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嫁 ------------ 001周家少爷 更新时间:2011-11-20 掀起窗帘,外面还是黑暗的。回头望向挂钟,不过凌晨6点。殷素阳转过身来,缩回了温暖的被窝,电热毯开着低档,她是最怕冷的。 今晚就是大年夜了,宅子里依旧是那样的冷清。 徐妈妈早早的就起来了。做着她最爱吃的早点,粉丝煎包和加糖的热豆浆。又继续在床上赖了赖,她还是起了来。 整理、洗漱、穿着得体之后,汲上拖鞋,下了楼。 徐妈妈已经坐上了桌,抬眼见了她,慢说:“还不快来,趁热吃,吃完了咱们出去买菜。” 殷素阳笑了笑,快步下来,坐在桌前,往嘴里塞了个煎包,三两下就咽下了肚。徐妈妈的手艺,她最是喜欢。 殷素阳又吃了几个,驴饮了大半碗豆浆下肚后,飞快地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换了鞋子,跟上徐妈妈的脚步出了门。 今天是爸爸妈妈还有素玉、素来的忌日,徐妈妈说,她要做一顿好的。 于是,两个人提了一大篮子菜回来。实际上自从爷爷过世之后,徐妈妈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年代久远的宅子里。 徐妈妈并不是殷家人,就连雇佣的保姆之类的也算不上,只是因为当年爷爷的一件善事,徐妈妈留在了殷家。 择菜,洗菜,切菜,配菜,炒菜,装盘。都是徐妈妈一手操办。 殷素阳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在连续7个月没日没夜的加班之后,老大终于良心发现,让她放放大假。年下里办婚礼的少了不少,没了她这个金牌策划,事务所还不至于倒闭。 这一下殷素阳倒是相当的清闲了。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不错,有件事情她不得不承认,她没什么嗜好,再说的明白一点,就是她没什么爱好。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睡觉做梦,或者是深更半夜出去溜达溜达。 换上了睡衣,她又窝上了床。尽管不想睡,她还是要睡,得好好的养精蓄锐,今晚,可是个折磨人的夜晚。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下楼慢条斯理的吃了午饭,徐妈妈就张罗起了祭祀的事情。 端庄肃穆的跪在蒲团上,殷素阳重重地磕了9个响头。又在盆中烧了不烧纸钱,整个过程就算完事了。 徐妈妈精神不怎么好,殷素阳扶她进去休息,又折回来收拾了祭台。整理妥当之后,穿上了外套,出了门。 沿着小路一直走,缓缓地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山猫聚集在哪里。素阳快殷步走了过去,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木头雕刻的圆牌,递给了为首的那只山猫。 山猫接过,只见它极为恭敬的后腿着地,模样古怪的对着圆牌行礼,身后一众山猫亦然。 冷风中,只听那山猫说道:“爷爷正等着小主人,可让我等带路。” 殷素阳摆摆手,收起圆牌。“不用,还是我自己去罢。” 山猫侧身让路,殷素阳在一棵枯死已久的老树的树干上,上下左右各敲了三下,这才提步上前。 又继续前行了近10分钟,终于是到了山顶之上。一辆奢华的八驾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不需多说,殷素阳跳了上去,端坐其中。帘外,骏马嘶鸣,四蹄飞奔,踏空而行。转眼间就已经跃上了云端。 不多一会儿,马车缓缓落下,目的地已然到了。殷素阳拎起背包下了车来,早有几个长纱衣裙的女子提了八角宫灯在一旁等候。 殷素阳将背包递给了为首的一个中年女子,跟着引路女子,转而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屋内,屋内香烟缭绕,朦胧似梦。 “进来罢,坐不久就是要走的。”殷素阳笑着说道,“叔公还是一样的健朗。” 屋内,相对拜访着两个蒲团,其中之一,卧着一只苍老的黄鼠狼。殷素阳入室,对着那黄鼠狼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继而相对而坐。 “夜里就是年夜了,先来跟叔公拜个早年。” 黄鼠狼略一抬眼,“这些个繁文缛节就不必了,我只问你最近可好。” “一向很好。” “那便是好的。”黄鼠狼闭上了双眼,唤了一声,“长野、黄茫何在?” 外头两个男声齐齐答道,“爷爷,孩儿在外恭候。” 黄鼠狼说道:“进来罢。” 门开后,两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大步走来。 “这是小主人,见礼罢。” 闻言,两人对着殷素阳大礼参拜一番,继而起身侍立。 “此后你二人就追随小主人左右,只保她周全,违令,提头来见。” 二人应声称是。 黄鼠狼又对殷素阳说道:“有他二人护佑在你身旁,我也算是放心了,今后即便是去见你爷爷也是安心的。我自知命不久矣,给你留下了些许小玩意儿,看得上的你就留下,看不上的就当个念想罢。” 说完黄鼠狼就不再多话,殷素阳又行了一礼,轻声退了出去。 门外长裙侍女递过一只木头匣子,说道,“爷爷交代,这个交给小主人。” 殷素阳轻笑,自有长野接过。回头望了望,问道:“叔公今日还难受么?” 侍女不答,只是点头。 殷素阳了然,不再多问,走在当先。依旧是上了八驾马车,不同的是,这次有了两位车夫。 马车还是停在了山顶,黄茫搀着殷素阳下了马车,两人身形一晃,殷素阳料想,大约是隐了身。细想一下,这样也好,省的费心思与人解释。 回到家里,殷素阳上了楼去,徐妈妈还在睡着。长野、黄茫也不进去,一个守在门外,一个待在窗外,确是两个不错的保镖。 殷素阳不急于打开黄鼠狼赠送匣子,只是伸手取了架子上的一个文件夹,细细的从头又看了看。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房间里突兀传来一个清透的女声,沙甜沙甜。 殷素阳轻笑,“就是看着奇怪,并没什么特别的,怎么赏金这么高?” 闻言,女生现了身形,原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长得清秀可爱,一双眼睛弯弯如月牙,嘴角含笑。 她挪了张凳子坐在殷素阳身旁,拿了文件扫了一眼。说道,“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呗,费那么多心思想这些做什么?” 殷素阳摇了摇头,“月儿,越是这样,我越想去看看,说不定叔公丢失的内丹就在那里呢。” 少女向月葵努努嘴,笑着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那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还是晚上么?” 殷素阳摇摇头,“我想等会儿就去,坤回来了么?” 向月葵点点头,“哥哥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外面呢,你是知道他的,总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肯进来,咱们不过是共处一室,哪里来的授受不亲了。” 殷素阳轻笑,提起笔来在文件的右上角端正的签上了名――方锦蔻。 文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晃就不见了。殷素阳合上了文件夹,放好。 一旁,向月葵早拿来了巴掌大的人偶,殷素阳接过,默念了几句口诀,人偶迎风飞涨,转眼间就长到了一般身高。 殷素阳轻声嘱咐了她几句,提上背包,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向月葵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从宅子到郊区唯一的车站有着那么一段距离,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不能拿出来用的,只能靠步行。 不多一会儿,车站到了。这时候出门坐车的少,只略等了一小会儿,一辆有些破烂的公交车缓缓开来,殷素阳刷了卡,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向月葵话不多,歪在窗沿上轻声的数着房子。身旁向日坤脱下了外套给殷素阳搭在身上。 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市区。 三人下了车,左右逛了逛,进了一家珠宝行。营业员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如数家珍的介绍着自家的招牌产品,殷素阳耐着性子听她介绍着。 半晌,才说:“你们这里有四角的葫芦么?” 营业员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赶忙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不多会儿几个黑衣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营业员指了指殷素阳,走在当先的男子赶忙上前,问道:“您是方锦蔻小姐?” 殷素阳皱眉,纠正道:“是方锦蔻女士,请注意用词。” 黑衣男子点头称是,“本以为您晚上才到,没先到是现在,准备不周,多多包涵。” 说完抬手示意,身后几个黑衣男子随即开门,男子领路,殷素阳三人跟了上去。 说是准备不周,也确实是。周家身家庞大,特地请了自己去给他家少爷医病,却只是开了辆一般般的车子。没有多豪华,不过坐进去却是很舒服的。 这辆车的地盘很稳。 男子坐在副驾驶室上,粗略的向殷素阳介绍他家少爷的情况。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一周前少爷非说要去海边度假,老爷子当然是不肯的,可是拗不过少爷,还是同意了。交代了几个兄弟跟着照顾少爷,还要每天几个电话往家里保平安。原以为不过就是去度个假,谁又想到竟会在咱们眼皮子地下出现状况。” ************* 亲们,彻底的重新创作,但凡是看过以前的,一定要删除你们所有的记忆哟! ------------ 002 真正实情 更新时间:2011-11-21 “什么情况?” 男子叹了口气,“谁知道是碰见了什么魔障了,跟着去的几个弟兄从第四天开始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了,老爷子当时就急的昏了过去。” 向月葵咂咂嘴,“这也难怪,那个父母不把孩子当做心头肉嘛,可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出了事了呢,要我说手机没电了也有可能啊。” 男子摇摇头,“小妹妹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就少爷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是看护的紧,生怕少爷出了什么状况,这次少爷好端端的非要赶在年前去海边度假,老爷子怎么劝都劝不住,当然是觉得奇怪。” “所以就叫你挑了几个合适的兄弟,身上装了类似监视器之类的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知道他们的行踪。” 男子咂舌,“方女士还真是明白。” 向月葵恍然大悟,“但是他们突然都没有信号过来,你们这边用任何方式也联系不上,所以这才着急了。” 男子点点头,“可不是嘛,老爷子当时就急的晕过去了,被人绑了票还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花钱免灾,怕就怕是人回不来了。这才是老爷子最为担心的。” “老爷子才清醒的第二天,就急忙叫我赶了过去,我到了少爷入住的酒店一看,人一个不少的都在,只是……” 男子欲言又止。 殷素阳抬眸,“只是什么?” 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少爷和几个兄弟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而且周身上下都长满了淡淡的鳞片。” 车里顿时一片寂静,向月葵一双弯月明眸出神的盯着男子,仿佛他那句话掰开了细想都没想明白。 “你家少爷还有没有生命的体征?” 男子看了一眼向日坤,说道:“还是有的,少爷他们除了体温很低之外,呼吸也是有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进医院的,就连之前十分信得过的家庭医生也不敢请。” 殷素阳闭眸,“我大概知道了,详细情况还是等去了看过了再说罢。” 男子闻言不再多说,轿车缓缓驶进了一处幽静的别墅。 下了车,三人并不急于入内。一人一个方向,仔细地从外面检查了这栋别墅。均没有什么发现。 跟着男子进了去,一路引领到了一处卧室。周家老爷子病恹恹的歪在软榻上,里间幔帐垂坠的之内,大约就是那个中了魔障的周家少爷吧。 男子上前,轻唤了几声,周老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殷素阳之后,浑浊的眼内继而出现了几许光亮。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只要能治好我儿子,酬劳要多少都行。” 殷素阳笑着说道:“我答应了多少就是多少,多要了就是砸了招牌。” 说完,走上前去,右手搭在周老爷子的左肩,调整呼吸,使之与他同步。片刻之后,睁眼抬眸,对着黑衣男子说道:“家里有没有较大棵的芦荟,最好是三年生以上的。” 男子想了想,出去打了个电话,很快,几个黑衣男子就抬了一棵硕大的芦荟进了来。 “夫人在世时,常常自己亲自下厨,有事不小心起上了手,就喜欢用芦荟做些初步的治疗。等夫人过世之后,那盆芦荟老爷子就一直请人悉心栽种。” 殷素阳点点头,左手凌空虚抓,刹那间那盆生机勃勃的芦荟竟就这样枯死过去。 骇得房内众人睁大了眼睛,有几人右手已然覆上了腰间的配枪。 殷素阳对那男子说道:“找个人带我妹妹去厨房拿碗水来。” 男子惊骇的直点头。忙说:“我找人送来就是了,不用劳驾……” “用什么水是有讲究的,你们家人不清楚。” 听了这话,男子不在说什么了,招招手,向月葵跟了其中一人出了去。 男子扶了周老爷子靠下,对殷素阳说道:“鄙姓乔,您叫我乔舰就行。” 殷素阳轻笑:“您年岁长我许多,我怎么敢拿大,自然我是晚辈的。” 很快,向月葵捧了一碗温水过来,殷素阳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上的东西洒进了碗里。顿时房内清香扑鼻,透明的温水已然变成了淡淡的绿色。 向月葵将碗递给乔舰,“给你家老爷子喝了吧。” 乔舰不解,正待开口询问,周老爷子一把拿过了碗,一饮而尽。眼见这样,乔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盼望千万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周老爷子喝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刚想感谢几句,忽然觉得下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慌忙扶了乔舰,抱歉一声,方便去了。 主人不在一旁,殷素阳三人也不便掀了幔帐去看看周家少爷,百无聊赖的在这卧室里上下看看。 不得不说周家的摆设很是赏心悦目,大约这些摆放位置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不多一会儿,周老爷子出恭回来了。从他脸上再难见到之前那病恹恹的样子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周老爷子欢喜的说道:“多谢了,刚才出恭,泻下很多不洁之物下来,恶臭的很,现在感觉舒服的多了,仿佛多年的顽疾也好了似的。” 向月葵说道:“那是当然的,用你家那棵芦荟抵了你这么多年的病症,不说能让你多活几年,起码现在不需要用药吊着了。” 这话说得很是不妥当,周老爷子也不以为忤。 向月葵又说道:“那现在是不是能让我们看看你儿子?” 听了这话,周老爷子与乔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安的神色。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乔舰上前掀起了厚重的幔帐,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向月葵惊得差点叫出声来。饶是向日坤这样镇定的人,见了都有些心里发怵。 殷素阳皱眉,“不是说只是身上有了些鳞片么?怎么竟是这样的,到底是周老爷子不信我还是……”说完转身就走。 话说到这份上了,由不得周老爷子不急。赶忙拦着他们,说道:“您听我说,您听我说,不是不信,而是怕您见了害怕。” 向月葵挑眉,很是不服气,“我们会怕么。” 周老爷子忙说:“当然不怕,是我怕您害怕。” 止住了脚步,言语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既然这样,周老爷子还不说实话么?”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的硝烟,殷素阳轻轻的歪在原先周老爷子靠过的软榻,丝毫不在意会过病气。 除了乔舰,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向日坤和向月葵兄妹二人侍立在侧,不多话。 只听殷素阳幽幽说道:“老爷子既然不说实话,那我就只让周少爷醒来,这样也不算是违了合约,你说是吧。” 周老爷子那里肯依,斟酌着语句,说道:“我这儿子是被妖怪吸了生气,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殷素阳不言语,等着他说下去。 “我老来得子,当然是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只要是我能给的了的,都会给他。我太太去世的早,就算我有千万的财富,但是想要拉扯孩子长大,也是不容易的。” “太太临终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还没有好好的为儿子挑上一个满意的媳妇。我将这件事情当做心头大事来做,不敢怠慢。没想到,当卿恒还只有十多岁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老爷子看了看殷素阳的脸色,缓缓说道:“一次,我带着卿恒到海边度假,公司来了个电话,等我接完之后才发现卿恒不见了。我当时吓坏了,生怕是谁绑架了他,也不敢报警,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正当我想要报警的时候,卿恒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妖怪。” “妖怪?”向月葵很好奇,“什么样的妖怪?” 周老爷子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生物,或许是水里的水怪罢。一男一女带着一个粉雕玉琢小姑娘,踏着海浪走了过来。这三个人长得都特别漂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算过分。卿恒牵着小姑娘,走到我面前,说,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我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我就卿恒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被妖怪带走?我当然不肯,乔舰跟了我许多年,很是了解我的心思,还不等我发话,就带头开了枪。可竟然能伤得了他们,子弹触及身体,就像是碰到了软壁,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那男人哈哈大笑,招招手,一颗金色的莲子从他手里飘了过来,钻进了卿恒的嘴里。小姑娘见了,蹦蹦跳跳的回了去。那男人还说,等卿恒23岁生日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他,到水里去和那小姑娘结婚。” “说完,他们就沉入了水中,再也见不着身影了。我害怕极了,连夜赶了回来,令我高兴的是,回来之后卿恒居然记不得在海边发生的一切了。” 向月葵吃了一惊,:“你是说他失忆了?” ------------ 003 鱼嫁女儿 更新时间:2011-11-22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卿恒虽然脑子里记不住那件事情,但是他身体上却还是有反应的。” 向月葵恍然大悟:“就是他身上开始长出了鱼类的体征?” 周老爷子点点头,“不错,我知道这肯定是妖怪的妖术,所以不敢去医院看病,只好到处去请和尚道士到家里来驱魔,上下请了不下几十个和尚道士,无论用了怎样的仙法都没见效。” 殷素阳起身,笑道:“老先生不用太担心了,那些骗人的把戏当然是不能见效的。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了,周少爷并不是中了什么妖术,相反您家确实是喜事临门了。” 周老爷子赶忙摇头,“千万别再说了,我可不敢要这喜事,谁家愿要谁家拿去吧,我只要我的卿恒活过来。” 殷素阳打开背包,取出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朝着周少爷照了照,遂递给了周老爷子。老爷子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看,吓得差点拿不住手中的铜镜。 颤声问道:“这孩子是谁?”乔舰听着有异,也上前来看了看,吃惊程度不下于周老爷子。 殷素阳回答道:“这才是那个小姑娘真正的未婚夫。” 周老爷子极是害怕,“那他……,他……”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海边的鱼嫁女。” “鱼嫁女?”周家主仆一脸惊诧。 乔舰更是不敢相信,“那这个我家少爷又有什么关系?” 向月葵清了清嗓子说道:“当然是有关系的,海中的鱼儿经过了漫长的年月吞吐天地精华,成了灵体,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成精了。这样的鱼女是不能和海里普通的鱼儿延续后代的。” “所以说他们挑了我的卿恒?”周老爷子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好可恶的鱼女,为了自己的将来就要断送我儿子的性命。” “老爷子这话就说错了,并不是鱼女的过错,而是周少爷心善,想要帮助人家才是。” 有些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向日坤这句话彻彻底底的把周家主仆说的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向日坤继续说道:“能修炼出灵体的鱼女并不多见,因此被他们看上的男孩更是少之又少。一旦鱼女看上了那家的男孩子,就会先化成人形和他们接触,如果男孩并不中意鱼女,他们不会强求。” “铜镜里面的男孩应该就是和鱼女定下婚约的男孩,看样子他还没等到和鱼女结婚,就已经去世了。” 乔舰回味着向日坤的话,“你不会是想说我们少爷愿意顶替那个男孩子吧。” 向日坤摇摇头,“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双方一旦达成结婚的意愿,鱼女不会再选另外一个人。假如男子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生命,鱼女只会终身不嫁,周老爷子知道一个只能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要怎样才能到水里去生活吗?” 周老爷子木讷的摇摇头,向日坤的话里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向日坤继续说道,“很简单,鱼女会喂他吃一颗自己吞吐天地精华所产生的灵丹,一个金色的莲子。吃下了金莲子的男子,最多不过一个月,就会将金莲子消化掉。突出的体征就是身上会长出鱼鳞和鱼鳃。当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鱼形怪物之后,他就具备了在水中生活的能力。而此时,他再也离不开水了。” “不过这种得天独厚的鱼女并不会伤人,他们所挑选的配偶都是没有了父母亲人的孤儿。从他们吃下金莲子的那一刻,鱼女会制造出他们生病的假象,等到了他们下水的那一天,陆地上的男人会‘病故’,而他新的生活将会在海里继续。” “吃下金莲子的人会变得很虚弱,我才想大概是那一天周少爷在海边玩耍,凑巧这个男孩子已经因故过世,金莲子只能作用在活人的身体里,对死去的人是没有效果的。少爷可怜他们,于是就答应了让男孩附在他体内,由他来消化金莲子。” 周老爷子满脸惊诧,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有什么证据嘛?” 殷素阳轻笑,“你要证据我当然能给你,只要将少爷浸泡在水里,很快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同时也能救周少爷。” 商人出身的周老爷子还是有几分谨慎的,他略有些迟疑。 向月葵努努嘴,“信不信由你,我姐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周老爷子略一沉思,继而咬牙,“我就信你们这一次,如果卿恒不能活过来,我也就陪他去吧。”说完,他忙叫人在浴池里放满了温水,和乔舰一道慢慢地将周卿恒浸在水中。 才一进入水中,周卿恒身上所有的鱼鳞、鱼鳃都消失不见,刹那间他周身发出阵阵刺眼的光芒,恍惚间好像是有谁在轻声唱着动听的歌声。 渐渐地光芒消失,一个半透明的小男孩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场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孩朝着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救我。” 还不待周老爷子说什么,浴池里水面涟漪阵阵,三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赫然正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细看过去果然是都生就倾国倾城的绝世容貌。 周老爷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蹦跳着过去牵着小男孩的手,身后的美貌妇人笑着对殷素阳说道:“大恩不言谢,以后恩人有什么吩咐,我们定不会推辞。” 说着,从身上撕下几片鱼鳞,翩然而至,交到殷素阳手中,“二月二龙妹妹大婚,恩人可一定要来观礼呀。” 说完,一手牵着一个,转身离去。 眼见他们即将消失在眼前,周老爷子大惊失色,“别走别走,我的卿恒……” “金莲子一半的神力进入了大哥哥的身体里,从此以后他将身强体壮,长命百岁。等他醒了,请帮小鱼儿谢谢他。” 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消失在了水中,周老爷子等人半晌都没回味过来。唯一听明白的一句是,周卿恒即将醒来。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周卿恒从水里捞起来,好在没他没呛到水。 现在已经没有用到殷素阳的地方了。 从周家出来时,周卿恒已经彻底醒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况和殷素阳说的一样。周老爷子即便是不信也不会舍不得那些金砖。 按照约定,殷素阳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周老爷子又劝了几句,见她不肯要也不强求,亲自送了他们出去。 “咱们回去吗?” 殷素阳摇摇头,两个人的年夜饭吃得很没劲儿。还是不去了罢。 大年三十的晚上,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几个大型的商场外悬挂满了喜庆的宣传物。长野、黄茫一前一后将殷素阳护在中间。 向月葵撇撇嘴,不满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我和哥哥还需要他们么?” 向日坤瞪了她一眼,“这是老爷子的一片心意,你只管看着就是,有你多嘴的份儿么?” 向月葵不再多话。 冷风,刺骨。 突然,只听黄茫说了一句,“小主人要不要喝点酒去暖暖身子?” 殷素阳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你有什么好地方么?” 黄茫说道:“我几个孙儿常在这一带活动,听他们说前面不远处一个巷子里有一家很不错的酒肆。他们的招牌是一种用桃花和黄鱼酿造的甜酒。” 向月葵很是惊奇,“鱼也可以酿酒的么?” 向日坤敲了敲她的脑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那。” 殷素阳笑道,“这样的话,你在前面带路吧。” 黄茫应声称是,和长野调换了位置,领着殷素阳三拐两拐进了一条深深的巷子。 果不其然,才一进去就闻见酒香扑鼻而来。 殷素阳不懂酒,闻不出好坏,只是闻着像是花香,不自觉有了想要饮酒的冲动。 酒肆很古朴也很小,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四个烫金的字格外晃眼――轮回酒肆。 狭长的空间里满满放着的都是酒。推门进去,吧台上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白头发老人。 殷素阳走近,老人家猛然间醒了,咂咂嘴,“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一股票子味儿,原来是有客到。怎么样,来点什么酒?” 殷素阳四下看了看,酒罐子不少,却一个都没有贴标签。远远闻到一股很香的酒味儿,近了却什么也闻不到了。 “我没喝过酒,不知道什么好喝,您老帮我挑吧。” 老头子定眼瞧了瞧殷素阳,转身盛了一小碗橙黄橙黄的酒来,“这酒不醉人,暖身子的,可以先尝几口看看。” 殷素阳将酒碗拿起来,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道,尝了尝,说是酒倒不如说是茶来的准确。 转眼间,老人家又盛出了四碗来,摆在了吧台上。向月葵连连摆手,“爷爷够了,我们喝不了这么多的。” 老人家皱眉,“好没礼貌的丫头,我说了让你一个人喝么,一人一碗不多不少。” ------------ 004 轮回酒肆 更新时间:2011-11-30 殷素阳大惊,“老人家你说什么,我们一共三个人,一人一碗也只有三碗,您给我们盛了五碗,这不是多了么?” 老人家直摇头,“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胡话,你们明明不是有五个人来么,我老人家年纪虽然大了,眼睛还是好使的很,你骗不了我的。” “暖身酒不要钱,你们只管喝就行了,不用担心的。” 还不等殷素阳开口,长野、黄茫就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殷素阳与向日坤对望一眼,这个老人家的确值得注意。 殷素阳笑着说道:“老人家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卖酒?不回去和家里人吃年夜饭吗?” 老头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酒,喝了一口,笑嘻嘻的说道,“我老人家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卖卖酒,喝喝酒,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说着她又给殷素阳盛了一碗,“小姑娘,我看也就只有你才是真心想来喝小老儿的酒的,我就给你盛,他们都不给,你说好不好?” 殷素阳笑着点点头,却不忙着喝酒。 老头子继续喝着酒,脸颊上浮上了两块红晕,“小丫头你是不知道,过去在我这里来喝酒的人可多啦,可是没有一个是像你这样清醒的,人家都醉啦。” “小老儿酿的明明是酒,他们喝到嘴里偏偏说是汤,还说好喝好喝哩。” “那老人家你不生气么?” 老头子略微有些醉了,瞪着殷素阳看了半天,满是酒气的嘴里吐出了三个字,“不生气。” 向月葵皱眉,拉了拉殷素阳,“咱们回去吧,凭什么我大晚上的要和个发酒疯的老头子呆在一起啊。” 向日坤笑着说道,“小姐,不妨尝尝这酒什么味道,咱们这辈子可能还没机会喝。” 向月葵撇嘴,“不就是一碗酒么,有钱还买不到么,咱们别喝了阳阳,回去吧,这老头子怪吓人的,一会儿发起了酒疯,我可受不了。” 殷素阳不为所动,出神的看着碗里的酒,无色透明,不知味道如何。她尝了一口,果然是汤,还是鲜美无比的蘑菇汤。 只是这一口,老人家的身份已经了然于胸。她望了一眼黄茫,显然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爷爷,我觉得心里好烦,你有没有什么酒能让我喝了消除烦恼?” 老人家半醒半醉,打着酒嗝,“你都喝了还问我要?” 殷素阳闻言大喜过望,赶忙到了保温杯里的水,将还未喝完的酒倒了进去,转身就走。 老人家也不出来阻拦,笑嘻嘻的说道:“小丫头,下次来别忘了给我带酒钱。对了,小老儿姓孟,名颇,不叫老爷爷,你可以叫我孟爷爷或者是孟颇爷爷。” 殷素阳已经走远,向月葵还有些不解,忙追上去问她,“阳阳,这酒很好喝么?” 殷素阳笑而不答。 “哥哥,你说。” 向日坤挑眉,“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说?” 向月葵一时语塞,很是不情愿的退到了身后,“黄大老鼠,你说。” “月儿。”向日坤严厉的斥责,“怎么跟前辈说话的。” 黄茫不以为意,“不碍事的,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能遇见这样的人物。” 向月葵素来被宠着,即便是被哥哥大声斥责几句,也没往心里去,她现在很是关心那句话,忙问,“什么人物啊?” 黄茫笑了笑。“奈何桥边孟婆汤,孟颇孟颇,不正是孟婆么?” 向月葵大惊失色,满脸不信,转眸看向向日坤,对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失声道:“那阳阳喝的不就是孟婆汤,这可……” 抬眼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周家,那句话顿时堵在了嘴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殷素阳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你猜?” 电光火石之间向月葵已然想到了殷素阳的目的,她撇撇嘴,不说话。似乎有些不情愿,又带着些许迫切。 现在正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周家大宅紧闭,看样子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进去了那间卧室,周老爷子现在身康体健,寸步不离的守在儿子身边。洋溢在屋子里其他人脸上的也都是喜庆的气氛。 不得以,一屋子人都失了神,殷素阳掰开周卿恒的嘴,倒了一些酒进去。看着他咽了下去,这才转身给屋子里每个人都喝了一小口。 孟婆汤是让人忘却忧伤的良药,就算你有再难忘的记忆,只要你选择转世为人,你就不能带着前世的记忆。 既然做好事,那就做到底。 等慢慢的飘回家里,已经是深夜了,徐妈妈已经睡下了。殷素阳收了人偶,取出了衣柜底层的百宝囊,将金砖一块块的放了进去。 完事,她掂了掂钱袋子,宝贝就是宝贝,放进了这么多金砖也没觉得重了多少。 屋子里只有她和向月葵,那三个男人是不会进来的。换了衣服,洗漱完毕,两个人一起窝进了暖和的被窝。 入梦之前,殷素阳想起了轮回酒肆。明早天亮了多买点纸钱送去,喝了人家的酒,酒钱总是要付的。 一觉醒来果然是天亮了。 殷家没什么亲戚,徐妈妈也没有,大年初一,周围的邻居早早的就去拜年去了,等轮到自己,还有几天的时间。 和徐妈妈招呼一声,殷素阳就出了门。在小镇上买了纸钱,殷素阳一刻也不耽搁,直奔轮回酒肆。可等她到了那里,一下子傻了眼。 哪里有什么酒肆啊,明明就是一堵墙。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向月葵奇了。 这也正是殷素阳心中想问的,黄茫一脸茫然,他果然还是不知道的。 也罢,没见着就没见着吧,提着一袋子纸钱,正愁没地方用,远远地瞧见了直达公墓的公交,殷素阳毫不迟疑,刷卡上车。 依旧还是最后的位置,选择今天扫墓的人着实不少。到了最后几站车上已近人满为患。 其实这里属于殷家的坟茔实际是空的,爸爸妈妈他们并没有葬在这里。雪峰之上的百里宫殿,那里就是殷家的祖坟。 殷素阳呆傻的提着一袋子纸钱站在台阶之上,要说烧纸钱她小时候没少做过,可是这样单独一个人给不认识的人烧,还真是第一次。偌大的公墓里,成百上千家墓碑,总不能家家都烧吧。 “长野,这里你有没有认识的?” 长野摇摇头,“我与黄茫自小就是在爷爷身边长大,并不认识这里的人物。” 殷素阳一想也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公墓,挑了几家没人去过的,一一祭拜了。 做完这些,才不过早上十点多,时间还早得很。 现在做点什么好呢? “长野有什么提议?” 长野垂眸,“小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果然,呆瓜一个,未来的无聊可以预见。 “坤呢?” “随意就好。” “月儿?” “接案子。” 殷素阳挑眉,这是什么话。大年初一就去忙生活,她竟然可怜到这步田地了?不过,一想起叔公那干瘪瘦弱的身体,理智终究战胜了懒惰。 很是无奈,“走吧,坐车回去。” 这个时候等公交回去却是不容易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公交车开过来,站台上已经人满为患。 “往前走走,咱们做返程车。” 殷素阳点点头,主意不错,说不定还能找个位子坐。 于是,迈开步子往前走,好在上一站距离这里并不远。 “小主人为何不提气御风?” 殷素阳瞥了黄茫一眼,缓缓说道,“常言道,日行百步,长命百岁。” 闻言,黄茫不再多话,静静地守护在她身后。 公墓地处郊区,周边很是荒凉,放眼望去,不尽然都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其中只有三两个不成形的建筑错落。 毫无可以欣赏的景致。 回身望去,车站已经看不见了,往前方看了看,公车没瞧见,倒是远处三五个醉汉东摇西晃的走来。 要说是醉汉也不够准确。两边虽然有些距离,但还是能瞧见那些醉汉脸上的神态表情。 不似醉酒,眼神呆滞,面无表情,乍一看那歪扭的步伐都显得很是古怪。 并且他们每个人的下巴上都有一处鲜红的印记,就连位置都丝毫不差,倒像一齐是磕伤了下巴似的。 长野和向日坤对望一样,相继伸手,拦住了殷素阳的去路。 殷素阳蹙眉,敏锐的觉察出一丝的不正常。 “有情况?” 当先两人并未作答,双目不转睛,盯住醉汉。殷素阳正眼一瞧,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身后,向月葵惊诧道,“好大的胆子,它不怕么?” 这样一说,像是她知道了什么,转眸望去,问道,“是什么东西?” 向月葵努努嘴,“你仔细瞧瞧,他们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殷素阳又仔细的看了看,除了心理那种非常古怪的感觉,没有发现。 “小主人,他们都是行尸走肉,魂魄已经没了。” ------------ 005 年兽滞留 更新时间:2011-12-02 “什么?”都是行尸走肉,没了魂魄,为什么她没有感觉? “只是魂魄被吃了,看样子还没被消化掉。”黄茫说道。 就算是这样,也能逃过鬼差使者的法眼?“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转眸,“有幸跟随爷爷击杀过一只年兽,见过。” “年兽?” 心下略有些疑惑,“传闻说年兽狮身独角,好吃人,怎么竟是只吃魂魄?” “小主人有所不知,年兽被誉为‘妖兽’,也是有些来由的。” 年兽为何物,不仅殷素阳,就连向家兄妹也不甚明白,听了长野开口,都屏息恭听。 “太古时期,有凶猛的怪兽,名‘年’,年好吃人,曾为此被九天上仙捉拿,镇压数百年。重得自由身后,年兽不思悔改,依旧以食人为乐,又不想被上仙发觉,再受镇压之苦,于是改吃人为吃魄。” “但凡是被年兽吃进腹中的魂魄,有十日的时间消化,十日之后,那些魂魄均会消失在三界六道之内。不再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即便是鬼差使者也是感觉不到生魂的下落。” 殷素阳大骇,脱口而出,“难道就这样让它肆虐?” 长野答道:“自然是不让的,只不过即便是妖兽也是得天地精华而生,仙佛自然是不会犯杀劫。每一年只允许年兽在年夜里活动,并且不允许进入紧闭的人家,况且年兽惧红与鞭炮声响。因此即便是年夜里出来,也吃不了多少人的。” 他顿了顿又说,“但凡是被年兽吃了魂魄的,都会在身上某处显现一块鲜红的印记,越是新伤,越是鲜艳。看他们这伤,这只年兽应该就在附近不远。” 殷素阳大惊,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她并不惧怕年兽,却好奇它为什么出现在规定之外。显然向月葵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望着“醉汉”们逐渐走远的身影,殷素阳轻声说道,“这样的妖兽,它的内丹一定……” 向日坤大惊,赶忙拦住了她的去路,“想什么都好,只这件千万不行。” 殷素阳皱眉,“为什么?” 向日坤正色道,“年兽是太古妖兽,自然不是我们这些晚生后辈所能匹敌的,况且这只年兽大年初一还能出现绝对不是一般情况。我兄妹二人虽然指天立誓,却不代表允许你身犯险境,即便你身为鬼差使者。” 殷素阳咬牙,“坤,你知道我成为鬼差使者是为了什么。” “自然知道。” “知道了你还拦着我?” 几乎是吼了,向日坤依旧不为所动。 向日坤这样,向月葵也是这样。 “阳阳,我和哥哥与你缔结契约,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兄妹也没有活路了,月儿不是贪生怕死,哥哥说得对,你真的不能以身犯险。” 长野、黄茫低声附和。 殷素阳恨恨的咒骂,一时无话。 闷闷地回到家里,殷素阳的心再难平静下来。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年兽的事情。 终于,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接通了,“亲爱哒,你找我?”话筒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有时间么,视频一下。” “咦,什么情况?” “电话里说的不方便,视频吧。” 那边嘟哝一句,挂了电话。殷素阳起身打开了电脑,接通了视频。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娃娃脸女孩,梨涡深漾。 嘴里还塞着奶嘴。 殷素阳皱眉,对着话筒说道,“这嗜好什么时候改一改。” 女孩嘟着嘴,“都说了是嗜好,还要我改?” 头顶三条黑线,回归正题,“知道年兽么?” 女孩吮着奶嘴的动作慢了一拍,饶有兴趣的看着殷素阳,“别告诉我你看上它了。” 殷素阳挑眉,“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女孩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奶嘴,咂咂嘴。“你是能管辖生魂鬼魄没错,可惜你所有的法术在年兽身上都不起作用。” 殷素阳讶然,“这话怎么说?” “今天我这里不少案子都被我打回去了,我劝你还是别抱有任何幻想了,对付这只年兽,可不是放个鞭炮就能把它吓跑的。年兽虽然好吃人,但绝对不会再其他的时间出现,你好好想想吧。” 殷素阳蹙眉,“我找你不是为了听这些的,你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少女耸肩,“不信就别问我。” “你别说,我还真不信。” 少女皱眉,“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啊,你是看上了它了还是怎么的,别盯着不放嘛。” 殷素阳轻笑,“说对了,我还就是看上它了,一句话,帮忙还是不帮忙。” 少女连连摆手,“别,放过我吧,我这小胳膊小细腿儿的,经不起折腾。” 殷素阳一撇嘴,“那回见。” 说完,点击鼠标,断开视频,任凭少女在对面大呼小叫。 顺手拿起一旁的文件夹,在扉页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只见一阵光芒闪耀,白纸上慢慢出现了字迹。 殷素阳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案子还真是不少啊。 拿起笔,殷素阳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在每张右上角签上了名字。 房间里突兀响起了长野的声音,“小主人还是这样决定么?” 没有回眸,殷素阳淡淡道:“准备拦我?” 长野答道:“很想,不敢。” 很好。 “坤在外面?” “并不在。” 昏暗的灯光下,欣长的少年低着头,面无表情。 “你进来,究竟想说什么?” 长野垂直的手臂无意识的收紧、握拳。 “小主人为何要一意孤行。” 殷素阳挑眉,她经曾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去思考叔公将他二人跟随自己的原因,不得要点。 有向日坤与向月葵兄妹二人,她已经不惧一般的事故。或许是老人家对晚辈的一份心意吧。 “就凭我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少年抬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看得殷素阳心里发怵,她暗叫不好。 “小主人不必惊慌,长野谨遵爷爷谕令,自然不会做那些不长眼睛的事,今晚,我只要小主人一句话,今日的决定即使山崩地裂、水枯石烂也绝不反悔?” 静心,平息,殷素阳定定地看了看长野,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只一沉思,郑重地点点头。 长野闻言,松了口气,慌忙跪倒在地,“长野得罪了,小主人见谅。” 说完,便消失在了房内。 等殷素阳回过神来,开窗念扫,别说是长野与黄茫,就连向家兄妹也不见了踪影。她轻唤了一声,不见有人回应。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当。 猛然间回想起白天的事来,心下凛然,殷素阳豁然起身,拿了手机拎上背包,飞奔而出。 忙乱的脚步声惊醒了徐妈妈,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只穿着一身单衣跑了出来,“阳阳,你这是上哪儿去?” “事务所出了点事情,我得回去处理。” 上了年纪的人,哪比得过殷素阳的脚步,才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殷素阳就跑远了。 急得徐妈妈在身后直叫:“哎,你这孩子,慢些跑,当心着点,你不是休假了吗,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年初一的晚上,城郊的路上很寂静,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昭示着新年的喜庆。三五个年轻人百无聊赖的在大街上行走着,并没有什么异状。 殷素阳骤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摇了摇头,摈退了脑中错杂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跃上了屋顶的房梁,提起飞奔,直奔市区一幢贵气十足的公寓。 a幢错位四层,她轻松的从窗台翻了进去。钻进卧室,从床上扯出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赫然正是之前和她视频的哪一位。 少女睡眼惺忪,屋里暖气十足,少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觉自己“春光乍泄”,待看清来人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尽管被人这样“非礼”,少女脸上丝毫没有一丝不悦。 淡淡地说道:“大半夜的找我干什么?” “坤和月儿不见了,他们在哪儿?” 少女闻言,睁大了眼睛,“你的随从不见了你不去找,却跑来问我,这是什么道理?” 殷素阳掰过她骨感的双肩,“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说他们在哪里就行,酬劳我付双倍。” *** 潮湿的地窖里,被人刻意堆积起来的腐败食物散发着阵阵恶臭。 向月葵被熏醒了。 睁眼、皱眉,恍惚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四下查看,果然在不远的角落里看见了哥哥向日坤的身影。 他也醒了,摸约是没法动弹,不住的用眼神宽慰着自己。 好像他,不能说话。 在心中暗语,“出了什么事?” “被下了禁制,不妨。只是这里,还是要想法儿出去的。” 向月葵无奈地点点头,就在刚才她也刚发觉自己也不能开口说话,“为什么?” 向日坤摇摇头,“不管为什么,得帮他。” 向月葵刚要说话,突然发觉一阵地动,脚下的地面忽然破出一个大洞,一个熟悉以极的身影一跃而出。 ------------ 006 旷野囚民 更新时间:2011-12-04 殷素阳还未站定就被这里的恶臭熏得睁不开眼睛,好容易看清了向家兄妹并未有表面明显的损伤,这才放心了。 向月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殷素阳屏住呼吸,一手拉着一个,拖拽着二人跳进了地洞中。 一阵金光闪耀之后,三人好好的掉在了一处空旷的地面。 清凉香甜的空气灌入鼻息,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将沉积多时的污浊杂质都排出了体外。 三人接连着咳嗽起来,竟是从未觉得空气是这样清新。 好容易才平息了下来。 殷素阳支撑着坐了起来,大喘几口气后问道,“长野在哪儿。” 向月葵摇了摇头,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不能说话,殷素阳一怔,摇头失笑。 “知道怎么解开禁止么?” 向月葵摇了摇头。 他们兄妹俩能够心下暗语,并不代表和殷素阳也可以。 殷素阳叹了口气,看样子只有找到长野再说了。 掂量着自己的体力,殷素阳还是决定将兄妹二人送到那少女哪里。 即便是心里再多的不愿意,向日坤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殷素阳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向日坤报以一笑,示意她早去早回。 殷素阳点点头,转身离去。 人影点点,化入夜幕,分不清。 “你倒是好心,怎么不戳穿他?” 冷不丁空旷的卧室里响起一个笑嘻嘻的女声。沙甜的嗓音很是动听。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长衫,女孩鬼魅的晃到落地窗前,指尖缠绕着秀发,“只要你付得起酬劳,帮个忙我还是愿意的。” 向日坤轻笑,不作答,也不能答,他看了一眼对面躺着的向月葵,已然熟睡了。 闭上了,沉重的睡眼,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夜晚沉寂的御景广场还有着它不一般的华贵气势,即使没有灯红酒绿、香车美女的衬托,它照旧是你不能遗忘的一颗明珠,璀璨生辉。 很难想象这空旷的地方就是年兽的巢穴,无法遮风避雨也没有可以仓储的空间。 即便是闲时来作观赏也实在是有些寒冷。围绕着喷泉池了转了几圈,也没发觉四周有任何的异样。 没了向家兄妹在身边,怎么都有些心力不足。 她咬牙,又绕着喷泉池转了几圈,还是一无所获。 不在地面上总不能在地底下把,难不成这里某个物件还是开启空间隧道的钥匙? 很快,她确认了这个想法。 凌晨两点整,心头微动,转身回望,御景广场的喷泉喷出的全是幽兰的水柱。 即使不信也无法怀疑,恍惚间伸手,幽兰的液体紧紧裹住了双手,像是周身披上了一层淡淡地光芒,如鬼似魅。 殷素阳抬脚踩上了池边,低头看向池底,屏住呼吸,一跃而下。 水波绵绵,轻柔的从身边滑过,柔软舒适。又像是有人在耳边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如梦如幻。 好像很久之前,在什么地方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 仔细看去,幽兰的水中浮现出一个个人影,嘴唇翕动,像是在无声的传达这某种信息。 殷素阳凝视着他们,无奈神智越来越混沌,眼皮也睁不开。 就要在这里睡着了么? 水中的人影温柔的笑着,不带恶意。 不知过了多久,肚腹之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流,通达全身。殷素阳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旷野无垠,放眼望去便是擎天石柱,每根光洁的石柱上都有一人被锁链紧紧锁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殷素阳身旁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面色安详,嘴唇翕动轻声念诵着某篇经文,手腕脚踝处皆被磨得血肉模糊,蝇蛆遍生,令人作恶,老人却毫无异状。 老人周围几人或是断手断腿,或是皮开肉绽,竟没有一个完好的。 殷素阳大奇,缓步上前,运上几分气力,想要断开老人身上的锁链。 锁链纹丝不动,殷素阳却被反震过来的力量震得虎口酥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结实。 老人冷笑,“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断不开的。” 殷素阳揉着痛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老人哈哈大笑,“好奇怪的小丫头,既然进得来怎么又问这样的问题?” 他睁开双眼,只看一眼便诧异的惊呼起来,起身就要伸手去抓殷素阳,无奈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紧紧的铐住,无法动弹,行动之间蹭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只听他尖声叫道,“龙女,龙女,你是龙女。” 这一声惊醒了周围一片正在虔心念经的众人。众人无一不露出惊怕的神情,“龙女到来”之声如瘟疫般急速蔓延。 老人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一处石柱,便再不敢抬头了。 殷素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根空柱,锁链断落在一旁,依稀可以看见干涸的血迹。 殷素阳好奇的走上前去,四周囚民艰难的挪动身躯,深怕被殷素阳碰上,有胆小的被直接吓晕过去的。 石柱四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留下,唯一可见的便是上面几道深深的爪痕。 殷素阳指着石柱问道,“这上面也曾经有人?” 旁边一个貌似八九岁的小男孩惊骇的点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以前……有……过的。” 殷素阳心中暗想,这里的人不知为什么这么惧怕龙女,难道这根石柱上的人就是被龙女就走的?说不定哪次龙女的到来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转念一想,倒不如将错就错。 想到这里,殷素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就是龙女。 果不其然,众囚民一听,顿时炸开了锅,殷素阳身边周围几人早已吓得破了胆,相比之下倒是那个小男孩略微好些。 殷素阳有些好笑,于是大声喊道,“我问大家几个问题,要是大家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就放你们出去,怎么样?” 一句话所出口,顿时鸦雀无声,殷素阳一怔,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此时,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汉子,冷笑着说道,“好大的口气,在这里的谁不是跺跺脚山河变色的人物,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哼!” 殷素阳看了他一眼,这汉子摸约在这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他说一句话,顿时有不少人附和。 殷素阳指着身后的石柱说道,“我上次能有办法从这里带走一个人,这次也有能力带你们出去。作为交换,我只需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邋遢汉子继续说道,“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大家修行不易,谁要是愿意前功尽弃,将来可不要后悔。” 说完,他偏过头去,再不说一句话了。 邋遢汉子果然在这里甚有威望,附近的囚民交互耳语了几句,有些人有些怀疑地看着殷素阳,似乎是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 有几人欲言又止,大约是有些惧怕那邋遢汉子。 殷素阳转身,正准备问周围几人,还没等她张嘴,那几人拼命的摇头,使劲儿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那架势殷素阳只好作罢。 倒是身旁的小男孩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年长的女子妇人瞪了一眼,登时不敢再说了,只怯生生地看着殷素阳,很是无辜。 殷素阳又换了几个地方,无一不是这样。 她咬牙,瞪着那邋遢汉子,邋遢汉子倒是坦然,四目相对之下倒是殷素阳有些没有底气。 不仅这样,邋遢汉子更运足了气力,大吼一声,“都给我听着,谁胆敢多说一个字,就是跟我姓陆的作对。” 登时漫野鸦雀无声,邋遢汉子得意地扬起了棱角分明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殷素阳,似乎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殷素阳恨得牙痒痒的,又不好发作,气得直跺脚。 不得已,只好从怀里掏出了向来随身挂着的令牌,举在空中,大声喊道,“大家请放心,我是如假包换的鬼差使者,有令牌作证。”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看,也看不出是那个朝代的古人,假如这里真的是年兽囚禁魂魄的地域,那么自己的这个身份他们应该能接受,毕竟不管是那个朝代的神魔鬼怪,没听过鬼差使者的实在不多。 邋遢汉子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不为所动,那表情似是颇为不信。 脚边上,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惋惜地摇摇头,“我倒以为真的是来了个龙女,没想到却是个鬼差。” 殷素阳诧异,这样听来莫非鬼差在这里不管用? 很快就有人给她解了疑惑,“小姑娘,你既然进得来就赶紧出去吧,晚了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殷素阳奇怪,“这话怎么说?” 一阵冷风吹过,发丝飘舞,衣袂飘飞。 邋遢汉子迎风睥睨而笑,“就因为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位尊贵的鬼差使者了。” ------------ 007 酒湖囚犯 更新时间:2011-12-05 殷素阳皱眉,不甚相信。 邋遢汉子仰首,示意殷素阳往后看,“朝后直走,福至心灵,你自然能找到他。” 殷素阳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冷笑,心中微怒,转身就走。遍野都是囚民,皆无任何特征可寻,殷素阳找了许久也没什么发现。 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了那邋遢汉子的身影,殷素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不觉失笑,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自己也太好骗了吧。 一想到此行的目的,殷素阳咬牙继续往前走,还不停的注意着身边的囚民,这里的人服装怪异,较之之前的那些囚民要略微的干净一些,唯一的共性就是都在念经,只可惜殷素阳对经文不太了解,不然又是一个可用的线索。 走了许久,终于是走累了,殷素阳挑了个略微干净一些的囚民,在她身边坐下,歇了歇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提气御风,不然这么一段路哪用得着走得这样累,看样子还是没有习惯。 嗓子渴得冒烟,这鬼地方连口水都没有的喝。 旁边的妇人大约是感觉到了,咳了几声,说道,“再往前面走些,翻过那边的山头就有水喝了,不过你要小心些,那湖里可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当心被他吃了。” 殷素阳大奇,不禁问道,“这话怎么说?” 抬头望去,前方不远果然有个小小的山丘,怪异的是那山丘四周皆没有石柱,这等怪异的情况自己方才怎么没有发觉? 妇人摇摇头,“多了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吧,只要不在东边,你都能喝上水的。” 殷素阳又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朝山丘走去。 一众囚民听见声响抬头来看,看清了殷素阳的模样相貌之后复有闭上双眼,并不说话。 离山丘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殷素阳被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人叫住了。 “小姑娘,你这是往哪里去?” 殷素阳回答,“去喝水。”说完,她看见青年人干裂的嘴唇,问道,“我帮你带一点来吧。” 青年人怔了怔,随即无力的笑了笑,大约是想到了殷素阳为什么会有这句话,他说道,“也好,也好,我只要一小口就行,你去吧。” 再往前走,已经开始登上山丘了。殷素阳有些心急,脚步快了许多。鼻息之间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气,像是浓浓的酒香,不觉有些奇怪。 越往上走酒香越是浓郁。到了后来简直就像是酒窖里所有的陈年美酒都开了坛。殷素阳不由得想到了前天晚上去过的那件轮回酒肆,那样的老头儿估计怎么酿都酿不出这样的美酒吧。 想到这里,殷素阳不由得笑出声来。 旋即,就听见一个不客气的声音怒道:“什么人在笑?” 突然之间电闪雷鸣,乌云压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瓢泼大雨。 殷素阳打了个寒颤,这大概就是妇人说的湖下面的那位了不起的人物吧。 她加快了脚步,一跃登上了顶端。往下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湖水浩淼,微风阵阵,鱼戏莲叶间,幅员几千亩,尽是酒红色的琼浆玉液。一副生机盎然,和下面简直天堂人间。 什么人有这样的福气能住在这样的湖水之中? 这样的酒又是什么味道呢?几尺长的彩色鱼儿在水中嬉戏,时而群居,时而窜游,好不欢乐。 殷素阳顿时忘却了口干与疲惫,踩着欢快的步子,直往下奔,恨不得一口就将这湖水喝干。 刹那之间,一个闪电伴随着响雷击打在殷素阳脚下,吓得她赶忙顿住了脚步。 那不客气的声音再次传来,“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殷素阳装着胆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并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知道需要展现的是什么身份。 那声音哈哈大笑,“想知道我是谁,下来看看不就是了。” 不等殷素阳回答,一条条七彩鱼儿宛如一条鱼带,闪电般缠住殷素阳就往水里拉,殷素阳大惊,脑中翁然,什么咒语口诀都望到脑后了。 眨眼之间就被拖进了水中。 暗红色的酒液钻入口鼻,她慌忙屏住呼吸,那一瞬间的慌乱害怕无法言表,脑袋中飞快地搜索着能在水中呼吸的咒诀,却吃惊的发现居然没有。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不成?殷素阳一边使劲的不让这口气这么快就消耗掉,一边想尽办法挣脱鱼带的束缚。 鱼儿原本就身子腻滑,加上在水中更是无法下手。 正当殷素阳一筹莫展之时,一口气以及支持不下去了。就算是再不情愿她也只能顺着身体的反映,张大了嘴。却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呛到。 明明身体还是紧绷的状态,鼻子根本就没有工作,可自己却像是在陆地上一样能够正常的呼吸。 还来不及多想,鱼带已经把她拖到深深的湖底。抛入一个耀眼的光球之中,殷素阳就被鱼带甩在某人身上,重重的冲击撞得她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那声音兀自怒骂,“不长眼睛的畜生,等老子出去了一条条剥了皮炖汤。” 骂完,他又朝着殷素阳吼道,“丫头,我看你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这么禁不起折腾。” 殷素阳忍住疼,抬头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要不你也来这一下子。” 那人哈哈大笑,“我倒是想了。” 殷素阳早已起身,这才发现他身上赫然锁了不知道多少条锁链,有的已经深深的勒紧皮肉,锁链上还挂了十几把大小不一,质地各异的锁。 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那人笑着说道,“小丫头,我有这么好看么?” 殷素阳觉得有些失礼,笑了笑,“前辈您是怎么被关押在这里的?” 那人似乎没被人这样尊敬的称呼过,有些受宠若惊,咧嘴一笑,“年轻的时候犯下了太多的事了,这才被关在了这里,倒是你这个小丫头又是怎么进来的?” 殷素阳也想到了这种可能,笑着说道,“我是来找我朋友的,不知道前辈见过他们了没有。” 那人笑了笑却并不回答,“见过了怎样,没见过又怎样?你先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惹了外面那个姓陆的小子?” 殷素阳哑然,“我不过是救人心切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罢了。” 那人却并不罢休,继续说道,“姓陆的最对那种放言能带他们出去的皮嘴犯忌,你自认是这种人么?” 那人双眸澄澈,纵然语气不甚客气,却并不让人生厌,殷素阳也爽快的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瞒着前辈,我是如假包换的鬼差使者,你们不过都是一众魂魄,我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进去,应该是有办法把你们带出去的。” 那人看着鬼差令牌出了神,又仔细的看了看殷素阳,缓缓说道,“令牌不假,不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殷素阳摇了摇头。 那人说道,“这里是年兽的胃里。” 这个回答殷素阳早已经想到了,是以并不吃惊。 那人又问,“没人帮忙,你想要进来这里也是没有可能的,那人难道就没告诉你这里的险恶?” 殷素阳点点头,并不隐瞒。 那人皱眉,“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来,你的朋友会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殷素阳摇摇头,“前辈这句话就说错了,我扪心自问没有那样的‘博爱’,我与我的两个朋友也只是萍水之交,救与不救只在一念之间,只是这两人是我叔公最得意的家人,我叔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值得闯一闯。”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有胆识,只不过你是个女子,不然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 殷素阳有些忿忿,“是女子又怎么了,多少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豪杰,前辈怎么就这么瞧不起女子。” 那人笑着说道,“我曾赌命发誓,天底下除了我妹妹,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仇人,如果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不是咒我自己死?” 殷素阳哑然,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种思想极端的人身上倒是有些故事,要不是自己还有急事,倒还真想留下来听听。 她忙问,“我有两个问题请教前辈,不知道前辈是否愿意为我解答?” 那人大笑几声,说道:“先说来听听。” 殷素阳直觉有戏,忙说道,“第一,前辈知不知道我两位朋友在什么地方??” 那人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当然知道,他们正在休息,待会儿我自然会指引你去见他们。说说你的第二个疑问。” 殷素阳狂喜,当真是遇到贵人了,只是第二个问题或许有些…… “前辈知不知道这里有颗龙珠?” 那人怔了怔,微笑着说道,“你要龙珠做什么?” 殷素阳无奈地耸耸肩,“是人家点名要的酬劳。” 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殷素阳,“告诉你龙珠在哪儿,我有什么好处么?” ------------ 008 驱逐下属 更新时间:2011-12-06 殷素阳忙不迭的点头,“当然是有的,只要我能办到的,什么都可以。” 那人笑了笑,“我只要你出去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新娘给你的谢礼,怎样?” 殷素阳赶忙应承下来,新娘的谢礼,这还不容易,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事情。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住在东海,自从犯了事之后我再没回去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可能不在人世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帮我割下一缕头发带过去,扔在海里,就算是我回去过了罢。” 殷素阳听他说得伤感,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可是自己连把剪刀都没有,这头发要怎么割呢? 那人也想到了此节,说道,“你撕下一小块湖中的水草,自然就有办法了。” 殷素阳听了他的话,不做迟疑,立刻伸手进了湖水之中,扯住了一根柔软的水草。撕下了顶端大概一指长短水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那人要这水草到底有什么用处。 谁知水草从水中甫一进入空气之中,竟然变得无比坚硬,边上居然开出了锋利的刀锋,通体莹绿。 殷素阳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那人笑着说道,“丫头,今后你好奇的事儿还多着呢。” 殷素阳傻笑了几声,小心翼翼地从那人头上割了一小缕发丝,结下了外套上的缎带,一圈又一圈的系上了好几层,这才放心的放进了内侧的口袋里面。 做完了这一切,殷素阳问道,“前辈可以告诉我龙珠在什么地方了么?” 那人轻笑一声,说道,“你只管回去告诉她,龙珠我不肯给。” 殷素阳怔神,“前辈……” 那人旋即变了脸色,“哪里这么罗嗦,还不把她拖出去,吵得耳朵都要聋了。” 殷素阳大惊,两条鱼带已然缠上了自己的双腿,还没等一句话说出口,自己就被鱼带甩出了光圈。 她大叫着,“前辈,我的朋友……” 香醇的美酒灌入口鼻,像是有只绵柔的手抚摸着她生疼的太阳穴,殷素阳只觉得眼皮打架,意识越来越模糊。 等她惊醒,已经是天边泛白,这才发觉自己正靠在喷泉池边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两件厚重的衣服。 长野与黄茫笔直地跪在她面前。 殷素阳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不是做梦,心中狂气,可嘴上却没好气地说道,“既然要做怎么不做绝一点。” 长夜低着头,直喊着自己错了。 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殷素阳只觉得头疼,不想再做追究,示意让两人扶她起来。 “先回去再说,你们现在还方便?” 长野点点头,殷素阳说道,“那就好,我有些冷了,回去吧。” 长野与黄茫一边一个搀扶着殷素阳,提气御风,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家里。 先不问长野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但看他现在的态度,殷素阳也用不着这么急着接向家兄妹回来。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了个觉。 不休息足够了,实在没法儿动脑筋。 殷素阳回来的时候就惊醒了徐妈妈,这位两鬓斑白的长辈只是轻手轻脚的上来看见殷素阳安然无恙这才放心的出了去。 长野与黄茫一直就在外面守着不敢离去。 殷素阳轻轻地唤了一声,“长野,你进来说话。” 半晌,房间里才出现了个淡淡的背影。 殷素阳失笑,套了件居家的衣物靠坐在床上,“你转过身来,没什么不方便的。” 长野闻言,扭捏着转身,并不抬头。 “说吧,你做了什么大事?” 殷素阳不明白到底之前自己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居然能让长野做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施青璇的话不能全信,想要知道答案,只有让当事人自己说出来。 “长野不敢。” 殷素阳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以为先示弱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长野恭敬地说道,“小主人想把长野怎样就能怎样,生杀大权一切都掌握在小主人手中。” “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用人向来清楚明白,你要是不愿意说,就别在我这里了,回叔公哪里去吧。” 一听这话,长野大吃一惊,腿上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小主人千万别,长野不能回去。” 殷素阳皱眉,怎么说跪就跪。“有话起来说。” 长野不依,“不管小主人信与不信,长野所作的事都是为了小主人好,小主人可以不要我,但请不要让我回去。我是奉命来保护小主人的,这样被遣回去,让我怎么向爷爷交代。” 听了这话,殷素阳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没法交代我就有法交代,叔公把你们两人派给了我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你不把我当一家人,我家里怎么容得下你,你现在就走,再别出现在我面前。” 长野浑身一震,不再辩解,半晌重重地磕了个头,消失在了房间里。 殷素阳软软地靠在靠垫上,无力的说道,“黄茫,我想上一趟山,你陪我去吧。” 黄茫应声,现身出来。恭敬地问道,“小主人是现在就去?” 殷素阳点点头,“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黄茫应声退下,依旧是用人偶替代自己,和黄茫一道,轻轻的出了门。 一路无话。 黄鼠狼还是闭目靠在蒲团之上,殷素阳郑重地鞠了一躬,这才盘腿跌坐在蒲团之上。 “是为长野而来?” 殷素阳轻笑,“什么都瞒不过叔公。” 半晌,黄鼠狼才继续说道,“那孩子是个死脑筋,心地还是好的。” 殷素阳点点头,“我知道的,只是他这样,让我如何驾驭。” 黄鼠狼摇头说道,“挫挫锐气也好,让他知道凡事都不能自己私自做主。姒画,调教这孩子我费了不少心思,你若是不好好待他,我决不饶你。” 殷素阳笑了笑,“叔公这是什么话,我是这种人么?” 旋即,她正色问道,“听长野说,曾追随叔公击杀过一只年兽,能否讲给我听?” 黄鼠狼略一睁眼,“如何对它有兴趣?” 殷素阳回答,“我下辖属地有年兽出没。” 黄鼠狼一听,笑了起来,“想要知道自己去找,叔公不可能一辈子帮你。” 话音刚落,就有提灯侍女进来送客,殷素阳再不情愿也只能跟了侍女的后面出去。 黄茫在外面等候,见殷素阳出来了,忙掀起帘子,扶着她进入马车。 众侍女垂首而立,送她离去。 骏马嘶鸣,四蹄飞奔,踏空而行,眨眼之间就跃上了云端。殷素阳示意黄茫将车驾落在一片云彩之上,下了马车。 黄茫紧跟她身后。 她转身看了看黄茫,当事人恭敬低头。她问道,“你和长野跟了我几天,我还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黄茫恭声说道,“我与长野真身为猫鼠。” 殷素阳咋舌,第一次听说猫和鼠能有这样的关系。 似是知道殷素阳心中所想,黄茫解释道,“山上的所有生物都和睦相处,我与长野虽本性使然,但从未有过想要伤害对方,小主人不必担心这些。” 殷素阳点点头,他们天生异类,当然不是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够参透的。 倒是那个问题始终萦绕心头。 “叔公击杀年兽的时候,你也在旁边?” 黄茫摇头,“我并不在,那是我尚未出世。” 原来是不知道的。 难道又还要去问施青璇? “小主人也想要击杀年兽?” 殷素阳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不可以?” 黄茫摇摇头,“小主人想要做的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黄茫不解,为什么小主人想要年兽内丹?” 殷素阳轻笑,“知道了缘由你会帮我?” 黄茫摇摇头,言下之意是不会? 说起来,黄茫与向日坤还是有些相似的,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 “黄茫只是完全服从小主人的意愿,不需要知道缘由。” 殷素阳怔了怔,旋即笑了,这大概就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不同吧。 她转身登上了马车,身在万丈高空,却并不觉得寒冷。 内侧的口袋里,一束缎带系着的发丝贴身放着。 回家以后要找个妥当的地方先把它放一放,这样戴在身上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等处理完了年兽,就去一趟东海边。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总还是要做到的。 马车缓缓腾空,黄茫问道,“小主人准备去哪里?” 殷素阳想了想,“去接坤和月儿。” 黄茫应声,驾车而去。 马车一直在云端上飞奔,是以并不担心被人瞧见。八驾马车要是全力飞奔的话,说是日行万里也不为过,只不过殷素阳并不像这么早到。 有几个问题她还是没能完全想明白,但总觉得其中有些关联。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下次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不要再动用施青璇这条路子了。 ------------ 009 裴家小女 更新时间:2011-12-07 “咱们当时似乎不是这样说的吧。” 施青璇把玩着皓腕上的翠绿镯子,殷素阳并不懂珠宝,不知道那质地是玉石还是翡翠。 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救人,至于施青璇要的龙珠,说实话,殷素阳并不准备帮她拿到。况且就算是拿到了也不会给她。 龙珠也是内丹,寻常的妖物经过了百余年的修行才能在体内聚集精魄,结出内丹。 妖精妖精,什么叫做“精”,指的就是内丹。若是失去了内丹的,轻则变作普通的动物,重则失去生命。 龙乃华夏名族的图腾圣兽,殷素阳轻易是不会动手的,先不说自己究竟有没有那能力。 “你要的我给了你,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殷素阳从未觉得有人生气着说话也这样动听,施青璇的过往她并不知道。 只是在一次落魄的时候,她帮助了自己。就连向家兄妹也是在她的指引下才认识的。 这个漂亮的女皇什么都知道。 这是殷素阳唯一想到对她的评价。 如所料中一样,施青璇并没有太过为难她。倒是也没这样轻松就让她过关。 报答她就像是借了利滚利的高利贷,似乎她的胃口永远也没有办法满足。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永远都会对你伸出援助之手。 这也是殷素阳这样放心的来她这里的原因之一。 “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到制服年兽的方法?” 施青璇明艳动人的脸上慢慢浮起一阵红晕,梨涡深漾。 “制服年兽的方法,我有。但我没有制服这只年兽的方法,与它,所有的酬劳我分文不取。” 出得门来,正是一天中最为温暖的中午,而今天正是大年初二。 回来,向家兄妹并没有提及任何有关长野与施青璇的事情,仿佛这惊魂夜只是殷素阳一人的梦境。 忙了许久,肚子有些饿了,回到家里徐妈妈早就做好了午饭。 年下是徐妈妈最为孤寂的日子,她和殷素阳一样,都没有可以走的亲戚。 吃完了饭,徐妈妈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织毛衣,大约这是她最大的乐趣吧。殷素阳陪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上了楼。 对于殷素阳,徐妈妈从来都不过问什么,从那次车祸之后,只要殷素阳好好的就是徐妈妈最大的满足了。 最近的案子多了不少,殷素阳专拣那些酬劳多得接。以往看见殷素阳这样,向月葵总是会出来制止的,可今天她没有任何的言语。 殷素阳略微的整理了一下手头上的事,挑了个稍微好处理的先做。 躺在柔软的床上,任由向月葵在自己身上按压着。殷素阳想得有些出神,自己这些经历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估计连三天都难得能消化得了。 舒心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的。所有的事情总要在上班之前全部解决。 带好了所有的装备,形式性的对三个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踏着夜色,殷素阳出了门。 今天的这户人家和之前的周家有几分姻亲,之所以选择这家是因为殷素阳对看相有些直觉,周恒卿五服之内姻亲没有过于罗嗦的角色。 同时她还有些好奇,明明就给周家上下所有人都喝了一下口孟婆汤,按说他们应该都把自己忘记了才对。 殷素阳记得当时派发的名片并没有多少,自己这些主顾大多是口碑相传而来的。 而且隐秘的很。 裴家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家,外面盛传裴家的女婿是道上行走的,无论传闻是真是假,多少对裴家的生意还是有些帮助的。 和周家一样,也是一户独门独院的幽静小别墅。看不出来虽然是远亲,这两家人的偏好还是有些相似的。 由于之前就联络过了,殷素阳进入裴家大宅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 裴家对她的到来还是很重视的,已经出嫁了的两个女儿都带着丈夫陪着父母坐在客厅里等着。 见了殷素阳之后,相比与父母与大姐一家人的愕然,略微明艳的小女儿却显得镇定的很。她身旁一位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就是传闻中那位“道中人”。 殷素阳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和同龄人相比,他要显得更加的成熟与稳重。 “听表舅说的那么玄乎,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丫头。” 裴家大女儿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尽数说出了心中的不信。 殷素阳不以为忤,倒是裴父很是紧张,生怕女儿的一句话触怒了殷素阳的机会。 只听他呵斥了一句,“稻香,怎么对先生说话的。” 裴稻香还想再说,却被丈夫拉住了衣袖,极不情愿的闭了嘴。 殷素阳笑了笑,“有些人的能力和年龄并不相符,裴姐姐对我有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说话间裴家小女婿牵动着嘴角,似乎想到了殷素阳话中所指。 裴父干笑着,一副坐立不宁的样子,不时的给小女儿使着眼色,若不是裴母还仪态大方地端坐在上座,殷素阳几乎要认为这个家里的主事是裴家的小女儿。 小女儿落落大方的起身,引着殷素阳落座在左上方,姐姐之上的位子上,并亲自给殷素阳奉茶。 殷素阳赶忙起身答谢,小女儿坐下后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先生已经知道了我家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殷素阳端起香茗,浅酌了一口,不知名,尝得出来绝对是好茶。 黄茫说,裴家其实有三个女儿,最小的一个女儿因为从小身体虚弱,所以一直寄名在尼姑庵里长大,眼前这个说话的女子,算起来应该是裴家的二女儿。 殷素阳浅笑,“不让我见正主儿,我实在我发断言究竟是冲撞了什么,裴二小姐觉得我合适去见裴三小姐么?” 裴二小姐妙目圆睁,显然没想到殷素阳会知道这些。一句话顿时哽咽在喉。 殷素阳环顾众人继续说道,“我方锦蔻从不说没把握的话,前天周老爷子也是不让我见周恒卿,差点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如果裴家也有这样的想法,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并没有起身就走,而是端坐在上。她吃定了裴家一定会让她去看人。 因为向日坤告诉她,裴家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周老爷子眼见周恒卿好了之后,立即给他夫人的远方表妹夫打了个电话,向他们介绍了殷素阳。 较之裴父,裴母就显得镇定许多,“我们不是不信方先生的实力,只是先生如果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还请不要将我家的事情过分张扬。” 殷素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裴母的话,“裴夫人请放心,这些职业道德我还是会遵守的。” 听了这话,裴父显得放心不少,忙起身招呼殷素阳上楼。 裴家对这个从小体弱的小女儿还是很上心的,专门在顶层给她准备了一间采光极好的房间。淡绿色基调的房间里只有一位年轻的女看护。 显然女看护是知道殷素阳要来的,熟练的给她穿上了一件隔离服。大小很合适。 裴父走在当先,轻薄的幔帐之下,只有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脸色苍白,本应是漆黑发亮的双眸,也看不见光彩。 小女孩儿费力的睁开双眼,看清了来人,这才轻松地笑了笑,“爸爸。” 裴父忙不迭的应声,“别说话,现在好些了么?” 小女孩点点头,“好些了,这是来给我看病的医生么?” 裴父略有些尴尬地看着殷素阳,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这女孩儿。 殷素阳笑了笑,不甚在意,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小女孩儿吃力地伸出了右手,小小的手背上满是针眼儿。她咳嗽了几声,将右手翻转过来,露出了手腕儿,裴二小姐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的塞进被子里。 小女孩儿不依,挣扎着还要伸出来,裴二小姐忙说,“稻荷,这个姐姐看病不用打针吃药的。” 小女孩有些不信,看了看殷素阳,见她点点头,这才听话的躺好。任由二姐给她拢了拢被子。 裴二小姐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这是我小妹裴稻荷,人你见过了,有办法治么。” 殷素阳浅笑,“要这么容易的话,二小姐是不是觉得我要的酬劳有些过分?” 说着她走上前去,跪坐在地上,裴稻荷的床不是很高,这样坐在地上刚好能和她面对面的说话。 轻轻的抚摸着裴稻荷的脸颊,殷素阳顿时吃惊不小,好奇怪的病人,触手滚烫可当事人却一副极冷的样子。 她轻声问道,“稻荷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裴稻荷摇摇头,“我从小就住在庵里,每天除了师傅和上香的香客,就几乎没见过其他的人。” 她怕殷素阳不信,还加了一句,“师傅从来就不许我外出。” 裴母解释道,“我们曾嘱咐过秀林大师的,稻荷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 或许他们说的是事实,可是并不是实情。 ------------ 010 稻荷大神 更新时间:2011-12-08 裴母脸上,深深担忧。十月怀胎,子女的苦楚哪有为人母不了解的。 殷素阳又问道,“那稻荷吃过什么很少吃的东西么?” 裴稻荷摇摇头,“我每天吃的东西师傅都有记录的,姐姐要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听她的回答似乎已经有人早就这样问过了,看样子这样继续下去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她脱下背包,取出铜镜,朝着裴稻荷身上照了照,拿过来一看,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并不具备看穿妖物真身的神眼,一切都只有借助外力。 心中想道,“难倒只是个普通的病症?”当真是古怪之极,殷素阳多少看过几本医术,还真没见过这样古怪的病症。 怪不得开价二十块金砖,原来真是有些难度的。 “小主人,她的确是接触过什么。” 殷素阳心中一凛,问道,“是什么?” 黄茫不紧不慢的说道,“曾经听爷爷说过,那些先天不足的人,很容易吸引梦靥,人在梦中流连不愿回来,精神元气就会遗留在梦中,本尊看似嗜睡精神萎靡不振,与重病很是相似。” “你是说她梦靥了?”殷素阳在心中问道。 “黄茫只是猜测,精神元气与精魄不同,小主人无法察觉。而就算是遗失元气也不是致使身体冷热不调,此节黄茫也百思不得其解。” 殷素阳看着裴稻荷虚弱的样子不禁心有所动,轻声问道,“稻荷常常做梦么?” 这下裴稻荷果真点点头,“经常做梦的,我还能把一个梦接替着做下去,就像是看电视剧那样。” 说话间双眼朦胧,打了几个哈欠,眼看着就要睡下了。 裴二小姐心疼妹妹,又恼怒殷素阳丝毫没有办法,险些就要上前赶人,忽然之间只见殷素阳右手掌心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以往需要听人诵念佛经才能安然入睡的小妹竟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裴家上下吃惊不小,裴母自从听了表姐夫的话一直将殷素阳视为仙人,此情此景,更是深信不疑。 室内寂静无声,裴家人不敢打扰到殷素阳,又想看看她究竟是怎样“治病”的,从裴父裴母开始,一个个慢慢的围了上来。 口中念动黄茫教授的咒诀,裴稻荷果真沉沉睡去。殷素阳屏息静气,想象着自己变成了一缕轻烟,缓缓钻入了裴稻荷脑海深处。 裴稻荷说的没错,她小时候真的是没出过尼姑庵,就连这个裴家大宅也是最近才回来的。 梦境之中大部分还是清净的尼姑庵,只有小部分混杂着她卧房的事物。裴稻荷梦中的尼姑庵,小小的,却香火鼎盛。宝相庄严的师太含笑替人答疑。 殷素阳穿梭在众多香客之中,寻找着可疑的人物,却并无所获。她不知道梦靥在什么地方,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梦靥究竟生得什么样子。 裴稻荷的梦中只有殷素阳一人能够进来,不仅是黄茫,就连和殷素阳同契之后的向家兄妹也不可以。 三人在外面做坐立不安,于他人面前他们并不能现身。况且现在 殷素阳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还不见有什么动静,向月葵有些坐不住了,她埋怨着黄茫,黄茫倒是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担心似的。 向日坤一面安抚着妹妹,一面仔细的观察着裴家所有的家装布局。略微,他发现了什么。 望向黄茫,只见他一脸浓浓笑意。像是在迫切的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向日坤心中了然,他传念给妹妹,向月葵一脸讶然。 半晌,深信。 庵里略显佛光,一看就知道很安全。无论裴稻荷是梦中还是现实,只要在这里就是无恙的。 于是,殷素阳在庵外转了一圈,从香客的言行举止到地上的任何一颗小石子都不放过,竟然还是一无所获。她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这样轻易的进来了,怎么样也要问清楚黄茫再说。 殷素阳回身想要进去,就显得很是吃力了。庵里的香客有增无减,不甚宽敞的大堂已经人满为患,山门外还有香客不停的想要往里面挤。 庵里的香客,虽然众多,却没有一个人进去后院。 于是,殷素阳从人堆里挤了出来,钻进了后院。 也许是庵中的布置本来就是这样的简易,又或者是裴稻荷对这里太过熟悉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记得那样清楚。 后院是无数间极小的房间,除了能摆放一张木板床,就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的空间。 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有一个长发垂地的女孩儿正拿着一把一人高的扫帚在打扫。殷素阳鬼使神差地去看那女孩的脸,巧的是那女孩正好转过身来。 乍看一看,殷素阳倒抽一口凉气。 一头长发的裴稻荷竟然长了一对狐狸的耳朵,由于长发垂地,从后面看不见她的衣着,而她半侧身,殷素阳这才看清,她身上穿了一件剪裁做工即为精细的和服。 殷素阳之间裴稻荷嘴唇翕动,似乎念念有词,惨白的脸上急速布满绒毛,整个人一瞬之间就变成了一直完整的白色狐狸。 怪异的双腿着地,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獠牙。朝殷素阳迎面扑来。殷素阳大骇,急忙转身,却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眼见狐怪就要扑过来,她心中一惊,眼前这怪物究竟是裴稻荷还是梦靥? 忽然,手臂一阵酸疼,一股暖流顺着臂膀直往下流,像是有什么人举起了她的右手,弹指之间几滴鲜红的液体射在狐怪面门,狐怪怪叫一声,跳着离去。 那个方向正是大堂,许久之后殷素阳并没有听见香客惊恐的呼救,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加剧。她,腾地醒悟过来,这不是做梦,自己真的是被人划破了手臂。 禁止在突然之间消失了,脚下酸软,殷素阳跌倒在地,突然她惊叫一声,闪电似的缩回双手,之间白皙的手掌上被划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她低头一看,地上只有一片手指长短的深绿色刀片,纹路质地很像是一根水草,只是边上开了刃。 殷素阳忽然之间记起来这东西是什么了,赫然正是替那湖底囚犯割下头发的那根水草。 好奇怪,殷素阳一直不记得曾经带它离开那个奇妙的地方,究竟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暂时安全了。殷素阳从来身上就带着创伤药,撕了一张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她捡起了那根水草,又撕了几张创可贴裹住了一小部分,弄出了个能用手握住的部分。 手臂上的伤口暂时是没办法照顾的上了,殷素阳来不及多想,赶忙飞奔上前去追那狐怪。 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了。 厅堂里,还是人头攒动,一脸焦急的人儿和这里庄严肃穆的气氛显得这样的格格不入。 宝相庄严的老尼拦住了殷素阳的去路,殷素阳左右跑不出去,正想要发火,却见老尼脸上也生出了白色的绒毛,顿时心头大骇。 再环顾看去,寺庙里的一众香客皆显出了狐狸容貌。 殷素阳心中一凉,偌大的一个尼姑庵竟然是狐狸窝。 裴稻荷,你做的究竟是什么梦啊。 老尼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阻止殷素阳的去路。 殷素阳焦急的喊道,“你让开。” 老尼不为所动,殷素阳急了,一脚踢在老尼腿弯处,老尼吃痛,然而半点去路也不曾让开。 此时,大厅里的事物不住的变换,老尼与香客亦如云烟般飘忽不定,几次变化之后,终于在裴稻荷的卧室里停住了。 向来裴稻荷还是忘不了尼姑庵的,华丽的睡床对面就摆着一尊肃穆的金身观音像。和房间里的事物及其不搭。 床上的裴稻荷嘤嘤哭泣,说着殷素阳听不懂的异国语言。隐约之中,像是日语。 是了,稻荷! 日本神话中的谷物和食物神正是稻荷神。相传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殷素阳隐约记得某本树上记载着,某些神社中正是把稻荷神塑造成狐狸的样貌。 裴家长女,叫荷香,裴家小女叫稻荷,如果她猜测的没错,裴家二女应该叫做荷香吧。 可是稻荷神是日本的神灵,论起来也算是一方正神,没道理会附身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上。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房间内的景象再次变换,这次是直接落在现实中。 裴稻荷依旧在睡着,而殷素阳手臂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沁出鲜红的血液,看的向月葵心疼不已。她赶忙从殷素阳的背包里拿出纱布止血。 裴家人眼见殷素阳正在施法救人,并不敢打搅,还没等过几分钟,就见殷素阳惊叫着跌倒在地,眼尖的裴稻香突然看见殷素阳手臂上,羊绒毛衫被浸得通红,登时叫出声来,“流血了,流血了。” 裴父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连一向镇定的裴家二小姐也好不到那里去。 殷素阳哪管得了一屋子人的尖叫,挣扎着站起来,一把攥住裴母的双肩,“你怀着裴稻荷的时候,有没有去过日本?” ------------ 011 梦境寻真 更新时间:2011-12-09 裴母吓得说不出话来,哪里看过殷素阳这样凶煞的样子。 她哆哆嗦嗦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没,没去过。” 听了这话,殷素阳紧绷的身体并没有一丁点儿放松,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从没听说过不同国境的神灵还会相互串门儿,不是裴家人去了日本,难道是稻荷神自己来了中国? 这一点她并不相信。 先说她从小听爷爷说着古往今来的神魔掌故,却从未听说这样的故事。再说叔公也算是活了几百年的异类了,就连他也都从未提及。 那么这件事就是怎样都不可能的。 裴家二女婿不愧是在商场打滚的,最快清醒过来,只听他疑惑地问道,“先生是说,稻荷的怪病和去日本有关?” 殷素阳不假思索的点头。这下不禁裴二女婿疑惑了,整个裴家人都没缓过劲儿来。 电光火石之间,裴二小姐想到了什么,和丈夫对望一眼,眼眸中弥漫着惊恐的神色。 她欲言又止。 殷素阳转而摸了摸裴稻荷的脸颊,还是那样,看似冰凉头骨,其实火热难忍。 这么一点小的女孩儿,就连睡梦之中都紧皱着眉头,一直喊着冷。 殷素阳心疼,稻荷神啊,你怎样才肯放过她。 不察觉,一股暖流从掌心窜上了手臂,殷素阳警觉,转头一看,原来是向月葵。 她舒心一笑。 其实,殷素阳是没有多少神功仙法的。 如果身边没人,她只能对付一些小角色。甚至本身就不足畏惧。 不过,她却真的是如假包含的鬼差使者。 因为,她家中渊源深厚。 从她继承爷爷的衣钵开始,她就不觉得自己遇到的一切是偶然。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着她一步步的往前走。 起初她以为这个人是施青璇,后来有以为是叔公,前天,她以为是长野,而现在,她迷茫了。 这一刻那个一直在她身后的人,其实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又像是所有的人都被关联在内。 裴家人看她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不敢轻易的打扰在她,一家子人僵在那里。 而殷素阳终于也是定了心神,幽幽说道,“没有实话,神仙也是无能为力的。” 裴二夫妇的神情她看在眼里,裴父、裴母爱女心切,不会说假话,裴稻香是个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主儿。 可是裴二小姐,也不像是会做什么的。 但是,她一定知道什么。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而有些人是见了棺材就会忙不迭的落泪。 于是,殷素阳借助宝镜,还原了她在梦中看见的所有事物。 裴家人彻底的震惊了。 “我需要知道,裴稻荷究竟见到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否则,我不敢保证她也像是周恒卿那样好命。” 这句话已经是说的很重的了。 裴母已经哆嗦着说不出来话了。裴父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裴二小姐,还是欲言又止。 殷素阳抬起胳膊,任由向月葵给她仔细的包扎着,黄茫一脸平静,看样子它早就知道了吧。 稻香、稻荷。 只要是对那些掌故稍微在意一点的人,只要听了这名字就能知道的。她自己却忽略了。 殷素阳心中好笑,然而,她还是准备多吓吓这家人。要知道二十块金砖不是这么好拿的。 在裴家人眼里,殷素阳如果不是仙人就是妖怪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纱布在她胳膊上一圈圈的缠绕着,最后还“自己”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殷素阳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我也爱莫能助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裴二小姐终究是被吓住了,跌跌撞撞的追着殷素阳跪下,死死地抱住她的腿不让她出去,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出戏唱的没有来由,裴家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裴二小姐哭泣着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我求你一定要救我妹妹,她还小啊!” 只这一句,裴家人听得清清楚楚,裴母尖叫着跑过去抓住女儿,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稻荷这样子是你害得?” 裴二小姐惊吓着不敢说话,只是放声痛哭。 裴父上前拉过裴母,裴母一转身,哭倒在他怀里。裴家二女婿也上前扶住妻子。 很快,裴二小姐止住了哭声,抽泣着说道,“稻荷确实是去过日本,是我和景昊带她去的。” 话一出口,裴稻香赶忙制止,“荷香,稻荷从小就身子羸弱,经不起这样长途跋涉的折腾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不要乱承认。” 说话间,眼眸不住的在裴家二女婿齐景昊身上转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看来这一大家子并没有那么和睦呢。 齐景昊面无表情的看了裴稻香一眼,轻哼一声,似乎并不准备辩解。 裴父等了裴稻香一眼,裴稻香知趣的闭了嘴。 裴荷香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抽泣,她继续说道,“那次我去看稻荷,她说她做了个梦,她给我看了一张画的画,说是很想去画里的地方看看。起先我也是不准的,可是禁不住稻荷的一再央求,又想到这说不定是她唯一一次出远门,就答应她了。” “稻荷身子一向羸弱,去一趟日本的稻荷大社一定是要坐飞机的,景昊有个朋友认识一位外国很出名的医生,我花了大价钱请他来,又做了秀林大师很久的工作,这才偷偷摸摸的带着稻荷出去了。” “一路上,我一直都不敢睡觉,生怕一不小心稻荷就去了。或许真的是佛祖保佑把,稻荷一直下了飞机都没有什么异状,我不敢耽搁时间,赶紧带着她参观了稻荷大社。如她所愿参拜了稻荷神。” “谁知道,在稻荷大社里稻荷就有些不正常了。” 她看了殷素阳一眼,神情惊恐地说道,“稻荷在神社里不停的自言自语,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一样,竟然还能蹦蹦跳跳,我怕稻荷发生什么,一刻也不敢停留,连夜买了飞机票回来了。” “刚回来那段时间,稻荷确实是好好的,谁想到还没多久,她的身子就变得而更加的……” 说到这里,裴荷香掩面哭泣起来。 其实她只是好意,听得出来为了带裴稻荷出去一次,她付出了多少,殷素阳能够想象出她当时内心的恐惧。 只是这并不全是她想要知道的,裴荷香没有看见的应该还有更多的东西。 于是她说,“我想要知道那时候真正发生在裴稻荷身上的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裴荷香怔了怔,忙不迭的点头,“要我帮什么忙我都愿意。” 殷素阳龇牙笑了笑,伤口果然还是很疼。 这种法术她也是第一次用,不确定到底好不好用。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裴家人除了裴稻香和齐景昊,都没有异议。 齐景昊略思索了会儿,想要代替裴荷香作为媒介,让殷素阳施法。 他说,荷香怀孕了,经不起折腾,当时我也在场,还是我来吧。 殷素阳动容,没有拒绝这个丈夫的请求。 于是,端坐在宝镜前面的,是面部表情的齐景昊,裴荷香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裴母始终无法接受裴荷香瞒着自己带着裴稻荷外出。 裴稻香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一家子人分成了三个阵营,不管怎样,大家关心着裴稻荷的心情却是始终如一的。 齐景昊很快就按照殷素阳的而要求放松了精神,也许他本来就不是怎么紧张吧。 其实殷素阳心里也没有底的,叔公曾经说过的,只要媒介始终坚持着一个想法,宝镜也只能按照他内心的想法显现。 但愿齐景昊是真的想要帮忙的。 齐景昊两只手攥住铜镜的两边,殷素阳的裴父、裴母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渐渐地,铜镜里显现出了淡淡的人影。众人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是裴荷香与裴稻荷姐妹。 两个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裴稻荷抽泣着央求,裴荷香转过身来不去看妹妹,但也是泪流满面。 紧接着画面又变成了夫妻俩在家里争吵的画面,裴荷香急得满脸通红,齐景昊也不甘示弱。裴荷香不停的打电话,接电话。在无数个电话之后,终于安静了。 两人再次来到尼姑庵,裴稻荷小心翼翼地央求着姐姐,小脸上满是希冀。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这情景,也不忍心拂逆了小女孩的意思。 再来又是一行人,在飞机上的镜头。这个飞机也有些古怪,想来裴稻香也是看出来了。 裴荷香到底是疼爱着妹妹的,裴稻荷前后左右都是高鼻梁的外国人,大约就是她说的外国医生吧。 还不止一个。这就不知道是裴荷香故意说少了,还是齐景昊有意在误导着大家。 裴荷香的眼睛始终看着妹妹,而齐景昊的视野始终只有妻子裴荷香。 接下来,镜头终于跳转到了稻荷大社了,殷素阳一看这画面,心中一惊,这不是稻荷大社。 ------------ 012 静宫山神 更新时间:2011-12-10 殷素阳虽然没去过稻荷大社,却在书本上看过关于它的介绍。稻荷大社是何等的大神社,那是这样的小地方能够替代的。 况且这里也不是日本。 裴荷香带裴稻荷去看的只是一个一般的小神龛,里面只是一个做工粗糙的狐首人身的石雕,外面还有两只立着的狐狸。 这竟然只是一个人工搭就的假象。而他们也并没有真的去日本。 裴荷香与齐景昊扶着裴稻荷跪坐在神龛前。也是参拜了一番,那时候的裴稻荷看起来确实是精神状态好得很。 大约是裴荷香与齐景昊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实在是太累了,双双睡去。 看到此节,殷素阳心下一凉,不妙,这样裴稻荷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果然这想法与裴稻香很是一样,只听她轻哼一声,低声嘟哝了一句,离他最近的裴母听见后脸色大变,瞪着裴荷香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或许是太过于担心,齐景昊并没有睡多久就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却太过匪夷所思,羸弱不已的裴稻荷竟然独自在神龛前蹦蹦跳跳,自言自语。 自己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医生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清楚究竟是真的睡了还是遭遇了什么。齐景昊慌忙叫醒了裴荷香,夫妻俩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裴荷香倒是要比齐景昊不管不顾多谢,她想也不想就起身上前,死死地抓住裴稻荷,裴稻荷惊叫了一声后,呆呆的站着。依旧半跪在地上的齐景昊,只觉得脚边什么东西飞快地窜过。 来不及细想,只见裴稻荷就晕倒在了裴荷香怀里。 夫妻两吓坏了,齐景昊手忙脚乱的叫醒了随行的医生们,粗略的检查了下裴稻荷并不是病情恶化,齐景昊当机立断,带着姐妹俩连夜赶了回来。 看到这里,齐景昊已然转醒。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殷素阳有些被转晕了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夫妻俩及其相似又有些出入的故事。 不管裴荷香和齐景昊两人谁说的是真的,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裴稻荷身体看似冰冷实际滚烫的原因,顶多只能解释在他们俩迷糊睡觉的时候,有某种生物与裴稻荷接触过,并一直没有离开。 大约就是裴稻荷梦中那个狐怪了。 顿时,殷素阳心中轻松、失望、又疑惑。 她失望那狐怪并不是真正的稻荷大神,那么这样对付起来应该及其轻松吧。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想不明白,裴稻荷的样子看起来顶多也就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并不像周恒卿那样异状外显,究竟是裴家家财万贯,不在乎那几块金砖来着,还是他们太过紧张这个小女儿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与殷素阳无关。 而她也并不准备就这样再次进入裴稻荷梦中,去捉住那只捣乱的狐怪。 相信裴家上下已经没工夫去管顾她这个局外人了。 裴稻香与裴荷香扭打一团,裴父裴母在一旁劝架,齐景昊着急的护住怀孕的妻子,而对方又是妻姐,他不敢下重手,双方僵持在那里。 殷素阳手臂疼痛不已,趁着裴家人大乱,她悄然离开。 半途而废不是她一贯的准则,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但有些事情必须马上就问清楚。 殷素阳跪坐在云端之上,屏退向家兄妹,只留下黄茫一人。四周没有隔音,向家兄妹也是不会私自偷听的。 她兀自喘息,伤口真的是很疼的。 “我没有撑船度量,容不下身边的人暗地里指手画脚,怎么连你也……” 黄茫一脸平静,似乎殷素阳说的并不是他一般。 只见他躬身回答道,“黄茫依旧是那句话,只完全服从小主人的意愿。” 殷素阳冷笑,“是么?我怎么感觉你瞒着我许多事呢。” 黄茫依旧平静。 殷素阳一肚子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腾地起身,冲到黄茫跟前,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可手终究还是下不去的。 有什么可说的呢,头长在人家身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半路结交的,向家兄妹有没有二心她都不知道,妄论想要黄茫对她一条心,就凭他是叔公最得意的子孙? 又或者叔公本来就准备了什么? 无论怎样,黄茫也是不能再留了,殷素阳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她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身边的人有事瞒着她。 黄茫不是长野,不会说走就走。而殷素阳也没有那样小家子气,冲上山去告状。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殷素阳恨恨的咬牙,她素来家教良好,脏话即便是想说也不知道几个。 向月葵在一旁等的着急,又不敢回头去看,急得直跺脚。好在云端上是安全的。 忽然,她耳廓一动,极目远眺,之间远方云端之上,一辆八驾马车疾驰而来,兄妹俩对望一眼,急忙闪身后退。 显然黄茫也是有感觉的,兄妹俩赶到之时,殷素阳已经被他一只手揽在怀里,另一只手五指飞速跳动,身边云团登时团团将四人裹住。 殷素阳怔怔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向家兄妹与黄茫一般神色,顿时觉得不太正常,当即也不敢多问,好在黄茫已经松了手,也没有太多的尴尬。 四面都被云团裹住,一丝空隙都没有留,殷素阳不借助外力,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一个宽大的手掌抵住后背,轻轻按压,一股暖流从背脊直往头颈上窜。 殷素阳只觉得两眼胀痛,厚厚的云壁竟像是透明的一般,八驾马车顺风飞驰,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驾车的是一个青衣童子,轻纱罩顶,挥舞着一根黝黑发亮的皮鞭,不住的抽打着马臀,骏马吃痛,卯足了劲儿飞奔。 马车四沿挂着昏黄的纱灯,薄纱掩处,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殷素阳兀自好奇,里面坐得是什么人? 黄茫另一只手掌已然覆上了殷素阳的嘴唇,殷素阳心地响起了他的嗓音,“别叫她发觉了。” 殷素阳暗惊,旋即点头,不敢乱动,马车飞驰而过,卷起一阵香风云雾。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万里晴空。 良久,黄茫才撤了法术。 “你认识她?” 殷素阳撇开了他的手掌,心地却并不排斥。 黄茫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点点头,幽幽说道,“她是静宫山神。” 静宫山神? 殷素阳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她的信息,却并没有印象有那座山叫做静宫山的。 小时候听爷爷说过,每座大山自有灵气,都生有一方山神。看那马车的精良做工,能生就这样山神的大山绝对不是一般的山峦。 向月葵也是满脸疑惑,“这里方圆多少里都没有一座山叫做静宫山,这山神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冷不丁旁边向日坤一声惊呼,满脸惊骇。 他知道? 向日坤不可置信地看着黄茫,后者忧虑的点点头,向日坤即时骇得说不出话来。 殷素阳大惊,“怎么回事?” 向日坤与黄茫对望一眼,幽幽说道,“静宫山,原名龙咎山。” 这回不仅是殷素阳,就连向月葵也吃惊不小。 殷素阳心里想过千万个可能,独独不是它。 龙咎山…… 相传是龙葬身之处。 多龙珠、多异宝…… *** 百里翠竹宫殿外,八驾马车飞驰而至,早有提灯侍女在外迎候。青衣童子跳下马车,香风倒卷,纱帘飘舞,以为华贵美妇,躬身出来,扶着青衣童子的手,下了马车。 骏马昂首而立,青衣童子侍立一旁,美妇人环顾四周,竟有一种重归故里的恍惚神色。 她旋即正色,莲步轻移,衣袂飘飞,不用提灯侍女的引路,信不往里走。 青衣童子持了马鞭立在马车旁,并未跟上。 众提灯侍女无一异色,缓缓的跟在妇人身后,似乎并不担心这位初次莅临的贵妇人会在这里迷失方向。 只是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幽静的暗室,妇人伸出纤纤素手,推门而入。暗室之中徒有四壁,除了两个蒲团,在没有多余的家装饰物。 蒲团之上,窝了一只皮毛晦暗的黄鼠狼,兀自簌簌发抖。 妇人掩鼻而入,面无异色。 黄鼠狼缓缓人言,“陋室之中,并无观音碧螺,上仙莫怪。” 妇人娇笑,“我要那些做什么,现下时辰已到,我来引你。” 黄鼠狼闻言,身形剧颤,哆哆嗦嗦地说道,“再无一丝宽容?” 妇人蹙眉,“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也能还价到五更,快随我去罢。” 黄鼠狼沉吟半晌,不再动了,妇人见了,取出一只一指高的玉瓶,黄鼠狼随即化作一缕轻烟,飘入其中。还未等妇人检视一番,忽然觉得背后一丝异样,手中一空,玉瓶脱手而去。 妇人大骇,转眸一看,房间里赫然多了一个少女,齐刘海,圆圆脸,双脚上一双月白长靴泛着七彩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少女一左一右各站定了两个身形伟岸的汉子。 妇人正要发怒,待看清了那女孩的面容之后,登时惊在当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 013 失去亲人 更新时间:2011-12-11 殷素阳也是这时才看清这位传说中的山神。 妇人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在脑后绾了个发髻,面容也只算得上是姣好,只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原来殷素阳在听黄茫说那马车竟是静宫山神的座驾之后,又发觉马车驶去的方向正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正当她想要追上去看个究竟,冷不防斜向窜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竟是长野,只见他浑身是血,蓬头垢面,不由分说,只是拦着殷素阳的去路。这是,一向说只会遵从殷素阳意愿的黄茫也与长野一道。 向月葵不似哥哥向日坤那样遇事冷静,看得透彻,她对这两个来路不太明了的随从,早就有了不满,加上上次长野无缘无故将他们兄妹俩掳劫到那阴湿森冷的底下,差点就出不来。 凭这一点,要不是哥哥压着,她早就翻天了。 当下,以迅雷之势出手,向日坤想拦也拦不住,加上长野之前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那抵得过向月葵雷霆之怒。 一下招架不住,向月葵与殷素阳夺路追去。 殷素阳本身不会太多的神功仙法,但是向月葵却极擅长御风飞行,全速之下,等向日坤反应过来,带着重伤的长野,追上之后殷素阳已然破门而入。 向日坤大惊失色,别人不知道静宫山神的厉害,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传言,就连阎王见了静宫山神也得绕道走。 同契之下,双方性命相连,即使向日坤再不愿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静宫山神兀自愣在当场,殷素阳拿着玉瓶左右不是。她对这里的地形了然于胸,加上又有向月葵全力相助,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躲避外面众位提灯侍女的追踪。 但她毕竟不是见多识广,知道现在黄鼠狼的精魂就在手中的玉瓶里面,但她也同时清楚明白,此时的精魂已经脆弱无比,只要玉瓶稍微损伤,就会万劫不复。 黄鼠狼多年修炼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不易,稍有不慎就会…… 殷素阳不敢想象。 她双目圆睁,直欲喷火,黄鼠狼一向在翠竹宫殿修心养性,对外界不闻不问,待后代子孙也是极为严厉,又在宫殿四周的出口上部署了很放心的子孙守候,从不杀生,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殒命? 更何况自己一直…… 而静宫山神只怔了一瞬,旋即刹那间抓住殷素阳肩头,殷素阳心中大骇,与向家兄妹同契之下竟然没能挣脱,这山神果然很是厉害。 静宫山神双目光芒大盛,飞快地扫过殷素阳全身,又闪电般夺过殷素阳手中玉瓶,愤怒的举手便摔。殷素阳大惊,赶忙上前制止,但她哪里是静宫山神的对手,好在玉瓶在掉在地上,只是跳了几跳,并没有摔碎。 殷素阳见状,整颗心都放进了肚子里。 这山神还真是脾气古怪的很。 静宫山神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得说不出话来。 殷素阳连忙俯身上前,抢先抓住玉瓶,死死地攥在手里,不敢放松。她吃不准这山神的意图,又恐惧她的法术,并不敢御风逃跑。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暗室里面。 终于,静宫山神开了口,“他给你取名叫什么?” 殷素阳怔了怔,他是指黄鼠狼叔公还是? 她飞快地在心里转动着心思,拿捏了半晌,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叔公给我起名姒画。” 心里暗自想到,只要静宫山神有什么动静,就全力御使向家兄妹突出重围,翠竹宫殿她来过无数次,地形极是熟悉,再加上长野现在受了重伤,她不敢恋战也没本事恋战。 静宫山神愤恨说道,“你既然叫姒画,又为什么还是人身,这么多年他却没有传授你什么么?” 这回换做殷素阳怔神,听着语气,静宫山神并不是要发难。 但她终究还是多疑的。 并没有回答。 静宫山神定睛看了看长野,轻弹一指,一颗异香扑鼻的骨珠滑进了长野的口中,殷素阳大惊,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默默的在心中期盼千万不要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好。 现下她早已经忘记了曾经赶长野离去的事。 而长野却没有殷素阳那般担心,骨珠入口即化,旋即只觉得丹田内腾起一股暖流,之前许多不适之感已然消失。 殷素阳只见长野浑身伤痕缓缓愈合,长野脸上也恢复了红润的色泽,这才醒悟到那东西并不坏。 心里更是好奇,不知道这性子古怪的山神究竟想做什么。 静宫山神看了一眼被殷素阳紧攥着的玉瓶,不紧不慢地说道,“黄鼠狼大限已至,投胎转世不是你的意愿能左右的,你要是不放手他只会身形俱灭。” 殷素阳虽说是鬼差使者,对于诸多鬼差的行为准则还是一知半解,只因为黄鼠狼从未跟他提及,况且她爷爷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乍一听静宫山神这样说,她哪里会相信,她心中已经认定了静宫山神和黄鼠狼之间有着不为人道的过节,这话当然不是好意。 相反,她攥得更紧了。 静宫山神有些诧异,右手虚抓,一串玲珑剔透的手链从长野怀里飞了出来,落入静宫山神手中。婉转流离。 手链一共有十八颗紫晶组成,冰裂炸纹,透着阳光,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殷素阳竟不知道长野居然喜欢这种东西。 静宫山神凝神望着手链,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静宫山神将手链轻轻一扔,不偏不斜,精准的套住殷素阳左手腕。 正在殷素阳不得其解之时,大门洞开,静宫山神的身影已经飘然而出,香风卷舞,只听见骏马嘶鸣,眨眼之间已看不见人影。 当真是来去无踪。 此时殷素阳哪有多余的时间想那许多东西,天大地大都不如手中的玉瓶重要。 向家兄妹也已经现身出来。殷素阳知道的有限,不敢轻易处理玉瓶,又怕黄鼠狼精魂从里面溢出,连忙解下了另一根缎带,团成团,堵住了瓶口。 顿时心里放心不少。 做完这件大事,她只觉得双腿酸软,要不是向月葵扶得及时,差点儿就跌坐在地上了。 等她缓过劲儿来,厉声质问长野,安的是什么心,要不是他拦着自己,黄鼠狼也不至于这样。 长野倒是一脸坦然,“小主人要想怪我,我也无话可说,这许多因果爷爷早就料想到了,况且您有没有逆天的本事,相帮爷爷重造肉身也只是臆想罢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殷素阳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就是两巴掌。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叔公只能自己敬重,现在人都没了,还能怎么要求人家尊而重之。 黄茫、长野本就是猫鼠畜生之流,没了黄鼠狼的震慑,恐怕已经恢复了本性了罢。 到底是异类,哪能体味到人类的伤感? 想到此节,她不想再说什么,低头看见手腕上那串紫晶手链,看着扎眼,伸手就要拿下,可无论自己怎么使劲儿就是拿不下来。 无奈只能求助于向家兄妹,谁想到转身一看,只见向月葵已是大气也不敢出,只差跪倒在地,向日坤也好不到拿去。 殷素阳诧异非常,向月葵看似娴静温柔,其实胡闹多些,倒是向日坤一反常态一脸惊恐,实属罕见,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却见黄茫一脸平静,长野也似是无害。一下子心里没了主意。 长野、黄茫含泪对殷素阳手中玉瓶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转而又对殷素阳拜了几拜,齐声说道,“爷爷着我二人护佑小主人一生安慰,我兄弟二人不敢不从,只是小主人并不信我,多留无益,长夜(黄茫)就此别过,小主人保重。”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临行,长野淡淡说了一句,“紫晶串是爷爷留给小主人的,小主人不必担心。” 殷素阳已是吓呆了,刚刚是静宫山神,现在又是长野与黄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她的脑袋实在转不过来。 瞬间涌入心头的,就只有一个念头,她飞奔上前,一手一个,抓住了两人,压抑着哭声,“叔公已经走了,现在你们也要离开我么。” 长野不为所动,只有黄茫身形顿了顿。 泪水终于还是没有止住,殷素阳失声痛哭。 懵懂无知的岁月,她失去了父母姊妹,和爷爷相依为命,又在爷爷亡故之后与黄鼠狼为伴,现在作为精神支柱的黄鼠狼也已经殒命,老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薄待自己?那自己这些年的拼命努力究竟算的上是什么? 霎时间,背包里那几颗还未拿出的妖灵内丹一下子顿时失去了价值。 黄茫终究还是心软的。 揽过殷素阳的肩头,轻轻的拍着。 门外,众提灯侍女群聚,白衣素面,衣袂飘飞,翩然出尘。仿佛这里悲戚的故事与他们无关。 风云变幻莫测,百里翠竹宫殿依旧屹立在皑皑雪峰之上,璀璨生辉。 ------------ 014 突发意外 更新时间:2011-12-12 御景园。 一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正缓缓驶入一处幽静的别墅。车上一个剪着齐刘海的圆脸女孩拎着背包从车上下来。 别墅外早有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翘首等待,见了女孩下车,赶忙迎了上来,嘴里还不停的催促,“先生快点,快点。” 花季女孩被人称为先生还真是有些古怪,但女孩却不以为意,跟着女子一道加快了步伐,急匆匆的进了别墅。 别墅里,一对中年夫妇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一见女子领着女孩出现在大厅里,男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地跌坐在身后的原木椅上。 女的却没有那么轻松,立时迎了上来,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笑吟吟的晃了晃手里的背包,不疾不徐的说道,“万事俱备。” 这女孩正是殷素阳。 殷素阳没有逆天的本事,就算静宫山神留下了玉瓶,殷素阳也没有办法让黄鼠狼复生。只能悄悄地将玉瓶藏在祖宗牌位的后面,为的是不让徐妈妈发现。 每天香火不断。 殷素阳终究还是理智的,悲痛不能解决一切,只有慢慢的增长实力,拓宽见识,或许真的能找出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 作为一个半吊子鬼差,她所学习到得所有法术只是针对魂魄有用。假如雇主所求不是为此,她也无能为力,不是所有的“病患”都有周恒卿那样的巧合。 裴稻荷她是无能为力,少不了还是要去摆脱施青璇。 本以为庙小菩萨难请,谁知道只刚说出了自己的来由,施青璇就满口答应,而且连条件都没有提出,这倒是大大的出乎殷素阳的意料之外。 裴稻荷到底是有一个对她极好的姐姐。 以裴稻荷当时的情形,除非裴荷香夫妇能够请到大罗神仙,否则那个医生敢担保越洋之行不会出状况?又有那个航空公司会接收裴稻荷这样的乘客? 地方湖里尼姑庵略微有一些远的,是齐景昊旗下公司的一处外景地点,地方有些幽静,是以以他的财力,临时搭就一处神龛也不是难事。 倒是裴稻荷年纪小并没有发觉,她哪里真的去过稻荷大社。 只是这只狐妖确是大大的倒霉。一时玩心大起,想要捉弄裴稻荷,没想到却被她吸进了体内。 殷素阳哪里相信狐妖的这番解释,当即就用铜镜还原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谁知道狐妖说的确实不错。 这就叫殷素阳一时摸不着头脑,裴稻荷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况且身体里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祖上也都是可以查证的普通人。 倒是施青璇眼中神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有了狐妖在身体里,裴稻荷的身体果然好了许多,只是身体忽冷忽热的症状还是没有彻底的消除。 虽然只是这样,也让裴家人对她感恩戴德,尤其是裴荷香。亲眼见证了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裴家人从此更是相信了鬼神之说,但凡有些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都请殷素阳来帮帮忙。 翠竹宫殿里的藏书包罗万象,数目庞大。殷素阳每次遇到了什么问题都上去查找资料,无奈所有的咒诀原理都背得滚瓜烂熟,但自己就是使不出来。就连向氏兄妹也不知道缘由。 是以倒是便宜了长野与黄茫,这几天也不知道被殷素阳逼着学了多少咒诀。两个又都是黄鼠狼当年的得意子孙,学起来当然是非常神速。 这处别墅的主人是裴夫人一位闺友,七天前小女儿登山失足,当时殒命,一家人现下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头七那天见见小女儿亡魂。 这点小事对殷素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裴家自从她“治好了”裴稻荷之后,给她介绍了不少的生意,所以这一趟她也没收酬金。 是夜,殷素阳端坐厅堂,开始施展法术。 头七原本就是回魂夜,殷素阳要做的只不过是让亡魂显形而已,相比之招魂,不知道简单了多少倍。 柯家人早早的就撤掉了灵台香炉,只是简单的将听厅堂装饰了一番,没有太过明显的白事痕迹。 殷素阳心下感叹,不多话。 柯家人焦急的坐在厅内,上好的青花茶盏,茶香扑鼻。简单念动了一个咒诀,顿时厅内阴风阵阵,伴随一阵黑风,地下钻出了一个妙龄少女,要不是只有淡淡的身影,不管从脸色还是哪里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鬼魂。 柯家人乍一见女孩出现,都吃了一惊,等看清了女孩的容颜之后,柯夫人第一个失声痛哭,哭喊着就要上前抱住女儿,才走了没几步突然顿住了身形,转头看了看殷素阳。 殷素阳微笑着点点头,柯夫人的泪水再度汹涌而出。顿时一家人抱作一团,哭声整天。 殷素阳又在鬼混身体里打入了几道灵符,飘然出了别墅。 她下辖本地,由她召唤而出的魂魄自然没有魂使敢来拘,有了那几道灵符,算她本身的法术并不是十分的高强,也足够能撑到天亮了。 早就阴阳相隔,就算动用鬼差使者的力量,也只能相见到天明。 望着浩淼星空,灿烂星河,殷素阳不禁感叹,阴阳有序,从来人死不能复生,难道就只有投胎转世这一个选择? 诚然不是,既然自己能成为一方鬼差使者,那阴阳轮回就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方法是有的,但是却要有悖和谐的道理。 好在殷素阳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天地不仁,那万事就只能考自己。 接连着好几天的疯狂劳累,殷素阳的身体终于到达了极限,软软的躺在云端睡着了。精血相连,殷素阳的状况也完全的影响了向氏兄妹,向日坤与向月葵也都是懒洋洋的,毫无精神。 翠竹宫殿没了黄鼠狼坐镇,四周也逐渐的有了一些动静,好在翠竹宫殿积威已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谁傻到出头。 即便是这样,长野与黄茫也不敢放松警惕,鉴于向氏兄妹目前的状况,二人暂且各盯住两个方位。 皑皑雪峰上的百里翠竹宫殿一直都是向氏兄妹心头一大疑问,无奈怎样盘问,长野与黄茫都是缄口不语,况且殷素阳也没心思管顾它的故事,兄妹俩这才不得不作罢。 终于,兄妹俩还是熬不住了,一前一后的沉沉睡去。 这一觉殷素阳睡足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就像是懒惰惯了的人突然之间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一般。 云朵儿到底还是软的,不像是家里的硬板床那样保护身体。归根到底还是殷素阳底子弱。 那天的年兽,殷素阳一连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整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年兽不见了,那当时冲动接下来的案子就真的是有的忙了。 或许裴稻荷可以说是特殊的意外,那其他的人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原以为这个假期可以劳逸分半…… 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的眼睛有些酸涩,殷素阳举起手来,想要揉一揉。腕上的紫晶手链透过日光,折射出一道道瑰丽幻彩的光芒,将周围的云朵儿都染成了绚丽的彩色。 向月葵说,这串手链名叫白珏皓。是他们那个世界传说中的至宝。紫晶共十八颗,每颗紫晶中都封印了一种兽魂,九颗神兽,九颗妖兽。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紫晶里面徐徐流动的精魂。 只是殷素阳手上的这串,紫晶里空无一物。 但向氏兄妹依旧惧怕的无以言表。追问长野,他缄默不语。 手链并没有给她的工作带来更多的便利,也没有灾祸降临,又怎么样都拿不下来,戴在手腕上这么久了,还是冰凉刺骨,就算是浸在温水中也不见变暖。 现在没事,殷素阳不禁又举起来细细的看了看,紫晶颗颗炸裂,又晶莹剔透,像是少女瑰丽羞涩的梦境,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忽然殷素阳心头陡然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重重的剜了一刀,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捂住心房。 长野、黄茫警觉上前,向氏兄妹也惊醒了过来。 殷素阳痛苦的呻吟着,额头上滚下来豆大的汗珠,身体簌簌发抖。 殷素阳向来身体很好,就连发烧感冒都少得可怜,今天这种情况更是从未有过,向日坤几人心中又奇又怕。 黄茫眸中杀机毕现,腾的起身,双目电扫四周,却为发现有人在侧。 向月葵急着说道,“不好,一定是什么妖魔近身,我们赶紧离开。”来不及多想,长野飞快地抱起殷素阳,双脚交替腾空,四人朝着翠竹宫殿掠去。 宫殿从山口开始,层层守卫,等闲进不来。多少年来从未有人敢欺上门来。 心头剧痛一阵阵加剧,殷素阳浑身巨震,疼得牙关打颤,狂乱中,耳畔无数欢声笑语走马灯似的闪过,轰然巨响。 刹那间,她像是置身于这混乱的漩涡中,跌宕起伏,无休无止。 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心房疼痛的感觉也荡然无存。殷素阳双眼一动,眯起一条小缝,缓缓睁开,却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眩晕,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适应了光亮,睁开眼来,顿时如坠云雾。 这是怎么回事? *** 故事写到这里,是不是有种看不懂的感觉?呵呵,慢慢来,好戏刚刚登场…… ------------ 015 如坠云雾 更新时间:2011-12-13 殷素阳一睁眼,顿时被这里的景象吓呆了。 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耳边滴答作响,一个哭得两眼肿胀的中年妇人正惊喜的看着自己,呆呆的一动不动。 殷素阳坐起身来,怔怔了片刻,皱眉疑惑的看着妇人,“徐妈妈?” 声音如清泉漱石,清脆动听,殷素阳不禁怔住了,这是自己的声音? 徐妈妈泪眼婆娑,惊叫着冲过来抱住自己,泪水汹涌而下,嘴里喃呢不清,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感。 殷素阳有些愣了,挣扎着想要脱离徐妈妈的怀抱,却发现徐妈妈越抱越紧,嘴里还喊着,“你终于好了,你终于好了……” 殷素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比刚才,稍微动了动,身体酸痛的很,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又被徐妈妈紧紧抱住,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殷素阳失笑,从前怎么没发现徐妈妈这么有力气。 徐妈妈又哭了一会儿,终于是发现怀里殷素阳的异样,赶忙送了手,殷素阳大了喘几口气,慢慢的缓了过来。 她笑着瞪住徐妈妈,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这里看着不像是家里。 徐妈妈抽泣着抚摸着殷素阳的脸颊,“你这孩子犯什么傻,人家要跳楼自杀咱们管不着,你傻乎乎的冲过去接她做什么,那么高的楼,你哪来的胆子……” 殷素阳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跳楼自杀,什么冲过去接住,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张嘴,还没等说出一个字,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孩推着车进来,一看见殷素阳,顿时吓了一跳,“妈呀,你怎么就醒了。” 说完,小护士猛然发觉了自己话中的语病,赶忙捂住了嘴,摆摆手解释着,“那个,我,我没别的意思,诶,医生,27号床的病人醒了。” 小护士惊叫着扔下手里的推车,跳着冲了出去。 殷素阳咋舌,护士做到她这个地步,够洋气。 很快,小护士就领着一个高个子医生进了来,殷素阳一看那个医生,顿时呆住了,这人赫然正是周恒卿。 周恒卿走近,三只手指搭在殷素阳的右手腕上,微微用力,在摸脉。 半晌,只见他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小护士说道,“你去准备一下,给她做个详细的检查。”小护士点点头,推着推车就出去了。 周恒卿又回过头来,对徐妈妈说道,“醒来了就好了,等做完检查,看看结果,没什么问题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看了一眼殷素阳,惊叹的说道,“你还真是不一般的命大,这样都出事不了,下次记住了,救人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能力,不仅伤了自己还让家里人担心。” 徐妈妈忙不迭的点头,送走了周恒卿又带着殷素阳楼上楼下的做着周恒卿要求的检查。 好容易回到了病房,殷素阳抓住徐妈妈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徐妈妈略一慌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扶着殷素阳躺在了床上,这才将事情的始末缓缓说来。 故事很简单,殷素阳上街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女的爬上了十几层的高楼要自杀,围观的群众手忙脚乱的打了电话报警,但女子还是跳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殷素阳飞快地跑上前去,就那么直接的接住了女子,而她自己也被这千斤的下坠力道弄得进了医院。 也许是祖宗保佑,殷素阳只是跌倒的时候身上有些地方擦伤,双脚也崴了,然后就是昏迷了一整天,其他的体征却一直都很好。 而跳楼的那个女人就没那么走运了,虽然被殷素阳接住了,可能是坠落那段时间心里极度的恐惧,还没等送到医院,人就断了气。 殷素阳听完,有些恍惚,徐妈妈说的这一切,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徐妈妈似乎知道似的,赶忙安慰她,“想不起来不要紧,周医生说了,你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头,好在没撞出什么问题,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看见殷素阳好好的醒来,徐妈妈开心的泪眼婆娑,直说一定要去庙里许愿。 殷素阳皱眉,“周医生?是不是叫周恒卿?” 徐妈妈笑着点头,“对,对,是叫周恒卿,人长的帅,专业也强。” 还真是他,没想到原来他是学医的。 殷素阳头有些疼,喝了徐妈妈端来的大米粥又休息了一会儿,渐渐地好了一些。 愣愣地坐着,看着窗外绚丽的晚霞,思绪逐渐清明起来,她终于记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自己从柯家出来自后,在云头上睡着了,接着醒来之后就在看着那串紫晶手链,一阵心绞痛,然后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又怎么会去救什么跳楼的女人呢? 是了,紫晶手链,殷素阳赶忙抬起左手,一串纹路炸裂又晶莹剔透的手链好好的挂在手上,紫晶冰凉刺骨,仿佛体温根本就不能将它变热。 徐妈妈还在兴奋的说着,殷素阳置若罔闻,心里具是惊骇,原先能和她有感应的向氏兄妹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无论她在心里怎样叫唤,都没有应答仿佛被人切断了联系。 在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柜子上,手机还在。 入夜,徐妈妈惊吓了一天,终于沉沉睡去。 殷素阳轻轻地下了床,甫一站定,脚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咬牙忍住,还真是伤了脚? 她拿着手机,披上了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阳台,掩上了门。熟练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声“滴嘟”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 话筒里传来一阵沙甜的嗓音,殷素阳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抓紧手机,慌乱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坤他们去哪里了,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他们。” 话筒里,声音顿了顿,“你好,你找哪位?” 殷素阳心里咯噔一跳,一种不向的预感浮上心头,她颤声问道,“你是不是施青璇?” 话筒里,女声疑惑的说道,“施青璇?对不起,你打错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殷素阳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手机跳成黑屏,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说打错电话? 殷素阳飞快地又重拨过去,对方竟关了手机。 施青璇!她咬牙,恨恨的咒骂,“你给我等着……” 殷素阳气冲冲的回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好容易静下心来,将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她摸了摸胸口,当时那种切身的锥心疼痛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恍惚中她好像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像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眼皮逐渐加重,困意袭来,哈欠连天,殷素阳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一看,已经日上三竿,她蹙眉起身,忽然鼻子一样,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徐妈妈正在盛稀饭,听见了声音赶忙过来摸着她的额头量体温。 不等徐妈妈惊叫,她自己也有感觉,昨晚在外面打电话就只穿了一件外套,病房里的暖气又开的很足,这样一冷一热,病了。 冬天里生病的滋味儿很不好受,在殷素阳强烈的要求下,周恒卿给她用了中药。 殷素阳怕疼,很怕很怕。 这一趟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却一分钱没花。 虽然被殷素阳救的那个女的最后还是死了,他们家里却把殷素阳当成了大恩人,还全额负担了医药费。那份感恩的态度让殷素阳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次住院,实在是住的够了。 出院的那一天,殷素阳恨不得租一架飞机来代步,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和徐妈妈一起打车,大包小包的从医院把东西搬回家,看着熟悉的环境,殷素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几天她还是不厌其烦的打电话给施青璇,她确信,接电话的确实是施青璇的声音,但那个女孩始终不承认,到最后甚至求自己不要再骚扰她,殷素阳不甘心,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门去。 而开门的,果然不是施青璇。 那也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殷素阳愣愣的说了句“对不起”,失落的回了家。 