------------ 天喻 ------------ 序章 未知起源 彼时。 “你觉得你这样正常吗?” 来自驾驶席的提问,让坐于副驾驶座正用手机看漫画的葛雷暗叹:又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放到了兜里,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色,“没什么不正常的。” “你已经不小了,还看这种东西?你觉得这是正常?” 面对这种经典的偏见,葛雷如今是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他实在无法说服一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国人明白:动画、漫画并非只是给小孩看的。 “为什么不说话?你总是这样,连我都觉得跟你在一起压力大,更别提其他人了。”提问者的墨镜镜片上倒映着葛雷看向窗外的侧脸。 “你都没有发现自己很孤僻吗?知道了缺点为什么不改?” “总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葛雷一手支着脸,看着右视镜中自己的倒影,黑眼圈似乎又重了几分。 “未来有什么规划?想买辆什么车?以后准备搞些什么项目?国家有什么新政策……”车辆缓缓加速,提问者的声调也随着提高,“这不都是话题吗!” ‘但真的对这些没兴趣……’这句话葛雷只能藏在心中,不知从什么起,他越来越不想与人沟通,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总是处在一种莫名的焦躁中,一天天都像是在苦撑煎熬,通过各种方式来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一方面深觉这么下去不行,可另一方面却又在自问: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 此时。 由名副其实的参天古树所构成的森林中,两道黑影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其中灵巧的跃动穿行,但随着其前方一道金光乍现,突然闪现的身影硬生生截住了黑影的去路。 “你们不去约定的地点集合,反而往这种地方跑?到底想干什么!” 白色的披风缓缓落下,将拦截者背后那柄双手重剑盖住,要害部位的镜面般的护甲,白色的紧身服,耀眼的金发中碎发,以及在树荫中泛着幽光的银色双眼,都昭示着拦截者的身份——大剑。 “真不亏是‘闪光的桑尼亚’,速度够快。” 两个黑袍人中,其中一个无奈的抱怨了一句后,就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下面相同的穿着和装备,不过一头长长的金发却扎成一个斜马尾。而她身旁的黑袍人,这时也缓缓脱下了长袍,叠好后抱在胸前,其金发是在头上盘了一左一右两个小发髻。 “回答我的问题!”被称作桑尼亚的战士,面容严肃的质问道,“NO.11拉普兹尔,N0.20娜娜,你们是想叛逃吗!” “哼。”拉普兹尔不屑的用鼻子应了一声后,一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身姿也调整为了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没错,我们就是——” “不是这样的!”一旁的娜娜赶忙大声辩解,在刚刚听到“叛逃”两个字后,她就吓得脸色有些发白,“都是我的错……” “别跟她废话!只要放倒她就好了!”已经摸到个位数门槛的NO.11拉普兹尔,觉得自己跟好友联手的话,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我不想跟同伴动手。”娜娜抱紧了胸前的黑袍,头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呿!”看她这幅任凭处置的窝囊样子,拉普兹尔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但重新将目光移回正面大敌时,眼前的拦截者却已消失不见,而自己的后颈此时已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 “你们还没搞清状况吗?”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桑尼亚,修长的五指微微用力,“在我这个NO.3的面前,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对于你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我也没兴趣知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的跟我回集合地,继续这次的讨伐任务,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二是,现在就以背叛者的身份,被我取走首级。” “我们跟你回去!”刚回过神的娜娜惊慌之下,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黑袍,“求求你别……” “别求她!”拉普兹尔眼中血丝隐现向后瞪着桑尼亚,“要杀就杀吧!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不要!”娜娜几乎哭了出来,“这真的跟拉普兹尔没关系,我告诉她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所以她就想在最后陪我……” 得知好友将要达到“极限”,可想到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完全没有空闲的日常,再次见面之时,恐怕就是被转交黑函之后……所以才不惜叛逃,也要陪好友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吗? 这些桑尼亚一听就明白了,但理解归理解,“这不是你们丢下同伴,放弃任务的借口。” “这次的讨伐任务,有你这个NO.3在,再加上N0.19的协同,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你为什么要追过来!我们又没妨碍到任何人……”拉普兹尔紧咬着牙,眼中也出现点点泪光,“亲手杀了好友这种事,这种事…我们难道就不是人吗?!” “我们是人不假。” 桑尼亚低下了头,垂下的金发刘海将眼部完全掩盖在其中,语气先是低沉肯定了拉普兹尔的话,但随后又变为不可动摇的坚定,“但我们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人!要是所有战士都像你这么想,那么谁来猎杀妖魔,讨伐觉醒者!” 此话一出,感觉到拉普兹尔像是已经完全泄气了,桑尼亚无言的松开了掐着其后颈的手,但就在她松开的一瞬间,拉普兹尔的长发却像是化作了条迅猛毒蛇般朝自己袭来。 “抱歉,我是很自私的。” “不必。”就在NO.11那聚作锐枪般的发尖即将刺入她右胸膛的前一刻,桑尼亚再次像是凭空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从一旁冲来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娜娜。 “因为这根本没用。”出现在一开始那个位置的桑尼亚,只不过怀中多了一个NO.20,“‘魔发的拉普兹尔’,就算你有冲击个位数的潜力,但就现在而言,你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放开娜娜!”真算的上“怒发冲冠”拉普兹尔长发如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蛇。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做这么俗套的事。”桑尼亚像是很不耐烦般,将手掐在身前娜娜雪白的细颈上,“现在老老实实跟我……” 这位NO.3说到一半时,面色突然一变,猛地转头遥望着西方,而试图趁机解救人质的拉普兹尔这时也像是感觉到了,瞪大眼睛望着西方那一群群被惊飞的鸟类…… …… 阳光透过古树那繁茂枝叶的缝隙投射在葛雷的脸上,像是被此唤醒般,他的眼皮在动了动后睁开,睡眼惺忪的望了会儿几乎被枝叶遮住的天空,然后才感觉到不对,猛地的坐起来打量起周围环境,发现自己像是正处于在一片原始森林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葛雷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撑地缓缓地站起身来,感觉自己的头脑是异常的神清气爽,长久以来的睡眠不足,让他处于既无法安睡,亦无法清醒的状态,但现在自己却像是有着无穷的精力。 葛雷好奇的试着动了下身体,感觉到更加的诡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光用肉眼就能感觉到力量,稍一握拳使劲肌肉就像是要爆炸般的鼓起。再看自己的身体,全身套着一件像是由麻袋开了三个洞,腰间系着一根绳子所组成的“衣服”?下摆露出来的小腿也是筋肉隆起。葛雷不由摸了摸腹部,不出所料摸到也是硬绷绷的腹肌。 “做这种自己变成兄贵的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葛雷抬起手臂,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又不是健身狂,千万别告诉我,这算是在揭露潜意识中的真正性取向……”长期的精神不振,早已让他的感知麻木,以致于让他感觉现在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 不过在梦中能感觉到在做梦吗?怀着这个疑问葛雷开始起步探索其这环境,一抬脚就发觉脚下原本结实的地面,像是化作了烂泥,整个人“滑”了出去,速度也像是坐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一般,错愕之余,猝不及防的狠狠撞在了前面的巨树上,在吓得紧闭上眼的时候,身体却没有任何疼痛,像是撞进海绵道具里一般,唯有树木那“咯咯吱吱”的断裂破碎声,像是在提醒他这不是道具。 从巨树凹进的洞中爬出来,葛雷是愈发觉得荒唐了,原来自己做的不是变成兄贵梦,而是变成超人、赛亚人的梦。之后玩心大起的故意横冲直撞起来,再不知破坏了多少的参天古树后,他才像是玩腻般,有意的控制起身体。开始躲避起树木,渐渐的视觉能跟动作完美衔接起来了。 整个世界像是没有重力了,每次他的脚落地前蹬一下,就能像是空中“滑行”很远,就在他乐在其中之时,突然感觉某个方向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种无法解释的玄妙感觉,明明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但心里却异常的清楚那里有什么,而且随着他开始转向朝这个方向移动,这种感觉就愈加清晰,甚至能感觉是三个物体。 到底是什么呢? ------------ 第一章 “秘密”潜入 Ⅰ 随着距离越近,感知到来者的妖气也越加清晰,这种程度的妖气绝不是一般的妖魔,而是——觉醒者。 NO.3桑尼亚不动声色的放开了NO.20娜娜,面朝西方调整成了备战姿态,嘴上若无其事的说道:“因为追踪你们的路上,遭遇到了觉醒者,经过一番战斗虽然取胜,但却彻底失去你们二人的踪迹。这个故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NO.11拉普兹尔听后愣了一下,心领神会似的嘴角上挑了下,“挺真实的。”然后踏步向前与桑尼亚并肩,双手握剑准备迎敌,而之前一直表现的很柔弱的娜娜,此刻也拔剑上前与两人并肩。 “来了!” 就在桑尼亚的出声警示后,一道黑影从森林深处窜出,双脚落地如炮弹一般,炸起了一大圈的土浪,激荡而起的尘土之中,三人身体都紧绷起来,注意力也变得空前集中,但随着烟尘落下,当看清来者之后,心头都是一凉——男性觉醒者。 “呼~” 发觉自己终于停住后,葛雷是松了一口气,刚才感觉身体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后,他就开始尝试着不断加速,还没等试到极限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前方有人了,惊慌之余只能选择这种方式迫降,所幸还算成功。 是三个金发的……洋马?尘埃渐降,葛雷看清楚了面前这三位拿着与体格不符的大道具剑的“外国友人”,看着她们个个身高腿长,身穿着白色紧身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镜面的腕甲、肩甲、裙甲,还有脚腕上护甲,又给她们添了些英武之气,当然最让他在意的是,三人那堪比欧美巨星级的颜值,不过其中一个的头发像是反重力般的在漂浮着。 特效?难道这是在……葛雷猛地回过神,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不过刚找了一会儿,就摇着头放弃了,梦里还在乎这些干嘛?话说现在梦里出现了这三个大洋马,莫非这是春/梦的节奏?唉,看来明早又得换内裤了…… 发现面前的觉醒者居然走神了,三位战士自然不会放过这可趁之机,拉普兹尔原本就伺机待发的长发猛然伸长,像是两条巨蟒般一口气缠上了葛雷后,交互缠绕着死死将他勒住,而NO.3也在“腾”的细小声中瞬间消失。 而葛雷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缠着自己的长发,这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捆绑play梦?还是说自己是长发控?这时他突然感到了危险,猛一偏头就看见那位留着中发的洋马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后,金黄色的竖长瞳孔如兽瞳般饱含杀意,她双手紧握着大剑,已经完成了蓄力动作,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重重朝自己脑袋劈砍而来。 这一切在葛雷不知不觉也变为金色的眼中“慢放”起来,他几乎能看清那柄大剑锋利的剑刃,正突破层层空气阻碍,这股明显不小的力量,绝对是能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啊!”葛雷下意识想抬臂格挡,身体也同时向后躲闪,可缠在身上的长发却让他施展不开。自己可以挣开的。这种念头出现在脑中,接着身体内部像是涌出了无尽的力量,在剧痛与强烈的快感之间,每个毛孔像是同一瞬间张开,前所未有的舒畅…… 原本如金属丝般缠在身上的长发,顿时变成了腐朽细线般一挣即断,中发洋马那快到不可捕捉的身影,再度慢放起来,终于让他在最后关头险险躲开。 “你们……” 葛雷刚开口,就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又变了,体型也变大了数倍,而胳膊是阵阵蜇痛,像是蹭层破皮似的,可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臂没了,就在躲闪中那下意识的一抬臂中被砍断了。最让他惊讶的是断臂那光滑的截面中,正向外喷溅着紫色的血液。 “啊!!”那位梳着包子头的小洋马,此时身体后弓着,大剑已经举过头顶朝他跳了过来,双眼化作金黄色不说,就连面容也变得扭曲狰狞起来,这一击如被劈实的话,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但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意,葛雷的背后像是突然钻出了一条粗长的巨蟒般,做出一个流畅的挥鞭动作,瞬间将这个小洋马抽飞了出去,这种打击感就像是年少中二时,用手去劈下落的叶子…… 手?看着从自己身体冒出的东西,葛雷是没有丝毫不适应感,它像是手臂那种理所应当的存在着,在细看才发现这是个金属感、机械感十足的触手?顶端的三个尖锐抓手样的东西,能够如握拳般张合,而整条触手又从头到尾排着一竖溜的半勾月利刃,此刻上面某处还能感觉到温热感,在看到其挂着些布料跟鲜红液体,还有肉沫…… “娜娜!!” 在拉普兹尔发出尖利刺耳的惊呼中,葛雷也看向被自己打飞的包子头少女,而那位少女的状况,只能说非常不好……她的上下身之间除了些皮肉连接,几乎算的上是被拦腰截断。如此头皮发炸的场景,照理说应当能让葛雷吐出来,但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看到公路上被碾死小动物,虽有惊讶与不忍,但远远没有达到让其恐惧与呕吐的地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 葛雷注意到那个少女渐渐失去色彩的双眼,即便一再告诉自己这是梦,但在心虚狱惊慌之下,依旧不知所措的喃喃辩解道。 而桑尼亚趁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侧面,紧咬着牙关,面容狰狞之极,就在她要挥下这替同伴复仇的一剑时,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一刻森林中一个球状物体朝她袭来,尽管她极力躲闪,但此物还是直直的撞进了她的怀中。 受这股力与自身倏然躲闪的缘故,桑尼亚重重摔落在地,一番狼狈的翻滚后,才半跪起来稳住了身形,同时扫了一眼自己抱入怀中感觉有些毛绒的球状“暗器”,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黛林斯!”这正是她们这支四人讨伐队的最后一员,准确来说是她的脑袋…… 桑尼亚在追赶逃跑的NO.11拉普兹尔和NO.20娜娜之前,命令这位NO.19在集合城镇等候…… “啊!!!”拉普兹尔秀美的外貌已扭曲变形,原本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如今也变为了猛兽般的锯齿獠牙,像是完全变成怪物一般,提剑朝葛雷冲来,其摆脱引力的长发呈铺天盖地之势朝葛雷袭来,但却被葛雷的触手一把反过来缠上,然后她就被揪着头发,被一番狂摔乱砸之后抛甩到了空中。与此同时,葛雷的背后又冒出了另一只触手,就毒蛇捕食般朝着正在下落中的拉普兹尔袭去。 这一系列动作像是被铭刻在脑子里般,在葛雷的无意识间完成,等听到锐物刺入肉体的闷响时,他才像是反应过来,而拉普兹尔已经被自己的触手在半空中刺穿了胸腹,而她的面容也恢复了常态,满脸是血的惨状更让其多了几分凄美感。葛雷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尽是怨毒的眼神,他估计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双眼睛了。 “咳……” 拉普兹尔嘴里的血伴着咳嗽出来,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手中的大剑朝下面的觉醒者抛了过去。 而被天上所滴落的鲜血溅的一头一脸的葛雷,像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面对拉普兹尔那旋转着飞来的大剑,也被其游弋的触手条件反射的抽到一旁。 “等了你们那么久都没来,所以我只好主动去找你们了。” 森林深处先是出现了两团如金黄色的光点,继而显现是一个庞大的蜘蛛外型,但其上面却长着一个留着淡紫色偏分斜刘海中短发的女性,看着桑尼亚抱着同伴的头,正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蜘蛛型觉醒者伸起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妙的事,“结果只找到一个……” 眼前的蜘蛛型觉醒者,正是她们这次讨伐任务的目标……桑尼亚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缓缓的将黛林斯的头颅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与此同时感知到背后一股熟悉的妖气消逝,转眼就看到拉普兹尔已被另一只觉醒者挑在了空中。 “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领队……但——” 桑尼亚体内狂涌而出的妖气将脚下的草地吹出了圈圈涟漪,将双腿妖气完全解放,在用意志拼命的压制住,在感觉要快要控制不住时立即停止,在这一过程中所获得的短暂的超高速,让她在不到瞬息间,就冲至葛雷的面前,在其身后甚至产生了层层无形激波,“你们两个都得……” “别!” 焦急的警告竟出自她正要攻击的目标口中,而她本人也察觉到不对,可为时晚了……桑尼亚在葛雷的跟前猛刹住,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似的,瞪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根细不可视的“线”,上面几滴血珠正缓缓汇聚滴落,其腰际的紧身服悄然崩开,切口异常的平滑,而她那模特般的苗条细腰上,也像被一支无形的笔画上了一圈红线。接着桑尼亚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倒在地上,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下半身向后倒去……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就赶快醒来吧……因为这是一场噩梦! 接连目睹了这一切的葛雷脱力的瘫坐在地,被他举在空中的拉普兹尔的尸体也随之丢在地上。 “前辈,你刚才莫非是在提醒她?” 蜘蛛型觉醒者将食指竖在嘴唇下,暗自回收了自己之前暗自布下的丝线,“还是说,是我的错觉?”妖艳的笑了笑后,她又像是肯定道,“一定是我的错觉。前辈要真那么天真,怎么可能活到今天……嘛,前辈今天也算帮了我的忙,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的。那再见啦~不认识的前辈~” 在蜘蛛型觉醒者离去后,葛雷还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后,他的身体突然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但这却并不是恐惧感,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饥饿感,被这种饥饿感所支配的他,像是连鼻涕眼泪也都控制不住了,没完没了的一直往外流淌,感觉自己非常非常非常的想吃…… 葛雷低头看着一滴滴落在地的液体,即便是紧闭着嘴,口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以变为金黄色的竖瞳猛然转动,瞄向近在咫尺的某些物体,那断作两半的物体截面里所流出的东西,尽管很臭……但顾不上了,只要能让自己饱餐一顿就好,哪怕哪怕是…… 夜幕降临,一道黑影伏在地上的凸起物上,发出毛骨悚然的撕咬咀嚼吞咽声。噩梦远没有结束,反而变得愈加恐怖…… ------------ 第一章 “秘密”潜入 Ⅰ  随着距离越近,感知到来者的妖气也越加清晰,这种程度的妖气绝不是一般的妖魔,而是——觉醒者。 NO.3桑尼亚默默的放开了NO.20娜娜,面朝西方调整成了备战姿态,嘴上若无其事的说道:“因为追踪你们的路上,遭遇到了觉醒者,经过一番战斗虽然取胜,但却彻底失去你们二人的踪迹。这个故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NO.11拉普兹尔听后愣了一下,心领神会似的嘴角上挑了下,“挺真实的。”然后踏步向前与桑尼亚并肩,双手握剑准备迎敌,而之前一直表现的很柔弱的娜娜,此刻也拔剑上前与两人并肩。 “来了!” 就在桑尼亚的出声警示后,一道黑影从森林深处窜出,双脚落地如炮弹一般,炸起了一大圈的土浪,激荡而起的尘土之中,三人身体都紧绷起来,注意力也变得空前集中,但随着烟尘落下,当看清来者之后,心头都是一紧——男性觉醒者。 “呼~” 发觉自己终于停住后,葛雷是松了一口气,刚才感觉身体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后,他就开始尝试着不断加速,还没等试到极限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前方有人了,惊慌之余只能选择这种方式迫降,所幸还算成功。 是三个金发的……洋马?尘埃渐降,葛雷看清楚了面前这三位拿着与体格不符的大道具剑的“外国友人”,看着她们个个身高腿长,身穿着白色紧身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镜面的腕甲、肩甲、裙甲,还有脚腕上护甲,又给她们添了些英武之气,当然最让他在意的是,三人那堪比欧美巨星级的颜值,不过其中一个的头发像是反重力般的在漂浮着。 特效?难道这是在……葛雷猛地回过神,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不过刚找了一会儿,就摇着头放弃了,梦里还在乎这些干嘛?话说现在梦里出现了这三个大洋马,莫非这是春/梦的节奏?唉,看来明早又得换内裤了…… 发现面前的觉醒者居然走神了,三位战士自然不会放过这可趁之机,拉普兹尔原本就伺机待发的长发猛然伸长,像是两条巨蟒般一口气缠上了葛雷后,交互缠绕着死死将他勒住,而NO.3也在“嗤”的细小声中瞬间消失。 而葛雷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缠着自己的长发,这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捆绑play梦?还是说自己是长发控?这时他突然感到了危险,猛一偏头就看见那位留着中发的洋马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后,金黄色的竖长瞳孔如兽瞳般饱含杀意,她双手紧握着大剑,已经完成了整套蓄力动作,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重重朝自己脑袋劈砍而来。 这一切在葛雷不知不觉也变为金色的眼中“慢放”起来,他几乎能看清那柄大剑锋利的剑刃,正突破层层空气阻碍,这股明显不小的力量,绝对是能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啊!”葛雷下意识想抬臂格挡,身体也同时向后躲闪,可缠在身上的长发却让他施展不开。自己可以挣开的。这种念头出现在脑中,接着身体内部像是涌出了无尽的力量,在剧痛与强烈的快感之间,每个毛孔像是同一瞬间张开,前所未有的舒畅…… 原本如金属丝般缠在身上的长发,顿时变成了腐朽细线般一挣即断,中发洋马那快到不可捕捉的身影,再度慢放起来,终于让他在最后关头险险躲开。 “你们……” 葛雷刚开口,就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又变了,体型也变大了数倍,而胳膊是阵阵蜇痛,像是蹭层破皮似的,可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臂没了,就在躲闪中那下意识的一抬臂中被砍断了。最让他惊讶的是断臂那光滑的截面中,正向外喷溅着紫色的血液。 “啊!!”那位梳着包子头的小洋马,此时身体后弓着,大剑已经举过头顶朝他跳了过来,双眼化作金黄色不说,就连面容也变得扭曲狰狞起来,这一击如被劈实的话,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但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意,葛雷的背后像是突然钻出了一条粗长的巨蟒般,做出一个流畅的挥鞭动作,瞬间将这个小洋马抽飞了出去,这种打击感就像是年少中二时,用手去劈下落的叶子…… 手?看着从自己身体冒出的东西,葛雷是没有丝毫不适应感,它像是手臂那种理所应当的存在着,在细看才发现这是个金属感、机械感十足的触手?顶端的三个尖锐抓手样的东西,能够如握拳般张合,而整条触手又从头到尾排着一竖溜的半勾月利刃,此刻上面某处还能感觉到温热感,在看到其挂着些布料跟鲜红液体,还有肉沫…… “娜娜!!” 在拉普兹尔发出尖利刺耳的惊呼中,葛雷也看向被自己打飞的包子头少女,而那位少女的状况,只能说非常不好……她的上下身之间除了些皮肉连接,几乎算的上是被拦腰截断。如此头皮发炸的场景,照理说应当能让葛雷吐出来,但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看到公路上被碾死小动物,虽有惊讶与不忍,但远远没有达到让其恐惧与呕吐的地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 葛雷注意到那个少女渐渐失去色彩的双眼,即便一再告诉自己这是梦,但在心虚狱惊慌之下,依旧不知所措的喃喃辩解道。 而桑尼亚趁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侧面,紧咬着牙关,面容狰狞之极,就在她要挥下这替同伴复仇的一剑时,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一刻森林中一个球状物体朝她袭来,尽管她极力躲闪,但此物还是直直的撞进了她的怀中。 受这股力与自身倏然躲闪的缘故,桑尼亚重重摔落在地,一番狼狈的翻滚后,才半跪起来稳住了身形,同时扫了一眼自己抱入怀中感觉有些毛绒的球状“暗器”,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黛林斯!”这正是她们这支四人讨伐队的最后一员,准确来说是她的脑袋…… 桑尼亚在追赶逃跑的NO.11拉普兹尔和NO.20娜娜之前,命令这位NO.19在集合城镇等候…… “啊!!!”拉普兹尔秀美的外貌已扭曲变形,原本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如今也变为了猛兽般的锯齿獠牙,像是完全变成怪物一般,提剑朝葛雷冲来,其摆脱引力的长发呈铺天盖地之势朝葛雷袭来,但却被葛雷的触手一把反过来缠上,然后她就被揪着头发,被一番狂摔乱砸之后抛甩到了空中。与此同时,葛雷的背后又冒出了另一只触手,就毒蛇捕食般朝着正在下落中的拉普兹尔袭去。 这一系列动作像是被铭刻在脑子里般,在葛雷的无意识间完成,等听到锐物刺入肉体的闷响时,他才像是反应过来,而拉普兹尔已经被自己的触手在半空中刺穿了胸腹,而她的面容也恢复了常态,满脸是血的惨状更让其多了几分凄美感。葛雷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尽是怨毒的眼神,他估计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双眼睛。 “咳……” 拉普兹尔嘴里的血伴着咳嗽出来,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手中的大剑朝下面的觉醒者掷了过去。 而被天上所滴落的鲜血溅的一头一脸的葛雷,像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面对拉普兹尔那旋转着飞来的大剑,也被其游弋的触手条件反射的抽到一旁。 “等了你们那么久都没来,所以我只好主动去找你们了。” 森林深处先是出现了两团如金黄色的光点,继而显现是一个庞大的蜘蛛外型,但其上面却长着一个留着淡紫色偏分斜刘海中短发的女性,看着桑尼亚抱着同伴的头,正露出一副惊异的模样,蜘蛛型觉醒者伸起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妙的事,“结果只找到一个……” 眼前的蜘蛛型觉醒者,正是她们这次讨伐任务的目标……桑尼亚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缓缓的将黛林斯的头颅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与此同时感知到背后一股熟悉的妖气消逝,转眼就看到拉普兹尔已被另一只觉醒者挑在了空中。 “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领队……但——” 桑尼亚体内狂涌而出的妖气将脚下的草地吹出了圈圈涟漪,将双腿妖气完全解放,在用意志拼命的压制住,在感觉要快要控制不住时立即停止,在这一过程中所获得的短暂的超高速,让她在不到瞬息间,就冲至葛雷的面前,在其身后甚至产生了层层无形激波,“你们两个都得……” “别!” 焦急的警告竟出自她正要攻击的目标口中,而她本人也察觉到不对,可为时晚了……桑尼亚在葛雷的跟前猛刹住,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似的,瞪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根细不可视的“线”,上面几滴血珠正缓缓汇聚滴落,其腰际的紧身服悄然崩开,切口异常的平滑,而她那模特般的苗条细腰上,也像被一支无形的笔画上了一圈红线。接着桑尼亚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倒在地上,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下半身向后倒去……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就赶快醒来吧……因为这是一场噩梦! 接连目睹了这一切的葛雷脱力的瘫坐在地,被他举在空中的拉普兹尔的尸体也随之丢在地上。 “前辈,你刚才莫非是在提醒她?” 蜘蛛型觉醒者将食指竖在嘴唇下,暗自回收了自己之前暗自布下的丝线,“还是说,是我的错觉?”妖艳的笑了笑后,她又像是肯定道,“一定是我的错觉。前辈要真那么天真,怎么可能活到今天……嘛,前辈今天也算帮了我的忙,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的。那再见啦~不认识的前辈~” 在蜘蛛型觉醒者离去后,葛雷还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后,他的身体突然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但这却并不是恐惧感,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饥饿感,被这种饥饿感所支配的他,像是连鼻涕眼泪也都控制不住了,没完没了的一直往外流淌,感觉自己非常非常非常的想吃…… 葛雷低头看着一滴滴落在地的液体,即便是紧闭着嘴,口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以变为金黄色的竖瞳猛然转动,瞄向近在咫尺的某些物体,那断作两半的物体截面里所流出的东西,尽管很臭……但顾不上了,只要能让自己饱餐一顿就好,哪怕哪怕是…… ------------ 第二章 “秘密”潜入 Ⅱ 【素白无色的冰天雪地之中,一支商队马车在顶着风雪前进。她尽管裹得严严实实,但寒风还是见缝插针般的往衣服里钻,她想对身旁的父亲诉苦,但一看父亲那阴沉着脸,孩童那本能的直觉,让她选择闭上了嘴。 至于父亲的脸色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她只记得是在路上,被几个像是全身都包裹在黑袍的怪人,“拜托”他往北方运一些东西,父亲非常不情愿的将东西送达后,就不顾恶劣的天气强行回途。 这时拉车的马突然驻足不前,不安的连连嘶叫,扬起蹄拼命的想挣脱缰绳。风雪所妨让四周见度极低,此刻前方一个人形的轮廓显出,冰冷的声音透过重重雪幕传来:“你接了不该接的生意。” “我…我是被逼的!我……” 父亲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双手意义不明的比划着,像是努力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干脆直接跳下马车,跪在厚厚的雪地中,“求求你们,原谅……” 而她在马车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的软弱无助的一面,但父亲的求饶声突然止住了,双手撑地跪在那里的父亲上身扑到在地,身下流出的红色液体缓缓将雪地染红。 一个陌生青年出现在了车旁,像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他只穿着单衣劲装,一头黑色短发配上年轻英俊的面容,放在往常自己肯定会脸红的偷偷打量,但此时看到他正在抹嘴的手上所沾着的血,自己的脑袋像是一片空白了。 “而你。” 陌生青年的银色眼睛朝自己瞄来,“是生是死就让命运来决定吧。”话音刚落青年就不见了,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只留下已化作死寂的商队,所有人都死了,腹部被掏空,而马匹则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刚刚出现的黑发青年仿佛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但不久之后,她明白了这并非幻觉,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的速度非常的快……而她唯有变得一样快,终有一天才能……】 …… 葛雷猛然惊醒,一手搭在额头,像是身临其境般的雪地噩梦里…而且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就跟刚才……想到这突然感觉脸旁有什么东西,转眼一看正对上一双无神的银色眼睛。 被吓得猛坐起身来的葛雷,着四周只有在重口血浆片才会出现的场景,无意间捂住了嘴,却摸到嘴上那已经干掉的血渍,而口腔里的臭味还残留着,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脑内掠过几副支离破碎的画面,连忙跪在地上,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干呕起来,但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恶心感,只是单纯在做催吐动作。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一切难道是现实?葛雷停止了无意义的催吐后,开始认真的整理着思绪:如果这是现实的话,那这里恐怕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葛雷再次去打量起周围那些血肉模糊的残骸,照理说自己看到这种场景,直接吓疯都有可能,可如今却一点不适都没有,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似乎已经将她们判定为跟自己不同的物种…… 双手西洋大剑、金发、银眼……葛雷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顺用手合上了身旁那位战士不瞑目的眼睛,通过种种线索都表明:自己恐怕是在《大剑》的世界。而自己是……在想到自己背后冒出的触手,还有之前那将自己逼疯的饥饿感,妖魔没这么强的战力,肯定是他么觉醒者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不止一次幻想过穿越这种事,但如今真的达成所愿,考虑最多的竟是还是回去吗?怎么回去?这算是叶公好龙吗?葛雷自嘲笑了下:《大剑》是好长时间看过的东西,而且还只看了动画,漫画只是听说完结的时候,去瞟了最终章,知道“迪妮莎果然是八木亲女儿”后就作罢了。 扯远了,当要之急是:判断出自己现在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时代?看这几个女战士,起码就说明自己不是在“男性战士时代”,可排除了这个以后,因为条件太少,没办法在继续推断了…… “不管怎么说。” 葛雷摇了摇头,走到一处平整土地下,徒手挖起坑来,要是往常他估计挖了不了几下手就不行了,可如今觉醒者这超人般的身体,让他觉得地面像是豆腐做的。 效率极高的挖了四个大坑后,他就开始收敛那些战士支离破碎的遗体,因为自己的缘故……她们的血肉在这一片散落的到处都是,除了脑袋以外,其他的根本分不清是谁的。他只也能尽可能平均分为四份,每个坑里都放一些,然后都填好土后,遵循着记忆将大剑插在墓前充当墓碑,当然那个是那个的剑他也是分不清楚的,而且好像还少了一把? 做完这一切后,葛雷站在这四座墓前苦思了一会儿,先是双手合十,转而又想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佛教,而是一种类似基督教的宗教,还有什么鬼圣都……一想思维又开始发散,最终还是双手合十,“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冤有头债有主,最该遭报应的是你们的“组织”,你们要找一定要找他们……” 语无伦次的说完悼词后,他又不伦不类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想了想又鞠了一躬。然后提起脚边,用她们其中一人的披风所包的包裹,这里面沉沉甸甸放着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一种手指大小的金色金属圆柱体,至于是不是黄金,他也不清楚。 这些钱都是收敛这几个战士遗体时,在其身上或是附近发现的,照理说他是不应该拿的,可如今初到这个世界,不管怎样都是需要钱的,而她们估计是用不到了……将来自己再拿相同的数目还回来就是了。 说起来,组织给大剑发高薪提成的行为,葛雷是怎么也想不通,战士的装备全由组织统一发配,而战士吃的又少,住宿的话基本也不会住旅店,至于化妆品、首饰之类的,印象里似乎没见有那个战士浓妆艳抹、或是穿金戴银的,再加上战士又没有家,所以也不可能置办家用。那么给她们发高薪的意义到底又是何在?发一点意思下不就好了? “总之,很抱歉,我真的不想……” 这么胡思乱想着,葛雷背上包袱,最后看了眼这三座剑墓后,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 三天后。 行走于林间小道的葛雷,打扮已经大不相同了,穿着耐磨耐脏的旅者服,头上甚至还戴着防风沙的头巾,背上还背着大背包,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说这三天来他干了什么?实际就是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别说收集情报来判断自己在那个时代了,就连东南西北他到现在都分不清,倒不是他太废柴了,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搞清这个世界的社会背景。 葛雷之前也是想当然认为《大剑》世界,是一个类似欧洲中世纪的存在,还有国王、贵族、骑士……可实际上却大错特错!硬要拿现实世界里某个阶段来比喻这个世界的话,那这个世界算是经过生化危机后的中世纪,可以算得上是末世后文明。 这里别说国王、贵族、骑士了,普通小镇里就连基本的暴力机关都没。妖魔跟觉醒者消减人类的速度,远比丧尸这类厉害多了,而且依这个世界现有的文明技术等级,对妖魔和觉醒者可以称得上毫无威胁,唯一能指望的大剑,也是杯水车薪跟饮鸩止渴般的存在。 再加上妖魔栖息在丛林野外(这个世界的人是这么想的),无形的隔绝了每个村镇,除了铤而走险的商队,要是没非外出不可的理由,大多数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从自己的镇子里出来,每个村镇基本都是相对封闭的独立王国。 简单来说就是,有妖魔这种存在,人类不在是食物链的顶端,挣扎在被灭绝的边缘,连阶级社会都无法维持,只能采取类似原始部落似的抱团取暖。 这种畸形的末世后社会,还因为妖魔能化作人形,又让人变得格外多疑和排外。葛雷之前去的那个小镇,就在他前脚刚踏进去,整个小镇的街道瞬间空了,所有人都躲起来了。葛雷事后一想也理解,一个陌生人,穿着满是血污的褴褛衣衫,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小包裹,什么也没拿就这么招摇过市。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出不对了。 在那个小镇里,葛雷思前想后一番,终于琢磨明白了这些道理后,在空无一人街道上,遗留的摊位,还有外面晾晒的衣服中,收集了自己现在这身行头,尽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流动小商贩。先设法混进一个镇子再说,起码也要先搞清楚自己在那个方位,要不然闷着头跑到深渊或组织窝里,那就死的太龌蹉了。 至于未来如何,等搞到张地图再说吧,不过感觉还是尽量是向南的靠拢吧。依稀记得这个世界有三个属于力量顶点的存在——深渊者,呈三极鼎立的态势,北马跟西萝莉估计现在都有了,至于南之深渊有没出现还不清楚,估计也不可能从那些普通人嘴里打探到……而东部跟中部就算不是组织的势力范围,恐怕也是活动频繁的地区。 自己印象里就南方比较平静,似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件,只要不撞上南之深渊就行,看她动画里没出来,或许它比北马和西萝莉好说话? 葛雷停住了脚步,俯视着下面处在盆地的一座小镇,原地又考虑一会儿,把头发弄得乱一些,努力装出风尘仆仆的样子,最后检查了全身上下没什么不对后,朝着这个小镇进发。 ------------ 第三章 “秘密”潜入 Ⅲ 果然换了这身旅者打扮后,在配合上商人式的大背包,葛雷在进入这座城镇后,没有受到“万人空巷”的待遇,面对的只是好奇和怀疑的打量,这个小镇的旅馆就在镇口不远处,葛雷决定还先去这里落脚。 虽然这些天凭着觉醒者的体能,在郊外过夜是一点问题都没。大剑或是觉醒者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适合荒野生存的存在了,冷暖温差什么的压根就感觉不到,饭量也少,不用每天拼命的摄取蛋白质之类的,至于毒蛇猛兽更是躲着走,普通人最怕的妖魔更不在话下,再说自己这一路也没遇见过。但现在既然进了城镇,再睡大街就感觉很怪了。 “叮——” 当葛雷推开旅馆的门时,带响了上面的小铃铛,屋内正在扫地的年轻男人,微笑着转向门口,“啊,欢迎。您是要住宿吗?” “嗯。我是个小商人。”葛雷有些尴尬应了一声,这几天来除了自言自语,还从没跟人说过话,现在都感觉自己不怎么会说话,虽然之前他算是沉默寡言的那种,但每天跟人打交道即便惜字如金,也不少说话。 “那先来这边登记一下吧。”这位黑发青年随手将扫帚支在桌边,走到了木质柜台的后面。 葛雷则在去柜台的途中,打量了一番这里布局,从外面看这是座两层小楼,看这一楼面积也不算大,放了六个桌子和若干椅子,像是餐厅的样子,这么说二楼应该就是住宿的地方,不过看这样子顶天也就能分出五六个房间。但看这空荡冷清的样子,估计连这都住不满。 “客人,您是从那里来的。”青年翻着登记本,随口问道。 “呃…”葛雷哑口无言,说自己是从China来的,行吗?还是编个靠谱点的吧,“那个我是从东土…不,东方的伦敦村来的。” “哦,离这里很遥远吗?”青年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当然要知道了才见鬼。 “算是吧。”葛雷别过头不去看他,装作如无其事的转移起话题,“话说这里算是那个方位,叫什么呀?” “这里在方位算是中部偏南吧。”青年翻登记本的动作顿了一下。会有连自己在那儿都不知道的商人吗?但很快他就掩饰过去了,“这里是普兰斯维尔镇。” “嗯,不错的名字。”葛雷点了点头,但实际心里想的却在抱怨:好长呀!一遍都记不住。不过现在很幸运的在中部偏南的地区,至少不用担心一上来就卷入什么大事件。 “客人,您的名字是?”青年拿起笔,理了理登记本的空白页。 “嗯…葛雷。”还好自己这个名字似乎中西都能混用,要是叫什么叶枫、X逸轩之类的,恐怕就又得临时在编一个。 “客人,您卖的都是些什么呢?”青年低着头写着葛雷的名字,像是随口问道。 “嘛,衣服之类的,不过是二手的。”说到这葛雷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天花板,他背后包里所谓的“商品”,都是在上个小镇收集一些村民晾在外面的衣服,当然他可不是白拿的,因为那些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所以他只能象征性的在晾衣架那里放了八九个金圆柱,谁让自己不清楚这东西的购买力,不过既然不是纸币,那起码不会太没价值吧? “这样呀。”青年的手抖了一下。长途跋涉去卖二手衣服,这是那个白痴才会干的事呀。 “需要先付些旅费吗?”葛雷看着他在本上所写的字,思维又开始发散了,这个世界的文字系统,肯定不是字母类,也不像是象形文字类,倒像是其演变抽象后所谓的楔形文字。 “是啊。”青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的发痛,现在别说旅费了,如果不是怕眼前的“人”暴起猛扑自己,他简直就想拔腿就跑。 “那……就住个两三天吧。”葛雷从背包翻腾了一阵,抓出了三个金圆柱放在桌上,问道,“先给这够吗?话说这叫什么呀?”说着按住了这几个要从柜台滚下来的圆柱体,这是那个白痴设计的货币呀,根本不方便,有没有。 “够了,够了,还有这叫比拉。”青年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基本可以肯定眼前这家伙,肯定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天底下有连货币概念都没的商人吗? “上面的房间都是空的,除了最里面我自己的房间……额不!你想住那儿都行!”青年满头大汗,脸色都不对了,“哎呀!我突然有件急事,先出去一下!”说完,面对着葛雷一步步的后退到门口,反手打开后一溜烟的跑了。 弄得葛雷愣了半天,将柜台上自己的钱,用他的登记本夹住后放好搁在那里,就背着背包上楼去了。心里还在琢磨:就这么把店扔在这里?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民风太纯补吗?就不怕自己卷了他的钱就跑吗? …… 青年跑到了岔口处,也面临着一个艰难的人生抉择:到底是先去镇长那里,还有先去通知自己正在水流那边洗衣服的新婚妻子。 前面已经说过,这个世界由于妖魔能化作人形,因此人的警戒心都非常强,对于外来的人的戒备更是到了极点,每个镇子虽然没有专门负责查户口的人,但旅店老板基本都是兼任这个工作的,发现不对以后就得马上去通知镇长,然后让其拿主意,不过对策大多都是委托大剑来除魔。 最终青年选择了一条路,闷着头一口气跑到了镇里的小河边,对着那里一位有着黑色波浪卷长发的年轻女性,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克蕾雅!今晚别回店里。” 名为克蕾雅的少妇愣了下,反问道:“怎么了,加尔文?” “回头在跟你解释!总之不要回去!”名叫加尔文的旅店主粗喘几口气,最后又交代了一边让自己新婚妻子别回去后,转身就往镇长家跑去。 …… 年过五十,在这个世界的平均寿命里算是“高寿级别”的镇长,嘴巴张得快要脱臼了,眼睛也快要瞪出来似的看着加尔文,嘴唇哆嗦着,口齿不清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有妖魔进来了!”加尔文急的直跺脚。 头顶基本秃了的镇长直接瘫倒在身后的木椅上,不停地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请大剑吧!”加尔文双手撑着镇长的桌面提议道。 “上次的事……他们不会来的。” 镇长的脸色惨白,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一名大剑路过普兰斯维尔镇,然后随手宰了两只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妖魔,按理说这是件好事,可问题是大剑只要出手了,别管是不是你们事先要求的,可都是要收费的!而且价钱不便宜!足以让一个原本丰裕的小镇,在一次委托后变为赤贫。 发生了这种事后,果然很快就有个黑衣人大大咧咧的来收费了,他们想以“没有发出委托”为借口想搞搞价,哪成想黑衣人“嘿嘿”一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怎么叫都不管。 就算是在这偏僻之乡,他们也很清楚这个大剑组织的规矩:那就一次赖账就别指望再接受委托了。