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何处长歌潇潇寞 指间风雨沧澜笑,乌雨横斜楚歌狂。*** 雨幕潇潇梦难入,垂看红阳几多辽。 我的爹爹是昔日江湖上的独行剑客,他一生自由,却终于在冥月楼受到了牵绊。那一年的扬花轻薄,我的爹爹遇到了一个美丽如扬花的女子,她是我的娘楚惜之。她隐瞒了自己冥月楼尊者侍的身份,跟着他四处游离。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为她不过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纤弱女子。然而,一场场如蛆附骨的追杀让他产生了疑惑。 他用手中的青冥剑,一次次地保护了他的妻女。等到他无力招架的时候,他看到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双眼赤红地杀了前来追杀他们的人。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他终生所爱的女人欺骗了他!当他醒来的时候,妻子已经离开,她回了冥月楼请罪,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她被处以火祭,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然而,她的死,却并未换来她的丈夫和女儿的平安。冥月楼的人在一个雨天秘密行动,找到了我们藏身的茅屋。我趴在床底下,直到外面的打斗声停止。一双素白的手将我拉了出来,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的人,皎皎如月般清冷而高贵。他就是冥月楼的楼主人西门觉! 冥月楼的势力在几年之间逐步扩大,先是灭了江北一带的重顶门。接着吞并了毒葬谷,沧雨楼,血煞阁。大有在魔教中称霸之势!十年前,冥月楼的尊者侍楚惜之死后,冥月楼尊者侍的位置一直空悬,直到三年前,一名叫青炎的女子继任尊者侍的位置。其手段之残忍,深得西门觉深传。她手上的一把青冥剑,凌厉如风,这是一把清冷绝世的好剑!隐隐泛出青光。 但是西门觉这个名字远远比冥月楼还要可怕上万分,众人皆知,武林秘籍《七殇决》正是落入西门觉之手。也是亏得这门武功,西门觉才能再十七岁那年,以一人之力仅用三招便击败魔教七月半宗主无垢,自此,轰动了整个武林。有人断,今后的魔宫七月半,势必将会被冥月楼所取代,而西门觉将会是继无垢之后的更令人畏惧的魔头。 我至今也不知西门觉为何会独独留下我,还让我代替了娘亲的位置。但我知道他恨我,就像他恨我娘一样!他明明知道我讨厌杀人,却故意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我知道他爱我的娘,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我这张与娘相似的脸后,莫名其妙地勃然大怒。因为我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娘亲的背叛。 西门觉一手培养了我,在冥月楼,他教我武功,却从来不让我叫他师傅。我第一次杀人,害怕得浑身抖,那个隐逸的杀手的动作明显比我快了许多,我的第一剑并没有刺死他,所以,才会给了他反击的机会。我害怕得甚至没有了动作,那个杀手的脖子处还在涌着鲜血,他的刀刺过来,我根本躲也没躲,就这样看着他的刀刺向我的胸口。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杀手的脖子出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根雪亮的银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西门觉杀人。他没有任何的动作,那针已经没入杀手的脖子处。 “我……好害怕……。”那时候我还小,心里也没有现在这样多的顾忌,我居然大胆地一把扑倒西门觉的怀中,他的怀抱不似他人那样泛着冷意,而是透出一股隐隐的温暖,“不要再让我……杀人……求你……。” 那是我第一次在西门觉的怀中哭得泣不成声,大概是那时候开始,我便养成了哭的习惯。他说,这个习惯并不好,因为我是冥月楼的尊者,而一个尊者是不应该哭泣的。 “以后,别再说这样的傻话了。炎儿,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西门觉用他那好看得细长的手指伸出来一点点地将我脸上的血擦干净,他的手是冰冷的,一点点地抚过我的脸,我的心也随之带来一股冷意。 “有一种小虫,朝生夕死。它们只有短短一日的生命,在这一日之内,出生,繁殖,死亡,它们的一生就是这样短暂而匆忙,短短的一瞬便从这世间消失不见。炎儿,你说,这样短暂的一生,你能理解吗?” 他问我的时候,眼中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了一般,让人完全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我不能理解,不知道他为何要给我讲这样的一个故事,他摸摸我的头,袖间的清香直窜入我的鼻尖,西门觉明明是个男人,却是比寻常的一些女子还要香,不知是不是因为修炼了《七殇决》的缘故,我时常看到他吐血,七殇决,先伤己,而后伤他人。修炼这门武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很遥远的故事,那是《七殇决》真正主人,因为自己的一个男宠,而毁了自己的故事,那个男宠的名字里有一个字和我相同,貌似是叫什么炎烈,只是那毕竟是很久远的故事,我根本就记不清。 西门觉讲完,在我头上拍了几下,似是在责怪我的迟钝。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为了西门觉手中的一把剑。心中早已经忘却了当初的害怕,看着剑下的鲜血绽放出妖艳的花朵,我的心都会一阵猛跳,与每一个门派之战,都有我的出现,西门觉自己却是很少出面,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武霸天下!这一刻,他一定是等了许久,他现在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他要的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只是那个时间我知道还没有到来。 西门觉的下个目标是灵剑阁! 灵剑阁是江湖正派,威望极高。我不知道西门觉为何要突然对它下手,但无疑,会引起江湖正派的攻击。但西门觉的决定无人能改,流火和绝影两人的劝柬反而让这两人留守冥月楼,这二人在西门觉身边数年,早已是左膀右臂。西门觉此次前往灵剑阁带上了武功平平的明月和如霜却独独留下了他们。没有人会知道西门觉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就在我们到达灵剑阁的前一天,西门觉突然下了一个命令,准确地说是给我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陪他冒充南北双燕去见灵剑阁阁主――陆行天! 每一个在江湖中颇具盛名的人或是因侠义万千,或是因嗜血成魔。南北双燕正是前一种人,这两兄弟因为在五年前,联手除掉了江湖中恶名远播的恶申通,而一举成名。燕郑成身形较为高大,五官确实极为俊秀,手持一把无韧的钢刀,无人知道他练的什么武功,却知道他力大无比,很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燕鹤千为弟,身材矮小,声音也是古怪地沙哑,他的武器是一把长鞭,灵动如蛇,他自己行动起来也是极为迅速,宛若一只灵活的猴子。当西门觉指出让我来扮成燕鹤千时,我冲口而出,“为何?” 我看到明月和如霜二人露出了惊讶的表,的确,西门觉所做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来询问,他需要的只是服从。而我现在似乎触犯到了他的禁忌!他本来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那真是一双灿烂且夺人心魄的眸子,光彩得令人不敢直视。我立刻趴在地上,将头贴在地上。 “属下知错!” 西门觉半靠在床塌上,淡青色的衣衫在床幔间若隐若现,我等待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你会使鞭,五官也不是极阴柔,何况你那古怪的公鸭嗓最适合不过,你就不要在问了。何况,此次本座要亲自出马,和本座一起扮演兄弟,尊者侍就不要挑东捡西的了!” “属下不敢!”事实上我根本是在自取其辱,自从前年攻下毒葬谷后,我的声音便废了,但我奇怪的是,西门觉明明可以带个男人,这比让我扮成男人要强得多,可是,我已不敢多问。直到昨天,我才知道西门觉已经派左右护法殷逊和裴彦宏将南北双燕截回了冥月楼。所以,当我拿到燕鹤千的蛇鞭时,心中已没了半点吃惊。 灵剑阁坐落于九华山的芙蓉峰中段,山高路险,一路苍翠。等到了灵剑阁地势又极为平顺了起来。西门觉易容后的样子俊秀不已,我摸了摸自己嘴角上的胡须,将手中的蛇鞭狠狠拽了拽,真想在他身上抽几鞭。 陆行天无疑是个老头,只是这老头太过热,他一见到我们,便将我们迎进摆好的席间,还安排了几个姑娘一直给我们倒酒。我努力推开不停往我身上靠的女人,一个人喝着闷酒。陆行天的声音雄浑而有力,在整个房梁上环绕。 “老夫久闻南北双燕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正气凌然!尤其是燕鹤千大侠,美人在怀,仍旧坐怀不乱,当正是侠者之风啊!” 你要是抱个男的,你也会是这样!我赶紧陪着笑,“阁主过奖,在下有愧!”西门觉的脸僵硬无比,我知道他是在忍住不笑,可是他的身体明明已在微微抖。 西门觉来灵剑阁的目的,是为了灵剑阁的神韧――百里长虹剑!这和以往的任务极为不同,我以为他是要吞并灵剑阁,可他却说,等到陆行天将百里长虹剑的位置说出来,我们便偷剑! 偷剑!我不知道为何要如此,但陆行天此次邀请南北双燕前来,就是要赠与他们宝剑。但西门觉告诉我的是偷,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杀进灵剑阁,问出宝剑下落便是,何况,他既然有能力将南北双燕截住,为何不在他二人得到宝剑后,再抢过来呢!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够截住南北双燕,他不知让自己的属下用了怎样卑鄙的主意。他一直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只要对自己有益而已。 ------------ 第二章 :南北双飞燕留客 灵剑阁的房间大而宽敞,等到陆行天让人带着我们进去歇息的时侯,西门觉已经喝得半醉,尽管装的可能性比较大。***之前一直在我身边蹭的姑娘,跟着我进屋,她一进来,便主动脱了外衣,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我赶紧闭上眼睛,不要再给我看了!你再怎么脱,我也不会有反应的。 “燕公子!“她娇羞地看着我,“你怎么都不看我?“ “我肚子疼,要出恭!”我随便撒了个谎,想离开这间屋子。 “公子莫再骗我,有谁肚子疼会捂着胃的!“她继续柔声到,我继续狡辩“我胃也疼!“ “那就让奴婢给您揉揉吧!“她说着,已经伸出手来。 眼看着那双手就要摸上我的肚子,我再也忍不住跑出去,“憋不住了!“ 想我有生以来,执行西门觉给我下达的任务,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我再也不敢回房间,一个人摸着黑在房檐边缓行。不知不觉就来到西门觉的住处,先前我亲眼看见陆行天让几个眉眼如画的女子将他扶进了房内,可是,现在这屋里安静得出奇。 我顿时好奇他此刻在做些什么,立马翻身跃上屋顶,想要揭下一片瓦来,看个究竟。可是,我刚跃上去,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淡月依稀,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从背影判断出那是个高大的男子。为何会有人和我一样无聊,来偷看西门觉。糟了!难不成陆行天有所怀疑,想要探个究竟。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一个不留神,一块小石子打在我的合阳穴上,全身一麻,西门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还要在那儿喂蚊子多久?“我惊呼一声,西门觉已经用一段长绸将我拉了下去。全身摔得剧痛无比,我赶紧起身,半跪在地上,“属下只是见有人在房顶偷窥,便上去看了看。” “我又没说什么,你忙着解释什么?“西门觉淡淡地抬起眼睛,让周围的一切东西黯然失色。 “我……”。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每次一看到他,我都会说不出话来。 “下次不要再这样说谎了,这么笨,都不知道你以前的任务是怎样完成的。“他说着,还皱了皱眉头,似乎很头痛的样子。 “是!“ “既然如此,退下吧!“ “是!“我惶恐地往后退。 “慢着!“他突然起身下床,向我走过来。 “主公?“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突然提住我的衣领,捏住我的下颌,“把这个吃了。“他将一粒褐色的药丸塞进我的口中,苦涩浊臭的味道让我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滚。 “吃下去!“他皱着眉头,脸上似有一丝怒气。 “呕――“我忍住差点吐了出来,他立刻点了我的穴道,逼着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对你的惩罚,今天你就呆在这儿!“他转身便回床上睡觉,我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了,这个变态! “你在骂我?“他突然又坐起身子来,掀开床幔。 我转了转眼珠,不出任何声音。 他也许是意识到我不能说话,不可能会骂他,很快又躺了下去。 “在心里也不能骂!“他的声音从床幔中传出,我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就在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块小石子飞速地朝我弹过来,我的眼皮半抬起,看到下了床的西门觉。他只穿了件亵衣,身形修长。没有人会想到冥月楼的楼主会是一副文弱书生样,可就是这样一个书生,掌控着整个冥月楼。 他许是现我再也熬不住了,伸手解开了我的穴道。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屋里的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表,只知道他似乎朝我伸出了手,似是一个拥抱的姿势。我本来僵硬的身体更加动弹不得,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表。事实上,我真的是站久了,有些头晕眼花。西门觉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回去睡吧!” 我在离开的时侯,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现他也正看着我,我惊惶地垂下头,西门觉太奇怪!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到害怕。 当我第二天拿着我的鞭子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陆行天这个老家伙。他看了看我萎靡不振的样子,怎么也分不开的眼皮。立刻出来一阵怪笑声,这笑声太过刺耳,连西门觉也被引出来了。 “陆前辈为何笑?“他谦卑有礼的样子实在是太假,连说话也说出了置问的口气,只是他自己没觉,果然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一时间很难放下姿态。我想起,西门觉平日里在冥月楼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他此刻的转变。 “令弟昨晚定是劳累得紧啊,睡觉也没睡好。“他说完,继续笑看着我,我忍住将他胡子拔光的冲动,今后走着瞧吧! “嗯,他一向如此,做事没有个限度!“西门觉的话听起来奇怪得很,我又在陆行天脸上看到一抹诡异的微笑,这老头,真是灵剑阁的阁主么?我不禁在心底产生怀疑。 “今日有贵客光临此处,二位可愿与老夫一起前去,迎接贵客。” “不知前辈口中的贵客是何人?”西门觉面上带着一丝冷寂的微笑,他说话的时候语间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高傲气息。 “南北双飞燕留客,血色芙蓉微雨冲。”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两位应该与这位贵客是旧识才对!” 他说的是血芙蓉!这个蛇蝎般的女人是苍山老鬼的弟子,这个女人我在三年前攻下毒葬谷的时候见过一次,她最爱穿一身红衣,双眼时刻流露出一丝媚气,但江湖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她曾经有过三个丈夫,都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突然暴毙。她的丈夫死后,她并未表示出太大的伤心,而是一如既往的继续她的生活,因此,她又有另一个称呼叫做毒寡妇。她与南北双燕的恩怨很简单,她的第三任丈夫就是南北双燕的堂兄,这个男人和他一起还不到三个月,便丢了性命。 “老夫得到消息,血芙蓉今夜要来灵剑阁偷剑。老夫希望二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让血芙蓉的企图化为泡影。”他说着面上露出几分沉重之色,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把握的样子。 这便是他口中的贵客,西门觉大笑几声,朗声道,“自是旧识,我二人自当前往迎接,前辈请放心。” 他怎么可以答应得如此爽快,我忍不住向他使了几分眼色,怪他答应得太过顺口。但他似乎并未看到我的示意,而是再次向陆行天保证到,“前辈就请放心吧,这位贵客,我与鹤千自然会好好接待。” 他的话让陆行天很是高兴,这个老头立马大笑起来,“劳烦二位,老夫感激不尽。”他说着,对着我们行了行礼,这老头正经起来的样子有些令人不适。我的心中生出一份不安,总觉得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黑夜便真正来临。 我和西门觉趴在房梁上,这里是藏着百里长虹剑的地方。但我和西门觉并未见着这把宝剑,因为,这剑是有七道房门紧锁,每一道房门内都设有常人无法相象的机关。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直接来抢了吧!”西门觉与我靠得太近,我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敢偏过头去看他的眼睛。不过,他是从何得知我的疑惑的,我似乎并没有对他说过这些。我还在疑惑当中,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声,我立刻提高警惕,西门觉突然按住我的头,在我耳边小声到,“趴下!你就等着在这儿看戏吧!” 我满头雾水,搞不清楚西门觉到底在干什么,他明明是答应了陆行天要帮助他的,我以为他只是想借此得知百里长虹剑的下落。到此刻他的举动明显有些让人感到疑惑,他什么也没有管,只是一直望着下面,一直到一个黑影蹿进这屋内。这是个女人的身影,有着矫健的身手和轻盈的步伐,她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带动一丝空气。 我们还不动手么?我用眼神示意他,可是,他很快白了我一眼,似乎根本不想和我多说的样子。西门觉连翻白眼的时候都能翻得如此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我一时有些征神,盯着他挪不来眼睛。 我承认自己很没有出息,西门觉按理来说,应该算的上是我的仇人,可我却早已沦陷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无法自拔。他的一切似乎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早已习惯了遵从他的意思,甚至于快要丧失自己的意识。 他似乎觉我在看他,突然转过来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我赶紧转过头去,突然觉得好笑,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又扯了扯自己脸上黏着的胡须,他应该是在嘲笑我现在的样子吧。这样一副鬼样子,我还在奢望什么。 我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在底下响起,陆行天那老头自然还有其他防备,他不知派了多少人埋伏在此处。西门觉只是看着,并不曾动手,他突然用脚踢了踢我,“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为何?”我完全摸不着头脑,西门觉明显有些生气的样子,他又在我的身上踢了几脚。我皱了皱眉头,他虽然踢得不是很用力,但这已经明显地伤害到了我可怜的自尊。我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就是西门觉根本不把我当做人看,他也许觉得我是个杂种,是楚微岚留下的一个刺痛他伤痕的东西。 我的眼中飘荡起一丝雾气,撇了撇嘴,跟着他小心翼翼地溜上了房顶。我一直望着他好看的背影,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感到一阵冰凉的液体砸在我的手上,我居然哭了。我杀人的时候,只是害怕,我的嗓子坏掉的时候,只是遗憾。可是,他只是轻轻踢了我几脚,我便忍不住掉了泪。 底下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去,我和西门觉呆在屋顶上,瑟瑟的夜风拍打在我的脸上,灌进我的领口,我脸上的泪很快便被吹干了。 “主公!我们还不下去?”我忍不住问他,不是因为好奇,而是这上边太冷。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西门觉不耐烦的神,尽管这上面有些黑,我根本就看不大清他的脸。 “等着!”他迅速地吐出这两个字,我赶紧闭上了嘴,他要是再生气,我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怪异的事来。 我忍不住去揭开一片瓦来,想要看看底下的形。西门觉这个混蛋竟然猛的将我拉了回来,他单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似乎看到他的两只眼睛在黑夜中似要喷出火来。他附在我的耳边,声音低沉,“不要打草惊蛇!” ------------ 第三章 :故香何香梦难留 我使劲晃了晃头,静下心来练功。真气渐渐凝聚起来,汇集在我的体内,上下蹿动。我的额头渗出汗来,有一股气直冲向睛明穴,我猛的睁开眼睛,周围那片浓稠的黑夜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敢说话,只能狠狠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放开了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我忍住喉咙里的不适,他将我的脖子掐得太紧,使得我现在想要咳嗽。我拼命忍住不适,还是忍不住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咳完过后,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西门觉的样子我看不大清,只知道他转过头来,一直瞪着我,我似乎看到他的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火球,里面燃烧的滚滚浓烟,似要将我吞没。 “我――”我还没出声,西门觉已经快速地捂住了我的嘴,他紧张地盯着下面,一个黑影猛的蹿了上来,我希望不是因为我的几声咳嗽引来的那人,但显然是我引起了他的注意。 “回去再收拾你!”西门觉在我耳边恶狠狠地放下这一句话,便将刀拔了出来,他拔刀的速度极快,我身上的鞭子还未取下来,他整个人已经飞身过去,我还没看清他的招式,他已经在那个黑衣人的身上砍了一刀。 我将鞭子取下来,想要助他一臂之力。他却突然反手抓住我的鞭子,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收回鞭子,乖乖地看着他表演,西门觉每年都会闭关修炼一个月,我从也未见过他练功的样子。我甚至连他的师傅是谁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见过武功最好的人,但他这个人太过低调,若不是冥月楼的迅速崛起,很多人还不知道西门觉这个名字。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西门觉只是点了那个人的穴道,他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将那个人提起来,纵身一跃,他要带这个人去哪?我赶紧跟了上去。 西门觉带着那个人一直到了灵剑阁的后山,这里,到处是一片荒寂的死灰土地。因为,这里是陆行天用来埋葬死人的地方。这里所埋葬的都是灵剑阁的叛徒,或是企图攻上灵剑阁的人。强烈的死亡气息让这里寸草不生。西门觉一到这里,便将那人扔在了地上。 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将那人脸上的黑布拿了下来。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沧雨楼的天行者流云山,沧雨楼被冥月楼吞并后,独独不见他的踪影,原来他是来投靠陆行天这个老头了。 西门觉解开他的哑穴,直接问他,“昨天晚上屋顶上的人是不是你?” “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么,何须多问?” “陆行天这老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们的?”陆行天怀疑过我们么?我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西门觉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那个老狐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流云山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么,否则,你也不会迟迟不肯动手,想要坐等这鱼翁之利。” 这就是他一直不动手的原因,原来他早就知道陆行天对我们怀有戒心,想要利用我们和血芙蓉拼得两败俱伤,他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解决掉两个威胁。好个心思缜密的老头!我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还好西门觉人聪明早点察觉到这一点。 “陆行天不是还让你们埋伏在里面么,他究竟做了几手准备?”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接受他的命令,其他事我都一概不知。” “是么!”西门觉此刻的表一定非常可怕,幸好他审问的人不是我。他一脚踩在流云山的头上,缓缓道,“与其在陆行天那边做一条狗,不如来投靠冥月楼吧!你以前的老巢现在可是归属于我。” 流云山明显有些愤怒,我知道他是和我一样,被伤害到了脆弱的自尊。 “你别妄想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我数三声,你要是改变心意便对我说。”我似乎看到西门觉邪笑的样子,但仅仅是一瞬间,让我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西门觉直接抬脚便踩到流云山的脸上,我看到流云山的脸闪现出一份痛苦,我不能知道那一脚的力道有多大,但是流云山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他的叫声太过恐怖,我害怕会让人听到,立刻冲上前去封住他的哑穴。 “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好了!”我对着西门觉小声地解释。 “你这个笨蛋,他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求饶啊!”西门觉几乎是在我的耳边咆哮,我赶紧跳开,我的举动再次引起了西门觉的愤怒,而他生气的结果便是加重踩在流云山脸上的力道,这使得在以后的很多时间内,他都一直怪我是我让他毁了容的。 流云山最终还是在西门觉的淫威下屈服,他答应帮我们偷百里长虹剑。 “我们还回灵剑阁么?”我小声地问西门觉,他定是再也不想和我说话了,对着我哼了一声,便向前走去。我赶紧跟了上去,他走得真快,我将他没有拿走的刀扛在肩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背后。 “你是猪吗?”他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我大吼一声,“把刀丢了!回冥月楼去!” “是,主公!”我伧惶地扔掉刀,他总是在我面前动怒,但这么久了,我还是会因为他的生气而感到害怕。 西门觉天生就是我的克星,在他面前,什么狗屁尊者侍青炎,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每次我认为自己对的时候,他都会一如既往地唤醒我的梦境,我的一切行为似乎在他眼中都成为了与他作对。 明月和如霜前来接应我们,她们还将我珍爱的青冥剑带了过来,我将腰间的鞭子取下来,扔给她们,这两个同胞的姊妹越地相像,有时候,我都快要分不清楚谁是明月谁是如霜。但西门觉总是能够一眼分辨出她俩来。 “如霜!燕郑成已经死了么?” 原来站在他身边的是如霜,那我身边的就是明月了。但西门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让人杀死了燕郑成! “已经做成是血芙蓉的手脚,相信燕鹤千这下一定会急于为他的大哥报仇雪恨,暂时到不了灵剑阁。”如霜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果然是一个冷艳如霜的女子。 “做的很好!”西门觉居然对着如霜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这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的话,我的心底有着那么一丝丝嫉妒。我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我忍不住想要扇自己一耳光,就在这时,他突然转过头来,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立马一紧。 他缓缓地说道,“尊者此次执行任务不济,幽闭三日!” 我看到明月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我这才想起西门觉说的回去找我算账。他要把我关起来,或许我应该暗自庆幸他的仁慈,他没有给你太重的惩罚。但冥月楼的幽闭是关在苍明洞,此洞终日不见光,幽闭期间,不得食一粒一米。 我一回到冥月楼,最先见到的便是流火,他还是以往那样,头乱糟糟地浑身上下满是暗器,他一跑过来,浑身上下都在叮咚作响。他看到我们回来,俨然有些兴奋,我看到他的嘴巴已经快要咧到后脑勺。 “主公!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他一上来就半跪下来,脸上透出几分担忧之色,“要命公子带着地煞宫一众人等来投靠冥月楼,我和绝影恐怕有诈,还没敢做出回复。” 地煞宫!这可不是什么小帮小派,足以和天残门抗衡的魔宫,怎么会轻易来投靠我们,这不同与之前我们灭的小帮小派,地煞宫在武林中算的上是大教之一,他要命公子为何要突然来投靠我们,我看到西门觉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可捉摸的表。 “他还说,天残门内还有人想与我们合作。” 西门觉听完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们就没有提出什么条件么?” “有!” “喔,什么条件?”西门觉不以为然地问。 “他们提出要见主公你一面!”流火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我也是盯着他的脸,他还是那样不以为然的表。 “先答应他们!”他说完了,又加了一句,“对尊者的惩罚就从今日起开始执行!” 流火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他或许是在想我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西门觉,又或许是西门觉到底给了我怎样的惩罚。 如霜带着我到了苍明洞外,我望了望里面,“我不知道时间,时间到了,你们要来叫我啊!” “尊者请放心!”如霜不冷不淡地说道。 我咬了咬牙,走进洞内,里面黑乎乎地一片,我伸了伸脖子,摸索到一处石块,我翻身坐上去,盘腿开始打坐。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被幽闭,我已经记不清以前是什么理由,西门觉把我关进这里。但每一次,都是他心极度不好的时候,我集中意念,想要运功,却现自己脑中此刻所想的全是西门觉。 似乎变得有些清明,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竟然可以模糊地看见周围石块的轮廓。 原来这样练功可以事半功倍,我怎么早没觉,我再次将气凝聚在体内,感到体内似有一股和煦的春风一般缓缓游走。 ------------ 第四章 : 记少年嬉戏童颜 时间的流逝,在这洞中完全体会不到。***我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能够将洞内看得十分清楚,但与之相应的是我的肚子一阵咕咕乱叫。我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反正看得见周围的一切,我忍不住朝着洞内深处走去。 这洞七扭八歪的让我想起了西门觉经常去万花楼找的金芙姑娘,这个女人不见得有多漂亮,只是当这女人一走起路来,浑身上下扭动个不停,似一条躁动不安的金色长蛇。这是我最不愿承认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还没有我好看,她却可以让西门觉为了她,亲自跑到万花楼。 要知道西门觉可是个不轻易将脚踏出冥月楼的人,除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一直呆在教中。 我将剑拔出来,在洞壁的边缘刻上标记。这洞越往里走越显得窄,到最后的时候我只能侧着身子前行。这石壁太过于凹凸不平,我侧着身子也撞在了上面凸起的石头上,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我拼命地朝着里边挤进去,又一块凸起的石头凿在了我的背上,这次的石头似乎比以往的尖锐得许多,我疼得直吸凉气,背上肯定是流血了,我能感受到背上那湿乎乎的粘稠一片。 就在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谁在那里?” 我一听这声音立马就乐了,这石洞里居然还有其他人!而且,听那声音,明明还是个小孩的声音。 “你又是谁?”我立马笑着反问他。 我听到一阵冷哼声,这孩子怎么这样没有礼貌。不过寻常的孩子怎么会在这石洞里,我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我又意识到自己这种态度会把他吓到,立刻放软了声音,“你不要害怕!姐姐会带你出去的。” “你是谁?”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我。 这小鬼头还不好糊弄啊!我继续放软了声音,“姐姐叫青炎,小鬼头你叫什么?”我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称呼他有些不妥,因为他突然地没有了声音。 我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小鬼头居然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他走路的速度真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望着刚到我腰的小鬼头,他正抬起头望着我,我使劲睁了睁眼睛,这张和西门觉一模一样的脸是怎么回事。 那张秀气的小脸,像星星一样灿烂的双目,我一定是疯了,怎么连一个小鬼头都会看成是西门觉。我想我一定是疯了,那小鬼头一张嘴,连脸上那不屑的表都跟西门觉一模一样,“你叫我什么?” 他走过来就是要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么?这小鬼头还真是斤斤计较,我向后退了退,让自己的身子不用再侧着,那小鬼头也跟着我走过来,居然一把抱住了我的双腿,这个色小鬼!我刚想将他提起来,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却突然感到不对劲,这小鬼头居然抱着我的双腿,直直滑了下去。 “小鬼头!小鬼头!喂!你不要装死!你给我起来!小鬼头!”我将他提了起来,他双眼紧闭着,不会是真晕了吧!我赶紧背着他,往来的方向赶回去。 这小鬼头看着挺瘦,背起来还真有些沉,我将他放在一处宽大的石礅上,身上已经起了一层汗。 这小鬼不会是死了吧,我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这呼吸似有似无,极其微弱。他在这洞中关了有多久,他是西门觉的什么人?西门觉怎么舍得把这样一个小孩关进来?我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再仔细盯着小鬼头看过一阵后,他不会是西门觉在外边不小心生下来的孩子吧!面对这样相像的两张脸,我只能这样做出这样的猜想。 我赶紧替小鬼头把了把脉,他体内的气血正在剧烈地翻涌,我刚想运功帮他压制下来,他已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赶紧扶着他坐好,在他体内注入真气,压制住他体内乱蹿的气血。他似乎已经醒了过来,身体微微地动了动,还出一阵小声的呜咽声。 帮小鬼头压制住气血后,我的肚子越地饿起来,咕咕地一直叫个不停。小鬼头突然捂住耳朵,不耐烦地大叫起来,“你的肚子好吵!”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么!”我使劲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他立刻捂住头,转过头来使劲地瞪我。小鬼连瞪人的时候都和西门觉一模一样,如果西门觉也可以这样任我敲来打去该有多好,你欺负我,我便欺负你儿子,我再次在小鬼头头顶猛敲了几下,“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小鬼头捂着头顶,继续气愤地瞪着我。 这小鬼头生气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几把,“没有名字喔,要不,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他立刻白了我一眼,似乎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这臭脾气,活该被你爹关在这儿!”我这话一说完,他立刻露出惊愕的表。 “我不管了,就叫你小呆吧!”我看着他迅速臭起来的脸,大声地叫起来,“小呆!小呆!小呆!小呆!小呆!” “闭嘴!”他捂着耳朵跳过来,一把掉在我的身上,似乎想要跟我动手的样子。嘿!这小鬼头,还这么不自量力,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我一把将他单手抱紧,使劲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我只要一犯错,娘亲就是这样惩罚我的。 “你这个笨蛋!放开我!放开我!”小鬼头极力地挣扎起来,他边挣扎边大叫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这小鬼脾气真是死倔,我本来停下的手,再次在他的屁股上拍了起来,这小子不好好教训一下,将来一定比西门觉的性格更加变态! “让姐姐来教教你,该怎样做人!要不然等将来你长大了,这臭脾气还是没有改过来,姑娘们还不都得全给你吓跑了!到时候,你就抱着你爹的大腿哭去吧!” 我的说教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小鬼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感到手上一片湿润,小鬼头居然哭了!我立马停下手来,将他放了下来。这小鬼居然捂着脸脖子一仰一仰地向上抽气,这,他哭得好压制啊!我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较真的,他被关在这儿也是够可怜的了。 “小鬼头!姐姐错了,你不要再哭了!”我蹲下身子来安慰他,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居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的背上的伤撞在地上,再次开始流起血来。他对着我冷笑几声,“哈!你这个笨蛋!” 我压根就不该同他,这小子原来一直都是在装哭。我从地上爬起来,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你身上有伤?” “看不出来,你这么聪明啊!”我歪歪嘴,背上那粘糊糊的一团当真是难受极了。 “你想不想出去?”小鬼头突然这样问我。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你见到过我。”这小子是不是在故作神秘,在吹牛皮啊! “好啊!”我立马答应他 ,我倒要看看这小鬼能玩出什么样的鬼把戏。 “你跟我来!” 这小鬼居然沿着我刚刚我们过来的方向走去,我赶紧在背后跟着他,到了要侧着身子前行的地方后,我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顾忌到背上的伤口,我走得极为小心。那小鬼却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得飞快,我很快便落下好大一截,那小鬼终于察觉到我根本就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又折了回来,拉着我向前走去。 穿过窄小的石壁,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片豁然开朗。原来小鬼头待着的地方这么宽敞,我望了望四周,根本就是一个封闭的石洞,除了穿过那一条窄小的石壁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出路。 “你小子,敢骗我!”我立马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他这次没有再瞪我,而是直接躲开了,这小鬼头的反应还挺快。他径直走到一边,我看到他在石壁上一阵乱摸,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道石门倏地在我眼前打开,外边透出刺人的光线来,我猛地捂住了眼睛,这小鬼头居然不是被关在这儿的,我望了望出去的洞口,外边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我走出去才现小鬼头还没有出来,我赶紧叫他,“你不走么?” 他朝着我笑了笑,手却快速地按下石门,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石门已经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 “小鬼头!小鬼头!小鬼头!”我冲上去,使劲拍打着那石门,里面根本就毫无回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不愿意出来?我只好倖倖地离开。 这外边居然离冥月楼不远,我迅速地赶回冥月楼,迎面走过来一个白衣的美丽女子,我仔细看了看,还是没分出是明月还是如霜。 ------------ 第五章 :多缘思慕无缘恋 不过我还没开口说话,她已经先向我打招呼了。 “尊者!你怎么在这儿?” 我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会惹西门觉生气,但我又不是自己出来的,要怪就怪那个小鬼头,是他放我出来的。 “如霜前日去找你,根本没见到尊者你的影子,我们还以为楼主又叫你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她说完,我便使劲翻了翻白眼,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关了不只三天,而且,一定是我私自走动时,如霜来找的我。不然,我明明可以早点出来的! “楼主在么?” “楼主好像去山里练功了!” 这样啊!他不在我顿时松了口气,“对了!你待会儿给我送点金疮药过来,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明月领命下去了,我径直回到房间,桌上还放着几碟雪白的桂花糕,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立马拿起一块往嘴里送,居然还很新鲜!我正在诧异,绝影突然出现在门边,他斜靠在门的右侧,双手还环住他的长剑。 “听明月说你受伤了!”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我回过头不太想理他,“嗯!” “给你!”他突然朝着我扔过来一个东西,我立马抓住,是金疮药喔!我刚想说些感谢的话,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绝影也太神出鬼没了吧!明月将药带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在浴桶里面洗澡。她一走进来,便现了我放在一边的金疮药。 “尊者!你原来有药啊!” “是绝影给的,难道――”我猛地回过头,“不是你跟他说的我受伤的事!” “我还没跟别人说过!”她小声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摇摇头,对着明月道,“你先别走,等会儿帮我上一下药!” “是!”她小声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明月正在为我上药,流火突然闯了进来,他还是以往那般鲁莽,我赶紧披上一件衣衫,明月比我反应更快,她已经飞身而出,挡在了流火的面前,“尊者正在更衣,有事稍后来报!” “没事!我已经好了!让他进来吧!” 流火一进来,便呈给我一个东西,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上边什么也没有。 “这是――”我拖长了声音,有些不解。 “这是万花楼的金芙姑娘要我交给楼主的,但楼主不在,我便只能交给尊者。”流火说话的样子完全不似绝影那般放肆,在他眼里,我在冥月楼的地位仅在西门觉之下,事实上也是如此,但西门觉的不屑以及绝影的态度让我时常忘记了这一点。 这东西是金芙送来的!我将它塞进衣内,心里一阵豁然开朗,金芙能送来这样一个东西,她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几分。 “她现在人在何处?” “她将东西留下便走了!”流火沉声答道,“要不要属下立马去追?” “不用了!你退下吧!”我挥了挥手,他立刻便消失了踪影。 这羊皮纸上什么也没有,但我却知道这是冥月楼特制的用来传递信息的卷书。我让明月拿了一盆沸水过来,那蒸腾的热气直往上窜。我立马将那羊皮纸放在上面,渐渐地有三个字浮现出来,天残灭! 天残灭!这是何意?我将那羊皮纸收好,事到如今,我终于知道金芙应该就是冥月楼的人,她在万花楼的作用我大概也猜到了几分,难怪西门觉有事没事地总爱往那边跑。 我只能先将这羊皮纸收好,西门觉往常进山中练功都是在秋后,但现在盛夏刚过,秋意刚至,他怎么这么早便进山去了。我在冥月楼呆了好几天,西门觉不在,冥月楼的事大多交由我处理。 但事实上冥月楼的许多事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大多都是西门觉平日里亲自处理。他从未告诉我太多,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想告诉我。 西门觉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从山上回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袍,衣领处绣着几朵淀青的精致梅花,我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因为那时我正躺在冥月楼外边的一墩大石上看月亮,那墩石头我给他取名叫望月,因为,月圆的时候躺在这石头上望月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刚来冥月楼的时候,我只有八岁。我来的时候正是盛夏,那时的冥月楼在江湖中的威望还远不及现在。西门觉将我带到冥月楼外边的时候恰逢是那个月的十五,我一抬头,便看到了圆如盘玉的冷月,我一直认为月亮是冷的,不然它怎么和太阳一样都散着光,却让人感受不到它的温度呢! 西门觉就是我心中的那一轮冷月,他和月亮一样高洁冷寂,他身上也散着如同月光一般神秘迷人的光辉,甚至他眼底所掩藏的冰冷,他不是没有笑过,但我却一直知道他的笑是冷的,他的笑只是浮在表面,进不去心底。 我唯一知道的便是西门觉他有野心,他想要的是整个武林。他经常吟颂的一诗便是, “指间风雨沧澜笑,乌兰横斜楚歌狂。 雨幕潇潇梦难入,垂看红阳几多辽。” 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光彩,希望,与渴望,唯独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我望着月亮的时候,猛地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我一起身,便看到了西门觉走过来的身影。他的一头墨似流水一般倾泻在月光下,洁白如玉的脸透出异样的神采。时光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他依然还是我在小屋里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光彩夺目。 我一看到他,便莫名地紧张起来,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可心虚的地方。他一眼便看到了我,他直接朝着我走过来,风牵动起他素色的衣袖,仿佛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主公!”我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很快便没了话语。我的心一阵紧,每次看到西门觉我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嗯!”他居然认真地答应我一声,跃上石墩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一定又是在想我的娘了!这便是我最悲哀的地方,他一想我娘便是这个样子。他们的故事我知道一点,西门觉一直喜欢她,她虽然比他大上五岁,他却依然喜欢她,我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具体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爱上了一个并不爱我的人,关键是这个人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我死去的母亲!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看月亮!”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吓我一大跳。 “主公!”我再次叫了他一声,他却似乎并未听到一般,而是突然将手插在我的间,扳过我的脸来,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西门觉的眼睛好漂亮,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睑上跳动的长长睫毛。 他的手在我的脸上一阵磨蹭,我的心都快跳出嗓门眼了,我听到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剧烈地起伏着,他的手突然滑倒我的肩上,一把将我搂了过来。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西门觉居然抱了我,他居然抱了我! “主――”我还没叫出声来,他突然蒙住了我的眼睛,我能感受到他指尖传递出来的温度,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度,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想他为何会如此,他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直接覆上了我的唇。 我的心也随之一颤,他在做什么! 西门觉的吻似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大脑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我完全停止了思维。他细细地在我唇边辗转,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他手上和唇间传递过来的温度。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让我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很快又放开了我,我睁开眼睛,西门觉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中盛满了华光,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我小小的影子,他的嘴角勾起绝美的弧度,露出一丝笑意。他猛的再次讲我搂紧,我的脸一下撞到他的胸膛上,疼得我闷哼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已经附在我的耳边,小声地唤了一声,“惜之!” 我的心瞬间冷了下去,西门觉的这一声呼喊无疑似一把尖锐的匕插在我的心头,我的心瞬间鲜血淋漓。我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这样对我,即便是有一天,他对我露出了笑脸,也仅仅是因为我像极了她! 我的眼底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他还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微兰!我的心一遍遍地被他刺伤,直到变得血肉模糊。 我用力地推开了他,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醒醒吧!我并不是她!” 我的话似乎让他有些清醒过来,他的眼中闪现出一片迷茫,转而变得清明万分。他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突然伸手扣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到石墩上,他将头埋在我的耳边,小声到,“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还是把我当成那个女人,他的心里想的并不是我! “放开我!”我对着他大声喊道,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或许是他早已习惯了忽略别人的感受,他的手拉开我腰间的衣带,动作无比轻柔,“惜之!我要你!” ------------ 第六章 :黑夜漫繁星点点 “不!”我大声地抗拒着,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我就是我,我是青炎,我是冥月楼的尊者傅青炎!不是其它的任何人! 他并不在乎我的大声抗议,动作迅速地扯下了我的衣衫,我仰着头,一眼便望见了天上的那一轮圆月,满月清辉洒在西门觉的头顶,他就像是月宫上居住的仙人坠落凡间。他点了我的穴道,俯身在我唇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身上的长袍,身上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亵衣。 他的吻落在我的眉间,眼角,唇上,他的动作越是轻柔,我的心便越是破碎,他竟然爱她至如此,怕伤了她分毫。我能明显感受到西门觉眼中的热,他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的颈间,体内生出一阵异样的感觉,我眼中的圆月似乎变得有些模糊。夜风刺进我裸露的肌肤,我感到一阵战栗,浑身也是一片冰冷。 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搂着我飞身落入草丛中,他用长袍垫在我的身子下面,用身子紧裹住我,一落入草丛间,他便再次急性地吻了下来,呼吸急促地在我后背一阵摸索。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和我有着相似的容貌,她在我的面前捂着脸下小声地哭泣着,她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我走近了才知道,她在对我说,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 远远地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声音从北侧传来,似乎正在向着我们靠近,西门觉比我更早察觉到这一点,他已经翻身将长袍裹在了我的身上,带着我飞身上了刚才坐过的石墩。 “楼主!”流火似乎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他赶紧单膝跪了下来,不敢再看我们一眼“属下只是出来赏月,没想到会……会……” “你自行了断吧!”西门觉眼睛眯起一条危险的缝来,他云淡风轻地下了对流火的惩罚。我的眼中露出一份诧异,他竟然对流火下如此重的惩戒! 流火似乎也有些吃惊,他在愣了不到一秒后,随手摸出一把暗器向着自己的脖子处抹去,没有一丝的犹豫。西门觉的脸上露出一份审视的表,他突然一挥手,震掉了流火手中的暗器。 “你走吧!”西门觉冷冷地说道。 流火还是征征的样子,他或许是在疑惑西门觉为何会放他走,又或许是在想西门觉为何会和我搞在了一起。 “你已经自我了断了!但成功与否是我决定的,快回冥月楼去,难不成你是想看我和尊者在这儿给你表演?”他说着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流火立刻不见了踪影。 但西门觉的话是何意?他刚刚说了尊者!他知道他怀里搂着的是谁。我已经彻底地懵了! “我们继续!”西门觉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着的吗?青炎!”他的语气里满含讽刺,我的穴道还没有解开,若是我现在能动,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送他一巴掌,就当是他这般理解我的回赠。 他将头低下来,紧贴在我的脸上,“你说,教中人知道了我和你的事,他们会怎样说?” “你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我瞪着他,眼底是一片愤怒,“伤害你的人不是我,是楚微兰!是她!是我娘!我到底有什么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的事,我不知道啊!” “对啊!所以,你就是来替她赎罪的。” 他终于说出了他心中所想,这便是他让我呆在冥月楼的目的! 我真的很没出息,眼睛里一阵酸,眼泪便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我忘了那天西门觉是怎样将我抱回去的,我只知道从那天开始,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但我和西门觉什么也没有生,他只是说话来吓我,并且,他连我的衣衫都没捡,就那样将我抱了回去,一路上,我一直望着那满月清辉,西门觉再也未曾开口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也再没有看他一眼,从那以后,我很少再出来看月亮,那块被我称作望月的石墩上也很快爬满了青苔,只是那夜满月的清明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它成了我在冥月楼的记忆中的一部分,成为了我往后追忆的美丽时光。 我回去后才想起金芙让人送来的那一张羊皮纸,我的衣服没有拿回来,那张羊皮纸也被遗落在那处荒草地。我赶紧跟西门觉说了那件事,以及那上面的三个字――天残灭! 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而是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转身便走了出去。我将手伸了出来,褪掉裹在我身上的长袍,立刻爬进被窝里去,紧闭着双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的眼睛。小鬼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隔着被褥趴在我的身上,怪不得我会感到一阵窒息。 我伸出胳膊将他提到一边,他的眼中露出一片惊慌,“你这个笨蛋!怎么没有穿衣服?”他立刻别过脸,脸上飘起一丝丝红晕。是我看错了吗?小鬼头居然不好意思,他这样一个小屁孩,矫个什么劲儿啊! 我立马在他头上招呼了一下,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捂着脸,大声嚷着,“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你这个笨蛋!快把衣服穿起来!” “没见过你这样矫的小鬼!老娘穿了一件里衣的好不?”我故意在他的耳边哈了一口气,“你偷偷跑到我的床上来,还做出这般委屈的模样,该这样的人是我好不好?”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没脸没皮!”他已经放下了小手,做出一份说教的样子,“《烈女传》,《女训》,难道你就没看过么?” “难道说你看过?”我故意露出一份惊讶的表,“想不到小鬼头还要看这些女儿家看的东西!” 西门觉戏弄我,我便要戏弄他的儿子!我将小鬼头拉过来,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的双眼立马变了样,征征地呆呆地透出一份傻气。 “小鬼头,你怎么从山洞中跑出来找我了。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完了!完了!小鬼头的脸彻底成了红苹果,他低着头,似乎是承认了的样子。 “不是吧!你真的――” “你想得美!”他白了我一眼,却在看到我**的身体后,立马别过脸去,“你快把衣服穿上” 我已经不想再戏弄他了,立马跳下床去找衣服。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流火的大嗓门,“尊者!您在吗?”遭了!他怎么来了!我立马飞身到了床上,顺便把一直捂着脸的小鬼头按进被窝里。 我刚做完这一切,流火便闯进来了。他现我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明显露出一份惊讶之色,“尊者!已经中午了!” “今早感到有些疲倦,便多睡了会儿!”我干嘛要解释,如果我能想到流火的下一句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多做解释!跟他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说昨夜楼主怎么不在房里,原来是在这儿歇着,楼主的精力还真是好啊!”我感觉到身边的小鬼似在颤抖,他是在害怕吗?他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腰上,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惶恐,我得快点把流火打出去。 “你先出去,我要更衣!” 他立刻退了出去,走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要命公子前来拜访,我没找到楼主,便只能来找您!”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他终于退了出去,我赶紧掀开被褥,小鬼头的脸一片铁青,他立刻松开他的小手,似乎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那副嫌弃的表令我感到很不满,我有这么讨人嫌么!他的小手似乎还在抖,他是在害怕什么?我这样想的时候,也这样问了出来。 他又白了我一眼,“谁害怕!我是在生气!” 鬼才信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跳下床去穿衣服。 我只见过要命公子两次,尽管他神举止都是极其的谦和,体态之间也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风流之态,但我能够看出他眼底下所隐藏的阴冷,他看每个人都是带着审视思索的眼神,似是在想着如何才能够更好的利用那个人! 外边是一片灿烂的九纹菊,每一根菊丝都透漏出一丝不起的芬芳味道,那味道充斥在鼻尖,淡淡的,却是让人的神经更加的清醒。要命公子正摇着羽扇在那里赏菊,他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人还未转身,便已经先开了口,“楼主,可真是让人好等啊!幸好有这九纹菊,在下在这赏菊,即便见不到楼主,也能够兴致所归……” 这人说话山路十八弯的,说得我一阵头疼,我赶紧打断他,“公子能否先转过身来看一眼?” 他转过身来,眼中是意料中的惊愕,“你是?” ------------ 第七章 :风尽焉得老白头 “冥月楼尊者侍青炎,楼主不在,有事你尽可告知于我!”我想他一定是有些不爽我的态度,我分明看到他含笑的脸上有着一丝微怒,但他很快就掩藏了,“抱歉!是在下一时疏忽。***” “你有何事?” 我估计西门觉都没有我这样干脆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盯着我看,似乎是在怀疑我的话,“在下,在下是来与楼主商量“弑天会”的事!” “不是说了楼主不在么,你跟我说就是!” 不过他所说的什么“弑天会”我还真不知道啊! “谁说我不在的!”背后猛的冒出西门觉那一贯云淡风轻的嗓音,我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间昂然挺立起来,流火不是说他不在么!我紧张地搓搓手,赶紧退到一边,刚才还很嚣张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他走过来的时候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不是像平常那样用眼珠白我,而是真的淡淡扫了一眼,带着一份审视的味道。 西门觉突然转过头,呵斥了我一声,“还不退下去!你是要在这儿,让我来亲自请你走么!” 原来他刚刚看我那一眼,是希望我离开! 我赶紧退了下去,心里泛起一阵难耐的委屈。我就是迟钝,不懂得看人脸色,不懂得看透人心! “尊者!”背后猛的传来绝影的声音,我立刻收拾起自己沮丧的心,转过头来问他,“什么事啊!”绝影很少这样叫我,他一这样叫我,便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我这才看到他怀中扑腾的一只信鸽,那只洁白的鸽子一脸惊恐的样子,我能理解。绝影做事总是不分轻重,果然,他直接将绑在鸽腿上的信条一扯,不似旁人那样是用双手解开。 那只鸽子明显受到了惊吓,它在绝影手上狠狠啄了一下,便扑腾一声笔直地冲向天空。 “这是从灵剑阁那边来的密信!”绝影走过来,将信递给我。 灵剑阁,那应该是流云山那边有什么消息了!我赶紧打开,上边只写了短短一句话,计划败露,人已逃脱,其余事,私下面议。 我读完纸条上的内容,绝影还站在我面前不肯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我很快白了他一眼,“你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似乎是反应了好久,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喔!” 他的前世绝对是快木头!我可以这样子肯定,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小声地冒出一句,“你的衣服似乎是破的!” “啊?” 我赶紧低头一看,腰上面果然有着好大的一条口子,似是张开嘴正在像怪物一般地嘲笑着我。 “失陪!”我赶紧溜回房间,现在细细一想,刚才西门觉让我退下的原因,绝对是因为我丢了他的脸!我打开门,里面安静得可怕,小鬼头又不见了!他是在生气我把他扔在这儿,爱理不理的吗!我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提着剑刚要出门,迎面一个小弟子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满脸带着惊恐,我一把拉住他,“生了什么事?” “楼主,楼主他要我去找云姑娘,有个浑身是血的蛮子闯进了冥月楼,楼主他要救他!” 后来,我跑过去一看,才知道那小弟子口中的浑身是血的蛮子就是流云山!而他所找的云姑娘其实是个白头的花甲老妇人,女人总是在意自己的年龄,这个老妇人对年龄在意得到了变态的地步,她非逼得教中人叫她云姑娘,否则,一律不给医治。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从西门觉口中喊出的云姑娘,他总是声音绕了一个弯,好听地回旋过来,似是在叫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西门觉明明可以不这样的,以他的变态手法,他怎么会有办不到的事! “云姑娘!他的伤重不重!” “云姑娘!你只要让他开口说话就行,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云姑娘!如果实在是救不活,你就拿去做你的人骨研究吧!我好省了将他拿出去扔的工序。” …… 我真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听西门觉一口一个云姑娘的叫得风生水起。 但明显有一个人比我还要难以忍受,流云山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话来,“西门觉!你――你,我一定死不了!” 他真的就一直这样死命瞪着眼睛,看着云姑娘给他治伤。我分明看到西门觉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他是在故意刺激他么,但他同时也明显地刺激到了我,我是唯一一个从不叫云姑娘的人,我只是在中间去了一个字,我叫她云娘! 云娘的年龄已经成为了冥月楼的秘密,她似乎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早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西门觉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云娘直接扯开流云山的上衣,露出他胸口上一道道赫然醒目的刀口,那些口子露出了泛白的皮肉,周围也早就是一片片干涸的凝固了的黑血。 “伤他的刀口有毒,我要再给他放点血。”云娘的医治方法总是异于常人,她拿出一把尖利的匕,流云山似乎是想要挣扎,到他现在又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看着云娘的刀口离他越来越近。 “你不要害怕,我下手是有分寸的,必须要将部分于积的毒血放出来才行。” 我站在一边,也能看到流云山的身体正在颤抖个不停,我猜他一定是在后悔来这个地方。 “谁来帮我按住他,他这样一直抖个不停,我该怎么下手!” “……。”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西门觉居然主动上去帮忙,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染上了艳丽的红色,长也如水一般倾泻了一些在流云山的脸上。流云山立马停止了颤抖,他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块僵硬的木头,喔,不!应该是石头! 我猜想他不是被西门觉按住的,而是被西门觉的举动所镇住的,又或是被西门觉放大的脸所惊艳的,总之,我恨他看西门觉的眼神,那种眼神令我感到不安。 最后,直到西门觉离开去洗手,云娘给他的伤口上药,他都一直愣愣的,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流云山是彻底的待在冥月楼了! 他心安理得地吵嚷着,要让整个冥月楼为他负责。他要呆在这儿,我突然想起他在灵剑阁的后山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还有西门觉用脚踩他脸的样子。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是否还另有原因! 我对他的怀疑还没有消散,他居然便找上了门来! 流云山在能下床后便来找我,他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 他对着我笑了笑,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尊者!” 他居然跟其它人一样叫我尊者,他反客为主的速度还真是惊人,我还没回答他,他已经再次开口了,“尊者!楼主让我来跟着你。” 西门觉的主意!我仔细打量他一番,他说话的时候透着一份莫名的认真,让我不禁有些相信,“既然如此,那我不得不警告你一些事!” “什么事?” “对于我的决定,你必须绝对的服从!” “好!”他立刻便答应了。 “抄《千字文》一百遍。” “什么?” “那两百遍!” “你想得美!” “三百遍!” “我受着伤呢!” “五百遍!”我笑着举起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 “对了!你的名字流云山,听着挺像流云三的,以后就叫你阿三吧!” “……。” 这次,他终于学聪明了,没有再开口说话。我能看到他的嘴角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你还不快回去抄书,晚上我就要检查。”我的话刚说完,他就立刻消失了踪影。 跑得比兔子还快啊!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我对着他的背影捏了捏拳头,背后突然飘来云娘的声音,“这样虐待我的病人,小心我哪天把你拿来做做研究。” “云娘!”我转身叫了她一声,她的脸上立刻露出阴郁的表,“你就不能在中间加一个字吗!” “云大娘!”我故意这样叫她,反正她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 “没良心啊!没良心!”她拍着胸脯感叹着,“对了,几天后,你们有一个任务。” “我们?” “对!你,绝影,流火,还有……阿三。” “他也要去!”我摸了摸手中的剑,“这次杀谁?” “不用杀人,是骗人!”她凑到我耳边,“骗两个人来参加“弑天会”!” “骗谁?” “苏艳君和姜懿!”她小声道,眼中透出一份神秘的光彩。 我看到云娘眼中的隐忍,她似是还想告诉我其它什么,但转眼她眼底的光彩便消失了,就像是融入黑夜的浓稠的墨汁,再也找不到踪迹。这所谓的“弑天会”,西门觉不是什么也没管,全部交由要命公子去做了么!冥月楼也只是担了一个名号而已。 我不愿多想,事实上我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早上一醒来,便现竹架上的绿萝挤挤攘攘地爬满了整面墙壁,又因为太过繁盛而有些冲到了墙外去,我就喜欢绿萝这样简单而又顽强的物种,我走到墙边,双手穿过那些繁密的叶子,探到几个光滑的酒坛子。 ------------ 第八章 :朱岩碧蔓两深深 这是我偷藏的酒,西门觉不让门下弟子在教中饮酒,我只能将这些好宝贝藏了起来,而这绿萝恰恰成了最好的遮眼物! 天空还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完全看不见太阳的踪迹,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还在睡觉吧!我提着酒坛子健步如飞地往后山赶去,找了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我立刻拍拍屁股坐下,等待着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边喝酒边等待日出,估计除了我,没人会这么无聊。*** 我打开酒坛,放在鼻尖仔细地闻了闻,一股酒香直窜到我的鼻尖,又滑入我的身体内,引得我心尖直痒。我赶紧将嘴凑到坛口,细细地饮了一口,清冽的酒香立刻滑入喉管,窜进肚中,立刻便得到了满足。 只不过转眼的时间,刚才还灰蒙的天中已经开始泛白,隐隐透出一份红光。 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鼻尖冒起一股酸气,好难闻! “一个人偷跑来这儿喝酒!也不叫上我。”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回头,便看到了朝我这边走过来的流云山……不!是阿三! 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因为,他现在抓到了我的把柄!他肯定要来威胁我了,我的眼皮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走过来的时候,直接抢过了我手中的酒坛,仰头便喝了一口。 我被他这豪迈的动作给吓到了,他是在干什么,这样他就抓不住我的把柄了。因为,他也跟着我犯了这教规。 “你慢点喝?”我看着他一仰头喝酒的豪迈动作,嘴角也开始抽搐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么?” “你不是还有么!”他望瞭望我脚边的另一个坛子,还用手将它拎起来摇了摇,“貌似还有些分量,但为什么会是这种声音?”他再次不确定地摇了摇,惊愕里面传来的一阵劈里啪啦地撞击声。 “那是我装在里面的炒豆子!”我忍无可忍地顺手便给了他一拳,也顾不上他的他的伤到底好了没有。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灵活地躲开了。 “哈哈哈……。” 他在瞪着我沉默了半饷后,终于爆出了排山倒海的笑声。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阿三!” “嘻嘻嘻……。”他的笑声瞬间压抑了很多,还很斯文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滚——!” 我的心在那一刻变得犹如被放在染缸里的脏布,臭得五彩斑斓! 本来要看的日出也在不知不觉中错过,只记得回去的时候,遇上了迎面走过来的西门觉,他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两条好看得眉皱到了一起。 “站住!” 就在我刚刚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大喝道。这是我今天所受到的第二次惊吓,我抚了抚胸口,沉住气转头便露出一个笑脸,同样站住的还有阿三,他似乎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但至少没有我害怕。 “阿三有伤,先回去休息吧!”他居然也跟着叫阿三!我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你过来!”西门觉朝我招招手,他的动作永远都是那样优雅,随便招个手便能让我心神荡漾,我立刻便跑过去了。 “张嘴!”我死命不张开,他是不是知道我偷喝酒了。 西门觉见我不动,一手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不得不张开嘴,我看到他脸上表的变化,随着他的表的变化,最大变化的是我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西门觉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他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头牲口,我有点担心他下一秒会对我说出三个字——好牙口! “你——”他拖了一个长长地尾音,似是有些欲又止的样子。 我的心一下便收紧了,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也似乎凝固了起来,西门决认真地盯着我,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去哪了?” 他将一粒药丸塞进我的嘴里,便放开了手。他又给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起上次在灵剑阁的时候,他给我吃的那粒浊臭的药丸,让我差点吐,但这次这颗药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我还没有丝毫感觉,它便已经滑了下去。 “带阿三熟悉环境!”我立刻想了个理由,搪塞了他的问题。 他竟然没有再多问,难道他没有闻到我嘴里的酒味! “主公,你是不是——” “嗯!受了些风寒。”我的话还没问完,他便已经揉了揉鼻子,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暗自窃喜,难怪他没有觉。 “刚刚给你吃的是云娘配置出的新药,后天你就带着绝影,流火,还有……阿三,去九华山下的斋荣居!这药丸可以防止一般的毒气。” 他给我吃的不是毒药!我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脸,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应该是在烧。西门觉很少生病,但只要他一生病,我就知道他的性会变得温和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的原因,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也是人,即便是再高大的峰峦,也终会有被风沙消磨的那一天!这也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几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我还没起来,流火已经来敲门了。他在外边一阵呐喊后,我实在忍不住拉开门便一脚踹了出去。 “吵什么!鸡都还没叫呢!” 流火肯定是被踹痛了,他蹲在地上不肯起来,整张脸也皱在一起,像个愁的老头。他稳了稳身子,好不容易站起来,“尊……者……”。 他一站起来,便用仇人一般的目光看着我,“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我立马便知道自己踹错了地方,他脸上吃痛的表让我感到极其不安,我刚想安抚一下他,他已经先开口了。 “今天是执行任务的日子,尊者你忘了?” 我当然没有忘,我肯定不会忘,但我在意的是,天都还没亮,他怎么可以来打扰我睡觉。 我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眼皮又迅速地合上,“你没看到天都还没亮么?” “但是我们好不容易下山一次,难道你就不兴奋么!”流火是个闲不住的人,上次西门觉没有让他去灵剑阁,他就气得上蹿下跳,好不容易安分下来。 我的眼皮已经紧紧粘在了一起,我根本就不想再听他说话,我闭着眼睛,用力将门一关,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这声音刺痛了我的鼓膜,更加刺醒了我的微弱神经,这声音不是流火啊! 我赶紧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绝影扭曲的脸,他的右手上一团红,应该是被我关门的时候给夹到手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还没问他,他已经抢先说话,“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还不是这个笨蛋硬要把我吵起来。” 他口中的笨蛋自然就是流火,流火一听他这样说话,二话不说,便朝着绝影的脸上抡了一拳,有时候,行动往往更能代替语!流火就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了,他是有多讨厌别人叫他笨蛋。 绝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闹够了没?” 他并没有还手,并不代表他就不生气,绝影不轻意出手的原因就在于他一出手,势必就要死人,在他还没有进冥月楼之前,他是一名冷酷的杀手,而杀手们或多或少总有那么一两个怪癖,但绝影这点也算不上有多怪,这或许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流火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气而有所收敛,他迅速地白了他一眼,“你先骂我的!” 对于一根筋的流火,任凭是西门觉也没有办法,我头疼地推了推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你们去叫阿三起来!” “尊者!你肯走了?好的,我立马去!”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不走么?”我有些担忧地看着流火离开的方向,“他们——”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那边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果然,那两个人打起来了! 绝影立刻消失在了门前,有时候,我感觉他就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父亲,不断收拾着流火闯出来的烂摊子。而流火总是出其不意的不断制造出麻烦来,流火已经不好使唤了,现在再加上一个流云山,西门觉一定是故意在整我。 好不容易出,流云山居然说忘记了拿一样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的脸上立刻闪现出一份谄媚的笑容,“好东西!”他朝着我眨眨眼睛,人已在瞬间奔了出去。 流火故意将身上散挂着的暗器摇得叮当作响,以示抗议,我知道他急不可耐的想要下山。 绝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烦乱,估计能够体会我此刻的心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望了望已经隐隐透出红光的天际,无由地感到一阵疲倦。 当一个人感到累时,说明他做事也会力不从心。这是西门觉说过的话,我无端地想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流云山很快便抱着一块黑木箱跑了过来,流火急不可耐地已经翻身上了马车,终于要走了,可又因为谁来驾车,流火和流云山再次争吵起来。 “阿三!你去驾车!”我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为什么?” “你难道要我重复我跟你说过的话?对于我的决定,你必须绝对地服从!”我听到了流火幸灾乐祸的声音,他偷笑的声音太过明显,我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流云山将木箱放进马车,便老老实实地坐去了驾车的位置。 “驾——”他突然大喝一声,马车猛地剧烈一晃,似一只离弦的箭向前驶去。 ------------ 第九章 :薄雾依稀峰回转 下山的路上片地枯黄,不知不觉中竟已是深秋。 流云山将马车驾得飞快,他似是在泄心中的怨气。我扫了一眼马车内流云山放下的黑木箱子,眼睛里渗出光来,“流火,把箱子打开!” 我自然说得很小声,唯恐被流云山给听见,这也是我叫他出去驾车的原因,他不在,我才能打开箱子来看一眼。 流火极不愿地将箱子打开,他一打开,脸上便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我刚想去看,流火已经伸手进去直接抓了一大把干草出来。他将那把干草放在眼前,怎么也没有看出不同,流云山说里面装的是好东西,难道干草也是好东西么! 我实在想不透,就在这时,绝影突然伸手进去,他在里面捣鼓了一阵后,提出两个酒坛子,原来他说的好东西是酒!这也难怪他会在里面放入干草,应该是怕酒坛磕碎。可我越看这酒坛,越觉得熟悉,这不是我藏在绿萝藤下边剩下的酒么! “阿三!”我立刻大喊了一声。 “何事?”他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有些模糊。 “我想你的钱袋该交出来了!”我不冷不淡地说道,立刻便感到马车微微一震,流云山的声音从外边再次传进来,带着薄怒,“为什么?” “因为你要陪我的酒!”我再也不可抑制地大喊出来。 流火和绝影同时忘向别处,我知道他们是想躲避一场恶战,而外边的流云山立刻没了音,就在我以为他觉得理亏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偷看了我的东西!” 九华山上终年缭绕着如烟般的白色雾气,这些雾气就似丹青笔下最传神的一笔,为这座山峰增添着神秘的色彩,最被人们所熟知的便是那巍峨的,形似芙蓉的最高的一座峰,被人们称之为芙蓉峰。 我终于知道了西门觉为何要开那所谓的“弑天会”,这只是他和要命公子的一场交易,他不过只是要那一把幽冥鬼韧,而要命公子他要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名正顺,亦或是他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而拉过西门觉来做最好的盾牌。 因为,西门觉从不在乎名声这个东西,而他在乎! 流云山一直暗地里在跟我赌气,他始终认为我不该乱翻他的东西,可那明明是我的酒!所以,在我将那些酒分给流火和绝影二人一起喝时,他脸色更加地黑暗,因为,我连一滴酒也没有给他。 这样突然的安静让我不太适应,马车颠簸在山路中间,迷迷糊糊中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人生中最为惊悚的一幕,我不到该用怎样的语来描绘我眼前的场景,我只知道,流火的脸上满是鲜红的血,他的脸就放大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竟然忘记了反抗,我的耳边响起了哒哒地声音,我一回头,便看到绝影也是满脸的鲜血,他的血似乎更多还在不停地往下淌,一滴滴地砸在马车内。同时也砸在我的心底,让我的心也跟着惊悚地一颤一颤。 “你,你们――”。我用力睁开流火的手,后退了几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流鼻血啊!尊者。”流火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怪我的大惊小怪,他还看了看没有一丝表的绝影,“他的比我严重些。” “那你突然离我脸这么近干嘛?”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流火满是鲜血的脸,一扭头,绝影不断往下淌的血更是冲击着我的神经,我还是看流火吧! “这――”流火突然不说话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没事。” 我立刻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的确,我什么事也没有。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吁的声音,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车内一阵剧烈的晃动,流火的脚一下没站稳,向着我的方向倒了过来,“闪开!” 我毫不留地一掌把他给扇开,拉开车帘子,探出半个头去,“阿三!你在搞什么鬼?”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张满是血的脸转过来,流云山也流鼻血了!我适时地出一声惊叹,他立刻捂着鼻子,猛地转过头去,我感到自己的右脸上有些湿润,抬手一摸,上面是一滴粘稠的殷红血滴。 我看了一眼捂着鼻子的流云山的背影,他一定是在甩头的时候用力过猛,将血珠子甩在了我的脸上。我使劲瞪了他几眼,可惜,他看不到! 我正在纳闷为什么自己会没事的时候,山路中间突然蹿出一群人来,那些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把骇人的长刀,他们冲出来的时候,我明明看到最后边的小子脚下一滑,很没形象地摔了一跤,我的额头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来。 “你们是何人?”我连马车也没下,就这样探出半个头问他们,流云山已经开始拼命仰着脖子,死死瞪着天空,估计是鼻血越来越多的缘故,他伸长脖子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长颈的鹅,我突然有些想笑,事实上,我也真这样做了。 估计是我突然笑了的缘故,那些冲出来的家伙都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最前边的一个大胡子,扯着脖子对着我喊,“你笑什么?老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沉性子,先吃我一刀!” 这还真是个莽夫,我赶紧从车上跳开,万一他把车子给砍坏了,就麻烦了。 他一动,其余身后的人也跟着耀武扬威地冲向马车,这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一群山贼,他们中间有的人刀都拿不稳,我看到流云山仰着脖子,将那些涌过来的人踹得四仰八叉,嘴上又是忍不住想要笑,大胡子也被我这一笑给震怒了,“娘的!少看不起老子了,看我不把你的脑袋给一刀咔擦了!” 他的声音真大,我觉得鼓膜被震得有些微微疼,他叫嚣着挥舞着大刀直向着我的头颅看过来,动作算不上有多快,甚至于他的招式都显得一板一眼,有些不太灵活。我一个旋身,双脚一顿,踩在他的双肩,“老子老子地叫着不嫌累啊,不如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老人家!” 我故意将老人家这三个字吐得很重,我看到他的脖子都被气红了,他突然原地一个翻身,我赶紧跳至一边,他的刀又快速地向着我的方向飞舞过来,他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手中的刀被他舞得快如闪电,直直朝着我的方向探过来,那刀飞过来的时候,似乎与空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我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刺啦声。 “不自量力!”我轻轻一跃,身形转得飞快,大胡子的刀击到地面,直直扎入那厚重的泥土之中,他的刀已经离手,便是足足丧失了一半的力量。我飞脚踢到他的背上,他整个人没入飞起的尘土中,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说!我的同伴流鼻血,与你们有没有干系?”我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他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我赶紧在他的头上猛敲了一下,他才乖乖地不在动弹。 “老子――” 砰――这次我换成了拳头,“把老子这两字给去掉!” “大侠”,他立刻换了称呼,“大侠神勇,竟然一点事也没有。您的同伴的确是中了我们在这道上放的瘴气,但这并无太大的影响,他们流会儿鼻血,就会没事的,最多会有点头晕,稍微补一补,就好了!” “你确定没有其它的影响?” “自然,我们只想谋财,不敢害命。” “那刚才是谁嚷着要咔擦了我的脑袋?”我又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以后不准再出现在这里,滚吧!” 他立马带着那些人连滚带爬地消失了,我望了望,他留在原地的长刀,那刀足足长达四尺有余,锋刃微寒,透着冷煞之气,也算得上一把不错的刀了。 我将那刀从地上拔起来,扛在肩上,我走到马车边的时候,流云山居然不见了! “阿三!” 我刚喊完,立马便得到了回应,“车里!” 他似乎不耐烦回答我,我将刀扔进去,“快出来驾车!” “你是要我望着天驾车吗?” 他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的确,他还在流鼻血,现在,唯一好的人只有我一个。我突然想起几天前,西门觉给我吃的药,是因为那药,我才会没事吗?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没有给其它三个人?我摇了摇混乱的脑袋,总之,这次出行任务,虽是简单,却最是让我头疼。 我揉了揉脑袋,大声喊了一声――驾! 马儿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一仰蹄便没命地向前冲去,我听到里边传来的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摔倒了。 都说山路难行,我却用了不到半日便已经来到了九华山脚下。 许是“弑天会”就要在这里举行的缘故,来来往往的都是提剑拿刀的武林中人。流火一下见到这么多人,我看到他的眼中早已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的光彩,他就像是个一个孩子一样,一路上走走看看,我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他这副样子,十足像极了一个来到人群里的傻子!他那白痴的眼神让我不止一次想要离他远点。 但已经有人比我先这样做了,绝影走在我们的前面,他的手臂一直环着手中的长剑,头也一直低垂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 第十章 :陡酒纵歌剑锋灼 流云山他一直走在我的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流火的声音一直不断地从我耳边传来。*** “这里人好多!” “还有卖假剑的!” “真热闹!” …… 仔细思索了一阵,我终于还是决定买了四个斗笠,戴在头上。流火那张白痴的脸,已经引来了太多人的注意,他的脸一遮起来,整个人也停止了白痴的语。 我把来此的任务又说了一遍,不择手段地引姜懿二人和苏艳君二人去参加“弑天会”,顺便再提高冥月楼的神秘与强大。 那两个人究竟有多重要,为何一定要让他们来参加“弑天会”。我问西门觉的时候,他白了我一眼,说了句,不知道! 我自然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要命公子的要求,他只负责助我们得到幽冥鬼韧。 我更加不明白了,但我不敢再多问,我已经清楚地看到西门觉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表。 绝影带着我们迅速地来到斋荣居,这里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那掌柜的是个秀才,正手拿一只紫毫笔在记账,我的眼睛迅速地扫过客栈内的所有人的脸,我看过那两人的画像,竟然惊奇地现那两人正在靠北的一张桌子那里吃饭。 苏艳君果然漂亮,她只是微微一笑,便有着清冽无芳的美,哪怕她现在是穿的男装。相比,那个姜懿,我觉着除了他除了眼睛稍微看得过去点,其它的都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和西门觉相比真是差远了!我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总是会划过那三个字,这就像是一个魔咒紧紧套在了我的头顶,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哪怕我就在他的身边的时候! 我一屁股在一张空桌面前坐下,其它三人也跟着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明显看到姜懿的眼睛扫过我们这边,估计他正在猜测我们的身份。我还看到了他忽然紧皱起的眉头,他在不满什么,我又没有惹到他。 我还没开口说话,绝影已经突然大声笑着冒出一句,“楼主还真是强啊!这“弑天会”还没开始,我便看见那些平日里处变不惊的正派中人也被吸引来了!” 我端起一碗酒,大口地灌进嘴里,我的眼睛瞟到姜懿那边,我看到他的手已经偷偷按住了剑柄,绝影的话明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凝重的表。 “也不知为何,楼主居然请和尚来主持“弑天会”,而那口口声声阿弥陀佛不理尘世是非的和尚居然还答应了!”流云山的话一出口,我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这样是不是说太多了! “你这就不懂了,和尚嘛!清心寡欲的,又不理尘世是非,这样才能显得公平些,是不!更何况人家哪是什么简单的和尚,灵泉寺的名僧!”流火的确是个白痴,他竟然接过流云山的话,还说得一脸兴奋的模样。 但很快,流云山又接过流火的话,并且还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嘻嘻嘻,我看不然,那老和尚指不定是看上我家楼主的美貌了,就连我自己有时候看着也会心神荡漾啊!” 他的话一出口,流火嘴里的烧鸡很不光彩地落了一小块下来,我看到了溅落在地上的酱汁,还有绝影瞬间雪白的脸。 就连我也在瞬间钦佩起流云山的勇气来,幸好西门觉不在这儿,如果他在这儿,流云山估计见不到晚上的月亮了! 他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甚至,我感觉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阿三!”我果断地叫了他一声,“私下妄议楼主可是死罪!” 他居然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跪在了地上,“属下知错,请尊者责罚!” “你看你又错了,在外边不能这样叫我,会很危险的!”我将他扶起来,眼睛却是看向姜懿的方向,他果然正在细细地聆听,“以后多留点心吧,真是个傻小子!”我故意这样说道,他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姜懿的手指正在轻微地颤抖。他一个曾经的天残门座弟子,怎么也会感到害怕,他在害怕什么!我想起,天残门灭了以后,江湖上的传,天残门之所以会灭,全是有姜懿这个叛徒所至,他背叛天残门,致使天残门被冥月楼所灭,甚至,有人说他早就是冥月楼的走狗,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又是一个被诬陷了的傻子。 我看了看她旁边的苏艳君,她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眨眼睛似的,这个女人似乎不简单啊! 我用手迅速地夹过一根竹筷,下一秒,便朝着姜懿那边的方向飞了过去,“阁下,是不是听得太久了!”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还挺快,已经将苏艳君拉着苏艳君躲开了那一击。那竹筷深深扎进桌底,但令我惊奇的是,苏艳君不会武功,那她为何刚才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 我再次在姜懿的眼中看到害怕的神,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他害怕的原因,是因为苏艳君,因为怕失去,所以才会害怕。他喜欢那个女人!就像我喜欢西门觉一样,但西门觉远远不用我来担心,我在他面前微渺得像极了一颗尘埃,他却是坚不可破的高大峰峦。 我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是西门觉他又会害怕什么! 姜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这里是客栈!有人说话,自有人听,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有何干系?”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把苏艳君给拉到背后,然后,他居然把剑给拔了出来,“若你有何意见,我倒可以与你讨教两招。” 他是不是太紧张了,我根本就没有要和他打的意思。 “哈哈哈,兄台何必如此敏感,在下又无任何敌意。”我笑得一定是太过恐怖,因为,我听到苏艳君在姜懿的背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小心点!” “在下无心比武,你若真想和我讨教两招,就来“弑天会”!”我隔着斗笠,故意将声音压低,透出一丝神秘,“没有人胜得了我,除了西门觉!有种你便来就是!” 我这话一出,我已经感到其它三个人的偷笑声,他们对我自吹自擂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流云山突然正经道,“主上!你妄呼楼主姓名了!嘿嘿。”流云山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笑得极为险恶。 “你可以向楼主报告!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他突然住了嘴。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到时候恭候阁下大驾!” “好!”