家里那里也没有向氏兄妹的身影,就连长野、黄茫也不知道那里去了。 那座山还在那里,却找不到在山下看护的猫精鼠怪。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咒诀,也已经记不起来了。 除了那串怎样都摘不下来的手链,殷素阳身边再没有一丝一毫曾经的痕迹。 似乎一夜之间,变化翻天覆地。 不可,不置信。 “哟,这丫头是阳阳吧,啧啧,越长越漂亮了。” 一句话将殷素阳拉回了现实,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人,大冷的天,他只穿了见单衣,提着一壶自家酿制的酒,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迎着朝霞余辉,他的身上仿佛泛着柔和的光辉,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殷素阳痴痴的看着他。 这个人好熟悉…… ------------ 016 奇异男子 更新时间:2011-12-18 只是略一晃神,老人家已经走到了跟前,他啧啧打量着殷素阳,笑着说道,“几年没回家,都长得不认识了。” 这时候,徐妈妈听见了声音,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老人,笑着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酒壶,笑着说,“老黄啊,你这样夸她,当心她忘了自己姓什么。” 黄爷爷哈哈大笑,“那正好,跟我姓黄得了,我家里俩小子整天单打闹闹,吵得我耳根子疼,还是女孩好啊,文文静静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迎着晨曦,黄爷爷眨着,一双妖异的淡黄的眸子。 殷素阳脑中嗡嗡作响,记忆中,有着同样换色眼眸的是…… 她心头一阵狂喜,像是绝望中有人扔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被她紧紧抓住。 她忍住强烈的喜悦,笑着和徐妈妈一起迎着黄爷爷进了里屋。徐妈妈进去暖了一壶酒,装了几碟小菜,黄爷爷已经上桌。 黄爷爷笑眯眯的招呼殷素阳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酒,“来来,大冷天的,喝杯酒暖暖身子。” 徐妈妈见了,赶忙拦了下来,说道,“她刚刚出院,还得忌嘴。” 黄爷爷诧异,吃惊的看了看殷素阳,见她从头到脚似乎完好无损,忙问道,“怎么回事?” 当即徐妈妈又再说了一遍殷素阳的“壮举”。 黄爷爷听完,哈哈大笑,喝了一杯热酒,竖起大拇指,赞赏的说道,“好样的,好样的,看不出来咱们阳阳还有这样的胆量,哈哈,好样的。” 徐妈妈摆摆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你还夸她,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啊,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 两人举杯对酌,详谈甚欢。满满一壶酒一直喝到了中午才见底。黄爷爷醉了,把着酒杯,接连打了几个酒嗝,实在熬不住了这才作罢。相比之下,徐妈妈就好了很多,只是脸颊略有些红,周身散发着农家自酿,特有的酒香,醇厚温润。 徐妈妈微醉,闭上双眼,还在不住的回味着,喃喃地说道,“阳阳,你扶黄爷爷回去,我上去睡会儿。” 殷素阳忙不迭的点头,却见黄爷爷摆摆手,“隔壁就几步路,哪用得着她送,我自个儿走回去不就得了。”说完,兀自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殷素阳赶忙扶着他,无论他怎样拒绝,硬是坚持到底。黄爷爷个子不是很大,驾着一个肩膀,行走起来倒没想象中那么吃力。 几步路的隔壁,在殷素阳的印象中,并不是这样独门独户的小院儿。门虚掩着,殷素阳抬起一只脚,轻轻踢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果然不是农家院落的样式,干净清爽,若不是屋顶墙壁还有着斑驳的岁月痕迹,殷素阳肯定不认为这院子有些年岁。 房门外地台阶下,庸懒的睡着一只花色棕黄的家猫,不远的床沿儿上,摆放着三两盆水仙,正开的娇艳。 猫儿听见大门的响声,懒洋洋的抬起了头,瞧见了主人的身影,优雅的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疾不徐的朝着两人走来。 在殷素阳跟前站定,弓起身,轻轻一跳,闪电般蹿上了黄爷爷的肩头,趴在他头顶,黄爷爷极其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继而又迷迷糊糊。 猫儿迷蒙又好奇的眼眸,正不转睛的盯着殷素阳。一样的棕黄色,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你的心思。 殷素阳心头忽然一颤,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忙偏过头去。她又是一怔,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怕一只猫? 她摇摇头,抓着黄爷爷的胳膊,扶着老人一步步的往里走,里屋不是很大,装饰的极为简单,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殷素阳几乎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轻轻的将老人扶坐在床沿,麻利的脱下了最外层的衣物,才让他躺下,给他盖上了被子。 出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老人是真的醉了。 想要知道的,只能,等他醒来。 那只猫儿,在老人上床的一瞬间,跳了下来,“喵呜”一声,钻进了被窝。殷素阳赶不出来,只有随它。 心里的那阵兴奋,已经丧失了一大半。 而她也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 家里,书桌上的文件夹里,在扉页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是突然之间,掉进去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脑袋里一片浆糊,所有能够证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人证都换了个你无法想象的身份。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不真实的像是个绚丽多姿的梦,随着她醒来后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个真实的梦境倒慢慢的开始忘记,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 她头痛欲裂,在即将忘记又险些忘记的刹那,抓起一支笔,飞快地在纸上画着只有自己才认识的符号,一张又一张,直到满地都是凌乱的稿纸。 此时,日暮西山,夜晚降临。 她再没心思吃饭了,徐妈妈也还在睡着,不知道她的酒劲儿过去了没有。 趴在窗沿上,殷素阳望着漆黑如缎的夜空,冰冷的空气冻得鼻腔几乎也结了冰,呼吸起来鼻窦直疼。 她从来就不是虔诚的善男信女,但是今天,她真的是诚心的许愿,许愿想要回到过去。 四下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正“滴答滴答”的走着,时刻提醒着你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等闲少年白头。 “大冷天的,你在这里发呆做什么,是想变成冰棍儿嘛?” 殷素阳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邋遢的年轻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那神情与语气竟然这这样的熟悉。 思忖间,年轻人轻轻一跃,就跳上了窗棂,惊得殷素阳险些忘记了呼吸。 男子浑身邋里邋遢,只有一双黑眸灵动妖异。 他也不进来,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窗沿上,笑嘻嘻的凝视着殷素阳,”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是失恋了吧。”说完,他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索性殷素阳不是那样的温室花朵,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警惕地看着年轻人,除了最初的惊吓,她并不排斥这种奇妙的遭遇,相反,心里竟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年轻人哈哈笑着,“在家里待着多没意思,跟我出去逛逛吧。”说完,他伸手虚抓一把,像是提小鸡似的将殷素阳虚提在手里,身体朝后一翻,足尖飞快地交叠踢踏,闪电似的踏空而去。 在殷素阳的惊呼声中,已经腾空跑出去不知道多远,回头望去,早已看不见老宅的位置。殷素阳这才觉得害怕起来,不住的挣扎。 无奈她怎样挣扎,怎样惊呼年轻人都充耳不闻,哈哈笑着提着它踏空而去。 殷素阳渐渐地叫得累了,又怕透支了体力,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招架,索性不动不叫,任凭年轻人带着自己一路飞奔。 男子显然是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举动,低头“咦”了一声,脚下步子丝毫没有减速。 男子似乎是没有什么地方要去,在空中兜兜转转了一会儿之后,又将殷素阳带回了家。他依旧是大大咧咧的坐在床沿上。 “你不怕么?”男子笑嘻嘻的问。 殷素阳说道,“我只怕没事发生。” 男子怔了怔,哈哈大笑,“是个有意思丫头。”说完,他跳起身,“我有点事,得走了。” 有的时候不需要你去验证,你认为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之后,那么你之前设想的所有可能就是现实。 那不切实际的几分钟,交叠在殷素阳手心里那颗圆润的石子上,显得是那么的明了真实。 男子转身,一只脚已经跃出窗外,殷素阳腾地醒转,飞快地上前抓住男子脏乱的衣服,跳入脑海的话语像是有了千钧的重量,不知从何问起。 男子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世界瞬息万变,有些不同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要这样执着?” 言罢,身形一闪,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殷素阳心中一震,似有所悟,眉头微蹙,忽然听到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想不明白就好好睡一觉,或许梦里有乾坤。” 殷素阳闻言,惊喜非常,对这个只认识了十几分钟的男人,她打从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想要入睡,很容易,想要做梦,就不那么容易了。 酣睡到天亮,无梦。 殷素阳懊恼的起身,她没有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过了一晚,相信黄爷爷的酒应该也醒了吧。 吃过了早餐,徐妈妈照例是要出去买菜的,殷素阳没有跟去,等徐妈妈走后,她进了黄爷爷的小院儿。 猫儿还是睡在房门外的台阶下,庸懒的抬头,对一步跨过台阶的殷素阳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念想,似乎她知道这个人对它没有敌意。 黄爷爷不在屋里,床上的被子掀开,殷素阳摸了摸,手上还有些余温,看样子他没有走远。 殷素阳赶忙出去,在院子里和外面都转了转,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她向来和村里的人不太交往,看见不远处三两个结伴而行的村妇,忙追上去询问。 村妇倒是认识她的,笑着给她指了路。 望去,路上,蓬头垢面的邋遢男子,嘴角含笑,迎风而立,刹那间朝霞失色,骄阳暗淡,男子嘴唇翕动。 还原之后,竟是在说,“向日坤在我这里。” ------------ 017 男子白狐 更新时间:2011-12-20 男子挑眉轻笑,招招手,如着魔一般,殷素阳一步步向前,男子缓缓牵起她的手,踏风离去。 没有挣扎,因为他说向日坤在他手里。 行了不远,停在一处荒凉的土庙跟前,两块石头为壁,一盖为顶,两侧提着红联,上联“拂须观晓日”,下联“扶仗笑东风”。中间跌坐着一位道骨仙风的泥塑老者,果真是“拂须”、“扶仗”。 还没等他细看,忽然被男子踢中膝盖,疼得牙关打颤,惊呼一声跪倒在地。男子笑嘻嘻的按住她的头,重重的在青石地板上连磕九下,这才放过她。 男子笑嘻嘻的说道,“好了,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殷素阳忍住疼强行起身,心中莫名其妙,“谁要当你弟子,向日坤呢,他在哪里。” 男子充耳不闻,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教给你许多奇妙的法术怎样,保准比那老头子和黄鼠狼教给你的多。” 殷素阳惊愕异常,恍惚间那个介乎于真实与梦幻之间的影象越发的清晰起来。 男子哈哈大笑,指尖泛起一道清冽的白芒,顿时将殷素阳笼罩其中,“小丫头,现在你想反悔也晚了,忍着点疼,我改造改造。” 刹那间,殷素阳脑中像是有无数个焦雷同时炸裂,腹痛难忍,眼冒金星,疼得她喘不过起来,剧痛之中又带着一中难以言表的畅快淋漓。 狂乱中,许多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的容颜走马灯似的在脑中闪过,无数笑声、话语在她耳边轰鸣巨震。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幻象和声音渐渐消退,意识逐渐变得清明起来,身上的剧痛也没了感觉。 殷素阳缓缓睁眼,周身变得酸软无力,顿了会儿,等四肢有了力气,她才慢慢的举头扫视四周即自己。 抬头可见那道骨仙风的泥塑,还有随意跨.坐在土庙上的邋遢男子。 与那晶亮的眸子甫一对上,殷素阳猛然转醒,蓦然记起自己是为什么回到这里。她赶忙坐了起来,还没等开口,那男子的身影居然出现在了眼前。 她惊愕莫名,这才惊觉男子竟似是一瞬之间老了许多岁。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男子幽幽地看着她,怅然沉吟,“现在这样,你没得选择了。” 说完,他想要站起身来,却发觉腿上无力,才刚起身,就惊叫着跌倒了。殷素阳惊呼,赶忙上去扶住他,男子轻若无骨,欣长的身体,殷素阳只是轻轻一托,竟就抱了起来。 她吃惊不小,慌忙低头扫视自己,这一看更是惊喜非常,体内的骨骼内脏都看的清清楚楚,这种奇异的感觉前所未有,即便是与向氏兄妹同契合体也没有这样的神通。 难道这个男人当真是传授给自己什么奇妙的法术? 她心中惊喜不定,正要感谢,继而又是一阵惊呼,只见眼前的男子,脸周的肌肤竟然生出了许多细细的绒毛,原本就尖尖的下巴越来越尖,一阵水波般荡漾之后,殷素阳眼睁睁的看着他变化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垂坠摇摆。 殷素阳尖叫着松手,白狐应声落地,好在脚下枯草够厚,想来也不会摔伤。 殷素阳定了定心神,蹲下身来,犹豫刹那,伸手抚在了他的脊背之上,白狐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手下感觉白狐周身冰冷,簌簌发抖,说是它已经死了,殷素阳也会相信。 殷素阳哪见过这样的事,好在她对这些妖狐并不惧怕,只是事出突然,还有些接受不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熟悉已极的画面浮上心头,又一闪而过。 殷素阳鬼使神差的咬破指尖,顿时疼得她咬牙切齿,她用力的挤了挤手指,沁出几滴嫣红的鲜血,似乎还冒着丝丝白气。 她将手指凑近狐狸嘴边,滴进它嘴里。 仿佛很久之前,她也这样救过人。 不久之后,狐狸悠悠转醒,虚弱的睁开了灿如星子的黑眸,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呜呜”直叫,声音并不响亮。 殷素阳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一瞬,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见所未见的咒诀,排山倒海,汹涌袭来。不用多问,她也知道了那男子究竟做了什么。 她轻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目的,但是非常的谢谢你。” 狐狸“呜呜”叫了几声,算是应答。 殷素阳又说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遭遇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只是睡了一觉,很多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变得没有发生,之前存在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必须要回到从前,你知道坤在哪里,带我去找他好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要什么我都做行么。” 狐狸怯生生的抬头,粉色的小鼻尖微微颤动,蓦地转头,看着那具泥塑。 殷素阳蹙眉,心中暗想,难道这泥塑有什么古怪。 眼前光芒一闪,手中的白狐顿时变成了不盈一寸的玲珑体态,“嗖”的一下,攀上了殷素阳的头顶,卧在上面一动不动。殷素阳顿时觉得头顶暖烘烘的,晃了晃头,狐狸并没有用爪子抓住,但却待得很稳,纹丝不动。 殷素阳不再迟疑,面朝泥塑,跪了下去。 她向来对这些庙宇神灵不是很感兴趣,是以并没有看出这泥塑塑的究竟是哪里的神佛仙长。 就算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神仙,踩死自己这些个人,也都像是踩死个蚂蚁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她有些不放心,伸手扶住狐狸,郑重的朝着泥塑拜了几拜,说道,“仙长在上,后辈晚生殷素阳无礼了。” 于是起身,在土庙里翻翻找找,终于,在泥塑后边找到了四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透明的瓶子,瓶口塞着红色的丝帛。 里面赫然正是向日坤等四人。 殷素阳不由得心中大喜,拿了瓶子又对着泥塑大礼参拜了一番,感谢的话不知道说出去多少筐。 抬起头来,竟发现泥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笑了起来,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毛,却并不害怕。 殷素阳拿着瓶子忙不迭的打开,朝地上一倾,四个寸许大的人儿滑落在地,又急速疯长,转眼间就长成了正常大小。 殷素阳一个个的叫着,奇怪的是四人中没有一个人回答, 这时,脑海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叫了,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年兽吃进了肚子里去了,你再叫也是无济于事。” 殷素阳这才发现,除了向氏兄妹,长野、黄茫的下巴上都有一个鲜红的印记,与那日看见的丝毫不差。 心中莫名惊骇,又出奇的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转念又是一想,向氏兄妹俩身上并没有那种印记,而且也没有醒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狐狸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你得到了我的传承,与他们兄妹之间的契约自然就消失了,没了从你这里得到的力量,他们当然只能沉睡。” 殷素阳惊愕莫名,并不相信,“不可能,他们是小七彩向家的宗家,同契约定怎么会这样就消失。” 脑海中传来白狐极为不屑的蔑笑,“身为小七彩向家的族人也好意思招摇过市,爷爷我纵横四海的时候,他们开山祖师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哩。” 殷素阳听他大话连篇,心中很是不满,又不敢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追问,狐狸似乎知道,却并不想说。 只是不住的问她,“与我同契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他们。” 殷素阳听了心里更是不悦,“我和谁同契关你什么事,我认识他们在前,认识你在后,当然是和他们同契而不是你,你自认为出身高贵,看不起别人是你的自由,但请你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你左右。” 话一出口,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殷素阳只觉得心里讪讪,好在狐狸并不以为忤。 “就他们,不难,你只要击杀了年兽,得到那样东西……” *** “其实现在购买的话,价格还是很优惠的……” 御景广场的售楼小姐不厌其烦的跟在殷素阳后面,讲解着一个又一个楼盘的各项优势,奈何殷素阳并不想购买。 “都说狡兔有三窟,你就没想过多存些钱么?” 殷素阳“抱着”那条“价格不菲”的全狐皮围脖,时而很不在意的针对居住环境和周边店铺的升值空间问了几个问题,引来售楼小姐一阵狂轰乱炸的解释。 好在殷素阳还招架的住,应付起来只是略有些吃力。 “我怎么看不出来这里有年兽的影子?” 怀里的狐狸很是悠闲,“我让你来这里当然是有用意的,年兽那样庞大的身躯,这里怎么会有,再说现在还是白天。” 似乎有些道理,其实什么也没说。 “记清楚这栋楼里面所有的道路,晚上我们还要再来。” 殷素阳蹙眉,深感奇怪,“晚上来你要做什么?我记得上次是在外面的喷泉池……” 白狐“挑眉”轻笑,“菩提明镜,尘埃落定,丫头,我带你去看看轮回转世的地方怎么样?” ------------ 018 再入肚腹 更新时间:2011-12-21 殷素阳惊的张大了嘴巴,心中隐隐有着不住的期盼。忙问道,“真的可以?” 白狐笑道,“怎么不行,只要你能击杀年兽,进出那里,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丫头,咱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着实很不方便,我瞧你手头还是很宽裕的,送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我怎样?” 话音落下,殷素阳刚好停在一处景色别致的模型小区,三处三十九层的高楼如品字形包围了整个御景广场,无论从任何一处都可以整个全局景色尽收眼底。恢弘大气。 “每栋最上面的三层,我都要。” 殷素阳惊愕的收不拢嘴,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每栋最上面三层?” 狐狸哈哈大笑,“这些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至于这样?” 殷素阳咬牙切齿,“不是你辛苦赚的你当然这么说。” 狐狸笑着说道,“放心,待会儿我教你个赚钱的法子,保管以后你有花不完的金银,呵呵,先不说这些,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去吃些东西。晚上还有一场恶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三栋楼的每栋最顶上五层都没有卖出,像是御景广场这样高端的居住氛围,殷素阳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好在售楼小姐已经是见多不怪了,殷素阳没带那么多的现金,刷了卡,全额付款,售楼处的人礼貌的将她送到门口,还帮她拦了出租车。 直到碰见红路灯,看着周围一辆辆光鲜的私家车,殷素阳才隐隐有些想明白。 心下感叹,到底是御景广场。 狐狸对吃的并不挑剔,而且不吃荤,殷素阳绞尽了脑汁也没找到狐狸想要的,只能将就着找了吃了一碗素面,还是清汤寡水的那种。 其实,有很多问题,殷素阳很想问,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有些问题,你再怎样问,人家都不会回答你,而有些问题,就算是你不问,将来你自然知道。 脑海深处,来自狐狸的传承很是庞杂,其中很大一部分竟然是菜谱。就此,殷素阳追问了。狐狸笑了笑,说,她可以什么都不会,但是这个一定要会。 于是,殷素阳作罢。 狐狸有些欠安,吃得并不多,精神也不是很好,看起来病恹恹的,倒是很喜欢趴在殷素阳头顶,说是视野范围好。 这点殷素阳由不得它,这年头,顶着这样一只毛色纯净又光亮的狐狸走在大街上,明天准保登上报纸头条。 其实,如果不是有些别扭,拿它做“围脖”倒是很舒服。 午后阳光明媚,心里,切切期盼夜幕降临。 今夜,不能寝。 “你怎么在这里?” 通常,女人的直觉很灵验,只是一句路人的惊呼,殷素阳鬼使神差的回了头,看见了同样在吃着清汤面的周恒卿。 她脸上挂出了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周恒卿端着碗,很自然的坐在了殷素阳对面。 还是年假里,来吃面的并不多。 对待陌生的男性,她通常都有些拘谨,尤其是单独相处。 除了对待她的雇主。 周恒卿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汤,咂了咂嘴,继续说道,“这几天感觉怎样,脚还疼吗?” 殷素阳摇摇头。 周恒卿侧过身子,就这样低下头瞧了她地上的双脚一眼,“伤经动骨一百天,你不想再医院呆着也得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别逞强知道么。” 殷素阳点点头。 一双手从桌上挪到口袋里,又从口袋里换到头上,怎样都觉得不够自然。窘迫的傻笑。 周恒卿见了,笑了笑,往嘴里扒了口面,说道,“等谈了男朋友就会好的。” 殷素阳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种事情,与她,还很遥远。 周恒卿吃完了,就急匆匆的走了,殷素阳记得,今天还是他值班。 其实医院里,像他这样有家世,有长相,又有学问的单身十分的罕见。 殷素阳曾经有个客户就是医大的应届生,听他说,医院里新来的男医生,还没报到早就被人给“预订”了,小护士私下里“争风吃醋”很常见。 “担心他没人要?” “没,我倒是担心自己没人要。” 狐狸“哼唧”两声,依旧是被殷素阳抱在怀里。 “我手上还有几个案子没解决,你方便陪我去么?” 狐狸一动不动。 “理由。” “首先,答应了的事情一定得做到,第二,我没帮手。” 狐狸轻笑,“那你预备付我多少报酬?” “二一添作五?” 狐狸不作答,顿了顿,喃喃叹息,“罢了,只一次”。 殷素阳笑道,“就一次。” 过了今晚,就,用不着你了。 到底是活得成了精的老妖精,才看了一眼知道了裴稻荷那神奇的“际遇”。 假借殷素阳的手,不动声色的从小姑娘体内拿出了个东西,飞快地塞进殷素阳手里。动作一气呵成,就在眨眼的瞬间完成。 裴家人对殷素阳突然来访有些微词,不放心的裴父甚至偷偷的打电话通知了两个女儿。当看见自小羸弱多病的幼女脸色逐渐变作红润,原先枯黄的秀发也在不经意间乌黑发亮。 萦绕心头多年的心病终于在今晚彻底的消失了。 在见识到了殷素阳先前的“神通”之后,激动的裴父、裴母重重的跪倒造地,抱着女儿痛哭失声。 待裴稻香与裴荷香夫妻匆匆忙忙赶来时,早已不见了殷素阳的身影。 看着手掌上悬浮着的六角冰棱,宛如水晶般剔透,定眼望去,里面荧光点点,似是一泓春水流转不定。 冰棱在手,并没有觉得特别的冷,听了狐狸的话,慢慢的伸手靠近了面前冒着暖气的奶茶,几秒钟,奶茶从外面一点点的冻到了里面,还是,结结实实的。 扔出去,一个能砸死一票人。 殷素阳感叹颇多,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自己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多少都是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狐狸竟是比殷素阳还要感叹些,他说,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殷素阳问他为什么,狐狸过多的解释。 只是说,这个东西与他,至关重要。 嘴上说着重要,却要殷素阳吃了它。殷素阳大大的不愿意。狐狸见她那副吃惊的样子,颇有些不满,倒没怎么太过强求。 它整个下午都是静静的。 殷素阳问它关于年兽的事情,好为晚上做好准备,狐狸轻笑,两个小时内第一次抬头,为了冰棱之外的事物。 “年兽滞留肆虐,追根究底还是你自己太过不济。” 殷素阳又重新叫了一杯奶茶,吸了一口,等着它继续说。 “今晚,我教你镇住它的法门,别伤了它,将来有好处。” 除了这些,狐狸不肯多说,依旧是抱着那冰棱,发呆。 冬日,即便是艳阳高照,还是很冷。殷素阳裹得厚厚的,还觉得不暖,膝盖、背心、后腰,总觉得有冷风钻进来,她不得不经常拉拉衣服,遮盖那已经包的没有缝隙的空间。 这样冷的时候,想要等到晚上是很不容易的,不管你有多少东西去转移注意力。 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殷素阳已经在喷泉池边上冻成了冰块儿。四肢僵直,几乎就没有温度。偌大的广场没有一个行人,你甚至看不到一个乞丐和巡查的保安。 似乎他们都知道今晚,有人不能寝。 六角冰棱在狐狸的手里变得小小的,它让殷素阳含在嘴里,说,觉得危险了,就咬碎了它,殷素阳照做了。 午夜,喷泉池准时泛起了幽兰的光泽。 殷素阳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抱着狐狸跳了下去,任由身体在那幽兰的水波中慢慢荡漾,一遍遍的念着往生咒,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鬼哭狼嚎的叫声。 怀里,狐狸身体微微一震,继而又恢复了自然。 不久之后,脚下触及一块硬物,殷素阳用脚感受了下,没约是一块平地,殷素阳缓缓的落下,始终不敢睁眼。 这里她来过,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样惧怕。 狐狸在她怀里不住的扭动,说道,“睁眼吧,丫头。” 殷素阳慢慢睁眼,四下一看,惊呼一声,原先这里囚禁的囚民都到哪里去了? 遍野的通天石柱依旧,石柱上缠绕的锁链血迹斑驳,腥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却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似乎,方向没变,远远地,那囚禁酒湖中怪前辈的小山丘还静静的待在哪里。殷素阳惊喜万分,蹦跳着飞奔过去,但愿他还在哪里不曾离开。 酒湖宛若闺中处子,静婉芬芳,依旧笑看春风。 “丫头,你说有人能居住在这酒湖之中?” 狐狸不信。 “这也好骗你,我亲眼看见的,要不是心里会有些别扭,我还真想装一坛子回去慢慢儿喝。” 狐狸大笑失声,“好可笑的丫头,你真当年兽肚腹之中就是一个世界么,当真是那黄鼠狼将你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殷素阳愣神,疑惑不解。 “这就胡就是年兽的胃液,单反是沾染了点儿,都会化成脓水,你说还有人能能够在里面生存么?” ------------ 019 攀岩而上 更新时间:2011-12-22 “至今为止还没听说任何人在年兽的胃液里还能完好无损,待会儿见了面,我倒要请教请教。” 这话听在殷素阳心里直入晴天霹雳。她怔怔的说,“我也进去过的。” 狐狸看了她一眼,并不吃惊,“你就算是将这些一股脑儿都喝进去了,也是正常的。” 言下之意,我不是正常的? 狐狸略一挣扎,一溜烟儿从殷素阳怀里窜到了她头顶,“走吧,时间还有得多,不如先去会会你说的那位‘前辈’,我倒要看看他是生得三头还是六臂。” 酒湖还是那样的浩淼广阔,随意的呼吸就能将那醇香的酒味吸入体内,从五脏转到六腑再由口中吐出来,仿佛浑身上下的浊气都在这一刻排出体外。 低头看去,原先那些嬉戏的鱼儿不见了踪影,殷素阳在湖边顿足,她是不会游泳的。 “你怕水?” 殷素阳点点头,“小时候被呛过。” 顿了顿,只见一个柔软的事物从头顶搭了下来,很自然的捂住了鼻头。垂眸一看,是狐狸的尾巴。 “你只管下去,不会呛水。” 殷素阳将信将疑,抬步上前,一步步的走进水里,说不怕那是假话。强撑着的一股意念,是自己绝不会“英年早逝”。 逐渐的整个身体都浸入了湖中,殷素阳紧张的浑身僵硬,憋着一口气,机械的朝前走,心中的恐惧无以言表。 脑海里,传来狐狸的笑声,“丫头,呼吸。” 刹那间,一股清新的空气顺着狐尾送入鼻腔。 殷素阳大口的呼吸着,双手死死的抓住那柔软的尾巴,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狐狸轻笑,“你也有怕死的时候。” 殷素阳闻言,手上用力,掐了他一下,只是这一下的功夫,立时空气顿止,殷素阳吓得赶忙松了手。 狐狸吃痛,在殷素阳头顶扭动了片刻,方才安静了。 当下两人不再多话,水中的行走与陆地相比多少还是有些差距的。 足尖落处,尽数是嫣红的湖水,就连最近的硬物都距离殷素阳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虽然踏空无物,倒还是跌跌宕宕,“如履平地”。 有些像是在游泳池中跳着前行。殷素阳虽然不会游泳,却并不惧水,小时候夏天热的难受,一家人总是会到最近的泳池中尽情追逐嬉闹,去尽暑意。 这么多年,那种水中行走的感觉丝毫没有忘记,只是花去了一丁点儿时间,殷素阳逐渐的掌握了技巧,慢慢的行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循着模糊的记忆,那处囚室终于映入眼帘。 无数根十数米长的水草在嫣红的湖水中摇曳飘荡,水草之后红光隐隐,变幻莫测,光怪陆离。远远望去像是一处一道碧绿的帘子拦住了,一道美梦。 狐狸有些诧异,“你说的那人,就被囚禁在这里?” 殷素阳点点头,足尖一点,一下子跃出了一米多的距离,朝着囚室点点靠近。 “那人生得什么样?” 殷素阳想了想,“那我就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三头六臂。” 说话间,水草摇曳开合处就在眼前,殷素阳顿了顿,一只手扶住狐狸,一只手扒开水草,稳了稳身形,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头顶的狐狸有些不安,殷素阳拍了拍它的背脊,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脚下“嘎登”一声响动,殷素阳低头一看,登时惊得跳了起来。只见脚下满是鱼骨,面上那层血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刚吃不久,在看去,锁链血迹斑驳,三两散落在地,就连困住他的石柱都有些歪斜,而石柱上并无一人。 那古怪的前辈哪里去了? 殷素阳呆了一呆,狐狸在头顶嘿嘿直笑,“丫头,你那前辈看样子不在这里,说不定也像这鱼骨,被人吃了个干净。” 殷素阳赶忙捂住他那张嘴,心中惊骇不已,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嘴里依旧说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狐狸三两下就挣脱了她的束缚,狐尾松松的耷拉在殷素阳胸前,狐狸昂起头来,环顾四周,嘴里啧啧称奇,“孤陋寡闻多年,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等人才。” 说完,他自顾自的跳了下去,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地上的锁链来。 殷素阳却没他这样的闲情,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不见,总能留下多少蛛丝马迹。 一念至此,在不迟疑,一人一狐,在鱼骨堆里好一阵翻找。 半晌,什么也没发现。倒是狐狸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截断裂的锁链,仿佛里面能看出黄金屋与金香玉。 他卷起狐尾,拖拽着那截锁链,艰难的挪到殷素阳脚边上,直喘着粗气,“丫头,你操什么心,估计你说的那人正在哪里大吃海喝呢。” 锁链“哐当”一声,打断了殷素阳繁杂的思绪,狐狸又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丫头,你真有空操.他的心?”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是了,险些就把大事给忘记了。狐狸说在这里的时间只到太阳出来。 殷素阳赶忙丢下手里的事物,焦急的拎起狐狸,深吸一口气就要往外冲。 狐狸在她手里“哇呀呀”怪叫,“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殷素阳哪里肯听,狐狸劲儿又大,她抓地有些不稳,只好顿住脚步安慰它,“怕就闭上眼睛,很快就能上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方才进来的时候,碰触到了那些水草,柔软滑腻,一直朝着水面上延伸,轻轻一碰,弯了,又极迅速的恢复先前昂扬直上的原状。 看样子它们在水中是水草,到了有空气的地方就是利刃。 这样那就好办了,只要在水里将水草扯断,然后绑在一种一根上面,一根根向上,依着它们的特征,只要费些功夫,出去水面是不成问题的。 狐狸见挣扎不脱,狐尾急速盘旋,一下子就紧紧缠住殷素阳的手腕,猛的一转身,大口的咬在了殷素阳的手背上。 狐狸这一口咬得很用力,疼得殷素阳痛得松开了手,狐狸应声落地,掉在鱼骨上,几根尖利的断骨刺进了它的身体,也是一阵狂吼乱叫,吓得殷素阳赶忙把它抱了起来。 好在鱼骨只是将它的皮毛刺穿,多少留了一些血罢了,倒不是插着不掉,殷素阳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心里多少有些自责。 狐狸疼得龇牙咧嘴,被殷素阳抱在怀里,看着她手背上一圈细密的齿印,又差点笑岔了气。 随身没带多少外伤药膏,这下子倒是全给狐狸用上了,包裹的像是一团雪球,衬托着乌黑的眼珠和粉嫩的鼻头更加的可爱。 殷素阳“扑哧”笑开了。狐狸笑骂着她没良心。 经过这一打岔,殷素阳倒是也不忙着出去了。 药膏不能浸水,即便是这里环境怪异,她也不敢冒险,谁知道这鱼骨有没有什么古怪。 歇了好长一会儿,狐狸终于是不那么疼了,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自己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急。”狐狸还是龇牙咧嘴,“谁告诉你要出去了。” 殷素阳有些没缓过味儿来,疑惑道,“那要怎么走,难道顺着石柱往上爬?” 狐狸大赞一声,“果然开窍了。” 殷素阳大惊,抬头看着那巍峨参天的石柱,只感觉头皮发麻,要从这里爬上去? 狐狸没瞧见殷素阳脸上变化不定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从这里往上,就能通到年兽的胃壁,再沿着胃壁钻进食管,然后找到心房就算完成了一大半了。” *** 蓝天澄碧,白云悠悠,低头望去,幅员千亩,浩淼荡漾的酒湖此时宛如一个嫣红璀璨的明珠,妖丽难言。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参天的石柱,抬眼看去,只有阳光夺目,汗如雨下,全看看不见尽头。 殷素阳掐了掐怀里的狐狸,叫骂着说道,“你不是说不用多久就能爬上去了么,你看我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 狐狸置若罔闻,兀自说道,“原本是不用多少时间的,谁料到你这丫头,半点神通都使不出来,只能用寻常的办法攀爬,当然难上难下咯。” 殷素阳听他说得轻松,顿觉心里燃起了无名怒火,自己是抽了哪门子疯,居然会相信这只半路杀出来的狐狸精。 她拎起狐狸,作势欲仍它下去,狐狸只是随意的睁眼,朝下瞧了一瞧,旋即又闭上了双眼,柔软的狐尾死死地卷住殷素阳的手腕,之后,就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像是算准了殷素阳不会仍他下去。 殷素阳气结,只能作罢,将狐狸轻轻的放在头顶上,狐尾顺势从她的手腕上缠到了脖子上,好在力道不重。估计他也是算准了,只要殷素阳稍有不好的念头,它就来个玉石俱焚。 殷素阳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们握手言和,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捷径能很快到爬到上面去的。” 狐狸呻吟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没眼力的丫头,你抬头看看上面是什么。” ------------ 020 妖兽灵珠 更新时间:2011-12-23 殷素阳闻言,定睛一看,白云悠悠,碧空如洗,还有什么别的不曾看见? 耳畔狐狸的笑骂声不绝于耳,柔软的狐尾扫过脸颊,惊得殷素阳浑身颤栗,毕竟,这是在万丈高空,纵然摔下去不会粉身碎骨,谁也没有那样好的心态。 眨眼间,狐狸就从殷素阳头顶攀上了石柱之上,看不出来它那尖锐的小利爪,爬起来一点也不慢,行走时似乎还踏着某种特殊的步伐,本就“婀娜多姿”的小身段,更是销魂儿。 想到此节,殷素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下对狐狸精的认识又加深了一份。 狐狸攀爬到她头顶大约小半米的位置就停下来了,招招尾巴,示意殷素阳跟上来,殷素阳艰难的挪动着用锁链环住的脚,四肢并用,好容易到了上面。 “咚”的一声,头顶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幸亏锁链并不是太长,否则殷素阳这一下大概要掉下去很长一大截。 她小心翼翼的揉着头顶,伸头望去,竟然在这天空之中看见了自己挥汗如雨的身影,就连那惊讶的面庞也是一模一样。 殷素阳惊骇的可以,敢情这万里碧空竟然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狐狸哈哈大笑,“跟着我不吃亏吧。” 殷素阳忙不迭的点头,上天待我不薄,此行不虚。 不多话,狐狸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四颗青色的果子,丢在嘴里咬烂了,涂在殷素阳手掌与脚底。继而又催促着殷素阳扔掉锁链,徒手在这光洁如镜的胃壁上攀爬。 殷素阳哪敢冒这个险,又听狐狸一口一个保证的,心里的担忧逐渐的放了下来,又想到自己这番奇遇,干脆豁出去了。 解开了双手和石柱之间环绕的锁链,先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胃壁,触手冰凉,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正当殷素阳想要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时,却发现那只摸到胃壁上的手,怎样都拉不下来。 这下她可没那么轻松了。小脸儿吓得惨白的,天晓得狐狸给她涂的是什么东西。 倒是狐狸一脸泰然,“放轻松些,这东西可是不多的的宝贝,一旦沾上了东西,是拉不下来的,只能平移。” 平移?难道像是擦桌子那样? 动了动自己被粘住的右手,果真是能动了,殷素阳一阵哭笑不得。要真像是这样“行走”,自己怕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人了。 等四肢都攀上了胃壁,狐狸也“乖巧”的跳到了殷素阳的肚腹之上,舒舒服服的团成一团儿。 “走吧,丫头,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给你耽误的了。” 一人以怪异的姿势载着一狐,行走在万里碧空之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殷素阳只觉得腰背酸疼,狂风猎猎,行走的速度也大不如前,前方像是有股强大的吸力,要将自己吸入其中。 狐狸不安的躁动,四只利爪却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狂风之中,还能看见狐狸嘴唇翕动,想要说话,可话刚说出口,就被狂风吹散了,什么也听不见。 殷素阳舒展身体,艰难的将胸口靠近右手,一点点的将外衣的拉链挪下,另一只手虎口夹住狐狸的尾巴,不由分说将它往怀里塞。 狐狸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殷素阳拉好拉链,看清了方向后,低头闭上眼睛,一步步往里面爬。 吸力极大,殷素阳这番爬行并不费力,又过了一会儿,只感觉右手扑了个空,继而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她不敢睁眼,只抱住怀里的狐狸,任由自己随意的飘荡。 很快,狂风渐止,殷素阳也被狂风吹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直到周围微风轻轻,耳边响起一阵颇有节奏的跳动声,她才缓缓睁眼。 只见头顶,一大一小两颗圆珠上下翻腾,七彩炫目,妖丽夺目。定睛望去,只见两颗圆珠之内各有两个淡淡的影子。 大珠内藏有一只狮身独角怪兽,尖声厉啸,杀气四溢。小珠内只有一只银鳞小龙摇曳生姿。 猛然间,殷素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身后,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殷素阳诧异回头,只见那湖中囚禁的男子赫然就跌坐在自己身后。盘膝运气,周身的伤痕竟也好了一大半。 殷素阳惊喜过望,赶忙起身,口中直叫着,“前辈,原来你在这里,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男子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旋即变了脸色,厉声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预谋?” 殷素阳忙摆手解释,“前辈你误会了,我们没想要做什么的。” 男子怒目皱眉,“早知道你意图龙珠,当初我就不该那样轻易的放了你。” 殷素阳一怔,连解释都忘了。 叔公说过,但凡妖兽体内皆有灵珠,是毕生精气的精华集结,灵珠内蕴藏的便是妖兽的魂灵。 大珠内怪兽狮身独角,定是年兽无疑。那这个小珠便是龙珠么?据说年兽噬魂,难道连龙都不放过? 小珠七彩流光,绚丽夺目,仿佛一个迤逦的梦境,殷素阳着魔似的伸手去摸。 男子大骇,惊叫着跳起身来,右手虚抓,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只银色宝锤,宝锤迎风便长,眨眼间就长到一人多高。 男子双手持锤踏着怪异的步伐,朝殷素阳怒锤而来,舞动之时,宝锤银光流彩,颇为雄美,殷素阳不觉看呆了。 直到罡风扑顶而来,这才惊觉,从前哪有过这样的实战,一下子竟忘了躲避。 猛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绿色的身影,娇媚如花,清丽似画,十指飞动,十几道紫光从手心里怒射而出。 殷素阳再不迟疑,极力的复制脑中残留的记忆,刹那间,腕上紫晶珠子快如闪电,一道道打入男子脚下。男子顿时乱了步伐,殷素阳大喜,赶忙躲避开去。 男子脸上又惊又喜,瞪着殷素阳说不出话来。可他到底是经验十足,加上这许多年在这里修心养性,早已手痒难耐,现下遇见敌手,哪有放过的道理。 加上,考虑到殷素阳实战不足,是以手下特意留了三分力,谁知殷素阳.根本就不做抵抗,只是以那十八颗紫晶珠扰乱他所有的攻击,一味的只是躲避。 拆了几招,男子心中惊骇异常,那紫晶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自己的流银锤开山裂石都毫不费力,谁料两两相撞不仅自己虎口酥麻,就连与性命交修的流银锤上都出现了几丝裂纹。 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成了自己生平所遇第一劲敌。 岂知殷素阳心中惊骇更胜于他。一战之下,畅快淋漓,紫晶珠竟像是知道她的心意一般,到后来就连咒诀都不需要掐,只要心念一动紫晶珠就会自行飞往。 宝物通灵,一至于斯。 男子越战越吃力,到了后来根本就不能近身,幸而殷素阳并不是那种居心叵测之辈,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罢手。 男子大喘着粗气,倚锤而立,脸颊通红,大汗淋漓。反观殷素阳脸不红,心不跳,若不是两人都经历了那一场大战,当真以为这女子是刚来不久。 男子径自调息,久久才平静下来,哈哈大笑道,“多年不曾舒展筋骨,倒叫你看了笑话。” 心有恶,现于形,殷素阳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男子此时已然都明白知晓。 殷素阳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再怀疑自己了,心中感念非常,又怕他只是佯装不在意,是以并未上前,两人相距十余米,站定。 男子收了长锤,笑着说道,“进入年兽肚腹,又能安然到此的,一定身怀绝技,你此行还是为了龙珠么?” 思绪飞转,殷素阳心中怦怦直跳,微感紧张,接着他的话反问道,“前辈在这里也是为了这龙珠么?” 男子一怔,哈哈大笑,“是与不是又能怎样呢,龙珠与我性命攸关,你要龙珠便是夺我性命,你说我要不要阻止你?” 殷素阳微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男子伸出右手,龙珠缓缓飞落,在他手心盘旋飞舞。 男子又继续说道,“吞服龙珠大大有益于修行,且龙珠亦是炼器的绝佳器材,自古多少英豪为了龙珠丧命,你已经身怀神器,还强求这龙珠做什么?” 殷素阳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了四只瓶儿,双手捧到男子跟前,“我不知道要怎样跟你解释,总之我遭遇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像是一觉睡醒了,什么都变了。一个前辈告诉我,我家人的魂魄被年兽吃了,只有得到年兽的灵珠,才能萃取分离他们的魂魄,而我另外两个家人身上的禁制,只有用龙珠才能交换。” “所以,你不得已,为了家人,这次还觊觎年兽灵珠?” 殷素阳点点头,忙解释道,“我只是借用一下,用完了就换回来。” 男子摇头叹道,“你可知灵珠是妖兽毕生精华所在,被人摘去了,就会死的。” ------------ 021 神器封神 更新时间:2011-12-24 殷素阳呼吸一窒,男子这句话说得极为伤感,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念想。 男子忽而一笑,龙珠缓缓腾空,在殷素阳眼前停住,他忽然双膝下跪,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殷素阳骇得赶忙上前,扶他起来,男子摇摇头,“我自知大限将至,这份大礼你不是白受的,当然还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男子脸上闪过诸多表情,最终惨然一笑,“离开家里这么多年,不知我当年种下的珊瑚花如今开了没有,小丫头,二月二龙抬头,到时候东海龙门大开,你随着水流下到龙宫,帮我采几朵珊瑚花放在龙宫最大最亮的那间屋子里吧。” 殷素阳一怔,怎么他心念想到的就是这个?转念又想到,龙宫是龙王的府邸,当然是有虾兵蟹将把手,采花容易,想要进入龙宫哪里是那样简单的。 男子随即又说,“小七彩向家与人结定血魄契约,如你所说契约终止,诚然是有高人强行阻断,如此,就算给你龙珠也不能让你们再度结契。” 殷素阳心中莫名一紧,“那要怎样?” 男子一笑,“要怎样我也不知道,除非你找到那高人,让她手下留情。” 龙珠绚丽,映得男子俊秀的脸庞也泛着七彩的光芒,男子出神的望着龙珠,幽幽说道,“你意图龙珠我阻止不了,但请你不要染指这一颗。” 殷素阳一惊,脱口而出,“难道还有另一颗?” 男子惨笑点头,依旧是跪着不动,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殷素阳腕上的紫晶串,周身剧颤,黑眸中闪烁的坚毅的神色。 “普天之下,腹中能有两颗龙珠的年兽,怕就只有它这一只了吧。” 男子忽而定定望向殷素阳,问了句很是奇怪的话,“小丫头,我且问你,倘若这兄妹二人永远无法与你同契,你该如何?” 殷素阳怔了怔,不知道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男子看她神情疑惑,笑着说道,“不妨事,你只说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行。灵物认主,你想要龙珠,难道不应该对他表明你的心声么。” 殷素阳不假思索地说道,“那种情况我没有想过,我不强求他们一定要与我同契,我想要的只是他们安然醒来,我的亲人其实并不多。” 说到最后一句,不由得想到黄鼠狼,鼻子一酸,泪水险些止不住。 男子略有些失望,淡淡道,“罢了,不是最好的也不至于最差,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说完,他周身泛起刺眼的光芒,晃得人只能够不开眼,殷素阳大惊,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扑了个空。 男子哈哈笑道,“别怕,没事的,你手上不是有件神器么,使用它的咒诀还记得么?” 光芒绚丽夺目,殷素阳强睁着眼睛,只能隐约看见光芒之中那一点点影子,仔细聆听,似乎还能听见阵阵波涛翻腾,和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男子处在光团中央,衣袂飘飞,头顶那颗娇艳的龙珠似乎也有交相辉映之势。一瞬间光芒大放,与此同时,龙珠内那条银龙也像是活了过来,不住的翻腾流转。 用到神器咒诀,只有封印灵兽。 那男子要她做的,就是封印他自己。 此时此刻,就算再念几百遍往生咒,心,也定不下来现在回想,原来他说的那么多都是临终的遗言么? 不察觉,泪水已盈眶。 阴阳相隔的痛苦,体味一次,就足够了。 殷素阳惊叫着想要扑上去阻止,可是怎样都无法近身。怀里隐隐有了动静,心地想起了狐狸的声音,“傻瓜,你这样不是帮他,而是害了他。” 殷素阳哭泣着喊道,“难道把他封印起来就是帮他了么。” 狐狸叹息,“你所看见的光芒便是他毕生的元气的精华,此时他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你若是不趁现在将他封印起来,就等着他自己散功,然后烟消云散,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殷素阳大惊,哭声戛然而止,诧异道,“怎么是这样的结果,就没有别的办法挽救了吗?” 只要不用神器封印,还有一线生机。 狐狸摇头叹道,“封印入神器之后,虽然形如行尸走肉,终究还是活物,只要修行不坠,还是有望修成灵体的,丫头,你再不动手,他连这机会都没有了。” 当下,传授她封印咒诀,殷素阳再不迟疑,嘴唇翕动,十指翻飞,念力如丝,一点点破入光芒之中。 “摒除杂念,意守魂海,丫头,你要相信你自己。”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刹那,四周终于变得寂静无声,鲜红的心房还在不住的跳动,头顶的灵珠依旧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只是那个男人,不见了踪影。 手腕上,一颗紫晶珠中,赫然多出了一条摇曳生姿的红龙。 神器封印,大功告成。 殷素阳怔怔的看着白珏皓,神情古怪,不知是喜是忧。 “丫头,出去吧,天亮之后年兽就会进入休眠,到时出口被封,我们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殷素阳没有动弹,“按照你说的坤他们真的能得救?” 狐狸一愣,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狐尾卷住空中翻腾的龙珠,送入殷素阳手边,“倘若不信我,你大可以自己去想办法。龙珠乃至宝,得到龙珠可徒增修行,我要是有心,这样轻易的给你做什么?”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之所以问你,只是心里惴惴不安,彷徨无措。 天边鱼肚白,当真一夜未眠。 躺在床上,恍然如梦,几天之内,她答应了那男子两个要求,却从未问起他的姓名。将来到了东海,偶然遇到了他水域的家人,要如何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来意呢。 狐狸说,他是唯一一条没了龙珠还能存活的龙。 狐狸说,那颗在年兽心房的龙珠并不是他的。 狐狸说,即便是没有了龙珠,只要被白珏皓封印了,那颗紫晶珠从此就是龙珠。 狐狸说,等她休息好之后,就带她去解除坤与月儿的禁制,再还她一对猫鼠。 可是,她心里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她曾想过狐狸觊觎龙珠,而她不过是它的工具。可是狐狸又说,它不曾想过拥有。 不止一次听说,这灵物的神奇。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它这样的帮助。 终究,还是困意袭来,哈且连天,沉沉睡去。 是不是这一觉醒来,一切又恢复原样? 老天,到底是太过忙碌。 醒来时眼前那只盘踞在床另一头的狐狸,立时粉碎了殷素阳所有的愿望。 雪白柔顺的皮毛,在月色下泛着莹亮的光泽,窗沿上,四只透明的瓶子静静的立在那里。 抱膝,垂眸,多久以来,第一次有些害怕明日的晨曦。即便在龙珠的照耀下,房间里亦如梦幻般的白昼。 清晨如期而至,狐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倒是还记得曾今许下的另一个诺言。 “丫头,有时间愁眉苦脸,干嘛不打扮一下,说好了的,我带你去看轮回转世的地方。” 殷素阳一动不动。 狐狸跳到了她跟前,小巧的鼻头蹭了蹭她的臂弯,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叹声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仅为一人就这样伤感,你还说什么要做这一方土地的鬼差使者?” 殷素阳依旧是一动不动。 狐狸有些急了,抓耳挠腮,没了主意。 顿了顿,还是殷素阳自己打破了沉默,“我还欠你几套房子的装修,先去那里吧。” 狐狸不再多话了,静静的盘在殷素阳脖子上。 殷素阳曾有个客户是做室内设计的,当年因为对殷素阳所策划的婚礼内容很是满意,之后还陆续有着来往。 只是殷素阳从来都不去麻烦人家。 而今天,这是她第一次上门。接到电话后,女孩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电话对面的人究竟是谁。事务所的位置还不算是太过偏僻,说实话,那地方也就只有出租车司机才能找到。 巴掌大的房间里放置着两台电脑,其余的地方也就只够一个人站立。女孩对面的男孩子殷素阳有些印象,是她的丈夫。 看来他们的事业也不甚如意。 “地方有些寒酸,让你见笑了。”女孩将一杯暖暖的豆浆推到殷素阳面前。夫妻两个端坐在对面,个人心理嘀咕着猜测殷素阳的来意。 女孩的眼神很自然落在“狐皮围脖”上,除却了眼底的惊讶,竟没有一丝贪恋。再看那腼腆的男孩,又黑又高的个头,也是一脸淳朴,也难怪这两人如今才只能混到这步田地。 殷素阳举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我有套房子想请两位帮忙,费用方面好说。” 小夫妻俩有些吃惊,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想不到殷素阳一开口居然是这样的话。 “相遇就是缘分,我只要你们一句话,我这个客户,敢不敢接?” ------------ 022 荷香齐家 更新时间:2011-12-25 殷素阳没有购楼的经验,也不知道御景广场是有自己的设计师团队的,当她再次步入售楼中心,眼尖的售楼小姐立即请她进了贵宾厅,并拿出了几张设计草图询问她的意见。 殷素阳于是婉转的拒绝,并暗示自己已经找到了心仪的设计师,对此,售楼小姐并没有太过惊讶,一通电话后,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拎着一串钥匙领着殷素阳去参观了东面的三层。 全程贵宾级礼遇。 找了个借口,殷素阳留下了钥匙,支走了小伙子。 指着这间最顶上的房子对宋清卓、祈华翰夫妻俩说道,“设计上我没到多的话说,只要够简单够清爽够舒心就行,具体细节随你们自己吧。” 祈华翰有些受宠若惊,腼腆的脸上通红一片,“这样的屋子真的要交给我们设计?” 殷素阳轻笑,“为什么不呢?想当室内设计师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祈华翰的脸更红了,那副扭捏的模样,宛若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孩,倒是让殷素阳一阵错愕,记忆中她所有策划的婚礼中,新郎都是很出众的。 再看去,这对夫妻实在是不搭。 “即使没有要求,至少你得告诉我们你不喜欢什么吧。”宋清卓已经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清秀的脸上尽是动人的光彩。 殷素阳抬眸,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淡淡笑道,“只要布置的好,我全都喜欢。” 定金预付了五十万,足够夫妻俩换个更好的环境,过去积累下来的金砖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再去攒一点了。 三人饱饱的吃了一顿晚餐,分手在熙攘的街道,而后的十天时间,殷素阳也就只是整天逛逛家居饰品店,无论狐狸怎样的威逼利诱,她决不答应去那五谷轮回之所。 就算她现在是多么的想要坤与月儿回到身边,多想要长野与黄茫再度将她护佑在中心。 不过人始终是不能太过自私。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于己,把半分未遇,足见狐狸所言,并非实情。 不自觉摸了摸肚腹,但愿那块六角冰棱没有什么副作用就好。 有的时候殷素阳也是要感叹一下,这个世界确实是很小,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裴稻荷和裴荷香姐妹俩。 厚重的皮草包裹着小小的身段儿,不能不说裴稻荷确实是个小美人,脱了病症,脸色红润,明眸皓齿,清丽秀雅。 病中居住的房间在裴家人眼里始终是不吉利的,而裴稻荷却是喜欢房间的布局,大约是从小在寺庙中长大,裴稻荷对那些华丽时尚的格局不甚喜欢。 相较于温婉可人的大姐,裴稻荷更喜欢略微冰冷的二姐,所以在父母去还愿的今天,陪着她逛街散心的正是这位裴二小姐。 名媛的气势自然不是殷素阳能够招架的住的,齐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一些小的产业还是有的,例如这间环境清幽的茶楼。 蓝紫色的基调弥漫眼眸,精致的杯盘碗盏盛放的全是色香俱全的斋菜,席间裴荷香不断地过问裴稻荷的饮食,完全将殷素阳这个客人撂在一旁。 索性殷素阳不以为忤。 假若裴稻荷再小个几岁,这两人倒还真像一对母女。 正当殷素阳吃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之际,今晚的金主重状出现。 在看过了无数对新人之后,这对夫妻无疑是最为登对的,无论身家还是相貌。 在裴稻荷的执意要求之下,殷素阳这个晚上入住了齐家的小别墅。照例,晚上不回家是要给徐妈妈去电的。在殷素阳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之后,徐妈妈终于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心。 今晚的齐景昊没有初见时候那样的飒气,温暖的谈话间,他只是不住的给娇妻幼妹填着热饮,更多的时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在裴家姐妹的讨论中,殷素阳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嘴,不经意间一点点随意的话语,正慢慢融化裴荷香冰冷的态度,逐渐的,她开始分了一些目光落在殷素阳身上。 时候不大,裴荷香催促着妹妹早睡,正当殷素阳好奇为何以裴父裴母这样关心女儿,竟没有出现的时候,裴母的电话如期而至。 这一通电话裴荷香打了很久,尽管裴荷香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殷素阳还是能猜出个大概。 裴稻荷何其有幸,有这一家人的疼爱。 晚间,娇小的裴稻荷一定要殷素阳抱着她才能入睡,而这一觉也是殷素阳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一觉到天亮,整夜无梦。 醒来时,裴稻荷已经起床了,裹着一床厚厚的羽绒被,跪坐在窗前念着不知名的经文,大约是庙里尼姑们的早课吧。 殷素阳蹑手蹑脚的起身,因着裴稻荷的到来,齐家的暖气开的足足的,但是人体对季节的本能反应,还是会有一种随处都冒风的感觉。 殷素阳体质弱,穿的也是最厚的。 洗漱完毕后,才发现裴荷香也是刚刚起来,睡眼惺忪,慵懒随意。 都说女人最为迷人的一刹那就是这一刻。 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随意裹了一件蓝紫色的睡袍,光着脚丫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眼角含笑,裴荷香的柔媚的笑颜在晨曦中璀璨绽放。 如果说裴稻荷是一朵稚嫩的雏菊,裴荷香就是一支娇艳的玫瑰,浑身上下火热的气质自然流露。 殷素阳,看呆了。 清晨的早点是荷花粥,粉嫩的荷花瓣儿切成了细细的丝儿,混杂在爽口的粳米粥里,齿颊留香。 殷素阳不由得食指大动,又多吃了一碗,直吃到撑的动不了,原本就微胖的身体更显的笨拙。 裴荷香吃的很少,殷素阳不太懂医,只知道荷花也能入药,却不知道对裴稻荷时候有益。 转眸之后,才发觉裴稻荷也吃得很少。 脸火辣辣的发烫,殷素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别提看到裴荷香那鄙夷的眼神了。 “要是觉得好吃的话,让王姐教你怎么做,荷花粥做起来不复杂,只是材料难选,一定要清晨采摘带着露水的嫩芽。”裴稻荷淡淡的说道。“现在只能吃到温室的品种,等到了正季,味道还要更甜美些。” 裴稻荷咽了一小口乌黑的药汁,就了一口蜜饯,接了姐姐的话说到,“这可是当年慈禧太后时,密不外传的药膳,姐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的,不好吃怪了。” 裴荷香的一声埋怨,更加激起了殷素阳的兴趣。 相传慈禧太后驻颜有术,其中一道美容佳肴就是盛夏初开的荷花裹了拌了鸡汤的面粉,炸制而成的美食。 倒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一道做法。 得益于狐狸的传承,殷素阳对菜谱并不陌生。 “快喝,等会林医生要来给你做检查,你要是在闹,当心爸妈以后不让你出门儿。” 用小女孩儿最为心仪的事物来威胁,是最起作用的。一向深居简出的裴稻荷骨子里还是有对外界的向往,加之有这位纵溺她的姐姐,这几天来没少在外面疯玩。 只是裴荷香担心她大病初愈,身体受不了折腾,还只是随意的带着她四处逛了逛,仅这样,也足够裴稻荷新奇的了。 裴稻荷不抗拒喝药,却很不喜欢那位林医生。小嘴儿翘的老高,“二姐,林医生的医术哪有方先生的好,吃了这么多药一点儿都不见效。” 裴荷香骂道,“你当是吃仙丹,哪能说好就好,别说林医生,就算是方先生亲自出马,也不能保管你立时就好了,再说了,林医生是咱们家的家庭医生,你不让林医生检查,还不如直接给爸妈打个电话回去来的爽快,我是不拦你的。” 最终妥协的还是裴稻荷,大小姐整个清晨就没个好脸色,一直蔫蔫的,霜打的茄子也不过如此。 林医生是一位看着就挺有经验的老医生,花白的头发更添一抹身价。 只不过裴稻荷并不是普通的病症,林医生就算是有再好的医术也只能用药吊着裴稻荷的元气,也得他过去那样的尽力,否则裴稻荷哪能有命等着自己到了。 两个小学徒失望的站在客厅里踱步,年纪较小的那个还不住的伸头遥望,寄希望能从头顶看穿师傅是怎样摸脉诊断的。 年纪较大的一个就略微成熟稳重些,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张小脸满是老气横秋的神色。不时的叫小学妹主意礼仪。 倒是是年长些,全是长辈的作风。 不多一会儿,林医生出来了,这次并没有什么新方子,只说是大病见好,吃完手里这几剂药就用些食疗即可。毕竟是虚弱的体质,生冷的东西还是要忌的。 裴荷香一一记住了,只是林医生并没有出去,而是与裴荷香又进了另一间屋子,这次并了他的两个徒弟。 即便是关上了门,殷素阳还是断断续续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串联起来,竟是在给裴荷香治不孕症。 ------------ 023 再度波澜 更新时间:2011-12-26 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是不能生育的? 殷素阳万万想不到,从初见至今,殷素阳忽然有些明白她那看似冰冷高贵的气质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上天待人往往是公平的,给了你富足的生活,就必然要你另一方面不够健全。 “别看了,除非那老头子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她这辈子也生不了的。” 狐狸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殷素阳的肩头,半个身子挂在上面,从裴稻荷的角度看去,很有一丝简洁奢华之色。 殷素阳骤疑,“你怎么看出来她不能生的?” 狐狸刚想作答,身后裴稻荷惊讶地说道,“我不用看啊,我一直都知道。” 殷素阳吓了一跳,背地里讨论人家的家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举动。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这种时候再好的口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索性裴稻荷并未多想,只见她乌黑的眸子转了又转,拖着殷素阳来到了阳台上,齐家的佣人得了裴荷香的吩咐,看着裴稻荷很是尽心尽力。两人才刚刚走到阳台,一件厚重的羽绒大衣,并着帽子围巾还有手炉就送到了裴稻荷面前。 裴稻荷消瘦的小脸红扑扑的,很不情愿的裹上了衣物,支走了佣人后,凑近了来,压低声音问道,“先生,你能治好我的‘病’,是不是也能帮我姐姐?” 想来裴家人也没有瞒着她什么,生平能遭遇如此“神迹”,对于裴家这类相信神鬼的家庭来说,也是一桩能够传家的故事了。 只是殷素阳却无能为力,中国古代传说故事,除却女娲大神能抟土造人,就再无其他,别说自己现在是个小小的鬼差使者,就算是地府阎王,大约也不敢保证什么吧。 她,颇有些为难。 狐狸悠闲自得的挂在她肩头,柔软的狐尾在殷素阳背后一荡一荡的,心底想起了她大笑的声音,“‘与人与善,手有余香’,丫头,想帮人家也得先衡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怎么狐狸也不是万能的么? 裴稻荷迫切的眼神溢于言表,那感觉镜像是不能生育的就是她自己。 “其实二姐夫也曾领养过一个小女孩来着,但是二姐怎么都跟她合不来,这么多年因为我,爸妈也没心思顾虑她,到底二姐也不年轻了,再不生就是一辈子的事。” 裴稻荷见她半天不说话,心底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想到之前大姐抱怨她拿的酬劳太多,顿时脱口而出,“先生如果是为酬劳,其实不用,只要你能只好二姐,别说我爸妈,就是二姐夫也不会亏待你的。” 殷素阳讶然,失笑。 摇头叹道,“小丫头哪来的心思,担心这个。” 裴稻荷见她否认,心下更是疑惑,又不好直接发问,试想莫非二姐真的是没有当妈妈的福气? 心头涌起浓浓歉意,二姐如今,自己脱不了干系。 殷素阳冷的背脊发凉,撑不住了,推开门就要进去,但见裴稻荷一脸失落,只好安慰她,“现在不能生不代表一辈子不能生,不孕有很多种原因的,林医生不正在努力么,如果真的是不治之症,那个医生会不罢手,赔上了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裴稻荷到底是年纪小,加上养在深闺,涉世未深,略想了下,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可到底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直觉殷素阳似乎并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只好暂时作罢。巧笑着挽起殷素阳的手臂,往里走。 房门紧闭,看样子裴荷香还没有出来。屋里的佣人各自各自做着手头上的工作,只不时的看看裴稻荷又没有什么需要,连带着也问了问殷素阳,到叫她好一番受宠若惊。 殷素阳不好在齐家多待,用了中饭之后,就借口离去了,裴荷香不做挽留,裴稻荷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好再开口了,只得目送她离去。 殷素阳只让齐家的司机送到市中心就下了车。 有些话只能在外面说。 要了一间角落的茶室,点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一人一狐相对而饮。 青蓝的火焰烧舔着精致的玻璃茶壶,壶内洁白的茉莉与片片柠檬上下翻腾,清香四溢。 “是没办法,还是你不愿意?” 既然开门,就直接见山。 狐狸慵懒的抬起一只眼睛,瞟了他一眼,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杯中的茶水,就迅速的缩回,惊得小眼眯得紧紧的。 看样子它喝不惯这个味道。 “想要如愿,很不容易。” “不妨,你先说。” 狐狸挑眉,颇有些不悦,“她是你什么人,这么帮她?” 她只是笑,想要帮人还要为什么么? 狐狸无奈,用狐尾将茶盏推离面前,语出惊人,“腹中怀有鬼胎,你让她怎能再次受孕?” 殷素阳大吃一惊,常听人说“心怀鬼胎”,没想到竟真有这一说? 当下,兴趣大起,洗耳恭听。 狐狸有些口渴,兼着肚子又一直饿着的,殷素阳无奈,只好再给它点了一壶温热的白水,又麻烦服务员帮着煮了一碗清水面,并着其他的一些小零嘴也点了不少。 这才没让人家有什么心思。 