不过人毕竟都是有侥幸心理,本想着这里地方背,多少年也见不到一个妖魔,短时间内应该用不着大剑了……可谁能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怎么办!”加尔文想了想,“把大家组织一起!” “开什么玩笑!”镇长立刻驳回了这个意见,他可是有见识的人,别说妖魔那伪装能力,单说妖魔的速度和力量对人类也是压倒性的,就算要靠人多堆死,起码也得是圣都那种人人披甲,投枪入雨、如墙而进式的,乡下里十几个人,穿着布衣,就想拿粪叉捅死妖魔?真要这么容易,还要什么大剑呢。 “它现在还在你店里吗?”镇长也像是冷静了下来,能被大家选当镇长自然不会是一无所长的废物,要么是身强力壮,能以武力服人,要么就是经验丰富、明智果敢。 “是,它装的人模人样的好像还想住店!” “加尔文。”镇长双手十指交叉,手心向下支着自己的下巴,“恐怕要牺牲一下你的店了,当然事后,我会让大家帮你重建。” “好!”加尔文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虽然这店是他刚从去世的父亲那里继承的,但现在明显不是心疼这个的时候。 …… 整个普兰斯维尔镇悄悄的行动了起来,到了傍晚时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背着木柴和火油潜伏在旅店附近的商店或民居中。 “你去确认下,如果他还里面,你就赶快找借口出来,然后我们就行动!”街道拐角处,镇长对加尔文交代着。 “好。”加尔文深吸了几口气,又接过镇长递来的酒壶灌了两口后,正准备行动,背后却传来了某人的招呼,“你可总算回来啦。” 闻声,加尔文如遭雷击的定住,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此次行动的目标。名字好像是叫“葛雷”的妖魔,他现在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像是刚在韦伯斯特的店里买的,你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看上好久这套衣服好久了,只是因为它价格不菲的缘故…… “我见你一直不回来,觉得大概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出来逛逛,你们这卖的东西都挺不错的。”葛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感觉很帅气的猎装,心里估摸着自己些二手衣物肯定是无人问津了,然后把目光移到一个扶着墙快倒下的老头身上,“这位是?” “我们这里的镇长。”加尔文像是提线木偶般的回答着。 “镇长呀。”葛雷愣了下,镇长跟着店主跑过来,该不会来找自己谈生意的吧,这里有点偏的估计难得来商人。想到这葛雷摆出友好的笑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一名路过的商人。” 镇长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无形的手硬拉扯出来的一般,颤颤巍巍也伸出手,“欢迎你来到普兰斯维尔镇,我是这里的镇长曼德。” 葛雷本来还在胡思乱想,这位镇长是不是中过风,而导致的歪嘴眼斜之类的,现在握上他的手以后,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 第四章 “秘密”潜入 Ⅳ 清晨,葛雷伸展着身体从旅馆出来。虽然一夜没睡,但现在他的精力依旧充沛。他这些天也算是摸出些规律,以觉醒者的体质两三天睡一次就够了,他昨晚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发现一楼餐厅似乎还亮着灯,下来一看是旅店的老板正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实际是在壮胆)。 这年轻老板注意到自己后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傻傻的问自己要不要来一块喝点?而葛雷是刚好睡不着,再加上他早就想跟这个世界的土著聊聊了,以便从中找出些有用的情报,于是就顺势答应了。 可接下来,虽然是这位名叫加尔文的老板主动邀自己一起喝酒,但见葛雷答应,他明显像是惊了一下。幸好觉醒者的味觉没有食屎鬼那么怪,对于普通食物跟饮料都是感觉索然无味这种程度,不然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再一番客套的推杯换盏后,加尔文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不再那么拘谨了,话也多了起来。不像刚开始那样,葛雷问一句才答一句了,不过等他彻底醉了以后,竟然直接跪在自己的面前,哭诉他的父亲刚因病去世,欠了不少债,这旅店整天没生意,还刚结婚,连孩子都没有云云。 面对这种近乎“可怜可怜我吧”的乞讨(哀求)腔调,让葛雷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因为自己出手阔绰的缘故?让他以为自己是有钱人?那等自己离开这里时,多付给他点“比拉”好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夜后,葛雷也算是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的情报。这个世界有诸多可疑之处,最为可疑的就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详细的“历史记载”,只有含糊不清的神话流传。对于“妖魔”的记载,也只用“自古以来”一言蔽之,仿佛妖魔是伴随人类诞生就一同出现似的。 可这明显不合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类文明根本发展不到如今这种程度,更别提形成统一的语言跟文字了。再加上自己之前也分析过了,这个世界是典型的末世后文明。“妖魔”绝对是在某一时期才突然冒出现的,而且人为制造的可能性也非常大,至于这个幕后黑手是谁,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 还有末世类题材的小说或电影,不管是丧尸病毒蔓延或是核大战爆发,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在结合这个世界大多都是村镇级别的现象,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而仅存的一些大城市,例如:圣都拉波勒。很有可能都是跟“组织”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暨:“组织”保证他们不受任何“超常事物”的侵扰,如有意外的漏网之鱼,还会帮其秘密清除(也就是大剑中的隐秘作战)。但相应的,这些城市必须要配合“组织”来篡改历史、扭曲认知。 “哼,老大哥在看着你。”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镇中心的葛雷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抬头观察起镇中心的石雕神像,又思考起这个世界的宗教,他印象里起初感觉这里的本土宗教是类似基督教那种,可昨晚从加尔文的一席话里听出,这其实更像是希腊或印度教那种多神教,主神是有的,但下面各司其职的神也不少,稍微像样点的城镇基本都有各自信仰的神。 不过这个小镇的神有点怪,看起来怒目圆瞪做张牙舞爪状,昨晚似乎也听加尔文说过,似乎是叫…… “这是守护者-戈迪斯。” 身旁突然传来了悦耳的女性声音,葛雷转头望去,说话的女人穿的很普通,这里常见乡间妇女装,怀里还抱着一个陶罐。不过所戴的头巾下,却有一头靓丽的黑色长波浪卷发,面容也非常标致,当然最吸引人某过于她脸上那淡淡的微笑,像是天生张在脸上似的从不消退。 “戈迪斯虽生于地狱,却挺身保护人类……”少妇微笑着,叠加在她那原有的淡淡笑容上,如化学反应般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声调押韵如歌唱般,对葛雷讲解着守护者-戈迪斯的故事。 “克蕾雅!!” 突然插进来的一声大吼,让不自觉陷入这种笑容中的葛雷醒了过来,循声看过去,竟是那家旅店的店主加尔文,他此刻眼睛里满是血丝,紧张的飞奔过来,一把将克蕾雅护在身后,虽然像是很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跟自己对视。 “这位该不会就是你昨晚所说的新婚妻子吧?”葛雷有些哭笑不得问加尔文。这家伙就这么怕自己拐走他老婆不成?虽然不管男女觉醒者的人间体(也有极个别特例,比如说:西萝莉的姘头--达夫),基本都是美型的很,但这又不带魅惑效果,再加上这位克蕾雅怎么看也不像是花痴……等等!克蕾雅? “没错!是我的妻子。” 加尔文梗着脖子强撑着,昨晚镇长是让他盯着葛雷这个“妖魔”,希望等它睡着以后,在继续之前的行动。可没想到,它不睡觉跑下来跟自己喝起酒了,而且酒量也大的吓人,等自己精力和酒力都达到了极限,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它就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埋伏在附近的人,还以为加尔文已经遇害了,一边派人盯着“妖魔”,一边去里面查看情况。发现他是睡着后,赶忙叫醒他问情况,不久后盯梢那些人的跑回来一个说“妖魔”到了镇中心,而且还遇上自己的妻子了,这下可把加尔文吓坏了,什么都不顾的跑了过来。 “克蕾雅,你先去忙你的吧。” 加尔文一边催促着后面的妻子赶快走,一边考虑怎么跟这个有点傻的“妖魔”周旋。 听着丈夫那不容反驳的坚决语气,克蕾雅只得对葛雷抱以歉意一笑,然后转身离去。但在她转身的瞬间,种种冥冥之中的巧合,让葛雷脑子里突然间想到了某种荒谬的可能,面色古怪的张口问道:“你们有孩子吗?” “嗯?!” 夫妇两个相视一愣,像是都不明白葛雷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而葛雷也想到昨晚的加尔文的对话,他们两个似乎刚结婚,于是又换了一个问题:“我是说如果你们将来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的话,你们会给她起什么名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克蕾雅像是早就考虑好了,面对提问想也没想的展颜一笑,“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迪妮莎了。” ………… 一片峡谷型地带中,巨型的河蚌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看起来非常细嫩的蚌肉,肉壁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类拳头般大小的白色珠子。而在河蚌最深处隆起了一团女性上身的形态,金色的双眼看着外面正与自己对峙的四人讨伐队。 “虽然很想跟你们后辈寒暄一下,但不巧的是,我是那种能让战斗在一瞬间结束的类型。” “巧了,我也是这种类型的。”领头的战士的及腰的金色柔顺长发只在快到尾端时,才用丝带绑起,而额前中分的刘海则向上梳起,然后任其自然垂下,胸前的剑印标识为:一上一下两根横线之间夹着一个圆形。不同于其他战士所穿的长袖紧身衣,搭配腕甲,她的紧身衣是短袖式,而手腕处也并未带甲。 “像你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河蚌型觉醒者眯起眼睛,看着讨伐队其他三人纷纷都拔剑以待,唯有带头战士的大剑依旧还插在背后,到现在看样子都还没有拔剑的打算。觉醒者的眼睛猛然瞪至正圆,“通常都死的最快!!” 说话同时,河蚌肉壁上数不清的珠子,瞬间尽数弹射而出,形成了一大片目不暇接的死亡骤雨,扫除着前方的一切障碍,连周边的岩石都在接连的撞击下破碎。前方只能看到一大片烟尘激荡而起。 自觉胜券在握的河蚌型觉醒者露出了笑容,她并非那种傻傻的等着着被讨伐的觉醒者,而是利用自身的优势,选择有利地形来主动迎击的。在这片类峡谷地带,两边根本无处可逃,在自己密集的弹幕之下,根本不可能…… “怎么会!” 河蚌型觉醒者感知到了面前的四股妖气一个也没少,而这时烟尘沉淀,让前方的景象清晰了一些,到处都被弹丸犁了一遍,但唯有一个尺寸不大仅一人大小、裂痕满布的盾状物体如磐石般完好。 “呼!” 领头战士倒吸着冷气,呲牙咧嘴的移开了像是张在左臂上的“盾”,看到河蚌型觉醒者那什么都空空如也的肉壁,像是松了口气:“还好是短时间内不能再次生成的东西。”而其余三名战士从她身后跃出,举剑朝着觉醒者冲来。 “锵!” 河蚌型觉醒者惊慌之余,总算是赶在一名战士的剑锋要卡在蚌口前,合上了蚌壳,听着外面接连不断的“叮叮当当”敲击声。觉醒者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暂时是安全了,刚才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觉醒,手臂却能变成那种样子?!就算是在觉醒者里,能将身体某一部分自由变换为所想形态的,也寥寥无几,唯一比较出名的就是白银之王、北之…… “咚!!” 外面突如其来的重物撞击,让觉醒者在剧烈震荡下险些昏厥,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蚌壳,丝丝亮光从蛛网般裂缝中照入,没等它再有动作,又一记锤击下,头顶的蚌壳应声破碎中,让它完全暴露于耀眼阳光的照射之下。 “你到底是……” “虽然很想跟你寒暄一下,但不巧的是,我是那种能让战斗在一瞬间结束的类型。”那位带头战士背光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觉醒者,右臂从尖头锤状重新变为原形后,握上了背后的剑柄,“不过我的名字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下的,省得你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大剑拔出,眨眼间在觉醒者惊愕的表情下,从它的颈间划出了一道闪亮的弧线,“我是现任的NO.4‘万物的露希拉’。” ------------ 第五章 讨伐 Ⅰ “露希拉姐姐,你还好吧?” 河蚌型觉醒者被干掉后,讨伐队另外的三名战士,纷纷上前围住了露希拉紧张的查看起她的左臂,而她已经恢复原形的左臂,此刻满是呈青黑色的淤痕。 “没有事了。” 露希拉笑着将手臂收回,神色如常的与三位战士交流起这次讨伐的经验,但不着痕迹收在身后的手,传来痛感让她眉头直挑,不同与能很快恢复的外伤,这种钝器撞击所产生的“内伤”,恢复起来恐怕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露希拉姐姐这么厉害,升为NO.1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讨伐队战士们结伴返程的途中,话题难免扯到这排位上。 “没错,露希拉姐姐要是NO.1就好了。现在的NO.1西斯提娜,之前遇到一次,总觉得她……”说起现任的NO.1,其中一位战士像是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词,但看她的表情明显不是褒奖之词。 “很怪是吧。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啊!?”另一个战士,像是也碰见过NO.1,这时接口道,但刚开了个头,就被露希拉弹了一下额头。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露希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正捂着额头的战士说道。 “才不是说坏话。”那位战士跺了跺脚,如撒娇般的抱怨,“露希拉姐姐不是跟她同期吗?应该也知道……”话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不言了,因为在她们的前路,站着一位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的人。 “那再见了,露希拉姐姐。” 那三位战士像是瞬间被拉回现实一般,在相继小声跟露希拉道别后,表情也从原本那与普通少女无异的欢笑表情,重新变为往常那冷面无情的战士表情,绕过眼前的黑衣人,各自奔向事先与自己代理人约好的地方。 “还是这么受欢迎呀。” 黑衣人扶了扶自己的圆形小墨镜,“我出现的太早是不是打扰了你们了?” “我就喜欢你有自知之明这点。鲁路。”露希拉横了一眼自己的代理人。 “别这么伤人嘛,我这么急着找你,可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鲁路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在露希拉看来从来都是阴笑。他见露希拉像是根本不期待所谓的“好消息”后,就自顾自的说道,“恭喜你晋升为NO.3了。” 所谓排位战、挑战晋级赛之类的,“组织”实际上是没有的。想也应该知道:太麻烦。不说多,单说一个有NO.1潜力的NO.10如果想晋升了,难不成“组织”就要将NO.1到9全部召回组织,然后开始一个个打擂台?打完后在各回各辖区?在这个交通全靠双腿和畜力的世界,来回的时间就算以战士的体能和脚力,哪怕日夜不息,也都是论星期来算的……溜猴也不带这么溜的。要是这样,组织也不用接任务了,干脆都窝在史达夫(组织所在的极东之地)里搞“天下第一剑道会”吧。 因此对于战士的排名晋升,基本都是考核制,根据每个战士完成的任务量、任务等级(至于成败就不用管了,任务失败的结果都是身死敌手),还有“特殊的”用剑和用妖气技巧,根据这些由组织的评议会来判断你的升降。 至于你要是对结果不服(通常都是被降方),组织要不就是不予理会(例如:直接被迪妮莎顶掉的罗斯玛丽),要不就是给你安排一场“偶遇”来私了(又如:普里西拉初登场前,伊妮莉说其见了一面就心服口服)。至于采用那种方式处理,通常是看两者的强弱差距是否足够明显。 “桑尼亚没意见?” 露希拉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她印象里NO.3桑尼亚还是比较看重这个排名的。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要求“自行协商解决”是肯定的。 “死人是不会有意见的。”鲁路做耸肩摊手状。 “桑尼亚她……”露希拉愣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喜欢刨根问底的毛病?”鲁路嘴上虽然这么劝诫,但下一句就告诉她道,“听说是一场意外,原本她是跟另外三名战士组成讨伐队,去讨伐某只觉醒者,但她跟其中两名战士却不怎么的跑到离集合地很远的地点,还遭遇到了另一个觉醒者。结果就是独自留在集合地的那名战士,再被目标觉醒者干掉后,她们三个也在两个觉醒者的联手下被全灭了。” “真的是这样吗?”露希拉直勾勾的盯着鲁路。 “你这话好吓人呀。”鲁路按了按帽子,嘴角又挂起让露希拉讨厌的笑容。 露希拉沉默了半天后,开口问道,“另外三位战士是?” “我想想,似乎是NO.11、NO.19和NO.20,至于名字我就记不得了。” 露希拉之后什么也没问,只是询问下个任务的地点后就转身离去。 …… 当天夜晚。野外的森林中,在清冷月光的照映下,卸下身上戎甲的露希拉仅穿着紧身衣,在自己所立的三块石头前双膝跪下,从自己贴身服的胸口处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挂坠,其为蛇形环柱状象征着“拉波勒”的符号。而且面前的三块石头上,准确无误的刻着NO.3、NO.11、NO.19、NO.20四位战士的剑印。 “桑尼亚、拉普兹尔、黛林斯、娜娜,愿……”露希拉双手紧握着吊坠,嘴唇蠕动念着祈祷安息的经文。 ………… 【成为现役战士后,由于对速度的执着,琢磨出了完全解放双腿妖气,再控制其闭合时机的技巧后,以“闪光”之名,迅速升到了个位数,但此时在她的面前,有两座几乎不可逾越的高山——NO.1天喻者-西斯提娜与NO.2制空剑-迦南。 NO.2是在进入组织之前,就有在练习“家传剑术”,单论剑术而言,当代战士里无人能出其右,有幸在共同一次任务后,提出切磋要求。 但在她踏进其最大攻击范围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全方位压制了,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引以为傲的极速,在这位NO.2的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处,在其条件反射般的凌厉剑招下,她的所有动向都在第一时间被压制并予以粉碎。 事后她也琢磨过,NO.2大概是通过释放自身妖气,以达到在其周围制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域”,他人在进入后就会不自觉的陷入紧张的状态,而且此范围内,迦南那渗入本能的精湛剑技那怕是闭上眼睛都可以发动。 而跟NO.1的切磋,简直让她丧失了追求“极速至上”的信心,因为在切磋开始的瞬间,她就感觉到气息一窒,然后就发现鼻子不知何时被NO.1捏住了,接下来也不用比了,因为这已经意味着,只要西斯提娜想,在开战的瞬间就能让她失去眼睛……】 …… 这位NO.3的亡灵到底要纠缠自己到什么时候啊? 旅馆的房间内,葛雷一手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听着窗外悉悉索索的放置物体的声音,正是被这声音吵醒的葛雷,无奈的走到窗下,向下望去,就看到几个正在堆放木柴的青年,吓得立马扔下东西连滚带爬的逃了。 想趁自己打盹的时候,连同旅馆一起烧了?葛雷一手支着脸颊趴在窗台上。这几天下来,他也算是从种种异常上察觉到自己大概已经“暴露”了,不过他们解决自己的手段,倒是现在才发现。这招对付一般妖魔效果如何不知道,但对付自己这种觉醒者肯定是没用。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该主动“体面”的离开了,趁他们去委托大剑前或是大剑赶来前,再加上这个世界的地图已经搞到手了(尽管粗劣不堪),还有能从他们这里得到的信息,都已经得到了,其他的恐怕就不是他们这些常人能知道的了。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种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又开始隐现了,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八天了,看来这就是觉醒者的……进食周期了。再继续呆在人群密集的小镇,恐怕会出事的。尽管“妖魔意识”的改变,让他对吃人内脏没有半点抵触,但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这么做。 这么决定了以后,葛雷随手收拾了一下东西,提着背包走了下去。一下楼就看到柜台那里,正顶着黑眼圈的加尔文一副“怎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他作为旅店店主得自无旁贷的盯着“妖魔”的动向,可普通人的精力,又怎么能跟觉醒者比,刚刚好不容易发现目标几天来第一次睡觉,可“行动”才开始没一会儿就暴露了。这几天缺少睡眠,搞的他的精神都麻木了,如今就连事发后,看到“妖魔”下来“算账”,他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我准备走了,你算一下还要补多少钱吧。” 葛雷将背包放在柜台上,掏起里面的“比拉”。努力屏住呼吸,不去闻着从加尔文身来飘来的浓郁香味,还拼命驱散着怎么将其开膛破肚的幻想……嘴里不断的在分泌着唾液,让他生怕在开口说话,口水会跟着一起喷出。 “之前你已经付了三比拉了,现在再付一比拉就够了……”加尔文是足足愣了半天,小心翼翼的回答。但话一出口,就暗骂起自己鬼迷心窍了,能活命就行了,居然还想找“妖魔”要钱。 比自己想象的还少,看来“比拉”还蛮坚/挺的……葛雷这么胡思乱想着,随手掏出一把金圆柱丢下,背上背包转身就推门出了旅店,他只想赶快到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如今他就像是快饿疯的人,却置身于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糖果屋之中。 “叮——” 听着门上铃铛的响动,加尔文呆呆的看着还在摇晃的门。就这么简单的走了?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真实,自己真的是跟“妖魔”一起呆了五天吗? ------------ 第六章 讨伐 Ⅱ 走到了镇口处,葛雷回望着这座普兰斯维尔镇。他这几天也有想过,如果定居在这个小镇也不错。除了因为这里的地理条件不错,中部偏南,地处盆地够偏僻远离是非,还有便是那位“微笑的克蕾雅”,总让有种他想亲眼见证下,一切是否为自己所猜想那般的冲动…… 不过觉醒者的特殊胃口,让他对自己的忍耐力实在没信心,再加上身份暴露,大剑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自己如果不想发生跟上次一样的事……以后还是尽量躲着那些大剑走吧。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哪怕只是个普通人,想要到一个陌生的城镇定居,也没那么容易。在这种排外自封的大环境下,除非有妖魔鉴别方面的权威(其实就是大剑)作保,不然是不会随便接受外来户的…… 葛雷收回了目光,准备启程向南方前进时,突然感到了远方传来的震动,接着就隐隐听到了马蹄声,并非一匹马而是至少十匹以上,而视线尽头已经能看到一群人马正呼啸着朝这里而来。 拜觉醒者的视力和听觉所赐,他即便隔这么远,也能清楚的看到和听到那些人的一举一动,一个个不修边幅,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污言秽语的大声喧闹着,在这个世界只有一类人——山贼。 随着这群人马离这里越来越近,终于连身后的小镇里也惊动了,一个个从家里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伙山贼。对普通人而言,面对山贼团伙远比面对妖魔更绝望,毕竟后者还有大剑可以指望,而前者除了拿自己天灵盖硬顶再无办法。 已经不自觉停下脚步的葛雷,又回头看了眼的普拉斯维尔镇,很凑巧一眼就从慌乱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克蕾雅。愣神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到一支箭矢正朝自己面部飞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时候就算发现也晚了,铁定会因为反应不及被一箭穿颅。 但对觉醒者而言,这比逐帧定格的画面快不了多少,葛雷一伸手就轻而易举的抓住了箭杆中间。刚刚看到克蕾雅,再结合着山贼,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怎么舒服的情节,于是他没怎么想就做了一个决定,手拿着那支箭大步流星向前迎上了这伙山贼。 一马当先的山贼是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此刻他还维持着射箭后的架势,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个徒手接住他的箭的人,没等他细想,转眼间,两者已经所距不远,他连忙勒马而止,他一停身后的山贼也纷纷跟着停了下来。 “你们之中谁是头领。” 葛雷皱着眉头看着这群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的匪徒们,一点也不客气的问道。 “是我……”还握着弓的光头,不禁将弓掩在身后,在他自己本人还意识过来之时,嘴上就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而他胯下那匹原本因急停而躁动的烈马,这时也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并开始不住想向后退。 “你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欢迎你们。”葛雷盯着这个光头,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事实证明,总有一些老大还没说什么,就先跳出来找死的手下,不管在那个世界都有。那一个急于表现的山贼刚举刀策马上前,就感到肩头一痛,整个人“噗通”一下倒栽下马。 看了一眼那个在地上捂着肩膀中箭部位痛嚎的山贼,葛雷收回了空着的手,再次看向了光头首领。不过此时那个倒霉山贼身上的血腥味飘来,让葛雷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发慌,背后的那些触手也快要控制不住似的蠢蠢欲动…… “好,明白了,我们现在就走。” 光头匪首显然没有“老子的X剑,天下无敌”的那种觉悟,再注意到了葛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金色后,原本还有所顾虑自己的“任务”,但如今是再不犹豫,以目示意手下赶快拉起那个中箭的家伙,然后对着葛雷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边点着头像是致意般,一边控马缓缓后退,退了一段距离后,见葛雷没什么动作,一调马头连连挥鞭让马快跑。而他的手下到这时候,就算再笨也都意识到了什么,一声不吭跟着老大一起策马狂奔。 望着这伙绝尘而去的山贼,葛雷抹了一把嘴,手上尽是口水,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像是凝结这里般的久久不散。 自己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这个想法没由来冒了出来,就再也抑制不住,如泄闸洪水般的涌出:这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暴徒,放了他们,他们还会祸害其他地方,他们可以说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益处。世界没有他们只会更好,只有死了的山贼才是好山贼!不如……没错!他们既然选择烧杀抢掠,那么就不在是人类了!而是人渣!消灭人渣,又有什么不对的!而自己简直就是在替天行道!这是天诛! …… 这伙山贼策马在林间小道上狂奔,这位光头匪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远离那家伙而安定,反而愈加不安,即便不顾跑废马匹的逃到这时候,也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感觉。必须赶快找个那个“黑衣人”,只有找到那个人才算是…… 惨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光头匪首转头只见原本紧跟在身后的两名心腹手下不见了,只余两匹像是没感觉到少了什么的马还在空跑。 “树上!在树上!” 跟在后面的那些人刚刚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抬头指着头顶的高大原始树木,就在其说话间,头顶猛然窜出如蟒蛇般的黑影将其抓起,光头匪首吓得一哆嗦,拼命抽起马匹那已是血迹淋淋的后股,看着前方的分叉口,高声喊道:“分开跑!大家分开跑!!” 然后他随便选了一个路口,再也不管身后那不断传来的惨叫,********的想从两旁的树丛中,找到那个黑衣打扮的家伙,但直到身后已然诡异的鸦雀无声,也没有任何线索。而这时马匹被什么绊了一下,将他甩了出去。 光头重重的摔在地上,余力不减的翻滚了好几下后,满脸是血的挣扎着想爬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双脚,让他一下定住了。 “刚刚是我不对!饶……饶我这一次吧。” 光头打了一个激灵,动作迅速调整为跪姿,连看也不敢看身前的“人”,态度端正的先认起错来,尽管还不知道自己那里惹了这位。光头整理着思绪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唔……”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一个钢爪状的物体已经搅进了他的腹部。 “你这该死的怪物!” 像是发觉到已无存活可能后,光头也不再装无辜路人了,抬起头盯着那双透着贪婪与暴虐的兽瞳,不顾一开口就会喷出口的血污,“死怪物!你知道吗!你摊上大/麻烦了……” “你们才是怪物。不是吗?” 葛雷擦了擦自己嘴边刚因“进食”而遗下的污渍,久逢甘露的饱食感几乎让他感到醉酒般的飘飘欲仙,克制着自己的将其扯成碎片的欲望,“是否为人,要看其有无为人的意志。你们这群人渣,不过是有着人类身体的怪物,而我即便有着怪物的身体,也依旧是——人类!” 说完这些,葛雷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像孩童时扯掉昆虫翅膀般,表情狂热的撕扯起…… …… “蠢货。” 葛雷离去不久后,一个全身像是都被包进黑袍中的人,从一旁的树丛中走了出来,看着这片如地狱般的惨状,嘴里冒出两个字。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岛上,为什么还会山贼这种存在?为什么山贼还能这么潇洒的满天下乱窜?而妖魔跟觉醒者遇上这种送到嘴边的“食物”,却都像是视而不见? 付不起委托金的镇子,要总是被成群妖魔所袭击,那不是太明显了?偶尔也得有些是毁于“人祸”,不是吗?不听话、又不肯自己去死的战士,总是死于组织的“情报疏漏”,不也太明显了?总得有几个是因为自己“破戒”,才让组织不得不挥泪处斩…… 多少年了没见过这种蠢货了!黑袍人一脚踢开了脚边匪首的脑袋,原本他在此地等着这伙山贼在普兰斯维尔镇“完事”后,“路过”这里让自己“无意”间知道了这个情报,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刚刚匪首被杀时,他没有出面制止,一是因为这种连“临时工”都算不上的货色,压根就不配让他出面。还有便是,他有种预感自己要是敢出来的话,那个白痴觉醒者,就敢连他一块干掉。 …… 葛雷再次回到了普兰斯维尔镇前,他是来拿自己的背包,刚才因为要“变身”去追山贼,他随手就把背包扔在这里,想也没人敢偷。 但他到了镇口时,却发现几乎全镇的人几乎都出来了。葛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走近他们,他们虽然都移开了目光,不敢跟自己对视,很多人看样子都是强撑着不晕倒的意思。 “那个……”那位旅店主加尔文抱着他的背包迎了上来,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的旅馆缺一个帮忙的,你愿意留下来帮忙吗?” 葛雷一时没回过神。他们既然知道了自己不是……常人,现在又为什么挽留自己?难道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把那些山贼都干掉了,而害怕山贼再临报复吗?也是,山贼到此本来说不定只为求财,经自己这么一搅合,在他们看来山贼再来恐怕就是要命的了。 那么自己要告诉他们,那群山贼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吗?但自己为什么要说呢?这不就是正是自己想要的吗?种种机缘巧合下,才成就了这种局面,除此还会有主动接纳…的镇子吗?葛雷想到这,看了一眼人群的克蕾雅,不同于其他人那种不敢直视,她虽然也有些畏惧,但还像是经不住好奇心的不时打量自己一眼。 反正自己暂时也没什么其他目标,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而且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们,还能反过来保护他们。至于那无法控制的“食欲”,只要到时间了就去找些山贼就好了,消灭这些人渣简直就是做善事,不是吗? 普兰斯维尔的镇长见葛雷有些意动的样子,神色复杂的松了一口气,引这只“妖魔”入镇是他的主意。在“妖魔”去追山贼的时候,他提出这个意见时,差点被全镇的人当作疯子,但等他讲了些赖大剑组织账的镇子是什么下场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再给了全镇一段思考时间,最后进行了全镇公投。这个意见竟被大多数人通过了。 人都不傻,有几个相信那些赖账的镇子是真的因为“厄运”而毁灭?开始这只“妖魔”出现的时候,都以为这是“厄运”的征兆,没成想到最后什么都没发生,直到刚刚看到山贼出现,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厄运”。 不过结果出乎意料,这只古怪的“妖魔”竟然拦住了山贼……这次是运气好。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普兰斯维尔镇已经陷入了死局。既然形势已然败坏到无可救药,横竖都是死,那为什么不赌一把。 况且这只“妖魔”确实与众不同,这几天的行动规律,无非就是白天在镇里乱转乱买东西,晚上虽说不睡,但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旅馆里。一直到今日都要走了,镇子里也没人遇害。 赌这只“妖魔”的想法:那就是这只“妖魔”大大的狡猾,想要把本镇当作藏身处,因此再打“不吃窝边草”的主意……至于它将来去祸害其他镇子什么的,在这个自身难保的世道,只能说:抱歉,请问这关我们镇子什么事。 ------------ 第七章 讨伐 Ⅲ “你要搬回来住?” 普兰斯维尔镇小旅馆的一楼,站在柜台后的加尔文愕然的盯着自己的妻子克蕾雅,扫了一眼楼梯处,将声音压的极低,“你疯了吗。” “我都嫁给你了,还整天住在父母家里这算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加尔文挑眉斜眼的示意着二楼上那位可怕的长期“住客”。 “那你说我们就一直这样?” 克蕾雅叹息着趴在柜台上,两手支起脸颊,也看了一眼上面,“它要是想…早就干了,何必等到现在。就算它要…你觉得我躲到父母那里,就能幸免了吗?况且不是大家一起决定让它留下的吗?既然都已经选择了,还这么防备这不……”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唉,想想都觉得当时大家都是疯了,才会做这种决定……”加尔文两手抱住头,如今后悔也晚了,妖魔岂是你想让来就来,想撵走就能撵走的?真真正正的骑虎难下。加尔文现在虽然不像之前那般整夜不敢合眼,但晚上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回二楼睡了,宁可在一楼靠门处打地铺。 “可不管怎样,我们既然已是夫妻,那有什么都应该一起面对。”克蕾雅探身,握住了柜台后加尔文的手,“除非你觉得我们不应该如此紧密。” 这种说辞,让加尔文苦笑着无法反驳。克蕾雅说的也有些道理,这只“妖魔”真是凶性大发了,整个镇子都得完蛋,躲哪儿都没用。再往大里的说,这个世界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 被楼下夫妻细小的争论声吵醒,葛雷是躺在床上发着呆。又是从不安的梦中醒来,依旧不是自己的梦,现在已不单是那位NO.3了,连那个NO.11跟NO.20的点点滴滴也出现在了梦中,她们全缠上自己了吗…… 将梦中的烦恼暂且忘却,现实里烦恼又来了。新奇感过后,只余下无聊与空虚。他起初到这个镇子时的活跃,不过是对陌生环境的好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探索新世界的猎奇心理淡去,就深切体会到了这个镇子,乃至这个世界的乏味。 没有手机跟电脑,更没有小说跟漫画,这里除却跟神话相关的题材,其他的连一本书跟一幅画都很少见到。敢跟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美食美酒以觉醒者味觉都食之无味。再加上这几天不用休息的体质,精力过剩,导致无所事事感被无限放大。还有联想到觉醒者那似乎不短的寿命,就更觉得日子难熬。 仔细一想,世间仿佛再无令他感到兴奋与激动的事了,唯有上次遭遇山贼后的……难道对觉醒者而言,天底下就只有那恶心的“进食”,跟以绝对优势的“虐杀”,才能感觉自身还活着吗……不对!一定还有更有意义跟更美好的东西,能让自己感觉到还在活着。 ………… “那里冒出来的蠢货。” 极东之地,处于戈壁沙漠中的史达夫。外面肆虐的风沙,在岩窟内的议事厅内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坐于首席的列莫托听完那位基层外勤的黑衣人的报告后,给出了同样的评价。 在这座实验岛之上,不是委托目标的觉醒者,通常再怎么闹腾,组织都懒得去理会,只要别碰一点:碍组织的事! “那么,调查清楚那只觉醒者的身份吗?” 并排坐于列莫托周围座位之中,组织评议会的一名干部开口问道。 “是,根据其觉醒体和人间体外形,初步判断为男性战士时期的NO.18——葛雷。” “投入北之深渊或西之深渊麾下了吗?” “没有,是“自由”觉醒者。” “那怎么敢……” 评议会的干部们,都也觉得不可思议,能活到现在的男性觉醒者,不管实力如何,起码都是“神志正常”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是深渊,或深渊手下干的(一般敢这么做,基本都是有深渊授意的),组织因为拿深渊没辙,或许就会暂时忍下,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但不过区区一只实力算不上顶尖的“无党派”觉醒者,也敢向组织挑衅? “有没有关于其实力的情报。” 列莫托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胸前问道。既然问起实力问题,那么处置的大方向基本就算定下来了:讨伐! “因为其之前它一直不知在什么地方躲着,从没被讨伐过,因此具体实力,无法判断。”那位基层黑衣人先说出了所知的情况,然后又说起自己的推测,“不过,考虑到之前的NO.3讨伐队所发生“意外”的地点,与此只相距几天的路程,它极有可能是配合那只觉醒者全灭NO.3小队的存在。” “与觉醒的前NO.4拉克瑞娜联手,歼灭了由NO.3带队,外带三名二十五位前的战士……” 评议会的一名干部,据此情报进行了战力评估后,将头转向了首领列莫托,“想要十拿九稳的解决它,最好是派遣由两名靠前的个位数战士作为主力,再加上三名二十五位之前的战士予以辅助。” 列莫托默默的点了点头,问起站在下面旁听的驻留本部黑衣人们,“那么离中部偏南地区比较近,当前又没有要紧任务的个位数战士有?” “NO.5碎岩剑—阿茜娅,与NO.6洒脱的哈琳。”其中负责情报分析与汇总的驻留黑衣,立刻就报出了两个带名号的战士。 “嗯,那就它们两个吧。再挑选三个离此地比较近的三名二十五位之前的战士,组成五人的讨伐小队,干掉这个蠢货吧。” ………… 汉姆尔镇从地图上看,位于普兰斯维尔镇的北方,两镇之间的距离以常人的脚力,恐怕是要走上三四天不止。 就在组织做出讨伐决定后的第四天下午,一名长发的“银眼魔女”走进了汉姆尔镇,进镇后一路上的村民虽然纷纷躲闪着,但对大剑似乎是种见怪不怪的态度。 这名留着一头遮着单眼的金色长直发的战士,在走过第一个街角后,就遇到了一个戴着黑面巾,穿着黑色无袖上衣的黑衣人。 “这边。” 黑衣人没有多余的话,就转身引领着这名战士去镇上由组织设立的“战士服务站”。 众所周知,大剑的委托金很贵,但如果着实付不起或者嫌贵不想付,除了等着“厄运”临头外,还是有其他办法的。毕竟组织有时候也是很“体贴”的,就像汉姆尔镇这种处于交通枢纽的镇子,只要给组织准备一处房子做“服务站”用,平时无偿负责维持其正常运营就好了。 “就是这里了。” 黑衣人推开了“服务站”的木门,长发战士只见阴暗的屋子里,一双泛着银光的眼睛睁开看向了自己,显然已经有一个战士在里面了。侧身让路的黑衣人嗓音低沉道,“你是第二个。还有三个因为距离的关系,会在接下来两到三天内陆续到达。之后就拜托你了,阿茜娅。” “了解。”阿茜娅冷淡的应道,作为NO.5的她是这支小队排位最高的存在,那么队长自然就是她无疑了。 随着木门关上,阿茜娅打量起屋内布局,除了几把木椅和中间一张木桌子,别无他物了,而先到那名战士此时也将双脚从桌上放下,因为收的太急的缘故,还差点将桌上的陶罐踢翻。 “阿茜娅~~你就是这次队长呀。” 那名梳着左右向上双马尾的战士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不知是声音大,还是动作幅度大,使得屋顶都开始向下落灰,她张开双臂想熊抱住阿茜娅,被阿茜娅抬手制止后,又改为紧抓住阿茜娅的手臂。 “嗯,你好呀,哈琳。” 阿茜娅一边表情僵硬的打着招呼,一边想把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中抽出,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心里暗叹:怎么又跟这种家伙组队了。这位像是自己至交好友的战士,其实并不熟,也就是那种有过两次组队的交情。 “哇~你的手还是这么好看。”哈琳摆弄着阿茜娅修长的双手,然后在阿茜娅快要受不了要用力挣开前,放开了她的手。但并没有轻易放过她,而是又将自己的手摆在阿茜娅面前,炫耀着涂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怎么样好看吗?这是我路过上个镇子时,发现那里有种特产:不怕水的颜料,那里的女人都用来染指甲,我这里还有剩下的,来,让我来帮你涂上吧,保证……” “不用了。谢谢。” 阿茜娅为难的回绝道,这才注意到哈琳那双马尾的尾端,分别是一红一蓝两个颜色。 “怎么样好看吧。” 哈琳注意到阿茜娅的目光后,一手卷着自己卷曲金发的尾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自己染得,本来想全都染的,但我的代理人管得太宽了,说什么“不合组织的规矩啦”“会被普通人当假扮大剑的妖魔啦”,所以只染了这么一点……” “这样呀。”阿茜娅勉强笑了笑后,“那个……我赶了好多天的路了,想休息一下。” “哎呀~我见到阿茜娅太开心了,居然忘了这个了。”哈琳一手掩着嘴,表现出像是很抱歉的样子,然后转过什么将几把木椅摆成一排,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张毛皮毯子叠了叠铺在上面,看向已经愣住的阿茜娅,拍了拍毯子以后,笑着说道,“来吧。别客气。” “额,谢谢。不用这么麻烦……” 阿茜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自顾自寻了一个角落,拔出背后的大剑“锵!”的一声插在地上,干脆利索的背靠着剑面坐下,为了避免继续应付连眼睛也闭上了,“我还是习惯这样。” “诶~~真的好吗。我是觉得这样很难受的。” 哈琳还想说话,可见阿茜娅已经闭目不语的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扰。 …… 约两个小时后,小憩中阿茜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单眼睁开一看,哈琳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下巴搁在叠着的双臂上,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看。 “有什么事吗?哈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阿茜娅问道。 “你总算是醒了!” 哈琳兴冲冲的拿起一摞“黑函”大小的硬纸片,也不管被其带倒在地的椅子,踩的地面“咚咚”直响的来到阿茜娅面前蹲下,在其面前将纸片呈扇面展示着,“我们来玩这个吧。我刚出去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人玩这个,说是从附近镇子流传过来的新玩应,我花一比拉从村民手里买来的……” 阿茜娅看着印着的从一到十三数字的纸片,其中两张分别是画着一大一小青面獠牙的…… “这是大妖魔跟小妖魔!算是里面最大的牌。” 哈琳见阿茜娅像是感兴趣的样子,立刻滔滔不绝讲解起来,“我特地请教了这里的人,最好玩的玩法是需要三个人玩的“斗妖魔”,可惜我们现在……诶,对了,我去看看刚刚那个黑衣人还在不在,找他来凑个数好了……” ------------ 第八章 讨伐 Ⅳ 不同节奏的钢靴踏地声,在林间小道中回响着。一眼望去,共计五名战士行走于此。 此时距离组织下达讨伐任务以来,已经过了十天,大前天傍晚当最后一名战士到达汉姆尔镇后,五人讨伐小队稍作休整,就朝着普兰斯维尔镇前进,期间连续走了两天的路程,如无意外今日下午便能到达目的地。 作为队长的NO.5阿茜娅走在最前方,眉头微皱在苦思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这次讨伐任务的不寻常。首先,这次任务是前所未有的高效,以往所经历的讨伐任务,不少都是按月计算的,两个星期内能完成的都算是快了。(时间都耗在赶往集合地、等待队伍成员,然后到齐后继续赶路。真正用于战斗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用不了) 其次,关于目标情报,也是前所未有的详细。不仅确定是“觉醒者”,还知道是“男性觉醒者”,甚至连其觉醒体形态的描述都有。要知道组织通常给她们的情报都是诸如:某地妖魔出没,或者是某地疑似觉醒者出没。往往只有到了当地,战士才知道到底有多少妖魔,而讨伐任务则更具惊喜性,直到面对面了才知道觉醒者到底是男是女,到底有多少只,要不干脆直接就是深渊(例如:冲进西之深渊窝里的珍小队),也发生过好不容易凑了一整支讨伐队后,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只是普通妖魔(例如:米莉亚初登场时)的乌龙。 还有就是,这次队伍的阵容空前强大,讨伐队的“标配”基本就是一位个位数,搭配一个十位数和两个三十五位之前的,可这次的小队构成,却汇聚了自己这个NO.5和NO.6两名靠前的个位数,和三名二十五位之前的战士。 “汉姆尔镇的酒可是挺有名的,你们谁要来点?” 不用提,能说出这种话,自然只有被冠以“洒脱”之名的NO.6哈琳,此刻正拿下腰间旅行皮带上挂着小酒壶到处问,这条皮带不单只是环腰还有从右肩到左腰的斜跨部分,上面挂鞘中着插满了飞刀,她身上自掏腰包买的东西,还有绑在两条大腿上,挂着的容纳暗器的束带。 阿茜娅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思路再次回到关于这次任务的思考上。回想起这几天的事,就有那么一股子恼羞成怒的感觉。哈琳弄来的那个“牌”确实有些意思,往往闭目养神来熬的枯燥等待时间,不经意间就过去了,直到最后一名战士到达时,自己竟打心底觉得她来的太早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怎么了,切莉,你不好意思喝吗?” “不要啊,哈琳前辈!”个子算是小队中最低的NO.18的切莉,因为在哈琳劝酒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结果就是现在被哈琳勾肩搭背的搂住,将酒壶口往她嘴里塞着。 “够了!” 阿茜娅突然转身过去一把打飞了哈琳手中的酒壶,高耸的胸部气的起伏不定,“你为什么要这样?你难道就不能认真些吗!像个正常的战士一样吗!?我们可是正在进行讨伐任务!你这个样子简直给我们个位数的抹黑!” 这些话她可以说从见哈琳就想说了,这些天憋在心里,如今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不顾情面的一口气说完后,阿茜娅看也不看哈琳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前行,另外三名战士对于个位数战士之间的拌嘴,也不敢插嘴,互相看了看连忙跟上了阿茜娅的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一下都宣泄出来了。阿茜娅在走了几步后,就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当隔了片刻后,听到哈琳最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来越大。 