他猛地收剑回鞘,“在下定当前往。” 他还真是干脆,我又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苏艳君,“到时候,也请这位姑娘一同前往,可好?” 此话一出,我看到他二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也是,苏艳君此刻是男装打扮,但我却是喊出一声姑娘。 “这里还是让给你们,有我这些属下在,二位吃饭是难以清净的!”我丢下这句话便赶紧往门外走去,我只顾着往外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一双紧盯着的眼睛。 好不容易下山,并且还完成了任务。流火一个人在前边跑得飞快,为了跟上他的步伐,我不得不加快了脚程。 刚开始我还没有注意,因为这里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的缘故,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摊小点的竟然异常地繁多,甚至,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前边聚集着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我赶紧往这方向避开,但流火突然像一条蛇一般地钻了进去,我不得不跟着靠上前去,原来是有人在卖通往冥月楼的地图。 我将青冥剑环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人群外。流火已经上前去问那个买地图的老头,“这地图可是真的?” “老朽还要骗各位不成,这地图是我在冥月楼的儿子偷偷给我的,他也是为了早除魔头,趁着魔教还刚刚兴起,不是太盛,将其斩杀于始端,以摒除武林后患。这地图来之不易,是老朽之子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各位大侠,买得几份去,也好早日攻上那魔教的巢穴,将其一举歼灭才是啊!” 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拉住流火,“这位少侠,要不要来几份?” 我看到流火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冥月楼的所有弟子都是孤身一人独存世间的可怜人,怎会有谁还有这所谓的亲爹,也难怪他会有如此的反应。 这些人忒愚蠢了,冥月楼的地图怎会如此轻易地落入他人之手,就算是他们真的有冥月楼的地图,也过不了那十里桃花瘴。没有西门觉给的解药,外面的人不敢轻易闯入,里边的人也不敢轻易出来,这也是流火出来后为什么这样兴奋的原因。 冥月楼的人出来一次极其难得,有些小弟子数十年来也没出来过一次,除非他们有西门觉给安排的任务,这也是,冥月楼里的人出来后便会尽心完成任务的原因,失败者,将终生不再踏出冥月楼半步! ------------ 第十一章 :遇逢故人奈何知 我刚想着把流火拉出来,因为,我看到他的手已经在轻微地抖,但绝影比我还要快一步,他直接挤进去,将流火一把拉了出来。 “不要惹事!”我赶紧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绝影拉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哥哥拉着弟弟,为了避免流火在到处乱窜,绝影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流云山一直盯着牵着手的两个人不停的笑,甚至,他还十分过分地在流火的耳边说道,“小弟弟,让哥哥我带你回家啊!” 他的话将流火气得哇哇大叫,他使劲地瞪了流云山几眼,他也只能这样瞪他几眼,因为,他根本就挣脱不开绝影的手。 流火善用暗器,他的暗器百百中,但他却总是重攻轻守,自己经常容易受伤,而绝影相反,他做事总是稳稳当当,毫无把握的事他从来不会做,不到万不得已,他的剑根本就不会出鞘,他总是重守轻攻,西门觉让这两个人合作,当真是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的破绽。 绝影比流火还要晚来冥月楼,自从他来了过后,流火身上的伤也一天天少了起来,明明刚开始一见面就打个不停的人,也变得极其地默契。 我依然可以记得当流火的毒镖刺向绝影双眼的那一刻,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再躲藏,但他手里的剑一直紧握着,始终不肯轻易地拔出来,那毒镖就要离他双眼还有一寸的时候,西门觉迅速地扔了一个小石子过去,和那只毒镖清脆地碰在了一起,那毒镖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无力地砸落到了地面。 “为何不拔剑?”西门觉当时的眼神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知道绝影的眼中闪出一丝不屑,“我从不对同伴拔剑!”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看到流火的眼中明显地怔了一下。我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有些了解绝影起来,他以前是个杀手,杀手的世界是没有同伴的,但现在,他说流火是他的同伴。 我看到流火因为流云山的嘲笑而瞬间变红的脸,他或许早就在心中把绝影当成了他的哥哥,而流云山的话恰好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因此变得有些惊慌。 我正沉浸在思索中,身后一道猛烈的剑气袭来,我感受到那浓烈的杀气,反手已经将剑拔了出来,向上一跃,我转身便拨开了刺来的剑,哐当一声后,我看到一张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的脸,他在看到我的招式后,眼中闪过一丝泪花,“阿炎!” 我手中的剑一震,心中划过一丝惊奇,“你是?” “我是你龚叔叔啊!”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绪,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经常来找爹的一个叫龚兴峰的人,他在我家面临最落魄的时候,曾经接济过我们几个月。那是追杀最猛的一段时间,爹将我寄养在龚家,我在龚家足足生活了有小半年,后来,爹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足足长高了半个头,说实话,在龚家我体会到了普通人应有的生活,没有追杀,没有眼泪,更加没有恐惧。 “龚叔叔!你是怎样认出我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我现在是一阵惊喜,一阵担忧。我想他应该早就知道听说过尊者侍青炎的称号,所以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复杂的表,甚至,他看我的时候,有着一丝丝无奈的神。 “你爹的剑,我当然识得。虽然我的武功平平,但这把上好的青冥剑却是让人过目不忘,我在客栈的时候看到这把剑,便猜想到是你,我一直在背后跟着你,最后,我沉不住气,想要逼你出手,你一拔剑,我便肯定了你的身份。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听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就是嗓子不小心折了。”我敷衍过去,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在攻下毒臧谷的时候,留下来的隐疾,其实,直到现在我的喉咙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地隐隐犯痛,这也是西门觉不让我喝酒的原因。 我在和龚兴峰交谈的时候,其余三个人似乎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们似乎不想让我和他说话,当龚兴峰提出要带我去见他的妻儿时,流火已经很不耐烦地橫出来说了一句,“我们还有事呢,尊者,你忘了!” 我明显地看到当流火口中的尊者二字吐出来的时候,龚兴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接过来流火的话来,“阿炎,既然你还有事,那我也不便打扰。龚叔叔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够记着,你是独行大侠傅君玄的后人,可不要给他丢脸!”他说完这话,转身便大步地离开了。 他的意思非常明白,我不该入魔教,我的行为是在给我的爹丢脸。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几乎就要忘记了我姓傅!我的全名是傅青炎。 我突然感到一似微渺的痛苦,这痛苦就像是风一样在我心底划过,转眼便不见了。我还有什么退路,事到如今,我做的错事早已不是一件两件,我根本没得选择。在那个恐怖的充满死亡的气息的夜晚,在西门觉将我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属于我自己。 但龚兴峰的话,还是让我一下变得沉默起来,他这样子对我,已经是太过仁慈。哪怕他是狠狠地给我一巴掌,在在我身上狠狠地踢上几脚,啐上几口唾沫,我也会欣然接受。但他还是像一个长辈一样,在提醒着着我,我的错处,我的不该,我的愚蠢。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姓傅! “我们现在回去吧!”我强装出冷静的样子,事实上我知道我装得不是很成功,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因为,流火突然不说话了,他难得这般地识趣,我一下便察觉其他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对。 “你们怎么了?”我一掌拍在绝影的肩上,他却淡淡地白了我一眼,“这事,我们不会告诉楼主的,但你要小心刚才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一直紧皱在一起,他凝重的表把我给吓到了。 “他不会害我的!”我说这话的时候,绝影明显没听进去,他还是坚持着他的观点,“总之,你要小心!” 流云山就在我们废话的时候,把马厩里的马车驾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极其忿忿的样子,“那天煞的马厩小二,停下马就收了我二十钱银子!” “只是停下马而已吗?那这匹马儿后面拖着的一大坨又是何物?”我白了他一眼,钻进马车里去,流火极不愿地被绝影给拉了上来,我们刚关上马车的帘子,流云山的声音便从外边传来,“娘的,又是老子驾车!” 回去的时候,远远比来时要轻松了许多。 我极其放松地掀开帘子,感受到外边的阵阵冷风,那些风冰冷却真实,拍打在脸上的时候,总是让我忍不住感到极其地痛快! 我望着那山头上枯败的黄叶,它们打着旋在风中飘落,被风所驱赶追逐,它们不能选择自己停留的地方,风在哪停,哪里就是它们最后的栖息地,它们将在那儿糜烂,逐渐生长出霉菌,最后消逝。 但在春天再次来临的时候,在它们曾经消逝的地方,总会生长出新的生命。 我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风声,但又不止是风声,我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在这宁静的山头,还有细碎的铁器在擦过草木的簌簌声。 我赶紧拉上帘子,手不自觉地按住我的青冥剑,我的举动也让绝影和流火现了什么,他们也在瞬间变得警惕起来,甚至,我看到流火的十指间已经满是闪着寒光的芒针。 “我们被包围了!” 绝影小声地做出了判断,他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在 不知道对方实力的况下,我们都不敢暗自出手,谁先动,就意味着最先暴露自己的弱点。 马车还在山间不急不慢地行驶,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丝野菊特有的淡雅味道,一阵嗖嗖的声音响过,似有很多高手突然跳了出来,我听到一阵铁链响动的声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流云山似乎受了伤,我听到他的闷哼声,还有就是一阵划破空气的巨大力量朝着我们这边飞来,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一阵破碎的哗啦声,马车被一群黑衣人的铁链拉得四分五裂。我看到那带着鹰勾的铁链,心一下便沉了下来,那些铁链我都识得,那是多年前,曾经追杀过我们的人用的武器,那一次,爹受了重伤,娘第一次在他的面前使出她的武功,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开始走向了分离,最后是死亡。 随着马车的四分五裂,我们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流火手中的芒针早已经无声地飞过去,没有一丝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征兆,按理说,流火的针不会刺偏,可那些黑衣人快速地围绕着我们移动着,他们的身形快如疾风,我几乎都要看不到那些人的影子。 ------------ 第十二章 :故梦成残单只影 这些人不太好对付,到了此时此刻,我决定先制人。我想起爹爹曾经说过,青冥剑的威力不在于它的锋利,或是自铸成之时便有的锐气,而是需要一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心。曾经,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女,迫使他不得不扫清眼前的一切阻碍。 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在剑光闪过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快速地探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天下武功为快而已,但西门觉却告诉我,这只是其次,除了快,还要准!找准一个目标,便快而准地下手,不要拖沓,也不要有任何一丝地犹豫,因为,在你犹豫的那一刹那,很可能丢掉的是自己的命。 我感到一阵温热的血正溅在我的脸上,那个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眼中还停留着惊讶,或是不甘。我知道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我的心才会是一片清明,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常常会忘记我自己是谁,我知道的只是眼前还有多少个敌人。 他们的阵行被我一破,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我看到一道同样冷光灼灼的剑光划过,绝影的剑已经出鞘,他杀人的时候,比我还要狠,我至少会给人留个全尸。但绝影杀死的人,他们都会留下一手一脚,或是直接被砍掉了脑袋。 他们手中的铁链迅速地缠绕在一起,变化着生成一道巨大的铁网,那网向着我和绝影罩来,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极好的杀手,如果不是这次他们的出现,我还一直认为他们是冥月楼派来的人。 但就是因为他们这次的突然出现,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年追杀我爹娘的人还另有其人! 流火还在保护着流云山,他这次难得地没有急躁,也许是因为同伴受伤的缘故,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与绝影合作,而此刻,绝影他在我这边。 那网罩过来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无处躲藏,也冲不出去,包围圈越小,那网就越密。流火许是看见了我们这边的况不妙,这次,他过来的毒针没有刺偏,一个黑衣人倒下就意味着这个铁网有了破绽,上空的密网因为少了一根铁链的构架,显出了一个破洞,我飞身而上,向上跃了出去。 一个黑衣人许是看到我逃脱出去,有了一丝惊惧,他手中的铁链有了一丝松懈,他在害怕! 我根本就没有顾及着杀人,我知道绝影还在里面,我知道青冥剑的剑气可以伤人,但却不足以杀人,但这些已经足够了!剑锋在空中一转,我灌注出内力将剑在空中凛然一挥,那些黑衣人出一阵阵闷哼声,他们的手上都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绝影趁着他们手中的铁链一松,已经挣脱了铁网的束缚。 他一出来,眼睛便是红成一片,那些铁链只能远守,不易近攻。绝影的剑比我还快,因为他比我杀人更狠!转眼,他的身上已经全是腥浊的血液。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匹张着满嘴尖牙的饿狼,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滚到我的脚边,我看到一双死灰的泛白的眼睛,他断头的位置还有向上翻卷的泛白的皮肉,我只感到一阵恶心,赶紧跳开。我刚一跳开,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统统住手!”那声音是陌生而苍老的,我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骨瘦如柴,满脸都是难看的褶子,他身上的衣袍就像是要将他压垮一般,压在他的身上。 “你是何人?”我并没有住手,反而更加卖力地杀起人来。 “你再不住手,我可不敢保证龚兴峰这个老匹夫能见得到明天的太阳!”他露出一丝阴笑,我的心却是一惊,他怎么会抓住龚叔叔的? “老头,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让你见不到今晚的月亮!”我瞪着眼睛吓他,但这根本就不管用。 我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是龚叔叔的声音,“阿炎,你一定要救我,龚叔叔还要回去照顾妻儿呢,你也知道家破人亡的痛苦,你就救救我吧!” 他的声音是从山顶传来的,我一抬头便看到了被绑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的他,他正在向我呼救,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样?青炎!还不快让你的属下停手。” “绝影,你停下。”我的话似乎并不太管用,绝影在听到我的命令后,还杀了三个人才停手。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太愿的表,似乎我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似的。 “你想怎样?” “老夫我只想要你手中的那把剑,就看你舍不舍得给了。”他似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那你还是杀了他吧。”我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我再杀了你,给他报仇!” 他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果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可是你的叔叔,你爹以前的好友。你这样做,也不怕死后无颜去见你爹!” “狼心狗肺也比你这卑鄙小人来得好,你是何人?怎么对我的事了解得这般清楚,看你的样子,应该与我爹是旧识,你怎么敢眼巴巴地想着他钟爱一生的宝剑!” “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无了,你就等着看你的龚叔叔被抛下山去吧!哼!”他一拂袖,似乎是想要离开。 “老头休走!”我对着他大声喊道,“你已经中了毒了,还不回来给你姑奶奶我磕头,磕得我心好了,便赏你一颗解药!” “你这狗东西!少拿谎话来框我!”他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还不乐意给呢!” 他很快便回来了,“说吧,你有何条件?” 还真是个怕死的东西!我指了指上面,他立刻点了点头,“好啊!” 还真是个笨蛋!我忍不住暗想着。 “你做梦去吧!”他哈哈地大笑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剑你给还是不给?” 我咬了咬牙,这个老狐狸! “给――”我将剑横在面前,“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告诉我你是谁。” 他突然不说话了,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一阵山风刮过,山头上洒下漫天的落叶,似是四处散飞的蝴蝶,轻盈而优雅地落下。我将手按在刀鞘上,“怎么,你怕我寻仇?” “老夫便是鹰圣门的葛青洪,有什么不敢的。”他不屑地抬起手来一挥衣袖,我看到他不堪入目般的干枯的手指,葛青洪是鹰圣门的掌门,他似乎与我的爹爹傅君玄并无什么联系,两个人的年龄也相差了十岁有余,不是至交。 鹰圣门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他们的门主葛青洪似乎在江湖中还有一些地位,鹰圣门最厉害的应该算是鹰爪钩了,这是他们特有的武器,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但他怎么会对我的事这样了解,我还没问他,他已经先开口了,“你该兑现承诺了吧,还不把剑给我。” “你要这剑来有何用处?” “这你管不着,快给我剑!”他似乎已经极不耐烦的样子,我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将剑扔了过去。 他一把便接住了,但他接剑的样子有些古怪,我甚至看到他在接住剑的瞬间,手有些轻微地抖,葛青洪的武功应该不弱,他怎么还这般费尽心思。 “人我就给你留下了,告辞!”他一拂袖,转身便带着剑离开,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葛青洪常年习武,怎么下盘这般不稳,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龚兴峰还在山顶的树端上。 我赶紧攀上山头,用手攀住一块坚硬的岩石,再借用这脚下的岩石的支撑,再向上用轻功攀飞一段距离,等到我终于攀上山顶的时候,我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有了青冥剑,我突然感到有些不习惯起来,我拔出头上的唯一一根素簪,划断绑在龚兴峰身上的细绳,他眼中满是感激地望着我,还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阿炎,你果然是你爹的好闺女!” 难道我救了他,就一下变成我爹的好闺女了。 也许是呆在西门觉身边久了,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变得有些刻薄起来,“是啊,用他生前至爱的宝剑换您一条命,这交易,很划算!” 他似乎感到有些愧疚,一下便沉默了。我和龚兴峰回到地上的时候,绝影已经坐回马车去了,那四分五裂的马车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木板。流火还在一边张望着,似是在看我这边的况,他朝着我大声呐喊了一声,“尊者!我们要出了!” “龚叔叔,我们就此别过。日后若再是相见,我希望您能装作不认得我,这与你或是与我,都是一件好事!” “这――”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踌躇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您保重!” 我飞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而去,坐在马车前面,我大喝了一声,驾!马儿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声,一仰蹄便没命地向前冲去。 ------------ 第十三章 :流连西风无人顾 “啊!差点摔死我。***”流火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因为后边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木板的缘故,他们随时都有被摔下去的危险。 “谁叫你素日不练功的,下盘不稳怨不得旁人!” 马蹄溅起一阵微扬的尘土,一下便蒙住了我的眼睛,眼前的风景不断地变换着,我感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远,知道再也不可能看见的时候,我猛地勒住缰绳,停下马车。 “出了何事?”耳边传来绝影的声音。 “绝影,你到这前边来驾车,我在这儿等一个人!” “好!”他并没有问我等的是谁,便到前边来,我跳下马车,躲入乱草之中,为了避免被人现,我直接趴在了荒草里面。透过荒草的间隙,我看到绝影已经驾着车离开了。我继续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我听到后边传来的阵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不是很大,快速而富有节奏,似是一个多年习武,轻功极好的人。 我猛然闭上眼睛,突然有些不敢再看,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个矫健的身影,以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龚兴峰! 他竟然真的一直跟踪我们! 这意料之中的结果,还是让我的血液一下窜到脑门,我摸出袖中的短剑,那是西门觉给我不到万不得已用来防身之用,但现在我要用他来杀龚兴峰,任何企图进入冥月楼的人,我都会这样对他,哪怕这个人曾是我爹的旧识。 他根本就没有现我,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马车留下的印记。 我定准他的咽喉处,手轻微地抬起来,等到他离我这边的距离最近的时候,我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扔出这匕,直直扎进他的喉咙,我看到他突然倒了下去,我还闻到了熟悉的鲜血的浓稠的腥甜气息,我从乱草中走出来。 他还没有断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你……畜生……”。 他的眼睛里突然渗出一丝泪来,“我……就不该……想着……把你带回去……”。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突然断了气。 我却一直在思索他的那句话,不该想着把我带回去!我的心一悸,手突然颤抖起来,我都干了些什么,他不过是跟着我们想要带我走,他不希望我再呆在冥月楼那种地方,可是,我却曲解了他的意思,我的手上没有血,但却闻到一股难以难说的血的腐臭味道,这似乎是我杀人太多,而深深刺入骨髓的一种气味。 我的手上沾满了太多人的血,而我知道这些血迟早有一天会将我淹没。 那天,我回到冥月楼的时候,已是日落之时。 我将龚兴峰的尸体埋葬后,在他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记忆中我只磕过三次头,一次是在我爹娘的坟前,那是我偷偷给他们在冥月楼的后山挖出的小小坟墓,里面放着他们旧时的衣物。这个由我亲手构建出的坟墓,在我磕完头后,便再也没去找过,我希望它只是我回忆的一部分,而我不想因此就去改变什么。 第二次是在西门觉面前,在他教我武功之前,我跪下来给他磕头,他却只是淡淡地扫过我的脸,“我并未说要收你为徒,你跪下做什么。你记住,日后不要再这样轻易降低你自己的高度,你并不比任何人矮!” 我将匕上的血擦干净,呈亮的匕映出我一张苍白的脸,我看到一双满是惊惶的眼,为何我会如此惊惶,我抚了抚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它有力的跳动。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知道自己总会有清醒的一刻,我总会意识到,西门觉是我的仇人! 龚兴峰的死让我一直混沌且麻木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我从未在心中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没有西门觉,我的生活或许就跟普通人一样!是他改变了我本该平静的人生,但如果没有他,会不会又有其他人来破坏这份宁静! 我的头又痛了起来,这蜿蜒的山路就是一条盘旋着的巨蛇,我第一次这样不急不躁地慢慢走回去,沿路上的风景是我从未看到过的苍凉,或许是秋天的缘故,我看到的全是破败,凋敝,与黯淡的色彩,但我喜欢这份荒凉。没有破碎,哪有新生。 没有死亡,生命也将没有任何意义,它让我们变得如此珍惜一切! 在经过十里桃花瘴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脚步。这里有着四季不败的妖艳桃花,但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有着剧毒。这四处飞舞着的灼灼妖治的花朵,就是保护冥月楼的坚固盾牌。 经过这里,前边便是冥月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踌躇,我突然有些害怕看到西门觉,我不知道该怎样来控制自己的感,我怕我的仇恨会在心底慢慢滋长,它就像是个长着满嘴尖牙的怪物,刺激着我微弱的神经。亦或是一株毒苗,蜿蜒着向上盘旋,最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听说你的青冥剑丢了?”不想见的时候,偏偏出现,我听到了西门觉的声音。 他凌空而落,翻滚的衣袍挡住了他半张脸,但我还是看到他美丽的眼中夹杂的一丝丝怒气。 “你可知,剑便是你的盾。一个没有盾的人,只能受伤,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这一点,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我点了点头,却并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可能会抑制不住心底那股浓黑的毒怨,我的心从未如此矛盾过。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突然闪身到了我的背后,我不知道他究竟练了什么武功,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从背后猛然抱住了我,他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眼前飘落起朵朵殷红的桃瓣,大片大片地飘落在我的肩头,我闻到阵阵桃香,似是毒药一般蛊惑着我的神经,一阵风起,那桃瓣顿时漫天飞舞,美得迷离,美得令人醉生梦死。这景象就像是虚无的幻境,我感到西门觉的手正拢在我的腰上,但这感觉美丽得不真实,我感受不到他的温度,我更看不到他的眼睛。 “青炎,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为你好,除了你自己。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感到自责!” 他说的话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自己的头很痛。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有些模糊,我突然感到极其地疲倦,眼皮迅速地合拢起来。最后一眼,我看到一双刻满伤痛的冰凉眸子,那是西门觉的眼睛,他为何会有如此的眼神!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我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青炎,如果可以,请不要恨我……” 这句话,我根本就没有听见。西门觉的语气似在祈求,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他会如此卑微地似在祈求宽恕,而我的心却早已经容不下背叛。 我一醒来便看到了云娘,她正仔细地盯着我,我一睁开眼,便可以看到她额头上清晰映出的几条鲜明的褶子。 “看什么?” 我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把她也吓了一跳,“哟,这般生龙活虎,壮实如牛的身体,楼主竟然还说你生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说谁壮实如牛呢!”我抓了抓乱蓬蓬的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不是壮实如牛,那你怎么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从山顶扛到山下的。” 空气突然凝固了,我盯着云娘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我看到了她闪躲的眼神,似是有些什么在瞒着我。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眼中已经没了笑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娘犹豫了一阵,慢慢说道,“你救了龚兴峰的事,绝影已经告诉楼主了!” “可他不知道我又杀了他!”我冷笑一声,想起绝影说过的话,‘这事,我们不会告诉楼主的……’ “你别怪他,你的青冥剑都丢了,他怎么瞒得住!”云娘有些小心地说道。 我突然想起昏迷之前,西门觉在我耳边说的话,当时我没明白,现在我却清楚了。没有人会真的为我好,除了我自己,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感到自责!他知道我见到了龚兴峰,他知道我心里的愧疚,但他不知道我杀了他! “你看你,一个女儿家,头怎么可以乱到这样的程度,我来给你梳梳!”云娘不由分说地将我按着坐下,她这样急着给我梳头的目的太过明显,她怕我会立马去找绝影问个清楚。 但我还没去找绝影,他已经先来找我了。 我正在雪薇阁的顶端打扫上边的灰尘,这是西门觉给我的处罚,对我比其他人晚归的处罚。 雪薇阁总共有四层,每一层的东西各有不同,四面呈环形却是每一层大小不一。越是往上空间越是狭小,顶阁的位置只放了一些书,这些书上满是灰尘,我只是轻轻地一拍,便看到空中漂浮起来的微小颗粒,甚至,呛得我有些微微的咳嗽。 ------------ 第十四章 :无妄心似阶上尘 这里终年透不进一丝阳光,但西门觉却在这阁楼的顶端放上了一棵硕大的夜明珠,那珠子散出来的淡淡光晕,虽不是极其地明亮,却是透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绝影进来的时候,我一眼便看到了他,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巨大物品,不知是不是件好东西!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我在这儿才跑来的,但我根本就不想见他。我将书放好,脚勾住栏杆,迅速地翻身到了第三层的兵器库,上边的空间太小,藏不住人。我的身子一沾到地面,便朝着里边滚了进去。 “尊者!”绝影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别躲了,快出来吧!” 这小子是千里眼吗!我站起身来,朝着下边望去,他正抬头望着上面,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我,突然便足尖一点,向着我的方向飞来。 他不上来还好,一上来我的拳头便不由得握紧。他一落地,我便朝着他的脸上毫不客气地给了一拳,“这是你而无信的代价!” 他没有躲,但我却在接触到他脸的时候,猛然收回了手。我想到了当初他在生死关头也依然死盯着面前的毒镖,没有拔剑的时候。我没有资格去伤害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西门觉要想知道,那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突然停手了?”他居然一下变得和流火一样,问出这样一个傻傻的问题。 “不是只有你绝影不会被同伴下手的,我也一样!”我气呼呼地说着,将手中的脏布扔给他,“若真是觉得愧疚,就替我好好打扫这里。” 他一把接住那脏布,却在下一秒,将它放到一边。我刚想说他,他却突然将背上的东西反手一把拿下,他一揭开那上边蒙着的黑布,我的眼睛便是猛然一亮。这样冷光灼灼的好剑,那是我的青冥剑!我过去记忆的唯一见证,我所有的宝贵财富,我的珍宝!我突然有些感激绝影,他似乎看到我脸上表的变化,明显有些得意,“怎样,我给你拿回来了!” 我抚摸着剑柄,感受着青冥的凌厉剑气,它曾是爹爹用来保护我们的武器,它上面的血已经太多,不管是仇人,亦或是生人,再是亲人!它因为斩掉过太多的生命,不但没有生钝,反而更加地锋利,我可以感受到它的强大,它的成长,唯有拥有它,我才会安心,才会心如止水,变得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你是怎么夺回来的?”我将剑拔出来,看那雪亮的刀锋,上面映出我欣喜的脸,我看到自己的嘴已经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那个葛青洪是假的,你叫我们先走,但我和流火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去帮你把剑夺了回来。” “那阿三呢?” “他看马呀!”绝影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理所应当的表,似是这本就是流云山该做的事。 “难怪他接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指尖颤抖。走路也略显虚浮了些,下盘不是很稳,原来真是个骗子!” “我想一定是有人指使他做的,我和流火逼问他的时候,他突然口冒黑血,我们仔细查看周围,也没有现任何人的踪迹,但我们在他身上现了这个。”绝影从袖中掏出一根短小的竹笛,不足五寸,上边有着一块块血色的斑点。 “这是湘妃竹制成,也不知是拿来作何用处。”绝影小声地嘀咕着,我的心却在一下收紧,我的头突然猛烈地痛了起来,脑海中不断有模糊的画面闪过,似有一个身影在不断地重叠着,那是一个修长的影子,端坐在一棵树端,我想要看清,却是换来一阵更加钻心的疼痛。 “记忆是假的,真实与虚幻,你早已经迷失了自己……” 我听到一阵低迷的声音,似远似尽地在我耳边回响,接着是一阵诡异而隆重的梵音,似是最神秘而又遥远的歌唱,它让我的头似要炸裂一般,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滚到地上,出阵阵闷哼声。 青冥剑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它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想要挣脱这剑柄的束缚。绝影难得地有些慌乱,我听到他的声音,“尊者!你怎么了!……不要用头去撞地,楼主知道地被你撞坏了,又改受罚了……” 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他变得和流火一样,让人觉得火大呢! 紧接着一道剑光闪过,青冥剑自己出鞘了,它一出鞘,便无力地跌落到地上,我听到一阵清脆地撞击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青冥剑掉落的声音,我的头一下便不痛了。 “你怎样?”绝影将我从地上扶起来,他想了想,似是犹豫了几下,然后便用袖口擦掉我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动作真是粗鲁,我感到皮都快被他给擦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掉落的剑捡回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再用手去轻轻地触碰它的刀刃,手上立刻便是一痛,指尖渗出鲜红的血珠,似一朵绛红,落入白绢。 一滴血低落到雪亮的刀锋上,惊住了我的眼,那雪亮的刀锋瞬间变得暗红,好似异天夜空中一轮赤月。我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到了,绝影也是呆呆地看着那刀锋将血珠一点点吞干噬尽,刀锋又逐渐变得雪亮。 我看到绝影双眉紧促,面露惊色,“好妖异的一把剑!” 他感叹道,我也一下紧张起来,赶紧将剑收回剑鞘,指尖还传来一阵阵微凉的疼痛感,我低头看时,那血珠已经干涸颜色黯红。 那点点血斑的短笛,我将它纳入怀中。 我突然想起似有那样一个人,在我面前吹奏者竹笛,笛声悠扬,而那竹笛上面的血斑,宛若寒冬降梅,朵朵飘落满园。 但这仅仅是在一瞬间便消逝不见的影子,宛如一缕青烟。 “不要告诉任何人,绝影!”我承认我现在的语气有些接近祈求,所以,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讶。 他很快便对着我点了点头,“流火那里我去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凌然如冰。我知道要让流火隐瞒一件事,这比杀人还要困难,但我知道流火会听他的话。 黑夜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将人拽进它的黑暗之中。 我将青冥剑放在身侧,抚摸着它凹凸不平的剑柄,回想起白天的事,心里还是一阵紧。我不知道是何人想要这把剑,但无疑这把剑有着我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似乎跟当初追杀我爹娘的人有关,追杀他们的人不仅仅只是冥月楼的人!我终于肯定了这一点。 突然有一个念头在我心头闪过,宛如一道闪电,劈开浓重的黑暗,燃烧着一切。 我开始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这想法促使我几乎整夜未眠,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大胆,且这样不计后果地想要立马去履行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行动。但我还是这样做了,天还未亮,我便匆匆的起身,我将西门觉饲养在马棚里的绝地,偷偷牵了出来。 绝地和他的名字一样,他跑起来的时候,速度几乎快得脚不沾地,但西门觉平日里并没有怎么用它,或许是他本身已经不再需要的缘故。我安抚似的拍了拍它的马屁股,它乐的差点叫出声来。也许是因为被关得太久了,我一解开它的绳子,它便开始没命地想要往前冲出去。 我终于知道了野马脱缰是怎么一回事,我一骑上去,便只能听到耳边呼啸地风声,夹杂着一丝丝彻骨的凉意,我很快便瑟缩着身子,早知道就找匹正常一点的马儿好了。这种马,我根本就驾驭不了。 绝地越来越兴奋,它越跑越快,甚至,出了兴奋地嘶鸣声。我真想一剑捅死它,但我毕竟还是需要一匹马,才能更快地出去。 我想起我留在房间里的信,我不知道西门觉会不会大怒,也许我会成为第二个楚惜之,他会不会因此而将冰刃对准我。西门觉的武功诡异而可怕,他的身体内似有千年寒冰,致使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的体内,都会残留着那么一块冰刃。 我突然想要调转马头,也许过去的都该过去,我越是追究,越是苦苦挣扎,反而将深陷在回忆的沼泽里,渐渐地越沉越深。我承认,我是个意志不坚的人,我很矛盾,但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生活下去,我会忘了自己究竟是谁,我又为何而活着,我的头又痛了。 “……你是独行大侠傅君玄的后人,可不要给他丢脸!” “我……就不该……想着……把你带回去……”。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龚兴峰的脸,我想起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那里面包含着的是深深的失望,但却没有任何一丝怨恨。 冰冷的风依然在拍打着我的脸,让我的神经一下清醒了许多。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现在这个决定,至少,如果不这样做,我现在就会感到,那宛如黝黑泥潭般深刻的不安,将我快速地拖进去,渐渐被吞噬殆尽。 ------------ 第十五章 :笙箫一宿暗香留 如果不这样做,我现在就会后悔! 我以为我这样是神不知鬼不觉了,但身后突然有了一丝温度,我惊得转过头去,碰到一个尖锐的下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消瘦了许多,西门觉正俯视着我,他的眼神带着审视,我没想到自己会是如此地平静,对于我想要离开的决定,此刻竟然变得坚定不移。 他的手突然伸到前边握住缰绳,这像极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但他有意地在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让我无法触碰到他。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岿然不动的样子,让我感到一丝凉意。我想叫他一声,可是我做不到,我感到自己的眼眶已经快要被灼烧了一般,喉咙也是撕扯得难受,我怕我一出声,便会变成难听的哭声,而我不想再他面前流泪。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面漆黑而又幽静的湖,哪怕我往里面扔进快要灼烧我眼眶的热泪,也不会泛起任何一丝涟漪,连一丁点响动也没有。他的样子冰冷得让人心慌,我赶紧转回头去。刚才的平静在一瞬间被打破,我这才现,看不到的时候,我会更加心慌。 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却从我头顶上方传来,“你要走?” 这本来疑问的话,被他说成了肯定的语气。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在那么一瞬间,我坚定道,“是!” 但这话一说完,我便后悔了,他又沉默了。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惊奇地现他的眼中似乎隐藏着那样一丝伤痛,但这份绪很快便似风一般地逝去了,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他的眼里还是平静得似一面湖。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不回来,我便杀了你!”他不问我去干什么,而是放出这样一句狠话,但我却没有听到任何一丝恐吓的味道。我诧异地看着他,脖子一阵酸痛。 “谢谢主公!”我最后还是说出这句话来,尽管我认为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感谢。 他却略微怔了怔,撇了撇嘴。 我惊讶西门觉突然的仁慈,他竟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惩罚我。三个月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但我真的觉得够了,这已经足够让我去弄清楚我想要知道的事,哪怕是没弄清楚,我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遗憾。 “炎儿,让你抱抱你,可好?”他的语气又突然地软了下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的手已经横在了我的腰间,拽过我手中的缰绳,用一只手将我的脸别过来,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所谓的“抱”是怎样。西门觉已经抬起我的下巴,纵地吻了下来。 这一切都生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在触碰到西门觉灼热的双唇时,我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似是被一下子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顿时无力地瘫软在了他的怀中。 我知道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在他将我的身子转过去的时候,竟然还主动地挨过去,静静的靠着他。他将舌头伸出来,轻轻地碰着我的唇,脊梁上的神经一阵酥麻。不留意间,他已经撬开了我毫无防备的双唇,将我的理智搅成一滩烂泥。西门觉的长似是柔和的水流倾泻下来,落在我的颈间,我抱着他的脖子,开始生涩地回应着他。 夜静谧,只能听见我剧烈的心跳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他蜻蜓点水一般地吻着我的下颌,颈项,伸手拉下我的衣带。他用力地勒着我的腰,贴在他的身上。外衣滑落了一般,一阵凉风吹来,鼻尖一酸,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西门觉全身一震,拉下我的双手,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我裹紧。 他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将缰绳松开,翻身跳下马。这突然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回头一直看着他。我看到他翻飞的衣袍,还有随风乱舞的黑,他的脸正在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一个遥远的点。我突然有些恨绝地的速度起来,它跑得这么快,让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 我以为出来后会很轻松,至少我已开始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是我杀人太多的缘故,身上总是透着一股戾气,我一走进客栈,便感到周围一阵阵闪闪躲躲的目光。我将要来的几坛竹叶青拿好,又将让小二拿来的一些干饼用荷叶包起来,用细绳子系在一起,好搭在马背上,我数了数身上的银子,拿出一辆碎银给他,“不用找了!” 出来的时候忘了准备干粮,我做好这一切后,便去取我的马儿。客栈外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歪脖子树,上边的叶子稀稀拉拉,宛若一个垂暮稀的老人。我进来的时候,将绝地系在了那里。我刚跨出去,便听到绝地的嘶鸣声,它的上边不知何时,竟然爬上一个蓬头污垢的乞丐。 “何人胆敢动我的马儿!”我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那乞丐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层层血污,亦或是尘泥,总之,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但那双眼睛却让我一下想到了西门觉,那样灿若星辰般耀眼的光芒的双眼,让我不禁一怔。 “驾!”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大喝一声,我看到他的手中有着寒光闪过,这贼小子竟然用匕狠狠戳了一下绝地的马屁股,绝地立刻仰蹄飞奔起来,我看到那乞丐惊恐地抱住绝地,但很快,他便被绝地给甩了下来,他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跌落在地。 绝地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连我都有些驾驭不了这匹马儿,他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我走到他的面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毫无畏惧,“你想怎样?” 他这个样子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在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可以打败我的。我将他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他身上散出的一股股酸的味道,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放走了我的马儿!该怎么说?” 他撇了撇嘴,这动作居然和西门觉不屑时的表一模一样,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就连一个小小的乞丐,我也会觉得他像西门觉,我明明才刚离开,却抑制不了心中疯狂的想念,这样的感觉让我几近崩溃溃,我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明显看到他的表有了变化,那是屈辱,愤恨,自尊…… 总之,我知道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脆弱,他们想要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但这偏偏是最难的事。 “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做错了事,或许这是你逼不得已,但你的一个小小的行动,便可以改变许多你所完全想象不到的事。你可能让一个人遗憾终生,哪怕是这样,你也不知悔改吗?” 我将脚收回,转身便走。 “等等!” 背后传来一阵声音,“能给我点吃的吗?我想活下去,我还想多活些日子……” 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一直偏着头,不肯看我。 “如果,你知道错了的话!”我将几块饼放到他的面前。 他二话不说,便大口地咀嚼起来,这是我看过最狼狈的人,他的手上还粘着灰粒,嘴边还是黑乎乎地一片,三张大饼被他在一瞬间便啃完了。 我又给了他一坛酒,但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将酒抱在怀中,便摇摇晃晃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没有说一句话,更加没有感谢。 看来我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我赶紧朝着绝地的方向追过去,它被那乞丐用匕刺伤,我可以看到它奔跑时洒在地面上的点点血迹,一滴滴灿若红珠。我知道绝地跑不远了,它的伤口似乎越来越大,洒在地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我开始后悔骑着绝地带了出来,我本来是朝着鹰圣门的方向而行,但绝地的失踪却让我不得不往者相反的方向而走。 并且,它的血迹在一片林子前,就完全消失了。 我在林中绕了好几圈,绝地丢了!我找不到它。 西门觉似乎并不爱骑马,但他却独独喂养了绝地。那一年,是我几岁的时候,我根本就记不清,我只知道绝地那是还是一匹小马驹,它身上棕褐色的鬓毛还打着旋紧贴在它的皮肉上。它是突然闯进了冥月楼的,我先现了它。 我知道西门觉不喂马,便偷偷将它藏在了我的屋里。我从厨房偷来几根胡萝卜来喂它,在我眼中,它就是和兔子一样可爱,一样是要吃胡萝卜的。 但我没想到它会连我的手指也一起啃,我的嚎啕大哭竟然将西门觉也引了来,他一跨进来,便带进来一阵风。那时候,他刚带我回冥月楼不久,我还不是很怕他,甚至,我还将皮肉翻卷的手指拿给他看,他那是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撑起了整个冥月楼。 “把那匹马杀了吧!”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的哭声一下便停止了。 我雪亮的鼻涕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却已经呆愣了。他这样轻易地便下了一个抹掉一个生命的决定,我当时还真是大胆,居然跑到他面前,掉在他的身上,拼命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不要杀它,它是无辜的!” 他一下便笑了,还将我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何为无辜,青炎,你说给我听听!” “反正,它不该死!” 我的回答让他叹了叹气,他将我放下来,“我可以不杀它,但青炎你要知道,很多事并不是你所能够控制的,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我回答得太快,没想到西门觉居然带着我来到后山。 他从地上随意地捡起一个小石子,“青炎,你看好,只要你像我一样,打掉天上飞的一只鸟儿,我便答应你。” 他的动作轻缓而优雅,不急不慢,他扔出的小石子击中一直灰色的麻雀,那鸟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出一声哀叹,便已经从天空直直坠落到底。 它的小小身子上还有这未曾凝固的血液,只是一点点,却已经足以让它丧失整个生命。 “不!我不答应!”我立刻叫喊起来。 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我看到他冰冻的眼神,西门觉讨厌而无信之人,我从那一刻,便明白了。他强硬地抓住我的手,叫我怎样用力射自己手中的小石子。但我却只是哭闹,不肯听他的话。 他有些无奈地放开我的手,从上边俯视着我,眼神带着凌厉,“青炎,你不学,我便杀光这里所有的鸟儿!” ------------ 第十六章 :梦中繁花满千树 他分明是在恐吓我,而我真的再次哭出声来。*** 他真的说到做到,他又从地上一下捡起好多个小石子,我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又是几只麻雀同时落地。 我忘了是怎样结束的,总之,我最后还是亲手杀死了一只鸟儿,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打那一刻起,我开始害怕他,这无由的恐惧从那时候开始便已经深深埋藏在我的心底。 或许是因为秋天的缘故,这林中的树叶早已泛了黄,顺着风大片大片地飘落,最后落在地上,我的脚一踩上去,便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声,恍若那些泛旧了的时光,被时间的巨轮滚滚辗过,而出的阵阵叹息。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寻找绝地,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我还必须得赶去鹰圣门,寻找线索。没有了绝地,我必须赶快再去买一匹马儿。 但我刚准备出这林子,便听到一阵马鸣声。我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是绝地!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渐渐地听到了一阵山泉流动的声音,拨开眼前的枝叶,立刻抖落下四处乱飞的落叶,争先恐后地向着地面飞去。 这林子后边居然有山涧,但却并没有马儿的影子。 那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致使我的头又痛了起来,我趴到那水边,捧起水来浇在自己的脸上,水珠沿着衣襟滑落,我却并不在意。 这冰冷的水珠让我感到清醒了许多,我将剑握紧刚一起身,便感到背后一阵温热浊湿的气息喷洒在我身上,我赶紧回头,差点撞到绝地那张欠揍的马脸。它突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还极其亲热地冲着我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脸的口水。 我赶紧跑到它的身后,这才看到它受伤的地方被人洒上了白色的药粉,周围一圈都是凝固了的朱褐色血块。 难道这样一个鬼地方,还有其他人来!我根本就管不了这么多,我现在只想着往鹰圣门的方向赶去。我牵着绝地出了林子,看在它受伤的份上,我并没有骑上去。 我最终还是决定在刚才的客栈休整一夜,尽管现在离天黑还早得很。但毕竟绝地需要休息一阵,这次我不敢再大意,我给了小二五十文钱,让他将绝地牵到马厩,再给它喂些干草。 我直接上了楼,又要了些小菜和一壶酒,一个人吃得索然无味。外边传来一阵叫骂声,也并未引起我的半点兴趣,甚至,我感到一阵烦操,跑到窗户边,伸手想要将窗户给关上。可就在我的手碰到窗户边缘的时候,猛然停了下来。 我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子,正被一群人给围在中间,他们正在对着他拳打脚踢,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我的手想要关上窗户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蜷缩着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抬头望了这上边一眼。 我一下便看到了那双眼睛,麻木,倔强,空洞……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他似乎看到了我,或许是没想到在不经意的时候,会碰撞到我的眼神,在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份惊慌。然后转而变为死寂,似一汪死水一般,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但我的心却突然无由地痛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闪过,先是一道光,转而迅速地变成一道闪电,直直劈入我的脑海。我一直看着那双眼睛,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但很快便又跑了回去。 我直接从窗户的位置跃了下去,稳稳地落到地面。那些人被吓了一跳,他们似乎有些害怕,却又强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你这人突然跳下来,想做什么?” 我根本就不想跟这种人渣说话,一抬手便是一个狠狠的耳光闪过去,他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不想死的,就给我滚!”我抖落出一寸剑锋,青冥剑散出的冷寂光辉,让那些人的脸色为之一变,然后便迅速地闪开了。 我刚想伸出手去,将他给拉起来,但他已经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又一瘸一拐地想要离开。 我不知道为何要这般生气,一把拉住了他的破旧衣衫,“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阵难以说的笑容,“你就是这样和随意和陌生男人拉扯的!”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扯袖而去,留给我一个落魄而又高贵的背影。“你还是快走吧,刚才的那些人不好惹,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手里边只剩下空荡荡的气流攒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甚至已经按住了腰间的青冥剑,但却迟迟不愿拔出来,若是往常,我一定不会手下留,不会有任何犹豫地用剑刺向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我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他的名字,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你叫什么?” “怎么,你想以后向我讨回这个人。”他又笑出了声,突然回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叫孟玉,你可记住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远了,便走还便大声地吟唱着。 “子歌!子歌!, 昔我伧惶。 慨当以往,沧之以茫。 念今之殇,故梦成双。 思之君梦,已然断肠……”。 “疯子!”我在他背后偷偷骂了一句,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够被他给听到,他似乎并不在意,已经完全地走远了,只剩下一个渺小的微点屹立于天地之间。我突然想起西门觉目送我离开的样子,当他看到我的身影在他面前完全消失的时候,他是怎样的一种心。 孟玉说得没错,那些人一定会回来找我。但我没想到的是,来找我的竟然会是官兵!他们将整个客栈包围,不留下任何一丝缝隙,我这才知道白天对着孟玉拳打脚踢的人竟然是这里县丞的侄子。 我听到他在外边对着那些官兵说,“这泼妇她就在楼上,你们一定要把她给我抓到面前来!不论死活!” 我只跟他们说了一句话,便成了泼妇了!西门觉曾经说过,这世间最无聊最不可理喻的人便是为官之人,若是遇到他们,能躲则躲,否则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幸好我有准备,我将包袱里的男装拿出来,那是我在灵剑阁穿过的,没想到如今还真能派上用场。做好了这一切,我又将桌上的几个冷馒头包好,放进包袱里,我不知道前边的路会是怎样,多准备些吃食,以备不备之患。 我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知道他们已经快到了。我赶紧溜到窗边,往下一望,全是黑压压的官兵。这些人果然很无聊,我倒回去,藏在门后边,直到第一个将门打开的倒霉鬼进来。 哪知道他们进来的人会那么多,第一个进来的人还是小二!我将小二打晕后,彻底暴露了我自己。 我一脚踢飞一个官兵,伸手将桌上的包袱夺过来便冲出门去。一出去便是更多的官兵涌了上来,这些人还真是麻烦!我不敢拔剑,只是用剑柄探向那些朝着我涌过来的人。我不拔剑,并不意味着那些人就会手下留,他们一人拿着一把劣质的长剑,齐刷刷地朝着我的方向砍过来,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程度远远胜过了西门觉!我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躲过那些齐刷刷砍过来的刀锋,又抓住旁边的栏杆,从楼上跃了下去,这一落下去,我边听到了白天的时候,那个熟悉的杀猪叫声。 “快拦住她!那个泼妇要过来了!” 原来那人就在楼下等着我被抓过去,真是痴心妄想。 楼下的人并不比楼上的人少,我一落下去,便是三把剑朝着我的脖子砍过来,我赶紧用刀柄去挡,那三把劣质的剑锋立刻起了几道口子。我又一脚踢开面前的人,冲去了马厩,一看到绝地,我的眼中此刻一定可以放出光来了,绝地不耐烦的踢了踢蹄子,鼻尖还冲着我喷出一股股热气。 我又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拔剑砍断系着的绳子,翻身上了马儿。我还没喊驾,绝地已经撒开四蹄,欢乐地向前冲去。我看着那些官兵离我自己越来越远,以及那人气得跳脚的声音,“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去给我追!”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我不知道绝地跑去的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似乎越来越远离人烟,越来越安静,只剩下这一直响彻耳畔的风声。 我不得不感谢这是个即便没有月亮也还有星光的夜晚,绝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这才想起它身上还有伤,伸手往后一摸,一片粘稠腥浊。它又流血了!我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它往前走去,这似乎不是什么官道,而是山路,可也不尽是山路,因为,我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庙宇,但却没有任何的光亮,开来是已经荒废了好久了。 但不管怎样,我都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哪怕是避避风也好。 ------------ 第十七章 :青冢有情尤识路 我牵着绝地走进去,这里面黑得可怕。我以为在苍明洞里,已经有了夜视的能力,可现在我却什么也看不清。我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这才看清这庙内还有四处摆放的杂乱的干草,以及一尊破旧的佛像,到处是散结的白色蛛网和泛旧的灰尘,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荒凉的庙宇! 外边一阵风猛然吹进来,一下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绝地突然不安地叫了一声,它不安地朝着我打喷嚏,我忍不住生气地在它头上拍了几下,但它还是喷了我一脸的口水。佛像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老鼠在四处乱爬,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摸索着往刚才记忆中的干草堆走过去。 我还没走过去,绝地已经没命一般地狂叫起来,它甚至想要挣脱我紧握着的绳索,它躁动不安的样子立刻引起了我的一丝警惕。我洗耳聆听,这才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似有似无地在空气中游荡,我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我的怀中只剩下一个火折子,但我还是将它给摸了出来,当微弱的火光照亮我面前的一切后,我这才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干草堆前,而我脚边的干草下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地起伏着,我还没来得及探个究竟,手中的火折子又熄灭了。 犹豫了半饷,我还是用剑将干草拨开,但我的剑却触动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听到一阵惨叫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何人伤我?” 是孟玉!尽管现在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记得他的声音。原来他是住在这里的,又或者这里只是他暂时的栖息地,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他应该是没有家的吧。 “是我!”我将剑收回,这世界还真是小,我又想起他那样一副无所谓的神,似乎天塌下来也与他毫不相干,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刚这样一想,他便已经哦了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绝地似乎对于他的声音亦或是气味极其地敏感,它又是长鸣一声,蹄子又有些不安宁。 “你的马儿在怕我!”他这无疑是说了一句废话,并且这废话让我极其地恼火。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有些想要拔剑出鞘的冲动。 “是吗!”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忘了。” 我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我似乎想起来了点,我本来想骑着你的马儿来这破庙,然后再将它煮来吃,我上个月就是这样饱餐了足足半月的,尽管后来那些肉都有些臭!” 他似乎是在自自语,又似是在说给我听,但无论如何,我已经彻底被他给激怒了。我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踢了一脚。但这一脚似乎并没有踢到他,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的惨叫声。 “你是在生气吗?”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愤怒,又有些缓慢地继续说道,“其实,人生天地间,有很多事不必在意,你越是这样,便越是痛苦。就像是身处沼泽之中,你越是挣扎,便会陷得越深!” “所以呢,你是在教训我,是吗?”我摸索着坐在干草堆上坐下,立刻便感到一阵疲倦,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他的身份,也完全不会想到他竟会是对我有威胁之人,他明明是个乞丐,我却被眼前的表象迷惑了双眼。西门觉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为你好,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 “谈不上教训,不过是句多余话罢了。”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只在这儿暂居一夜,天亮之时,我便离开,就当是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将青冥剑圈在怀中,渐渐合上了眼。 “随你!”这两个字让我本来因疲倦而渐渐模糊的意识又清醒了许多,我想自己真是个傻子,他应该是不在意这些的,何况,这是间破庙,又不是他的家! “不管你要去哪儿,给我留壶酒吧!”他说的很随意,似乎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而我居然还很认真地答应了,“好吧!” 但这酒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我以为这里应该是很安全了,但那些官兵竟然追踪到了这里。我是被孟玉给推醒的,我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漫天的火光,这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映入我的瞳孔,我感到眼眶里的东西似两颗灼烧滚烫的木炭,周围的一切被火光映射得格外透亮,绝地又不见了!我以为它是被冲天的火光给吓跑了,但我错了,它突然从外边冲了进来,朝着我出一阵嘶鸣声,似是在催促着我赶快离开。 我赶紧跳上去,一低头,又看到了火中一动不动的孟玉,他安静的神告诉我他并不怕死。他推醒我,只是想要叫我离开。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将他拉上了马背,不管他是不是想活着,但我不会就这样看着一个生命在我眼前消失,哪怕在别人眼中低贱如蝼蚁。我终于可以自己做决定,不是杀人,而是救人,这感觉真的很好。 我们一冲出去,便听到一阵笑声,是县丞的侄子,这火竟是他们放的。原来这样毫无理由便要夺人性命的不止西门觉,世人或许皆有凶残本性,只不过有的被掩埋了而已。这是我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杀人,当我拔出青冥剑时,那剑光闪过,凝凝如万把刀锋,我很清楚地在他们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我不知道自己杀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已经完全沉浸在愤怒当中,县丞的儿子最先被刀锋割破喉咙,他一死,那些人有的已经开始逃离,他们惊惧的样子烙入我的眼中,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知道,所以我的手上才会沾了这么多的鲜血,但如今,这鲜血又增加了。并且,是在我自由的况下! 青冥剑又开始泛起了红光,似是要兴奋地挣脱出我的手,这异常的景象又要再次出现,我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它,它飞出去的时候,我的手上一阵麻。它就要刺到一个官兵的时候,我突然回过神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是讨厌杀人的么。 但青冥剑的速度太快,我根本阻止不了,它已经没入那个官兵的胸膛,鲜血飞溅之时,所有人开始落荒而逃。唯有孟玉,我只能看到他雪亮的双眼,冷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知道或许青冥剑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我已经做好了阻止的准备。 踏脚飞身而去挡在刀锋面前,我直接伸手一掌朝着飞过来的青冥剑劈去,这似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青冥剑跌落在地,却又在下一刻猛然再次飞过来,划过我的脸朝着孟玉飞去,脸上一阵冰凉的痛感,我知道已经流血了,但却顾不得,剑尖雪亮,似风一般探向他的身体。却又在一瞬间猛然跌落下来,我诧异地盯着剑锋上的血迹,那上边有多少人的血,我早已经分辨不清,但最后沾上的是我自己的血。 我看着渐渐失去红光的青冥剑,我的血可以让青冥剑恢复正常,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你要去哪?”这是孟玉对我提出的第一个疑问,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过问,我从未去想过他会这样问的原因,若是我能早点现他从那一刻眼神的变化,或许也就没有之后的许多事。 “弋阳岭,凤山雏,我要去的地方,即便是我说了,你也不知。”也许是庙中的火越燃越大的缘故,孟玉的脸似乎在那一刻有些不一样起来,我根本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他看着我的脸,认真地说道,“你可以带我走么?” 似是请求,又似在疑问。我一下便迷惑了,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离开这儿,告别过去。”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似乎突然间有些明白了,这座庙宇,他的栖身之地,已经给毁了,更何况,那县丞的侄子他根本就惹不起,他留在这儿,就是死路一条,但他真的在乎这些吗,我不知道。但他终归是要离开的,即便是没有我,他自己也会离开这儿,但这些当我知道时已然太迟。 我脸上的血似乎已经凝固了,这道口子我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但即便是留疤又如何,我知道那个人他从来就没在意过我,更何况我的脸。 “好,但一到新地方,你便走吧,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浪费在你身上。”我的话让他怔了怔,最后,我看到他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对不起,我手上有灰,不能帮你将脸上的血擦干净。” “你也会在意这些么?”我轻轻用手碰了碰脸上的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但我还是有些在意,这本就不太出众的脸,以后也将更加地难看了。 我没想到,孟玉将脸擦干净的样子,竟然似一个温润白净的书生,但他的眼中还是时刻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冷意。 ------------ 第十八章 :风度几重深门坠 这溪边的水也有些泛冷,或许是因为在树上栖息了一夜的缘故,我感觉腿有些异常的麻木,没有什么知觉一般。我轻轻洗净脸上的伤口,孟玉一直盯着我,他洗净了脸后宛若新生一般,我突然有些恍然,这个人真的仅仅是个乞丐而已么,还是我的幻觉,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带着他离开。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地问了我这样一句。 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他又开口了,“你放心!我不会浪费你太多的时间。” “是这样最好。”我不再看他,转而盯着水中投下的自己的影子,水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还有一道凌然的刀口,丑陋地张着嘴嘲笑着周围的一切。 当天空开始泛白的时候,我便催着孟玉上路了。 绝地身上有伤,对于孟玉用刀刺伤它屁股的事,它似乎还是恐惧万分。只要孟玉一靠近,它便四蹄微乱,鼻尖不停地喷洒出灼热的气体,这是它不安的表现。我只能尽量轻抚它的背,但即便是这样,它过不了多久,又会不安分起来。 最后,我只能让孟玉走在后面,与我们拉开一段距离。他并不在乎,从我这里要了坛酒,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后边慢慢地跟着我们。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再也不敢轻易拔出青冥剑。我承认自己是在害怕,这种害怕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又或许是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习惯看着一个个生命在我眼前烟消云散,就似一阵风,转眼便消失不见。 弋阳岭,凤山雏。 冰河端,落雪割。 残梅几度春凋回, 没落山间半涯知。 风度几重深门坠, 云转峰会南天路。 我想起关于鹰圣门的传说,没有人可以登上鹰圣门,因为,鹰圣门所处之地位于山麓之颠,若是有生人上去,会受到天际盘旋着的九玄鸟的攻击,他们饲养出这种鸟儿,以此来保卫了鹰圣门,已达几十载的光阴。 鹰圣门的准确位置正是位于弋阳岭与凤山雏之间,我想孟玉这样一个人,是不知道这些江湖传闻的,但殊不知就是我的那句话,让他决定了跟在我的身边,直到谎被硬生生撕裂的那一天,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们终于到达一个满是人烟的小镇,一路上引来很多人的注意。我起先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突然拉住了我,“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吧!”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她的声音很小,似是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我心下却是始终持有一份极不自然的绪,她于我而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也许是因为自幼呆在西门觉身边的缘故,我立刻用怀疑的目光开始打量起她来。 “为何如此说?” “你身后一直跟着个人,竟然还浑然不知!”她这样一说,我便突然明白了,原来她是将孟玉当成了坏人,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清楚,她又附在我的耳边,“一个姑娘家出门得警惕些!”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今天没有将剑一直拿在手中的缘故,她才会将我当成一名弱女子,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如今好心提醒的人,竟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若是她知道,只怕是避之不及,连话也绝不会多说半句。 我终于还是没跟她说,我只能对着她露出一个勉强而又生硬的笑容,并且轻微地点了点头。她走的时候极其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我忍不住朝着背后望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孟玉,他的脸已经被泥烙的黑印子遮掩住了。似是刚从大漠荒原离奇生还的人,浑身上下满是尘土的味道,却是一双眼睛更趁得雪亮异常。 我没想到孟玉清理完脸上的秽物,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会是如此的模样。他的左脸上有一道红色的印子,这印子被往日脸上的黑印给遮住,所以,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脸上长着诡异红印的人竟会是他。 我正用筷子夹住桌上的牛肉片,他就在我的面前坐下了,动作散漫,一伸手便抽出一双筷子,迅速地夹过我面前的牛肉。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直到从他那双雪亮的眸子以及散漫的状态,我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乞丐孟玉。 一直盯着一个人的脸看,是件极其不礼貌的事,何况,他的脸上还有这样一个奇怪的红印。但孟玉似乎是天生的洒脱之人,或许洒脱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并不是太准确,但我现在已经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他。他并不在意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反而还伸手将我面前的酒给夺了去,“我看你也没甚胃口,还是给我喝吧!” “随你!”我淡然地学着他说话的样子,他似是感觉到了我的刻意,饮了一口酒后,便不再说话。 这小镇原来叫宜阳镇,镇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马市,酒足饭饱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绝地去配了一副新的马鞍,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药铺,上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济仁堂! 我想起绝地身上的伤,立刻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在最后的关头,我收住了脚,但那迎面走过来的人却是身形一晃,我没看清她的脸,但从她身上华贵的衣衫,繁密的同色花纹可以看出她不是个普通人。我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她仰起头来,露出一双澄澈而乌黑的眸子,嘴角上是一丝感激的微笑。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尽管我此生所见过的女子并不多,甚至,可以算是屈指可数。但她有些令人难忘的容颜,并不是什么倾城之姿,而是她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出的气息,一种令人无由地觉得她美丽的气息,尤如一杯淡茶亦或是一朵幽香的野菊。 后来,我才知道她有一个古怪的名字――玉明砂! 按理说,即便是差点撞到了人,也不足以让我开口和她搭话。但玉明砂突然望着我身后的绝地,她的目光满含柔,瞬间惊吓到了我。 “原来,它是你的马儿!”她的声音很好听,似一汪清泉沁入人心。这句话足足另我征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她极有可能是在林间为绝地上过药的人。而且,我感到身后的绝地似乎有些兴奋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她救过它的原因,还是因为玉明砂生得十分美丽。 我想她既不是普通人,定不在乎以金钱作为酬谢。但我不想因此而欠个人,所以,我将身上的一个锦袋取下来,那是云娘给我绣的,上边是几朵暗色的桃花。这些东西当然不甚贵重,最重要的是里边是云娘秘制的一颗救命丸药。 “你既然救了我的马儿,这锦袋自当赠与你,日后,若是有个万一,这里面有一颗救命灵药,就当是给姑娘的酬谢!” 她顿时轻笑出声,以袖掩面,“谁说是我救的这马儿的,你要感谢的人,不该是我!” 我诧异,有些不明所以。 “给这马儿上药的是我哥,我不过是恰好在罢了!”她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 “即是如此,姑娘就将这东西转交给他吧。”我将东西塞到她手中,便去为绝地买药。 就在我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小声地说了句,“我是玉明砂,乌师族人的后裔。我可以帮你回忆过去,亦或是窥探未来,只要你需要!”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的话又让我有些不明白。 当我回到客栈将这件事告诉孟玉后,他的脸上难得地有了表,却是一脸的凝重。我很惊奇他竟然有了反应,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听过这个名字?” “不!我只是听过乌师族人。”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似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甚至,还抬眼望了我一眼,这些,我都看在眼中,却并未太在意。 “说来听听!”我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出去了一会儿,竟然口干得厉害。 孟玉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讲故事的手法并不高明,断断续续还经常漏讲些事,搞得我一直不停地在一旁追问。也许是因为自小便从未有人给我讲过故事的缘故,我竟然听得忘神。 乌师族人是最接近于神的一族。当孟玉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笑了。因为,对于神之说,我一概是持怀疑态度的,我感觉他是在讲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但我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可以窥探到天机,预知未来,成为了世人所追溯并且膜拜的圣者。 与此相应的是,他们在拥有这无尚的尊荣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尽管预知未来,却要以与之相等的一半寿命为代价。 “你的意思是,乌师人的寿命只有正常人的一半?”我忍不住问到,心里想着,这着实不甚划算。若是用窥探天机的能力来换得一半的寿命,这还差不多。 ------------ 第十九章 :梦里烟花错牵挂 “也不一定,只要乌师人一生不将天机告与他人,便可与常人无异。”他说到这儿的时候,便一直盯着我,“每一个乌师族人都极力掩藏自己的身份,但那个叫玉明砂不光暴露自己身份,还主动提出要帮你窥探未来,着实令人不解!” “或许是,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想了半天,最终得出这样一条结论。他不以为然地笑到,“我的故事还没真正开始,你就这样快的下结论了。” 这似乎是同行以来,孟玉话最多的一次,而我终于真正听到了他口中的故事。 乌师族人大多居住在雪域,那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片厚重的雪花零落。雪域里唯一的不是煞白颜色的便是灰色的冷杉树,一颗颗向着天际延伸着它们冰冷的触角。 密林就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包罗着小半边天际。 每一个族人在成年之时,都能感应并知道自己未来。 这些无疑听起来都太过邪乎,我忍不住打断他,“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如果说,我遇到过乌师族人,你信么?” 但他并未等到我回答,便开始继续讲述起故事。他说有个叫沧的乌师族人,在成年之时,感知到自己将毁在自己最衷爱的女子手中,他想改变命运,因此,决定终身不愿去爱任何人。他以为,这样便可以改变自己的运命。无论如何,他都得搏一搏,至少,这样不会有任何遗憾。 后来,族里的人为他安排了亲事,在冷杉林中,他选择了逃离。他不会娶任何女子,因为,他不想爱任何人。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雪域,外面的世界一下便迷住了他的双眼,他这才知道世界原来不只是灰白两种颜色。他出来时,恰是初春,先落入他眼中的便是飘落满山的灼灼耀眼桃花,带着一股芬芳,一下便迷醉了他的眼,使他不由得露出了惊叹之色。 他小心翼翼地用脚探到潮湿地青石板上,两边是抽枝的灌木丛,他一步步地走下来,走得认真而缓慢,外边的阳光有些明媚得可怕,他似乎还感到一阵皮肤灼烧的微痛,却是让他更加兴奋异常。他太喜欢这外边的一切了,以致于当毒蛇吐血信子朝他爬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将其当成是一个无害的小东西。 “他是个傻子么?”我不是太相信孟玉的话,也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的种族,能够窥探到人的未来。何况,他口中连蛇也不识得的沧,在我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也许吧!”孟玉居然赞同了我的观点,他似乎讲得有些累,伸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我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好看的细长手指,关节处却是泛着惨白,他似乎身体很不好,却是和我一样嗜酒。 但今天没有酒喝,我得为自己的钱袋多想想,反正客栈里的茶水不要钱,我这样想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孟玉根本就没有管我,他还在继续将他的故事。 沧被蛇咬伤了,他感到痛后,一脚便踢开了面前的毒蛇,那是一条金黄的小蛇,它摇着尾巴钻进了灌木丛里,沧没走几步,便昏倒在地。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个长如瀑的苍白女子,那个女子的手很凉,她伸手触到他的伤口,手上的青玉镯在阳光底下泛着点点光亮。他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心下却意识到这是个美丽的女子。所以,后来他才会认错了人,爱错了人。 他醒来时,躺在一家药铺里。周围满是药香,淡淡地在空中飘散。嘴边也是泛起一阵阵难闻的苦涩味道,这味道不仅是在口中,还从屋外边隐隐飘来,直窜到他的鼻尖。他不是很讨厌这味道,相反,有些喜欢。他起身想要跟救他的女子告别,一出去,却只看到一个面容清矍的老人,两颊微陷,颌骨很高。 他以为这是药铺的主人,心下却一直想着闭眼时,目光所及的美丽女子,他突然想知道她在哪儿。 “沧他,爱上这个救他的女子了?”我忍不住开口问到。 孟玉的关节还是苍白得可怕,他白了我一眼,似是不高兴我打断了他的故事。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现其实若是没有脸上的那个红印,他应该是个俊美的男子。但现实总是难以改变,上天在赐予人好的一切的同时,也会附带些那么一丝遗憾。我突然觉得孟玉他,并不仅仅是个普通人,我也不相信,他生来便是如此残破不堪受人欺凌的人生。我想,知道他的过去。 即便是在讲故事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我静静地听着他所讲的故事,任凭时间渐渐流逝。 原来这药铺正是那名女子的居处,他看到的老人是这药铺打杂的中叔。 中叔带着他去向那女子告别,他很紧张,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来。他从未如此紧张过,那女子正在整理药材,沧看到她苍白的侧脸,似水一般长至脚裸处的黑,最重要的是,她手上带着的透亮的青玉镯子,她未完全转过身来,浑身透漏出一股淡雅从容,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是令人感觉如此遥远。但他却深知,早在她救他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走进了她的梏轾,倾尽一切地想要满足他。 沧还未开口,那女子已经先现了他们,“公子身上的伤,可感觉好些?”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清冷,似乎自然而然地与人产生一段距离。 他立马回过神来,想着无论如何,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的,便开口向她告别,“劳烦姑娘医治,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报答!” “即是如此,何必等到日后?”她似在反问,然后抬起眼睛来看他,“你不会是现在就要离开吧?” 他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而那女子的眼睛似乎时刻朦胧着一丝雾气,使得他看不清她的绪,却是吸引着他去探知。 “你若想报答,现下便有一个机会。”她素白的手隐约浮现在药材间,眼睛已经不再看他。 “好,我答应你!”他的话一说完,那女子便诧异地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他又重复了一句,似是在极力让她相信。 三日后,沧娶了那名女子! 孟玉突然又不讲了,我听得满头雾水,赶紧追问他,“到底她要他如何报答她?” “她要他娶她,而他透过时间的华轮,看到了她的未来。” “她的未来?” “他看到她亲手给他端了一碗毒药!” 我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惊,似是感到一张留着粘稠毒液的巨大蛛网,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听了这么久,都没听到孟玉将那个女子的名字,我忍不住问他,“那女子,她叫什么?” “她叫君楠!” 君楠嫁给他,是心甘愿,却并不是因为她爱他。他们的婚礼很冷清,总共才来三个人,中叔,君楠请来的喜婆,还有一个是裹着面纱的女子,君楠叫她阿芙。 阿芙的脸有伤,不愿以面示人。君楠这样跟他解释,他笑而不语,他知道她似乎在瞒着他什么,却不愿去问,他以前一直决定终身不招惹女子,孤独一人,却不想,一从雪域中逃出来,便会遇到一个甘愿让他付出所有的人。 “你相信一眼笃定的爱么?”孟玉突然这样问我,我摇了摇头,一眼能决定什么,它太过短暂,太过微渺,我想起我对西门觉的感,它经历了我人生中小半个时光,宛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茁壮成长,最后变得高不可攀,如今,我却有些怀疑起来,若是要让我为了西门觉付出一切,我承认我会犹豫。 新婚的第一夜,君楠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说自己害怕,便熄了红烛。红烛不燃到天明是不吉的象征,沧虽然不解,却还是依了她。她提出的要求,他根本就不会拒绝,可惜,这些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但过了那么久,君楠还是害怕,她睡前总是先将烛火熄灭,沧虽然不快,却一直并未说什么。他们成亲了,可沧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他是在害怕,乌师族人的预知从来不会出错,他一直在等待君楠将毒药端给他。尽管这些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他知道自己会死在君楠的手中。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足足大半年,后来君楠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她是个大夫,所以,他相信她。他想着,如今,他和君楠都快有孩子,她总不会算计于他,甚至,他几乎忘了他所看到的未来,君楠将亲手端给他一碗毒药。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盛夏便不知不觉地来临,他看着君楠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这些日子,她都和他分房在睡,所以,他没有看到她晚上紧皱的眉头,却能感受到她的疏离,自从怀孕后,她的性子似乎越地冷淡起来,有时候,半天也不会跟他说上一句话,阿芙来照顾她,她也挺着个大肚子,说不准是谁在照顾谁。 ------------ 第二十章 :山阴雪降风侵霜 阿芙一直陪着君楠,直到冬季悄然降临的时候,那一天的天真冷啊!夜里下了整夜的雪,待到天明的时候,外边早已是白皑皑的一片,只有些干枯的枝桠突兀地屹立在雪中。***这景象像极了沧生活的雪域,就是在这一天,君楠和阿芙一起失踪!沧找了她三天,这三天好比是三年,只不过三天的时间,他竟然一下苍老了许多。他也是在这时现,其实他对君楠一点也不了解,他以为,她总会告诉他,她的一些事,可即便是有了孩子,他也从未觉得离他近过。 他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提了一壶酒坐在他们相遇的青石板上,上面是一堆莹白的雪末,一遇到热气,便纷纷化开,可这些,他不在意!只是固执地坐在那里,似乎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般。可这终归只是他的奢念,他在这儿一直坐到双腿麻木,最后失去了知觉,但口中一直念着,“君楠!你到底是为的什么嫁给我?” 他觉得自己累了,睡了整整两日。两日后,他醒来,身边坐着抱着婴儿的阿芙。那是个瘦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因为刚刚出生,皱巴巴的有些恐怖! “她呢?”他问坐在他身边的阿芙,却在阿芙的眼中看到一丝征神,他第一次离阿芙这般近,他现阿芙的眼睛似是和君楠一般模样,朦胧似盛满了雾气般吸引着人的眼球,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她手上透亮的青玉镯,那镯子一映入他的眼中,他便激动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 “她死了! 阿芙的声音似冰一般,透着阴冷,“她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死了,她至死也不愿让你看到她丑陋的模样。”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他这次真的从床上掉了下来,关节处一阵泛白,她不可能死,因为,本该是她亲手端给了他一碗毒药,怎么会走在了他的前面!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乌师族人不会预示错未来,他不相信!却没有办法,因为,阿芙带着她的尸体回来的。 可他不知回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阿芙,而是君楠!她遮了面纱,带回来的是阿芙的尸体!沧不知道其实救他的是阿芙,她和君楠一胎所生,却因在胎中受滞,生来脸上便带着一块难看的可怖的红印,她救下他,却怕他不接受他,她想着,若是能将他留下来该多好!君楠帮了她,她心疼自己的妹妹,明知不爱这个男人,却还是嫁给了他。 夜里和沧同塌的人也是阿芙,阿芙生下这个孩子,便撒手人寰。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孩子,让一切真相都最终浮出了水面。 “君楠,是为的什么要这样帮阿芙?” 孟玉竟然回答了我,“她是愧疚,因为她欠阿芙太多,以至于她终身也无法偿还.。” “她到底欠了她什么?” “阿芙生下来脸上便带着可怖的红印,君楠却是个美丽而正常的孩子,他的爹娘丢了阿芙,养了君楠。” “哦?”我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不怎么真实的故事,无论怎样,君楠都是个傻子,或者应该成是一个疯子! “你不知道阿芙在外边都经历了什么,这些都是你所无法想象的,总之,阿芙本来可以拥有的一切,却只能都是君楠的!但她并不怨恨,这便是君楠觉得愧疚的原因,若是阿芙还有责怪之意,或是彻彻底底地恨她,她也许就不会那么愧疚了!” 我被孟玉给绕昏了,这本就是个不太能懂的故事,何况,似乎总是带着那么一些神话的色彩,我还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乌师族人的存在,但接下来的展让我开始有些怀疑。 君楠恨沧!她知道阿芙是因为他而死的,她一看到那个孩子便会想到死去的阿芙。她以阿芙的样子在沧的身边生活,只是因为她不愿再是沧的妻子,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她就这样以阿芙的身份呆在沧的身边,直到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也一天天紧皱起眉头来,那个孩子的脸上开始长出和阿芙一样的红印,她才知道事瞒不住了! 他知道她不是阿芙,当他看到那个孩子脸上的红印后,他便已经知道。只是,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怪她,只是,他始终不清楚她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她从外边走进来,风牵动起她的长,带来一股清冷的气息,唯一露出的一双雾气般湿润的眼睛,也是写满了憔悴。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一碗稠黑的药汁,他知道这一刻终究是要来临了,却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要如此对他! 他还没有问,她已将药端给了他。