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碎梦流珠:仙缘殇全文阅读 卷 一、忆往事、惜流芳(乾元山篇 ) ------------ 楔子 帝姬般若 六月天,芙蕖飘香,枝茂荫盛。 司乐仙子被封为仁兴天妃。 般若想不明白为何在经历了八千年的岁月后,母亲没能成为天后,而只得了个天妃的名号?她也不明白,按照她父君的性子,是不会再立天后了。 封妃典礼后的瑶池酒会上,仁兴天妃将坐骑神兽无清赠予了般若。 但尽管如此,当一袭浅木色衣袍的般若领着无清提前离席时,众仙都觉察到了这位仙龄不大却已经出落的犹如白玉芙蕖一般的帝姬,情绪明显不太高涨。 有些资历的老神仙大多都在正经地喝酒,只几位小神仙在仙娥添酒之际,低声议论着。 “陛下与天妃只有帝姬一个孩子,按理说宠爱之下应该被养得活泼开朗才是,可今日一见,帝姬的性子沉重,全然不像她这个仙龄段的。” 另一位饮尽杯中酒,接口道:“据说四千年前帝姬因犯下大错而被罚下界,莫不是因为这个缘由?” 先前的那位颇有些感慨:“小仙得知,原是帝姬和她的五师弟前往天北玄冥山送帖子,途中遇袭,帝姬的五师弟丢了。” “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丢失的那位便是风火神君与扶英将军之子吧!” “可不是嘛,丢失的那位便是凤族皇子,凤宓小仙君。你可知八千多年前,天帝、仁兴天妃还有风火神君皆是投在蓬莱容真元君门下的,同门情意可不是一般的深; 。般若帝姬出生时,风火神君可是替天妃挨了三道天雷呢!” “如此说来,难怪天帝陛下大怒了!” …… 听完二人的话,东首座上一袭淡墨色身影搁下杯盏起身离席,朝着般若离去的方向而去。那人衣袍的颜色很是特别,好似远山氤氲的薄雾流动在天际,又好似一抹渐渐融在缸水里的浓墨,生生渲染成了一幅烟雨清浅图。 他所过之处便是一股清幽,像是竹香,又好似海底漫月草的味道。加之脸上所带的银色小巧面具,在酒会上便显得尤其地扎眼。 就这样,在众多追随的目光中他从容的离了场。 不远处的秋水泉旁,般若正用树叶掬了水喂无清。忽得一种被他人注视的不舒服感涌上心头,她侧目瞧过去,灼灼日头下站着的却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陌生男子。 印象中九重天上不曾有哪位神仙是带着面具的,这人是谁,为何那样看着自己?般若心里泛起了疑虑。 那人走近了几步,淡淡道:“见过般若帝姬!” 般若随手扔了手中树叶,摸着无清的脑门,不咸不淡问道:“阁下是……” “魔界之君!”那人停顿了下,又道:“静池墨。” 般若道:“魔君既是来赴宴的,自当随意好了!” 见她语气疏离且一副着急要走的模样,静池墨直截了当道:“在下此番前来,是向天帝陛下求亲的!” “向我父君求亲?”般若心头疑虑更重了:“魔君要娶的是哪一位仙子?” “帝姬你!” 静池墨的声音忽然变得和他那水墨纱袍一样轻飘飘的,让般若很是不悦。作为帝姬,她未来的夫君须是天界最为出众的男儿。而眼前这个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魔君,竟然要娶她? “荒唐!”她忍不住喝叱了声。 静池墨从容的问:“帝姬为何觉得荒唐?” 般若心里一惊,正思忖着该如何回答,静池墨的声音又飘过耳边:“莫非帝姬是嫌弃魔界君后的头衔?” “并非本帝姬对魔界心存嫌弃,只不过我已有思慕之人,恐是要拂了魔君的好意了!”般若脑中飞快地思虑了一番,说出了这个在她看来很合适的理由。 “不知帝姬所思慕的,是何人?” 般若没有回答,面上却泛起了惆怅之色。 “二师姐,二师姐……”有人连声高呼。 般若循声望去,数丈之外急急而来的是三师弟商羽。 酒会上那一段议论少不了也引起了商羽的注意,他和邻座的仙人客套了几句后便也追了出来; 。他想对般若说凤宓的丢失并不能全怪在她头上,即便她是师姐,有保护师弟之责,但那时的她道法也只有四千年而已,更何况,她已经为此领了责罚。 