茶足面饱后,狐狸似乎还不想说,只是问道,“怀有鬼胎也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非要她怀上凡胎呢?” 殷素阳摇头说道,“无法生育是所有女人最大的打击。”尤其是像她那样一切看似完美富足的骄傲女人。 狐狸怪笑道,“如此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以为鬼胎也是谁都能怀上的么?” 它顿了顿又说道,“她家温暖如春,你当真是因为妹妹体质虚弱又兼大病初愈,其实是她自己惧寒,如果我没看走眼,她腹中的鬼胎倒还是个宝贝呢,只可惜了,要是她在湿冷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早就瓜熟蒂落了。” 殷素阳惊异,“你说那怪物是宝贝?”想到肚子里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顿时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中午吃下的东西已经有不少涌了上来。 她赶忙灌了一口水下去,强压着没吐出来。 狐狸大笑,“你是不想要,我可是求之不得。” 狐狸索性也不卖关子了,娓娓道来。 “阴司有鬼母一职,专司给不孕女子送胎怀子。能得到鬼母垂怜之人,必定是曾经虔诚许愿,又多行善事。好人好报,自然能落胎。只是鬼胎乃是天地钟灵的圣体,寻常女子多数一生也无法怀住鬼胎,想要足月生产的也寥寥无几,这女人这样随意怀养鬼胎,而鬼胎依旧健康,你说那能不是宝贝么?” 殷素阳听了大为不屑,“你说鬼胎好就是好么,那你说说鬼胎究竟好在哪里,若是好的话,我也怀一个去。” 狐狸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寻常人哪知道鬼胎的好处,先不说死后一灵不昧,超脱尘世,就是延年益寿,无病无灾就够吸引人啦,更何况能怀鬼胎今世就是善人,假如颇有仙缘,修行不坠,以后成为大罗金仙也不是没有可能。” 殷素阳大惊,“鬼胎竟有这些好处?” 狐狸笑道,“不然你以为,谁叫你们没来由的认为鬼怪是妖邪。” 只是这样也不够完美,鬼怪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孩子,别说裴荷香不信鬼神,就算她信了殷素阳也没自信能说服她。 狐狸浅酌一口,缓缓说道,“茶水我谢你招待,只是这个忙我帮不了,鬼母神出鬼没,与我素无往来,恕我爱莫能助。” 它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你也不用这样焦虑,其实鬼胎只要生产下来,和正常的孩子无异,就连长相也和母亲相差无几,肉眼绝对看不出什么。” 言至此,剩下的就是怎样创造环境让裴荷香能够顺利“生产”罢。 这样说,就是还要去一趟齐家咯?狐狸一言不发,乖巧的围在殷素阳脖子上,下楼,结账离去。 与其去找裴荷香伤脑筋倒不如去找裴稻荷来的容易。小姑娘可比小女人容易忽悠。 打定了主意殷素阳就在不迟疑,放眼看去,街上满是熙攘的人头,想要打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个时候该下班的下班,该放学的放学,加上又是周五的傍晚,路上行人出奇的多。 出行不易,你就会很想要自己有部车,哪怕只是辆自行车也足够你欣慰的。 就殷素阳会的那些御风诀,是绝不能在这里施展的。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想到向月葵的好。 忽然,脖子上的狐狸,“咦”了一声,殷素阳顿时止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狐狸轻笑,“丫头,你少不了要有麻烦了。” 殷素阳大奇,顺着他狐尾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蹑手蹑脚的靠近一个身形臃肿的妇人,那双贼手正从妇人的手袋里镊出一个鼓胀的钱包。 而妇人正专注的与同伴大声的交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动。 “不过是个偷儿。” 狐狸咋舌,“看仔细了,普通的偷儿长鱼鳞鱼鳃?” ------------ 024 裘哥隋二 更新时间:2012-01-02 定睛看去,只见那男子身形慢慢的水波般荡漾开来,突兀的大眼变得更加的巨大,微薄的嘴唇急速变厚变宽,黝黑粗糙的脸上慢慢遍布鱼鳞,隐在发间的耳朵也现出开合的鱼鳃。 惊异恐怖。 殷素阳吓得瞪大了眼睛,动也不敢动。只这惊恐的一瞬,男子又恢复了之前那贼眉鼠眼,怎样看去也不见那怪模样。 正当殷素阳疑惑不解之时,狐狸一声鄙夷,“看你那点胆子,这也好怕。” 殷素阳低声咒骂,“哪有你老人家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狐狸倒是很受用,轻笑着在殷素阳脖颈上蠕动,惹得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殷素阳到底不是好奇宝宝,况且她也不预备做好人。 抢先挤上了公交车,又好运的占到了个最后的座位,一路颠簸倒也不累。 狐狸不死心,“丫头,你就不好奇么?” 殷素阳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低声说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住,等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再去了解也不晚啊。” 狐狸极为不悦,摇头说道,“这话不对,那样不就错失先机,别的哪用谈。” 殷素阳轻笑,“不用最好。” 不知不觉车已到站,天边渐黑,到家时自然是被徐妈妈好好的呵斥一顿。除了年下里,殷素阳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也不重要。 照例,锅里是给殷素阳留了晚饭的。餐桌还没来得及收拾,桌上相对摆放着两个小小的酒盏,殷素阳心头一动,转身问道,“隔壁的爷爷来过了么?” 徐妈妈一愣,脸上一抹慌乱旋即消逝。 “就是小坐了一会儿,没留下吃晚饭。” 解释,欲盖弥彰,殷素阳心下已经了然。 话不多,洗漱过后转身上楼。 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开了暖气,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惬意舒适。到底还是自己家里要舒服一点。 “狐狸,待会儿我想要偷偷出去,教我点咒诀。” 狐狸瞥了他一眼,洁白的狐尾扫过殷素阳的脸颊,竟然清香扑鼻。 怎么狐狸也是有体香的? 狐狸悠哉地在她的房间里晃悠,一会儿拨弄着床头的吊兰,一会戏弄水缸里的金鱼。 “去见谁?” 殷素阳翻了个身,侧躺着,鼻息已然变得平缓。 竟是睡着了。 狐狸叹了口气,跳上了床,含着被角,扯着给她盖在身上。狐尾轻轻的覆上她的额头,碧绿流光,映得人眉眼皆绿。 做完这一切,狐狸哈欠连连,蜷着身体,钻进了被子的另一侧。 此时,不过夜色正浓。 *** 屋檐上,少女身着黑色短款羽绒,压低了身子蹲在屋顶上,对面,一只棕黄的胖猫睡眼惺忪,眼睛不偏不倚,正盯着少女。 胖猫面前散落着三五条香气浓郁的熏鱼,怪哉胖猫竟正眼也不看它们一眼。 少女蹑手蹑脚上前,捡起一条鱼飞快的扔在胖猫脚下,又迅速的跳了回来。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一瞬,若不是月色暗淡,倒真是怪异。 胖猫庸懒的瞥了一眼,极不情愿的伸出一只白胖的爪子,夹着一条熏鱼扔的远远的。白胖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后挪了挪又继续卧下。 与猫对峙半小时,“坑蒙拐骗”,但凡是能用上的招数殷素阳都用上了,恼人的是这只肥猫对什么都没兴趣。依旧是懒洋洋的趴在屋顶。 天晓得这肥猫有什么古怪,只要殷素阳一靠近它就“喵呜”直叫,只要它一叫周围原本黑漆的屋子都会一个个亮起灯来,竟是比看门狗还要尽职。 殷素阳恨得牙痒痒的,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难道要自己去弄龙肉凤脯,仙丹灵药么。她在心里赌咒发誓,要是这猫在不配合,一定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年头甫一进入心头,那肥猫竟像是能够窥探似的,低鸣一声,逃也似离去。别看它那肥硕的身形,跑起来丝毫不显累赘,那速度估计是狐狸来了也要自叹不如吧。 殷素阳讶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当即收敛心神,踮起脚尖,轻轻跳落在院子里。 身后的屋内寂静无声,仔细听去,能听见均匀细致的呼吸声。殷素阳登时心下大宽。 上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笑道,“既然来了,就光明正大的进来,这么小心,是贼么?” 殷素阳闻言,心中大喜,这声音不是黄鼠狼的还能是谁的?果真叔公不是那样短命的。 她喜不自禁,急切的推门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她的眼睛如今不惧黑暗,只是还未彻底掌握。她借着暗淡的月光,逐渐看清了屋里的事物。 果真还是简陋的摆设,正面床板上,跌坐着一人,花白的头发,闭目调修,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黄爷爷。殷素阳大步上前,压抑着心头狂喜,刹那间空荡了多日的心房瞬息填满。 她颤抖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他,一睁眼,发觉不过是一场梦。 “叔公是你么?” 黄爷爷笑道,“以我的年纪与辈分,做你的叔公自然绰绰有余。” 黄爷爷微微一笑,睁眼起身,走到殷素阳跟前站定,淡黄色的眸子里慢慢全是怜爱之意。“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可不是乖孩子。你一来就把小胖吓走了,现在见了我,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浓浓的思念在此刻更加强烈,亦如澎湃的潮汐扑面而来,想要呼吸,又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这薄如蝉翼的希望。 黄爷爷笑吟吟,嘴角上扬,随意的抬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抚着殷素阳的秀发,眼中满是怜爱。也就是这一下,立时粉碎了殷素阳心中堆积起来的所有盼望。 装双手温暖如常,细心感受还能察觉出主人沧桑的阅历与无尽的思念。 只是,这绝不是黄鼠狼所传达出的感觉。 先不谈殷素阳原先对黄鼠狼的熟悉程度,就凭现下殷素阳被狐狸改造过后,感官过于常人,是与不是又或者是刻意隐瞒,铭刻于心头的记忆,只消稍微的点拨,一切已然知晓。 何况是这令人作呕的腐败霉烂的气味。 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殷素阳不变神色,装作激动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好在对方竟也未曾察觉,大约是觉得殷素阳并不对他构成威胁。 出来之前那曾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殷素阳还没来得及问与狐狸之间的心通法门,更何况远水也解不了近火。微微一顿,殷素阳心中骤然又恢复了平静。 她原本就不是那种自乱针脚的,加之此番奇遇后,心态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要是往常,碰到此节她多半是能躲就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这又没赏金又危险的工作绝不是她心中的首选。何况她如今是单打独斗,要顾念的就更加的多了。 那人,笑意吟吟,对殷素阳的表现也颇为满意,眼角余光瞥见他嘴唇翕动,果然是要做些手脚了。 殷素阳也就极为配合的眩晕了头脑,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似乎瞧见了床底下有某个发亮的事物。 殷素阳如今的视力极好,定睛一看,顿时大悟,是那时棕黄花色的肥猫,想不到他竟然躲在这里来了。一想到自己与它在上面纠结了许久,恐怕这人早就知晓了。现在想来,估计需要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完了罢。 殷素阳恨得牙痒痒的,可别叫自己逃出去,否则一定将你这只肥猫生吞活剥了。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那猫与自己纠缠半天,每每等自己逮着机会想要偷溜进去时,那肥猫铁定会嚎叫,如此这般似乎是不想要自己进来一样。 这样一想,这肥猫给她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人略等了一会儿,见殷素阳始终没有动静,这才俯下身来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继而压抑着抽笑。 只听他轻轻击掌几下,腥风一晃,屋里顿时又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同样也是令人作呕的腐败霉烂的气味。 原来还有同党! 倒是个练手的不错时机。 “黄爷爷”压低了声音笑道,“这货绝对不错,带回去她回去,兴许咱们兄弟俩还能立上一功,到时候二月二大哥带上咱们也去西海走上一遭,温香软玉,美酒佳肴,那滋味儿,啧啧……” 两人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另一人显然更是警觉,只听他说道,“裘哥,免得夜长梦多,咱们现在就走。” 被叫做裘哥的男子,顿了顿,说道,“也好,省得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又丢了。劳神劳力的,在大哥面前也讨不到好。隋二,前边带路。” 说着弯下腰来,将殷素阳扛到了肩头,隋二猫起身子,不放心的左右看看,裘哥有些不耐烦,骂道,“你小子胆子让狗吃了,阴沟里翻船还能天天遇到,死开。” 隋二被他骂得不敢出声,蹑手蹑脚的走到一边,低头开了门,裘哥大步,当先而出。殷素阳微微睁眼,只见裘哥已经站在院子里,脚下云雾缭绕,倒是有些手段的。 裘哥正准备驾云而去,隋二有些迟疑,不安的问道,“裘哥,那老家伙用不用放出来?” ------------ 025 水府大哥 更新时间:2012-01-04 裘哥瞪了他一眼,骂道,“放出来,等他见了人满村的说自己的遭遇,然后等着他找人来拿我们?” 隋二被他骂得懦懦的,低声说道,“他哪找的到人去,这方圆内外我们不是都摸索清楚了么。” 裘哥气的直欲喷火,又恐惊了人不敢发作,只得咬牙骂道,“正常人能长着黄鼠狼的眼珠子,瞎了眼的东西,要不是有大哥的法器护着,你早不知道上哪儿投胎去了。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了你这么个主儿。” 裘哥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见他依旧还是那副傻样儿,起就不打一处来,“你个没用的东西,这房子里有股鬼差的味道你没闻出来?” 殷素阳心中莫名一紧,心中暗叫不好,莫非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隋二足足愣了一分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裘哥你死活都要留在这里,还费了那样大的气力弄走了这老头子,原来是这个缘故。” 裘哥瞳孔微缩,磔磔怪笑,“总算是开了点窍,这老小子当年肯定受恩与鬼差使者,嘿嘿,可咱们俩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相视大笑,裘哥一手扛着殷素阳,一手拍拍隋二的肩头,“总算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教导,愣着做什么,前面开路。” 说罢,隋二喜滋滋的走上前去,嘴里还不住的回味着方才听来的情况,看那架势,倒像是解决个多么困难的情况似的。 二人轻车熟路的转出了田间地头,朝着村外那条小河走去。 裘哥身上那股臭味熏得殷素阳几乎呼吸不过来,书到用时方恨少,当时怎么就不知道问狐狸多学几招,这时候要是会闭起那得多舒服。 很快,殷素阳连这点想东西的心思都没了。裘哥忽然顿住了脚步,他望了隋二一眼,隋二立即在口袋里翻来翻去,好容易翻出了一块荧光闪闪的事物,朝河里一抛,顿时河水涌动,腥风扑鼻。 河里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只一开口,顿时叫殷素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声音咬着娇柔的强调,瓮声瓮气地问道,“隋二?” 隋二连忙应答,那声音立时消失了,很快河水也恢复了平静,隋二从身上摸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制成的丸子,转过身来,掰开殷素阳的嘴,塞了进去,那丸子清香扑鼻,入口即化。 做完这一切,两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头钻进了水里。殷素阳大惊失色,别说她水性不好,就是国家队的,也得先憋着一口气吧。 哪料到进入水中之后,竟像是那日狐狸伴在身旁,鼻息正常,微微睁眼,只见一股股气流正源源不断的汇集,随着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被吸入体内,换气之时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气泡从鼻孔间歇涌出。 她转念一想,怪道那丸子没有什么异味,原来是这样用处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做的,回头得向他讨教讨教,要来秘方也好啊。 思略间,两人已经下到了深深的水底。 殷素阳心中奇怪,记得小时候自己在这河边也没少玩过,那时候邻村的哥哥姐姐都站在河中.央玩耍,谁曾想这里面竟然另有乾坤,居然是这样深不见底。 说是河还真是“委婉”了点儿。 水底,一处怪丽的府邸若隐若现,想必裘哥嘴里的大哥就是住在那里吧。 很快,那两个水蛇样灵活的人就游到了门前,朱红色的水藻随水摇曳,盘附在大门上“巍然不动”,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错,这次的味儿挺正。” 裘哥轻哼一声,率先进得门去。稳住殷素阳的手略微收紧,勒得殷素阳有些想吐。他将殷素阳仍在厅堂内,随即就有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抚上了了脸颊,还能感觉得到温热的鼻息。 骇得殷素阳不敢动弹,天晓得这是个什么精怪,以身犯险到底还是要有本事的人才敢做。 那双手不停的在殷素阳脸上来回的抚摸着,那声音还不住的赞叹,“这一个强上那一堆。裘海你这次倒是长了眼睛。” 另一侧,裘海立即堆起了满脸的笑意,“多谢大哥夸奖,多谢大哥夸奖。” 来回在脸上的手收了回去,耳边只剩下低低地喃呢声,仔细辨认,竟然是在说,“吃下了这第一千个女孩,我真的可以变成女人么?” 四周安静至极,如果不是隋二及不小心的触碰到了某处一堆东西,殷素阳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同化入这森然的水底,永不见天日。 那堆东西“哗啦”一下散落开来,有一部分还压倒在殷素阳身上,大哥尖叫一声,飞快的将殷素阳拖拽出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趁这一刹那,殷素阳飞快的睁眼,将这里的情况一扫而过。 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这里是一间通居,不小的内室里随地散落着几件陈旧的家饰,依稀可见当日的华贵。大门正对着的两个角落里,堆满了妙龄的少女,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楚,唯一可见的是那些少女全都面无血色,瞳孔涣散,就算没死也不新鲜了。 再转眸看那所谓的大哥,更是让殷素阳“惊艳”。 只见一个眉目尚有些清秀的男人,脸上施了淡淡的妆容,使得原本就俊美的面容更加的“娇艳”,这副尊容拿去泰国也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一代人妖。 再往下看,便是一身威武的鱼鳞铠甲,好在殷素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这样贴身的接触,也不觉得很冰凉。 裘哥收敛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站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更别提原本就有些畏怕的隋二了。 隋二此时更是骇得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直喊着饶命。 那男子起初瞪圆了眼睛,后来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问道,“你,怕我?” 原本听着有些娇柔的话语此时直入修罗魔音。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我……”隋二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来。拼命的给裘哥使着眼色,希求他能帮自己说上一句好话。 再看裘哥,此时站的稳如泰山,巍然不动。隋二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那男子又问道,“你,恨我?” 隋二连忙摇头,“大哥对我如再生父母,隋二怎么会恨大哥呢。” 男子磔磔怪笑,“不怕又不恨,那你是爱我么?” 隋二那里敢答,大气也不敢出。男子倒是意犹未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殷素阳依旧被他抱在怀里。没有遮盖的脸颊紧紧地贴在盔甲上,冰凉透骨,殷素阳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呼吸有些急促,那男子顿时警觉。 怀抱松了松,低头看他,又看了裘哥一眼,似是有些惊讶,殷素阳赶忙又闭上了眼睛,调整了呼吸,使自己看起来尽量没那么假。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殷素阳并不是真正的昏迷,又怎么会知道裘哥当时施展的是什么法术? 气氛沉闷的可以,耳廓微动,似乎之前跪在地上的隋二也站起身来。仔细去感觉,还能听见男子尽量压制的呼吸。 心中默念咒诀,杂乱的水底内室突兀的闪亮了两道耀眼的光芒,十八颗紫晶珠怒射飞舞,将殷素阳团团护在当中。 男子狂躁暴跳,扭曲的五官已经分不清口鼻,全然没有那副清秀的“假女儿”的甜美。 “不知鬼差使者大驾,田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声调阴阳怪气,森然可怖。 殷素阳现在那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她满脑子就想着要怎么出去。天晓得自己今天是不是霉运大爆发,好好地遇到这三个怪物,更可悲的是狐狸并不在身边…… 男子双手一张,只见银光一闪,他的手上立时多了一对状如蚌壳的东西,小巧玲珑。 莫非是个蚌壳精? 殷素阳心中暗叫不好,这种精怪的壳都是极其坚硬的,向他这样修炼成精的,估计蚌壳更是要坚硬数倍,这要硬碰硬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索性狐狸传承的都是些十足的逃命技巧,即便是不能够全身而退,男子也伤不了殷素阳分毫。 裘哥冷着一张脸拉着隋二躲在了男子身后,全然不顾面前两人的酣战。 男子毕竟不是善类,加之又对殷素阳有些想法,手下一丝空隙都不留,渐渐的殷素阳躲避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男子却越战越轻松,显然已经摸透了殷素阳的套路。 只是她手上的那几颗不起眼的紫晶珠,实在有些棘手,自己运起了十分的力气,对方丝毫没有损伤,反而与自己性命交修的武器竟然有了几道裂痕。 此等宝物,流落在外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念至此,男子哪顾得上手里的兵器,杀红了双眼,头脑里想的全是那几颗珠子。而殷素阳此时的惊骇也无法言表,原以为只要一会儿就能找到对方的漏洞逃出去,哪想到现在暂时完全一边倒。 只这一刹那怔神,银蚌壳已杀到面前,罡风扫过脸颊疼的殷素阳直掉眼泪。 自己终于是要命丧于此么? ------------ 026 蚌精伯冀 更新时间:2012-01-05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只听清吒一声,一道人影硬生生的插入两人之间,闪电般的禁锢住了殷素阳的双手,就在殷素阳怔神的一瞬间,另一道人影挥舞着一块破布口袋飞快的套住空中不住飞舞的紫晶珠。 没了殷素阳意念的支撑,紫晶珠也就只是紫晶珠。 胜负已然分晓。 殷素阳瞪大了眼睛,任由裘哥押住自己的双肩,男子气喘连连,又强撑着哈哈大笑,“鬼差使者也不过如此么。” 殷素阳瞪着他,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自己尸骨无存。 隋二也已经收了全部的紫晶珠,正献宝似的碰到男子跟前,男子嘉许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去拿,紫晶珠触手冰凉,颗颗不重样,怎样看都看不出异样。 须知他纵横西海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宝贝没听过,倒是这东西还真是第一次见过,唯一与它相似的只有那件传说中的异宝,但又有些不似。 心中陡然生疑。 男子转眸一想,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你告诉我你师父是谁,我就放了你,怎样?” 殷素阳望了他一眼,身后的裘哥双手如铁钳,抓的紧紧地,疼的殷素阳龇牙咧嘴,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没有师父。” 男子给裘哥使了个眼色,裘哥立即松了松手,殷素阳顿时松了口气。男子继续笑着哄到道,“你不全是鬼差使者,又怎么能没有师傅,只要你乖乖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还是你想和他们一样?” 他双手如兰花绽放,捻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墙角的那些女孩儿,“你愿意,我更乐意;你不愿意,最好就说。” 脸上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都像是甜的能溢出水来,只是声音冰冷,丝毫没有感情。 殷素阳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顿了顿,装作很是害怕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抬头,泪眼汪汪,“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师父向来不太出名,我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殷素阳的表现,男子很是受用。 他蹲下身来,那张满是脂粉的脸庞一点点靠近,依旧是笑着的,“他是谁,乖乖的告诉我。” 殷素阳极是惊骇的咽了咽口水,全然没了之前那样的“骨气”,“我师父叫海霸王。” 男子眉头紧蹙,面色不悦,冷哼一声,“海霸王,好大的口气,当年老子纵横西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哩。”说罢哈哈大笑。 殷素阳骇得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低声说道,“当然是没有您老人家这样威风八面。” 话一出口,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听头顶一个冷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看起来很老么?” 殷素阳赶忙摇头,结结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微微抬头,只见男子怔怔,出神似的盯住自己后方某物不动,而臂膀上压力也逐渐加重。仿佛只要男子一句话,裘哥随时都可以拧断殷素阳的双手。 额头丝丝的冒着豆大的汗珠,殷素阳咬牙不肯发出一点呻吟。 男子有些呆呆的,伸着颤抖的手,神情恍惚的抚摸着“白嫩”的脸颊,殷素阳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吃人驻颜,从来都只是出现在传说故事中,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多半都是深受刺激,又或者是那些见不得自己衰老的女性,作为一个男人涂脂抹粉还注重容貌,殷素阳多少有些想要深入探究的欲望。 男子虽然神情呆傻,裘哥却是清醒的很,殷素阳几乎都能嗅到他那溢出心房的念头。双臂慢慢变得燥热,像是有什么东西通过裘哥的双手慢慢的涌入自己的体内。 殷素阳只觉得双臂酥麻难耐,可偏偏嘴里又发不出声音,胸口也闷得难受,再怎么使劲呼吸也喘不过来气。 心里陡然警觉,隋二喂给自己吃的那药丸快要失效了。 双臂越来越热,裘哥的禁锢也越来越紧,殷素阳难受以及。殷素阳明白,自己最后的机会就是现在了。 她静下心来,慢慢的感受隋二手中的紫晶珠,朦胧间,像是自己的心念分出了一小缕,穿过重重阻碍,接通了与紫晶珠之间的联系。 刹那间,红龙的咆哮如排山倒海,惊涛震石,毫无遗漏的钻进了殷素阳耳中,她浑身一震,双臂顿时轻快了很多。 身后一声惊呼,裘哥不知怎么的松了手,面前的隋二更是尖叫起来,飞快的甩掉了手中的珠子,“大哥,这珠子好怪。” 紫晶珠在空中盘旋飞舞,“嗖”的一声,时而聚合为链,时而化为长鞭,丝毫不用殷素阳意念趋势,朝着裘哥电扫而来。 裘哥尖叫着躲避开来,可紫晶珠像是长了眼睛,十七颗珠子死死的将裘哥围住,封锁住了他能够逃脱的全部出路。 殷素阳心中暗自奇怪,怎么竟不是那个男子么? 裘哥惊恐的喊道,“大哥救我!” 男子猛然醒转,眼见裘哥陷入僵局,原本是想要上前相助,可刚迈出一步,又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一脸古怪的看着裘哥。 殷素阳原先是想要安抚那男子,拖延时间,在想办法接通与红龙的联系,都是水中的生灵,即便是再高贵再本事,哪能敌得过水中之龙? 谁承想,自己尚未感知到红龙,紫晶珠竟擅自行动起来,莫非是狐狸来了么? 一念至此,殷素阳顿时心中大定,仿佛天塌下来了也和她没有关系。 当机不再迟疑,心念源源不断的与空中飞旋的十七个紫晶珠取得了联系,刹那间汹涌的思念源源不断的涌入脑海,压得殷素阳喘不过气来。 竟是分不清这一刻品味到的到底是酸甜还是苦辣。 可是局势也容不得殷素阳多想,男子纹丝不动,隋二却按耐不住,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虚招,一柄长枪从掌心怒射而出,竟是朝着殷素阳刺来。 殷素阳大惊,久跪的双腿甫一站起就觉得酸软无力,几乎支撑不起这不甚庞大的体重,软绵绵的就要栽倒。 隋二此举,顿时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醒悟过来。 擒贼先擒王! 殷素阳心中暗叫不好,还未等他有所准备,被紫晶珠纠缠着的裘哥硬是往自己这里挤出了半个体位,更别提原本就无人阻拦的男子。 同时三面受敌,饶是殷素阳自诩心态过人也招架不住这一番混战。加之她原本就没学过多少应敌手段。 就在殷素阳觉得逃生无望之际,头顶那颗唯一没有参与其中的紫晶珠,红光大盛,映得人眉发皆赤。继而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震得水府摇摇欲坠。 男子惊呼,“三太子。” 水府屋顶轰然炸裂,半空之中,一条周体通红的巨龙盘旋而立,昂首俾睨,神威凛凛,水中王者之姿让人不敢逼视。 龙口开合,白牙森森,只听一声轻蔑的笑声自上空传来,“米粒之珠也敢于日月争辉,西海伯冀,你好大的胆子。” 伯冀吓得肝胆欲裂,匍匐低首,裘哥与隋二哪见过神龙真身,当即怔住了,惊骇之态溢于言表。 殷素阳也好不到那里去,伯冀的那一句“三太子”顿时让她心里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从古至今,龙便是中华的图腾圣兽,在国人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神圣地位,国人更是自豪的称自己为龙的子孙。 可他堂堂龙王太子之尊,竟然被囚禁在年兽肚腹之中,怎能不让殷素阳浮想联翩。 只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隋二率先醒转过来,他赶忙将呆呆的裘哥拉到自己身边,微一转身,就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 裘哥所有的注意都在半空中的巨龙还有地上俯跪的伯冀,丝毫没有注意到隋二的举动。 龙太子哈哈大笑,“堂堂西海定远将军为了一个女人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竟想着吞食女孩的脑浆妄想变成女人,伯冀,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说太子爷我可否替天行道,就地将你诛杀?” 这等严厉的话语从他龙口中说出更有一股威严的意味。 伯冀原本周身颤抖,惧畏惊恐,在听到他那句“为了一个女人”,脸色登时变得僵硬起来。 “我等小辈哪比得上太子爷艳福齐天。”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饶是隋二这样木讷的都听出了弦外之音,殷素阳更是吃惊的看着红龙,很难想象那样的邋遢汉子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风流韵事。 伯冀有继续说道,“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想必太子爷比伯冀更是知道此中种种玄妙罢。”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殷素阳心中暗自想到,这种时候竟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当是在和寿星公比长寿,活腻了? 龙太子不以为忤,依旧是淡淡的笑,空中巨大的龙身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 027 临终托孤 更新时间:2012-01-07 “我竟是不知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心中到底有你一丝一毫的影子,也难怪我孤陋寡闻这么多年,此番出世倒是让伯冀将军见笑了。” 伯冀缓缓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眼眸中杀机毕现。龙太子这番话若是放在寻常,他定然会勃然大怒,可现在非常时期。 千年前,自己亲眼所见他被龙王分尸,龙珠更是被供在东海龙神殿中,即便是他龙元强沛也绝不能重生的这样没有一丝异样。而这少女的出现也绝不是偶然,莫非自己这样隐匿行踪还是被人发觉,追到此处了么? 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这方圆多少里内只要进了生人,自己绝对能闻到气味,更何况还有自己亲自布下的法阵,想要不声不响的接近,是绝无可能。 不仅如此,自己之所以挑选这里是因为曾有此方鬼差使者历代的祖居,附近的精怪也不在少数,即便是自己防范不周一时半会儿也没人会欺上门来。 除了这天生就是要与自己作对的龙宫太子,伯冀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是要赶尽杀绝。 当时是,殷素阳忽见到隋二身后裘哥面露冷笑,嘴唇翕动,惊叫道,“小心。”抬头望去,红龙巍然不动,而自己周身也发出阵阵红光,与此同时伯冀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 叫声未止,又见一道鲜红的血柱冲天怒射。一柄银亮的匕首直插在伯冀后背,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住裘海,显然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不仅是伯冀,就连隋二也呆住了。裘海这一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隋二还来不及阻拦。 鲜红的血液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伯冀咬牙,怒目圆睁,“你想杀我。” 裘海一脸狞笑,“是早就想杀。”紧握匕首的右手加重了几分气力,银亮的匕首又进去了几分。伯冀疼的眉头紧皱,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柄匕首是当年他征战西海的防身利器之一,相传是上古时期遗留的宝物,上面更是施加了“枉凝咒”,无论你道法多么的高深,只要被匕首刺穿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 是以伯冀虽然多番预先,到底还是没有丧命。想不到这样贴身收藏,竟还是被人偷了去。 枉费自己消耗了多年的修行替他们附体重生,竟是养虎为患。 隋二吓得哭了起来,他尖叫着上前,抱住裘海的手臂想要往外拔,“裘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裘海一脸狰狞,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隋二肚腹,隋二疼的咬牙,却死死的抱住不肯撒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裘哥,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殷素阳心头微动,看不出来这样木讷又呆傻的人,竟有这样的觉悟。 红龙巍然不动,巨大的龙尾缓缓卷住殷素阳,将她送至自己头顶,殷素阳在他龙角之间稳稳站定。 底下三人依旧在僵持着,伯冀哈哈大笑,“隋二你放手吧,大哥怕是没机会带你去西海了。” 隋二哭着摇头,“不会的大哥,不会的……” 伯冀摇摇头,惨笑着说道,“裘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你别忘了,你生前不过是个初入道门的道童,即便是知晓了上古秘籍,也难修得真身,况且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修炼的本钱。” 裘海狂笑,“沧海月明,蓝田日暖除却龙珠,海明珠便是海中至宝,你要杀了你,你觉得我还会失去什么么?” 伯冀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说道,“原来你竟是为了这个才跟了我的。” 裘海狞笑,双手又送进去了几分。鲜血已经染红了伯冀四周的湖水,远远看去,只瞧得一片艳红中的哪一点银亮。 裘海尖厉的笑声中夹杂着隋二悲戚的哭声。 殷素阳忽然觉得眼前某物一闪,定睛一看,只见十七颗紫晶珠正围绕着自己不住的上下盘旋飞舞。随着紫晶珠的飞速的速度加快,殷素阳手臂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殷素阳心中大喜,果然是宝贝。 只这一分神的功夫,艳红中传出了一声痛苦以及的哀嚎,殷素阳心中一震,仿佛有无数的利爪正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她浑身上下无一处自在。 惊得她不由得抓住了龙角,一股庞沛又温暖的感觉顺着龙角流入了自己体内,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侧耳倾听,仿佛传来了打斗声,足下巨震,红龙龙口大张,殷素阳赶忙抓紧龙角,心下了然,这位尊贵的太子爷终于要出手了。 龙口龙气缭绕,红光隐隐,一个闪着红光的紫晶珠闪电般的破入艳红中。搅动了四周的湖水,艳红渐散。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伯冀周身被划了无数道口子,伤口一滴血也流不出来,这样远的距离都能瞧见他惨白的脸色。 隋二也好不到那里去,整只左臂都被切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用仅剩的右臂阻拦住裘海的去路。木讷的脸上只有坚毅。 紫晶珠透过隋二的身体,重重的撞到裘海的身上,将他撞出去老远。见此时机,隋二飞快的转身,将伯冀抱在怀里,朝着红龙跑去。 殷素阳心下赞叹,果然是个聪明的。心念流转,红龙也感应到了殷素阳的想法,谁知他并未放下龙尾救人。 隋二将伯冀放到地上,靠着一块稍有些大的岩石上,朝着红龙双膝下跪,面色沉重,“龙爷,不管你之前与我大哥有什么恩怨,但我大哥如今落魄至此,天大的冤屈也该忘了,萍水相逢,隋二求龙爷照顾好我大哥,来生隋二做牛做马一定报答。”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伯冀赶忙拉住他,气喘吁吁,面色泛着奇异的潮红,他看了看正欲起身的裘海,仰天长啸,定定的望住头顶的红龙,“想我生为西海,建功立业,征战无数,如今竟会埋骨在此,好在有太子爷你为我送殡,田伯冀走的不算凄凉。” 隋二听他话语凄凉,了无生念,心头大惊,还不待说出一句话,伯冀强憋住一口气,大喝一声,咬牙将隋二高高抛起,殷素阳心底忽然想起了他的声音,“尊使,伯冀此生也曾风光无限,无奈晚年凄凉,我与太子爷过往有些恩怨,只是隋二却是个实在的,妄求我死后请太子爷作法,令他重生,也算是我对得起他啦。” 还未等殷素阳答应与否,伯冀便一头撞上扑面而来的裘海,红龙巨尾一扫隋二登时被拍晕了过去,龙尾将他牢牢卷住。 龙吟咆哮,巨龙腾空,竟是抛下了扭打在一处的伯冀与裘海,转身离去。 殷素阳大惊,“我们不管他们了么?” 红龙哈哈大笑,“阎王要你三更死,你由何能独留到五更,如今你不过是一介鬼差使者,接通阴阳都只是学到了皮毛,留下来你能改变什么?” 殷素阳大急,“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红龙笑道,“田伯冀是西海的定远将军,战功显赫,因迷恋一女子故而陷害与我,我遭族人唾弃,被关押在年兽肚腹之中,而他自己也没捞得半分好处,千年修行所剩无几,只敢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就连防身利器也被人盗取,就算我费尽心力救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体内孕育的海明珠乃是至阴宝物,他的蚌肉更是不可多得的灵物,你不是有朋友怀有鬼胎么,此两宝正好能解决你手头之急,何故自己沾染血腥?你以为那人真的是觊觎海明珠才起了杀心么?” 殷素阳愣住了,她曾听叔公讲过海明珠的掌故,相传是海中千年蚌母吞吐日月精华凝结的灵珠,因蚌母生在万丈海底,难得照到阳光,故而凝结灵珠颇为不易。 脖颈之上传来一丝熟悉的触感,温润柔软,狐狸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身边。 它笑嘻嘻的说道,“这话倒是不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田伯冀再怎么不济积威尤在,料想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往事’吧。” 又听他话锋一转,斥道,“只是你今天太过自作主张了,主人并未策动你就自行冲破封印,索性这丫头尚未掌握完全,否则你此举不啻于自杀。” 殷素阳大惊,怎么竟是这样的。 狐狸瞪了她一眼,红龙笑道,“灵物救主天经地义,即便是就此灰飞烟灭了,丫头想必也会绞尽脑汁让我复活的。” 狐狸哼了一声,“你是捡到宝了,摊了这么个心软的主儿。” 说话间,已经到了水面上。紫晶珠回旋飞舞,“嗖”的一声回到殷素阳手腕上,聚合为链。红龙化作一道红光收入紫晶珠内。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完全没有现身时那样的惊天动地。 隋二被他仍在河岸边上,依旧是昏迷不醒。 月华万丈,遍洒银辉,四下寂静无声,若不是隋二断残的胳膊上血肉模糊。 一切宛如一场梦。 ------------ 028 送子先生 更新时间:2012-01-09 狐狸从殷素阳脖子上窜到了她的头顶,舒舒服服的卧住,“丫头,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见到海明珠的。” 话音刚落,河面气泡翻腾,腥气扑鼻,殷素阳胃里一阵翻滚,直欲呕吐。河面上一个黑影逐渐扩大,只听“哗啦”一声响动,一个磨盘般大小的蚌壳腾空而起,缓缓落在殷素阳脚边。 这就是伯冀的原形么? 殷素阳蹲下身来,轻轻的抚摸它冰凉的外壳,数千年的沧桑洗礼他的外壳粗糙不堪,有的地方破裂,甚至还能看见光洁的蚌肉。 只这一下,殷素阳心中对“定远将军”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狐狸自殷素阳头顶跳下,伸出狐爪顺着蚌壳开何处猛地就是一抓,“咯噔”一声脆响,蚌壳应声裂成碎片,白腻的蚌肉没了外壳的保护,软软的瘫在地上。顿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殷素阳赶忙捂住口鼻,狐狸浑然不觉,利爪暴现,在蚌肉内不停的翻找,不多一会儿,它兴奋的翻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喊着殷素阳来拿。殷素阳老大不情愿,她最是讨厌那种味道的。不过到底还是去了。 肉球捏在实实的,闻着只有一股子清香,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狐狸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将软.肉划开,露出一颗奶白色的灵珠,剥开了外层厚厚的软.肉,灵珠不过一个橘子般大小,异香扑鼻。 握在手里没有想象中的硬度,那种触感像是小时候吃的鱼肝油胶囊,定睛看去,灵珠内浑然无物,狐狸似是知道她的想法,道,“不用看啦,伯冀已经死绝,灵珠没了主人的滋养,你自然看不见她的魂灵。” 说完,狐狸一边指使殷素阳将那块软.肉收好,一边说道“别看它不起眼,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殷素阳心下大感好奇,“有什么功效?” 狐狸头也不抬的答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殷素阳收好软.肉,藏了灵珠,又将河蚌的残余推进了河里,还做上了标记。老人家心心念念的都是落叶归根,想必伯冀心中也是一样的。过段时间还是要去一趟东海的,顺便将伯冀也带回去好好的安葬了吧。 此时天边已是鱼肚白,远远的就瞧见家门口停了一辆干净的香槟色轿车,穿过车窗,里面坐了两个人,仔细辨认,竟是齐景昊。 大早晨的,他来这里做什么? 殷素阳走上前去,司机倒是警觉的,只见他转过身来对着后排的齐景昊说了一句什么,后者立即摇下车窗,待看清来人正是殷素阳后,紧皱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 他赶忙下了车,迎上去,“我听稻荷说先生还是送子天尊?” 殷素阳一愣,这一开门见到的大山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微笑着说道,“齐先生倒是消息灵通,本是准备今日登门,没想到你就亲自上门了。” 齐景昊是多么玲珑心思的人,话说到这份上他还会不明白,当即就迎着殷素阳上了车,一路上只问了句,“我看家里还有长辈,需要我派人去打个招呼么?” 殷素阳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出门的时候已经和家里说了。” 来到齐家也不过是早晨七点左右,裴荷香才刚刚洗漱完毕,正在吃着早餐,见到齐景昊领进来的殷素阳,微微一怔,瞬间已然了悟。 优雅的咽下了一口清粥,接着用方巾擦了擦嘴角,这才起身,“齐家没有家财万贯,先生要是要的多,我可付不起。” 殷素阳失笑,“我这次一分钱也不要,如果齐夫人将来安全生产,只要肯让孩子叫我一声阿姨,我就心满意足了。” 裴荷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齐景昊此时心情大好,说道,“那是一定的,别说是阿姨,干妈都行。” 裴荷香瞪了他一眼,齐景昊上前拦住娇妻,柔声道,“先生能治好稻荷,自然也能帮得了咱们,左右就是多吃一剂药,待会儿可别闹。” 裴荷香不悦,“我什么时候闹过,这么多年吃的这些药我说过不么,你爱看你看去。” 齐景昊笑道,“要是能,我当然不要你吃这份苦,伤在你身,疼在我心。” 这话说得裴荷香俏脸通红,碍着殷素阳在场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当即,殷素阳也不做隐瞒,取下背包,拿出软.肉,又让齐家的佣人找了个干净的大碗,呈上清水端了过来。 裴荷香好奇的看着殷素阳手中的软.肉,只见软.肉通体洁白,异香扑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见殷素阳将软.肉切下了一大一小两块,大块浸入水中,小块托着来到了自己跟前。 裴荷香皱着眉头,顿觉恶心,“不是要我吃下去吧。” 殷素阳点点头,她知道裴荷香对自己有些成见,索性将软.肉递给了齐景昊。 裴荷香见状,极为不信,她说道,“多少知名的医生都治不好的病症,就凭这么一小块东西就能解决?” 殷素阳笑道,“齐夫人用过了所有的寻常方法,到现在还深信不疑?” “将碗摆在床头,经常换水,两个月后我再来。” 说完,她转身出去,她从不质疑狐狸的话,但是裴荷香却很是反感自己。剩下的,交给齐景昊就足够了。 齐家的司机得了齐景昊的嘱咐,一直等在了门口,殷素阳报了个地址,司机很快将她送到。 这里是宋清卓与祁华翰的新事务所。整个三层小楼。 外面挂着一块唯美的招牌,上面写着“思苑设计”。现在时间还很早,殷素阳在外面等了等,如果她记得没错,宋清卓又早起买菜的习惯。 果然在风口上站了没多久,宋清卓挎着小篮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在看清门口等待的人后,她几近惊呼出声,一面拉着殷素阳进去,一面喊着丈夫起来。 等祁华翰忙活完毕,殷素阳已经吃完了一碗小米粥。 祁华翰眼圈黑黑的,人也看着消瘦了不少,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的。 殷素阳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不是很着急,用不着这样没日没夜的赶。” 宋清卓笑着解释道,“你要的设计早就做好了,他现在忙活的是前几天接到的一单生意。” 一听这话,殷素阳顿时来了兴致,“是了,我都忘了问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祁华翰本分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采,“自从接了您这单生意后,我们陆续又接了几单,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不过比以前那是好了许多了,您还真是我们夫妻俩的贵人哪。” 殷素阳摆摆手,“说起来,你们比我还大上几岁,跟我还用尊称,这不是折我的寿么,就直接叫我殷素阳好了。” 祁华翰连说不敢,“不行不行,说您是贵人您就是贵人,我和青青拼命了这么久了都没见起色,您一来立刻就不一样了。” 殷素阳还想再说,就被宋清卓打断了。“别理他,他就这样,你再说下去等太阳下山了都没有结果的。” 祁华翰腼腆的笑了笑。 宋清卓又说道,“图纸已经画好了,要不要看看?” 殷素阳摇了摇头,“不用了。”说着从身上拿出了钥匙交给了宋清卓,“做就做全套的吧,顺便帮我把装修也弄弄,我今天出来的急,没带钱……” 祁华翰连连摆手,“这个不忙,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吧。” 殷素阳点点头,“一共九套房子,所有的材料给我用最好的,到时候把预算报给我,我给你们打钱。” 说完,她记了宋清卓的银行账号,就准备离去。 小夫妻俩一再要求殷素阳留下来吃午饭,殷素阳借口要见客户,夫妻俩也不好阻拦,直送到殷素阳搭上了出租车这才转身回去。 狐狸趴在殷素阳的腿上,懒洋洋的说道,“你就这样把钥匙给了他们,你不怕他们乱来么?” 殷素阳看了他一眼,“我认识的人可都没有居心叵测的。” 狐狸闻言,不再多说了。 昨晚匆忙,只来得及把隋二安置在自己在市区的两居室里。自己所剩下的假日也不算多了,今天晚上是在老宅陪徐妈妈过的最后一晚。 收起了人偶后,殷素阳换了套舒适的居家服下了楼,贴心的人偶早早的就帮她收拾好了所有的衣服杂物。东西正静静的靠在墙角。 她照了照镜子,挂上了最美的笑容,缓步下楼。徐妈妈做了她最爱吃的菜肴,席间不断的给她夹菜,想必这个告别,人偶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殷素阳不善言辞,静静的用完了晚餐后,徐妈妈并没有急着收拾。 只是坐在殷素阳对面,一口口的喝着温热的水酒。 几杯酒下肚后,徐妈妈脸色微红,有些醉了。她双眼朦胧,轻笑着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遇事小心些,不行就千万别逞强,家里不差你这一点,还有记得自己照顾自己。” 殷素阳点点头,她忽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明明是出去做事,竟有一种永远回不来的感觉。 ------------ 029 海水莲花 更新时间:2012-01-10 第二天一大早,殷素阳就起了床,每次从老宅离去总要早早的去拜祭爷爷,这次自然也不能例外。 天还没怎么太明亮,正蒙蒙的下着小雨,信步走来,皮靴上粘着黄色的泥土,小路泥泞坑洼。爷爷葬在离村落不远的后山上。 而那里正是通往翠竹宫殿唯一的通道。 一路走来,没瞧见一只猫鼠,殷素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狐狸倒是很悠闲的围绕在殷素阳的脖子上,小小的躯体蕴含着不尽的热量,在爷爷的墓碑前站立了许久,殷素阳都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即便殷素阳表示第一次离家,徐妈妈还就是将那一套嘱咐说了又说,殷素阳耐着性子听完了,公车也来了。 清晨坐车的人并不是很多,直到殷素阳下车了公车里也都是只有八九个乘客。狐狸一个人占了一个靠后的位置,懒懒的睡着觉。 公车站离殷素阳的出租屋并不是很远,将全部的东西搬上去之后,殷素阳给经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后天上班。 经理自然是满心欢喜,在殷素阳放假的这段时间里,事务所又接了好几单大业务,都是指明了要殷素阳负责。金字招牌的影响力果然是不一样的。 在经理委婉的说明她今后一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一些后,殷素阳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比起那些小麻烦,家里还有个更加棘手的大麻烦。 隋二一直躲在被子里,给他准备的快餐一口都没有动过。隋二与伯冀、裘海之间的纠葛殷素阳并不清楚,问狐狸它也是一问三不知。 可是隋二这样也终究不是办法,哎,医治心病需要的就是时间,即便没有伯冀的请求,殷素阳还是不会扔下隋二不管的。 她对伯冀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很有些想法,红龙太子貌似是知道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法术。看样子,自己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跟他了解一下了。 殷素阳关上了隋二的房门,给家里做了一个上午的卫生后,肚子已经饿得直叫唤。她收拾了下自己,换上了个轻便的背包,出门解决午餐。 一般做完这种体力活后,吃上一碗热气气腾腾的手擀面,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季节,那简直是龙肉凤脯都比不上的人间美味。 老板娘是相熟的,稍事寒暄后,终于有东西可以祭奠五脏庙了。看着眼前这碗酱香浓郁的手擀面,殷素阳忍不住食指大动,片刻功夫就吃了个底朝天。 她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老板娘又端上了一碗自制的面汤,撒上了点葱花,滴上了几滴麻油,殷素阳咽了咽口水,不多一会儿又喝了个干净。 舒服的打了个饱呃,惬意的不愿意动弹。 狐狸趴在她腿上呵呵直笑,“看不出来你这小体格儿,饭量还是挺大的,我老人家鼎盛时期也不一定比得上你。” 殷素阳伸手掐了下它柔软的狐尾,狐狸吃痛,“嗷嗷”直叫,殷素阳笑道,“奉劝你以后对房东说话小心点儿,当心我让你露宿街头。” 这家店自制的牛肉味道也不错,殷素阳休息了一会儿又点了一盘子打包带走,另外还多打包了一份手擀面,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总是要做好的,估计隋二这会儿也饿得难受了吧。 狐狸飞快的窜上了她的肩头,稳稳地搭在上面一动不动。隋二还是不肯出门,殷素阳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了他的房门口,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窝在床上打开电脑。 狐狸卧在珊瑚绒毯子上来回的走着猫步,好奇的看着殷素阳,“丫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殷素阳被它说的莫名其妙,回问道:“真的知道什么,假的又不知道什么?” 狐狸顿了顿,凑到她跟前,不得不说狐狸那双眼睛长得很美。 “像他这种寄体的寻常事物都是不吃的,我猜你是假意答应伯冀,实际上还是不预备帮他。” 殷素阳被它这样一说,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顿时变得清晰起来,“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伯冀说让他们重生是什么意思?” 狐狸被它抓着有些难受,挣扎着挣脱了束缚,洁白的狐尾在身后一荡一荡的,它撇着脸,“他们是被用一种名为‘魂魄寄体’的法术强行从阴司召唤来,借用了别人的躯壳来活动,这样不会引人注意罢了。” 它挠了挠之前被殷素阳抓住的部位,继续说道,“你别看他们看起来是个人样儿,其实到底还是魂魄,人和鬼吃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 殷素阳皱眉,“这不是重点。” 狐狸咂咂嘴,“你倒是不糊涂么。”它顿了顿,又说道,“伯冀身上包裹海明珠的那块肉名叫水莲花。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水莲花只有生长在极深的海底蚌类才能长出来的异宝,和海明珠都是至阴之物,且它能聚集阴寒之气,让你给那小女子供养在家里,自然能消除她家里那温暖的环境,何况那还是滋养鬼胎最为理想的材料。” 殷素阳还是有些不解,“这和隋二有什么关系,难道它也有鬼胎需要滋养?” 狐狸白了她一眼,骂道,“你个不动脑筋的丫头,你当人人都那样好命能得鬼母垂怜?水莲花除了这些特性之外,更是塑造躯体不可多得的材料之一,这等隐秘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殷素阳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既然伯冀身体里有这样的宝贝,那他不就变相是不死之身了?” 狐狸闻言失笑,“真要是那样还没等他成精,老早就被人开膛破肚,取走了海明珠和水莲花这两样宝贝了。” “想得到两宝只能让伯冀心甘情愿送出,否则哪怕你有本事杀了它,宝贝也会跟他同化。况且伯冀只有孕育之能,无法使用,只因他的祖先得罪了一个高人。” 听到这里,殷素阳大约有些明白了,“那就是说只要我知道重生的法术,隋二就能复活了?” 狐狸撇撇嘴,“这话你别问我,伯冀只让你求龙太子,我可没那份尊贵。不过就算你求了人家,他也未必会答应。” 殷素阳不解,狐狸又道,“你且想想,人家堂堂一国太子,缘何会沦落至此?” 心头猛地一震悸动,手腕上一股热力传来,殷素阳窒息一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俏丽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忧伤。 狐狸呵呵笑道,“白珏皓通灵,你现在看见的可是龙太子心底深处切入骨髓的记忆,丫头,偷窥人家内心可算得什么光彩的事情哟。” 话音一转,它又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其因果,隋二原本就是死透了多年的人了,就为了伯冀的一个念想你就违天理让他重生,如此打乱阴阳法则,可不是鬼差使者应有的素养。” 殷素阳淡淡道,“那终究是伯冀临终前最后的愿望。” 狐狸哈哈一笑,说道,“假如隋二过去是那种伤天害理的极恶之徒,你就这样想也不想将他复生,到头来他所造的罪孽也是你来承担么?” 一听这话,殷素阳心头猛然一震,狐狸一定知道些什么。 见她双眉紧蹙,目光炯炯,狐狸依旧悠闲,“我管你求天拜地,总之我是不插这个手。” 说罢它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被子里只留下殷素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于狐狸,她是深信的,况且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水莲花的功用,那就更不能拿去救隋二了。她有坤和月儿,还有长野与黄茫,在这四人没有任何安全的迹象之前,水莲花绝对不能浪费。 如此,只有愧对伯冀。 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殷素阳忽然觉得一阵轻松。 点开了邮箱里助理发来的几封邮件,里面详细的介绍了接下来几对新人的详细信息。其中果然有一对是预备在海边举行婚礼的。 这对新人的名字也很特别,新娘叫水素女,新郎叫谢瑞。无端让殷素阳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那个传说故事《田螺姑娘》。 邮件接下来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这对新人对婚礼的要求,竟是要殷素阳将他们的婚礼拍成一部谢瑞、水素女版《田螺姑娘》。 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好奇,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通知谢瑞夫妇,过几天她一上班,第一个就接待他们。 这样的客人,还真是头一遭见到。 休息的时间永远都是那样短暂,今天一大早,殷素阳就早早的起了床,坐着公车来到了事务所。 大门口还有着过年的喜庆气氛,专职于殷素阳的小助理正满头大汗的搬着一箱箱的东西,看着他小小的身板儿压在箱子下面,殷素阳实在是有些不忍。 小助理一转头看到了殷素阳,带着黑框眼镜的瓜子脸上立刻浮起了笑意,“新年好。” 殷素阳笑着走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抬着箱子进了去。箱子不算太重,只是实在是没有能够着力的地方,一个人搬起来还真是有些吃力。 “又有了新到的礼服?” 小助理朱永灿摇摇头,“是客户自己带的,说是想让你看看再给点建议。” 他见殷素阳有些愣愣的,又说道,“就是那个田螺姑娘。” ****** 田螺姑娘的出现时偶然还是必然? ------------ 030 再次绑架 更新时间:2012-01-16 原来是他们。殷素阳失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抬着箱子到了办公室,会客沙发上已经坐了一对男女,应该就是谢瑞和水素女了。还别说,乍一眼看过去,这两人的确很是般配的。 殷素阳洗了手,脱下了厚厚的羽绒外套,转身回来,朱永灿已经给她到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水素女是个看上去就很有亲和力的女孩子,肉呼呼的圆脸,小巧玲珑的身材,倒是和殷素阳想象中的田螺姑娘有些出入。相比之下皮肤黝黑,目光有神的谢瑞倒是贴切的多。 “两位平时也这样早起么?”殷素阳一口喝下了大半杯豆浆,好久没做过这样的体力活儿了,身体居然这样的不适应。 谢瑞笑着摇摇头,“我们在大学城里经营着一间小小的酒吧,生物钟和你们正好是相反的。” 朱永灿坐在殷素阳身边,黑色的签字笔在资料册中重重的记了一笔,“职业,经营酒吧。” “经营酒吧那可是很辛苦的一份工作,看样子生意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水素女笑了笑,“就一般般吧。” 十指紧扣,双手交叠,这份深情看着挺温馨的。狐狸一动不动的挂在衣帽架上,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 殷素阳顿了顿问道,“两位对婚礼视频有什么要求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两人早就想好了,殷素阳话音刚落,水素女就从头提包里拿出了一本装订起来的册子递了过来,殷素阳疑惑的接过。 看了一眼,封面上是一个踏浪的女子,眉目间和水素女有些相似,题头是四个大字,“田螺姑娘”。 略微翻了翻,里面全部是彩色的插画,故事的主线正是那个耳熟能详的故事,短时间内殷素阳并不能把这个故事全部看完。 水素女解释道,“我们全部的设想都画在了这上面,服装也专门请人设计制作好了。” 殷素阳合上了画册,有些不解,“既然两位已经准备的这么充分了,还需要花大价钱来这里么,我想两位的朋友中一定有人非常乐意帮忙吧。” 谢瑞笑了笑,“我们酒吧里有一位客人的朋友曾经就是你的客户,听他描述你将他们的婚礼设计成了一部纪录片后,我们心里也萌发了想要将婚礼拍成一部影片的想法。可是专业的‘影片’自然是由专业的人士才能拍的出来的,你说对吗。” 殷素阳挑眉,这样看来摆在自己面前的倒是一个挑战了,否则这不就是侮辱了自己的专业? 她笑着,“那两位有多少时间能给我详细讲一讲你们对影片的设想,我可是只做最完美的。” 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探讨着谢瑞夫妇的故事,《田螺姑娘》的剧情被他们略微做了一些改动,派田螺姑娘来到青年谢瑞身边的并不是天帝,而是水里的海妖,为的是得到谢瑞的传家之宝血珊瑚。 相处期间,田螺姑娘爱上了憨厚老实的谢瑞,又不敢违背海妖的命令,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海妖得知了田螺姑娘的想法,决定拆散他们。 而故事的结局当然是谢瑞与田螺姑娘齐心协力打败了海妖,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剧情倒是挺适合在柠檬卫视晚间黄金档播出,要是请了当红演员,在适当的修缮下故事内容,说不定还会一炮而红。 那一箱箱的戏服做工也很是考究,所有的图案都是一针一针手工绣上去的。这个准备工作,做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充分,先不说在这里将要花费的定金,就连这些戏服的手工费都不是个小数目。 看来这小夫妻俩对这次的婚礼纪录片很是看重么。 第一次探讨后,殷素阳需要一些消化的时间,于是双方约定后天再见一次面。 时间已近中午,小夫妻俩执意要请殷素阳吃饭,殷素阳想到独自在家的隋二,原本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即便是自己现在回去了,恐怕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索性就答应了,但费用是aa的。这点是她一贯的作风。 m市有一家海鲜烧烤很出名,三人的午餐就定在了那里。 偌大的场子里满是攒动的人头,直径四米的圆形烧烤架里足足站了10个人,各个热得汗流浃背,双手在炭火间飞舞跳动,不停的给烧烤串上刷着油,并撒着各种作料,打工小弟一面欢快的吆喝,一面将熟透的烧烤串一盘盘的端到客人面前。同时,靓丽的啤酒妹正一份份的将订单送到负责烧烤的师傅面前。 此处不远,收银台上的老板娘正忙得不可开交,胖乎乎的脑袋晃来晃去,一份菜单只看了一眼就报出了结账金额。 好个生意兴隆的店面。 狭小的桌面上并不像想象中有那样多的油渍,空气中虽然弥漫着油烟味,但却叫人食指大动,直感觉腹内空空。 m市不是沿海城市,海鲜虽然有些但不是不够新鲜就是价格太高,加上殷素阳对海鲜的喜爱程度有限,所以实在是没吃过几次。看着桌上三大盘东西,殷素阳实在是不知道先吃哪一个。 “这家虽然有些简陋,但东西还是干净卫生的。” 谢瑞大约是不见殷素阳动手,心里估摸着她许是那种讲究卫生的。殷素阳张张嘴,刚想解释却发现无论怎样组织语言都有些解释不清的感觉,顿了顿,干脆放弃了。 水素女拿起一串烤的喷香的烤串递了过来,“其实烧烤的技术那里的都一样,这家店之所以这样生意兴隆,全赖于他们秘制的酱料。” 说话间一个身材火爆的啤酒妹,娇笑着走来,一人上了一碟子酱料并上一瓶啤酒。 酱碟子是用蚌类的外壳制成的,里面盛着酱香浓郁的红泥状酱料,光是闻着就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酱料入口,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主料也就是辣椒末、蒜泥和大葱,可穿上了“秘制”的外衣,总有一种特别的神秘感。说句实话,口感确实很好,但殷素阳并不喜欢。 不喜欢的不是它的味道,而是吃进去之后的那种心悸的感觉。拒绝过后的吞咽动作总有种冰寒彻骨的怪异感觉,渐渐的舌头也有些麻木了。 水素女吃的很少,只挑拣些螺类的肉吃了几串就停了手,啤酒也没喝一口,一双妙目动也不动的看着殷素阳。倒是谢瑞吃的不亦乐乎。 明明没有喝一口酒,殷素阳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头大叫不好,手腕上猛地一疼,狐狸大口的咬住了她的左手腕,刺骨的疼痛加上白珏皓冰冷的触感,殷素阳顿时清醒了不少。 水素女目不转睛,娇俏的脸上挂着摄人心神的笑颜,殷素阳心中猛地一疼,呻吟一声倒在了桌子上,周围的食客正吃得热火朝天,半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谢瑞立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探了探殷素阳的鼻息,不多会儿耳边响起了水素女焦急的喊声,原本就不大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更显得微弱。 殷素阳心中暗笑,一见这小夫妻俩就觉得有种不爽的感觉,看来女人的第六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准确,有什么暗招尽管使出来好了,关你事妖魔鬼怪还是牛鬼.蛇神,敢在她这个鬼差使者头上动土那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分量。 果然水素女的惊呼声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两人一唱一和的将殷素阳抱了起来,飞快的离开现场,径直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昏暗的巷子里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汽车,水素女打开车门谢瑞立即将殷素阳塞进了车后座。随即两人也坐上了车,轻微的震动后,车辆急速离开。 “丫头,看不出来你还挺吃香的嘛,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被绑架了两次,这份记录估计是很难有人能破得了。” 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进了殷素阳的怀里,再加上殷素阳是背对着驾驶座的,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动作被人看了去,但还是不敢那样随便。 唯有在心里骂道,“您老人家似乎不是怎么担心我的死活么。”狐狸撇撇嘴,“这话怎么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也是很为你着想的。再说了,你又怎么确定这番没什么奇遇呢,保不准又能得到什么异宝也说不定。” 殷素阳懒得理他,不过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多少也轻松了些。 车子一路颠簸,开了一会儿终于是停住了。谢瑞下了车来,抱着殷素阳进了一间房,将她平放在一块梆硬的木板上,房间里冰冷刺骨,像是突然间进了间冰窖似的。仿佛呼吸出来的气体都凝结成冰落在脸上。 水素女关上了房门,也进了来。 殷素阳能听见她轻声问着,“醒了么,没伤着那里吧。” “当然不会,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下的药很微量的,轻易不会有危险,这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大公主不剥了我们一层皮都算是轻的了。” **** 这两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到底他们就是个突然出现的配角还是能带动故事的发展? ------------ 031 传说故事 更新时间:2012-01-30 水素女继续说道,“她是公主的恩人,二月二太子爷大婚,大公主指明了要她也去观礼,你说咱们这样对她,将来她在公主面前说了点什么,咱们俩可怎么办?” 顿了顿又听谢瑞说道,“怕什么,咱们又没把她怎样,要是亮出了身份,人家还不拿我们当怪物,想想咱们的岁岁,只要能把她安全的请到西海,说不定大公主一高兴赏给我们血珊瑚呢。” 随后两人无话。 又过了一会儿,殷素阳浑身冷的难受,装昏迷也有些装不下去了,正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毫无防备的突然响起。 “谢瑞,爷爷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声音咬着奇怪的腔调,听着很是怪异,但并不影响殷素阳分辨他的意思。 