只是,他突然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泪光,往日沉寂的似潭水般眸子,此刻竟然泛起了涟漪。他已经一口气喝下去那碗药,他看到她的眼睛里终于渗出泪来. “你该和她在一起的,你应该去陪她的……她一定很想你!”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泣,令他感到一阵难的惊喜。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她如此近,他伸出手去,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一阵剧烈的抽痛,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你终于还是……这样做了!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为的什么……嫁给我?” 但君楠并没有回答他,她摘掉脸上的面纱,脸上满是黯淡的神采。 “你看到了吗,我没有死!但阿芙死了!你应该和她在一起的,她为了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连命也没了。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君楠!”他半闭着眼睛,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你……我们的……孩子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是我骗你的,只是不想再和你呆在一起!原想着,等到阿芙的孩子生下来,便想办法跟你说明一切,但她却死了!因为生你的孩子而死了!” 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没想到自己知道这一切后还会如此平静。甚至,静得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血液凝固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声音也在开始颤抖起来,“君楠……我没想到事……会是这样,你心底……真是如此……恨我的么……”。 她真的恨他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当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喉咙,空气也是窒息得令人难受,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她的脸上早已经是湿润一片。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如此,她拼命地以冷淡与他相持,却并不恨他。 她大概是个疯子! 孟玉这样说的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一份茫然无措,似是被雾气给瞬间包围,徒留给人一个模糊的影像。他一讲到这里,我便警觉地仔细盯着看他的表,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看不清他的绪,就像我从来不知道西门觉到底在想什么一样,我感到一阵难的心慌和不安。 “这是谁给你讲的?” 尽管这个故事难免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但我一看到他的眼睛,便选择了相信他。并不是因为他的眼神有多真诚,而是我直觉孟玉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何况,这种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来骗我。 “我是那个孩子!沧和阿芙的孩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那样的云淡风轻。 这真是一个好故事!故事里的人物就坐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浑然不知。或许,当他讲到那个孩子脸上的红印时,我就该意识到,他或许和这个故事有关。 我竟然一下不知道该怎样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良久的沉默后,才开口道,“君楠呢?” “她的神经一直不太正常,我想她可能真的是个疯子。这些事,也是从她平时的话中听来的,或许,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又或者,这个故事本身并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淡然一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尽管有些不自然,却是让我吃了一惊。 我不想再问他是怎样沦为乞丐的,若是他想说,我会愿意听听。 但他已经站起来,用手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褶皱,这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孟玉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么,他肯用手理理身上的衣服,这边说明他并不只是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我以为他要走,没想到他只是去拿来了一壶酒。 “如今,她已经死了好几年,我甚至都记不清楚她的模样,却知道哪怕是她神志不清,却依然万般地疼惜着我,视如己出的样子。” 那你又是怎样看待她的呢?孟玉!这个问题我并没有问出口,总的来说,君楠是他的杀父仇人,却同时又是养育过他的人。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和孟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的仇人同时是他的恩人;再比如,我和他心中都没有仇恨,对于仇恨同样地选择了逃避。 我想我和孟玉最大的不同便是,我对于过去的执着。然而这些,是他根本就不会去在意的事,他更看重的是以后,更看重的是未来。 但我那时还没有想到,孟玉也算得上是半个乌师族人,他的身上还留着乌师族人的血统,对于未来,他更多的是从容。 ------------ 第二十一章 :不消残梦泪婆娑 “玉明砂可能还会来找你!” 我抬起眼皮看了远方一眼,猛然站了起来,“她已经来了!” 玉明砂正跨进客栈内,她的袖口处衣领上满是精致的繁密的花纹,这些花纹都是我没见过的,却都是美丽得令人感觉不似这凡间之物。她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女子,这明明是我们第二次相见,但我竟然现她除了似乎更加的美丽外,浑身上下还笼罩起神秘的色彩。 她一进来,便朝着我和孟玉的方向走过来,衣袖翩翩,宛若一只即将飞翔的蝴蝶,又似一朵微微摇曳的曼陀罗花,却是有着剧毒。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青炎!”她看门见山地直接对着我问道,我原想着不予理会,但孟玉竟然一直盯着她,眼神有些游离。 “我不想知道,你要是愿意说的话,我听一听也无妨。” 她立刻轻笑出声,眼波似在流转,细长的眼睛里漾荡着一片片娴静与温柔。她的出现已经引来了这客栈内众人的注意,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似是在想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究竟从哪里来的? “你不信任我?”她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敛得温柔,“你应该有一段空白的记忆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她这样一说,我的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人变得呆愣起来。她说的没错,我有一段空白的记忆,比如,我只记得清我小时候的事,却忘了近年来生的事。这些我曾经忽略了的细小问题,猛然被放大了起来,犹如重锤猛地敲击着我的大脑。 外边猛地吹进来一阵风,冰冷的风敲打在脸上的时候,让我猛然清醒了许多。对于玉明砂的动机是什么,我始终想不透,我想或许我该问问她,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开口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是我之前便得出的结论,我问这话的时候,孟玉似乎抬头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并不赞同我的观点,这我一开始便已经知道。 “我什么也不要,只是,想帮助你而已!” “哦?”我抬眼看了她一眼,充满质疑,“你是想怎样帮助我?” “救你一命!”她淡然着说道,将手放在我的眉心,她的手透着一片冰凉,瞬间便让我警惕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的动作很快,甚至快得我还来不及反应。我很惊奇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将她的手拨开,而是,极其安静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的眼睛漆黑得似一块墨玉,渗透出渗人的光亮,我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浑身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你虽说不完全相信我,但也并未完全否定我。”她很快又收回了手,我瞬间清醒了过来,风细微地滑动,是剑带动起的流窜!我的剑在瞬间已经架在了她雪玉般的修长颈项上。我想这时候的动作,一定出乎了孟玉的意料,他突然冲过来,想要阻止我。但已经晚了,玉明砂显然有些生气,她扯袖抹脸,欲哭出声。 我以为她是个不会轻易哭泣的女子,但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她不仅轻易地便落下泪来,而且还哭得梨花带雨,极其地肝肠寸断。上天给了她一副清冷的外表,却没有给她一颗冰冷的心。她这样卖力地哭泣,直到我看到她身后走来的一个青衣的墨男子,才终于有些清楚起来。她是在哭给那个男子听,那男子头上系着锦带,一双凉薄的唇,样子也与玉明砂有些五分的相似。我想他大概便是玉明砂的哥哥,我知道他是绝地的恩人,而我现在的剑还架在她妹妹的脖子上,我赶紧收回剑来,玉明砂已经躲进他的怀中哭泣。 这样两个珠玉般美丽精致的人物在这里出现,已经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我看着那张与玉明砂同样清冷的脸,他的脸上似是时刻有着万古不化的冰霜,连两条好看得眉毛也似是结着厚厚的一层寒气,我想着大概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阴冷的人!这便是玉明子留给我的第一映像! “你要丢脸,便回家去,玉明家岂是这样容你在外边胡闹的!” 我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会是在斥责玉明砂。所以,当他转而向着我介绍自己时,我的头有些懵,甚至,对眼前这个满脸冰霜的男人有些害怕。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这个妹妹脑子有毛病,惊扰了各位,请原谅!” 当玉明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时,我猛然吃了一惊。我看到玉明砂眼中似有几丝寒意闪过,她看玉明子的眼神太过复杂,里面所隐含的绪让人难以看懂。 “我这就带着她离开,日后,若是再见到她,二位权当遇到一个疯子,不予理会便是!” 他说这些残忍的话时,我看到玉明砂暗自握拳的手,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中。他一说完,便强硬地拉着她往外边走。我以为以玉明砂的性格,她多多少少会反抗一下,但她没有。自从玉明子出现过后,她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样一个人便是给绝地上药的人,我实在是想不透他为何要救绝地,他不似一个做事不求回报的人。甚至,我在他身上看到一股天生带着的冷意,不似玉明砂浮动在面上,而是渗进了骨子里。 “等等!” 这突然的喊声竟是从孟玉的口中吐落出来,他走到玉明子的面前,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阁下可是玉明庄的庄主?” 我不解地看着孟玉,他在说什么!玉明庄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说过,只知道数年前有个隐秘的流云庄,最令人称奇的是,曾有任庄主因一个娈童而毁灭了自己。他的名字已经想不起,却知道那是一个宛如烟花般绚烂而短暂的人物,在美丽之后便是瞬间的凋零。 “你竟晓得这庄名,当真是难得!”玉明子脸上虽无惊讶之色,语间却已经透漏出他的吃惊。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孟玉来,似在仔细地斟酌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到,“你叫什么?” “孟玉!”他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小声到,“这里不方便说话,何不寻个僻静之处谈谈!” 那一日,孟玉跟着玉明子出去了很久。他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响动,孟玉踉跄着似是喝醉了。他的脚步不稳,整个人已经摊倒在地,我一出来,便看到成尸体状的他,呼吸微弱,似是频死的人一般。 我想了想,还是将他拖到了床上。然后,在他身边留下一封书信,便连夜牵着绝地往鹰圣门的方向赶去,转眼已经快半个月,我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选择在晚上离开,其实,我大可在他醒来的时候,先当面告知他过后,再走也不迟。先前说的将他带到一处新的地方,我便会离开,如今,这个承诺也算是基本兑现。 绝地的速度太快,它奔跑时带动起的寒风似尖锐的刀子一般刮割在脸上。尽管难受,我依然坚持前行,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登上鹰圣门的办法,比如,抓一个鹰圣门的小弟子带我上去,又或者直接用剑来劈开攻击人的九玄鸟。但我知道,不管是上面的哪种办法,无疑都会打草惊蛇,而我只是想要寻找爹娘死因的端倪,还有隐藏在青冥剑上的戾气,这些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一直往前赶路,耳边传来的全是呼呼的风声。我想自己可能受了些风寒,头脑似有千斤重一般,要知道在冥月楼的时候,什么大病小病只要找到云娘便都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已经将云娘给我的锦带交给了玉明砂,早知如此,便不该这样。西门觉说得没错,做一个好人远远不及做一个坏人来的容易得多。但好坏之分,又岂是那么容易便可以分辨得出,没有完美的圣者,只有少犯错的圣人。西门觉不是圣人,我更加不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被称之为圣人。 脑中一阵胡思乱想,浑身便的越地沉重起来,绝地突然停了下来,它来来回回地打着转,踢着自己的蹄子。它这样不耐烦的表现,立刻便引起了我的警觉。这些都是有什么事将要生的征兆,现在想想,它每次一这样,便会有不好的事生。我以为这次又是一样,但静谧的空气中猛然传出一声闷哼声,在这空荡的气流中流窜入我的耳中,然后我听到一阵怒喝声,“葛青洪,你这老贼!竟然敢暗算我,枉我与你相交多年,竟然这点分也顾不得……” 后面的话有些模糊,似乎是被夜里的几阵寒鸦的叫声给打了回去。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感到心脏正在猛烈地跳动,葛青洪竟然在此处出现!我赶紧默不作声地轻脚下了马儿,这里的树本就生得高大,因为,遮蔽了太多阳光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杂草并不是很多。尽管头脑有些昏沉,身子有些沉重得不像话,我还是小心地攀到一株树上,向下张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 第二十二章 :愁重晨钟催落月 因为是夜间的缘故,多多少少看不大清。***我只看到两个相隔不远的身影,不论是从二人的声音亦或是他们的身形来说,这两个人都是已至不惑之年的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多多少少能判断出那个站着的人是葛青洪。只因为,那一句“暗算我……”,他的不远处正半跪着一个微微喘气的人,似是受了伤,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甜腻而腥浊的气味。或许这气味便是令绝地感到不安的原因! “你这样子说我,又有何资格,先擦干净自己的手再说,你龚兴峰可不是当年为了一把青冥剑,亲手将剑刺入自己至交的胸膛。你可还记得那个孩子!那个叫青炎的孩子,她若是知道这一切,你还有什么活路可走!与其到时候被冥月楼的人千刀万剐生不如死,倒不如让我来给你个痛快!也当是念在你我多年相交,卖你一个人!”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夜里是如此地安静,他们的话直直钻入我的耳内,让我忍不住心一紧!到底是怎么回事,龚兴峰不是已经被我亲手给埋掉了么,何况,当时,我亲眼看着他断了气。 我感到头脑开始一阵热,鼻尖一阵酸痒,似有千万条虫子爬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声音自然很快便传入了他们的耳朵,我心中暗叫不好,却是直接从树上落了下来,与其等着他人来找,不如来个先制人。我已落入地面,便看到那张万般熟悉的脸,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一张往日里我万般敬重而愧疚的脸,但现在我只感到无比地恶心。 “阿炎!”他惊呼一声,似是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眼中也闪现出几丝狠意,他冷笑一声,转头不再看我,我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心,但我真的很想将剑驾到他的脖子上,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会是怎样的令人痛快。但我却感到自己的手在抖,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比如,我有感,再比如,对于背叛,我还是不能习以为常。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彻底从头冷到了心底,“葛老头,你还不快动手,她可是你的仇人?” 我是葛青洪的仇人!可我这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他,甚至,在这以前,我连他的名字也记不大清,若不是出了前些日子的事,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寻找这该死的的鹰圣门。 “为何我要听你的话?”葛青洪冷笑两声,并不见有任何的动作,或许是他心中也没底,他这样的人,不会做没有把我的事,有些人并不需要顶级的武功也能存活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懂得如此自保。 “你……”龚兴峰猛地呕出一口血来,看来他是被葛青洪给伤得不轻。 “你,为何……没死?”我看着伏在地上的龚兴峰,往日看着万般亲切地脸,此刻竟然显得那样的陌生。 “阿炎,你是这样期望着你的龚叔叔早死的么?这么多年,若是我的武功一点进步也没有,那也许就如你今天所,要已经是一具枯骨。但人总是会变的,我习得闭息功,幸好你没将我埋得太深,要不然,当真是要死了!” “你一直在骗我?”我反问道,心里泛出一丝冷意。 “时间总是会改变一些东西,比如,你成了冥月楼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我又为何不可以这样做?何况,这中间隔了数十载的光阴!能改变的东西已经太多!你能杀人,我为何又不可以骗人?” 他说着这些话,伴着一丝丝苦笑,若是我还有一丝理智,那一定也会因为他的这些话而被焚烧得一丝不剩。我感到自己眼中似是燃起了两团熊熊的怒火,这火焰灼烧着我的眼眶,让我干涩的眼睛一阵紧,前些日子的愧疚早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这怒火一直在心头燃烧。 我本还想问他些什么,但葛青洪已经劈掌直直朝着我的面门探过来,带起一阵风,动作迅速地让我猝不及防。 他的动作招招迅速而快捷,带着凌力,带着狠辣,丝毫不给人躲避的空间。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葛青洪,前些日子的那个人果然是假的!他的武功算是上乘,却是过于急功近利,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在他袭来的那一刻,我已经拔剑出鞘,眼前一道亮眼的红光闪过,青冥剑似是感到了我绪的浮动,红光一闪,已经硬生生地将葛青洪的右手斩断。 那血雾喷洒在我的脸上,一阵粘稠腥浊,然后我感到十足的恶心。 葛青洪眼中闪现出十足的惊愕,他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赶紧收剑回鞘,抬脚踩在他的伤口处,他的脸上早已是满头冷汗。 “前些日子,你可有叫你的弟子装作你的样子,企图要我手中的这把剑!” “……。” “说话!” “若是我说没有,你又会信么?” “……。” 的确,我不一定会相信他说的话,但我仍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你不说,便只能死了!” “哈哈哈……那我就告诉你,先我不能肯定,但如今我敢肯定,这个陷害我的人便是龚兴峰,你爹的至交好友龚兴峰!十年前,他可以为了青冥剑而出卖你爹,十年后,他同样可以为此而再来欺骗你,这些事,他已经做的够多了!” 我大概知道了,也猜想到了!难怪十年前会有那样多的追杀,我们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那些杀手总会如影随形地跟着来。是龚兴峰透漏了我爹的行踪,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青冥剑了,却没想到西门觉会带走那个叫青炎的孩子,并且还将青冥剑夺了回来,给了这个孩子。 “你现在是想杀了我么?你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因为,我知道你爹的真正死因。哪怕是我当年出卖了他的行踪,但真正害死你爹的人却并不是我,也不是你现在的主人――西门觉!”龚兴峰对着我露出古怪的笑容, 当西门觉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的时候,似是三道利箭直直插入我的心口,他不是我的仇人!不是仇人!我应该感激自己对他的感,亦或是庆幸自己最初的犹豫不决,总之,我没有伤害过他,幸好没有伤害过他! 我朝着龚兴峰走过去,他一直盯着我,似是要找出我现在的绪,但很快便失败了。 “你若是以为这样便可以威胁到我,那就是真的错了。真相我可以自己去寻找,况且,你想在所说的话,又是要叫我如何去相信,你还是下去陪我爹吧!”眼前寒光一闪,我一把割断龚兴峰的咽喉,他还瞪着眼睛,似是不太相信我会这样迅速地杀了他。 远远传来一阵马嘶鸣的叫声,划破着夜空的宁静。 我转头一看,这才暗叫不好,葛青洪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最重要的是,我的马儿绝地似是被他给骑走了,这样笨的马儿,连主人也不识得的马儿,早知道如此,便不该带它出来。 但葛青洪断了一臂,身上流血不止,我并不慌张,只需沿着血迹找他便是,重要的是,我的脚程肯定没有绝地那样快,而且,我感到自己似乎越来越烧得厉害,头似乎也是更加的重了起来,抬脚的时候也有些虚浮。 这林子突然旋转了起来,头脑一阵晕,在向下倒去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西门觉!但怎么可能,我应该是被烧糊涂了,但下落时明显地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不知道是谁会这样好心接住了我,最重要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样僻静的林子里。但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意识猛然消失,瞬间跌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毫无预兆地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我右边的玉明砂,这颠簸的感觉让我顿时意识到自己正在马车内,而玉明子正坐在我的对面,他的五官模糊得看不清楚,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出的冷意。 “是你们救了我?” 玉明砂想要回答,却被玉明子抢了先,“我们不过是现你倒在路边,顺便带走你而已。” “那不还是你们救了我!”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马车内光线很暗,玉明子根本就看不清。 “青姑娘眼睛不大好么?” “……”。 原来他看得见,那他应该拥有夜视的能力。我想起自己在苍明洞的时候,曾经也有过,但为何一出了那里,便一点也不行了。我并没有想太久,因为,我猛然间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听孟玉说,你让他叫你阿青!”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得很慢,却是又让我疑惑起来。他和孟玉才见一次,便这样要好了。 “不知玉明公子可有看见一个受伤的人?” “你说的可是一个被斩断右臂的人?”他没有回答,倒是玉明砂清冷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心头一阵大喜,我从未觉得玉明砂如此亲切过,此刻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在客栈的时候,自己还用剑架在过她的脖子上。 ------------ 第二十三章 :风陵喧嚣秋尽来 “正是,姑娘可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先前不是还信不过我么,如今,怎的反倒问起我来了?”她虽这样说,却还是很快便回答了我,“此人不是鹰圣门的门主葛青洪么,我们的确与他打了个照面,却不知他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似乎并没有要骗我的样子,我也实在想不出她能够有什么理由来骗我,事实上,当她出现在客栈的那一刻,我便有些相信了她的话,尽管她的话总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不可理喻,但我就是直觉地想要去相信她。而我之所以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也只是因为我在害怕,因为,她总能说出一些令我害怕的话来。 我向着玉明子告别,心里还是想着要去找葛青洪。 他似是在看我,良久说了句,“好!” “……。” 我以为他至少还会说点什么,至少,或多或少违心地挽留一下。这便是我所了解的世人的相处原则,可是,他说了这样一个字后,便再也没有了语。 我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了嘴,转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这便是玉明子第二次相救,第一次他救了绝地,第二次他救了我。原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却没想到这世间哪来的如此偶然之事,只是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 从马车上下来,外边是一阵冰冷的气流窜过,猛吸了一口气,鼻尖一阵窒息般地阻塞感。玉明子的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前方是一片野生的白色雏菊,大片大片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似是一只手伸向远方。心中猛然感到一阵紧,不知是为何,这些顽强生长着的淡白色的花朵,让我想起了孟玉,这个人身上似是也有着这样的韧劲,不管是生长在怎样贫瘠的土地,都能够顽强的生活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但却是杂乱而不稳,来的人应该没有武功。放眼望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灰衣的樵夫,肩上挑着几捆柴火,难怪他会脚步如此沉重。 他一走过来,我便赶紧上前去问他,“小哥!这下山的路,最近的是哪条?” 他见我手上拿着剑,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前面那株老榕树的位置,你往前走,会看到一条小路!” 话未说完,他已经挑着柴火跑远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这才现剑柄处正往外滴着血,那鲜红的色彩宛如一朵朵雪中红梅,刺伤人的眼。难怪他会如此害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伸手往怀中去摸绢布,陡然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心中一惊,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前日送给玉明砂的锦带!云娘给我的药还好好地呆在里面,她竟然又偷偷地还给了我!伸手进去一摸,赫然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纸条。 山雨摇,冰河破。 入北西风轻川度。 低声念了一遍,随手将那纸条塞入怀中,不知道玉明砂又在搞什么,但我并不相信玉明子所,她不是个疯子!却也不是个常人!或许真如她所说,她就是个乌师族人,只是我并不需要她来泄露天机,或许是因为害怕无力改变难以控制的命途。 远处是几株粗壮的树根一直向着前方不断地延伸,顺着这树根的方向,我找到了那条所谓的小路。并不是太难找,下去却是有些难,这路似是浑然从山际往下滑落的一条直线,上面还布满了杂乱生长着的荆棘丛。看来从这里下山的人很少,不然也不会让荆棘丛生长到这路上。想了想,我还是拔出了青冥剑,刀锋处似乎变得更加地雪亮,我只是轻轻地一挥,那些满布路间地荆棘顷刻间被斩得面目全非。 直到下了山方才知道原来此处竟是风陵城,原来我竟然到了此处。风陵城最著名的便是司空家,这一代的家主司空书予偏是个不爱习武的主,虽然早就接替了父亲司空逐的位置,却是连一丝作为也没有。我虽没有见过司空书予,却是见过他的父亲司空逐!司空逐当年凭借着一把九节鞭,威名远震江湖,其实,即便是他的武功再不济,只要说出风陵司空家,也会让人不由得为之一震! 我不愿提及的便是司空逐是我爹的师傅,在我仅存的微薄记忆中,这是一个刚正不阿且不苟笑的男人!或许是因为作为司空家的家主,肩上的责任比常人远远重了许多,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笑过,哪怕是我曾经顽皮的伸手去扯他面上的胡须,他也是抓住我的手,然后便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教。我想,若不是因为我是他徒弟的女儿,他那时候说不定已经一掌先劈死了我!可若是他那时便劈死了我,这世间便不会再有一个叫青炎的魔女! 我一来到风陵城,便听说这日是司空家家主的大婚之日,娶的却是一个雨夜里昏倒在司空家门前的女子。听说,司空书予一眼便钟与这名女子,而这个女子的名字在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风陵城,她的名字叫凤娘,无姓。 一路往前走,听到的无疑都是凤娘如何地好福气,司空书予又是如何地痴,为了娶凤娘,硬生生的将司空逐气得病倒在了床上。但这些与我并无太大的关系,至少,那些昔日的故人如今会是怎样看我,这一点我很清楚。 但因为今日是司空家家主的大婚之日,风陵城内的人都在欢庆,那些路过此处的人也被强硬着要求留下来,城门将封闭一天,只为庆祝司空书予的大婚!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热闹的婚礼,大概这世间再没有比风陵城的人更加热心的了。他们爱戴着司空家,宛若守护着心中的一个神。的确,在之前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因为司空家的缘故,这座城平静得不像话,没有屠杀,没有瘟疫,甚至,那些经过这里的人也不敢轻易在这边惹事。我想这大概便是这里的百姓将司空家的人供奉如神的原因。 我被夹在挤挤攘攘地人群中,极为不适。终于还是忍不住,趁着没人注意,翻身攀上屋檐。和下面的热闹相比,上面果然要冷清许多,我趴在上边百无聊奈地望着下面的景象,搞不清楚这些人为何会如此高兴,这是司空家的家主娶亲,又不是他们自家的人有喜事。远远地传来一阵唢呐声,一直吹吹打打地向着这边靠近,然后是漫天飞舞的刺目的红色花瓣,我终于看到了新娘的身影,有些过分的清瘦,即便是在大红色的喜袍的包裹下,也显得有些格外的单薄,透着几股莫名的凉薄之意。 这女子便是司空书予一眼便认定的良妻,我想她应该有一张出众的脸,否则,司空书予那样的浪子怎么会一眼便笃定了她。我正在屋顶上看的起劲,下边是一阵因为新娘子的到来,而难得的拥挤和热闹,我暗自庆幸自己明智地选择了攀上这屋顶。只是,身后猛然一阵冰凉,我警觉地侧身,躲过一道尖锐的刀锋,眼前是一个一丝不苟,眼睛毫无神采的老头。 “阁下,呆在这屋顶,是想作甚?” “你是谁?”我的声音淹没在下面的一阵阵人声鼎沸中,他头微微偏了偏,耳朵似在微微地颤动。我这才想到他眼中毫无神采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一个瞎子! “司空家的家奴而已,无名无字!”他似乎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而是朝着我的方向,掷出一枚暗器。我在西门觉身边呆了那样久,见他使过最多的便是梅隐针,针针细如丝,且透着剧毒。很多时候,他动作轻盈地看不出是在投掷暗器,对方便已经莫名地倒地身亡。这个老头的能力自然比不上西门觉,他投过来的暗器,我只是侧身用剑柄挡过,它们便纷纷扎进了瓦砾中,我看到那些瓦瓦砾瞬间有了几丝裂痕。 “居然能躲过老夫这一击,看来你并不是个常人,如此一来,便更加不能放过你了!”他似乎更加认定了我对他们不利的想法,转眼已经凌空朝着我的方向一挥手中的长刀,这凌厉的剑气有些刺人,我赶紧一下跳开,脚踩碎了几片瓦砾,终于还是惊动了底下的人。人群中出一声惊呼,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有刺客!” 然后便是一阵整齐地脚步声响过,在一瞬间将这屋顶包围,那些穿戴整齐手持长弓的弓箭手着实吓了我一跳。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便被人给误当成了刺客,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我知道不管是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愿意听。 但我却听到一阵柔软的女子的声音响过,我向下张望着,声音竟是从被层层包裹着的新娘子的方向传出。 “等等!她不像是刺客,有哪个刺客行刺还露着脸的。”我在瞬间喜欢起凤娘来,她的样子尽管我看不见,却知道她一定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就连一直与我作对的老头,此刻也变得默不作声起来,他们都沉默着,等待着这位司空家未来的女主人话。 ------------ 第二十四章 :子衿轻轻觞不倦 “何况,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实在是不宜见血,你们不要伤了她!把她捆起来,交给家主处置便是!” 搞了半天,还是要将我抓起来,但在面对这样多弓箭的时候,我不得不任他们摆布着将自己给捆起来。早知如此,我宁愿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挤得七荤八素,也不远攀上这破屋顶,而被误当成刺客。 我以为等到婚礼过后,便会有人来放了我,但是直到天已经完全黑尽,也没有任何人来管过我,除了中途的时候,有个司空家的老婆子偷偷来塞给我一块喜宴上的鸭腿,这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哪怕是个犯人,也得沾点喜气!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有些生气,我怎么就成了犯人了!最重要的是,她没给我松绑,我便一直瞪着那只鸭腿,一直等到口水似是要淹没了整间屋子,我的意识开始一点点抽离,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我以为最先来见我的会是司空书予,或是司空逐,因为我的青冥剑被他们给收缴,若是司空逐看到这把剑一定会知道我便是独行大侠傅君玄的女儿,他一生中收过的唯一一个徒弟便是我爹,只是,一直等到我爹都成家了。他才老来得子,司空夫人终于为他生了个儿子,最重要的是,司空书予极其懂事,凡事都要请示司空逐,却是,惟独突然娶亲这件事,自己一人独断。 但当我被门的嘎吱声所惊醒的时候,先看到的却是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然后是一袭水色轻纱,月白色孺裙的清瘦女子,她脸上的妆容清淡,五官小巧却不是很精致,只是当你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亲切感来,这个女子咋看不太起眼,却是远看越好看,越看越顺眼!她的步伐很轻,但还是已经吵醒了我,她的眼中也时刻流露着温柔和笑意,我想这真是个柔媚的女子! “你是凤娘?” 我的话一出口,她的眼中闪现出几分诧异地色彩,很快又被压下去了。 “是!” “你来找我,可是是想让我帮你什么?”我说出这句话并不是毫无根据,她这里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下人,司空家的女主人身边怎么会没有人,她这样小心在新婚的第二日便私下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并且,我根本就不相信司空书予会这般轻易地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亲,就连那所谓的一眼便认定的说法,我更是有些怀疑。 “你还是看出来了!”她长叹了一口气,双眉微蹙的样子的不似平常女子般的柔弱,却是更加令人心痛。不知怎的,我对凤娘的一切都生出几分好奇来,而她在我的面前停下,素白的手伸过来为我松开了绳子。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她的声音柔软地在我耳边回响,说不出地温柔,“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你会武功,是江湖中人,应该走过很多地方!” “你是怎样认定我会帮你?”我对着她微微一笑,她若是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知还会不会将这样的事交给我。 “我放你走,你帮我寻人。这不是很公平么?”她似是在跟我谈条件,又似是在企图说服我,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答应她,却不一定会真的会去为她做,我现在只是想离开而已。 “你要找的是什么人?”我不过是在随口问她,她却流露出一份惊喜,似是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我要找的人,他的脸上有一个奇怪的红印。”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抖了一下,她这样一说,我便想到了孟玉。 “你找他干什么?” “我生来便没有爹娘,只因我住的那个村子叫凤鸣村,大家都叫我凤娘。我吃百家饭长大,尽管大家都很好,但我却想知道自己是谁。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着。”她说到这儿,便停顿了一下,“先前有个脸上长着红印的乞丐,路过凤鸣村,他向我讨要吃食。说可以帮我窥探过去,你要吃的,我自是可以给你,但也别拿这样的谎话来框我。我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说的,还给了他几个昨夜剩下的馒头,然后,他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后来,我听说了乌师族人的传说,对自己当时的疏忽后悔不已,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他却不见了!” 孟玉的爹是乌师族人,他也算是边个乌师族人!我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我现在甚至可以肯定她口中的乞丐便是孟玉,但我却不理解她这样找他的原因。 “你现在即已是司空家的女主人,又何必再去徒添烦劳?找一个不相干的人作甚?” 我多少还是不太能理解她,既然司空书予愿意娶她,这俨然已是极大地幸运!若是其他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怕是早已经忘乎所以!凤娘是一个倔强得女子,她抿唇不说话的样子,让我有些后悔自己这样说。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又到底是为的什么而存在着!”她再次重复了自己先前的话,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坚韧,似是秋天里飘着白絮的芦苇,但芦苇虽有着韧劲,却也是极其地脆弱,我不知道凤娘的脆弱存在于何处,但她这样柔媚的女子,不说话便会令人不由得想要去怜惜她,司空书予或许只是一时地兴起,他对凤娘的爱能够坚持多久,我突然有些害怕她失去这一切的那天。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她又不说话了,似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但此刻,我并没有心去回答她,外边有一种强烈的压抑气息传来,微弱得难以捕捉,但却还是立刻便让我察觉。 “有人来了!”我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娘的眼中立刻便闪现出一丝惊慌。但这惊慌还是被她给压了下去,我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女子的镇定,她很快便闪身躲进这屋子的里的一个破旧屏风后面,上面是一副海棠邱水图,颜色虽然暗淡,却能看出在这屏上作画的人画作非同一般。 我望了望地上已经松了的绳子,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外边走进来的人分明是个气势浑厚武功不弱的人,而司空家这样的人,我一下便想到了司空逐!但他不是卧病么,如今,又是怎么突然到此处来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立刻运掌过去,朝着来的人一掌便劈了过去,我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我不想伤害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爹的师傅,更是因为他是司空逐,我若真是打伤了他,今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门被打开,外边灌进来一阵冷风,猛然地拍打在脸上,让我心头一紧。但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掌下出现一张苍白而又惊惶的脸,一双细长而又温润的眼睛,如墨的被我的掌风带起,张牙舞爪地在背后胡乱地飞舞,这个人不是司空逐! 我赶紧收掌,眼睛掠过他,问道,“你是谁?”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袍,似是雨后空寂的竹林。 “你便是昨日的刺客?”他并不回答我,而是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脸上看不出愤怒,也没有任何的喜忧,“你跟我走吧,我爹要见你!” “你是司空书予!”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衣着简朴,面色苍白的人竟然是司空书予!我实在是把这样的人和司空家的家主联系到一起,可是,他却是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了一遍,“我是司空书予!,你是阿炎是么?”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司空书予,小的时候爹说过,司空书予身子不好,很少出门,正是因为他身子弱的缘故,所以,他的父亲才会不逼着他练武,以至于他现在的如今模样。司空逐大概很失望吧,这样一个孱弱的儿子,他死后,司空家不知会出多少乱子! “你知道我?” “按理说,我应该算是你的长辈。”他有些探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是轻微地咧了咧嘴角,尽管笑容苍白,却是单纯得似一个孩子。外边是一阵冷风,却是在捶打着我此刻脆弱的神经,我想我大概知道此刻害怕的原因,司空逐为何想要见我?并且他是让司空书予来找的我,而不是随便地指派了一个下人。 我跟在司空书予的后面,冷风吹得他的青色衣袍猎猎作响,我突然感觉他似是要在这风中飘散了一般。这天突然冷得彻骨,似是冬季的脚步正在加快,似是要将这片片阴寒吹入人的骨血中,啃噬掉你仅剩的微渺的温度,但这明明还不是冬天。 司空书予带着我穿过一条小径,我自然能够理解。他带我走这样一条僻静的路,无非是想要避开府上的的下人。穿过小径,映入眼帘的是一池水榭,在这水榭之上,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似是一棵久经风雨的苍翠绿松,生长在悬崖边上,经历过时间的洗礼从而显示出越的苍翠气息。 ------------ 第二十五章 :天涯凭栏望不穿 司空逐一点也没有变老!他的样子还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样子。背挺得僵直,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在他未转过脸时,我都可以想象得得到他脸上的万古不化的神以及紧皱的泛白眉毛。 这个地方大概是司空家下人所不能来的地方,在这里我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没有下人的水榭,透漏出难有的宁静的沉默气息,我正在想着怎么开口,司空书予已经先说了一句,“爹!我把青炎给您带来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司空逐挥了挥手,他的眼睛似是一只苍鹰般锐利地扫过我,然后停在了我的脸上。 我多少可以看出他眼底的探究,这水榭上的风带着潮湿的味道,我的眼睛却有些异样的干涩。不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而是猛间现,我根本就害怕看见以前的故人。 “青炎!你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司空逐一开口,我便感受到了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恨铁不成钢的绪,但他和龚兴峰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在他的眼中,我的存在就是对我爹的侮辱,更准确的说是对他的一种讽刺,司空逐一生只收了我爹一个徒弟,他看着他成为受人敬仰的侠者,却也同时看着他渐渐地因为一个女子而没落。 自从认识了我娘,傅君玄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上渐渐地淡了下去。我依稀记得司空逐最后一次来找我爹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走了以后,我爹便独自一人喝了许多自酿的清酒,然后是沉默了一整天。 也是从那天以后,司空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我爹遭遇到如蛆附骨的追杀。哪怕是他死后,我被西门觉带走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 之前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我轻声笑出了声来,“你现在才来管我,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司空逐的脸顿时僵硬起来,他似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的执迷不悟,连声音也似乎在颤抖起来,“你个孽障!我好心要救你,你却执迷不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肯回头,我可力排众斥保你平安!你可知,你杀死你爹生前好友龚兴峰的事,早已在外边传遍……” “你是如何得知的?”司空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心便是一紧,似是有着什么剧烈的东西在我的心尖上剧烈地跳动着,挑拨着我此刻敏锐的神经。司空逐竟然知道龚兴峰死在我的手中,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见过葛青洪。 我眼中丝毫不掩饰对司空逐的怀疑,只因为知道龚兴峰的为人之后,我便开始对之前的故人开始提防起来。不管他是谁,至少,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另有目的之前,我不会为他做任何事。何况,刚刚司空逐还对着我命令,让我带着他们去冥月楼! “看来你是在西门觉那个魔头的身边呆得太久了,变得如此大逆不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司空逐眼中闪现出强烈的失望,他的眉毛似乎也在一瞬间颤抖了起来。我还是一直瞪着他,脑中一直浮现着葛青洪这个小人的影子,他为何会知道我杀了龚兴峰!他一定也见过葛青洪!我感到自己的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强烈的灼热感一直灼烧着我的眼眶。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非,有多少人是真的为我好,又是有多人背地里殷切地盼着我的死亡,我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只是一块通往冥月楼这座悬崖一端的独木桥,人人都想从我的身上踏过去,而消灭了日渐鼎盛的魔教,不消一时间定能在整个武林中建立起威望。 “你若是真的好心,又怎会在此处埋伏下这么多的杀手,又何必再装!”我盯着司空逐的眼睛已经开始烫,若是说心里没有半分的难受,那绝对是假话。我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一阵颤抖,早在我进来的那一刻,我便已将在这水榭之上感受到了不止一个人的气息,司空逐毕竟是小看了我,也是小看了西门觉,他亲手**出来的徒弟,怎么会这般地差强人意。 司空逐的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毕竟还是低估了我,以为我不可能现他埋藏在水榭之下的一众杀手,几乎是在一瞬间,司空逐的脸色一变的瞬间,整个水榭溅起一阵巨大的冰冷水花,那晶莹的水珠还未落地,我便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这水底所隐含着的浓浓杀气。 “给我抓活的!”司空逐坚硬似铁的声音,又是让我的心底一寒,这便是我的太师傅!我爹爹一生最崇敬且不敢违背的人,除了在娶我娘亲的这件事上有过一丝的违背。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的什么?”我大喝一声,凌空挥出一掌,我从未想过失去青冥剑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一定会是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是武功平平,不堪一击。 这水底所掩埋的都是司空家所家养的杀手,他们一生注定被困在司空家,为其主子效命,家养的杀手对主子极其地忠心,做起事来也是比一般的杀手,更加狠辣不顾一切。因为,他们在这世间仅此一人,无牵无挂,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活着。 但我知道自己所留恋的便是西门觉,我原想着能够一辈子呆在他的身边也是好的,可是,如今,我却是不能够肯定我到底还能够回得去么? 究竟有多少人是想着让我死的? 我怨愤地凌空翻身至司空逐的面前,只是为着靠近他想要看清楚这样一个人的心底到底是在想着什么!我想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昔日的旧徒的女儿,多半也是为了个人的私利,或多或少地带着个人的私心。几乎是同时,水上凌空掠起十几个黑色的身影,手中握着的是长长的铁链,一挥手便朝着我的方向狠狠地劈下来,带起一阵风,我慌忙躲开,感觉自己的头也似乎在一瞬间飞舞了起来。 我不能靠近司空逐,只能躲避着那些黑衣人的猛烈袭击,很少能够看到有人能够将杀手训练得如此之好,紧锣密鼓地铁链带着风声砸过来,但多少因为司空逐留活口的嘱咐,而故意减轻了几分力道。我翻滚着身子连续在空中翻腾了数圈,还是没能躲掉这铁链的袭击,他们的速度太快,似是一阵阵富有节奏的鼓声,随着战场上战争的激烈化而不断地加快,渐渐地将敌方的气势给压了过去。 我就在这紧锣密鼓的袭击中渐渐失了势,其实,最后的一刻也是我自己觉得这样打实在太累,我既然已经注定暂时走不掉,有何不干脆多保持些体力,我的身体被铁链给锁住。司空逐有些惊异地望着我,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便被他的人给拿下。 “原以为冥月楼的尊者青炎,会是多么地难以对付,没想到才区区几下,便被我的人给拿下了!”他难得地轻微地笑出了声,还心很好地捋了捋泛白的胡须,脸上褶皱似是因为他的笑意而猛然增添了许多。 “将人给我带下去,除了不让她走,什么想要的都给她!” 这是我司空逐留在我耳边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的移开了步子,率先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多少还是有些搞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就如同他所吩咐的一样,我被带进来一间精致华美的屋子,里边什么都有,我一进去便看见一个垂眼而立的小丫头。 “灸舞,主上吩咐,青姑娘想要什么,你都给他,就是不能让她跑!懂么?” 原来那小丫头叫灸舞!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略微地点着头。 直到那些人离开,她才慢慢地走过来,只是头依然低垂着,我看到她微微颤抖地双肩,这次直到原来她是在哭,只是为何? “阿姐!” 这一声呼喊似一道闷雷直直击中在我的心头,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灸舞,她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一大片湿润。我本就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会有我的亲人存在,灸舞不是灸舞!她本名是菁陌! 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在很久以前,在那些杀手追杀我们的时候,菁陌和他爹也就是我的堂叔,我听到他们被杀手所截杀的死讯。所以,这样久了,当我再看到她时,除了吃惊,心底还涌出一大股莫名的哀戚感。我不知道她心底可否恨过我,至少,我知道的是,现在我既然已经找到她了,那么,我一定要带走她! “菁陌,你是怎么得救的?” “阿姐……是……司空……师傅!” 既然看到她在这儿,那么,我其实一早便该想到是司空逐救了她。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让她这样安然地在这里生活,我能理解他为何会给菁陌改名字,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何会让菁陌以下人的身份。 ------------ 第二十六章 :折翼奈囚忆可知 我算是被司空逐软禁了起来,但又并非是软禁,因为,他既没有叫人看住这间屋子,更加没有用什么东西捆住我,甚至,他还叫人将青冥剑给我送了回来。但既便是如此,我还是不能够离开,因为,菁陌她在这里!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丢下她,我曾私下里问过她,是否想离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沉默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后来,我才知道,她钦慕司空书予已久,只是,这件事,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知道! “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只是我已经习惯看着他,从小一直到现在,只要看着他便是好的!”菁陌认真地跟我说,她的认真有些感触到我,我想她对司空书予,就如同我对西门觉一般,谈不上为何要喜欢,只是一直看着他已经成为自己的一种习惯。 司空家究竟有多大,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这里只是司空家偏僻的一脚,或许有着晦涩的难以说的复杂故事。但无疑在这里难得见到一个下人,不知道是不是司空逐有意将他们去时了的缘故,在这里除了菁陌,我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人。 几日后,我便改变了对司空逐的看法。我的行动极其地自由,甚至,好几次我都走到了这座屋子的大门处。但我却在下一刻,将脚给收了回来,处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直觉,如果我就这样离开,那我会怎么样?菁陌她真的不想走吗? 我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菁陌站在一株竹桃树下,她的眉眼清淡得可拍,五官也似是在水中晕染开来,变得有些模糊。我能看到她苍白的脸,透着一股诡异的暗色,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下一秒,她便有些愤恨地盯着我,语气平淡得似是风中飘散的烟雾。 “你……想离开么?阿姐!” 心底深处猛然生出一股困乏的感觉,我眼前的菁陌变得更加模糊了,我想回答她,却是怎样也不出声。我看到她向我伸出手,似是想要拉住我。我困乏地闭上了眼睛,听到菁陌在我耳边的最后一句话,“若你想离开,我便只能拔掉你的翅膀……你休想丢下我,阿姐!” 醒来的时候,四周是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四周也全是脏水浸泡着。空气说不出地浑浊,泛着一股股难闻的酸涩味道,似是在这里腐烂了很久的样子。喉间一阵痒,我忍不住轻声咳嗽了几声。我一咳嗽,便听到菁陌的声音,却是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 “青炎!你别怪我将你困在这地牢里,若是你不曾想过离开,我也不会这样做了!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哪怕是就这样困住你一辈子,我也不愿意你出去了,死在外面。你可听懂了!” “你说什么?”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并且这是一个十足的噩梦,梦里和现实的距离确实如此之大。她明明是如此温良之人,此刻的声音确实透着十足的诡异气息,像极了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我不会让你走的,阿姐!”她突然又抽泣了起来,尽管四周是一片黑暗,周围又是一股浓浊的酸臭味。她的抽泣声却是格外清晰地从上边传下来,“爹走了!娘也走了!大伯也走了!阿姐,我不会再让你走的!” “菁陌!你疯了,快放我出去!”我想运功,体内的真气却是一阵涣散,她什么时候知道我想要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在对我下了毒!我知道自己此刻是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废人你,这地牢也不知是司空家什么时候修建的,但透过这里腥浊的空气,我猛然想到司空逐那些家养的杀手,这里一定埋葬过数人的尸体,所以,这空气之后才会有这样浓厚的腥浊的气味。 “菁陌!放我出去!” 我冲着上面大声地喊叫着,但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黑暗的地方,让我想起了在冥月楼的苍明洞!只是,和那里不同的是,这里还有在着许多的浊水,甚至,透过衣料,似是在侵蚀着我的皮肉,浑身一身酸麻胀痛,我想自己肯定已经在这水中泡了许久,身上的皮肉受到了腐蚀。 “菁陌!”我最后叫了一声,心中却是明了她已经走远了。 “是司空师傅的意思!”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 她的声音再次从上边传来,原来她还没走! “放我出去!我带你走!” 上边似是一道无形的墙,我的话穿不过去,似是很快又被弹了回来。我只听到自己的回声,这次,菁陌是真的走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我开始越来越搞不清楚,我周围的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想要害我,而他们眼中的魔头西门觉,他收养了我数十载,虽然是脾气古怪了些,但却并未真的伤害过我! 在这里,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或者可以说,这里根本就没有白天,除了偶尔动动溅起的水花声,我根本就听不到任何的响动。我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因为我的肚子很饿,胃里一阵轻微的绞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咕咕声,在这空荡的黑暗中,显得更加地突兀,格外清晰地提醒着我现在艰难的处境。 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我现在的皮肤正在溃烂,腿部和腰部全是肿胀酸痒的微恙感,时而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阵阵地侵入心尖。我不能看到自己的手指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庆幸自己看不到,我知道上面一定是长满了毒疮,因为,我偶尔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了上面的层层泛起的死皮和流出的疮脓。 “菁陌!……”。 我在下面一遍遍地喊着菁陌的名字,可是最后,什么也没有! 我的神智开始有些模糊不清,很多时候,我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在底下呆了多久,只知道当一道刺眼的白光刺入我的眼睛时,我看到了司空书予!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甚至,呈现出一片死灰的白色。毫无生气的似一个时刻呆的木偶,“把她带出来吧!” 这一声命令让我心中涌出一阵狂喜,我被拉上来后,似一只狗一样地趴在地上。司空书予的眼睛扫过我的全身,立刻便皱了皱眉头,我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只有两个尾随的下人。我想找的人没有来,菁陌她,到底是为的什么要这样做? “你很失望?” 司空书予突然问道,我立刻偏转过头去,我清楚地记得她说过,“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是司空师傅的意思!” “你们到底想怎样?不要让菁陌来代替你们做这样的事,她还是个孩子!” “呵!你竟然这样说,也是,司空家要做的事,不必如此,她是自愿的!”司空书予突然笑了起来,这笑里多少喊着一丝讽刺的味道,我突然感到有些愤怒,他的意思是菁陌她恨我! “还有就是,她现在的名字不是菁陌,而是灸舞!”司空书予略微向前走了几步,直接走到我的面前,在我的面前停下,最后是蹲了下来。 “青炎!你还要见一个人呢,可不能就这样脏兮兮的样子!”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我却在上面看到一丝残忍的味道,我突然意识到事远远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似是掉入了一张巨大的罗网之中,越是挣扎便越是缠绕得紧,到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气。 “把她收拾一下,吃些东西,继续放入地牢!”司空书予轻声命令着,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司空书予即便是在下达残忍的命令时,脸上却还满是温良的气息。他下达完这样的命令过后,便径直走了出去,步伐轻盈宛若一只偏飞的白色蝴蝶。 两个下人端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过来,我却突然没了胃口。其中一个抬腿在我身上踢了踢,“自己去吃东西,看你身上这毒疮,可得小心些,别沾惹在那盘子上!” 我的手指颤了颤,浑身一阵乏力,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外边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即便是现在暂时运不了功,我的听觉还是没有下退。我向外望去,透过半开的紫檀雕镂花窗,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尽管腹中一阵饥饿席卷着自己,但真的吃到那盘中的精致糕点时,胃里还是一阵抽搐般的剧烈排斥,让我差点将嘴中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但我知道这些东西是我活命的良药,我只有吃了它们,才能够坚持更久,所以,我还是拼命地将其一扫而光。 如果我知道吃了那样多的东西,在被抛入水中会是这样异常的似是被撕裂一般的痛苦,我绝对不会吃那样多。当头顶上的阳光猛然消失的刹那,四周立刻便恢复了以往的死寂黑暗。我想起司空书予说,我还要见一个人!我想了上千种可能,就是猜不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西门觉! ------------ 第二十七章 :刀锋淬寒万道阳 我再一次意识到,他所说过的话,这世间没有人会真的为你好!也是从这时候,我猛然现,真正对我好的竟然只有他一人。***我更加想不到的是,司空逐竟然放出消息,要在司徒山庄举行一个“弑月会”,而这次他的目标便是西门觉!即便是我不带他们上山,这些所谓的江湖正派也是有着万千种法子, 几日后,我早已是苟延残喘地样子。当我再次被捞上来的时候,外边刺目的阳光,让我感到眼眶里一阵灼烧。 “青炎!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对冥月楼的神秘,顿时消减了不少,看看你如今的模样,还敢说出自己是冥月楼的尊者么?” “司空书予,你呢?你又是什么,你老子只怕是把你当成了一只狗,高兴时便哄你两句,不高兴时,便踹上两脚。” 我冷笑一声,继而盯着他的眼睛,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眼中顿时闪现出一片慌乱,大概是因为我说中了他的心事,从一开始,我见到司空逐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察觉到这对父子的关系,有些过于诡异。司空逐在司空书予出现的时候,看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即便是极力隐藏了,我还是察觉到了司空书予内心的黑暗绪。 我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他,但是司空书予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而拂袖离去。 然后我被蒙上了眼睛,被人被拖着离开。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皮肉与地面摩擦而变得支离破碎的痛感,胸腔里满是极力压抑的悲凉的痛感。我想着菁陌,想着龚星峰,想着司空逐,我从来就看不透人心,仔细想来真正害我的,反倒是我所有的身边人,我开始怀念在冥月楼的时光,这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对那个地方感到无比的怀念。想着,想着,我便感受到眼中的东西再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最后汇聚成一股辛辣的液体,腐蚀着我此刻脆弱的皮肤。 当脸上的黑布被摘下来的那一刻,我居然看到的是,孟玉的脸,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做了个让我走的手势。我这才注意到此处是司空家一处僻静之处,而这围墙之下,是一处不大不小的狗洞。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本来还想要问孟玉更多的问题,但是,他已经朝着我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便已经走远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对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假若当时我能够再多想想,能够不那样心中只想着去找葛青洪报仇,我一定可以现,孟玉眼底的阴暗和痛苦,我不知道在自己向着外边爬出去的时候,孟玉就躲在我的身后,他根本就没有离开,我不知道对世间一切那样不以为然的他,竟会在我走得时候,黯然地淌下一滴泪来,这些我都不知道。 五日后,风陵城的医馆内,我身上的皮肤终于停止了溃烂,一阵狂风吹来,这冬日的寒气终于还是来了。司空逐绝对想不到的是,我还躲在风陵城,没有离开。本来囚禁我是一件秘密的事,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四处搜寻,就在第五日,我听闻“弑月会”那天,西门觉带着绝影和流火两大护法,本该是一场鸿门宴,确不知是为何反倒让西门觉抢占了先机,抓了司空逐的夫人,说是要换一个人。 “弑月会”那天,听闻西门觉仅凭一人,三招便击败司空逐,自此,有人暗自说道,当今武林,唯有西门觉一人,可以称霸整个魔教。我不知道那一天都生了什么,但据说,西门觉最后带走了一名女子,那个女子的名字是灸舞! 我不知道西门觉带走灸舞的用意,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想要换的人可是我?半月后,我身上的溃烂处终于开始结疤,这家医馆的主人是个韶华之年的女子,我将身上的钱都给她,谢谢她的救命之恩,但是,她却是对着我摇头了,“医者父母心,只要你还有救,不管你是谁,我终归都会救你的。” 原来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我心中多少生出了几分佩服,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她径直打断了我,“你梦中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有些警觉地看着她,她咧了咧嘴,终于还是说出来西门觉的名字。心中一紧,转眼我已经探掌过去,在离她脸还有一寸的时候,猛然停下。她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轻笑到,“你不会杀我?” “你既然知道我是与西门觉有关之人,为何还要救我,我可不认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好人。”我眼中一凛,手已经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嘴上带着笑意,“青炎!果真是换了一张脸,你便不认得我了。她抬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 我手一松,眼中闪现出一片惊喜,惊呼了一声――云娘! 她使劲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不然你以为呢,要知道,司空逐暗地里找得你够呛。楼主要我归还你一件东西,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离约定的时日还有一个多月。” 我疑惑地看着云娘转身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冷光灼灼的剑,伴着强大的慎人之气,我的眼睛猛然变得有些模糊了,云娘手上拿着的,正是我的青冥剑。 “这……。” “不用感到奇怪?”云娘拍拍我的肩膀,露出大肆的笑容,“楼主替你找回来的,他让我告诉你,希望你现在能够回去,冥月楼现在很是需要人。” 手指抚过剑柄,我有些不解,“冥月楼出了什么事?绝影和流火呢?” “他俩私奔了!” 我怒视着她,云娘再次大肆地笑出声来,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这让我想起她之前整我的时候,比如,她对着流火他们说,我有个儿子,再比如,她对着小弟子们胡诌,我和西门觉有一腿。原想着,这么些年了,她恶作剧的习惯总该收敛了,没想到现在确是越地放肆起来。 “你要说,他们洞房了,才更合适。” “开个玩笑都不行么,你刚才还差点杀了我。”云娘僵硬地扯着嘴角,停止了胡乱语。 我再出门的时候,才现天竟然是这样的冷了! 脑中还是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灸舞刺伤了西门觉!她说的人自然是菁陌,只是西门觉为何要带走菁陌,更加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还能刺伤他!这比绝影和流火一起私奔更加让人难以相信。在我的记忆中,西门觉似乎从未被人伤过,如果说真要算受伤的话,那就是他睡觉的时候,被云娘养的毒蛛爬过脸,接下来的时候,他便失踪了足足半个月,等到回来的时候,整个冥月楼再没出现过蜘蛛。 那些毒蛛都被西门觉给谋杀了!云娘忿忿地捣药,却不敢多抱怨什么。 若是我当时就能知道他带走菁陌的意图该有多好,只是很多事,我从来都不会去多想,也学不会去揣测别人的意图,所以,之后才会生那样多的事,让自己措手不及。 “你不跟我回去吗?”云娘走的时候,再次问我。我当时不能够理解她一畏要我回去的原因,等到我终于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太迟了! “我还要去苍鹭关,到了那里,便是离鹰圣门不远了。”我将剑别好,眼睛并没有看她,但那时我若是看她,一定会从她眼中看到几分踌躇,似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从来不会想到下一刻会生什么,就像我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出城的时候,看到城门上高悬着的人,尽管蓬头垢面,看不到脸,我还是认出那个人就是孟玉!他就这样被高悬着,一直挂在城楼之上,我扶了扶头顶的斗笠,刚想走出城去,却被一双手猛然地拽住。 “跟我来!”我听出来她的声音,是凤娘!司空家的女主人,那个本要托我找人的凤娘!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已经被她拖到一边的墙角处。 她身上穿着一件男装,头上束着蓝色的锦缎,眼睛还是似水一般敛得极温柔,从头到脚都不似一个男人。有一种女人清淡如菊,只要看上一眼,再看却是越看越美丽,凤娘就是这样的女人。我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等待着她想要说的话。 “我找到他了,那个脸上带着红印的男子,他就在那里!” 我的心一惊,猛然地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孟玉。只是上次她要我帮她寻人的时候,司空书予突然出现,之后便没有了下文而已。但是孟玉到底是为何会被挂在这城墙之上,又到底是为何会出现在司空家,并且还帮助我逃了出来。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救他!” “我并没有承诺过什么,为何你会认定我就会帮你。”我对着她笑了笑,想要看出她此刻的绪,但是什么也没有,她脸上还是没有太大的起伏。 “你必须救她,因为他救过你。”她并不在意我的话,似乎是极有把握的样子,“你可知道,他助你逃走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背后,并且,你应该不知道他为何会被挂在这城墙之上吧!” ------------ 第二十八章 :山阴雪降终过往 我突然地就有些不安起来,隐隐感到这事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因为放走了你,并且你绝对想不到,他一放走你,便去向司空逐请罪。” “为何要如此?”我有些微微震惊。 “你也觉得他是在自寻死路,他必须那样做,司空逐知道你不可能自己逃走,他不认罪,会有别的人被冤死。”我从未想到这样的况,孟玉会因为救了我,而毁掉他自己,可是他当时为何会出现在司空家?又为何要救我?这些问题一个个地浮出我的脑中,继而出一阵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冷笑声,“你怎么会这样肯定,我就一定会救他?” “我可以付给你酬劳。”凤娘斜了斜嘴角,我突然地就现她的眼中似是升腾起一层层细细的迷雾,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了一般,我看不清楚她的绪,心里开始感到不安。 “这酬劳你付不起,我什么也不要,只想离开。” 我不想再和她废话,转身想要走,却听到她突然大声道,“司空家的秘密,你确定自己没兴趣?” “你为何一定要救他?”我收住自己的脚,感到她因为我这个问题出一丝苦笑。 “我想问他一个问题,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过我不是寻常人,我当时只当他是个胡乱语的乞丐,但很快生了奇怪的事,然后我就开始了寻找他,或许他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凤娘似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她紧咬住双唇,脸上露出几丝痛苦的神。一切都源于她第一次见到孟玉的时候,那个时候,正值初春三月,天气好得不像话,四处是盛开的粉灼的点点桃瓣,凤娘告诉我她在桃树下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脸上被层层的污秽所遮蔽,看不大清楚模样,但脸上的红色印子却在脸上格外地显眼。她一眼便看出这个少年不是村里人,她吃百家饭长大,村里的人她几乎都认识,眼前的人极其地陌生,更何况他脸上那个极其惹眼的红印,若是她之前就见过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样一个人。 “你救了他?我本来不想打断她的,但是她似乎有些痛苦,突然地不再说话了。 “不!我根本就没有管他,我自己都顾不得了,还会顾得上旁人吗?”她突然地张着嘴,脸上露出几分凄苦的笑容。我怎么会想到,村里的人并非是真的为她好的,原来她必须得去别人家里做工,不论轻重,只能换来一碗勉强裹腹的粥或者是一块冷掉的馒头。甚至,她曾经从狗嘴里抢过吃的!我有些难以相信,她似是看出来我的怀疑,怪异地看了我几眼,接着说下去。 她那时候大概是十四五的年纪,这只是她的估计,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如今,又是她存在于世间的第几个年岁。她没有管那个少年,就那样默然地走开。 只是,她还没有走远,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径直地传入她的耳中。她什么也没想,径直躲开,躲在那繁盛的簇簇花团中,很快地就看到几个男人走过来,他们的脸上都有新旧不一的伤疤,手上拿着长刀,或是铁锤。 “那是一伙强盗,我躲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她似乎不乎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眉头皱了皱,继续告诉我。 那些人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少年,其中一个抬脚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她捂着嘴,生怕自己会被现,她听到其中一个人不耐烦道,“许是个饿死鬼,别管他了,这村里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待会儿还得行动呢!” “人都饿死了,也不知这村的人能够我们过多少日子。” “……” 他们嘀咕着已经走远了,风娘的手一阵阵凉,她并没有害怕,反但是感到一阵庆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幸灾乐祸,这一天,她一直坐在那里,夜似乎比平日亮得多,她看到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她的心一阵迷茫,她本该是可以救他们的,只要她赶回去,告诉他们有强盗要来。但她并没有选择那样做,若是她真的回去,他们也未必会信她,也不会舍得离开那庄子。很多事,一开始便是注定了结局。 我被她的想法震到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决绝的一个人。风娘说,她再不想回去了。那个村子就这样毁了,她垂眼看到地上的少年,突然地产生一个想法,那就是将他给埋葬了。 “对共处的同乡,你见死不救。也会想着去让一个陌生人安息,我真的搞不懂,你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我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意外,反而缓缓说了一句,“他和我一样,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 是因为顾影自怜,想到自己了吗。我开始有些理解她的心,却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有些残忍。 “或许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就这样静静地死在一个未知的地方。”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很想安慰她,但我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静静地听下去。 她挖了一个坑,手都快要磨出血来,却还是固执地继续挖着,等到她将少年推下去的时候,听到一阵痛苦的**声。她心头猛地一紧,很快又镇定下来,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人还没死! 少年睁开眼睛,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果然……”他半天说出一句她根本听不懂的话来,随后,他向她伸出了手,“有吃的吗?” 她摇了摇头,少年却突然大笑起来,“还真是天性如此,也罢也罢!你给我吃的,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先说!” “呵!那我说一半。”他脸上猛地凝重起来,“你并非常人!你自己也该感觉到了吧。所有你靠近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毁灭,就好比你生长了多年的村庄,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不是吗?” 她最后还是没有给他吃的,而是一脚朝着他踢了过去,“骗子!原来那些强盗的话你都听了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地狠,不应该只是因为他骗了她,害她挖了几个时辰的坑,事实上,她是在恐惧。 “我没说的是,其实之前村里有户很好几户人家收养过我,但他们都死了!” “他全都说中了!” “对!我后来跑掉了。他在后面喊着,他可以告诉我,我的命数!只要我给他一点吃的,但我很害怕,根本没有回头。” “……。” “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她坚定道,“我希望你能帮我!” “你还没说司空家的……秘密!”我提醒她道。 我看到她的手开始抖了起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书予……他不是……司空大人的儿子!” 一阵风划过,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凤娘已经转身要走,“青炎!你救下他。我在东郊城南等你,你要再想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 我还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凤娘已经走远。隔着斗笠上的缦纱,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她似乎还有什么隐瞒着,但一切都要在我救出孟玉之后。不仅仅是因为和她的交易,更是因为我清楚,不论她是否劝我,我都会救孟玉,只是我想看她是什么反应而已。 仔细思量一阵,我直接将斗笠取下。也许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在大白天就这样毫无遮蔽地出现,守城的官兵在愣了一瞬之后很快便回过身来,他们本来就有些疲乏,我就是笃定他们以为我只会在夜间救人,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几个小卒直直地冲了过来,没有来得及和他们周旋,足交一点,我直接跃上城门。 “弓箭手准备,别让她上来!”我听到一阵怒吼声,很快领头人大声命令到,“放箭!”黑漆漆的箭头似是蘸了毒,我还没来得及拔剑,右臂已经没入一根剑梢,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痛,却是觉得浑身无力,只能放弃,一咬牙,运功将箭逼出,转身便逃。 “快追!司空大人要活的,箭头上有麻药,她跑不远了!” 我冷笑着,继续向前跑着。没有人知道我是故意中箭的,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将他们引来,只有让他们信心满满地认为能够抓到我,才能够将他们全都引开。 很快看到前方分叉的路口,我松开按住伤口的手,让血故意滴在路间,转身跳入枯黄的草丛内,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很快他们便追来了,却又在看到分叉的路口时,猛然停下。 我趴在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出,领头人的眼睛扫过地面的血迹,随后命令到,“给我分头追!” 我有些诧异,看来这人也不是个傻子。 “可,头儿!你看地面的血迹,她应该是往这条道跑的。” “这难保不是她的伎俩,总之,为了以防万一,分头追!” 等到他们都跑远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上渐渐没了知觉,心中暗叫不妙,强打着精神赶回去,城门只留有几个看守的小卒,我暗暗运功,额头忍不住冒汗,从怀中摸出几根玄针,毫无动静地解决掉几个小卒。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喉间上插着玄针的地方渗出乌黑的血来。 ------------ 第二十九章 :纵饮孤独红尘途 轻轻往上一跃,我用匕割断吊着孟玉的绳子,我以为他已经昏厥,但他猛然睁开半闭着的眼睛,“你怎么还没有离开?” “既然还有力气说废话,那一定有力气自己跑吧。”将他放下来的时候,双腿一阵软,强打着精神拉着他走,孟玉却是比我还要跑得快,本来是我拉着他,转而变成了他拽着我跑。 “你怎么还有力气?” “别说话。”他双眼直视着前方,明明身上全是烙印着的伤痕,他怎么还有力气跑得这样快。我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实力,他们没有找到人后,很快便赶了回来。整个风陵城似乎都贴上来通缉令,我望着眼前的一处破庙,就连这里也被贴上了告示,他们居然悬赏一千两!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这样值钱。”我不由得感叹,转头望了望孟玉,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又让我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乞丐,并且因为饿极了,想要偷我的马儿。现在的他,比乞丐还要落魄许多。 “是啊,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因为你的帮助,我也身价倍长。”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这样值钱。”我不由得感叹,转头望了望孟玉,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又让我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乞丐,并且因为饿极了,想要偷我的马儿。现在的他,比乞丐还要落魄许多。 “是啊,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因为你的帮助,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这样值钱。”他径直往那破庙走去,将上面的告示都给撕了下来。 “别管那些东西,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一个姑娘!”我怪异地笑了笑。 “……。” 东郊城南是各地外来人汇集交易的地点,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在这里汇集,再消散,似是流动的水,每一日都有不同的面孔在这里展现。凤娘并不是那种一眼便可以找到的女子,我却还是轻易地现了她,正悠闲地坐在茶摊上喝茶。 “跟我走!” 我在她身边坐下,低声说道,“他在一边等你,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 她放了两个铜板,什么也没说,便跟着我离开。 很难想象,孟玉看到凤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头就跑。我立马抓住他,有些头痛道,“人家姑娘要见你,你跑什么跑?” “这姑娘我认识的。”孟玉瞪了我一眼,转头看着凤娘,“司空夫人,你想要知道什么?上次在司空家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 我有些吃惊,原来她们早已经见过!凤娘似乎并不奇怪他的态度,她固执地看着孟玉,眼里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波澜,“只要你告诉我,书予他……是不是我的弟弟?” 我被这个提问给震惊了!凤娘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怎么敢笃定这样的可能,并且,他们已经成亲了! “是!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你不是普通人。” 我的思维被他们的对话给搅得一塌糊涂,我忍不住上前拉住孟玉,“你凭什么敢这样说,他们是夫妻!” 凤娘素白的手猛然捂住嘴唇,她的眼中渗出一滴泪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突然地觉得这个女子很可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嘴中一直不停地嘀咕着,终于抽泣出声,似是极其地绝望一般,她眼中出一丝空洞,没有任何的焦点,就这样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脑中越地混乱起来,眼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我的眼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吧!”孟玉脸上很是不快,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地就生气了,却还是紧追不舍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无聊之事,现在紧要的是送你出城,我知道一条捷径,你跟我走吧!” 我不停地追问,孟玉一直遮遮掩掩,并不愿意告诉我。 孟玉所说的捷径竟然是一汪谭水,我仔细瞧了一眼,谭水幽灵静,深不见底的样子让我忍不住退了几步。 “你确定不是让我去寻死?”这话我已经不止说了一遍,每一次都会换来孟玉的一个白眼。他四处张望了一遍,眼睛停留在谭水旁参天的树端,上面是一株盘旋的粗壮树藤,孟玉看着它,眼中盛出光芒,“青姑娘,你去把树藤拽下来!” “ 别啊,我身上还软得很,那麻药的药劲还没过呢。并且,既然是寻死,干嘛不死得轻松些,直接一跳不就完了。” “下面的水是流动的,水流很急,只要拽住这藤蔓,就不会被水冲走。从这儿出去,便是城外了……” “你怎么不早说?”足交一点,我已经跃上去,拽着藤蔓跳了下来。或许是动作过猛,右臂一阵刺痛,伤口处又开始渗出血来。 “你还好吧?”孟玉眼睛扫过我的右臂,面色凝重地问道。 “不好!”我瞪着他。 “不好也得跳,你抓紧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孟玉已经抓住我的左手,将树藤牢牢地在手上缠绕了几圈。他拽了拽藤蔓,拽着我跳了下去。 谭水深处终日不见阳光,越是往下沉越能感觉到水流越大地湍急,只是太过黑暗。我很快便看不清孟玉的脸,只知道右臂上的伤口因为谭水的冲击,惹来一阵阵刺痛牵扯着神经。 很快眼前又变得清明了起来,谁能想到谭底一端竟是一处水涧,水流越来越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的便是一片明媚,水流往下冲刷成一道高悬的瀑布。 “拽紧!”我听到孟玉在我耳边大声道,一转头现他面目狰狞着,身上的伤痕因为水的冲刷,突然地显露出来。我有些心惊,如果不是四处都是湍急的水流,或许我能看到他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两端是陡峭的石崖,胡乱生长着几株东扭七歪的脆松。 “你松手!”我认真道,孟玉有些诧异,我再次重复了一句,“松手!” 他明显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缓缓地将手松开,我赶紧拽着他往最近的一株松树跃去,右手攀住那歪着的树干,我赶紧运气将孟玉给提了上来,他脸色有些白,杂乱的乌因为流水的冲击,变得平顺了许多。我这才现原来孟玉的眼睛黑亮得可怕,他看人的时候,时刻带着一股探究,似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一般。 我的眼睛有落到他的身上,不停地游离着,他似乎是被我这目光给吓住了。我分明看到他似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有些战栗地往瞧家我一眼。我懒得解释,伸手解开衣带,孟玉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干脆别过脸去,动作过猛,连带着甩了我一脸。 “你在干嘛?”我愤怒道。 “你又在干嘛?” 他眼睛盯着我手中的腰带,突然地不说话了。 “你以为我在干嘛?”我白了他一眼,“把你的也解下来,拧在一起,借着这些涯端的树我们好攀上去!” 孟玉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绿,最后是一团漆黑。他咬咬牙,将腰带解下来给我,风牵动起他的衣襟,我这才看到他身上似有伤口正在腐烂,但是他却一直忍到现在,未曾吭过一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知道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伤口化脓得厉害,更是因为我觉自己越来越疲倦,渐渐有些使不上力气。 我将那腰带拧成一条布绳,最近的一株树相隔了七八尺,距离不是很远,但其他的树我并没有把握这布绳能够够得着。提气至手端,那布绳似一条灵动的长蛇,在另一株树上绕了几圈,借着布绳的力量,我拽着孟玉跃到树端, “别管我了!” 孟玉突然甩开我的手,将脸别了过去,“你自己上去吧!” 我一征,不知道为何他突然会如此说,心中莫名地有些愤怒起来,没有来由地我重新拽住了他,“我一定要带你上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转眼很快熄灭,似是划过夜空的闪耀星辰,让人心中一悸。 “我早就该是个死人了,上去又如何,你不知道漂泊的滋味,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哪怕受了再多的磨难痛苦和屈辱,我都未曾停下过自己的脚步。现在我终于觉着累了,想要终止这前行的脚步,并不是怕拖累你,而是青炎,你有自己的事没有完成,你有你的未来,我却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活着岂不是更加的残忍!总之,我累了!” “是因为她吗?”我并未听尽他所有的话,而是转而质问孟玉,“从你看到凤娘的第一反应,我便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我第一次看到凤娘的时候,便知道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同样的茫然地前进着,却不知道终点到底在哪里。大概那时,我的心中便产生了一点怜惜,但仅仅是怜惜而已,所以,我才想要告诉她,我所窥探到的她的人生,但她却跑掉了。” “你窥探到了什么?” “她有一个亲人,只是她自己忘了,因为那是一场噩梦,她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一场大火中毁了,她忘了那个噩梦,也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 第三十章 :一寸相思难尽数 “她……” “她是东方家的长女――东方静,司空书予是她的弟弟东方茗!十年前,葛青洪为的一帮人血洗了东方家,所有人都死了,葛青洪一把火烧掉了一切,因为他没有找到他所想要的血玉笛,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罢,但他没有想到两个孩子并没有死。***” “血玉笛?” “东方家的宝物,据说可以召唤生灵。但事实证明,这个东西更像是个魔物。东方家的人将它锁好命人世代看守,却不曾想,因为这东西,落得个家破人亡。” “好东西自然是人人争抢的,怪只怪东方家并没有能力守护它。”我忍不住讪笑道。 孟玉又是一征,“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说得挺好。这世界原本便是弱肉强食,所以,让自己变强,才能够守住自己的东西。” “凤娘知道了,会怎样?” “ 她应该都想起来了吧,找我也只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而已,自她进门之日,司空书予便没碰过她,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只因为,司空书予看到凤娘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他的姐姐。只是,那场大火后,他偶然被司空逐收养。却并没有人知道他是东方茗,他选择了一个不太好的方法,留住了自己的姐姐!他大概是想看着她一辈子,不想让她再去受半点苦楚,但他却不知她最大的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 “因为凤娘是真的爱上了他么?” “谁知道呢?”孟玉苦笑几声,“但他们终归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因为司空书予所做的所有事都必须经过司空逐的同意,而娶了凤娘,这是唯一一件没有受他所掌控的事,他一直隐忍得那样好。只要自己有了实权,便要倾尽一切去复仇,但一切的计划都被凤娘的出现打破了。司空逐开始对他有了戒心,凤娘则一直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深深地苦恼着,但她不知道想起来一切,才是真正的苦痛来临。” “那你是怎样看待凤娘的,除了怜惜?” “她么?当她明白了一切,她绝对不会成为司空书予的复仇道路上的负累,她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相信,你怎么敢这样笃定,她会这样轻易地死去!”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他咋咋舌,“要是此刻有酒喝,便此生无憾了!” “要喝也得上去喝,你拽紧!”我将布绳扔给他,“休息够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吧。” “我……” “走了!”我抓住他,向上边跃去,孟玉的眼睛深不可测,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他至少没有再说什么泄气的话,我不相信一个人会不怕死,哪怕他是一无所有,也该是对世间有所留恋的,因为我相信他们也曾有过希翼,这份炙热会在脑中一直灼烧着,成为前进的动力。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风将孟玉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我终于攀到了最上端的岩石,将孟玉拉上来后,我再也爬不起来了,累得倒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眼皮似是要黏在了一起,我急忙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迫使自己睁开眼睛。 “你看,活着总是好的,至少还可以去体味那份茫然。若是你死了,就连那份茫然也要丢失了!” “为什么?” “什么?”我诧异道。 “为什么救我?你自己一个人上来的机会很大,带上我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救我?” “呵,你想知道?” “难道你不想让我知道?” “我不想你死,仅此而已。”他的脸上闪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神,“你留在这里,我去找着柴火。” 我还没回答,孟玉已经走远了,手脚一阵冰凉,在这彻骨的寒风中,我突然地清醒过来,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孟玉说他不想我死。我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时候孟玉为何会出现在司空家? 半闭着眼睛,耳边满是呼呼的风声,脑中一片混乱地就这样昏睡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青炎!”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还是敌不过铺天盖地的倦意,陷入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 我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一睁开眼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幽静的山洞之中,身上盖着一件破旧的男子的衣衫。我一眼便望到洞口处生长的紫色小花,花蕊颀长,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幻着色彩,心中一阵狂喜,隐约记得曾和云娘一起去采过这东西,似乎是愈伤的良药。 我赶紧爬起来,刚一起身,洞口处便出现一双青黑色的精致缎靴,我诧异地抬头,手在离那花叶三四尺的距离处停下。 “绝影!”