般若依旧是摸着无清油光水滑的脑门,不温不火的候着,待商羽走近了些方微微蹙眉道:“唤我何事?” “二师姐可是要回乾元山?”将将问完,也不等般若答话,商羽随即又添了句:“我与你一道!” “师父不是许了你回泰山小住么?” 商羽暖暖笑了两声,目光紧盯着般若自然握成拳的手道:“酒会之后凤垚便会回凤凰山,我若再回泰山,岂不是留了你一人?” 在般若的印象里,商羽除了会同凤宓一道想方设法捉弄她之外,对其他的事体诸如课业、扫洒、守山皆是不怎么上心的,因而她理所当然地就把商羽的好心当成了有所图。 于是她冷冰冰道:“小五已经不在山上多年,难不成你还想着独自捉弄我?” 话音一落,商羽的脸色就变了,旁边静池墨眼中也好似有东西一闪而过。 商羽的脸色一变,般若也就意识到是拨了他的好意了,于是软了软语气道:“你真要同我一道回山?” 商羽‘嗯’了一声。 “那便走吧!”说完,般若抬眼瞟了商羽一眼,呵,如今他竟这般挺拔了!二人站在一起,倒是商羽像师兄,而她,像师妹。 有片刻的寂静。寂静之后般若突然问道:“商羽,小五失踪有四千年了吧!” 看着她笑容是那么的美,美中带着落寞,商羽心下不忍,蓦地将她揽入怀中。本想着说上几句安慰的话,殊不知闻着般若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竟一个字也未说出来。 自商羽前来,至始至终都处于静观状态的静池墨终于淡淡道了句:“二位慢聊,静池墨先行一步了!”说话间一个旋身便消失了。 商羽愤愤道:“二师姐,魔界之人大多诡异,你定不能嫁过去。所以……” 般若扭头盯着他,目光凌厉的似乎能在商羽脸上钻几个窟窿出来。 商羽挠挠头:“所以我也向天帝陛下求亲了!” “……”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一章 最喜小儿无赖 随后,两人慢慢朝着南天门而去,清风吹过,数片花瓣落在秋水泉的水面上,不知怎地,般若就想起了当日商羽和凤垚凤宓姐弟俩一起拜师的情景。 七千年前,瑶池酒会。 一袭男装打扮的般若站在师父太乙真人身后,看着东岳帝君和风火神君斗嘴,缘由是在比谁的孩儿优秀。 商羽,东岳帝君与海棠仙子的儿子,不过六百岁,还是小娃娃一个。 凤垚凤宓则更小,皆不过五百来岁。 如此年龄,委实是谈不上谁更优秀。 然而,二人表面上争论不休,实则却是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妙严宫随太乙真人修习道法。 彼时众仙只瞧见风火神君用手对着太乙真人那么一指,轻飘飘道:“不若,我们都把孩儿送到真人门下,万年后再论高下?” 东岳帝君笑着附和了声好。 原本以为会被拒绝,殊不知太乙真人只是捻须微笑,笑的东岳和风火神君颇为困惑,不知道他是应了还是没应。 倒是般若见师父不做声,心下便有数了,决意帮师父解围。 她甚是清朗的道:“师父,东岳帝君和风火神君皆是仙中翘楚,他们的孩儿定差不到哪去的!按理说是该收下他们的,可是那么一来,大师兄心中定有不甘!” “哪吒会有何不甘呐?” “师父,大师兄哪吒虽是您的得意弟子,却不曾在妙严宫伴您左右,倘若得知您一下收了三徒弟,他偏又过不了当大师兄的瘾,如此定会不甘了。” 太乙真人点头道:“那为师便回绝了帝君和神君!” “师父英明,扶英将军统领数万女兵,海棠仙子亦数万年修为,如何还教导不了她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师父,您历来喜仙游,教导他们的光景也有限的很呐……” 双簧唱到这份上,太乙真人面上便露出一付恍然的神色,拂尘一挥,正准备回绝了东岳和凤毓,借机了却收徒一事。 可就在这当口上,一个三尺高的男娃娃颠颠儿的跑向她,边拽着她的衣角边道:“好漂亮的哥哥!” 般若冷眼瞪着男娃娃,扯了扯右嘴角,纠正道:“不是哥哥,是姐姐!” 在众仙的一片哄笑中,男娃娃执着般若的手将她强拉到凤毓跟前,坚定道:“爹爹,宓儿长大了要娶这位姐姐!” “宓儿弟弟,你太小了,要娶也应该是我先娶。”