一行人就这么气氛沉闷的行进,说起来也讽刺,原本只觉得哈琳像个苍蝇似的一直“嗡嗡”的吵得人头大,可如今她安静下来,又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阿茜娅走着故意放慢了脚步,另外三名战士察觉到后,都心照不宣的加快脚步,走到了阿茜娅前面。而阿茜娅在等到哈琳与自己并肩的时候,正想着怎么开口道歉时,哈琳却先开口了。 “战士的生活……真的很无聊。” 哈琳没有看她,耷拉着脑袋,银色的双眼也像是黯淡了许多,以往看起来总是精力旺盛的她,此刻看起来像是疲惫不堪。与其说是在跟阿茜娅交谈,倒更像是一个人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一想到,今后这种生活要到死为止,就感觉如果不和同伴说说笑的话,会疯掉的。” “哈琳……” “我们的工作说是斩杀妖魔,拯救人类,但却也被看成怪物……是要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悲惨宿命?还是稍微积极的从中找出了些乐趣?苦中作乐下?” “抱歉,哈琳。” “没关系。” 哈琳抬脚踢飞了脚下的小石子,恢复了往常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一把搂住了阿茜娅的肩膀,举起一只手对前方三名一直竖着耳朵的战士喊道:“汉姆尔镇的烤肉也不错,等这次任务结束我请大家去吃。” …… “大“妖魔”。” 普兰斯维尔镇旅馆的一楼空荡的餐厅中。葛雷打出了手里的牌。 所谓有意义的生活,没那么简单找到,于是只好先“发明”出这种消磨时间的东西,如今他正筹划着发明“妖魔杀”呢。 老实说镇子里的人都是各有各有的事,不像自己这么闲。可自己发话让他们陪“玩”,又有谁敢不同意,何况在这个娱乐匮乏的世界,纸牌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娱乐手段。他也没太过分,都是找准闲暇时间才去“邀请”。 “我没什么可出的。” 镇长曼德扫了眼手里的牌,同时又偷偷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葛雷,心里怎么想都觉得怪,一个“妖魔”发明出打“妖魔”的游戏,真的好吗?果然不是普通妖魔的吗?而是活的更久,智商更高的“异常食欲者”(组织对外对觉醒者的称呼)吗?所以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低等的妖魔? “那我出“大剑”。” 克蕾雅是毫不客气的丢出了四张一样的牌,截断了“妖魔”的继续出牌,然后接下来完全没有再给葛雷出牌的机会,一口气全出完,看的一旁的镇长暗抽冷气,虽然“妖魔”玩的着实烂,基本上清楚规则后,大多数人都能玩过只凭运气瞎玩的它,但跟他玩的人,都会刻意“手下留情”让它有输有赢的。可克蕾雅今天第一次玩,这么快上手不说,还这么不客气,也不怕“妖魔”输不起? “再来,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当“妖魔”了。” “不玩了,我该去给地里的加尔文送饭了。”克蕾雅站起身来,拒绝的干脆了当,让旁边的镇长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你们的地要不要我帮你们整。” 如今葛雷是没事急于找事的状态,借着这个当头也想找点事给自己干。话说以觉醒者的体能,要是投入农业生产,是不是能让这小镇跑步进入传说中物质极为丰富的社会了? “这也不是有力气就能干好。再说你不是还要看店吗?” 由于任性的“妖魔”表示想要活干,可加尔文哪敢把它当小工用,干脆直接把这个旅店让它看了,反正生意冷清的很,自己则去专心经营土地和搞些农副业了。 目送着克蕾雅提上篮子出门后。葛雷就将目光移到了有些拘谨的镇长身上,“镇长,你知道那里有山贼出没的消息吗。” 通过这段时间,他又发现“进食”并非是固定的时限,似乎还能“储存”。上次的“进食量”不少,因此撑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异常,可算算估计也快到极限了,所以准备工作还是要提前做的。 “不清楚。” 镇长摇了摇头,他可没能耐知道满世界的事,所能接触了解的消息无非就是这个镇子,外加附近两三个镇子这么大范围。不过听葛雷打探山贼的消息,马上就意识到它想干什么了。本以为它会对附近的镇子下手,可现在听它把目标定在“山贼”群体身上,心里的负罪感立马没了踪影。山贼嘛,又有谁会喜欢,反倒还有些“以毒攻毒”后的大快人心。 看来还得自己出去找找吗?葛雷正考虑着要到那个方向去找的时候,突然感知到了附近有妖气的存在,不止一股,而且很可能不是妖魔…… “有几个大剑来了。”葛雷盯着镇长说道。 “没有!不是我们……”镇长被葛雷那质问般眼神一看,当即都慌了,要不是腿软的站不起来,他都要直接跪下了。天地良心,组织的旧账他们还没清,那敢再去主动招惹呀。况且还是“几个”大剑。天呀,来一个的价格都那么贵,几个的价钱他简直不敢想像。 “是吗。” 葛雷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镇上委托,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来替上次战士的寻仇的?不可能呀,来的可是一支小队?像是讨伐队的样子……是来专门来对付自己的?可自己除了那群山贼以外……而且山贼都被自己肃清了,还有那伙人渣里,有那种重情重义花大价钱来替头目报仇的人?还是说那群山贼…… “我去跟她们谈谈。” “妖魔”跟大剑能怎么谈?镇长也不敢接话,这两边小镇都惹不起,只求神仙打架,别殃及到自己小镇就好。镇长脸色惨白的看着葛雷出门。说心底话,他倒心向着这只“妖魔”更多一些,因为大剑赢了的话,对镇子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 讨伐队战士在要进入普兰斯维尔镇时,发现目标主动出来了。 “西南方有个空地,我们去那边吧。” 觉醒者指了一个方向后,就朝那里奔去。而战士们则看向了队长阿茜娅,等着她拿主意。 “我是感觉不到那里有其他妖气的存在,应该没有其他觉醒者或妖魔。”阿茜娅闭目感知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也在闭眼感知的哈琳,得到也是一样的消息。 “既然如此,就由我在前,你们……”利用地形设埋伏的觉醒者没遇过,但不代表没有。阿茜娅刚要前进,却被哈琳按住了肩膀。 “还是我在前吧,你可是领队。” 等到了觉醒者等候的地点,战士们才知道自己真是多虑了,此地是森林中的一块开阔地,周围根本设不了什么机关。 “或许在你们听来很怪,但我不想跟你们战斗。” 葛雷举起双手,不同于“投降”的姿势,而是放置位置更偏下的“制止”动作,“我们没有非战斗不可的理由,刚才那个镇子你们可以打听下,我没……”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注意到站在最前方的双马尾战士像是很随意的一扬手,但明显不是简单,因为他看到两点金属反光,下意识抬起的胳膊立刻就感到一阵针刺麻痛,只见两柄飞刀的刀尖已经刺穿手臂露了出来,差那么一点,这两把飞刀已经插进自己眼里了。 “怪物就应该有的怪物的样子!少在这里装成人类说话!” 哈琳眼神森然的盯着他,脸上再无平时的笑意,煞气十足的说道,“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可不是来跟你聊天的,而是来取你的首级的。” 果然,是最糟的结果吗……葛雷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之前遇到了那三个战士。大剑是根本不会听觉醒者的“疯言疯语”的,说来也是,你去组队狩猎猛兽,难道见了猎物还要跟它促膝长谈下?自己说出花来也没用,没准还让她们觉得这是自己耍诡计,准备偷袭或是使其他手段的前兆。 “讨伐开始!” 随着阿茜娅一声令下,她跟哈琳两名个位数打头,剩下的三名战士隐隐成阵的紧随其后,冲向了葛雷。 ------------ 第九章 讨伐 Ⅴ 与普兰斯维尔镇相隔群山外的北方,一名留着精灵短发,将额前刘海梳成一九分叉的战士,正面色为难的努力感知着南方的状况。 “现在能感觉到了吗?勒托。”站在她身旁的黑袍人,虽然声调听起来低沉沙哑毫无波动,但其中的不满之意任谁都听的出。 “似乎还是有点远。现在大概能感知到的是两股强大的妖气,外加三股普通的妖气,最后是一股凌驾于这些之上的巨大妖气……应该是这样吧。”勒托一边偷偷打量着黑袍人,一边不太肯定的报告着。 似乎?大概?应该?这是来等我确定吗?我要是能确定还用得着你吗?这些词是能从“眼”嘴里说出来的吗?黑袍人听的是直摇头,深叹上一代的“眼”处理的太仓促,而这位新晋的“眼”目前是完全顶不上去。 “如果在靠近一点的话,或许会……”勒托试探着问道。 “再靠近的话,我何必要专门找你来?NO.9。” 黑袍人的死鱼眼翻一个白眼,“眼”作为远距离监测的角色,不要求绝对的精准无误,很多情况下都是差不多就行了,接下来就是运用其推测分析能力来补细节,可这个新丁却太过谨慎小心了,连猜想一下都不敢。 …… “讨伐开始!” 葛雷在发现根本无法与她们沟通后,只能采取自己的第二套方案:使出全力将她们制服,然后在说……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退而求其次,使出全力让她们知难而退。 于是在领头战士的攻击指令下达瞬间,葛雷就很不情愿的全力解放了妖气。老实说经过两次使用妖气的经历,让他对这种力量感到非常的不安。释放妖气时,那种如升云端,自己便是万王之王的巨大满足与幸福……这肯定比传说中的嗑药快感,要猛烈百倍不止。而且全力解放妖气固然能获得最大的力量,但也意味着自身将如正在漏气的气球般,必须在气漏完之前结束这一切。 面对迎面而来的五名战士,背后最多可出现的八条触手,此刻是尽数冒了出来。但一想到上次的事,又尽可能的触手上的镰刃收缩了起来,可即便如此,被击中的话依旧也不好受,但只要不刻意攻击要害,起码不会致命。 释放妖气后感知变得很怪,神经既像是因此而变得迟钝麻木,又像是变得异常灵敏。触手不需要他去刻意控制,就像是由八名心意相通,技法已至登峰造极的使鞭人所操控,齐齐挥动起来,不仅做到了互不干扰,反而还相互弥补着各自空档的瞬间。 看着这几乎完全没有死角的攻击轨道网,在听着其造成的“呜呜”作响的凌厉破风声,那三位复数战士很有自知之明,在被其笼罩前就迅速向四周跃开,脱离了最大攻击范围,在外围尽可能想牵制几条触手。做到这一步,如无意外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了。认真来讲,复数战士在讨伐战中的使命,就是不拖个位数战士的后腿,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大前提下,尽可能从一旁牵制觉醒者就好了。 而阿茜娅和哈琳则是选择了迎难而上,以完成她们身为个位数战士的使命:给予觉醒者致命的攻击。 “阿茜娅,我去引它,你就在这里让它的手少点!” 从踏入觉醒者鞭网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要同时应对三到四条触手的袭击,而且随着跟觉醒者的接近,受到的攻击等级就会更快更猛。最不好应付的还有:这鞭子般的抽击,不能用剑格挡,只有完全避开才行。而哈琳却在喊了一声后,就猛地提高速度一口气超过了齐头并进的同伴。 当注意到双马尾战士的“无谋”冒进后,葛雷显然被吓得不轻,刚想努力使触手停下,却发现竟然完全没伤到她!?何止没伤到,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她。 双马尾战士以难以想象的动作,与不可思议的身体柔软性,如自己那个世界顶尖体操运动员般,表演着各种险象环生却又游刃有余的高难度动作,一点点缩短着自己和她的距离。而自己下意识间,已经提高到极点的攻击,简直像是在配合着她起舞般,引导着其来到自己跟前…… “砰——” 突如其来的肉体炸裂声,让葛雷痛的一颤,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条触手没了,而疼痛感也正是由此而来。自从成为觉醒者后,他几乎忘记了“痛”是什么感受了,再加上释放妖气时迷幻快感的麻痹,即便是断手之伤,照理来说也只是挠痒挠破皮的那种程度,可现在怎么会…… 忍不住的去看伤痛处时,就被那名留着遮单眼刘海的长发战士所吸引,此刻她正维持着双腿分开,膝盖微屈,双手握剑蓄力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张被拉满弦的弓…… 阿茜娅在捕捉到又一条触手的运动轨迹后,一剑顺势而出,却在即将命中目标前,不易察觉的硬顿了那么一下,仅露出的单眼也在这时变作金色,原本纤细的手臂也筋肉血管猛然隆起凸显,使这一剑以无法观察的速度与势不可挡的力量衔接了上去。 “砰——” 紫色血液与指甲般大小的肉块四散迸溅,葛雷那有着金属质感的触手,像是内部装了炸弹般瞬间爆裂。视觉的惊悸与身体的疼痛几乎同时传来,让葛雷不自觉的眨了下眼,可就在这眨眼的瞬间,一丝寒意从右肋处出现,并以极快速度向胸前掠去,他慌忙后退,连身体平衡也顾不上的跌坐在地,才使得这股寒意在半途消失。 葛雷捂住不断涌血的胸膛,惊恐的看了眼那险些将自己心脏也一并斜剖开的创口,并本能调动回的所有残存的触手,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的双马尾战士逼退。 哈琳在一个实用又不失观赏的后空翻后,脱离了葛雷的攻击范围,一甩大剑上的紫血,盯着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葛雷,伸手止住了正要上前攻击的阿茜娅,像是很好奇的问道:“你刚刚难道是想手下留情?”显然她感觉到了,在加速冲向葛雷时那瞬间的停滞。 “我说过了,我不想跟你们战斗!也不想伤害你们!” 见又有和平解决的希望,再加上这两位战士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葛雷赶忙趁势解释起来,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与这五名战士保持着安全距离,为表诚意,再次举起双手做出“制止”动作,搜肠刮肚的编织着词语,“听着,你们的组织并不像……” “你还保有人类意识吗?”哈琳将剑抗在肩上,歪着头问道。 “我是人类!”葛雷一手按在胸前,掷地有声的自白道。 “那……”哈琳露出了平素那仿佛能感染人的欢乐笑容,“你就乖乖别动,让我砍下你的脑袋,我就相信你。” 可她的这笑容葛雷看来,却有着说不住的阴冷跟恐怖,还有……愚弄。 “别太过分了!!” 尽力克制自己不伤害她们,姿态极低的对她们好言相劝,结果却是这样。葛雷心中那股从开始就强憋着的怒气瞬间被引爆了。变作觉醒体时,一切情绪也变得更细微敏感和反应过激,不管是正面的喜乐,还是负面的…… “你以为我毫无力量?!只能任你们屠戮吗!” 体内妖气进一步狂涌而出,如同漏气的皮球又被硬挤了一把,顿时是以他为风眼形成了一股小飓风,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伸出无数小触手蠕动恢复着,那两条断掉的触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每条触手刻意收起的钩镰此刻尽数弹起,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其巨大的杀伤力。 “嘘——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还有,力量展示够了吗?” 哈琳撅起嘴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将剑从肩上放下,眼睛眯成了两条闪着寒光的线,“那就赶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 “虽然觉醒者的妖气,像是一瞬间变得异常强大,但这应该可能是最后的反扑了……” 勒托闭着眼,感受着远方的事态,对坐在一旁石头的黑袍人汇报着。 “哼,果然是来做无用功的吗。”黑袍人站起身来。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面对有两名个位数存在的讨伐队,除了那些顶尖的觉醒者外,这种杂鱼基本就跟案板上的肉一样,还不是任战士怎么切都行。 亏自己还以为这只潜藏已久的觉醒者,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实力,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给组织添麻烦,可没想到还真只是脑子不正常。 黑袍人抖了抖自己的长袍,对还在傻乎乎感知的“眼”没好气的说道:“走吧。” “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呀?” “已经没什么好看了。” “可既然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到这里。”勒托转头看着已经转过身黑袍人,“不看到最后的话,太可惜了吧。” …… “唔……” 额头的紫血流进眼中,但葛雷却无暇擦拭,只是不自觉的一步步向后退着,身上已不知道中了多少双马尾战士的暗器了,触手也仅剩一条了,其他的要不就是被拦腰斩断,要不就像是被枪炮击中般炸的血肉模糊。而妖气量已经不足以进行再生了,很快恐怕就连觉醒体也要维持不下去了。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一副要“使出全力”的样子吗。” 哈琳一甩自己已有破口的披风,跟身旁腿部受了点小伤的阿茜娅对视了一眼,又侧目看了眼身后的三名复数战士,两个轻伤和一个伤势有些重,“还是说你的“全力”也就有这种程度了?” 逃!快逃!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在发出这种警告。葛雷咬了咬牙,张口深深吸气,直到要将肺部撑炸时,才鼓腮一口吐出,但吐出来却是种漆黑色的雾状气体。如浓墨滴入清水般,“黑雾”迅速蔓延扩散将这片区域染作黑色。 “小心!这有腐蚀性。” 哈琳在葛雷刚有动作时,就感到不对了,一把兜起披风遮住了脸,如今看着披风有如正被无数小虫噬咬般,不断的出现着点点洞洞,而眼睛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此刻都在发烫发痛。 而且置身于这片由妖气所制造的“黑雾”中,妖气感知完全被扰乱了,肉眼的能见度,又只能看到眼前一臂的范围。 哈琳闭目倾听了一阵,发觉只能听到战士们的声响,当循声遇到了也同样在这么做的阿茜娅后,两人一起找到了其他战士,确定她们都没什么大碍,两名个位数战士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阿茜娅,你来照顾她们三个,我去追它。” 在跟阿茜娅进行短暂目光交流后,哈琳用手臂挡在眼前,一口气冲出了黑雾所笼罩范围,然后很快就感知到一股虚弱的妖气,正向南方逃窜。 “你逃不掉的。” ------------ 第九章 讨伐 Ⅴ  与普兰斯维尔镇相隔群山外的北方,一名留着精灵短发,将额前刘海梳成一九分叉的战士,正面色为难的努力感知着南方的状况。 “现在能感觉到了吗?勒托。”站在她身旁的黑袍人,虽然声调听起来低沉沙哑毫无波动,但其中的不满之意任谁都听的出。 “似乎还是有点远。现在大概能感知到的是两股强大的妖气,外加三股普通的妖气,最后是一股凌驾于这些之上的巨大妖气……应该是这样吧。”勒托一边偷偷打量着黑袍人,一边不太肯定的报告着。 似乎?大概?应该?这是来等我确定吗?我要是能确定还用得着你吗?这些词是能从“眼”嘴里说出来的吗?黑袍人听的是直摇头,深叹上一代的“眼”处理的太仓促,而这位新晋的“眼”目前是完全顶不上去。 “如果在靠近一点的话,或许会……”勒托试探着问道。 “再靠近的话,我何必要专门找你来?NO.9。” 黑袍人的死鱼眼翻一个白眼,“眼”作为远距离监测的角色,不要求绝对的精准无误,很多情况下都是差不多就行了,接下来就是运用其分析能力来补完细节,可这个新丁却太过谨慎小心了,连猜想一下都不敢。 …… “讨伐开始!” 葛雷在发现根本无法与她们沟通后,只能采取自己的第二套方案:使出全力将她们制服,然后在说……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退而求其次,使出全力让她们知难而退。 于是在领头战士的攻击指令下达瞬间,葛雷就很不情愿的全力解放了妖气。老实说经过两次使用妖气的经历,让他对这种力量感到非常的不安。释放妖气时,那种如升云端,自己便是万王之王的巨大满足与幸福……这肯定比传说中的嗑药快感,要猛烈百倍不止。而且全力解放妖气固然能获得最大的力量,但也意味着自身将如正在漏气的气球般,必须在气漏完之前结束这一切。 面对迎面而来的五名战士,背后最多可出现的八条触手,此刻是尽数冒了出来。但一想到上次的事,又尽可能的触手上的镰刃收缩了起来,可即便如此,被击中的话依旧也不好受,但只要不刻意攻击要害,起码不会致命。 释放妖气后感知变得很怪,神经既像是因此而变得迟钝麻木,又像是变得异常灵敏。触手不需要他去刻意控制,就像是由八名心意相通,技法已至登峰造极的使鞭人所操控,齐齐挥动起来,不仅做到了互不干扰,反而还相互弥补着各自空档的瞬间。 看着这几乎完全没有死角的攻击轨道网,在听着其造成的“呜呜”作响的凌厉破风声,那三位复数战士很有自知之明,在被其笼罩前就迅速向四周跃开,脱离了最大攻击范围,在外围尽可能想牵制几条触手。做到这一步,如无意外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了。认真来讲,复数战士在讨伐战中的使命,就是不拖个位数战士的后腿,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大前提下,尽可能从一旁牵制觉醒者就好了。 而阿茜娅和哈琳则是选择了迎难而上,以完成她们身为个位数战士的使命:给予觉醒者致命的攻击。 “阿茜娅,我去引它,你就在这里让它的手少点!” 从踏入觉醒者鞭网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要同时应对三到四条触手的袭击,而且随着跟觉醒者的接近,受到的攻击等级就会更快更猛。最不好应付的还有:这鞭子般的抽击,不能用剑格挡,只有完全避开才行。而哈琳却在喊了一声后,就猛地提高速度一口气超过了齐头并进的同伴。 当注意到双马尾战士的“无谋”冒进后,葛雷显然被吓得不轻,刚想努力使触手停下,却发现竟然完全没伤到她!?何止没伤到,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她。 双马尾战士以难以想象的动作,与不可思议的身体柔软性,如自己那个世界顶尖体操运动员般,表演着各种险象环生却又游刃有余的高难度动作,一点点缩短着自己和她的距离。而自己下意识间,已经提高到极点的攻击,简直像是在配合着她起舞般,引导着其来到自己跟前…… “砰——” 突如其来的肉体炸裂声,让葛雷痛的一颤,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条触手没了,而疼痛感也正是由此而来。自从成为觉醒者后,他几乎忘记了“痛”是什么感受了,再加上释放妖气时迷幻快感的麻痹,即便是断手之伤,照理来说也只是挠痒挠破皮的那种程度,可现在怎么会…… 忍不住的去看伤痛处时,就被那名留着遮单眼刘海的长发战士所吸引,此刻她正维持着双腿分开,膝盖微屈,双手握剑蓄力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张被拉满弦的弓…… 阿茜娅在捕捉到又一条触手的运动轨迹后,一剑顺势而出,却在即将命中目标前,不易察觉的硬顿了那么一下,仅露出的单眼也在这时变作金色,原本纤细的手臂也筋肉血管猛然隆起凸显,使这一剑以无法观察的速度与势不可挡的力量衔接了上去。 “砰——” 紫色血液与指甲般大小的肉块四散迸溅,葛雷那有着金属质感的触手,像是内部装了炸弹般瞬间爆裂。视觉的惊悸与身体的疼痛几乎同时传来,让葛雷不自觉的眨了下眼,可就在这眨眼的瞬间,一丝寒意从右肋处出现,并以极快速度向胸前掠去,他慌忙后退,连身体平衡也顾不上的跌坐在地,才使得这股寒意在半途消失。 葛雷捂住不断涌血的胸膛,惊恐的看了眼那险些将自己心脏也一并斜剖开的创口,并本能调动回的所有残存的触手,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的双马尾战士逼退。 哈琳在一个实用又不失观赏的后空翻后,脱离了葛雷的攻击范围,一甩大剑上的紫血,盯着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葛雷,伸手止住了正要上前攻击的阿茜娅,像是很好奇的问道:“你刚刚难道是想手下留情?”显然她感觉到了,在加速冲向葛雷时那瞬间的停滞。 “我说过了,我不想跟你们战斗!也不想伤害你们!” 见又有和平解决的希望,再加上这两位战士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葛雷赶忙趁势解释起来,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与这五名战士保持着安全距离,为表诚意,再次举起双手做出“制止”动作,搜肠刮肚的编织着词语,“听着,你们的组织并不像……” “你还保有人类意识吗?”哈琳将剑抗在肩上,歪着头问道。 “我是人类!”葛雷一手按在胸前,掷地有声的自白道。 “那……”哈琳露出了平素那仿佛能感染人的欢乐笑容,“你就乖乖别动,让我砍下你的脑袋,我就相信你。” 可她的这笑容葛雷看来,却有着说不住的阴冷跟恐怖,还有……愚弄。 “别太过分了!!” 尽力克制自己不伤害她们,姿态极低的对她们好言相劝,结果却是这样。葛雷心中那股从开始就强憋着的怒气瞬间被引爆了。变作觉醒体时,一切情绪也变得更细微敏感和反应过激,不管是正面的喜乐,还是负面的…… “你以为我毫无力量?!只能任你们屠戮吗!” 体内妖气进一步狂涌而出,如同漏气的皮球又被硬挤了一把,顿时是以他为风眼形成了一股小飓风,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伸出无数小触手蠕动恢复着,那两条断掉的触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每条触手刻意收起的钩镰此刻尽数弹起,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其巨大的杀伤力。 “嘘——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还有,力量展示够了吗?” 哈琳撅起嘴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将剑从肩上放下,眼睛眯成了两条闪着寒光的线,“那就赶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 “虽然觉醒者的妖气,像是一瞬间变得异常强大,但这应该可能是最后的反扑了……” 勒托闭着眼,感受着远方的事态,对坐在一旁石头的黑袍人汇报着。 “哼,果然是来做无用功的吗。”黑袍人站起身来。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面对有两名个位数存在的讨伐队,除了那些顶尖的觉醒者外,这种杂鱼基本就跟案板上的肉一样,还不是任战士怎么切都行。 亏自己还以为这只潜藏已久的觉醒者,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实力,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给组织添堵,可没想到还真只是脑子不正常。 黑袍人抖了抖自己的长袍,对还在傻乎乎感知的“眼”没好气的说道:“走吧。” “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呀?” “已经没什么好看了。” “可既然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到这里。”勒托转头看着已经转过身黑袍人,“不看到最后的话,太可惜了吧。” …… “唔……” 额头的紫血流进眼中,但葛雷却无暇擦拭,只是不自觉的一步步向后退着,身上已不知道中了多少双马尾战士的暗器了,触手也仅剩一条了,其他的要不就是被拦腰斩断,要不就像是被枪炮击中般炸的血肉模糊。而妖气量已经不足以进行再生了,很快恐怕就连觉醒体也要维持不下去了。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一副要“使出全力”的样子吗。” 哈琳一甩自己已有破口的披风,跟身旁腿部受了点小伤的阿茜娅对视了一眼,又侧目看了眼身后的三名复数战士,两个轻伤和一个伤势有些重,“还是说你的“全力”也就有这种程度了?” 逃!快逃!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在发出这种警告。葛雷咬了咬牙,张口深深吸气,直到要将肺部撑炸时,才鼓腮一口吐出,但吐出来却是种漆黑色的雾状气体。如浓墨滴入清水般,“黑雾”迅速蔓延扩散将这片区域染作黑色。 “小心!这有腐蚀性。” 哈琳在葛雷刚有动作时,就感到不对了,一把兜起披风遮住了脸,如今看着披风有如正被无数小虫噬咬般,不断的出现着点点洞洞,而眼睛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此刻都在发烫发痛。 而且置身于这片由妖气所制造的“黑雾”中,妖气感知完全被扰乱了,肉眼的能见度,又只能看到眼前一臂的范围。 哈琳闭目倾听了一阵,发觉只能听到战士们的声响,当循声遇到了也同样在这么做的阿茜娅后,两人一起找到了其他战士,确定她们都没什么大碍,两名个位数战士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阿茜娅,你来照顾她们三个,我去追它。” 在跟阿茜娅进行短暂目光交流后,哈琳用手臂挡在眼前,一口气冲出了黑雾所笼罩范围,然后很快就感知到一股虚弱的妖气,正向南方逃窜。 “你逃不掉的。” ------------ 第十章 与我同在 Ⅰ “那个觉醒者像是使用了什么手段,现在那片区域的妖气非常的混乱,根本无法分辨。” 执意要“看”到最后的勒托紧蹙着眉头,对正准备呵斥她的黑袍人报告着最新动态。 “哦。”黑袍人将训斥的话咽了下去,又重新走到了这位“眼”的身边,应该说利弊并存吗?要不是这位NO.9的过分谨慎,差点就要错过了些什么吗? …… 在本能使出最后的保命技后,葛雷就慌不择路的跌撞而逃。体内妖气本就所剩无几,此刻更是时断时续,随时都可能……突然恢复人间体的葛雷双腿一软,猛地扑倒在地。 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逃? 由于惯性缘故,前滑一段距离后,葛雷手脚并用的爬起继续往前跑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事后诸葛的悔意:刚刚那乌贼般的“喷墨”,只用来逃命真是太蠢了。在“黑雾”之中,她们不管是妖气感知还是视力都如同被“剥夺”般,而自己却不受任何影响,反而能更加细致的读出她们的妖气!就算杀不了她们全部,至少也能带走几个比较弱…… 杀?!葛雷像是噩梦惊醒般,被自己脑中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没等他继续纠结,就发觉一股妖气已经冲出了自己布下的黑雾,于是慌张的加快了速度,可没跑几步,背部就感到过电般的一凉,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唉——到最后还把我搞的这么狼狈。” 哈琳用手背擦着脸颊的泪水,在“黑雾”的刺激之下,让她的眼睛很不舒服,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上的白色紧身衣早已被腐蚀的不像样,看上去尽是大小不一的网洞,简直就像穿着渔网装般,要知道大剑里面是没有穿内衣之类的东西,再加上哈琳那妖冶健美的身材和毫不遮掩的姿态。葛雷如过是以旁观者角度来看,这会儿没准已经看呆了,可如今……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哈琳的钢靴踩住背部还在冒血的葛雷身上,注意到了他那满是愤懑怨恨的回头一瞥,“‘为什么还要追上来?’‘为什么不肯放过你?’是这个意思吧?哼!战士斩杀觉醒者这种事,对你而言很难理解吗?” 战士对觉醒者赶尽杀绝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而觉醒者也用不着对战士客气,再怎么极端的虐杀也是理所应当的,可这只觉醒者这幅作态却不像是装的……哈莉用靴尖将葛雷挑了个翻身后,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这么说来,你之前所说的可能是真的。” 哈琳说着微微弯腰,用还在流泪的银色眼睛与其对视了一番,像是很怜悯的叹息道:“听说你们男性战士都是很快觉醒了。那时没有“黑函”制度,还有无法抗拒的生理快感……让你以怪物身姿活到如今,一定很痛苦吧?” 峰回路转的可能性再次出现,让葛雷愣了一下后,正试图起身要说些什么,但哈琳接下来的话,让他又跌回了深渊。 “今天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哈琳双眼变作金色,脚下用力将企图起身的葛雷踩了回去,“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安息。” 开什么玩笑!被踩的几欲吐血葛雷双手抓住哈琳的小腿,努力想将其挪开,但却像是一座山压着般,任凭他如何使劲都纹丝不动。 “别乱动了,不然砍偏了,只会徒增痛苦。” 背光而立的哈琳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阴影之中,唯有泛着金色的竖瞳格外明显,“你只要闭上眼数到三就好了,一——”说着双手握紧剑柄将大剑举起。 就这么要死了?死在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大剑手里?葛雷瞪大眼睛的看着双马尾战士所举起的大剑,耀眼的金属反光从剑柄处滑到了剑尖。 “二——”双马尾已经完成了蓄力准备。 这太蠢了!太荒谬了!我决不会接受这种结果!!葛雷拼命的扭动着已经被踩进地里一部分的身体,指甲扣进了哈琳小腿的肉里,将她的腿抓的血肉模糊,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浮现出那位名叫桑尼亚的NO.3战士的身影。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告诉我,这就是因果报应吗?!开什么玩笑!她们的死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三——!”话音出口的同时,哈琳挥下了大剑,但却被迎面突然出现的一道黑影差点撞翻在地。 它是怎么挣脱的?哈琳连忙后撤了几步稳住身形,却发现葛雷依旧是躺在地上。不是它?那是……哈琳眼睛突然瞪大,因为感知到了一道不可能出现的妖气,就在自己的…… “你后面!” 看到坐在地上的葛雷正脸色惊恐的出声提醒自己,哈琳微张着嘴刚想回头,可脑袋却被已经一双冰冷而又修长的手固定住了,紧接着视线在“咔嚓”的清脆折断声中,正时针猛转了一百八十度…… …… “黑雾”并非凝固不散,随着时间的推移,蔓延的更广了,但相应的浓度也降低了,能见度逐渐恢复了正常,妖气感知也能勉强的进行。 阿茜娅背着那名伤势不轻的战士,与另外两名互相搀扶着的轻伤战士,正在往上风处走,同时还一直尝试着去搜寻哈琳的妖气。她对之前同意哈琳去追击那只觉醒者的决定,隐隐有些悔意,虽说觉醒者已经毫无威胁,以哈琳的身手也根本不在话下,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在又前进一些距离,妖气感知终于是正常了,但细细搜寻了最大感知范围,却丝毫找不到哈琳的妖气,只能感知到那只觉醒者虚弱的妖气,还隐隐捕捉到一股以极快速度朝这里…… “阿茜娅队长!” 一旁轻伤的战士本来想上前跟阿茜娅说什么,可不经意间却看到了阿茜娅面前闪过的一抹金黑色之光,下意识挡在了阿茜娅面前,并试图将她推开,可还是慢了一步,而且正是因为她这舍身一挡,挡住了阿茜娅的视线…… “哧——” 一柄大剑将两人连带阿茜娅背后的战士一起钉穿。阿茜娅口中吐着血,看了一眼没入胸口的大剑,目光艰难的越过面前的战士,至少想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当看到偷袭者那一头随风而动金色的中碎发后,表情变为震惊与不可思议。 “桑尼亚……”阿茜娅的眼睛瞪至极大,与前一段被公告“阵亡”的NO.3桑尼亚对视着,桑尼亚如今的眼睛很奇怪,眼白变为恐怖的黑色,战士标志性的银瞳,却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眼中没有焦距也没有丝毫感情。而她身上所穿的装束也非普通银白素色搭配,而成了红黑强烈对比。锁骨处的剑印标识,如今被一个血红色的“α”符号所覆盖。 “咻——”贯穿了三个人的大剑被猛地抽出,阿茜娅与那两名战士,挤作一团歪倒在地,她费尽最后之力抬头想再看些什么,但视线顺着还在滴血的大剑,看到了这柄大剑的剑印——两根平行的斜线,下方是一个对钩。这是哈琳的剑印,这是哈琳的大剑,难道哈琳已经…… ……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葛雷傻了般的坐在地上,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双马尾战士,她的脑袋扭成了一个吓人的角度,那双黯淡无光的银瞳像是还噙着泪。 如果真是NO.3的亡灵,按理说,不是更应该找自己算账吗?可为什么要杀她?葛雷双手插在头发中,显然还是不能理解刚才的灵异状况。 还是说……葛雷的脑中突然闪过:刚到这个世界,在搞不清楚状况下,经过激战,饥饿感无法抗拒……难道…… 葛雷赶忙找起“桑尼亚”,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但并非消失,因为自己可以非常清楚感觉到她正向自己刚来那个方向移动,那感觉就想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自己与她相连似的。葛雷强撑着站身来,看了一眼脚下的双马尾战士,又发现她的大剑也不见了。 “停下!停下!快停下!” 葛雷嘴里喃喃自语,双腿无力跑着向原路返回,虽说是能感觉到她与自己的联系,可现在却如在狂风中拉着巨大风筝般根本是无法掌控,当在途中感知到了两股相继消失的妖气,他心底一阵发凉,已经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闷头拼命加快着脚步,却又感知到一股妖气的消散。明明不久前还在恨自己只跑了那么点距离,现在却又恨自己跑了这么远。 到了!葛雷一把拨开树枝,却看到“桑尼亚”在一个闪现过后,跟最后那名战士错身而过。 “你!你别……” 葛雷看着那名战士正在飙血的侧颈,等冲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揽住了她正萎顿倒下的身体。用手按着她的颈部恐怖切口处,妄图想堵住出血。但根本没用,这名战士只过了瞬息就眼睛翻白,身体在剧烈痉挛后就再无气息。 葛雷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手上,身上,还有感觉着脸上正在滑落的鲜红液体,在环视着周围倒在血泊中的战士们,最后看向一旁呆立不动的“桑尼亚”。 这是我干的吗?我都干了些什么…… …… “怎么……可能。” 在干扰总算消失后,勒托又能清楚的感知到那片区域,但“扫描”一遍后,结果大吃一惊,因为那里除了觉醒者的妖气外,所有战士都消失了,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了…… “讨伐队全灭了……”勒托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什么?!” 旁边那像是万年都阴着一张臭脸的黑袍人,此刻反应也是出奇的大,“NO.9!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勒托不知所措的连连摇头,刚刚那仿佛将那片区域屏蔽般的干扰,让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还离奇的感知到已故NO.3的妖气,这让生性谨慎的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失误,更别说上报这种显而易见的低级错误了。 ------------ 第十一章 与我同在 Ⅱ 为什么又做这种事? 依旧是徒手刨出五个坑后,将五名战士安放其中,相比上次到处捡……这次战士的身体都相对比较完整,使得收敛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但不同上次很快的下土掩埋,这次葛雷是久久不肯下土,像是一旦这么做整件事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上次那种介于似梦非梦的恍惚状态,最后还有另一个觉醒者插足,心里还能够安慰自己说:这是一场“不可抗意外”。但这次却是在自己完全“清醒”状态下…… 尽管不是自己动的手……葛雷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位NO.3的“亡灵”已经不见了,这次是真正的消失了,非常肯定能感觉到她回到了自己体内…… “总之,这一切真的非我所愿。” 葛雷嚅嗫的自言自语,整理起这五个战士的遗容,理一理她们的乱发,或是将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总之是想为她们最后做些什么,说起来是一种为求自己心安的无谓补偿。还试图想牢牢记住她们每一个人的样子,可看着她们姣美的样貌跟身材,就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 “人”?正探手想去矫正双马尾战士头部那吓人的角度,葛雷突然愣了下。上次也好,这次也好,自己这是杀了“人”后的心理吗?根本不像!没有那种做了万劫不复之事后的懊悔,也没有闯下滔天大祸后的恐慌。此刻的心情,仅仅类似于无意间害死了小动物,或是不留神打碎什么东西……只有这种程度的愧疚与不安。 那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葛雷脸色阴沉不定的捧住了哈琳的脸庞,在轻微“咯吧”声中,将她的头部复位,却发现哈琳脸上像是还有泪滑落,但接着就羞怒难当的发现,这不是她的“泪”,而是自己的——口水。 剧烈运动后,肚子出奇的饿……该死!葛雷赶忙用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将双马尾战士脸上的口水擦干净。原本还恋恋不舍的不肯下土,但此刻却慌忙的将土往下推着。 看着她被泥土渐渐淹没,心中却像是有一个人,在循循劝诱着自己:反正已经死了?死了以后就不在是人,只是人形的肉块罢了,虽然很臭,但也可以……而且不想试试吗?是否如所猜想那般,只要…就能够得到她们的…… “畜生!畜生!” 葛雷咬牙切齿发疯似的用土将她们埋上,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彻底绝了自己的邪念,依旧分不清每把大剑的主人是谁,草草的将其插在坟前,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 夜幕下,像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般,从外面一下跃进了旅店二楼的窗户中,但如今早已习惯自身能力的葛雷,完全没了最初的那种“好玩”之心。 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赤着身体的葛雷站在自己的房间中,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小镇的旅店中,为了回来还特地去河边清洗了一番,明明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很危险。就算不这样,自己还能继续呆在这里吗?组织在发现这次讨伐失败后,会不会筹划下一次?而下一次的战士,绝对会比这次更强,更棘手,到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任她们杀?还是跟这次一样…… “那个……葛雷是你吗?” 门外突然传来的弱弱询问声,让葛雷从无限的揣测中惊醒,这是克蕾雅的声音…… “嗯,是我。”葛雷吐字含糊不清的回应道。只因嘴里分泌的唾液太多了,如含着什么似的……即便隔着一道门,也能闻到外面克蕾雅身上那不断飘来的诱人香味…… “那个…或许有些失礼,我看你的房间很乱,还有衣服也都……所以下午回来的时候,帮你……希望你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真是太谢谢你了。” 葛雷听后脸不由一红,现在才注意到房间里整洁了很多,皱巴巴扔在椅子上的脏衣服也都不见了。他虽然闲的发疯,但却从没想过收拾下房间跟洗衣服之类的事。而觉醒者那指向性的嗅觉,让他也没留意到这股子味,已经让克蕾雅他们受不了了。 “你不介意就好,我就是想告诉下这个……另外,晚安。” 克蕾雅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声调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轻快。但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胆大的直呼起“妖魔”的名字。对于这只古怪的“妖魔”,小镇居民自然不敢以“妖魔”直呼,而是以“先生”来称呼,可葛雷怎么听,怎么感觉这称呼有股子“太君”的意味,于是就让他们直呼自己的名字,但尽管他一再坚持,称呼还是锁定为“葛雷先生”。 “晚安。”葛雷背靠着木门,长叹般的回道。那股子想破门而出将克蕾雅……的迷乱幻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 第二天的清晨,葛雷打着哈欠从二楼下来,昨晚竟久违的像常人一般,睡了那么长时间,而且睡的非常安稳,那些战士也罕见的没有在梦中出现。 “嗯?” 正在一楼扫地的克蕾雅看到下来的葛雷,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笑容,“早呀,葛雷先生。今天见你难得睡懒觉,所以没有打扰你……给你留的早餐,现在就帮你热。” “那麻烦你了。” 以葛雷的体质根本不用吃普通食物,但他却坚持一日摄入三餐,像是这么做,对他而言有很大的意义似的。不过就事实而言,确实有些好处,每天跟加尔文夫妇一起吃饭,起码能让他们有时在大意间忘了其并非常人的事实。 看着前去厨房的克蕾雅的背影,葛雷不自觉的又笑了一下,拿起她刚放下的扫帚,打算继续打扫,可这时感知到一股巨大的妖气在镇口方向突然冲天而起般的出现……又来了!但这种程度的妖气,决不是战士跟妖魔能达到的,唯有跟自己一样的觉醒者…… 短短片刻后,葛雷就面色凝重的出现在了镇口,打量这一个身穿简单素雅的连衣裙,有着淡紫色中短发,看起来有些脸熟的少女,正一脸笑意朝自己招着手。 看她还维持人间体的样子,其妖气波动也归于平静,像是根本没有敌意,刚刚感知到她那突然爆发出的妖气,看样子像是仅仅只为引自己出来般。面对这种情况,葛雷自然不好贸然“变身”去刺激她。于是暗暗戒备着,走到跟她既不影响交流,又足够自己反应的距离停下。 “前辈,还记得我吗。”少女撩了撩自己的偏分刘海,略显抚媚的问道。 对此葛雷愣了下,立刻就想起来了,她不就是自己刚到此世界时,遇到那个蜘蛛型觉醒者……她来做什么?看她的样子像是奔着自己来的。 “首先呢,先恭喜前辈,漂亮的解决了找上门的“麻烦”。”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着腰,透过连衣裙宽松的领口,里面什么都没穿的景色是一览无遗,但她本人像是丝毫不在意。 麻烦?难道是在说昨天所面对的讨伐吗?葛雷皱起眉头,她为什么会知道?昨天那附近明明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妖气…… 紫发少女像是看出了葛雷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们这边也是有“眼”的存在,准确来说是从前的“眼”。” “眼”好像是组织对于能远距离感知妖气的战士的称呼……等等!她好像是说“我们”?觉醒者成群结伍的存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只有……葛雷不由自主的瞥了眼北方。 “嘛,前辈别误会了,我可不是北方或西方那两位的手下。” 少女像是看出了葛雷在怀疑什么,一手抬起摆了摆,“依附他们看起来是聪明,可实则蠢透了。因为那两位已经是跟我们完全不同的存在了,力量悬殊太大,自然也就谈不上对等了,早晚不是被他们杀了,就是被当弃子消耗。前辈也是这么想的吧?” 葛雷还在消化这番话,没有吭声,不过对方却认为是默认了,继续说道,“前辈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离南方这么近吧,所以不太清楚我们南方的“联盟”……” 南方?联盟?就在葛雷为这些词而困惑之时,少女却话题一转,“具体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说着向葛雷身后的普兰斯维尔镇探了探头,街道已经空空如也。刚刚两人对话的过程中,小镇居民发现“妖魔”跟一个陌生的外来女人在那里聊天,那还会觉得这是个普通女人……于是都躲得远远的。 “前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能让这个觉醒者进小镇吗?葛雷这么想着,但身体却先一步动了,斜跨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面对葛雷这“护食”的举动,少女愣了一下后咯咯笑了起来,“没看出来,前辈这么小气。放心吧,既然前辈觉得这是你的食堂,那我自然不会做出在别人碗里捞食的失礼举动。” 少女说着绕过了葛雷继续走向普兰斯维尔镇,可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葛雷,“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拉克瑞娜,前辈你呢?” “葛雷。” 葛雷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思绪还陷在要不要拦住她的挣扎中。再执意阻拦的话,保不准她会翻脸,那接下来能否战胜她姑且不提。听她话里行间的意思,明显是代表着某种势力而来……自己贸然跟使者动手的话,是否会被这个势力视作挑衅的信号?而自己现在的处境足以再到处树敌吗? ------------ 第十二章 与我同在 Ⅲ 当克蕾雅端着热好的早餐从厨房出来,却发现一楼餐厅中空无一人。在随手将托盘放在一张桌子上后,克蕾雅正探头准备上楼去看看,门口的铃铛声响起,转头就看到葛雷正阴沉着脸走进来。 “葛雷先生,你……” 克蕾雅刚说了个开头就卡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跟着葛雷一起进来的一名漂亮的紫发少女,而这个女人明显不是镇上的人。 “这位是……”话一出口,克蕾雅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因为紫发少女身上的种种迹象,已经让她察觉到不对了,例如:她看起来不像什么商人,也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身裙不说,而且还很不合身的样子…… “她是……” 面对自己寄住家庭主人的询问,葛雷总觉得不给出个合理解释,有些说不过去,正想着该怎么编的时候,而拉克瑞娜则已经从他身后走出,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是他的朋友。”接着就仿佛她才是此地的主人般,绕过葛雷朝屋内走去。可就在经过克蕾雅身旁时,突然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你身上的味道很香呀。” 拉克瑞娜凑到了克蕾雅脸庞,神情迷醉的闭目细嗅着,鼻子跟嘴唇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脸上。 镇上的女人偶尔也会开这种玩笑,换作往日克蕾雅早就脸色微红推攘开,并谈笑着恭维回去。可眼前这个女人……再联想到她话里的真正含义,克蕾雅脸色瞬间吓得煞白,感受着其吐息间所带来的湿意,克蕾雅不由害怕的紧闭起了双眼,但不敢抗拒,下意识的仰头躲闪,更像是欲迎还拒的配合,任凭拉克瑞娜的嘴唇顺着脸颊滑至颈间……直到一股突然迎面扑来的劲风,才让这一切终止。 