我诧异地叫出眼前人的名字,他头上束的蓝色布缎已经不知所踪,肩上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惨烈场景,什么人能够伤到他,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脸上带着红印的人?” 我没想到自己问出来的时候,是问的孟玉,而不是其他盘踞在我脑海中的其他问题。 “那个人!”绝影居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只是我居然在这笑意中看到了一丝丝轻蔑的意味,“看来你果真是出来得太久了,开始关心起冥月楼之外的人了!” “什么意思,绝影难道你见过他了?” “尊者,说到底,你有没有将冥月楼当做自己的家,你知不知道,现在……。”绝影的脸上有着我感到陌生的愤怒,还有便是令人胆寒的一股慑人的煞气。 “绝影!”突然地一声呐喊,打断了绝影想要说的话,流火不知何时蹿了出来,和绝影的落魄相比,他明显地要精神许多,我望着他的身后,明月和如霜就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动作一致,让我分不清谁是谁。 “怎么,你们都在这里出现?” “执行任务而已,绝影,快走!该做的事还没有完成呢!”流火上前来直接拉着绝影要走,他的一切动作都显得太过刻意,我搞不懂他们为何都对我带着几丝敌意。 “等等!”我大声呐喊道,他们果然都停了下来,“你们还没回答我,为何都出现在了这里?” “尊者,在你还没有回到冥月楼的期间,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这是楼主的命令,原谅属下无可奉告!”如霜冷冷地说道,也只有她的声音可以这样,有着让人直直冷到心底的凉意。 “尊者,我希望你能够永远记着,只有冥月楼才是你的容身之所,我们等着你回来。”绝影走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话,他刚一走,孟玉便从外边回来了,他用衣衫包裹着什么东西,等到走近了,我才看清,那是写泛青的野果。 “吃些东西,上路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之前你也提醒过我,你要耽误你的行程,如今,怎么一点也不担忧了?”他拿了一个稍大的果子,用力在身上擦了擦,然后递给我,“吃吧!” 我还是没有缓过神来,脑中一直想着绝影他们说的话,难道是西门觉对我已经不信任了,为何他们什么也不愿告诉我,甚至连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的,也不愿意跟我透漏。 “还在想之前的那些人吗?” “什么?” “不是你的同门人吗?那些人!” 心中一紧,手上的动作比脑中的反应还要迅速,孟玉呆呆地望着我用力掐在他的脖子之上的手,手上的果子骨碌碌地滚落到地。 “你见过他们了?” “对!”他眼中没有害怕,而是直直地盯着我,“昨晚是他们救了我们。” “……。” “这山间有野兽,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身边站着几个人影,我走近了才看到,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将你抱在怀中,而他的身边是一头被拧断了脖子的豺狼。” 是西门觉!他也在这里!我赶紧松开手,孟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不以为然地问道,“那个人是谁?为何我一说到他,你整个人就变了脸色。” “……。” “你不想说,是因为什么?”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那个人是西门觉,重要的是我一直搞不清楚孟玉到底算是归纳到哪方的人,他不属于任何的派别,不会任何的武功,可是,他又不属于寻常人,或许他应该回到雪域去,毕竟那里有很多他的族人。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孟玉突然道。 “你……有没有什么牵挂的人?”我很神经质地问了一个问题,因为昨晚的事,我突然地现自己一离开冥月楼,心中对西门觉的思念便是如不断攀升的藤蔓,紧紧地将我缠绕,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却现这不过是徒劳。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过分认真地回答我。 “谁?” “是个姑娘,其他的我便不能说了。” “喔,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回去雪域,那里毕竟有着你的族人。” “也许吧。”孟玉草草地回答着,突然地有些心不在焉。 ------------ 第三十一章 :入北西风轻川度 我一直小看了孟玉因为有了他的同行,我前行的道路似乎快了许多。孟玉说他的一生大多在流浪,识点路自然是不在话下,一直以来是我小看了他而已。我总觉得他脸上的红印太过碍眼,最红终于委婉地劝说着 他戴上了一个银色的面具,那是花钱在小摊贩那里买来的廉价面具,尽管廉价,但是当孟玉带上那面具时,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透过面具下那双黑亮如同星辰的双眼,我一下便想到了西门觉,他们的眼睛都是黑亮得可怕,只是孟玉的眼中没有西门觉的那份戾气,他看上去更加地温和。 一路上有些平静得可怕,孟玉带着我走了许多的近道,这一路上有些顺畅得可怕,穿过片片红枫的十里长枫岭,我们很快便要到达冰河边,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个消息,司空家的新夫人一夜暴毙,而一直深爱着夫人的家主司空书予居然在新夫人死后的第三日,便迎娶了逐鹿门门主的女儿岳麓红,这消息来得突然,我不相信凤娘就这样死了,还有便是司空书予,我也不信他会这样快地忘记了自己的姐姐。 大概是司空逐一手安排的吧!孟玉这样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对,人心本就难测。我突然地就有些感叹,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无常事,因为无常,所以,很多时候,让人感到措手不及。 当我们快要到达冰河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有些令人感到诧异,四周一片荒芜,冰河的水按理说是常年冰冻,但我可以感受到那上面结着的是薄薄的一层冰霜而已,“怎么会这样?” 孟玉随手扔进去一块石头,冰面响起一阵清脆的破裂声,那石头已经骨碌一声沉了下去。 “没有其他的办法过去吗?”孟玉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他望着前方,冰河一直延伸着,看不到尽头,想要过去,即便是轻功再高的人也几乎是毫无可能。 “没有回头的可能吗?你一定要过去!”孟玉突然道,我猜不透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隐隐感到不对劲,很快一望无垠的冰面上驶过来一条船,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象有些过于诡异,那船并没有行驶,船端站着一个全身蒙盖着黑纱的女人,身形娇小,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那船四叔是认得人一般直直地朝着我们行驶过来。 “山雨摇,冰河破。”船头的女人对着我们缓缓地念到,声音沙哑,让人分辨不住年纪。这句话有些熟悉,我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掏出贴身的锦囊,拿出之前玉明砂给我的那张纸条,竟是这样! “入北西风轻川度。”我对着船头的那女人大声喊道,她脸上的面纱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我只知道她对着我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继续用她那含糊不清的声音继续道,“上船吧!”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玉明砂给我的是一句暗号,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子帮我,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和孟玉跳上船去,船身猛烈地晃动了几下,转而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我偷偷看了那黑纱女人一眼,她就像是一具黑色的雕像,动也不曾动一下。船越行越慢,最终停了下来,这里是江面的中央位置,冰层早已经裂开,渗出满是寒气的江水,拍打在人的面上。 “好了,请下船去吧。” 我望了望前面,一望无垠的白色世界,只是这一片白多半是因为空气中浓厚的雾气,我似乎听到了一点点异样的声音。 “多谢!”孟玉转头对着那人说了一声,率先跳下了船去。我赶紧跟着跳下去,船又晃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我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极了梦境,根本就让我分不清到底哪里是虚幻哪里又是真实。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从来到冰河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便猛烈地跳个不停,我望了一眼孟玉,他还是那样气定神闲地往前走着,本来要到冰河的时候,我便先和他说分别,可是他却一直跟到了这里,他说,反正是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想要一直跟着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青炎!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朋友这个词在冥月楼,从来没有人会说起,因为在每个冥月楼的人的心中,这是一个怎样奢侈的词语!最多,我们默默地在心中将其他人当做伙伴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更加应该不让你跟着我了,这条路太危险,而你不会任何的武功。” “你是怕我连累你吗?”他轻笑起来,眼睛里的神采让人捉摸不透。 “不是,你连累不到我,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成为了负累,我不会顾及你的。” …… 一直往前走,那白茫茫的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世界有些美丽得不真实,片片高大的冷杉树一直往前延伸着,彰显着这片土地的辽阔。这土地上除了灰色,便是一片晶莹剔透的莹白。哪怕是这样,也并未令人觉得有任何一丝的冷意。 四处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面前出现一块高大的山峦,似是这莹白世界里的一块高耸的坚硬风碑。又是一只人的手,笔直地探向天寂。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这样好的一个地方,居然被鹰圣门的人给占住,当真是可惜了。 偌大的天际见划过几个影子,紧接着是几个黑影俯冲着下来,带起一股劲风将孟玉和我的头吹得胡乱飞舞。那是鹰圣门的九玄鸟,双翼赤红,长达八尺,喙尖可剖人腹,爪锐可断喉,因为习惯了在高山之巅盘旋来回飞舞,所以一直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见到他们,一般的山高,根本就见不到九玄鸟的半点身影。因其腾空可至九玄天,故名九玄鸟,我至今不知道鹰圣门的第一代门主是怎样生擒了这些鸟儿,还将他们驯化,帮助他们,成为了他们阵门的宝物。 我终于知道了为何我会感到如此的不安,因为在我们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那些鸟儿便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踪影,我们从一开始便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你自己跑吧,待会儿我不会管你的。”我将手中的青冥剑一横,眼中闪现出一份伶俐,九玄鸟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带起一阵伶俐的大风。孟玉半天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我的背后,我忍不住大声喊到,“你走啊!” “咕――咕咕咕姑――。” 背后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我猛地一回头,竟然是孟玉正在对着天空,正在出一阵奇异的叫声。那些声音尖锐刺耳,奇异的现象生了,那些九玄鸟都整齐地匍匐在地,再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已经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很快,九玄鸟上又跳出几个黑色的人影,他们都带着面纱,身上奇怪的衣服和刚刚用船送我们来得人一样,同样的声音是无比地沙哑。 “你是乌师族人!你会操纵这些鸟儿。” 乌师族人能够操纵九玄鸟,我回头看了一眼孟玉,他脸上的表我有些不懂。 “青炎,我想应该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鹰圣门之所以能够在这里立足,是因为乌师族人的帮助,而这个地方是靠近雪域的地方。”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吗?” 我回身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孟玉却是往后一跳,轻易地躲过了我的攻击。原来他是会武功的! “青炎,对你我没有欺骗,只有隐瞒。”孟玉说话的时候极其地认真,认真得我差点再次地相信了他。 “你想说什么?” “小心!”我只顾着看他,这才感受到背后一道伶俐的剑气划过。想要躲开,却是已经来不及。 竟然偷袭,鹰圣门的人当真是卑鄙。慌乱中我拔剑而出,迎着剑光划过去,动作却还是慢了些。一双手揽住腰,带着我跳开好几丈远,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很久以前,让我沉迷却又陷入痛苦的愁苦的味道,恍惚间,我以为是西门觉来了。但是一回头,我看到孟玉正对着我露出担忧的神。风将他墨色的长吹得胡乱飞舞,一下便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脸上的红印,我看着他的脸,瞳孔一阵紧缩,一时震惊,伸手一把推开他。 大声到,“滚开!” “你不信我了?”孟玉的似乎有些受伤,他将我的手拽住,用力地将我拉扯过去,“我并没有说我不会武功,也并没有说,自己是站在鹰圣门这一边的,哪怕我的族人们都站在他们那一边,但你或许不清楚,我从未被我自己的族人接纳过,因为体内留着的一般人类的血液,所以,他们认为我的存在是不洁的。还记得之前遇到的玉明砂和玉明子吗?他妹妹不是个疯子,只是他们也是乌师族人,我曾祈求过他们,让我回雪域。但是他们并不承认我的身份,我只能继续在外边流浪。后来,我和你分开,就一直流浪,直到到了司空家,在那里,我做了些杂活,换来一些吃的,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 第三十二章 :任凭痴心伴情长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感到有些愧疚,因为我误会了孟玉。***因为他是如此地信任我,但是我却没有那样地相信他。我想,或许是西门觉说得错了,这世间并不是没有人不能相信,只是有些人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我一直很犹豫,我不是一个很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一切的人。但是 ,青炎,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的手上虽然沾满了鲜血,但是你的心,却是从未肮脏。我很想带着你走,让你不在去接触那些危险,那些纷乱,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是我能肯定地说,不管你去哪儿,我都想一直跟着你。你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我愿意等你解决掉那些事,只是,等到事都结束,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答复。” “呵,临死前的遗,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竟然这样大胆,敢私闯鹰圣门,这样的傻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说话的人是清风,鹰圣门的大弟子清风,双目竟失,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我看着他泛白的眼珠,心中一阵鄙夷,为了修炼《五毒经》,他损失掉了自己的眼睛,却是因祸得福,终于修炼至《五毒经》的最顶层。 葛青洪把自己的大弟子都派下来了,看来当真是有些害怕了。 “我要见你们门主,他欠了我东西,该是我向他讨回来的时候了。”我按住手中的青冥剑,感到它似是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跳出来一般。 “放肆!门主其实你相见就能够见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带着你去见门主的,但是,前提是――。”他顿了顿,我开始有着不好的预感,“你必须是个死人!” 清风的速度很快,快到我还没拔出剑,他已经近到我的身边,双手探向我的死穴。身体往后一闪,跳开几丈远,清风紧紧跟上,这一次,在他再次袭来的时候,我已经拔剑而出,剑出鞘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带着凌厉的剑气,清风的头断了一束。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也许他师傅根本就没有告诉他,要他应对的敌人是冥月楼的尊者青炎,所以,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份惊鄂。 他带着的一众小弟子也跟着冲上前来,孟玉快速地出手,我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的动作,轻灵飘逸,明明是那样不明显的动作,很快,他身边的人已经纷纷倒地,每个人的额头都有一朵暗色的梅花,空气中顿时满是梅香盈盈,瞬间浮动到我的鼻尖,甚至,掩盖住了其他的血腥味。那招式,还有那些梅花,难到是――梅魂!但听闻梅魂是个俊美无比的男子,并且早在二十年钱便已经死去,孟玉脸上的红印让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看,再加上他的年纪,还有他的动作,并不是那样的熟练,似是不太会掌握的那样。 梅花过处,片甲不留。 昔日的梅魂无疑是江湖中的大魔头,但他毕竟还是死了那样久。二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渐渐淡忘在人们的心中,孟玉的出现猛然让我想起这样一个人,以前,云娘口中最爱提的便是这样一个人,她说,梅魂的容貌惊绝天下,武功,也是无人能敌。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他?” “见过,见过的。” “不是说见过他的人,全都死了吗?” “梦里见过,不行吗?” 我还在走神的时候,清风的手掌朝着我的头顶击来。 “小心!”孟玉的叫声让我回过神来,清风的手掌已经快要贴到了我的脸,我知道用剑是不可能了,只能用手去硬生生的接住这一掌,修炼《五毒经》的人,周身都会带有一点毒素,手掌刚一接触到的时候,我便感到一阵麻,清风的一掌力度并不是很大,他厉害的是他掌上的那些毒液。我的手上开始感到一阵无力,清风被我接的那一掌逼得后退了几步,嘴角来时溢出血来。 “哈哈哈……我不过受点外伤,而你,毒素早已经进入你的体内。我倒要看看,我俩到底谁熬得住些。” “青炎!”孟玉大叫一声,他的脸上是一片惊慌。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并不害怕,我还可以回去冥月楼找云娘。我相信,这世间没有云娘所不能够解的毒。只是,我不知道回去的时间够不够,我还没有找出真相,西门觉给我的时间还有半个月,我知道爹的死不仅仅是和娘有关,因为在我心中有着一个和云娘共同的秘密,在我十岁那年,云娘告诉我,西门觉到达我们居住的小屋前,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所以,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恨过他。我知道数年前的那场屠杀,是有别的原因。而西门觉和冥月楼是将我从那场红色的惨烈梦境中拯救出来的。 我不能就这样子放弃,我一定要见到葛青洪! 手起刀落,我咬着牙,狠地将自己的手腕给砍了下来,血一下便涌来出来,我很庆幸,毒素还没有跑太远,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自己救自己。但手上的剧痛,却是几乎快要让我晕厥,脚下徐晃了几步,我差点没有站稳。 清风愣住了,甚至连嘴角的血也没有擦,半天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的脸上开始渗出汗来,孟玉已经飞身过来,将我揽过去,“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傻?我可以救你的,我带你去找百里雀,她是雪域的圣医,我去求她救你……。”孟玉将我抱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我不熟悉的哀戚的神色。 “不,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我一定要……找到葛青洪,孟玉,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我要自己去处理。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放开我,如果,我不能够弄清楚我爹的死因,我这一辈子,都会很痛苦。我不是为了报仇什么的傻话,我只是想要为了自己,让我自己不要在迷糊地渡完我的一生,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要,也要不了的。你说过,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那你就应该放下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着什么样的话,我只是将自己脑中混乱的想法一股脑地倒出来,脸上一阵冰凉,孟玉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 “好。”孟玉将我放下来,他用力扯下身上的衣服,撕扯成一块块布条,动作轻柔地裹住我受伤的手腕,“但是,我不会离开。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放下你,你也不要要求我,我只是想要一直看着你而已,让我一直看着你吧。好吗?”他的手插进我的间,指尖的冰凉传递到我的头皮上,孟玉的吻薄如蝉翼般地轻轻落到我的额头,“好了,你去吧!” “谢谢你,这样理解我。” 我一步步地朝着清风走过去,他也渐渐地站起来。他手下的小弟子想要冲上来,却被他用手给制止住。 “青炎,你要知道,门主他只想见到你的尸体,而不是活人,所以,你不要怨我。”他大概还是有些想要劝说我的意味,如果我可以选择离开,或许就不用死得这样地快了。 “他会出来见我的。”我笑了笑,“因为我有青冥剑,我可以交给他,但是他必须告诉我一个真相。” “这――。”清风似是犹豫了一下,“我要是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到青冥剑。” 清风虽然这样说,但最后还是带着我去见葛青洪,原因只有一个,我将剑扔到了孟玉手上。他们见过孟玉杀人的手法,终于没有什么异议了。 我没想到就在我跟着清风走的时候,我们的背后已经悄悄地跟上了人。孟玉先是搀着我走,最后干脆将我抱了起来,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闻到他衣袖间的淡淡梅香。他脸上的红印似是有扩大的痕迹,逐渐生长成一朵艳丽的红梅状,我有些吃惊,难道是他刚刚运功的原因,他的脖子处也是青筋暴起,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你相信我吗?”孟玉在我耳边小声道。 “相信。”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好,那你闭上眼睛。”我听他的话,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孟玉似是带着我坐上了九玄鸟,他的手将我牢牢地箍住,让我很是安心,耳边似有风声划过,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直到他在我耳边小声到,“我们到了!” 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山门,进去之后,便是鹰圣门的入口,两座巨大的石峰伫立在入口处,就是在这里,一个玄衣白的老者背对着我们站立着,我们还没有走近,他便已经转过身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葛青洪转过身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只酒杯,眉宇间透漏出无与伦比的沧桑。 他看到我们走过来,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惊讶,但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让我心中一惊,“我的好徒儿,你是来给我一个惊喜的么?” 我的眼睛猛然瞪大,孟玉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他将我轻轻地放了下来,我却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笑着望着我,“你想问我什么吗?” “你究竟是谁?” “我从没有骗过你,对你,我只有隐瞒而已。” “我会留着命听你解释的,到那时候,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我对着他笑笑,其实,自己的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气。 ------------ 第三十三章 :抵死共对干戈与 葛青洪叹了一口气,他叹气的时候,故意拉长了气息,我不知道他在思量着什么。但今天,我无非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但是我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自己到底能否让他开口。 “青炎,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葛青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你可以去问西门觉。他比我都还要清楚,那些你想知道的所有。” 我有些征,他什么意思?西门觉知道我想知道的所有,也是,当年是他将我从那场红色的噩梦之中拯救了出来。那么,他知道那些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不知道他既然知道这一切,又为什么还要让我出来,让我来这里寻找一个答案。 “但是,我却似乎不能给你机会,让你回去了。”葛青洪猛然将手中的酒杯摔碎,他一把抽出袖中的软刀,直接朝着我的方向刺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能放开你了!”孟玉一把将我揽了过去,他的袖中飞出朵朵朱墨色的红梅,映衬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下,美丽得好似一场梦境。葛青洪的眼中全是惊恐,他快速地往后躲去,脸上还是被那红梅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更加鲜艳的红色来。 “你……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也似在颤抖了,甚至夹杂着些许的愤怒。 “拦住他们!”葛青洪怒地吼道,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起来。几乎是在同时,山道四周猛然跳出众多的人,那些应该都是葛青洪坐下的得力者,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剑。剑上闪着异样的寒光,我看着那些剑光,眼睛一下晃得有些睁不开。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把我们彻底给包围起来,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走吧,他们的剑应该都是喂了毒的。我不想,你因为我,就这样死在这里。” “你不会死的,他们还要不了你的命,也要不了我的命。” “事到如今,你还在哄我,我不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知道,我可能走不了。” “你想不想回去?你不想回去见西门觉吗?你不想问他,你所一直追寻的答案,你不想再见到他了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你……怎么会这样说?” “你忘了,我和你呆过那样长的时间,你昏厥的时候,叫着的名字,我听了不止一遍。但是,每听一遍,我的心都要痛一次,他到底有什么好,这样值得你念念不忘?我带你走,如果我们都活下来了,那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一个答案,是他还是我,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果,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现在,我一定要先带着你去找他,尽管我心里很是不愿!”孟玉居然对着调皮地笑了笑,他大概是想逗我开心,可是,我却第一次觉得原来强行地将嘴咧开,竟会是这样的难,此时此刻,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天空突然飘落起雪花,一朵一朵优雅地落下。 葛青洪突然不见了踪影,我心中一惊,“小心!” 孟玉的反应很快,他应该是感受到了背后凌厉的掌风,那一掌纯厚带着一股狠绝,葛青洪的内力纯厚,孟玉带着我跳开的时候,那掌风劈到了身后的一块石门上,石门上立刻有了裂痕。 孟玉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他的手心里冒出汗来,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我知道他刚刚所有的话,不过是在骗我而已。这是一场无谓的困兽之斗,毕竟,这里是鹰圣门,而葛青洪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卑鄙。他趁着我们刚刚躲过一击,立马紧跟着探掌过来,单手直索向我的咽喉处。孟玉还想躲,身后清风连同其他的人也一起紧跟着朝着我们袭来,我似乎看到了千万只手在瞬间,想要将我们至于死地。就像数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多的手,摧毁了我最后的一点支柱。在失去娘亲的第七个夜晚,爹爹被这样的人给追杀,我躲在床底下,听到外面一阵恐怖地血肉撕裂的声音,害怕得甚至忘记了哭泣。 葛青洪的脸一下在我的瞳孔之中放大,我的心一阵猛跳,往昔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格外地清晰,最后汇聚成一张人的脸,葛青洪!没错!这个人我见过!那天,最后挥刀给了爹最后致命的一击的那个男人,便是他。他的眼神我记得清清楚楚,同样地带着狠绝,同样地带着憎恶,依旧是同样不留余地的狠绝的招式。我模糊的记忆一下变得清明起来,爹爹最后一句话说得是,“逆我者亡……。” 他口中的“逆我者亡”正是葛青洪所用的招式,那是一种极为邪门的武功《七殇决》,修炼者稍不留神便会被它夺走心智,变得无无义。 为什么我会把这样重要的人给忘记了!这张脸,本来应该是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但是我却将他给忘记了,似乎还有什么,没有想起来的,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的脑子一阵头疼,似乎还有什么没有想起来,孟玉似乎看出来我脸上的异样,他用手轻轻地按住我的头,指尖的温热感传递到我的头上,让我一下便回过神来,“老贼!看剑!” 我猛地挣脱出孟玉的怀抱,分不清楚心中是个怎样的感觉。浑身似是在猛地一瞬间涌动出快要将我灼烧了的怒火,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将孟玉给推开,青冥剑似是感受到了我内心的绪的涌动,左手感到一阵颤动,剑竟然自己飞到了我的手中,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是无意识地被青冥剑给牵引着,葛青洪的双掌探过来的时候,掌风似是要割伤了我的脸,脸上有些疼痛,手上却是坚定无比,没有任何的后退之意,就这样硬生生地挥剑过去。 身体一阵麻木,葛青洪的那一掌忽然转了方向,朝着身后的孟玉直直劈了过去,左手拿剑,毕竟不是那样的灵活。我脑中很快地反应过来,原来他的目标竟是孟玉,只是我的行动却是不能似以前那样地快。 “噗!”血雾喷了我一脸,世界似乎一下子变成了艳丽地红色。我张大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就在葛青洪暗算的那一刻,孟玉的身后突然地闪现出一个人影,手起刀落,不过是短短地几秒,葛青洪的右手被齐齐砍断,那人突然从那群一起攻上来的小弟子中冒了出来。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是个怎样的况,绝影已经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对着我叫了一声,“尊者!” 他什么时候混进了那群人之中的!既然绝影在这里,那样的话,一定还有其他的人也在才对!我的眼睛落在周围的人的身上,不知道哪些人才是自己人,而哪些人又是真正的对手。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西门觉这次的目标竟然是鹰圣门,难道,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了我会来这里!从一开始,他便在利用着我,找到这里的位置,不论是成功与否,与他都是一件好事。他真的是这样地算计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的么?这便是西门觉的如意算盘么?我开始感到一阵莫名地失落感,既然如此,此时此刻,他到底有没有在这里,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来,料定了绝影他们一定会成功。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他问个清楚,到底这些年,他都隐瞒了些什么,他又到底有多少事,是骗了我的! 手上的血因为自己刚才的动作,又开始重新地渗出血来,葛青洪的脸色早已经产生了变化,他可能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个局面,嘴中有些忿忿道,“你们冥月楼的这群恶鬼,手段还真是卑鄙,到底是什么时候潜入了这里的?竟敢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耍出这样的手段?当着是欺负我鹰圣门无人吗?” “你的行事也见不得有多光彩,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也不怕让人听了心中笑话,好个不要脸的老匹夫!” 绝影的剑上闪着冷光,他的剑出鞘必须见血,但是此刻,即便是他的剑上已经沾上了葛青洪的血,他自己似乎还并没有罢休的意思。而是将剑一凌,快速地向着葛青洪刺去,直指他的咽喉处。 “好快的剑,但你还是慢了一步!”葛青洪往右一躲,身影快得有些看不清楚。似是在右,又似是在左,猛然从后出现,伸手便是一掌,拍向绝影的脑袋。我暗暗拿了一枚银针,想要助上绝影一把,只是我还没有出手,葛青洪已经捂着眼睛,直接滚在了地上,他出一阵痛苦地嚎叫声,眼睛里渗出乌黑的血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中了他的眼睛,绝影根本就还没有还击他,刺中他眼睛的东西也是投了毒的,能够这样做,并且不愿露面的,除了西门觉,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他既然来了,又在哪里? “哈哈哈……好儿子,你终究还是到这里来了。我等着一天,很久……久得我都快等不下去了,自从知道那个预,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将我取代,我便终日惶惶不可终日。从你逃走的那日起,我便知道会有今日,我从未想过自己过了今日还能活。你要想怎样?便怎样吧!” ------------ 第三十四章 :振袖凌风狂端尽 他都在胡乱语着什么,我很是不解,但是此刻我最关心的事便是西门觉他到底躲在这些人群之中的哪个位置。我很后悔没有好好地跟着云娘学易容之术,所以,现在我才会感到莫名地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可不想背上弑父的罪名。与我,这太不值得!不管你现在后悔也好,愧疚也好,毕竟,当初,你是一心想要置我与死地的。你要杀我,我不得不离开!”我听到了西门觉的声音,似是在左,又似是在右,骤然前来,猛然背后响起。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方位,我的脑中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后,变成了一片空白。大脑越地疼痛起来,胸中一片气血翻涌,最后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我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怎地,突然地就意识到,似乎有着什么不对劲。假若,当初最后给了父亲一击的人真是葛青洪,那么,西门觉他当年的出现,就并非是个偶然,或许,他一开始便知道会有那样一场的追杀存在,只是,他明明是冥月楼的楼主,怎么又会是鹰圣门门主的儿子,这样本该是敌对着的两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是父子!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西门觉带走我,不是个偶然,他一开始便知道的,一开始便知道,却没有去制止,只是独独地带走了我而已。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了什么? 我的头更加不可抑止地疼痛起来,甚至是无力地滑落到地上,可是并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而是落入了孟玉的怀中。 “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回响,可是我却听不太清楚。孟玉焦急的眼神在我的眼中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旋转起来,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炎儿,好好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 “听闻楼主昨日救了一个人,怎么不见其人。难道是个姑娘,怕生不敢出来?” “正因为是个姑娘,所以,我才不让你见她。她不是寻常人,是你招惹不得的。” “那我岂不是更加要瞧瞧这个人才是,哈哈哈……。” …… “青炎,这世上不会有人会真的为你好,所以,不要相信别人,更加不要感到自责。如果可以,更加……不要恨我……。” …… 耳边私有千万个声音划过,说的什么我都听不大清楚,只知道似乎是个很惆怅悲伤的梦境,梦醒了我的眼睛四周竟然是一片湿润,可是我自己却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难过,或许是出来得太久,所以很多事一下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一个脸上带着红印的男人,有着一双时刻将要溢出满地悲伤的好看双瞳,我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却是怎样也想不起来。 “青炎,你怎么样?” 他一开口便叫出来我的名字,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们认识吗?” 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份惊讶,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继而是失落的语气,“看来他说得没错,你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居然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将所有的东西给丢弃,然后自己一个人轻松,却让其他的人感到更加地沉重。” “什么?”我的眼睛微微一凌,看到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轻轻一抬,没有任何的麻木的感觉,我的头又是一阵疼痛,似乎脑海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带着漫天的无尽的悲伤,似是想要将我整个人都看穿了一般地带着我所畏惧的恐怖感觉,我用手去捂住胸口手上却是一疼,心中划过一阵奇怪的感觉,原来我的手腕竟是断了的吗?只是我现在竟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心点!”温热的手一把轻轻地将我拽住,我轻轻地转头一眼便对视上一双似是蘸了露水般湿润的眸子,看着让人心底莫名地感到沉重。 “请放开我!”我的语气带着些冰冷,不太习惯陌生的人这样靠近自己,更何况是眼前这样的一个陌生的男人。 “……好。”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个字,我看到外边走进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的青衣,飘飘然似是恍若降临人间的仙神,他似乎比往日还要更加地精致,眉眼之间带着几股特有的戾气迸而出,一双眼睛似乎带着难以掩盖的赤红色。对,我没有看错,西门觉的眼睛,带着轻微的赤红色,让我有些吃惊,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样子的?而我的手到底都生了什么事,守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又是谁?似乎感觉很久没有见到西门觉一般,他一出现,我的心便不由得漏掉了半拍,甚至,害怕去看他的眼睛。尽管心中满是疑问,但是半天我却开不了口,说不了半句话出来,气氛在西门觉来一刻变得猛然凝重了许多。 “我看,你的手大概是要废了。怪只怪你自己太不省心,谁要你偏偏要去招惹清风的,手被废了,也是活该。日后,再也不要去招惹什么旁人了,这次算是你走运,下一次,可是说不定的。” “我……手废了吗?”难怪会没有感觉,只是我为什么会去招惹那清风呢?我知道自己遗忘了之前的记忆,只是此刻我根本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西门觉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的疑问在云娘到来的时候,很快便得到了解决。她还是往常的那个样子,脸上是怎么掩盖不住的笑容,尽管头上的已经是全白了,但是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一条的褶子,这样的尊容反倒是显得有些怪异,她一进来,我便顿时轻松了不少,我在冥月楼呆了那样久,云娘就像是我的母亲,很多事,都是她教会了我。比如,身为一个女子本该懂得梳妆,还有怎样缝补,以及第一次来红的时候,她安慰了惊慌失措的我,还给了我许多增进功力的药。 “炎丫头是不是烧了?”她一进来便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对,将手搁在我的头上,手上冰凉得可怕,又或者是我的额头烫得吓人。总之,云娘说我身体病了,手上的重创,连带着身体的寒的反应,需要好好的调养才行。西门觉在听到这样的说法后,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明了的绪,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直愣愣地望着我,似是要等待着我说什么,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所以,他的手轻轻地抚了抚衣袖,弹走袖口的灰尘,“孟玉,你跟我出来吧!” 原来那个脸上带着红印的男人叫孟玉!我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脸上的那个印记,那应该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只是可惜了那样的一张脸。我的眼睛落在两人出去的背影之上,难道西门觉不是来看我,而只是来叫那个叫孟玉的出去罢了,心底闪出一份失落。云娘已经坐到了我的面前,将我手上紧缠的布用小心地剪开,“炎丫头,你忍着点,会很痛的。你最好是闭着眼睛,这样会更好一点。” “不用了,我扛得住。”我在说完这句话的几秒钟后,便后悔了。云娘动作迅速地将我手上的布剪开,却还是有一些都渗进去骨肉中,和骨血连在了一起,她皱了皱眉头,仔细地用银针将泛白的卷起的皮肉给拨开,将嵌在里面的秽物给拨弄出来。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云娘的动作已经很轻,可是我的手却还是忍不住起抖来。每一根神经似是被一下给紧绷了起来,被逐步地放大,每一份疼痛都通过这放大了的神经,直直地传入到我的心尖。我紧咬着嘴唇,感到嘴里早已是一股漫天的血腥味。我没有想到过我的手竟然会是这样的惨不忍睹,透过斩断的地方,我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还有翻卷着的白色的皮肉,以及空气中猛然凝结的腥浊的气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别动!”云娘忍不住地呵斥我,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严肃,“要不,你别过脸去。” “我没事,你继续。”我看着云娘的额头上渗出汗来,大概是怕弄痛了我,太过紧张,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我眼睛紧紧盯着云娘给我清洗伤口的手,她突然地开始转移话题,“炎丫头,说说你出来遇到的事吧。” “出来?”我盯着她的脸,“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我的伤口冒出血来,很疼,但是我却没有叫出声。就在此刻,一个人影晃了进来,我看到正抱着一块鸡腿啃得风生水起的流火,他的嘴角边上还沾着油,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好的东西,递到我的面前,“尊者,绝影说你身体不适,叫我拿来给你补补的。” 我已经猜到他手上那团用油纸包着的是什么东西,流火这个缺心眼的家伙,我都不能想象,这油纸里的另一只鸡腿到底被他不断往下垂涎的口水给沁润过几次,而每一次无疑都是令人惨不忍睹,不忍直视的地步 。 ------------ 第三十五章 :焚心碎梦荒唐泪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缓缓到,“我不要,你看着办吧。” “真的?”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将东西给拆开,果然我没有猜错,流火的眼中似是要放出光来了。他小心地拿出来,快速地在另一只鸡腿上盖上了属于他自己的牙印,终于,极其愉快地出去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慰问我可怜的手一下,而我想不到,就在流火的脚刚刚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流云山又抱着一根鸡爪子啃着进来了,没错,他的手上拿着的,就是一根色泽诱人的鸡爪子。并且,极其过分地走到我的面前来,淡然地扫过我的断手,才幽幽地说了句,“尊者,没想到你的手,比我手上的鸡爪,还有惨不忍睹啊!” “你是来看热闹的吗?”我还没有怒,云娘已经率先对着他开火,“赶快过来帮我的忙,把炎丫头给我按住。我要给她上药了!” “什么?”流云山手中的鸡爪顿时滑落在地,随后在云娘的怒视下终于回过神来,“好的,我来就我来!”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油腻腻地爪子伸到我的面前,离我的衣服差不多一寸的时候,我差点惊恐地叫出声来。但是,一个声音阻止了我的这个想法,“慢着!我来吧!” 竟然是西门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轻轻地按在了我的肩上,声音带着威严到,“把眼睛闭上!不要看!” 我无比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世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却没有半死的害怕,只是因为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西门觉的存在会让我觉得如此地安心。他的手竟然是这样地冰冷,和他素日里的笑容一样,带着冷意,却是容不进骨子里。 “你放心,你身上受的伤,我都会一件件地替你给讨回来。清风的双手我已经令人给斩断,他让你断了一只手,我就让他的一双来还给你。这样做,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西门觉是不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他说得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明白。甚至,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清风是谁。 “我不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 “你又忘了吗?”他叹了一口气,透着许多的无奈,让我一下感到他似乎经历了许多的事,“这次,不管怎样,我都要让你想起,你到底是谁?因为,我怕自己会失去你,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害怕了,但是,这次你受伤,我才现原来我的心,也是会害怕的。” “你在胡乱语些什么?” 我眼中一片冷意,说不上来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空空的,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给遗忘了一般,而我现在根本就把它给找不回来。 “青炎,你这个胆小鬼。以为害怕,就可以什么都忘掉了吗?” 他的声音盘旋在我的头顶,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感觉,让我有些猜不透他此刻的绪,“你知不知道,那些话,我听了很难过。” “什么?” “你说,要杀了我!” 我的眼睛猛然睁大,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会是我说出来的。我一直以来是如此地害怕着他,怎么可能会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不应该是我说得才对。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的一切,还有你自己的一切,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可是现在,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仇人都给忘记了。这样对你爹来说,也太不孝了!” “你在……说什么?”云娘撒药的时候,我的眼泪便突然地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西门觉这些话,还是因为手上太痛的原因,可是,明明还有什么空落落的感觉,让我感到一阵窒息的茫然无措的感觉,心口更加地难受起来,我的鼻子一阵堵,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西门觉却是告诉我,他是我的仇人。 “你说得可都是真的?”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了,脑中猛然浮现出一幕幕画面来,对的,我怎么可以忘记,鹰圣门前的生的一切,我想起来自己数年前最后看到的一张脸,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但是我还是可以认出他来,葛青洪!这个人是给了爹爹最后一击的凶手,就在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西门觉出现将我带走,他带着我来到了冥月楼。 而鹰圣门前,我还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西门觉他其实是葛青洪的儿子!那么,似不似数年前的那场追杀,其实都是他们一手给策划出来的,西门觉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最后却唯独将我给救了出来。不管他带走我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是,有一点,他是我的仇人!我应该报复的对象才是啊!可是,我却在仇人的庇护下,活了整整数十年,云娘在西门觉来得时候,便一直都是沉默着的,她应该也是都知道的,或者还有更多的人都知道,只是却是没有人来告诉我罢了。原来我就是个傻子!一个活该十足被骗的傻子! “或许是你当时受到了惊吓,我后来才现,原来你有健忘的毛病。”西门觉的手还按在我的肩上,但是此刻,我却是感到一阵阵地抵触,甚至是想要立马逃离的冲动。“你还忘记了很多事,这些都要等到回去后我慢慢地跟你说。我会让你有个报仇的机会,但是请在我将自己的话都说完以后。我不想再看着你这样选择性地遗忘下去,你很痛苦,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是我错了,这次不应该让你出来,没想到竟然会把你的手给毁了。” 身体一阵阵凉,我睁开眼睛,感到脸上似是有东西掉了下来,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西门觉落泪的眼睛。我多少还是有些震惊,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愤怒,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遗忘了什么,但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我的爹报仇。 我头上的银簪刺入西门觉的心脏,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着的恨意,“你怎么不去死!你以为你救了一个人便可以抹掉,其他人的离去所给她带来的痛吗?我一直不去回忆,而是选择了忘记。你为什么连忘记的权利也不给我?如果你一直继续骗我下去,我就不会这样地恨你了!可是,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了,为什么要这样?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西门觉真是残忍,他亲手将我从一场噩梦中拯救了出来,却在下一秒,将我打入到一个更加惨烈的噩梦之中。一个带着甜味的美丽梦境,等到醒来的时候,才现原来自己一直深处于一个沼泽的深渊,越是挣扎,便会陷得越深。 孟玉问我,为什么到了最后那一刻,没有刺中西门觉的心脏。我摇了摇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也是放过了我自己。从鹰圣门上下来的时候,雪似乎下得越地大了起来,我没有刺中西门觉的心脏,但是还是让他受了伤。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如同死静的潭水一般,没有半丝的波澜。他岿然不动地凝视着我,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满眼愤恨的女子,脸上却是带着眼泪。 他的血冒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中一点也不畅快,而是无比地疼痛。 “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吗?”他苦笑一声,“可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青炎,你走吧,你既然不肯给我时间,来给你说清楚。从今以后,你便是冥月楼的敌人,我不会像你这样手软的,下次,你可得小心!” “楼主!”云娘叫了一声,但是局面已经不可挽回。 “她伤口一好转,便放她走。”西门据说这话的时候,宛如是在下达着一个命令,可是云娘却是似乎没有听进去,她有些愣,“可是――。 ” “多谢楼主!”我冷声打断了云娘想要说的话,事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局面,还有什么挽留的余地呢?我并不后悔自己这样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狗以怎样的身份在冥月楼呆下去,其实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在西门觉第二次进来的那一刻,我已经猛然想起鹰圣门前的画面,只是他不想让我装作不记得,那么,我自己还能够怎样呢?除了离开,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往后的好几天,西门觉一直没有再出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之后,我第一次踏出了封闭着的房门。外边的雪越来越大,我猛然意识到这里已经是冥月楼的领地,也是在这个时候,孟玉在消失了几天后,第一次来找到我。他的脸上带着一个半闭着的面具,刚好将他脸上的那个红印给遮住,透出几分神秘的光彩来。 ------------ 第三十六章 :满地桃灼染殇华 “青炎,我来带你离开。***”他一来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给解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令人窒息的温暖在一瞬间将我铺天盖地地包裹住,我吸了吸鼻子,鼻尖一阵**,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有些受不了这冷热的明显的交替。 “他知道吗?” 孟玉的眼中暗了暗,他很小心地将一把素色的伞撑在我的头顶,上面是簌簌的雪落下来的声音。打在素色的伞上,清脆的响在我的耳朵周围,在我的那种一遍遍扩大,最后惊动起我的每一根神经。孟玉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我的肩轻轻地按了过去,半天才对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就是他让我来的,让我带你走!” 西门觉已经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走我了吗?他现在真的是,连多容我几日的时间也不肯给了。在我刺伤他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他绝对不想再见到我。若是真的见到了,只怕会后悔自己今天这个放我离开的决定。 我就这样跟着孟玉走了,其实早在离开冥月楼的那一日,我便应该感觉到,他是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的,他是如此地了解我,了解得知道我在怎样的况下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是我却一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我竟然亏欠了他良多,只是当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显得太迟。 来年的春天,冰雪融化了一切的污秽。四处开始满布着绿的气息,我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孟玉去找个一个叫郑亮的铁匠,他说,没有郑铁匠打不出来的铁,只有人付不起的酬劳。我问他,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换来了我手上这幅完美无暇的手。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带着宛若是新生的一般,只是只有我知道在这套子下面是一块冰冷的钢铁,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感应不到任何的疼痛。 孟玉说,他没有给郑铁匠任何的东西。 “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是吗?”孟玉 轻笑出声,“但我说的是真的,他只是给我要了一个承诺。日后,会向我要回的。” “孟玉,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我不想亏欠你太多。”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没有闪躲,而是更加认真地看着我,语气带着审问,“你还忘不了他?所以,你才会接受不了另一人为你付出。” 他一下便看穿了我的心思,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这件破旧的小屋,透着几分的寒酸,却是让我感到了些许的温暖。让我一下便想到了我以前宁静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越是回忆中的东西便会显得越的美好,尽管跟着爹爹躲避着追杀的日子,难免的风餐露宿,但是心里却是是真正地快乐着的。还有便是只有短短记忆的我的母亲,楚惜之!我似乎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知道她是一个是非美丽的女子。有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如果一些事,是一个人所自愿做的,那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平。我只想呆在你身边而已,你不必感到有什么好愧疚的。”只是想呆在我的身边而已!这样的想法,似乎以前是我一直对着西门觉的自以为是,谁有知道,他是那样地急着将我给赶出来,他明明可以继续欺瞒着我,不应该给我那样一个自己去寻找真相的机会,因为找到了真相,就一切都晚了,连带着自己继续呆在他身边的想法,被击得支离破碎。 西门觉是葛青洪的儿子!我先前也曾听过,鹰圣门的门主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是江湖传闻,据说,那个孩子在一个雨夜中消失,是因为葛青洪他练功走火入魔,以至于不小心误毙了自己的妻子。当然,还有另一个说法便是,二十八年前,西门觉降生的那一日,便有乌师族人预,葛青洪将来会被自己的儿子给取代。那个孩子好似是一个不吉的化身,自他降临人世之后,往日偌大的鹰圣门开始有了衰落的迹象,时间流逝得很快,这个孩子就这样渐渐地没有了消息。如今看来,第二种说法,才是真的! “终有一日,我还会回来!”据说这是那个孩子走之前留下的话,我一直没有在意过什么传闻,也从来没有去把这些事都联想在一起。因为,所谓的传闻,我一直认为不过是些无聊之人,在别人的背后搬弄是非,然后制造出一些空穴来风的事。 孟玉将刚打回来的几只山鸡挂在墙上,我想起他说的,曾经遇到的一个叫梅魂的男人。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在白牙山顶,救了一个叫梅魂的人。然后顺理成章地他学到了梅魂的一些武功,可是,他却并不愿意他叫她师傅,反而,正色道,我教你这些,只是希望以后能够救你姓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出来,我也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有用它的时候。因为他一旦这样,将会有更多的麻烦接踵而来,到时候,会被许多觊觎梅魂武功的人盯上。 孟玉告诉我,他在最落魄的时候,葛青洪曾经救过他。还将他带到鹰圣门一段时日,也是在那里,他才知道原来此地是最接近他的故土的地方。只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的雪域,只因不是纯正的乌师族人。很快他又从那里逃了出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不会想到,葛青洪那样的老头,居然会有好男色之癖。 或许西门觉也是知道的吧,他才会更加为此感到不耻,更加地恨自己的父亲。 “青炎,你可要出去走走。山上的迎春花开得正好,你要有兴致,我带你上去看看。“ “好啊。”我是在是不忍心拒绝孟玉的心意,他做了那样多。我想现在我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不要在让他担心。 许是我太久没有出门,山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地多了许多的不知名的野花。孟玉带我来的山头正是以前和爹爹隐居的那个山头,上面还有一间早已经破旧的小屋,过了这样久。这里居然还没有被破坏掉,小屋似乎经常有人来过的样子。 我想大概是山间的猎户闲暇的时候来这里歇脚,因为屋顶处有被翻修过的痕迹。心中突然地有些豁然起来,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一直执拗过去,有时候,放下很多事,自己反倒会轻松很多。这话是孟玉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的,其实我自己都清楚,只是有些话说起来很容易,当你自己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反而会感到更多的是力不从心。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的脚停在了小屋的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久了,我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去,在西门觉带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我便一直没有再回来过。因为不想再想起过去,可是越不想,记忆便越是反倒深刻起来。 “我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当你毫不在意地面对自己的回忆的时候。你便真正的没有什么好介怀的了,你害怕进去,是因为你还在介怀吗?” “你太小看我了,谁说我不敢进去的。”我对着孟玉露出一丝微笑,他有些诧异,因为没有想到我会是如此的态度,双脚踏在熟悉却又陌生的石径上,四周竟然没有生出太多的杂草,看来是有很多次的有人来过的。推开虚掩着的木门,一阵沉重的嘎吱声清脆地回响在空气中, 眼睛落到屋内的小桌上,上面还放着几株新鲜的桃花,灼灼的粉色一下便刺痛了我的眼镜,为什么一看到这些桃花,我一下便想到了冥月楼的桃花瘴。 “应该是刚刚有人来过。”孟玉的手中捏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孟玉将兔子递给我,嘴上带着笑意,“我把它送给你,这是我刚刚在外面现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在外边的。” 我立马便伸手去接,但是兔子却是一下从我手中跳了下来。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抓,它又快速地跳开了,动作之迅速,让我措手不及,有些怔。就在我征神的时候,孟玉再也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音。 “哪有你这样捉兔子的,你抓住它的时候,应该先提住它的耳朵,然后再将它抱住、不然,它会跑的,因为 兔子是个胆小的动物,它们一受到惊吓,便会直接地选择了逃避。人有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得似是一根落入风中的羽毛,惊不起半点的尘埃。 我还有些征神,他已经将那只兔子再次地抓了起来。仔细地在兔子身上摸了几下,似是在安抚它的样子,他的眼睛里闪现出的柔光,似是两只亮的萤火虫,渗透着淡淡的温馨的光芒。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柔的样子。即便是在我的面前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有着一种悲哀的神色看着我,含有便是我所看不懂的另外一种绪,没有办法将他读懂。也没有办法将它理解清楚。我想孟玉对我的感,并不似我对西门觉的那样,他应该是厌倦了自己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坚定地想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只不过是在他累了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已。 ------------ 第三十七章 :徒见风雨千山老 外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似是有风在吹打着树叶。山上的气温其实比下面的要低,我又开始疑惑起来,山上的桃花应该比其他地方的要开得迟,这些花在这里显得有些太过突兀了。 “我们走吧,这里似乎已经有人了。时间总是会改变一切,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 我和孟玉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去,四处都是一片新的绿色,似是一个个萌生的新的希望。 |到底是什么人来过这里, 尽管有些奇怪,但是我并没有去多想,若是当时我能够多想一下,那么,之后的人生,我便不会有那样多的遗憾。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在我和孟玉离开的时候,西门觉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他走到那间小屋前,一直望着那里出神,最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走着走着我忍不住回头去看,似是感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但是什么也没有,是我太久没有出来,产生了太多的幻觉吧! “你在找什么?”孟玉温润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回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好累,你背我可好?” 孟玉怔了怔,我和他相处这样久,第一次这样对着他提出请求。他立马便蹲了下来,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流露的惊喜,原来只要是这样,他就会高兴。孟玉一直背着我回到我们住了几个月的茅屋,就在山下,隐蔽透着几分荒凉。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来,细密的雨低落到我的脸上,我没有去管,而是伸手去挡在了孟玉的头顶。 “傻青炎,你这样就能够挡住这雨了吗?” “你等一下!”我环顾四周,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比较大一点的东西可以遮雨。眼睛落到山崖上的一片翠绿的圆肥的叶子上,不知道是个什么植物,叶子团团有点像池里的莲叶,但是那是生长在山崖之间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莲之类的东西。双足一点,飞身跃至那山崖间,左手顺势一摘,将最大的那片叶子给摘了下来。然后再顺势借力踩在那山石上,回到孟玉的身边。 “你看,有了这叶子,我们便不用怕雨淋了。”孟玉的脸上并没有笑意,我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让他感到了不开心。 孟玉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他将我勒在怀中,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地就这样子。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我的头顶。我感受到了他紧张的绪,心里已经明白他为何会如此。 “别担心,我没事的。”我的声音很快被孟玉的吻给淹没,他似乎从没如此地激动过,他的吻让人心疼,带着仔细和小心,似乎是在征求我的同意一般。大脑里一阵懵,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慢慢缠上了孟玉的脖子,身体忍不住地轻颤,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西门觉以外的人有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地就流泪了,心里很疼很疼,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孟玉的吻越地深沉起来,他似乎现了我在流泪,继而吻住我的泪水,吻着我的湿,为什么我会突然地感到心痛呢?脑海里猛然地回想起一个人,西门觉的样子猛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心中一惊,猛地推开孟玉他眼底闪现出一份受伤的神,我低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之后回去的途中,我一直没有再和孟玉说过话,他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好几次想要伸手来抓住我的手,我都不留痕迹地避开了。他想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一直走得很快吗,根本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前方的不远处,终于看到了我们居住的茅屋,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玉起来。我心里其实应该很清楚,我永远也不可能接受他,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位置,我注定了要亏欠他良多,用尽一生也没有办法偿还。我胡思乱想着,没有顾着脚下的路,路上越的泥泞起来,一不小心,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孟玉已经从后面搀住了我,他手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我的皮肤,我赶紧甩开。他固执地再次地抓住我,他终于爆,声音透着几丝愤怒,“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可知,我从来都猜不透你的心思,但是就是舍不得离开你。我更加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根本就配不上你,你要真是嫌烦的话,我大可以离开。”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孟玉若是真的离开我,于他也是好的,“你走吧!” “青炎!我不会走的。”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我以为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但是他很快地气冲冲地走到我的前面去,快去地想要迈进我们居住的茅屋,像极了一个赌气的孩子,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嘟囔声,我偏不走,我偏偏不走!我一下便笑出了声,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啪――突然地一声响动,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孟玉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我再一次地忍不住大笑起来,孟玉没好气地站起来,他立马出一阵惊呼声,“青炎,快来!” “你自己爬起来便是,叫我干嘛。”心不由得开始好转,但是孟玉的声音越地焦急起来,|“快过来,这里有个孩子!” “什么?”四周的雨越下越绵密,我赶紧跑过去,赫然看到孟玉的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身上和脸上都糊满了泥浆,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在烧,快抱他进屋。”我摸了一下那孩子的额头,想不到以前,我帮着西门觉杀人无数,如今,竟然也开始救起人来了。孟玉去少了一锅的热水,他的一身蓝衣上面满是泥浆,都还没来得及换一下。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地关心这个孩子,他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当他一个人自小流浪在外的时候,也曾经是这样热切地希望得到关心,他应该是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小心地用热帕子擦着那孩子的脸,渐渐地露出了白皙的皮肤。眼睛不由得一点点瞪大,当这个孩子的脸渐渐地露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小鬼头!” 那个孩子竟然是我在冥月楼的苍明洞里遇到的小鬼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冥月楼里生了什么事。我将那小鬼的衣服脱下来,仔细地用热水帮他擦净身上的泥污,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我这才看到他的右手一直紧握成一个拳头。 我用力地去掰开他的手,他一直紧紧地握着,丝毫不松开。没有办法,我只能动手点了他的麻穴,他的手顿时没有了力气,我将他手中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个青色的玉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这小玉瓶有点熟悉,仔细一想,我突然想起来,那是云娘给我们配药的时候,常用的一种瓶子,果然当我将那小瓶打开时,里面有一颗朱褐色的药丸,放在鼻下一闻,还隐隐地带着清香。这应该是云娘配置的清心丸,含入口中,清凉无比,有益而无害。捏住那小鬼的下巴,他果然将嘴微微地张开,我将清心丸放入他的口中,再用掌力将它推至腹中。 孟玉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他的额头因为烧火的缘故,冒出细密的汗珠来。我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似是鲜美的肉汤味,孟玉将那盆水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闻到了肉汤的味道。” “那是自然,我将那只山鸡熬了汤。你是不是想喝,想喝的话,我去给你盛一碗,但是你也别忘了,喂这个孩子喝一点。”他说完这些,终于离开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蓝衣,手中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过来。他的手指我仔细观察过,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应该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 轻轻地喝了一口,我差点全都喷了出来,“好烫!好烫!快给我凉水!” 手上的碗差点打翻,孟玉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碗凉水,顺道将碗给接了过去。汤汁溅到了他的手上,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满含愧疚地望着我,开始不断地吹起,想要快速地让汤汁凉下来。 “你的手?” “察觉到了吗?没错,它有些迟钝,很难感受到温度!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似是并不在意一般。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没了亲人的那一年,是个很冷的冬天,没什么吃的,自己凿冰去抓鱼。好不容易熬到了春天的时候,现手没什么知觉,大概是那时候冻坏了吧!” 他已经将汤汁吹凉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心去喝,而是转而点了那小鬼的穴道,迫使他张着嘴,然后将鸡汤全部灌进了他的喉咙。 孟玉在一旁惊恐地看着我,他赶紧将汤碗从我的手中夺了过来,“你这样是想呛死他,还是害死他。” 我没有想这样多,孟玉抢过去碗的时候,有几滴鸡汤溅到了我的手上,我立马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没那么烫,但是汤汁溅到手上的时候,还是微微的灼热感。 “咳咳咳……。”小鬼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张开眼睛,死命地瞪着我看,似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一般。我的心里有些愧疚,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因为这样就被我给烫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样真的就罪过了。 孟玉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是在愧疚吗?” “笨女人!” 猛然的骂声让我回过神来,小鬼一脸不快地望着我,这样久没见,脾气还是那样的暴躁。简直比他那个爹还要更甚,我忍不住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孟玉的脸上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看着小鬼的神开始生了变化。一开始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小鬼的身上多做停留,现在,他的眼光始终落在小鬼头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分毫。 ------------ 第三十八章 :他年烟云旧恨朝 我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因为这小鬼长得实在是太像西门觉,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 “他是那个人的……?”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和你想的一样。”我知道心中的猜测,他一定是以为那是西门觉的儿子。 “喂,小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落得如此落魄的样子。” 伸手去戳戳他的脸,却被他一下给闪过了。 “你还有心思来管我,你不是都离开冥月楼了吗?”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哀怨,又带着些愤怒,好像是我将他抛弃了似的。 “脑子有毛病吧!”我猛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他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着我露出一个白眼,而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再用手探向他的额头,此刻,他的额头居然冰得吓人,完全不似刚才那样地滚烫。这忽冷忽热的反应有些吓我一跳,我有些着急,对着孟玉喊道,“糟了,这小鬼的况越来越糟,必须带他去找个大夫。” “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医馆,我立马带着他去。”,孟玉二话不说地将小鬼给背了起来,我赶紧跟在他的后面,拿了伞撑在他们的头顶。孟玉跑得很快,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所有的伞都遮在了他们的头顶上。头很快便凝结成一缕一缕的,让人感觉有些沉重。 “你别管我,遮住你们两个就行。”孟玉的声音从前边传来,我没有理他,还是固执地将伞撑在他们的头顶上。他没有再管我,估计是知道了我的倔脾气。 雨水透着冰凉一直侵润到皮肤,鼻尖一阵痒,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孟玉突然停下脚步,他将小鬼递给我,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蓝衫给脱了下来,只剩下单薄的里衣强硬地披在我的身上。我一愣,没有阻止他,他继续背着小鬼向前跑去。我赶紧跟在后面, 将伞撑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医馆里看病的人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刚来,春寒还没有消退的缘故。 孟玉将小鬼放下来,他又开始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我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滚烫得吓人。 “还有多久?”我望了望前面一直等待着看病的人,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孟玉将小鬼抱得很紧,“先生,先看看那个孩子吧,他似乎不行了。” 我拨开被人给围着的大夫,眼睛瞪得很大,怎么会这样,一个医馆的大夫怎么可能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少年微微地抬头,寒星冷目,脸色带着莫名的苍白之色。我很意外,眼睛落到他纤细的手指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估计,这个大夫应该是个女子。只是她为何要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既然你如此心急, 将他抱过来便是。”想不到她竟然直接叫我抱人过来。 “多谢!” “既是重病,抱那孩子进里屋去。免得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症。”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说话令人听着有些不舒服。一心想要快点给小鬼治病,我根本没有想太多,也没有现那双眼睛下隐隐闪过的恶毒光芒。便将小鬼抱进里屋,里面满是幽幽的药草香传来。闻着令人感到十分地放松,孟玉将小鬼放到一方榻上,我坐在旁边,但闻一道声音传进来,“哈哈哈,阿姐,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见到你。当真是不容易啊!” 我立马起身,孟玉脸上更是露出了凝重之色。刚一站起来,我的脚上便一阵软,这才惊觉原来竟然是不知何时已经中了毒。 “你想干什么,菁陌!”渐渐地我现自己抬手也很困难,喉咙里也是一阵紧涩,连张嘴说话也显得困难起来。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我死命地盯着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怪异极了! 孟玉想要过来,奈何他也突然地瘫软在地。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菁陌朝着我一步步地走过来,这些年,我都没在她的身边。竟然不知道她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懂得了医术,还学会了易容。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到底都生了什么? “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搞清楚。那就是我的名字并不是菁陌,而是灸舞。”她一点点地撤掉脸上的假皮,露出了脸上极胆的眉眼来,似是雾里看花一般,带着飘逸和几分灵动。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狠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是如此的怨恨着我。 “阿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姐。从今往后,你我概不相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如今的身份。”她慢慢地挨近我,将嘴靠至我的耳边,“从今往后,我才是冥月楼的尊重,你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包括,那个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 我的眼睛一直瞪着她,直到她说出那个念念不忘的男人之后,我的心开始猛跳起来。没错,她现在是在西门觉的身边,但是他怎么会成为冥月楼的尊者,西门觉怎么可以如此地信任她。对啊,她不知道菁陌已经改变了如此之多,他可能还是认为菁陌是我的妹妹,我所能做的,她同样可以做到,但是菁陌在司空逐的身边呆了这样久,久到如今,我都开始有些不太认识她,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只是拥有一副我所相识的皮囊,她的其他一切,都是我所不熟悉的。 “对啊,就是这个表。我就是要让你这样地看着我。”菁陌缓缓地移至孟玉的面前,伸手取下他的面具,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如此的举动,下一刻,她已经回答了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长得如此不堪,你竟然还如此地喜欢,竟然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冥月楼。既然你这样的喜欢,那我就将他带走,你看可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原来她误以为我念念不忘的男人是孟玉,所以她才会有如此的举动。我一直瞪着她,她似乎很开心我这样地看着她。 菁陌之所以会如此地恨我,自从上次在司空家的时候,我便知道了一点原因,这么些年来,我竟然一直没有去找过她,甚至,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堂妹。那是因为我一直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些追杀我们的神秘人的刀下。若是当初我能够好好地去寻她一番,大概便不会生这样多的事了。 “你说我将他带走可好,让你们两人永远也无法再相见。”她仔细地盯着孟玉的脸,似是在细细地斟酌他的样貌,“不过若是没有这个红印,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的样子。我可以去掉他脸上的印子,可惜,你再没有机会能够看到他。” 菁陌拔出袖中的匕,我还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她,很想问她为什么。但是此刻。我根本就开不了口。我看着她眼中的狠意,心中突然地就酸楚起来,不该是这样的,她是我的妹妹,怎么会这样地对待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不想让你立马就死的,只是你知道冥月楼的太多事,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你,当然,不只是我要你死,这也是西门觉的意思。你要怨我便尽管怨吧。越是这样,我便越高兴。至少这样,你便再也不会忘记我了,阿姐!”她突然地留下一滴泪来,我能感受到她的孤独,她的心痛,她的酸楚,这些年,我不知道菁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她的眼泪滴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我的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地难受。 更令我感到心痛的便是她说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了冥月楼太多的事,是西门觉让她来杀我,他为何要如此地大费周章,难道只是怕我死后多了一个冤魂缠身。我真是低估了他,没有人可以猜透他的心,哪怕我在他的身边呆了这样久。我也越地猜不透他,他到底想要怎样?是他自己放我走的,如今,又要让人来取我的性命。我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只朝着我咽喉刺过来的匕,匕上有些黑,菁陌竟然在匕上喂了毒,她是真的想要让我死。 “先生!”外面传来一阵喊声,陡然进一名面容憔悴的妇人。菁陌赶紧收回匕,背对着那人,“你先出去等着,我找些药材,立马便出来。 那妇人很快便出去了,她将假皮重新贴好,想要再来刺我,外边又传来一阵催促声,还有脚步声。她赶紧将匕藏回袖间,紧跟着走了出去。孟玉并不认识菁陌,但是从菁陌的话中,他应该猜到了不少,比如,她是我的妹妹,再比如,她现在是冥月楼的尊者,然后便是她对我的恨意,没有缘由的那种彻骨的恨意。 她应该很快便会回来的,外边响起一阵人的声音,似乎是一下冒出了许多人一般,我纷乱的思绪一下被外边的声音所打断。然后又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外边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菁陌在这里出现,应该不是找到了我的行踪,而是冥月楼派给了她什么任务,不管是什么任务,我都能够想到无非不过是杀人,只是不知道她这次要杀的是何人。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苍老味道,没有太大,却能够直接地传入里间,传到我的耳中。 “五子雀,快给我看伤,你小子居然躲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啊。” ------------ 第三十九章 :偏偏不再少年路 原来这里的大夫竟然是五子雀,早就听说五子雀神龙见不见尾,常常游荡在不同的地点,伪装成普通的大夫,替人治病。 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游荡到了此处。我以为菁陌的给我们下的是毒药,却没有想到,没过多久,我的手便开始有了知觉,身体渐渐地可以动了。 外边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辱骂声,声音太过杂乱,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还有些无力,孟玉已经开始可以动了,他将榻上的小鬼一把抱了起来,便过来拉我,我看到他袖间的鲜血,一下便猜到是他用力将自己给咬伤所至,才能让神经快速地回复过来。 我被孟玉拉着,还是感到一阵无力,腿下一软,径直地跪了下去。这一跪,我才现膝下的这一块木板竟然是空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拉着孟玉一起直直地摔了下去。尽管距离很短,孟玉还是反应极快地用手互住了我,以免我的头受到什么重击。小鬼经过这一摔,猛地醒了。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他竟然一下便将我的手打开,眼睛也似是在瞪着我。 我赶紧起身,经过这一摔,竟然能够自如地活动起来。孟玉去搀扶那个小鬼起来,竟然也被他一把给打开。我有些生气了,这个小鬼太过不知好歹,并且,脾气大得吓人。 “小子,你要是再不听话,别怪我动手打你啊。” “哼!”他别过脸去,并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 “看来我们是多管闲事了,那你留下来,刚刚外面有个大夫,是你爹爹的人,你让他带你回去,让西门觉帮你治治你这坏脾气。不过,貌似你爹一直将你关在石洞内,说不定他不会管你。看来也是,你脾气这么坏,所以,他才会这样地对你。” “青炎,你这样有些过了。”孟玉出手想要制止住我,我立马回头,“谁叫他那样对你来着。” “呵呵。”他突然地笑了起来,眼中是一片异样的神采,“原来你竟然因为这个而生气的,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地关心我。” “……。”我也没有察觉,其实在小鬼拍开我的手的时候,我并没有这样地生气,反倒是他打掉孟玉的手的时候,我的怒气便一下全涌了上来。 孟玉一直望着我,脸上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突然感到脸上一阵滚烫,小鬼猛地掐了我一下,深沉道,“还不快走,什么呆。”他的样子极为老城,像极了一个固执的小老头。前方是一处伸长的暗道,光线不足,有些看不太清楚,我们的身上又没有火折子,孟玉想要来背小鬼,他却一下躲开,一本正经地对着我命令道,“我要你背。” “好小子,你是在命令我吗?你老子命令我还不够,现在他没在,你也不怕我报私仇。”不知怎的,眼前的食物越地清明起来,我的视力又似是在苍明洞时的那样,渐渐能够看得清黑暗里的东西。我似乎能够看到小鬼逐渐绿的脸,心里不知怎地感到一阵痛快。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将小鬼给背了起来,他没想到我行不一致。有些懵,我趁机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难道是云娘的那颗药开始挥了作用。我将小鬼背在背上,他才反应过来。肩上一阵疼痛,他居然狠狠地在我的肩上咬了一口,我没有出声,其实我很可怜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会被关在那样一个漆黑的山洞里,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这样地倒在了一片泥泞中,没有人觉。我突然又怀疑起来,西门觉真的会如此地残忍,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如此不管不顾,莫非他并不是西门觉的儿子,可是,他又和他长得那样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孟玉似乎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他差点摔倒在地。我空出一只手去搀扶他,小鬼差点掉下来。我又赶紧去护着小鬼。 他完全没有寻常孩子那样的害怕,甚至连叫也没有叫一声。 “你爹爹为什么要将你关在苍明洞内?” 我装作有意无意地样子问他。 “我叫葛石,你记住了。”小鬼答非所问,我心中一惊,他居然不姓西门!转念一想,西门觉是葛青洪的儿子,或许他并没有那样恨自己的爹爹,所以,让自己的孩子回归了本姓。 “那小石头,你下来好吗,你真的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重啊!” 孟玉听到后,立马转身,“小石头不如让我来背你吧!” “不用,我就要青炎背我。” 这个小鬼比他老爹都还要难伺候,我不知道孟玉怎么会对小石头这样好,按理说,只要是和西门觉有关的人,他都不怎么喜欢。 眼前的光线越地明亮起来,还没有到出口,我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那个叫什么灸舞的,也太自我了吧。明明是大家一起出来行动,她居然一个人出去搞定那个燕三娘,却让我们在这里守着这个小子。” 那声音,我已经听出来了。是流火他们!孟玉也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猛然地停住了脚步。难怪这暗道里会如此地潮湿,应该是新挖不久的,所以里面的水汽都还没有干。 我没有把握,流火他们见到我会不会像菁陌那样对我动手,因为就像她所说的,我知道冥月楼太多的事,而这些事足以成为他们抹杀掉我的理由。我的确是害怕死亡,哪怕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如果就这样死了,那连品尝这份迷茫的滋味也不再能够感受得到,什么也感受不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是虚无。我一直不相信什么灵魂转世,一个人没了就是没了,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好好地珍惜自己此刻所拥有的一切。 葛石听到外边的声音,开始兴奋起来,他从我的背上跳下来,似是想要出去。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给拉了回来,顺便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你个小鬼,想要害死我们不成。” “唔唔唔唔……。”他一个劲地挣扎,最后在我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一阵疼痛,立马便放开了他。 那声音,我已经听出来了。是流火他们!孟玉也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猛然地停住了脚步。难怪这暗道里会如此地潮湿,应该是新挖不久的,所以里面的水汽都还没有干。冥月楼的人如此辛苦地挖了这条地道,又抓了五子雀,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流火,你声音可以再大点。最好是给燕三娘听到,到时候,我们拿不到解药,楼主便是命丧你手。”绝影的声音让我一怔,西门觉出事了,难怪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得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不应该将葛石还给他们。那样,会让他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我不敢贸然出声,我不确定,流火他们见到我,会不会像菁陌那样对我动手。就像菁陌所说的,我知道冥月楼太多的事,而这些事足以成为他们抹杀掉我的理由。我的确是害怕死亡,哪怕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如果就这样死了,那连品尝这份迷茫的滋味也不再能够感受得到,什么也感受不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是虚无。我一直不相信什么灵魂转世,一个人没了就是没了,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好好地珍惜自己此刻所拥有的一切。 葛石听到外边的声音,开始兴奋起来,他从我的背上跳下来,似是想要出去。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给拉了回来,顺便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你个小鬼,想要害死我们不成。” “唔唔唔唔……。”他一个劲地挣扎,最后在我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一阵疼痛,立马便放开了他。 