说这话的是商羽,言罢还不忘拍拍凤宓的头顶。 般若顿时成了酒会上的焦点,她何曾遇到过如此境遇,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频频扭头向太乙真人求救; 太乙真人和煦一笑正要开口,却被凤宓的娘亲扶英将军抢了话头:“帝姬如此讨人喜爱,不仅仅是陛下之福,真人有徒若此,也当真是贴心的紧。既然他几人如此投缘,真人何不一并收了,多几个贴心徒儿,不好么?” 般若觉得扶英将军说话真是化腐朽为神奇,明明是黄口小儿的戏言,竟也能被称为投缘? 那厢凤宓和商羽正争地面红耳赤。 一说:“宓儿弟弟,神君叔叔没教过你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另一说:“商羽哥哥,你就将这颗梨子让给我吧!” 般若气结,敢情她被两小儿当做了可以拱手相让的梨子? 商羽亦不买账:“不行,你先让!” 凤宓弯着眼:“商羽哥哥,你看垚儿漂亮吧?” 商羽挠着头看向凤宓的姐姐凤垚。 凤垚眼里一簇小火苗窜起,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和她弟弟抢人的人,烧成菜肴。 …… 般若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娃娃是生怕事态不够火热,如此耽误下去,一旦她的父君发话,指不定她就要与其中一个联姻了,与其那般倒不如让师父将他们统统收下,以待日后好好修理。 想到这里,她哭丧着脸,悲戚戚唤道:“师父!” 太乙真人也就叹道:“般若,还不领着师弟师妹们来拜见为师!” 这事之后的第三日辰时,般若领着商羽、凤垚和凤宓搬到了太乙真人成仙前居住的乾元山,因着哪吒不在,她便成了带头二师姐。 临行前,般若背着包袱对太乙真人道:“师父,我一败涂地了么?” 太乙真人振振有词道:“不然,不过乾元山有那两小崽子在,估计你离一败涂地也不远了!” 不久后,般若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她一失足成千古恨,招惹了天庭小一辈中最难缠的两个破落户,自此拉开了乾元山同门岁月中斗智斗勇的序幕。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章 摩挲素月(一) 乾元山景致很美,尤其是山顶那一方无名天泉,神池浩淼,如天镜浮空。 凤宓对无名天泉是出奇地喜爱,隔三岔五总能偷偷的从般若眼皮子底下溜走,去泉水里戏耍一番。 太乙真人驾临乾元山授了数日道法之后便离去了,当晚凤宓便趁着如水的月色蹑手蹑脚的往天泉跑去。 商羽耳朵尖,刚听闻隔壁传来掩门的声音时,他就悄悄跟了上去。 素月半圆,高挂在空中,泄着冷清的光辉; 纱幔般的雾气拢在天泉四周,泉中一个女子正在沐浴,黑长的发飘在水面上,如灵逸的水藻。 泉边的岩石上放着几件深色衣衫,估摸着是想洗完之后伸手便可拿到。 月色朦胧,凤宓并未瞧见那几件俨然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衫,更未注意到天泉里的人,他只飞快地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恨不得一下子就跳进水中清凉一番。 刚要纵身跳下时,却有一只手臂环腰把他拖住了。 回头一看,是商羽。 凤宓不悦了,正要推开商羽,嘴就被捂住了。 “嘘!别嚷嚷!”商羽轻道:“小五,你没看水里有人吗?” 揉揉眼睛再看向天泉,凤宓呆了一呆。 水里果真是有人,幸亏将才没有贸然下水,不然可就难看了! “是不是要感谢我?”商羽不怀好意的悄声问道。 凤宓复又飞快套上衣衫:“三师兄,看得清水里是谁么?” “看那身量应该是二师姐!” 凤宓扬着眼角,对商羽做了个撤退的手势,二人便轻手轻脚往树林里退。 