克蕾雅偷偷睁开眼,然后就看到葛雷正按着这女人的肩膀,同时还死死的盯着她,直到这女人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葛雷才转头看向自己,强笑着说道,“克蕾雅,你不是今天还有事的吗?赶快去办吧。” 脸色像是刚生了场大病的克蕾雅连连点点,低着头小步如飞的走向门口,在途经葛雷身旁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不知从何处不断袭来的细小气浪,正不停的撩拨着她的发梢…… “叮——” 关门所带动的铃声响起,拉克瑞娜看着自己额前飘起的刘海终于垂下,又吃吃的笑起来,“前辈,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拉克瑞娜笑着顺手拉出了一个椅子侧坐上去,一条腿很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下面的“真空”领域只要是有心就能看到。 “安心了,虽然她的气味确实很诱人,但也不会让我在前辈面前失态的……不过真亏前辈你能忍耐到现在呀,是不是因为觉得就这么轻易吃了有些暴殄天物……” “啪!” ‘谁会那么做!’ 站在柜台给她倒水的葛雷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然后什么也没说,绷着脸甩了甩手上的碎片,又重新找了一个杯子,继续倒水。 这动静让拉克瑞娜愣了一下,转而流露出一副“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原来前辈还喜欢养宠物呀。” ‘别把我跟你们这群怪物相提并论!!’ 这话葛雷几乎强憋着,才没有脱口而出,但手上还是控制不住,将水杯重重的放到了拉克瑞娜面前,拉开其对面的椅子坐下:“接着刚才的说吧。” 之前拉克瑞娜说的话中那些“南方”“联盟”之类的关键词,他一路想到现在,也差不多理出头绪了:南之深渊如今可能还没出现,因此处于权力真空的南方,就成了那些不甘屈服深渊的觉醒者的理想归宿,看样子它们还…… ““我们”跟北方和西方那种模式不同。” 拉克瑞娜一手托腮,看着刚从杯中溅到桌上的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实力虽然高低有别,但终究不是那种压倒性的差距。所以大家也都是相对平等的,说是联盟,实际就是一个互相帮助的平台,没有盟主,更不分什么上下尊卑……” 拉克瑞娜观察着正认真倾听的葛雷,用葱白的手指玩起桌上的水渍,“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有一些基本原则,例如第一条就是:我们只会吸纳精英,而绝不会接受废物。至于到底是精英还是废物……” “能不能独自解决一支讨伐队是吧?”葛雷眼睛看着别处,没好气的说道。 “没错。”拉克瑞娜笑容更盛,微微起身前倾,伸长手臂像是要摸葛雷的脸,“通过观察,前辈有资格加入我们,而且前辈的那个扰乱妖气侦测的能力,对我们而言也很有用。” “……”葛雷并没有给予答复,只是身体后仰远离她伸来的手。 “前辈也用不着那么快回答。”拉克瑞娜像是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按着桌子站起身来,“好好想想吧。一个总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拿前辈昨天的事来说,应付两名个位数很吃力吧?要不是有保命的底牌,结果估计很悬吧。更别提碰上更厉害的NO.1了,每届NO.1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这届的“天喻者”就算在NO.1行列中也算是佼佼者……” 拉克瑞娜说着,绕到了葛雷的身后,本想圈住他的脖子,可却被葛雷警惕的起身躲开。 “她们既然可以组队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通过合作来应对她们呢?大家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互不相欠,公平合理。” 拉克瑞娜对于葛雷这三番五次的不解风情,也有些受不了,“总之呢,话就先说到这里。前辈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就一直往南边走就是了。”拉克瑞娜转身走向门口,同时举起一只手挥了挥表示告别。 “我送你出镇子。”葛雷像是突然热心好客起来,赶忙跟着她一起出去。实际上他是不放心这个觉醒者,尤其是她在对克蕾雅做出那种事之后。 两人一路都没在说话,直到走到镇口处时,拉克瑞娜突然转身对葛雷说道:“前辈,“宠物”什么的最好还是别“养”了,我以前也“养”过,结果——”拉克瑞娜撇了撇嘴,“实在没什么意思。” ‘赶快给我滚就是了!死怪物!’ 听着她一再把克蕾雅比作宠物,葛雷明着不好发作,只是转头看着别处,像是没听到似的。在目送着拉克瑞娜从视线中消失,葛雷依旧是脸色阴沉不定的站在这里,回望着身后的小镇,平静而又安祥,宛若一副油画般的世外桃源。 但太脆弱了……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个觉醒者都能够轻易毁灭它……如今这个小镇已经被其他觉醒者所知晓,很有可能自己前脚一离开,这里下一刻就会被……可如果继续呆在这里,面对下次不是杀就是被杀的讨伐,自己又该怎么办? 投靠这个“觉醒者联盟”?别开玩笑了!葛雷想到拉克瑞娜刚才的那些鬼话。自己要是这么做的话,那就真成怪物了。自己死也不要跟它们为伍! “我不是怪物!也没人能强迫我当怪物!” 葛雷牙齿咬的吱吱作响,猛一跺脚将砖石地面踩出了个布满龟裂凹坑,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朝着西南方向奔去,几个跳跃间就到了那分别插着大剑的五个小土丘前,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闷头发疯似的掘起自己昨日所造的土丘。 她们不该就这么白白死去,死的这么毫无意义,而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将她们掩埋,就这么对她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而我会……你们如果知道也一定会赞同我!” 正在刨土的手,触碰到了比土壤更加柔软的物体后停住了。 “你们并非消亡,而是与我同在,与我共存亡。” ………… 某座陷入无限猜疑与惶恐的小镇,在经历人生最漫长的一周后,终于迎来了关键的破局人物——大剑。 小镇居民既期待又恐惧的打量着这名“银眼魔女”。她的金发一看就知道是用利刃随便割的,留着孩童般超短发,也不怎么上心打理,除了靠近脸颊的几缕发尾内扣,其余皆是随意的外翘着。皮肤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白皙,而是有些发白的褐色肌肤,其眉毛在半截是又向上翘了些,使她的眉毛看上去像是一条横过来的柔缓“闪电”符号。 至于标志性的银瞳,也非道听途说的:冰冷不带一丝人类感情,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空洞,给人一种像是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战士,在走到一名正和朋友窃窃私语的村民跟前时,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抬手,探出的双根手指直接捅进这人的眼眶中。 “嘎啊——” 响彻小镇上空的痛苦惨叫声中,随意躲闪那只捂着眼睛到处乱抓的妖魔,还有四散奔逃或是瘫倒呕吐的村民,她捏着已变为金色瞳孔的球体,对着太阳举起,用自己那依旧出神的银瞳细细观察起来,然后像是小孩面对新奇事物般摇晃了几下,手指微微施力掐的球体缓缓变形…… “这里面果然有液体吗?” ------------ 第十三章 怪物与人类 Ⅰ “唔——!” 夜幕下的森林中,这种因嘴巴被塞堵住,而只能产生的沉闷支吾声,夹杂着在草丛极力挣扎所发出“嗞啦”响动。 脱臼的嘴里被塞着块岩石的妖魔,仅剩的一只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白色紧身衣领口的剑印:一个圆形中间点了一点。 而接下来令它独眼的都要瞪爆的东西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细长刀刃正在它的腹部上比划着。妖魔拼命的扭动着身体,但其四肢早已被齐根斩断,只能如芋虫般的徒劳蠕动,在地上拖出几道湿迹。 “哧——” 暗紫色的血液溅在被两坨肉球所撑起的白色紧身衣胸前,呈越溅越多的趋势,但在妖魔腹部下刀划拉的手却丝毫不见停,而且动作从开始的稍有生疏,变得如沉浸此道的老手般得心应手。直到身后传来“悉索”的踏草声,才使这行云流水像是已升华为艺术的动作戛然停下。 “我的替换衣服带来了吗?” 短发战士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向背后正瞪着死鱼眼的黑衣人。 “西斯提娜你……”饶是“见多识广”的黑衣人乍一见到这实验室都难得一见的场景,也被惊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突然对妖魔的身体构造感兴趣了。” 西斯提娜随手将短刀扎进还在抵死挣扎的妖魔的脑门上。然后站起身来,一把撕下了自己已沾满紫色的紧身衣,用衣服的反面擦起脸,随口分享起自己的发现,“我发现妖魔的身体内部跟人类一样。” “哦,是这样吗。” 这话听得黑衣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本想打个哈哈转移话题,但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脸“唰”的一下拉了下来,指着西斯提娜厉声质问,“跟人一样?西斯提娜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难道是对……” “死人而已。”西斯提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丢下已经肮脏不堪的紧身衣,赤着身体走到黑衣人跟前,拿过他手中的紧身衣,一边穿着,一边说道,“组织应该没有规定“不能对死人出手”吧。” “你……” “谁让我是怪物呢。”已经将紧身衣穿好的西斯提娜拉了拉绷得有些紧的胸/部,替黑衣人把要说的话说了。 “……”黑衣人一副被噎着般的表情。他们代理人拿手活就是用“怪物”一词,来当面糊战士一脸,然后看着其秀美脸上所流露的愤怒、伤感、绝望……等一系列情绪波动来为乐。 但这对西斯提娜根本没用,最重要的是:她这还不是赌气之言,而是非常自然干脆的承认。就好比你找茬让某人给你屈膝,结果人家直接在面前切腹了,倒搞的你被吓住了。 “哼,主动放弃人类的身份?真是没有……”黑衣人当西斯提娜的代理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对于她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是怎么也习惯不了,于是干脆变换下思路,反过来嘲讽试试。 “你们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这个?很重要吗?” 西斯提娜用那双像是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银瞳看着黑衣人,根本不是在装傻充愣,而是在真真正正的求解。 “嘶……” 黑衣人彻底哑口无言了,不单是因为无法回答这种理应不会出现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心底冒出来的后怕感:原来西斯提娜根本就没有对人类身份的认同概念,这是否意味着她随时都有可能会主动觉醒,理由可能仅仅是因为“感兴趣”?……该死!自己一直以来竟跟这种货真价实的危险怪物一起工作。 ………… “由两名个位数所组成的讨伐队也被它干掉了?” 距NO.5和NO.6的讨伐队覆灭的两周后,阴暗的岩窟中,组织的首领列莫托在听完“眼”的代理人的陈述后,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毕竟战斗这种事变数太大,不是评估你强过对方,你就一定能笑到最后。 况且组织对于这只觉醒者的具体实力,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本以为派两名个位数就已经是很保险的做法了,可没成想还是低估它了?还是说,它有什么足以翻盘的特殊手段之类? “NO.9,把具体的战斗过程讲一下吧。” 列莫托将目光转向像是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因此表现的很拘谨的“眼”身上。 “这……这个我不太清楚。” 勒托硬着头皮,小心的观察着列莫托的表情,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只知道讨伐队本来就要成功了,可那只觉醒者不知怎么的,将那一片的妖气搞的非常乱,使得无从探查,等一切恢复的时候,讨伐队全员的妖气都消失了。就这些了。” “很好。” 列莫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眼”的代理人,“真够详细的。” 勒托的代理人顿感无地自容了,他又怎会听不出首领话中的讽刺之意。要知道当初还是他主动请缨要去“旁观”的,还说是想多磨练下新的“眼”,顺便以防“万一”,可结果现在真出了事,这监视报告却跟****一样没用。真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列莫托像是看不都不想再看这两个废物了,闭着眼睛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是。”勒托一听终于让自己退下,如蒙大赦的应了声后,转身匆匆离开这令她不安的鬼地方,而她的代理人看她这幅德行,简直就想从背后踹她一脚了。 等两人下去后,列莫托才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周围坐着的左右手们——评议会的干部们,“还有继续讨伐的必要吗?” “这次确实是因小失大了。NO.5跟NO.6都还算听话,实力也有上升的空间,而且“时间”还不长,结果就这么……” “看这形势,再讨伐的话,恐怕就只能出动NO.1或是NO.2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就在大多数黑衣干部就准备这么揭过此事的时候,其中一个摸着下巴像是在想什么的干部,突然开口说道:“让NO.1西斯提娜去吧。” “哦?说说你的理由。”这让也有意不了了之的列莫托有些意外。 “西斯提娜的“时间”不短了。” 这名干部说着,将目光看向负责情报管理的本部驻留黑衣,“而且她从受印至今,所有的战斗基本都是轻松过关吧。除了对付那几个棘手的觉醒者,她好像连妖气都没怎么解放过吧。” “没错,是这样的。”驻留黑衣当即点头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实。 “你的意思是……”列莫托身体微微前倾,动作幅度算是很大的看向这名干部,他已经明白这名干部的意思。 “没错。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些旁人听来或许是一头雾水的话,但对组织内部的人而言是再明白不过了。 NO.1无疑是让组织又爱又恨的矛盾存在,一方面是象征这一期试验的最高成就,和组织震慑岛内敌对势力的最大依仗。可从另一方面,NO.1如果太过强大,而且又不在其最恰当的时机“阵亡”,对组织而言就成祸患了(简单来讲就是:活的越久,知道的越多,心里就开始有“小九九”了,接下来“小动作”也开始频繁)。 尤其这种不怎么解放妖气的战士,更是心腹大患级别的,天知道不管她的话,简直就是要再干一百年的节奏。而且这位被誉为“天喻者”的西斯提娜,她的那种“强”和“能力”,对组织试验而言,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参考价值。而且她到现在都让人捉摸不透,她干的事大多根本不能拿因果逻辑什么的去思考,按她事后的解释是:突然想这么做了…… 总结而言就是:“实力强大”“续航能力持久”“对试验没什么用”“不热爱组织”“变数太大不可控”以上条件凑齐三个的战士,就应该抓紧着手“善后”了,而这个西斯提娜如今已经凑齐了。 可怎么“妥善处理”NO.1真心是个麻烦事。首先是不能逼人太甚,搞什么摔杯为号的诱杀之类,要不然NO.1觉醒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NO.1觉醒不一定是深渊,但如今深渊可都是由NO.1觉醒而来。其次,如果要栽赃陷害,派其他战士去剿杀,理由也不能太雷同、太离谱了,起码也得做到“有理有据有节”让其他战士信服才行。最后就是,不能总拿深渊当下水道用,给个错误情报让其去跟深渊来次“巧遇”,一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这样深渊也要怒了,NO.1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掉的存在。 “可我很怀疑那只觉醒者根本就做不到。” 面对列莫托的疑问,这名干部显然胸有成竹,嘴角勾了勾,“NO.10将会暗中与她同行……要知道在战斗中分神,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瞬间也是很危险的。至于时机,嗯……大概出现在她们两败俱伤之际,事后再让NO.10顺手解决那只已经半死不活的觉醒者,这样两个麻烦都没了。” ------------ 第十四章 怪物与人类 Ⅱ “你觉得怎么样?” 普兰斯维尔镇的旅馆一楼的楼梯前,葛雷一只手臂抱着肩膀,另一只手臂的手肘支在其上,用这只手摸着下巴。刚看到克蕾雅表情羞怒的从楼上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克蕾雅双手不自然的护着胸,狠狠的瞪了这“下流”的家伙一眼,不过转而又意识到下流似乎对人类而言,这家伙……总之还是“下流”。虽然它跟一般的吃人妖魔不同,这点是很好,可是它整天都在琢磨着些什么呀?!竟然让自己做这种东西,还让自己试……要是一般人敢这样,她早就操起扫帚打人了。不过说实话它设计的东西确实让自己感觉方便了不少,为什么之前都没人能想到? “看样子效果不错嘛。” 即便用手遮掩着,葛雷也能看出克蕾雅那不小的欧派终于不怎么下垂了,强迫症得以满足似的点着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直到昨天看到克蕾雅去晾衣架那里,去搭晒一些背心样式的衣物,才猛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所在。 内衣。这世界普通女人穿的内衣,基本都是克蕾雅昨天那种背心一样的东西,而大剑们似乎里面什么都不穿,全是“真空”上阵,难怪跟她们战斗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种怪异感。还是说自己想错了,其实她们穿的白色紧身衣就是内衣?这么一想更…… “克蕾雅,你说我要是开一间卖这个店,会不会发大财?” 葛雷随口问道。说实在的,钱这种东西对现在的他而言,似乎没那么重要,真正的原因还是太闲了,不过开内衣店不过是想想罢了。这玩应技术含量又太低了,他其实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内衣绅士,也就有那么一个大致概念,给克蕾雅出的主意就是把两块手帕缝起来而已。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专利保护之类的,一旦出现估计很快就会被模仿山寨。自己上次“发明”的纸牌,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自己就做了那么一套,结果现在不光是这个镇子,听说连附近镇子都流行起来,而自己也没因此赚上一分钱。 “……”克蕾雅简直不敢想像,一个“妖魔”开这种店的场面。 ………… “阿茜娅、哈琳……” 天然形成的山洞之中,一小堆篝火烧得“噼啪”作响,点点火星不断的上飘着,正在围坐火旁烘烤身上淋湿衣物的NO.4,不,已为NO.3的露希拉紧闭着眼,心中默念着讨伐葛雷那支队伍里的一个个名字,难以释怀感让其呼吸都紊乱起来。 “我突然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个。” 她的代理人鲁路,依旧是小圆边帽加圆墨镜,外加一身长衫似的黑衣打扮。坐在她的对面,用一根树杈拨弄着篝火,侧脸看了眼山洞外的瓢泼大雨,“组织的高端战力最近几乎是突然少了近半数,所以你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会很忙,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最近的“意外”太多了吧。”露希拉用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盯着自己的代理人,“从桑尼亚跟拉普兹尔开始……” “别疑神疑鬼了。不管你不信,这真是意外。”鲁路摇着头,平日里云里雾里的阴笑,这次是掺了些苦笑的成份,“不过说起来也确实巧,据我所知的消息,你的前任NO.3“闪光的桑尼亚”和这次NO.5“碎岩剑-阿茜娅”还有NO.6“洒脱的哈琳”都算是死一个觉醒者手里。” “!?”露希拉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去,“这个觉醒者的情报……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来了。好奇心太重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鲁路将手中的树枝投入火中,依旧先好意劝诫,可接下来又毫无说服力的将情报倾盘托出,“初代的男性战士觉醒者罢了,本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一直像老鼠般不知道躲在什么角落里,可自从被前NO.3意外撞上后,就变得异常活跃起来了……” “如果下次又有关于讨伐它的委托,能想办法让我去吗?”露希拉双手紧握成拳状,银眼中倒映着不断跳动的火焰。 “你把我想的也太厉害了。这都是上面决定的,我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基层代理人。”鲁路的笑容不知从何时又恢复为平时那种别有意味的感觉,“还有,恐怕不会有你出场的机会了,上面已经派了比你更厉害的战士去了,至少是排名上。” “是迦南?还是——” “是NO.1西斯提娜那个怪物。”鲁路扶了扶小圆墨镜。 “你说话最好注意点!”露希拉皱起眉头,盯着自己的代理人。 “别冲我发火呀,又不是我一个这么说的。”鲁路像是很无奈的耸了下肩,“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觉得她不是怪物?” 露希拉张口想反驳,但事实让她无法辩解,拜西斯提娜那过于……“我行我素”的性格,让几乎所有战士都对她没什么好感。要知道战士们之间的社交,基本都是通过讨伐任务,这种团队合作的机会进行的。而西斯提娜自出道以来,除了首次讨伐任务是以团队形式外,其余的都是一个人在执行。 除了因为其本身的实力强悍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她第一次参与讨伐任务时,就惹出了大事。没去集合地跟其他队员汇合,而是直接跑到目标地消灭了觉醒者才去了集合地,当被其他队员质问为什么要乱来时,她像是在说寻常小事般,直言道“感觉你们太碍事了”,在配合上她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当场就把那些前辈们给激怒了,想要给她点教训,结果是被她毫不客气的全部放倒在地。 事后又遭组织问责,问她为什么要故意挑起内斗,她的回答却更惹怒了几乎所有战士——“我没有针对她们,而是觉得所有人都一样,像是蜗牛慢吞吞的。” “呵呵。” 鲁路看着露希拉半天不说话,继续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个觉醒者遇上西斯提娜是必死无疑了。” “希望如此。”露希拉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代理人逐客道,“你也该走了吧。” “喂,要不要这么翻脸无情呀,外面的雨还很大呢。” 鲁路抬头看着已经转过身的露希拉,看着她雪白的颈后系着的细小绳结,按照惯例又开始了代理人的“日常”,“又忙着向神祈祷吗?呵,真不知道拉波勒之神,面对你这个半妖信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露希拉什么也没说,紧握着夹在双团肉球之间的拉波勒挂饰。 ………… 这座实验岛大体上像是一个十字状,每个方向的都有其显著的地理特征:东部是戈壁沙漠,西部是崇山峻岭,北部是苍茫雪原,南部是无际森林,而中部为比较适合人类居住的平原地带。这里也有森林,但远不如南部那么茂密。 行走在稀疏的林中道路上,西斯提娜低头摆弄着从上个镇子弄来的小竖琴,脑子中回想着那个年迈弄琴人的动作,开始拨弄琴弦,从一开始的有些刻板僵硬,很快的就熟练流畅起来,当完美的重现了那支小调后,又稍稍改动了几个音节使得小调更加顺耳后,她用无神的眼睛看了眼小竖琴,接着像是丢垃圾般随手将其遗弃在了路边。 “真是巧呀,西斯提娜。” 前方的道路中央,立着一名留着齐眉的姬式刘海,长长的金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战士,此刻她目光炙热,带着跃跃欲试感,盯着西斯提娜,“好久不见了。” “你好,迦南。”西斯提娜是老早就感知到这位NO.2的妖气,但也没问她们之间的辖区明明隔了那么远,怎么就能这么“巧遇”上了? “难得见次面,来切磋下吧。” 迦南也没有客套太久,直接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信心满满的提出了真正目的。很多立于巅峰的NO.1身后,总有那么一个穷追不舍,就是不服气的NO.2,而迦南毫无疑问正是这种NO.2。 “不必了。反正会输。”西斯提娜没怎么考虑就回绝了。 “你说谁会输!你?!还是我?!”听到这句话,迦南像是一下激动了起来,“我已经今非昔比了!这次如果是公平战斗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那你所谓的“公平战斗”到底是什么?”西斯提娜露出有些费解的表情。 尽管知道西斯提娜不是那种会冷嘲暗讽的人,可这话依旧让迦南臊得耳朵发烫。是啊,战斗只要能赢就好了。举个例子:你力气大,可别人用速度打败了你,你总不能说这“不公平”,然后要求别人不用速度,来跟你比力气吧…… 可道理知道归知道,但迦南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以独树一帜的“制空剑”脱颖而出的她跟NO.1西斯提娜有过两次的“切磋”。 第一次在刚开始时,西斯提娜就出乎意料直接将剑掷向她,在她慌乱各挡开,正准备用震得发颤的手去发动剑术之时,西斯提娜已经冲到了跟她几乎挨在一起的距离,用肘部直接顶击她的胸口,趁她胸口一窒时,双拳如雨的乱打一气,直到把她打的失去意识…… 第二次迦南痛定思痛,设计出了针对贴身近打的应对招式后,再次“巧遇”西斯提娜,向她提出再次切磋,可没等跟她过上两招,西斯提娜就突然整个躺倒在地,用双腿直接夹住了迦南的腿,在把她这么绊倒后,西斯提娜整个人缠抱了上来,两个不雅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迦南就被其用大腿夹住了脑袋…… 所以不是迦南输不起太赖皮,才会提出所谓“公平战斗”,而是对于一个从小修习剑术,并感觉自己正是为此而生的人来说,接连被这种……这种不按常理的手段打败,让她实在无法接受。而且,迦南这次是有备而来,她的“制空剑”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 第十五章 怪物与人类 Ⅲ “好吧。我知道了。” 就在NO.2迦南被“公平”一词搞的哑口无言之际,西斯提娜像是理解了。 “那现在可以开始吗?”虽然迦南还很想问问她到底是如何理解的,但又觉得如果在要求她“不准怎样怎么的”那就太不像话了。反正这次西斯提娜再怎么乱来,自己也毫不畏惧了。而且她现在算是“翘班”中,在去目的地的途中绕了整整两天的远路,来这个交通枢纽来堵西斯提娜的,必须抓紧时间结束,然后在赶去任务地。 “可以。” 得到西斯提娜回复后,迦南一手按在剑柄上,双腿呈一前一后的微屈,半步半步的向西斯提娜接近,嘴唇微启长长的吐息,身体的妖气从全身各处的毛孔中散出,在其身体持剑所能达到的最大攻击范围内,如同张开了一个不可视的半球体护罩。 凡是在此“领域”内的对手,不仅会被她的妖气所扰乱,其动作习惯与攻击节奏,都能在短时间内被她完全读出,从而快速建立针对性的反击。 就在迦南缓步前进,即将要把西斯提娜圈入“领域”之时,无形的妖气护罩却像是撞上了什么……迦南瞪大眼睛,看着西斯提娜正如自己的镜像般,跟自己在做着相同的动作,而且这并非只是流于表面的模仿,她也张开了属于她自己的“领域”…… 熬过基础训练与“妖魔血肉”植入,成为从预备役战士后,实力并非一下子就锁定不变了,个位数也不是天生的个位数,其也有成长的过程。而这个成长主要依靠着三种途径,其一:战斗,通过不断的实战来一次次扩展自己的极限所在。其二:思考,通过实战归纳经验,来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其三:交流切磋,与同伴多进行切磋较量,来开阔启发自己的思维与眼界。但如今战士之间却流传着一种说法:不要跟西斯提娜切磋,没有任何益处。 “锵——” 金铁交击声先是响起一声,接着便如骤雨般连绵不绝响彻,普通战士看来根本无法想象的剑速,两人却理所应当的使出,并且不是一味求快的无规律乱挥,而是每一剑都有套路有架势的。这便是“制空剑”的另一精髓,无论防御还是反击,都跳过了“肉眼观察”与“大脑思考”这两步对常人而言必不可少的过程,进行条件反射般的挥剑。 自己是靠着从小苦练至今,哪怕吃饭睡觉都在琢磨着的剑术,才能达到的……迦南紧咬着牙关,看着正与自己正不相上下过着招的西斯提娜。 “不要与西斯提娜切磋”,这句话又出现在了耳旁。是啊苦练十几载的剑术,竟在顷刻之间就被样学样的施展了出来,任谁都会感到失落与绝望吧? 但自己不会!迦南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起来。你确实厉害,可自己不是庸才,自己所流的每一滴眼泪跟汗水都不是白费的。这种傻瓜练上十年也能烂熟于心的死板剑术,你要就给你好了!“制空剑”的第二阶段是你这种走捷径的天才,永远无法掌握的,是必须要靠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在熬过数不清的生死考验,厚积薄发,在最后的最后,灵感与顿悟破茧而出,才能达到的。卓越的天赋与不懈的努力,都缺一不可—— 就在西斯提娜将要厌倦这种无止境的机械对剑之时,迦南的“领域”收起了,她那双神采奕奕的银瞳像是能看透自己般,死死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放,她像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每一步都能瞬间予以最佳的应对…… 迦南的剑招以不同刚才那种谨遵套路的刻板,而是演变的灵活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如刚才那般严肃偏执,而是变得轻松舒展起来,面带微笑像是在由衷在享受着这场战斗。她并非收起了“领域”,而是将此“领域”直接作用在了西斯提娜的身上,她像是与西斯提娜已合二为一,人不可能瞒过自己本身,因此西斯提娜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准确预测到…… “这样呀。” 随着一声平淡的确定声中,西斯提娜脸上那鲜有的困惑表情消失了。而迦南脸上那轻松写意的表情,也到此为止了,因为西斯提娜的“领域”也收起了……西斯提娜那双如不见底深潭的银瞳,主动而又强势的盯起自己。 “锵——” 不同与之前那种密集到让人听的心慌的大剑撞击声,如今的金属碰击声,几乎是隔了半天才有那么零零碎碎的一两声。但如果能将两人的动作慢放那么无数倍,就能看到两人每出一剑都是在途中经过了无穷的变换轨迹后,才最终得以在起始时完全不可想象的地方相会…… ‘不要跟西斯提娜切磋,没有任何益处。’ 在迦南耳畔响起的依旧是那句话,但感受跟之前已经完全不同。是一种不得不承认的认命感……确实没有任何益处,对组织试验而言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西斯提娜的“强”是不讲理的“强”,与生俱来的动态视力和运动神经……还有—— 迦南突然感觉到西斯提娜像是笑了一下,按理说在这种状态下,对手即便最细微的举动都能完全捕捉到,可她嘴角那如孩童般的浅浅一笑快的像是自己的错觉般,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就在此时,迦南刚一抬剑的动作被她架住了,只得硬生生的变招,正准备踏步向右之时,可西斯提娜的脚已经踏在了那里,使得自己不得不向左…… 怪物般的模仿学习能力。 迦南苦笑起来,眼泪几乎将视线模糊。“制空剑”的第三阶段,她梦寐以求,本以为只是种玄而又玄的幻想境界,竟然就在她的眼前实现了……断绝对手的一切可能性,只让其按自己所想而动,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境界。 “可恶!可恶!!可恶……” 迦南的大剑脱手而出,旋转飞出很远后,深深的插入地中。而她也跪在了地上,狠狠的捶打的地面。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坐井观天的庸人吗?!那些与生俱来的能力,其他人哪怕只拥有一种也是极为罕见,可却偏偏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天喻者”,呵呵,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铿——” 西斯提娜将剑插入背后的剑架,看着跪在地上垂泪不语的迦南,沉默了半天后,说道:“我赢了……下次再见了。迦南。” 然后抬步继续朝着南方前进,可刚走了两步西斯提娜就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说对迦南说“下次再见”呢?不是应该说“这次应该公平了”吧,这样以后她就不会再来缠着自己了…… 总之,自己从刚才起就有些不正常……西斯提娜使劲晃了晃脑袋,以此驱除那像是不可控的失序感,又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头发下的陈年疤痕。 ………… 在半个月后,西斯提娜终于到达了汉姆尔镇。行走在这座枢纽小镇的石板街道上,原本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西斯提娜,像是突然被什么所吸引了,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一名正弯腰捡掉在地上东西的少妇。 这个小镇对大剑并不陌生。而大剑无缘无故的走近某人,这意味着什么也都心知肚明……就在这少妇附近的人,都脸色发青的默契把少妇从人群中空了出来。在众人张大嘴蓄气的同时,大剑果然朝那位捡完东西后,像是觉得周围一下豁然宽广的少妇动手了…… “大剑杀——” 虽然都知道大剑不会杀普通人,但如果不撕心裂肺的喊出些什么,就总感觉那股子恐惧之情无从宣泄。可此刻却只喊了开头,众人的喉咙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纷纷岔气的咳嗽起来。因为这名大剑根本没杀少妇,只是用双手一把抓住她那不小的胸部捏揉了起来…… 这闻所未闻的场面,确实不知道让人该喊什么,难道要喊“大剑非礼了”不成。 “……”西斯提娜用手托了托少妇的胸部下面后,伸手解开了其上衣下摆的几个扣子,双手灵巧的钻了进去,又是一阵乱摸。在周围男人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意味的吞口水声中,西斯提娜的手在少妇的背后停住了,然后抽出来手来,顺带抽出来的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之物。 西斯提娜脑袋微歪,打量了一阵此物后,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前比了一下,抬头对已经傻住的少妇问道:“这个可以卖给我吗?” …… 西斯提娜看着自己不那么摇晃的胸部,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想着:绳结改为钩环会更好一下,而且设在后面远不如设在前面方便,这种东西虽然让“波动”有所缓解,但“稳定性”显然还不够,可以用…… “就是这里了。” 在她前面带路的黑衣人打开了“服务站”的门,很头疼的看着这位在片刻间毁了组织在此地的“高冷、神秘”印象的NO.1。 西斯提娜走进这座房子,四处打量了一下了,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荡满灰尘的大背包,而黑衣人这时也跟着走了进来,顺手提起了这个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呼呼啦啦”的倒在了桌子上,转头看向西斯提娜说道:“这是上次讨伐队所遗留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西斯提娜扫了一眼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本想摇头表示没有,但却被一叠黑函大小的硬纸片吸引,注意到她目光的黑衣人拿起这个说道:“这是最近流行起来的一种玩应,用来打发时间不错,当然带钱玩更有意思……” ------------ 第十六章 怪物与人类 Ⅳ “那个…葛雷先生。” 倚山的一片农田中,引路的加尔文指着前方一块巨大的落石,回过头来忐忑的看着跟在后面的葛雷说道,“就是这个了,你看……” 此刻加尔文心中满是对自己妻子克蕾雅的埋怨,昨天有落石掉到田里,他本打算今天叫些人帮忙一起推开就是了。可克蕾雅偏偏要在晚饭时间谈这事,结果被这位太闲的家伙听到了,于是就自告奋勇要帮忙了。 加尔文赔笑着推脱半天没用,嘴上是“欣然”答应了,可心里就未必了。一方面这么“使唤”它总感觉很不妙,万一那天习惯了,不自觉的得寸进尺把它惹恼了,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一方面就是这只“妖魔”有那么大的力气吗?万一它弄不动,别调过头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让它出丑…… “嗯……我试试吧。” 葛雷这才打量这块比自己还高一截的巨石,捋起袖子张开双臂将其抱住。老实说,它心里也没什么谱。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有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并没有一个很直观的认识。 “那个,实际上,我昨天已经叫了几个人来帮忙,不如等一会儿……”加尔文表情僵硬的进行着最后的努力,可还等他没说完,就看到葛雷已经轻松的将落石搬了起来。 “你说放到那里比较好?”葛雷说着又将巨石往上颠了颠,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抱一大块泡沫道具,除了不怎么好拿。 “啊?!”加尔文像是被葛雷的问话吓了一跳,慌忙的左顾右盼了一番,指着农田外的一处颤声道,“这里,这里就行。” 葛雷抱着这个“大道具”踩着发软的地面走到加尔文所指的地点随手丢下时,直到感受到地面的一震,才算是在提醒他这不是道具。 “谢谢,谢谢!实在太感谢您了……”加尔文赶紧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对着葛雷鞠躬道谢,他不是白跟这只“妖魔”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起码弄清了“妖魔”很吃这套,这也是他不怎么想“麻烦”这只“妖魔”的一个原因,每次事后都要这样也是很累的。 “没什么。”葛雷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劝止,但心情明显是好了不少。不经意的看向了西南方。 果然像自己所料,那些战士最近也开始出现自己的梦中…… 见葛雷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加尔文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心里腹诽:好在它一早就暴露了,要是搁到现在的话,自己没准还真看不出这是只“妖魔”。 “加尔文。” “是!” 听到葛雷突然没由来叫自己名字,再看它脸色也很不对劲。加尔文心里咯噔一下:这“妖魔”该不会是喜怒无常的突然翻脸了吧? “你跟克蕾雅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葛雷将目光投向北方,一副既无奈又厌烦的复杂表情。 …… 山间树林的小道中,一行两男两女的小队正以悠闲的速度前行,要是常人看到他们这行俊男美女组合,绝对是吓得转身就跑。什么行李跟武器也不拿,跟观光似的在野外乱晃,这能是正常人吗? “克洛诺斯前辈,你对这个葛雷有印象吗。” 这里面其中一员赫然是前些日子去找过葛雷的拉克瑞娜,此刻她正探头询问着走在第二位的克罗诺斯。 “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像是孤僻的样子,跟谁都不怎么交流。”昔日男性战士时代的NO.4,留着一头中分样式的黑色长卷发,下巴还蓄着一小撮胡茬,年龄看起来不大,却给人一种成熟的“大叔”感。 “至于其他的……你有什么补充的吗?拉兹。”克洛诺斯转头问跟自己并肩的一名金发刺猬头,连眉毛都没有的青年。 “没有。”男性战士时代的NO.6摇了摇头。 “应该说你们到底是上年纪了吗。”走在最前面,有着蓝色短发的女性转头调侃的插了一嘴。 “嘛,毕竟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克洛诺斯用手挠了挠脑后,“不过当年前十里肯定没有他,当然吊车尾里也没有。”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要不就是强的使人终生难忘,要不就是弱的发笑,让人不得不记。这种实力平庸,性格跟长相又没什么突出特点的家伙,最容易被人忽略遗忘了。 “不过现在竟然能独力解决有两名个位数存在的讨伐队,想来当年也有所保留。”克洛诺斯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在身前摊开,“这次见了,正好会一会。” 拉克瑞娜听了笑了笑,他们这些散居在南方的觉醒者里,虽说是没有首领,但实力强的说话终究还是很有份量。自她上次初步考察过后,作为跟葛雷同属男性时期的克洛诺斯和拉兹,这次就表示要一起来听葛雷的最终答复。 毕竟大家再怎么不熟,也都是男性战士时期的“老人”了,有那么点同窗交情在。葛雷选择加入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了。要是不加入,那就最好识相的离南方这边远一点。至于既不想加入,又赖着不走,那就别怪他们要“礼送出境”了。 这时走前最前方的蓝发少女突然停下了的脚步。 “怎么了?吉莉安。”克洛维斯问起这位他们一行中的“眼”。 “感觉到那个葛雷的妖气了。”蓝发的吉莉安闭目又仔细探测了一番,“但还能感觉到一名战士的妖气。他们即将接触。” “你确定只有一名战士吗?” 克洛诺斯皱起眉头反问起来。战士找觉醒者除了讨伐也不会有其他事了。可这也太不自然了,距离这个葛雷消灭上支讨伐队才多久呀。要知道讨伐任务失败后,组织很少会不死不休的再派第二支队伍,起码短时间内不会了。毕竟“标配”讨伐队都解决不了的觉醒者,再派就只能出动NO.1~3所统领的讨伐队了,而且还得冒着再次“蚀本”的风险。再加上前三的战士也是很忙的,每次都这样,即便是半妖的体质也得过劳死。 还有这次看样子是“一骑讨”,这种事少见,但不代表没有。敢一个人执行讨伐任务的,基本都算是这个时代的宠儿——不是NO.1就是NO.2,当然NO.1的可能最大。可考虑到对手是能全灭由两名个位数队伍的存在。现在的局势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这名自以为很强,又过了“保质期”的战士,要因为“情报疏漏”而殉职了。二是她是那种强大到,能称得上“传奇”的NO.1…… …… 只有一个? 葛雷诧异的看着这名出现在自己视野尽头的战士,又赶忙细细的将周围感知了一遍,隐秘妖气这种事似乎有很多手段可以达到,他可不想一会儿被躲在什么地方的战士偷袭而死。可感知到的妖气源确实只有她一个。 明知道自己……那种阵容的讨伐队,还敢派一个人来?该死的!自己该不会被组织当免费“清道夫”用了吧。 可等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看清了战士那略显褐色的肤色,清爽利落的中性短发,以及那英武气十足的“闪电”眉,葛雷顿时紧张起来了。通过NO.3桑尼亚还有其他战士的记忆,他自然是一下就认出了这位“天喻者”。 这家伙很强……不管从那些战士的印象,还是之前从其他觉醒者口中得知的消息,亦或是如今面对面时的生物直觉,葛雷都有种莫名的心悸。 “能先听我说两句吗?” 见西斯提娜走进能听到自己声音的距离,已经变为觉醒体的葛雷张口说道。尽管清楚没办法跟这些战士正常沟通,但葛雷还是不能习惯这种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就得拼上性命的死斗,这太不正常,太不合理了。 “我——”全力戒备,并酝酿语言的葛雷要继续说的时候,西斯提娜的身影突然从视线中消失了。接着自己触手的“自动防御”启动,身体也下意识向左躲闪,眼睛也捕捉到了西斯提娜的身影正从自己身旁掠过,她还用那尽是虚无感的银瞳跟自己对视了一眼…… 身边?怎么可能……葛雷慌张转头,就看见西斯提娜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侧对自己维持着半跪姿势,一手成爪状抓入地中,一手举重若轻的反握大剑,在地上犁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才完全刹住了其自身的运动。 自己那挥舞像是密不透风的触手中,其中的两条突然脱离了身体,借着离心力被抛飞进了远方的森林中。而被甩了一脸紫血的葛雷,呆呆看着像是到现在还没感觉到少了些什么,依旧在本能狂舞的半截触手。紧接着就感到脖子右边一丝麻痒出现,一股从颈下而来似乎不可阻挡的力量,将自己的脑袋推向左边…… 随风飘来的紫色血雨中,西斯提娜瞟了眼前方不远处的五座“剑墓”,没什么表情波动的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觉醒者的那几乎歪成直角的头,如果不是颈部仅剩的小半截皮肉还死死的跟身体维持联系,脑袋估计早就被大量喷发的紫血给顶飞了。 ------------ 第十七章 怪物与人类 Ⅴ “那个葛雷的妖气突然变得很虚弱。” 前来跟葛雷“叙旧”的南方觉醒者小队中,作为的“眼”吉莉安,琥珀色的双眼看向前方,像是能透过重山看到那遥远彼方的一举一动,“那名战士很强……” “一上来就是一边倒的战斗吗?”克洛诺斯低下下巴,双眼上望,“这代的NO.1不简单呀。”克洛诺斯思考了片刻,将目光转向身边正盯着自己的拉兹,“拉兹,那葛雷看样子一个人搞不定了,你去帮他一把怎么样?” “好。”金发刺猬头的拉兹像是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同期好友的要求,开始大幅度解放妖气,伴随着蓝紫色的炫目光彩与暴风般的风浪,烟雾中一个庞大的身形突兀的显现,四肢与身体纤细如同骷髅般,脸部整体如同覆着一个没有任何孔洞的钢铁面具,唯独嘴部两侧裸/露着牙床跟牙齿,还有就是两耳位置长着两个类似小翅膀般的东西。 “要去插手的话,最好快……”吉莉安还没提醒完,身后已变为觉醒体的拉兹就已经不见了。 “单论速度而言,拉兹可是在我之上。”克洛维斯理了理被风浪吹乱的黑发。 …… “就……就这么完了?” 在一处山头上,俯览战局的黑衣人,看着觉醒者那“壮观”的出血量,显然是难以接受这种结果。原本是等着看一场惊天动地的龙虎生死斗,可战斗就这么在转瞬间分出了胜负。要知道这可是干掉了一支两名个位数讨伐队的男性觉醒者呀!该死,还是低估了西斯提娜吗…… “没有完,那只觉醒者还活着。”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低垂着头,微驼着背的战士用听来渗人的声调幽幽道。 “呼——那就好……” 黑衣人按着胸口,回头看向这名上半张脸都被披散的长发遮住的战士,大概是常年留守组织内部不见天日的原因,导致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再加上她像是习惯佝偻着身体,还有双手不自然垂在身前的动作,总之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黑衣人如果是穿越者估计就直接用“贞子”来形容她了。 “格苪丝,动手吧。”黑衣人看着觉醒者的脑袋虽然恢复了过来,但从刚才的交锋(?)来看,它远不是西斯提娜的对手,因此不会再有什么不相上下的激战了,此时再不让NO.10行动,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快点埋葬这个“怪物”吧。” “明白。” 怪物?我才是怪物吧……格苪丝嘴角咧出一丝苦笑。 不知从何时起,NO.10排位的战士就给其他战士一种神秘的陌生感。只闻其名,但从未见其执行过什么任务,甚至连她是那一期,怎么就成了NO.10也都不知道,简直就像凭空冒出来的。而这个位置的战士直到不知不觉换成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其排名都是独立于竞争之外,如同被铆死在这个位置上,以至于普通战士排名的升降,也都是直接跳过10这个数字。 格苪丝远远的注视着下面冲向觉醒者的西斯提娜,其遮住上半张脸的长长刘海无风自起,露出了下面变为金色竖瞳的眼睛,以及额头那如数条蚯蚓虬结凸起的血管。 不同于普通战士的竞争机制排名,NO.10采取的是接班继承制,而且从一开始就不跟普通战士一起训练。而训练内容,也跟普通战士那种以妖魔或觉醒者为假想敌的训练大相径庭,NO.10接受的训练是以战士为假想敌的,换而言之,她们可以说是专门对付战士的战士。通常也不会外出执行委托任务或讨伐任务,只是常年驻守组织内部。 “怎么样?” “已经可以了。”长长的刘海落下,遮住了格苪丝那满是悲哀与自我厌恶的眼睛。 历代NO.10都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能力:既以妖气同调为基础的感官操控,初步只能做到模糊目标的视觉,扰乱神经使其身体变得不协调,无法控制施力大小与误判距离等一些小把戏。但当能力达到炉火纯青之时就能…… …… 葛雷颈部的切口两端冒出无数的小触手相互交织着,在止住血的同时也将他的脑袋拉回了正常状态。葛雷一手颤抖着,下意识捂住了已经恢复的脖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后怕的警告着:刚才就差那么一点…… 没等他缓神,西斯提娜已经再度朝自己冲来。葛雷赶忙借助几条触手蹬地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向后跃起尽可能想拉开距离,同时脑子里拼命的想着那位以速度见长的“闪光的桑尼亚”,虽然依旧感觉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战士,但这位“天喻者”的强大,已经不容他再考虑其他的事了。 冲向觉醒者的途中,西斯提娜突然感觉到自己视觉模糊起来,耳中开始“嗡嗡”作响,对身体的掌控正在慢慢丧失,眼前的天地在不断来回颠倒中扭曲变形,像是万花筒中的景象般斑斓错杂…… 【……耳鸣声消失,视觉逐渐的恢复正常,身体也没有丝毫不适的在跑动着,但西斯提娜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另外自己的前方,一个身形健硕魁梧,穿着兽皮所制衣服的男人,他单手持着一张制作粗糙的弓,腰间别着一把猎刀的大步跑动着。 “你累了吗?西斯提娜。”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蓄着络腮胡子的脸,这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西斯提娜也停了下来,摇起头来,同时下意识摸起自己的脸,摸到自己那向上扬起的嘴角,好奇怪又好怀念的感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 “也是,我的小猎人又怎么会累。”男人宠溺的憨笑着,伸出满是老茧的手伸向西斯提娜,像是要抚摸她的头……】 …… “不对!还有一个隐藏的战士。” 就在NO.10格苪丝开始进行妖气同调的瞬间,就被觉醒者小队中的“眼”捕捉到了,急忙转头对克洛诺斯报告着突然状况,“而且很奇怪,隐藏的战士竟然正在扰乱那个战士的妖气。” 克洛诺斯皱着眉头,像是隐约猜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拉兹!拉兹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拉兹移动的很快,再有几分钟就要到那里了。”吉莉安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恐怕没办法叫回拉兹了。” “啧!那我们加快脚步吧!”克洛诺斯立刻就做出了决断,“看来我们不得不趟这潭浑水了。” …… 就在一只修长的手即将触碰到西斯提娜的颈部时,却被她一把牢牢抓住了手腕。西斯提娜跟这只手的主人那诡异红瞳对视了一眼,然后西斯提娜那总是半垂着眼皮的眼睛,倏然瞪大了几分,紧接着就单手将这名已故的前NO.3远远的扔飞了出去。 然后转头望着NO.10所在的那座山头,回忆着自己刚才的感觉,眼中金光闪过…… …… “她摆脱了我的……” 格苪丝原本已经成功潜入西斯提娜混乱的精神的里面,将其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回忆逐步增强,眼见就要使其不辨现实,疯狂起来……但却忽然丢失了目标。 “你说什么?!”黑衣人的反应相比与格苪丝更加震惊,作为历代NO.10的专属代理人,他可从没听过有谁能从这百试百灵的“精神攻击”下逃脱。 “她……”格苪丝突然感觉视自己的线模糊起来,越来越响的耳鸣声也掩盖住了黑衣人的责问…… “啊——!” 格苪丝突然抱着头惨叫起来,像是看到世间最恐怖的景象,跪在地上如鸵鸟般想将脑袋藏在下面。目睹了这一切的黑衣代理人呆住了,继而背脊一阵发凉…… …… “西斯提娜是吧。” 葛雷张口对出神望着那处山头的西斯提娜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他刚刚也感觉到那股突然冒出来妖气,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算计了,可下一刻却发现那股妖气袭扰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西斯提娜。在疑惑了一阵后,葛雷很快就明悟了:强大的NO.1在一场原本没有悬念的战斗中,莫名其妙的走神,结果被偷袭至死,哼!真他玛够熟悉的剧情…… “这场原本就无意义的战斗没必要继续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相反,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理解你们和更想帮助你们的人了!” 葛雷见西斯提娜终于转头看向自己,将双手在身前摊开,但前几次的惨痛经历,使他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操控着“桑尼亚”持剑护在自己身前,“而且,我从未认为自己是怪物,我的心……” 面对葛雷像是非常诚恳的解释,西斯提娜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眼“桑尼亚”的模样,又侧目看了眼,那少了一柄大剑的墓群,猛然提起剑再次冲向葛雷。 “锵——” 两柄大剑交击所产生的火花,几乎迸溅到葛雷的眼中,惊得他连连后退。眼见着“桑尼亚”就要架不住西斯提娜的剑,失声叫道,“你干什么!” “继续战斗。”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我只是感觉如果不趁这个时候把你干掉,将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西斯提娜此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正常,胃部收紧,呼吸变快,心跳加速,不自觉的咬牙握拳,“至于你是人类还是怪物,又有什么区别。人类并非高人一等,怪物又不是猪狗不如……况且,我也是怪物。” “你!” ———————————————————————————— (在看到漫画里,NO.10使出“幻术”后,我就有些种种阴谋论的猜想,例如:迪妮莎真的是单纯死于一时大意吗?卡桑德拉和希斯特利亚,突然发狂般的无差别杀戮一众战士……总觉得这些大事件的背后都有NO.10的影子。当然只是个人之见,不是什么确之凿凿的真理,不赞同也用不着引战。) ------------ 第十八章 怪物与人类 Ⅵ 如今这种状态的“闪光的桑尼亚”,其速度比之过去显然更快了几分,毕竟她现在感觉不到疲惫,也不用在顾及什么觉醒了…… “桑尼亚”的身影在不断的消失与闪现中,从各个视觉或反应死角,对西斯提娜发动着攻击,这样的速度让葛雷早早就放弃了那半吊子的控制,任凭她进入了“自动攻击模式”。 按理说在如此极速的袭击下,即便能够招架住,也应该是疲于奔命式的狼狈应付,但看着正朝自己步步紧逼的西斯提娜,在她身上却连一丝勉强都感觉不到。她只是眼睛微转,像是真能看清“桑尼亚”的运动轨迹,单手持剑随意的格挡着“桑尼亚”双手握剑的攻击,而“桑尼亚”所做的一切,似乎仅仅只能拖慢她的脚步而已。 跟他人所猜想的什么精神高度集中,思维高速运转预测分析,配合上细致入微的感知妖气流动……不一样,让西斯提娜自己来说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恐怕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因为对她而言,只是单纯的看到了,然后挡住这么简单。跟吃饭睡觉般差不多,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用不着什么诀窍法门。 西斯提娜反手一剑对着下一刻出现在身后的“桑尼亚”刺去,可就在剑尖即将触到“桑尼亚”胸膛时,她的动作却顿了一下将剑收了回来,改用肩肘去撞“桑尼亚”胸腹。 明明应该用剑更好的?西斯提娜转身,用没有持剑的手抓住“桑尼亚”的脑后,单膝跪下一把将其面部按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根本毫无…… ’ 西斯提娜感觉自己非常的……不对劲。以往她都是遵循本能而行动,从不会去思前想后什么的,更不会去考虑和怀疑自己的行为。可在经历过那种古怪的妖气同调后,她就感觉脑子里却像是多了些不可掌控的东西,逼迫她进行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早在发现有“潜伏”的战士对自己搞“小动作”时,西斯提娜就知道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尽快从这场蓄意安排的“角斗”中抽身……可头脑中那种奇怪而又混乱的感觉,却像是滔天巨浪般席卷冲垮了一切,甚至还强烈的反映到了她身体的生理状态上,使她一定要解决这个觉醒者不可…… 尽管已有预感,可当亲眼看到“桑尼亚”在片刻间就被轻易制住,葛雷还是心惊肉跳了番,同时也明白自己不能再“保留”了。 觉醒体那如喙般的嘴部张开,一道线形的漆黑浓液从喉部喷射而出,经由空气瞬间稀释,当即化作大片黑雾朝着西斯提娜笼去。 不过在他张口准备“喷墨”时,西斯提娜就已经察觉到了,并迅速朝着一旁翻滚躲避。在发现这片黑雾传播扩散极快后,西斯提娜左手一把扯下披风的一角,单手飞快将其系与脑后,充当简易面巾掩住口鼻,同时朝着上风方向移动。 可身后穷追不舍的浓雾中,猛然钻出几条如毒蛇般的物体朝她袭来。这种在西斯提娜看来比虫子爬快不了多少的攻击,根本不值一提。转身挥剑就在要一剑斩断这些“触手”之时,西斯提娜突然发现这些不是那个人觉醒者的触手,而是头发。 相比于坚硬如金属般的触手,这些看似柔顺的发丝无疑更加棘手,大剑剑锋所向不但没有将其斩断,反而让它顺势缠在了剑身上。面对着如蛇一样紧贴着剑盘旋而上的束缚,复数战士若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会选择继续尝试看是否能将剑抽出,但若是个位数战士恐怕会当机立断的选择放弃大剑,因为她们明白:尽管失去大剑意味着战力大减,可在这种情况如果太执着大剑,就会被其顺着缠上手臂,到那时候就不是战力大减的问题了…… 不过眼见着这诡异长发已触及剑柄位置,西斯提娜也没有丝毫弃剑的打算,只是猛然转动起手臂,在超出常人所能扭动的最大极限不知多少圈后,借着这股回旋作用力,一举挣断了其束缚。 “这是?!”这似曾相识的招式,让身处雾中的葛雷看的一愣,但之后满脸疲态的他微微摇头。不管怎样,都已经没用了…… 在西斯提娜挣断束缚的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上方,其探出的剑尖只差分毫就要刺入西斯提娜头顶时,被她一剑荡开。 突袭者在这一招失败后,灵巧的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如猫一般无声稳稳落下站住,接着像是与雾融合般隐于其中。 但西斯提娜还是看到了突袭者那一左一右上翘的双马尾,以及那诡异的眼睛……西斯提娜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进一步上升,明明不怎么累,但额头却不知为何出了一层薄汗,而且额头下的血管在发胀中“咚咚”只跳。到此刻,通过脑袋和身体所表现出种种反常迹象,西斯提娜经过了一系列的排查、对比、假设和判断后,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是在——愤怒。 自己为什么要愤怒?自己怎么会……西斯提娜陷入不知所措的呆愣中时,从周围愈加浓郁雾中,又突然冒出了一名留着遮单眼刘海的长发战士,身处于西斯提娜侧面的“她”已经蓄力完毕,对着西斯提娜的腰际挥出了像是势不可挡的一剑。 自己到底怎么了……西斯提娜左手捂住脑后在不断发热发痛的疤痕,右手持剑迎上了袭来的一剑,可注意到对方的剑在即将相交时,那几乎察觉不到的一滞,瞬间理解到此剑非比寻常的西斯提娜也如法炮制。 “咣——”两剑剑锋接触的刹那,如同引爆了其间的空气,碰撞所产生的层层无形强压力波,使得两把剑都看起来像是扭曲了一般。 须臾后,碎岩剑“阿茜娅”倒飞了一段距离,重重的跌坐在地。而站在原地的西斯提娜甩了甩恶心眩晕的脑袋,抹了一把流出的鼻血,除此之外她的双耳也向外渗血。西斯提娜用左手按了按不住发颤的右臂,毫不犹豫的将大剑换到了左手,然后招架起再次出现的“桑尼亚”跟“哈琳”的联合攻势,同时脚步不停的变换跳跃,躲闪着攻击她下盘的“魔发”。 “本想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但现在——”西斯提娜突然偏头对着浓雾深处说道。 “?!”藏身黑雾深处的葛雷发现西斯提娜看向的正是自己这个方向,不由呆了一下。这是巧合吗?她怎么可能…… 至于西斯提娜那听起来不怎么吓人的威胁,虽然深知她这只是嘴硬,但葛雷还是没由来的心虚起来。不过马上就自嘲起自己的胆怯,他已将体内的“尸姬”全部放出,而他控制一个都勉强更别说这么多了。因此面对一群失控“战士”那至死方休的猛烈围攻,西斯提娜已是……“现在——你别想死的那么轻松!”西斯提娜那像是永远没什么情感的声音,此刻却能让人听出些许的火气。 伴随而来的如台风过境般的狂风骤然刮起,葛雷所营造的黑雾也如寻常雾气无异,正以可见之速随风飘散。这时两道身影从葛雷身旁飞过,而葛雷在这一闪而逝的瞬间,也看到了那是“桑尼亚”与“哈琳”。 雾气与尘埃缓缓消去,眼前的景象清楚起来。西斯提娜一脚踩着脚下还在挣扎的“阿茜娅”,被“魔发”所缠绕的右臂其右手呈爪状死死的掐住“拉普兹尔”的咽喉。 “咕。”在西斯提娜那已变作金色的双眼瞪视下,葛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可紧接着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斜视向南方,一道细长形同骨架的巨大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这到底是……” 前来“助拳”的拉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愣住了,因为现场除了他们的“眼”所述的葛雷跟那位NO.1外,还有不少穿着和模样诡异的战士。 拉兹还没回神来,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剑朝他的脸间横劈而来…… …… “怎么了?吉莉安。” 三名还维持着人间体疾行的觉醒者小队中,克洛诺斯看向面色忽然变化的“眼”。 “怎么可能……这种妖气量。”蓝发的吉莉安感知着西斯提娜那蓦然而起的妖气,庞大妖气甚至将那个葛雷所营造的“妖气黑幕”瞬间戳破。 “而且,还有隐匿妖气的战士!” “什么?”克洛诺斯也紧张起来,突然冒出如此多的能瞒过吉莉安侦测的战士,令他也不安起来,“有多少个!” “……”吉莉安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默数,这副模样让克洛诺斯看的心底一沉。 “有八个,其中四个的妖气量很可能是个位数!” “这么说一共有十个了。”克洛诺斯开始大幅度解放妖气,“动员这种数量的战士去讨伐一个觉醒者?!组织这次还真够奢侈的!” 一旁的拉克瑞娜跟吉莉安没有搭话,也都在一个劲的提升着妖气。 显然纠集这种数量的战士,对付那个葛雷只是顺手为之的事,组织的最终目的很有可能是要在南方来次“大扫荡”了。 “与其等着她们找上门来,不如就在此一举击溃她们!” 身体变为肌肉浑实的巨型钢铁塑像般,脑后拖着不少条“大辫子”的克洛诺斯,用已经变得粗声粗气的声调信心十足的宣告道。 可他的心里却悄悄又补充了一句,‘最低限度也得把拉兹捞出来。’拉克瑞娜点了点头,其眼睛之上又多了两排渐小的眼睛,下身已经变为巨型蜘蛛,细小的肢节进一步加快了移动速度。 吉莉安则展开巨大双翼,扇动几下后,庞大的鹰身腾空而起。 ------------ 第十九章 怪物与人类 Ⅶ 算得上敏捷型觉醒者的拉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反应也很迅速,细细的脚部猛一蹬地,转瞬间庞大的身体就撤出了很远。 “……!!”可这时拉兹感觉到脸上的麻痒,那光滑如镜的“无脸”面部,在鼻子部位已经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别看拉兹在克洛诺斯面前是个让干啥就干啥的老实大男孩,可要是对其他人,他绝对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火爆脾气。 “噔!!”脚下地面的破碎中,拉兹已重新回到了西斯提娜的跟前,带勾刺的双拳如机枪扫射般,朝着西斯提娜打去。 “咣——”覆盖炮击般的轰鸣中,拉兹面前的地面被掀起大片土浪碎石,但他自己很清楚,并没有打到那名战士。同时左臂间还感觉到向下一沉,拉兹连忙偏头,但左耳根还是感到一凉。 出现在拉兹身后的西斯提娜脚下钢靴稳稳的落地,紧跟着她坠地的还有拉兹觉醒体那形似小翅膀的耳朵。刹住脚步后,正准备顺着拉兹的胳膊再来一次的西斯提娜,突然感觉了什么,身体向着一旁扑闪,不到下一息,刚才所站的地方就多了几根普通刀刃大小般的棱刺。躲过一劫的西斯提娜并没有松懈,而是不顾体面的在地上打着滚,几乎擦身躲着从天而降的棱刺。左右翻滚的间隙中,她也终于看清了高空中的觉醒者,一个有着巨大鹰身,但身上的羽毛却是如棱刺一般,在其胸口处却连着一个赤/裸的女性人形…… 葛雷还停留在接连乱入者的错愕中,就看到西斯提娜在手脚并用爬动躲闪中,很快就站了起来朝着自己这边跑来,当然连带“高空轰炸”一起引过来了。 西斯提娜在来到葛雷跟前不远处时,空中鹰形觉醒者果然也如她所料的那般,在投鼠忌器下收手了。西斯提娜这时还感知到附近另有两只觉醒者,她打算在手刃了这个非死不可的觉醒者后,就马上从这场越来越乱的战斗中抽身。 可就要到达最佳起跳攻击位置时,西斯提娜猛地止住脚步,并向后急退一段距离,而她腹部的紧身服这时也悄然崩开一条小口。 西斯提娜眯起眼睛,这才隐隐看出那根与环境颜色相近的迷彩“线”。而这时“线”动了,飞快朝自己掠来,同时她还感觉到背后也有一根“线”也潜行而来…… 树丛中的拉克瑞娜双手上下翻动,起初是操纵着两根“线”,渐渐增多到最大极限十根,但目标却像是一个永远小于网眼的狡猾鱼苗,一次次灵敏的在合拢收网前溜掉。 “……!”拉兹恼怒的瞪了眼,一副目瞪口呆表情在“看戏”的葛雷,身形一动协助起拉克瑞娜,堵截起西斯提娜的运动。 可这番好意让林中的拉克瑞娜有苦说不出,拉兹那么大的体型,还有那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这那是来帮她的,根本就是来添乱的,因此她只能停下了布网收网的攻击模式,转而配合起拉兹的动作。 西斯提娜左手反握大剑,大步跑动着,不时左右移动躲着背后拉兹轰下的铁拳。 “!”拉兹看着从每每从自己拳下逃生的西斯提娜,那种大功将成前的急切感,已经在无形中支配了他:再加把劲!只要再…… 西斯提娜空着的右手扣动起双肩护甲的连接部位,在卸掉肩甲的瞬间,一把揪住了再无牵绊的披风,然后突然扬起披风松手,与此同时双膝突然跪下,整个人仰倒滑行,看着上方一根“隐线”在眼前忽闪而过。 “!!!”注意力完全专注于攻击的拉兹,一下被飞向自己面部的披风所吸引。 耍这种没用的小把戏!拉兹不屑的随手拨开眼前披风的瞬间,就感到脚下一绊。“拉兹前辈!小——”同时耳旁传来拉克瑞娜惊慌失措的尖叫,之后身体前倾,重重地摔在地上,震的地面都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觉醒体那如镜面金属般的面部,映着的是短发战士那双手持剑身体跃起,自上而下的竖斩身影…… “拉兹!!” 最后赶到的克洛诺斯,刚来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你他玛的!!” 可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拉兹的脑袋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克洛诺斯脑后的那些大辫子冲冠而起,从各个角度疯狂的朝西斯提娜袭去。 但专攻敏捷的拉兹都奈何不了的对手,又岂是他能一时能解决的,因此颇有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憋屈感。而且此时他还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西斯提娜竟能够在滞空中突然改变动向,并进行二次跳跃。 “拉克瑞娜别在布网了!她能看到你的‘线’!而且还在利用它!” 听到克洛诺斯的吼声,本就因为间接害死拉兹而心虚不已的拉克瑞娜,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在西斯提娜又一次借助“线”的反弹高高跃起之时,克洛诺斯望着其在空中俯视自己的身影,恍惚间竟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宛若贵公子,张着比女人还秀美几分的脸,带着淡然的笑容,总是以一种像是看透一切的超然姿态,俯览众人的男人。 “玛的!果然不管什么时代的NO.1都是这么惹人厌!”克洛诺斯虽是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但其中却掺了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其他意味。 “砰——”乍起的沉闷炸裂声中。克洛诺斯疼得眼肌一紧,诧异的看着自己一条被炸断般的大辫子,这是…… “砰——” 又是一条。 “!!”克洛诺斯继续着徒劳无用的攻击,这种恶毒的粉碎伤害剑技,从一开始就断绝了的再接驳肢体的可能。而他成为觉醒者前可是属于攻击型的战士,那怕是觉醒后再生也不能很快完成。 克洛诺斯心急如焚的扫了一眼天上和林间,一副着急却插不上手的吉莉安,还有对合作像是有了心理阴影,完全不敢再出手的拉克瑞娜。至于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在他眼中已沦为“灾星”的葛雷,则跟个局外人似的光顾着傻看,压根就没有搭手帮忙的意思。简直把克洛诺斯气的要死。 “砰——” “啊!!!” 克洛诺斯再也受不了这种要被慢慢磨死的憋屈了,扬起头冲着天上的吉莉安喊道:“别管我!攻击!无差别攻击!!一直给我攻击到感觉不到她的妖气为止!!!” 倒不是克洛诺斯真疯了,要搞“向我开炮”的同归于尽,而是瞄准了战士再强大也永远无法改变的一点:身体强度。半妖之身尽管具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但其身体终究还是凡躯,除了生命力跟恢复能力,其他方面的跟常人之体没太大区别…… “!”西斯提娜也意识到这点,但克洛诺斯这时又加紧了攻势。 “你哪都去不了!!”他虽然一时打不到西斯提娜,可全力拖住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脱身不得的西斯提娜在辗转腾挪中,将空着的那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贴身口袋…… 空中盘旋的吉莉安在明白了克洛诺斯的意图后,如大型机翼般的双翅,在最大限度的向下弯曲后猛然震起,棱刺之羽如密集雨点般降下。 不知不觉已进入“观众”状态的葛雷,在发现这名副其实的“地毯式高空轰炸”,范围之大甚至就连自己都被卷入后,转身就逃。紧接着就感受到后面那像是末日降临般的狂轰乱炸声,以及不断迸溅在背后的碎石土块…… 吉莉安在将下方这片林中空地不知犁了多少遍,又感知了不知多少遍,在最终确定那名战士妖气已完全消失后,才停了攻击,转而开始关心起克洛诺斯的状况了,感觉到克洛诺斯的妖气频率还算正常,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虽说克洛诺斯属于那种皮糙肉厚型的觉醒者,但这种持续不断的打击,太长时间也是吃不住的。 吉莉安调整着双翼缓缓下降,下面那激荡而起的尘埃土雾,想要沉淀落定恐怕还得好一阵,就在她降至低空范围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妖气猛然窜起,惊疑之余连忙振翅想要扶摇上升,但尘雾中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她呼啸而来。在这东西即将镶入她额头间的前一刻,吉莉安才看清这是柄旋转飞来的大剑…… 巨型的鹰隼坠落在地面上,所掀起的风浪将这片土雾弥漫之地瞬间吹淡了些。 “咳,咳……”西斯提娜拄着双膝慢慢站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侧脸啐了一口,吐在地上的血水中滚动着半颗黑色的小圆药丸。那是抑制妖气的秘药,她曾经对这东西感兴趣时试过:只吃半颗的话,跟平常一样,但只要妖气停止流动,药就会起效…… “呼——”额头上已布满狰狞凸起的血管,西斯提娜努力平稳着呼吸,低头打量了眼自己的身体状况,浑身上下已被数不清的棱刺所扎穿,伤口淅淅沥沥不住淌血,很快的就将她脚下的地面染红。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单靠一般的恢复手段已经行不通了,况且在场还有三个虎视眈眈的觉醒者。 ‘觉醒吧……只有觉醒了……反正自己从来都不是人类……’ ------------ 第二十章 怪物与人类 Ⅷ 感觉到又一股熟悉的妖气消逝。背部插满了没入半截的棱刺的克洛诺斯喘着粗气站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如小山般摊在地上的鹰尸,牙齿咬的是咯咯作响。 对组织而言,一个形同雷达,能够广范围探测的“眼”是有多么的难得。而能在组织严密监控下,成功觉醒并逃出的“眼”更是少之又少。最后没有去投靠北之深渊或西之深渊,而是选择到南边来,还加入他们的,这数十年来只有吉莉安一个。现在就这么…… 克洛诺斯猛一回头,驱动剩余的大辫子朝着还扶膝半站的西斯提娜刺去。 而西斯提娜随着大幅度解放妖气,清秀英气的脸部开始浮肿变形,一口牙齿也变得尖利外豁。微微侧身闪过激射而来的条条钢索般的辫子,张开两臂伸起各揽住一条大辫子,紧紧的夹在腋下。 “这是……” 可谓是贴身感受到从西斯提娜体内那汹涌而出的妖气量,克洛诺斯心惊之余,也不再吝惜自己的妖气输出。 腾然使力量又凌增大了几分,想将这怪物般的战士一把甩开,但西斯提娜却像是脚下生根般,任凭他如何施力都纹丝不动。突然自己的两条辫子像是被碾碎了般的一痛,接着不容反抗的巨力传导而来,他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被抡了几圈,头晕目眩中又被丟了出去,抬眼看向自己要硬着陆的地点,看到的是慌乱躲闪的拉克瑞娜…… ‘就要……就差一点了……’西斯提娜的肩背部如充气似的不规则膨胀隆起又泄气瘪下,她十分清楚,自己妖气增幅已达到最大极限。 ‘只需要…再向前…迈那么小小的一步就好。’西斯提娜瞪的正圆的金色兽瞳,忽然转头看向葛雷。 ‘快呀,不然就来不及了……自己到底还在等什么……’到达临界点的西斯提娜身体摇晃着,吃力的挪动脚步朝葛雷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个色彩浓厚的红脚印。 ‘心本就是怪物的我,如今只不过是连身体也变成怪物而已……’ …… “我的天呀……” 在山头旁观的黑衣人,牙齿打着战,他可是都看到了,无论是此次目标觉醒者那控制死去战士的诡异能力,还是陆续赶来的那几个赫赫有名的觉醒者,这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而西斯提娜在它们的围攻下,不仅周旋了现在,还反过来干掉了两个觉醒者…… 还有如今这即便他这感觉不到妖气的人,也都能用肉眼看出的那可怕妖气量。“怪物般的强大”、“NO.1”、“觉醒”这几个关键词,凑在一起所代表是什么? 自己要“有幸”见证第三个深渊的诞生吗…… “格苪丝!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没死就赶快起来!!”黑衣人慌了,一脚踹翻了还跪在那里的NO.10。 “快用你的能力!对那个怪物用!!”黑衣人揪着格苪丝的长发,在她的痛苦呻/吟中,将其整个上身提了起来。 “新的深渊不能出现我手里……”黑衣人慌乱之下,把心声说了出来,又立即改口道,“不能让她觉醒!她一旦觉醒后果不堪设想!这都是为了人类!快动手,格苪丝!!” “我,我做不到…她太强大了。”像是还没从噩梦中走出的格苪丝,捂着被黑衣人揪的生痛的发根。 “做不到?!”黑衣人怒不可遏的在她耳旁咆哮道,“养兵千日,竟在用兵一时之际,你跟我说‘你做不到’?!” …… 葛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知何时变回了人间体。 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想过去计算和控制妖气的输出,再加上放出的“尸姬”也是由妖气驱动,一口气全员释放,使得妖气储量以近乎倒计时的方式消耗。 看着浑身被利物刺穿,却依旧不依不饶,步步朝自己紧逼的凶战士,葛雷身体竟感觉到久违的寒意,席卷而来的狂暴妖风压迫,使得他胃部发痛,只觉得自己如濒临风暴的小舟般,脆弱和无力…… ‘为什么!’失血过多之下,对身体掌控开始变得迟钝,西斯提娜却始终无法跨越那似乎遥不可及的一步。 视线突然模糊起来,可她清楚这不是失血造成的,又是那个神秘的NO.10吗…… 【“西斯提娜快下来!” 下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西斯提娜低头望去,是一个工匠打扮的老人,而自己在一颗高大的树上,因为一只困在上面的小猫…… 显然她错估了树枝的承重,在“咔擦”的断裂声中,她在一把抱住小猫的同时直直坠了下去。下面是玻璃工坊的库房…… 但自己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脑袋里像是少了什么,其他人对自己的称呼也从“神所眷顾的孩子”成了“无心的怪物”……之后那怕是父母被妖魔吃掉,自己被村人“送”给组织,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 “你在愣什么!” 黑衣人看着突然呆住的NO.10出声叫道。 “她又一次断开我的控制。”格苪丝颤声说道,准备承受接下来更凶猛的反噬报复,而这次反攻倒算可能会让她的脑子受到永久性损伤。可想象中报复,却迟迟没有降临。 …… 西斯提娜将目光从NO.10所在处山头收回。 ‘觉醒之后……自己会怎样呢?’只觉得脚步越加沉重的她,脑子飞快推算起自己觉醒后的未来,种种画面飞快掠过……西斯提娜将目光从吓得动都动不了的葛雷身上挪开。 ‘不管怎么想,结果似乎都只有一个……’西斯提娜瞥向那片剑墓群。 ‘算了。’已至觉醒边缘的她突然强行中止了妖气输出,反而不断降低起妖气解放率,脸上浮肿和獠牙消去,逐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面容,最终连金瞳也变回了银瞳,唯有眼袋处多了抹挥之不去的黑色阴影。 ‘原来我终究还是……’愈加强烈的困意,终于让她忍不住闭了下眼,然后就再也睁不开了。恍惚间像是回到训练生岁月的那个午后,树下仅着紧身衣的训练生高仰着头,用殷切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时要是答应了她,现在又会怎样……’ …… 一直被“天喻者”那迫人气息锁定的葛雷,突然感觉到这股无形压力一松,而这时已经来到他面前的西斯提娜,身体一晃像是失去重心般,直直撞入他的怀中。 葛雷下意识抱住了西斯提娜无力下滑的身体,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前一刻还是令他胆寒的夺命凶神……是因为西斯提娜已经永远不可能在伤害到他了,还是一直面无表情,如非人野兽般战斗至今的西斯提娜,最后脸上所绽放出的笑容,太过耀眼和令人羡慕…… …… “这怪物总算是死了。” 黑衣人抹了把汗,老实说西斯提娜刚刚挣脱NO.10那下,差点把他心脏吓停了。 “干的好,格苪丝。”黑衣人随口夸了句身旁的格苪丝,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赶忙从兜里掏出一个椭圆小壶,丢到了格苪丝的脚下,心急火燎的催促道,“快把秘药吃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 那些觉醒者刚刚肯定是感觉到格苪丝的妖气了,平日里它们一般不敢找自己的麻烦,但这次不同,它们刚死了两个同伴,难保不把这火气撒到自己头上。 格苪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狠狠地咬起下嘴唇直至咬破出血,单膝蹲下捡起装秘药的小壶。 ‘西斯提娜死了。可自己这生不如死的生活,还要到什么时候……’ …… 对觉醒者而言,一场大战过后,无论身心都在渴求着一场饕鬄大餐…… 已经逐渐适应的这种饥饿感的葛雷,一手穿过西斯提娜的腿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头看向克洛诺斯和拉克瑞娜。 它们应该也一样……而“食物丰盈”的地方就在不远…… 葛雷注视着西斯提娜那像是做了美梦的小孩子的模样,他的脸色几经变化后,最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西斯提娜微翘的嘴角边轻吻了一下,然后…… “克洛诺斯前辈,你还好吧?” 恢复人间体的拉克瑞娜走到了也变回人形的克洛诺斯跟前,对着还躺在地上大坑中的克洛诺斯伸出了手。 “没事。”克洛诺斯一把抓住拉克瑞娜的手,顺势站了起来,正准备张口说什么,突然听到了突兀的撕咬吞咽声。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葛雷正将脸埋在那名NO.1的腹部…… “呃——”两人见状都是一阵恶寒,沾染妖气的肉有多臭,没人比觉醒者自身更清楚了,味道跟那啥没什么区别。 “前辈,你就这么饿吗……”拉克瑞娜一手微微掩口鼻,一副恶心反胃的表情。实在不能理解葛雷的想法,就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吗,附近明明就是…… “……”克洛诺斯则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算了,什么事都等吃饱了以后再说吧。”克洛诺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招呼了一声拉克瑞娜,朝着普兰斯维尔镇走去。 而这时葛雷缓缓的将西斯提娜放下,低着头走到了他们的去路当中,用手背擦着嘴边的血迹,“麻烦……请你们换个地方吧。” “你说什么?” ------------ 尾声 禁区 “虽然很抱歉……但拜托你们……这个镇子……” 自知这么做很不地道,葛雷因此用更委婉更客气的措辞,底气不足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哈?!”而克洛诺斯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之徒,饶是他涵养再深也忍不住了,怒极反笑了几声,体内原本收敛起的妖气,再度喷放而出,“让我们去别处?!那我们刚才来救你这条狗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们去别处’吧?!啊!!!” 因为插手这煞笔的事,好兄弟拉兹死了,还把吉莉安这个重要的“眼”也搭了进去,就算这个镇子是你的“地盘”,请我们吃顿饱‘饭’也不过分吧?更何况这他玛还不是你的“地盘”呢!! “葛雷,你别犯傻!”拉克瑞娜虽然也解放起妖气,而且连‘前辈’后缀也不带了,跟着克洛诺斯摇旗助威般的威胁起来,但眼睛却不停的朝着葛雷打眼色。 “别跟这混蛋废话了!”已经再度变为觉醒体的克洛诺斯,大手一指葛雷,“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拉兹!让他再干/死你这小婊/子一次!!” “……”葛雷沉默不语,只是这时从他的身后走出了一个人,像是从一开始就躲在他背后似的。 而此人克洛诺斯跟拉克瑞娜今日之前可能毫不认识,但今日之后可能终身难忘,因为其正是刚刚那名几方合力才算勉强干掉的凶战士,不过此刻这名NO.1的样貌着装,透着阴森与古怪。 “!!”两名觉醒者心惊之余,视线急转扫了眼一旁西斯提娜的尸体,脑内飞快串联起之前一系列蹊跷片段:吉莉安所说的这里还有很多战士,但他们到了后却只看到一个……还有葛雷刚刚那不可理喻的恶心行径……答案似乎已然呼之欲出了。 “你们要再跟她再较量下吗?” 葛雷后退至“西斯提娜”背后,一手按住“她”的肩头,整个人像是都藏身于阴影后,“但不同的是,这次她不会再‘死’了。” “你!”克洛诺斯先是暴跳如雷,使得觉醒体原本就“不友善”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狰狞,继而他又生生忍住了,转过身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们走!” 至于拉兹的尸体,他是看也不看,对他而言那已是有着拉兹外形的残渣罢了。 拉克瑞娜跟着其离去前,目光一直深深钉在葛雷身上,像是到现在才第一次认识他般,幽幽道,“你太不正常了。” 这句话传到葛雷耳中后,就开始不断的回响,渐渐声音变得嘈杂失真起来,最终像是完全化为拖着长音的男声,在一字一顿的烧灼着他,“你觉得你正常吗?” “开什么玩笑!不正常的是你们才对!!”葛雷像是一下歇斯底里起来,“我跟你们这些屈服于欲望的软弱怪物不一样!我是人类!!这点永远不会变!!!” “哼!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克洛诺斯轻蔑的转头斜视了葛雷一眼,“但不管怎样,就让我们好好记住今天这笔帐吧。”说罢脚一蹬地,身形已经消失无踪。 “唉——”拉克瑞娜则是摇了摇头,丢下句,“别在自己骗自己了。”就跟着一起离去。 在感觉到两人的妖气,已经从最大感知范围内彻底消失后,葛雷腿一软坐倒在地,身前的“西斯提娜”也随之烟消云散。刚刚他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召唤”出这名刚与自己“同在”的NO.1,那只是能勉强搞出具虚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 死寂般的大剑墓园中,又添了一座新墓,葛雷在完成其最后一步,即将西斯提娜的大剑插在坟丘前,闭目思索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如血残阳的照映下,顺着一座座剑墓那拖的极长的斜影,孤零零的朝普兰斯维尔镇走去…… ………… “格苪丝,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两周之后,史达夫“组织”总部所在,阴暗的岩窟议事厅中,首领列莫托以罕见的“和蔼”口气,对下方披头散发着的格苪丝循循善诱道,“你不要去背负无谓的愧疚,因为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包括西斯提娜而言,都是最好的。” “没错,这对西斯提娜来说是最好的救赎。”坐在列莫托身旁的干部接口道。 “已经有过两次NO.1觉醒的恶例了,组织也好,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好,都不能再承受第三次了。NO.10,你这次守护了组织,亦守护了全人类。”一名年迈的干部,像是为其自豪般的夸奖起来。 “好了,格苪丝也累了。”列莫托抬手制止了还想继续发言的干部们,像是很关心格苪丝,“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们最信任、最可靠的乖孩子。” 习惯低头驼背的格苪丝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议事厅,从头至尾她的双拳都是不自觉的紧握着。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尝试着,去相信“组织”所说的一切,但是已经越来越做不到了…… 走出议事厅,其外是一条只在高处开了几个通风窗口的深邃走廊,微弱的天光,让格苪丝看不到走廊的尽头,这幽暗无底的前路,让她感觉这正是自己的未来。 ‘虽然早已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 “对于下任NO.10的储备,万万不可松懈。” 列莫托随口对NO.10的专项代理人提了句,然后就开始说起这次会议的主题,“那只觉醒者……还有它的能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能操控被它杀死的战士……真是令人不安的能力。”一名干部用手按着额头,“这么说来,一次次讨伐的失败,都在让它变得更强。” 这干部一副痛心疾首,像是亲眼目睹着组织成了‘运输大队长’,将那个觉醒者越打越强。 “先是NO.3、NO.11,接着又是NO.5和NO.6,现在又算上NO.1……如今想要消灭它,恐怕至少需要抽调半个组织的战力。” “可这么做值得吗?而且一旦失败,其后果恐怕是我们难以承受的,这极有可能是开启了一个无限的恶性循环。” “我不能拿‘组织’的未来去赌博。”面对干部们众说纷纭的讨论,列莫托这时突然开口道,“那怕只有极小的概率也不行。” 首领保守解决的大基调一出,众干部都停下了各自讨论,而是统一开始朝着这个方向思考。 “那么我建议,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就不要再派战士去讨伐它,甚至连接近都不要。” 坐在列莫托最近的干部,很快想到一个方案,侧头谏言道,“所幸,种种情报都显示,它是一个很有领地意识,并不爱走动的家伙,那么我们可以将它活动的小镇,再加上其附近的几个镇子,划作一个‘禁区’,严禁任何战士进入。” 列莫托沉吟了一阵后,微微点头,“暂且就先如此吧。” 决定了这个议题后,列莫托环视站在下方旁听的驻留黑衣们,“你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提出吗?” “有的。首领。” 负责后勤补给部门的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一个像是由两只手帕缝在一起的布料,高高举起说道,“这是最近在中部地区流行起来的新事物,经测试发现其具有使女性活动更为便捷的效果,是否可投入经费研发改进后,设为战士常备的制式装备?” “……”首领列莫托沉着死人脸,双手十指交叉相握,像是陷入了的沉思。 ———————— (“天喻”卷终) ------------ 序章 众生万物 彼时。 酷暑骄阳之下,荒凉戈壁深处的大片岩窟群,在热气蒸腾中,看起来都像是被烤化般微微扭曲。 广阔的训练场地中,上百名只身着小号白色紧身衣,个头跟样貌也还未脱离“萝莉”范畴的训练生们,纷纷双手紧握着未开锋的大剑,一次次重复着“组织”教官刚刚教授的动作。 “嘎啊——” 凄厉的男性尖叫声,突然打破了这一切。 一名用黑布条缠着脑袋的壮硕教官,正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着滚,双手死死的捂着已经发湿的裆部。 还显得很稚嫩的西斯提娜面无表情的收回了小脚,转头看着一旁已经傻住的“临时裁判”教官,若无其事的说道,“我打赢了。” 然后转身就走,按照之前“裁判”教官所言,只要她能打赢这个教官,就可以“自由活动”不用在参与训练。 “喂!你给我站住!” ‘裁判’教官在西斯提娜走了五六步后,才反应过来,快步向前一把揪住了西斯提娜的紧身衣后领,几乎把她提了起来,“好好的比试剑术,你怎么能——”别看西斯提娜年纪还小,可她刚刚那正中地上倒霉教官要害的一脚,力量绝对不轻,在边上的他可是分明听到了那细微的破碎声…… “桀桀桀桀……精彩!太精彩了!” 一旁突然响起沙哑低沉的怪笑声,教官转头想看看这是那个混账在幸灾乐祸,但一看这个人,又很不自然的连忙把自己的凌厉眼神射向别处,并强挤出笑脸问好道,“达耶大人……” “既然是战斗,那自然是要攻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这位头戴着遮着半张脸的黑头巾,就算是面对首领列莫托都不给好脸色的“技术顾问”,此刻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是说,你们的训练的目的,就是训练战士放着敌人的弱点而不去攻击?” “达耶大人,不是这样……她她。”教官一副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憋火模样,怎么就遇上这么个麻烦人物。玛的!你一个科研人员好好搞你的试验就是了,没事插手训练干嘛!教官是强忍着才没把这心里话吼出来。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就愿赌服输吧。”达耶一挥手既是这些教官,也是对西斯提娜说道。 “……”西斯提娜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 一旁教官见状,本能又做了个伸手想抓她的动作,可做了半截以后又觉得这似乎是不把达耶放在眼里的表现,于是又强止住,苦着脸看向达耶,哀叹道,“大人呀,她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都个好苗子,今天第一天训练,就放任她乱来,这也……” “她要是任由你们这群废物训练,才真是暴殄天物。”达耶是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点也不怕得罪人,看着西斯提娜的背影,“她拥有难以想象的天赋,等她长大了,即便不做什么植入手术,应付普通妖魔也不在话下……总之,她有自己的一套,她想怎样就怎样吧。”达耶说完也没有多做逗留,佝偻着身体离开这里。 “谁让你们停下的!!” 达耶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教官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声,看样子他把气都撒在其他训练生身上。 “好好的训练!像是刚刚那个小鬼,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和天生的身体素质‘吃老本’,这种人通常都是最先被淘汰的!!” 教官一手高高挥着柄未开锋大剑,声嘶力竭的呐喊道,“想要变强,只能凭自己不懈的训练!所谓的天才都是汗水堆积出来的!!” 教官说着,开始一招一式的做起示范动作,“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没毅力的一期!动起来!都动起来!挥剑!一直给我挥到双臂都断掉!挥到失去意识为止!!” ‘庸人废物的自慰法其一:努力可以战胜天才……可笑的是,真正的天才,又岂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达耶完好的那边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 一个小时以后,训练生们累的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除了大口的喘着气,其他动作是动都不想动。 “好!今天上午就到此为止!”那名教官像是稍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对你们另眼相看了些!只要你们维持住这种势头,就能将某个偷懒的家伙远远的甩到身后!现在解散!” 听到教官终于说出了,训练生们一上午以来最想到听到的话,解脱般的应了声后,纷纷挣扎着爬起来往食堂方向走去,所有人都明白一旦错过吃饭时间,那就意味没饭吃。 但其中有一个训练生却显得与众不同,她是最先站起来的,但没有急着去食堂,而是不断伸出手拉起一个个自己站不起来的训练生。 “露希拉姐姐,食堂在这边!” 被她所帮助的训练生们,发现露希拉在拉起最后一个人以后,却没有朝着跟食堂方向走,赶忙提醒她。 “我知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些其他事。”露希拉回头莞尔一笑,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 …… 露希拉在树林中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找什么,最终走到一棵树下,抬头望着在树上,正半躺半坐在那里的西斯提娜。 “你有事吗,露希拉。”枕着双臂西斯提娜斜目俯视着树下的露希拉。 “诶!你知道我的名字吗?”露希拉像是很惊喜的样子,因为这还是她们两人第一次说话呢。 “……”西斯提娜没有回话,只是收回了目光。对她而言过耳不忘那是理所应当的。况且露希拉也算是个“红人”,名字被其他训练生叫的频率不低。 “吃饭的时间到了,西斯提娜。” 露希拉像是抬头抬累了,歪起脑袋,“快下来,一起去吃饭吧。” “我想吃的时候会去的。” “啊?你要一个人吃吗?”露希拉眨着大眼睛问道。 “你吃饭还需要别人喂吗。” “不,不是。”露希拉脸红了一下,连连摇头解释道,“我是说吃饭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好……” “这又有什么用。”西斯提娜用那双出神虚无的眼睛盯着露希拉。她会和露希拉说这么多句话,是因为对露希拉也有些“感兴趣”。露希拉实力不弱,可却总喜欢跟一群她看来碍手碍脚的弱小家伙在一起,就像是如今吃饭也好,上厕所也好……仿佛一刻也离不开其他人似的。这是为什么。虚荣心?还是无聊的优越感…… “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露希拉像是被问住了,过了一大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吞吞吐吐道,“大概……跟大家一起吃的话,饭会变得比较好吃。” “这不可能。” “是真的!”露希拉用很认真的表情望着西斯提娜,“总之,你来试一次就知道了。” “露希拉姐姐!你在哪儿呀?” 正说着,突然响起呼唤声,接着随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几个训练生走了过来,“露希拉姐姐,你在……”她们七嘴八舌的要说什么,可在看到树上的西斯提娜后,表情都是一顿,接着就跟没看到她似的,上前簇拥起露希拉。 “露希拉姐姐,快走吧,吃饭时间就快到了。” 被其他训练生推攘着往外走,露希拉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西斯提娜。考虑到如今大家都还没吃饭,再这么耽搁下去……而且西斯提娜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肯定不习惯,太着急只能适得其反。 “西斯提娜,明天,明天你一定要……” 但从此以后,她就跟西斯提娜再无交集。 …… 此时。 面对刻着西斯提娜“剑印”的小块岩石,露希拉垂首,双手紧握着胸前的拉波勒挂坠。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些的话…… 祈祷完毕后,露希拉收起吊坠,粉唇微动,说起刚从鲁路口中所知的一个名字,“葛雷……”之后默默的褪下身上的紧身服,换上脚边背包中的衣物,她现在距离朝思暮想的圣都拉波勒很近。她将要执行“隐秘作战”,一会儿会加入路过此地的“组织”合作商队,扮作商队队长的女儿进入圣都。 露希拉从背囊中拉出一条两块布料相连,首尾有着挂钩的东西,这就是鲁路刚刚所说的,新列入常备制式装备的东西吗? ------------ 万物 ------------ 第一章 复仇在我 Ⅰ “你在写什么呢?” 小镇旅馆的一楼餐厅,克蕾雅悄然走到了葛雷身后,探身想看看他在写些什么,最近几天她总能看到葛雷一有时间就在伏在餐桌上写什么。 “没!没什么。”正奋笔疾书的葛雷立即停下了笔,神情窘迫的用手盖住了下面写满字的纸张,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解释起来,“最近闲的发慌,瞎写着玩的……”事实也确实如此,由于这个世界大都是些宗教类的书籍,他实在看不进去,再加上大把的空闲时间,于是他又发挥起,自己在原本世界的自给自足的精神——没有自己喜欢看的书,干脆就自己写。 “既然写出来,那肯定就是让人看的。” 看他露出这副像是害羞小孩的模样,几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让克蕾雅也像是淡忘了其可怕的身份,或者说是已经麻木了,此时捉弄心大起之下,上身猛然向前一扑,从后面夺过了一把葛雷手下的稿纸。 “让我看看……”得手后克蕾雅一边跑开,一边高举起纸张翻找起第一页。 “快还给我!”葛雷起身追逐,不过脸色有些微红,有意无意偷瞄着克蕾雅的胸部,总感觉自己的背部还残留着刚刚的异样冲击触感。 “西方战记?”身穿素色连衣裙的克蕾雅灵活闪过葛雷那“不怎么认真”的拦截,小声读起第一页的标题,然后浏览起正文: ‘浩瀚的宇宙当中,一颗星球毁灭了……’ 克蕾雅第一句没看完就搞不懂了,侧过脸疑惑的看着葛雷问道:“‘宇宙’跟‘星球’是什么意思?” 想夺回自己的作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葛雷,面对“第一书友”的疑问,也不好置若罔闻,于是只得绞尽脑汁,以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解释道:“这个…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假设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球体,这个球体就叫‘星球’。而我们夜晚看到的繁星,也都是这样的‘星球’,而无数的漂浮在虚空的星球就构成所谓的‘宇宙’……” 在发现克蕾雅正以看疯子的眼神看自己,葛雷连忙又补充道,“这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一己之见别当真……”一个“妖魔”身份就已经让他够孤立了,更别提再加上一个“疯子”标签了,何况他也没想在这里科普什么的,因此是果断的承认自己是瞎想了。 “你可真敢想……”克蕾雅一边摇着头感叹着葛雷这瞎想胡编的“才能”,一边往下看去: ‘……一颗流星坠向了我们的星球,’ “……”克蕾雅顿了下,觉得要按葛雷这个异想天开的设计,“流星”之类的现象倒是能自圆其说,这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又接着看下去: ‘……石头破裂,从里面出现一个猴子,这便是氪星赛亚族最后之子……’ 面对克蕾雅那越加怪异的目光,像是小学生等审批作业的葛雷是羞耻的有些撑不住了,趁机一把夺回了自己的稿件,嘴里不停的强自辩解道:“都说是我瞎写的了。” 由于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本世界的差异太大,因此写什么一度让葛雷无从下手,经过长时间和多方面考虑之后,就出现了这个混合了西游记、超人、龙珠的四不像。 之所以把《西游记》改的面目全非,除了迎合这里的世界观,还因为顾忌“拉波勒”这个本土宗教,他可不想惹麻烦,于是千方百计避开“神”之类的概念,所以孙猴子就成了外星人猿了……至于天庭、西方极乐之类的天国势力,也让他改成“天人”和“达摩党”的超能力队伍…… ………… 夜晚,残破不堪的小镇废墟,这是一座常见的被觉醒者所毁灭的镇子,因为是多年之前所发生的事,无论是丛生的杂草,还是长满青苔藤蔓的残垣断壁,都彰显出足够的“历史感”。 已如鬼域般的小镇,旧日的镇中心,无头的石雕神像前,一名黑衣人围着篝火而坐。他像是蜡像般动也不动,直到有“咔擦、咔擦”的熟悉脚步声响起,他才抬起头看向声源。 “下一个任务的地点是?” 火光的照映下,他所负责的战士,拥有“制空剑”称号的NO.2迦南远远的站在篝火对面,没有任何寒暄,单刀直入的问道。 “先别着急嘛。”黑衣人面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在发布任务前,我有两条‘公告’需要传达,其中一条对你而言,可是个好消息。” 这一段时间以来,迦南突然成“模范战士”了,也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的“做任务”,每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完成任务也不怎么休息,继续找自己领任务,周而复始……至于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作为迦南的代理人自然清楚的很: 一切是从她又去“堵”西斯提娜开始的,不同于前两次落败后,回来更加发狠的练剑术想要找回场子,她这次受的打击明显不轻,像是完全死心了般,空闲时间也不再练剑了,跟行尸走肉般拼命的做任务,更像是想以此麻痹自己。 虽然代理人都喜欢的这种让人省心的“工作狂”战士,可他跟迦南的合作至今还算融洽,所以不怎么愿见到迦南如此“过度运转”导致提前“报废”。所幸的是他接下来要宣布的消息,应该足以让迦南走出阴影了。 “首先要说的是:从今往后,从汉姆尔镇开始到奥拉丁镇,再到普沃蒂和赛森,这一片区域严禁所有战士进入,无论有何种理由都不得违犯!至于什么时候解禁,组织到时会另行通知!” 黑衣人看迦南心不在焉的敷衍点头,忍不住用更严厉的口气,再次重申,“你听到了吗!也就是说一旦踏入‘禁区’既视为背叛组织!!” “明白了。”迦南依旧不没怎么在意的样子,对她而言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 “唉——真是快受不了你这样子了,还是赶快告诉你好消息吧。”黑衣人一手呈拳状,拳眼处放在嘴前,清了清嗓子,“另外的公告就是——西斯提娜死了。” 话音刚落,一股无中生有的烈风腾然将篝火吹的熊熊窜起。黑衣人本能向后仰了下,一副“我懂你在想什么”的笑容,“而组织没有空置NO.1这个位置的意思,当然也没有空置的必要。”黑衣人一手指点着低头沉默不语的迦南,完全没注意到她越来越不对的神色,“也就说NO.1将从你跟NO.3露希拉之间诞生,不过你的机率更大!先恭喜你了,终于成了梦寐以求的……” 噼——! 迦南猛地拔剑将篝火劈作两半。 “啊!!”瞬间炸起的无数小火团,吓得黑衣人向后栽了个跟头,从地上坐起来慌乱拍打着溅到身上的火苗,气急败坏朝迦南骂道,“你在犯什么病!” 迦南又“噌”的一声横着空挥了一剑,狂躁的吼道:“这种NO.1又有什么意义!!”对于她而言,要是这样成了NO.1简直是一种侮辱。 “……”黑衣人面对迦南这疯态,吓得又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稳住身形后,赶紧跟她拉开距离。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迦南的胸部起伏不定,大口呼吸着,隐隐发光的金色竖瞳瞪着黑衣人问道,“谁?!西斯提娜死在谁手里了?!北之深渊?!还是西之深渊?!” “不是深渊……”黑衣人下意识的说溜嘴后,马上止住,努力做出严肃状警告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叮叮铛——! 迦南将自己背囊中的积蓄倾数倒在地上,一时间数不清的圆柱体“比拉”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路跳着滚到黑衣人的脚下。 “我现在委托我自己去干掉那个觉醒者!” “没这个规矩!” “现在有了!”迦南斩钉截铁的说完,一把将大剑插回背后,转身就走。 “你!你干什么!你,你别乱来!”黑衣人愣了一下,急的直跳着脚,“你要去哪儿吗?!” “刚刚所说‘禁区’。”迦南回头斜视了一眼黑衣人,“西斯提娜那时候最后所去的方位,应该就是在那里吧……” “NO.2!!”黑衣人面色铁青,色厉内茬做着最后通牒,“你难道要背叛组织吗?!” “如果只有背叛组织才能这么做的话。”迦南一抖披风,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我就背叛组织好了。” ------------ 第二章 复仇在我 Ⅱ 无数信徒眼中的圣都,直接以神的名字所命名的拉波勒之城,其代表性建筑莫过于城中心的拉波勒大教堂。 在这座全世界(对“实验岛”土著而言)最大的教堂中,位于接受洗礼的圣殿,此时还显得很年轻的小光头文森特,注意力完全被圣殿入口处的一名举止端庄,像是大小姐的女人所吸引,她身披着黑色的修道袍,在她走至检查卫兵处缓缓摘下连衣兜帽,所露出的绝美容颜,就连发誓要将一生献给神的文森特都不由动了下凡心。 “老师,曼榭洛老师。”文森特见这位金发蓝眼的女人已经跟卫兵出示了修习证明,并朝这边而来,连忙小声呼唤起自己右前方的年老祭司,“有人来受洗了!” “啊,哦。”那名蓄着长发长须,并已须发全白的老祭司,像是一直在睁着眼睡觉,现在刚被叫醒有些痴傻的不知所措。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老师……见他这幅德行,文森特心里不由抱怨起来。不过听说曼榭洛老师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被很多人称为“神童”,无论多么生涩绕口的经文都能倒背如流,因此年纪不大就经常进入大教堂,凭着这股聪明劲和大主教的赏识,很快就成了最年轻的“修道士”,继而又成了最年轻的“祭司”,然后他就开始不正常了…… 曼榭洛有收藏古书和古人笔记的嗜好,有传闻说他曾经收集了整整一大屋子的古书文,但有一天他突然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收藏,并发疯般的试图引火烧大教堂……发生这种事照理说是完蛋了,但最终在大主教的干涉下整件事淡化处理,不了了之了,甚至还允许他继续挂着祭司之名。再后来,他就是现在这样了,每天稀里糊涂的混日子。 “这位小姐,如果是来受洗的话,请到这边来。”曼榭洛抬手招引着那名大小姐,等看清女人的面容时,还老不正经的赞叹,“真是极好的大美人呀……” “您是曼榭洛祭司吗?”女人双手放在身前,非常有礼的垂首问道。 “应该就是我了。”曼榭洛抚须哈哈笑着道。 “我是文森特。”站在后面的文森特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了一句,然后白了曼榭洛一眼,像是很丢脸似的,很小声的补充道,“……是他的弟子。” “很荣幸见到二位。”女人嫣然一笑,微微欠身致意。这看的文森特又是一呆,回过神连忙脸色微红的看向别处。 “哈哈,来吧。”曼榭洛右手很随意的在身前做了“请”的手势,“我将以吾神的名义为汝洗礼。” 女人缓步走至曼榭洛身前几步,虔诚的双膝跪下,双手十指交叉相握放于胸前,并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汝从何而来?”曼榭洛右手抬起,掌心面向女人,在距离她的头还差些许处停住,“汝之神名为?” “我自极东史达夫而来。我的神名为列莫托……”女人说出了接头暗号后,便面带苦涩的抬头观察起祭司的反应,但和预想中大惊失色的反应不同,曼榭洛像是依旧镇定自若,并用非常怜悯跟慈祥的目光望着她。 “那你的名字呢?孩子。”曼榭洛微微躬身,皱巴巴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声音温和的问道。 “露希拉……”露希拉说着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眼中也有什么要涌出来似的。曼榭洛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庄重而神圣的给她进行着洗礼仪式。让一旁的文森特看的直咋舌,这老家伙往日给人洗礼都是糊弄事般的比划几下就收工,可这次却在一丝不苟严格进行着每一步,每个动作都标准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难道说到底因为对象是美女,所以待遇不一样? “好了,洗礼结束。”曼榭洛这么说着,但再次弯腰用手抚上露希拉的脸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今晚零时后,地点在这座教堂南边最高的钟楼。小心夜里的巡逻队。” “谨遵吩咐。” “今后神将与你同在。”曼榭洛直身的同时,提高了音量,“万不可做出有辱神子身份的事……” “是!”听到曼榭洛的祝福露希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中淌过,站起身来又鞠了躬,“真的很感谢您。” “……”看着露希拉离去的身影,曼榭洛只是面带苦笑着摇头。 …… 深夜时分,拉波勒大教堂通往顶层的钟楼旋转楼梯,文森特面色惊疑不定的持着油灯,磨磨蹭蹭的向上走着,但最终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曼榭洛。 “老师!如果你还不给我个解释的话!我可要叫卫兵来了!”文森特说着,右手有些颤抖的举起油灯,作要砸曼榭洛脑袋的动作。 曼榭洛老师今天确实是太可疑了,白天的事就不说了,深夜突然叫醒自己让跟着他爬这座无人钟楼,问他理由也不说,再联想到最近圣都中流传的风言风语,他心里升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老师很可能已经不是老师了…… “文森特,你还记得白天那位大小姐吗?”曼榭洛像是也累了一般,侧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当然记得。”文森特回答后,又后退几步警觉道,“别岔开话题!” “她就是所谓的‘大剑’。” “什么?!”文森特手猛一抖,差点将灯扔出去,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么漂亮的大小姐竟是传说的半妖?而且她虽然是金发,但眼睛可不是银色的,“银眼魔女为什么会到圣都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她来当然是为了除魔。”曼榭洛一手支着脸,抬眼看着文森特,“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因为就是我写信委托她们组织的。” “你!”文森特左手颤抖着直指曼榭洛,不同于刚才的恐惧,现在的是愤怒,“你竟然勾结异端,引魔女入圣都!” “呵呵,不然怎么办?靠祈祷去除魔吗?”曼榭洛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还有,你先别激动,因为你以后可能也得干这事。” “我才不会!”文森特一听这个更激动了。 “我年纪大了,恐怕爬不了几年钟楼了。”曼榭洛伸手拿过文森特手中的油灯,“以后总得有人在大主教‘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去委托她们来干这事。”曼榭洛举着油灯继续拾级而上,“你要跟上来吗?” “……”看着曼榭洛伴着灯光渐渐远去,文森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终咬牙一口气向上冲了上去。 已经到达钟楼顶层的曼榭洛像是恭候多时一般,转头看着气喘吁吁出现在入口的文森特,“哦,不愧是我看中的弟子。” “你别搞错了!”文森特一甩袖子,“我这是为了拉波勒!为了大主教才……” “知道了,知道了。”曼榭洛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护墙边缘的倩影,“来了,就快下来吧。” 文森特神色复杂望着露希拉,只见披着夜行袍身着黑色劲装的她轻巧无声从护墙跳下,一边拿下兜帽,一边朝这边走来,那如鬼火般发着幽光的银眼,让他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露希拉,不介意我这么直呼你吧?”曼榭洛像是见到一个普通后辈般,半开玩笑的问道。 “这是我的荣幸。曼榭洛祭司。”露希拉微微躬身致意。 “那么重新给你介绍一下。”曼榭洛一手引向文森特,“这我独一无二的弟子——文森特,将来跟你们打交道的活会逐步转交他的手里。” “幸会。”露希拉面向文森特笑着点头。 “……”对于露希拉这跟白天无异的笑容,文森特的表情十分复杂,然后悻悻的转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 第三章 复仇在我 Ⅲ 小镇中心专门为神像而留出的“广场”上,克蕾雅跟加尔文偎依着坐在外围的长石凳上,望着在“守护者”石雕前,葛雷正手把手教一个小男孩牵着线,在他们身旁围着一群小孩的惊呼中,缓缓将天上飘着的“三角形”纸片升高。 “它又搞出奇怪东西了。”加尔文对这种现象,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像是很喜欢跟孩子玩。”将头靠在自己丈夫肩头的克蕾雅微笑着,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他有时就像一个孩子般。 “希望这种‘喜欢’,不是喜欢吃的意思。”加尔文很是担忧的盯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镇里“孩子王”的葛雷。 “你怎么还这么戒备他?”克蕾雅将头收回,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加尔文。 “你呀,心太好了……”加尔文表情复杂的回视她,但也不好说的太重,因为这些正是他喜欢克蕾雅的无数理由之一。加尔文小心的看了一眼葛雷,在确定它没注意这边后,又小声说道,“可善良也得分情况呀!它表现的再像人,也终究不是人。伪装什么的,不正是‘妖魔’的拿手好戏吗?” “……”克蕾雅这才发现,围着广场边的不少男男女女虽然像是在聊天闲逛什么的,但无一不是忧心忡忡关注着他们的孩子。 由于葛雷的力量在这个小镇里可谓是绝对的,而且算是他们“请”来的,大人们自然不敢明着跟孩子说什么“离妖魔远点”,天知道孩子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就是大麻烦。于是只含糊的警告孩子别跟“葛雷先生”走那么近,也能到这种程度了,再说就太明显了……可小孩毕竟是小孩,再加上葛雷这里有着层出不穷的“新玩具”,因此警告什么的,简直就成耳旁风了。 “你可不能跟孩子般,那么容易轻信它呀?”加尔文其实还想说的是,如若葛雷真是普通人,那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葛雷寄住在自己家中,因为这已经不是“隔壁老葛”的程度了,而是“家有老葛”了。 “……”克蕾雅本想拿上次葛雷从“女妖魔”(拉克瑞娜)手中,将自己救出的事辩解一二,可话到嘴边却本能的觉得不适合说出,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因为总觉得是那种不好说出来的“秘密”般的感觉…… “唉。”克蕾雅像是回避某种想法般,将注意力放到那些欢笑的孩子们身上,像是很憧憬的感慨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呢?” “……”加尔文装作没听见,只是没好气的瞥了眼葛雷。自从葛雷出现后,他们夫妻间的“正常夜生活”就宣告终结了,一是,旅馆墙壁隔音可以说是等于零,通常有客人入住,脸皮比较薄的两人都会主动中断。二是,明知道隔壁住着个吃人怪物,还敢肆无忌惮干那事,这种人似乎不太常见……反正加尔文是连想的心思都没。 “……” 在加尔文夫妇不时偷眼观察葛雷的说悄悄话的同时,葛雷也在不时的关注他们,看两人那么亲昵的表现,虽然明知道这两人是夫妻,再怎么亲密也都是该得,可葛雷心里总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好了,我突然想起有些事,你们自己玩吧。”葛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线捆交给身前留着锅盖头的小男孩。然后在转过身的瞬间,脸色就立刻变得阴沉可怕起来,倒不是因为克蕾雅的事,而是他又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存在。 没完没了是吧? …… ‘这次是NO.2。难道自己是要把四十七个战士挨个打一遍吗……而且又是孤身前来,自己这真被当成报废站了……’ 镇外西南的“剑墓”群前,葛雷有意的释放妖气,远眺着被自己所引来的战士。他总是选择在此地迎敌,除了因为召唤出的“尸姬”是没有武器,这里可以方便就地取材。还有就是,他觉得可以对那些接踵而至的战士起到一个震慑作用……或许她们有聪明的人在看到这些“前车之鉴”后,会稍微冷静点,好好听自己说话,而不是觉得自己是因为怕了她们,才会打嘴炮…… 不过事态的发展,还是一如既往,没等葛雷开口,对方在注意到“剑墓”中某柄大剑的剑印后,就毫不犹豫的拔剑动手了。 对于这种结果,正想着开场白的葛雷却是没由来的暗松了口气,因为他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想在跟她们多说什么了…… ‘妖气量并不强!而且到现在都没有进一步解放妖气的动作……西斯提娜就是死在这种程度的敌人手上吗?!’ 迦南死死的盯着依旧维持着人间体的觉醒者,心里生起了强烈的不安,在她腾身跃起一剑劈下的途中,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跟自己对冲而来,它的武器也是…… ‘大剑?’迦南条件反射般的跟其过一招后,错身着地,‘速度型觉醒者?’ 迦南心思急转分析,敌人的速度确实很快,即便她极目而视也只能捕捉到一抹黑色残影。而“制空剑”如预置体内程序般,先于思考而应激启动,将同一时间从各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急攻,用“制空剑”滴水不漏的防御下来。 ‘打算用大剑来跟自己战斗到底吗……’迦南读取着敌方的攻击节奏,逐步建立起自己的“阵地”准备反击之时,却猛地发现了一件令她惊愕的事,那便是:那只觉醒者还站在最开始的地方,而且像是自始至终都没动过……那现在跟自己交手究竟又是谁?而且这种攻击方式和节奏…… “桑尼亚?!”开始反击的迦南一剑截住了攻击者的去路,在其身形一滞的瞬间就验证出了,即便亲眼所见依旧不敢相信的猜想。没等她回神,脚下的地面就有无数倒刺般物体破土而出。 “!!”迦南虽然在第一时间就起跳躲避,可冒出的倒刺又突然软化,像是变成无数捕猎的细蛇一般,腾然伸长弹起了缠上了她的左脚脚腕。迦南脸色大变,手中的大剑倒转方向,心一狠想在束缚蔓延前当即斩断自己的小腿,可这时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熟悉面孔。 “阿茜娅……” 伴随而来还有在当代战士里,有着“第一破坏力”之称的剑技——碎岩剑。 “锵——”几乎震破常人耳膜的金属碰撞声中,一柄大剑脱手倒飞而出,斜斜的没入了草地半截,剑身依旧震颤不已。 迦南重重摔倒在地,拖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头晕目眩中翻身挣扎着想爬向自己的剑,可她却感觉双手像是已经完全没有直觉了。而一旁伺机已久的发丝顺势袭来,飞快缠住了她脖子和四肢,在其拼命的扭动摇摆中硬将她从地上提起,面向着葛雷在半空中强拉硬扯成一个“大”字的形状。 “NO.2跟NO.1果然差很多……” “!!”原本因为勒住脖子的发丝过紧而陷入窒息失神状态的迦南,在听到觉醒者嘴里这自言自语的嘟囔后,回光返照般又拼命挣扎起来,妖气输出也完全不顾“界限”所在疯狂攀升,直至眉间一痛,体内高速流动的血液,从此细小伤口猛地溅出一道血箭,才让她在“临界点”处险险止住。 “你给我冷静点!” 葛雷在确认她终于停止解放妖气后,这才将抵在其额前的触手尖端撤去,然后用这个满是“机械感”的触手,将迦南刚刚脱手的大剑从地里夹出,递到自己的右手中。 ‘结束了吗……’已经彻底脱力的迦南放弃了挣扎,几天以来不眠不休的赶至此地,没有任何休整就立即投入战斗,可以说是全凭意志才能战斗到现在。 ‘是要用自己的剑来杀了自己吗?’额间的血流进她的眼中,在被染红视线里,看着葛雷一边像是端详把玩着自己的大剑,一边缓缓走向自己。她却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赢不了,也知道这根本就形同于自杀……但她还是来了,不顾一切的来了,她只是想知道能杀死西斯提娜的角色,到底是怎样存在…… 哧—— 觉醒者一把将剑插在她面前的地上,同时她从束缚中放出,双臂无法使用的迦南措手不及下扑倒在地,脸部更是与地上狠狠的正面接触了下。 “你走吧。”葛雷淡淡的丢下一句后,就转身离去。 “?!”脸部埋陷在泥中的迦南愣了片刻后,猛地抬起头,上身欲起来但没有双手支撑明显做不到,因此身体反弓了下,下巴又重重磕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冲着葛雷背影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葛雷回头看了眼那些剑墓,“无辜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已经弱小到它不屑杀自己了吗……迦南神情狰狞起来,发誓般的吼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杀了——” “你做不到的。” 不同于以往战斗后的沉重心情,此次战后葛雷的心情非常轻松,有种仿佛看什么都觉得美好的愉悦。因为自己总算从那种不杀就被杀的死局中脱身了,自己的力量终于已经达到能够“手下留情”的地步了,一种强烈的自信感,在他胸中久久激荡,“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 第四章 不可恕饶 Ⅰ 凌晨时分,圣都拉波勒大教堂外的街道上,一队身穿重甲的巡逻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行进,而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根带着勾爪的绳索直直抛向钟楼顶,精准的勾住了顶部的护墙,然后就看到一个窈窕的黑影借助绳子,几下就无声攀上钟楼。 当露希拉如此到达钟楼顶后,发现曼榭洛祭司跟他的弟子文森特像是已等候多时了,于是她没什么废话,直接了当的报告道:“任务顺利完成。地点在城南的欧鸠斯特女神街第三栋屋子,后续怎么‘收尾’就需要你们自己来了。。” “明白,稍后我会让专门的善后人员去处理。”曼榭洛点了点头,然后又关切的上下仔细打量起露希拉,“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听说‘异常食欲者’要比普通妖魔厉害的多。” “我没事。”露希拉笑着摇头,“那只是食量比较大的普通妖魔。” “那就好。”曼榭洛松了口气,又随口问道,“那你明天就要离开圣都了吗?” “嗯。明天一早我会就跟着商队离开……”露希拉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神闪烁不定起来,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下,最后终于是鼓起了勇气,很是心虚的细声说道,“曼榭洛祭司,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得到。” “……能不能让我将那些逝去‘姐妹’的名字,留在‘圣壁’之上。”露希拉一口气将这个自己都觉得无理的要求说完后,又赶忙替曼榭洛找台阶道,“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喂!你这也太……”一直没吭声的文森特忍不住插嘴道。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老师稍微对她客气点,她就得寸进尺起来了。 “好的。”曼榭洛却抬手止住了文森特的话,“不过你明天一早不就要走吗?时间上恐怕……” “这是她们的名字!”露希拉像是生怕曼榭洛后悔,连忙当着他们的面,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双手微颤着递给曼榭洛,“不过要拜托您……钱的话,不管多少我都……” “在你看来我很贪财吗?”曼榭洛双手郑重的接过这还带着露希拉体温的纸,缓缓展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摇头长叹了一声,重新叠好收入自己的怀中口袋中,郑重保证道,“我明天会亲自刻上去的,你放心吧……” “老师!”文森特刚才被露希拉那“豪放”的举动所吸引,这会儿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曼榭洛的袖子,“不能啊!这简直是玷污……”这女的真的不是老师的私生女吗?还是说她会什么勾魂妖术!?难怪自己……咳!老师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这种要求都答应。 “文森特!”曼榭洛一把将袖子从文森特手里抽出,以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盯着他,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或化作一声泄气般叹息,“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文森特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所呆愣的时候,曼榭洛眼睛看向一副该如何是好的表情露希拉。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们更配将名字刻在圣壁上了……”曼榭洛说着,又将目光移向已经完全呆住的文森特,“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那么就不要在当我的弟子了。” 说完也不管文森特的反应,缓缓走近也呆住的露希拉跟前,伸手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卷好的纸筒交到她面前,“这是有我签名和印章的介绍函,我这个祭司的名号,在各地的教会应该是比较管用的……” “祭司我……”露希拉根本不敢去接。 “拿着吧。”曼榭洛抓起她的手,将介绍函塞入她的手中,“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露希拉一手握着这像是烙铁般的介绍函,一手揉着眼睛,语无伦次的哽咽道,“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今天是我成为……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曼榭洛宽慰的笑了笑,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种生活就到圣都来吧。我是一直想收一个美女弟子的。”曼榭洛说着,又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文森特,“文森特也想有一个美女小师妹。” “你胡说什么!”文森特底气不是很足的反驳了一声,就转身下楼而去,“真是罗里吧嗦个没完,我先去通知他们善后了。” “我会认真考虑的……”露希拉头低了更深了,尽管明白战士的终点只有……但她还是很感谢曼榭洛给了她一个做梦的机会。 “我要走了,您多保重。”露希拉抽了抽鼻子,转身灵巧的跳上了护墙上,就要跃下钟楼之时,曼榭洛突然开口问道,“你这几天去看教堂的壁画了吗?” 露希拉虽然不明白曼榭洛是什么意思,但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诸神剿杀群魔的那副看了吗?” “看了。”露希拉依旧不是很明白祭司想说什么。 “但恶魔并非从我们脚下而来。”曼榭洛紧紧的盯着她,像是非常想告诉她什么,却在几番思索后又忍了回去,只是别有深意的警告道,“而是从‘异域’而来。” …… 第二天,商队的马车驶出圣都城门,其中一辆马车之上,完全诠释着大小姐角色的露希拉,回望着这座让她有了无限美好遐想的城市,突然想起了昨夜祭司给自己的介绍函,她昨夜高兴的辗转难眠,居然忘了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此刻慌忙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我要介绍我的朋友、我的孩子,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她的行动就是我的行动……圣都拉波勒祭司曼榭洛。’ 露希拉眼睛久久不能从这封介绍函上移开,就在忍不住又要再看一遍时,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城头之上,就看到城墙上的文森特正面色复杂的遥望着自己,发现自己回头看他后,他像是一下慌神了。露希拉不由灿烂的笑了起来,从马车上站起朝着他挥了挥手。 “妖女……真是妖女……” 在城头卫兵一片口哨和嘘声中,文森特面色通红,喃喃自语着逃下城墙。 … 商队马车已经完全看不到圣都之后,商队上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还在时不时傻笑的露希拉,都在怀疑这大剑会不会是疯了。 不过当看到前方道路中央的黑衣人和他背后的另一个大剑时,商队立刻噤若寒蝉。而肥胖的商队长则是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哈腰搓手跟黑衣人说了几句后,带着小圆墨镜的黑衣人摆摆手示意没他们的事了。 等露希拉从马车上下来后,商队立刻以冲刺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呵呵,我是不是又出现的太早了?”鲁路双手藏在袖中,看着露希拉脸上那像是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容痕迹,“看样子你这段时间很开心,应该说平日里没白跟拉波勒祈祷吗?” “……”露希拉没理他,只是将目光转到他身后的“眼”上,问候道,“好久不见了,勒托姐姐。”由于她的秘药效果还没完全消失,所以刚刚一直都没感知到NO.9的妖气。自己的代理人突然带着“眼”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哈哈,好久不见了,露希拉。”NO.9勒托被她这一声“姐姐”,叫的是浑身不自在,不管是因为“眼”的敏感身份,还是她的本性都不喜欢跟他人过分亲近。倒不是什么不屑和“愚蠢的凡人”为伍这种心态,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游离于群体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远观就好,微妙的把握着这种“距离感”,既不会感觉太“热”,又不会感觉太“冷”……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被晾在一边的鲁路,一点也不在意,或者说习惯了,自顾自的说道,“首先呢,恭喜你了,从今日起你就是NO.1了——‘万物的露希拉’。” 露希拉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里一突,“迦南怎么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消息。”鲁路依旧带着讨人厌的笑容,“组织命你和NO.9同行,去取下背叛者NO.2迦南的首级。” “!!” “虽然根据情报,她现在状态似乎不用你这位新晋的NO.1亲去大费周章,可再怎么说是也是常年霸占NO.2排位的人,保险点总没错,毕竟组织如今的高端战力是经不起任何‘变动’了。” ------------ 第五章 不可恕饶 Ⅱ 晨曦,天还没有完全亮起之时,与处在交通枢纽的汉姆尔镇相隔不远的皮罗村,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沿着墙边,踮着脚走到村口位置不远的拐角,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眼村口后,就迅速抽身跑了回去,对着街道两旁微开着窗户等待消息的挨家挨户,青年张大嘴巴却不敢发出声音,仅以口型通知道:她还在。 ‘她究竟还要呆到什么时候……’一片无声的哀叹中,这恐怕是全村的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三天前一名“古怪”的大剑来到了皮罗村外,至于为什么要说“古怪”,因为她的样子看起像是很落魄?要知道落魄的流浪者他们见过,过路的大剑他们也见过,可落魄的大剑倒是头一次看到。 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身上原本素色的紧身衣在沾上了土泥后,看起来格外的脏,还有不少破损的地方,在手脚腕位置甚至还残留着黑红色的血污,要害部位的镜面护甲也像是蒙了层灰似的黯淡无光。她的大剑也不是背在身后,而是用双臂别扭的将大剑抱在怀里,至于她的双手则像是折断般的诡异耷拉着。 这幅残兵败将样的大剑也没有进村,只是在村口处倚着残存护墙坐了下来,这一坐就坐到现在,这些天来不吃也不喝,如果不是见其还在呼吸,真让人怀疑她已经死了。这期间村长也硬着头皮去上前问过她的目的之类的,可这“银眼魔女”是始终低头抱着剑理也不理……几天下来,尽管她只是坐在那里也没碍什么事,但这么个半妖整天堵在村口,村民是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 在这异常的宁静清晨之下,突然从远方传来渐进的脚步声,离村口最近民居的二楼窗口处,一名留着小胡子的村民,将虚掩的窗户稍稍开大了几分循声望去,只见薄薄晨雾中,两道高挑的身影轮廓,正随着距离接近而不断清晰…… ‘终于来了吗。’ 坐在村口的迦南抬起头,像是解脱般的强扯出一丝笑容。这些天来,她无时不刻不在苦思如何干掉那个觉醒者,可思维却像是进入了无解的死循环,想尽了所有方法,哪怕连自身觉醒都考虑在内……可结果却像是在反复验证着,那个觉醒者的最后所言:自己做不到。 现在想来,自己没有选择去人迹罕至的地方重整旗鼓,而是鬼使神差的现身在“禁区”附近的镇子滞留至今,大概内心深处早就意识到了这个结果,只因自我了结太过不甘心,所以自暴自弃般的想借追杀战士之手一死了之…… 由NO.1和NO.9所组成的追杀小队,在行至迦南身前不远处停下,作为“眼”的勒托看着昔日NO.2如今这潦倒颓废模样,心中唏嘘不已的同时转头看了看新晋的NO.1露希拉的反应,她像是没有丝毫动手的打算。也是,杀一个完全毫无抵抗之意的人,对NO.1来说太…… ‘那么就让我来吧。’勒托暗下决心后,一手握住背后的剑柄,踏步向前,强装出冷血无情的腔调,“背叛者迦南!奉组织之命……”勒托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尽管也非常抵触反感,可拜“眼”这个身份所赐,这种差事以后恐怕肯定少不了…… 就在勒托刚将大剑拔出一截时,露希拉突然跨步走到了她前面,并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了她胸前,在止住了勒托的动作后,那只手臂抬到勒托的眼前,白皙的手中捏着两根比拉,“勒托姐姐,麻烦你先去买些水和吃的东西吧。” “哈?!”勒托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露希拉,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面容憔悴消瘦,嘴唇干裂的迦南,马上就意识到了露希拉的意思。 “露希拉,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她可不认为露希拉是想让迦南在“上路”前,做个饱死鬼这么简单。 “我知道。”露希拉闭目点了点头,眼睛又重新睁开,转头看向勒托,“但我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对同伴痛下杀手的。” “难道我就想吗?!”勒托突然就火了起来,一把推开的露希拉挡在身前的手臂,“可这是组织的命令——” “就算是组织的命令,也未必是绝对的。”露希拉目光坦然的直视着勒托的双眼,“很多时候,更需要我们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说完,又将比拉递向她,“拜托你了。” 勒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停地小幅度摇着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勒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从进入组织至今,早已摸索出一套的战士的生存之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该知道的事,就别去知道,更不要节外生枝去做多余的事…… 露希拉这时再次将手中的比拉递向她。 “……”这次勒托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抢过比拉,眼神闪烁不定的朝着村中走去,她已经感到事态不对了……这可能并非露希拉突发之举,毕竟如今组织正处于一个高端战力空虚的“非常时期”……而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 “勒托姐姐,旅馆就在那边。” 正暗自蓄集妖气,打算夺路而逃的勒托,突闻这话肩膀一耸,看了一眼附近的旅店。站在那里权衡了一番,最终吁了口气,无奈的进去买东西了。毕竟她不是以速度见长,耐力也一般,而战斗力,如果没有“广范围妖气感知”和“妖气同调”这两个“特长”加分,估计能不能进个位数都要打一个问号。 露希拉看着勒托进去后,蹲下身看着从头至尾都没什么反应的迦南:“我现在可是NO.1了,你对此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用不着激我。”一连几日没有饮水,即便以战士身体也吃不消,迦南此时声音沙哑,说到有些地方连声都发不出来,以气声道,“如今谁是NO.1都无所谓了。” “杀死西斯提娜的那个觉醒者很强吗?”露希拉看着迦南那乱糟糟的金发,往日非常注重仪表的迦南无论什么见她,那旁人看起来繁琐费事的盘发她都是打理的一丝不乱。 “你怎么……”迦南的神色终于不是那种生无可恋的麻木之态了,只因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露希拉却像是已经知晓了一切。 “这并不难。”露希拉低头看着地面,由于她的代理人是个“管不住嘴”的家伙,再加上她一直都在留心和关注着某只觉醒者,“当初我听说西斯提娜的事……我就知道你很可能会这么干,毕竟你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我不是她的朋友!咳咳……”迦南太过着急的辩解,引起了一阵咳嗽。面对这种状况,露希拉无声的笑了笑,有些促狭意味的反问起来,“不是朋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你是在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是超越了‘朋友’之上的?” “呼……你在胡说什么!”迦南脸颊不由滚烫起来。由于如今战士全都是女性,在训练期又处于那种全封闭的环境下,再加之地狱般的训练和对未来的惶恐无措,战士相互之间发生“超友谊”、彼此慰藉这种事,并不是多罕见,但她跟西斯提娜真不是那种关系。 “我说的是‘一生的对手’了。”露希拉眨了眨眼睛,像是很好奇的问道,“倒是你,又往那里想了?” “……”迦南这下脸又红了几分,咬着牙不再说话。 所幸此时勒托也一手抱着纸袋,另一手提着陶罐回来了。露希拉道了声谢后,接过这些东西后,先将陶罐递到了迦南面前。可迦南却沉默的视而不见。 “怎么了,需要我来喂你吗?”露希拉蹲下身子,将壶口几乎贴在了迦南的嘴边。面对这种像是哄小孩的情况,自尊心仍在的迦南也只好接了过来,本想放置到一旁,可低眼看着陶罐内的水,干裂发白的嘴唇不自觉的上下嚅动,几日未饮水的干渴,终于让她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仰面“咚咚”的往喉咙里灌起来,动作太快起初呛了几下,不少水还顺着颈部流下,沾掉表面的浮灰,露出下面白嫩的又向下流进衣领中。 露希拉含笑注视着她喝下几乎一罐水后,又掏出纸袋的面包递给她,大概感觉自己已经“破戒”的缘故,这次迦南没有再纠结,直接拿过大口咀嚼吞咽起来。在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后,露希拉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们三个人联手,能干掉那只觉醒者吗?” ‘三个?干什么?还有别擅自把我也算进去……’尴尬的站在后面的勒托心里几乎哀嚎起来。 而原本进食后稍稍有些精神的迦南在听到这个命题后,脸上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意动。确实她的种种想法战术,全是局限于自己一人,从未考虑过“团队合作”。但这则是只想了片刻,她就又神情晦暗的摇起头来。 “它强到这种地步吗。”露希拉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起来。 “那不是强的问题。”迦南像是又回想起当时的无力,放在膝盖的手几乎抓破了皮肤,“它……它似乎能控制被它杀死的战士。” “!!!”此话一出,露希拉跟勒托都是表情大变。 “难怪组织会把那里划为‘禁区’……”勒托喃喃自语着,接着又是一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后的牙疼。而她身前的露希拉反应则大得多,‘噌’的猛站起来后,脸色阴晴不定了呆立了半天,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低头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表态般的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亲自去一探究竟。” “你不相信我吗?!如果它连西斯提娜都……” “我不是去跟它正面交锋的。”露希拉从随身口袋中,拿出一个椭圆形小壶,这是刚刚结束的圣都任务的‘纪念品’,由于整个任务流程非常顺利,因此所剩的“秘药”还不少。 组织对于能“隐匿妖气”和暂时改变瞳色的“药丸”,管控可谓是极其松弛,对于执行“隐秘作战”的战士,通过一给就是一壶,基本不计数,事后也没有回收意思,而战士也鲜有主动上交的,大多数都会选择默默留下…… 同时她还下意识摸了胸口,那封贴身所藏的‘介绍函’,“这是‘秘密调查’,不会让它发觉的……” “只是——”露希拉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勒托,在将勒托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后,“这期间需要麻烦你‘陪’着勒托姐姐。” “调查完毕后,你又打算如何?”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露希拉直视着迦南的银瞳,像是在保证什么般,“组织或许能对它置之不理,可我们不能!” “好。”迦南拄着剑站了起来,目光越过她盯上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勒托,“我会好好‘陪’着NO.9的。” “你,你们……”勒托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窒息,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无妄之灾了,一个原本简单的追讨任务,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啊,又有谁能料到本是依仗的新NO.1会连同目标NO.2一起来对付自己。 “除了‘眼’之外,我听你还有一个称号。”久未运动的迦南空挥了几下大剑后,将大剑插回背后的剑架,“‘谨慎的勒托’,我只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个称号——别做傻事。” ------------ 第六章 不可恕饶 Ⅲ 伏在旅店柜台写着东西的葛雷,在别别扭扭、更改不断的写了五六行后,又从头到尾扫了遍这涂改的“满目疮痍”的作品后,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别过脸,一把扯下了这页揉作一团扔到身后,左手按在眼前,努力想找回全身心投入的状态,可是做不到。这一段时间,他最近像是又回到了来这个世界前的日子,终日被莫名的焦躁和不安所支配,虚度着光阴…… 这时头顶的楼梯传来“噔噔”的下楼声,葛雷听得出这是克蕾雅的脚步,于是赶忙又提笔在纸上开始写起自己都不明白在写什么的东西,装作没有注意克蕾雅一般。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近期以来他总是在有意无意的避着克蕾雅,实在无法避开的问候之类,也都是尴尬生硬的敷衍了事…… “你故事的后续写的怎么样?卡在‘第三次打击白骨妖魔’这段已经好几天了。” 闻着那种说不清是什么花香味,还有趴在柜台对面的克蕾雅的出声询问,葛雷装作一副连头都没空抬的繁忙模样,随口应付道,“只是最近懒病罢了……”可还没说完,克蕾雅突然按住他的稿本向后拖了几分,“你该出去走走了,这几天你都没出门对吧?” “我……”葛雷抬头刚想推托几句,可看到克蕾雅一身“正装”打扮,说是“正装”实际也就是色彩鲜艳些、领口、胸前带褶边的衣服。葛雷忍不住好奇心脱口问道,“你这是……” “今天隔壁镇子教会的修道士来我们镇讲道……”见葛雷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克蕾雅像是有些腼腆的理了理脑后梳成一束的波浪卷发,“你也一起去听听?”话出口后,克蕾雅就觉得这提议有些不恰当,毕竟葛雷并非人…… “我就不去了。”葛雷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尽管有对于宗教不感兴趣的因素,但更大的原因是一会儿加尔文肯定会陪着克蕾雅,而自己跟在一边这算什么…… “去看看吧。”克蕾雅念头转了一圈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么想,不就跟镇里其他人一样了吗,于是此时如同想补救什么,一手抓着葛雷胳膊的劝说道,“就当出来散散心,毕竟总闷在屋子里是写不出好故事的。” …… “总算又见到您了。” 此时在小镇镇口处,镇长曼德迎上了来客——汉姆尔镇教会的修道士霍金森,“几个月不见了,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我们这个偏僻小镇了。” “怎么会。”年纪也不年轻的修道士,轻车熟路的引用起“经典”上的话回应道,“神的光辉可是无处不在的。” “好好。说的太好了。”镇长感同身受般的连连点头,不经意间看了眼跟修道士同行而来的修女们,目光扫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突然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存在,她虽然刻意低着头,但还是掩盖不住那高挑的身材,使其有种鹤立鸡群的突出感。而且佩戴头巾的方式也太引人注目了,像是戴兜帽般将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 “霍金森修道士。”镇长盯着这名多少有些可疑的修女,像是很好奇的问起修道士,“这位是你们的新人吗?” “额,噢~你说露希拉修女吧。”修道士有些不自然的伸手介绍道,“她可是刚刚在圣都修行过的,对于不少‘经典’方面的理解,连我都自叹不如……”虽然他心中对于欺骗曼德镇长仍有不安,不过转而一想从某种方面来讲,自己确实也没有说谎……再加上自己也没办法,这名“大剑”小姐可是拿着圣都大人物那种措辞的“介绍函”…… “修道士太过奖了。”宽大的修女装也遮不住露希拉身体起伏不小的曲线,尤其是身处一群干瘪的老修女中,她谦虚了一句后,抬起头看向曼德镇长,双手叠于身前,微微躬身行礼道,“您好,曼德镇长。” “……”曼德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先是一愣继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倒不是被露希拉那脱俗美貌所惊讶,而是因为他认得露希拉…… 看到曼德的反应,露希拉笃定的笑了笑,小镇镇长还记得自己就好。这也是她对于这次“秘密调查”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之一。几个月前,她路过这个小镇时,曾出手解决藏在人群里的两个妖魔,但由于是任务之外的顺手为之,因此在她想来,这里的居民即便对自己不是感恩戴德,起码也应该是“友好”态度,配合自己来秘密调查。 ‘接下来……’露希拉抬眼望向镇长的背后小镇,她此次“调查”的目的,除了那只觉醒者的能力,她更想知道的是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这只名为“葛雷”的男性觉醒者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这小镇却还像是相安无事,换作普通的觉醒者,这里早就是一片“死域”了……而且要知道觉醒者都是直来直往、明火执仗式的“进食”,根本不屑于像“妖魔”那样偷偷摸摸“潜伏作案”……总之,它种种行为都透着与众不同…… … 葛雷终究还是出来了,主要原因是其本身不擅长对别人的请求说“不”,再加上生怕跟克蕾雅的“拉拉扯扯”闹得动静太大,于是抱着赶快停止这一切的心态答应了。 但如今看着自己前方正手拉着手的加尔文和克蕾雅,被闪的眼疼的葛雷有种如芒刺背的不自在,一路闷闷不乐的都在思考找个什么说得过去的借口,回去得了。可不知不觉的已经跟着来到了镇中心,而且马上就注意到这里最显眼的人群。 … 跟露希拉所想的那种会心一笑,心照不宣的默契感不同,曼德镇长在经过了短暂惊讶后,就像是瞬间像是换了个人般,像是一下从八面玲珑、善于交际的“老司机”,成了沉默严肃的“长者”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被胁迫般的在前面带着路。这无疑让露希拉心生不安。 一行人好不容易在曼德刻意磨蹭下到了镇中心,曼德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般,望着前方呆立不动了,而已经警觉起来的露希拉不由也跟着观察起前方,但入目都是很正常的小镇群像,不过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镇中心的居民虽然努力装作神色如常,可却都在偷偷注意着什么。 