说话间一阵阴风吹来,殷素阳原本就冰冷的身体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怀里安静躺着的狐狸也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似的,胸口冰冰凉凉的。 那声音又说道,“时间可是已经宽限很久了,再不拿来可别怪爷爷我心狠。” 殷素阳心里有些按耐不住,偷偷的眯起眼睛,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处空旷又昏暗的房间里,偌大的房间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竟是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和那晚在黄爷爷的房间有着惊人的相似。 谢瑞夫妇背对着自己,而在他们对面正是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镜。穿过两人的身侧的间隙,镜子似乎看不见人影,漆黑一片,阴森古怪。 水素女全身颤抖不已,谢瑞紧张的拥着娇妻,紧张的说道,“尊使,能否在宽限几天,血珊瑚是西海龙宫至宝,那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对方立时勃然大怒,音调陡然高了几分,“还要再宽限几天,你当爷爷我是吃素的?” 说话间,漆黑的镜面上慢慢的浮现了一个身影,带着牛头面具,人高马大,身上穿着古怪的衣服,手上还拿着一条赤精锁链。 好奇怪的打扮。 谢瑞夫妇像是对这人很是畏惧,见他已经动怒骇得后退了几步。 那人咬牙切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六天之内我一定要看见血珊瑚,否则你儿子的命……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红光一闪,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镜子中,漆黑渐渐隐去,与此同时镜子也恢复了光洁。 连带着,谢瑞夫妇也逐渐变得平静起来。 胸口又有了温度,心底响起了狐狸的声音,“这倒是奇怪了,大水冲到龙王庙,自家人居然找自家人的麻烦。” 殷素阳不解,在心里暗暗问道,“这话怎么说?” 狐狸低声轻笑,“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见过什么东西是长着人身牛头?” 殷素阳一愣,心头猛地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顿时脱口而出,“他是牛头?” 这一下可不得了,原本就紧张不已的谢瑞夫妇更是被她吓得魂不附体。殷素阳见装不下去了,索性坐了起来,谢瑞夫妇更是惊讶不已。 水素女一手指着殷素阳,怔怔地说道,“你怎么?”忽觉得动作有些不妥,赶忙收回了手指,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殷素阳动了动生疼的背脊,忙解释道,“别怕,我不是坏人。”一想起自己被他们遮掩莫名其妙的掳来,要说坏人也绝对不是自己吧。 谢瑞微有些歉意,行动间都能看出来他的底气已经软了几分,旁边的水素女倒是一脸正常。 屋子里突然间非常的安静,三人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狐狸挂在殷素阳肩头,柔顺的狐尾垂坠下去一荡一荡的,心底响起了它的声音,“你当自己时间有的多么,在这里干耗。” 狐狸的话音刚落,水素女的声音立时响起,“我们夫妻二人并无恶意,只想请你来帮个忙而已。”声音不是很大。 殷素阳心下好奇,面上却紧皱眉头,质问道:“请人忙帮是你这样请的,恕我孤陋寡闻,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殷素阳这句话说的时候带了挺足的感情,水素女倒是依旧平静,只见她忽然立起三指,说道,“我水素女对天发誓,假如存有半分恶意,甘愿天打雷劈。” 殷素阳咯咯直笑,“这年头天上有没有雷公电母还两说着呢,你立个誓我就信你了么?” 水素女蹙眉,刚要说话就被谢瑞拦住了,“别再说了,待会真的激怒了她,岁岁就真的没有一条活路了。” 谢瑞转过头来看着殷素阳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夫妻俩真的没有恶意,只是……” 殷素阳笑了笑,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只是你们的故事有些让人难以想象,你怕说出来我不信对么?” 谢瑞闻言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点头,“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 殷素阳挑眉,“你一句话也没说,我上哪相信你去?”说着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到底是觉得舒服多了。她忽然正色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些玄妙的故事,和你们一样,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的。” 殷素阳原本就长相甜美,对人很有一种奇妙的亲和力。夫妻俩相视一眼,信了大半。 “要我帮忙不难,但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瑞缓缓开口,而他口中的故事,殷素阳也猜到了多半。 这两人果真就是那个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水素女原本是西海龙公主身边的侍女,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结识了海边一个淳朴憨厚的年轻渔夫,顿时芳心暗许。 只是水素女是龙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又深得公主欢心,龙公主虽然不舍放她离去,但又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让水素女暗中相助渔夫,只要他能在十年之内发迹了,她自然要给两人大操大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这才不枉负她身边第一侍女屈尊下嫁。这才有了渔夫网螺,水素女暗中替他料理家事的传说故事。 可好景不长,朴实憨厚又不失细心的渔夫终于发现了水素女,按照和龙公主的约定,水素女必须返回龙宫永远不得离开龙公主身边,可水素女此时已经情根深种,哪舍得就此离去,而此时的渔夫也爱上了聪慧美丽的水素女。 两人的爱情终于感动了本欲强行带走水素女的龙公主。龙公主放过了两人,但条件却是水素女与渔夫永远也不能靠近西海水域。 “只是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这倒是符合了国人的审美,却是和之前两人预备婚礼纪录片的,有很大的出入。殷素阳不得不想这是他们为了讨好龙公主所做。 水素女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她径直走到殷素阳身后,打开了哪里虚掩着的一道房门,示意殷素阳跟着她进去。 还未到房间里,殷素阳就觉得那种寒冷的感觉更甚,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房间里除了一个巨大的螺壳,并无一物。水素女带着殷素阳走近螺壳,指了指里面,殷素阳低头一看,只见螺口内一个肉嘟嘟的可爱婴孩被冻住在一块淡蓝色的冰中。 水素女神色悲戚,“这孩子在这里面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为了他我们夫妻俩跑遍了名山大川只为了求到医治他的办法。可是天不遂人愿,忙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一场空。” “这话怎么说?”殷素阳并不傻,要我救你的孩子可以,但我必须要知道怎么回事。 水素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檀口张了张旋即又闭上了。焦急之情无以言表。 殷素阳心里忖道,难不成是什么很棘手的事情?见谢瑞夫妇一直不肯开口,殷素阳心底无端的升起一股怒意。 现在倒好了,自己的底细现在谁都知道了,随便接待个客户都可能保证不了人生的安全,先别说自己是鬼差使者,这些东西并不惧怕。这要是普通人,那个不得少活几年,当时没过去已经是烧高香了。 原本她对这些精怪心里多有些同情怜惜,今天看来,倒真是自己太过“滥情”,话不怕说,并不是谁都能配得上她的好心。 殷素阳冷笑,“看来两位并没有真正的诚意。”说着她掸了掸衣袖,“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方便留在这里,免得两位去告我个私闯,我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殷素阳原本就不是那种伶牙俐齿之辈,要是换做别人,哪能让他们在这上面贪了便宜,还不趁机说的他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谢瑞不似妻子这样沉得住气,见殷素阳有了要走的架势,赶忙拦住她的去路,黝黑的脸颊急得通红,结结巴巴就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殷素阳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帮不上忙的人,你这样拦着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谢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见妻子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指着水素女骂道,“既然信不过人家还费那么大的劲儿做什么,倒不如我直接下到西海,偷了血珊瑚来,岁岁都不知道已经醒了多少年了。” **** 殷素阳似乎醒得有些不给力,大家猜猜看镜子里面出现的牛头有没有什么后续的故事发生? ------------ 032 答应帮忙 更新时间:2012-01-31 又是血珊瑚…… 殷素阳对那种听起来就有神秘色彩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敏感,但凡听过一次就一定不会忘记。 这样看来,血珊瑚就是关键所在。 水素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我就不想么,十月怀胎,这世上有谁比我跟心疼岁岁。我愿意看着他这样么。” 一听这话,谢瑞的声音更大了,“为了岁岁,为了岁岁,这么多年你一直这样说,西海龙宫你最熟悉,大公主不许你去西海可没说过不准我去,但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有关西海龙宫的一切,水素女啊水素女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水素女何尝听过丈夫这样斥责自己,不由得愣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我什么,你说我什么?” 见娇妻这幅模样,谢瑞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可男人到底是不愿轻易低头的动物,他偏过头去,不愿再纠缠在这话题上了。 夫妻俩闹变扭殷素阳也不好插嘴,又不好在这当口上离去,她没见识过这两人的实力,天晓得他们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水素女真不愧是曾为公主侍婢,听了这样的话也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她比谁都清楚,这时候与丈夫争吵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顿了顿,许是打定了主意,只听她轻声道来,“我虽然能化成人形,但到底还是妖物,身上还带有浓重的妖气,公主恼我违约,虽然不为难我们夫妻,却没有帮我散去妖气。像我们这等妖物,如果不散去妖气,最后受害的便是自己的孩儿。” “就算我心里再多的不愿,岁岁终究还是被妖气所侵蚀,一直身体虚弱,而且总也长不大。我法力低微,没有能力帮他易筋换髓,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寒冰将他冻住,一面停止他的生长,一面想尽一切办法求得解救的方法。” “于是你们用了自己所能用过的所有办法,都无计于是。而就在你们一筹莫展之际,你们遇到了那个能帮助岁岁的人,但他要你们付给的报酬也令你很为难?”殷素阳接着她的话说道。 水素女愣了愣,那表情就解释了一切。 殷素阳说的,全中。 串联上谢瑞刚才的气话,接下来的故事大约就是这样的。 水素女身为龙公主的婢女,心中对旧主有着不可磨灭的无条件遵从,西海龙宫在她心中就是个神圣的存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旧主,更不会透露出去有关他们的任何信息。 这大约就是两人之间隐含的矛盾所在。对方要他们弄到血珊瑚,而水素女始终不肯说出西海龙宫的情况。 水素女无奈的点头,“我也是没办法,正因为如此,岁岁才一直都是这样。” 谢瑞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到底是你没办法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说。” 水素女看了他一眼,叹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这样想,岁岁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会看着他遭这样的罪么,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呢。” 谢瑞怒道,“既然不忍心,你就说出西海龙宫的地形图,我就不信我偷不到血珊瑚。” 水素女急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龙宫守卫森严,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么,别说我不给你龙宫地形,就算给你了又怎样,有定远将军守卫,你有本事接近百里之内已经是老天保佑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殷素阳听得耳朵头疼了,还是半点都没明白这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狐狸依旧悠闲自得,稳当当的挂在殷素阳肩头,“丫头,听他们这样吵,你会不会觉得你自己还活着?” 殷素阳怒道,“不听他们这样吵,我依然死不了。”殷素阳对这夫妻俩已经没了好态度,转身出去。 “想吵着儿子你们可以继续。” 一听她提到儿子,夫妻俩立时闭了嘴,相视一眼灰溜溜的跟着殷素阳出了去。 一瞬间,身份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殷素阳也不看那两人难看的表情,在那块床板上坐下,没好气的说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要我来做什么。” 她心念道,不需要你们慈悲,我照样可以出去。 夫妻俩还在气头上,那个都不肯开口。这样相视无话了一会儿,殷素阳起身就走。 两人虽然都不肯低头,但殷素阳却是他们行动的关键所在,水素女自诩迷幻的功夫是一绝,而殷素阳竟比她预定的时间还要早些醒来,如此所见所闻居然没有露出惊恐惧怕的神情,再看见它肩头那只极美的白狐,水素女心底突然间了解了什么。 她哪里肯让殷素阳离去,只是那人的身份她实在是不知道怎样说。谢瑞却没她这样好的修养,他见殷素阳已经是拦不住了,索性豁出去,喊道,“我们想让你去西海拿血珊瑚。” 殷素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住这两人。如果她没有记错,水素女似乎说过自己是西海大公主的恩人,殷素阳虽然不愿在不明白的事情上过多动脑,但自己有没有救过人她却是很明白的。 不谈有没有救过龙女,即便是寻常的人又或者是猫儿狗儿的,她也很少搭腔,恩人这是从何说起? 倒是二月二有人大婚,是听说说过一次。 谢瑞见她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似是在想些什么,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生怕殷素阳会拒绝。 他虽然不会写什么,但终究不是痴傻之辈,早就料定殷素阳不是寻常人。他心里打定了注意,只要她肯点头,为了安全起见,水素女一定会说出龙宫地形,到时候自己就跟着去,一旦殷素阳失手,也不至于失去了这宝贵的机会。 心底响起狐狸“咯咯”的笑声,“丫头,你不是真要帮忙吧,话我可是说在前头,这可不是个好办的事儿。” 殷素阳轻笑,暗自忖道,你让我见到他夫妻俩,要的不就是我点头么。她在心里权衡了下利弊,到底还是答应了。 谢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着妻子喜极而泣。哪怕只有一半的可能,儿子终归是有救了。水素女却没他那样轻松,她任由丈夫抱住自己,一双妙目却是看着殷素阳肩头的狐狸。 殷素阳说道,“帮忙我也得帮得明明白白,血珊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要血珊瑚的人又是谁?” 异宝这种东西知道多了没坏处,假若真是那样了不得的宝贝,她是存了心要留下些。 谢瑞看了妻子一眼,略有些迟疑,“这个别说是我,就连素女恐怕也不是很清楚。” 这倒有些让殷素阳诧异的了,一个公主的贴身侍婢既然连龙宫至宝到底有什么玄妙都不清楚,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她看了看水素女,只见对方的表情并不像是隐瞒了什么,心下疑惑更甚。 水素女淡淡道,“我既然有求于你就不会有所隐瞒,整个龙宫除了龙族的后代,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是常年有年长的姑姑在耳边叮嘱,‘不可议论,不可觊觎’。血珊瑚贮存于龙王寝宫,我在服侍大公主多年,也只知道这些。” 都是聪明人,殷素阳不去过多的深究谢瑞夫妇的过去,而水素女也不过问殷素阳的故事。 殷素阳想了想,不再问了。这里确实冷的有些离谱,即便是狐狸在肩头将热量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她还是觉得冷得难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瑞夫妇也不好阻拦殷素阳的去留,临行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就问,“你们找上我究竟是要我帮忙还是真心让我策划婚礼?” 水素女怔了怔,低声说道,“两者皆有,当时我们以为时日无多,只想着留下写东西告诉儿子,他父母的故事并不只是传说,而是真有其事。” 说是真有其事,那到底是你告诉我的故事是真,还是画册的故事是真,想到这里殷素阳只觉得一阵头大,脑袋里一片浆糊。 在哪里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过了上班的时间,她在事务所的待遇向来是最优厚的,甚至不用准时去点到。 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家里,关了手机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深夜才醒。而且很踏实。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实在是被饿醒了。中午吃的那些东西在下午的时候早就被转化成热量消耗掉了,况且她还没吃多少。 好像冰箱里还有些吃的东西,殷素阳极不情愿的起身,套上件外套开门出去。 殷素阳的出租屋并不大,加上她已经是对这里了如指掌了,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能看清楚客厅的一切,正当殷素阳想要走过去开灯的时候,忽然发现沙发上有个人影。 这个时候,是什么人? **** 虽然殷素阳答应的很不自然,但终究是有机会去海边了。还记得最开始的小鱼儿么,“二月二龙抬头”,故事不简单滴哟 ------------ 033 巨鱼老大 更新时间:2012-02-01 那人站起身来,清冷的月光缓缓洒在他身上,顿时那张不太熟悉的容颜变得清晰可见。 竟是一直闭门不出的隋二。 “啪”的一声响,客厅的灯应声打开。雪白皮毛的狐狸在漆黑的绒地毯上显得十分的扎眼。 “有事么?” 隋二定定的看着她,木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狐狸飞快的蹿上殷素阳的肩头,它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 只听狐狸说道,“这家伙想你把伯冀带去西海安葬,我说你睡了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现在你醒来就给人家个答复呗。” 殷素阳在背后掐了掐它的狐尾,心里暗咒它多事。不过她对隋二倒是有些好感。安慰道,“你放心,这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隋二僵硬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笑容,可实际他确实是在笑着,这种怪异恐怖的景象殷素阳心底多少有些害怕。 他对伯冀究竟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呢?她不禁有些好奇。 隋二的嘴巴一张一合,而他的声音却是从喉管中发出,音色有些失真,倒还听得清楚。 “我……想自……己去……去……送。” 殷素阳鼻头有些发酸,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一定带你去。” 隋二愣愣的笑了笑,僵硬的转身,如同木偶般缓缓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狐狸晃了晃被殷素阳掐疼的尾巴,说道,“你倒是好心,带着这么个东西不觉得累赘么?” 殷素阳一听他的话就心烦,“不如带着你事多。” 狐狸怔了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殷素阳说的居然是自己,它倒是修养好,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丫头,你可要常说哟。” 殷素阳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换,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只有昨天带给隋二的牛肉,连个鸡蛋都没有。牛肉上淋着红红的辣椒油,光是看着都觉得胃疼,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街面上已经没有开门的店了,这可怎么办那。 殷素阳犯愁,睡到大半夜醒来,那还有本事再睡,这不是等着饿肚子么。 狐狸伸过头来,笑着说道,“咱们出去吃点海味儿怎么样?” 殷素阳瞥眼看着他,“您老人家一向不食人间烟火,这时候谁不关门回家,上哪吃去。” 狐狸哈哈直笑,“关门了有什么打紧,咱们自己捞去。” 殷素阳一听有戏,狐狸肚子里的东西不止一点点,它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忙问道,“上哪儿捞去?” 狐狸故作神秘,“你跟我去了就知道。” 说罢殷素阳飞快的换了衣服,提上背包正准备开门下楼,狐狸在身后直叫唤,“你往哪里走?” 殷素阳疑惑的转头,“你要往哪里走?”不走这里那要走哪里? 只见狐狸已经蹿到了清冷的月光中,指着阳台上的落地窗说道,“你往哪里不是自掉身价么。” 殷素阳怔了怔,“我御风术拿不出手。” 狐狸撇嘴,“我御风术无可匹敌。” 都说到这份上了,殷素阳再要拒绝那就是太不给面子了。她不怕死并不代表不会死,现下最为得心的四人都不在身边,即便是狐狸没有二心,殷素阳在这等事情上也是信不过他的。 狐狸的御风术和月儿的有些不同,向氏兄妹每每都是与她同契之后化作一双月白长靴,殷素阳只要抬腿踏步,自然就能跃上云端。 狐狸不能够幻化它物,又憋着一肚子的故事,等殷素阳开了门,它一下子窜上了殷素阳头顶,稳稳站定。柔软的狐尾在她脖子上钻来钻去,殷素阳麻痒难耐,咯咯直笑。 忽然脖子上一阵异样传来,殷素阳伸手一摸,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狐尾已然同化入殷素阳体内,摸到手上全是粗糙不堪的手感,竟像是摸到了树根。 殷素阳惊骇异常,狐狸倒是见怪不怪,“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小了点。” 殷素阳咽了咽口水,“当然比不上您老人家,敢问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狐狸撇撇嘴,“自然是去捕鱼偷虾,祭五脏庙。” 说话间,殷素阳脚下聚拢起淡淡云雾,似乎还有运转不定的微风,信自鼓舞。 发丝飞扬,衣袂飘飞,就感觉来说两者并无不同,相较之下,狐狸的御风术更像是实至名归。 云雾不消操纵,只要殷素阳在上边自由的转身,云雾自然就会朝那个方向去。其实相较之下还是向氏兄妹更能让殷素阳安心。 方向狐狸早就定好了,殷素阳忽然想到它是不是不能独自施展这些法术,只能借用别人的躯体? 一想到刚才那条狐尾与自己同化,而自己却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殷素阳心里就直冒冷汗,这要是什么时候狐狸有了些想法,自己这小命儿还不是信手拈来? 狐狸在他头顶忽然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好坏的心思,你全身也没二两肉,我谋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没有你,水莲花与海明珠照样是我的囊中之物。即便你不信我也无需把我想成那种狂徒。” 殷素阳心下歉意非常,到底还是嘴硬,“谁让你事先也没跟我商量……” 狐狸反驳道:“那事情发生后你也没说拒绝。” 这倒是个很充分的理由,殷素阳干脆闭上嘴不再说了。 不多一会儿,一人一狐便来到了一处水域上方,只见下面渔网错落有致,水域被分离成了大小相近的数个方形,上面浮标漂漂,怎么看都像是个私人的养殖场。 大约这里的产物就是供应m市的海产品市场的。只是m市地处内陆,这里即便是养殖场也只能是淡水养殖厂。 殷素阳不免有些疑惑,“这里有海味儿么?”还是自己一直不甚关心国事,这样有技术含量的事都不清楚? 狐狸从她头顶往下看,“我说有就有,你啰嗦什么。”狐爪不安分的在殷素阳额头上抓来挠去,“往下去点儿,这么高看的我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哪看得清楚。” 殷素阳摇摇头,碰到了这样的祖宗自己还能说什么?云头往下去了些,水面上安静极了,连个出来透气的鱼儿都没瞧见,再说的明白点就是有些死气沉沉的。 狐狸一直让殷素阳降到了水面上,透过淡淡的云雾,殷素阳倒有一种站在水面上的错觉。云雾踩在脚底下实实的,似乎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殷素阳顿时放心不少。 狐狸在她头顶问道,“海明珠你带来了么?” 殷素阳摇摇头,那东西她那会随身带着,就算想也没地方装啊。 狐狸沉思一会儿,说道,“把白珏皓脱下来,放到水里去。” “那不就掉下去了?” 狐狸给了她个爆栗,殷素阳痛得直叫唤,“你不会用手拿着?”殷素阳恨得直咬牙,要不是看在肚子饿的份上,她才不会有这好脾气。 如言脱下白珏皓,紧紧地捏住一颗紫晶珠,缓缓沉入水中。忽然间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白珏皓周围慢慢的泛着梦幻般的紫光,殷素阳惊讶极了。 狐狸趴在她头顶上看着这一切,“不错,还不算太笨。” 殷素阳已经没工夫注意它了,水面上涟漪阵阵,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事物正从水底一点点的浮出水面。她没有那份运筹帷幄的自信,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狐狸倒是巍然不惧,定睛看去,水面上已经冒出了个光秃秃的背脊,借着清亮的月光还能看见巨大的鱼鳍。 殷素阳咋舌,狐狸的目标竟是一条这样大的鱼么?先不说这鱼要吃到什么年月,就说能长到这样大的体型也不知是经过了多少春秋,肯定是皮糙肉厚,没有一点质感。 鱼背一点点冒出水面,眨眼间一个大得惊人的鱼头出现在了殷素阳眼前。这样大的体型,居然没有惊起多少浪花,殷素阳不由得心下感叹,果然是修炼成精的。 鱼眼如脸盆般巨大,瞪圆瞪圆的,鱼嘴开合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殷素阳弯腰抬头看着它,时间久了脖子也有些酸疼了。狐狸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起来。原本就冰凉的白珏皓浸入水中后冰冷之意更甚。 巨鱼口吐人言,那声音如惊雷轰鸣,震得殷素阳耳膜发疼,巨鱼疑惑地说道,“才几年不见,你这狐狸怎么只剩下半条命了,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殷素阳心头一惊,一个被她一直忽略的问题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这段时间从来都没见到狐狸化成人形。 狐狸懒洋洋的趴在她头顶,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是徒有样貌,要那副假面皮做什么。倒是您老人家还是那样健朗嘛。” 巨鱼哈哈大笑,“哟,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会用敬语,照这么看,明天还指不定有没有太阳出来。” 巨鱼顿了顿,又嘿嘿直笑,目光似乎是看着殷素阳,“你小子嘴这么甜,我猜想过半是想给这小丫头易筋换髓,把她从半鬼之身变成鬼差正身吧。” ****** 半鬼之身和鬼差正身,这其中的区别能有多大?芊萩的鬼差代理终于要开始代理了 汗…… 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才开始步入正题…… ------------ 034 救人灵药 更新时间:2012-02-05 这话听在殷素阳耳中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半鬼之身和鬼差正身代表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半鬼之身最高的成就也不过只如牛头马面那般的魂使,只有鬼差正身才能成为鬼差使者,身份地位亦如天部小仙土地爷一般,代阎罗掌管一方阴司事物。 殷素阳原本不是小气的人,可自己堂堂鬼差使者,竟被一个小小的鱼怪看成了半鬼之身,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怒哼一声,“没那份眼力就别学人家评头论足,省的招人笑话。” 鱼怪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这丫头还被人蒙在鼓里,小子,怎么你没告诉她实情,不然就这样让她带着鬼差令牌出去,招摇撞骗是小,抢了人家饭碗事大哟。” 狐狸嘿嘿直笑,“这不正是为了这事来求您老的么,放眼天下,除了您鱼老大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巨鱼“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帮这个忙。”鱼唇翕动,水面波光摇曳,竟没有一丝涟漪扩散到岸边。 狐狸笑着说道,“就凭我能帮你找到锦红。” 巨鱼忽然哈哈大笑,“你以为就凭这丫头身上几片鱼鳞,我就信了么,你也太小看我了。” 狐狸嘿嘿笑道,“如果这样简单,那人人都能无灾无难了,我既然敢来,自然能拿出些东西。” 鱼老大略有一丝迟疑,狐狸有多大的能耐他还是知道的,从他嘴里说出的东西,他就算想不信,狐狸也有法儿让他相信,况且事关锦红,让他做到波澜不惊,是绝无可能。 不料,还不等他再次开口,殷素阳已经将头顶的狐狸重重的甩了下来,狐狸微怔,吃痛的转过身来,不光是他,就连鱼老大也想不出殷素阳这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素阳恨得直咬牙,怒视着狐狸,“鬼差之身是爷爷临终前留给我的,你可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但绝对不能对我爷爷不敬。” 我的心脏很脆弱,没有那么强大, 她真想知道那天自己睡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长野、黄茫再过不能信,也终究比这半路杀出来的狐狸知根知底的多。 而现如今,他们都生死未卜。 鱼老大一脸笑意,巨尾摇曳,荡起阵阵涟漪,“小子,先灭了后院的火再说别的。” 言毕,眼见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狐狸眼中泛着浓浓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殷素阳也不甘示弱,“自然知道。” 狐狸怒吼道,“那你知道为了今天我策划了多久?” 策划,原来我竟然是你最为得力的工具么? “为什么你偏偏选中我?” 已经是浑身颤抖,那一瞬,竟是恨不得一下子就上去将他掐死了干净。闭上双眸,在心底默默的许愿,但愿醒来一切皆是梦。 狐狸亦是牙关痒痒,没来由的怒笑了起来,身形水波般荡漾开来,波光粼粼之后,又化作那邋里邋遢的年轻人,摇摇摆摆的迈开步子,才一怔神,就略到殷素阳眼前。 冰冷修长的指尖触及肌肤,殷素阳只觉得浑身打颤,这股透心的凉意仿佛已经蔓延至身体各处。 你无法抗拒。 男子魅笑,指尖由上至下轻轻的在殷素阳脸颊上画着圈儿,黝黑的眼珠却盯住她不动,满满全是愤怒,与不甘。 一字一顿,“我、不、信、你、忘、了” 殷素阳骇得说不出话来,几时和男人有过这样的接触,虽然是怕却半点不敢动弹,若是平常,还不早早的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完全不知道狐狸说的是什么意思。 狐狸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警觉的将殷素阳护在身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非得拨了你那层皮不可。” 殷素阳已被他说愣住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瞧这样子,貌似有什么人要来似的。 是什么人狐狸这般的不想要见? 一瞬间,弥漫在两人身边的紧张气氛消失殆尽,殷素阳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既然知道来者不善,最好的就是走为上策。 狐狸亦是由此想法,身形微晃,依旧是变成了那体态玲珑的狐狸,三两下跳到殷素阳头顶,狐尾很自然的与殷素阳同化,它忙催促道:“快走。” 还不等他说话,殷素阳早就迈开步子御风离去。 狐狸在她头顶嘿嘿直笑:“你逃命倒是快的很。” 狂风烈烈,吹在脸上疼的厉害,张开嘴来还没说话,只觉得满嘴灌满的都是冷风,顺着食道一点点的钻入肚腹之中,小腹不自觉有些疼,到底是女子,扛不住。 心底响起狐狸的声音,“不舒服?” 殷素阳暗暗点头,旋即闭上嘴,尝试着在心中问道,“是什么人?” 狐狸略有一丝迟疑,道:“静宫山神。” 殷素阳心中一突,脚步陡然顿了顿,只这一瞬,就听后方皮鞭狂舞,风铃清脆。转眸望去,隐隐可见数盏八角宫灯围绕着的八架马车电闪疾驰而来。 “作死啊,再慢些她就要追上来了,你当你有本事能从她手里逃出去么。” 脚下依旧是御风逃遁着,却是慢了很多。心下有些许疑惑,自己身家清白,又没有异宝在身,静宫山神死追着自己不放做什么? 狐狸的出身由来她从未问过,只因为他说一句可以救人自己就对他深信不疑,如今想想,他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电光火石之间,之前许多没有关系的片段现下居然能一瞬间串联起来。心中突然有个念头,静宫山神是知道自己的。假若被狐狸这样支使来支使去,倒还不然被她抓去心里来的舒服。 一念至此,殷素阳猛地顿住了脚步,与狐狸的同化并不像是和向家兄妹那样坚不可摧,只这一下狐狸就脱体而去,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云头之上。 殷素阳旋即转身,御风而去,珠帘幔帐迎风掀起,殷素阳飞快的钻了进去,皮鞭舞落,骏马嘶鸣,八架马车闪电般转向,沿着原路返回。 狂风带过,透过幔帐,殷素阳依稀看见狐狸疼的龇牙咧嘴,却没再追上来。 心中突定。 “为何逃了?” 面前的妇人妇人衣衫素雅,倚在软靠上闭目养神。淡淡而问。 殷素阳看了她一眼,“不想照着人家给我预定的方法活着。” 妇人闻言,略有一顿,继而轻笑道,“倒真想看看他要是知道你是这般想的,会是怎样!” 他,说的是狐狸么? 马车里舒适异常,妇人缓缓睁眼,定定的看着她,温润的手掌在下一刻抚上殷素阳的脸颊,虽是生人,之前又有些交集,殷素阳却不觉得那里不适。 “他固然有些霸道,纵然任性些,到底没有恶意。无论怎样,事情总归是要按照原有的计划行进,并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了的。” 听着,她话中有话。 妇人笑了笑,依旧是看着殷素阳,“他叫姒画是么?” 殷素阳点点头,妇人笑着喃呢,眼神迷离,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忽然马车轻微的晃动了下,幔帐之外的青衣小童,恭声说道,“禀告神上,已到。” 静宫山神猛地收回了思绪,淡淡道:“知道了。” 说罢,从身后取出一只景泰蓝阔口瓶,递给殷素阳。“里面药丸四颗,我虽然没有通天之能,但这些事情我倒是还能做的。” 殷素阳一怔,忽然明白了静宫山神说的是什么,心头狂喜,刚要张嘴,却见静宫山神忽然冷下来的脸色,话语一下子堵在喉咙中。继而身体一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静宫山神从马车里扔了出来。 无数次梦见自己从高空坠落,却没有一次是有这样的真实,狂风烈烈,衣衫鼓舞,全身的力气仿佛凝聚在了胸口那寸许多的小地方。身体也不听使唤,低头看着逐渐变大的城市,忽然间发觉自己竟是如斯渺小。 手心一滑,原本抓的紧紧地景泰蓝瓶子就这样从手中滑落,殷素阳心头陡然一空,想要伸手去抓,却见那四颗圆溜溜的药丸一颗颗的从瓶口滑出,四散落去。 “不要……” 尖细的叫声甫一出口就被狂风吹散,化作轻烟飘去。 耳边骏马嘶鸣,转眸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电闪疾驰而来,殷素阳定眼望去,还能看见那个小小的玲珑身形,满脸的惊恐。 殷素阳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要是被狐狸知道了药丸,坤等四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醒来。 一念至此,先前不能动弹的身体忽然之间变的轻盈起来,福至心灵,殷素阳在空中交替着蹬腿,身体亦如游鱼一般,飞快的抓住了靠近身侧的两颗药丸。 就在殷素阳正准备抓住另两颗药丸的时候,狐狸已近到身侧,黑亮的眸子满是愤怒的火焰,狐嘴翕合,身体轻飘飘的荡在半空中,耳边只有狂风呼啸而过,半点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药丸必须到手。 ------------ 035 重见鱼鳞 更新时间:2012-02-07 悠然醒转已是日上三竿,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即便是已经熟睡过后,那股身临其境的感觉依旧是挥之不去。 缓缓睁眼,正对上向月葵那哭肿了的眼眸,甜美的长相荡然无存,殷素阳咧嘴一笑,“哭什么。”向月葵摇摇头,依旧是低声哭泣。 忽觉得一股冷风袭来,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望去,只见向日坤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冷着一张脸的隋二。 走至床头,向日坤将豆浆送到殷素阳手边,“先喝了,待会儿再起来刷牙。” 殷素阳点点头,豆浆温温的,不烫嘴,问着那香味儿,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少不得端起来一饮而尽。 温热之意从口腔一路顺眼而下,不多一会儿身上都觉得暖暖的。只这一下,肚子更是饿了。 向日坤笑道,“觉得饿了就起来,午餐已经做好了。”说着转身出去了,隋二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向月葵抽泣着将暖在油汀上的衣物一件件给殷素阳拿来,亦如往常。 殷素阳心头暖暖的,捧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月儿,下次我再不把你们弄丢了。”只这一句,向月葵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而出,抱着殷素阳失声痛哭。 殷素阳亦是忍不住,两人相拥着哭了许久,这才止住,向月葵擦擦泪水,止住抽泣,一顿一顿的说道,“还是先出去吃点东西吧,我们不在你身边,估计你也没吃过一顿好的。” 殷素阳笑着穿上了珊瑚绒睡衣,打开门,餐桌上是简单的大米稀饭和几碟小菜。向日坤和隋二早已就坐。 两人对过去几天的遭遇绝口不提,只是更加的寸步不离殷素阳左右。就连床头边那两只瓶子,向月葵也仔细的用绳子系好了挂在身上。 静宫山神给的药丸,殷素阳只抢到了两颗,剩下的两颗尽数被狐狸毁了。殷素阳现在还不能忘记,狐狸那愤怒已极的眼神。 不过这样也好,长夜与黄茫到底没有向家兄妹这样用着默契无间,况且殷素阳在心里对它们还是有一些不够信任。 但是他们俩终归是叔公临终之前留下给她的,不救,亦说不过去,只等着将来有机会再说吧。 隋二说,自己是昏迷着被狐狸送回来的,他没有逗留,在确定自己只是昏迷后就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向日坤与向月葵是隋二救的,自己昏迷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药丸,隋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手指掰开。 静宫山神果真是没有说假话,吃了她给的药丸,坤与月儿真的是醒来了。 如果不是房间里还留着海明珠与水莲花,殷素阳真有一瞬是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比较真实的梦境。 梦寐以求的兽珠如今就在自己面前,殷素阳竟不敢用它,先不说机会只有一次,就算是自己答应了龙太子的事情也是不能不做的。 少不得西海是要去一次的。加上自己又答应了水素女一家的事情也是不能不做的。想想,脱离了狐狸的掌控,她依旧还是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她有些琢磨不透,静宫山神没道理要帮自己。 坤原本就话不多,这次醒来之后更是寡言少语,更多的时候是与隋二一道,静静的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情,班总还是要上的,正在殷素阳纠结于哪条谎言比较容易让人相信的时候,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提不住手上的甜橙。 身后的人显然被她给吓到了,“姐啊,看不出来你这小心脏这么脆弱。” 一听这声音,殷素阳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骂道,“好好的不上班你在我后面干什么。” 回头只见朱永灿一只手提着两袋子水果,显然是为了空出一只手来吓自己。大冷的天,他略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汗水,止不住的气喘吁吁。 “又是跑去的?” 朱永灿笑嘻嘻的点点头,殷素阳忍不住戳戳他的额头,小声的骂道,“也不怕感冒。”说着和朱永灿一人一边,提着三袋子水果进了去。 才帮朱永灿把水果提进茶水间,朱永灿就忙不迭的将殷素阳推了出去,“姐,你去吧,我自己来。” 殷素阳笑着看着他,“今天怎么转性了,知道认真做事了?” 朱永灿道,“看你说的,我哪天不认真做事来着。”说话间,已经洗干净了好几个苹果,依旧是笑嘻嘻的。 见殷素阳没有要走的意思,朱永灿于是拿起水果刀,熟练的切了个甜橙,两人干脆坐着一人一口的吃了起来。 “姐,你说这次钱家大小姐的订婚宴会不会交给你啊。” 殷素阳被他说的愣住了,咽了口橙子问道,“谁的订婚宴?” 朱永灿惊叹道,“姐,别告诉我你已经到了万事漠不关心,事事波澜不惊的境界了。” 殷素阳白了他一眼,“我忘了。” 朱永灿咽了咽口水,颇为感叹,低声自言自语道,“见过健忘的,没见过你这么健忘的。”又吃了片橙子,这才解释开来。 听了朱永灿的解释,殷素阳这才恍然记起,年前老板似乎是跟她商量过这件事的,当时她因为回家心切,推掉了。依稀还记得当时是推给了事务所另一个金牌策划师来操盘的。 朱永灿一阵惋惜,“眼看着订婚宴的日子就快到了,谁想到宝珠姐在这档口被车撞了,伤得不重,到底是不能登台露脸了,老板这几天急的嘴巴都冒泡了。” 殷素阳耸耸肩,没怎么往心里去,“宝珠姐的设计向来是谁都能接手的,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朱永灿一听直摇头,“要不怎么说你波澜不惊呢,钱大小姐要是这么容易伺候的,这世上就没难伺候的了。说是宝珠姐出了车祸,不吉利,坚决要换人。” 殷素阳笑了笑,心下到底是有钱人家,忌讳多。“给钱的就是上帝,他们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要换人就换人呗,事务所这么多策划师,怎么就会轮到我头上,再说了,我手上可是有案子的,一次接两个,我没这能耐。” 朱永灿不依了,“姐,话可不能这么说,钱家这次给的佣金可是个大数目,整个m市谁不知道你是我们事务所的金牌设计,要知道当初钱大小姐就是冲着你的名号来的,我看那,这次你就算不要,老板也会赖着你接的。” 殷素阳不苟同,洗干净了手,一头钻进了办公室。 下午照例是每周的开会时间,像殷素阳这样的基层员工是没福气参加的,倒是乐得轻松一个下午。 向月葵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着谢瑞夫妇的《田螺姑娘》画册,“现在还有人看这么老掉牙的故事么?” 殷素阳抬头看她,“你也知道这个故事?” 向月葵拣起一片橙子,塞进嘴里,“哥哥从小就喜欢这种神魔鬼怪的故事,我小时候爱粘着他,挺多了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向月葵撇撇嘴,“一切看在钱的份上。” 呵呵,说的也是,一切看在钱的份上。 说罢,殷素阳起身打开了那天谢瑞夫妇留下的几只箱子,不得不说他们找的裁缝手工真是绝对的一流,很简单的几件戏服透过了他的演绎,有了不同一般的韵味,再加上当事人对故事完美的诠释,殷素阳似乎已经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殷素阳玩笑着将故事中水素女蚌女装的衣服凑到了向月葵跟前比划着,这件纯白的衣衫将向月葵衬托的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宛若仙子翩然出尘,殷素阳不由得看呆了。 两人打闹一阵后,门外响起了一阵阵的说话声,听着感觉不像是寻常的公司例会,是有外人参加的么?殷素阳忽然有些好奇。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打开一道门缝,凑过去看。 果然有几个西装革履的面孔是不认识的,其中还有个娇媚可人的女子,有些眼熟,殷素阳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在那里见过她。 胖墩墩的老板身后,朱永灿一句句的翻译着对方的话语,殷素阳粗略的听了听,说的似乎是日语。殷素阳恍然大悟,她就说今天怎么没见到朱永灿进来找自己说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殷素阳外语不怎么好,勉强听懂了几个最为简单的词组,不过对猜测谈话内容一点作用也没有。倒是看见老板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上了,看那样子,估计是天上掉下来几百万也砸不疼他。 左手被捏的生疼,殷素阳疑惑的转眸,只见向月葵一脸惊慌,她奇道,“怎么了?” 是那里不对劲么? “阳阳,是不是我眼睛花了,我怎么看到他们身上有鱼鳞!” ------------ 036 准备换人 更新时间:2012-02-11 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猛然转头,除了那个女人,其余的无一例外身上都覆盖着淡绿色的鱼鳞。 异类? 忽然想起那天在车站看见的那个鱼怪人,殷素阳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暂为人形的怪物,你还觉得这是你一直以来生存的世界了么? 为首的鱼怪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不光不偏不倚落在了殷素阳身上。殷素阳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赶忙掩上了门。又觉得不放心,干脆从里面反锁了。 即使是这样,还举的心有余悸,“月儿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么?” 向月葵摇摇头,“好奇怪,是人又不是人,不是人有时人。” 是啊,说是精怪,在他们体内并没有感应到兽珠,要说是人类,又不会有那样怪异的外貌,而且似乎老板和朱永灿是看不到的。 殷素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简单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殷素阳吓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房顿时漏跳了一拍,“谁?”向月葵闪电般隐去了身形。 门外半天才响起了朱永灿的声音,怯怯的,“姐,是我。” 殷素阳紧绷的神经丝毫没有放松,“还有谁?” “谁也没有,就我一个。” 开门,果真只有一个人,端着一盘吃剩的水果,怯生生的站着,殷素阳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朱永灿进来,又重新关上了房门。 朱永灿莫名其妙,“姐,你在里面做什么哪?”他环顾四周,似乎没瞧见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想想又补了一句,“这么神秘?” 殷素阳接下了他手中的果盘,“哪有什么,就是发了会呆。” 朱永灿也是明白人,只消这样一说还不就明白了。两个人贼兮兮的对笑,朱永灿自觉的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刚刚好,正是向月葵之前的座位。 循着沙发上先前的曲线一点点还原,向月葵脸上的黑线越来越重,无声的在殷素阳心底抱怨,“你怎么就让他坐下啦。” 殷素阳失笑,“不坐着难道站着?”她顺势将手中的果盘放下,也坐了下来,“有事?” 朱永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没事就不能来了啊!”说罢他兴奋的坐直了身体,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姐,你要是去海边出外景,会带我去呗?” 殷素阳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说我一定就要去的。” 朱永灿撇撇嘴,依旧是笑着,“那你就说,要是去了,带不带我。” 殷素阳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问? 朱永灿努努嘴,“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可能老板快要跟你谈咯。” 殷素阳眉毛微挑,有戏。 身子不由得坐近了些,换上了只在施青璇嘴里通过的甜腻的嗓音,嗲嗲的央求着,朱永灿不为所动。 他笑嘻嘻的说道,“姐,现在我是没办法给你答复,明天再说吧,我呆会去给你敲敲边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殷素阳还能怎么样,耸耸肩,又做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还是你说的钱大小姐?” 朱永灿往嘴里塞了颗红灿灿的草莓,吃得满嘴流汁,“那还用说,这些天没少给老板打电话,钱烧的。” 朱永灿是最看不惯这样一夜暴富的人,“其实要不是宝珠姐在这当口上出事了,我才不会毛遂自荐去会议室打下手。” 殷素阳暗暗摇头,当真是动机不纯,“钱家是做什么生意的?”不用多说,刚才从门缝里面看到的那个女人果然是钱大小姐。 朱永灿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没说也问不出来。” 殷素阳侧目,“还有你打听不出来的?” 昂扬的小脑袋顿时垂了下来,“别提这个,提了让我伤心。” 转眸,向月葵在朱永灿身后一阵拳打脚踢,她现在是灵体,无论怎样的动作都会从朱永灿身上穿过去,半点都伤不到他。 朱永灿顿了顿,眉目中有一丝不单纯的意味,“姐,你不是对她不敢兴趣么?” 殷素阳挑眉,“一切看在钱的份上。” 朱永灿虽说是殷素阳的小助理,但过多的时候还是被老板借去使唤的,不是殷素阳的客户不多,而是朱永灿的业务能力实在很强。有时候殷素阳都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么多的事情都做的这样的完美。 甚至有段时间殷素阳怀疑朱永灿也是异类,到底还是跟踪了他一段时间,他的身家还是清白的很的。履历也是一条条都能查的清楚的。 最终殷素阳只能在心里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出来小坐会儿,朱永灿依旧是乖溜溜的回到了工作岗位,钱大小姐要换策划师,现在事务所里够格的就只剩下殷素阳一个了,虽说毫无悬念,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去准备。 马屁这个东西,从古至今拍了都是没错的,至少朱永灿肯定老板绝对不是那条马腿。 目送他离开后,向月葵现了身形出来,被朱永灿坐过的位置被她掸了又掸,还是觉得不够干净,索性坐在殷素阳的办公桌上。 殷素阳一阵好笑,“以前也没看见你那么嫌他呀。” 向月葵白了她一眼,“现在怎么能跟以前比,你没闻到他身上一股难闻的鱼腥味吗。” 这话说的殷素阳一顿,鱼腥味,她怎么就没闻到。 向月葵孩子自顾自的抱怨着,只是殷素阳一句也没听进去。 冥冥中,她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直到晚上进入梦乡,殷素阳还觉得背脊有些发凉,空调、油汀、取暖器都开到最大档了,依旧还是觉得很冷。好像怎么都暖和不起来似的。 龙珠被她挂在了天花板上,映得整个房间幻彩流离,异常梦幻。耳边甚至还能听见喃呢的哼唱声,像是有人在唱着催眠曲,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 一觉醒来,殷素阳竟然发觉自己一夜无梦。时间还不过是凌晨六点而已。 想要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来。手机上又好几通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信息,全是朱永灿的,时间亦是很晚。 殷素阳实在想不通,大半夜这么急的找自己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看了短信再说, 短信说的很简单,大意是报喜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还是能看出来朱永灿对自己超强说服力的自夸程度。殷素阳几乎都能想像得到他明天那副讨赏的模样。 看样子电话是已经不用打的了。 纵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但对于同时接下两个案子,殷素阳还是有些担忧的,好在谢瑞夫妇的婚礼故事片并不需要怎么过多的费心。 照这样看来,今天上班的重点任务应该做些改动了。 殷素阳穿好衣服后,向月葵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时间还在,殷素阳又回过头去给她掖好了被角,“再睡会儿吧,我一会儿才去上班。” 向月葵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 殷素阳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给自己冲了一大杯蜂蜜水,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旁边的电压力锅里,绵软的大米粥已经熬了一个晚上。 腕上紫晶手链陡然滑落,猛地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目光转落,不期然想起已经离去的狐狸,殷素阳自认不是个大度的人,她还是很在意鱼老大那番“半鬼之身”的言论。 向日坤与隋二一直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视,不知在想些什么,殷素阳又倒了一杯温水,开了油汀窝在贵妃榻上,这个冬天,她异常的怕冷。 是该考虑下买部车子代步了。 浅酌一口,却不知怎么开口。傻乎乎的笑了笑,暗自埋怨道,“我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满别人的说法,反而现在自己也认不清自己了么?” 自责的笑了笑,旋即作罢。 抬眼看看钟,还不过是六点多些,清醒的时候,时间过得异常的慢。 看看和向日坤相对而坐的隋二,殷素阳不由得头疼起来,自己不是开善堂的,收留隋二不过是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安置地,不过暂住在自己家里终究不是个好办法。 倒不是因为隋二的到来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而是殷素阳对这种来路不明又不能全然信任的人,始终觉得相处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多脑细胞去整天思考对方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种异类也是没法儿用正常人的方式生活的,要是现在还能联系到施青璇就好了。 殷素阳忽然心头雪亮,是了,施青璇,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 那番莫名其妙的醒来后,就找不到她人了,现如今坤几人都回来了,照例施青璇也应该也没事才对。 殷素阳喜不自禁的拿起电话,飞快的按了一串号码,等待她的只有“嘟嘟”的忙音。就连语音信箱也没有接通。 是不想见我,还是遇到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 037 更新时间:2012-02-14 早晨刚一到办公室,老板就已经守在了门口,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殷素阳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到底是没有命令式的让自己接下。 客气的请进了办公室里,两人谈天说地了好半天才慢慢步入正题,对于老板提出的要求,殷素阳并没有太过惊讶,略微考虑了下就答应了。 见她这样爽快,老板也有些挺不好意思的,稍事寒暄了几句就走了,不多一会儿,朱永灿抱着一叠文件敲门进了来,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进来,向月葵就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跑过来捂住殷素阳的耳朵,朱永灿笑眯眯的,一张嘴巴叽里咕噜的说了大半天,殷素阳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只得勉强的从口型中辨认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不时的点头或者笑笑。 没从殷素阳这边看到想象中的表情,朱永灿有些蔫蔫的,“姐,我发现过完年后,你变得非一般的淡定。” 瞧他那样儿,殷素阳借着捋着鬓发的机会,推开了向月葵那双软绵绵的小手,是以他这句话殷素阳倒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她抿了一口清茶,朱永灿是用什么方法让老板答应的她没兴趣知道,不过朱永灿到底跟了自己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让他“出师”看看。 谢瑞的婚礼纪录片完成起来没有多少难度,刚好可以给朱永灿实习一下,不过钱大小姐殷素阳倒是想要亲自去见见。 说笑了几句后,殷素阳拿起桌上的文件,仔细的看了起来。相比于朱永灿的小道消息,文件上说的要详细的多,钱大小姐芳名钱娴,未婚夫是从事进出口水产生意的,冗长的文件上,对于他的介绍篇幅可谓是少之又少,只是知道他名叫孙锐,来自海边的某个小镇。 朱永灿从殷素阳这里拿了谢瑞的画册,自是喜滋滋的出去做着准备去了,向月葵于是也就现身出来,重新给她倒了杯开水。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殷素阳忽然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转眸看着她,问道,“月儿,昨天咱们看见的那些长着鱼鳞的怪物你知道多少?” 向月葵看了看她,嘟着嘴说道,“这些你怎么不去问你隔壁那块木头。” 问隋二? “他能知道什么?” “他怎么就不知道了?”向月葵反问道,“都是水里的东西,不是同类也是近亲,八竿子总有一根是能打着的。” 殷素阳吃惊的看着她,“月儿,我忽然发觉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向月葵愣了愣,见她不像是玩笑,脸颊慢慢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竟有些不好意思。 和客户相见总是要提前预约的,并不是对方的身份有对尊贵,而是为了能使自己又更充分的时间去采访客户。 在上午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殷素阳终于拨通了钱娴的电话,和她约好了今天下午三点后,背上包飞快的冲上了公交车。 回到家里,向日坤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照例是大米稀饭和几碟小菜,倒是还有一锅香气浓郁的山药排骨汤。一件这架势,殷素阳直冒冷汗,这顿饭吃下去,下午还不得不停的跑厕所? 草草的吃过了,殷素阳就赶紧去敲隋二的房门,一会儿之后,里面有了应答的声音,殷素阳于是开门进去。 房间里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帘也没有拉开,整间房子暗暗的,明明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地方,殷素阳居然还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个……要不要下午跟我出去走走?”和之前相比,隋二已经不是那样生人勿近了。 殷素阳想来不擅长与人沟通,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她说想要去做婚礼策划的时候,徐妈妈是那样的吃惊,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这样,殷素阳依然是做的很好,这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隋二闻言,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木讷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殷素阳勉强的笑了笑,“那到时候我来叫你?” 隋二依旧是点点头。 殷素阳转身,关上了房门。 向日坤一直很是稳重的,殷素阳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说说,这次的事情也不会例外。 听了殷素阳的描述,向日坤皱眉沉思,“水中生物,我们素来打交道的少,想必这次坤兄妹二人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结果,殷素阳其实已经想到了,不过还有些溜溜心罢了。 “不管怎样,下午跟我一起去吧,我心里有些没底。” 向日坤爽朗一笑,“什么时候,我二人离您左右过?” 殷素阳心头一暖,的确,这倒是不用说明的大实话。 心里想着事情,中午是怎样都睡不着的,迷迷糊糊的在软榻上歪着,很快闹钟就响了,殷素阳赶紧起来,用温水擦了个脸,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等再回到客厅,发现隋二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殷素阳的背包,穿着一身不知从那里弄来的还算得体的衣服,头发也梳得锃亮的,出奇的是脸上居然还有淡淡的笑意。 隋二长的不怎么英俊,不过人靠衣装,这样一打扮,倒是还有几分耐看的意味。 隋二拿着殷素阳的背包,一直和殷素阳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出了门去,脸上又换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远远看去,倒像是被殷素阳聘请来的不是“收敛”的便衣保镖一般。 虽然即将订婚,到底不是真的结婚了,钱娴还是没有住进未婚夫的家里,约定见面的地方是钱娴自己的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地方不是很大,但布置的很温馨。 等殷素阳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对准夫妻已经等在那里了。 而房间里也没有其他的生人。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房子虽说朝向很好,但在这个季节,到底还是有些冷的,小两口没说话,殷素阳也不好意思问人家要取暖器,就这样冷飕飕的开了场。 照例是先自我介绍,接着问了问对方的意向和要求。 钱娴穿着正红色的居家服披着一头柔顺的秀发,倚在男友身侧侃侃而谈,这番话大约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言谈之中没有殷素阳能插话的地方。 虽然没有很直接的说明,殷素阳还是能感觉到钱娴对自己的一丝抵触的意味,神情中竟还有一点蔑视与厌恶。 殷素阳曾经因为自己微胖的身材颇有些自卑,因此对那些不寻常的神情都有些敏感。不过,现下她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对于脾气语气的控制殷素阳自由自己的办法。 朱永灿准备的材料殷素阳一直都是放心的,大略的听了听,钱娴说的东西和自己先前看的文件并没有太多的出入,她更多的时候是在诉说着她自己对宝珠姐和对整个婚礼策划界的不太信任。 顾客就是上帝,看在钱的份上殷素阳不愿与她争论,更何况今天她并不是来看她钱大小姐的。 四人相对而坐,中间的茶几上有一个大肚的玻璃茶壶,里面满满的都是水,从进来到现在,孙锐就一直是一杯杯的喝着水,像是怎么喝都不解渴似的。 对于一般的鬼物,殷素阳有那份看穿他们的眼力,但是对于这种精怪,她自认能力不足。出门之前已经交代了隋二,今天要帮她好好注意一下这个男人,侧脸瞟了瞟,隋二还真是尽职尽责。 一面听着钱娴的连篇废话,一面在随身带的记事本上不停地写写画画。似乎并没有按照殷素阳要求的,帮忙观察下孙锐。其实 该问的该说的钱娴早就一股脑儿说完了。说穿了通篇就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在海边举行订婚宴。 孙锐家是做海产生意的,在自己海边的养殖场里有一个搭建在浅海上的水榭,钱娴想要将地点选在那里。 身边娇媚的女人柔声央求着,孙锐有些不太情愿,“养殖场的鱼禁不起那样的吵闹,现在有钱害怕找不到地方么?” 属于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因着有他人在侧,钱娴并不能放开,娇媚的脸渐渐的黑了下来,殷素阳适时的告辞离去。两人只是送到了门外。 住在这个小区的多半都是有着自己的私家车,是以周边的交通并不是很便利,出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十多分钟了还没看见车站的影子,好在殷素阳今天出门穿的是平底鞋,走了这么多路还没觉得怎么不舒服。 “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御风回去算了。”向月葵嘟囔着。 殷素阳叹了口气,“又不是夜黑风高,这时候御风还不被人发现了。” 话音刚落就听隋二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附近,活着的都在水里,死了的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 038 更新时间:2012-02-17 能把话说的这样冷飕飕的,殷素阳自愧不如。但是她有些听不明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貌似隋二并不想解释。 向日坤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兄妹俩对望一眼,不等殷素阳有所反映,飞快的同契,御风离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殷素阳就已经站在家里的阳台上面,无奈的推门进去,顿时衣服暖风袭来,不由得感叹一声,还是自己家里暖和。 换上了珊瑚绒睡衣出来时,向日坤已经打好了泡脚的热水,过膝的木桶地满是生姜片,殷素阳舒舒服服的把脚放了进去,盖上了盖子,身后向月葵已经塞了好几个靠垫。 惬意的让她几乎要呻吟出来。到底是劳碌的命,殷素阳还记得自己现在不是享受的时间。 隋二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不知在做些什么。好在离得不远,殷素阳忍不住凑过去看看,一条线条十分简单的鱼立时映入眼帘。 “你这画得是什么?”原来他之前并不是在听钱娴啰嗦么? 问了半天隋二也没动静,殷素阳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发觉他专心的连呼吸都省略了,只好转眸求助于向日坤兄妹。 两人歉意的摇摇头,殷素阳这才想起来坤等二人一直跟在自己左右,隋二画了什么他们应该早就看过的。 “这是鲭,一种浅海的鱼类。(此鲭非彼鲭,不是一个东西的,就是借用下名字而已。)” 隋二的声音不经意响起,殷素阳被吓了一跳。只见他还是盯着手里的画纸,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吓死人。” 岂料隋二竟回了一句嘴,“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时间听我说话。”殷素阳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奈地摇头,只得作罢。 摇头那一瞬,却发现向日坤眉头深锁,莫约是想到了什么。忙问,“坤,有线索?” 向日坤微一点头,“大名如雷贯耳,却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东西。” 殷素阳来了兴致,冰冷的双脚逐渐开始适应了水里的温度,她挪了挪身体,使自己靠得更加舒适。 “鲭鱼俗名鱼伥。” 鱼伥?让殷素阳一下子想到了一个成语,“为虎作伥”。难道鱼伥和虎伥是一种东西么? 探究的抬头,正好对上向日坤笃定的点头,其实,话不用多,只要说到了点子上,一句就已经足够。 “那么他们的目标是钱娴?” 向日坤摇摇头,“他既然是从事水产生意的,那就一定是有一个庞大的鲭鱼家族,能让这样巨大的队伍为他所用,相比他们身后的人物一定不是胃口小的。” 殷素阳心头一凉,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在车站看见的鱼鳞人的长相了,如今想来竟是越想越像孙锐。 “他们吃生人?” 明明双脚是浸在热水中的,可殷素阳还是觉得一股透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往上窜。冷颤打了一个又一个,就是停不下来。 不说殷素阳,向月葵也好不到哪去,她原本胆子就不大,因着年幼,很多事情殷素阳和向日坤都避忌着她。自从出了狐狸那档子事后,向日坤多少有些改变。 “这要看他们背后的人物是什么习惯。”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门锁跳动的声音,向月葵迅速隐匿身形,向日坤后退几步,拉着神情木讷的隋二,也隐起身来。 殷素阳家的钥匙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徐妈妈才有,看着徐妈妈提在手里的保温桶,殷素阳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正是吃芝麻汤圆的时候。 才想着要怎样请罪,徐妈妈的埋怨已经提前出口,“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要照顾自己,又感冒了吧。”殷素阳哪好辩驳,只得点点头。 