合着衣衫穿得匆忙,凤宓的小衫子松松垮垮,东扭西斜之下便露出肥嘟嘟的小胸脯。 商羽手指着他,嘲笑道:“看你,袒胸露乳的!” 凤宓愤愤打落商羽的手,殊不知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小衫竟勾在了矮丛枝丫上,丝毫未察觉的他刚扭过身来,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便响在静谧的夜里,尤其的清晰。 商羽和凤宓同时顿住脚步。 “谁?!”般若在水中猛地喝道。 商羽皱着眉轻道:“完了,被发现了!” 谁知凤宓不仅不担心,眼珠子转了转后,反倒松开商羽的手就往回跑。 “小五,你疯了?二师姐会公报私仇罚你抄写经文的!” “三师兄,你就瞧好吧!” 凤宓嘴上逞强,行动却慌张地很。 又几声布帛的撕裂声传进商羽的耳朵后,商羽的小脸已经扭成疙瘩团了,手也止不住的拍着脑门,心下对于自己尾随凤宓而来的行为非常懊悔。 凤宓若是被罚抄经书五百遍,他至少要分担一半。否则,依着凤宓那麦芽糖般的性子,他肯定要受数日的冷眼和爆料。 可是在这乾元山上,凤宓再怎么难缠也敌不过二师姐,她可是地头龙; 正犯愁时,凤宓欣喜地怀抱着一团衣衫跌趴在他面前,白嫩嫩的脸上挂着笑容。 “三师兄,你看!”凤宓扬了扬手里的衣服。 商羽心下一喜:“小五你真行啊!拿了二师姐的衣服,这下我看她还怎么追上我们!” 二人正为此欢欣之时,一条银白色的龙从水中跃起,在四溅的水花中直直朝着树丛中窜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也只是凤宓和商羽一扭头的瞬间,龙尾便重重的甩在二人身上。 他俩被那强大的力道拍倒在地,尚未回过神来,便觉着身体忽然腾了空,原来是被那银龙抓着飞上了半空。 那龙银白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更显华美,就在凤宓忍不住要伸手触摸一番之际,龙爪一松,于是乎,他成了自由落体的苹果。 ‘轰’一声响。 俄顷,又是‘轰’一声响。 凤垚扔了经书慌慌忙忙从房里出来,就见那条银龙倏得从耳边闪过,进了她的房间。 “宓儿?” “三师兄?” 看着二人惊人的姿态,凤垚诧异了! 凤宓奋力举着一只手,哀求道:“姐,扶我一下!” “小四,也扶我一下!”商羽昂着头唤道,顺势摸了摸鼻梁,又叹道:“还好,没有变成塌鼻梁!” 起身后,两人看着被震裂了的地砖,皆是惊愕的张着嘴巴,不能言语。 再抬头时,却见般若穿着凤垚的一件藕色袍子从房里走了出来。 凤宓叫道:“二师姐,你今天穿裙子了,倒立下吧?” 般若瞅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小五,师姐觉着你身为一只鸟儿,还是你裸飞更为潇洒。” 凤宓眨眼,讨好道:“二师姐,你说的我有点自恋了!” 般若轻笑着低下头,对上凤宓的眼睛:“你的眼睛本来就小,再眨便更像是初一的月亮了!” …… “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上五百遍,明儿正午之前交给我。晚一个时辰就加上一百遍,你俩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后,般若颇为满足的回自己房里去了,没走几步她就听见凤宓耍赖的声音:“三师兄,这事你有份,就分担两百遍吧!姐,你也帮着抄两百遍……” 紧接着就是商羽讨价还价的声音:“我手被摔伤了,行动不便,顶多分担五十遍!” “你也看到二师姐洗澡了; !” “可我没拿她的衣服!” “先前你不还夸我行的么,怎么这会儿就退缩了!” …… 凤垚一听他们俩偷看般若洗澡,还拿了衣服,不禁火冒三丈道:“我一遍都不会替你抄!” “你不帮我,我就告诉三师兄,说你欢喜他,还一直讨好东岳伯伯!” 凤宓说漏了嘴而不自知,面上还一副要挟得逞的得意神色。 商羽听罢遂涎着脸凑上去对凤垚道:“小四,你果真欢喜我的话就替我抄了吧!” 