露希拉没怎么费力就追溯到了源头:一对寻常的年轻夫妇,除了女方那标致的容颜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问题却出在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身上——一名个头明显比这里普通镇民高了一截的英俊青年…… 尽管服用“秘药”的缘故,使得无法正常感知妖气,更没人给她引见介绍,可露希拉的直觉却异常的肯定——这就是“葛雷”。 这时候带路的曼德镇长突然动了,很难描述一个身体发福的“老人”冲刺跑的景象。只觉得心越来越往下沉的露希拉,眼睁睁看着镇长跑到了黑发青年跟前,一边面色紧张偷瞄着自己这边,一边哆哆嗦嗦的小声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镇长说什么,可她还是能从口型看出了,镇长在说:“她是大剑!”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露希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但涌上心头的委屈跟不解,让她差点放声质问起:为什么?! 当然露希拉要是真问出来,曼德也不会有半点心虚,甚至还会更激烈的反问:到底又是谁让普兰斯维尔镇陷入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窘境?! 他刚刚带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向葛雷通报这个“大剑特务”。因为接下来的发展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不葛雷死,要不大剑死。葛雷死了的话,小镇欠“组织”的阎王债,又得再上一个台阶,然后等大剑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就好好等着“意外”降临吧。而大剑死了的话,葛雷要是事后知道他们知情不报,恐怕也饶不了他们…… 葛雷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伸手轻拍了拍镇长的肩膀,大步朝着露希拉走去,而周围早就悄悄注意着情况的镇民连忙自觉让出了一条通道,直接将露希拉与修道士一行空了出来。 觉醒者体内妖气调度所产生的劲风,一路刮到露希拉跟前,将其那拉的很低的头巾掀起了几分,露出了些许隐藏其下的鲜明金发。 “霍金森修道士……”露希拉虽然还没从那种被“出卖”的惊变中恢复,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的提醒着身旁的修道士离自己远点,同时挪动脚步想去取藏在一旁马车上的大剑。 “别动。”葛雷开口警告起来。 “……”露希拉立刻停下了动作,只因为身旁这些的修道士和修女,以他们迟缓的动作绝对躲不过觉醒者的一记随手攻击。 “这一切跟他们无关。”露希拉拖延着时间,同时考虑起接下来的战斗,怎样将它引到人少的地方,幸好自己是少数“战力”不受大剑限制的战士。 “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倒是你……” 葛雷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抬起握拳的手,用大拇指一指西南方,“我们需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谈一谈了。” ------------ 第七章 不可恕饶 Ⅳ 露希拉神情有些恍惚的跟着葛雷走出了小镇,脑中虽然也在推演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但思绪更多的却还沉浸在刚刚被“指认”的余波中。 为什么?!没有喊出口的问句,闷在心中一遍遍自问。露希拉从不奢望常人多么拥护和支持她们,麻木的冷眼旁观也好,幸灾乐祸的看“狗咬狗好戏”也好,她们都能忍受……可再怎么说,也不能站在怪物那方来对付自己。 ‘我们以半妖之躯战斗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到底又……’露希拉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难以接受,身心的力量也像是一下泄掉了,手脚麻木又无力,别说战斗了,就连正常的行走都有些不协调。 直到前方带路的葛雷停下了脚步,露希拉这才勉强回神,可注意力随即又被前方一片金属反光物所吸引…… 是大剑,一柄柄带着熟悉剑印的大剑整整齐齐的延伸排列着,各个剑墓间留的距离也像是完全相同,周围更是连一点杂草也没有,而作为主体的“墓碑”更是如同主人还在世般,被细心保养着,以至于到了如今依能铮亮如故。这一切跟露希拉往日所见的,荒野灌木中零落凄然的孤墓反差太大,竟使她一时间呆住了。 ‘十……’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的露希拉马上就数出了这些大剑的数量。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数,自然是因为葛雷近期将最早遇到的那几个战士……也迁了过来,甚至连那位仅以脑袋形式登场的战士的大剑,他也从那附近的已成废墟的村子里找到。再加上他最近刻意躲着克蕾雅,因此有大把时间,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除了觉得她们不该如孤魂野鬼般乱葬一气,还有就是平息自己内心那阴魂不散的些许愧疚…… 不过这些所作所为落在露希拉眼里,就像是炫耀心作祟的“猎人”,在家中陈列精心保养的“猎物标本”。因此露希拉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大幅解放妖气,就在她要不顾一切的背水一战前,却发现自己被几个“怪异”的战士团团围住。 “慢着!我不想跟你动手。”站在外围的葛雷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他到现在也摸索出一套跟大剑“沟通”方式,那就无论如何都掌控主动权,这样不管是战是和,自己都能从容应对。 ‘居然是真的……’露希拉全身因极怒而颤抖着。在此之前她并非不相信迦南的话,只是因为这种事听起来太过离奇,可如今亲眼所见…… ‘不但杀了她们,还对她们做出这种事……’ 露希拉心中突然有了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干掉这个觉醒者的冲动。众所周知,“妖气”这种敏感且躁动难控的力量,很容易被剧烈的情感波动影响。因此露希拉那起初还按节奏释放的妖气,转瞬间如脱缰之马般开始飙升,直到触碰到“临界线”之时,她才猛然惊醒,全力压制妖气…… 几番拉锯之下,露希拉才堪堪重新控制住妖气。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立刻又矛盾的给刚镇/压住的“松绑”了,而且她还意识到更奇怪的事,那便是这个觉醒者竟没有趁机攻击自己。 “我希望你能感觉我的诚意。”葛雷注意到露希拉脸上所露出的疑色,于是赶忙顺势说着。 他刚刚没有出手,除了本身就不想挑起战斗外,还有便是露希拉的妖气失控来的太突然了,而且那股妖气量,明显跟上次那个NO.2有着“质”的不同,让他不由回忆起当初直面“天喻”的感觉……这种状态下的战士真心碰不得,因为做不到一击必杀的话,那简直就是在变相“帮”她觉醒。 “而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看着露希拉这身修女装,之前带路中他也想到了“隐秘作战”这档子事,想来想去,也只有组织派遣露希拉来摸自己的底这个理由。不过也好,组织知道了自己不好惹后,应该就不会再频繁派战士来打搅自己了…… “你们的敌人,不,或者说,我们共同的敌人,应该是‘组织’才对!” 自从上次就那么放走NO.2后,葛雷事后又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太草率了。自己尽管没有击溃组织,拯救所有大剑的雄心壮志,可起码也得跟这些大剑透露些真相,即便不能化敌为友,也得让她们搞清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且这次碰上的露希拉,在自己体内那些战士的印象里,是一个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存在。至少比上次那个像是疯子一样的NO.2更容易交流。 “你们难道一点就没怀疑过吗?真认为妖魔是‘自古以来’就存在?而且你有听过或见过妖魔繁殖吗?可从我们男性战士算起到如今,妖魔数量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趋势。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妖魔”是被制造出来的,就如同你我一般……” 葛雷罗列出一个个事实,可看露希拉的表情,虽有倾听和思考,但更多的还是那种伺机而动前的隐忍。这让葛雷想了想,开始爆出猛料,“你别把我跟那些觉醒者、那些被食欲搞坏脑子的怪物相提并论!我可以说是从其他世界而来的,我的意志仍属于人类!我知道这世界的一切!我更知道这世界未来!我……” 这记重磅炸弹似的言论总算是起作用了,终于让露希拉表情有了大变化,可仅仅维持了数秒后,她看葛雷的眼神,就像是当初葛雷给克蕾雅讲什么是宇宙后,克蕾雅看自己的眼神,反正不是看正常人的眼神……这让葛雷只得马上中止了这个话题。 “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现在我要回去了,你请便吧,” 葛雷说着开始小步倒退,等退了足够远的距离后,才转过身,刚走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如果…如果你想脱离“组织”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我是说我很愿意帮你的。” 不过当看到露希拉那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番“策反”纯粹是自作多情,尴尬的摇了摇头跃起离去,同时将围住露希拉的“尸姬”撤去。 “……” 露希拉看着周围的“同伴”随风消散般不见,感知着觉醒者越来越远的妖气,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随手摘下自己所戴的修女头巾,紧紧地攥在手中,望着位于觉醒者远去的方向,位于盆地的普兰斯维尔镇,神色挣扎反复良久,最终颓然的转身离去。 露希拉虽然很想不顾一切的追上去,跟葛雷来一场至死方休的决战,但她很清楚,倘若那怪物只控制着其他的“战士”,她还有着那么一丝胜算,可它手中却握着一张名为“西斯提娜”的王牌,足以将她所有优势清零…… ‘所以自己万不能感情用事,如果连自己落入它手中的话,那……’ 除此之外,露希拉的情绪也远没有在葛雷面前所表现的那么坚定,觉醒者所说的那些,她知道,或许很多战士都知道,但都不愿往深处去想,只因“为了人类,斩妖除魔”这可能是她们仅有的存在理由了…… ‘现在一切都被那个怪物挑明了,该怎么办……继续自欺欺人这么下去吗……’露希拉突然停下脚步,高高的仰起头,用银色的双瞳直视着刺目的太阳,像是索求“拉波纳”给予其指引,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不断回想起被人类“出卖”给觉醒者那一幕…… ‘快醒醒吧,快回想起来吧,因为再过不久,世界就要变成灰色的了……’ 天空之上,一片阴云飘过遮住了太阳,使得露希拉原本微眯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又使她想到很多:那觉醒者的能力、还有它宣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疯言疯语、不久前的圣都之行,拉波纳大教堂那幅栩栩如生、冲击感十足的诸神剿杀群魔壁画,此时更加生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有了声音,自己就像是真的回到遥远的过去,身临其境的在看着这场旷世之战…… “恶魔并非从我们脚下而来。”露希拉垂下头低吟着,双手握住了胸前的蛇形缠柱状的金属挂坠,咬牙切齿的嘶声道,“——而是来自异域!!” ………… 皮罗村也有,且仅有一座小旅馆,看上去比普兰斯维尔镇的小旅馆还要落败冷清几分。旅店的老板,乍看是秃头脑袋顶着一小缕头发的大叔,一脸哀愁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现在二楼的最贵、“最好”的客房中,住着两名无论身材、长相、气质都堪称完美的女人,唯独有一点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她们背后的大剑…… 只穿着紧身衣的勒托倚靠在床头,手里虽然像模像样的举着书看,可一字也看不进去,只因为来自对面的灼灼目光,即便有书挡着依旧让她浑身不自在。又强忍了片刻后,勒托最终发泄般一把将书猛扣在身边,不甘示弱跟对面背靠着大剑坐在地上的“叛徒NO,2”迦南对视着。 勒托自认为是脾气比较好的,可被迦南“陪”到现在,也有点要受不了,因为迦南的盯梢,是真正意义上的“盯着”,目光是一刻都不转,走那里跟那里,连眼睛似乎都不带眨的。 “……” 勒托瞪了迦南半天,在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迦南这个事实后,懊恼的叹了口气,下床朝着屋内小隔间走去。不过手刚摸上门把,就感觉到迦南已经如影随形的贴后面了。勒托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的猛踹开门,转身看着迦南,火气十足却强装淡定的笑着反问:“姐姐,我要上厕所,你要进来帮我擦屁股吗?” 勒托说完,就没好气的大步走了进去,可接下来她是一点都没脾气了,因为迦南依旧不依不饶的跟进来了。 ------------ 第八章 汇聚力量 Ⅰ ‘真是欺人太甚!’ 勒托只觉得再怎么无原则的忍气吞声下去,迦南会越来越过分,必须有所回击…… 有了这种心思后,勒托不由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身后的前NO.2,又惊喜的发现此刻的迦南是空着手的,显然她刚跟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大剑。很好,以剑术著称的家伙,没了大剑简直不亚于老虎没了牙。 “你想看就好好看吧。变·态!” 勒托装作自暴自弃,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旁的迦南,干脆利索将紧身服的领口扯大褪至肩部,作势还要往下脱,至于问为什么上个厕所却一副要脱光的样子,只因为大剑的紧身服是连体的,而组织里显然也没有设计出开档拉链的天才绅士…… 见勒托如蛇蜕皮般的脱/光了上身,迦南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可刚移开目光就感到身体一僵。‘妖气同调!’迦南意识到的同时,右肩一痛,只见光着上半身的勒托左手紧扣着自己的肩头,而她的右手已经紧握成拳举起。 不过就在一拳要打来的时候,勒托又忽然收手了,扣着她肩膀的左手也化作含愤的推攘,将迦南向后推了两步,就自顾自的将身上脱了一半的紧身衣重新提上。 “……”迦南诧异了片刻,就明白了勒托为什么这么做了,因为她也能感觉到了某人的妖气了。 已经穿好紧身服的勒托撞着迦南肩膀从厕所里挤了出来,跺着脚走到餐桌旁,气呼呼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抱胸看着门口方向,等着已经快到旅店门口的露希拉。 她之所以收手就因为这个,对手只有NO.2一个的话,凭借着“妖气同调”所制造的先手优势,再加上短时间内能让双方处于同一水平的贴身缠斗,即便最后打不赢,也能给迦南脸上添些彩,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可如今赶上露希拉回来,再这么搞,结果无非就是被NO.1和NO.2一起按地上打,这就不是什么“争口气”了,而是自取其辱的讨打了。还有一点就是—— “吱——” 旅店的房门因年代久远和疏于使用,每次开合总是伴随着这种难听声响。门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露希拉,不过她此时的形象,让迦南和勒托不由对视一眼。露希拉身上还穿着伪装的修女服,但却没有戴修女头巾,一头金发与同样扎眼的银色双瞳丝毫不加掩饰,更招摇的是她手里明目张胆的提着大剑。原本那身保守的盖脚长裙,也被粗暴改造成堪堪过膝的中短裙了,至于脚下那双配套修女鞋也没了,就这么赤着脚回来了。 最让两人注意的莫过于露希拉脸上的表情,虽然大体看她只是阴沉着脸,可眉眼间的种种细微变化却可谓是丰富之极:无路可走的绝望、柳暗花明的亢奋、豁出一切的疯狂、冷静至极的深思……种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情绪,不断的相互切换,又像是交织在一起。 这也是勒托会乖乖罢手的原因之一,她早就透过露希拉的妖气波动感觉到不对了,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送上门当发泄情绪的道具。 “调查结果如何?”不过迦南像是毫不顾及这些,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起自己所等待的答案。 “一切……”露希拉左手反手关上大门,即便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有先放下手中的大剑打算,反而握的更紧了。这在勒托看来,简直就像是因腿脚不便而不得不依赖拐杖的老人一样。她脚步有些不协调的走到两人所在的桌前,用没有拿剑的左手扶住桌边支撑着身体,疲惫异常的说道:“一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从普兰斯维尔镇到皮罗村,按大剑的脚程原本需要两天的路程,她只用一天一夜就回来了,再加上一路上心里也没闲着,不断地自己跟自己在思想斗争,到了此刻无论身跟心都达到了一个极限。 “那么——” “停手吧!”勒托抢在迦南之前开口道,“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在感觉到两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勒托语气又一转,从警告变成了恳恳劝告,“组织如今还不知道你的…擅自妄为,只要我不说,这件事可以当没发生过……”说到这里,勒托看向迦南,面对这个建议怎么绕不过的坎,勒托又含含糊糊的说道,“至于NO.2的事,我可以跟你一起向组织进言,毕竟组织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或许——” “或许会允许迦南将功赎罪?”露希拉替勒托补充完,直视着她反问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勒托悻悻的移开目光,她当然不信了,稍有“常识”的战士都不会信,更别说见多识广的“眼”了。她这么说无非是想给露希拉找个心理台阶,那成想露希拉这前途无量的新晋NO.1却是铁了心要保迦南。 “那你打算怎么办?”勒托没好气的别着脸,像是看都不愿再看露希拉了。在她想来,这可是唯一能使一切回归正轨的方法了。除此之外,露希拉跟迦南的未来无非就是亡命天涯,然后被源源不断的讨伐队无休止的追杀,最终在几年后上演末路狂花的戏码,或者是被迫选择觉醒……当然以这两位的性格来看,主动觉醒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首先——”露希拉并没有如勒托料想中的哑口无言,反而是迫不及待的就说起了自己的下一步,“我们必须想办法干掉那个觉醒者!”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勒托不由猛转回头看向她,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对上露希拉那坚定不移的神色,顿时感觉到一种错乱的荒唐:这马上就要成组织叛逆了,不好好考虑往哪里逃?却在想这个?还有,之前情况不明,想充个大姐头替人解忧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探出这个觉醒者有多可怕了,这回能活着回来都算你走运了,却还敢打怎么杀回去的主意…… “你确定你脑子还正常吗?”勒托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以一种开玩笑似的腔调,生硬的打击着露希拉的妄想,“即便我愿意帮你,我说的是假如……你以为就能对付得了它吗?” “确实,我们三个加起来,最后结果也不过是又让它再多三个‘道具’……”露希拉紧闭上眼睛,像是又回想起了直面‘尸姬军团’时的那种无力感,不甘的承认道,“它已经不是一次战斗、一次讨伐所能解决了。” “那你还……” “但战争可以!一场我们跟它的战争!”露希拉说到这里突然睁开了眼睛,“既然我们三个不行,那我们就去召集更多的同伴!终能凑齐足以消灭它的队伍!” 勒托愣了一下,但当脑子转过这个弯后,自成为战士之躯就消失了的温感像是一下恢复了,浑身发起寒来。‘集体叛乱’四个字像是在脑子里炸开了般,如坐针毡的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脚下不由倒退着只想离露希拉越远越好。 “这……这太蠢了,主动挑起战争……”勒托此刻已经没心思再去复述‘你们胆敢背叛组织’的废话了。 “战争已经开始!”露希拉一步步朝着勒托逼近,“它拥有那种能力,可以说就是我们的天敌!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那只觉醒者到目前为止的种种行为,都显示其并没有侵略性。”背部碰到墙壁的勒托已经退无可退了,“如今去刺激一只打盹的凶兽,究竟又有什么好处?” “你也承认它是凶兽了。”露希拉一手按在勒托的肩头,“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可是比‘深渊’更可怕的存在,因为‘深渊’的力量终有极限,可它却没有!可以说,只要我们战士还存在世上一天,它就能一直‘变强’!直至无人可制!到那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这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勒托用手拨开露希拉的手,一指旁边迦南反问道,“你似乎从没考虑过:迦南为何还活着?”说着,又上下打量着露希拉身上略显狼狈的修女装,“还有——你为什么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露希拉突然愣住了,像是又陷入了刚进门时的那种混乱。勒托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她之前躺在那里看的那本书,准确来说是由手抄纸张装订而成的书,将其递于露希拉,“这是我从旅店老板那里买来的,而这本书的原作者就是那只觉醒者。”在露希拉木木的接过后,勒托又自嘲的说道,“我当时听旅店老板说的时候,也是感觉挺不可思议的。要知道如今除了圣都那票人,可没人有心思写书了……” 露希拉并没有搭话,只是低着头一目十行的快速翻看这本从头到脚都透着简陋气息的“书”。这无疑让勒托暗自松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感叹道,“……从某方面来说,这怪物活的比人还像人。” “你怎能如此幼稚!”露希拉突然咬着牙说道。同时手下翻书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粗暴,“它装的再像人,也终究不是人!”此时她翻书的力度,已经让手抄本的廉价纸张经受不起,纷纷破裂开来,“你难道没看出它的险恶用心吗?!” “哈?”勒托一怔。 “它在混淆常人的概念!”露希拉双手猛地将书揉在一起合上,像是多一眼也不想再看下去了,语气越来越急促的说道,“将怪物写成什么高人一等的‘超人类’?写什么怪物也分好坏?写怪物在拯救人类?拯救世界?开什么玩笑!!” 眼睛都急红了的露希拉几下将书撕碎,“黑白必须分明!怪物就是怪物!没有好坏之分!”书的碎屑随着其剧烈的动作,簌簌腾起后又如雪花一样飘下。在她的眼前又浮现出被人当场指认的画面,而且她还想到了更可怕的未来……今日它可以蛊惑人来揭发自己,那么将来它就能驱使普通人来袭击…… “我们一定要干掉它……”露希拉强撑住要站不稳的身体,扔掉手中最后的碎纸,紧盯着勒托的双眼,以陈述事实的语气问道,“你会帮我们的。是吗。”要纠集起天南地北的同伴,“眼”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而“组织”在骤然失去“眼”之后,想必也会像短暂失明般,手忙脚乱一番。 “……”面对一旁迦南投来那灼灼的目光,勒托瘪着嘴看向了别处。到了这一步,还能容自己说“不”吗? ------------ 第九章 汇聚力量 Ⅱ “NO.1和NO.9都失去联系了?” 昏暗的岩窟议事厅内,坐于石椅上的列莫托右手呈拳支着脸,望着站在下面汇报的鲁路和NO.9的代理人,一副死气沉沉的问道,“这事有多久了。” NO.9的代理人心虚紧张的难以启齿,直冲鲁路打‘你来说’的眼神,鲁路也没推辞,干脆的回答起首领的问话,“到现在为止已经两个月了。” “一个简单的清理门户任务而已…新晋的NO.1和‘眼’到底在搞什么!而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和列莫托并排而坐的评议干部里,位置靠边一名干部嘟碌了几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发问道,“难道是被那个葛雷干掉了?毕竟任务地点可以说是紧挨着‘禁区’。” “这个可能性很小。”立于墙边旁听的本部驻留黑衣人里,专管情报汇总的黑衣抬眼说道,“最近我们的眼线途经‘禁区’确认过,那个葛雷收藏的‘战利品’数量并没有变化。”(葛雷给战士所建的“大剑墓园”,显然也被组织认为这是其在炫耀其赫赫战功) “总之,不论是NO.1还是‘眼’,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坐于列莫托身边的干部搓着手,“我建议立刻集中一切情报资源搜索NO.1和‘眼’的踪迹。” “让NO,10也一起出动吧。”坐在列莫托另一边的干部补充道,“格苪丝的广域妖气感知可是不输于‘眼’的。” “好,就这么定了。”列莫托微微点头,当即做出了决策,然后淡淡的对鲁路跟‘眼’的代理人说道,“你们两个就全力配合情报部门和NO.10吧。” ‘眼’的代理人赶忙称是后转身就走,心里庆幸这次逃过一劫。不过没走几步却发现自己的难兄难弟还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鲁路。”列莫托眉头动了动。 “我感觉这次的事件,没有那么简单。”鲁路一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说道,“如果我们依旧等闲视之,很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还是这么喜欢做惊人之语呀。”其中一名干部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又来了’的不耐烦之色,“代理人虽然需要多留心自己所负责的战士,但太过了,就成杞人忧天了。” “诸位,应该记得露希拉称号的由来吧?”鲁路笑了笑并未正面反驳那名干部,只是说起了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上任NO.1西斯提娜虽然强到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尤其是人际方面,可谓是一无所有。而露希拉则不同,她不但强,而且……‘万物’亦有‘万有’之意,当时决定她称号的时候,即是因为她的能力,还因为相较于孑然一身的天喻者,她称得上是‘拥有一切’的战士……” “鲁路,做好组织交代你的事就可以了。”列莫托闭目说道,“一切都等新生代战士成长起来以后再说。” “遵命。”鲁路低下头,不过嘴角的笑容弧度又大了几分,“但恕我保留我的观点。” “随你的便。” ………… “哦?要不是看你胸前那两坨肉,我还以为组织又开始制造男性战士了。” 地形破碎无序、坡度起伏和缓的丘陵地带,觉醒者金色兽瞳倒映着面前战士的容貌:一头与普通战士无异的金发向后绑成一个干练的大马尾,但略显棱角分明的脸型、偏浓高挑的长眉和大而有神的双眼,再配上高大结实的身躯,简直就是万千少女心中最理想的白马骑士形象,只是胸前多出的那两团脂肪,又足以让那些少女梦碎。 “噗——”‘伪男’战士侧脸吐出嘴里嚼的烟草渣,摆手对身后的三名战士说道,“宝贝儿们,再离远点吧!别碍我的事!”这三名排名二十开外,又没什么讨伐经验的战士,其中两名互相对视下就识趣的默默后退,唯有一名梳着双马尾,右眼眼角下有泪痣的战士,像是完全傻住了般,嘴唇不停地微微张合,脸颊微微潮红,眼睛也像是发光似的盯着她们队长的身影,直到被另两位战士连拉带扯之下,才恋恋不舍的退到远处。 感觉到那些下位战士离远了,‘白马’战士才像是认真打量着人型觉醒者的大光头,以及上面像是满头满脸都插满针的形象,她不由龇牙笑着了起来,“钉头,就你这幅尊容也好意思说别人长相?” “果然还是要亲自验证一下,你到底是男还是女!”觉醒者头眯了眯眼睛,脸上密集的尖刺猛地喷射而出,但这些针刺并不算完全离体,因为其尾部还藕断丝连般连着丝,操控着数不清的针刺四面八方的朝战士袭去,像是一道毫无死角的网,“不过我的验明正身的手段有些粗暴,不但要趴光你的衣服,连你的——” “连我皮一块也扒掉是吧。”战士的眼睛已然变为金色,全身原本隐现规模的肌肉,猛然胀起凸显,面对漫天针潮,她像是刚来得及双手交叉护住头脸便被吞没,只有遗言般的话语飘出,“组织前NO.6‘剥皮手黛安’……” “诶呀,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称号呀。”觉醒者控制着针刺弯曲钩扯起战士的皮肉,它最喜欢剥掉活物的皮,不论是动物、妖魔、普通人、亦或是战士……然后看着失去皮囊的对象嚎叫着死去,这人间至景它每每看到都会兴奋的泻掉,哪怕是觉醒后,这渗入骨髓的嗜好也没有改变,更何况再叠加上释放妖气时的快感,简直让它上/瘾。 “呼……噢……”就在觉醒者感觉自己又要达到双重极点的时候,却发觉到异常了,因为自己勾不住对方的皮肉,准确来说针刺只是浅浅的挂在战士的表皮上,就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仿佛自己勾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 “世事总是无常不是吗?”全身遍布针刺的战士像是没事人般,突然出声打趣道。然后放下了挡在脸部的双臂,双手还顺势拽住两把与觉醒者相连的丝线,“我知道你的称号,可你知道我的称号吗?” “!!” “情报不对等有时候就是这么要命。”战士嘿嘿的笑了两声后,收敛起笑容,“我的称号可是‘钢铁之躯’呀!!”说话的同时她双手猛然发力,瞬间连根带肉扯断了手中所攥的针线。 “呿!看来我要认真了!”觉醒者脸上的坑坑洼洼快速愈合着,正准备使出全力,却感到身体一颤,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没等它爆发妖气冲破身体的滞涩,就看到一道身影跃至自己眼前,然后一道银光从头划到脚…… “咚——”‘伪男’战士双脚重重的踏在地上,在身前觉醒者从正中央分成两半,浑身沐浴着紫血的她转头狐疑的望着身后的方向,看她这幅表情,连带着那三个战士也紧张起来,回身持剑戒备起来。 不过‘伪男’战士却像是感觉了什么,身上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连眼睛也变回银色,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嚼烟丢到了嘴里,很享受般的嚼了几下后,低头看了看上身破烂不堪的紧身衣,干脆直接将其全部撕下,就这么光着膀子不遮也不掩,她本人没什么,倒把在场的战士都弄得尴尬起来。 这时那三个战士也感觉到了,看向远方刚出现在视野内的两名战士,真正意义上的袒胸露乳的战士则把大剑往地上一插,大步迎了上去。 “露希拉,这么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双方走到近处时,赤膊战士张开双臂向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露希拉抱去,“来让我抱抱,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 “好久不见了,佩内洛普……”露希拉像是没看见佩内洛普的光着上半身,和一身刚刚被觉醒者喷上的血污,跟她拥抱了一下,同时无奈的拿下她摸向自己臀部的手,接着摆脱佩内洛普的继续纠缠,对跟在佩内洛普几名战士,“各位贵安,还有无意冒犯,我有些要紧事,想跟佩内洛普单独说一下……” “你们真不会看气氛,还不快走。”佩内洛普这时又顺势搂住了露希拉的肩膀,对那三人士摆了摆手,“别在这打搅我们的二人世界。”说着别有意味的瞥了眼跟着露希拉后面的超大电灯泡——勒托。 两个战士面色古怪的点头致意后就匆匆离去,但最后那名战士则在离去途中,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露希拉。这大胆灼热的目光,竟让露希拉心生中升起一丝不安,因为相似的眼神她只在执行“隐秘作战”时,那些不清楚她大剑身份的某些男性眼中见过,而且相较而言,她眼中的那种色彩更…… “刚刚那名卷发、眼角有泪痣的战士是?”露希拉也不知为何,没有直接说正事,而是先问起这个战士的事。 “她啊。跟你一样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妖精。”佩内洛普神情迷醉的嗅着露希拉的发香,“怎么了吃醋了?放心啦,我不会喜新厌旧的……”佩内洛普呢喃着,撅起嘴就朝露希拉脸上亲去。 “快回答我!”露希拉一把捏住了佩内洛普的脸,神色严肃的盯着她。诚如佩内洛普所言,那名战士有着甜美的样貌,但这种美丽却让露希拉感觉到了危险的意味,就像是有着色彩斑斓的花纹的蛇,缓慢盘踞构成如万花筒般绚丽的图案…… 看露希拉这吓人的样子,佩内洛普不自觉的停止了骚扰,干咳两声,若无其事说道,“她是刚入伍的新丁,NO.35萝克珊……” ------------ 第十章 汇聚力量 Ⅲ “抱歉。”露希拉心里暗自记下了“萝克珊”这个名字后,也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连忙放开了掐着佩内洛普的手。 “没事。”佩内洛普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又将手搭上露希拉肩头,捏了捏问道,“好了,说说你的来意吧。” “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露希拉此时一改跟佩内洛普勾肩搭背的状态,变为与其对面而立,郑重其事开口说道…… “咳咳咳!!” 整个人僵住的佩内洛普,在听完露希拉的话后,过了大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就被嘴里的嚼烟呛到了,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到将嘴里的烟草渣全吐了出来才站直身体,同时后退了几步,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是露希拉般,声调都有些变的说道,“老实说,你真是吓到我了……” 站在露希拉身后的勒托在目睹佩内洛普这番反应后,眼睛一亮,心里庆幸:看来多数战士都还是正常的,不会跟着NO.1跟NO.2一起发疯……想及此处,勒托偷偷向“钢铁的佩内洛普”打起眼色来。虽然明白自己即使跟这位现今的NO.4联手,也没可能拿下露希拉,但一旦打起来,由她正面牵制露希拉,自己起码可以找机会开溜。 就在露希拉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放在身后的剑柄上,并要对露希拉使出百试不爽的“妖气同调”时,佩内洛普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差点扑到在地。 “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乖’。”佩内洛普摇了摇头,重新往嘴里填了块嚼烟,然后缅怀往昔般的感叹道,“觉得总有一天会弄出个大事来,只是没想到你要搞的这么大。” “那么,你的选择是?” “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带上我呢。”佩内洛普咧嘴一笑,朝露希拉伸出了手,“而且,我可是很喜欢哈琳、桑尼亚……这笔债必须得有人讨回不是吗? 所以——我加入。” “谢谢。” 露希拉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后,佩内洛普罕见的没得寸进尺的占便宜,而是选择主动放开了露希拉的手,然后走到了目瞪口呆的勒托跟前,笑容可掬的伸手摸着她的脸,“宝贝,你刚刚抛的媚眼,搞的我心都慌了,还有你之前出手帮我对付那个觉醒者,你的心思我懂……” …… 明月当空,伊丽莎白闭目仰面躺在湖水中,将长发放散身体随波逐流似的在湖里漂着。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般睁开了眼睛,在水中翻了个身,露出水面的白皙肌肤,在清冷月光的照映下,如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接着她双腿蹬动整个人像是化作一条发光的大鱼,转瞬间就游到了岸边,一手从整放叠放的衣物中抽出了披风,像是裹浴巾般裹在身上,另一手则拔起了插在一旁的大剑。 “谁!”伊丽莎白厉声质问着,一剑朝着树林一处刺去,得到了是金铁相撞所产生的鸣响。伊丽莎白的剑术在战士中以华丽和凌厉著称,可现在即便使出全身解数,也奈何不了暗中之人,而且越打越有中陷进泥潭的感觉…… “迦南?!”伊丽莎白拉开了距离,主动撤到树林中开阔地,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正如自己所料的那样。 “……”被认出的迦南像是不知所措起来,显然这种登场是在她的预想之外,沉默了一大会,才语气生硬的憋出道,“伊丽莎白!” 这寻仇般的大喝其名,听的伊丽莎白细眉一挑。然后迦南侧过脸,即便是夜色中也能看到其躁红的脸色,“有事相求!!” 伊丽莎白愣了一大会儿,一手将大剑插在地上,一手按在额头上,像是头疼似的叹道,“你这是犯什么病呀?”伊丽莎白说着,将湿漉漉的长发向后捋了捋,好整以暇的反问,“还有,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迦南沉默不语起来,她本就是那种不善言谈之人,求人的“叛变”这种事更是第一次。一路上尽管想了种种话术,但实际到了伊丽莎白面前脑子里是一团糟,这么无理的请求根本说不出口,最终又回到了“求人态度”这个问题上,她咬了咬牙,双腿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整的我跟坏人似的。”伊丽莎白上前一把搀住了迦南,没好气的小声嘟囔道,“唉,也只有我会可怜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 “感谢你加入我们。” 中部偏北一座小镇的镇口。已经在此处已经等了一个多星期的露希拉,对伊丽莎白伸出了手。 “少来。”伊丽莎白不耐烦的推开了露希拉的手,看了一眼身旁的迦南,“我只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才来的,还没同意跟你们一起疯呢……”伊丽莎白说着,斜眼看着露希拉身旁的勒托,“不过,你们竟然能把这个只会明哲保身的家伙拉进来,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勒托抬头望着天,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解释什么了,因为不管在谁看来,她都是“反叛集团”的核心之一了。而且现在连NO.5伊丽莎白都出现在这里,这意味着前10排名里,已经有半数倒向了露希拉,而被“裹挟”从贼的她再无力回天了,只能听天由命……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露希拉也没有在客套,将手中几份图纸分别交于迦南和伊丽莎白,“五天前,佩内洛普已经前往8区找菲奥玛了。现在迦南你向西,去7区找安,而伊丽莎白你向西北,去12区看能不能找到法茜……” “你准备工作做的挺详细的嘛。”伊丽莎白翻看着手中这手绘的地图,别有意味的揶揄道。 要知道战士的代理人虽有监视战士的任务,但更多的还是给战士提供后勤帮助,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给战士来“导航”了,因而大多数战士也都乐得其成,只要听代理人说往什么方向走、走几天就好了。而露希拉不同,她不仅操着旁人看来“多余”的闲心,还一直“多此一举”的记录着……如今干出这档子事,要说不是早有预谋谁信呀。 “而我跟勒托会向东……总之找到要找的人以后,就分发地图继续分头向临近区扩散搜寻,期限只有一个半月,到了时限,不论进度如何,都去我在地图上标注的吉森镇集合。” “你好像是把新上位的NO.3给忘了吧?还是说‘讨喜的露希拉’没信心招募她入伙?”伊丽莎白看着地图,脑内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嘴里不停的问道,“排名不声不响的就窜到我前头不说,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她连个称号都没,有什么绝活更是无从得知……”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转身欲走的露希拉回过头来,“既要集结所有可以战斗的力量,又要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她是有问鼎NO.1的巨大潜力,但并不适合这场战争,因为此战需要的是久经沙场、有过默契合作的‘老兵’。” …… 某座喧嚣热闹的城镇,几个算的上酒肉至交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推开了酒馆的大门,就惊讶的发现往日爆满的酒馆,今日却如闹鬼般空荡无人。 “戴尔!你们这儿今天——” 几人中像是领头男人刚扯开嗓子朝老板吼了个开头,就被身旁的好友争相捂住了嘴,顺带将其慌忙地拖拽出了酒馆。 看着这今日不断重演的一幕,柜台那里脸色也如撞鬼般的酒馆老板,以极其隐晦的幽怨眼神,扫了眼酒馆角落“砸场子”的女客,又欲哭无泪的看了眼她搭在一旁的大剑。 这时开门铃再次响起,不自主的计算损失的店老板心里又是一疼,可当看清这次的来客,他竟突然想笑了,同时脑子里还冒出了一个冷笑话:有什么比店中进了一个银眼魔女更倒霉的?答案:进两个。 佩内洛普嘴里嚼着烟草,走着四方步来到这名“包场”战士跟前,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大刀金马的侧身坐下,伸手敲了敲桌子:“醒醒了,别玩了。” 一头蓬松长卷发,额头还绑着一条彩色抹额的战士置若罔闻,继续埋头拨弄这桌面上反扣着的纸牌。佩内洛普翘起二郎腿,撇了撇嘴不屑道:“整天装神弄鬼的搞这玩应,也不觉得腻歪。” 这名战士依旧没搭腔,只是终于舍得抽空抬眼一看,她的眼下画着暗色的眼影,嘴唇也涂着同样的颜色。 “唉,跟你说个话真累。”佩内洛普重重倚在椅子靠背上,“不如你来算算我为什么来找你吧?菲奥玛。” “招兵买马。”菲奥玛随手翻开了手边的一张牌,上面画着一名骑士单手高举旗帜作呼喊装,而他的四周人马正在向其靠拢。 “哦?”佩内洛普像是来了点兴趣。 菲奥玛这时又将一张牌翻开,看着画面中两拨骑士正挥剑对砍,喃喃自语道,“一场大战将要到来。” “有两下子。”佩内洛普朝她伸了个大拇指,“不愧你的‘女巫’之名。” 菲奥玛没有理她,而是继续翻牌,当看到牌面的瞬间就愣住了,上面画着很多双手抓着一个骑马之人的长袍,像是正在一起用力要将其拉下马来…… 菲奥玛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纸牌上,眼睛向上盯着正露齿狞笑的佩内洛普,“你们……” ------------ 第十一章 汇聚力量 Ⅳ 在足以三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上,两名战士用快马都望尘莫及的速度疾驰着,当她们望见远方的小镇,尤其是看到小镇入口石拱门下的倩影时,两人的速度不由降了一截,面色为难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将速度提了上去,转眼间就到了石拱门前。 “抱歉!露希拉姐姐……”两名战士几乎是同时抢声道,然后都是一副有口难言的局促模样,直到其中留着一个蘑菇头发型的战士发狠似的,一咬牙一闭眼对露希拉小声道,“我们没能找到纳丁和珍妮儿。” “没关系的。”露希拉像是不怎么关心这个,而是注意起她们脸庞的汗水,和黏在她们身上并不断冒“蒸汽”的紧身衣,露希拉随手从背后行囊中掏出了一条手帕,稍稍施力将其撕作两半递给两人,“幸苦你们了,先擦擦汗吧。” 这种关心,显然让她们感觉更在难安,不好不接受的拿手帕擦起越擦越多的汗,露希拉这时又向两人递去了自己的水壶,微笑着安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我们一开始不都说好了吗?时间有限,不论结果怎样回来集合就好。” 几人后面的拱门门洞中,勒托抱着胸背倚着墙,看着这两个典型的被人利用,还一个劲感激涕零的蠢货,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真会收买人心……” “你说什么!”战士的耳朵可不是一般的尖,蘑菇头战士在听到勒托的话后,猛一转过头,指着勒托质问道。 “护主心切呀。”勒托嘲讽了一句,无视怒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蘑菇头战士,继续说道,“想跟我动手?你排名先往上升个十名再说吧。” “够了!”露希拉出现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将她们拦住,“大战当前,自己人还要打自己人吗!” 勒托一把拨开露希拉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再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屈辱,忿忿道:“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背上这柄大剑就是自己人。”露希拉看向勒托,“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露希拉姐姐说的没错!”蘑菇头战士蔑视着勒托,“可有人脑子就是有问题,不跟我们一条心,还以为自己跟组织那群老鬼是一伙儿的?你个NO.9也配?!排名往后延一位再说吧。” “你——” 哒哒…… 两人眼见又要打起来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马匹和车轮碾地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一支满载货物准备进镇的商队,赶车的车夫像是吓得看都不敢看她们。 “先给人家让路。”露希拉双手分别揪着勒托和那个战士,将两人拽到道路边缘,并对领头的车夫道歉道,“不好意思。”不过车夫依旧是活见鬼的表情,低头驾车匆匆前行,他后面的车队也都是这幅德行。 “搞什么,干商队的还这么……”蘑菇头战士皱眉道。在这个世界的商队,可是名副其实的“用生命来行商”,不敢说个个胆大包天,但起码比那些窝在镇子中一辈子都不出来的村民强。 看着车队逐一进镇,当最后一辆经过她们眼前时,除露希拉外的战士,脸色都是一变。因为马车后还尾随着一个骑马之人,黑衣黑裤黑帽子,还戴着一副小圆墨镜。 “见到我,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鲁路控马停在了她们面前,居高临下的笑问着露希拉。 “到这时候你要还不出现的话,我倒是会惊讶。”露希拉抬头看着自己的代理人,“你不是常说:一个代理人最基本的能力就是——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自己的战士。” “嘿嘿,代理人的这些你都记得,那战士的本份,身为NO.1的你应该也没忘吧?”鲁路的墨镜镜片上倒映着露希拉的面容,“不得越过代理人擅自行动、谨守各自防区不得私自接触、严禁在史达夫以外的地点勾结集会……”鲁路一条条列举着露希拉所触犯的戒律,最后总结道,“你这次犯得事太大了,组织如今拜你所赐可以说瘫痪了一半。” “受你蛊惑的战士纷纷丢下手头的任务,像瘟疫扩散般去阴谋串联其他战士……你可想过后果几何?”鲁路露出一副‘真遗憾’的表情,摊开手道,“无数饱受妖魔潜伏和觉醒者肆虐的镇子,将孤立无援,无数本该获救之人死于非命,无数孩子因你而家破人亡……” “你这些话,还是留着给那些刚进组织的小姑娘说吧。而且你们有在意过这些吗?”露希拉丝毫不为所动,“反正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只不过是在做着杯水车薪般的无用功。之前那么多代战士都没把妖魔杀光,想来我们这代也做不到。所以,不如集中力量,做一件我们做得到的事——将一个有可能酿成灾难的觉醒者扼杀于萌芽。至于之后,一切后果我会全权承担。” “做出这种事,你以为是你一个人能承——”鲁路像是听到笑话般,但在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那两名站在露希拉身后的战士,正用森然的银瞳盯着自己。 “我一个人是承担不了,但如果再加上接近半数的现役战士呢。” “你这是在威胁组织吗?”鲁路扶了扶眼睛,脸上却流露出那种常见的似笑非笑表情。 “是劝谏!”露希拉斩钉截铁道,“只是奈何忠言逆耳。组织也是时候作出一些改变了,需要更多的聆听我们这些战士的声音。” “明白,明白。”鲁路一边点头,一边控马掉头,“你这些话,我会一字不差的传达给首领的。”可还没等他驾马起行,就听露希拉突然喝道,“等等!” 鲁路只是勒马而止,头也不回反问,“怎么?难道你要杀我不成?不要吧,大家好歹相识一场……” “你可以走,但另一个人——”露希拉说着,突然大声喊道,“格苪丝!我知道你就在附近!”“!”鲁路一怔,就见露希拉继续呼喊道,“你难道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默默的活着!然后再默默的死去吗?!永远都那么孤苦伶仃!连唯一证明你存在过的剑墓都没有!更不会有人记得你!你这就是你想要未来吗?!” 露希拉环顾着四周,“现在就是改变你命运的绝佳时机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呵。”鲁路搞清露希拉意图后,摇头嘲笑道,“别白费心机了,格苪丝不会——”没等他说完,道路旁的树林一阵窸窣声响起,紧接着就见一名长发覆面的战士,怯怯的从树后探出半个身体。 “谁让你出来的?NO.10。”鲁路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格苪丝闻声,身体下意识就要缩回去。 “不要怕他们!”露希拉大声劝道,“我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露希拉右手抬起伸向格苪丝,“回来吧,格苪丝,回到我们这边来吧,你本就是我们的一员。” 格苪丝不由自主的走出了两步后,又像是梦游中惊醒般,停下脚步连连摇头,追悔莫及道,“我,我不能……我杀了……” “那么你更得回到我们中了。”露希拉缓缓走向格苪丝,身后的披风随之招展,“你不能呆在那么孤独的地方,人不可能承受那种孤独的。” 格苪丝下意识想后退,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般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露希拉一步步靠近将自己抱住,“我也不会让你独自呆在那里的。”