徐妈妈径自走进厨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出来,端给她,“还是热的,赶紧吃了,身上暖和。” 殷素阳应诺一声,抓起汤勺就往嘴里送。徐妈妈包的汤圆薄薄的皮儿,芝麻多,猪油多,糖也多,骨瓷碗里虽然只有5个白胖白胖的汤圆躺在下面,吃下去绝对顶一大碗饭。 徐妈妈外衣也不脱,转身进了厨房就开始洗着保温桶,不大一会儿出了来,殷素阳一碗汤圆也吃完了。 “今晚就在这住吧。”殷素阳搁下手里的晚,准备起身。徐妈妈摆摆手说道,“不了,家里没人我不放心,这就回去了。” 殷素阳复又坐下,很快就听见了关门声。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也现身出来,连位置都不曾有半点挪动。 “坤,你送她回去,晚上走夜路我不放心。” 话音一落,向日坤的身影立即消失,竖起耳朵,似乎能凭着声音画出那个独自乘车回去的落寞身影。闭上眼睛,似乎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就在眼前。 每当这个团圆的时候,就是殷素阳心情最为烦躁的时候。 徐妈妈是当年爷爷救下的一个逃难的苦命人,因着感谢爷爷,从那时候起就一直留在家里打理着一些琐碎的杂事,自殷素阳记事起,爷爷就一直在耳边教导着,要拿徐妈妈当做家里的长辈一样尊敬。 徐妈妈好喝口小酒,有时候喝醉了就会泪眼婆娑的对殷素阳讲述当年家里的劫难,年幼丧父、中年丧夫、老来丧子。一个女人这辈子最为悲哀的三件事情,徐妈妈算是经历个全。 多少次年下里殷素阳起夜,总能听见徐妈妈在房间里嘤嘤的哭泣。 殷素阳是知道的,徐妈妈哪里是怕家里不安全,越是到了这种全家团聚的时候,她想要的,是和自己真正的家人一起过。 而不是自己。 可是这个愿望是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了,过了七七,所有的生魂都会进入轮回,哪怕你有再大的思念,也不能去打扰往生者,殷素阳即便是想要帮忙也不能徇私枉法。 向月葵哪知道这一瞬间,殷素阳心里竟然想了这么多,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隋二的那幅画上。 哥哥今晚的变化她也是有所察觉的,作为小七彩向家的嫡系,自小生又得甜美可爱,她一直都是最受宠爱的那个,无论是家族昌荣还是落魄之后,她依旧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甚至从来都没去真正接触过社会的生存法则。 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是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躲避就能躲避的了的。殷素阳是他们兄妹俩的契约人,亦是生命所系,只要殷素阳除了什么意外,他们兄妹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纵然心中有些不太情愿,向月葵还是默默的接受了事实,如果她不成长,那所有的担子就只能压在哥哥一个人的肩上。 哥哥从隋二那里打听来的东西并没有瞒着自己,她多少也是知道了在自己几人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殷素阳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从未想过殷素阳会用仅有的两个药丸救了自己兄妹,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的,只要是她要做的,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么? 隋二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答应我会送大哥回西海的,你还记得么?” 殷素阳点点头,“当然记得。” 只是,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隋二松了口气,“我虽然没见过他们,但鲭鱼是西海独有的种群,我曾听大哥说过,鲭鱼王欠他一个人情,但凡事大哥开口的,没有不做。” 一听这话,向月葵忽然来了气,不满道,“既然不相信我们那就别叫阳阳帮你做事。” 殷素阳皱眉沉思,隋二的话定然没那么简单,龙是何种生物,几个外界生人想要进入龙宫水府想必不是那样容易的。 她摆了摆手,示意向月葵不要多说,继而问道,“那可有什么凭证证明曾经的约定么,不然不是谁都能当伯冀?” 隋二想了想,“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水府都毁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向月葵哑然,“这不是白说。” 其实不尽然,伯冀既然有那份名声在外,自然是人人都认得的,即便自己得到了信物,加上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万一说漏了嘴,那还真是讨不到半分好处。 倒不如化身成伯冀,只当作是自己贵人多忘事,倒是最好。 只是这变身的法术,并不是向日坤兄妹二人的强项,想来想去除了求助施青璇,就只能去一趟翠竹宫殿。叔公藏书甚多,总有一本是有用的。 等到向日坤回来,殷素阳正好泡完脚,身上暖烘烘的。 “看着她到家?” 向日坤点点头,“自然。” 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这趟的时间倒是挺快的。 “明早是先去拜会施青璇还是?”向日坤端起足浴桶,恭敬地问道。 殷素阳懒洋洋的歪在贵妃榻上,笑着叹了口气,看住他,“坤,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向日坤温润而笑,“坤荣幸之至。” 向月葵贴心的给她盖上了绒毯,殷素阳只觉得哈欠连连,眼皮沉重,睡意袭来。 明天的第一站,先去施青璇那里吧。 ------------ 039 更新时间:2012-02-20 似乎就刚闭上眼睛,还没等惬意的享受一下梦境的虚幻,殷素阳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顿时只感觉火冒三丈。 “谁那么不长眼,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怒气冲冲的拿起电话,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连线,殷素阳立即换上了正常的语气。 听着对面的声音,殷素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裴稻荷。 “这么早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边裴稻荷兴奋的说道,“那是当然的咯,你今天加班吗?” 听见加班两个字,殷素阳忽然醒得今天已经是周末了。她笑着说道,“当然不加班。” 裴稻荷乐呵呵的说,“那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殷素阳忽然一愣,小跑着冲到窗边,只见外面听着一辆从未见过的纯白色私家车。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裴稻荷穿着厚厚的粉色外衣,带着白色绒毛帽子,正趴在车窗上抬头看着自己。 她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 记忆中她似乎没有告诉过裴稻荷。 依稀可以看见车里,裴稻荷灿烂的笑容,“这种事情,我让二姐夫一查就出来了。” 殷素阳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凉意,这就是所谓的人肉搜索? “那你稍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么? 洗漱完毕后,穿衣出门,向家兄妹依旧是跟在左右,隋二留下来看门。 裴稻荷笑眯眯的拖着殷素阳进到车里,立即招呼司机开车离开。 殷素阳看着她那副模样,顿时有一种是上了贼船的感觉,“老实说,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裴稻荷有事不找她的两个姐姐姐夫,找自己做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裴小姐心目中有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裴稻荷笑嘻嘻的说,“现在不告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即使这样,再不好多问。一路上裴稻荷不停的说着这几天来的趣事,殷素阳只是听着,偶尔“嗯”、“啊”几声,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终于,车停在了一件精致华美的店面,立即有人打开车门,殷素阳跟着裴稻荷下了车。 穿着印有店铺logo围裙的店员推开大门,殷素阳立即听见了一声不悦的“哼”声,抬头一看,居然是裴荷香。 二小姐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杂志已经翻到了最后,看样子是早就到了。 朱唇微启,贝齿洁白,只是声音不是那么动听,“你去接她来做什么?” 裴稻荷上去挽着姐姐的手臂,撒娇道,“二姐,她可是钱姐姐的订婚宴的策划师,请她来指点我们的礼服不是最好的么?” 裴荷香皱着双眉,似乎很不情愿,不过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只是态度有着一种倨傲,总是令人很是不爽,“方先生双面伊人,不仅精通符录,就是那份过人的头脑,也让我自愧不如。” 向月葵不悦,“阳阳,这女人好傲慢的态度。” 是傲慢么?还是那种自小养成的高贵气质,又或者是多年来敏感的结症? 随她说什么,殷素阳只是笑笑,情况她算是弄懂了。这姐妹俩都有受邀参加钱娴的订婚宴。 还记得昨天去钱家的时候,钱娴说过,自己订婚宴上的宾客名单还需要有些改动,所以暂时还不能给殷素阳,只是大概的报了个数字,保证只多不少。 “两位裴小姐喜欢什么风格,我不敢保证我的眼光是最好,但一定很得体。”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还是早搞定早走人的好。 要知道她今天出来的目的不是陪着裴稻荷在这里耗时间的。殷素阳转移了话题裴稻荷也不好再说什么,轻哼一声算是作罢了。 听着裴稻荷絮絮叨叨的说着,殷素阳这才知道原来她自己竟然是赖着去的。 齐景昊的父亲和钱娴的父亲是发小,原先两家人很是想结亲家,谁成想两家儿女互相不来电,不过倒是没怎么影响两家的世交。 齐景昊受邀出席,裴荷香自然是要去的。裴荷香要去了,裴稻荷那会没消息。 “你是不知道,我磨了二姐多久她才答应让我去的,我从好了些以后就一直在家里待着,要是再不出去散散心,都要长草了,你说是不是?” 殷素阳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裴稻荷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我说要去,爸妈不同意,可是我说你也要去,结果,爸爸妈妈就同意了。我看那,你干脆做我三姐算了。” 殷素阳一顿,看了看裴荷香低声道,“没看见你二姐脸色不好么,还不快去选礼服。” 裴稻荷努努嘴,“我才不去,那些礼服多少人穿过了,脏都脏死了,我不要。” 殷素阳搡着她,“谁让你穿这些了,挑拣些你喜欢的样式,自然有人给你量身定做,我顺便也帮你参谋参谋。” 裴荷香正和一个店主模样的中年妇人低声说着什么,转头正好瞧见殷素阳推着裴稻荷过来,立时有些不悦,招手道,“在家里待久了就不会走路了,还要人推着,还不快过来。” 裴稻荷最是害怕二姐的,加上现在又有求与她,那有不赶快去的道理。裴荷香在后面揽着妹妹,似是生怕殷素阳会做什么一般。 虽然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话,殷素阳也能猜出个大概。裴稻荷年幼,加之之前病了许久,身材有些纤瘦,老板娘常年做的都是成年女性的生意,是以虽然能做得出合适裴稻荷穿的礼服,却难把握样式。 裴荷香眉头深锁,似乎也没很好的想法。她与殷素阳一样,都是极其畏寒的。对温度的感知较寻常人要敏感些,忽然间降下了温度,她自然是感到十分的不适应。 想必老板娘也是有感觉的,她立即叫了店员去看看缘故,一面又让人从里间拿了几款风格各异的礼服出来。两个人围着裴稻荷认真的讨论着。 “阳阳,咱们非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不然怎样,走么?殷素阳回头看了看衣服堆里的三个人,自己可是裴稻荷请来的,不等事情有了眉目,自己还能脱得了身。 齐景昊既然能查得出来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就也能查的出来自己今天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做。就算要编个谎话,也得想个有水准的,轻易的被人拆穿,不仅是面子,里子也是没地方放的。 向日坤紧皱双眉,立在一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莫约是感觉了殷素阳探究的目光,他温润一笑,“坤只是在想,那些寻常人到底是怎样得知小姐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已经得知了我的一举一动。”她反问。似乎裴稻荷今天的话里听不出来那里不对劲。 向日坤依旧皱眉,“如若不然,小姐不是可以现在离去么?” 殷素阳一顿,她忽然笑了,什么时候开始向日坤也变得这样?“坤也不想待在这里么?” 向日坤恭声应答,“坤只愿做小姐最愿做的事。” 如此说来,我的心不在这? 思略间,向月葵已然挽上了自己的胳膊,“要是他们一上午也弄不完,我们也要等一上午么?”声音娇娇柔柔的,极其悦耳动听。 殷素阳展颜一笑,“想走也得有个借口啊,我开始可是答应了来的。” 其实最为纠结的只是这里,素来她答应了的事情都会做到,无论有多艰难。 向月葵努着嘴,“就说去见客户呗,这不是最好的借口么?” 殷素阳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是受邀的宾客,只要说等订好了礼服,再开车送自己去,还有什么可犟嘴的? 店员泡了杯热茶,用青红相间的茶盏盛着,殷素阳接过,只是浅酌了一口,她不太喝茶,总觉得要么涩嘴,要么有些苦,总之味道不太好。 正在自己皱眉深思之际,眼前忽然又多了个莹緑通透的杯子,耳畔响起了一个柔柔的声音,“这是用陈蜜调了的陈茶,您喝不惯茶,估计这个可以入口。” 果然是善解人意,殷素阳报以一笑,还能说什么,就冲着这份心意,她都得尝尝。 店员抱着托盘站在她面前,并不离去,似乎在等着她的评价。 茶水温润,入口甘甜,有着蜜的香甜,也有茶叶的微涩,交相混杂,有着令人突兀的欣喜。 “还加了别的什么在里面么,我虽然尝不出来,不过这杯东西绝对不是表面见到的那么简单。” 店员微微一笑,“越是简单的东西才能喝出不一样的味道,繁复的配料到最后只会画蛇添足。” 殷素阳定定的看着她,她忽然觉得这个外貌毫不起眼的女店员似乎话里有话。 等她想要问的时候,忽听一声惊叹的呼声,她不禁循声望去。 裴稻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宛如纯真甜美的面容与诡异妖媚的冲撞,极不协调却有着令人无法移目的摄人魅力。 谁给她选的礼服? ------------ 040 宛如意 更新时间:2012-03-04 “二姐,我就说你穿不下吧,你还偏不信。”裴稻荷说着在镜子左右打量着自己,“你看我穿着刚好。” 孰不见裴荷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姐姐看见了,你赶紧脱下来。” 裴稻荷亦是知道并不适合自己,却并不想脱,“二姐,我喜欢这个样子,你说换成了白色的怎么样?” 礼服纯黑,明明是简洁大气的剪裁,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妖媚意味,穿在那甜美的女孩身上,倒像是一件黑色的婚纱。 想到这里殷素阳忽然一怔,当真是奇怪至极,那两个字像是无端的跳入自己脑中一般,她赶紧摇摇头,摒除那怪异的念头,这世上哪有黑色的婚纱。 再回头,刚好瞧见裴荷香强行推搡着裴稻荷进试衣间。 裴稻荷到底是命好,就算裴荷香再怎么不喜欢裴稻荷穿那件礼服,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把黑色换成裴稻荷一直央求的白色。 这对于老板娘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题。 优雅的转眸,面色不善,殷素阳知道,裴荷香准备下逐客令了。 果不其然,她才刚站起身来,裴荷香的声音依然传到,“方先生见多识广,您觉得稻荷的礼服怎样?” 殷素阳淡淡而笑,“裴二小姐的眼光当然是无可挑剔的。”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老板娘是成了精的老人了,哪会傻待在那里,早就拉着店员去挑拣给裴荷香选择的礼服去了。仅剩的几个无法离开的,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不得不说殷素阳这个人裴荷香是有点欣赏的,怎么看都看不透,却不觉得她有所图谋。 对着裴荷香月牙儿似得眼眸,殷素阳心中一颤,脱口而出,“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裴稻荷一听,立时不依,“那怎么行……”话一出口便对上了姐姐那微有怒气的眼神,吓得她登时不敢再说了。 伸手替妹妹整理着整齐的发丝,裴荷香不紧不慢的说道,“方先生日理万机,哪能把时间都花在这种小事上,稻荷你太不懂事了。” 殷素阳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的,“裴二小姐真是我的知己。”递给裴稻荷宽慰的眼神,她说道,“稻荷,今天我的确是有事,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 殷素阳如此说辞,姐姐又不想她留下,裴稻荷还能说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殷素阳走出大门口,恍若天塌了下来,裴稻荷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等有惊呼的时间就突然晕厥过去。如绿柳折腰,山峦崩倾,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裴荷香登时白了脸。 她到底是做姐姐的,等一群人七手八脚把裴稻荷扶了起来,裴荷香已经打电话叫来了坐在车里的林医生。 就在裴稻荷晕倒的那一刹那,殷素阳忽然觉得心房一阵激烈的抽搐,疼的她直冒冷汗,双脚明明软的支撑不起整个身体,却有像是忽然间被灌满了铅,半步也挪不动。 硬是直愣愣的杵在哪儿。 “阳阳?” 同契之下,殷素阳的感觉亦是她的感觉,强忍住不适,两人忙上前想要搀着她,却不想扑了个空。人群中,她与向日坤一样,皆是灵体状态,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着殷素阳难受已极,空急的嘴巴冒泡却什么都不能做。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奇异的痛感逐渐消失,而此时殷素阳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刚才是怎么了? 扶着墙壁略缓了缓,感觉舒服多了,总归是经历过奇异事件的,殷素阳很难想像会是自己身体有异状。如今又是上班上学的高峰,街上满是赶时间的人和拥挤的车辆。 最混乱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施青璇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施青璇虽说有些神秘,不过逃遁隐匿的功夫却是一流的,每每殷素阳找不到她,她又总能出现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 肚子“咕咕”直叫唤,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处早点摊位,不大的面积挤满了人,大多都是点好了忙着打包的,错落的桌椅上三两个坐着些不急的。 纯白的羽绒服,深蓝的贝雷帽,翘着二郎腿很不淑女又悠哉的喝着清粥的那个,有点眼熟。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可不就在自己眼前么? 嘴角止不住轻扬,眼角含笑,莲步轻移,缓缓落座。 纤纤素手推来一杯温热的豆浆并上小碗清粥,还有一碟子金灿灿的粉丝煎包。 梨涡深漾,贝齿轻移,“这家的早点味道不错。”说罢又补了一句,“我常来吃的。” 清粥有着淡淡的咸味,粉丝包的外皮脆脆的,不过里面是辣的,殷素阳吃了一口就皱了眉头,她不怎么吃辣,从小爷爷就要求她要忌嘴,生冷酸辣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能沾。 施青璇吐着粉舌,“忘了你不吃的。” 殷素阳喝了口豆浆漱漱口,“全当我将就了。” 相安无事的用完了早点,施青璇擦擦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透明的名片递了过来,“最近我有些不方便,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找她。” “只要我能付得起代价?” 相视,而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施青璇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你可是我最后的杀手锏,这些小喽啰哪用得着你。” 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短暂的相见后,自然是要分别的。目送着施青璇消失在了街角,殷素阳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名片。 名片上只有几个烫金大字,“如意事务所”,任何姓名,联系方式,地址都没有。 “这倒好,上哪儿找人去呀。”向月葵埋怨着,“阳阳,好不容易咱们碰到他了,你倒好,什么都不问人家。” 向日坤瞪了她一眼,“你当她是你么,问了就会说的?” 向月葵不满的嘟着嘴,嘟囔着,“好歹那也是问了的。” 向日坤总是懂自己的,她信施青璇某方面亦如对向日坤那般,施青璇认识的皆是三教九流的“人才”。没有他们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殷素阳拿着名片发愣,亦如向月葵所说,她也不知道如何找寻这如意事务所。寻物并不是他们三人的专长。 若是长野与黄茫还在,现在还能有个商量的人。 思略间,手机不期然响起,掏出来一看,竟显示无号码,殷素阳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喂,你好。” “额……你好,你是谁?” 殷素阳愣了几秒钟,回问到,“你找谁?” “你不是拿着我的名片么,怎么还问我是谁?”那边的话很快就接了过来,听得出来像是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了。 殷素阳恍然大悟,敢情她就是开如意事务所的。 喜上眉梢不自知,“在那里见面?” 那边也很爽快,“在你家,午饭时候,我爱吃香菇。”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殷素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女孩儿最后三句话所表达的意思。 摸摸额头,还是热乎乎的,她无力的向超市走去,她早该想到的,施青璇认识的都是施青璇式的人。 “走吧,坤,中午家里有客人。” 向日坤会做菜殷素阳早就知道,但真的尝过了他的手艺之后,殷素阳直后悔为什么没让他包了三餐。 香菇殷素阳一直都不喜欢吃,因为受不了那股味道,但是能将香菇做出没有香菇味道的厨师,恐怕就只有向日坤这一个了吧。 向月葵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向日坤身后,手里拿着双筷子,向日坤做好一个菜她就夹一筷子,并摇头晃脑的品评一番。看得向日坤直摇头。 笑骂着说道,“好了好了,收敛着点儿,饿死鬼投胎似的,不知道的还当你几辈子没吃,至于馋成这样么?” 殷素阳倚在门边上,笑眯眯的看着这兄妹俩,很温馨的不是么?这才像是一家人。 厨房里“滋滋”的炒菜声也盖不住身后那一声轻微的餐具碰撞的声音。 回头望去,餐桌上不知何时端坐了一个剪着波波头的少女,精致的五官宛如一个粉嫩的瓷娃娃,身材娇小玲珑,和施青璇一样,只要一动,脸颊上就漾起深深的梨涡。 让人忍不住,过目不忘。 向日坤眉头微皱,攥着锅铲的手不经意收紧,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面前那盘正是她点名要的香菇,已经少了一大半,居然能在不被他发觉的情况下吃了这么多,好利落的身手。 身边隐匿着这样的高人还不自知,究竟是自己疏于修炼,还是对方太过强大。 同脉双生,向日坤的情绪亦感染到了向月葵,甜美的脸上挂满冰霜,身体微向前倾,脚步也缓缓迈开,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豹子。 女孩甜甜的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声音也像是漱石清泉,极为动听。 “如意事务所,宛如意,谢谢款待。” ------------ 041 更新时间:2012-03-16 她是怎么进来的? 殷素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叹了口气,向日坤的想法她怎么不知道,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身手,将来不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殷勤的给她盛了一碗蘑菇浓汤,少女圆圆的眼睛直放金光,粉色的舌头不住的在嘴唇上舔来舔去,那架势比向月葵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是几辈子没吃的样子。 向月葵很不情愿的摆下手中的盘子,却并没有落座,兀自倚靠在门边上打量着宛如意,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花儿来。 向日坤亦然。 宛如意也好不拘谨,圆溜溜的眼睛在兄妹俩身上扫来扫去,忽然皱眉,嘟着嘴巴咽下了一大勺汤。有些惋惜,“小七彩向家的嫡系,可惜是浪费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正欲开口的殷素阳一时之间结巴了。 “这话怎么说?” 宛如意狼吞虎咽下那碗汤后,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忽然端庄淑女起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我言无不尽。” 说实话,她那表情很欠揍。 向月葵挑眉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还不知道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就在人前卖弄,当心大话说多了闪了舌头。” 宛如意也不恼怒,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她,声音甜丝丝的,“你就知道我不知道,还是你有什么不想让我说出来的?” 黑亮的眼眸中,分明有一种殷素阳看不透的意味。 只这一句话,顿时叫向月葵白了脸。几欲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拿眼睛狠狠的瞪着宛如意。 她这模样殷素阳看在眼里,还真有那么一股子藏着什么的味道。 后边,向日坤已然呵斥起来,“月儿,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向月葵委屈的闭了嘴,撇过脸去,权当没瞧见。 殷素阳深深的看了向日坤一眼,对方一脸坦荡,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心下暗自生疑。 转眸过来,宛如意正托腮看着她,一脸浓浓笑意。 殷素阳当时就愣住了,瞧着她,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不免有些尴尬。 低头饮了几口汤,好在是想了起来。说道,“我想马上就学会变身术。” 宛如意的笑意更浓了,朱唇微启,“你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还需要问我么?” 殷素阳被她说怔住了,“什么意思?”似乎我应该会的么? 宛如意不说话,只拿眼睛看了看向日坤,倒是有些意外,吃吃笑道,“怎么他们竟然没告诉你么?” 殷素阳被她说的有些不明不白,而心中更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他们需要告诉我什么?”话一出口已经是带着浓浓的怒气。 坤与月儿与她已经是一家人一般,素来她是不用质疑的,是因为他们是爷爷临终前留给她的,亦如叔公交代长野与黄茫一般。坤兄妹又与长野二人不同,有时只要殷素阳一个眼神,一个心念,下一刻坤或月儿必然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久之,与殷素阳,她二人已是身体的一部分,再不能分开,而她竟质疑坤对自己的忠诚。 宛如意瞧了她一眼,咯咯直笑,站起身来,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人家不愿说的东西,我拿上台面做什么,你想学变身术也容易,只是将来你可不许说我的法术粗陋。” 说着击击掌,原先因着开了空调而紧闭的落地窗不知怎么的就开了一扇,只见五彩光芒一闪,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外面瞬间冲了进来。 定睛一看,竟是一匹五彩斑斓的双尾独角马。不过半尺来高,立在宛如意头顶,昂首睥睨。 向月葵就有了惊呼,眼中慢慢的全是惊讶,“梭蛟。”向日坤亦是震惊,“阁下是那里得到我宗族神兽?” 宛如意就笑了,“无凭无据你怎么就说它是你宗族神兽,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偷来的。” 向月葵娇俏的笑脸立时就白了,右手捏决,清咤一声,“奸贼,就是你窃走梭蛟神兽,嫁祸我父亲,害我向家家破人亡。”身影一晃,还不等向日坤有所反应,向月葵已然冲到了宛如意跟前,骇得殷素阳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拦,已经拦不住了。 眼见着向月葵的掌刀就要劈着宛如意,她忙叫道,“快躲开。” 忽然听的震耳嘶鸣,直欲叫的人肝胆崩裂,绚丽的彩光中,只有宛如意呵呵的笑声和向月葵惊骇的叫声。 殷素阳心头一紧,莫非是向月葵有了什么不测?身边忽然晃过一阵劲风,心房猛地一疼,双腿上骤然发热,她顿时心下大定,向日坤出手了。 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并未减轻,不过转瞬间,彩光顿时消失,向月葵惨白了脸色被向日坤死死抱住,泪水已经是住不住流出,向日坤亦是满脸惊骇,双腿亦是颤抖的。 只有宛如意依旧是笑嘻嘻的。 这一切不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殷素阳看出些所以然来,就成了这样的一副场面,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样,殷素阳双脚如同灌满了铅,半步都挪动不了,就那么傻愣愣的站着。 宛如意似是很满意兄妹俩的表情,笑眯眯的将头顶的独角马抱在怀里,甜甜的说道,“凌波,都叫你要悠着点儿,你看把人家吓坏了吧,你在这样,当心我以后都不带你出来了。” 那独角马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舔着她粉嘟嘟的脸颊,痒的宛如意咯咯直笑。 宛如意抬眸瞧了瞧兄妹俩,半嘟着嘴,略带着笑,眼眸弯的如月牙儿一般,“你说话就得拿出证据来,你是亲眼看见我图谋了还是亲耳听见我预谋了,无凭无据可别冤枉人。” 她怀里,那名为凌波的独角马亦是眨着黑亮的双眼不转睛的盯着向月葵,确实没有先前那样凶悍。 向月葵骇得不住的抽泣,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宛如意,立时又被宛如意怀里的凌波瞪了回来。 向月葵本就是怕她,被他那样一瞪,更是吓得什么似的,只把头埋在向日坤怀里,不住的颤抖着,连哭也是不敢的。 向日坤比她好些,却也好不到那里去,双肩亦是不住的颤抖,两人相拥着,到底是没跌倒在地上,只是那样的脸色,殷素阳看了也是心里难受的。 好在宛如意并不像拿他二人怎样,见她转过身来,殷素阳服帖的汗毛立时就竖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那么的害怕,莫非是因为先前见了那样的场面? 宛如意笑眯眯的,凌波轻轻的挣脱了她的怀抱,依旧是站在她的头顶,色彩斑斓的双尾,柔顺的在它身后来回的摆动着,歪着头,也是看着殷素阳。 宛如意笑着看着她,“你也是被吓着了?”殷素阳不妨的点点头。 宛如意就笑了,“见了凌波就把你吓成这样,等过几天你再去了西海,见了五爪金龙,那不是要吓得尿裤子?”说到这里,她更是止不住笑意。 她的话,殷素阳有了些恼怒,可当听到哪句,“去西海”时,顿时就愣住了,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宛如意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忍不住嘿嘿直笑,“你管我那里知道,总之我不碍着你,从不监视你就是了。” 说着,她缓缓走近,声音如鬼魅,“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我就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例如让你超脱轮回,逍遥一生。”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又某个东西在殷素阳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一种奇怪已极的感觉顿时漫上心头。 像是,很熟悉,很熟悉的…… 只是刹那间的愣神,殷素阳飞快的转醒,在看着宛如意脸上的笑容,她就没了那种突兀的感觉。 他知道,宛如意,亦是没有恶意的。 似乎很满意殷素阳的表现,宛如意不住的点头,抬手一指,只见她头顶上的凌波,一跃而起,定定的落在殷素阳的头顶一动不动。 殷素阳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惊,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她这一惊,立时将向日坤兄妹俩吓得不轻,向月葵顾不得腿脚发软,颤颤巍巍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忍住抽泣,也不畏惧还立在殷素阳头顶上的凌波,恶狠狠的冲着宛如意喊道,“妖女,要是我家阳阳有什么……”话说道这里,她自己也有些害怕,硬生生的将那几个字咽了下去,只说道,“你看我不将你生吞活剥了。”她亦是受过良好的家教的,纵然是这样害怕的,也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殷素阳忙伸手抱住她,“月儿,我没事的。” 有事没事她自己还不知道么,不过是一瞬的光阴,脑海中赫然多出了无数个咒诀,连着身上也轻快了不少,殷素阳那里还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么? ------------ 042 更新时间:2012-03-17 她这样说向月葵那里相信,只当是她被宛如意用什么东西给禁制了,当下又要发作,忽听得耳边一声嘶鸣,登时又吓得小脸苍白,周身颤抖。 殷素阳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凌波完成了任务,一刻也不想在殷素阳头顶上多待,又是轻轻一跃,转眼间就稳当当的落在宛如意的头顶。 宛如意好笑的看着向月葵,又斜眼瞟了瞟向日坤,笑嘻嘻的说道,“我长得像洪水猛兽么,你们怕我做什么?”说着,她整理了下衣襟,有意犹未尽的看了看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蘑菇汤,终究是收住了眼神,一脸郑重的看住殷素阳。 倒是让殷素阳愣住了,怎地忽然就这样正式起来,可别又有什么。 宛如意伸出一只手来,稳当当的竖起了两只手指,正当殷素阳愁眉不展的时候,她就笑开了,“20斤香菇,我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来拿。” 说着她头也不回,顶着凌波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出了阳台。眼见着她已经腾空而起,一脚就要踏出去,殷素阳终于是缓过神来,向日坤到底是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当心。” 忽然间只见香风鼓舞,彩光大作,晃得殷素阳睁不开眼睛,耳畔是宛如意银铃般的小声,“说好了,20斤香菇,不多不少,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我来拿哟。” 等再看见时,只见她已然站在一条通体纯白的蛟龙头顶,双手抱住那只独角,兀自笑开了花,声音已经变得不可听闻,“你可别忘了……” 蛟龙狂啸,巨尾翻腾,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这样过了很久,殷素阳都恍然还在梦中,若不是被那从敞开的落地窗中钻进的冷风吹的通体彻冷,她似乎还不远转醒。 即便是醒了,也是久久不敢相信,总觉得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是发生的。 倒是怀里的向月葵一声声的抽泣,让她还觉得自己并不是处在虚幻中。 浑浑噩噩的上了床,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守在了批发市场,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年,干货依旧是好销的很,才出了摊子的老板娘一听她才只要20斤,顿时就没了好脸色,价格上也是讨不到多少便宜的,好在殷素阳并不在乎这些个,手上随便一块金砖,还不直接就收了她的小摊面,哪用得着跟她费这样的口舌。 也许是昨晚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殷素阳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傻愣愣的付了钱,也没还价,就那么拎着一大包干香菇,一步步的往事务所走。直到在办公室门口傻着了半个多小时,头脑中才多少有些清醒过来。看着冷清的事务所,她猛然想起现在还是周末,因着才过了元宵,是没多少人会在这时候上班的,偌大的事务所里,只有在大厅里值班的几个小实习生罢了。 她愣愣的回神,这才惊觉向日坤兄妹正焦急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傻傻的笑了,“我没事,回去吧。” 她这样说,兄妹俩也不好说什么,香菇并不轻,殷素阳却执意要自己拎着,不让他们插手,她总觉的心里沉甸甸的有什么麻痒痒的东西爬过,只有手上拿了东西,才能让自己不觉得飘忽忽的不真实。 到底是回了家,昨晚上发生了那样大的动静,隋二都静静的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可现在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门,一瞬不动。 殷素阳开门进来,冷不丁的见了他,险些吓了一跳,好在连日来.经受的都不是小事,也就没那么惊慌了。 手掌上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色印子,直勒进肉里,看的向月葵揪心的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将宛如意不知道骂了多少遍,都不觉得解恨。 隋二只是愣愣的坐着,一句话不说,见他这样,殷素阳也不说什么。 心里本就很乱。 昨夜里那一闪而过又让她觉得无法抓住的思绪,似乎有一点清明起来,又在自己即将看见之际消失不见。 猛然间她很是想狐狸了,假如那天自己没有进到静宫山神的马车中,还一直是狐狸伴在自己身边,如果昨天晚上狐狸在话会如何呢? 猛不丁的,殷素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脸上火辣辣的烧的疼,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想他去了?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将那些杂乱的思绪从脑中摒除,到底是爷爷和叔公太过惯纵自己了,多少大的风浪都没经历过,这才让他们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吧。 想到这里,殷素阳狠狠的咬牙,又若有所思的看住那璧玉一般的兄妹俩,她是信因果的,也是信那些神魔鬼怪的,忍不住想起那时鲭鱼王质疑自己鬼差之身,她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可这就要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心头一阵烦闷,一种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 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或许是昨晚并没有睡好的缘故,才沾上了怀里的抱枕,她就熬不住了,眼皮越发沉重,不觉得鼾声大作,软绵绵的倒在了沙发上,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了。自己好端端的躺在房间里,厚重的羽绒服也被换了下来。 房间的门打开着,从这里,还能看见兀自发愣的隋二,还有蹙眉想着心事的向日坤,以及轻声垂泪的向月葵。 大约是这一觉睡足了的缘故,殷素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好像身上顿时轻了几斤,拧了拧身子,亦是可以感觉轻易就能弯到过去不能达到的位置,殷素阳不觉就愣住了,怎么这一觉自己竟有这样大的收获么?就算是那些时候无聊,去练瑜伽也没这样清爽。 这些心思她只是略微的想了想就作罢了,深知现在并不是感念这些的时候。套上了珊瑚绒的居家服,她出了来。 或许是心思太沉了,直到殷素阳在跟前站了一会儿,向日坤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请罪,殷素阳摆摆手,只叫他作罢。倚在向月葵身边坐着。 看着泪眼汪汪的向月葵,殷素阳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很多时候,向月葵从不掩饰自己身为向家人的自豪,每每说到家族往事,眼眸中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得意。 有些事情,等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就算是你拿了人家的软肋,人家也未必会说,更何况还是那种灭门的惨案。 只是对昨晚那只异常美丽的双尾独角马,殷素阳还是印象深刻的。 自己记事开始,爷爷多半只是给自己将那些奇怪的故事,倒是叔公更愿意让自己看见那些化为兽身的怪物。只要见着了都会细细的给自己讲解一番,对那些自己记忆不深的,往往又多见了几次,似是生怕自己记不住一般。纵然是这样却也只不过是周边常见的那些山精树怪,到底不如昨晚的白蛟来的震撼。 龙与蛟只是一步之差,却是天与地的间隔。 静静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紫晶手链,殷素阳有一瞬的发愣,怎么那条蛟龙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这条真龙么?又豁得了然,是了,伯冀叫他龙太子,想必那威震四海的自然就是他的父亲了,同样都是龙子龙孙,也不是个个都声名远播的,那蛟龙不认识也是自然。 更何况向日坤口中的彩虹州,比那东山隐境还要飘然若仙,比之桃花源又更加神秘,若是那里的蛟龙就更加不认识这边的事物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肚子饿了,厨房里温着清粥,因想着晚上的事情,殷素阳并没有多少胃口,就草草的扒了几口就再吃不下了。 她是这样就更别说那兄妹俩了。 整个下午都呆呆的想着心事。 到了傍晚,宛如意果然是来了,不过这次却不是空手,怀里抱着个没有任何装饰雕琢的木头箱子,圆圆的,乍一眼看去倒像是抱着一节木桩。看着有些古朴,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就流传下来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特别的香味。 有点儿像是酒,但比酒香又空灵些,究竟是什么香味,她实在是说不上来。 向月葵果然是发愣的,直到宛如意因脚下不稳,险些掉了怀里的木箱子惊呼时,她眼中这才有了焦距。 却是跟着惊呼起来。跳着躲在向日坤身后。她这样却让殷素阳心中没来由的疼了起来。 隋二听见后边的动静也不回头,就那样愣呆呆的站起身来,闷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没有一点儿声响。 宛如意香汗淋漓,只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的扯了张凳子兀自坐下了。 驴饮了大半壶冷水下肚后,才缓过气来。 她笑吃吃的看着面前这三个神情各异的人儿,托着腮,笑眯眯的说道,“常听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看来,还真就那么回事儿。” ------------ 043 更新时间:2012-03-18 向月葵有些惧怕她,只抱着向日坤簌簌发抖,而向日坤也不知什么缘故,没了往日里那般从容。 殷素阳将这些看在眼里,只叫他二人暂时到房间里去,向月葵是想的,但向日坤却有些犹豫。只将向月葵一个人送进了殷素阳的卧室,转身就要出来。向月葵一见哥哥要自己一个人待着,立时不依。向日坤无法,只好陪着她。又不安的看了看还在客厅的两人,几欲张嘴却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这一切殷素阳看在眼里,冲着他笑了笑,“进去就好,不用操心。” 向日坤想了想,低头在向月葵耳边说了几句话,向月葵立时大定,竟就那样乖乖的一个人待着。向日坤轻轻的带上门,缓步走来,在殷素阳右手边站定。 宛如意依旧是笑着,努了努嘴,将木箱子推到殷素阳面前,示意她打开来看。 殷素阳疑惑地看着她,奇道,“只是什么东西?” 宛如意不答她,只是催促着她赶快将箱子打开。 细细的端详了下,箱子面上有一圈圈的年轮,殷素阳仔细的数了数,竟然不下百十圈。也不知道这树是什么品种,长了这么多年了就是不怎么见粗,左右看了看,也就比市面上的足球略大一些。 摸在手里竟然是温温的,吃惊的看着宛如意,只见对方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表情比之自己还要期待些。当下不再多想,循着边际线,揭开了上面的盖子,偌大的箱子里面就只装了一件湖水绿的薄纱长裙。 “给我的?”有些不信,“做什么用的?” 宛如意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接道,“自然是穿的,不然你想拿来做什么?” 想问的并不是这些,合上盖子,依旧推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没机会穿。” 宛如意嘟着嘴巴,眼眸笑弯了,“你确定不要?”说罢又推了过来,却是给向日坤的。 向日坤倒是不客气,好好的收了,这才解释道,“小姐,这是不可多得的避水茜萝。” 殷素阳一听,诧异非常,心下有些不信,又想向日坤从不撒谎,他说是就必然是。迟疑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需要几钱?”她与施青璇一般,都是市侩的很。 宛如意一愣,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这东西不值钱。”殷素阳一怔,这样的东西在她眼里竟然是不值钱的么? 当下,宛如意细细的将茜萝的操纵口诀讲给殷素阳听,口诀简单,殷素阳的记性又很好,只这一遍就记住了。 宛如意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果然是聪明的,不然不是枉费我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个晚上。” 殷素阳转身取了香菇递给她,宛如意不客气的接下,只见她双手不知道是掐了个什么法诀,20斤香菇就凭空消失在了殷素阳眼前。 宛如意拍拍手,叉腰笑着说道,“以后有生意多照顾下哈。”说完头也不回的跃上阳台,就这样消失在浓浓的暮色之中。 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向日坤正盯着宛如意消失的地方出神,直到殷素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告罪。 殷素阳叹了口气,“毕竟是你的家事,我不好问,如果想去,你与月儿就去吧,左右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那些不长眼的欺上门来。” 向日坤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抱着原木箱子的手也不住的颤抖,殷素阳笑着,“你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我虽然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能尽微薄之力。” 向日坤连连摇头,“小姐这样说坤岂不是自容之地。” 殷素阳叹道,“说这些做什么,早去早回,多看着些月儿,她心里是有些怕的。” 向日坤也不多说,径自放下了箱子,告退出去。开了房门,果真向月葵也不再里面。 书桌上,暗暗的灯光下,两只翠绿的瓶子静静的躺着,依稀可见安详昏睡的长野与黄茫。殷素阳找了根稍微粗些的绳子系在了一起,又打了个活结,留下的长度正好可以系在脖子上。 不多久是要去西海的,说不上来为什,殷素阳总觉得留下他两人是不安全。 轻笑着摇了摇头,今夜无端的心情极好,忽然想到了朱永灿曾经说过的那个海边小镇,听说那里的风景很是不错,于是就在网上找了找近期的火车票,惊异的是居然有直达的。主要的是票价也不贵。 心中念想着那样的小镇,起的早了,还能看见一团深红的东西从海平面一点点的探出调皮的脑袋,就那一瞬,就连它周围的云朵也忽然就有了颜色。 忽然就有了向往。 眼皮渐渐觉得沉重了,明天就是周一了,谢瑞夫妻的委托应该要计入日程了吧。 迷迷糊糊的醒来,天已经蒙蒙的亮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向日坤兄妹俩竟然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6点了。 极不情愿的起来洗漱干净,合住以来殷素阳第一次自己起来做早点。 她原就是那种上不了厅堂又下不了厨房的人儿,不过好在还会煮稀饭,虽然有时候稀,有时候稠,总之饿不死。 等到向月葵在殷素阳的办公室里现身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殷素阳刚刚和朱永灿一起送走了谢瑞夫妇,前期所有的准备工作朱永灿都做的很全面,丝毫看不出来是出自一个实习助理之手,内行看着还有点子殷素阳的风格在里面。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谢瑞夫妇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挑剔,想来之前他们就有那种脱手不管的意思吧。 朱永灿笑眯眯的去叫午饭了,今天出师大捷,他说什么都非要请客,殷素阳拦也拦不住,只好随他。 关上门回头,冷不丁的看见向月葵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声音也沙哑的不复甜美。 殷素阳心中一沉,昨夜发生了什么? 向月葵只是不住的抽泣,无论殷素阳问她什么她只是不停的摇头,一句话也不说。见她这样,殷素阳也不好强迫,轻抚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着。 今天下午的日程也是满满的,钱娴的订婚宴也是要办在海边。那个小镇离殷素阳定下的地方就是隔壁。只要安排妥帖又不出意外,完全可以先办一家再办另一家。吃过午饭,看着朱永灿侃侃而谈又兴奋的放光的脸庞,殷素阳细想了想,决定是时候给个机会让他练练手。 怎么说将来都是从自己手下走出去的,要是压不住场面不说丢的是自己的人,就算对着他的那份努力,殷素阳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一听说是要带着自己去钱大小姐家里,朱永灿兴奋的跳了起来,语无伦次的喳喳叫了半天,最后还是看着殷素阳见见变沉的脸色,这才止住了嘴。 殷素阳直摇头,“原以为是个不错的,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你既然就这点出息我是没办法带你出去了。” 说着,缓缓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势。 朱永灿一看,急了。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保证到地方了就一定不毛躁,保证不给你丢脸,你可千万要带我去啊,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熬出头啊。”小伙子说的可怜兮兮的,挤吧挤吧还滴了两滴眼泪出来。 殷素阳心中偷笑,脸上还是那副生冷的表情,只不住的摇头,“我看难,我看难。” 朱永灿急得嘴巴起泡,上至天王老子,下至阎罗小鬼,起个誓个遍,又生怕殷素阳不答应,居然想起了要立军令状。 殷素阳被他吵的实在买办法了,这才板着脸勉强答应了。那边看着她点头,早就笑开了花。 好容易把朱永灿被支出去准备材料,殷素阳耳根子终于安静了。 向月葵现在也好些了,“叫你担心了。” 殷素阳拍拍她的手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只管说。” 向月葵点点头,歪在她肩上小憩了会儿,就到了下午。 殷素阳午休是不喜欢人吵的,纵然朱永灿心里再着也只能在外面干等着,好容易等到了殷素阳开门,他笑着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过来,“姐,我什么都准备齐全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殷素阳没好气的看着他,“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有大把的时间在这里闲着。” 听了这话,朱永灿吓得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哎哟,我的好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老板听见了还不剥了我一层皮。”说着眼睛还不停的瞟着远处的那间办公室,明明就不可能听见,心里还做了最坏的打算。 殷素阳挡开了他那只汗腻腻的手,说道,“才夸了你几句就忘了本,有这样直接去客户家里的么?” 朱永灿一听,一拍脑门儿,“呀,忘了,去客户家里要提前预约的。” 殷素阳瞪了他一眼,笑道,“早知道你上不了台面,我上午就预约过了,下午三点半见面,现在还早。再仔细看看有什么东西是漏了的,别到时候出洋相。”原本就是吓吓他,还是不要过的好。 ------------ 044 更新时间:2012-03-19 听她这样说朱永灿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着打包票,“绝对不会少的,我都检查一中午了,现在你随便问我一句话我都能知道在哪一页上。” 殷素阳笑了笑,不再理她,出去洗漱。 孙锐果然是忙的,上午电话里说好了是要一起见面的,到了下午,还是只有钱娴一个人。 殷素阳打听过了,孙家虽然不是什么场面上的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钱娴的父亲很是看重这个未来女婿,纵然钱家相比孙家富庶的多,依旧还是孙锐拿大主意。何况这场订婚宴又是要在人家本家举办,诸多禁忌总是得一一再次确认清楚的。 对这些钱娴自然是不怎么知道。除开这些,她对殷素阳拿出来的效果图还是很满意的。不咸不淡的说了些别的,总归是没有太大的改动的。 因着要做最后的确定,殷素阳还是又向她约了个时间,最好是能和孙锐当面谈谈,毕竟有些东西只有他才知道不是么。 钱娴想了想,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办事风火有利落。殷素阳已经想要了一大堆的说辞,要是钱娴给她的时间太晚。岂料钱娴挂了电话已经订好了酒店,时间就是今晚。 “他们还真是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啊,这也来得太快了吧,还好不是和他们做生意的,不然我不是连搬救兵的时间都没有?” 朱永灿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嘀嘀咕咕。 殷素阳皱眉,“明显就是要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朱永灿一愣,眼中立时放出了光彩,“姐你也这么认为么?” 殷素阳一怔,瞪了他一眼,抬脚走快了几步。朱永灿立时不再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没明白自己究竟是那句话得罪了殷素阳。 殷素阳借口要买些女性用品支走了朱永灿,让他顺便回家换上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总要得体一点才对。 朱永灿忙不迭的点头,殷素阳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看着朱永灿坐上了公交车,殷素阳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回了趟家。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要去见孙锐,她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紧张。好像那天向日坤的一句“鱼伥”给她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回到家里,只见向日坤将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移到了一边,一个人很是专注的在打着一套极慢的拳法。和向月葵一比,他似乎正常的很,这倒让殷素阳觉得有些奇怪了。 见她回来了,向日坤忙收了拳。殷素阳也不隐瞒,和她说了自己的感觉。 向日坤笑了,“小姐不过是那些东西遇的少了,自然是有几分惧怕的。” 听他这样说,殷素阳也没觉得放松多少,倒是接了他的话说下去,“既是这样,那今后你们就不必跟着我了,就让我自己去遇着些好了,也能快点成长起来。” 向日坤出乎意料的竟然赞同了,“小姐这样想是最好的,孙锐不是什么强硬的生物,凭小姐现今的手段,就算不能必胜,逃遁也是绰绰有余的。” 殷素阳愣愣的,她总觉得今天的向日坤有些不同了,往日里这些话又怎么可能出自他的嘴里。 看来他们昨天在宛如意那里,遇到的不是简单的事情。 心里忍不住好奇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兄妹俩有这样大的改变? 时间永远都是不等人的,不过是回来了一会儿手机闹钟就响了。 和孙锐约定的时间正是交通的晚高峰,如果不早点去就一定会迟到。 飞快的换了身衣服,关上门出去。向日坤果然没有跟来,向月葵亦然。 殷素阳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过去自己是想了很久的,可真是摆上台面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腿肚子毫无预兆的开始抽搐,好家伙,这时候居然抽筋了。 殷素阳咬牙,狠狠的在腿上掐了一把,用了三分的力气。到底是有了不一般的能力了,不过就是那么一刹那的剧痛,立即恢复了正常。 说好是晚上7点中见面,殷素阳硬是早来了1个小时。今晚的交通很给力,一路过来竟然都是绿灯。 万豪餐饮是m市数的上来的地方,满眼金黄、大红的装饰,处处充斥着毫不遮掩的富贵华丽。殷素阳不由得想到了晚上的御景广场,相比于这里,她更喜欢那种低调的华丽。 或许她的本性就不是那种张扬的。 朱永灿也来的很早,不过是比殷素阳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孙、钱两家虽然巨富,但在这些消费上面却冰没有太过奢侈,定的包厢不是很大,足够三五个人。 只是在万豪,你实在是觉察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雅致气息,因为处处都彰显着它顶级的富贵与奢华。无论你拿在手上的是一张餐巾纸还是一支牙签。 在等待了几十分钟后,主角终于如期而至。 今晚钱娴打扮的很是艳丽,妆容和衣饰都和这里的氛围很搭调,而她钱大小姐也很能撑得住这身行头。相比之下,她的未婚夫孙锐就应该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本来应该是一尘不染的西服领口,居然还有一道墨水的痕迹。 孙锐似乎并不甚在意,见殷素阳一直盯着看,他这才象征性的解释了几句。倒叫殷素阳忽然发觉出他的不同来,竟不是个纨绔子弟。 原本就是要来谈事情的,是以殷素阳吃的并不多,朱永灿也就只用了一点就停下了筷子。 想要问的问题他在就在等待的时间里打好了完美的腹稿,现在一一问来一点都不觉的吃力。 看着他和孙锐一问一答的,自己在一旁倒像是个充人头的,殷素阳忽然感觉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小助理其实挺有才华的,这个体悟让她没有来由的激动不已。 需要问的东西早早的就已经了解清楚了,而晚餐才用到了一半。或许对于孙锐来说,自己这样的婚礼经纪人不过只是小儿科。他就像是学过读心术似的,朱永灿才不过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他就能很顺溜的将他所需要的其他东西一股脑说出来。 然而,孙锐却很不情愿谈及他的家庭,每当朱永灿即将问道哪方面时,孙锐总能很巧妙的带过。 或许是今天喝多了酒,殷素阳总觉得钱娴似乎也对孙锐的家庭很好奇,不亚于自己。 和钱娴的挑剔不同,孙锐对于殷素阳两人所拿出的策划很满意,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前期的准备花去了太多的时间。 言下之意是想要将订婚宴的时间提前。 “锐,这个日子是奶奶他们特别找大师算过的时间,很吉利的。”钱娴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柔柔的说道。 朱永灿也在一旁使劲的附和,他自然是希望时间不要太紧。就在刚刚殷素阳有意无意的透露了想放手让自己做些成绩出来的时候,朱永灿就打定了主意一定做到最完美。 孙锐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柠檬水,淡淡说道,“照你这样说那些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是找高人算了后才能起事的?” 他这话说的顿时让钱娴拿不下脸面,娇媚的脸上尴尬不已。殷素阳赶忙低头往嘴里扒了几口东西,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钱娴吃不准孙锐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在外人面前这样呛自己,她确实是有些不悦,放到从前她定然是要发作的。只是家里到底不如从前,连着自己也没了在人前使小性子的资本。深吸了口气,依旧是柔柔的说道,“总归是一辈子一次的订婚宴,虽然过阵子结婚时那样的排场,总不能不顾自己的体面,你说说吧。” 孙锐看了看她,倒是不再说什么了。钱娴面上一喜,知趣的给他夹了些凉拌的海带丝,“尝尝罢,这里的海味做的很是地道,你常说没吃到正宗的,那现在觉得怎么样?” 孙锐用了几筷子,就停了手,不咸不淡的和殷素阳两人聊了两句,就散了。 夜里,殷素阳接到了孙锐的电话,谈的还是订婚宴的时间,孙锐一再坚持要将时间提前,因想到晚上钱娴的态度,殷素阳并没有直接的答应,而是拐着弯儿说是不是还要问问钱娴。孙锐倒是回答的很直接,“自然是问过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尽管去办,有什么问题我会处理好。” 有了他这句话,殷素阳还有什么担心的。 “你觉得他不像是鱼伥?” 耳边冷不丁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殷素阳吓了一跳,一回头,原来是隋二。 殷素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过这句话。”对方不以为意,依旧是面无表情。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找鲭鱼王?” 这才是他最想要问的。 殷素阳转过身来,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反问道,“我又为什么要去找鲭鱼王?” “你答应过要送大哥回去。” 殷素阳抬眸,魅惑一笑,“你有什么好主意?” ------------ 045 更新时间:2012-03-20 隋二脸上看不见喜怒哀乐,半晌才说,“没有。”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就一定会做么? 心里忽然很羡慕伯冀,即便是现在已经身亡了,还能有人这样对自己尽忠,假若伯冀泉下有知应该会怎么的自豪呢? 眉心一跳,猛然记起似乎狐狸曾经说过要带自己去看那轮回转世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欢喜起来。隋二记得那是隋二记得的,怎么样都比不上听伯冀亲口说出不是么? 顿时开心的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就连木讷的隋二都有一瞬惊讶,想到此处就在不迟疑,转身进了屋里拉着向日坤问长问短。如他所愿,向日坤是知道的,不过却又是勾起了那段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到底是没有在意,“小姐若是愿意,哪用得着亲自去,只要他还未投胎转世,只要叫魂差送了他的魂魄来不就是了,不然咱们这鬼差使者的可就是白叫的了。” 这话倒是将殷素阳说的愣住了,那个许久没用的身份她还真忘记了它的好处了。怎么自己竟然还能支使的了魂差,莫约他还是记得,自己和他是平级的。 向日坤见她那愣愣的模样,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轻笑着说道,“小姐要知道咱们可是积累阴德的,倘若咱们得道了自然就得有人来接替,阴司除却地藏阎罗,那个不眼馋您鬼差使者,纵然和魂差是平级的又怎样,这番咱们要是累积了公德,自然就有他一份,他当然愿意。” 殷素阳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我不知道拘去阴司的魂魄竟是这样随意就能带出来的?”假如是这样,那该说阴司的监管不当还是地藏阎罗太过人性? 向日坤已经料想到她会有此问,“我佛慈悲,到底不能造就一个无灾无难的繁华盛世,小姐许是不知道不是所有的魂魄都能完好的经过轮回转世,若生前有太多的念想,是无法很快的轮回。纵然是被魂差带回了阴司也只能由鬼差使者了了心愿才能重入轮回。” 以伯冀生前的执念,他必然是不能直接进入轮回,是以自己才能借由魂差将他带来? 想到此节,竟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心头顿时觉得轻快了不少。 “那坤知道要如何才能通知到魂差?” 向日坤摇摇头,“坤虽然知晓不少掌故,不过其中的窍门却是不知道的。” 殷素阳表情一滞,是了,这些事情那里又是他们能知道的?可如今叔公又不在了,施青璇又见不到人,自己还能去问谁呢? 心里顿时懊悔起来,要是自己当初跟狐狸去了,现在那还用得着烦这些? 对了,宛如意…… 施青璇能放心的让自己有什么事情找她,她就应该是会知道什么的才对。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一道陌生的咒诀横空钻入脑海,并没有说明,殷素阳忽然就知道了她的作用。 喜不自禁,不再迟疑,循着残存的记忆飞快的将符咒横空画出,房间里顿时阴风大作,一阵可怖的鬼呼狼嚎凭空而起。像是突然有无数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呼喊,眼前无端的出现了一团黑色的迷雾,渐渐的化成了人性,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定睛一看,顿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喉头一痒,晚上吃的那些东西瞬间涌了上来。吓得殷素阳赶忙捂住嘴。 眼前这个只能用东西来形容,这分明就是用无数的肢体拼凑出来的一个“人”。这东西和殷素阳想象中的牛头马面差的太远了。 纵然心里做好了准备,殷素阳实在是吓了一跳,更别提向日坤兄妹俩。向月葵原本就胆子小,自从跟着殷素阳,见着的那些也都是山精树怪化成的,那比得了眼前的这个。要不是有哥哥在一旁托着,她大约就已经倒了下去。 那“人”倒是有些眼色,对着殷素阳僵硬的弯了弯腰,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知上仙唤小的前来有什么指示。” 殷素阳很快缓过神来,忙说道,“哪敢说是指示,确是有事想请教仙长。” 虽然没见过本尊,但电视剧也是看过不少的,虽说是不入流的宵小,也是不能小觑的。 那人依旧是恭敬的,“不敢当,上仙有事但说无妨。” 殷素阳想了想,明说了自己的要求,那人顿了顿,问道,“上仙说的可是那西海的镇远将军伯冀?” 殷素阳点点头,“自然就是,可以将他带来么?” 那人答道,“如此可就是要上仙失望了,伯冀已经重入轮回,不可复见。” 殷素阳一愣,和向日坤对望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伯冀生前执念太重,又如何能直入轮回,可不是在骗我?” 那人将身子低低俯下,“上仙折煞小人了,小人不过就是一届魂差,由何能有那般法力,自然是听了吩咐的,伯冀的生魂还是小的亲自相送,断然不会有错。” 听着果然不像是假的,只是,“有什么凭据?” “轮回之后不剩尘埃,假若上仙不信,小人也无法证明。”低着身子,恭敬的说着,言语中听不出半点的波澜。 不远处,隋二讷讷的脸上有了些期待,殷素阳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不知道隋二心中所想,轮回之后就是一番新的故事,纵然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是绝不能打扰的。可见他说的就是实情,却对自己帮助不大。 等了许久也不见殷素阳说话,那人抬了抬头,见殷素阳只看着她不说话,又不敢说什么,还是那样站着。 “罢了,你回去吧,他既然这样无心,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的。” 她摆摆手,那人倒是不动,抬着头,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相处了一会,向月葵也没之前那样怕他,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倒是大胆的问他,“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那人看了看她,那张可怖的脸叫向月葵还是缩了缩脖子。 那人迟疑一会儿,从衣袖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双手托着递到殷素阳面前,说道,“如上仙所料,伯冀却是留下了一些话交托给小人,只说是有人问起拿去给他,如今倒是要交给上仙的。” 殷素阳一愣,忙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去,却是一颗通透的珍珠,里面流光溢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向日坤好奇的凑了过来,隋二也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一脸期待的看着殷素阳。殷素阳心中一疼,只叫那魂差走了,又命向日坤掩上了所有的窗帘,这才仔细的端详起手里的珍珠。 伯冀并没有留下使用珍珠的手段,魂差自然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如此,殷素阳唯有求助于安睡在紫晶珠内的龙太子,不过是心念一动,珍珠突兀的在她手中滴溜直转,带起一条条七彩的光带,印的各人脸上都是光彩流转,煞是好看。 “他倒是好福气,这样的好东西用来留遗言。”龙太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冷不丁的房间里多了个人说话,向日坤依然警戒起来,殷素阳忙按住他的肩膀,摇头示意。向日坤纵然疑惑也只得服从命令。 隋二是见过他的,是以并没有太多的惧怕。眼眸动也不动的看住那珍珠,“我大哥可有话留给我?” 今夜他的话倒是多了些。 龙太子不理他,却不现身出来,只是说道,“这原是海中秘术,你需得找个安静的海边,和这珍珠一起浸入海水中,你才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殷素阳蹙眉,“既是这样,只要是海中的精怪不是都能听见?”