孟玉赶紧上前,将他打晕。 “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过是将他打晕而已,你用不着这样着急。难道就因为他是西门觉的孩子,所以,你才这样的紧张。”孟玉莫名地说出这些话来,让我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心口猛然地痛了起来。 “我不会让他回到西门觉的身边!”孟玉眼中闪现出一份让我感到陌生的狠毒,他的眼睛透过银色的面具,闪现出一份冷寂的光芒,令我感到一阵害怕,“你想干什么?” “你是怎样想我的,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我不过是担心冥月楼的人再来伤害你,到时候,这小鬼可以成为我们的筹码,一命换一命,这交易很划算。我只是,不想你出事而已!” “对不起!”心中又是一痛,我知道自己又伤害到了孟玉,我怎么会那样看他,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我竟然以为他要对小鬼不利,居然都是为了我,他现在一直考虑着的人竟然是我。 “你知道,这并不是我想听的。你要真是觉得愧疚,就别再想那个人了。” ------------ 第四十章 :满枝坠落荒唐老 我没有回答,因为一个人最不能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思念,更加不能控制自己心里对西门觉的喜欢。爱这种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够忘记的。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一直茫茫然地跟随自己新中标的想法,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在心中冒出来一个想法,我到底都在做着什么? “你看好他!”孟玉将小鬼扔进我的怀中,自己一个人缓缓地向着暗道的出口靠近,他探出半个头去,似是在窥探着外面的事物。但是,很快我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是在朝着这按到缓缓走来的声音。孟玉对着我做了一个躲好的手势。眼皮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探出半个头去,似是在窥探着外面的事物。但是,很快我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是在朝着这按到缓缓走来的声音。孟玉对着我做了一个躲好的手势。眼皮猛烈地跳动起来我已经下意识地猜到了孟玉他想要做什么,我根本来不及拉住他,他已经一个人从这暗道中走了出去。 “是你?”流云山的声音就在外边回响,“我就说似是有什么不对劲,竟然是你!” “你自己一个人,还是?”绝影也跟着过来,我心中一紧,平日里怎么没有现他们那样的聪明,此刻,竟然意识到除了孟玉,还有其他的人。 “尊者!你在吗?”流火的喊声,让我一阵惊慌,他已经朝着暗道的方向赶来。孟玉似是将他给拦住了,“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想要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判断力,原来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他们的能力,他们并不仅仅只是西门觉手下一把锋利的剑,更是拥有自己思维判断能力的人儿。 “哼!你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动手,上次是楼主执意要放你一命。你欠了他人,可知道?” 我的手开始颤,小石头就在我的怀中,他的额头又开始烫起来。我不知道此刻该怎样办才好,就像孟玉说的,如果他真的被冥月楼的人抓住的话,关键时刻,小石头将是我们手中最好的筹码。我不会让绝影他们伤害他,心中坚定着,意料中的打斗并没有出现,而是一下便没有了声息。 我犹豫着是否应该出去的时候,流火已经走进来暗道,他的脚步在我的面前停下,直直地望着我,“尊者,其实……。” 我没有听到他的下一句话,背上一阵疼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抬头,便看到了身后的菁陌,她的头有些散乱。尖锐的匕直直插在我的背上,沾了毒的匕让我浑身一阵麻木,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出来。手中的刀都小石头一下滑落到地上,流火惊呼一声,一掌朝着菁陌的方向劈过去,将我接住。 “流火!你不要命了!竟然跟我动手!” “哼!怎么不能对你动手了,我可还没有承认你是尊者。” 这边的响动惊扰了外边的人,我听到脚步声,愤怒的吼叫声,还有孟玉焦急的声音,都一起紧紧地围绕在我的耳边。 “好阴毒的臭丫头,她中的是七绝散,我知道解毒的方法,只是没有药引。”我的眼睛开始疲倦地想要闭合,菁陌的背后是一个被紧紧捆绑着的女子,正是行踪不定的燕三娘! “住嘴!”清脆的巴掌声传入我的耳中,声音却是越地显得遥远起来。我终于还是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若是菁陌真的是如此地恨我,那我死了也没什么。脑中映出来一个模糊的影像,不知道是怎么会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猛然看到一双似水一般温润的沁透着悲伤的眸子,我想要伸手去触摸,似乎是响起了一阵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师傅的眼睛真好看!” “你记着,我不是你师父。” …… “炎儿喜欢呆在师傅的身边,炎儿可以一直呆在师傅风身边吗?” “若是你想,自然可以。只是别再叫我师傅了,我并不是你的师傅。” …… 今日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要呆在你身边,永远……。” “呵,你这样想,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有师傅在,炎儿便不会感到不安了。” “你……是这样想的?” …… 鼻尖是袅袅的香炉焚香味道,记忆中似是回到了六年前,我一直忘了,原来之前我并不是怕他的,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变得不敢再看他,心里也会因为他的一个细微的表而起起落落。我想睁开眼睛,浑身却是没有任何的力道,连呼吸也不敢过重,似是要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让它再次地裂开,变得宛如撕裂一般地疼痛起来。 胸口一阵压抑的疼痛,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动不了。一双手落到我的额头,冰凉却并不令人感到冰冷,我的心中一阵颤,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中一下便想到了那个人就是西门觉。我很想开口说话,却还是不出任何的声音。耳边又响起一阵短笛声,声音悠扬带着淡淡的愁绪,似是一股股无形的丝网将人的心给蒙蔽住,那笛声听得令人感到心酸,清脆地响在我的耳边,我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这并非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我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心中越是想要去想,反倒是心中那仅存的一点感知也飘散了。 “青炎,你这样真的是,好没意思。”耳边传来绝影的声音,竟然是他在这里。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现还是徒劳。”明明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可是,就这样走远了,我又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看我,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心。很可笑吧,我知道你听得到,我才想要将这些都讲给你听,我大概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吧,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我便一直在看着你,但只是看着你而已,我知道你对楼主的心意,却不知道在我和流火没有到冥月楼的时候,到底都生了什么事,我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出焦灼,还有不安,恼人的是,你的绪竟然能够直接地影响到我。我跟说这些吗,是因为害怕,怕你不知道我的心,然后便又离开这里了,然后真正地走远……。” 这真的很像一场梦境,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梦。绝影的声音没有了,他走路的时候声音很小,我用耳朵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否已经离开,伤口还是一阵疼痛,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云娘的声音,她似是端了一碗遥进来,小心的喂我喝了下去。我闻到了云娘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花香味,她的实际年龄我一直都猜不到,若是不看她的样子,她真像是一个姐姐一般的人儿。 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许久,我是被人猛烈的摇晃醒的。醒来的时候,周周围满满的一大群人,西门觉站在最前边的位置,身后站着绝影,流火,还有流云山以及云娘,最后面的是明月和如霜两姐妹,只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分辨不出她们两人来。屋子里站了这样多的人,却是唯独没有孟玉和菁陌的影子。 “他呢?”我语气冷淡地问道,没想到一说完,西门觉便挑衅的望着我,目光阴寒到,“你说的是哪个他?” “孟玉在哪里?” “他走了。” “去哪?” “你好好养伤,我会告诉你。“西门觉的目光有些闪躲,我更加焦急起来,心中一阵不安,我眼中一冷,声音低沉到,“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放心,他没事。有事的人也不是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从一开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实的,明明说要放我们走,却又让菁陌来杀我,明明是要杀我的,为何现在又要救我,还有最初你带走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教我武功,为什么明明知道一切,还要让我去鹰圣门?为什么你不一开始便告诉我这些,你和葛青洪的关系,还有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你现在又是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我几乎是在对着静静伫立的西门觉怒吼着,声音都快要嘶哑起来,原本便有些破损的喉咙,此刻似乎是真的快要彻底坏了一般。,一阵干裂灼热的疼痛。 “住嘴!青炎。”云娘一把冲上来捂住我的嘴巴,双眼满含惊恐地小心望了西门觉一眼。但是没有在他的眼中寻找到丝毫的 愤怒,我以为他会非常生气,但是我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笑意,只是这笑分明是一丝丝冷笑。笑过之后,他眼中是逐渐扩大的漫天的无奈和孤寂,我不知道,自己总是在无意之间,将他伤害得那样深,那样痛,我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始终无法释怀那个梦境,许多年前,那个将所有的一切在我面前统统碾碎的梦境。 ------------ 第四十一章 :病作熄烛怅问好 “你,是这样看我的?”他一拂袖,快速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命令道,“青炎,你是冥月楼的尊者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即便是我让你走了,即便是我不让人来杀你,你已经在江湖上树了太多的敌人,你的手沾满鲜血,不是你想洗,便能够洗掉的。” 我微微一怔,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西门觉竟然会这样直直地说出来。我一直没有去多想,因为我怕自己多想一次,便会不安一次。 “有些话,听过便罢,不必多想。”云娘附在我的耳边小声道,我对着他点点头,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没有抑制住,好在云娘眼疾手快,替我点了穴道,封住体内的真气。 “你们都出去,我要给青炎换药。”屋内很快便只剩下我和云娘,我知道她并不是要给我换药,他们刚一出去,她便小声地在我耳边,缓缓道,“灸舞被囚,因其假借楼主之命,想要杀你。你误会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灸舞因为对你用毒,差点被挖掉双眼。” 我没想到事会是这样,可是我还是一下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孟玉。他和西门觉之间虽然没有直接的矛盾,但是我知道这两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朋友,孟玉为什么不见了?我将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云娘认真地看着我,“他是自愿走的,不管你怎样想,这是真的。” 我当然相信云娘,不仅仅是因为她眼中的认真,而是那种与生俱来,日久天长的信任感。我没有亲人,而我来到冥月楼的第一日便是云娘在照顾我,并没有人要求她这样做,可是她总是会像一个姐姐亦或是母亲那样来照顾我。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是因为救你,灸舞刺你的刀刃上喂了荼毒,我没有解药,灸舞更加没有,她本就是想你死的,却没有想到五子雀偏偏能解,只是他有一个条件,让孟玉做他的徒弟。” “你是说那个白衣的少年,他为何要带走孟玉?”我的手不由得捏紧,这便是孟玉离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我。 “他哪是什么少年,你果然是不了解,五子雀是个有名的怪医。他最令人称奇的是,有着驻颜之术,事实上,他比我可是要大上好几倍呢?”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云娘的口气中听到了几分妒忌之意,一个女人最想要的自然是永葆青春,尽管云娘没有告诉我她实际的年龄,但是我知道她的样子应该是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我隐约知道一点便是云娘她曾经为了研究新药,误食了几种毒草,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一副苍老的模样。 五子雀是个怪医,那么,云娘就是一个痴医。我本来以为云娘的医术已经是深不可测。没有想到五子雀似乎还要比她更甚一筹,云娘她一定很想要变回自己正常的模样,我正在沉思的时候,云娘突然继续道,“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要是不说,岂不是让我心急。” “这……。”云娘小心地附在我的耳边,“五子雀原本是答应了给楼主疗伤的,但是他只愿救一人,所以,他选择了救你。” 西门觉他的伤还没有好,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到底想要什么,让我愧疚还是让我痛苦,我渐渐地开始搞不懂自己的心,心上似是蒙了千万张细网,令人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难受。 “我知道告诉你这些,会令你感到难受,但是我怕你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 “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你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地害怕他,难道就是因为我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本能地将他所有的话都当做是任务来执行了吗?有时候,我更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我有些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头云娘轻轻地拍着我,她的语气极其地温柔,“你想要去找他吗?他受了伤,应该哪儿也没去,就在房内休息。“ 我摇摇头,别过头去,不再说话。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想让云娘看到自己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到底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找他,西门觉,这个人太过令人感到捉摸不透。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夜里的一切都显得安静起来。没有丝毫的月光,我在想白天里云娘所说的话,西门觉的伤到底有多重,他是被何人所伤的。渐渐地越地清醒起来,更加没有了睡意。 “守在外边,不如进去看看。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够坦率啊!”猛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一下便立了起来,没想到车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好像扯到自己的伤口了,你真的不进去看看。你若是进去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伤,哎,受伤了还这样不安份,你小子居然敢暗算我,真的是……啊……算了算了,我走了。” 是谁在外面,那声音我并不熟悉,但是明显地可以听出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我赶紧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外边什么也没有,漆黑一片甚至是宁静得有些可怕。远远地却是看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处我当然知道,那是西门觉的住处,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每走一步,便感到伤口剧烈地撕裂一般,终于要走过去的时候,我却没有了勇气将门推开,而是站在窗外,戳了一个小洞,看着里面的景。 西门觉没有睡觉,他就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只酒杯,眼中闪烁着几分朦胧的光彩。 “我一直都在为你着想,可是你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看我的,我有着那样一个卑鄙的父亲,连我自己都在恨他,当我赶到竹林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唯一的补救方法便是将仅存的那个孩子带走……。”他又细细地抿了一口酒,眼睛越地朦胧起来,似是起了一丝薄薄的雾气一般,“我该怎样面对你?你离开的那日,我便已经料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正是因为知道这样一个结果,我的心便开始不得安宁。明明可以阻止你离开,却还是尊重了你的选择。我没有法子一直这样欺瞒下去,你总还是要知道真相的,哪怕是你现在恨我也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偷偷去看你,我到底该怎么办,青炎,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是这样想的,他竟然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出声音来,眼泪却还是滚滚而下,西门觉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他越咳越厉害,心上一阵疼痛,喉间一阵翻滚,我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谁?”我还没有回答,西门觉已将打开了门,他看到是我,眼中流露出一份惊讶,“青炎!”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并没有真正地恨过你。不管你说什么,我想方设法地完成,并不是因为你是冥月楼的楼主,而是因为你是西门觉。我只是想让你心满意足,却从来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觉,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竟然说了这样多的话,并且还一直盯着西门局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再是朦胧的,而是转而变得清明了许多。 “青炎,我……。”西门觉别过头去,“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你现在又是在害怕什么?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告诉我的事,我也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看清自己的心,你根本就不是个这样冷酷的人,为什么要装出这样冷酷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我听了很难受!”我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西门觉似乎被我说动了,他没有再赶我走,而是突然将我抱紧,他的身体散着一股淡淡的酒气,我抬起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让我看看你的伤,可好?” “不行。”他一下便拒绝了我,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 “我怕你会……。”那个字我没有勇气说出来,似是一说出来便会变成一个现实一般。我害怕“死”,那个字代表着真正的一无所有,如果什么都没有了,那样的结果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我也不敢去想象。只要他还存在就好,西门觉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我能够将他看得一清二楚,看到他精细的眉眼,清亮的双眸,苍白的皮肤,我就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想要将他的样子刻入我的心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害怕,潜意识里我已经认定,西门觉的伤已经是难以治愈,因为连云娘都没有办法。他还放弃了救自己的机会,让五子雀救了我,事到如今,我还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我想看看他的伤,哪怕是一眼也好。我想知道此刻他到底会有多痛,我想要分担他的痛苦,尽管我知道这并无可能。我想我现在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我拼命地想要扒开西门局的衣服,他握紧我的手,不让我得逞。 “咳咳……。”我猛烈地咳嗽起来,西门觉立马变松了手,“你怎么样?” “我骗你的。” “什么?”西门觉的话一说完,我已经将他的外衣给硬生生地拽了下来,却让伤口再次撕裂开来,我忍不住吸了口气凉气。 ------------ 第四十二章 :月眠灯沉清梦撩 “你看你,做什么,这样地猴急。先进屋去吧,我给看便是。”我总觉得西门觉说的话有些不对,细细想来,竟然是自己反被他给绕进去了。脸上不由得一红,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西门觉一直紧拉着我的手,透过他指尖的冰凉,我抬眼看了一眼他精致的下巴,瘦削的完美的弧度,逆着光散出淡淡的光彩。 “你要看,我便好好给你看看。”他说着已经解开衣衫,似是要尽数脱了去,我赶紧闭上眼睛,却没有料到西门觉的吻会在此刻落了下来,他吻得很小心,伸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身,我主动迎合着他,将手挂到他的脖子之上。他撬开我的唇,和我的舌头静静地纠缠在一起,身体莫名的变得敏感起来,有些异样的躁动不安,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西门觉终于放开了我,“还想要吗?” “什么?”我被他吻得头脑胀,他没有再说,而是将我抱到了床上,伸手解开我的衣衫,动作轻盈而又温柔,小心地避开了我的伤口,我有些吃惊,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你要看我的,为何就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睁大眼睛,原来是我自己想多了。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仔细地打量着我身上的伤,本来开始结疤的伤口因为我私自行动的缘故,又有了开裂的痕迹。 “你也太不小心了?”西门觉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指责我的鲁莽,我想要反驳他,没想到他又突然地将手绕到我的后背,将脸与我拉近,喝了酒的西门觉眼中盛放出慑人的光彩,我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样焦灼的眼神,我知道那是**的色彩。 “我……。”我刚吐出一个字,西门觉已经迫不及待地封住了我的唇,他呼吸急促地喷洒在我的脸上,心跳如鼓,我看到了他隐忍的目光,就像是暗夜的昏黄的灯火,一明一灭,最后,终于只剩下一片黑暗。他突然地起身,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刚才的一切好似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梦里的他火热,梦外的他冰冷。 我的心一痛,伸手去搂住他的脖子,将唇覆上他的嘴唇。他的睫毛轻轻地一颤,带动着他眼角的笼罩的阴影。我努力地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圈,眼泪却突然地滚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上。他怔了怔,一下拉进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手不断地在我身下游离,带动起一阵异样的感受,身体似是在一瞬间猛然地变得敏感起来。他小心地褪掉我最后一件里衣,我的身体有些忍不住开始颤,手不知何时已经攀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撬开我的唇,长舌再次纠缠在一起。身体一震难耐的燥热感,没有意识地弓起了身体,和他更加地贴近起来。他小心地分开我的双腿,我感到抵在我双腿间的硬物,我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害怕吗?”他竟然没有了动作,而是认真地问我,我摇了摇头,心里突然很疼,他竟然在这时候,还要顾及我的感受。我主动吻住他,他眼中有着诧异,继而转变为一份惊喜。西门觉进入的时候,身体没有分毫的疼痛感,我有些诧异,难道…… “你忘了,这并不是第一次……。” “什么?” 我迷迷糊糊地问着,西门觉没有回答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醒来的时候,一伸手便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我这才惊觉,昨夜我居然来找西门觉,并且,还和他睡了一晚。我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还没有醒。小心地绕过他的身体,我努力地向外边爬去,没想到一下便把他给弄醒了。 “你去哪?”他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让我一下便紧张起来,“我……我……小解。” 说完,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这算是什么回答,让我更加地不好意思了。我根本不敢去看他,就在我努力向外边爬的时候,西门觉一把拽住了我,他将我拉回床上,淡然道,“下次要逃,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他小心地帮我将小心地将被子盖好,我有些气愤他的淡然,明明是个很好的理由,怎么就被他给看穿了。我被他给看得心虚,忍不住地想要反驳他刚才的话,“没……没有下次了。” “喔。”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伸手将我搂紧,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心里开始狂跳起来,难道是我惹怒他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地搂着我而已。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却终于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和他以前也…… “没错,以前的事,你忘了一些。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大胆坦率得多,我想推开你,却怎么也推不开。” “可是……。” “我知道你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他吻了吻我的眼睛,翻身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没有错,一点错也没有。就在西门觉起身的一刹那,我明明看到他有偷笑,难道是又在戏弄我!我一定得趁着人不多,赶紧离开这间屋子,要是被其他的小弟子看到,怕是又要嚼舌根了。 双脚一落地,我才现浑身痛得厉害,西门觉大概是禁欲太久,弄得昨夜我几乎是没有睡觉。哆哆嗦嗦地穿上里衣,我的腿又是一阵软,假若云娘去我房间送药,没有看到人,那就糟糕了。这样想的时候,我赶紧披上外衣,系好衣带。 刚刚做完这一切,手上便是一阵麻,地上骨碌碌地滚过一粒小石子,我这才惊觉,原来这屋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但是我还没有回头,便已经被人点了穴道。 “你想救他吗?”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竟然是昨夜里门外的那个声音,就是听到这个声音,我才会从自己的房里跑出来。等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我才现原来这个人就是五子雀,那个怪医,他竟然还没有离开。那么,昨夜里的事,他都知道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该不会他一直都在看着吧。可是,西门局的武功那样好,又怎么会没有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五子雀已经抓着我,跃出了窗外。她带着我往后山的方向赶去,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他已经告诉了我,他说,西门觉就在那里,他要让我看看他现在可怜的样子,再决定是否相信他。 后山的桃花开得正盛,因为是山上的缘故,气温较其他地方比较低,因此也开得比较迟。西门觉私塾极其地钟爱桃花,所以我没想到除了那片桃花瘴,这里的桃花竟然也被他扩种了许多,远远看去,似是有片片桃色的云霞降落在人间浮荡,我们就在离桃林最近的地方停下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五子雀将我扔在了地上,透过层层的薄雾,我看到一个朦胧的瘦小的身影,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觉竟然是小石头,他怎么会在这儿!我根本没有猜透五子雀的用意,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葛石,应该是他的儿子吧!”我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没想到五子雀竟然猛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哎呀,哎呀,没想到你还真的不是一般地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越是高深的功夫,便越是深不可测,你以为那人是谁,那人正是为了修炼《七殇决》,不小心走火入魔的西门觉!” “你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五子雀所说的事不可能是真的,西门觉怎么可能会变成孩童一般的模样。 “这门武功本就邪门得很,那秘籍原本是鹰圣门的教中之物。葛青洪守着拿东西,不敢轻易地修炼,却被他儿子抢了去,因为练就七殇决有一个大忌,先伤己,而后伤他人。稍不留神,一旦走火,便是每到固定的时日人体缩小,缩小之日,武功尽失,这便是他会在苍明洞内修炼的原因,不过是躲起来不愿见人罢了。他原本不该再练,没有停止,反而继续,身子缩短的日子渐长。他不得已才称病,没想到他手下那帮子人会是如此忠心,以为抓住燕三娘便可以威胁我为他治病,谁又知道,他不是病了,是走火入魔了而已!他如今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不敢告诉你,却又舍不得你走。到头来,反倒是苦了自己。你上次之所以会遇到雨中的他,是因为他后悔自己放你走,想要来找你,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你知道,他想要隐瞒这些,废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你离开的那段日子,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他哭了很久。” “我不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我在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那便是。” ------------ 第四十三章 :记忆空冷一世城 五子雀的话其实我早便相信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也许是不愿意去相信眼前的事实。原来那一次和孟玉在雨中遇到昏厥的他,竟然是因为他后悔了让我走,先要出来将我找回去,却没想到缩短的时间竟然提前到来,他一直没有告诉被人而是以称病为由,我知道这是他的秘密,若是被仇家知道,只怕到时候,会引来数人的追杀。他大多的时候是很不安的吧,我可以想象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一酸,我一直以为他是强大的,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弊端。这样的代价太过不值,他不能在修炼这样的武功,我一定要救他。 “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救他。” “这东西,对你来说太过容易了。只是你不一定会答应。” “那你要一件我能够答应的事。” “很简单,你的青冥剑,还有那只血玉笛给我。” “好!但是为何你会想要那两件东西?” “这两件东西可都是宝物,西门觉难道从未与你说过,天下武功《七殇决》最是速成,也最为诡异。七殇难成,五遗辅之。也就是说,在修炼七殇决的同时,修炼五遗剑法,二者兼济,或许便能克服这弊端。只是,练就五遗剑法,需要双剑,一把青冥,一把名叫赤炎。只是有些东西消失了很久,除了青冥剑,那心决和赤炎剑全都已经不知所踪。” “既然你知道这样多的事,那你知道葛青洪为何一定要青冥剑,还有觉,他为何如此怨恨自己的父亲?” “呵,葛青洪当年为何要争夺你爹爹手上的青冥剑,他手中有《七殇决》,却很惜命,不敢轻易修炼,得知了青冥剑的所踪,便联合了龚兴峰,图谋那剑,只是这一切,都被他那好儿子给破坏了!你知不知道一个预,乌师族人曾给葛青洪说过,将来有一日,他的一切都会是被自己的儿子取缔,所以,西门觉自出生的时候,便是不讨喜的,甚至,他还想过要杀掉他,只是,死的却是他的母亲。他逃出来后,带走了《七殇决》的上半部,其余下半部便留在了葛青洪的手中。后来的一切,你应该都是知道了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好,我可以给你。但我也还有一个条件,你放了孟玉!他呆呆傻傻,长得又难看,你带着他,没有什么好处。” “你还真是会谈条件,不过这个我倒要考虑一下,必竟,我将他脸上的那个丑陋的红印给去掉了。你要知道,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不过,可以,我将人还给你,怎么办,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就像是许多年前,葛青洪为了青冥剑血洗了那片竹林一样,如今,五子雀所要的还是那把剑,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次意外拾到的笛子,他也想要。不过这些对我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只要西门觉好好地,不要再受到什么伤害就好了。 猛地一阵风吹来,繁盛的桃瓣开始洋洋洒洒,纷纷飘落,西门觉站在那里。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他大概是在想着回来的时候,怎么跟我解释,自己去找东西找得那样地久。我想起自己最初的愿望,就一直在他的身边,就一直那样守着他便好。五子雀解开了我的穴道,“好好跟他道个别吧,因为要救他,还需要一件东西便是换血,我没有这样的爱心用我自己的血,我想你应该是愿意的吧。这或许会是你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有什么话,都去跟他说吧。” “不必,尽管很留恋,但是我希望自己留给他的记忆越少越好,最好是能够让他忘记我。” “你和他都是同样地不够坦率啊,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窗外,一直静静地凝望着你,若是我不说,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实,你和他的距离是那样的近的,可惜,你和他都没有机会了。” “能够知道这些,我已经心满意足。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不知道那种心。” “那种东西要来何用,我只知道你们都是傻子。很对事都会被时间的尘埃所淹没,为何不独独对自己好一点,你所谓的爱,带给你的是痛大于乐,我不能理解,也不愿去理解。” 我闭上眼睛,用力地开始回想,到底是何时开始,自己竟然陷入了这样的一个漩涡中,并且再也无法自拔。 五子雀将我带走,他将我关在一间石屋被,每日送来一些食物,和怪异的药草让我咀嚼,说是生血的补药,若是幸运的话,搞不定我能够捡回半条命。我每日都在想,若是他现我突然不在了,会怎样想,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我只希望五子雀的能够快点,我怕越是到后面,他会越是挨不住。 我浑浑噩噩地每日吃了许多奇怪的药草,头脑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终于有一日,在外边听到了五子雀的声音,他将门打开,逆着光的地方,我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他是孟玉!他为何要带他到这里来,我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想看到任何的人。孟玉看着我的样子极为地冷淡,这令我感到一阵欣慰。 我没有心思开口说话,他直直地走进来,五子雀又将们给关上了。孟玉坐到我的旁边,他一直静静地坐着,动也不曾动一下,让我开始有些慌。 “你可知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要走,真好。”我想他终于还是要走了,若是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最终,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嗯,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定,我可能,是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所以,我要离开了你了!” “嗯。” “从今往后,你自己保重。不要轻易地伤害自己,不管值不值得,你若是死了,连回忆也会消失,这样的话,岂不是很悲哀!”这是孟玉对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往后的日子回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是怀着必死的心态来跟我讲这些,他从来不曾说谎,这一次,竟然说着我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话。 他走了以后,五子雀依旧是固定地给我送药还有食物过来,我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总之,我终于还是不耐烦了。 “你还要多久才愿意救他?‘ “可以了!”他最后给我一碗药,”把这个喝了,能不能捡回半条命,就看这些日子你吃的那些东西了。“ 我一口气将所有的药汁喝完,药汁渗透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有些令人反胃。哐当一声,手中的药碗一下没有拿稳,直接摔倒了地上,五子雀终于开了门,大脑一阵晕眩,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心里突然地觉得一阵放松,莫名的似乎回想起以前,眼前似乎有着无数的画面闪过,一一呈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炎儿,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因为师傅好看,比我爹爹都还要更好看。” “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你的师傅。” “可是你教了我武功!” “那又如何,你记着,我并不是你师傅。” “你为什么不哭,那个时候,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留一颗眼泪?” “我很难过,很害怕,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哭泣,我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一哭,便会没命了。那些人找到我,会杀了炎儿的。” “呵呵呵……他们杀不了你,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 “你说过,你不会让我死。” “这世间的事本就变幻多端,你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无知的炎儿,应该知道什么以大局为重,更何况,作为冥月楼的尊者,你不应该怕死。”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我当真是糊涂,竟然还会如此地相信你,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当做是真的。只怕你早已经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吧。” “我就是太骄纵你了,才会让你养成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模样。你可知,不听话的棋子,只能被主人给抹杀掉。” “原来你是当我是一颗棋子……。” …… “昨夜我看到金芙进了你的屋子。”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找个姑娘作乐,这是理所当然的。” “你……真要如此,我也是可以……陪你作乐的……。” “呵……那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不经意间,原来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是个大姑娘了。” “你喜欢大姑娘?” “只要是姑娘,我都喜欢,你今夜到我房里来,我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大胆。” …… ------------ 第四十四章 :负血不辨花月乱 竟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子雀给我吃了那样多奇怪的东西的原因,我根本没有失去意识,反倒是许多我所遗忘了的事,一件件地开始浮现在我的面前。 原来我是那样地喜欢他,原来我以前是那样地大胆,只是为何我将这些都忘记了。画面突然地间断起来,脑中又是开始一片空白,我似乎听到了谁在哭泣的声音,再仔细一听,那是我的声音。 “为什么你还要去找金芙,她有什么好,我都已经……。” “她什么都好,你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为什么?” “青炎,那是我的事。你管得有些太多了,不要逼着我赶你离开。” “不!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不要赶我走,让炎儿一直陪着你,我什么也不要求了,我不会再说什么傻话了。” 原来是我的哭声,那似乎是好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嗓子还没有坏掉,双手也还是完整的。没想到我以前居然那个样子的,那样的不顾一切,甚至带着一种无理取闹的味道。 “记住,不要轻易地哭,没什么好值得你伤心的事。即便是有,那也不要哭,因为,哭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 “你在落泪,是为了什么?你叫我不要哭,可是你自己却在独自落泪,为何?” “那不是泪,是遗憾。” “还不是哭,你要寻个借口,也要寻个好一点的,这样地搪塞我,真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信的傻子么!” “你不是傻子,所以不要胡乱地说话,我今天的模样,你忘了便好。” “不然呢?你会怎样?” “你是在威胁我……。” …… 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一般,我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可是一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五子雀,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的虚脱感。我以为很很累,但是一抬手,却现自己似乎比以前还要精神许多,先前菁陌给我的伤,如今,竟然已经全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诧异地看着五子雀,他脸上带着一份轻笑,白皙的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我有些愤怒,忍不住上前去拽住他,“你是不是没能够救得了他?” “开什么玩笑,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为什么?” “不要再多想了,你现在没事了。捡回来一条命,竟然还哭丧着脸,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五子雀将一瓶药交给我,“你快回去找他吧,这些药,是你的。” “我的?” “因为你脑子有毛病,所以我大善心,给你多配了些药。行了,行了,我也不要你感谢我什么,两件东西我都到手了,我也要离开了。” 他似乎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最红消失在了山路之间。我自然知道这里离冥月楼并不是很远,难道真的是好运降临,我满心欢喜地往回赶去,想着自己能够再见到西门觉,心中便是满满的抑制不住的欢喜,他应该找我都快要找疯了吧!我一定要快点见到他,今后不管生什么事,我都不要再离开他。 还没有走到冥月楼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我有些吃惊,这些学的味道正是从冥月楼传过来的,难道冥月楼内出了什么事。我顾不上其他,继续加快自己的脚步向前跑去,到处是被人斩断的残肢断臂,还有四处散落的兵器。我突然想到西门觉才刚刚换了血,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体力来和任何的人抗衡,如果……我不敢再想象下去,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没有半丝招架之力。 没想到再见会是以这样的样子,菁陌站在前方,挡住了我的去路。她不知道是何时从冥月楼逃走的,但是我已经猜想到,捅出冥月楼地点的叛徒就是她无疑。她站在风中,满头的乌被风吹得胡乱飞舞,我停下脚步,“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满含讥讽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的绪,“你可知,我恨你已经很久了。” “你恨我,为什么?”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讨厌有你这样的一个姐姐,就是因为你,还有你的那个父亲,我曾经被几个找你们的男人抓去做人质的时候,我爹爹就因为和你们同姓,就因为他俩人是兄弟。那些杀手找不到你们,便要来为难我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爹爹都是被你们害死的,他不是大侠,他只会一点皮毛的武功,他没有保护最积极的能力,连他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所给我带来了多少的痛苦,这些我都要让你一一尝尽,起先我以为你爱的人是孟玉,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青炎,你就好好地看着西门觉怎么被我折磨死吧。” “你要干什么?”我的眼皮一阵猛烈地跳动起来,心里的不安几乎快要将我给按摩,怎么会这样,菁陌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知道为什么她能够从冥月楼安全的出去,都怪我,是我不该求西门觉将她放走,我当她是我世间唯一的妹妹,可是,她早已经是不再认我这个姐姐。 我几乎是狂地奔过去,但是菁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武功竟然退步了这样多,想要抬脚去追她的时候,现自己竟然完全跟不上她的脚步,越是心急,反倒是越觉得时间过得越慢,等到我终于到达那片桃花瘴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一阵冲天的火光,正是从西门觉住的那间屋子的方向。 “混蛋!”我的眼泪快要下来了,想也没想地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我跑得太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猛然一下多出来许多的人。他一定不能有事,那间燃烧着的屋子,那个我一直习惯了遥望的方向,那是记忆中有关他的地方,是我弥足珍贵的记忆之一。如今,我终于想起来,曾经有多少个日夜,我就是这样凝望着那个方向,想着里面的人都在干些什么。原来我竟然是这样的爱他,这样的疯狂,甚至是远远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 那火似是要灼烧了我整个人一般,熊熊的火舌尽数倒影在我的眼中,我努力拼命地寻找西门觉的身影,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根本就看不到他,这样大的火,他可能早已经被火给吞没,连具尸骨也无法留下。什么都没有了!我狂似的冲进大火中,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愿再去想,我现在能做的便是和他在一起。 “炎儿――。”背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我浑身一阵,这根本就不可能,绝对是我自己听错了,爹爹早已经死了,他被人用剑刺穿胸膛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了的,他已经不在了,这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回来,炎儿!他并不在里面。” 我的脚步一下便顿住了,没有向前,也不敢回头。 “伯父,你还不快将阿姐擒住,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用她来引出那魔头吗?”背后传来菁陌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愤怒了,原来她将我引到这里来,是因为怕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将我捉住,要让众人将我活捉,好引出西门觉,他们还没有找到他,只是,爹爹为何要帮他们来对付我,我回头看着对面那个苍老的人,满目的霜痕,早已经不在具备当年独行大侠的独特风采。 “炎儿,你若是还有良心,便过来帮着我们找出西门觉那个魔头。” “我……。” “你在犹豫什么,你怎么不分好歹,非得要帮着那魔头呢?” “不分好歹的人是你们这群无能鼠辈,想要见到楼主尊容,还是重新做人再说吧!”猛然听到空中传来一阵大喝,流火和绝影落到山崖间,他们的脸上都站满了血污,很明显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他们也看到了我,似是有话要对我说一般,却还没来得及,便被数人直接围攻在了一起。 我看着地面上横躺着的尸体,大多都是其余教派的人,为何流火和绝影的身边竟然没有跟着多少的人,我有些诧异,“其他的人呢?” “云娘背叛了冥月楼,那个臭婆娘,居然好意思,当初若不是楼主救了她一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要死要活的呢!”流火气呼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我的心中暗暗一惊,云娘为何要背叛冥月楼,她当真是有着那样大的野心的人吗?我想她应该是有着怎样的苦衷,假若是那样的话,找她说个明白,怕是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都生了什么事。 “云娘她……。”我的话立刻便被一阵笑声给打断了,菁陌似是看到了世上最好的笑话,她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似是一朵随风摇曳的清淡雏菊,丝毫不起眼的眉眼间,满是斜斜的讽刺味道。 “你看你,并不是只有我们想要毁了这里。想要毁了这里的,除了云娘,还有很多人啊!哈哈哈……。”菁陌的话刺耳地划过天际,想要毁了这里的人,除了云娘,还有很多人!她说得没错,冥月楼就是这样神秘却又被人所虎视眈眈着,一心想要毁了这里的人,还有很多。我终于知道为何从一开始,便看不到其余冥月楼弟子的原因,他们也是想要毁了这里的吧!只是,我还是想知道,云娘背叛的原因。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那可是比你那个傻傻的阿姐要可爱得多了,哈哈……。”这声音从我背后传来的时候,我的怒气一下便冒了出来,那是云娘的声音,只是她竟然还会主动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 第四十五章 :时光回溯纵不枉 “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望着脸上带着狂肆笑容的云娘,这样的她多多少少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喔,貌似令尊者大人感到失望了呢。不过,没关系,我会叫自己手下的人好好地侍候尊者大人您的。” 云娘诡异地笑着,空气中突然地多了些白色的烟雾,我赶紧捂住口鼻,那是轻罗烟,使人麻痹,手脚无力,沦为刀俎。我知道一些她的手段,但是菁陌等人并不知道,云娘见那些人都渐渐失了力气,脸上的神一变,“青炎,快跟我走,这是楼主的命令。” “什么!”我惊愕,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错,这都是楼主的计谋,让我们假装内乱,让敌人掉以轻心。的确是有人反叛,不过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都已经被我们给解决了。”绝影上前解释,就在那阵烟雾升起的时候,他和流火也捂住了口鼻,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云娘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的演技不错吧!” “快带我去见他!”我没心思和她说别的,一心只想快点见到西门觉,她有些失望,却还是带着我向前走。 “炎儿,你这个孽障!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今后便不要再认我这个爹爹!”背后的声音让我全身一下僵直起来,我没有回头,已经知道了爹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场生死,装作普通人的样子苟且下来,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爹!对不起!”我对着他的方向,一头跪下,拼命地磕了三个响头,心中似是有着烈火正在灼烧着,我根本就没有招架的余地,只是感到心口处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感,那个躺在地上的老者,眉宇间写满了失望,愤怒,与无奈……他是在恨,在怨,在悔,他眼中的一切,就好比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在我心上划过一道道尖锐的口子。 “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我站起身,再也没有回头,而是直指地跟着云娘他们,点脚向前飞去。我的一生似乎并没有做过多少选择,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接受着上苍给我的一切,如今,我终于自己做了一次选择,今后,便再也无悔……你有没有无所顾忌地为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你最爱的人,你爱他甚至超过了爱你自己。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笑容,有时候,人真的需要决绝一点,才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孽障啊!孽障!……。”背后的叹息声终于变得遥远而又模糊,我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青炎,你很难受是不是?”云娘在我耳边小声道,“你可以哭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 “没事,我真的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不是在哭,只是风太大,眼睛进沙子了。”我故意地揉了揉眼睛,下一刻,终于在里冥月楼最近的苍鹭山脚下看到了西门觉,他正被一大群小弟子包围着,此刻的他紧闭着双眼,盘腿僵坐着,似是一具精美的石像一般。 他似乎是在调息身体,远远看上去,似是一个正在修炼的仙人一般。他的脸色终于不再是往日那样的苍白之色,身上的青色绣袍似是要将他与这山林融为了一体一般。 我的出现并没有令多少人感到奇怪,他们甚至是将这些当做了是理所当然。的确,我喜欢西门觉的事,一直都不是秘密,只是我忘记了,所以才会误以为这是一个无人所知的事。 “拜见尊者!”流云山最先朝着我半跪了下来,他素来是我不太信任的一个人,没想到这次竟是让我意外了。不过才到冥月楼一年不到的时间,他竟然没有半丝逆反的意思。我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这样叫我,最重要的是,其他人也跟着他跪了下来,“请尊者带领我们杀回去,夺回我们所有的一切。” “这……。”我有些为难起来,并不是因为我之前曾被西门觉赶走过,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想法,只要是有西门觉在的地方,便会有我。我本就是想,一直陪着他的,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 只要是他又要回去的意思,我便也跟着回去,只是我更加不想他再有事,正当我万般纠结时,云娘已经在流云山的头上猛地敲了一下,“你小子这是安的什么心,明知道楼主现在身体虚弱,还想鼓动尊者回去,楼主有同意吗?” “但是他们已经被药……。” “哈哈哈,你当我就只给了他们一点药而已。我的那些可爱的小家伙应该正在撕咬他们的血肉了吧!” 云娘笑得格外地恐怖,我的眼皮一阵猛跳,爹爹他也有危险!我脚下有些虚晃,差一点就要往回奔去,却又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因为西门觉恰在此时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眼一睁开周围所有的景象全都黯然失色,他似乎是一个做了很长很长的梦一般双眼泛着一丝丝朦胧,又似是有些微微的醉意,但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只是累了,我清晰地看到他额角的一个伤痕,长长如月牙般血红而妖治。 “西……楼主!”我突然有些语塞,本来似是有着千般的话语却是在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脸上始终带着一份默然,没有反应一般,石雕一样的神令我感到有些害怕。 “青炎,你过来。”他的眼睛终于落到了我的身上,却是突然地叫我过去,我僵硬地走过去。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手脚该怎样放,全身都透着一股忸怩。 “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心中一片茫然,我终于缓缓地说道,“我只想呆在……冥月楼而已。” 话一说完,我便忍不住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不是冥月楼,是你!我只想呆在你身边而已。可是这里这样多的人,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死死地盯着地面,感到他的目光似是要将我给灼烧了一般,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哈哈哈……。”西门觉轻声地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荡漾在空气中,我似是还感觉到了云娘他们正在捂着嘴偷笑。 “记着你说的话,日后即便是我要你走,你也定当不能离开。”他一把搂住了我,全然没有顾忌着周围还有这样许多的人,他将唇贴在我的耳边,“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熏得脸更加地热了起来,摇摇头,他更加地贴近了我,“我要……你。” 最后一个字他压得很轻很轻,轻得只有我能够听见。我的头似是要爆炸了一般,窘迫地低垂着头,我现自己竟然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 “尊者,楼主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的脸怎么比后山的那群野猴子的屁股还要红。”流火的喊声,几乎是阵阵响雷轰炸在我的头顶,他满是询问的目光,让我更加地窘迫起来。绝影伸手将他拉至一边,没想到他居然大声吼道,“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你有什么话,就快直说。” 我看到绝影绿的脸,知道他已经被流火这个少一根筋的笨蛋给气得要死。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西门觉也在此时,扩大了声音,“我已经命人了暗号,冥月楼分属的门下,血煞阁离此处最近,我们暂且先到那里歇息。暂且装作落败的样子,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得意几日,也好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西门觉的话,不知为何总是令人信服。可能是他考虑周详的原因,这次的祸乱千错万错都在于我,若不是当初我求他放了菁陌,也不至于放虎归山,空引来这样的一场灾祸。 “其实,我早知道她会回来的。只是不知,五子雀竟会在此时,提出要为我医治。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你猜为什么?”西门觉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踌躇起来,”是他 ……跟你说了什么?” “是,他跟我说,他救我,是因为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你。他一开始是在跟你说玩笑话,没想到,世间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傻子,你根本便不会有事,他只是再用你来试药,将你当做了他的药人。他说,青冥剑气锐,血玉笛气戾。二者若是合用,便可遏制住我体内的真气,阻止逆流。他让我将两件东西都还给你,说是日后再见,定要向你讨要赏钱。” “他……是这样说的。”他要那两样东西,竟然是为了救人,原是我一开始便错怪了他。只是这样的一个怪人,难怪会被人称作是怪医,只是他这样孤傲的性格,对身外之物想来不属意,才会让他自己活命至今吧!有时候,放弃掉一些东西,会带来更重要的收获。五子雀,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突然想到自己必须要去做一件事,西门觉细心地现了我脸上的不对劲,他竟然拍了拍我的头,“你要做什么,就快去,我不会阻拦你!” “你知道?”我诧异,却还是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转身便跑,想到爹爹还在冥月楼,他定是被云娘的那些宝贝儿子给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我以为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看大的满地的痛苦扭曲的脸,却是万万没有料到,那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还在原地征神,身后已经感到一阵凌厉的戾气直直地向我袭来,那是一把骨扇,黑白相间,转动的时候,连周围的风似是也要将人的脸给劈成两半一般。 ------------ 第四十六章 :剑意充盈翩然顾 “要命公子!”我惊呼,眼前出现一个玄衣的淡笑着的年轻男子,墨黑的被白色的缎带束着,其余的都随着风散落下来。墨黑如玉的眼珠,始终闪着一份卑劣的光芒。他脸上的那份不怀好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显,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我冷笑一声,抑制住心中的那份不安,“在背后偷袭,还真是符合你要命公子的作风,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喔?”他摇了摇手中的骨扇,他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你倒是说说我的愿望是什么?你怎么个不能如我所愿法?” “那些人在哪?”我几乎就快要失去耐性,但是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多多少少知道到底是谁救走了那些人,当然,里面的人还包括了我的父亲。 “呀呀呀,尊者好大的脾气,这可不像是在询问,而是在审问吧!”他故意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笑得更加地神秘起来,“我只能说,在下只是路过,跟尊者你打个招呼而已,你口中的那些人,我倒还真是无从知晓呢!你说,该怎么办呢?是相信我所说的,还是自己去寻找答案。总之,我只能告诉你,冥月楼的敌人,还在你们之中喔!菁陌不过是受人蛊惑罢了,她的失败意味着,将会有更大的敌人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貌似好戏才要刚刚开始呢!我可是有些等不及了,怎么办,你有没有因为我的话,变得有些慌乱了呢……。” “你不会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我冷笑,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已经飞身过去,探掌劈向他的头顶。他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令人不安的笑容,一个转身,便简单地避开了,“尊者,你的速度慢了点喔。好难受,你居然不太信任我呢,亏我之前还想着要和冥月楼合作,你可知,魔教天残门早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今后的武林,到底是个怎样的局面呢?我还真是很期翼呢!” 他似乎没有心思和我纠缠,一不留神,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顶之间,只留下一句话在我的耳边一直回想着,“将会有更大的敌人出现,那么,他口中的敌人到底是谁呢,他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还有便是,我竟然对他的话没有半死怀疑,这些人都是因为失败,而被那所谓的更大的敌人给抹杀掉了吗?早知,便应该先抓住两个人好好审问一番,只是现在貌似已经都显得太迟了。 我猛然地抬起头来,透过静谧的空气,察觉到一丝丝诡异,似是有着一双眼睛,一直在黑暗中一直紧盯着我们,而我们根本就无从察觉…… 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这里根本就是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我来血煞阁的机会比较少,没想到西门觉竟然怕我不识得路,叫了几名使者过来接我。血煞阁的阁主血凤凰是西门觉的隶属,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对西门觉的崇敬,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却是总有着带刺的感觉。我没想到来接我的人竟然会是她,我有些惊诧,她堂堂一个阁主,竟然亲自跑来接我,我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凤凰姐姐,怎么是你来了。”我知道她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我喜欢她这样直率的表现,至少要比那些伪君子要好得很多,至少,我不用花心思来分辨她的一举一动是真是假。 “青炎,我和你还没熟络到要你叫我姐姐的份儿。我们,还是保持着距离来得好,本来也不是我自愿来接你的。” 她的表很臭,但是我并没有感到有多少难堪,有些人说话就是难堪,越是这样,她越是没有和你见外。这样的话,好过千万句的奉承话。 我跟着血凤凰,她走在我的前边,我的身后十几名红衣的女子,那些人是血凤凰身边的几个护法,我只记得最后那个名叫做静的女子,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我才会一下便记住了她。我走在最中间,一路上,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这样的阵势,根本就是在押送这一个犯人,而决计不是来接一个人回去。 穿过郁郁葱葱的林子,眼前出现一面平静的湖,湖的一案是个幽深的洞口,完全没有任何的预兆,湖面突然地飘过来一张竹筏,上面站着一个手持竹篙的老妇人,瘦骨嶙峋的身架,脸上没有任何的表,似是一具不会动的石雕一般。最令我感到诧异的是,明明是没有一丝的风,那竹筏却是似一只离弦的箭直直到了我们的面前。 “血凤凰最先跳上去,我也跟着跳了上去。”就在我的脚刚刚落到竹筏上的时候,竹筏便向着那幽深的洞口直直驶去,我回头看了几眼还没有上来的那几个随从,血凤凰似是看出了我在想些什么,她不屑道,“你急什么?这竹筏最多能载三人,若是再有一人上来,我和你只怕都是要沉入湖底的了。我倒是不怕,只怕你,一下去,便再也上不来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在为了我好。”我笑着说道,她微微征神,立马将脸给别了过去,没有在跟我说过一句话。 血凤凰都爱着我走进那幽暗的洞口,往里面一走进,我才觉那石壁的两端,竟然有着淡淡的光辉,轻轻地一仰头,石壁的上端出竟然搁着几颗着淡淡冷光的珠子,我有些吃惊,那是几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没想到,竟然这里会有如此罕见的宝物。她这样做,也不怕有人会将这东西偷窃了出去。 她见我眼睛在那珠子上停留了一番,似是又猜到了我的想法,“那珠子上投了毒,你日后小心些。” 这次的话终于没有了半丝的敌意,我知道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地讨厌我,我想她大概是不能够理解,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冥月楼的尊者,在她看来,这样的一个位置根本就不该属于我。 穿过石壁,很快便见到了一处玄青色的屋檐,那是血煞阁的入口处,外边站立着两名看守的女子。身着黑衣,一听到有响动,便是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再见到血凤凰的时候,很快便反应过来,立马跪地,“恭迎阁主回宫!” 血凤凰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带着我进去。她直直带着我穿过回廊,眼前出现的是一处繁花似锦的园子,园子的中间,西门觉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主上,人我已经接回来了。” “嗯,你退下吧。”西门觉轻轻地一挥手,血凤凰便很快不见了踪影。她刚一离开,我的手便被人给拽住,西门觉的手带着一股寒意,他看着我,眼中竟然是淡淡的笑意,“炎儿,你说,我娶你可好。” 此话一出,我的身体一下僵直起来,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几乎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大脑也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我半天没有说话,西门觉也不再重复,只是握着我的手,我细心地在他的额头上觉了一丝丝冷汗,我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还没有恢复,不应该一直这样在外边久站着。 “我扶你进去歇会儿,你得快点好起来才行。”没想到他却一动不动,任由我使命地拖拽着他,好似是在跟我较劲一般。 “我不要进去,好起来又如何。若是就这样一直病着,你是不是就舍不得离开我了?”这全然不似平日的他,没想到西门觉竟然还会这样地……撒娇。竟然似一个未长大的孩童一般。 “我……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会依你的。”我半天终于想好了这样一句措辞,似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一般。他一下便笑开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无遮掩的笑容,完全不似往日那般的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地遥远,我突然地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满足。 “什么都依我,那你为我生个孩子可好。”他垂下头,在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明亮的双眸似是黑夜中的星辰,看得我开始慌乱起来,“你……你……。” “我什么?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依我的吗?”他说着,顺势将我更搂紧了一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头顶,我终于卯足了劲说了出来,“你不是还没有痊愈,怎么净想着这些……。” “喔,炎儿这样的聪明,倒是说说,我在想些什么?”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细细的眉眼间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偏偏我又绕不过他。 “你想什么,我又怎会……知道?” 看着我越来越着急的样子,他终于放声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荡漾在我的耳边,让我心中也渐渐地升起了暖意,一个人对另一人的信任会有多久,我不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我想相信他一辈子。 “炎儿,我原本……很早就想跟你说的。”他抬手顺势摘下一朵素洁的花蕾,修长的手指掠过我的间,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终于笑了,没有任何的顾忌,他细细地凝望着我,眼中是满满的柔,“你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你是在哄我么?”我按了按鬓,却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我的右手如今是丑陋不堪,连我自己看着,有时候,也会觉得是触目惊心,不忍直视那手上遗留的惨状。我细微的心里变化并没有被他给看出来,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可是,我却是会在意。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样子吗?那时候,你藏在床底下,明明外边到处都是死人,你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害怕。” “所以,你才会带走我吗?” “不是,我来本来就是要带走你的。我要告诉你一事,你的娘亲的……。” ------------ 第四十七章 :诸行无常几寻高 “别……不要说……。”我立马捂住西门觉的嘴,感到他的眼神在我大胆的举动下凝固了,他危险地半眯着眼睛,“你……难道是在害怕,害怕知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其实,自从看到爹爹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便开始领悟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为何他竟然还活着。当初,现实娘亲的离开,他们都说她回到冥月楼后,被冥月楼的人沉谭而死。可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谓的冥月楼的追杀便接踵而至,可是,之后西门觉的出现,紧接着将我带走,这些都足以说明一个事实,冥月楼并不是幕后的操纵者。 我的娘亲,她当年真的是回去冥月楼而死的,还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他人放出来的流。而能够放出这样的话来的人,究竟会是何人?要命公子说过,菁陌失败了,将会有更大耳朵敌人出现,这个敌人太过未知,我开始感到一阵害怕,不安,到底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我的脸色一阵白,思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不要乱想。”西门觉一下捂住我的耳朵,我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璀璨好似夜空中的闪耀星辰,一下便晃乱了我的心神。我暗暗合拢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好好听着呢。” “算了,改日吧。我看你今日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没有找到你的爹爹。”他收回了手,我却一下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说完,我便看到西门觉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他直接在我头上敲了敲,淡然道,“你的事,我动动眼皮子,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日后,可得留神着些,不要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 我咂咂嘴,没有再说话。在血煞阁的日子,平静得有些不像话,连续过了好几日,西门觉并不在意什么时候回去冥月楼。他反倒是真的开始叫人去张罗起我们的婚事来,似是要好好的大办一场,但是我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多少兴奋的光芒,反倒是时不时地流露出几分凝重的色彩。我知道或许是跟那日他原本想要告诉我的事有关,可惜,我当时没有勇气去听。 之后的几日,西门觉命人将喜帖都分了出去,快马加鞭送到各处。他是想要越大越好,只是问我却开始害怕起来,我看过那些帖子,司空家还有鹰圣门以及刚刚落入要命公子手中的天残门,还有之前泯灭了的最近几日听到消息的七月半组织。 七月中,万鬼横行。七月半的名字由此得来,只是之前被人灭了的教派,竟然突然间兴复了起来,也不知道能成个怎样的气候。我会知道,如今的领导七月半的教主号称鬼母,却因为没有多少的踪迹和事件,并未被他人所熟知,不知道能力如何让,西门觉怎么会将帖子给这样的教派,即便是他想大办一场,也没必要搞得如此轰动,只怕到时候,人多事杂,不会很太平。 次日的傍晚,天似乎怎么也亮不起来。阴暗暗地一直持续到将黑夜的来临,天终于开始飘起雨来。我听到外边一阵哀叹声,立马惊觉,跳窗而出,竟然看到了五子雀就站在外边,他似是故意出那阵叹息,想要引我出来。 “是你!”我有些惊讶,怪异五子雀不是行踪不定么,怎么我总感觉,他似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青炎,看来你身体现在是好得很嘛。”他的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透明的胶装的东西,我一下没有看清,眼睛一直落到上面。 “你引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自然不是,我来送你一件礼物。”他诡异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在我面前摊开,我仔细地睁着眼,看着那上面的东西,终于渐渐地摊开铺平,竟然是一张保存得极其完好的人皮,只是那上面的红印,我一下没稳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是?” 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起来,手也不自觉地在抖。五子雀很满意我的反应,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会认得,没错,这是孟玉的东西。他不在了,我想,他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也只有这个了,而你可以算是他在这世间的唯一的一个亲人,我将这东西给你,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手上一凉,五子雀已经将东西扔了过来,我接住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地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我曾经给他换皮,他脸上的红印再没有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配得上你了,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你想要牺牲你自己来救西门觉,他不想你死,所以,帮西门觉换血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他……死了?”我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五子雀,直到瞪得眼睛酸,眼泪被硬生生地逼回肚中,我不想流泪,但是心却是痛得要死。 “呵,还用我说么,他已经没了。这张脸皮,是他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的东西。而你是他在这世间唯一信任的人,我将它交给你,好过留在我这儿。” “他死前,可有什么话说?” “没有,一句也没有。你应该知道,他向来对你是,毫无所求……。” “那日,他来找我,说是想开了,要离开……。”我的思维完全地混乱了,嘴上不知怎么就说起来与孟玉最后一面的景。 “那是他骗你的。” “他说他,或许是他一个人寂寞得太久了!因为寂寞,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喜欢我……。” “那也是他骗你的……。” “他说,……。” “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他想要的,只是让你安心。直到死,他也只是想让你安心而已。他本来就是风一样的存在,如今,终于是真正的自由了……什么也无法再牵绊住他。我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他连留给人的记忆也没了,也只有你会一直记着他,所以,我才要告诉你这些,好让记忆更加地深刻……。” 五子雀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在我耳边小去,孟玉他,真的已经没了么?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一瞬间,双眼泛滥成灾。我本来就是个爱哭的人,此刻,怎么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绪,眼泪越来越多,五子雀的叹息声越来越大,“你现在又是何必?我听说,你就要成亲了,好好地记住他吧!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却留在原地,迟迟地不肯动一步。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道修长的身影撑着油纸伞,快步地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看到一只指骨分明的手,落在我的腰间,将我馋了起来。我满眼的泪光,让西门觉明亮的眸子中盛满了诧异。他伸手为我擦掉脸上的泪,什么也没问。 他扶着我进屋去,带动起一阵风,屋内的烛光晃了晃,我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手差点掀倒了桌上刚沏好的一壶滚烫的茶水,我的手一下被西门觉给拉住,他面色担忧地看着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我扔下这样一句话,便蜷缩到了床上,背对着他,眼泪突然又下来了,我却不敢出太大的响动。唯恐被他瞧见,心里会更加地难受。身后一直安静得可怕,我知道他还没有走,良久,就当我快要忘记了西门觉还在这个房间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阵响动,感到有人躺在了我的身边,我还是久久地保持着背对着的姿势,心中是一片满目疮痍的伤痛。 西门觉的手按在我的肩上,终于说出一句话来,“那件事请,你都知道了?” 我猛然拍掉他的手,一下醒悟过来,“对,我都知道了,那日,你突然地不愿意说了,是怕我会恨你?” 既然他一早便知道,那也就是说,他知道那是孟玉的血,可是他的心中竟然没有半死的波澜,至少,他应该感到一点不甘,毕竟,之前他并不喜欢孟玉,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他却毫无感觉,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是不是一开始,他便是同意这样做的,没有了孟玉,他自己又可以活命,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想想我越地觉得可怕起来。 “你是在恨我之前瞒着你吗?我很早便知道,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原来他很早便知道,竟然真的是――我摸了摸怀中那张人皮,惊人的冰冷的感觉,不知道孟玉当时换了一张皮之后是怎样的心,我怎么会没有觉他以前的痛苦,他也因为脸上的那块红印而深深自卑着,只是没想到,刚刚治好了脸,却又因为我而断送了他自己。 我几乎是彻夜未眠,临近早晨的时候,终于浅浅地睡了过去。昨夜的雨声好似是一个人的哭泣,一直在我耳边淅淅沥沥地嚷个不停,等到我终于睡醒了,已经约摸是中午时分,推开门的时候,外边的雨终于停了,院内肥绿的芭蕉叶因为雨水的冲击,显得格外的沉重。 我穿过长廊,绕过一池水榭,想要去厨房偷些酒来祭奠孟玉的亡灵,浑浑噩噩中直直地撞到一个人。云娘立马拽住我大叫起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楼主都病了,你还不快去瞧一瞧他。” “他病了,怕是心中有愧才病的吧!”我冷淡地甩开云娘的手,眼中没有任何的温度。 ------------ 第四十八章 :共醉跌足青烟劫 “你爱去不去,他是因为你才病的。***昨夜不知怎地在你房外站了一夜,那雨那么凉,他又还没有尽好,他要是出什么事,你就后悔去吧。我先送药去了,炎丫头,你记着,什么也不要想,珍惜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云娘边说边走远了,我却在云娘的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她的意思是这件事她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踌躇一阵,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我承认自己有些不太理智,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完全地忽略了他。 走到他房间的门口时,我却一下止住了脚步,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西门觉,我怕自己想到孟玉,一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我站在窗外,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往里边瞧去,只要他没什么大碍,我就走。等我一个人好好地静下来,想好怎样面对他,再去见他。 房内只有一个红衣的女子守在他的床前,尽管看不到脸,我还是认出了那人正是血煞阁的血凤凰。他们完全没有现我在外面,我静静地站在那里,西门觉冷淡的神一下便映入我的眼中,他看血凤凰的眼神似是一块坚硬的冰块,没有半丝的温度。我最怕的便是西门觉这样的眼神,眼中毫无波澜,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的样子,我想,血凤凰一定很难受,这样的神,不是很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之声,我是第一次看到血凤凰这样的女子落泪,她的背随着哭泣的声音而轻微地颤动着,我现在才觉血凤凰毕竟也是个女人,她哭泣的时候,流露出一份难以抑制的脆弱的美,只是,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出来。西门觉到底都跟她说了什么?使得她哭得如此地伤心。 “我有什么不好,我这样喜欢你,我不介意做小,你不是要娶青炎吗?为何不连着我一起娶了?” 我的身子一下便僵住了,原来血凤凰喜欢西门觉!难怪,她一直都是在刁难我,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血凤凰背对着我,完全看不到她的神,只是她的呜咽声渐渐地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声声地责问,似是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插入了我的胸口。 “你曾经说过,你不会不管我。你说过,你不会不管我的……。” “以前是因为你救过我,还帮着我取缔了你自己的师傅,帮我夺下了这里。我亏欠着你,自然是不会不管你的。有我在的一日,便有你,只是,惟独娶你,这一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西门觉冰冷的声音直直地刺痛了我的耳膜,原来血凤凰竟然为了他,做了那样多的事,可是,他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到底他又是看上我的哪一点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傅青炎到底有什么好,你竟然因为她而不愿意娶我。你一个大男人,三妻四妾的有何不可,多我一个不多,我只想嫁给你而已,这一个要求也不行么?” 血凤凰的声音满是不甘,她并不能够理解西门觉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拒绝自己。她应该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似一团烈火般浓艳耀眼的美丽,可惜,还是受到了伤害。 “你走吧!”西门觉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我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该喜还是忧,心中已经完全不知是个怎样的滋味。血凤凰咬了咬嘴唇,她毕竟是一个女子,突然地让她在一个男子面前赤身露体,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哆嗦。她开始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似是要证明她自己的美丽一般,高昂着脖子,脸上却是一片难掩的绯红。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西门觉的眼睛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丝毫地没有移开。朱红的绸衣滑落,露出凝脂寸缕,纤腰素裹,血凤凰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大红的抹胸,她的头一直没有低垂过,手却突然停下了。毕竟是个女子,她似是开始有些羞涩起来,西门觉还是紧盯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淡着,没有丝毫的变化。 “脱!” 他的口中猛然蹦出这样一个字,我的心也不由得跟着颤了一下,完全没有意料到西门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血凤凰,她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害怕,踌躇着脱下了最后一件衣服。身子终于不再抖,但是脸上的红晕却是还没有消散。她的身形姣好,因为长期练武的关系,双腿修长而又结实,白皙的皮肤映衬在光晕中,散着淡淡的健康的光泽。最令她骄傲的应该是她挺立的双峰,尽管我看不到正面,但是她脸用手遮也没遮一下,便足以说明了她的骄傲。西门觉半天没有声音,我恰好能够看到他的脸,似是一块完全冻结的冰,透出渗人的寒意来,他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我的呼吸也跟着不由得收紧,手心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竟然变得无比地紧张。 但是很明显血凤凰是最紧张的一个人,我看到她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因为时间渐渐地流逝,西门觉却并未有丝毫的举动。并且,那样冷淡的眼神,即便是在屋外,我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良久,我听到一阵冷哼的声音,西门觉将自己床上的被子一下扔在了地上,对着血凤凰吼出一个字,“滚――。” 血凤凰蹲在地上去捡自己的衣服,没想到,一道银针飞过,落到她的手腕处的边缘,西门觉淡淡的声音在空气中中回荡,“既然你能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趁现在还没有人现,还不快滚!” 他竟然连衣服也不要血凤凰去捡,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可是,我从来便摸不透他的心思,这几日,他对我太过迁就,我竟然快要忘记了,西门觉他是一个令人畏惧的魔头!我小心地绕到房顶上,不一会儿,血凤凰裹着一床薄薄的锦被匆匆地奔了出来,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明明是哭得厉害,却不敢出任何的声音,我开始有些同血凤凰,她此刻就像是当初的我一般,爱上了一个几乎令自己绝望的人。只是,等了这样久,终于现,原来一直误以为的绝望是自己不自觉的臆想。 “这场戏,你也该看够了吧?”西门觉的声音不冷不淡地从里边传来,我下意识地想要离开。红绸似是灵动的长蛇缠上我的腰,硬生生地将我给拽了进去。砰地一声,他快速地用掌风关上门,我抬起头来看他,他已经对着我露出一副颠倒众生的笑容,看得我微微征神,他起身顺势将我往前一拉,我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他拉着一起滚向榻上,他伸手抱住我,将头枕在我的头顶,我不敢动,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我好晕,都是因为你害的,你必须对我负责。” 我这才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想来定是夜里的时候,受了风寒。但是他将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我感到略微地不服,“还不是你自己太傻,傻站在那里一夜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在那儿站着的。” 我刚刚反驳完,便后悔了。西门觉扳过我的脸,对着他的眼睛,他眼中的笑意,让我心里虚,手脚软。他按住我的头,在我愣神的时候,快速地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你要是再反驳,我便再亲你一次。” 我被他唬住了,不敢再说话,没想到,他又按住我的头,不再是轻啄,而是拼命地吮吸起我的嘴唇来,我被他吻得晕,不自觉地开始回应起他来。他的手开始探向我的后背,指尖灵活地转到我的腰间,开始解我的衣带,不知为何,我的眼睛一下扫过落在地上的血凤凰的衣服,想着刚刚西门觉羞辱她的样子,我一下便打开了他的手。 “别――。”他竟然停住了,眼睛却是一直紧盯着我,似是要看出我此刻的绪一般。我紧咬着唇,想着他刚刚羞辱血凤凰的样子,那样冷酷决绝的一个人,和现在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的心不知为何地害怕起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安,似是所有的幸福都是一场美丽的梦境一般,我怕梦醒了,梦里百般迁就我的西门觉会一下消失不见。我伸出手去,仔细地摸着他的脸,感到他因为我这突兀的动作,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怎么了?” 声音温和,完全不是自己刚才在外边听到的那样冰冷得快要让人窒息的感觉。眼前这个美若冠玉的男子便是我一心一意想要在一起的人,我摸着他的脸,感受到他瘦削的下巴,为何我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没有缘由地一阵心痛的感觉。我像个傻子一样,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道,“觉……。” 第一次这样叫他,他微微地一怔,随机眼底的笑意更加地深了。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西门觉的话让我暂时安静下来,可是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失,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只能将他搂紧,似是想要抓住心中的最后一份安定一般。 不知是什么时候,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西门觉已经不见了踪影,身边是冰冷的空气,一直流窜入我的手心。我立马翻身起来,没想到刚一出去,便在长廊上遇上了血凤凰,她似是没有看到我一般,就这样直直地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带过去一阵冷风,我想要叫住她,却现因为看到了昨日的一幕,自己想不到该跟她些什么。 ------------ 第四十九章 :苍山一眼浮云杳 “青炎,你等一下。” 没想到她会这样突然地叫住我,我回头,长廊上的紫鸢花映在她的身后,我这才注意到她今日没有穿往日那般艳红的衣裳,而是着了一件黑色的纱衣,脸上是一片犹如死灰一般的苍白,毫无生气的样子。她往日艳丽的脸庞也没有任何的妆容,极淡的眉眼间还是沁出一份淡然脆弱的美。恍惚间,我突然不太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也绝不会联想到往日的张扬美艳的血凤凰来! “你有何事?” “警告你,尽早离开他,他并非你的良人。” 我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只是她这样说,我一下便想到了昨夜里,她所受到的屈辱,我想一个女人,在那样的况下,除了万般的羞辱,便是极其强烈的怨恨了吧!至少,我是这样子认为的。 “多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了。风牵动起她的衣衫,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血凤凰身影有些单薄,她绝非是那样嚣张的女子,只是,得不到便是得不到,有些东西,当你真正的放手的时候,便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坚定,我想,她是真的受伤了。 我刚走出去,便看到云娘他们似是要出去。我立刻叫住他们询问一番后才知道,竟然是要出去采备成亲要用的物件。 “尊者,可是要一起去,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楼主他一定也是喜欢的。你若是在,我们也好知道,都该买些什么。”绝影一个劲地劝我,隐约透着一丝丝怪异。我想了想,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只是我们的身后,一直跟着一名红衣的女子,虽然蒙着脸,但是一双灿然的凤目,却是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我低头小声问云娘,“她为何跟着我们?” “哈哈哈,阁主派人给我们带路的。” 