格苪丝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未跟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先是浑身僵硬的不知所措,不过渐渐地就像是解冻般接受了,长久以来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感,也像是不见了……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鲁路隔了好一会儿才合上了半张嘴巴,心服口服似的轻拍了拍手,两手拉着缰绳驱马而走,不忘告别道,“再会了,万物的露希拉。” “鲁路,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是你想看到的?”正抱着格苪丝的露希拉,突然像是冥冥之中感到了什么。 “喂喂,不带这么含血喷人的,你已经把我害的够惨了。”鲁路一副‘你饶了我吧’的服软口气摆手道,然后像是怕了露希拉般加快马速逃走。 “……”露希拉目光深沉的盯着鲁路绝尘而去,心中自信,再见之时,会让一切都水落石出的…… 鲁路按着帽子驾马快行,并不断抽打马匹进一步加速,脸上露出了不同于往常的笑容:或许,就这么结束也不错,虽然太早了些,可要遇到下一个实力强劲,又有如此煽动力的战士,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 第十二章 汇聚力量 Ⅴ 一只干枯形似干尸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捶在石椅的扶手上,这只手的主人——组织领导核心之一,倏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指着台阶下的人吼道,“鲁路!你管理的战士干出这种事!你要怎么负责!!” 鲁路没脸没皮似的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列莫托看不下了,抬手对着那个干部虚按,示意他先坐下冷静。因为在这件事上,鲁路确实是挺冤的,事前不止一次提出过他的忧虑,奈何大家都没把这当回事,是啊,谁又能想到长久以来,任凭摆布的“残次试验品”,竟敢结党成伍……总之这次也算鲁路倒霉,本来仗着他的后台背景,用不了几年就能混到干部层里,可如今闹得这么大,还牵扯的这么深,以后除非是调出这个岛,不然恐怕到死都得在“基层”跑“业务”了。 “还是先说说该怎么应对吧。”列莫托语气平淡的说着,不过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抠起石椅的扶手,说起来‘组织’之中,没人比他压力更大了,这次的战士阴谋内乱,如果发展到最坏的结果……其他人或许还能逃回‘大陆’戴罪立功,但他这个专项负责人绝对死罪难逃。 “我们得马上召集仍忠于我们的战士回史达夫,来保卫我们!保卫组织!”最靠边的干部急切的说了一通,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尖了几分,“还有!给那些训练生立即授剑!另外释放北侧山区实验室的……” “蠢货,闭嘴吧。”列莫托额角本就有些凸现的血管,此刻更是鼓胀了几分,“已经没有忠于我们的战士了,准确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连单独训练的NO.10都反叛了,你指望剩下的战士会站在我们这边?到时候她们阵前倒戈,或者说干脆里应外合,我们只会死的更快。” 列莫托斜眼盯着那名被他一通训后缩起脖子的干部,“武装训练生?释放那些连‘失败品’算不上的怪物?你是觉得叛逆还不够多吗?” 列莫托说完后,头向后仰靠着石椅靠背,眼中略显倦色,“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昏招四出。这就是评议会的作用吗?” “……”坐在列莫托右侧的年老干部,为了缓和尴尬气氛,瞄了眼站在下面像是在神游太空的鲁路,转移话题的喝道,“鲁路!你别跟没事人一样!这件事说到底,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紧张?”鲁路像是无法理解他们目前的状态,反问道,“那些战士又不是冲我们来的?” “哈?!只是现在不是罢了!”年老干部被鲁路的天真言论气的头疼,扶额哀叹,“等她们干掉那个觉醒者后,你觉得她们会束手就擒,乖乖地接受组织的惩戒吗?还是说我们要向她们妥协?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吗?” “她们回不来了。”鲁路抬手正了下自己的帽檐。 “什么意思?”坐在列莫托左手的干部,皱眉道,“你认为她们都会被那个觉醒者干掉吗?这根本就不可能!根据战力评估那个觉醒者绝无……而且即便发生这种事,事态恐怕会更加不可收拾,那个觉醒者将势不可挡……” “为什么要让她们之间出现胜利者?”鲁路微仰着头,视线依次扫过列莫托各个干部,“这场战争如果非要有胜利者,那也只会是我们。” “开什么玩笑!你难道觉得战争会以它们的同归于尽收尾?!哪会有这种好事啊!!” “当然不会有这种好事。”鲁路一手放在裤兜中,一手摊开道,“所以,这其中的‘调控’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已经没有NO.10了!你要拿什么去‘调控’战局?后备的NO.10吗?而且就算有NO.10在,也左右不了这么复杂的——” “用不着NO.10的,只需北区实验室那些……”鲁路嘴角勾了勾,“在她们鏖战正酣之际,将有复数觉醒者神兵天降,进行无差别攻击。” …… “怎么了,格苪丝?” 一行五人中,露希拉突然发现有人刻意掉队了,于是回头看向突然止步不前的NO.10。 “我……”习惯性微驼着背的格苪丝,透过长刘海的缝隙望着前方草原之上的缓坡,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还是不要……” 露希拉摇着头笑了笑,转身走向了意图‘临阵脱逃’的NO.10,“格苪丝,这将是你走向新生的第一步。”说着,走到格苪丝跟前,抓住了她有些微颤的手,温声问道,“你要放弃吗?” 格苪丝幅度极小的想做摇头动作,但头动了一点又僵住,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露希拉见状用很小的力道拉着格苪丝的手前行。 当两人走至坡顶,就看到缓坡的另一边十余名或坐或站的战士。这些战士在看到她们后,也纷纷起身迎来。 “你们总算来了!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走在最前面的NO.4佩内洛普张开双臂又想来个熊抱,不过当注意到露希拉还牵着个小‘拖油瓶’后,不得不放下手臂,装出一副吃醋表情问道,“这是那位?你不是说不要‘新兵’吗?” “她可不是什么新兵。”露希拉在感觉到格苪丝握自己的手一紧,轻轻的回握一下以示安抚,然后让出身来,把几乎缩在自己身后的格苪丝完全显露出来,并介绍道,“这位是NO.10格苪丝。” 已经聚过来的战士,在得知这就是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NO.10后,个个表情都不对了。NO.5伊丽莎白更是丝毫不加掩饰,用戒备和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格苪丝,不满的对露希拉说道,“露希拉,你拉个……入伙,什么意思。”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把“间谍”二字直接说出口。 佩内洛普开始也是面色肃然,不过在和露希拉用眼神交流下后,瞬间恢复成之前那副‘不拘小节’的粗人嘴脸,“哎呀,你们啊,大惊小怪什么呀。还不准人弃暗投明吗?不过露希拉你的魅力真是太大了……” “好了。”像是揭过此事后,露希拉一整神色宣布道,“时间紧迫,虽然大家都已经大致知道我们此次的目标,但如今都凑齐了,我们还是有必要再开个作战会议。” “行。没问题。”佩内洛普十分爽快的回应,然后看了下天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握拳一砸左手手心,“对了!天也快黑,难道人这么齐,不如顺道去附近镇上买些酒肉,大家乐呵乐呵边吃边谈吧。” …… “……对于那个觉醒者我只是远距离监视过,所以我所知道情报也就这么了。” 夜晚的草原上,围坐在篝火边的勒托在向众人述说完自己亲身经历后,就从地上起身离开这团篝火,走向这片由战士搞的篝火群的边缘。 “这么说,那个觉醒者还能扰乱妖气感知?”佩内洛普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过还没正经几秒,见勒托起身要走,就指着旁边的酒桶说道,“喂,这就走了?不再一起喝点?”见勒托置若罔闻绕开自己,佩内洛普表示无奈的耸了肩,拿起装酒的陶壶给身旁的格苪丝手里的杯子满上。 “啊…不,谢谢。”惴惴不安双手紧握着杯子的格苪丝,发现佩内洛普给自己的添酒后,立即想起身道谢,她杯里的酒本就只下一点,这番动作直接导致酒溅了她自己一腿,这下她又不知所措的道起歉,“啊…抱歉。”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佩内洛普的脸颊因饮酒而通红,醉眼朦胧的假意帮格苪丝擦起腿上的酒渍,实则是连捏带揉的揩起油来,而且用胳膊肘装作无意的碰了碰她的胸/部,像是随口说道,“刚才勒托说了她只监视了一次讨伐,但我记得好像还有一次针对它的讨伐吧?这次是不是你监视的呀?说来给大家分享下呗……” “啊…如果,如果你说是西斯提娜那次,确实是由我监视的……”格苪丝就这么在佩内洛普的骚扰下讲起那时的一切。不过刚听她说了开头,佩内洛普的小动作就停了,脸上醉意也全然无踪,并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迦南…… 而迦南这时已经‘嚯嚯’带风站了起来,用杀机毕露的金瞳俯视着格苪丝,“这么说,西斯提娜的死你也有份?” “……”格苪丝无声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于一旁,平静的站起身来,面对着篝火对面的迦南,以俯首认罪的姿态道,“是……” ‘果然是这种情况’佩内洛普心里叫着苦,也跟着格苪丝起身,脑子拼命想着化解迦南杀意的办法。她刚才一听格苪丝开口,就意识到西斯提娜的死绝对跟这个NO.10脱不开关系,要说西斯提娜那种为人处事,其他人虽然心有芥蒂,但起码不会……可如今好死不死,这次集体叛乱的源头恰恰就是某人矢志要为西斯提娜复仇…… “她竟然死在你这种卑鄙的……”迦南额角间的血管已如蚯蚓般虬起,右手也握上了剑柄。这下围着篝火的战士也站了起来,齐齐看向了露希拉,像是在征求她到底是该出手阻止迦南,还是任其手刃了这个陌生的NO.10。 “迦南,我不会跟你说那些冠冕堂皇和自以为是的漂亮话。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决定。”露希拉侧脸看向迦南说道,“我希望你能将你的愤怒倾泻到那些应得此报的人身上。” “……”迦南闭上了双眼,脸色阴晴不定,在篝火的照映下更显狰狞,握着剑柄也因用力过猛微颤起来,其他战士在露希拉那番话后,也都屏息凝神的在等待着她的选择。时间的流逝像是被无限拖慢,直到迦南握剑的手不再颤抖后。众战士悬着的心才算准备放下,但突如其来的拔剑声又让众人心猛地一揪,寒光闪过,迦南已经收剑入架。 ‘唉,可惜了’佩内洛普暗叹了口气,侧目看向格苪丝,不过想象中的人首分离,鲜血四飙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格苪丝那覆面刘海齐齐地飘落到了火中。 “我会宰了那个觉醒者!组织那帮人我也不会放过的!”迦南坐回了地上,拿起身旁的酒罐猛灌了起来。 “嘿嘿,算我一个吧,我早就想狠踹了那个列莫托的命根了。”佩内洛普怪笑着,又伸手托起格苪丝的下巴,看着格苪丝那刘海下的绝美面孔,由衷感叹起来,“话说,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呀。”说罢,就对着其吻了下去,格苪丝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通红的慌忙的推开她,而佩内洛普则又回到醉汉状态般,得意大笑起来。 “放心吧,以后再没有人能逼你做那种该死的混账事了。我,应该说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 第十三章 明日之战Ⅰ 最外围的篝火旁,勒托冷眼望着中央篝火所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时一名不请自来的战士坐在了她的身边,“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像是在有意的孤立自己?” “我只是不习惯这种盲目乐观的气氛。”勒托侧目看着身旁正在地上摆着占卜牌的NO.8菲奥玛说道,“更不习惯打无准备的仗,说实话我们如今连敌人什么底细都一无所知。” “对于那只觉醒者我们还有什么不……” “别装傻了。”勒托眯起眼睛,凝视着篝火中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干树枝,“那个觉醒者不过是纠集势力的幌子,最终的敌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既然你觉得这是无谋轻举,不妨说一下你的深谋远见?”菲奥玛右手移动着占卜牌的位置,左手随手捡起枯枝投入火中。 “……”勒托一言不发,因为这对她而言,这已经是超出常理的范畴了。她从头至尾考虑的都是怎么按部就班的完成组织的任务,以此来续自己的“保质期”。 “我并非是讽刺你。实际上我跟你差不多,埋头苟且也未尝不可,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菲奥玛将注意力从占卜牌上移开,转头看向勒托,“但现在我们的面前出现另一种路……” “死路罢了。”勒托皱起了眉头,伸手按住了菲奥玛身前的占卜牌中的一张,“你不是凡事都很喜欢占卜一番吗?那你有算过这次的凶吉吗?”说着趁菲奥玛还没反应过来,便将牌翻了过来,瞟了一眼上面的图案后,举于菲奥玛眼前,“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好兆头吗?” 牌面正中画着一根歪斜的萤火残烛,其四周是尽是东倒西歪的断烛。菲奥玛眼看着这张牌,神色滞了一下,马上道,“这意思是‘希望之光不灭’。” 勒托气闷的将纸牌扔下,嘲弄道,“到底是玩这个的,怎么说都行。” “其实结果在占卜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怎么解读无非是心中意愿的映射。”露希拉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跟前,蹲下身随手也翻起一张牌,看也不看直接将其面向两人,微笑着说道,“而且,我相信无论如何命运之神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菲奥玛接过她手中的牌,看着上面画着一颗嫩芽初现的大树,喜上眉梢的冲勒托解释道,“是‘万物终将复苏’。” 不过勒托此刻的注意力却停留在画中那棵大树下成堆的落叶,思绪纷乱的琢磨起菲奥玛话中那‘终将’二字…… …… 一阵阵风袭过,让草原上的萋萋荒草经历了场如浪潮般的起伏,此时有两拨人马就是在这“草浪”的冲刷下相对而立。其中一方是人多势众的“银眼魔女”,而另一方则只有寥寥两个黑衣装扮的“人”。 “我今天来,不是以组织干部的身份。”势单力薄的组织“钦差”中,领头的一名裹着黑袍的干瘪老头,努力做出慈眉善目的表情,谆谆道,“而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想跟你们好好谈一谈。” “劳烦身为首领肱股的您亲自前来,真的是非常抱歉。”战士这方,带头的露希拉则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也很后悔。此次私自聚集,也只因深觉那只怪物太过危险,再加之听闻那么多同伴都死于其手,所以才头脑发热……” “不要提这个了。”黑衣谈判专家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你们毕竟太年轻、太冲动,组织设立‘禁区’,并不意味着会让那个觉醒者逍遥法外,只是觉得贸然行动会损兵折将。你们要相信组织,相信列莫托首领呀。” “我等身受组织的大恩大德,怎么会怀疑组织呢。”露希拉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好啊。”“钦差”露出一副很欣慰的表情,“我们真是生怕你们不理解呀。要知道像我们这把年纪了早该颐养天年了,可现在却还窝在史达夫那个鬼地方,苦心经营、耗费数以亿计的财力物力来培养你们,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人类的千秋福祉吗。” “是啊。相信等消灭所有妖魔和觉醒者的那天,诸位干部的崇高精神必将永久流传。”露希拉棒读般的说着。 “人类应该铭记的是你们这些真正的英雄。”黑衣“钦差”的表情无比庄重,“总之,我们都要为人类大局着想,万不能做出让怪物看笑话的傻事。”说完这些,黑衣干部见对面战士们依旧死气沉沉的,立刻换上比较轻松的口吻,“好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来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事已至此,我们的建议是:一鼓作气彻底解决那个觉醒者。”露希拉果断的说道。 “首领也是这个意思。”“钦差”连连点头,“还说这次作战,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组织会尽全力支持!” “如今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将那只觉醒者引出小镇。” “没问题。”“钦差”拍着胸口保证道,“那个觉醒者明日会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点。” … “唉~差点就忍不住了。” 在组织前来的“钦差”二人组走远后,佩内洛普就嘿嘿冷笑起来。一旁的伊丽莎白也是好气又好笑,“他们真是够敷衍的,就差直接对我们说:快去跟那只觉醒者同归于尽吧。”说完,伊丽莎白向前一步与露希拉并肩,“这场交涉根本毫无意义,简直是浪费时间。” “有意义的。”露希拉耐心解释道,“起码能利用他们的网络将那只怪物引出来。”说到这她再次回忆起之前的假扮修女潜入的事,闭目说道,“上次我的‘潜入’失败,已经让它有了戒心,所以仅靠我们已经不可能将它引出来了,毕竟我们就算服了‘秘药’,相比而言依旧很是显眼,只要稍加留心就会被识破。” “引出它本身就是一件画蛇添足的事。” “并非是画蛇添足。”露希拉眉头紧锁,“在小镇中开战的话,我们将束手束脚、投鼠忌器。而且那个小镇的村民……总之,还是将其引出来最好。” 说完这些,露希拉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二十二名同伴,目光一个个扫过她们的面庞,“相信不少人都心知肚明,明日与那个觉醒者战争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前哨战,真正的决战在其之后。而且此战关系极大……” 露希拉说着,缓缓将背后像是突然变得无比之重的大剑拔了出来,凝视着自己在剑面的倒影,然后将大剑递于身前,“可以说未来就全系于我们的大剑之上,愿拉波勒之神眷顾人类。” 一众战士都没有说话,只是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剑,将剑尖与露希拉的剑尖相交叠在一起。眼见所有战士都这么做了,还站在圈外的勒托轻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的走了上去,将自己的大剑最后放了上去。 …… 风将大开着的窗户吹的咔咔作响,旅馆一楼大厅内的葛雷歪头看了眼外面阴郁的天气,若有所思的上前去把窗户关好,这时开门铃声响起。 “欢迎……”葛雷随口机械式的问候着,但发现来人是克蕾雅后止住,换而以轻松的话调说道,“回来拿雨具的吗?我刚还在想去给你送……”葛雷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进门的不止克蕾雅一个人,小镇的镇长,还有两个战战兢兢的陌生人也跟着进来了。 就在葛雷在想这两人的身份时,克蕾雅面带难色的走到他的跟前,两只手在身前交握纠缠,声调细弱的问道,“葛雷…葛雷先生,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葛雷没说话只是看向了曼德,这位小镇镇长立马接话道:“葛雷先生!情况是这样的。”他说着向两个一老一少作了个介绍手势,“这两位是隔壁奥拉丁镇的,是克蕾雅好友安妮的公公跟丈夫。” 葛雷转头看了克蕾雅一样,克蕾雅像是怕他不相信般,有些着急的说道,“安妮是从小就跟我一起的好朋友,三年前她才嫁到隔壁镇的。” 葛雷点了点头,又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曼德身上,镇长这才继续说道:“情况就是他们镇上最近有那啥了……”他可没胆子当着葛雷这个“大妖魔”的面,提“妖魔”这两个字。 “我记得奥拉丁镇可比你们小镇富的多呀。”葛雷也是不耐烦了,他前一段是闲的发慌,但现在可是找到事干了。而且隔壁镇子的事也来找自己,真是有些太过分了。 “那…那那些黑衣人不、不接受我们的委托。”那个年轻人结结巴巴的插嘴道。 “什么?”葛雷诧异的反问。 “其实不止是奥拉丁,还有汉姆尔、普沃蒂和赛森。”镇长曼德解释道,“听说是以后这几个镇子的委托,大剑组织都将不予受理。最近那些黑衣人甚至连汉姆尔的办事处都给撤了。” “……”葛雷在脑海里将这个地名在地图上一标,瞬间就明白了,组织如自己所愿,终于是把自己给“隔离”了。 “葛雷先生啊!”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头突然跪倒在地,呼天抢地道,“求求您救救我们镇子吧!您要什么都行!我年纪大了无所谓,但我的孙子、孙女还小啊……”跟着来的年轻人见自己老爹跪了,也跟着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起来。 葛雷下意识别过头不看这二人,却又跟克蕾雅那满是希冀恳求的眼神撞个正着…… “好了。好了。我帮你们。也不用钱,我也不需要那个。”葛雷心里强自辩解道:不过一只小妖魔,举手之劳而已,而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有自己的一点责任……现在出发解决了以后,回来估计还能赶上晚饭。 ------------ 第十四章 明日之战 Ⅱ 时间明明才临近中午,天色却阴沉像是傍晚。当葛雷跑到一处两侧皆是峭壁的山道时,酝酿多时的雨终于是开始下了。葛雷抬头望了一眼越来越密集的雨幕,一点也没有找地方避雨的意思,因为以觉醒者的身体而言,冒雨前行真算不上什么,他只想赶快到地方速战速决然后回程。 正如此想着的葛雷却突然放缓了脚步,只因他发现前方道路中央伫立着块一人高的巨石。落石吗?葛雷观察着这块感觉有些突兀的石头,可当距离又近了些,他猛地刹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石头上刻着的东西。 ‘这是……’葛雷不寒而栗的注视着石上一个个排列而刻的符号,这些符号他非常了解,正是死在他手里的那些大剑的剑印。 “咔!咔……”背后所传来的独特脚步声,让葛雷恍然醒悟,慌忙转身防备。 “是你?!”在看清面前这个战士的面孔后,葛雷忍不住失声道。 “是我们才对。”露希拉站定脚步,沾有雨露的睫毛抬起,露出犹如刀剑般泛着寒光的银瞳。在葛雷感知中刚刚完全察觉不到的妖气,霎时间像是在黑夜中突然涌现了无数火把!悚然仰头四顾,两侧峭壁之上放眼看去尽是眼放幽光的身影。 ‘中计了!这是陷阱!’葛雷张皇解放妖气,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口气召唤出除“底牌”外的所有“尸姬”护驾,望着那一时间数不尽的战士从高处跃下将自己团团围住,他脑内顿时像是有什么炸开般,‘有多少人?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感知不到?秘药吗?还是……为什么会突然聚集这种兵力来对付我?!难道我上次做错了?让他们知道我的能力以后,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紧张到喘不过气的葛雷,努力平复着呼吸,有些语无伦次的冲着围住自己的战士嘶声道,“等等!等等等等!!别乱来!都不要乱来!这是圈套!你们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我们要是自相残杀,只会让它们……” “这次行动。跟组织没有关系。”露希拉微微摇头,单手拔出背后的大剑,“我们都是以自己的意志立于此处。” “自己的意志?!别开玩笑了,你们难不成这是——”葛雷对上了露希拉的眼睛,一切答案像是不言而喻了。他脑子像是处理不了眼下的消息,反被搅得一团糟,发狂似的呐呐道,“你们要是真这个做了,现在又是发什么疯啊!来搞我干什么!?去——” “在解决掉你以后,会的。” “什么叫解决掉我以后!?”这到底是她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葛雷感觉自己是完全理解不了她们的思维,“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伙的!真的!你们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帮你们一起去——” “合作?”NO.5伊丽莎白像是听了个冷笑话般,皮笑肉不笑的反问,“我都不知道战士和觉醒者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互相托付后背了?” 葛雷瞪了这名喜欢抬杠的战士一眼后,重新对露希拉说道:“露希拉!我对你们有没有敌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上次要是我想的话,你,还有那边的NO.2,你们早就没命了!”说到此处,葛雷恨从中来,咬牙切齿道,“放过你们!我放过你们!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真是忘恩负义……” “‘恩义’是对人讲的。”伊丽莎白像是跟葛雷天生八字不合 “我就是人!”葛雷几乎是捶胸顿足道。 “你这怪物还真敢说呀。”伊丽莎白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葛雷背后的那些触手,“粪坑里还能长出雪莲花不成?难道你从来就没吃过人的内脏吗?” “……”葛雷一时语塞,但立刻又组织起说辞,“我吃的都是山贼!那些人渣根本就不算人……” “哼,那我问你。世上山贼再多,终也有限,等所有山贼都被吃了,你会怎么办呢?” “我……”葛雷没考虑这么长远,不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真到那天,我会忍耐……”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伊丽莎白用那双幽邃的银瞳盯着葛雷,“还是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真有这么一天,你还会继续吃人,还会继续找借口,去吃那些你认为‘不是人’的人。” “……” “如果真不想吃人的话,那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别这么做,那有最后事到临头再戒的。”伊丽莎白像是看透了他似的,“一边吃着人,一边还找借口说自己吃的不是人,说到底你还是把自己视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 见葛雷神色复杂的呆立不动,迦南打断道:“别废话了,单说你手上那么多血债,就别指望我们会放过你。”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她们来杀我难道我就只能乖乖受死吗!”听到如此蛮不讲理的言论,葛雷再次变得暴跳如雷起来,“那都是她们逼我的,我别无选择!” 迦南却反应的比他更激动,用手中的大剑遥指葛雷身前的一众“尸姬”,“把她们变成这样也是‘别无选择’吗!!” “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她们死的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嘿嘿。”佩内洛普随口吐掉嘴里的嚼烟,眼中杀意毕露,“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就是我们战士最后的意义了。而你却连这个都要剥夺!” “你……你们!”葛雷气的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将目光移到了久未开口的露希拉身上,喘着粗气质问,“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要一定杀我对不对?!” “通过种种迹象,我们已经看穿了你的本性,也能看到你在不远的将来会做出什么。”露希拉掏出自己胸前的象征‘拉波勒’的吊坠,然后一手紧紧握住,像是在做最后的审判般:“人类不是你圈养的牲畜,亦不是你养来讨你欢心的宠物!今天——你·必·须·死。” “好!这是你们自找的!”葛雷意识紊乱的想着该怎么打,同时做出最后的震慑,“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我至少也要带走一半的人!”说这种狠话,本想让她们最后再权衡一下利害,可看她们个个都是不为所动的坚定神色,一种难以形容的憋屈感,让他几欲吐血,只得自言自语道,“你们会后悔的,玛德,打这种莫名其妙的蠢仗,真不知道是要便宜谁……” “不会的。”露希拉眼睛已然变为了金色,“因为现在的你对我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秀丽的面容也变得扭曲丑陋,没有持剑的左臂瞬间化为一柄尖矛模样,猛地朝着躲在“尸姬”后的葛雷刺去。 “噌——”枪身深深没入因浸雨而变得松软的地面。葛雷身前那些“尸姬”自动应激散开,而他自己也蹬地后撤躲避。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他现在心里也有了个模糊的战略,嘴上虽说是要鱼死网破,但才不会跟她们死磕,得设法突围才行……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葛雷大口蓄气,准备释放类似八爪鱼的“喷墨”,目的就是制造一大片“战场黑雾”后趁乱突破,但当蓄气完毕准备喷放之际,却突然诡异的被“墨”给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仅供喷射一次的“墨汁”竟被他这么咽下去了。 没等细想自己为何会这么乌龙,露希拉的枪尖已经从下而上的扫了过来,葛雷只好继续仓皇躲闪,可脑子却一阵阵昏乱,无缘无故的突然记起:自己儿时曾看过一部称得上“童年阴影”电影片段,里面的种种细节都纤毫毕现…… 喉头突然一滞,葛雷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已被尖锐刺入,索性还算及时,葛雷双手死死的攥住了枪身,使其不能再前进分毫,背后的两条触手一左一右,毫不留情朝露希拉袭去,但诡异的事又出现了,两条触手还未碰到敌人自己却撞在了一起,然后像是两条缠斗的蛇般绞作一团,结果是被露希拉一剑斩成数段。与其同时手里原来还坚硬似铁的枪状物,瞬间柔化、细化像是条泥鳅般从掌中溜去。 ‘不对!从刚才起就感觉非常不对劲!’葛雷下意识摇了摇头,试图以此让自己精神些,但注意力像是怎么都无法集中,一会儿耳旁像是在循环播放某“洗脑神曲”,一会儿又想起许久前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 并非所有战士都投入这场战斗,与战场隔了数重山的高峰之上,排名NO.9和NO.10的两名战士并肩而立,金色的竖瞳直视着战场的方向,眼角额头处的血管像是其下有虫子般蠕动。 勒托这时抽空瞄了一眼身旁的格苪丝,心里有些意外:明明跟NO.10是第一次合作,却没有丝毫生疏别扭,每当自己将那只觉醒者妖气扰乱的瞬间,格苪丝便会紧跟其后,如齿轮啮合般无间跟上进行一波感官扰乱。 “NO…不,勒托姐姐,请您集中精力。”格苪丝完成了一波“精神攻击”后,开口对勒托提醒道。 “不用你来提醒。”勒托没好气的回了句,开始了下一轮“妖气同调”,心里又想起了那晚跟露希拉的对话,她言明:组织没那么简单,绝对会在战争进行到最激烈时搞鬼。但露希拉的回答却是:就是要以此引出组织的‘杀手锏’,一举打乱他们的部署……而与觉醒者的热身战将不会有任何高/潮,只会在我方不损一兵一卒的状况下,以很短的时间结束。 ------------ 第十五章 明日之战 Ⅲ “将她们彻底分开!绝不能给她们聚集成阵的机会!” “复数排名的姐妹务必维持多打一的局面!万不能让她们夺走大剑!” “个位数排名的姐妹,按照既定方案盯死自己的目标!” 随着露希拉一道道疾声厉色的指令,葛雷再度回神之时,局势不知已经变得对自己极为不利了,尸姬众不但数量上处于劣势,还被分割开来,而有能力打破包围的个位数尸姬…… 葛雷用眼角余光飞快掠过战场,以速度著称的“闪光的桑尼亚”,现在像是无头苍蝇般撞玻璃一般,被那位“制空剑”迦南死死困在战场的一角。以身法灵巧成名的哈琳,则被剑法精妙的伊丽莎白完全压制,而有“碎岩剑”之称的阿茜娅,却是在赤手空拳的迎战那位“钢铁战士”佩内洛普…… “所谓‘剑术三倍段’。”露希拉左臂此时变化为长刃,一边穷追不舍地对葛雷进行攻击,一边像是跟他闲聊般说道,“不知道你们男性战士时期,是否流传过这种说法。” ‘空手的战士对上持剑的战士,实力至少要比对方强上三倍才行。’葛雷心底是愈发冰凉,自己能“召唤”那些死去的战士不假,但她们的大剑可“召唤”不出来……这就是把自己引到这儿来的另一个原因吗? “啧!该死!”眼睁睁看着触手们不听使唤般的,又一次偏离了自己的所想,甩在了露希拉身旁的岩石之上。葛雷目眦欲裂的瞪了一眼远方的高峰,在几次“意外”失手后,他也明白这是有人在搞鬼,但怎么摆脱这种干扰,他却一时间无计可施,更准确的来说是目不暇接的危机,根本就不给他思索对策的机会。 再扫了眼一旁的混战,已经有“尸姬”在寡不敌众之下被制住,但这一点也不奇怪,“空手弱三倍”不说,再加上长时间的“挂机操作”,这样都不输的话,简直自己都觉得天理难容。 ‘在这么发展下去,她们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等“尸姬”被尽数击破后,如果自己仍被拖在这里的话,那就彻底完了……’葛雷念及此处,猛然提升了仅剩触手的妖气流动,一瞬间挣脱了远方的“干扰”,乱无章法的一通乱打将露希拉暂且逼退。决定不在保留,使出自己最后的…… “该出现了吧。你的最后‘底牌’。”露希拉看着拼命要拉开距离的葛雷,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 “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这种步步都被算计着,像是深陷泥泽的感觉,令葛雷极其不舒服。不过一切都结束了,自己这张“王牌”的强大,绝对是超乎她们想像的,“她”将会扭转战局。 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省妖气,他已经变回人间体,与其同时,黑色雾状颗粒在其身前迅速凝聚拼组,很快一具短发女/体就渐显雏形。葛雷强打起精神冷笑着,“你以为你会是西斯提娜的对手吗!!”话音未落,这道身影就已经扑向露希拉,速度比以“闪光”为名的战士还要快上几分,转瞬间这两名新旧NO.1已是贴面而视。 “嘭——”两人相撞却制造出犹如剧烈车祸般的动静,有着“灯状”剑印的大剑倒转着飞出战场斜插入地面。 “老实说吧,我早就想试一试了。”脸部因解放妖气而扭曲的露希拉吃力的开口说着,双手紧握着“西斯提娜”的两腕,金色竖瞳直视着对方的黑底血瞳,咬着牙逐字道,“毕竟,我这个NO.1来的可不怎么名正言顺。” 当代战士之中流传一个说法:如果硬要挑出一个有机会战胜“天喻”的人,那这人无疑就是“万物”。众所周知“西斯提娜”的强大源自那无与伦比的天赋,率性而为便可力压大部分战士,至于对上“有两手”的个位数战士,出于好奇也好,出于效率也好,她通常会模仿学习对方的“招式”并短时间内予以超越。而现役战士之中,也唯有露希拉那千变万化的“招式”是她无法模仿的。 …… “走!快走!” 在山道的出口处,一队脸上围着黑面巾、身穿黑色无袖短装的人引弓搭箭,对准面前数十个惶恐不安的“村民”,不时还恐吓式的朝他们脚边射出一两支箭。 “听着!只要你们能够走过这条山道就没事了!”黑衣弓兵的后面,一名裹着黑袍的组织中层干部大声喝道。 “不要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村民”中其中一人,哆哆嗦嗦的下跪求饶着,面色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汗出如流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在地,突然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什么了,双手猛地捂住脸,从其指缝间隐隐还闪着金芒,接着他就用不知何时变得尖利的指甲,生生将自己的脸抓的血肉模糊,“我…不想……变成怪物……” “咻——”利物破空声响起,一支飞矢已然射穿了这人的脑袋。 “不想现在就死的话,就快给我滚!”黑衣弓兵中,像是领队模样的人说话间又搭上了一支箭瞄准。他这杀鸡儆猴的举动生效了,把这些“村民”吓得纷纷连滚带爬朝山道内跑去。 “唉,总算是赶上了。”黑袍人见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可看着这寥寥十几个村民,又不无担忧的叹息道,“准备了整整三十个,现在居然就剩这些了。”这一路的“非战斗减员”高的离谱,但不“杀伐果断”又不行,要知道这种“速成觉醒者”一旦暴走,他们整队人马全都得完蛋。 “这些也足够了。”弓兵头领在目送着最后一人消失在视野后,缓缓将弓收起,“里面的战况就算不是两败俱伤,也应该是在那只觉醒者的垂死反扑下,减员近半了。” …… 看不出材质的链条将“西斯提娜”的两臂连同上身一起绑住。这一招得手后,左臂变化为铁链的露希拉马上围着她转起圈来,试图将其彻底捆死,但却在“西斯提娜”挺胸施力的大动作下,被瞬间应声挣碎。 ‘你果然很强,西斯提娜。哪怕是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依旧……’四散崩飞的铁链残片,令露希拉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正要将断了半截的链状左臂收回,却被“西斯提娜”一把攥住,紧接着又是被顺势一脚狠狠地踹在肩头。 “唔——”剧烈的撕裂感,让露希拉忍不住叫出声,捂着空然无物的左肩,连忙后退重整。这时却感到了一丝无关痛痒的妖气干扰。 ‘已经来了吗。’露希拉蹙眉瞟了眼远方峰峦,她将NO.9和NO.10布置在这片区域的至高点,除了方便的发挥特长,更有让她们充当瞭望员,俯览那些无法感知妖气的存在。而刚刚那无谓的妖气同调,便是她们事先约好的“警戒信号”。 “呵呵,露希拉,你完了!”葛雷脸色惨白的嘲讽道。在持续不断妖气同调和感官扰乱之实下,再加上操控如此数量的尸姬,早已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了,可如今转折在望,只要再坚持一下,再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干掉这个露希拉了!然后……坐拥两名NO.1的自己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但这时山道后方突然涌现数股的强烈妖气,瞬间打断了他的幻想…… “觉、觉醒者?!”葛雷感知着背后那十几束妖气,思维停滞了好一阵,呆呆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露希拉,两人都是狼狈不堪……葛雷神色挣扎起来,最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无无奈模样苦声道,“停手吧。我们再这么鹬蚌相争下去,都得……” 但得到却是露希拉的默默摇头。 “你真的疯了吗!!”葛雷一手指向后方,“有复数觉醒者正朝这里来!你我在这弹指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 “你已经输了。” “输?你先打赢“西斯提娜”再说吧!” “我不需要赢,只需要等。” “等?等着被一网打尽吗!你他么真不是组织的安插间谍吗?!”葛雷怒不可遏的骂着。 “你的妖气还有多少呢。” “我的妖气还……”葛雷说到一半卡住了,只因他发现不论是身前的“西斯提娜”,还是其他的尸姬都正在烟消云散,而自己体内还感觉有两成的妖气量,也忽然见底了…… “你确定你的感觉是对的吗?”如果单纯只为了在战斗中“干扰”葛雷,就抽出两名个位数战力也未免太过“奢侈”,事实上这其中NO.9勒托是负责干扰,而NO.10则另有任务…… 露希拉在整合了迦南、勒托、格苪丝三人那里关于葛雷的情报,再结合自身上次亲历,十分敏锐的洞察出了葛雷最大的软肋,即——在妖气使用方面,葛雷可谓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水准,没有规划更不讲节制。而对付这种类型的敌人,最有效的方案莫过于扰乱其对自我的妖气感知,静待其自取灭亡。 露希拉伸展着已经恢复差不多的左臂,右手接过某个战士帮忙捡回的大剑,下令道,“这里只留我跟迦南就好了,其他姐妹按照事先的分组,准备阻击那些觉醒者……” 一众战士默契的点头后,纷纷旁若无人般从葛雷身旁走过,像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她们身后那随之招展的披风,让葛雷有种置身于汹涌洪流之中的错觉,最终身心都达到极限的他身体晃了晃,颓然坐倒在泥水之中。 身处战士之列的菲奥玛,在途径葛雷身边时,不由细细打量着这名曾经感觉不可战胜,此刻却又显得萎靡不堪的敌人。自那晚占星后,就一直郁结她心中的不安,直到此刻才算一扫而空。如果要从所有战士里挑出,谁对这场战争最没有信心,勒托排第一,那第二绝对非她莫属。只因那晚勒托和露希拉所抽的牌,着实都不是什么好征兆…… ‘但现在……’菲奥玛伸手将绑在头上的那写满神秘符文的抹额解下,像是同时也将解放将内心情感一起解放出来,银眼中噙着泪水,昂然直视着即将雨过天晴的长空,‘或许命运不可抗,但命运之神却有动容之时。’ ------------ 第十六章 惨烈屠杀 Ⅰ 雨基本已经停了,只余点点的雨星还在积水中激起细微涟漪。面对着前有NO.1后有NO.2的局面,已经虚脱到连喘气都困难的葛雷是再无半点战意了。 ‘就这么输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葛雷如今沉浸在那种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诧异中。但当感知到不远处的新战场,在那十几股觉醒者妖气中,有两股滞于空中的妖气飞快穿过战士们防线,直冲此处掠来,葛雷又心生起侥幸来。只因眼下的局面跟上次对战西斯提娜时何其相似……不过这两只飞行系觉醒者压根就没有下来搅局的意思,而是直接从高空飞过,只在三人头顶制造了转瞬即逝的阴影。 ‘果然没那么……’葛雷抬眼望着这两只消失于视线的飞行系觉醒者,自嘲的干笑了下,但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他只觉得像是有根线在牵着心,紧接着心头就冒出了某人的俏丽容颜和一个可怕的猜想,他顿时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起身要去追,但刚站起来膝盖处随着就是一寒,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扑倒在地。 “你别想跑。”迦南一甩大剑的血,冷眼看着被自己斩断双腿的葛雷。 “露希拉!!”葛雷双拳发泄式狠砸了下地面,挣扎着从泥泞里支起上身,没有理会刚在身后偷袭自己的迦南,而是怒目圆睁仰视着身前的露希拉,“它们是去那个镇子了!!” “!”露希拉先是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葛雷的意思。 “你说杀我是为了人类?!”葛雷双手十指死死的抠入地中,恨意滔天的质问道,“那你告诉我!那里的人又是因为怎样的大义,而非死不可呢?!” 露希拉一时语塞于胸,脸色微变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两步。而葛雷则愈加猖狂的步步紧逼,“说啊?!继续冠冕堂皇的告诉我呀?!你——”但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天旋地转的飞了起来…… 觉醒者的头颅翻滚着坠落在积水中,泥水夹杂着紫血迸溅了毫无防备的露希拉一身,她木然地看着已经收剑的迦南。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迦南面无表情的睥睨着瘫软于脚下的无头尸体,然后看向因为心神失常,而显得手足无措的露希拉,“跟它废什么话,我们得赶快跟大家汇合,击溃那些觉醒者,然后再……” “不!”露希拉像是骤然惊醒般,呼吸急促的喃喃自语,“你得马上带两个姐妹,去救那个小镇。” “你在胡说什么?”已经转身要奔赴战场的迦南猛回过头,“在这种时候分兵?” “按我说的去做!!”露希拉状若癫狂的吼完,浑身的力量也像是随之而出,整个人脱力般拄着剑缓缓单膝跪倒,既像是在向迦南解释,又像是在催眠着自己,“我们必须得救下那个镇子,如果我们……” “你还是好好冷静下吧!”迦南急的跺了跺脚,转身朝已经去支援前方战场,显然不打算执行这道“乱命”,丢露希拉一个人在这里平复情绪。 这时点滴雨珠打在露希拉的沾有紫色血污脸庞上,她微微抬头发现原本转晴的天气,不知不觉又变得晦暗起来,雨又重新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露希拉垂首看着自己胸前的蛇形缠柱吊坠,这上面刚刚也被溅上了些许血迹,不过此刻随着雨水洗涤渐渐再现焕然,但她却总感觉它可能再也恢复不到往日的模样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 露希拉极力不去看脚下的头颅,因为觉醒者那死不瞑目的怨恨眼神仍旧令她难安。最终为了逃避这种“无声”的质问,露希拉迷离惝恍之下,伸手要去合上那双目眦欲裂的眼睛,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觉醒者脑袋之时,头颅那因死前质问而大张的嘴中突然窜出一团黑影,瞬间就扑在了正心不在焉的露希拉脸上…… …… ‘真的结束了吗?这么简单的?’ 正沿着山坡向下跑动的勒托,反复感知着战场那边的妖气,虽然那只奇怪觉醒者的妖气早在五分钟之前就已经彻底消失,但她到了此时仍旧难以置信:那只觉醒者居然这么顺利就被/干掉了? ‘难道真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到头来只是因为自己顾虑太多?’勒托不由开始抿心自问。她之所以会有这种过度谨慎(或许称之为多疑更合适)的性格,是因为从小成长于远方亲戚家中,寄人篱下让他总是处于时刻紧绷神经的状态,小心翼翼的生怕犯错从而被借口扫地出门……当然这么小心也没用,最后还是被组织高价“收购”了。不过她也形成了这种遇事就往最坏方面幻想的惯性思维。而且这只觉醒者确实不对劲,不管是能力、还是其他的什么,都透着股让人难以名状的邪门……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勒托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刹住了脚步,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勒托姐姐?怎么了?”跑在她前面的格苪丝这时也停住脚步,扭头问道。 “那个觉醒者的妖气……” …… 已经快到战场的迦南也察觉到了,那股本不该存在的妖气再次出现了,尽管是时隐时现,好似随时都会消失的状态,但她绝对不会认错。迦南远望了一眼正打的有声有色、没什么意外的战场,没多想就立刻原路折返。 她刚回到露希拉这边,就看到露希拉正在跪在地上,跟脸上形似乌贼的物体较劲,小型“乌贼”的几条触手死死缠在露希拉脑后,无论露希拉如何抓扯都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露希拉!把手拿开!”已经冲到几步之遥的迦南大声提醒。在露希拉配合的将双手放下之时,迦南单手持剑在其脸前空挥了几下。 “哧——”肉体破裂的闷响中,露希拉脸上的“小乌贼”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而露希拉则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和干呕着,因为她刚刚在被异物抱脸的时候,感觉到这物体将细长的须状物硬探进了自己口中…… “你怎么这么大意。”迦南一脚踏爆了地上还在蠕动触手,看着堂堂NO.1这幅狼狈模样,忍不住摇起头来。 “咳咳……谢谢你了……”露希拉硬吐了几口酸水后,嘴唇泛白大口喘着气想站起来,但不知怎么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你还好吧?”迦南见状刚忙将其搀扶住,然后拉起她的一支手臂绕过自己肩膀,把露希拉架了起来,“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一下好了。” “不用……我们得马上解决那些觉醒者,然后去……”露希拉说着突然感觉胸口一窒,想有什么东西堵塞在那边一般。 “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前面也是在拖后腿。”迦南侧目看了看,露希拉呼吸困难的模样,还有感受到其身体不断提升的温度,“你这是生病了吗?” “我……”露希拉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心口的一阵刺痛打断,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左胸,想以此来缓解这种痛楚。但并没有用,疼痛感越加猛烈的袭来。 眼见露希拉已然站不住了,迦南果断的改搀架为横抱,将露希拉抱到了一处平整的岩石前,小心翼翼的让露希拉平躺上去。而露希拉这时已经痛的有些意识模糊了,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疯狂的加速跳动,没有极限想要直到爆掉为止…… “这……”迦南眼看身体不时抽搐痉挛的露希拉,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露希拉整个人反弓着,被双手掩住的左胸下面像是有什么活物在下面似的,不自然蠕蠕起伏…… …… “!!”远方山间的勒托像是亲眼目睹到了这骇然景象,额头上的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她从露希拉的妖气中感知到了某股“熟悉”的妖气。 …… “你干什么?!” 迦南惊异的看着正自残般抓挠胸口的露希拉,连忙翻身跨坐在露希拉腰上,将露希拉的双手按向两旁。这才注意到露希拉胸前的异样,而此刻露希拉左胸处素白的紧身服下面突然渗出一片殷红,紧接着什么物体从露希拉胸口钻了出来。 “!!!”被血星喷溅入眼的迦南下意识闭眼之时,从露希拉体内破胸而出的物体,迅猛的弹射进了迦南的半张着的口中。 “唔?!”感到侵入嘴中的那一团滑腻物,迦南当机立断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但终究是慢一步,这团东西已经被“吞”了下去。迦南立刻又将手指探入口中,试图把那个东西催吐出来,可结果毫无意外是徒劳。 “咯!”思维电转联想到露希拉刚刚的遭遇,迦南把心一横,反手拔出一旁的大剑,双手紧握上剑柄,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正蓄力欲刺之时,胸间猛然冒出了几条触手,左右用力像是撕麻袋缝口般,生生的将迦南那植入妖魔血肉手术时的缝合线整条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