如此,岂不是很不安全? 龙太子哈哈大笑,“丫头,你就这样小看我么?” 殷素阳闻言大喜过望,“有太子爷相助,必然是不怕的。” 耳边笑声轰鸣,继而缓缓消失不闻。腕上紫晶珠一动,很快有恢复了安静。 看着向日坤兄妹诧异的眼神,殷素阳才猛然想起还未曾跟他们解释过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索性现在心情大好,纵然是说的很简单,也足足讲到了天大亮。 竟是一夜未眠。 向日坤皱眉,“那时小姐突然心口痛昏迷之后,我等四人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脑后重重地打了下,就不省人事了,等再次醒来,也就是被小姐所救。照如此说来,我们竟是被那狐狸所袭,却不知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啊,狐狸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抓了向日坤等人,又传授了许多东西给自己,平白送了自己两颗兽珠并收了龙太子,说起来倒像是自己赚了许多。 倒是隋二想的透彻,只听他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住,与其在这里左想右想,你倒不如当面去问了那狐狸来的快些。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殷素阳闻言哑然,“你倒是想的轻松,我宁愿找根面条上吊。” ------------ 046 更新时间:2012-03-29 由何这样不愿见到狐狸,殷素阳也说不上原因。 其实狐狸对她,确实不错。 “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要办法,总能想到。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殷素阳都是浅浅的睡着。人介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时,听力与感觉都是最为灵敏的,无数的声音参杂在一起,殷素阳似乎梦见自己成了一只身手利落的猫,漆黑的夜里只有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又颇为诡异。 向月葵静静的坐在她窗前,愣愣的看着装着长野与黄茫的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殷素阳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转过来。 “醒了,我去告诉哥哥准备。” 殷素阳忙拉住她,她睡的浅,也睡不长,其实现在还早着。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并不想知道,只是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场。 向月葵浅浅一笑,看得出来很勉强,“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殷素阳心中一疼,“一夜未眠?” 向月葵看她,默默的点头。 殷素阳拉过她来,两人一起睡下,被被子里的暖气一烘,忽然脸颊上燥热起来。 “是我太没用了呢,害得你们也不得安生。” 向月葵赶忙捂住她的嘴,埋怨道,“说的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意思了。” 殷素阳笑着,“没有最好。”目光一转,向月葵明亮的眼眶下尽是浓浓的黑眼圈。 手,不由得抚摸上去,“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跟我说就是,那样藏着掖着,久了,咱们就生间隙。” 向月葵点点头,抱着她,再不说一句话。 殷素阳叹了口气,环住她的背脊,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才是正点。 房间里已经没有向月葵的身影,倒是客厅里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笑声,好不惬意。 眉头一松,迅速的换了衣服,出了去。 向月葵和隋二坐在沙发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早间剧场,这档节目当年殷素阳还在读书的时候也总是追着听。那位播音员有着特殊的声线,每每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颇有喜感。撇去他那些花心思组织的桥段,收听率自然也是最高的。 向月葵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隋二到底是魂魄的寄体,即便是那样剧烈的笑意下,也不过只是容颜有了些许褶皱。换了不认识的人看着,还觉得那人假正经。 只有向日坤一人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 是在准备着今天中午的饭盒。 殷素阳走了过去,菜色都是她最爱的,不由得食指大动。 向日坤忙端了出来,给殷素阳盛一碗清粥并上几碟小菜,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打滚的妹妹,摇了摇头,佯装生气,“还不快起来,真是被小姐惯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说着,自己也坐了过去,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 在向日坤坐下去的那一刹那,殷素阳忽然就听不见那些嘈杂的声音了,一怔,随即释然。 向日坤果然是最懂她心思的。 她素来喜静,徐妈妈总是说她,竟是比那些常年坐禅的师傅们还要有资质些。 这也不知道是谁的传承,打心底,她认为是爷爷。 因着记忆中,爷爷总是那样安静的坐着,有时候抱着她,一句一句的讲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每每总让从未见过世面的她感觉身临其境。 一碗清粥下肚,手机很不知趣的响了。 一看,是朱永灿。 殷素阳奇怪,大早上的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接通了,那边的声音是压低了的,“姐姐,不好了,钱大小姐来了,现在就在你办公室呢。” 她来做什么? “说了是什么事情么?” 那边略顿了一会儿,殷素阳似乎听见了轻轻的开门声。 “没说什么,表情很不好,像是来找茬的,你当心点儿。” 殷素阳应了,就挂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钱娴的来意。 磨磨蹭蹭也还是要见面的,撑起了十二分笑容,进了办公室。钱娴端坐在那里,桌上摆着一盘时鲜水果,一动没动。 来着果然不善。 钱娴也不客气,在殷素阳坐定了就发问了,“他为什么要提前婚期?” 殷素阳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微微有些怒气,口气不免也生硬了许多,“他是你的未婚夫又不是我的未婚夫,他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钱大小姐不去问她怎么反过来问我?” 钱娴脸上讪讪的,她不过就是家族复兴的一颗棋子,孙锐对他温情与否家族自然是不管的,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她自己却是怎么都不能不顾的。 正如她自己说的,婚姻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只要结了婚,你肩膀上承担的就不仅是一份证书,而是一种责任。 哪怕那个人和她根本就没有感情。 再开口,声音已是低不可闻,“他要是肯跟我说,我还会问你?” 殷素阳的听觉本就灵敏,更不消说现在的身份,脸色霎时间变得很不好看,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却是再不愿和她多说了,寻了个好由头送了她出去,钱娴也没多纠缠,许是知道无论自己怎样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吧。 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殷素阳竟是出奇的没有一番感伤。看来,连日来压在心头的事情竟是这样的多。 站立不宁,眼见着时间已经到了上午10点,殷素阳想了想,给孙锐打了个电话,那边竟是立刻接通了。 “娴儿又去找你了?” 殷素阳在心底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的时候,只要你换一种说话,同样的事情听同一个人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当然包括钱娴的来意。 殷素阳只是随意的转了几个弯,孙锐果然有些不悦,把握着尺度,殷素阳知机的提出想要提前过去准备。 与她自然是越快越好。同时这也是孙锐的意思。 果然就在殷素阳说完了之后,孙锐几乎立刻就定了个时间,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却是不容置疑。 满意的挂了电话,殷素阳在日历上圈了个数字,成败与否,就看明天晚上的造化了。 喊了朱永灿进来,殷素阳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所有的细则,起初朱永灿还拿着笔一点点的记录着,到了后来他的身子竟有了些许颤抖。 忙不迭的打断了殷素阳,他问道,“姐,你这是再交代遗言么?” 殷素阳瞪了他一眼,“巴不得我死了之后,你来坐这第一把交椅?” 朱永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我可没这个胆量,再说了,就算你给我,经理也未必同意啊。” 这倒是实话。 朱永灿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殷素阳,面上却是再难掩盖住惊喜之色。 殷素阳笑着,“我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给我好好做,明面上策划还是我,要知道到时候你丢得是我的脸,记住了?” 朱永灿鸡啄米似的点头,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发誓,竟是把所有的神佛菩萨都拜了个遍。这才含着泪感恩戴德的出了去。 “阳阳,你放心交给他?” 向月葵不喜他是人尽皆知,见着他总没什么好脸色。 殷素阳努努嘴,“不然我身上担着这些事,哪能做什么?” 向月葵不依,“不是还有素素么?” “与其想着穿帮了怎么弥补,还不如从现在就设个局,况且这样怎么说我都是占了好处的。” 向月葵不再说了,闷闷的反着殷素阳桌上的文件。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 有时候殷素阳不仅要感叹向日坤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虽然微胖,饭量却不是很大。可今天向日坤给她带的,足足有四个大饭盒,这是想把我养肥了论斤卖了还是怎样? 没办法,只能叫来朱永灿,又是一番教诲。 好容易清静了又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殷素阳在心里将向日坤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午,在网上定了张火车票。 “有御风诀不用坐火车干嘛?” 殷素阳撇着嘴看着她,“不生气了?” 向月葵看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 殷素阳笑了笑,解释道,“样子,总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一个大活人,不坐车难道飞过去?” 向月葵瘪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家里,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后,又在网上找了些关于那个小村庄的一些信息后,早早的就睡了。 她不想要明天自己成为报纸的头条,御风飞行自然只能在天还未透亮的早晨。毕竟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向家兄妹能发挥出更好的实力。 凌晨4点,闹钟准时响起,这时候外边的天还是黑漆漆的。 殷素阳迅速的洗漱了,用过了早餐,隋二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她。 这一个晚上,她都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带着隋二一起。 ------------ 047 更新时间:2012-03-30 “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绝不会拖你的后腿,你尽管放心。” 殷素阳淡淡一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不让你去你就真不会去?” 隋二自然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讷讷的脸上居然还能看得出来一丝僵硬。 “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 隋二连连摆手,殷素阳与隋二本就没有多少交流,话说道这份上自然也就罢了。 合体同契,领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隋二,轻轻一跃,上了云端。 心中想着事情,自然是没有恣意浏览那些沿途的风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地停在了一处云头不动。 旋即低头,只这一看,立即一扫心头烦闷,紧缩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碧水蓝天,白云飞鸟,果真好一派海边风光。 虽是站在高高的云端,殷素阳依旧能看见成群的海鸟,结成整齐的队伍,从空中俯冲直钻入水中。不过小片刻,又从水中一跃而起,带出激荡剔透的浪花,惊得海中成群的鱼儿四散而去,复又结成群来。 不时有渔民驾着小渔船,三五个围成圈,趁着水中鱼群四散的时候一起撒网,每每总有不错的收获。 成群的海鸟落在渔船上惬意的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偶有几只衔了几条网中的鱼儿一饱口福,自然是少不了渔民的一番责打。 “豢养海鸟去捕鱼,他们倒是想得出来。”这倒是比自己独门独户去捕鱼要来得快的多,即便是组织有序,结成队伍,也自然是达不到这样的收益的。 隋二也兴奋的伸着头四处看看,乍听的殷素阳这句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这些个小渔民的把戏你就这样感叹,若是见识到了我大哥的手段,岂不是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殷素阳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向月葵来了兴致,“他又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隋二脸一扬,颇有些得意,不疾不徐的说道,“坐在那里等鱼儿自己上钩?” 殷素阳一怔,笑意到底是忍不住,这也算是什么好方法么?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 那时候的伯冀身上还有着海明珠与水莲花,她记得狐狸说过,水莲花是塑造机体不可多得的材料。想必这水里的鱼儿都不是草包,还知道东西的好坏。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方法,不过是占了自身的便宜罢了。” 这样没头没脑甩出来的一句话,着实叫向月葵一阵好想。 殷素阳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在不远处寻着了这里唯一的一处海上建筑。 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用想就知道这定是孙锐家的养殖场了,整个养殖场从上方俯视竟然是一个完美的盛开莲花状。中心是一处莲蓬状的建筑,只有一处是空旷的平台。周边用网子围住了,里面应该就是豢养着的鱼群了。 看了看时间,还有些早。殷素阳索性解了状态,舒舒服服的在云端上躺着,无论下面是什么地方,天上的云朵总是一样的,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惬意了。 向日坤始终是淡淡的,细心的用云朵将殷素阳团团围住,云朵被他拉扯的薄薄的。处在里面丝毫不惧寒冷,倒是能将四周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向月葵就没有哥哥这样贴心了,小丫头还是小孩儿心性,有的玩了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只有隋二是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又看着殷素阳的脸色,憋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口问道,“既然来了就应该做些正事才对,你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殷素阳正是舒服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更别说去搭理他了。翻身,换了个之前没睡过的姿势继续安枕。 还是向日坤心善,拉着独臂的隋二到一边去,贴耳细说了几句,隋二就安静了。 虽然是睡着,可殷素阳却并不踏实,没了叔公等人的护佑,让她独自去见鲭鱼王,她总觉得有些胆怯。不由得叹了口气,长辈们真是将自己护在羽翼下太久了,此时此刻,自己完全失去了独当一面的勇气。 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徐妈妈捧着周易给自己算过的那些话,自己八字很弱,倒是一生贵人不断,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元寿无疆,倒也没有大灾大难,夫妻和睦,子息孝顺。 现在想来,说的确实是不错的。自己的贵人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但愿这次也有贵人相助,可千万不要碰见什么搞不定的局面。 彼时的安眠不过是明面上的逃避,就算心中再怎么不远,殷素阳还是得面对现实。 坐起身来,看了看下面,老大不情愿的落下云头。 对于她的到来,孙锐已经去了电话的,是以她刚接近大门,里面就跑出来一个人来,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西服,眉宇间和孙锐还有些相似。那人当头就问,“您是殷素阳殷小姐?”殷素阳点点头,那人立即将她迎了进去。 相谈之下殷素阳知道这人是孙锐的堂弟,叫孙钊。可以说是这里的二把手吧。作为正主儿的孙锐现在正在m市打开局面。 孙钊将殷素阳领去了安排给她休息的房间后,就带着殷素阳马不停蹄的参观了整个养殖场。仔细的嘱咐了几处绝对不能进出的地方。 这些殷素阳自然省得,人家是靠技术活吃饭的,别说现在他们不是同行,就算是殷素阳也没无耻到这个地步。 最后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那处露天的平台,从空中俯瞰不是很大,当切身体验之后才知道这里竟是大到了这样的地步。联想到这整个建筑不过就是盛开莲花中的小小一块莲蓬,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整个面积到底要多大? 孙钊是很忙的,才不过是带着殷素阳走了这么一小会儿,电话就来了好几个。起初,孙钊还能拿得出招待客人的理由来,直到最后这个电话,他的脸色微变,抱歉的看着殷素阳,却不知怎样开口。 殷素阳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公事重要些,这里我自己逛逛就行,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个人跟着我。” 孙钊连连摆手,人是要派的,但漂亮话也自然是要说的。 很快,就有个低眉顺目的年轻人过了来,孙钊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去了。 这处平台若说是摆下百八十桌酒席也不成问题,只不过孙锐并不想大操大办,那就得花心思在别的地方做些名堂出来。 但愿朱永灿能应付得了。 殷素阳又仔细的逛了逛,暗暗的将地形记在心里。 是夜,不能寝。 一说晚上有行动,隋二就比向月葵还要激动。在殷素阳面前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不会给她添乱。 倒是叫殷素阳好一阵感慨。 只要说到伯冀,隋二就变得话多。 说实话,她还真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羁绊。 养殖场是不让外人去的,殷素阳也不过就是在远处看了两眼,以她的眼里实在是看不出来水里的养殖的到底是什么品种。 借着夜黑风高,她隐去了身形,还不忘穿上宛如意给的那件薄纱长裙,隋二自然还是要带着的,水里的故事,他知道的要多些。 好在之前和向月葵学了些隐身术的皮毛,不然现在多了个隋二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晚上,巡视的人也是很多的,介于之前摸索过地形,现在走起来面前算是轻车熟路吧。 只是没想到,今夜里这样偷偷摸摸的却不只她一个。 “咦,大晚上的还能碰见同行,要不要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就听向日坤不悦的说道,“小姐的行踪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忘了小姐今晚的来意么?” 向月葵被哥哥骂的不敢还嘴,喏喏的应了一声,就再没了声响。 殷素阳眉头一展,笑了,“去看看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下子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的。” 向日坤还想再说,却再难止住殷素阳的脚步了。 隋二对殷素阳的决定也有些不满,不过没了殷素阳,他也实在是“举步维艰”,倒是没怎么多想就跟了上来。 那人对这里的地形也很是熟悉,不过是三转两转就来到了孵化房外。 殷素阳止住了脚步,还真是个精通两门的同行,但凡是要偷财物的都不会进到这里。只见那人熟练的用钥匙开了门,殷素阳居然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隋二小声的问道,“咱们没拿人钱财用得着替人消灾么,就算你拿了他也不能搬上台面去邀功,我倒不认为你是这样的好人。” 该做什么我自然有分寸,“不愿跟着你自己先去,没人拦你。” 隋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愤恨,到底没有什么举动。 虽然是皓月当空,但养殖场没有开夜灯的习惯,这里只能说是勉强伸手见了五指。 别的,看不见什么。 ------------ 048 更新时间:2012-03-31 纵然是海边三月的夜里,温度和很是适宜。 只是殷素阳,却觉得背脊一阵冰凉。 那人的身份她在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却决想不到会是孙锐。 这里原本就是他家族的产业,作为这里唯一的掌舵人,他想要进入孵化池大摇大摆的进来便是了,还用得着这样藏着掖着?还是说原本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 如此,她更是对这里藏着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虽然从未有过什么念头,但真有好东西我也是绝不会不管不顾的。” 在她心底,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类,那哪怕是得了传承了数十代的宝物,也算不得什么见不得光的。 不知是孙锐对这里太过放心还是殷素阳的隐身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竟然从未察觉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踪。 轻车熟路的摇动着升降杆,位于中心的池子里很快就泛起了异样的光芒,殷素阳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不多一会儿,升降杆带起了一个不大的笼子,笼子里面卧着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浸入了水的衣裙完整的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虽然身形娇小,到底还是有着令人销魂的存在。 乌黑的秀发正湿答答的垂落在笼间缝隙中。眼皮无力的半睁着,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来人。 “你来多少次我还是一样的回答。”声音疲惫无力,说话间已是闭上了双眼。 孙锐走近了些,自然是料到了女子这样的回答,脸上已没了往日那样温润的笑意,竟是一片狠辣,只听他说道,“世人都羡慕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看着你倒不是那么贞烈么,你寻哥哥已经去了那么久,你倒是忍心还不去陪他。” 少女毫不动容,“我自然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我早已告诉过你,由我体内孕育的金莲子自是不一般的,可不是你这种寻常的水族能够驾驭得了的。” 金莲子?怎么又是一个鱼女么?不久前的鱼嫁女,殷素阳还是记忆犹新的很。 她倒是不知道金莲子除了强身健体,外加使人重生水族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眼见着隋二也是一脸奇怪,当下更是好奇。她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只要孙锐不立即发难,她一定寻了机会将这鱼女救出去。 而鱼女哪句“寻常水族”,也实在是断言了孙锐的身份。 果真不是人。 孙锐也不恼怒她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旋即又拉了拉升降杆,他特意隐去了声音,是以外界并未有人察觉。 看着笼子慢慢的降了下去,他这才缓缓说道,“金莲子我势在必得,而你很快也会是我平步青云的工具。不怕告诉你,过几天我即将订婚,成败与否自然就会在那一天见分晓。” 鱼女闻言,睁眼看了看他,始终不说一句话。却是在目光看向殷素阳这边时,身躯明显一震。 而孙锐也很快察觉了鱼女的异样,厉芒一闪,饶是殷素阳再镇静也着实有些被吓着了。 这里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想要在这里取得胜算,诚然是难上加难。 就在殷素阳纠结于是立即离开还是闭气隐身之际,鱼女忽的笑开了。 孙锐看了看她,眼眸中满是凌厉的杀机。此时,关着鱼女的笼子依然是在缓慢的下降。 终于在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前,殷素阳听见了那微不可及的声音,“你命里是有个好妻子,只可惜你这辈子都无福消受了,真是苦了那女子的一番情谊。” 孙锐只是略想了想鱼女的话,展眉一笑,却是极无奈。殷素阳并不是站在她身后,倒是将他这副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假若她的感觉没错,孙锐这是有些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做么? 大约是鱼女最后那一下打岔,孙锐并未再找寻这周围是否有不速之客。依旧是偷偷摸摸的出了去。 而殷素阳却没有之前那般大胆了,等孙锐出去了好一会儿,在确定了他不会再回来之后,她才敢缓缓地靠近孵化池。 俯身看去,只有漆黑的水面,连一圈涟漪都不曾看见,倒像是凝结后的冰块。在这样的夜里看来,却是诡异的很。 “你放心,等我寻了机会,一定把你救出去。”殷素阳在心底默默的说着,大约是之前小鱼儿的缘故,殷素阳对这鱼女有着莫名的好感。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一刹那,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中,“此刻你已经出不去了。” 声音这样熟悉,是那鱼女。 殷素阳猛然转身,低头看去,水面依旧,深不见底。 隋二攥紧了她的衣服,直摇头,似乎不愿殷素阳走上前去。 这也难怪,与隋二来说殷素阳是此行的关键,这半路上冒出来的鱼女还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假若她有个什么想法,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殷素阳肯定之前鱼女是看见了她的,她当时没有在孙锐面前说出来,虽然难保她现在不会对自己怎样,但肯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纵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怎么说能有一线可能逃出生天,想必谁都是愿意的。 是以只是足下略顿了顿,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不说是隋二,就是一向稳重的向日坤心里也有些没底,此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假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首先定然是要把殷素阳先带出去的。等那时要是还有力气的话,再转回来救隋二把。也不知隋二是不是听见了向日坤心中的想法,攥着殷素阳衣袖的手更紧了。 同契之下,向日坤的想法亦很好的传达到了向月葵那里,小丫头虽然小事上没心没肺的,不过他们俩到底是靠着殷素阳才能有今天。自听到了哥哥的那一番念想,本能的护住了殷素阳周身上下,自然也就撤去了隋二身上的隐身决。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紧闭的内室里骤然出现了个面色苍白又目光呆滞的男子身影,怎能不让人心悸? 近了身形,又听见鱼女问道,“鳞片可还带在身上?”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殷素阳想了好久才猛然间想起鱼女说的是什么东西。 却是脱口而出,“你是小鱼儿?” 鱼女似乎是被她问得愣住了,半晌才轻笑着说道,“方才你也见过我,你觉得我与小鱼儿有多少相似?” 除了同样是鱼女,还真是没有那里是相似的,无论年纪还是相貌。不知怎么的,殷素阳忽然心中大定。似乎只要不是小鱼儿,什么人受灾受难都是可以的。 “我自知你是鬼差使者,也知道你有心想就我出去。只是我命中注定该有此劫,纵然你有那那般本事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不瞒你说,秋影乃影郅一族,我生来就是小鱼儿的影郅,替她受过,保她平安。你若是救我升天,小鱼儿自然性命不保。鱼鳞是进入西海的关键所在,想必在将来还能救你一命,切记要好好保管。” 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殷素阳恍然还是在梦中。秋影的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示下,但殷素阳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那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从一开始所遇到的全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这一体悟顿时让她心乱不已,忽然间的毛骨悚然让她觉得就在周围那些看不见人影的暗处,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随时监控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是某人一场游戏的玩物? 只是现实已经容不得她多想,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再没有退缩的可能。 不过只是那一会儿的功夫,秋影迅速的将鲭鱼族她已知的故事拣重要的说来。饶是如此也足够让殷素阳消化的了。 就秋影所说,鲭鱼王应该是得了一种见所未见的疾病,如今族中掌权的是他的独子由靖掌权,作为由靖最得力的助手,孙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替他分忧解难。 因着鲭鱼王日渐加重的病情,族中一些不安分的就开始蠢蠢欲动。鲭鱼族虽然只是海族极为不齿的鱼伥之流,但不可否然的是鲭鱼的繁殖力却是最强的。即便是鲭鱼再不济,众寡之分还是足够让海中那些霸主警觉的。这样一个种族要是被有心人所用自然会成为一个棘手的对手,纵然能强行镇压下来也是伤及了己方的元气,到时候自然是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统辖着鲭鱼的鲭鱼的西海龙族自然就是最为上心鲭鱼王病情的一个。时不时的派出王宫中医术最为高深的能人前来,但竟然无法得知鲭鱼王所得的是何病症。 ------------ 049 更新时间:2012-04-01 凝神,问道:“坤可曾听说影郅一族?” 与秋影,纵然想信,却总有那么一丝疑虑萦绕心头。 向日坤不语,倒是向月葵犹豫片刻,淡淡开口,“小时候月儿甚得家中长辈疼爱,倒是曾经听说过影郅一族。” 她顿了顿,不知是从何说起还是记得不是很清楚。“如月儿所记,当真是和她说的查不多。” 差不多终究不是一模一样。 抬头看去,月色淡淡的,只是外面笼罩着一层朦胧,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如华光辉,难怪刚才在里面看不清东西。 进出这一遭倒是对着这里夜间没多少人巡查一点不吃惊了,本就不是凡人,还有什么可惧的? 只是这景色看着却又不像是朦胧的月华。 心头猛然忆起秋影那句话,遂释然,纵然是被囚禁着的,到底身上还有些本事。 也不知孙锐是发现了纵容着,还是想要借着个抓到个什么? 到底自己还是年轻,没见过多少大世面,不过就是这一下子,还真是吓出了虚汗了。晚风虽然不凉,但此时此刻吹在身上却是冰凉刺骨。 分明想要迈出步子,却不知要往那里走。 若是如秋影所说,今夜自己是见不着鲭鱼王了。 只是自己如何能确定她说的不是谎话。 一念至此,殷素阳不禁哑然失笑,殷素阳啊殷素阳,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样不愿相信人了。 向日坤到底还是懂她的,念头才刚浮上心头,心底他的请愿就已经响起。 “坤愿替小姐前往。” 殷素阳嫣然一笑,“坤以为前边是龙潭虎穴想要替我挡灾祛厄?” 向日坤不语,殷素阳的脚步却再不停顿。 她不欠着谁,却总忍不下心来看隋二眼中那点期盼渐渐消失。似是夜空骤然滑落一颗璀璨的星子。 果真这边是没有什么人的。 殷素阳不会游泳,闭气的时间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若是没有龙太子的帮助,大约这会是今天晚上最大的难题。 这是她第二次行走在水中,龙太子做事又很是精细妥帖,自然没有什么惊恐不定的。 进了水中才发现,这边围栏作用的渔网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孔隙巨大到殷素阳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都能随意穿行。这样的设备估计只能养鲨鱼、鲸鱼一类的巨型鱼种。 转念一想不禁了然,这养殖场白日大约就是给别人看的,都是本家,那能随便拘禁豢养? 纵然是想到了这里,殷素阳下到了深深的海底依旧看不见一星半点鱼类,只有暗自摇曳的水草兀自华美的绽放着孤芳自赏的美丽。 而龙太子似也只是帮她入水行走,无论她怎样央求,龙太子就是不搭理。怪哉分明最为关心此行的隋二此刻竟如哑巴似的跟着自己左右,直叫殷素阳恼火不已。 找寻了好久也不得入口,又加上心中愤恨,只能是转身回去。 却在即将浮出水面的一刻,发现了俯身在水面上方一脸疑惑的孙钊。 殷素阳心中陡然一凉,动也不敢动。 她虽然还是隐着身,但终归是在水里,自己这样大的人稍微一动定然是会带动水面的涟漪。 鲭鱼乃是他们的种族,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们自然是会知道的。要是在不需要活动的时候发现了活动的迹象,可不就是要暴露行踪? “他倒是很好的闲情逸致,这么完了到这里来做什么,哥哥不安分,弟弟也这样不安分。”向月葵在不悦的殷素阳心底说道。 被隋二攥着的衣袖始终是紧紧地,此刻却成了殷素阳烦躁的源泉。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事情,每次做来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一撞一撞的,像是稍微不小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再回不去了。 孙钊脸上那份神情不会是装的,殷素阳心中一阵懊恼,原本就有些没底的事情现在倒还真是露了马脚。就在她思略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时,孙钊却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吓得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素阳又等了等,见始终没有人来,水底下有没有什么动静,这才缓缓的浮出水面。 她不敢走着回去,龙太子的性情她始终是拿捏不准,要是身上带着水,在路上留下了踪迹可就大事不妙了。 只得由向日坤两人御风,莫约着身上就是有水也应该滴干了,才慢慢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殷素阳却始终记得徐妈妈说过的,“阳阳虽然聪明,却不适合做那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现在,可不就是应景了。 不知不觉,贴身的衣服竟然已经汗湿了。 殷素阳恼的脸颊通红,介于隋二在场,她也不方便换衣服,只能叫向月葵想了法术替她蒸腾了水意,晚上也只能和衣而眠。 一夜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眠。她原来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却在今晚想了许多。 等到眼皮沉重之时,已经是天边大亮。醒来时,早就过了正午,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唤,不由得笑了笑。 向日坤自然也是听见了,虽然是背对着自己的,殷素阳也能想象出他那种歉意的微笑。 卧室不是很大,隋二搬了张凳子正面对着殷素阳坐着。过了这么些天,他附着的身体也有些惨白的可怖,就是殷素阳这样天天见的人也觉得有些瘆人。 心里知道这始终也不是办法。不过思虑再三她也没想过让隋二重新获得一副身体,倒是动过想将他收入紫晶珠中的念头。 才想着,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与向日坤对视一眼,不过须臾,房间里就消失了三人的身影。 穿着妥当后,开了门,竟是朱永灿。 “怎么来的这样早?”好像自己并未让他这个时间来的。 朱永灿是带了东西来的,闻着味道很香,肚子越发的饿了。 朱永灿笑眯眯的,进了来随意的张望了几眼,不由得羡慕起来,“姐姐的住的地方就是比我那里宽敞一点。”言语中却没有半点的不忿。 嘴里说这话,桌上平添了几抹菜色,虽然不是殷素阳最喜爱的,到底还是有东西填饱肚子,她也不那么讲究了。 飞快的洗漱后端起碗来正准备吃,却发觉朱永灿也同样端着碗筷,脱口而出,“你也饿着?” 朱永灿眉眼间有着劳顿的倦意,想来他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姐姐怎么不说我是在等着你一起吃午饭?” 殷素阳不客气的咽了一口香脆的腌黄瓜,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香喷喷的大米饭,嘴里含糊不清,瞪着他:“不见了才多久,嘴巴倒是厉害了,知道调侃我……” 原本就没有疾言厉色,加之有事那样的不清不楚的语调,还欲再说下去就见虚掩着的门边上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就有一人端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进了来。 待看清正在用餐的两人时,倒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殷素阳看了看他,是个带着厨师高帽的,有些年纪了。 朱永灿见了,忙上去接了托盘,殷素阳猜想该是孙钊叫人送来的。怎么说自己现在可不是个随便的身份。 那人也不是那种会人前说话的,闷闷的交了东西就转身出去,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朱永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张着的嘴硬生生的闭上了,奇道,“他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怕认错人了么?” 殷素阳夹了一筷子爽口的油渍金针菇,还真是好味道,又饮了一口鱼汤,这才接了朱永灿的话,“只要是他们不认识的面孔自然就是认对了人的。” 朱永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再多问了。 朱永灿的房间就在隔壁,吃过了午饭还没有多久,他有些犹豫的抱着笔记本又进了来。殷素阳于是耐着性子指点了几个地方后,他又兴冲冲的去了。 这该算是她从业以来做的最为轻松的一次了吧,得了这一刻的清闲,殷素阳还是不得不将昨晚的事情重新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 又觉得头疼不已。见不着鲭鱼王难道是要我自己想办法进入西海龙宫么? 猛地想到此节,心中突突一跳。竟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 她不禁摒去这奇怪的心思,转念又想到孙锐昨晚说过的话,似乎他很是有想要上位的心思。 念头飞快流转,同样是朦胧的月色,殷素阳默默的下了个决定。 殊不知,这将改变她的一生。 ------------ 050 更新时间:2012-04-02 一连几天殷素阳都和朱永灿一起丈量尺寸,养殖场里的员工们已经习惯了这两位年纪不大的策划师时不时的带着工具进进出出。由起初的进出必盘问到最后懒得动一动嘴皮子,期间不过就是两天的时间。 那个晚上殷素阳几乎是沾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不是做戏,是真的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 向月葵不怎么赞同她的做法,却也只能在自己睡下后轻柔的松乏自己累极了的身体。 一幅幅设计图流水般的跃然纸上又在短暂的讨论之后被无情的扼杀。紧接着又是一次次的丈量和商量,孙钊偶尔会过来旁听几句,只不过他甚少提出什么建议,与他眼中,孙锐选得自然就是最好的。倘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自然是不需要一大家子人尊敬的。 孙锐的订婚宴即将临近,虽然没有太大的排场,浩浩荡荡的也来了不少人。 钱娴是头几天就到了的,却是一直和相好的姐妹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这里的人待她也就一般,任是谁都看不出来她会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而她自然也没有那分气质。 待得时间久了,殷素阳也听闻那些住在附近的妙龄少女们的讨论,不外乎是不满钱娴的好运。殷素阳不禁好笑,冷眼扫了扫说话的众人,果真是连钱娴的气派都不如。 依旁人的眼睛看来,孙家并不需要钱娴有多本事,至多也就是要能上得了厅堂即可。 殷素阳却觉得不尽然,海棠虽然没有牡丹的娇艳华贵,却也是不可方物,岂会是那些零星野花能够比拟的。同样是女子,出身富裕人家自然就比寻常人家有一份不疾不徐的雍容之气。 在她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当属裴荷香最令人难忘。 若是在之前,殷素阳自然是不会为了钱娴忿忿的想这些,但因着那晚的事情,倒是颇觉得钱娴有些可怜,现实生活可不是充满幻想的神话故事,美人配英雄,英雄为妖兽。倘若有一天钱娴知道了孙锐的真实身份,会怎样呢? 她不免有些好奇。 孙家也果然是财大气粗的,更有着些许令人畏惧的背景,所有赴宴的宾客一律住在附近的小渔村里,这让那些一贯居住在大城市里的富绅家眷兴奋不已。 海边的风光已极美,更何况是这里。 连着几天殷素阳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哪怕白日里做得再辛苦。纵然孙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夜里还是有不安分的在海边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里临近的海域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股子鱼腥味,反倒是只有清甜的海风不适的送入鼻息。纵然是临着养殖场,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宾客中有些脑子活络的就已经开始打听起这里养殖的是什么鱼种了。保不准还想要投资一番。 宾客一应都是食用附近的海鲜,却绝没有孙家养殖的一星半点鱼儿。人家只猜想是鱼苗尚未长成又或者是孙家刻意不想别人染指自家的生意。 倒只有殷素阳一个人知道缘故,同类不相残。 孙锐在殷素阳肿着眼圈的第二天再次出现,依旧是那样令人瞩目,只是眉宇间全然是温润之色,对着未婚妻钱娴也尽是宠溺的关爱,倒是让钱娴很是受宠若惊了一阵子。 有了那晚的事情,殷素阳见孙锐就没了那份平静了。孙锐的眼睛一如往昔,深不见底,漆黑如墨。 对于已经初露的会场,孙锐没眼力尽是满意的神色,到似乎没怎么催促,仿佛这幸福的开端只能慢工出细活。连着钱娴也没了之前的捉摸不定,温柔的挽着孙锐的胳膊,静静的听着他和亲朋好友一一问好,都说女子这段时间是最幸福的,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再怎么不紧不慢也得赶在长辈们定下的吉日之前完成所有的布置,钱娴的妆容也是殷素阳思虑了许久的结果。加上那件说是出自名家手笔的粉色礼服,确实是明艳动人。 那一天,始终有甜美的笑容挂在钱娴脸上,如论怎样,过了今天她就是孙锐正式的未婚妻了。不管为了家族还是自己,她都是开心的。 裴荷香姐妹是临开席才到场的,两人的穿着只是得体而已,看着裴稻荷满脸愁容,殷素阳可想而知裴荷香自然是没有让她穿上那件古怪的礼服的。 因着现在殷素阳的身份,裴荷香也是不允裴稻荷过分的纠缠着她,略微的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妹妹入席。 这边的宴席举办的有声有色,那边殷素阳也没有闲着。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与会的宾客来的太多了,养殖场的巡逻有些严密,简直是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盯梢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看着不像是鲭鱼,我倒是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隋二的声音自心底响起,殷素阳还有些不适应。 那具躯体实在是不方便再使用了,隋二也说不出来“他”的身份,殷素阳只好趁着夜黑远远的将他火化了,又默默的为他念了数遍往生咒,这才将隋二暂拘在紫晶珠内。 殷素阳不敢贸贸然上前,又怕那边孙锐得了空闲,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这几天夜里,有空了她就去找秋影说说话,奈何秋影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不搭理她了。 唯独一次开了口是说不许殷素阳下到池子里来。 “量他们也找不到什么顶尖的能手,至多就是族里的,怕他们做什么。”向月葵不解的开口。 秋影始终不肯说出孙锐抓了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而孙锐也在没出现过,不仅如此,就连有些古怪的孙钊也都没了可疑的行迹。 倒是殷素阳自己整夜的睡不安宁。 向日坤叹了口气,“要是事情都像你想的这样简单,可不是什么都好了?” 向月葵张了张嘴,倒是说不出什么来。 向日坤说的正是,就算他们没注意到自己接近了这边又能怎样。隋二说这边是西海的水滨,自然是有着一些他们四人都不认识的异士,轻易不能轻举妄动。况且向日坤两人的所学在这里也就只有御风诀和隐身术能够自然的施展,其余的竟是全数失效。当真是奇怪的很了。 外间的嘈杂丝毫没有传到这里,一切诡异都在这静谧的时光中慢慢流淌。看着越来越盛的日头,殷素阳知道自己再也等不起了。罢了,如论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着自己,都走了再说吧。 殷素阳再回头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孵化房,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昨晚隋二的主意倒是可以试试的。 隐身在孵化房的正门口不多会儿,孙锐与孙钊终于神色慌张的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眼看着孙锐就要打开孵化房的门,孙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可。” 孙锐怒目回视,“用不着你来插嘴。” 孙钊却是不让的,“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就这样贸然进去,哥哥就不怕中了别人的计策。” 孙锐眼中厉芒一闪,森然道:“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他着意加重的“应该”两字,配着他可怖的面容真叫人心中发瘆。 好在是离得远了。 孙钊只当作是没看见一般,兀自继续说道:“今天可是哥哥的大日子,万一里面有什么变故,哥哥可想好了怎么和在场的宾客解释你离开了这么久。不如让弟弟替……” 孙锐似是不喜欢他,还未等他说完就急切的打断了,脸上倒是浸着浓浓的笑意,分明就是怒极了。 “既然这样愿意替我分忧,倒不如让你去替我完成那礼?” 孙钊直视着他,却是不惧,“嫂嫂若是愿意,钊自然愿意为哥哥分忧,只可惜嫂嫂一心只系在哥哥身上,钊是无能为力。” 似乎兄弟不怎么和睦呢,殷素阳窃窃偷笑。 孙锐冷笑,“这样一张伶牙利嘴,倒是可惜了让你为我事事打点,不如哥哥禀了王子,也提拔你?” 孙钊倒是一脸坦然,恭敬道,“能为王子做事是钊几世修来的福气,在此钊谢过哥哥。” 果然是好伶俐的一张嘴。 孙锐黑着一张脸,似是气得不轻。兄弟俩暗自较着手上的力气,哥哥不让,弟弟偏要。这样僵持了片刻,不远处跑来了个神色慌张的老人,一见兄弟俩这争执的模样,顿时冷了脸。 “还不给我放手。” ------------ 051 更新时间:2012-04-03 老者似乎颇有些身份,孙锐见了他纵然是忿忿的,还是乖乖的罢了手。倒是孙钊一脸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似乎是听谁说过,咬人的狗,不叫。 向日坤亦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就是不知道他身后的主人是谁。” 老者快步走来,甩手,兄弟俩一人给了一巴掌。两人都是愣住了,茫然看住他。 老者怒道,“还不给我回去,还未成事就在这里乱了阵脚,诚心是想叫人看我们家族的笑话。”兄弟俩连说不敢。 老者回眸看了看依旧热闹的会场,瞪了孙锐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还得劳动你们两个人亲自过来?” 孙锐抬了头,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孙钊,恭敬地说道:“叔祖,有人在打里面的主意。” 然而孙锐话音刚落,孙钊就接了说道,“哥哥这是疑心钊所为。” 孙锐睨了他一眼,“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 孙钊看着他,眼眉一动,出奇的没说一句话。 老者脸色铁青,睨着孙钊,闭眸摇头,“锐,你先出去招呼,这里交给钊。”孙锐一听,腾得惊怒,却在老者横眉之后咬牙止住。恶狠狠的瞪着孙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极不情愿的将手中的钥匙丢给孙钊,甩袖离去。 老者亦跟着去了,临了若有深意看了孙钊一眼。 孙钊躬身行了一礼,送二人离去。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却并没有急着转身开门,而是叫来了四周的守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声音太小,距离又远,殷素阳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很快四周的守卫就有了惊恐的神色,吃惊的看着孙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孙钊又说了几句,守卫脸上恐惧更甚。 “阳阳,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向月葵在殷素阳心底说道,“明明就是素素把孙锐引来的,怎么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事情全颠了个儿,倒像是给他做了嫁衣。” 殷素阳心头乱乱的,向月葵所说也是她心中所想。孙钊竟是比他哥哥孙锐还有些阴沉和捉摸不定。 而接下来孙钊的举动就更加出乎殷素阳的预料之外。守卫们听了他的话之后四散归位,戒备的更加森严了。他就那么不紧不慢的用钥匙旋开门,迈着步子走了进去,他身后的门是敞开着的。 殷素阳隐在暗处,只见孙钊只是随意的转了个圈儿,就那么又走了出来,却在门口略顿了顿,很不小心的落了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地上,也没有关门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皱眉,不解。这是在明摆着给我创造机会? 殷素阳迟疑片刻,还是悄悄的走上前去,走近这才发觉门口的几个守卫竟然目光都是呆滞的,若不是近看绝对要被他们那威仪的样儿骗了。 “阳阳,咱们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向月葵的声音任是谁都听得出来底气不足。 向月葵心里没底,殷素阳心里也没有低,她想不明白孙钊好端端的怎么犯了这样天大的纰漏,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想要来一招引君入瓮一把将自己擒获? 一念至此顿时大汗淋漓,倘若真是这样,恐怕自己刚一到这里就已经被人家发现了端倪。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即将浮出水面时,孙钊那疑惑的表情,越想就越是肯定。这兄弟俩不合到连“貌合神离”都不愿做给别人看。可见孙钊竟是比孙锐还要心机更甚。 只不过无论怎样,自己都没有退路可言,望了望不远处地上那明晃晃的东西,殷素阳一咬牙,上前捡了起来。那东西拿在手里冰凉透体,如一泓春水在手心里缓缓流淌,形状如月牙儿,只有两指粗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殷素阳将她紧握在手中,闪身进了去。扫了一眼,这里空空旷旷的,压根儿就藏不了人。池子里依旧是那样波澜不惊,只是水的颜色更加的深了。殷素阳赶忙上前启动了升降杆,关着鱼女的笼子缓缓升起。 长时间待在黑暗的地方,骤然变得光明了眼睛就有些不适应了。鱼女全身无力,连遮挡阳光的手也举不起来,只能不断的躲避着刺眼的光芒。就是这样,也极是吃力。 鱼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周身猛地一颤,惊叫起来,“怎么是你?”她身体极是虚弱,纵使是吃惊不小,声音也是低不可闻。 殷素阳一惊,忙向前迈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走到水边上了,鱼女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许是起来的过于猛烈,身体有些适应不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殷素阳赶忙止住了脚步,这才想起鱼女之前告诫过自己不许靠近水边。 鱼女喘息片刻后终于缓了过来,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光线的强度,眯着缝儿睁开了少许。“你是怎么进来的。” 殷素阳不愿和她多做解释,只是问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告诉我笼子的机关,我救你出去。” 鱼女似是知道她会这样说,睨着她,笑了,“你这份心意我领了,关的久了也就没想过要出去,你赶紧走吧,免得被他们发现了踪迹。” 殷素阳并不领会她的好意,依旧是问道,“告诉我机关。”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鱼女愣了愣,摇了摇头,抬眼望着顶端。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面对着自己的笼体上方,有一个月牙形的缺口。 殷素阳心头大喜,忙将手里的东西在鱼女眼前晃了晃,“现在你相信我是真的能救你出去了么?” 鱼女见了那东西却是全身巨震,秋水明眸瞪得大大的,檀口也惊的合不上,转瞬,眼中尽是浓浓怒火,“我只当你是鬼差使者,没想到你居然是东海来的奸细,诓了我许多秘闻,如今这是要来取我的性命了是么。小鱼儿性子恬淡,纵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依旧是只想过着寻常的生活,你们为何就是容不下她。” 殷素阳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和什么? 鱼女心中已然是认定了殷素阳的身份,见她这副表情自然是认为这也是她的假面之一,那还会再多说什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合上双眸,再不愿与她多说。 鱼女的这番话在殷素阳心中却是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怎么也想不到孙钊竟然是东海的水族,这也忽然就解释了那个晚上龙太子为什么只是帮自己在水中行走就再没有反应了。同样还有孙钊那疑惑的表情。怕是因为龙太子的相助,才让他察觉了什么吧。 也难怪他会和孙锐这样不合,鲭鱼隶属西海,东海自然是见不得鲭鱼王病愈,明面上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在暗地里下手段。 为了鲭鱼王的伤病,东海能派人来,保不准北海与南海就没有动静。说不定现在的宾客中,鱼目混珠的就大有人在。 想到此节,殷素阳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不由得心情大好如此说来自己这一趟走的还真是不虚此行。 她莞尔一笑,“凭你说,我要是想要你的性命不是易如反掌是什么?” 秋影“哼”了一声,依旧是闭眸不睁,只是神色松快了很多,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时间不等人,殷素阳操纵着升降杆将笼子慢慢的移动到了池子的边缘,又沉下去了一点点,以自己的身高刚好可以够得到那月牙形的缺口。 将那月牙钥匙送了上去,两者契合的相当完美,只听见叮咚一声轻响,正对着殷素阳的那一面的栏杆竟从中间开始朝两边弯曲,就那么出现了个宽大的缺口,足够一人进出。 殷素阳不敢耽搁,好在秋影现下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大约还有着点对自己那句话的怀疑,也就没怎么反抗。 只觉得笼子有是一阵轻微的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身侧,秋影猛然睁眼,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 殷素阳笑眯眯的将月牙钥匙收好,看了一眼身下漆黑幽深的水面,缓缓开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052 更新时间:2012-04-04 当天下午孙锐果真是不放心,趁着钱娴换礼服的空档,偷溜着干了来,大白天的竟然还带着手电筒,睨着秋影好半天也没瞧出什么不一样的。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将四周又极仔细的搜了一边,当下脸上就布满了浓浓的疑惑。 张了张嘴,竟不着要问些什么。 又想了许久才蹙眉问了句,“他可看见你了?” 手电筒的灯光正对着她,眼睛晃的睁不开,秋影也懒得动弹,用着好容易攒下来的力气艰难的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觉得舒服些。她蹙眉,“这倒是奇怪了,这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能看见他怎么就看不见了?” 听了她这句话,孙锐紧皱的眉头忽然慢慢的散开了,脸上漾着难以抑制的笑容,“他可没我这么好心,不计代价的养着你。” 许是心情大好,孙锐倒是不急着回去,操纵着升降杆将将秋影半个身子浸入漆黑的水中,又走近了蹲下身来,全然不顾礼服的一角占了水冒着焦臭的浓烟。 “身为影郅一族有什么好的,好端端的要替人受过,不是缺个胳膊就是断个腿什么的,寻常生活与你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能选做我族王的药引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正所谓,早死早超生。” 秋影半眯着眼睛,瞧着他因笑而扭曲的脸容,“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她喘息半晌,又说道,“如此光荣的使命我倒是愧不敢当,倒不如让给你这个誓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贞之士?” 孙锐斜了她一眼,冷笑道,“左不过你耍嘴皮子就是这半天的功夫。且等入了夜,自然就是你的死期。” 秋影闻言,不再多话。孙锐亦放下了笼子,转身出去,他并不喜欢那个今日伴在自己身侧的女子,照常日的脾气哪能容得下她整日腻着自己。一想到这或许就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做准新郎,心底那款款柔情就不知不觉的被触动了。竟第一次喜欢那些冗长的规矩了。 罢了,就好好的享受享受吧。 喧闹的喜宴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准点燃放的礼花昭示着孙锐和钱娴的订婚宴正式结束了。等所有出席的宾客回到了自己房间,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都是到头就睡。在殷素阳的计划中,整个喜宴的每一分钟都是高潮,不惜重金请来的能手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将在场的宾客逗得哈哈大笑。 若不是舞台上用粉色玫瑰组成的“喜”字尚未撤掉,没有人能想得到这会是某人的订婚宴。 孙锐今天亦是开心的,不仅是为了晚上的大事,更是因为这场别开生面的喜宴,钱娴极力举荐的那个毫不起眼的策划师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这个一直挽着自己手臂的女子,孙锐忽然有一种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念头,那些自己曾经追逐的名利仿佛变得不再重要。 钱娴纵然没有那么拿的上台面,到底还是长得赏心悦目的,说起来她的家族明面上也算得上是富绅名流,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和她对着干,不管她说什么自己总是要驳了她的面子的。 这样的女子,哪怕自己不是怎么很喜欢,放在家里装饰装饰屋子也是不错的,倘若她将来听话的话。 开心的时光都是过得很快的,钱娴喝了孙锐下过药的牛奶终于沉沉的睡去了。整个养殖场也被凌晨的海浪打的支离破碎,转瞬之间就什么也省不下了。 小渔村中,第二天醒来的宾客们都觉得头重脚轻,像是怎样都没有睡醒一般。疑惑地起身后,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都呆若木鸡。终于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之后,所有的人慌不择路的冲出房门,集中到宽广的海滩上。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那些笃信鬼神之说的早已惧怕的尿湿了裤裆还浑然不觉。纵然有些个不信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群中又不知是谁尖叫了起来,充斥脑海的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离开这里。 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自己房间的桌子上静悄悄的躺着一张返程的火车票。时间是下午一点。 过去自诩智商超群的名流们再不敢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纵然是他们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个中缘由。心头的恐惧急速的蔓延开来,那还有时间去想火车票的来历,个个都是恨不得插上了翅膀直接飞回去。 嘈杂的人群中再没有那些脚力不好的,奔跑起来的速度竟连那些极擅长狂奔的羚羊都只能说是自愧不如。 众人惊魂不定的心情直到火车到站之后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不长的旅途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这无法解释的状况只是他们一次即兴的游玩。 一个个绅士名流们排着队井然有序的走下那节几乎被他们包了场的火车车厢,庞大的队伍令所有火车站的人群都侧目不已,众人窃窃私语的看着那群衣着华丽又相互谈笑风生的“报纸脸”,忽然都想到了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是怎样的一个版面。 和m市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疑是炒作事件不同,这边的西海却只能说是静悄悄的绽放着诡异的花朵。 钱娴被带到这里已经有一些时光了,说是有一些时光是说她压根就不知道时间。当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很有海洋风格的陌生的居室内。随身的东西都不见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看着年纪不是很大的女孩儿,倚在床边上打盹儿。 女孩的打扮很奇怪,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裙子,裸露着藕节般的胳膊和小腿。脖子上亦挂着一个翠绿翠绿项圈,脚上套着一双棉布质地的长袜,两条长长的系带在脚踝上缠绕了几个圈,又系了好几个蝴蝶结。乌黑的秀发在头顶上盘成了两个小发髻,一边一个用那类似蚌壳的发夹夹住,额顶鬓边还缀着几颗拇指大的珍珠做装饰。 女孩长的粉雕玉琢,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扑闪,似乎倚着床边睡着很不舒服,梦里也在喃呢着。肉嘟嘟的手上攥着寝被的一角,仿佛只要钱娴在床上稍微动一动,她就能知晓一般。 这样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终于浑身酸痛的无法言语,而那女孩也终于睡醒了。意犹未尽的擦着嘴角的口水,歪了歪头,正好对上钱娴痛苦已极的表情,愣了愣,颇有些不信的意味。 直到钱娴实在忍不住翻了个身子,牵动了她手里攥着的被角,这才惊叫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嘴里说着钱娴听不懂的语言,不多一会儿女孩领来了另一个和她装束差不多的另一个女孩,年纪也比她大上许多。 小女孩对着钱娴指指点点的和大女孩解释什么,大女孩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这样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大女孩走近了些,从头上取下一颗小一些的珍珠,递给了钱娴,又见钱娴一脸莫名其妙,她这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复又递了过去。 钱娴皱了皱眉头,望着那颗说是不大却有不小的珍珠,是要我吞了它? 两个女孩一脸期待,大女孩见她不动趁她不注意直接将珍珠塞进了她微微张开的嘴里。 钱娴大惊失色,刚想要将珍珠从嘴里吐出来却发觉那入口之物竟是入口即化,还未等她张开嘴就已经滑入了肚腹之中。 回味甘甜,清爽可口,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舒适。小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钱娴一动不动,似乎稍一眨眼就要错过什么。 只觉得小腹中缓缓升起了一股热流,片刻间就通达全身脏腑,顷刻间身体有了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双手只见骤然出现了些许粘腻,伸开五指,低头一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五指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竟出现了状如鸭蹼的东西,她慌忙脱下鞋袜,好在玉足尚未变形,却也是出现了那等事物。 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那里两个女孩,钱娴只觉得眼前一黑,登时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再次醒来,已经是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了。依旧是那样装饰的内室,眼前还站着那两个水绿衣裙的女孩,只是眉目只见没了那样的期盼。 小女孩粉嫩可爱,轻轻一笑嘴角就漾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海蓝色的眸子闪耀着熠熠光辉,正一瞬不动的看着钱娴。 “姐姐,她怎么还那么傻傻的,不会本来就是个傻子吧。” 大女孩闻言吓了一跳,赶忙捂住了小女孩的嘴,蹲下身来语气颇有些吓人的意味,“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后这样的话可再不能乱说了,不然又要把你关进黑屋子里去。” ------------ 053 更新时间:2012-04-05 小女孩显然是很畏惧那所谓的“黑屋子”,一听大女孩这样一说,登时吓得眼睛睁得圆圆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彤儿不敢了,彤儿再也不敢乱说了。”大女孩又连哄带骗的嘱咐了几句后,这才作罢了。指着桌上那孤零零的茶壶说道,“去添些来。”小女孩捧了茶壶去了,大女孩这才走近了,坐在床沿上,替钱娴掖了掖被角。 “彤儿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钱娴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不由得又是一惊,之前的种种顿时涌上心头,慌的她连躺也躺不稳。结结巴巴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大女孩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刚要答话,出去打水的彤儿已经回来了,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一张笑脸红扑扑的,放下了水壶就腻在了大女孩怀里,兴奋的说道,“姐姐,我刚才听他们说,族王爷爷的病很快就要好了。” 大女孩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喜,轻抚着彤儿的脸蛋,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彤儿,夫人面前这样没大没小的,当心你大哥哥知道了打你。” 