我点点头,但是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没想到一出了血煞阁的门,流云山便将一把绝世好剑递给我,冷光灼灼,剑锋锐利,我接过青冥剑,不知道他们是何用意。 “出去自当小心些,若是遇着什么危险,尊者,还是有个武器防身比较好。”绝影在我背后解释道,我什么也没说,他如何得知我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怎么在意,云娘驾着马车冲出山道,我这才现此路并非是之前血凤凰接我来的路径,越想越不对,我终于掀开马车的帘子,出去与她坐到了一起,“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并非是出去的路。” “谁说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若是走来时的道路,只怕是要被那群恶婆娘给拦住去路……。”她自顾自地说着,似是突然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一下顿住,不再说话。我暗暗按住手中的剑,就在我与云娘说话的瞬间,似是看到了身后的烟尘,尽管微渺,不是十分地起眼,却是说明,我们并不只是出去那样的简单,背后有人在追着我们,而那些追着我们的人,自然是血煞阁的那一群人。而此刻,与我们一起的那个血煞阁的婢女,只怕是已经被绝影他们给打晕。 “云娘,事到如今,你还肯说实话么?”她驾着车,并没有再理我。 “我问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又是为何要这样匆忙地出去?血煞阁的人为何要追我们……。”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答,我眼中暗了暗,手摸到袖间的银针,那是西门觉教授给我的梅隐针,我并不是使得很好,却是想到将它们拿来用到别的用处。我跳下马车,云娘终于话,大声地呐喊起来,“你做什么?快回来!” 我没有理她,将银针埋了一排在地面,足尖轻点,去追云娘他们的马车。我回到车上的时候,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快要把我给吓死了。” “我倒是想问你,做了什么好事?为何血煞阁的人会追来?” “这……原本是不能告诉你的。这些都是楼主的意思,血凤凰早已不再忠心,自第一日到血煞阁之日,楼主便已经察觉,所以之后才会借了筹办婚礼的名义,我们出去,终于找到了血凤凰与十二岛的魏连海勾结的证据,这世间最难猜忌的便是人心,血凤凰之前明明与魏连海曾经结过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联合在一起,都是为了楼主手中的《七殇决》。” “所以,他们也是察觉了你们的行为诡异,才会在这次突然追你们回去。”我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没想到云娘摇了摇头,“不是这次,只怕是很早便已经察觉。上次我们出去的时候,血凤凰派了个人跟着我们,说是我们对此地地形不熟,不知道哪里的东西卖得好,要她给我们带路。嘴上这样说,难保不是起了疑心,想要监视我们罢了。” 听她说完,我突然地感到不自在起来,西门觉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地说要娶我的。心里突然地有些空落落起来,有些慌一般地急促感,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多想,我轻声笑出声来,“云娘,你暂且放心。他们暂时追不上来了,我在地上埋了银针,待那马匹冲过来的时候,定会因踩到银针,中毒身亡,只是可惜,只是没了马而已,那些人定然也会再追上来。不知……”话锋一转,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呢?他还在血煞阁吗?” “哈哈哈……我们原本便是要来寻你的。没想到,你倒是先跑出来了,因为当时还有血煞阁看守的人,我们也只得这样跟你说。至于楼主他……”云娘似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马车内传出一道冷寂的声音,“云娘,你以为你捂着嘴,我便不知道你在笑我了。” 语毕,一人探出头来,竟然是那名血煞阁带路的女子。我看着眼前双目如星复作月,点点冷意蹙眉间的女子。心下一惊,西门觉装作女子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冷艳,却又随之散出一股难以阻挡的媚气,他抬手在我头上一阵猛敲,“炎儿,你竟然没识出我来!” “你是……西……楼主!”我的反应引来了马车内的一阵笑声,绝影的声音竟然还是最大的,他搂着剑,身子一直抖个不停。流火却是一脸的苦恼,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没想到这样快,我们便回到了冥月楼,原以为这里会是一片萧条的寂静模样,却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小弟子们一如往常地进进出出,我有些诧异。 后来,云娘告诉我,西门觉并未带着所有的人去血煞阁,他留下大多数的人,在我们在血煞阁的日子,他们都在将这里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但是毕竟冥月楼的位置已经暴露,我却没有再西门觉的脸上看到太多焦急的神。 他好似刚刚出去游玩了一番,神色比往日要好上许多。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尽,桃花已经开始凋零,西门觉重新将庄内都布置了一番,他的身子一好,便亲自动手酿起酒来,记忆中,我只看到他酿过桃花酒。命人将树端的桃花收集来晒干,磨碎了放入谷物中一起酵,酿好了便埋在树下,开启的时候,鼻尖一阵桃花香飘过,我曾经偷过一次西门觉的酒喝,他现后的结果是,命我赔了他十坛。我根本不会酿酒,胡乱地弄好十坛怪怪的液体,他竟然还全喝下去了。 酒放到树下还没有几日,西门觉便拿出一坛来,手握一只琼玉的杯子,细细地品尝。我来找他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喝酒的背影,他穿了白衣,静静站立的样子,似是琼树一枝,伫立在山水之间,吸进天地的精华,散着淡淡的光彩。 我还没有靠近,他便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你找我有事?” 心中一惊,我很快便回过神来,“你之前命人出去的帖子,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我是想问他,到底在血煞阁的话还算不算数,他是否真的是要打算娶我。可是,话一出口,完全变了样。 “炎儿,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讲的故事吗?”他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我以为他喝酒了,因为他开始胡乱语起来。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种小虫,你应该知道,是蜉蝣。朝生夕死,这样短暂的人生,你说要来何用,连想做的事也无法完成,想做的事也来不及做。你说,是不是好没意思?”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有些烦躁,不知为何感觉他是有意地岔开话题。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感到他似是有些烦恼,此刻,我恍然察觉,他离我似是比往日还要遥远,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又会突然地说起这个有关蜉蝣的故事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原是我一直误解了楼主的意思,真是抱歉,是青炎逾距了!”我立马转身,似是在赌气一般地大步离开。脚却无法挪动半步,西门觉拉住了我,将我给拽了回来。 ------------ 第五十章 :往事随风梦难缘 “你没有逾距,是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一切都是我的不是,那些帖子,我并没有出去,都是进出血煞阁的借口,你可明白?” “放开!”我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是跩得越地紧了起来,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绪突然变得无比地激动起来,“话是乱说,那事是不是也是乱做,西门觉,你这样对我,真的好没良心!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让我走!你让我走啊!” 我对着他大声地呐喊着,手怎么甩不开,他一直淡然地望着我,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绪,似是两团霜冻的寒冰,我的心也快要被冻僵了。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眼睛里镶嵌着的似是两块燃烧着的木炭,眼中一热,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淌下来,我想要控制住自己,现自己真的很没用,他一直望着我,没有任何的语。 就在我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快要变成石头的时候,他却一把放开了我,措不及防地我一下摔在了地上,完全没有防备地,他竟然会突然地放开了手,我现自己是如此地卑微,被人召之即来,呼之则去。我迅速地爬起来,西门觉的眼睛却是落在了我的身后,眼中竟然有了几丝微红,似是积蓄了许久的大火,即将一触即燃,焚烧掉眼前的一切。 “那是什么东西?” 他似是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一低头,才看到是那张孟玉的脸皮!上面红色的印记似是一根闪着寒光的箭,西门觉一下跨过来,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我看到他手上的青筋猛然暴起,眼睛里满是危险的光芒。 “那是什么东西?”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死死地瞪着他,“你难道不知?那是孟玉留在这世间的唯一一件东西,他不就是因为你,才会死的么!” 西门觉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手上一松,我便挣脱开来。他眼中已是一片赤红之色,“你说什么!你是在记恨我,你是说,救了我的人是孟玉!怎么会是他……。” 他一下缄默,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西门觉的眼中是我看不透的绪。他忽然地大笑起来,手中的琼杯猛地摔在了地上,空气中荡漾开清冽的酒香,“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你那日不是说要告诉我的么,如今,反倒装作不清不楚的样子,当真是令人寒心!”我咬着牙,看着他脸上的神有了微渺的变化。 “呵,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怎么会是这个呢!”他似是醉了一般,有些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的心却是一惊,他那日要跟我说的不是这事!那会是什么?但是我此刻不想再面对着他,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小心地擦了擦,我开始逐渐地清醒起来,脚步越地坚定,转身轻脚离开。 “你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西门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的身子怔了怔,脚步停顿了一下,背对着他说道,“你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谁,教中的人救你自是应该的,只是孟玉他,并非教中之人!你怎么不敢承认,自己到底是亏欠了他!” “够了!青炎,没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因为这都是他自愿的!” “如果一些事,是一个人所自愿做的,那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平。” …… 我想起孟玉生前说过的话来,但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能够面对西门觉!我不知道自己的绪,自己的心,我只要一看到他,总会时不时地想到可怜的孟玉。他的一生那样短暂,我什么也没有能够给他。 “不是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了你去死的,你总该心怀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感激吧!|”我还是没有回头,西门觉因为这句话更加地怒起来,我难得地听到他冲着我吼了一个字——滚! 我突然想起血凤凰跟我说的话,西门觉并非我的良人!她也是知道这个人阴晴不定,无论是谁都不是太长久!脑中猛地一个机灵,我突然意识到那个有关蜉蝣的故事的意思,西门觉的意思是这个世上没有永恒!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感,也总归有淡化的时候,他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他已经厌倦了我吗!还是,他从来都不愿意去选择相信,每当觉得自己和他靠近的时候,最后换来的是更远的距离,我根本就看不懂他。 他对我说的话即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威胁。我当然还记得,他曾经跟我所过,不要再离开他,即便是他赶我走,也不要离开!但是我还是跑掉了,我并非没有自尊,我还记得爹爹眼神,菁陌的眼神,他们本该是我在这世间的亲人,可是我却是背叛了他们,也许一开始,我便是错的,我不该对他有所期待! 很久以后,我都在想,若是我当时能够多思虑一下,多待一会儿,我便不会走了!我没有看到,西门觉突然转过神来,一直望着我离开的背影,他在我身后吐了那样多的血,咳得那样厉害,我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我在房中独自呆了好几日,什么事也没有做,西门觉也没有派给我任何的任务。之后的一天,云娘来看我,竟是带来了血煞阁被灭的消息。却是并非西门街的命令,而是魏连海等人干的好事。据说,血凤凰并没有死,反倒是做了魏连海的第八房小妾,我不知该如何理解她突然嫁给了魏连海的事,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女子! 浑浑噩噩地思绪渐渐地变得清楚起来。我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冷静一点,或许他是有着其他的理由,我应该去找他,找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双脚一下地,我才现自己因为没有好好地进食,双脚变得有些虚浮起来。刚踏出门外,便看到流火匆匆忙忙地向着西门觉的别院处方向走去。我赶紧跟了过去,没想到流火来找的并非是西门觉,而是一向和他争吵的绝影。 他们刚一见面便小声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清楚,正要走开之际,却听到流火大叫一声,“你说什么!楚惜之还活着!” 我心中一紧,脚下似是没有力气。差点没有站稳,绝影很快敲了流火一下,似是在提醒他小声一点。我赶紧朝着离他们最近的假山处渡去,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小声些,这事之所以最后告诉你,就是怕你这大嘴给说了出去。” “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当年楚惜之的尸体就埋在后山青石峰,楼主命人将她葬了,冥月楼被袭,我们还在血煞阁的时候,便有人带来消息,说是小弟子在打理后山,移植桃木的时候,不小心挖开了坟墓,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尊者是否知道此事,她若是知道了,会为难的吧!” “为难?” “难道你没听说,楼主年幼的时候,楚惜之一直照顾着他,所以楼主才会对比他还要大的楚惜之有着依恋之。至于,为何楼主会在楚惜之回来之时,亲手下了杀掉她的命令,大概是不满她跟着傅君玄还有了一个女儿。楚惜之没死,尊者到底该如何是好?她是该离开去找自己母亲,还是留在这儿,继续这样腥风血雨的生活?” “我看不是,正是因为楚惜之没死,那么,楼主和尊者便没有之前的芥蒂。” …… 我忍不住捂住了嘴,却现手早已经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原本沦落进深渊的心,却是因为这个消息转而变得振奋练起来。我的娘并没有死,她还活着!难道这便是之前西门觉想要告诉我的事,我来不及多想,现在的我,只想去青石峰看看! 天气好得不像话,青石峰上满是一片姹紫嫣红,以前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没有字的墓碑,如今,看到这个满是荒草的土堆,上面还有新鲜的被人翻起来的印记,我的眼睛突然地就湿润了,缓缓地跪下来,用手将将那些翻上来的泥土都给重新掩埋了回去,她究竟在哪儿?我的娘亲,楚惜之!既然她并没有死,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来找过我。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我不想回去冥月楼,却又不知道去哪儿寻找她!我就在这空荡荡的坟前一直静坐了许久,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赶紧隐入一堆荒草之中,趴在地上,不敢轻易乱动。 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形修长,步伐稳重,应该是名男子。我将自己的呼吸放慢,眼睛一直静静的盯在那人的身上,他的脸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尽管眉宇间尽是苍老之态,但是熠熠生辉的双眼,还是以前那样地熟悉。 我捂住自己的嘴,好几次都想叫出声来!我的爹爹傅君玄,他怎么会在此处出现,按理说,他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冥月楼的后山,自那日见面后,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我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决绝,我还能想起他当时失望的眼神,还有他所说的话——你这个孽畜!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今后便不要再认我这个爹爹! 我根本就没有脸见他,他在这座空坟前站了许久,我原以为他是来看看这里的故人,没想到,竟然是在等人。一个黑影很快落至他的身后,从身段上来看,应该是名女子!只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来,他似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大声笑道,“故人前来,怎还这般鬼鬼祟祟,何不大大方方让我瞧上一面,看看这么些年,你我都生了怎样的变化。” ------------ 第五十一章 :谁记南山旧忆城 “傅君玄!我今日是来向你讨债的,你无,我便无义。***想必,你还记得自己妻子吧,她死得那样惨,你却没有下去陪她,你不是爱她么,你怎么不去跟她一起死!” 这声音似男似女,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我心中一怔。 “楚云,你要做什么?为你姐姐报仇不成,哼,你和你姐姐一直侍候着西门觉长大,没有注意过你,却是你姐姐后来跟着那个魔头,成了冥月楼的尊者,只要是有她在,你便永远不能光,你当初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让我帮你,你只是想她消失。我将她赶回去冥月楼,我知道她一回去定然是死,我帮你做了这一切,你却又突然哭着吵着说我害死了你姐姐!你们女人就是这个样子,阴晴不定,要死要活的,明明是你要我做的事,现在又怎地来怪我了。” “我不是有心的,我说的都不是真话,姐姐对我那样好,她成为冥月楼的尊者,也是不想让我双手去沾染上那些鲜血,她并不喜欢杀人,但是她怕这些都要我去承受,所以,她一直在因为我而做着她所不喜欢的事。我知道的时候,都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我听说,惜之的坟是空的,这是你干的好事吧。你故意移走了她的尸骨,只是为了将我给引出来。” “我起先不知道你还活着,姐姐她那么爱你,你应该和她在一起的,你应该下去陪她的!若不是冥月楼被袭,我也不知你竟然还活着!” “这么些年,你竟然还是如此地恨我,我的确是对不起你姐姐,可是,你想想青炎,她要是知道你杀了我,她会恨你的。” “她不会知道的,我不会让她知道,你死前可有什么好说的?” ……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我的爹爹,竟然是他赶我娘回冥月楼去。而娘她的确是死了,只是她的尸骨被人给移走了。我竟然还有一个姨娘,她应该一直都在看着我,我也应该见过她,那个蒙着脸的女人,我伸手扔出一枚暗器,擦着她的脸过去,她完全没有料到这里还会有第三个人,往旁边一躲,但是暗器已经打掉了她脸上蒙着的黑纱,我失声叫了出来,“云娘!”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姨娘,一个是我的爹爹,难怪云娘她会对我这样的好,竟然是因为她心中多年以来的愧疚。 “青炎!你都听到了!” “炎儿!我们……。” 我冷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说眼前这两个人。只是固执地问着云娘,“你把我娘的尸骨藏到了何处?” 她往后退了一步,似是被什么重重一击一般,“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姐送死,却救不了她!姐姐替我阻挡了一切血腥,我才有机会去研究药理。其实,一开始,成为一个刽子手的人就本该是我才对!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啊!” 云娘开始泣不成声,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我大概知道了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姐姐抢走了她所拥有的光环,又有谁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研究医理,那是我娘亲的愿望,当她明白自己姐姐一直都是在替她遮风挡雨时,一切都太晚,世上再没有楚惜之这个人!却是有着这样多的人来怀念她,她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我怎么也恨不起云娘来,难怪她会对我这样好,她一直想在我的身上做些补偿,却没想到,我还是走上了我娘的道路。 只是我和她不同的是,我不会为了谁?我一直都是在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哪怕是在不顾一切地跟着西门觉离开时,也只是因为我心中那份自私的眷念而已。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青炎!你动手吧!”云娘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样子让我感到十分心痛,我根本就下不了手,将手中的剑一扔,脚下一软,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走到青石峰的位置,我用手撑在石峰上,云娘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有些着急起来,对着我大声喊道,“炎儿,别这样,快回来!” 我的脑中是一片杂乱,她一叫我,我便有些慌了神。脚下的泥土竟然一松,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显得太晚,人已经朝着山崖下坠去。下面满是浮动着的瘴气,似云似雾一般地盘踞着山下,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模样。 就在坠下的瞬间,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青炎!恍若是一阵不真实的风刮过,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但是那声音一遍遍地在我耳边响起,似是要穿透云霄,划破厚厚的云雾。我闭上眼睛,原以为下面是很深的山谷,却是没有想到,因为这山间瘴气的遮挡,下面实际上并没有太深。 跌落山谷的时候,脚上一阵疼痛,手上和脸上也被树枝给划伤,我想动一动,却是现双腿麻木得没有任何的感觉。下面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很快,一只肥大的蝎子便向着我的双腿爬行过来,没想到,自己的死法竟然是这样地凄惨,原本以为从上面跳下来便会结束一切痛苦,却是连想要了结自己也这样地困难。 腿上一阵剧痛,那只蝎子渐渐地向着脸上爬过来。既然上天注定要我有个这样凄惨的死法,我所能做的只有是接受上天的安排。脸上又是一阵麻木,意识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眼皮越地变得沉重起来,一阵吱吱的声音想起,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出现,我已经全然不关心,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是感到一阵冰凉的水滴在自己的嘴边。 我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没想到一睁开眼,竟然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洞内的南侧居然还有一泄水流向下倾泻。洞口处生长着许多紫色的藤蔓,那些藤蔓将洞口包裹住,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我想要动一动,却是引来全身的一阵剧痛。我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一碰便是引来一阵针刺一般的剧痛,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是惨不忍睹,因为右腿早已经一片青紫,肿胀不堪。 莫非这谷中还有人不成,到底是谁救了我?我看着洞口处,外面的阳光正盛,不知道为何这洞内居然没有任何的毒虫爬行,腹中一阵饥饿,就在这个时候,洞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我的眼睛睁得老大,想着救我的人的样子,能够在这谷中居住这样久,且没被毒物毒死的人,到底会是个怎样的模样。 洞口的藤蔓被拨开,一双满是长满白毛的手出现,我惊愕得不出任何的声音,等到那人终于进来了,我才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巨大的白毛的猴子。和平日里见得猴子不同,这只白毛猴完全似是一个人一般地直立着行走,比寻常人更高,尾巴却是短于普通的猴子,应该是活了许久,在这深谷中生长了多年的神猴。 它的怀中抱着一堆或青或红的果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猴子,但却是知道这样的猴子颇具灵性,只是我不信世间的鬼神之说,否则,我定然当它是谷中的快要成神的物灵。 它将果子一股脑地全扔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去抓,没想到它一下便打开我的手,我有些诧异,“白公公,莫非这些都不是吃的?” 回答我的是一阵吱吱的声音,我想起自己失去意识钱听到的那个声音,是这个声音没有错,是它救了我。正当我诧异的时候,它已经去洞口扯下紫色的藤蔓,放在嘴里咀嚼一阵,放在了我的伤口处,立马便是一阵清凉感,我终于意会到它的意思。大概那些果子也是用来给我治伤的,而不是给我吃的。 果然,白公公将嚼好的汁液滴在我的左脸上,疼痛感渐渐地消息,转而变成一股舒适的清凉感。它又将那些果子放到手中,逐个捏碎,将汁液都滴至我的唇边,我舔了舔嘴唇,一阵苦涩的味道,这果子的汁液好生怪异,先是微苦,继而略甘,再是涩麻,终成臭浊之气。喉间一阵异物翻滚,我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白公公伸手在我喉间一点,所有的汁液都滑入肚中,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继而终于消散。它居然还会点穴,我盯着它仔细看了一阵,终于猜疑到,“白公公,莫非这里有其他人?” 它似是听懂了我的话一般,点了点头。我果然猜得没错,是有人教授给它的,这样一直通人性的猴子,应该是受过人的**。 “能够在这深谷之中居住的人,定然是个高人!不知那前辈,此时正在何处?” 吱吱――它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理解它的话语。它又将指了指我身上的伤,我大概猜到了它的意思,“你是说,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它终于平静了下来,对着我点了点头。腹中咕咕地叫了几声,我看了看白公公,它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个竹筒,还有几只泛着微红的山桃。竹筒里的东西散出一阵蜜香,垂眼一看,竟然是蜂蜜。白公公将这些东西都推到我的面前,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搞来蜂蜜。 在山洞中修养了好几日,我突然明白为何会有人选择隐居深山,除去了一切的牵绊和杂乱的思绪,这样的生活其实要令人感到轻松许多,再没有什么东西惊扰到平静的生活,几日后,我终于可以缓缓地行动几步。 我开始来回在这洞中游走,活动自己的双腿。不只是否是因为谷中的饮食的原因,渐渐觉得自己越地轻盈了许多,似是一运功便可以跃上好远。白公公守在的身旁,我听不不懂它所说的话,只能自己跟它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 第五十二章 :七殇难成五遗辅 我将那个有关蜉蝣的故事讲给它听,它指指地叫了几声,我觉得它大概是听懂了,又或者只是为了配合我所讲的故事。***我伸手去轻轻摸了摸它身上的白毛,触及到它身上的温暖,眼泪一下便下来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来,但是一想起来,我的爹爹,我的姨娘,我所仰望了二十多年的西门觉,还有那个固执傻傻的孟玉,所有的一切,我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从未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直到,我需要一份安宁,身边有着自己亲近的人,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玩弄…… 白公公对着夜空哀鸣一声,似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的绪的变化,它伸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之后,我开始跟着它出去寻找食物,谷中的路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陡,因为比较荒凉的缘故,随处是可见的张牙舞爪的乱草和东扭西歪的大树。白公公身子极其地灵活,纵身一跃,便从一颗树跃到了另一株树上。我尽量地跟着它,帮着它采摘野果。 我跟不上的时候,它总是吱吱地乱叫,似是在催促我一般。渐渐的我越地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起来,轻功较之以前好上好几倍。 虽然身上的伤已经是打好了,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脸,在山洞的时候,我便看到过自己脸上的模样,那倾泻下来的水流,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我在这水潭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左脸上满是一片惊人的朱褐色,看上去诡异万分。 时日渐久,我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破破烂烂,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白公公看了我一眼,吱吱地叫了几声,便往洞内深处跑去。我赶紧跟在后面,它边跑边吱吱地叫着,洞内的石壁上满是湿滑一片,一不留神,便会摔上一跤。许是跟着白公公在外边奔走了许久,脚下湿滑一片,竟然还能走得如履平地。 白公公一直在前边走,突然地就停了下来。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仔细一看,下面居然是一番别有洞天,我跟着白公公跳了下去。下面是一块块地碎石,却是有着一束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白公公朝着最光亮的地方走去,我赶紧跟上去,一走出来又是一片豁然开朗。我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外边满是一片白色的花的海洋,铺天盖地,绵延不绝地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一般。白公公的迅速很快,我足尖一点,跟着它终于看到了一间木刻的小屋。 原来那位高人是住在这里的,白公公为何现在才带我来见他(她)?我在门外跪下来,拜了拜,没想到白公公一把将我拉起来,直接将门给推开。一阵细小的灰尘撒落,似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一般。我的眼中闪现出几分狐疑,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有几分怪异。屋内一股子灰尘味,屋内是一张简单的竹椅,还有一张窄小的木桌,一张满是灰尘的木床。窗户外边的阳光透进来,屋内的一切瞬间显得特别清晰。 白公公将一个箱子抱给我,那是一个做功粗糙的箱子,看不出是何材料,却是用剑刻着几个象征性地雕花。白公公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堆女子的衣物,还有一些女子用的簪子饰,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个黒木的盒子。白公公将一件白色的衣袍给我,领口和袖口处绣满了精致的梅花。 这些东西的主人定是那位高人的,从这屋内堆积的灰尘来看,很久没有人住过。难道是,那位高人已经仙去!我心中一惊,想着这样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难道住在这里的前辈已然仙去?”我问身边的白公公,它终于点了点头,我赶紧跪了下来,朝着她身前的箱子拜了拜。再将白公公给我的衣物给接了过去,衣物的质地极其地柔软,放在手中,似是流水一般地轻滑,仿佛抓不住一般。不知道这里生前住着的高人是谁,竟然会着这样别致的衣物,想来武功也定是高深莫测。 白公公将整个箱子也抱了起来,它似是很久没有来这里一般。我居然在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泪光,或许这里是它的伤心处,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它唯一的伙伴,如今早已经离去,只留下无尽的孤单。 这间屋子里满是回忆,白公公只是不会说话,比世上那些无无义之徒,自是好上许多。人心险恶,偏偏只有这样的生灵才是简单而质朴的,不会用语来欺骗,也不会有着人性的毒念和猜忌。我们出了那间屋子,外面的阳光正好,白公公从箱子里面取出一颗赤色的珠子,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晕来,我起先没有在意,珠子在强光的照射下,那光晕不断地扩大,最后上面居然浮现出几段字来。 七殇难成,五遗辅之。 相辅相成,睥睨天下。 我一下便想起五子雀说过的话来,心中满是激动,难道《五遗剑法》就在此处!销声匿迹了这样久,没想到竟然在冥月楼后山的深谷之中。 转头问白公公,“这字里行间的五遗,莫不是这小屋主人的独门武学《五遗剑法》?” 白公公吱吱地叫起来,似是说是,又似是表示不是。我满头雾水,茫无端绪。很快,它便跑开了,似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一般。它绕着小屋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处白花繁茂的地方停下,我跟在它的身后,想要看清楚它到底想做什么。它似是在土中找着什么东西,我跟着蹲下来,只见白公公的迅速很快,在地面饶了三圈,似是确定了什么位置,然后便没有了动作。正当我疑惑之时,地面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白公公拽着我赶紧跳开,就在我们坠地之时,地面出现一处崩塌的洞口。白公公拉住我进去,里面是幽暗一片,我并不惧怕黑暗,只因为自己夜视的能力似乎强于常人。 越是往深处走,便越是豁然开朗,白公公吱吱地叫了两声,便不再向前。我这才看到前方有着束束淡淡的蓝色光晕,透过这光晕,壁上还藏着许多的火折子,白公公指了指那些火折子,它很怕火,是叫我自己进去。我将火折子取下来,心里却是感叹,这样大的一个地洞,不知要花上多久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火折子的光投射在四周,等到我接近了才现,那淡淡的蓝色光晕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只是因为洞中尘土的掉落,被污得只剩下一角。身后猛地装上了什么东西,我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座棺木!上面满是灰尘覆盖,难道这便是那屋子的主人,那位隐世的高人!我对着棺木拜了拜,没想到白公公是带我来参拜这高人的尸骨。 在这棺木的一旁,竟然是一座更大的棺木,我猜想着,这大概是为白公公准备的。这深谷中,唯他们相伴,白公公只怕是她唯一的挚友了! 可惜,没能见到她生前的风采。这棺木上的尘土积得很厚,似是很多年没有打理一般。犹豫了一阵后,我扯下自己衣服上的一角,将那些灰尘慢慢地擦拭掉,手中的火折子挨近一些,被擦拭干净的棺木上浮现出几个剑刻的人形。心中一惊,将其余的地方纷纷擦拭干净,只见棺木上满是刻满了练武的小人,最旁边是一行字。 五遗剑法,万道归宗。一式,峰回路转;二式,双春俏寒;三式,梅开三度;四式,盘龙琼凤;五式,千河入海。上面的小人一招一式,一动一静。无一不是精妙绝伦,诡秘莫测。最下面的一处,便是一处娟秀的字体。 心无所向,万念俱灰,唯难释武学不得传人,五遗精妙,衍生青冥,全道宗法,无人可继,惜哉!惜哉! 手中的火折子一抖,我一下便明白了,白公公不是带我来参拜高人的尸骨,而是让我研习《五遗剑法》。最令我吃惊的是,我素日练习的青冥剑法居然是这剑法衍生的其中一宗。爹爹凭借这一宗便行走江湖,我若是能够参透这《五遗剑法》的精妙,岂不是能有不可估量的进步! 白公公在外边吱吱地叫了起来,似是在催促着我离开,我赶紧出去,没想到白公公竟然不见了踪影。猛然听到一阵咆哮声,似是什么猛兽的声音,心中一惊,我赶紧追了出去。洞口处满是血腥的味道,似是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搏斗,我跟着血迹追出洞口去,现白公公正在被一只老虎纠缠住,身上许多的伤口,不断地冒出血来,空气中满是腥浊的血腥味。 我赶紧摸出一枚银针,大喝了一声,孽畜!银针刺入它的颈脉,它挣扎了一阵,便因为针上的毒液,渐渐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 “白公公!”我赶紧跑过去,现它已经快要断气,脖子处的血管早已经被咬破,鲜红的血液不停地往外冒出来。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现,我若是早一点出来,你便不会死了!你可有什么不能释怀的?”白公公似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冲着我吱吱地叫了两声,极力地将我拉下来与它挨近。我怕不解它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由着它,没想到,它将我的头按下来,一直贴到它不断冒出血的伤口。我大概知道它是何意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逐渐闭眼的猛虎,为何它要这样袭击白公公,极有可能白公公的血肉非比寻常,大概是这样才会遭受到猛虎的袭击。否则,夜间出行的野兽,为何会在白天也跑了出来。 ------------ 第五十三章 :花灯良袖今生晓 嘴间满是血腥的味道,白公公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胃里一阵灼烧,我满嘴是血地站起来。那只猛虎咆哮一声,看着我,眼中是铺天盖地的杀气。我又刺了一枚银针在它的头骨,它终于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我将白公公拖入那地洞中,它生前便是那高人的挚友,先将他们二人葬在一处,应该是合他们的心意的吧! 火折子的亮光照亮了洞内的一切,我将那较大的棺木打开,立刻便抖落下一阵灰尘。棺木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火折子一挨近,没想到,里面竟然不是空的,而是一把满是灰尘的长剑。我将那剑拿起来,剑柄上没有任何的雕饰,和青冥剑有些相似,再看向一边较小的棺木,上面的小人使用的却是双剑,难道,这剑是一双,只是其中一把流落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将剑拿出来,仔细一看,才看到剑上的三个字――赤炎剑!将白公公的尸体放进去,我合上棺木,那把赤炎剑像极了青冥剑,只是青冥剑冷光灼灼,这剑却是似有似无地透着一股灼热之气。 出了洞口,我拔出剑来,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剑锋似是突然转赤,眼中灼烧一片,竟是自己眼花,剑锋似是如火一般透出热气来!这剑似是比青冥剑还要邪门,我砍下那猛虎的脑袋,这剑果然是锐利无比。回到山洞口,我将那猛虎的脑袋挂在洞口,这猛虎的气息能够震慑住谷中其他野兽,他们便再也不敢来干扰我。我跳入洞中的那个水潭,一股凉意直直地侵入身体。我却只是感到一阵麻木,等到洗净后,我穿上那白色的衣袍,轻盈而温暖。将剑上的灰烬擦净,我开始回忆起五遗剑法的招式,第一式――峰回路转。 我从未使过这样灵动的剑法,神出鬼没,宛若是游动的浮灵。在这洞中修习了数日,几乎快要忘记了时间。直到有一日,从上端飘下来许多的纸钱,似是在祭奠着什么人的亡灵。在谷中居住数日,难得地竟然下起雨来,雨水冲刷在肥绿的枝叶上,似是要将世间的一切污秽洗净,那断断续续飘落的纸钱,因为雨水的冲击,残破不堪地冲下来,一下便落入我的眼帘。 我终于习得了第三式,梅开三度,却是怎么也练不成第四式,我以为是没有用双剑的缘故,扯了树枝来代替,完全没有丝毫的作用,最后只得放弃。连续的十几日大雨预示着夏季的尾声,等到谷中的树叶都黄透了我还是练不成《五遗剑法》的第四式,盘龙琼凤。这个时候正是谷中野果成熟之时,我分不清那些有毒,那些无毒,只能摘些白公公在时,给我吃的果类。 便在此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等到秋尽的时候,严冬来临,谷中再没了任何的食物,生灵们也将冬眠,那时,我该怎样充饥?抬头望了望上端,尽管还是瘴气笼罩着,但是我知道其实这谷并不深,只是被这瘴气笼罩,显得极其地深不可测。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当初跳下来时的心,想想心中似乎平静了许多,没有任何的波澜。或许,我应该上去看看,我摸了摸自己脸,现在这个样子,想必也不会有人识得我。 足尖一点,向着上方跃去。穿过谷中盘旋着的重重瘴气,在借着山崖间的岩石,向上跃去。双脚落到青石峰旁,我惊讶地现不知何时,这里竟然多了一个崭新的坟墓,冷眼看了一眼 墓碑上的字――亡妻傅青炎之墓!他不是不愿意娶我么,如今这样做,到底又是因为什么?我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累了不想猜了的时候,他又是想要怎样? 拂袖击毁那墓碑,我迅速地向着冥月楼的方向走去。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荒凉,昔日里开得繁盛的桃花,早已经是只剩得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地四处延伸着。没走多远,便被一群人给围住,那是之前我在冥月楼完全没有见过的人,带着满脸的杀气,其中一人问道,“是何人在此?莫不是那魔头的人不成?” “你又是何人?跑到我面前来自寻死路。” “三十二路的英雄来此都是正大光明,你是何人?这般地鬼鬼祟祟,还不快把面纱放下来!” “你有种,亲自来揭便是,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那人明显地被激怒了,探掌便向我劈来。我大笑一声,他一阵错愕,我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点了他的穴道,扣住他的咽喉,“说!你们是何人?冥月楼的小弟子这样胡闹,西门觉也不知道管管吗?” “大胆!竟然敢直呼楼主的名讳,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倒是忠心,可惜,你既然不会放过我,我自然也容不得你。”手上一用力,那人立马倒了下去。其余然纷纷攻过来,我冷哼一声,“你们还不值得我动手,不要自找死路。”语毕,飞身而去。 我并没有杀死那人,只不过是暂时地将他用晕了而已。我在山中坐了许久,想着等到了夜里,便去看看他现在如何。没料到却是听到有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变得大了起来,我立马飞身藏于一棵树间,望着地下的一切,远远地走过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面容俊美,手握一把长剑,一举一动都显得钢筋有力,应该是常年习武之人。女的全身黑衣,脸上带着面纱,看不见面容,她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冰刃,但是从她走路的步伐来看,应该是会轻功之人,这样的人不是用的暗器便是毒物。 “这冥月楼的后山,也不是特别的难找,段天涯!如今,我告诉你这位置,你难道还怀疑我们七月半的诚意吗?” 七月半,不是数年钱便已经被灭,如今,竟然壮大得如此之快么!隐隐察觉出几丝端倪,段天涯不是武林正派么,西门觉向来不和武林正派有所牵扯,怎么会惹到他们! “在下并无此意,鬼母无需介怀。西门觉那魔头,没想到竟然会对武林正派动手,搅得武林不得安宁,灭魔一事,我定会回去禀报师傅。到时候,嵩山派联通崆峒还有少林,定当视死如归,一举歼灭那魔头。只是,鬼母既然要归属我嵩山,到时便与我派一起攻上山去,七月半毕竟曾是魔教,贸贸然地攻上去,到时候,怕是其余武林人士会为难你们。” 我心中一紧,自然而然地居然想要跑去告诉西门觉,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先听下去为好。 “嵩山派想得还真是周道,莫不是怕武林中人知道贵派与我们合作,被人笑话不成,既是如此,我们不去也罢,总而之,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冥月楼那群人,来为难我刚复起的七月半罢了!热闹我们便不必去凑了,只要除了这个祸患便好。” 那鬼母的声音着实诡异,三分阴寒,七分不实,似人似鬼,难怪会被人叫做鬼母。我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纵身从树上跃了下来,我想现在我应该去见的人不应该是西门觉,而是最神经大条马马虎虎的流火。 十五中秋会,花灯满街,一片好不热闹的景象。夜色正好,如盘的圆月悬挂在高空,撒下片片的清辉。 这样热闹的时候,西门觉都会准许教中弟子下山去,我一路上跟在流火的后边好久,看着他在人流中窜来窜去,嘴上手上都没有闲着。流火一人走得最慢,不停地动手去摸两边悬挂着的花灯,一边转头望向在河边放灯的姑娘,然后再是将买来的不同的月饼,大口大口地塞进自己的口中。往常这样热闹景象的时候,西门觉都会带着面具下山来,惟独这次一行人之中,竟然没有他。云娘还是老样子,一边停顿下来,揪住流火的耳朵,一边嚷着让绝影走慢一点,她才是最不得空闲的,要照顾好他们所有的人,还要防止流云山在背后不停地捅娄子,因为他大概不习惯这样多的人,时不时地撞到别人的身上,稍不注意便会引来一场纷乱。 我提了一只花灯,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背后。流火很快便又落在了背后,云娘他们并没有现,我赶紧上前去,对着流火说道,“天灾难防,**可避,小兄弟,我见你我有缘,赠你一物,化解眼前的灾难!” 我将手中的花灯直接塞入他的怀中,他一阵错愕,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我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果然选择得没错,云娘太过熟悉我,西门觉太过聪明,绝影容不得生人接近,流云山毕竟还看不透,惟独流火最是好糊弄。 ------------ 第五十四章 :望月难却徒留恋 那花灯里面是我私藏的纸条,上面写明了武林众派将要联合一齐攻上冥月楼的计谋,还有便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七月半,以及那个从不露脸的鬼母。我将这些都写在了上面,即便是他们怀疑,以西门觉的个性,定然也会加重防范,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他为了冥月楼,自然也不会忽略这样重要的一条信息。 但是我还是想要看看云娘他们的反应,流火一直没有再向前走,云娘很快便现他又跑到后边去了。她气急败坏地返回来,揪住他的耳朵,眼睛却是落到他手中的花灯上,流火脸上还是一副惊愕的神。云娘看了看,问道,“你买的?” 他猛烈地摇了摇头,“一个姑娘送的。” 一直往前走的绝影和走得跌跌撞撞的流云山都返回来,他们似是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脸上居然带着极其惊诧的神,然后三个人齐齐说道。 “我们见到了楼……公子!” 我的脚步轻微地顿了顿,他口中的公子自然是西门觉,莫不是他一个人出来了,为何要瞒着教中其余人。 流火还在望着手中的花灯呆,他将花灯小心地护在怀中,绝影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一眼,“这是?” 云娘赶紧将他拉开,小心地说道,“一个姑娘送他的!” “喔,那他为何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笨啊!赠花灯郎妾意,那姑娘估计是看上流火了哟!” 我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不该是这样的,我想的是流火现花灯中的纸条,然后回去告诉西门觉,怎地变成了传达意的东西。他怎么也不留意下那花灯的古怪处,不会是当真以为是我看上他了吧。 我还是依旧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心想着如何让他们明白花灯之意,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路上吵吵闹闹,不知是谁突然地提到了我,云娘长叹一声,估计她如何让也想不到,此刻,我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几日前,有人现主母的坟墓被人击毁,那几个小弟子说是见了一名白衣蒙脸的女子,身形诡异,飘忽似鬼魅。不消片刻,便不见了踪影,楼主很是生气,命人查找,竟然没有任何的线索。那几名小弟子,便被拖下去处死,教中人心惶惶,都在传说,他们见到的不是人,而是飘荡的孤魂野鬼。若真是什么孤魂野鬼,想必也是青……” “够了,她已经走了有一段日子了,楼主不能忘,你也不能忘么?云娘,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绝影脸上流露出几分凝重,流火偏偏这时插了一句,“楼主也真是,自从尊者去了,便性越地古怪,招惹了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怕是会引火烧身,最重要的是,先前统一的魔教,如今,早因为楼主性格怪癖,一味不分青红皂白大肆虐杀,而人心尽散。” “说什么浑话!好在楼主不在,不然你便是在自找死路!”云娘很快地敲了一下流火的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开始走向偏僻处,没有了人群的阻挡,我怕他们现,故意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们走进一家客栈,我站在客栈外边,一股冷风吹入领间,却并未觉得身上有多冷。这件从谷中带出来的衣服,似水般柔滑,却又是密不透风,毫无冷意。我翻身跃上屋顶,揭下一片瓦来,想要看看流火到底有没有现那花灯中的秘密。 手刚刚揭下一片瓦,我便警觉地转身,屋顶上赫然站立着另一个人,还是那样灿若星辰的双眼,却是泛着铺天盖地的疲倦,西门觉站在我的对面,眼中是一片浓重的杀气。 “你是何人?” 我一听,胸中不由得满是怒气,不是因为他未识得我,而是他的指尖闪着寒光的银针。在他说话的同时,便已经朝着我飞来,我轻盈地躲开,落到他的身后之时,袖中隐藏的赤炎剑出鞘,朝着他的后背袭去,双刃拦着他的左右去路,我还是不忍心去伤害他。 就是在我犹豫着没有刺中他之时,西门觉没有半丝地后退,反手想要扣住我的咽喉。时至今日,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傅青炎,腾空一跃,赤炎剑刺向他的肋间,他突然地没有了动作,没有反抗,而是定定地看着我,我一惊,快速地收手,继而想到,难道是他认出了我来?那我偏不收手,剑锋刺入身体,可为何我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没有再刺进去,而是拔剑而出。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他的胸前渐渐晕染出大片大片艳丽的红色,似是春尽时最后的桃云,灿烂得夺目,眼睛一下刺痛起来。我赶紧收住自己此刻的绪,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自会有人来取你性命,你可知,五大门派已经联合,冥月楼岌岌可危,你的命,不取也罢!” 他仰头,突然地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清冷的月辉撒了他满身,似是月光下灼灼独立的仙人。 “我一直跟在你的背后,看着你跟在云娘他们后面,但是你却一直没有动静。刚刚那一剑,你明明可以取我性命,却没有下手。我知道,你并非冥月楼的敌人,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名讳不过一个代称,我若说了,你也不知。你要称呼,随意即好!” “青炎――。” 突然地叫声,让我心中一紧,手指微微地动了几下,我的眼中泛着几丝木然,“你在叫谁?” “没什么,我大概是太累了,才会觉得你和她有几分相似。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跃入深谷,那谷底满是瘴气,失去了的东西是再也回不来的。” “你是在难过?”我看着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何事不得心,忘了便好!” 他眼中带着悲凉,缓缓说道,“如何能忘,我今生欠她良多,她死后我连她的尸骨也无法找到,就连我为她建的坟,也不知是被哪个歹人所毁。我什么也没给过她,唯一给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伤痛,我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承诺的。可是,我没有法子,身子已经不大如前,心性也开始有些难以控制。甚至,毫无缘由地开始杀人。我以前并不是这样,我知道自己给不了她的未来……。” “够了!”我立马打断他,不知道为何他要跟我说这样多,“你无须告诉我这些,你说你欠她的,何不早些下去见她便是。唠唠叨叨说这样多,哪里还像是西门觉?” “你……认得我?”他伸出手来,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立马按住胸口,血又开始涌了出来,我别过脸去,现他似是在笑。 “……你是她!炎儿!是你回来了!” 我一惊,他的声音陡然增大,惊动了屋下的的流火,一道暗器直直朝着我飞过来。我赶紧往后一跃,大声地笑了起来,“哼,背后伤人,冥月楼便是凭借着这样的伎俩来夺人性命的吗?” “你是……。”流火没了动作,看着我呆,我一惊,莫非他认出了我来。心上一紧,下一刻,他的话,已经排除了我心中的疑惑。 “姑娘,你送我花灯,是何意?”流火紧接着说道,我顿时松了一口气,飞身跃下屋顶,只留下一串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无心哪来意,只念公子千万别想太多,在下早已是无心之人……。” 我没有回头,却还是感到一道目光一直静静地注释着我,似是想要将我看穿一般。我知道那是西门觉的探寻,毫无缘由地出现这样一个人,他没有对我起杀意,已经是远远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越地深沉,想到茫茫天地间,竟然没有我的一个容身之所,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冥月楼的后山。 我毕竟是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想想还是回到了这里。望着满月的余晖,我跃上一株树去,想要欣赏这美丽的月色。突然地想到一件事,我立马从树上跃下,向着青石峰处赶去。那里是西门觉为我修建的坟墓,只是那日我将它击毁,却忘了看看那下面到底埋藏了何物?击毁的墓早已被修建好,我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它击毁,里面露出一具黑色的棺木来。 心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我将那棺木打开,接着满月的余晖,渐渐看清楚了棺木中的物件。一把封好的长剑,还有便是一只血迹斑斑的竹笛,竟然是青冥剑和血玉笛。这两件宝贝一般的东西放入了这森森的黄土之中,岂不是可惜!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好奇青冥剑的怪异,想起地洞中小人所使的双剑,我再次肯定了心中所想,青冥剑与赤炎剑本事一体,要将《五遗剑法》的最后一招练成,需要的还是两剑的合一。 将那两件东西都拿走,我将棺木合了起来。却不想一道密集的网朝着空中撒了下来,双剑出鞘,凌厉的剑光闪过,耳边一阵撕裂的声音,我破网而出。周围满是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我团团包围起来。 原来他们早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只为了瓮中捉鳖。一道道的寒光闪过,耳边尽是剑击之声。我不想和他们纠缠,飞身一下跃入谷中,他们全然没有预料到,只当我是不敌才会坠谷**。 ------------ 第五十五章 :山野孤魂断肠岭 我早该想到,已经被击毁过一次的坟墓。***西门觉定然会加紧提防,命人在此处蛰伏。是我自己太大意,脚踏在崖石上,借力向下跃去,自吃了谷中那些怪异的果子,这悬浮在空中的瘴气早已经没有任何的影响,回到洞口时,我才觉洞口的藤蔓已经尽数枯萎,只留下片片残黄。月光很是清明,照射进洞口,我将青冥剑和血玉笛都拿出来,丝毫没有睡意,小的时候,爹爹吹过笛子,笛声悠扬,婉转而又凄凉。 我将笛子放到嘴边,手指按住洞口,笛声自洞口溢出,悠悠扬扬地传遍谷中。爹爹先前唯一教过我的曲子《长绝》,我没有他吹得那样凄凉,却是在这样的月色下别有一番意境。 笛声越地清脆,似是山间的一股清泉潺潺而行,又似是黄莺啼鸣婉转动听。突然地心中变得宁静了许多,我想起之前青冥剑的怪异,立马停止吹奏。血玉笛同样是妖异之物,我不该这样擅自动它。刚刚停下来吹奏,却现深夜的谷中并非是往日那般地宁静,似是有着组多扑啦啦的声音,似有万千只飞禽正在朝着洞口处飞来。 一只黑色的乌鸦冲进来,扑入我的怀中。我来不及反应,它已经在我身上蹭了蹭,呱啦地叫了一声,洞口处还有黑压压地一大片。我立马意识到,这便是血玉笛可以召唤的生灵,只是乌鸦向来是不吉的征兆,所以,血玉笛才会被视为妖异之物。 笛声没有了,洞外的鸦群渐渐散去,只有扑入我怀中的那只,还傻愣愣地呱啦地冲着我叫着。谷中太过无聊,我伸出手,摸了摸它颈间的羽毛。它又冲着我呱啦地叫着,顺道在我身上蹭了蹭,我看了看它乌黑的羽毛,给他取了一个名字――黑玉! 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孟玉,西门觉说他今生欠我良多,忘不了我。我也欠了孟玉良多,什么也来不及为他做,就连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也不知道。五子雀说得没错,他向来对我是毫无所求,只是,我还是想要弥补他,如今,冥月楼的危机,我已经告诉了西门觉。现在,我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找到五子雀,问出孟玉的墓在哪里? 在谷中呆了几日,青冥剑与赤炎剑一齐用,那青冥剑的寒气与赤炎剑的热气顿时消散,我猜的没错,两剑一起用,才能挥出最好的效果。第五式,千河入海,终于习成。青冥剑再没有生过什么怪异的现象,之前我所寻求的原因,竟然是这样!果然是世事难料,若是当日,我没有冲动地跃入这谷中,也断然不会现这秘密。 再过了几日,我重新跃上去,黑玉跟着我飞上去,落在我的肩头。没想到刚落到地面的时候,竟然会看到满地的鲜血,捂着鼻子,一路向前。我才终于知道,竟是冥月楼中有人叛乱,想到以前西门觉也用过这样的招数欺骗敌人,我没有在意,还是等到夜里,悄悄地下了山去。 一路上,我都在打听五子雀的下落,没有任何的消息。反倒是听闻,冥月楼教中大乱,西门觉大怒,大开杀戒,教中死伤了上千人。我不知道他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江湖上的消息,我从来持着半分怀疑。刚在一处茶棚处坐下,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小二!沏一壶热茶,赶紧的,我们还要赶路。” 这声音尽管我没有听过几次,却是一下便听出这是玉明砂来。抬头望了她一眼,不知是时间流逝得太快还是人的变化太快的缘故,她的双眼渗出几分疲惫,眉眼间透着几分苍老。玉明子一不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只是他们都穿得极为简单,蓝粗布的衣裙,头上也没有什么装饰,宛如一幅普通人家的模样。只是,我知道,他们是玉明庄的主人!按理说,断然不会轻易地出庄来,不知穿成这样一幅模样,是想做些什么。 黑玉在我袖间不安分地乱动起来,我不留痕迹地摸了摸它颈间的羽毛,瞬间的又没了声音。我想它大概是饿了,将它放到林子里自己寻找些吃的也好。饮了一口茶,我起身想要离开,没想到玉明子突然说话,“阁下留步,在下有事相问?” 我以为他是在叫我,停下脚步,却看到一个白眉的道人手持拂尘,眉宇间满是仙风道骨。他走在我的后边,回身问道,“阁下可是在叫贫道?” “正是!”玉明子脸上带着笑意,我不想看到他们,不是怕他们认出我,而是我现在一心想要找到五子雀。抬脚还没走多远,我便听到玉明子问那道人,“前辈可知冥月楼是何方向?我们正要赶往那魔窟,只是不知该走哪条道?” “哈哈哈,既要问我,那贫道倒是要先问问,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要赶着去自寻死路!” 我原本要走的脚步突然地顿住了,玉明砂恰在此时突然地叫住了我,“姑娘既然不想走了,何不来这边小坐,也好把话听完再走。” “在下无心听你们的谈话,不过是腿有些酸麻而已,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姑娘是有何事?说出来,指不定我便可帮姑娘一把。” “小妹,住口!”玉明子喝住玉明砂,那道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一阵,继而转向玉明子。 “我要去找一个人,不便奉告,告辞!”我转身便走,玉明砂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可是要去找你的相好,不然腿怎么一下便不疼了,跑得这样快!是想……。” 一粒石子飞向玉明砂的嘴,她赶紧避开,石子嵌在茶棚的柱子上,嵌进去砸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我冷笑一声,警告她,“那边的公子爷可要把你家小妹的嘴管好些,若再是出不逊,别怪我出手伤人!” “呵呵呵,多谢姑娘手下留,在下定会管好小妹……。”我没有听他继续唠叨,飞身不见了踪影。事实上,我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株树上,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原来那道人竟然是崆峒的玉虚道人,崆峒的人是五大教之,玉虚竟然在这里出现,估计是与攻打冥月楼有关。只是,我还是想不透为何玉明庄的人会出现,他们去冥月楼想要干些什么? 我藏在树间,渐渐地对他们的谈话失去了兴趣,原想离开的时候,却是听到玉明子忽然道,“我们要去找五子雀,求他救一个人。” “你们怎么料定,他会在那里出现?” “这便不可奉告了,前辈见谅!” …… 我的心突然地狂跳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我四处打听五子雀的消息,他竟然就在冥月楼,玉明子他们为何会知道?我现在根本想不了这样多,若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定然能够见到五子雀。 我在树上呆了许久,腿已经开始有些酸麻,玉明子带着玉明砂离开,我赶紧从树上下来,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我换了一件宽大的男子的衣袍。将青冥剑和赤炎剑背好,顺道将黑玉从袖间放了出来,将身上带着的牛肉割下一些来喂它。 它冲着我呱啦地开心地叫起来,我一直未曾喂过它食物,它也没有飞走。原本是闲着带一只鸟在身边,太过显眼,所以,一出来我便将它藏在袖间,此刻,我将它放了出来。因为黑玉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听话,我忍不住又摸了摸它,沿着玉明子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 正是深秋将尽的时节,处处可见的是一片荒凉之景,山上的枫叶早已经红透,风一吹便齐刷刷地掉落,似是人的起起落落的命运。玉明子他们走进这地方的时候,我一下辨认出这里便是十里长枫岭,过了这里前方是连绵的坟墓,尽是荒坟孤野处,所以大多人一般不走此路,看来玉虚老头是故意要指给他们这样一条道。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想着玉明砂看到前方的荒坟之时,不知会是怎样的神?我就这样幸灾乐祸地向着,山间的枫叶艳红,飘下一片叶子落到我的上,我伸手一抓,却是抓了个空,叶子在空中打着旋飘落,我一走神,一个人影飘到我的面前,我险些大叫出声,仔细一瞧,竟是一件人的寿衣!刚才玉明子他们走过之时,怎地没有见到? 心中顿时感到极其地不安,玉明子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我赶紧跟上去,没有再多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荒凉的野坟,天渐渐地黑起来,整个山头总共二十里左右,后面便是埋葬了足达长长十里的死人墓穴的阴森之地 ,那些墓碑或新或旧,犹如雨后的春笋,遍布山头。这里的阴气太重,曾经有走镖人在这边消失,也有在这边占山为王的匪徒,无故得了瘟疫,全部死亡。 ------------ 第五十六章 :十里长枫十里碑 前段路十里长枫,后段路十里长碑!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到玉明子他们的步伐果然渐渐地放慢,似是在踌躇着。远远地飘荡起一阵冥乐声,在空气中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吾魂已断,吾魂已断。 一半一半,汝仅一半, 汝与冥者,各具一半。 魂已断,魂已断, 一半一半,相依相偎, ……。” 心里一阵凉,这声音似远似近,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玉明子他们已经完全停止了前进,躲在荒草间,我开始小心地看着他们。这乐声越来越清脆,似是就在耳边回荡着,我的手不由得收紧,突然地就有些害怕起来,心里越来越毛,我强忍着,感到黑玉似是比我还要不安,竟然对着夜空呱啦地叫了一声。我慌乱地抓住它,开始撕扯它的羽毛,“死鸟儿,乱叫什么!” 玉明子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玉明砂似是受到了惊吓,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衣的男人,还有便是他肩上站着的一直乌鸦。她躲在玉明子的身后,似是怕极了的样子。 乐声突然地没有了,似是在黑玉叫了一声之后,全都消失了。我镇定下来,对着玉明子露出一个微笑,“在下黑玉,赶路路过此处,没想到这里竟然这样的诡异。” 呱啦――黑玉大叫了一声,似是在不满我盗用了它的名字。 “喔,是,十里碑处,常常令人产生幻觉,我之前便听说过。黑玉公子难不成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玉明子眼神凌厉,似是在怀疑。 “我只是要前往冥月楼,寻一个故人。他叫五子雀,怪医五子雀的名号相比阁下也是听过的吧!” “你要求他救人?” “不,我只是向他打听一个故人的下落。不知阁下是要去往何处?” 玉明砂突然探出半个头来,似是有些排斥,“我们要去往何处,与你有何干系?” “无妨!”没听到玉明子的态度一下转变,“在下玉明子,与黑玉兄同路,不如,结伴而行,可好?” “自是再好不过,不过,貌似玉明姑娘不太愿意。”我看了看玉明子身后的玉明砂,她似是有些讨厌我,对着我冷哼了一声,“同行便同行,有何不可!我叫玉明砂!” 没想到一开始的跟踪竟然会演变成结伴而行,但是结伴而行的日子令我感到困恼不已,还不如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玉明砂一直离我远远地,玉明子则是在我旁边一不,周围的空气似是冰冻了的一般,沉闷得令人窒息。 “玉明兄,觉得今日的天气如何?” “……。” “玉明兄,中午的烤肉味道真是好,就是油了点!” “蹭吃蹭喝,我们没说什么,你倒还嫌弃上了!”玉明子没有回答我,反倒是玉明砂呛了我一句。过了许久,我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玉明兄,家在何处?家里都有哪些人?可曾婚配啊?” “你可是要为我做媒?”温润的声音徐徐传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并没有。玉明砂没有呛我,而是玉明子回答了我。我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细想一下我刚刚说的话,的确是有着那样的味道。 “呵呵。”玉明子突然地轻笑出声,“黑玉兄怎么不说话了?” “他是被你给呛的,要真是做媒,他还不先把自个儿给顾着,还轮得到哥哥你么?”玉明砂阴阳怪气,我瞧了她一眼,现她也在瞪着我。 “小妹!说话不要太过。”我突然现玉明子对着玉明砂说话的时候,特别的严厉,玉明砂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我不知道他为何对着自己的妹妹说话的时候会是这样,但是这样多少有点古怪。 “没事,倒是玉明兄,对自家的妹妹,是否有些太过严肃了。” “要你管!黑鸦怪!活该只有乌鸦作伴,管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我没想到,这样说的时候,会让她如此地生气。有些错愕,我别过脸去,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想不到她的脾气会是如此地古怪,起先我只是认为她是玉明庄的小姐,素来备受宠爱而至,如今想来,想必还有着什么故事。一路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处客栈。只是四周不见人烟,我对着玉明子的耳边小声道,“只怕是间黑店,我们得小心些!” 客栈屋顶插着一面幡旗,破旧不堪早已是看不清上面的字。玉明砂一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我们刚一走进去,一个黝黑的男子便冲过来,殷勤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来三间上房!”玉明子掏出一两银子,放到小二的手中,没想到他竟然一把退了回来,“要不了这多,上房没了,还有两间下房,对不住了,您还是住别处去吧!” “荒郊野岭的,你叫我们去住狼窝还是虎洞啊,两间便两间,银子给你还嫌少不成,没长眼的家伙!快带我们上去!”一直沉默的玉明砂似是在拿小二撒气一般,甩了银子,便蹬蹬地上楼去。我和玉明子跟在后边,刚要进屋的时候,听到砰地一声,玉明砂已经将门给合上。 “你们两个大男人,滚一边去,还想进姑娘家的闺房不成!走开!”玉明砂的声音从里面偷出来,吓得黑玉呱啦一声,从我肩上飞开。我故作镇定地对着玉明子说了一句,走吧!他跟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黑玉重新飞回我的肩上。玉明子将门合上,我打开包袱,将里面的馒头拿出来,顺道扔给他几个,“拿去送给你妹妹,店里的东西不要吃,晚上也不要睡,现在正是白日,昨夜走了一夜,正是睡觉的好时候!我先不跟你说话了,休息一会儿,天一黑,我们便走!” “多谢提醒!”玉明子开们出去,我躺倒床上去,合上眼睛,黑玉在我的头顶飞来飞去,惹得我一阵心烦。顺手一抓,黑玉又开始呱啦地叫了起来,我摸了摸它颈间的羽毛,“安静点!一边玩去!” 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昨夜走了一夜的路,一阵困乏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渐渐地合上眼睛,耳边响起一阵门的吱呀声,我想睁开眼睛,却是太多疲倦,一下睡了过去。不知是睡了多久,隐约感到脸上似有一阵凉意,意识突然地清醒,我一下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玉明子素长的手指,正要揭开我脸上那半边的面具。 我一下便打开了他的手,有些用力,他似是被我这反应给吓到了,问道,“我是觉着把面具取了,睡着舒服些。” “不用!”我冷眼看着他,“我的脸太过丑陋,怕吓着你!” “是吗?”他反问了一句,不再说话,而是侧身躺下,闭上眼睛小憩。我向里边挪了挪,原本是想下去的,可是这样的话又着实诡异,闭上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玉明子就躺在我的身边,我并不了解这个人,只是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即便他是,也不会似我这般,手上沾满了鲜血。玉明子的气息忽深忽浅,在我的耳边回响着,没想到他这样快便睡着了。我翻了个身,一下便看到了他长长的睫毛,还有紧闭着的眼睑,怎么看也怎么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可是,直觉告诉我,他和玉明砂都绝非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空气中飘荡起一阵异香,我使劲吸了吸鼻子,这才觉窗户的位置处,正有一根小管不断地往里冒着烟。好卑鄙的小人!青天白日的也敢这般放肆!我看了看玉明子,他一动不动,难道不是睡着,而是被迷烟弄晕。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事,猛地想起之前在谷中之时,白公公死前让我喝了它的血,难道是可以御毒!我没有起身,而是立马摸出几枚银针,赏给了外边的人。咚的一阵倒地声,我这才翻窗而出,果然是店里的小二,脖子处刺着我的银针,渗出乌黑的血来。 我赶紧去玉明砂的房间,她门外果然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我轻脚走过去,拧住他的脖子,一下送了他的命。推门进去,玉明砂立马跳起来,对着我一顿骂,“黑鸦怪!你滚进来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一下便进来了!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听进去,而是怔怔地看着她,她竟然没事!再一看地面,明明就有迷烟。难道,玉明子刚才也是在装睡!我怎么会如此地大意?他竟是在试探我! “抱歉!”我转身回到房间,玉明子已经在收拾东西,我看着他温润的眸子,脸色一沉,“玉明兄可是好睡啊,才这么一会儿便醒了!” “呵呵,黑玉兄当真是好功夫,只是出手未免毒辣了些!现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才是!”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想要拽着我离开,却是一下子愣住。我抽回自己的手,“我承受过断腕之痛,后来便接了这副铁做的手,没什么好诧异的!” “我没什么恶意,你无须这样,什么都瞒着我。” “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快走吧!你妹妹还不知道生了何事……。”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划过,是玉明砂的声音!玉明子直接冲了出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跑进玉明砂的房间。 ------------ 第五十七章 :冷杉空尽春不至 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纸压在茶杯之下。我将那纸取出来,递给玉明子,上面写着。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放我一马,我自归还令妹! 下面留名百里雀三个字! “是他!他来过了!”玉明子将纸撕碎,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百里雀,这是何人?”这个名字似是什么时候听过,竟然觉得分外地熟悉,脑中渐渐变得清晰,我突然想起在我断腕之时,孟玉曾经说过,要带我去求一个叫百里雀的圣医。同样的是乌师族人,难怪会和玉明子他们扯上关系。 但事远远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玉明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心中一惊。 “百里雀便是五子雀,从雪域中逃出来的人,并不是只有多年前的沧。青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玉明家的存在,便是将所有逃出雪域的乌师族人带回去……。” “你一直都……认出了我?”我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颤抖,没想到,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么说,我们还没有找到五子雀,他已经先出现带走了玉明砂。这一招先制人使得果然好,玉明子想要带他回去,只怕是没有最初那样的简单了吧! “之前孟玉曾经想要回到雪域,我回绝了他。说是,因为他不是纯正的乌师族人。其实那是因为我看过太多人想要从那里逃出来,他已经在外边了,又为何还要回去呢?雪域里太多单调,除了灰和白,便再无其他的颜色。想必,这些孟玉应该和你说过吧!” “对!白的是雪,灰的是冷杉树。但是我竟然不曾知道,他竟然是想回雪域去的!” “那是在被你牵绊之前,从他想要守护你的时候,他便已经不再想回去了。” “那里的生活很安定,是吗?” “的确如此,但是人心是不能安定的,所以,才会有人逃出来!”玉明子似是对着那里有着强烈的不满,大概他也是迷茫的,因为后来他说,雪域其实是乌师族人身上的枷锁,禁锢换来的安定祥和,是不能长久的。 呱啦――黑玉似是去外边飞了一大圈,羽毛凌乱地飞回到我的肩上。我将包袱拿出来,玉明子已经下了楼去。我没有问他是如何认出我的?只是问了他一句,五子雀被带回雪域,会有一个怎么样的结局?他没有告诉我答案,而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事,不知道来得好些。 出了客栈,掌柜的怪异地看了我们一眼,“客官,不留宿吗?” “不用,这是给你的赏钱!这里有没有快马,给我来两匹。”玉明子扔过去一锭银子,掌柜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嚷道,“小二,去给客官牵马!该死的,又去哪儿偷懒去了!这个浑犊子,看我找到你,不一顿好打……。” 我赶紧上前去,对着掌柜的说道,“不用去麻烦小二哥,你告诉我,马厩在哪?我们去取便是!” “那怎么行,还是我带你们去吧!”他殷勤地跑出来,带着我们去牵了两匹马儿,他的眼睛时不时地落到黑玉的身上,我瞪了他几眼,他才收回目光,轻微地咳嗽了两声。 翻身上马,天色越地暗了起来。我大喝了一声驾,顺手扔出一枚银针,玉明子诧异地回过头去,那掌柜的倒地身亡,右手还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 “你出手太过阔绰,这样的肥鸭,他岂会让它飞走。” “竟是这样,你的意思……反倒是我害了他。”玉明子叹了一口气,驾着马儿跟上来,心不知为何变得越地沉重起来,五子雀交给我的孟玉的东西,那张他换下的面皮,我将它揣在怀中,想着找到他的墓碑之时,便将它葬入他的墓中。 玉明子说,五子雀素来喜欢热闹,几日后的英雄大会,会在风陵城举行,若是去哪儿说不定可以找到他。 我突然想起凤娘来,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早已经喝了孟婆汤,将自己的一生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现在的司空书予会是如何的模样? 我与玉明子感到风陵城的时候,恰好是英雄大会的当日,风陵城外汇集了千般各色的人物,这些正派人士的大会,我从未来看过,看到城外不断汇集的各色人群,在看看自己肩上的黑玉,自己这副模样也突然地显得不足为奇了。 玉明子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手中牵着马儿随着人群涌过去,我跟在他的身后,黑玉盘旋在我的头顶,呱啦地叫着,但却并不显得聒噪,实在是因为人太多,第一次觉得黑玉的声音如此地微弱起来。 驾―― 驾―― 一大队人骑马绝尘而来,人群立马让出一条道来。我拉着马儿避开,玉明子反应比我还快,已经先一步躲入了人群之中。黑玉也是受到了惊吓,一直挂拉呱啦地叫个没完。一道寒光闪过,长剑向着黑玉刺来,“什么破鸟!叫个没完,扰了大会的安宁!” 黑玉敏捷地飞向空中,叫得更加地欢畅。我看着马上气急败坏的人,刚要作,玉明子却是在背后猛然拉住了我,“冷静!” “小子!管好你的破鸟,再叫别怪爷爷我一剑刺破它的喉咙。” 对着天空吹来一声口哨,黑玉重新落到我的肩上,我摸了摸他颈间的羽毛,它立马安静下来。 大会还没有开始,玉明子一说,我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嵩山派的小弟子。刚刚用剑刺黑玉的人,便是段天涯的师弟于龙飞!这个人的武功不精,脾气倒是不小。 我望了于龙飞一眼,他正在训斥着身后的一帮小弟子,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只怕是没多少人听进去。双眼往四处一望,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映入眼中,白的眉,风姿卓就的态,不自威的貌,玉虚道人站在人群中,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语,却是格外地显眼。 在人群中仔细地敲了一圈,猛然看到一群全身黑纱包裹,脸上绘满怪异图案的人,一动不动的样子宛若是一具具伫立的雕像。只是这雕像,太过诡异,眼睛猛然收紧,最前边的那人,那样不动自生一股寒意,身形有些眼熟,我猛然想起在冥月楼后山见到的那个鬼母,如此说来,七月半的人也来了!这场大会看来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热闹! 我转移目光,突然感到一阵冷意,似是有人正盯着我一般。突然地看到一张苍白的少年的脸,毫无生气带着慢慢的疲倦,是五子雀!我赶紧推了一下玉明子,他也看到了,我摸了摸黑玉,将五子雀的身影指给它看,“去跟着他!” 黑玉扑棱地飞过去,玉明子已经率先追了过去,我不慌不忙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冲破这铁壁一般的人群,向着五子雀的方向赶去。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刚刚那个少年的身影便不见了踪影。玉明子大概是有些急了,我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妹妹,在他耳边低语一阵,他终于放松下来,跟着我走出人群。 我吹了一声口哨,黑玉不一会儿便扑棱着飞了回来。继续盘旋在我们的头顶,向着一个方向飞去,我和玉明子跟在它的后面,为了奖励他,我将包袱里的干粮拿出一些来,扔给黑玉吃。 它飞的更加地卖力,我和玉明子牵着马儿都快有些赶不上。啪啦――黑玉居然拉出屎来,我一想,坏了!估计是给它吃得太多,坏了肚子。黑玉突然在一处院子前停下,不肯再飞。我往院中一看,院内一片菊花灼灼,或白或黄的,一下便刺痛了我的眼。那些花都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凤娘!眼前似是出现了一道柔顺的目光,似水一般平静毫无波澜。 院中站立着一个瘦长的身影,只是看着侧面,便是觉得满目苍凉,神魂已无。那是司空书予,为何他会在这样一座普通的院落中,我不自觉地走进去,玉明子一把拉住我,“这样闯进去,不是太唐突了么?” “不唐突,这个人我认识的。”玉明子不再阻止我,而是跟着我进去。踏入院门,一阵风起,竟似吹开了一段恍若隔世的时光。待到走近之时,我才看到,司空书予的手中拿着一颗木刻的雕像。 柔媚的目光,清淡的眼,似菊一般恬淡的女子。那雕像分明便是凤娘,司空书予看着雕像呆,双颊更显消瘦,脸色苍白似鬼,没有束,墨色的丝在风中散开,似是遗留在世间的一缕孤魂。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模样。 “司空……不,东方茗!”我将袖间的血玉笛取出来,这毕竟是他东方家的东西,总归是要物归原主的。 “你是?”他的眼睛落到我的手上,我忘了自己还穿着男装,脸上带着半个面具,他定是认不出我的。但是我不想告诉他我是谁,我对着笑了笑,“在下黑玉!一个故人托我交给你的。” ------------ 第五十八章 :换算几世伶仃愁 “这东西,要来何用?”他的眼中毫无焦距,我看了看他的脸色,想来也定是活不久了的,“不如就赠给你吧!我之前弃名改姓,叫了司空书予,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东方茗这个名字了!失去的东西是再也回不来的,姐姐死了,独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我之前还有着偷偷寻她的希望,如今,连这希望也没了……。” “司空逐会这样甘愿放掉自己一手培养大的棋子?你一日是司空书予,终身也是他!你知道司空家那样多的事,不是想走便能走的。更何况,之前不是听闻,你已经娶了逐鹿门门主的女儿岳麓红!”我有意提醒他,他轻微地笑了起来,连笑容也显得透明起来。 “没有了东方茗,并不代表司空书予也消失了!我不愿娶那个女人,司空逐虽然恨我不成器,但李代桃僵的本事,他向来都是做得极好!我从未像此刻这样安心过,你不是我,不会懂得……此刻心中的这份安宁!” 玉明子从背后拉了我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寻找五子雀,我只能将血玉笛收好,刚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却是突然地听到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们,“慢着!” 我和玉明子都回过头来,竟然在院中还走出一个人来,少年苍白的脸,脸上却是带着难得的生气。缎带束,衣袍翻飞,眼带睥睨,五子雀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似是喝醉了一般,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我身旁的玉明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知道终有这一日。东方兄!谢谢你的收留,可惜你不愿意让我替你医治,不过我五子雀从不强人所难的,哈哈哈……。”他脚步有些蹒跚,走过来一把便拽住玉明子的衣袖,眼中似是带着许多的绪,我以为他又要胡作非为的时候,他竟然一把坐在了地上,呆愣愣地瞪着天空。除了万里碧空,青峰翠鸟,便再无其他,不知他是在看着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玉明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什么也没有说,反倒是坐在地上的五子雀缓缓地开口,“你看,连天空的颜色也是与雪域里不同的……我一直都知道,那里是一座牢笼,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反倒是越加地痛苦。我倒是想,和雪域里其他人一样混沌,可惜,就是因为这一点不同,我才想要逃出来……这样的心,你能懂吗?” “雪域的位置不能让他人知道,之前太多人利用我们族人,为了保全全族的安宁,所以,你必须回去。”玉明子看也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说着。我站在一旁,还有便是一心凝视这手中木雕的东方茗,他现在应该只是一具空壳。 “五子雀!”我抓住他的衣袖,想着一定要问清楚孟玉葬在何处,“孟玉他……。” “不要问了!”他突然地饮了一口酒,转而躺在了地上,“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大概会让你失望了。” “……请你……告诉我……。” “挫骨扬灰,他仅剩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世间这样多的人和事,你何必如此执着于他?你对他的不过是愧疚,仅仅只是愧疚而已。你也不要怪我,这是他自己的意思,一声飘零,毫无所依。他想死后也能追逐青天碧云,万里层峰。我便将他一把火烧了,将他的骨灰顺风撒掉,那日的风很大,他一定飞得很远了……我倒是有些羡慕,他能够那样……自由……。” 原来这才是他最后的心愿,心中突然地轻松起来。五子雀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地上,早已经是胡乱语。玉明子皱着眉头,半天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忍不住推了推他,玉明砂的下落还不知道,难道他也不上去问一问。 “我们走吧!”玉明子突然地转身出门,我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黑玉在这时突然呱啦一怔飞了回来,落到了我的肩头。玉明子已经走出去了,我赶紧跟过去,一把拽住他,“好糊涂的人!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的下落!” “她不在这里,五子雀没有抓她,还有很多事我并没有告诉你,我与玉明砂是一胞所出,并且,生来便是心意相通。她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想什么,她也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想毁了那个家,那个叫做玉明庄的地方……她想打破自己身上的禁锢,玉明家从没未有过一胞所出的孩子,既然有了两个,我与她,总有一个,是要从这世间消失的……从她消失的时候,我便知道了,那张纸条是她留下的。是她自己走了,留下的纸条正好是用来搪塞你的。这是玉明家的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他一口气说了这样多,我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既是秘密,为何又要告诉我?还有,五子雀,你不打算带回雪域去了吗?” 一阵风吹来,带起玉明子的衣袖,空气中飘荡起一阵淡淡的菊香。我徒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是只有冰冷的气流在手中攒动,我有些失神,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感到一阵惆怅。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司空书予不久于人世,又或者是五子雀的执着,还有便是玉明家的那个秘密……这些,都令人感到一阵窒息。 “我告诉你,或许是因为……我也厌恶着……并且,想要毁掉那个家吧!玉明家的存在是将逃出雪域的人带回去。若是玉明家不在了,或许就没有必要做那样多的事了!我知道砂她讨厌我,一直都知道。如今,她自己消失了……却并不能成全我,因为我打算实现她的愿望,亲手毁掉那个家……那样,说不定,她自己有一日,便回来了……。” “所以,你已经没有了带五子雀回雪域的必要。”我吸了一口气,玉明子转头对着我笑笑,笑容牵强得有些难看。 “对不起,青炎!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原来是在向我道别,这便是他所做的决定,我看着他,想要说告别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一把抓住肩头的黑玉,想要塞给他,却又觉得不大合适。只能看着他渐渐地走远,不知道玉明砂此刻是否感知到,又是否会因此而回来!我一直觉得她脾气怪异,玉明子甚至说过,她脑子有毛病,我却多少有点羡慕她,想到什么便做了,不会去像我这般顾忌良多。 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我摸了摸怀中放着的那张脸皮,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玉明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翻身上马,我再也顾不得其他,驾着马儿追过去。街道酒楼茶肆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终于看到了玉明子的身影,前边满是形形**的人群,聚拢在一团。玉明子因为人太多,只得下马牵着马儿过去,我赶紧跳下马来,大声叫了一声玉明公子! 他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我。我赶紧朝着他的方向赶过去,一阵气流涌动,一个黑影朝着我的方向飞过来,我一侧脸,便看到一个人朝着我飞过来。素衣白巾,身量纤细,看那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峨眉的人。我伸手接住那名女子。她脸上一红,低头向我道谢。 “多谢公子相救,伶仃不甚感激!”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转头一看,台上站着的正是七月半的一个弟子,看来这英雄大会变成了比武大会。不过我根本没心思在这上头,匆匆对着那叫伶仃的女子点了点头,飞身至玉明子的身边。 “你可还有事?”玉明子小声地问我。 “我想,将孟玉的最后一个物件交给你。”我将那张面皮拿出来,递给他,“他一生无所归依,我想他死后能够驻足下来,我不信五子雀那青天碧云的鬼话,我和孟玉呆的时间比那怪人还要长。他其实已经累了,不想再漂泊下去了,烦请你将他葬在雪域,生前他不得你们承认,死后还不能够么?” 玉明子点了点头,接过东西道,“你放心!” 什么回答也敌不过这三个字,我对着玉明子笑了笑, 他盯着我肩上的黑玉,踌躇着问道,“你可听说过乌灵?” “不知?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不知道也好。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告辞!”他骑上马,是真的走远了!尽管西门局对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我还是现,很多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去选择相信。 我想自己也该离开了,牵着马儿,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没想到竟然是玉虚,他眼角似有淡淡的笑意,对着我行了一个礼,“大会还未结束,客人便要离开了么?”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多谢前辈的好意!”我还是要走,却在这时听到台上一个声音,似是一颗炸雷响在我的耳边,没想到,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还会跳动得如此之快。 “西门觉愿挑战左护法的高招!” 我转身驻足,眼睛一下望到台上的位置,原来台上那人是七月半的左护法。一人影掠至台上,动作轻盈,明明是个男子,却是觉得一动一静都极是好看。他的头上戴着斗笠,看不到脸,我的眼中还是一冷,那人并非是西门觉!只是不知是个从何处冒出来的冒牌货而已,但我还是没有离开,继续看下去。 “此人便是冥月楼的魔头么?” “英雄大会,这魔头来此干什么?怕是有什么阴谋。” “七月半也不见得有多好,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有何不可……。” …… 人群中满是议论纷纷,似是成群的苍蝇嗡嗡地在耳边盘旋。黑玉在我的肩头跳来跳去,显得有些焦躁,似是不想呆在这里。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西门觉”的身上,他即便不是真的西门觉,武功却是不弱。最重要的是,他使用银针的手法与西门觉有些相似,动作轻微,在人丝毫不曾觉之时,便已经将银针射了出去。不过,毕竟是冒牌的,手法都没有西门觉那般地灵动,银针刺入那护法的颈间,他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没有了知觉,颈间满是乌黑的鲜血。 “梅隐针!西门魔头,你的手法未免也太毒辣了些。比武点到为止,你怎么能要了人的性命!” 不知是谁喊了出来,“西门觉”哈哈大笑起来,“强者自胜,他会死,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好歹毒的魔头……” “如此狠毒,当诛,必诛之……。” …… 议论声越地大了起来,我一直盯着那假的西门觉,风吹起垂下的面纱,露出他半边嘴角,我一惊,他在笑!没错,他是在笑,因为底下满是忿忿之声,而露出的笑容。 ------------ 第五十九章 :几巡思念若笑应 我似是突然地明白了什么,胸中莫名地燃起了怒火,一下跃到台上去。***黑玉扑棱着翅膀飞到一边,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在我上台的那一刻,低下又是一阵纷纷的议论之声。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也根本没有想到这样贸然行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在下愿讨教西门楼主的武功,楼主身边有左右护法绝影流火,后得流云山。此外又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时常伴在身边,怎么他们不上,反倒是让你先上了。如此,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即使要讨教,何必多,出手便是!”他有些心急着出手,我盯着他的手,轻轻地笑了起来,“还用出什么招,你已经输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正扎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手上早已是片片乌紫。手起刀落,我看着他的动作,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以一粒小石子打到他的手腕之处,他手中的匕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脸色铁青,目眦欲裂,嘴唇泛着青紫色,整个人看上去也开始变得扭曲。 “楼主自家的毒,自己不会解么?何苦糟蹋自己,断了自己的手。” 我看着他冷笑,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问道,“你是谁?” “我倒是想问,你又是谁?竟然胆敢冒用我的名讳,岂不是自寻死路!”我凌眼看他,扔下一粒药丸给他,“我不杀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是谁让你假冒我,肆意杀人,挑拨武林人士对冥月楼的嫉恨的?” 他一直静静地站立着,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人群中再次响起阵阵纷杂之声,我不愿去听,一个旋身,我掠至那人面前,揭开他的面纱。眼中一紧,我赶紧跳开,那人竟然已经死了,无力地倒下地去。只怕在那些人的眼中,是我将他杀死了!但是,并不是我! “在下只是见人冒名顶替,无奈上台,现下告辞!”我扔下这句话,便要走。却是一身影飞身而来,手中的长剑已经拔出直指着我,“谁知你是何居心,西门觉,这里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我已经无路可退,他的剑已经擦着我的脸而过,我没有拔剑,只是腾空避开他的剑,他的剑法并不是很精妙,尽管刚猛,却是过于迟钝。这样的人上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可是,我不愿杀他,我并不想为冥月楼惹上麻烦。我只能施展轻功,一下下地绕开他的攻击,他似是有些急了,明显地看出来我是在让着他。 “西门小儿!你怎么畏手畏脚,还不快动手!” “好!是你叫我动手的!”我微微一笑,他手中的剑并不是很快,我翻身而过,绕至他的背后,一脚将他踹下台去。他爬起来之后,便灰溜溜地走开了。许是太过丢脸,消失得也如此之快。 “哈哈哈,好脓包的对手,让我来!”那声音粗狂,似是有些熟悉。等到他落到台上,我才认出便是今日为难黑玉的于龙飞!我将袖中的两把长剑拔出来,他半天没有任何的动作,我正诧异时,他竟然对着我嚷道,“爷爷我让你一招,你先请!” 四周满是哄堂大笑之声,我并不在意,《五遗剑法》第一式,峰回路转。于龙飞全然没有料到我并没有立刻给他凌厉的一击,而是转而侧身向他袭来,他的剑一挡,我却并无刺他之意。在离他最近之时凌空落下,转而直刺他的头骨。这便是峰回路转的精妙处,神出鬼没,让敌人料想不到你的任何招式。他的反应极快,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那一剑刺了空,于龙飞已经挪至一边,他脸上由开始的轻浮,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我对他又是一笑,这一次,他率先朝我袭来。却并不是致命的一击,而是挑向我的那半边面具。我没有丝毫地躲避,青冥剑拦住了他的剑锋,赤炎剑刺向他的咽喉。他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我看到他眼中映出的剑芒,一下收手。 “胜负已定,你走吧!” 于龙飞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回了嵩山一派。我望了一眼台下,突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灿若星辰,却是转眼一瞬消失。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我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一阵疼痛,即便是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我还是会在瞬间失神。 我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刚才似是我的幻觉一般。黑玉突然盘旋在我的头顶,呱啦地狂叫起来,我回过神来,一把长剑刺过我的胸膛,鲜血开始涌出来。我诧异地回头,于龙飞一脸冷笑,“对付你这样的魔头,就是要不择手段,西门觉!你记着,是我杀了你!我于龙飞杀了魔头西门觉!哈哈哈……。” “卑鄙!”我捂住胸口,一剑刺向他的咽喉。他反应敏捷地躲过,随后一掌拍在我的后背,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这一掌的力道很大,我瞬间便飞了出去,甚至,震飞了我面上的面具,头上的缎带也一下松了。耳边满是风声,还有低下的诧异声。 “竟是名女子……。” “又是一个假冒之人……。” “还是个相貌如此丑陋的女子,好生奇怪。” …… “炎儿——。” 我睁大眼睛,看着鲜血不断地从胸口冒出。一双手接住了我,飞向了一边,落到旁边的一处屋顶之上。恍若是在梦境中一般,西门觉的眼睛正在凝视着我,他掏出一粒药丸给我服下,他的怀抱温暖如潮水,我从未像此刻那样这般地安心,感到鲜血一点点地游离出自己的身体…… “是……你……。” “是我!青炎,我来带你回家!”他的眼中满是隐忍的伤痛,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我对着他扯了扯嘴角,想要证明给他看,我并不痛。他将我扶起来,开始运功传输内力,替我护住心脉。体内一阵气流游走,似是煦煦春风般温暖,我越地清醒起来,西门觉这样为我疗伤,只怕会有人上前来偷袭。 果然不出我所料,身后一阵不寻常的气流涌动,我赶紧推来西门觉,“小心!” 于龙飞的剑刺过来,眼中闪着阴寒之色。哐当——剑落入地面,于龙飞捂着手腕,手上立马满是片片青紫。西门觉看也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我道。 “你等着,我去为你报仇!”他将我放平,浑身猛地一阵冰凉,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感到说话也是如此地艰难,“不……要报仇,我们……回去吧……。” 他握住我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担心,只要一分钟!很快,我便来带你走。” “不!不要……和他们……结怨,我……们……回……回去……。”他眼中的痛苦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再也抑制不住,西门觉的泪冰冷地淌在我的脸上,他终于点了点头,带着我飞下去。 我这才看到明月和如霜在底下等着我们,还有绝影流火他们。 “左右护法先留在这里,其余人跟着我回去!”西门觉简短地命令,抱着我离开。 “慢着!” 我原想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竟然是段天涯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朝着我们走过来,西门觉眼中满是杀气,空气似是在瞬间猛然地凝固起来。我忍不住抓进了西门觉的衣衫,想要提醒他冷静下来。 “这是治疗摧罗掌的灵药,掌门人命我来送给二位,师弟他不懂事,伤了这姑娘,特来替他赔罪!” 我诧异地望着段天涯,这才看到玉虚就站在嵩山一派之中,我当真是糊涂了,竟然一下没想起来,嵩山的掌门人是玉虚。 “药就不必了,既然要赔罪,把命留下!”西门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的眼睛微微泛起红色,眼中的戾气很盛,空气似乎更加地凝固了。 “不要……杀人……。”我的手跩得更加地紧了起来,西门觉没有回答我,他眼中的杀气并没有消散,我越地觉得累了,手一下松开,胸中一阵气流涌动,喉间涌出一股血腥味,我咳嗽了一声,口中溅出点点的血沫侵润在西门觉的衣袖间,恰如初绽的红梅点点,降落雪中。西门觉的白衣一下被我染红了,我的眼睛一下迷蒙起来,耳边传来一阵喊声,却是怎么也听不清…… 从未觉得胸口如此地痛过,身体似是要撕裂了一般。身体似是在浸在深潭之中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眼前似是有着漫天飘零的雪花,纷纷陨落掩盖住冰冻的身体,我动了动手指,身体便是撕扯得厉害,苦热的药汁流入喉间,窜入腹中,隐隐地开始散着热气,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气。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分毫的力气,想要说话,也是张不开嘴。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黑玉的叫声,一如往常地显得聒噪极了。 就这样混混沌沌地不知是过了多久,等到我睁开眼睛时,竟然是在小时候住的那间竹林小屋之中。我以为自己醒来会是在冥月楼,却不曾想到,西门觉竟然会带我来到这里。 竹门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恍若隔世般地推开,外边涌进一阵冰冷的气流,转眼门又合上,西门觉从外边走进来。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份惊喜,手中端着一碗苦涩的药汁,我张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炎儿,喝药!”他在我面前坐下,我却突然现他的眼睛呈现出淡淡的赤色,眼中是怎么也消不掉的戾气,整个人教之以前妖治了许多。 “你……带我来这里,真好!”我一口口地将药喝完,想到自己难看的脸,立马用手遮住,“把我的面具拿来可好?”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移开,“不要挡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还是你,而我还是我。我不会在意你的样貌,你可知道?” “你之前不是赶我走么,如今,怎么又带我回来?” “你是在恼我?”西门觉轻轻地笑出了声,俯下身来,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他一下靠得太近,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别过脸去,不敢看他。他又扳过我的脸来,慢慢地靠近,我似是要被他那双眼睛给深深地吸进去了,定定地看着他。他用额头轻轻地碰了我一下,勾唇淡笑,“还好,烧已经退了!” 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不敢西门觉如何地对我,只要是有关他的事,我都会方寸大乱。我想知道那天是怎么回来的,西门觉却是只字不提。我向他讲述了谷中之事,还有在地洞中现的那行字。 七殇难成,五遗辅之。 相辅相成,睥睨天下。 ------------ 第六十章 :云卷 虚落草空扬 流火和绝影带着我们回去教中,云娘上前来替我换了伤药,她小心地瞧了我一眼,不似往常那样多话。***我想她可能是在介怀那日,我听了她们谈话之事。我回到教中之后,这才听说那日,西门觉一招击败空智,玉虚,自此,武功天下第一。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众人的联合,只怕正是因为那日,他们才会那样地恐慌,那样急不可耐地想要攻上来。他之前鲜少露面,极少动手,那日,却是失了方寸,眼中满是血红一片。 我听得惊心,想到他如今再没了半点武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心中又开始难受起来。 我在榻上休息,屋内是燃耗的香炉,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外边却是传来一阵猛烈的打斗声。西门觉正守在我的身边,他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绝影却是猛地跳进来,手臂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污。 “楼主,快走吧!鬼母带人攻上来了,还有血凤凰,说是要为亡夫寻仇,他们乘人之危,怕是不好对付!” 胸中一紧,我强压制住翻腾的气血。从榻上跳下来,握住西门觉的手,“你跟我来!”他却并没有行动,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没时间了,他们已经攻过来了。尊者,这是你的剑,请照顾好楼主,珍重!” 绝影推门出去,西门觉却在这时大喊道,“站住!” 绝影立马停住了脚步,西门觉继续道,“出去后,你告诉大家,今后再没有什么冥月楼,能逃便逃吧!告诉大家,不要再回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烦请你将它完成。” “好!”这是绝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跳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了血凤凰的声音,“西门觉怎么不出来,反倒是你们这群小杂碎在我面前跳个不停,西门觉!你给我滚出来!”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我不相信她是真的想为魏连海报仇,而是为了报那日受辱之仇。 “你跟我来!”我拉着西门觉跳窗出去,额上渗出汗来,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定是难看极了。西门觉担心地望了我一眼,他突然地松开我的手,“炎儿,不要再管我了,你不该离开那竹林小屋,不该来这里的。” “你知道,我不会弃你不顾的,快跟我走!我们去青石峰!”我拉着他,向着后山的方向赶去。只有我和西门觉知道那谷中的蹊跷,我想到了救他的方法,只要跳入谷中,鬼母和血凤凰定然不会现我们。 外边的雨势渐渐地小了下来,我捂着胸口,感到血又开始渗了出来。西门觉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向着青石峰赶去。他的脸上不断地滴下水来,打在我的脸上。往日里很近的青石峰,此刻竟然觉得无比地遥远。 青石峰的石鸾终于落入了眼前,一阵不男不女的声音恰在此时猛然出现,“哈哈哈,西门小儿,纳命来!” 是七月半的鬼母,自空中降落,一掌劈向西门觉的头顶。 “小心!”我用尽力气将西门觉一下推出去,鬼母的掌心向着我的头顶袭来,我赶紧侧身闪过,没想到在我闪身的同时,她竟然突然收掌,落到地面。 她居然没有伤我,我很是诧异。与此同时,血凤凰也赶来,一如往常的红衣,显得明艳动人,只是双眸之间不时地闪烁着浓烈的杀气。 “西门觉,你杀了魏连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的眼睛殷红,又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我看着她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为你的亡夫报仇?” “没错,我恨不得剖他的心,食他的肉。”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好一个虚伪的女人,你既然如此爱你的丈夫,他死了,你还穿得如此浓艳!若你真是爱他,好歹也该身披缟素吧!”我的话令她很是生气,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的头上。 但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要伤他,鬼母在我们说话之时,已经毫无声息地动手去取西门觉的性命。我知道血凤凰不会甘心西门觉落入他人之手,立马冲她嚷道,“鬼母要抢着杀你痛恨之人,你甘愿被她抢了去?” 她想也没想,手中的长鞭挥过去,鬼母只好避开,继而回头怒吼,“你干什么?不要中了她的圈套,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 “他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血凤凰眼中的红光越地强盛,我乘着她和鬼母正大成一团,连忙赶去西门觉的身边,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似是被人点了穴道。我赶紧给他解开,血凤凰一鞭挥向我,我猝不及防,没有看到,西门觉猛地挡在了我的面前,鞭子挥在了他的身上,他此刻没了武功,更加没了内力,承受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我的心一阵绞痛。 “青炎!你这个贱人,离他远点。”血凤凰忽然又停止了和鬼母的打斗,转而又是一鞭挥过来,我抱着他跃入谷中,血凤凰眼中满是失落,在那一刻,她的眼睛宛若死灰,因为她知道,什么都没了。她这样极端地想要报复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没用的贱人,去死吧!”鬼母突然背后一掌打在血凤凰的身上,我和西门觉往下坠去,最后看到的是血凤凰倒地的身影,她这样不顾一切地最后,连带着自己也给毁了。 谷中的一切还是往常的模样,只是洞口的藤蔓早已经干枯,山果也是尽落,西门觉中了谷中的瘴气,陷入了昏迷。我只能割自己的手,将血喂给他喝。我体内有灵猴的血,应该是会有作用的。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终于再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我是被一阵聒噪的呱啦声吵醒的,黑玉站在我的身畔不停地跳来跳去,西门觉看到我睁开眼睛,眼中闪现出一份惊喜。 “你终于醒了!” “我还……活着……。”身下是一堆柔软的干草,我立起身来,没有了眼中的戾气,西门觉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美若冠玉的温润男子,他将竹筒装满水递给我,黑玉在我头顶得意地飞着。想必,是它带着西门觉找到这些东西的。 “这山崖果真如你所说,被瘴气隐藏了深度而已。炎儿,我之前为练就高深的武学,迷失了心智,并没有过多少快活日子,只有你在的时候,我的心才会难得的有份安宁。如今,和一个平常的山野村夫一般,感觉也没那样差。我们在这谷中隐居可好,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在这无人问津之处,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再不问世事,不再去理会谁是谁非。” 他认真地说着,似是在诉说着一个珍贵的承诺。我开心地点头,这样的安宁好似是在梦中一般。谷中的雨早已经停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走出洞外的时候,初冬便已经来临了! 整个谷中满是光秃秃的树枝,谷中的生灵也似是在一瞬间消失,我的伤终于大好了,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西门觉和黑玉都已经纷纷不见了踪影。知道夜色尽黑的时候,也没有回来。 我赶紧出去找他们,夜间满是瑟瑟的冷风,拍打在脸上的时候,分外地疼痛。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一个什么东西滚到了我的脚边,我将它抱了起来,竟然是黑玉! 它见者我,兴奋地叫了几声。我摸了摸它,没想到,它竟然不安地飞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我感到有些不寻常,跟在它的身后,一直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晕倒在地的西门觉。 我试着推了推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手却碰到腰间的一个硬物,我拿出来,竟然是一本书。 我想起身上还有火折子,火折子燃起的光辉映照在书上面,赫然的三个字――《七殇决》!我摸了摸他的手腕,感到气息一阵紊乱,似是强行练功,伤了自己的筋脉。他竟然还想要练这武功!原来他并不甘心就这样废了自己的武功,他是想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可是,为何不愿告诉我,不管他如何选择,我都不会反对,但是他却不愿告诉我。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麻木地将东西塞回他的腰间,我早该想到,很多事,并不是那样轻易便可以放下的。比如,我对西门觉的感,比如,他对《七殇决》的执着,再比如,血凤凰对他的怨恨!还有,怎样也无法逃脱的宿命。 洞内映照起火光,我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使劲地吹了吹。西门觉还没有醒,此刻,我却有些怕他会醒来,我怕他醒来会对我说的话。我知道,越是想要逃避问题,心便越是会受尽折磨。 黑玉离火堆远远的,在一边不停地跳来跳去。我怕它将西门觉给吵醒了,向着它扔过去一个石头,它扇动着翅膀,扑腾一下便飞了起来,呱啦地叫声叫着。我赶紧过去,抓住它,拧住它的羽毛,它一下安静了下来,两只黑亮的眼珠乌溜溜地直转,我心中一软,松开手,它立马得逞地飞身起来,在我手上使劲地啄了一下。 “臭鸟儿!看我不扒光你的毛!” 我气急败坏地吼着,飞身一把抓住黑玉,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警告声,“炎儿!你又在欺负小动物了。” 手上一松,黑玉再次飞开。他朝着我走过来,我却忍不住往后一退,他似是察觉到我的不自然,语气中带着小心的味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我好得很。”我笑得一脸谄媚,感到自己的脸都僵了,“只是,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他眼中露出一份诧异,似是在思考什么,“我体内的瘴气不是早就解了吗?会有什么事?不过最近总是瞌睡,醒来便什么都记不起了!” 他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明明就有运功的迹象,我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一片平静,明明是毫无武功的寻常人。西门觉他不知道自己练武!还是他体内的魔性没有完全去除? ------------ 第六十一章 :雨幕潇潇梦难入 我再次感到了强烈的不安,黑玉落到西门觉的肩上,用屁股对着我,还使命地扭动了几下。***我一下回过神来,伸手去抓它,却被西门觉拦住,“和鸟儿计较什么?它又不懂人世故,又不会说话。” “你是叫我受这鸟气,它用屁股对着我,看我不将它的毛给拔光,看它还怎么飞出去,勾搭其他的鸟儿!我一定要让它乖乖地在洞中呆着,好好地给我悔过。”我的愤怒没有丝毫的作用,西门觉拦着我,我又怕伤了他,僵持一阵后,我还是让了步,跑去火堆旁添火,西门觉跟着坐过来。 我没有看他,犹豫着问道,“你可想重习武功?” “呵,炎儿!”他突然地笑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吗?武功练来何用?难道,你想出谷去?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的眼神很是真诚,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练功晕倒的事,西门觉一直怪异地盯着我,“你今日是怎么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事!只是这天气越地冷了,往后我随你一起出去拾柴,多些可以御寒。” 他点了点头,眼睛半眯着,“我好困,去睡会儿。” 洞内被火堆熏得暖暖的,洞外却是一片阴森的黑暗,一阵胡思乱想之后,我的眼睛开始紧紧地黏在了一起。却是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得睁开了眼睛,一个黑影闪过,我赶紧望了望四周,西门觉不见了踪影!就连黑玉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我赶紧追出去,天色越地亮了起来,那黑影依稀可辨,是一个人正在往外边走,我的心中一凉,那是西门觉!我跟在他的身后,渐渐地来到了一个河边,我在谷中这样久,也从未现过这样的河流,迂回盘旋一直伸向未知的远方。 他在河边静静地站立着,半天不曾动过一下,我躲在树后,感到双脚都站得麻利了。西门觉突然飞身轻脚落至河面,他的身姿轻盈,我知道他的悟性极高,却没想到,他重新练功竟会如此地神速。足尖一点,他又在河面上跃起,凌然一掌击在一株树上,树断坠河,溅起一阵水花,西门觉似是水中的一条白鱼,穿过水花,空气中似有什么流动,竟是几滴水朝着我的脸飞过,我赶紧一避,一滴水珠擦过我的脸,脸上一阵刺痛,竟然划开了一道口子,渗出血来。 我吃惊地站在那里,一道身影掠至我的面前,我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凌然的杀气向着我袭来。我赶紧跳开,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一味地朝着我袭来,掌风擦所我的脸,我跃至西门就的身后,立马点了他的穴道。 他一动不动,好似一具精美的石雕伫立在原地。我赶紧上前去,他的眼中还是红光正盛,满满的戾气无法阻挡。尽管点了他的穴道,西门觉望着我的眼神还是令我感到害怕,他的眼中满是凶狠,似是在看着一个仇人。 这样的况完全地出乎了我的意料,除了着急更多的是害怕,我上亲去抱住他,身体似是在接触者一个巨大的冰窖,而我自己就被囚禁在这满满的霜冻中,让我忍不住一阵瑟缩。 “觉!你这个样子,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我……很难受……。”他突然说话,说话的时候满是痛苦,“青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你的脸……。”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红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退,我再次问他,“觉,你想重习武功吗?” “说什么傻话,你为何点了我的穴道?快帮我解开!” 他又不记得了!眼前的西门觉仿佛是另外的一个人,和刚才满是杀气的男子自己完全不同。此刻的西门觉眼中满是泛起的温柔,我解开他的穴道,心中却是无法冷静下来。手中的凉意无法散去,西门觉有两个人格,我之前一直以为他阴晴不定,竟是已经分裂成为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人。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西门觉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他拾起一根断裂的树枝,缓缓说道,“你若是想我练武,我会重新修习的。” “你先和我过几招,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话还未说完,我已经出出脚绊住他,左手锁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他手上的树枝一下落地。眼疾手快,抬脚将树枝踢起来,一把接住。西门觉伸手来抢,我向后一转,躲了过去。我看着他略显笨拙的身影,心中越地害怕起来,清醒过来的西门觉竟然丝毫不会武功!但是一旦狂的他,根本就是招招致命,深不可测。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咔擦一声,我将那树枝折断。 “我有一个法子,让黑玉来陪你练武,你先修习轻功,再慢慢练其他,可好?”我并非真的是希望他重习武功,只是假若这样做的话,是否能够让他想起自己的另一面,那个满眼赤色,毫无理性的西门觉。 “黑玉是鸟,你若是能空手抓住它,便开始练暗器,你所失去的东西,全部都要一件件地找回来,包括,你之前练的《七殇决》!”我不知道黑玉去了哪儿,只能对着泛白的天空吹了一阵口哨,黑玉果然跌跌撞撞地飞了过来,只是,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黑影,看来是它又飞出去勾搭了其他的鸟儿,等飞近了我才看清,那是一只硕大的苍鹰,眼神凶猛,紧追在黑玉的身后。 黑玉有危险!我想要出手,西门觉却是一下按住了我的手,“让我来!”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凶猛的苍鹰,那真是一只漂亮的鹰,毛羽丰翼,黑亮稠滑。最重要的是那双阴郁的双眸,紧盯着自己的猎物,眼中闪着寒光。 黑玉看到我们,兴奋地叫了两声,落入我的肩头。西门觉拾起许多的小石子,朝着空中盘旋的鹰狠狠地掷去。一次也没有击中,我看到他眼中闪现出几分失落,此刻,却是不敢轻易出手去帮他。 鹰还在空中盘旋着,不肯离去。西门觉最后投掷出一粒小石子,正好打在大鹰的头上,它叫了一声,没有离开,竟是直接俯冲下来,似是真的怒了!我赶紧掷出一枚银针,刺中了它的心脏。它坠落在地,翅膀也没煽动,便已经断了气。 “梅隐针……这还是当初我教给你的,可是如今,我连这也不会了!”他似是在自嘲地笑着,我一下便想起了他之前经常吟诵的一诗。 指尖沧澜微雨笑,乌雨横斜楚歌狂。 雨幕潇潇梦难入,垂看夕阳几多辽。 我知道他是有野心的,至少最初的时候是有过的,只是时间总是可以改变一切,就像他所说的,这个世间并没有永恒。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一成不变。 即便是没有了之前的武功,西门觉练起来的速度还是快得惊人!我知道他一向聪明,没想到会是这样地速成,可越是这样速成,我便越是感到不安。似是还有着什么事没有了结一般。 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竟然靠在树边疲倦地睡着了,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盖着西门觉的衣服。他的手中没有银针,却是拿着几块小石子,一颗颗地掷出去,眼神凌厉,不似往常那样的平静。 接连的几颗石子都击落了树上干瘪的腐烂果子,啪地一声又落到地上。西门觉的手一粒粒地拾起地上的石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已经大有进步了,我高兴地起身,啪啪地鼓起掌来,“好厉害啊!” “你用不着……这样来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如何!”他突然一把坐了下来,黑玉这时从一株树上落下来,落到西门觉的怀中,它什么时候和西门觉这样熟络亲密了?心中竟然还有几分酸意,我一把将黑玉从西门觉的怀中拽过来,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它,没想到,它竟然一下飞起来,在我手上啄了一下,恰好啄到了我的右手,没有丝毫的感觉,我知道那是一副冷冰冰的铁。黑玉许是喙被啄痛了,竟然一下又飞到西门觉的肩上,使劲用喙在他的肩上擦了几下。 “小家伙,被欺负了!没事,爹爹喂你吃东西!” 我愕然地看着西门觉拔起几根泛黄的枯草,使劲地往黑玉的嘴里塞,瞬间被惊住了。 “它不吃这个的,你喂它也没用。” 我的话直接被他给忽略了,他的目光全然集中在黑玉的身上。 “儿子,快吃!吃饱了,就陪爹爹练武!”我又惊愕地看着他满脸笑意地往黑玉嘴中塞草,他眼中的执着和戏谑让我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黑玉再也受不了直接飞到了树上,呱啦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帮我出气,因为黑玉刚刚啄了我,而这便是他折磨你的方式,我想起他对血凤凰淡淡地说脱字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和刚刚强迫黑玉吃草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黑玉在树上不断地乱叫着,我还是有些心疼它了,它估计是被西门觉刚刚的样子吓坏了。但是这个时候,西门觉突然地开始说起他以前的事来,那是我从未得知的他的过去,让我不经意间,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其实,我以前并不喜欢练武,甚至,还有些憎恶。爹他不喜欢我整日看书,种莲,或是培土养花。他逼着我,开始修炼《七殇决》,因为他没有修炼成功,所以,便希望我可以。然后我便渐渐地迷失了自己,开始变得古怪,但是爹他比我还要怪异,直到,他亲手打死了娘,甚至,差点劈死了我……。” ------------ 第六十二章 :风化吹散莫成沙 “别说了……。***”我不想让他回忆过去,因为那太痛苦,我不想他在陷入痛苦之中,可是,他竟然对着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建立起冥月楼之后,我现自己的心性越地难以控制,我走的时候,带走了《七殇决》,因为不想让他再练下去。但是,我现自己越是修炼,便越是想要报仇,我知道他做了许多的错事,我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恨意。楚惜之和云娘是我出生之日,便负责照顾我的婢女,我能逃出来,也少不了她们的保护。但是有一日,楚惜之离开了,我害怕自己的身边会有人离开,你娘回来后,是自行了断的,她死前希望我可以照顾好你,还有她的丈夫……。” “她是这样说的?” “那日,我来的时候,只有你还活着。我大可以不理会她,却还是来了那间竹屋,将你带了回去,青炎,我从没想过要骗你,我希望,你知道你本该知道的一切……。” “不用说了,你知道的,我从没恨过你!也不愿去理会过去是什么样子?所以,不要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再说了。”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西门觉总是毫无缘由地让我感到心疼,我努力低垂着的头,猛然被他给抬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一点点地将我脸上的泪擦干净。他不知道我此刻为何会哭泣,此刻温柔的他,让我想到的是那个武功卓绝,想要杀掉我的西门觉,我很害怕他还会变成那个可怕的样子。 他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在我后背上拍了几下。记忆中,西门觉并非没有如此对我温柔过,不过那是我刚刚来到冥月楼的日子,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杀了人,他将我抱在怀中,似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炎儿,我大概从来没有跟你说过,那个有关蜉蝣的故事,是我的娘亲讲给我听的。人的一生会遇上许许多多的人,每遇到一个人都是缘分。而蜉缘却是表示着短暂的缘分,短暂并不意味着不深刻。人生在世,有时短短一瞬,便是长长一世。有时长长一世,不过是短短一瞬。而正因为深刻,所以才会更加的长久。你便是我最深刻的记忆,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他这样饶了一大段的话,我的头一下便晕了。就在我晕乎乎的时候,他的唇轻轻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之上,带着几丝冰凉,却是让我忍不住一惊。西门觉的呼吸就在耳边,我不能靠他太近,一不小心便会被他那双闪亮的眸子给吸引过去,似是一潭湛蓝幽深的潭水,吸引住人的眼球。 我一下有些意乱迷,不经意间已经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西门觉轻咬着我的嘴唇,手不知何时搂在了我的腰上,我忍不住嘤咛一声,突然地想到自己那张可怖的脸,我一下睁开了眼睛,松开自己的手,别过脸去。 “我的脸,你不觉得害怕吗?”我背对着,看不到他的神,却是听到了他的一阵叹息,“炎儿,你还不明白吗?我在乎的并不是你的样貌,而是你这个人!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罢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知道,你还是你!这样就足够了!” 他从背后搂住我,将头枕在我的头顶,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乎,可是,我没有他那样的豁然,其实真正在乎的是我自己,我不愿意自己永远以这样一副鬼模样来面对他。 “我想,等我再练一段时间的武功,我们便出谷去吧!” “……你想……出去?”我有些震惊,原来他是想出去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绝影他们是否还活着?还有便是我想去找五子雀,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脸。我不想你不开心,更加不愿你这样一直背对着我……。” “好,你去哪儿,我便去哪里。” 我知道他很聪明,没多少时日,他便已经融会贯通了梅隐针。轻功也是大有进步,只是我还是忘不了那个满眼戾气,难以接近的西门觉。他很久没有再回到那样的一个状态,我渐渐地忘掉了心中的不安。 西门觉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只要我们打造一支小船,顺着水流便可以出谷,毕竟水是一直向前延伸的,只是不知道出去之后会是什么地方。不过,要是出谷,只怕上端满是七月半的人,怕是要打草惊蛇。 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潜在的那份危险,这谷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安全。西门觉寻了一颗巨大的朽木,将中间挖空,他说,这样的材料是造船难以寻得的好材料。 船造成的那日,我带了些山中的野果,尽管不是很新鲜,但是至少可以冲击。谷中的果子早已经是腐烂坠地,能够有这些吃的,也是不错。我越地觉得出去也是好的,至少,外边不用担心吃的问题。 黑玉在低处盘旋,不知我们是在干些什么。西门觉将船放置在水中,试了几下。我开始有些忐忑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一想到,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我就感到一阵担忧。 谷中尽是滑动的冰冷的气流,耳边似是有着异常的声音划过,我暗自笑了笑自己,这样的环境,这样渺无人烟的地方,怎么还会有着怎样的危险!应该是自己今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精神有些恍惚。 西门觉撑着长蒿,我坐在船头上,四周荒凉的景象正在缓慢地移动着。在谷中居住了这样久,西门觉没有束,满头流水一般的长被寒风吹得胡乱地飞舞。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昔日的魔头,竟然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一副田地。但是即便是这样看,破烂衣衫散乱头的西门觉,浑身还是散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之姿,也难怪血凤凰会那样不顾一切地爱着他,直到毁灭了自己。 “炎儿,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作甚?莫不是被我俊俏的模样,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赶紧别过头去,竟然还有一阵心虚的感觉,似是被当场抓住的一个小偷。脸上有些不自然到,“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没错,我就是一直在偷偷地看着你,只是,你却是极少现。”他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声音带着几分地可怜,乞求道,“日后,你可得像今日这样,一直看着我才是!” 我越地摸不透西门觉的脾性来,他时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时而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但有一点,我知道的是,他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而一个人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会失去!那么,他最怕失去的东西会是什么?我看着他丰神俊貌的容颜,再一次失神了! 可是我并没有失神多久,因为眼前的景象将我拉回了现实中,好好的船竟然突然地开始渗进水来。冰冷的溪水侵湿了我的鞋袜,我的脚忍不住一缩,西门觉已经比我反应更快地蹲下身去检查,他紧皱着的眉头让我感到不安。 “船破了!炎儿!我们上岸去!” 脚下的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水花溅起的声音让我快速地反应过来,青冥剑已出鞘,探向水底。水花四溅起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帘,透过朦胧的水帘,我看到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果然,船破并非只是偶然,这谷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西门觉也领悟过来,带着向着岸边飞去,只是刚刚冲破这水帘的时候,便是从天而降的一掌朝着西门觉的头顶上方袭来。这样的掌法很是熟悉,我猛然想起之前在青石峰上,追杀我们的鬼母,她使用的便是这样的掌法。 鬼母绝学――五罗青烟掌,看似绵软无力,若是被其击中,五脏俱损,难逃一死。她的武功和手段虽然都及不上上任的教主――无垢,却还是不容小觑。她怎么会在谷中?我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能硬生生地接了她一掌,借着掌力飞到岸边去。 脚下却是猛地一凉,一道黑稠如蛇一般地缠上我的右脚,拖着我向后坠去。西门觉紧紧地抓住我,他眼疾手快地掏出一枚银针,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寒光一过,脚下的黑稠刺啦地断裂开来。 与此同时,又是几道黑稠似是灵蛇一般径直地缠绕西门觉的双手,猛地一下束紧,原来她的目标果然还是为了西门觉!只是,为何要如此不顾一切地置他与死地,我多少有些不解! 赤炎青冥同时出鞘,斩断那难缠的黑稠,我忍不住对着鬼母喊道,“老贼婆!不要胡搅蛮缠,滚回你的七月半去!” “你这样叫我,也不怕天打雷劈,你若是还有良心,将你身边的魔头杀掉!也好去向你的爹爹赎罪,向你低下的娘亲赎罪!”她的声音依旧是沙哑万分,男女不辨,透着几分的神秘。我很好奇她竟然没有被谷中的瘴气所伤,想来定然是个善于用毒之人,这样便是更加地不好对付! 只是她的话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她为何对我的事这样地了解?我还没来得及问话,西门觉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淡然地说道,“傅君弦!不用再隐藏了,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 那样一个被黑纱包裹得严实的人,那样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爹爹!可是,西门觉的眼神是如此地笃定,若不是他,又会是谁?我的思绪一下便混乱了,刚才还是满满的杀气和戾气此刻竟然是烟消云散。 “爹……。” 我喊得小心翼翼,西门觉却是突然地回头望着我,瘦削的脸上有些苍白,“炎儿,你若是想跟他走,我不会阻拦你的。” “哈哈哈……。”一阵尖锐的声音划在我的心尖,黑纱落地,我看到的是一个眉宇无尽苍老的男子,只是满是仇恨的眼睛,让我感到有些陌生。谁能想到,当年的独行大侠傅君弦如今竟然会依附于七月半。 ------------ 第六十三章 :一梦多醒记初情 “西门小儿,你可知,我没有一日不恨你!不是因为惜之的死,而是当年的你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她竟然还能够念念不忘!明明已经是我的妻子,却还是说什么,自己亏欠了你!我不是个善妒的人,却还是快要被胸中的怒火给燃烧了。一不小心对她说了气话,叫她滚回冥月楼去,怎料她竟然真的就走了!我明明知道,来追杀我们的人,并非是你教中之人,却还是想要将这比帐算到你的头上……我本不该投到七月半这样的邪教之中,可是,为了想要杀你,我竟然连这也能够忍了,你说,接下来我到底该怎样对付大不如前的你呢?” “爹……你要杀他,我便只好对你不敬了!”我有些不敢看那张满目疮痍的脸,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我却不想丢下他,难怪当日在青石峰上的时候,鬼母会对我手下留,原来这个人竟然就是我的爹爹! “孽障啊孽障!你和你娘一样,被这个魔头给牵绊住了!也罢!你这样的女儿,我不要也罢!” 说话间,他已经径直地飞身过来,似是料定了我不敢怎样地伤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直地奔着西门觉而去。他的掌心劈向西门觉的面门,我猛地慌乱起来,青冥剑刺向他的后背,仅仅是一瞬间,我又很快地醒悟过来。猛地一收手,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袍,我看到的是触目惊心地伤疤,还有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面还有并未完全融合的伤口,以及翻卷着的皮肉,他隐姓埋名,坐上了这样的一个位置,究竟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每一处伤都是无尽的心酸,每一处疤都是一道道残忍的伤痛,我在做什么!这个人是我的爹爹啊! 猛地停下来所有的动作,西门觉竟然没有避开,而是径直地任由他的掌心劈过来。我挡在他的面前,眼睛盯着那满是老茧的掌心朝着我的脸劈过来,眼睛突然地就湿润了。 “噗――。”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那一掌,他还是没有用尽全力,我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并非真的想要杀我,而我无非只是受了些外伤。但我知道他还是不甘,因为西门觉还没有死! 胸口一阵疼痛袭来,心里却是更加地难受,他的身影猛地一下消失了!就像突然地出现一样,又突然地消失! 我和西门觉还是成功地出了谷去,顺着溪水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出谷的地方。外面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街上却是还有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显得不是十分地冷清。 我用头上的玉簪换了一间房和一些馒头,西门觉静静地坐立在桌旁,不知在想着什么。我将手中的剑放下来,黑玉不知又飞去了哪里。大概是又被什么鸟儿给吸引住了,一时找不到我们。 胡乱地吃了些东西,我便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头在倒在了床上。身边猛然多了一阵温暖,西门觉也在我身边躺下,却是没有出声。他大概是知道我的心里不大好受,一直都没有说话。我想着此刻的境况,心里突然地又开始迷茫起来。眼中起了一丝朦胧的雾气,心中突然地有些酸涩起来。 “为何她会死?” 事到如今,我真的无法再假装无所谓,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何西门觉当年一定要处死我的母亲。还有,便是他对她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爹爹因为恐惧,要杀我!死的却是我娘!我那时身边有三个婢女,只有楚惜之她,是真的将我当做亲人来看待。炎儿,你不懂,当世间只有一人是真正对你好时,你会对那个人产生怎样强烈的依赖!疼惜我的娘亲没有了,那之后,我的眼中便只有她一人。我知道那个乌师族人的预,便逃出了鹰圣门。跟着我逃出来的,却是只有云娘一个人!” “……。” “我出来后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你娘!她将爹爹的《七殇决》交给我,说是要我好好练功,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要想活下去,我只能好好地练功。原来,她竟然是因为回去偷《七殇决》才没能及时地跟着我们出来。那之后,我创立了冥月楼,但是,有一天,我却现她离开了!她嫁了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她明明比我大上好多岁,但是心中的那份依赖却是越地根深蒂固,炎儿,怎么说呢?你娘的确是回来了,但是却是她自愿选择死亡的。” “既然你依赖她,为何还要让她去死?”我不懂他的话,因为在我看来,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加地想要那个人活下去才对。 “我说了,你不会懂,正是因为强烈的依赖,反而让我感到恐惧。和我爹爹一样,因为恐惧,我便没有阻止她的选择。” 竟然是这样,心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可是眼睛却是更加地湿润了。 “你哭了?” 这明明是个问句,却被他说出来肯定的语气。我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表示我没有。他的手伸过来,似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快速地将我的脸扳了过来。手指抚上我的唇,随即轻轻地吻在我的眉心,哄孩子一般地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好好地看看我,可好?”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份炙热,眉目染上了**的色彩。西门觉再一次地吻上我的唇时,我并没有再拒绝他,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将一个细碎的吻蔓延至全身。他的气息吹在人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软绵绵的懒惰,似是潮水不断地从身上拍过。屈身钻入他的怀中,他腰间上的肌理柔韧而有有度,臂膀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隐隐浮现。他的动作很慢,这种缓慢而持久的感觉如冲入狂野的山洪,蔓延到四肢残骸,引得脚尖都在颤抖。 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似是一只频死的鱼,又似是一只被暴风雨击打的一叶小舟,一次次地游走在覆灭的边缘,渐渐地意识有些模糊。西门觉从未这样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想要让他停下,胡乱地抵制着他的压制,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他将脸埋进我的中,似是有一阵轻微的声音飘在耳边,虚幻而渴望。然而,我突然什么也听不见,连同着我自己微弱的喘息也开始渐行渐远起来。 不知是何时突然地醒了过来,西门觉的手搭在我的腰上,他并非是一个纵欲过度的人,但纵起欲来有点儿不是人。在谷中的那段日子,他最多就是亲一亲,摸一摸,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有如此好的兴致。我刚一动,他便醒了,灿若星辰的双目一直紧盯着我的脸。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想到,这样一张丑陋的脸,没什么好看的! 他伸出手指,在我的脸上使劲地戳了戳,“炎儿!饿了么?” 我没有心思去管他,心里还是想着,如今这样一副如同泥泞般的窘迫状况。他也不在意我的冷淡,一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衣便匆匆地出去。此君这次又是想要做什么?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张失望的熟悉的面庞,还有一双哀戚的眸子!心中便是一阵阵惊涛骇浪般的痛感袭来。 “炎儿!张嘴!” 西门觉的语气带着命令,他竟然这样快地就回来了!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便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一小块不成形状的糖塞到我的嘴中,清甜的味道慢慢带出几分酸涩,记忆中,西门觉带我回来不久,我便生病了!那时候,每每吞咽了乌黑的药汁,他便是如同这样的往我嘴里塞上一颗糖。我睁开眼睛,他又喂了一颗给我,“你从哪里拿来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凑上来分享,我不知他今日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兴致,却是丝毫地不想去忤逆他,乖乖地让他将嘴里的糖抢得干干净净。 抬起头来再问了他一句,“从哪来的?” 他对着我笑了笑,眼睛里竟然有着一丝孩子气,“我从厨房借的!” 偷的便是偷的,他还真是嘴硬,不过一想到西门觉去偷东西,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刚一笑,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隔着棉被,紧紧地抱住了我。他头上的几缕丝散落在我的脸上,有些痒,我忍不住伸出左手来拨开,一伸手才想起自己此刻还是光溜溜的,赶紧收回手去。西门觉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拖住我的左手,紧紧地拽住,便再也不松开。 他一下拉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迫使我不得不盯着他看,细长灿烂的双眸似是两颗珍贵的黑色宝石,他微微一笑,带着蛊惑的味道。 “炎儿,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我一下便怔住了,即便是隔着被子,我心跳如雷的巨大响动,也似是被他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掀开被子,立马挤了进来,虽然隔着一件单薄的外袍,我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烫的身体,正紧贴着我,忽然觉得有什么可耻的硬物正抵着我,我睁大眼睛看着西门觉,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尽好,刚刚又是经历了一番翻云覆雨,这位仁兄此刻竟然还有如此地兴致。 西门觉挽住我的膝盖时,我只能哀求他轻一点,他的双手穿过我的脖颈,用力地抱我,身体充分地接触,似是游走在巨浪翻滚的惊涛骇浪中,一次次地溺毙,又一次次地被他打捞起。嘴中只能出气息缭绕的微渺的虚弱的求救声,渐渐地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只能随着他生死沉浮。这一次的欢爱长久而热烈,西门觉似是不知疲惫一般,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我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这是不是一个梦,我依稀记得西门觉说,让我为他生个孩子! ------------ 第六十四章 :染及空山一缕春 我和西门觉一路上,听到了不少冥月楼的消息,七月半如今早已经占据了冥月楼,只是还是一直没有云娘他们的下落。*** 这个无名镇不大不小,街道两旁满是茶楼酒肆,只是即便是在白日,也并没有见着多少的行人在街上。远远地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楼之外,杂乱的长遮住了脸,看不到是个什么模样。 我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下便想到了孟玉。伸手拿出一块馒头来塞到那乞丐的手中,他低垂着眼睛,没有道谢,反倒是麻木地朝后缩了缩脚。我这才看清那是一双满是伤痕的纤细手腕,身上似是还有着鞭打的痕迹,西门觉负手看着我的举动,脸上没有表。 近看才知原来那竟是一名穿着男装的女子,只是她的头太过于蓬乱,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却是似一块寒冰一般,看的人有些冷。 我刚一走开,那馒头便骨碌碌地滚开,连带着沾上了地上许多的灰尘,直直地滚到了我的脚后跟。她竟然一把扔掉了那馒头!我有些吃惊地望着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睛有些熟悉,西门觉却是拉着我进了一间茶肆,里面坐着不少的人,谈笑宴宴,好似这里间的人都没有什么顾忌一般。 我和西门觉刚一坐下,便有人上来沏茶。我以为是他渴了,想着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财,这样喝茶,岂不是可惜了!我正在可惜那茶钱的时候,西门觉的眼睛已经落到了角落的一个灰衫瘦小的男子身上,尖瘦的脸,四处乱转的眼珠子,一看便觉得不大舒服。 他的眼睛似是看到了西门觉正在看他,竟然直直地朝着我们走过来,脸上满是神秘的色彩。 “好汉!我这里有好东西,冥月楼被攻陷,那西门觉丢失了的《七殇决》,不小心被我给拣着了,我不懂武功,拿来无用!你要是想要,这个数!” 他说着比起五根手指,西门觉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眼睛里满是笑意,我却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你如何知道我会武功?” 他的眼睛扫过那男子,似是有些微微地震慑,男子停顿了一下笑道,“我见您坐得端正,手执杯的动作,又是稳稳当当,这样的人,应该会武功才是!” “你倒是聪明,只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 我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看这样子,西门觉并没有动怒。我怕他杀人,不是因为会惹上麻烦,而是我不愿见他手上再沾染上鲜血。 “你的东西,我们不会要的,还是寻他人去吧!”我做出赶他走的架势,眼中尽量透着冷意,想要那男子快点离开,谁知,他不但不走,反倒是挨得更近,凑到西门觉的耳边小声道,“你不要那秘籍也罢!只是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男人吃了省事,女人不省人事。” 我口中的一口茶水差点吐了出来,脸上是真的开始有了怒意,没想到西门觉不但不怒,反倒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柔声道,“炎儿!你觉得我需要那东西吗?” 我白了他一眼,但这一眼明显地没有什么威力,他还是调笑一般地看着我,眼睛并不曾移开分毫。我开始感到一阵窘迫,心中有些不敢就这样被他戏弄,抬脚已经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踩了过去,西门觉似是知道我会如此一般,左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脚,顺势还脱下了我的鞋,脚上一凉,西门觉的手缓慢地磨蹭着我的脚心,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用眼睛死死地瞪他。但是那尖瘦的男子还站在一旁还是不走,而是不明所以地望着我。最重要的是,我的笑声引来了其余人的目光,心上一急,我差点对西门觉动手,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愤怒的女声,盘旋在头顶。 “阿肆!你又来老娘这儿捣乱来了,快给老娘滚出去!” 眼见着一把扫帚飞来,西门觉终于松开了我的脚,那扫帚贴着阿肆的身边飞过,他似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迅速地跳开,向着外边跑去,边跑还边回头来看我们,似是认定了西门觉会买他的东西一般,有些不舍地离开。茶肆里的人见着他这样一幅滑稽的样子,都齐声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间茶肆的老板娘一露面,便引来了数人的目光,眉眼含笑,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丰韵魅惑之色。最主要的是,她的那双眼睛,似是在朝着每一个人微笑一般,透漏出许许的妖治,难怪她的生意会如此地好! 我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这才看到西门觉的眼睛不知何时紧紧地落到了她的身上,久久地没有移开,心里立刻泛起一阵酸意。垂头抿了一口茶,竟然也是酸涩无比,没有半丝滋味。偏偏这个时候,那老板娘朝着我们走过来,停在了西门觉的身旁,眼睛含笑地盯着他看,我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那老板娘亲自上前来,笑着给西门觉斟茶,手却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我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这一个细节。脸上早已经是变了颜色,再也装不下去,负气一般地站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老板娘,这茶有问题?” 她终于抬脚离开西门觉,走到我的面前,眼睛里的笑意更加地深了。西门觉却是淡然地斟了一口茶,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们,似是已经做好了看一场好戏的打算。 “这话从何说起,我的茶不会有问题,怕是人心不同,喝出的滋味也会不同罢了!你若是不习惯这味道,我立马给你换一杯便是!”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还隐隐地透着几丝洞察人心的味道,眼中的笑意让我感到有些慌。我原以为她会问我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要重新给我换一杯茶。 “那你还不快去换一杯?”我没想到自己说话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如此地阴阳怪气,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行了!炎儿,不要无理取闹。”西门觉却是在这时开口喝住了我,原本还有些理亏的我,因为他的这一声呵斥,变得怒火中烧。 “不管,茶水好不好,得由客人说了算,你这茶我喝着就是不顺心,坏了我的口味,我不要你换了,做点赔偿即可。” 我的话一说完,没想到西门觉突然地又是赞同一般地点了点头,似是在表扬我,灵机一动转而敲诈别人一般,的确,现在钱财对于我们来说是重要之物! “呵,即然如此,那稍等,我去取些银钱出来!”她竟然是满口答应,转身进了茶肆的里间,袅娜的身姿消失不见。 “她真会有如此好心?”我似是再问西门觉,又似是在问我自己。刚刚那飞扬的扫帚,恰恰地掠过那叫阿肆的男人的脸,若不是会武功,她不会扔得这样地准,更何况,她似是有意来和我们搭讪一般。 事实证明,那老板娘果真不是太好欺负的人,一道如蛇的软鞭率先探了出来,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那是一条极其漂亮的软鞭,鞭身上满是小小的精细的勾刺,这种武器,即便不大容易杀人,但是绝对能够伤人!腾空略过这一击,她嘴中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样子十分地凶悍。 “敢来老娘这里找茬,活腻歪了不是!”她边说边朝着我的方向挥过来,眼中满是凶狠之色,原来这老板娘竟是只不好惹的母老虎!我多少觉得有些棘手,一是不大愿意和她纠缠,二是怕出手太过,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天下之大,这样的一件酒楼茶肆之间难免不会有人识得我的武功,更何况,一个区区的茶肆老板娘武功竟然已是如此不凡! 我连着和她过了好几招,尽管有意地不去伤她,却是心中想着西门觉看她的眼神,有些气恼,便忍不住地拿她的桌椅出气,一时间,好好的一间茶肆,被青冥和赤炎双剑砍得乱七八糟,茶肆里的人早已经做鸟兽状散掉,只留下西门觉好笑地端坐着,时不时地看着我们这边的战况。 他双手托着腮,我的眼神刚一对上他,他便冲着我眨了一下眼睛,我被这一眨眼弄得失了神,软鞭擦着我的脸飞过,老板娘猛地收了手。刚刚那一刻,她明明是可以打到我的,却是故意地没有打中。 茶肆里已经没有了人,西门觉见我们停下,这才站起身来。笑着望向那老板娘的方向,轻声地叫了一声,“楚歌!” 那老板娘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容,风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的孩子气来。她朱唇一撅,使劲地挥了一下鞭子,鞭身似是一条听话的灵蛇一般往回飞去,被她一手拽住,收回到腰间道,“这不是葛哥儿吗?许久不见,怎地寻到我这里来了!” 她叫得亲热,却是似一个长辈一般地唤着西门觉。原来这老板娘竟然是她幼时的一个女婢,和我娘亲一样,在他的身边侍候,只是这个人在鹰圣门并未呆多久,便离开了那里。 “我走了许久,不想会在这里遇到你。这丫头好生厉害,虽隔着半块面具,但我还是看得出,她和惜之很像!莫不是,你还记着当年我们侍候你的时光。也是,惜之待你如弟,我们确是不敢那样地待你,只能将你当做主子罢了!” 她的话再次让我感到不适很舒服,我探寻地望向西门觉,想要知道他此刻的绪。但是,他脸上似是带着沉浸在过去的温暖笑容,难得地让我觉得这是他唯一的一次笑容带进了眼中,不再是那样地泛着冷意。 ------------ 第六十五章 :竟是新愁唱旧曲 “过去的都过去了,无法改变。***我不能停下自己的步伐,一直以来,我都不曾回头,只是往前走,因为停滞,是死人才会做的事。但是我还活着,既然如此,不能留下什么遗憾才好!所以,楚歌……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似是天生不会祈求别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毫无商榷的命令语气。我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西门觉他,到底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不愿帮你,因为我早已经不是鹰圣门的人,你也不再是那个尊贵的少主。”楚歌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是太好听。 “你要她做什么?”我忍不住问西门觉,他抿了抿嘴唇,黑玉恰在此时找到了我们,扑棱着飞了进来,然后便开始站在一旁,梳理着它杂乱的羽毛。西门觉似是迟疑了一下,回答我,“炎儿,我只是想让她帮我打探消息,云娘她们的消息!” “云娘?”楚歌面上一滞,“想不到她还呆在你的身边,若只是打探消息,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七月半起,冥月俱灭,这件事江湖中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你之前的那些个属下,死死伤伤,散都散了,还打探来做什么?” “……。”死死伤伤?楚歌告诉我们,流火和绝影失踪,云娘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青石峰边的一处坟墓。明月和如霜倒是机警,转身便投靠了七月半,至于流云山,他瞎了一只眼,也不知是死是活,再没了其他的什么消息。不知是否能够逃脱七月半的人的屠戮。 “你们问我,还不如去问!到他那里去打探消息,远远要比我这里好上许多,我现在是个生意人,不是整天忙着打听乱七八糟的闲事的无事之徒。”她说着就近着坐了下来,见我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挑眉道,“葛哥儿你还信不过我吗?那些什么江湖恩怨,你死我活的事,早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去摊上你这样一个大麻烦,你们快走吧!” 她说着,冲着我们挥了挥手,转眼间站起来,开始收拾起杂乱的桌椅,一边收拾一边直心疼得叹气。 西门觉的嘴角扬起轻微地弧度,似是在哂笑一般地说道,“你就这样急着赶我这个故人走?” “不然呢?”楚歌语气骤然冷淡。 西门觉只是静静地喝着茶,茶水的热气在他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负上一层水晕,轻微地颤动,似是挥翅的蝴蝶美丽而轻盈。 我以前便很少看到他喝茶,也很少嗜酒。西门觉曾经说过,水至上而淡!所以,真正的好茶好水反倒是不加一物的白水,我原本就奇怪他怎么突然地进了这茶肆,或许,还在门外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这茶肆的主人是谁。 “炎儿,我们走罢!”西门觉抬脚出门去,我在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听出了难以明的伤感和无奈。 “你不怕她会泄露你的行踪,我怕她会……。” “不,你错了!”西门觉突然地打断我,“我的行踪已经泄露了,你爹爹既然已经是七月半的人,他可以不杀我,但是我还活着的事,他势必已经回去告诉了他背后的那个人。” “背后的人?” 我重复了一遍,突然地觉得自己知道的事似乎太少了。西门觉拉着我走了不远,却又是突然地倒转回头。还是那间茶肆,却是从另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去,我跟在西门觉的背后,悄悄地跟进去。见他动手牵了两匹马儿,我立马明白他回来是做什么。左脚踩在马鞍上,翻身上了马,马儿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声,惊动了茶肆里的楚歌! 她叫骂着出来,我和西门觉已经驾着马儿冲了出去。她原本骂骂咧咧的嘴,更加地放肆了!我很难想象,她之前在西门觉身边侍候的日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还能够活到今日,想来,一定是有着怎样的原因。 耳畔满是呼呼的风声,四周的景致都在不断地变换,树林村舍,小径幽谭,西门觉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来,白色的缎带和几缕丝随着风起舞,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素色蝴蝶。我将便是五子雀的事告诉了他,他眼睛微闭起来,犹豫着说道,“炎儿,我们去看病吧!” “看病?”我迟疑着,见他的眼睛落到我那半边的面具上面,这才明白他所谓的看病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五子雀医治我的脸,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难受。他到底还是在意我脸上的瑕疵,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细看着我的脸,似是察觉到了我微恙的绪,“我只是怕你自己过不去,你要真是不介意,那半边的面具早该拿下来了!” “……。”我沉默了一阵,争辩道,“我就是要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我,你若是不离不弃,我才信你!” 我这样赌气说话的时候,原本在半空盘旋着的黑玉猛地降落下来,似是有些不安地叫了几声。它落在马背上,用屁股对着我,开始悠闲地梳理着它黑亮的羽毛。 “不看病也行,那我们回去生孩子吧!”他故意凑近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我浑身一紧,用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大喝了一声驾,一下甩开了他好远。西门觉大笑的声音恼人地在背后传来,挥之不去。而黑玉则是被我激烈的反应,惊得一下冲上天去,顺道呱啦地叫了几声,以示它的不满。 寒风彻彻,须臾之间,一个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和西门觉都赶着去风陵城,没想到这样快,便会有人来找上门来。男子一身青色衣衫,脸上是被寒风雕刻过的清晰轮廓,只是微微上翘的双眼,闪烁出的是一片风流之态。我惊慌失措地勒住马儿,伴随着一阵长鸣,一道黑白相见的骨扇已经朝着我们袭来,足尖点在马背上,我一跃而起,躲过了那骨扇的攻击,继而重新落了下来。 “噬魂三杀!”西门觉笑容款款,显得极为地淡然。 “要命公子,烦请你让开!”我对着马前的人吼道,每次看到他,心中都会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不知他这次出现,又为的是什么? “尊者何必如此地紧张,我来只是想让你见一个故人罢了!”他勾唇浅笑,须臾间已经从树上带下一个人来。蓬头垢面,嘴唇满是血污,血污下隐藏的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没有任何绪地望着我,眼中是一片幽黑的空洞。竟然是在茶肆钱我所见到的那个花子! “如何?可还记得这个人?”要命公子一脚揣在那花子的身上,那一脚,应该是用了力的,我看到花子张开的嘴,里面是一片乌黑的颜色。那个人!我心中一凉,居然是菁陌!最重要的是,要命公子竟然割掉了她的舌头!她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却是不出任何的声音,长散乱在胸前,似是刚从地狱游走了一圈回来。在要命公子踢她的时候,我留意到了她的一个细小的动作,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了护自己的肚子! “你想怎样?”我忍不住地皱眉,看着菁陌在他的手中苟延残喘,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蛊惑菁陌做哪些事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恶魔! 他重新将菁陌从地上拉扯起来,一手拽住她的头,我再一次看到菁陌扭曲的脸,以及张开的满是血污的嘴。他手中的骨扇放在菁陌的咽喉,脸上却是温和的笑意,连声音也是柔和的,“我要《七殇决》,你可愿给?” “我没有那东西!” “所以呢?”他手上的骨扇稍稍用了力,菁陌的脖间起了红痕,似是下一刻,喉管便会被割破一般。我的心也跟着一跳,但我知道,自己此刻表现得越冷漠越好。 “炎儿,你想救她吗?你若是想救,我们便救!”西门觉突然地说道,我知道那东西就在他的手上,可是,我也知道,那是许多年前,娘亲从鹰圣门偷来的,因为这,他才活了这样久,才能够得以保全自己。 “西门楼主!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如此爽快之人,这样事就好办多了!”要命公子将手中的骨扇松了松,似是极有把握的样子,眼中依旧含笑地看着我。心中满是惊涛骇浪的不安翻涌,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颤的心,感到心上似是有一团烂泥被彻底地搅得一塌糊涂。 “我为何要救她?”没有任何的踌躇,风中牵扯起一丝凌厉的杀气,我想自己眼中定然全是坚如寒冰般的冷意。“这个女人,你不杀她,我杀!” 这句话一出口,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丝丝震惊,梅隐针刺破了冰冷的气流,刺入菁陌的喉间。她根本不出任何的声音,便已经无声地倒了下去,眼中竟然是一份难得的安宁。这一切都来得突然,完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要命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失去了菁陌这个屏障,他竟然说话也不似之前那样笃定。 “你……好狠!”他长叹着说着,转身消失在了树间,没有顾得上看地上的菁陌一眼,便已经无影无踪。 “你何必做到如此?”西门觉走过去,叹了一口气,我却感到脚下有些无力。却还是立马上前,看到他将菁陌脖子间的伤口用布条缠绕起来,那一针,我故意刺偏,要命公子一时震惊,慌不择路之下,竟然没有看上菁陌一眼。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装作如此镇定,浑身放松,额间开始渗出冷汗来。 ------------ 第六十六章 :恰逢韶华不负卿 “你今后要一直照顾她?”西门觉将菁陌抱起来,放到马上。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他却是叹了一口气,转过来擦了擦我额间的冷汗,继而抱住了我,右手不停地拍着我的背,似是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他的手让人有着安定的力量,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我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感到自责!” “我这样做……是错了吗?” 然而,回答我的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西门觉突然地推开我,吐出一口血来。他的脸色是惊人的惨白,似是春日里满树堆雪般的梨花,纷纷陨落,带着几丝脆弱。伸手搀住他,眼中满是诧异,他的身体!竟然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了么! “无妨,只是练功之时,有些气血淤积,气不行,血不积。这样一吐出来,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尽管他说得有理,但我还是面露出几分狐疑,“你素日便是如此么?” “不常有,只是你让我练了《五遗剑法》之后,便经常是这个样子!”他摸了摸我的头,似是在安抚一般到,“我是不是看上去很是虚弱?有时胸中总有滞气阻塞,这样吐血,反倒是舒畅了许多。我无碍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再这样看我,我可保不准会做什么坏事。” “你……。”心中的担心一下被他搅得七零八落,哼唧一声,便跨上马去。他再次大笑起来,那笑声散落在风中,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散去。 连续几日的好天气,大地终于开始回暖起来。初春的那股寒气已经渐渐地走远,我用侵润的布条将菁陌的脸擦干净,又为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手滑过她微微鼓起的腹部,我竟然感到有些害怕,因为这里面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微弱地跳动着,而自从那日昏厥过后,菁陌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可是她的身子却是温热的,脸上虽然有些菜色,却还是有着淡淡的红晕,仔细一看,好似睡着了一般。 我怕她熬不下去,若是常人,定然不会因为那一枚偏了的银针而送命。可是,菁陌有了身孕!尽管我猜测了许久,还是没能想出这个孩子的爹会是何人。眼见着她的气息越的微弱了起来,我和西门觉终于找到了一处医馆。 但是已经晚了,菁陌腹中的孩子根本保不住!那大夫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继而责备到,“怎么拖了这样久才来找大夫,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那这姑娘,可能救活?”西门觉没有说出菁陌的名字,我知道他是怕招惹是非,我们这样的境况,在外边最好是不留名的好。 “你们是遇上了什么仇家么,断舌破喉,偏偏这还是个有了身子的人!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能不能活过来,我却只有四成的把握!”他摸了摸唇下的胡须,疑惑道,“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我们……是在路上现这姑娘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医馆,大夫,你一定要好好医治啊!” “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抬手开了一纸方子,命伙计去抓药。我将抓来的药熬好,捏着菁陌的下巴,慢慢地灌了下去。因为她喉间有伤,又承受了割舍之痛。我只能把药汁都吹凉,半碗稠黑的药汁,我竟然灌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她痛苦地嘤咛了一声,极其地微弱,似是一阵风一般,擦着我的耳边而过。我的神经似是被挑拨了一下,心中满是欣喜,她应该是可以醒过来的。 我们在医馆呆了三日,三日中菁陌的口中出阵阵细微地声音,我知道她是无法声的,但是这阵似是梦靥一般的痛苦的声音,还是让我抛却了之前对她的所有顾忌。她已经这个样子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况且,那银针是我亲手掷出去的,我想起她倒下去的时候,眼中的安分安宁,大概她最后的心是解脱的吧! 因为到了人多的地方,西门觉也跟着一样,带起了半边的面具遮脸。他时常出去,每一次出去都是大半日,每次一回来,都会带些银钱,给那大夫,付给他药费。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那些钱。菁陌的身体似是碎后重生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身体,感到她的呼吸微弱可闻,宛若刚出生的婴儿。 “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我小声地问大夫,他叹了叹气,轻声道,“能够保住这命,也是实属不易。她现在没有醒过来,不代表永远也醒不过来,只是,不知道那一日何时才会到来!” “程大夫!”我将自己怀中的血玉笛拿出来,这玉通体透亮,色泽明丽,那血迹斑斑的星星点点在碧色的翠玉映衬下显得格外地美丽。“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但是这姑娘麻烦你照顾一下,我有些事,那时候,不管她有没有醒来,我都会将她带走。” “你何必如此,她不过是一个路人,你这样待她,除非是你骗了我,你和她,应该是姐妹吧!” 我愣了一秒,西门觉突然地回来了。他似是恰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我,语气中带着责备,“夫人,我说过这人和你不相干,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忍心,见不得那姑娘的可怜样子!我知道你是想着了你去世的妹妹,可是,我们总还是有自己的事的。” 他的一番胡乱语,让我有些懵。程大夫似是突然了然的样子,对着我们点了点头,“竟然是如此,你们尽管放心,这姑娘我会照顾好的,你们尽管离去便是。” 离开的那日,天空竟然下起了稠密的细雨,无声地散落在人的肩头,我和西门觉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是,我们都没有看到,在我们刚刚离开之际,背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离开的身影,没有任何的绪,转身消失在了细雨侵润的屋檐之下。 程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屋前站立着的菁陌,眼中满是惊奇之色,“姑娘,你醒了?天啦!那两位救你的人刚走,我去追他们,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应该还追得上!” 菁陌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任何的感,呆滞地忘了忘灰沉沉的天。眼中泛起了一阵泪花,她现在不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她知道的是,自己的孩子沒有了,腹中滿是空寂,还有隐隐地疼痛之感。慢慢地踱回屋内。 这纷纷扬扬的雨一下便是半日之久,我们终于到了风陵城。 这里我最后一次见到了五子雀,只是,现下,我却并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城中。刚刚靡靡的细雨侵润了这宽阔的石板路,青石街上满是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我和西门觉踏在这石路上,眼前出现了那个普通的院子,清冷异常。我和西门觉踏进去,记得那一次进来的时候,正是深秋,院子里满是灼灼的菊花。只是如今,这院子中竟然满是抽枝出芽的新气象。如此的生机,却是反倒显得更加地落寞,只因为这院中似是荒芜了许久,许久没有人打理一般。 “东方茗!” 我的声音回荡在空彻彻的院中,响起一阵细微的回声。空气中满是遗留着的潮湿味道,一个圆乎乎的球滚了进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在我们的背后响起,“姐姐!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我回头,小姑娘正好奇地站在院门外往里边张望着,头上梳着双髻,脸红红的,眼中满是探寻,“你们来找这屋里的哥哥吗?半月之前,他便没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哥哥,也走了!” 我将那绒球捡起来,走过去给她,顺道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那个死去的怪哥哥,经常望着一个姐姐的雕像说话。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入冬之后,那哥哥便病倒了!和他一起的哥哥一直守着他,直到半月前,他们谁也不见了!” 西门觉望着我屋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拍了拍那小姑娘的头,“快回家去吧,你娘亲该着急了!” 但是她似乎并不想离开,而是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肩上有些精神不济的黑玉,大概所有的小孩子都是喜欢小动物的吧! “你想和它玩吗?”我摸了摸她的头,她对着我兴奋地点了点头,我抓着黑玉的翅羽,它扑棱了一阵,呱呱地叫了起来,以示它对我的不满。 “它好像不开心,还是算了吧,阿月可以自己玩的!”她歪着头,认真地说道。 “好孩子!”我有些错愕, 小姑娘嗯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炎儿,他并没有走!只是不想见人!” 西门觉说着,已经跃上了屋顶,那屋顶上因为细雨的侵润变得有些滑,我跟在他身后跃上去。果然在屋檐的背后看到了一脸漠然的五子雀,他背对着我们坐在屋檐背后,身形消瘦,声音也有些沙哑,“你们来做什么? “找你治病!”西门觉说得理所应当,似是根本就不怕被他拒绝。 先前云娘说过,五子雀精通驻颜之术。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反倒是这张宛若少年一般,不知欺骗了多少的人。只是此刻,这张原本是无暇的少年脸庞,眉宇间却是透出无尽的苍老。 “什么病?若是相思之苦,我可解不了,也没有法子可以解!” ------------ 第六十七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五子雀没有看我们,似是他眼中根本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只是望着天际呆,显得有些魔怔。 “你放心,只是让你想个法子,去去青炎脸上的印子,她整日苦着一张脸,我见了心烦!” 西门觉似乎并不怕他生气,反倒是一下坐到了他的身边,顺道拉着我也坐了下来。 “你这样失魂落魄,是在念他?” “哈哈哈……。”五子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盛出慢慢的凄怆,“我第一次毫无所求地想要治好一个人,可是,却是被拒绝了!我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但是现在,我突然有些了解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眼睛扫过我,继而落到了西门觉的脸上,“我可以治好她的脸,什么也不要!” 他竟然就这样同意了!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现他一直盯着西门觉的眉心看。屋檐上的风不小,西门觉的黑被吹开,露出一张柔媚的脸。他用手指关节轻轻地顶着挺秀的鼻尖,清脆的笑声似是击打在玉石上一般好听,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没想到,五子雀竟然就这样同意医治我的脸了。他将涂抹上药膏的干净的布条一根根缠绕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微凉感。不过一会儿,脸上便有些刺痛,我被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盯着空旷的屋子艰难地转悠着。 这一转,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人。我惊叫一声,立马跳开了。西门觉突然冒了出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很少看到他这样笑,脑中第一刻意识到的是,自己现在只留着一双在外边,样子一定是滑稽可笑。他这样,岂不是在嘲笑我。 心里有些不大平衡,我瞪着他,“你是不是嫌我样子丑了?” “我几时嫌过你了,倒是你,为何总是不明白我的心!”他叹了叹气,伸手将我搂入怀中,故意用力地将我箍筋,直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用力地抱我,只是我刚要推开他,他已经松开了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我的眼睛,“炎儿,等你好了,我们寻一处僻静之地,再也不出来了,可好?” “嗯!”我点了点头,他的眼中立刻闪现出一份惊喜。再次轻轻地拥住了我,“真好,以前我在梦中,也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只是,那时候,我在江湖中,树了太多的敌,一开始,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到后来,便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了!我反倒是要感谢七月半的人,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怔,七月半的人毁掉了冥月楼,那个由他一手创立的地方,被人毁掉了,他竟然没有半丝的怅然!鼻尖一阵酸涩,我幸福得快要哭出声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的绪波动得如此剧烈,除了西门觉!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因为他哭过多少次,又笑过多少次。等到一切都得到的时候,一切好似不真实的梦境一般让人不忍触碰,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将梦击碎。 嘎吱一声,五子雀推门而柔的声音,将我刚刚的感动瞬间击碎。他一踏进来,便呸呸两声,眼睛落到我和西门觉的身上,满是夸张的妒忌的目光,“你俩还能再贴得紧点不?考虑一下我这个旁人的感受行不行?” “我们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西门觉扭头说得理直气壮,他本来就不会求人,更加不大会去看别人的脸色。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有的时候,五子雀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气得直跳脚。 “得了,你们就这样腻歪着吧。我要是治不好她的脸,看你们还能这样腻歪不!” 五子雀气鼓鼓地冲着西门觉吼道,很多时候,他们两人的争吵都是以西门觉的胜利告终。这次定然也不例外,西门觉挑着眉毛,似是挑衅一般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用布裹着她的脸,我还能够更腻歪!” “喔?”五子雀咧咧嘴,眉开眼笑,“怎么个腻歪法?” 我开始有些惊恐他们继续这样讨论下去,用眼睛横了一眼西门觉,但是似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他没有放开我,反倒是调笑一般地说着,“是不是我不是冥月楼的楼主了,你便要欺负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你为何要用眼睛横我?”他似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五子雀彻底地看不下去了,俯身狂吐,“你们若再是这样,便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在说笑,事实上,自从我和西门觉来到这里,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尽管只是猜测,但是我知道他对东方茗的那份特殊的眷恋,他一心想要救他,但是他却偏偏不想再活着。东方茗死了也有些时日了,他竟然还没有离开!或许他是寂寞得太久了,才会有这样怪异的举动。 脸上的药膏在七天内换了四次,直到了第八日,五子雀卸下缠绕的布条,将一把铜镜递到我的面前,“看看吧!” 镜中的人肤白胜雪,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赤,没有任何的脂粉,星星点点中透着几分清雅。杏眸圆睁,眸中映着惊愕。我多少还是有些吃惊,五子雀的膏药不仅消除了我脸上的印子,还将我的肤色调理得更加地白皙。 我不是多在意容貌之人,此刻却还是不得不惊叹他的驻颜之术。 他看着我的样子,开始嗤笑,“是不是很佩服我?” 我点了点头。 他笑得更加厉害了,便笑便大声地说道,“你还真是够坦率,不像你身边的那位,心里想着什么,却是从来也不愿说出来!” “你是在说,觉?”我顿了顿,将声音压小,怕被西门觉给听见。 “不!”他眼中突然地没有了笑意,“我说的是,孟玉!” 我也一下便沉默了,他看着我,继续道,“你不想我提起他,是因为你自己并没有介怀。有时候,你看着西门觉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可曾会想到这个人?” “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我脸上一沉,无法再继续笑下去。 “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动摇过,有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五子雀顿了顿,“那日,他是想问你的,只是,没有法子开口。因为怕你多疑,所以,满怀着遗憾而去。我也犹豫过,想着,还是代他问清楚好些!” 我低垂着眼睛,手不由得收紧,紧紧地拽住衣裙,沉默了许久。空气似是一下凝固了起来,吸进鼻子里便再也呼不出来。 “有!”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抬起来看他,“当然有!怎么会没有呢?” 他一下愣住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门外传来咚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我一下惊觉,赶紧推门出去,地上散落着一只碧色的珠翠步摇。有些过分华丽得刺眼,我将它拾起来。风灌进我的领口,有些彻骨的冷意。 “呵,貌似有人吃醋了呢!” 他的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我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他一定回来的!我这样想着,在这里等了足足半月,还是没有西门觉的影子。我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因为我不相信他会生气这样久,他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应验,五子雀带回来一个消息,西门觉在十日前便已经被七月半的人带走,此刻生死难料! 我再无不敢想象下去,此刻的西门觉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盖世的武功。面对七月半的那群人,好比是羊入虎口,几乎是没有了活着的可能!可是,我还是要去找他。直到此刻,我才现还有比西门觉离开我更恐怖的事,那便是失去他! ------------ 第六十八章 :生死两忘剑雨平 我日以继夜地往冥月楼的方向赶去,已经将近半年的时光没有回去,或许是因为此刻那里换了主人的缘故,连进山入口处的一花一草都让我感到如此地陌生。还有那片往常开得繁盛的桃花瘴,此刻全都是蜷缩着,似是还没有被春日的阳光唤醒一般,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冥月楼的入口就在眼前,我开始有些害怕,明明心里很想见他,但是我又怕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生不如死! 前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似是在鞭打着什么人,我早已经下了马步行。悄悄地靠近,跃上树端,是一群七月半的小弟子,正团团地包围着一个人,一阵拳打脚踢。那人脸上满是血污,浑身的只罩着一件破旧的灰色的衣袍,衣袍也是破裂了的,露出伤痕累累的雪白肌肤。身上的琵琶骨被铁链锁住。不论是怎样的高手,被锁住了琵琶骨,也定然会动弹不得。那些杂乱的拳头和脚落到他的身上,他就似一个死人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轻微的冷哼声也没有。 “你倒是叫啊,大美人!在无垢大人的身下,你不是叫得挺欢的吗?怎么跟死了似的,信不信,爷我立马割掉你的舌头!” 这些人的脸上都露出淫邪的笑容,我睁大眼睛,心里开始有些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人极其地可怜。早就听闻过七月半的无垢有龙阳之癖,数年前七月半没有了声息,没想到无垢竟然还没有死!这样说来,爹爹他现在竟然是在效忠无垢那个魔头,我在树上等着这些人离开,若是平时,我可能就救他一命,只是现在,我只想着快些去找西门觉! “既然无垢大人能够看上眼,想必当然绝色!只是,不知这男人压在身上会是何滋味?”其中一人摩拳擦掌,上前直接拉起地上匍匐的人的长,迫使他扬起脸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微微上翘的赤色眼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一张似女子一般柔媚的脸庞显露出来。他的脸上有血,血珠凝固在他的眼睑之下,恍若一粒晶莹剔透的朱砂,又似是一颗赤色的美丽的泪珠,令人疼惜。即便是上面沾上了血迹,即便是沾惹了灰尘,但是那双灿烂夺目的眼眸,还是让我心中一痛,我几乎快要疯了一般,那个人是西门觉啊! 我竟然还坐在这树上看了如此之久,我开始恨自己没有在一开始便认出他来。剑锋闪过一道寒光,我的愤怒已经快要将自己给燃烧殆尽。从未像此刻这样,一心地只是想要杀人!我的出现让这些人眼中开始露出慌乱,他们眼中带着惊恐,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戾气逼人的剑法。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便已经纷纷做了剑下亡魂。 我的身上侵染上了点点赤红,那是死人的血,这味道一直是我所厌倦的,但是此刻,我却有些闲这味道还不够浓重。想要杀掉更多的人,想要将那些欺侮过西门觉的人统统杀掉!我一直很讨厌杀人,但是现在我手中的剑似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炎……儿……。”不是往常那样云淡风轻,西门觉的声音沉重而沙哑,透着无尽地疲倦之意。似是一只利剑刺痛了我的心尖,我强忍着眼中的湿润,刚刚的愤怒转为无尽的伤痛在我的全身蔓延开来。可是,眼前还有一个人比我更痛,西门觉,他曾经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狂妄之人,不讲任何人放入眼中,这个狂傲不可一世的世人眼中的魔头,他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这样的痛,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啊! 我真的是太不争气了,全身蔓延的伤痛开始无端地聚拢起来,最后汇聚在我的眼中,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咋落到他的脸上。我跪在他的面前,想要将他扶起来,手触到冰凉的铁链,彻骨一般的寒冷。运功震开那铁链,我将西门觉搀扶起来,他明明是个男人,没想到身子居然会这样轻。我拨开他的头,现他的脸尖瘦得可怕,半月的时光,他竟然憔悴得如此厉害。想到他所受到的非人的折磨,我眼中的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跌落的更加厉害。 “炎……儿,不要哭!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牵扯出一个笑容,怎么看也觉着是个苦笑。我的眼泪越地不受控制起来,“不要说话,我带你走!觉,你闭上眼睛,我立马带你离开!” 脚尖一用力,我将西门觉背在背上,他真的是轻得可怕,似是真个身子已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副空落落的外壳。我刚刚跃起,黑白分明的骨扇便朝着我的脚裸划过去,我背着西门觉行动比往日稍稍地迟缓,腾空一躲,脚裸还是被割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可我并不觉得有多痛,心上的疼痛已经快要让我窒息了一般,颈间似是缠绕着无尽生长的绿色藤蔓,无止境地向上蔓延着,似是要将我吞没了一般。 “找死!” 我大喝一声,将西门觉放置在树下。他定定地一直望着我,眼睛里满是不舍,似是一个害怕的孩童一般,寻找着一份依恋。这样的眼神,我的心又是一痛,我不能让他等太久,双剑出鞘,青冥微寒,赤炎微炙。我直接使出了《五遗剑法》的最后一式,千河入江。眼前满是剑光闪过,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但是当一个人没有了退路,一心只想着杀人的时候,那么,即便是再普通的人也会爆出惊人的力量来。西门觉曾经说过,剑者,心刃而已。所以,他从未用过剑,因为当初的他已经到了万物皆为剑的程度。所以,有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杀人的心罢了! 要命公子的骨扇被我一剑劈开,他眼中暗暗地映出惊慌之色。大概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便败下阵来。 “一切也该结束了,去死吧!” 青冥剑的剑锋映出他脸上的仓皇,哐当一声,强大的内力还是震得我收回了手中的剑。是一枚暗器!并且射这枚暗器之人,功力并不在我之下,甚至,可以说远远地超过了我。 “教主!多谢教主相救!” 要命公子匍匐在地,远远地走来一个黑衣的颀长身影,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阴测测的一双眼睛在外。我的心中一震,回头去看西门觉,他的眼中满是隐忍的痛苦,我赶紧跑过去,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 我想得没错,那个人是无垢!七月半的鬼母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主人,是之前的教主无垢!原来二十年前,他并没有死! ------------ 第六十九章 :云烟弥散剑锋寒 “炎儿,……放开……我没什么的。我又不是……女人,不会因为这……寻死觅活……。” 我松开手,无垢阴郁的眼睛一直盯着西门觉苍白的脸,一阵嗤笑,“不是个女人,却似一个女人一般躺在男人的身下承欢。西门觉,是不是很想要我的命,可惜,你现在不光杀不了我,还要靠自己的女人来保护自己!哈哈哈……,甚至,你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手中绽出一丝诡异的白光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光束已经朝着我的方向直直地飞过来。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但幸好在谷中的时候轻功有了极大的提高,足尖一点,我已经跃一边。这时方才看清刚刚所谓的白色光束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毒镖,无垢出手很绝,这些毒镖每一只上都投好了剧毒。 “动作还挺麻利,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也,不要太小看人了!” 抬起青冥剑,挥出一道碧芒,向着无垢斩去。无垢的眼中没有丝毫地畏惧,没有半分地闪躲,凌然一掌,伴随着一阵长啸声,炙热的掌力带起一阵风,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我冷笑一声,尽管他这一掌威力极大,但是急于出手,丧失了准头。看来无垢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对付!凌空双剑劈下,直取无垢的咽喉,我知道这样做,实在是担了一些风险,在刺到无垢的同时,也有可能被他所伤。但是我知道西门觉不能等,一定要快点带他离开这里。 “青炎,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吗!也太小看我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我突然地感到不妙起来,一股热浪犹如火山喷一般朝着背后的位置袭来,刹那间,天翻地覆。我手中的剑还是刺偏了,胸中一阵气血翻滚,那一掌,似是有意没有取我的性命,却是极大地伤害了我的真元。喉间一阵腥甜,我再也忍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我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身后的佝偻的身影,原来他已经这样地老了!我的爹爹傅君玄他在我的背后给了我一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为什么要帮无垢? 心中有着千万个为什么,我却一个也问不出来。西门觉的眼睛始终哀戚地望着我,他已经伤痕累累,背上还被锁住了琵琶骨。却还是朝着我的方向一点点地爬了过来,我看着他残破不堪的身躯,瞬间满目疮痍。眼睛一阵酸,我别过脸去,没有看他,硬生生地将所有的眼泪统统给逼了回去。无垢,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一定! 无垢唯一露出的那一双眼睛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我怒视着那笑容,突然地就哈哈大笑起来,“无垢,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你们的命吗?你们的命已经是我的了!你的手上可没有任何的筹码!”他继续加深了眼中的笑意,要命公子和爹爹都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我尽量没有去看他身后那个佝偻的身影,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坚定道,“如果我说,我堵的是的孩子呢?” “孩……子……。”他轻声地念了一遍,突然地大怒起来,“少来唬我,傅青炎!你该不会想说,西门觉他,怀了我的孩子吧!哈哈哈……。” 我的脸瞬间惨白,不想再听到他说些伤害西门觉的话,我看了看他身后的要命公子,“想必,要命公子要比我们清楚得多吧!” 我的话一说完,要命公子手中的骨扇便忍不住地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反应极快,立马跪下,“教主,灸舞是怀有身孕,但是那样的女人被千人骑万人压过的,难保不是主公的骨肉。所以,她逃走之后,我便想要去追她回来弄个清楚,人却被傅青炎给杀死了!我……。” 废物―― 无垢一掌击在要命公子的胸口,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却让他猛地踉跄了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他说的不错,灸舞是逃了出来,然后碰上了我们,不过那个时候,要命公子可是要杀她!我们将她救下后,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教主要是想要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看来是暂时不能杀掉我们了!”我冷笑着说完,心中却是没有底。我不知道像无垢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顾忌到这一点,并且,我的确是在骗他!因为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甚至,其实那个孩子并没有保住! “哈哈哈……我倒是小看了你们!我倒是可以放你走,但是西门觉留下,你要是带着灸舞回来,我便将他还给你,傅青炎,你说,这样是不是与你我都很公平!我们就各取所需好了!”无垢慢吞吞地说着他的主意,心中一紧,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讨价还价,这样的方法,我知道,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暂且不论,我是否可以相信他,灸舞肚中的孩子已经没了,这一点时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以,但是我留下,你放西门觉走!” 我撑着剑,慢慢地调息着内力,无垢并没有在意我的举动。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我紧紧地盯着他,感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潮湿。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慢慢地吐五个字。 ------------ 第七十章 :幻世如烟终须尽 “他留下,你走!” 无垢的手指指向西门觉的位置,他的眼中迸出的阴郁光芒,让我感到这事已经无法再继续谈论下去。 我沉默了,西门觉却突然地开口,“炎儿,他说得不错,我留下比你留下要好,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四处走动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感到心尖一阵血肉模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在给我机会,让我快点离开!只是,我根本没有法子不管你。心突然地就豁然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离开,那么,我们就只好鱼死网破了! 弹指一根梅隐针射向无垢的咽喉,我的动作很小,西门觉教了我这样多年,我从未使得如此地好。在弹出银针的同时,我已经飞身腾空从上端朝着无垢刺下去,青冥剑赤炎剑一前一后,配合得毫无缝隙。这一系列的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但我还是感到了极大的压迫之感。无垢似是知道了我会这样做一般,侧身向后退去,这一剑,我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无垢的掌心击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躲无可躲,身体似是被绞碎了一般,整个人朝着空中飞去。那一刻,我绝望了,我们输了! 噗―― 鲜血绽开在黑纱上,侵润了大片大片的瑰丽之色,我诧异地望着对面贯穿无垢身体的长剑,就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爹爹突然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这一击,让所有的人都呆愣了几秒。要命公子反应过来,骨扇横飞,直直地刺向爹爹的心脏。 忍住全身的疼痛,足尖一点,朝着无垢的方向骤然刺出,我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要命公子暂时伤不了爹爹,我有把握,所有我才会这样放心大胆地刺下去。剑气犹如狂龙,越来越盛,越逼越近。渐渐地看不清楚剑在何处,却能感到四周净是剑光闪烁。无垢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害怕,还是那样阴测测地看着我,“青炎,没用的!你看看自己的身后。” 糟了!我突然想起伤痕累累的西门觉,他现在是那样地虚弱,根本没有了半丝的力气。回头一瞥,七月半的人已经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看到他犹如死灰般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这一剑,刺不下去了! “你下不了手,因为你西门觉还在我的手中。他不是你心爱的男人吗!你想试试吗?再一次失去所爱的痛苦!” “卑鄙!”无可奈何地大骂一声,我只能收回双剑。 “来吧!青炎,好好的选择一次,放下你的剑,亦或是用你手中的剑试着杀掉我,但是在那之前,死的会是西门觉!” 手中的剑一下滑落在地,我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感受到了不断被雾气弥漫的眼睛。拼命地紧咬着唇,想要将不断溢出的眼泪给制止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觉!既然总有一死,不如,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觉!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样的想法一念定,我一脚踢起青冥剑,刺向无垢的心脏。他全然没有料到我会就这样突然地出手,出掌想要震开青冥剑。但是下一刻,我已经握紧赤炎剑刺过去,他能够阻挡一次,却不能阻挡第二次,那一剑,贯穿了他的咽喉。我突然地大笑起来,顺势一绞,漫天的血花喷溅,糊了我一脸。 噗―― 与此同时,西门觉的血也染红了我的眼睛。我从未觉得鲜血的颜色会是如此地夺目,这好比是一个红色的噩梦,赤色带着浓稠的血腥味。心脏在一瞬间突然地就感到麻木了,西门觉一直望着我,眼中是一片无尽蔓延的悲伤。 “这……怎么可能……。”无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大概是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做出如此地选择,没有去管西门觉的死活。 “下地狱去吧,无垢!”我猛地抽出赤炎剑,溅起一脸的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似是一下又回到了九岁那年的竹林,周围的世界被鲜血所侵染,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只是,那个时候,我很害怕,现在,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伸手将无垢的面纱揭下来,我的手一抖,他竟然是这副模样,面上尽数暴露的青褐色血管,一根根地凹凸出来,似是立马就要爆裂了一般。他的头几近全白,脸上却是没有半丝的皱纹,我挑开他的衣襟,想到他让西门觉受到了那样的屈辱,剑锋开始在他的全身游走。将他的衣襟剥得一丝不剩,暴露在空气之中,只等着山狼野豹来食尽他的骨肉,可是即便是这样,我都觉得不都解恨。 ------------ 第七十一章:雨漫长昼漫途路 我抱着西门觉,一遍遍地将体内的真气给他输进去,感到他正在慢慢地接受着,心中突然地松了一口气,从未如此地手足无措过。我的心思全都放到了西门觉的身上,全然没有顾忌到无垢死后,他手下的一众人等,要命公子挣脱了爹爹的纠缠,挥出的骨扇犹如利刃一般朝着我的面门飞来。 “小心——。” 我听到一阵苍老的声音,回头时,视线被一片血红侵染了。那骨扇劈插在爹爹的心口,我的脑中突然地就一片空白了,那真的是一场噩梦,比小时候那场红色的噩梦更胜,胸口涌起一阵苦涩,那一刻,周围的东西全都变成了赤色。周身的内力猛然迸发而出,不知做了什么,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要命公子和七月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的树叶都被染红了,那样地艳丽,迷乱了人的眼睛。 “阿……炎……。” 我望着满身是血的爹爹,感到他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变得冰冷,眼神正在一点点地涣散,“我……我……。” “您……可有什么遗愿?” 眼中是一阵干涩,我一直很爱流泪,此刻,竟然是无泪可流。 “阿……炎,不要……自责,我……也倦了!我妒忌了……一生,才明白……其实,一切都好……没意思。好好……照顾……菁陌,她……是被七月半……的人……蛊惑了。还有,她腹中……的那个……孩子,真的是……是……无垢……。” “什么?”心中一惊,我想到菁陌腹中没有留住的孩子,竟然觉得她的小产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爹——。” 世界一下便寂静了,我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 天空突然地下起雨来,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污秽。这一场雨来得真好,似是要将一切都冲刷干净一般。满身的腥浊之气,此刻竟然麻木得没有任何的感觉。继续往西门觉的体内灌输着真气,他的胸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渐渐地止住了,甚至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半眯着一直盯着我,慢慢地说道,“炎儿,你又哭……了么?” 这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我们的脸,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我哭过的痕迹,突然地想起之前云娘曾经给过我的一粒丹药。我手忙脚乱地一阵乱找,终于在腰间摸到了它,将那药丸喂到西门觉的口中,用剑将锁住他琵琶骨的铁链斩断,浑身又开始酸痛不已起来。 “觉,我带你走!” 我说完这句话后,他定定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场雨一下便没有停下,等到了入夜的时候,我带着西门觉找到了一间破旧的客栈。要了一盆水和干净的布,开始小心地帮他清理着身上的伤口,那些伤,我越看便越是惊心,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鞭痕,刀痕,棍棒,还有很多说不来的青紫。我努力地将严重的沉重酸涩给逼回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张了张嘴,努力地绽放出一丝笑容来。尽管这笑容是一丝苦笑,我还是会怕会因为我的眼泪,想到无数的生不如死的噩梦来。连续换了五盆水,我伸手去解他的亵裤,他猛地一颤,似是有些害怕。 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地再次湿润了。他按住我的手,轻声道,“我……自己来!”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我走出客栈,外面的雨似乎越发地大了起来,很少在春日的时候,见着这样大的雨,看着不断冲刷着的雨帘,我一下想到了爹爹临终前的嘱托,好好照顾菁陌!等到西门觉的伤一好,我们便回去找她! 啪啪——几阵急促的敲门声,客栈内突然地闯进来几个带着斗笠的人。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哟哟,几位爷,小店每天有那样多的人入住。有没有,也记不大清楚了!您要是找人,便在这里住上一晚,待明儿,那些客人都早起了,你一个个地细瞧,不久可以认出来了吗?” “哼!不用,我们现在就可以上楼去找。给我让开!”一人亮出手中的剑来,那小二一下便让开了,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转身闪进屋内,西门觉被我突然闯进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我顾不上太多,翻身跃上床去,小声道,“有人在找我们?” “七月半……的人?”他的反应比我要冷静得多,伸手扯住被子一下盖住了我,蒙住了我的头,顺势放下来床帘。 “好好躲着,不要出声!”他一下拉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动作迅速地脱掉了我的上衣,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眼中盛满了疲惫,我看着他胸口处的伤,怔怔的时候,他已经在我的脸上落下了一个轻盈的吻。话一说完,房门便猛然被人给撞开了,那闯进来的男人一愣,但还是没有离开。 我的心一紧,想要出去将他们引开,西门觉却是按住了我,摇了摇头。他凑近我,满是疲惫地落下一个又一个轻盈的吻,“炎儿,试着叫一叫!” 他舔了一下我的耳垂,声音带着蛊惑,我知道他为何这样做,试着发出一阵令人羞赧的声音来。 “速速滚下床来,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傅青炎那个妖女!” “几位爷,我和我家娘子都没穿衣服,还是不要看的好!更何况,我和娘子成亲不久,好不容易才有这一次,还望几位爷成人之美!拜托了!” “这……。” “算了算了,西门觉被男人上了多少次,胸上又被捅了一刀。现在,还有精力再上自己的女人吗?更何况,傅青炎还刚刚死了亲爹,不会是他们!” 我的心又是一痛,那些人终于离开了,我坐起身来,穿好衣服。西门觉半眯着眼睛,狭长的双目流出伤痛,“炎儿,把……灯……吹了!睡吧!” ------------ 第七十二章:物变相逢奈何知 熄了灯,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一双冰凉的细长的手搂住了我,我听到了西门觉浅浅的呼吸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一定是太累了!我闭着眼睛,心里是一阵一阵似海浪一般无止境的伤痛在心口拍打蔓延,慢慢地卷起惊涛骇浪。我再也受不了,悄悄地起身,屋内再次亮了起来,映出西门觉孩子一般的睡颜。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剑,上面的血迹被一点点地擦拭干净,露出雪亮的剑锋来。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不知不觉中,天竟然已经大亮了!回头望了望西门觉的睡颜,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透出一道厚重的影子。这半月的时光,他大概从未有一日,能够像今日这样,好好地睡上一脚吧! 我坐到床边,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手还没有挨近,便被他给紧紧拽住。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小声地嘟囔着,“炎儿,不要闹!让我再睡会儿!” 我抽回自己的手,想到西门觉还没有吃什么东西。慢慢地站起身,走下楼去。给了小二一些银钱,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面上楼去。西门觉已经起了,正坐在床边,望着沾了血的白袍发呆。我走近他,他也没有看我,我将那碗面端给他,他勾起我的下巴,细细地端详我一阵,“你的脸……五子雀治好了!真好看!” 我点了点头,根本没怎么听进去,想要看他。却有些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接触到他的视线,我的眼泪又差点漫溢出来,却还是被我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他挑起一口面,慢慢地咀嚼着,却是很久才咽下。 才吃了一口,他便放下来筷子。我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满是疲惫的美丽眼睛,鼻尖一阵阵酸涩无法克制地袭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澎湃。伸手去抱住他,却又不敢怎么用力,他身上有太多的伤,那些伤,代表着的是耻辱,践踏,自尊。 直起身子,胡乱地摸了摸眼泪,“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炎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我养了你九年,怎么就养出个胆小又爱闹脾气的爱哭鬼呢!眼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不要再哭了,我没有什么好值得你难过的。倒是你,我之前一直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看来上天对我还是眷顾得很,没有让我轻易地死去!” “对不起!”我擦了擦脸,止住了哭泣。这几天,我似乎说了很多个对不起,我鼓起勇气看西门觉,发现他的脸色着实苍白得可怕。他靠在床头,突然地说道,“炎儿,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何事?” “去流云镜内,找一个人!” “谁?” “*!他是流云庄的第二十一代庄主,他不属于任何教派。先是潜入沧雨楼,再是灵剑阁,最后入了冥月楼,其实都是为了找一件东西,我之前知道,却一直没有揭穿他。现在,你去找他,将这封信给他!这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有些惊讶,却还是没有想太多。 “好!”我接过那封信,问道,“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好不好?”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地急,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没有法子拒绝他,嘱咐道,“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些!我很快便会回来!” “炎儿最乖了,我会等你的。”他在我的眉心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推开我笑道,“快走吧!”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地要我族流云镜内,自从那日冥月教灭了,流云山便没有了消息。没想到西门觉一直便知道他是流云庄的庄主,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还带走了云娘绝影以及流火他们。只是明月和如霜,这两姐妹是真的没有了下落。 我一到流云镜内便将那封信亮了出来,*穿着一件繁密的织花华丽的锦稠衣服,头上戴着冠宇,样子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整个人已经是有了庄主的气势。他命下人好好地接过我手中的那封信,再看到上面西门觉三个飘逸的字时,眼睛里盛出一份无尽的温柔,这神情,我很熟悉,就和五子雀当初看着东方茗的眼神一样。 “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 他的语调中带着惊喜,紧接着云娘她们也跟着跑出来了。冥月楼一战,我和西门觉自私地没有顾上她们,没想到,最后都隐蔽到了流云镜内。 ------------ 第七十三章:万骨灰烬空山冷 “炎丫头!”云娘冲上来便将我几乎快要勒得背过气去,我拼命不让自己翻白眼。流火和绝影也跟着出来了,流火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衫的小丫头,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睛也是黑漆漆的。紧紧地黏在流火的身上,脸颊两团淡淡的红晕,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力的气息。 “尊者!我就知道你命大,绝对死不了!”流火冲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脸色一变,绝影大概是嫌他挡在了自己的前面,伸手一把将他扔开。继而望着我,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我看他踌躇了很久的样子,最后还是我伸手望他肩上一拍,“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日地臭着脸,也不怕找不着媳妇儿!” “你便是炎姐姐吧!”跟在流火身后的丫头,探出半个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姐姐不用担心,惜灵姐姐很喜欢绝 她的话还未说完,我便感到绝影的脸上升腾起一股霜冻一般地寒意,她一下住了嘴。恰在这时,流云山已经读完了那封信。他将信封收起来,对着我简单地说道,“你跟我来!” 我不明其意,还是跟着他走开。他带着我一直走到庄内,我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赏流云庄内的琼楼玉宇。他带着我进入一间地牢,一股潮湿的味道迎面而来,拍打在脸上,我有些疑惑,“信上说了什么?” “不要多问,你跟着我来便是!” 我只好闭上了嘴,以前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可是自从知道他是流云庄的庄主,我便再也不敢用之前的态度去那样对他。更何况,冥月楼已经没有了!我也不再是什么尊者! 他将我引进一间满是石壁的室内,上面彻夜地燃烧着篝火,将整座石壁映照得灯火通明。我不解地走进去,里面很温暖,还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床,和一张放置着茶水的杯子。 “这里,是用来关押什么人的?” 见他没有回答,我立马回头去看他,一下便瞥到流云山已经悄悄地往外走去,心中一惊。我想要跟出去,但是他已经动手按下了石牢的开关,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猛然关闭了。 “阿三!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流云山!流云山!你这个混蛋,西门觉还等着我回去,他还在客栈里等着我啊!” 可是任凭我怎么拍打着石门,都只是徒劳而已。 “青炎,你不知道,这正是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 我的手一松,脚下突然感到有些无力。 “西门觉他在信中说道,希望我能够想办法,将你囚禁起来,他并不想你再去找他!” “不可能!他说过,会在那里等我!我求你,快放我走吧,他现在浑身是伤,要是被七月半的人找到,他便没有活路了!他若是死了,我还要怎么活下去,求求你,快将石门打开!求求你……。” “他不会死的,流火和绝影已经去接他了!” “什么意思?” 我想要问清楚,西门觉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信里究竟还写着什么内容,但是流云山似乎已经走远了,我赶紧盘坐下来,运功一掌劈在石门上,却只是抖落下一阵呛人的灰尘。 我以为流云山已经走远了,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声音突然地从外边传来,“你不要徒劳了,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做什么?” “哼!”流云山似是在嗤笑,“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受到了那样的侮辱,难道会这样甘心?他想要做什么?你还猜不透么!” “我怎么……没有想到……,他……。”似是见我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声音再次传进来,“青炎,废话我也不想再多说了,你好自珍重!” 我在石牢中想了千万种可能,想着自己再见到他的模样,但是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是在以前居住的竹林小屋。不过在石牢中呆了半月之久,再出来的时候,外边竟然已经换了天。云娘他们回到了西门觉的身边,冥月楼再次崛起,是在流云庄的帮助之下。往日沉寂的天下第一大庄再次出现,联合着冥月楼,与要命公子执掌的七月半为敌。 流云山不知与西门觉做了什么交易,我只知道自己出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找他。流云山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竟然直接将我带去了竹林小屋。在那里,我竟然看到了菁陌,她的身子似是很久没有调息过来,脸色是难以遮掩的菜色。西门觉站在她的身侧,或许是因为重新修炼了《七殇决》,他的眼中是灼人的赤色,身上尽是笼罩着的慑人的戾气。 他并没有看到我,而是突然地伸手搂住菁陌,眼中满是侵染的无尽的温柔。我卡在喉咙里的声音,一下被咽回了肚中。菁陌因为西门觉伸出来的手,似一只惊惶的小鹿一般,露出惊惧之色。她张着嘴唇,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还是读懂了她的唇语,她是在说,不要将我当成姐姐! “你不是她!”西门觉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尽数落入我的耳中。 ------------ 第七十四章:云卷虚落凄怆遍 他猛地按住菁陌的头,印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我的脚一下便被定格了,突然地想要逃离,但我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冷笑着对流云山说道,“是他故意让你带我来这里,故意演这场戏给我看的?” “你很聪明,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总之,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 “既然要演好这场戏,那么,我是否也该好好地配合!”我开始一步步地倒退,明明知道这是他故意的,却无法真的走过去。哪怕是假的,但当看到西门觉在我眼前吻另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莫名地感到窒息。 回到流云庄的时候,突然地便生了一场大病。身边只有那个往日跟在流火身边的小丫头照看着我,原来她叫离月。 “月儿很久以前便听说过姐姐,都说姐姐凶神恶煞,性格古怪,还浑身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血腥之气。我知道那些都是传言,如今真见了姐姐,竟是个花一般的人儿!难怪绝影哥哥会一直牵挂着你,害得惜灵姐姐暗暗不知生了多少气!” 离月说话的时候根本毫无顾忌,她的性子不知该说是单纯还是无知。因为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门外一个离去的清丽的背影,一双素色的绣鞋消失在门外,而我已经猜想到,那个刚刚没有进来的女子便是离月口中的惜灵姐姐。 夜里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怎么也难以入睡。白日里喝的那些药,不知为何一到了夜间,竟然一口全都吐了出来。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一双冰凉的手罩在了我的额头之上,那是一双女子的手,肤质细腻,指骨修长,还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气。这香气并不是很浓,淡淡地在鼻尖缭绕,却是让人突然地有些清醒起来,似乎头也不再那样地痛了。 “你是……惜灵?”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动人的美丽脸庞,面似芙蓉,螓首杏唇,淡淡的远山眉,低垂的眼帘,投射下长长的睫毛的影子。她额前的发髻梳下一缕,垂在左脸,似是想要遮挡住什么。我细细一看,才发现那里有一朵暗色的刺字,虽然知道有些家奴犯了错,会被主人在脸上刺字,但是我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流云山似乎并非是那样残忍之人。她听到我突然地说话,一下缩回了手,“惊到你了!” 始终没有抬头,惜灵惊慌之间抬起了眼睛,我这才看到这是一双毫无神采的双眸,似是一汪早已经干涸了的泉水,投射不出周围任何的倒影。原来她是个瞎子!我一下拉住了她,说道,“无妨,你找我有事?” “不是!”她惊慌地否定,继而又垂下头,“是有事!” “你想问我绝影的事?” 她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你想知道他的过去,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他的一切,你都想要去了解。” 她再次点了点头,脸上开始有了一丝丝笑意。 “可是这些我都不能告诉你。”我仰面躺着,不再去留意她的神情,“因为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去问他,甚至,问他要一个结果。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便是,他不一定是个好人,却会是一个值得依靠一生男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身上的香气一点点地淡下去,我的头脑又开始昏沉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然一下便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流云山竟然坐在我的床边,他一看到我醒来,便用力地扇了我一巴掌,我被他打得几乎快要吐出来。我恨恨地瞪着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突然地对我出手。突然想到昨夜惜灵来找我,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原因,但是他有必要发这样大的火么! “庄主!”一旁的离月叫了一声,又被流云山慑人的眼神逼得声音小了下去。 流云山一把将我拽起来,眼中似是在喷着火一般,“傅青炎,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庄主何必如此惊惶,不过就是跑了一个家奴,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嘴角渗出血来,却没有半丝的疼痛感。我与流云山对峙着,他在看到我的神情之后,眼中的怒火一点点地开始平息,我重重地跌落到床上,他已经甩袖出门去。 离月将新熬好的药汁端过来,我背对着她,不肯喝药。她宽慰了我几句,在离开的时候突然地说道,“惜灵姐姐死了!很久以前,便有人预言过,惜灵姐姐终身不得出庄,她的双脚一踏出庄外,便意味着一生的结束。所以,不要怪庄主生气,因为他知道惜灵姐姐走之前,来找过你。” 又是预言,我已经懒得去问说出这样的预言的人是谁。侧身躺在床上,心里开始思念起西门觉,不知他现在在做着什么。见我不再说话,离月也默默地关门出去了。 等到她终于走了,我才起身来,将稠黑的药汁尽数倒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不管西门觉和流云山正在做着什么交易,手上都必须会有一个筹码。我不知道西门觉手上的筹码是什么,但是我已经意识到,我便是流云山手中握着的是我,所以,他们才会联合起来。 这一场病并非是偶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药物,才让我生了这样的一场大病。不过那药汁,我再也不敢喝下去。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去见西门觉,但是我却感到体内的内力正在一点点地流失,不论怎么运功,也凝聚不起来。我就这样保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转眼便入了夏,身体却还是感到寒冷刺骨。 ------------ 第七十五章:徒然枯骨难再续 离月帮我将窗户打开,让屋外的玉兰香席卷着一阵清风飘荡进来,这香味在鼻尖缭绕,久久不散。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感到意识在一瞬间又变得模糊了。自从惜灵死了之后,离月便开始极少与我说话,我的大部分时光都用来了回忆。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脑中一直萦绕着九岁那年的夜晚,西门觉从那片惊惶的红色噩梦中走来,将我带离了那个血红的梦境。鼻尖缭绕的清香,让我想起了西门觉身上的味道,我忘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 他捂住了我的眼睛,和煦如风般地说着,“不要看!” 他的手一下便遮住了那个血红的世界,遮住了我的惊惶和恐惧,大概是从哪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深深地步入了他的桎梏,再也无法走出来。我很想见到他,似是这样的执念太过可怕,我竟然看到了西门觉的脸,宛如玉石一般精雕细琢的脸,他对着展开一个清冽的笑容,似是山泉潺潺繁花初绽一般的绝美笑容。 “炎儿!” 我听到了他在叫我,然后他说想我了,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轻盈的吻,然后他又离开了。 我一睁开眼,才发现这是个梦,与此同时,离月给我带来了要命公子已死的消息。七月半正在一点点地开始瓦解,就像西门觉说得,这个世间并没有永恒。我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伴随着这个消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菁陌死亡的消息。 是西门觉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爹爹临终前的遗愿便是照顾好菁陌。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杀了她! 心上一寒,我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七月半灭亡的时候,已经到了隆冬。放眼望去,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狂风席卷着梅瓣飘落进来,一抹嫣红陨落眉间,飘落下满袖的盈香。我半闭着眼睛,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么。离月想要去关上窗户,却被我阻止,“不要关,让我看看……外边……。” “他总要来接你的,别等到他来了,你又垮了!” 她还是执意地关上了窗户,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离月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我却开始不安起来,西门觉走路是没有声音的,现在来的人会是谁! 当五子雀的脸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微微地有些吃惊。因为不知何时,他的头发竟然已经全白了,似是窗外的雪一般,刺得人眼睛生疼。 “你来这里……有事?” 我开口问他,他一下坐到我的窗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摸了摸我的脉息。然后眼中露出微讶之色,继而放下来我的手。 “我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但是有些事,你还是知道要好些?” 离月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退出了房门,五子雀坐了一会儿也消失在了门外。 我看着手中的宣纸,上面是西门觉的字迹,上面是隐秘在苍翠竹林间的茅屋一点。只是没有记忆中的那样的红色,而是碧玉一般的苍翠色彩。上面还有西门觉的字迹: 疏竹深深,庭院几时许。 待到芳恰,却把青山隐。 原来他曾经想过要带我离开,隐秘在碧水青山之间,不在去理会这世间的恩仇旧怨。 五子雀说,冥月楼怎么可能突然地便被人给击垮了,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他自己也想要毁掉它。他那样做,是因为倦了,想要带我离开。 可是因为我的脸,他不愿见到我这样不开心,才会再次地想要出谷。 “那之后呢……他与七月半为敌,甚至灭掉七月半,不可能是因为我吧!” “是!怎么会不是因为你!你难道没有发现,他这样做,是因为那些人对你有威胁。只要是有可能伤害你的人,他都要毁灭掉,所以,菁陌的死,也是那个原因。” 十年,整整十年的时光,我终于明白了西门觉的心。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我披上一件外衣,走出去时,才发现外边竟然全然成了一片莹白之色。远远地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恍惚间,我以为是西门觉。等到终于走近了,我才发现是流云山,我已经知道了他与西门觉的交易。《七殇决》原本便是流云庄流失了的,西门觉将它归还给他,而他则帮着他灭掉了七月半。 “没有那东西,你会帮他么?” “会!”流云山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眼神坚定,我突然地就大笑起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对他的那份……特殊的感情。” 我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过了这样多的冬日,这是最寒冷的一个。浑身的血液似是一下便被冰冻了起来,他付出了那样多,最后竟然毁灭了自己。五子雀还说,无垢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活下去,在他被擒住的那段日子里,无垢便已经在他的体内喂了蛊毒。无垢死后,便再没有人可以解。他说他曾经去找过他,帮他封住了体内的毒。让他有时间来了结这一切,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体内的毒也犹如山洪一般爆发,全身乌黑,手脚溃烂,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已经将他放置在了冰窖,却还是没有能够阻止尸身的腐烂。 “现下,还有个办法,可以救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但是,你必须要快点好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乌灵?”五子雀摸着下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等等,我……貌似在哪里听说过。” “喔,是吗?那应该是孟玉或者是玉明子告诉你的,这东西,可只有乌师族人才知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次英雄大会,我和玉明子分别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是否知道乌灵。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难道那个时候,他便想要告诉我什么? “乌灵是一种灵物,可使枯骨生白肉,相当于令人起死回生。” ------------ 第七十六章:何付红尘都自扰 “那东西,应该很难得到吧!” “不难,对于你来说,并不难!”他神秘地说道,我盯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乌灵生长在千鸦洞,你可以使唤黑玉,让它帮你去取回乌灵,取回之后,每三日以血灌溉,逐次增多,等到乌灵长大。取其果实,防止在人心脏的位置,就可以枯骨生白肉,令人起死回生。” “……总觉得,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呵呵,你要听?” “为何不听?” “那我便告诉你,枯骨生白肉的确是好,但是这样的人,没有灵魂,没有心跳。他们没有任何记忆,包括连他们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以人类的形态存在这世间,但是终究不能算作是人类。即便是这样,你也想试一试吗?” “我饿了!” “明白了!”他起身,走出门外,“我会帮你调养好身体,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垮掉。” “谢谢你,这样帮我。” “是吗?”他的脚停在门外,“他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因为那日我逼问你。若不是我问你那样的问题,他也不会听到,也就不会离开,不会遇上七月半的人了!” 千鸦洞的每一只乌鸦都守护者一株乌灵,黑玉很轻松地便三日后便衔着一株赤色的草回来。 这株草一握在手心,便感到了它身上小小的锯齿,手上一痛,竟然渗出血来,转眼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乌灵吸食了我的血,似是更加地红了,我将它培植在一盆瓦罐中,放在窗口。***早已经吩咐,禁止流云庄的人出入此处,我安心地将乌灵放置好,不怕会有什么人来打扰。除了五子雀会偶尔来看一看我,这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活人的气息。 几日后,我突然地发像他所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黑玉,以后的时光,偶尔想起它的时候,除了过往的快乐,便是无穷无尽的遗憾。我一直是个后知后觉的人,等到了一切都失去了,才会意识到它的重要性,所以,注定了没有什么能够长久。 匕首划过手腕处,渐渐地渗出血来,鲜红的血一滴滴地跌落在乌灵的菁蔓上,乌灵闪现出妖异的红色。将所有滴下的血液吸食干净,我一日一日地数着乌灵的叶片,等到第五日的时候,终于抽搐了一只新叶,新长出来的叶片带着微微地赤红,不像其他的叶片那样夺目,却还是有些诡异。 五子雀每日端来生血的药来,那些药汁稠黑而苦涩,我都是一饮而尽,连汤汁也不剩一滴。这期间,他曾经带我去过冰窖一次,还没有走进去,便是一股彻骨的寒气逼来。我低垂着眼睛,始终有些害怕自己的目光落到那里躺着的人的身上,那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脸上也已经生长出点点的霉菌,已经分不出来这到底是谁。 我的手上一直紧紧地握着那日,遗落在门前的那只碧色的珠翠步摇。我一直没有戴过,仅仅是在今日,我将它戴在了头上,明明知道他根本就看不见,却还是没有想太多。我在里面仅仅呆了一刻钟,五子雀便将我赶了出去,他是怕里面的寒气伤到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自己现在一定不能垮掉。 之后的日子,我并没有听从五子雀的建议,本该是三日一浇灌,我变成了每日一浇灌。只是希望乌灵能够快速地长出新芽,可是,很久过去了,乌灵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有些心急,比往日倾注更加多的鲜血浇灌它,身体似是一下被抽空了一般,突然地感到一阵晕眩。我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但是一想到,西门觉此刻,正在不断长出霉菌的尸体,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的举动,还是被五子雀给发觉了。我很少看到他这样生气的样子,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熊熊的火焰,“你是要害死他么!还是,你想要害死你自己!” 他将盛着药汁的碗重重地放置在我的面前,我一直没有抬头看他,从他的神情,我可以预知到,自己似乎已经闯下了大祸。 侧头去看窗边上的乌灵,吸食到足够血液的乌灵,叶片竟然蜷缩着,显得无精打采。 “乌灵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自己需要多少血液,但若是人强行灌溉,只会让它们停止生长。这样下去,你不但不能让它开花结果,反而会要了你自己的命!知道了吗?”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我根本没力气去和他解释,他也不忍再责怪下去,而是甩袖离开。 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回去带来了许多的药材,搬到隔壁,一直在这里守着。 “你可不能垮掉,不然一切都白费了!”他像是再对我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半月之后,乌灵终于结了花苞,一个纯黑的花苞。五子雀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似是松了一口气,说用不了多久,乌灵便会开花,只是到时候,所需要的血会更多。 血燕粥吞在喉间,有些食不知味。艰难地吞下一碗,胃里一阵恶心。我将空碗拿给五子雀,“再来一碗!” 他没有阻止,看着我再吞下一碗粥,这次是真的吐了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一下将刚刚咽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底朝天。 我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乌灵终于绽出花瓣的时候,是第三日的早晨。黑色的花苞一绽开,竟是如同鲜血一般的赤红,灼灼地刺痛人的眼睛。眼中涌起一阵干涩,乌灵的花瓣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似是一下看到了重生的西门觉一般。 但是,这一天,五子雀没有来。流云庄似是有着什么大事,这一天,我看到了云娘,七月半灭之后,她和绝影还有流火都回到了流云庄。 ------------ 第七十七章:离世尘归南山去 “炎丫头,流云庄主,要见你!跟我来吧!” 看她脸上凝重的表情,似是有什么大事,我感到有些不安。还是披上外衣,脸色惨白地跟着她出去,大概是很久没有出来走过,双脚一踏在外边的土地上,竟然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流云庄内朱甍碧瓦,气派不失典雅,穿过长廊,绕过水榭,我们终于进了***的书房。 他穿了一件红色的锦袍,腰束玉带,脸上尽是庄主应有的威严之气。 我没想到,里面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头上戴着羽冠,身姿挺拔,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女的身材娇小,脸上脂粉极淡,不是十分的漂亮,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自然的感觉。 “庄主找我何事?” 开门见山,我不想再此地多做停留。那两人的眼光至始至终地落在我的身上,***站起来,向着我走过来,“青炎,这是司空家的家主,司空书予!这位是司空夫人岳麓红!他们二人找你有事。你们好好聊聊吧!” 他说着便离开了,我微微怔了怔,一下想到了东方茗和东方静,眼前的这个“司空书予”让我感到极其地不适,我实在是想不到他们会来找我做什么。 “司空公子,有事不妨直说!” “就这样来找你,实在是有些冒昧,是家父让我来找你的。” 岳麓红没有什么心思听我们说话,她的眼睛至始至终地落在这个所谓的“司空书予”身上,大概是两人才成亲不久,又不知她是否知道此人并非是真正的司空书予!应该说,这世间原本便是没有司空书予这样的一个人,不过是司空逐所需要的一个傀儡,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足够听话就行。 “那应该是极其紧要的事,司空公子何不干脆一点,说个明白!” “也没什么,就是现如今,冥月楼和七月半都已经俱灭。之前家父将你囚禁,也只是希望你不要在回去冥月楼那个魔窟。我来,是想带你回司空家,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是吗?”我探寻地望过去,发现“司空书予”也在望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不知道作为一个傀儡,他的心中又会是如何的滋味。 “可是我不想回去,你请回吧!”我站起身要离开,一直沉默的岳麓红突然说话了,“青炎!你为何要这样执迷不悟,之前西门觉蛊惑了你的心神,让你连自己的爹爹也可以不管不顾!可是,现在,西门觉也死了!他已经没了……。” “住嘴,阿岳!” 他在责骂她,我还是没有回头,一出门便看到了流云山,他负手而立,风吹散了他肩头的长发,“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 “……。” “他还会活过来的,不是吗?” 我还是没有理他,径直地回到了自己先前住的屋子,一回去便看到五子雀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青色的底衫,素色的外袍,没有束发,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却让我激动得流下泪来。 “觉!” 我叫了一声,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五子雀端着一盏茶,笑意盈盈地喝下去,“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你这样叫他,是没有用的!” 我走过去,伸手去拉住他,就像他当初将我从床下拽出来一般。他定定地望着我,灿若星辰的双目中满是好奇,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没有任何的温度,甚至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活人的气息。只是这张瘦削的脸,刀刻一般地薄唇,还有黑亮的细长的眼睛,分明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 “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了摇头。 “我是青炎!” 他怔怔地看着我,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脸上流露出的陌生的神情,让我感到自己一下僵硬了。 眼中干涩得要命,想哭却又忍不住了。他已经活过来了,不是吗?这是五子雀之前便告知的结果,没有任何的记忆,他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你给他起个名字及吧,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西门觉了。”五子雀突然地说道,我认真地想了想,“就叫离世尘吧!远离尘世,这正是他之前有过的愿望,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离世尘!不错!”五子雀喃喃着,突然地向我告辞,“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青炎,从今往后,该如何地生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知道,是乌灵让他枯骨生白肉,所以,他并没有魂灵,等到你终有一日要去的时候,他也将永远地孤独一人!你们好自珍重!” 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多话卡到喉咙却又发不出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五子雀,他就像是一阵风,来得快,也去得快。 ------------ 第七十八章:疏竹深深青山隐 我带着离世尘向流云山他们告别,他呆呆地站在我的身后,完全不理会云娘和绝影他们脸上的不舍。流火更是带着离月跑过来,“青炎我和离月都要成亲了!你要走,何不等到我成亲之后!”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摇了摇头,“总归是要走的,早一日不如晚一日,离月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地珍重她!”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我们离开。 我带着他去了以前的竹林小屋,冬至很快地过去,寒潮渐渐地消退。几场小雨,预示着春天的再次来临,这几日,突然地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天已经大亮,我却还是睁不开眼睛。朦朦胧胧地感到躺在身边的离世尘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我没有力气去管他,没有了记忆,他整个人也变得犹如一个孩童一般。夜里,总是要卷缩着,紧紧地挨在我的身边,似是一个初生的婴儿紧紧地依偎着自己的母亲。 我叫了很久离世尘这个名字,他终于接受了。 往后我只要这样叫他,他便会影一声,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他再一次不安地动了动,顺势还在被子里拱了拱,我感受了他的气息,忍不住叫他,“世尘,别闹!” 他真的没动静了,我的意识渐渐地飘远,又开始沉沉地睡了过去。很快又被一阵缠绵悱恻的潮湿的吻给弄醒了,温热的气息满布在我的眼角周围,我有些震惊,他怎么会突然地有这样的举动。一睁开眼,发现他正舔着嘴唇,怔怔地望着我,缓慢地说道,“好……苦……。” 我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是在舔舐我的眼泪。因为我睡着的时候,流泪了! 但是头很痛,我想起来给他找些吃的,身上却是没有什么力气。他见我没有起来,也静静地躺着,还往被窝里使劲地缩了缩,但是我知道他感受不到冷,因为他的身体一直是冰凉的!但是他私塾对食物情有独钟,我并不知道他是否需要食物,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像人那样活下去,所以,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跳下床去。 他也跟着我起来,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半步不曾离开过。 煮了点白粥,配着山间的野菜,我又重新地躺回床上去。他见我躺回去,也跟着我钻进被窝,眼睛一直盯着我。 “吃饭吧!”我轻轻地对他说,他一动不动。我只好下床去,端起碗。他也跟着我下来,端起碗来。吃罢饭,我重新躺回到床上,春日的寒气早已经消退了许多,但还是感到身体内一阵阵发冷,往常的时候,我已经带着他去山间,看青山碧云,听莺鸟啼名,给他讲之前的故事。 很快,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炎儿!” “炎儿!” “炎儿!” …… 耳边响起一阵低沉地呼唤声,似是温柔的浪潮,一阵阵地席卷进我的耳蜗。整个人似是被凉水一泼,浑身一个机灵,立马支起身子。抬头便看到了他正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那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温暖笑容,似是漫山遍野的山花瞬间开放,美丽得夺目。 “炎儿,该起来了。”他将我拽起来,顺势帮我把鞋穿上,“你该好好地练功了,可不能够偷懒。” 我有些发征,刚跳下床,竟然发现他突然地高出自己好多,我连他的肩的位置都够不到。再一看,我突然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小了许多,等到我终于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这是小时候的自己。 但是这里又明明是那间竹林小屋,我还没有完全地从惊讶中挣脱出来,他已经拉着我出去,他的手不再是冰凉,而是犹如春日的阳光令人舒适的微暖。 风拍打着竹林,林间满是纷纷陨落的竹叶,被风一卷,似是一只只翩翩飞舞的美丽蝴蝶。他松开我的手,掌心的温暖感觉突然地消失,心里突然感到不安。我抬起头来望他,他也正低垂着眼睛,看着我。他没有束发,额前的黑发被风吹散开,露出一张美丽的脸。我难以形容他的美,不是女人的那种阴柔,也不是男人的那种粗犷,总之,他的美就像是空谷幽兰,给人一种遥远而又模糊的感觉。 我看得征神,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在想什么呢? “觉!”我终于唤出了那个名字,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他的眼睛露出一丝丝惊讶之色,一下捉住了我的手,眼中一沉,“在旁人面前,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我的手还被他捏在手中,没有松开,手上一阵疼痛,突然地头也跟着痛了起来,睁开眼睛,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境。撑着身子起身,我才发现已经是旁晚时分,天空开始泛起了点点的灰色,屋内并没有离世尘的影子。 一起来,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勉强迈出门外,我这才看到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小屋前的石墩那里,看着地上一群密密麻麻正在搬家的蚂蚁。 “世尘!” 我叫他一声,他抬起头来应了一声,继而再一次地垂下头去。长发倾泻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脸,我走过去,将他手腕处缠绕着的缎带解下来。用手拢起他的黑发,用缎带束好,他至始至终一声不吭地任由我摆弄着。等到终于弄完了之后,我叹了一口气,以前经常听到他叹气,现在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真正感到累的时候,很容易便会叹气。 我伸手去拉他进屋,刚一碰到他的手,我便蹲下来,撩起他的袖袍。手腕处有着一道长长的划痕,血顺着那道伤痕流到手心,顺着沟沟壑壑的掌纹侵润下来,我刚刚触及到的一片粘稠,竟然是他的血。 “怎么这样不小心!” ------------ 第七十九章:共醉月潮空城荡 我赶紧从怀中掏出帕子来,将他的伤口包住,他听到我责备的话语,微微地张着嘴唇,定定地看着我,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我到底说的是什么。尽管知道他不会感到疼痛,我还是很生气,一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从这世间消失,便会感到一阵害怕。或许我不该让他再醒过来,不对,他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现在这里坐着的,仅仅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眼睛突然地湿润了,我认真地将他的伤口包好,站起身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按住我的脸,我愣了愣,他已经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又将手指放入口中,说了一句,“好……苦……。” 我一怔,似是被累击中了一般,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我没有明白,他竟然有味蕾!他能够辨别出味道,他竟然能够辨别出味道了! 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整个人已经无力地晕了过去,落下去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担忧的神情,就像是很多年以前,梦中所见到的那样,他对着我伸出来手,将我紧紧地抱了起来。 “觉!” 我叫了一声,发现他的身子一怔,我还是失去了意识,什么也听不到了…… 苦涩的药汁的味道将我再一次唤醒,暗色的灯火在风中猛烈地摇摆,我一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刀刻的脸,一只眼睛泛白,满目髭须的高大男人,他的身上披着鹿皮,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 “你是?”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还在竹林小屋。他似乎并不擅长微笑,却还是努力地咧了咧嘴角,“我是这里的猎户,打猎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慌张的男子,他背上背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你。” 我赶紧向他道谢,他从背篓里拿出些草药,“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但是久居在山中,经常下山去寻些药材。你应该是受了严重的风寒,这些药,就当是我赠予你的。那应该是你家……相公吧!似是头脑不是很好,你也该带他去看看大夫!指不定还能够治好呢!” 我一下便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他以为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起身告辞离开。 他一走,我便起来寻找离世尘。 屋外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药罐,火光映出一张认真的脸,淡淡的白中透着粉,或许是因为火光映射着的缘故,他的脸上透着平日里没有的红润。 “世尘!” 我叫了一声,他一直蹲坐在火边,静静地看着不断翻滚着的药汁,大概是那猎人教她在这里守着。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看得认真,估计是刚刚没有听到我的叫声,我突然地往他身边一坐,反倒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将伸手去将药罐端下来,白皙的手指被烫的通红,但是他全然地没有反应。 “快放下,会烫伤的!”我大声地叫了起来,他不明所以地放下药罐,眼中满是疑惑。我将他的手拉出来一看,一片通红,但是他感觉不到。我突然地就哭了,他伸手为我擦眼泪,我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他的手上,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忍不住地呐喊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不要在这样伤害你自己了,好么?我很害怕,很害怕啊……。”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的怀中,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喊着流泪,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再也不能够明白,我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哭!甚至,他可能连流泪是什么,也是模糊的。 我就这样埋头在他的胸前,直到药罐里的药汁渐渐地变凉,直到自己的眼睛满是干涩,再也无法流出泪来。夜风很凉,他的身体也是一阵发冷,我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胡乱地摸了摸脸,将已经凉透的药汁热了,一口气尽数地喝下。嘴角泛起一阵苦涩的味道,我一头载到在床上,感到一双手突然地伸过来,轻轻地拍在我的背上,似是在安抚着一个睡梦中的孩子一般,那样轻的动作,就像是羽毛飘落一般。 再一次地清醒的时候,没有了离世尘的影子。身子轻飘飘的,脚下似是踩了棉花一般地虚浮。我叫了几声,没有人应。眼睛扫落到桌上一张泛黄的纸,原来他走了!就像几年前,我离开冥月楼一样,他说,他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所以,他要离开一段日子。 没有记忆的话,什么也不是。 心上一疼,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重新回到榻上,口中一阵干燥,这干燥一直延伸到喉间,灼烧着喉咙。外边的世界,纷繁复杂,他那样地走了,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可是,我又不愿离开这里,想着,若是有一日,他真的又回来了,我却又离开了,那样,该是多么地遗憾啊! 转眼便是隆冬,这些日子以来,体内的真气不断地涣散着,不知道是为何,离世尘走后,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每当醒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思念便会犹如潮水一般向着我涌过来,将我一点点地淹没。 艳丽的红色滴在素白的衣裙上,似是点点血色的红梅,我真的等得到他回来的日子吗?意识突然地开始一点点地抽离,浑身麻木得没有任何的感觉…… 炎儿—— 熟悉的声音,我突然地就睁开了眼睛,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强压着这股腥气。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竹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嘎吱声,黑曜石般的双目直直地落到我的身上,脸上的轮廓越发地深了,细长的手指弹了弹身上的雪花,他朝着我走过来,我却有些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哀戚的眸子,正在静静地凝望着我。 炎儿—— 这一次,我终于听清楚了,那是他在叫我!像很久以前那样淡淡地换我的名字,眼睛突然地就模糊了…… ------------ 番外:缘始 近来不知为何,楼主竟然经常一个人往外走。也不知是去了哪儿,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便将自己锁在屋内,很久才会出来。 突然的一天,楼主突然抬起细长地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细长的双眼中迸发着多人的光芒,“绝影,你说,孩子怎么样?” 我一时有些吃惊,难道他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冥月楼内没有多少女人,难道他这十几日频频地出去,是去找了一个姑娘。我差点没有忍住,咧了咧嘴角,偷偷地笑了起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似是发现了我的偷笑。我还没有回答,他便已经淡淡地自说自话道,“我怎么想着问你这个木头!”说完,便又径直往外走,留下我真的像一块木头呆站在原地。 直到有一日,楼主突然叫我跟着他一起出去。我跟在他的身后,想着他对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姑娘!心中便有了猜测,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楼主的心上人了! 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看到他在一间竹林小屋面前停下。难道那姑娘是隐居在这林中的高人?我开始有些好奇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姑娘,等到进了那屋子,放眼望去,竟是竹椅竹凳,没有雕花的楠木床,屋内熏着淡淡的香,我有些害怕,这样冒昧地闯进来,不知屋里的姑娘是否会恼怒。 “绝影,你看她是不是好可爱。”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所谓的姑娘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奶娃娃!雪亮的鼻涕还挂在鼻尖,眼睛死死地盯着楼主俊秀的脸,伸出手来,却被楼主一掌给拍下去。 哇哇哇—— “娘亲——。”突然地哭喊声,我忍不住抚了抚额头,“楼主,你完了,这奶娃会说话。不知道他娘亲有没有在附近?我们还是快走吧!” “无妨,惜之她不在!”他伸手去抱起那奶娃,放到面前使劲地盯着看。 那是楚惜之的孩子!我几乎快要出手制止他,他一直以来,都是偷偷地来此地,只为乘着楚惜之夫妇不在,要惩戒她的离开吗? 我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伸出手在那孩子的脸上捏了捏,“绝影,你说,小孩好吃吗?” 嘴角开始不停地抽搐,我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想要抢那奶娃过来。他突然地又将她放下了,环视了一下屋子,找到了几只黄橙橙的橘子。动作迅速地将其剥开,细长的手指掰下来一半,再扯开,便往那孩子的嘴里塞。 “楼主!”我叫了一声,他没有理我,那孩子吞下一点停止了哭泣。又开始怔怔地望着他发呆,我的额头又开始冒出冷汗,他似乎很高兴,继续往那孩子的嘴里塞橘子。 “娘亲——。”比上次更加大的哭喊声,我赶紧制止了他,“不要再喂了,她娘该回来了!” “绝影,小孩真好玩,我想带走她。” 这次我一定要制止他了,有时候,我根本弄不清楚,楼主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发号施令的时候,冷峻异于常人,可是在楚惜之的这件事情之上,他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事实上,他也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大孩子。明明还是个少年,却及早地已经担负起冥月楼的重任,甚至,做得比成人都还要好。 “楼主,不能带走她!” “为何?” 他没有立刻反对,而是挑了挑眉,有些危险地半眯起了眼睛,细长的双眸带着压迫的弧度,微微地向上翘起,我有些底气不足道,“因为……因为,孩子是不能离开娘的!”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烂俗的理由,但是他竟然很快地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然后轻微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小孩是不能离开娘亲的。我们走吧!” 我多好感到有些错愕,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理由,他竟然还会答应,不知为何,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开始有些明白过来,他便是一个自小便没了娘亲的人,即便是有一个爹爹,却是一心地想要除掉他。 那天回去之后,他对着我说了句,你之所以会带你去,是因为我知道,明月楼内唯有你,最能守得住秘密。这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不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那日之后楼主便很少在出去,有的时候,偶尔会自己一个人望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我想,他大概是在想着那个孩子,只是他为何会独独地这样的一个孩子这样地感兴趣。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就像很多年之后,我知道他将死之时,也不明白,他为何会选择一个人静静地死亡,甚至,连最后的一面,也没能让那个孩子与他见上一面。 直到七年之后,那一日,楼主坐立不安。我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果然,楚惜之突然地回来了。她回来之后,眼睛是红肿的,似是哭过很久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她为何突然地回来了,就像没有人明白,她为何要选择了却自己一样。 她对楼主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我们,我们都不懂,想必,连她自己也没能够弄明白。 然后不久后,楼主带回来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和楚惜之有着相似眉眼的孩子,小小的脸上时刻带着一股凌然的倔强,不知是不是吃过太多苦的原因,身子有些过分地瘦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叫傅青炎! ------------ 番外:绝影的回忆(2) “师傅,炎儿想吃糖!” 她每次都会叫错,但是楼主却并不发怒,他对小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又或者是因为这是楚惜之的孩子。 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楼主那样细心温柔的样子,他亲自教她武功,却从不肯让她叫他师傅!他经常将她抱着放在腿上,细心地问她生活的琐事,他还给了她青冥剑,那是一把冷光灼灼的好剑,是傅君玄生前用的剑,如今,落到了他的手上。 但是不得不说,楼主这样刻意地培养她,想要做什么,大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所以,当她成为冥月楼的尊者时,我们都不是很诧异。一切都顺理成章,傅青炎成为了冥月楼的一把刀! 眼看着以前那个流着雪亮鼻涕的奶娃娃,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有的时候,看到她看楼主的眼神,会让我感到一阵灼灼的毫无掩饰的光芒。傅青炎喜欢楼主!这件事,教中的很多人都看了出来,她来的第六个年头,初春刚至,冰冷的气流在空气中久久地没有散去。 那一年,一个叫金芙的女人,突然地出现。她夜里进了楼主的房间,整夜未出。 我从北院经过,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昨夜我看到金芙进了你的屋子。”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找个姑娘作乐,这是理所当然的。” “你……真要如此,我也是可以……陪你作乐的……。” “呵……那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不经意间,原来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是个大姑娘了。” “你喜欢大姑娘?” “只要是姑娘,我都喜欢,你今夜到我房里来,我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大胆。” …… 紧紧地屏住呼吸,我再一次打量起她来,这几年,她的眉眼长开了些。眼角细长,微微地上翘,头发不再是刚刚来时的那样枯黄,而是似水一般垂泄。她的眼睛至始至终落在楼主的身上,手指紧紧地拧在一起,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事实上,我比她还要紧张,楼主已经走远了,她还站在原地,大概是因为他那句,你今夜到我的房里来!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从那日起,她眼中的光芒更甚,楼主却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眼光总是不时地落到她的身上。 但是没过多久,她便被楼主罚去苍明洞幽禁,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是因为她和他争吵了,因为金芙一如往常地在夜里出入他的房间,她吃醋了!怎么会有人这样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其实,西门觉对她是格外地宽容的,直到两年后,她夜里偷偷地想要离开冥月楼,因为想要去鹰圣门查找一个真相。 他居然放走了她! 我很惊讶,这几年的时光,她总是断断续续地遗忘一些事情,云娘说,大概是年幼的时候,被那场屠杀吓傻了,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所以,她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我知道,当她到达鹰圣门的时候,便是真正地离开冥月楼之时,他居然没有拦住她! 她不在冥月楼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他喝酒,一喝便是一宿,大概也是在担心着她和他再见的那一天。 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途中遇上了一个叫孟玉的人!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司空逐竟然软禁了她! 那个时候,要命公子是七月半的人的事情,已经渐渐地查出。并且,令我意外的是,楼主竟然佯装不知,甚至连无垢没死的事情,他竟然也没有告诉我们。当我们都知道后,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弑月会”上,江湖人传遍魔头西门觉三招之内击败司空逐,偌大的司空家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也有人说,是西门觉的武功太过诡异。我也无法形容楼主的武功,总之,当真是诡异之极,他并没有任何的兵器,但是每一次出招,却似有万道的剑光在他的身后闪烁咆哮着,猛然地炸开,将对手击溃得惨不忍睹。 这之后,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人。尊者的妹妹灸舞,听说她以前是叫菁陌的,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己以前的那个名字。楼主将她带回来,我很疑惑,他这次是想做什么,但是不久之后,当我们再一次地与尊者相见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一个代替她的人出现了。 尊者离开,因为她认为楼主是她的仇人。而灸舞成为了冥月楼的新尊者,我在那个女人的眼睛看到了仇恨,我知道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很快地,该遇见的人总会遇见,再一次见到尊者的时候,灸舞对她用了毒。楼主将她关押了起来,他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发现他静静地站在院中和五子雀,那个怪医说着什么,但是很快,他就离开了。 ------------ 番外:绝影的回忆(3) 在尊者躺着的屋前停住了脚步,我诧异,原来那里面还有一个人。是那个叫孟玉的神秘男人,他一直守在尊者的床前,没有离开过。 那之后的几日,那个叫孟玉的男人突然地消失了,尊者醒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当得知她不在怨恨楼主的时候,我竟然很开心!是啊,只要她开心,我就会开心,她昏迷的时候,我曾经偷偷到她的床前,说了很多平日里不能够说的话。那之后,我也很开心,总之,一切都很好了。 我不知道尊者为何要让楼主放了灸舞那个女人,她的心机太过深沉,也太过神秘。她并非表面上的那样简单,我预料得没错,她果然还是其他门派的人,出卖了冥月楼的隐秘处,带人一切攻上来冥月楼。楼主身子突然地就受损了,似是受到了极大地损害,整日地闭着眼,没有精神。 但这种程度的背叛,我们足以应付,只是,楼主还是让我们装作不敌,还退到了血煞阁,血凤凰去接尊者回来。她的脸色不太好,我这才知道,原来傅君玄竟然还没死!这样的一种局面,能够做出选择,已经是多么得多不易。有时候,我真的庆幸自己生来便是孤独一人,没有牵绊,便会没有什么痛苦,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以为楼主不知道血凤凰早有异心,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更加地确定了。血煞阁内,我们并没有呆多久,再一次地回到冥月楼的时候,四周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我知道,是我们变了。人心,变了…… 之前,一直没有提到,楚惜之那个女人的墓碑,其实一直都在冥月楼的后山,只是空有一个墓碑,上面并没有刻字。那段时间,教中开始有了留言,说是楚惜之没死,因为她的墓突然地空了,但那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的确是死了,是她自己选择的死亡。 我不知道尊者一旦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情,但不久之后,尊者失踪了!云娘和楼主都变得怪怪的,我想大概他们是知道原因的。我也不敢多问,转眼半年过去,冥月楼内没有了傅青炎这个人,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个教中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不大过问的。可是,那一天,我沉不住气了。我问了楼主,尊者她去了哪儿? 她死了! 楼主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必要来欺骗我。我信他,可是,她又是怎样死的呢?我没有问,因为知道他也不会回答。我从未想过,再见到尊者的时候,她装作不认识我们。竟然还调戏流火,送了一个花灯给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地就死去了?她没死,我并不是太惊讶,但是楼主的的确确是吃了一惊,大概是他曾经看到过什么,所以才那样地确认,她不可能还会出现的原因吧。 但是仅仅只是见了一面,她又失踪了,不知道是去了哪儿。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很奇怪,这一次,楼主突然地要去风陵城。那里正在召开着英雄大会,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大都会聚集在那里,不知道楼主是怎样想的,他只是带了我们几个,没有带太多的人。仔细想想也是,人多太过引人注目,少一点,未必不好。 在那里,果然很快地上演了一场好戏。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冒充楼主,他们自称是西门觉,却是没有楼主的半分风采。 这场大会最精彩的地方也是莫过于此,两个自称是西门觉的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人,竟然真的会梅隐针,只是没有使得很好。其中一个很快便败下阵来来,我有些失望,扭头去看向一边,流火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看得征神,这小子越发地怪异了。 突然地一阵惊呼声,我回头时,已经看到那个自称是西门觉的人被人暗算,整个人似是断线的风筝滑落。楼主的眼中露出一份惊诧,我也睁大了眼睛。他凌空跃过去,一手揽住那破碎的人,是尊者啊!原来是她! 他这样一出手,我和流火赶紧跃过去,守在他们的身边, ------------ 番外:绝影的回忆(4) 我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尊者散乱的黑发和脸上的那款刺眼的红褐色的印记,她的胸口不断地涌出血来,就在露出为他输入真气的时候,该死的崆峒的弟子竟然趁此机会,偷偷袭击我们。却被流火的一道暗器伤了手,整个手掌迅速地溃烂,不得已只好将自己的手给斩断。我不敢再放松警惕,留意着四周不寻常的空气,因为这样的局面,已经对我们极其地不利。尽管那些人还不知道,正在为这个冒充西门觉的女子运功疗伤的人正是他本人,但是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无疑是和西门觉有关之人。如此,想要离开是不会那么容易的了! 尊者晕了过去,那些输入她体内的真气,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涣散。 青炎,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我听到楼主这样说,他将尊者放置好,却不让我和流火动手,我知道他是想要我们保护好尊者,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守护好想要守护的人。 他是想要守护她的吗?我迟疑了,不能肯定这个答案。因为偌大的冥月楼,因为他是世人口中的魔头西门觉,更是因为,我从来猜不透他的心底都在想着什么。但是之后的事情,让我肯定了心中的答案,因为,他要亲手毁掉冥月楼! 是的,亲手毁掉。明明知道七月半的人虎视眈眈,明明知道少**当崆峒的人上山会来攻打冥月楼,他却没有任何的举动,除了遣散教中的人离开。眼见着下面的小弟子走了一大半,他却是整日地喝酒,也不去看一眼,在竹林小屋养伤的尊者,不知到底是在想着什么。那一次,英雄大会上,他伤了空智大师,杀了许多的人。我知道,他其实是故意的,也是直到他连我们也想遣散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西门觉!你将我们当成了什么? 那一天,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除了今日,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浑身的血,眼中迸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他将我的剑还给我。 对我说,你输了! 对,我输了!杀手绝影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我再也不能做一名杀手了,因为我的剑已经被人给夺走了一次,一次也罢,一个杀手,剑便是命,世上再没有杀手绝影,那之后,我成为了他的属下。冥月楼的护法,我看着他,想着,这样的一个人,我到底能够追随多久。我曾经有过很多的主人,那些人都没能活多久,因为总会有人要他们的命,不是杀手,而是他们身边的人。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防止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我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觉得自己越发地可笑了。 但是他的身边,并没有什么人,除了那个满头白发的怪异女人,整天神叨叨地抱着自己的药罐,和身边的一群小毒物。 绝影,你虽然是我的属下,可是,冥月楼并没有那样多的规矩,自在便好。平日里的恭顺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要看你在面对劲敌的时候,能不能活下来,唯有或者才能够有机会让自己的敌人倒下。 那是他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我释然。他与我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同,因为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对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他如今想要毁掉自己亲手创建的冥月楼,我感觉到了什么,他是想要逃离,再不是什么冥月楼的楼主,更加不是魔头西门觉。可是,硬生生地突然有着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我知道,自己愤怒了,流火云娘他们也愤怒了,明月和如霜没有说话,最终,我们都留了下来。 但是失败已经注定成为了一场定局,我知道,我们守不住这里的。 那一天,下起了很大的雨,整座山头满是潮湿的空气,任凭雨水再怎么冲刷,也掩盖不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我们都在努力着,想要守护住这个地方,惟独他,静静地站立着。 雨中突然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青炎,我们的尊者,她出现得真好。大概是害怕这些人会伤害到她,他终于露面了,我和流火狼狈不堪地跃上山间的峦石。顺便将身体虚弱的青炎带到了一边,我以为他出现了,就会有一场大战,或许,他还是舍不得毁掉这个地方的。我的心中抱着这样的一份侥幸,但下一刻,我失望了。 他竟然毁掉了自己的武功,在众人的面前,以此,来表明自己再不会为害武林。 那些人不值得相信,我绝望了。看着满是担忧的青炎,我想,到时候,我一定要想法子带走她,留在这里,几乎已经是死路一条。我并不怕,可是,却是不想她死。 ------------ 番外:绝影的回忆(5) 我再一次地错了,我一直以为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口中的仁义道德都是满口胡言,但是,他们真的离开了。雨似乎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尽管那些人都走了,但是危险的气息却是久久地没有散去。 是七月半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不知道已经虎视眈眈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风声鹤唳,几十步之外倏地杀出一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伴随着雨水飞身而来。 只有活着,才能够让自己的敌人倒下!我和流火都杀红了眼,眼角的余光瞥过地下,幸好,尊者已经带着楼主离开。突然地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犯了一个大错,临敌之时,最忌讳的就是分心走神,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剑气已经擦过我的右臂,手上一麻,流火的暗器和黑衣人的长剑在空气中摩擦,发出哐当的声音。 你小子在想什么! 流火对着我大喊,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跳到岩石上,跃入山峦间,向前跑去。 该死,绝影,你该不会是是在逃跑吧! 流火的声音被我给甩在了脑后,我突然地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尊者的重伤还没有尽好,她能够带着楼主走多远?我不敢想象,直到跑到了冥月楼的主楼,幸好,他们都还活着。 今后再没有什么冥月楼,告诉大家,能逃便逃吧! 他淡然地告诉我,似是在做着一个最后的告别仪式。西门觉,你竟然真的想要毁掉这里!我看了一眼这俩个人,应了一声,好! 就这样吧,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就像他所说的,我告诉了所有人,走吧!是的,能走的都走了,我和流火都受了重伤,好在有云娘护着我们,给我们疗伤,可是明月和如霜这两姐妹没了,她们在冥月楼中的话不多,行动也比较少,这一次,我将这些话传达给她们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竟然不愿意离开。其实,她们没必要如此的,毫无价值的!不是吗?若是走得快,或许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这一场战役中,至始至终地少了一个人——流云山! 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楼主曾经这样说过,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流云庄的庄主,我不知道他和楼主之间存在着怎样的约定,但是最终,他给了我们一个去处。七月半的人还在四处地追杀着我们,但是一旦藏入流云庄,好比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个山庄曾经辉煌,我几乎都快要忘记了以前还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庄名。 难得的安定生活,我竟然感到有些不适。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傅青炎,她和他能够逃过那一劫吗? 时间就这样快速地流逝了,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手上拿着一封信,来找流云山。我看着她跟着流云山离开,流云山将他关进了石牢,据说,那是西门觉的意思。 那之后,流云山跟我们说了许多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西门觉的心愿,也是最后的愿望,剿灭七月半。或许,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是想要为自己雪耻,可是,名声对于他那样的人,我知道,是真的一文不值。 应该是想要更好地保护她吧,那些对她存在威胁的东西,他要用自己仅剩的时间来毁掉。 只是,谈何容易。所以,我们又重新地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一次,使我们最后为他效力。 西门觉,我从不欠你什么?之所以会回来助你,不是因为谁?而是在一起战斗这样多年,习惯了…… 这些都是我心中的想法,我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必要说了。 他一点点地重新修炼《七殇决》,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当然,我知道同时,他也在剧烈损害着自己的身体。这一段时间,我从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地了解过他,也突然地明白了,许多年前,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那个满眼纯真,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大概从没有那样地放松过吧!这份惬意,他感到弥足珍贵,越是珍惜,越是抓紧,最后,越是会伤害对方。 他想要给她一切,却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就连最后的一份安定也给不了,因为他没有时间。 要命公子死的时候,我知道一切已经快要结束了。七月半一点点地开始瓦解,最后销声匿迹…… 我回头想要叫他一声,想要问他,可有什么遗憾的?却没有任何的回答,原来他已经累到闭上了眼睛,西门觉,一直苦撑到现在,你是真的……累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睡吧! 五子雀带走了他的尸体,我想要阻住,云娘拦住了我。她的眼神,我看不懂,但我还是收回了剑,看着那个怪医将他带走,我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是想要带他去见青炎,我想,那应该就是他最大的遗憾了吧! ------------ 番外:离世之尘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边那个一直陪伴着我的女子,为什么她看我的时候,眼底总是浓愁得化不开的悲伤。我只知道她叫我世尘,离世尘!远离尘世的意思。我和她一直平淡的生活,不知道厌倦,因为本身我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大明白。比如,为什么她总是在夜里睡觉的时候,眼睛周围开始湿润,再比如,我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的手被尖锐的东西刺破时,她会眼中流露出恐惧……恐惧,为何我会知道这个词语?我不解,就像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一个我一样。 我到底是谁呢? 她又是谁? 我无数次地在夜里听到她口中喃喃地叫着一个字——觉!我想,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并且,那个人应该让她很难过。今天,我的手被刺破了,掌心一片殷红,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她看到的时候,眼睛又湿润了,那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看到她流泪。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擦掉那不断淌下的液体,放入嘴中的时候,我突然地就感到舌尖一阵发麻,事实上,我没有什么味蕾,分辨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却不受控制地说了句,好苦…… 是的,好苦!我不喜欢这个字,注定了坎坷与凉薄,伤痕累累,亦或是断壁残垣的荒凉。心中突然地就感到一阵空荡荡的,似乎一下子地想要被什么填满,我知道那是我在渴求着一份记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记忆,不是任何人附加给我的。 要是离开的话会是怎样?我可以找到自己的那份记忆吗?可是我现在不能走,她似乎一直都很虚弱,走路的时候也是虚浮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最重要的是,她晕倒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一个奇怪的男人背着奇怪的木质工具走了过来。他说他是山间的猎户,他用草熬制了稠黑的汁液,一点点地灌进去。 然后他问,她是你夫人? 夫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他似乎是笃定了什么,留下来照看了一会儿,她不久便醒了。我又在她身边陪了她几日,等到她似乎有些好转了的样子,我便偷偷地离开了。 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我只是朝着前方不断地走着,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她之前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吃下去之后,全都一点点地吐了出来。没有她在,我似乎感觉不到那份沉重,那份隐藏在她眼底深处的悲戚,让我感到有些无力承受。 我刚出来不久,便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满身红衣,坐在一棵一场高大的榕树上,直勾勾地望着我。似是笃定了什么一般,她突然地就从树上跳落了下来,落到我的面前,然后打量着我的脸。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那眼神似是快要喷出火来,她啐了一口,腰间的鞭子一把抽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手上的皮肉绽开。我知道了,这不是一个好女人,至少,她不应该这样打我。 西门觉啊,西门觉,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如今,落魄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但是我想她应该是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大姐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她气得跳脚,我没有再理会她,径直地向前走去。她猛地凌空跃至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不会错的,你可还记得血凤凰?” “不知。” 我停住脚步,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不怕跟她这样地耗下去。 她一手拍在了我的头上,我愣愣地没有反抗,不知道她为何又打我。 她也随之愣了愣,大概自己也迟疑了。 “没错啊,师妹给我看过画像,不会有错的。”她自己嘀咕一阵,还是拦住我的去路,“你不记得血凤凰,但是她可是因为你而死的。我就那样一个师妹,你说,我该怎样给她报仇呢?” 她掏出一把银质的匕首,在我的脖子上比划着,大概是在找一个好的位置,更深更准地切下去。我眨了眨眼睛,认真道,“你是谁?” “南北双飞燕留客,血色芙蓉微雨冲。”她念了一句诗,可惜我并不能够听懂。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急了,“血芙蓉,你没听过?” “在下的确不曾耳闻。” “什么?”她真的生气了,手上的匕首离我的脖子又近了一分,我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可是艳红的血还是流了下来。 “那你说,你是不是西门觉?” 她再一次地说出来这个名字,我还是摇头。她突然地松开了匕首,笑问道,“那你是谁?” “我……不知道,她叫我离世尘。” “她,她是谁?” “她……。”我突然地就没了声音,因为,我的却是从未问过她的名字。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却从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猎户说过,是夫人吗?那就是夫人吧! “她是夫人!” 哈哈哈……她突然地大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笑容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将匕首放回腰间,“可否让我见一见你的夫人?” 可是我才刚刚离开,不想回去。我还要去寻找自己的记忆,我到底是谁?之前又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一直守着我的她,又是谁?这些我都要弄清楚,所以,我不能回去。我对她摇头,她迟疑了一阵,继续道,“那你说说她在哪里?我自己去寻她?” “她身子不好,不宜见客。”我拒绝了,因为总是隐隐地感到不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让然去打扰到她。 “喔,可是,这可由不得你了!离世尘!”她伸手点了我的穴道,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手法,我突然地就不能动了。僵直着身子,看着她对着我催眠,眼睛开始打架,四周的景物好像正在急剧地变换着,不再是什么山林,转而是血红的一片。在那样一片血红之中,我看到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纯真地望着我,我被这目光一点点地吸引过去。不自觉地对着床底下的女孩伸出手。 可愿跟我走?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那真的是我说过的话吗? 大脑开始一点点地眩晕,实现突然地变成了漆黑一片。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叫血芙蓉的女人翘着腿坐在房梁上,她每一次都要坐得这么高吗?我撑起身子,感到浑身无力。 你是不是没有了记忆? 她开口问我,看来她对我催眠的时候,应该发现了这一点。我的记忆空白,什么也没有。我点了点头,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似是知道了什么格外开心的事情。 “西门觉,你就是西门觉!我想通了,暂时不杀你了,还有比杀掉你,更加有趣的事情!等着吧!” 她又将我说成是另外的一个人,我突然地就想,莫非我真的就是那个人!那么,她一定知道我的过去。我求她告诉我,她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只是我没有留意到她眼底的那份恶毒。闪烁着渗出粘稠的毒液,我只是沉浸在了她所诉说的故事里。 她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才会没有记忆。 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一辈子也无法再洗干净。她说,我爱过一个女人。 我问她,爱是什么? 她笑了,那是一种毒,让人毁灭的毒。 她说,为了这个女人,我毁掉了一切,包括我自己。而还有一个爱我的女人,为了我,也迷失了她自己。我知道,她是在说她的师妹,那个叫血凤凰的女人。可惜,我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假若我是真的她口中的那人,那她一定是恨极了我的。若真是这样,她所说的话,我并不是尽信。 或许是我眼中的怀疑显露得太过明显,她猛地从房梁上跃下来,直直地看着我。慢慢地说道,“你若是不信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的法子很简单,只是要我回去竹林。唤上一声炎儿,她说,我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毁掉的自己。她还说,她的名字叫傅青炎!这个名字,我竟然觉得有些熟悉,难道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她会是这样地好心吗? 可是我还是回去了,但是我知道她就偷偷地跟在我的后面。我也没有去管,她应该也是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就跟在我后面的事实,有一次,她在我睡着的时候,突然地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只是看着我叹气,然后自己又离开了。 若是我知道,她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目的,就是想要回去报仇,想要将血芙蓉的死迁怒到那女人的身上,我一定不会带她回去。只是,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 竹林小屋就在眼前,我却突然地停下来脚步,四周安静得不像话,我没看到那个人熟悉的身影。她今天没有出来吗? 推开竹门,阳光投射在地上,斑驳得刺眼。原来她还没起来,有些怏怏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似鬼,乌黑的发散落在床头,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逞亮无比。我换了一声炎儿,她的眼睛朦胧得起了一丝雾气,继而淌下一滴泪来。从眼睑处直直地冲刷下来。 我怔了怔,想来,血芙蓉并没有骗我。 一道从天聚拢的凌然掌风猛地劈了下来,恍惚之间,我突然地就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血芙蓉破屋而降,她的眼中一片赤红,原来,是要她的命啊! 可她说过,仇人应该是西门觉!那应该是我才对!是我才对啊!血从嘴中喷涌而出,我的胸前一片艳丽的红,可是,一点也不痛,真的是,一点也不痛! ”觉——。”被我挡在身下的她,凄厉地叫了这个名字!是的,我是西门觉!不是,离世尘…… 青炎,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