彤儿依旧是笑着,“大哥哥才不会呢,夫人姐姐也不会的,彤儿这样可爱,夫人姐姐喜欢我都来不及呢……” 彤儿挤眉弄眼的说着,在看到了钱娴脸上惊恐不定的神色忽的瘪了嘴,声音也变得万分委屈,“夫人姐姐也嫌彤儿玩闹么?” 小丫头鼻头耸动,泪眼汪汪的,似乎只要钱娴稍微的一个举动就能哭得淅沥哗啦的。心底的柔情没有预兆的泛滥开来,竟坐起身来,鬼使神差的招招手,彤儿略有迟疑还是软绵绵的趴在钱娴怀里,一抽一泣却没有半滴眼泪。 钱娴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玩闹才是小孩子的天性,彤儿这么可爱,谁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听她这样一说,彤儿这才好了些。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怪异的看着钱娴,歪着头疑道,“那为什么夫人姐姐却要先和品佩姐姐说话?” 钱娴哑然,“那是因为……”话刚一出口,钱娴猛地觉察出不对劲,惊的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心里犹自惊魂不定,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们听得懂我说话?” 彤儿一愣,奇怪的说:“是夫人姐姐能听得懂我们说话才对,姐姐可是给你吃了水珍珠呢。” 钱娴这才想起那颗入口即化的珍珠,抬头看去,品佩头上果然是少了一颗,胃里忽然汹涌翻腾,喉头一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一点一点的往上爬,顿时恶心的扑在床上干呕了起来,彤儿吓了一跳,翻身抱住品佩的脖子,直往她怀里钻。 品佩却是神色如常,似是知道钱娴会有这样的举动。等钱娴终于不再干呕后,她适宜的递过一只螺壳状的杯子,里面满是黄褐色的液体。钱娴心中一阵恶心,纵然是想要用水压一压胸腹的不适,却那还敢伸手去接。 彤儿脸上尽是奇怪,对钱娴不愿饮用那事物还有些惋惜,小声的嘀咕着,“这可是用彩虹海藻泡的,彤儿想喝还喝不着呢。” 品佩闻言,瞪了她一眼,彤儿知机的不再作声。眼角却斜着那螺壳久久不肯移动目光。 螺壳依旧是放回了桌边,品佩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捧了一身衣物首饰过来,整整齐齐的放在床沿上,“今夜盛会夫人只待在这里就是了,切莫随意外出,不然可是不好的。” 说到这里,她拉了彤儿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娴的心直到她出去了许久才慢慢的静了下来,她壮着胆子站起身来,在屋里四处转了转,还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屋子没有窗户,却不觉得气闷胸滞,那杯据说是用什么彩虹海藻泡就的黄褐色液体,兀自盈盈晃动,似乎还有一股子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息久久不肯散去。 钱娴想了想,循着品佩之前的方向转了出去,一路所见竟都是那些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海底生物,不由得心中大奇。拐了三五个弯,终于见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钱娴心头狂喜,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小跑过去。身上那套订婚宴上所穿的粉色拽地礼服还未换下来,却丝毫不影响奔跑的速度。 大门看着沉重,推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钱娴使劲的推了一把眼见着大门轻飘飘的开了又同时想起了两声大叫,她登时吓了一跳。 两边几乎是同时钻出了个痛苦呻吟的脑袋,那脑袋极大,头上的头盔已经是大的很了的,只是和那脑袋一比就显得小了许多,勉强只能盖住头顶那一撮可怜的发丝。下巴上的系带都勒到了脖子上,两人具是一阵咳嗽,就连手上握着的青穗长矛都跟着不住的颤抖。 左边的那个看着就年长些,头也显得更大了,他穿着怪异的青衣长袍,外面还套着一身可笑的红色盔甲,盔甲却是极大,大到他那肥胖的身躯塞进去还显得空荡荡的。 那人捋了捋不足寸许的胡须,黑着一张脸,张着嘴多半就是要骂了出来,却见了钱娴一身打扮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眼珠子“滴溜”直转,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赶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用着奇怪的腔调恭敬的说道,“请夫人回房。” 右边那人原本幸灾乐祸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狐疑的打量着钱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登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双腿一软立时匍匐在地。 左边那人到底还算是见过市面的,虽然没他那样不济,倒也好不到那里去,双腿亦是不住的颤抖。 钱娴心中暗自想到,这倒好了,莫名其妙的到了个奇怪的地方,居然还成了不知道哪门子的夫人,莫不是自己这一觉没醒,还做了这样精细的梦么?若是梦,这也太真了吧。 一念至此,越想越是肯定,假如不是梦,那这样的场面又怎么解释?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里遍地都是海底生物,难道是说自己潜意识里是想把房间设计成这样的风格么?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情大好,连眼前这两个样貌怪异的让人都觉得可亲可爱了许多。 挂他呢,既然是梦里,那就好好的享受一番好了。 她笑眯眯的将地上那个搀起来,用那种柔媚的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轻柔的问道,“哎呦,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地上那人那见过这种阵势,又很是受用,着实是受宠若惊了一番。 钱娴转颜,只对着左边那人问道:“我之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 那人立即恭声答道,“小人名唤禺邝。”又指着右边的那人说道,“这是小人的胞弟,禺都。” 钱娴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可知道今晚有什么大事么?”隐约记得品佩临走时说今晚有什么盛会来着。 钱娴本就是m市有名的交际花,但凡是大型的酒会是绝少不了她的身影的,自从依照家族的命令和孙锐交往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只不过娘胎里带出来的野性那是说改就能改的。 她与孙锐并不是一见钟情的恋人,加之孙锐的气性原本就不是那么十分的好,钱娴能忍耐这么许久多半还是想到了家族的现状,其中自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钱娴自然不认为那会是日久生情,只当作是自己迫不得已的结果吧。 索性现在只是在梦中,那些还未见着的成年男子里,绝对是有一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完美形象,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是麻痒难耐。 禺邝自然是不知道钱娴心中所想,眼前这位从未听说过的夫人是几天前才被少东带回来的,来历什么都无法探的,只看了少东对她的态度,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个女子怕就是未来的少东夫人了。 不仅住了少东的居室不说,还能劳动品佩小姐亲自伺候左右,可想而知此女未来的地位。 无论是因着什么原因,禺邝哪会对她有丝毫的不恭敬,又是艰难的一揖,道:“今夜是我族王回天之日,整个西海颇有些头面的名门望族都受邀去龙宫赴宴。” “你说的可是西海龙宫?” 禺邝恭敬的点点头,“自当时西海龙宫不错。” 钱娴喜不自禁,这下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梦到什么不好居然梦到海底龙宫了。忙又问道:“在那里?” 禺邝指了指前方一条羊肠小道,“从这里直走就是通往龙宫的大道。”说道这里,他忽然顿住了,惊讶的睨着钱娴,“夫人不会是想要去罢。” 钱娴瞪着他,“我不能去么?” 这一说不禁禺邝吓得不轻,禺都更是吓得又跪倒了下来,连连摆手道,“夫人可千万去不得,那边在吃人,吃活人,大活人。” ------------ 054 更新时间:2012-04-12 禺都这句话着实是把钱娴吓得不轻,她是很难相信的,只是他一连用了三个“吃人”着实是让钱娴很有些心悸的,话出口,却成了,“别是你不想让我去而找的借口。” 禺都哪担当得了这样的罪名,“小人是绝不敢欺瞒夫人的,咱们族里因着族王的病已经是用尽了法子,原本都做好了回天乏术的准备了,哪知道少东在前几日夜里竟然带回了影郅一族最后的传人,今夜便是让她成为族王影郅的仪式。” 一想到那些人听的“影郅”二字时的表情,禺都就觉得分外解气。鲭鱼一族纵然是拿不上台面的小种族,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影郅一族的后人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纵然是龙王之尊对于影郅也只能说是望而兴叹。要知道能得到影郅便是有了一张万能的护身符,就算现在得罪了天帝也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如今得到影郅的竟是他们过去极为不耻的宵小之族。 他这话说的已经是万分的清楚了,哪知道钱娴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影郅。既然是不知道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就你说的那什么影子,仪式的又是怎么回事?” 禺都斜了禺邝一眼,见哥哥并未有不允之态,这才清了清嗓子,搜肠刮肚的找了些不太恶心的词润了润色。 “就是说在午夜阴时让我族王饮了由那影郅一族后人身上鲜血所做的汤药……” 不过就是这样? 睨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心下颇有些不信。 钱娴小时候功课并不是怎么很好,却很喜欢听那些奇闻夜市,常有听的那些所谓的邪教派别有吃生人肉而举办仪式的,寄希望他们所敬仰的邪神能因此而降临。 只要你胆子够大,你还能在那书上看见怎样挑选“祭品”,仪式前的准备、怎样下刀等等,那可是要比这两句话感觉真实的多了。 纵然也有些相似的仪式,龙族果然是那些小派别所不能比拟的。 斜了两人一眼,钱娴提起裙裾大步迈了出去,书上的故事她是没福气也没胆子见到,但这样“别开生面”的场景要是错过了,可就再做不了这样的好梦了。 而禺邝、禺都两人果然就没有再追上来。钱娴又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转身又走了回去。 两人依旧是恭敬地低着头,宛若是两尊会呼吸的雕塑一般,无言的侍立。 钱娴进了内室,飞快的换上了品佩搁在床沿上的那身衣服。说是飞快那是因为钱娴身上这件只不过是一件外衫,只消套在身上再用腰带裹了也就成了,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到不觉得冷。 湛蓝的薄纱上点缀着些许青色的鳞片,沿着鳞片的边缘还用金色的丝线滚了边,广袖束腰,长裙拽地,美中不足的是那鞋子有点像是芭蕾舞的舞鞋。 内室里没有镜子,看不出来究竟上身的效果怎样,单就是这样自己看着却有些像是某朝代的舞衣。而且是那些小陪衬的。 钱娴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看的那些小说故事少了,否则在梦中怎么就只梦到了这样一件拿不出手的东西。她心念又是一想,罢了罢了,与其这样总比什么都不穿来的好些。就算待会突然的梦醒了,自己也不会后悔。 想到这里,笑意终于一点点的爬上脸颊,再也收不住。转身出门,顺着禺邝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她可不想为了自己脚程慢而耽误了时间。 出了那条羊肠小道,周边的景致逐渐变得华贵富丽起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虾兵蟹将们也都是魁梧戎装,那里是禺邝、禺都兄弟俩可以比拟的。 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缓缓飞过了几条身姿婀娜的鳐鱼,鱼头上无一例外站着个横笛吹奏的小童,鳐鱼飞得不高,钱娴还能瞧见他们唇边的那管是由各色珊瑚制成的,偶又几个上面还镶嵌了不少叫不少名字的海底珍宝,具是熠熠生辉。 再往小童身后望去,那物竟有点像是无人担抬的辇轿。里面坐着的都是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表情各异。仔细辨认,倒都是欢喜的,再往细了说,就只能说是欢喜的程度各有不同吧。 众人身后都立着三两个怀抱事物的仆婢,看着年纪最大不过品佩,最小的也比彤儿大上许多。 鳐鱼的脚程似乎极慢,时不时的就有几人驾着各自的坐骑从众人身后赶了上来。每每,那仆婢总会发出几声轻微的啸声,前边的小童立即改了曲调,那些鳐鱼也都无一例外的退到两边。 横笛小童,盛装男女,并着仆婢皆起身行礼。 后来那些,有的驾着寿龟,有的驾着巨型海蠎,只有一个是驾着一条赤色三角蛟龙。并行的一蒙面女子竟抱着一只巨大的海螺,由一群彩虹似也的鱼儿簇拥着飘来。 钱娴睁大了眼睛亦觉得看不够的,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带摄像机,不过梦中即便是自己什么都拍下了醒来也都是没有了的。还不如用脑子死死的记住,将来找个学设计的还原出来不是更好? 她低了低头,只见脚下也由石子路变成了一条闪耀着光芒的细沙路。自己踩了这么许久竟然没觉得它比石子路还要咯脚。 细沙中隐隐可见拇指大小的各色珍珠,和已经碎成小块的珊瑚,还有那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奇异珠宝,尽数都不是完整的。 果然是好大的气派,竟然都用来铺路了。钱娴忙蹲下身来捡起一颗粉色的珍珠,那珍珠珠色圆润,通体光洁,她不由得感叹起来,这样的珠子放在外面,市价那可得多少啊。家里那条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珍珠项链恐怕也及不上自己手里这一颗吧。 头顶丝竹阵阵,隐约还有一股奇特的香气扑鼻而来,钱娴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样的香气也太过浓郁了吧。她又使劲的嗅了嗅,两只眼睛不停的四处瞟着,似乎周围没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香味。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头顶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并不怎么友好。“哎呦,你们瞧瞧这乡野丫头,我就说她上不了台盘,偏师傅还不信,如今可不是应了……” 钱娴抬起头来,只见头顶赫然停了一只磨平了尖的寄居蟹,金玉围栏裹着红纱,几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其中有一个姿容艳丽的带着厌恶的笑,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吧。 钱娴睨了她一眼,正打算不去想她的话,却惊奇的发现他们穿着的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湛蓝色广袖衣裙。不由得愣住了。 那些女子的笑意更大了,那个之前说话的笑得更加的花枝招展,“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妮子见了我们这等花容月貌竟就呆了,如此痴傻要是到御前献舞,见了公主殿下那不是连怕都爬不起来了?”众女子又是一阵哄笑。 钱娴再怎么不在状态现在也回过味来,敢情他们说的正是自己,她自小娇生惯养,那受得了这样的闲气,当下就要发作,却听的一声轻柔的女声横空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盖过了众女的笑声。 寄居蟹上的众女子顿时笑容一僵,忙不迭的回身下拜。 原来是那个蒙面女子。而说话的却并不是她。 一众彩虹鱼儿中,缓缓游出一只金黄色的鱼儿,鱼嘴翕合,就有轻柔的女声传出,“许久未曾欣赏歌舞,我竟不知菊蟹斋什么之后有了这样心性的舞姬,竟连公主殿下的龙威也不曾放在眼里,当真是让我好生敬佩。” 那女子骇得磕头如捣蒜,“袖姑娘恕罪,袖姑娘恕罪,菊蓉是无心之语……” 被菊蓉称作袖姑娘的金色鱼儿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无心之语就足以藐视公主龙威,若是有心岂不是要西海改朝换代,尊你为天后可好?” 这话说的已经是很重了的,便是连钱娴也听出了其中不悦的心境。又看了一眼鱼群之上翩然出尘的蒙面女子,钱娴敛裾拜倒,纵然心中对这些动不动就跪地的礼节有些微词,可自己既然来了这一遭又为什么不好好的感受那么一回呢? 况且她亦是感觉到,那蒙面女子似是有心要处置菊蓉。否则袖姑娘怎能在她不开口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古时国人都强调君权的神圣,是断然不会允许有人意图亵渎。即便是被人们创造出来的图腾龙族。 菊蓉已经是骇得香汗淋漓,想要求饶却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袖姑娘也没准备让她开口。 “今夜鲭鱼族王影郅盛典,我等行色匆忙,未曾备得礼品。常听闻说鱼珠养阴,是难得的养生至宝,尤其是对那些大病初愈者是最好的,容我想想到底是要取几颗为好呢?” 话说道这里,就是在胆大的也是骇得腿脚发软,动弹不得。钱娴不明白鱼珠是什么,那些女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 055 更新时间:2012-04-17 像是他们这等鱼女本来就是身份低微,又是那些海中其他种族的俎上鱼肉,能躲避灭顶之灾勉强修炼出鱼珠已经是历尽了艰险,所需的时间亦是要比寻常海族要长得多,竟是比鲭鱼族好不了多少。 如今不过是为了菊蓉的一句话,竟要他们姐妹跟着陪葬,当即就有那些心性不好的,在心里咒骂起菊蓉来。连着还在病重的鲭鱼王也少不了挨上几句碎嘴。兀自跪在细沙地上的钱现在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就有一个胆子大的鱼女指着钱娴恭声说道,“禀袖姑娘,此番事由皆是由她而起,袖姑娘如此偏颇与她,岂不似乎要我等寒心。” 众鱼女闻言周身又是一颤,胆小的赶忙扯了她的广袖,示意她不要多言。那鱼女也是硬气的,竟挺直了腰杆儿直视着袖姑娘。 袖姑娘睨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鱼女道:“小婢菊颂。” 袖姑娘笑了,低着鱼头瞧了瞧跪在地上的钱娴,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叫什么?” 钱娴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学着菊颂答道:“小婢品佩。” 袖姑娘分明就是一愣,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 钱娴依旧是答道:“小婢品佩。”却不明白那里不妥。她偷偷的抬头,只见众鱼女具是满脸疑惑。钱娴猛地想到,莫非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菊”字辈的,应当叫菊什么? 当下后悔不迭,只是现在想要改口也已经晚了。 却突然听见袖姑娘笑着说道,“好孩子还不快起来,难为你跪了这么久,仔细待会膝盖疼。可怜见的,还不过去搀着。”话音刚落,就见鱼群中游出了两条身形略小一些的绯红鱼儿,一荡一荡的游到了钱娴身侧。 钱娴正想着这样小的鱼儿,自己一只手就能抓住一条,要它们搀着自己起身,这可不是天方夜谭? 还未等她想完这念头,就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打手托着自己的膝盖,借着那力道她从容的站起身来。 心下更是惊讶非常,好神奇的手段。看着袖姑娘与那蒙面女子的眼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只听袖姑娘又说,“好孩子,方才让你找的粉珍珠可找到了?” 这回换做钱娴愣住了,她原本就不是那种愚笨之辈,只是一瞬就想到了袖姑娘的意思,当即恭敬的捧起手中的珍珠,朗声道,“婢子不才,只找到了一颗。” 袖姑娘点点头,那绯色鱼儿相对着用鱼唇顶住珍珠,缓缓游了上去。珍珠稳稳地落在了蒙面女子张开的手中。 “粉珍珠原本就少见的,这样短的时间里能找着一颗已经是不易的了。你很好,我该谢你。” 钱娴忙说道,“能替袖姑娘做事是品佩几世修来的福气,哪敢倨傲。袖姑娘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虽然从未说过这样咬文嚼字的话语,电视剧总是看过的,不外乎就是那些从前课文里的白话古文了。 袖姑娘果然很是受用,“难得你这样懂事,可是比他们强多了。” 袖姑娘的话宛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剜在菊蓉心头。原本她就是菊蟹斋里最为出众的舞姬,此番御前献舞也正是一次难得的出头机会,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竟然能让这地下的丫头引得袖姑娘侧目。她倒是出息了,可怜自己多年辛苦的修炼即将在一瞬间前功尽弃。 她又恶狠狠的瞪了钱娴一眼,恨不得立时就将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她柔柔的看了一脸坚毅的妹妹菊颂,这傻乎乎的丫头,这个时候不想着她自己倒为我辩驳什么,平白招袖姑娘不悦,还拉上了那些姐妹。 蒙面女子将珍珠小心翼翼的送入怀中的海螺口内,缓缓开口道:“有恩就要谢,你且说说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自然给你。”她的声音很熟悉,钱娴一下子记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看了看那一众惧怕的颤抖不已的鱼女,心头已然有了计较,只听她答道:“品佩不求什么,只求能放我我这些姐妹。” 菊蓉、菊颂一愣,看着钱娴的眼中多了一份探究,显然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蒙面女子亦是愣住了,“他们那样对你,你还帮他们做什么?” 钱娴道,“品佩出身卑微,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是这些姐妹是一起起居习舞,纵然相处的日子久了,生了些许间隙,到底是姐妹之间的玩笑,倘若这样就要降罪,那品佩就是罪魁祸首,当领最大的罪过啦。” 她见那蒙面女子与袖姑娘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顿了顿又说道,“我等姐妹苦练许久才能御前献舞,心中自然是欣喜非常,倘若为了几句玩笑话就此没了机会岂不是他可惜了,我等姐妹领罪事小,连累了菊蟹斋可就罪过大了。” 说完这些,钱娴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可不知道菊蟹斋到底算是几流的歌舞团,只是团体舞和独舞不一样,更讲究动作的协调性,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更何况是要御前献舞。 果然在钱娴说了“苦练许久才能御前献舞”后,就连之前一直恶语相向的菊蓉脸上也有了些变色,看着钱娴的眼中倒多了几分感谢。 四周忽然就静了下来,钱娴也吃不准自己这番话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只能装出诚恳的样子,但求蒙面女子与袖姑娘千万要如自己所愿才好。 久久的才听到蒙面女子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就随了你的心愿,暂且饶了他们罢。” 众女子闻言具是一喜,菊蓉等人刚要感谢,就听蒙面女子话音一转,“只是菊蓉这样的德行实在是难做领舞,我看你妮子很是伶俐,不如待会儿御前献舞由你来做这领舞可好?” 当即就有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起来,看来菊蓉平时的言行也不是怎么十分的妥帖。 钱娴一听,惊讶非常,这才发觉菊蓉身上穿的是一身绯红的舞衣,并不是和自己等人一样是湛蓝色的。那张明艳的俏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终于是停在了愤怒上。 纵然钱娴十分不愿也只能恭敬的答应了,否则还能怎样,再让她又变了个主意?那可就不是领舞这么简单了。 蒙面女子似是很有些身份的,在她的示意下菊蓉极不情愿的褪下了身上的绯红舞衣,换上了那件不甚显眼的湛蓝色。 远远的响起了几声悠长的鼓声,众鱼女神色大凛,忙在寄居蟹身上稳了身形,随着那蒙面女子身后朝着远处那绚丽的龙宫急驰而去。 此刻钱娴能够感觉的到,这一次的梦境将会令自己毕生难忘。 *** 龙宫里忙的不可开交,西海龙公主的寝宫里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一巴掌掴在眼前的黄衣侍女脸上,登时留下了一道红红的掌印。 龙公主半露着的酥胸起伏不定,头上珠簪翠舞,簪子上一颗颗硕大的明珠,缀着流苏,在耳边摇摇晃晃。 显然是气得不轻。 那黄衣侍女也是吓坏了,骇得动也不敢动。 龙公主指着她的鼻子气道,“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那么一个大活人这么久了都找不到,还敢来回我,打量我平日里没发脾气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了?” 黄衣侍女也是新进才来公主身边伺候的,原想着是个不错的差事,谁成想头一遭到公主面前回话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早知道这样,是打死她也不攀这个高枝。 龙公主又骂了两句,要不是头上金簪坠着的穗子挂住了鬓发,牵的疼了恐怕还得马上一阵子才能解气。 外间,龙公主贴身伺候的大婢女也急匆匆的赶了来,龙公主原本已经静了的情绪在见了她后,又爆发了起来,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就要当头摔过去,那婢子避也不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口中说道,“婢子知错,请公主责罚。” 龙公主的手顿住了,怒道,“你又不在我进前伺候,知什么错,可有什么错可知。” 那婢子答道,“婢子错在没能及时奉上利刃一把,委屈了公主即便是砸了所有的妆奁首饰也不能立时要了婢子的性命,看着不干不净徒增厌恶,不仅如此,还污了衣袖。” 龙公主闻言瞪了她一眼,看了看洁白的袖口上那大块洇开的胭脂,果真不再动怒。 只命了那黄衣侍女退下,那侍女自然是忙不迭的领命,这鬼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龙公主仪态万方的坐在了绣塌上,冷冷地说道,“你倒是伶俐。” 那婢子恭声道:“是公主教导有方。” 龙公主“哼”了一声,算是受用。却不让她起来。 “许久,是去了何处?” 婢子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方才二爷的贴身侍从过来禀告,说是二爷昨夜里偷偷的去了东海。” 龙公主又是一惊,怒道:“这时候去东海,他好大的胆子。” ------------ 056 更新时间:2012-04-20 “多半又是那癞头龟纵容的,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日子,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西海,他堂堂龙子竟然连夜里赶去了东海。怎么,那不知那来的野种竟还要他恣意安慰不成?” 那婢子也是骇得可以,竟就起身上前赶忙捂住龙公主的嘴,“公主,现在非常时期,当心隔墙有耳,您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这婢子显然是在龙公主身边有些得脸的,龙公主倒是没有发作,就只是瞪了她一眼。似是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婢子又在龙公主耳边耳语几句,龙公主脸色微变,“你可确定?”龙公主凝着她,“我四海龙族与阴司素来毫无瓜葛,鬼差使者又是极有阴德的差事,原本就不会有哪些灾阿难的,好端端的怎么对影郅也有了兴趣,那不成神佛也有了凡心?” 婢子又是一惊,骇得脸都发白了,“哎哟,我的公主,您可千万别乱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阿弥陀佛,您这话可千万别被哪位菩萨听了去。” 龙公主原本就极是不悦,在听了哪句“举头三尺有神明”后更是悲从中来,再说话声音已多少带了些哭腔,“听了去又怎样,都说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怎么羽西……” 婢子慌忙又捂住了她的嘴,哄着:“小公主仙去多年,您这样说岂不是想让她来生也不得安宁?” 这句话宛若金玉.洞开的天籁,龙公主就那样静了,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之中,又像是饱含着浓浓的哀愁,眼眸骤然变得深邃,“纤绿,你说羽西来生真的会幸福么?” 纤绿忙不迭的点头,亦是泪水涟涟,声音哽咽,“小公主万福,自然生生世世安享幸福。” 龙公主还欲再说,却见门外人影闪动,立时警觉起来,“什么人?” 那人影也立时顿住,只听一个男声从外响起,似是有些迟疑,“禀公主,影郅似是有些不妥当。” 龙公主并不以为意,“不妥当就找人去瞧,回我做什么,打量你觉得本公主竟比龙宫豢养的那些巫医还要强上几分?” 西海龙公主的气性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这可怜的虾兵如今也算是见识了。只是想到侍卫长那恶狠狠眼神,他可不敢办砸了差事。须知道纵然自己在龙公主跟前无恙归去,侍卫长那里也是少不了一顿好打。正在进退两难、一筹莫展之际只见那扇半月似的珊瑚门缓缓打开。 那虾兵原也就是在外围伺候,若不是此时非常时期,哪能让他近身公主寝宫。他也是胆小的,乍闻得一卷香风只道是公主近前,更是只差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又见半天还未听到公主斥责之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深吸一口气壮了胆,这才敢偷着抬起头来,却只见一婢子居高临下冷眼瞪着自己。 那虾兵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也那样直愣愣的看着她,“敢问这位姐姐,公主……” 那婢子冷笑,“公主龙尊,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有似是闻着了什么难闻的味道,偏头皱眉,只拿水绿的袖口挡住口鼻,“还不快去,免得在这里招公主嫌。” 虾兵连连应声,小跑似的退了出去,立时就有几个青衣婢子拿了珊瑚枝做的扫帚来扫了干净,又撒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细沙。 里面,纤绿极仔细的替龙公主盛装打扮,唯恐哪里疏忽了不够引人侧目。龙公主也是耐着性子由她,“又不是为我选婿,用得着这样麻烦?” 纤绿手里拿了几颗各色的珍珠在龙公主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想来并不是怎么很如意,又唤来婢子拿下去另换了一些过来。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二月二二爷大婚,公主身为长姐却半点着落都没有,纤绿怎能不急。再说了,今夜虽说是鲭鱼族王的影郅仪式,我西海但凡事有些脸面的都是受邀出席的,少不了就有那些还没有定下亲事的俊俏哥儿,说不定还就有能入公主眼的。” 龙公主睨着她,不置可否。 纤绿又说道,“咱们可不是要找那些小家子的公子哥儿,但凡看着俊俏的,就照着那脾气秉性往外头找。纤绿就不信了,四海之内还么有人配得上我们公主的。” 听她这样一说,龙公主紧皱的双眉这才慢慢的舒展开来,“本公主要找就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可绝不能像二弟那样找个那种东海的野丫头。” 纤绿连连应是,又换了几身头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命人抬了公主御用的辇轿上前,才小心的搀着龙公主起身,“那公主待会儿可要放亮了眼睛仔细的找,可别含着掖着不让纤绿知道,若是找到了好的也要第一个告诉纤绿,让纤绿也开开眼界。” 龙公主嫣然一笑,扶了她的手一步一摇的坐了上去,自然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找几个贴心的去瞧瞧影郅究竟是那里不好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才来的时候我就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可别是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 虾兵抬了辇轿,脚下一蹬,轻飘飘的悬在了半空上,虾足不停的摇摆,抬着辇轿缓缓地朝龙宫飘去。 龙公主侧目假寝,又有些不放心,吩咐道:“让孙锐给我小心着点儿,若是弄砸了今儿晚上的庆典,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纤绿连连称是,这等一等一的大事自然从来都是她亲自去做,当下唤来身后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婢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飘着去了另一个方向。 说起来她自己也是不放心的,自从公主与那孙锐之间有了那交易后,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能让她草木皆兵。更何况,孙锐并没有将上面的事情处理好。 自从孙锐带影郅回来之后,纤绿就总觉得心一直在揪,左想右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就遣了个虾兵出去打探打探。谁知这一去竟让她知道了不得了的消息。 孙锐并没有按照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制造出一场海啸一了百了,而是放过了他们。依着他的话说,“那些人原本就是上面一些很的脸的富贵人家,自然就很是机会这等子事情,既是自己遇着了,总不能往外说罢。” 他们自己不说可不代表别人也不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总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如今西海正是非常时期,那边不都是睁大了眼睛盯着的,只要是得了一丁点儿消息,还不会就此大做文章。 影郅豢养在他鲭鱼的繁殖地里,纤绿总觉得不踏实。只因为公主很是器重这个不起眼的小鱼精,甚至还许下了那样的诺言。她就算是想要出言提醒也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既不能让公主听出端倪也不能轻易的得罪了孙锐。 唉,过去那些小丫头们都挤破了头想到公主身边伺候,现如今就算你许了他们富贵荣华也没几个人敢来。可不是说的,公主的性情越来越难捉摸了,就连她这个伺候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都有些看不明白,也难怪那些胆大的背地里说三道四的。 早先因为那件事情,公主着实是消沉了好一阵子,整日茶饭不思的,每每自己劝的狠了,也就和着汤水咽了那么小口。直看的自己心疼不已。 纤绿越想越觉得头疼,每次想到这些事情之时,总有些奇怪的感觉,再要细想又觉得那里都是妥当的。每每如此她只是使劲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索性清冷台已经到了。 守台的原就是曾今公主寝宫的侍卫,因犯过事才被贬谪到这里看守重刑囚犯,升迁亦是难的。只不过这里管事的原就和纤绿很是熟稔,是以才不过是远远的,就已经迎了上来。 “纤绿姑娘好。”依旧是那样谦和有礼。 纤绿点点头,她对这个年长自己许多的虾总管很有一丝好感,“先前有人来禀,说是影郅有些不妥当,公主叫我来瞧瞧。” 那人一听,忙面着龙宫方向鞠躬一礼,才道:“公主大德,神佛庇佑。巫医才来不久,小将这就领纤绿姑娘前去。”说完,转身,前面开路。纤绿紧随其后。缓缓跃上数丈高的清凉台阶。 清凉台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迹,是用正块通体翠绿的玉石雕琢而成,其中更是加持了数不清的阵法封印,若是没有解咒法诀,纵然是大罗金仙也不敢硬闯。西海之中这等宝迹唯独只留在西海,况且又是在龙宫毗邻,是以整个清凉台并没有多少护卫,倒也是一直相安无事。 因着种种缘故,清凉台里面并没有错综复杂的线路,无一不是直来直往,大大小小的也有百十个囚室。不过片刻,纤绿就到了关押影郅的囚室之外。 ------------ 057 更新时间:2012-05-03 不大的囚室内挤满了前来诊治的巫医,各个都是愁眉不展,见了纤绿忙见了礼。纤绿也还了礼,她不过是龙公主身边一个得脸的婢女,自然是没理由妄自。 纤绿飞快的扫视了一眼歪在墙壁上的秋影一眼,除了更加的面色苍白,一直闭着眼睛,似是和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不禁疑道:“可曾检查出了什么?” 为首的一个胡子百花的老者上前道:“吾等无能,并未检查出影郅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纤绿皱眉,昏迷的还真是时候,“影郅昏迷可是和她的宿主有关?”假若此时是影郅替主受过,小则不过昏迷而已,大则有可能丧命。 白胡子老者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顿了顿,才道,“老朽行医数百载,从未逢过影郅一族,是以不敢妄言。” 纤绿身影一晃,险些就要站不住。心中那团隐隐的不安如今更是清晰可见。老者说的这样明白她怎能不懂,这可是只在龙王御前侍奉的元老,四海之内都是说得上名号的,连他都这样说了难不成…… 她咬牙,终究是狠下心肠,“今夜的盛会关乎到我西海的未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影郅撑到明天天亮……” 那老者也是懂的,回头,无奈的看了秋影一眼,心头突突的疼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姑娘请回吧,一会儿血腥的很……” 纤绿亦是明白的,她庄重的朝几位巫医行了一礼,众巫医也是一怔,那老者首先反应过来,忙低下身子想要扶纤绿起身,纤绿只是摇头,幽幽说道:“如今西海正是非常时期,过了今夜众位都是我西海一等一的功臣,纤绿虽不能保证各位家眷一生富贵荣华,但要他们一辈子无灾无难却是可以的。” 为首的老者已然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姑娘如此说来,我等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但求姑娘信守承诺,保我等家眷无恙。”边上几位巫医也都是悲戚至极,有些已经止不住哭声。 纤绿点点头,又指天起誓一番才算是了了。 才出了清凉台就见不远处的龙宫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纤绿正了正神色,掩了泪水,朝着龙宫急驰而去。 龙宫主殿上首坐着一位红光满面的华服老者正是西海龙王龙胜。四海龙王之中只他最爱那些歌舞乐器,偏又取了这样个威武的名儿。 身侧的婢子奉上一架镶金嵌玉的珊瑚箜篌,还未开口诵出送礼之人的身份,龙王却看也不看,就摆手命婢子扯下。不悦道,“丝竹之声本是雅乐,由何能用这等俗物,岂不是污了耳,可见上礼之人无心。” 席间众人连声称是。就有那些溜须拍马之徒捡了好听的话从旁影射,听的众人频频侧目又不好出言相讥,果真是好不自在。龙王斜了他一眼,一笑而过,那人也知趣的不在做声。 送礼之人原也是海中有些头面的贵戚,想着今夜的喜乐,好容易寻了这样的宝物来愿想着能在龙王尊前博个好彩头,哪知道龙王最是见不得这样的,本就失了脸面又听的这样的言语,那里还坐得住。 狠狠地灌了几碗琼浆下肚,顿时就觉得腹中烧的厉害,头脑一热就要起身出言,骇得他身侧的家人赶忙按了自家的主人,还未等劝说一番,就听见唱礼官尖着嗓子唱道:“菊蟹斋舞姬御前献舞……”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促的琴声响起,头前一个蒙着轻纱的红衣女子领着一众蓝衣舞姬翩然而上,盈盈拜倒,“菊蟹斋品佩携众姐妹奉上一舞《降瑶池》,恭请我王赏鉴。” 龙王捋着龙须,却不急着叫舞姬们起身,他环顾左右,“许久不曾赏过菊蟹斋的歌舞,如今盛宴怎么就叫了这么个名儿。” 听的龙王开口,琴声戛然而止,侧边的乐师们忙起身拜倒。舞姬们大凛,菊蓉狠狠的瞪着那红衣女子,眸中直欲喷出火来。 那红衣女子自然就是钱娴。她本就是认为这是在她的梦中,对于自己梦中的龙王她自然是不会惧怕。当即抬起头来,笑着问道:“我王可是觉得名儿不妥当?” 众人大骇,上座一青须老者拍案怒道,“大胆舞姬,龙王驾前岂容你无理。巡海夜叉何在,还不将这舞姬拖出去……” 巡海夜叉应声入内,对着龙王行礼后一人一边拖着钱娴就要出去,钱娴却是浑然不惧,依旧是直望着龙王,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众舞姬却是骇得浑身颤栗,众乐师中一位年长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头跪倒在地,“菊兮教导无方,请我王赎罪。”众舞姬忙跟着应和:“请我王恕罪。” 龙王哈哈大笑,摆摆手示意青须老者坐下,才道,“夜叉,放了她。”见钱娴在菊兮身边跪好后,他道:“本王未曾怪罪,何来恕罪之说?” 青须老者听龙王这样一说,顿时面上有些不悦,才要相询就见对面龙公主冲着他摆摆手,纵然心中有气也只能作罢。 龙王道,“菊兮,你可是教了个伶俐的丫头。”菊兮连称不敢。 龙王问道,“丫头,你叫什么,你且说说,这名儿好在那里?” 钱娴抬着头,朗声道:“婢子菊佩。”她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换了个名儿,品佩听着虽然好却是和那些舞姬生分了许多,到不如也叫个俗气的“菊”什么的。 “都说瑶池仙女一舞倾城,婢子等人之舞堪比瑶池仙女,今夜盛会舞来给我王赏鉴,可不就是将瑶池从天上搬到了龙宫,这名儿可不就叫做《降瑶池》。” 话音刚落就有人嗤鼻,“丫头好大的口气,你可曾见过瑶池仙女之舞,又何谈‘堪比’二字?”龙王却是哈哈大笑,点头不语。 那人见龙王似乎并没有面露不悦,这才敢继续说道,“瑶池仙姿自然是只有天帝王母才能赏鉴的,我等俗物可望而不可及之,你一届小小的舞姬,轻纱遮面就自比瑶池仙女,若是舞不好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钱娴自然是不惧他,笑着起身,“那您可得好好的想想,待会儿要输给我什么。” 那人一怔,似是想不到钱娴会这样说,顿时气黑了脸,怒道:“丫头,你可知我是谁?” 钱娴笑着,“您再大也大不过我王去,我王刚才可是点头要看呢。” 那人又是一怔,使劲的回想着之前龙王的全部动作,莫约记得龙王还真是点了头,当心心中就有些忐忑。龙王龙尊虽然性子温和,但终归是海中霸主,自己当是犯了大忌讳。忙举杯告罪,龙王也不看他,笑道:“既如你所说,还不快快舞来。” 钱娴一笑,翩然应诺。倒骇得菊兮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钱娴扶着她起身,菊兮纵然心中焦急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她也是在钱娴开口说话时才发觉她并不是菊蓉,顿时就慌了神,须知道菊蟹斋久不曾在御前献舞,这一次关系重大,是万万不能有错的。所有的舞姬中只有菊蓉这丫头是最为伶俐的,是以她连日来小心又是小心的教了她许多东西,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她绝不能有失。 只是现在说话的这个到底是谁?声音听着这样陌生,菊佩?手底下的丫头都是她一手挑选出来的,名字也都是她亲自取的,是绝没有叫菊佩的。还是那个丫头胆大,顶了菊蓉的身份领舞? 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菊蓉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仗着自己颇有几分本事平日里没少欺凌弱小,这等天大的荣耀上身那还会让别人拿了去的道理。可假如不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菊蓉一身湛蓝舞衣敢怒而不敢言? 她忽然有些后悔留下这些丫头后走,竟没预料到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只求这劳什子菊佩千万不要给菊蟹斋丢脸就好。 钱娴自然不知道菊兮这会儿已经想了那么多,她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坐在上首的蒙面女子和孙锐。一路上她对孙锐的身份也有了些了解,丝毫不像别人那般瞧不上鲭鱼之流。在她心里,正是要这样的才好呢。 咱们原本就没有那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尊贵,兢兢业业的在属于自己的小领域里发展,这不是最好的潜力股是什么? 钱娴不禁笑出声来,看来自己潜意识里对这个男人还是爱得紧了的,就连梦里都为他设计出这样的一个身份。而他身边那个看着就比他年幼的什么鲭鱼王独子,怎么看都没有孙锐招人喜爱。 她又爱怜的多看了孙锐两眼,这才转身与那些舞姬一道摆出了架势。菊兮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又调试了番琴弦,这才专注的盯住钱娴的一举一动,身为菊蟹斋的掌院,她绝不容这次御前献舞有半点疏漏。 既然防不胜防就顺其自然,但愿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058 更新时间:2012-05-17 孙锐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妖娆夺目的红衣舞姬就是自己过去怎么都瞧不上眼的钱娴。记忆中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身段与功法,更是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舞过一段。 但是袖姑娘又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越是看着孙锐越越是觉得惊心,隐隐的还有着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一跳一跳的,像是喜悦又像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连日来所有的阴霾都在这一刻清扫的干净。 当最后一个音符休止之际,钱娴的身影缓缓沉入主殿正中央的酒湖之中。湖水冰冷刺骨,而钱娴却浑然不觉。她已经在众人的脸上看见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东西。 小时候为了培养那份出众的气质,她也是潜心学习了几年芭蕾的,和瑶池仙女比舞姿她自然是有那分胆量。笑话,瑶池仙女也是这些人能够见到的么?幼年时那些传说故事可不是白听的,龙王在龙宫算得上是至尊,在天庭可就算不上什么的。再者说来瑶池乃是王母属地,哪是寻常仙家想进就进的。 所以只要自己舞一段他们从未见过的舞,那就能完美的自圆其说了。只是她并不知道,刚才是谁帮自己以水袖做剑,她很想那个人就是孙锐,只是那人也是愣愣的,却是笑着的。 偷偷的环顾四周,除了那蒙面女子看不到表情,钱娴将所有的人都排除在外,他们没有理由帮助自己。 整个主殿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震惊在了方才的舞步之中,那样立着足尖起舞倒是曾今见过,只是两两交首,抚肩揽腰,忽而节奏明快,忽而缓慢抒情,旋舞、跳跃凡此种种尽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真是瑶池仙女才有的仙姿么? 众人中有惊醒过来的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刚才出言相讥的当事人,很有一部分在替他惋惜,这下他的脸算是丢大了。 钱娴湿淋淋的从湖水中爬起来,就有绯衣婢子取了干净的长衫将她裹住,丝毫没有让因水浸湿的衣物暴露出她身体的曲线。身后一众舞姬都安静地跪着,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气,纵然之前对钱娴颇有微辞的菊蓉、菊颂姐妹也已经完全臣服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接二连三的想起,不过须臾只见就只剩下轰鸣。 钱娴低头跪倒,龙王哈哈大小,“菊兮啊,你倒是教出了个出色的弟子,很有几分你当年的样子。” 菊兮慌忙离席跪倒,“我王谬赞,菊兮愧不敢当。” 照例是赏赐了些小玩意儿的,众舞姬也都笑吟吟的接下了。东西也不过那样珍贵,倒是因为是龙王亲自的赏赐,就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留着将来也算是个压箱底的物件。 钱娴自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方才的话不过就是个引子,没有那样夸大的海口那会叫众人注目,现如今龙王不开口她也就自然不开口的。 虽说是在梦中,她也是没有恣意任性,跟在菊兮身后领着一种舞姬退了出去,好像曾听谁说过这么一句的,做戏就要做足全套。好容易来这一遭,龙宫正殿也不过就是金碧辉煌而已,相比之下哪有外面那些小家子气的小玩意打趣。 献舞完毕后今晚的主题就摆上了台面,席间众人都收了那些意犹未尽。只等着将鲭鱼王和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影郅一族的后人请上主殿。 龙王令下,自有人高马大的夜叉抬了鲭鱼王上来,孙锐连忙离席上前守护在侧,满脸具是焦急。龙王特赐他稳坐御前,孙锐忙叩首谢恩。鲭鱼王虽说是不入流的小族,但因着他们出众的繁殖力一直都是西海最外层的屏障。在座的众人于内不能说是拧成了一股绳儿,但一致对外的觉悟还是有的。 乍一听闻鲭鱼王的伤情很有一些人是赶忙送来了自家疗伤圣药,那里知道鲭鱼王竟然是不治至此。众人惋惜之余也都有了一个同样的问题,究竟是何方神圣动起了西海的脑筋。 鲭鱼王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儒雅老者,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血色,倚靠在靠腰上亦不能自持,还需得孙锐在一旁托着才能勉强的稳住身形。他朝着龙王微一低头,算是见了礼。龙王也不就此与他拘礼,只叫孙锐好生的服侍。 很快就有人来报,影郅也到了。众人闻言具是伸了头张望,影郅一族原本就是传说中才有的人物,如今可能一见哪有不伸长了脖子的道理? 秋影依旧是被关在笼子里,和之前想必现在的她却是精神了许多,一身白衣衬的她肤色更加的莹白如玉,众人视之直入仙子翩然出尘。 龙王环顾四周,看着不少人面露贪婪,不由得心下冷笑。依他的意思是直接进行仪式便罢了,那用得着这样的兴师动众。他最疼爱的龙公主却进言,西海风平浪静的久了自然就会生出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到不如就让影郅抛头露面,这样天大的诱惑摆在自己面前,是忠是奸即可分晓。 不敢否认乍一听的这个消息,龙王自己也是颇有些心痒难耐。更何况是他手底下那些修心未深的小辈,纵观眼下,除却那些世代以来都是忠贞不渝,其余的这就很有一部分不安稳的。 龙王环顾四周,饱饮美酒,辛辣的触觉丝毫没有让他有皱眉的趋向。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天下大治,西海少些心怀叵测之辈,倒也落得清静。他给龙公主使了个颜色,索性今晚就让他们去闹,他倒是要看看那些奸佞之辈究竟胆大倒到什么程度。 当下,就有坐在下席的华服侯爵道:“我竟不知影郅是这样貌美绝世的女子,鲭鱼王不止是一般的好福气。”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不脱不当的意味,在做的具是身份显贵之辈。又素来瞧不上鲭鱼一众,今夜能来除了大家心里本着唇亡齿寒之意,又有龙公主与龙太子联名下的帖子。他们纵然是不想来也不能不来了。更何况,影郅才是今晚一等一的吸引力。 孙睿眉头一扬,已有了愠怒。这人好不淫邪的念头,就这龙王等人具在场,孙锐是不好恣意放纵的,瞧了瞧龙公主的脸色,似乎颇有些不满的意味,他当即按下了心头怒火。斜了华服老者一眼,心道:“我不制你自然有人能替我出这口气。” 在座的身份最低的也都是世袭的勋贵,华服老者便是勋贵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龙蛟侯庞壁。龙族有严律,但凡是承袭了勋爵的华贵,一律是不能就任海中任何职位的,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巡海夜叉也是不允的。勋贵的祖上皆是有功之辈,纵然是承袭了多少代至今,子孙中早没了祖先那份报国的心境,龙宫中有些大事情也都是会叫上这些勋贵旁听,若是龙王应允还能插插嘴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 龙蛟侯庞壁的祖上原承袭的是龙须侯的爵位,虽然是一字之差但爵位的本质就有着相当大的不同。龙须与龙族来说是可是一份身份与气派的巩固,亦可以说是如鸡肋一般可有可无的东西。勋龙须侯言下之意还用说明么? 也不知这庞壁是因着什么际遇,竟很是得到龙王的器重,时常进宫侍候左右,秩位也稳步上扬。庞壁原就生得儒雅,海中那些勋贵们各个都是心思活络的主儿,见他这样得龙王的眼缘自然就有了想要招赘的意思。只是庞壁却从未允准,有些自恃身份尊贵的就去求了龙王想要赐婚。西海龙王只是一笑置之,这下可是在海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须知那时西海龙王的幼妹尚未出阁,时常也伴在龙王身侧。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时间久了难免不会生出些东西来。人们都在揣度着是不是龙王也有这意思。正在那些勋贵各怀心思之际,就听闻庞壁娶妻了。 原本海中的勋贵迎娶夫人就不是什么大事,龙族严律谁不记得,勋贵子嗣一律不得就任海中任何一个职务。哪些大家的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只是庞壁娶亲却是大大的不同。不仅龙王亲自主婚,就连龙公主都当她夫人的伴娘,那一夜新封的龙蛟侯庞壁可是出尽了风头。人们多方打听才得知他的夫人出身很是卑微,也不知道是遭了怎样的大罪过,九族之内都死了个遍,独独剩下她这一个。倒还真是了无牵挂的很。庞壁多年来对夫人敬爱有加,也很是洁身自好,对那些投怀送抱的具是冷眼相待,倒是得了个好名声。 只是庞夫人实在是个福薄的人,身子极是羸弱,多年来竟是怀不住孩儿。好容易又坏了一个,庞壁心疼妻子,特去龙宫求龙王赐巫医随侍,龙王竟是允了,他自己更是整日寸步不离的守候在侧。或许是庞壁的真心感动了上天,庞夫人极是艰险的产下了个足月的男婴,母子平安。正当人们为庞壁满心欢喜之际,庞壁却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决定,将这孩子过继给一个在军中很是不得意的小将领。 ------------ 059 更新时间:2012-05-18 这消息可算得上是海里第一等的新闻了。听闻之人无不为他惋惜,要知道庞夫人产子之时巫医可是已经下过论断了,道庞夫人今后经历产子之苦。这还用再说么,庞壁将这儿子送出去后,就再无可能有儿子了。最奇的是那小将领和庞壁以及庞夫人祖上几代人都是没有交情的,压根儿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人。 这件事情有心人却不这样想,他庞壁是什么人,从一个微末的龙须侯晋升到勋贵中的至高龙蛟侯,那份心思岂是旁人所能揣度的了的。虽说将独生的儿子送给了别人,从此无人承欢膝下,将来也无人送终。但这个儿子今后就是有了仕途可言,可不是一般的勋贵能够比拟的了的。就算将来不姓庞又怎样,骨子里流着的还不是庞家的血? 庞壁是什么身份,他在这当口上将儿子送出去,龙公里住着的那几位那会不照料着这小子,就是那小将领也是鸡犬升天了。他自然是感激涕零,当然也不会瞒着孩子的身份,就算是他瞒着了将来也富贵了,海里这么多双眼睛可是容不得沙子的。对于一个挂着别人姓氏的官宰儿子,这可算的上是一本万历的买卖。 庞壁的话在众人中激起了一层不小的涟漪,先不说庞壁和龙族的关系,就说他平日里的性子也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众人又瞧着龙王的脸上看不出个三两,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就一刻也没闲着,心里都是有了一个想法,莫不是庞壁是得了龙王的示下,来刺探个什么? 那些自恃行事干净的自然是不惧,从容的饮了一口美酒,就着庞壁哪句话开始打量起秋影的容貌来,还不时的啧啧其口,搜肠刮肚的想了写赞美的词儿来附庸风雅。而那些身家不清白的就没那等闲情雅致了,偷偷的瞧了瞧座上的几位,飞快的在心里算计着可能发生的得失来。 孙锐有些恼火的看着底下这群人,今天晚上可是族王的大日子,原本将影郅仪式这样公开孙锐就是有些不愿意的,他自信自己能得到影郅除了那份好运外也是有着天定的因果在里面,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窥视了去的。 说起来最初他自己也是有着不小的野心,只不过就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一切就发生了改变。龙公主不再像之前那样支持他了,不顾他的阻拦要决定公开影郅仪式,更下了拜帖要请的东、南、北三海的龙族及权贵们前来观礼。这可是把孙锐吓坏了,影郅乃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秘族,一直以来都只是听说过却难得见到真容。自己为了得到影郅已经是倾尽一族之力,不说假话鲭鱼一族现在已经元气大伤,若是三海中宾客有人心怀不轨,现在的西海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幸而龙子殿下是明白的,凭着自己的身份硬是将即将送出西海的所有拜帖全都截了下来。 龙公主自然是恼怒的,以龙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未有,硬是将鲭鱼一族全不驱逐去了西侧偏僻的配殿居住,手边的武器也都是上缴了的,唯独将自己留下来照料族王。孙锐因着相貌出众,在龙宫中很有一部分仰慕者,消息探听起来虽然费时费力也还是得了些的。配殿的掌事许是得了龙公主的示下,没少找自己那些族人的麻烦,许是因着族王即将痊愈,族人们竟在配殿里歌舞起来,寻了这个由头,掌事的拘禁了一批族人起来。那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可却从来都没有这档子经验事故,那些人又素来知道自己族人从不被人瞧在眼里,加上一想到连日来掌事的做派,当即就与掌事的争执起来,失手就将掌事的打死了。这下可是如了龙公主的意了,除了钱娴和禺邝、禺都两兄弟,竟全数入狱。 这样以来,孙锐和龙公主之间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有了这次的事情,原本有着自己别样小心思的孙锐忽然间有些大彻大悟的意味,之前有着族王的庇佑,他从未真切的感觉到龙族滔天的权势与无法招架的震怒。那盘踞自己心头多年的想法忽然之间变得有些飘渺,再看着眼前这些各怀鬼胎的权贵侯爵们,更是明白了自己能力所及是断然不能驾驭权衡的好这些力量的。 对自己心头萌生的这样的念头,孙锐不禁失笑。应该说是自己原本就没有这样的觉悟还是自己太过优柔,想想一直以来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再看看歪在自己身上的族王,苍白的面容中透露出的坚毅与从容令实在是令他汗颜。他忽然间察觉到自己竟然是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修炼。自己纵然是有着千般万般的心思,也绝没有族王这般可以不怒自威又在须臾间就令人折服的气质。 头一次,孙锐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也是因为这样,从他眼中看到的事情才更是透彻。 席间一个长的白胖的男子慢悠悠的扬了扬短小的脖子,他分明就是坐在前排,可那紧皱的眉头和一脸的期待倒像是自己的眼神儿不好,瞧不见秋影的样貌一般。孙锐也不禁多看了两眼,他一向对女色上不怎么上心,无盐西施摆在眼前他也分辨不出那个才让人垂涎欲滴。与他心中,自然是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才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凭什么要养在深闺人不知,每日乳脂抹粉的浪费钱财,倒不如清汤挂面的捧书侍墨更有情趣。 他左瞧瞧右看看实在是发掘不出秋影有那里值得他们这样侧目的地方,除了她是影郅一族的后人。 想到这里孙锐不禁眉毛一扬,有些喜难自禁,过了今晚族王这不知名的病症就会消失不在,鲭鱼一族也将不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眼下有什么能比得了的? 孙锐喜上眉梢的情状看在众人眼里就极是碍眼,有了庞壁那句话地下的人就都没有那么安分了,于是一位身着赤红火棉锦袍的侯爵就出言道“龙蛟侯说的正是,我等久居西海未曾见过什么市面,除了公主龙尊平日里也就只能见见那些庸脂俗粉的,如今托了鲭鱼王的福气,我等也有幸一睹影郅荣光。” 孙锐过去有些想法是以也曾经是做足了工科,说话的这位是西海赫赫有名的比目侯,孙锐虽然没见过本尊传闻却是听过不少的。 比目侯张鼬年轻的时候正是定远将军田伯冀麾下一员猛将,行军布阵很有一套自己的本事,说是令人闻风丧胆也不为过。此人却是生得令人过目难忘,佝偻弱小,一张皱巴巴的老皮子包着骨头,两只眼睛却大得出奇几乎就占了半个脸面,倒是和海里的比目鱼又那么一星半点的神似。 只是据说这位比目侯夫人倒是生得很是貌美,她嫁给张鼬之时张鼬已经有了比目侯的头衔,自然是不能够有军衔在身,是以张夫人的出身并不是怎么显赫,而是当年定远将军麾下一名与张鼬交好将领的侄女。凡是当年观礼了的,回来后都只念着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张鼬边上一个眼珠子泛白的矮胖男子面色有些不愉,置了手中的酒盏接道:“龙蛟侯,比目侯这话说的可是极不妥当,今日可是鲭鱼王的大日子,我等怎么能就着影郅的容貌再三品评,当是以鲭鱼王病体为上才是。” 孙锐对他报以一笑,终于有人说了句中听的,那人却头也不抬一下,兀自低头饮酒,似乎除了杯中的美酒就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外就传来了一阵响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巡海夜叉抬着一只硕大的药鼎缓步走来。药鼎里白雾茫茫,巡海夜叉走起路来鼎里的药汁击打在鼎炉壁上竟发出一声声金玉之声,众人无不色变。 孙锐也是骇了一跳,扶着族王赶忙朝着龙王弯身行李,“我王隆恩,鲭鱼一族没齿难忘。” 西海龙王一笑,摆摆手示意边上的侍婢扶他起身,还没等他开口只听下面有一个声音骤然响起,“我王,金玉鼎乃是玉帝钦赐的宝物,我王用它来做药鼎岂不是有辱玉帝圣威,还是赶紧换了的好。” 西海龙王依旧是笑着,“宝物空放着也就只是个死物件,相传这等宝鼎是昔年神农氏炼丹的鼎炉,其中更是不知道吸取了多少药材的药效,当初我得了这金玉鼎可是香火不断的供奉了数百年,如今只不过是用了用他的功效这就值得你们说道的么?” 西海龙王这话说的已经是分外明白了,只要不是真心和鲭鱼王过不去的自然是不会再说什么。须知道西海由鲭鱼一族作为最外层的屏障已经多年,纵然是定远将军在世也不敢夸下海口可以在没了鲭鱼屏障的情况下支撑多久。 ------------ 060 说话的那人气得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作罢了。海中以龙族为尊,自己哪怕身份再过尊贵也不过就是龙王的一句话,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只是显然西海如今并不是固若金汤。 四海之内虽然时不时的有些战乱之苦,但大体上还算得上是升平的。况且当年定远将军积威犹在,寻常小族是绝不敢欺上门来。所以西海过去那些时常有的祭祀仪式如今也就甚少看见了。 现在的非常时期众人虽说都是心知肚明,不过影郅就在眼前那点小心思是怎么都压抑不住的。就着勋贵中两位颇有些身份的侯爵发了话之后,在座的谁都看得出来影郅的归属,心中不免对平白得了影郅的鲭鱼王生出了一丝羡慕。而那些知晓龙王平日气性的都开始将方才那一幕幕在心头不住的回想,倒是都得出了个惊人的结论,龙蛟侯庞壁怕是之前就得到了龙王的授意。 那些还准备寻个由头煽风点火之辈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西海龙王在四海龙王中脾气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温润,继位龙王以来甚少有过发脾气的时候,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慢慢忽略了他作为龙王应有的不苟言笑以及瞬间爆发的雷霆震怒,可是他不发作并代表他不会发作,亏得是廉际方才多话惹得龙王不悦,否则令龙王.震怒的岂不就是自己。 一念至此众人又偷偷的看了看庞壁的脸色,果真见他再没多看影郅的容颜,反倒是不住的打探着鲭鱼王的体况,心下那份肯定就更加真切了。 有了刚才这一出众人心中已经是大大的明了了,纵然影郅不是与了鲭鱼王也断然不会到自己身上,是以竟是再没人质疑鲭鱼王因病得影郅了,低头喝酒相交言谈的倒是不在少数。 看见地下的人忽然之间安静了,龙公主是大大的不悦。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连着派遣纤绿出去活动最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瞥见父王对自己睨来的眼神,心中更是火冒三丈。连着给几个她这边甚为得力的几位权贵试了颜色,岂料对方竟当她不存在,分明就是对上了自己的眼神,可头一偏就那么过去了,愣是和身边的勋贵们谈论起了几件时令喜事。眼见着自己的努力就将付诸东流,龙公主秋水般的眼眸中几欲喷出火来。 纤绿在龙公主身边侍候的时间最长,最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喜好。近段时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公主忽然对鲭鱼一族上起心来。破例接见了那个小子后还许诺下了那样的诺言,本就让纤绿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可又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两个原本很是契合的盟友竟然一夜之间闹翻了,公主下令囚禁了他所有的族人还不算,又生生的将他软禁在了鲭鱼王身边,美其名曰侍疾。 什么时候开始公主变得这样陌生。 在座的没有人有异议,龙公主就是恼怒也没有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看住孙锐,恨不得将他咬碎了揉烂了一口吞进肚子里,永世不得超生。 孙锐也是不惧的迎上龙公主的目光,嘴角洇开了些许笑意,他心里亦是明白的,当初龙公主必定不是因为那样简单的原因才和自己定下合作计划,一计不成她自当另生一计。 总之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不知道她力求的是什么,只要是碍着了族王病体痊愈的大计那就是怎样都使不得的。 想到这里孙锐心里忽然轻松起来,防不胜防就不用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鲭鱼王、秋影和金玉鼎都上了台面,那正式的仪式自然就是要开始举行了。龙宫顶上因着龙王的无上妙法已经透出了黑缎般的夜空和一弯月牙。海螺珍珠制成的“珠漏”也慢慢的指示出午夜将至。 大殿内丝竹之声渐止,就有一个身着纯白衣衫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来。随着她步子轻迈,就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弥散开来。 “清莲香。”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众人无不大凛,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之前那几乎没有人注意的上座,除了几尾彩色的鱼儿兀自摇曳生姿,先前坐在哪儿的女子已然不见了身影。 众人目光再度寻来,白衣女子已经缓缓走到了金玉鼎边上,纤纤柔荑寸寸覆上金玉鼎,口.唇翕合,猛然之间只见她白衣鼓舞,如白莲绽放,发丝飞扬,只有面上那层纱巾依旧纹丝不动。 之前安静的坐在笼子中的秋影现在也不住的颤栗,姣好的面容已经开始扭曲,先前淡雅如仙的女子忽然之间竟像是化作了嗜血的罗刹。 再坐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席间一个朱红衣衫的老者愤然起身,凌空一指点来,等着罩住秋影的身子,她面上那苦楚之色登时瓦解。 白衣女子毫不在意,依旧是口.唇翕合,默默念动着咒语。道道白芒错入,红衣老者的法术顿时失效。 众人就算是再没见过当年仪式盛况,见了这两人这番动作也都是猜出了什么。只是这回再没有一人敢多言,有急不可耐的也都被身侧的给拉住了,偷偷的瞄了一眼上头端坐如泰山的龙王与满目愁容的龙公主。众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夜的影郅仪式恐怕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秋影痛苦之色大盛,豆大的汗珠将身上厚重的衣服一层层汗湿,她紧咬牙关一丝呻吟喊叫之声都不曾从口中溢出。 龙蛟侯庞壁也是惊了,他在殿上不算是最年长的,不算是资历最老的但是他当年是确确实实见过一次正统的王族仪式。 是以他知道,绝不是这女子做的。 他不顾身侧之人的阻拦,朗声道:“还不于我住手,切莫上了影郅性命。”庞壁本就是怒急而喊,是以声音自然不低,加之有了之前的那番体悟,在座的众人自然都一直认为庞壁之言定然就是龙王之言,谁知话音刚落,龙王之声就接着响起,隐隐盖过了他的声音。“龙蛟侯切莫动气,随她去吧。” 庞壁大惊,回身道:“我王,在此下去可就是要毁了影郅一条命,如何能为鲭鱼王所用?” 龙王淡淡道:“身为影郅自然就只能有一个主人,只能为了这一个主人的生死而生死,如今不过是要将她体内那人的影子除去罢了,不让她身心经历一番生死怎能干干净净的再做一次影郅?” 庞壁依然不饶,还欲再言,忽的瞥见了龙王眸中一道眸光一闪而过,庞壁一阵错愕,猛然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就那样干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回眸,定定的望住那白衣女子,微眯的瞳孔中慢慢印出一个人的身影。浓黑的剑眉紧蹙,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间跃上心头,庞壁忽然间就安安稳稳的坐下了,笑吟吟的端起一杯果酒,浅酌起来。 庞壁的这一番神情自然是没有逃过再坐众人的眼睛,心中的不安就更是不争气的弥漫开来。 影郅仪式和之前大家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更没有那些谈而色变的恐怖,淡淡的清莲香弥散在鼻息,宛若轻柔的抚慰了他们莫名不适的心田。秋影经过了之前那一阵痛苦的抽搐之后似乎已经将她之前主人的影子从身体里洗净。 娇柔的容颜满是空灵的静谧,她本就生得柔媚,如此更是让人无法逼视。 白衣女子素手一招,倚靠在孙锐怀中的鲭鱼王忽然一阵轻微的抽搐,张开嘴来,一颗鸽蛋大小的灵珠凌空飞到白衣女子手中。 众人更是一瞬不动的盯住,分明那个得享影郅的不是自己,却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白衣女子,缓缓走到秋影跟前,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看住她,又甜又软的声音像是蛊惑,又像是有一只爪子正一下一下的挠着自己的心,轻柔的嗓音在静静的大殿上响起,“秋影,可愿意奉鲭鱼王为主?” 秋影抬头,凝住御座下那一抹苍老的身影,忽的笑开,“为他,随时都能丧命,可他还是命不久矣,我尽然这般不值?” 话音不大,却刚好让每个人都听了清楚,孙锐更是狠狠一震,怒道,“你说什么?” 秋影转眼看了看孙锐,又是一笑,“罢了,既是生为影郅,我的生命自然就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她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插入胸膛,众人一阵惊呼,孙锐更是骇得睁大了眼睛,心中那份坚持登时坍塌,好硬气的女子。不愿就宁可自杀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