啊啊!凤垚又羞又气的捂着耳朵奔进房间,‘砰’的关上房门。 “唉!又惹恼了一个!” 凤宓和商羽面面相觑,继而颇有灵犀的迈着步伐朝正殿走去。 “小五,今夜咱俩秉烛夜谈啊!” “三师兄,刚才你留意二师姐的龙鳞了么,华丽丽闪的我眼前,真漂亮!” 商羽垂头丧气:“我敢保证明日一早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华丽丽的……” “二师姐也不过千年修为,怎能那般厉害凶狠?”凤宓好似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说小五,你好歹也是只凤凰,怎地对二师姐的神龙招数那般无力呢?” 凤宓弯着唇角,拍拍小胸脯道:“她是我媳妇儿,我当然要让着她!” 商羽气极:“你放屁,放屁!” 凤宓顾不上已经破地张了嘴的衣衫,冲上去就要和商羽扭打,吓得商羽赶紧后退两步,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吼道:“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 乾元山正殿里,一灯如豆。 灯下两仙童正埋头抄写经书,抄好的顶多也就四五张纸而已,可二人不急不躁,正叽叽咕咕商量着如何能请来帮手。 想着想着,凤宓还真想起个人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章 摩挲素月(二) 凤宓想起的这个人便是慈航真人座下的惠岸行者。 惠岸行者曾奉慈航真人之命送南海紫竹到凤凰山,与当时只有四百岁的凤宓多说了两句话,临别时还特意送了凤宓一对小铃铛,说有难之际摇摇铃铛他便会亲至。 虽然被罚抄五百遍经书还算不上是‘难’,但这段机遇却足以能让幼小的凤宓在商羽面前显摆一番他‘广泛’的人脉。 商羽听了后急忙问道:“那铃铛呢?” “在这里!”凤宓解下腰带上的铃铛,兴奋地在商羽面前摇了几下。 那铃铛仅蚕豆大小,通体黄澄澄的,被一根红色丝带系着。 商羽不敢置信的问:“就这么丁点儿大,惠岸行者能听得见吗?” “行者随在慈航真人身侧多年,打理普陀山的大小事务,不会不讲信用的!” 凤宓道完后直接扔了笔,两手托腮坐在殿门门槛上候着惠岸行者。 不到两柱香的功夫,一道白色光圈落在殿前。 白光退去之后,凤宓十分欣喜地跳跃起来,直朝着来人奔去。 “三师兄!”他扯着嗓子喊道:“是行者来了,是行者!” 惠岸行者见凤宓衣衫破裂,连忙问他:“小仙君,为何事唤我前来?” “行者,二师姐要罚我抄五百遍经书……” 惠岸行者的下巴‘咔哒’一声,掉了下来; 凤宓神色委屈的将惠岸行者望着。 惠岸很是为难。 当初赠铃铛是受了慈航真人之命,道是要护这位小仙君的周全。到底是娃娃家的天性使然,他不明白抄经书一事,无论如何是算不上危难的。 何况罚他抄经书的是他的二师姐,是般若帝姬! 可是?既然来了,好歹也要将这事情解决一下才好。 惠岸缓缓走到凤宓身边,抬手将他的小衫子理了理,柔身道:“带我去见一见般若帝姬!” 凤宓垂下头,红着脸道:“行者,不是帮着抄经书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要去见二师姐?” 惠岸笑道,如果般若帝姬消了处罚,岂不是一遍都不用抄了? 凤宓右手握成拳击在左手掌心,叫了声好后,和商羽一道领着惠岸去见般若了。 一路说笑着到了般若卧房外两丈远的地方。 远远地,般若正在舞剑,藕衣黑发,隔着光华的月色,像一朵出尘的云。 凤宓怔怔地看着她,吊着眼梢,忘了前来是所为何事了! 倒是惠岸笑着叫了般若一声。 剑风止,人回眸。 般若的心跳地很快,面上却淡淡道:“见过惠岸行者!” 她心里有一种萌动,似乎借着月色,就要跳出来一样。然而,终归还是被硬生生摁了回去。 惠岸行者长的很漂亮,她心里说。 似乎还不仅仅是漂亮,还有罕见的佛道双修的气度。 印象中,她也没见过惠岸几次,但总觉着比起两个稚嫩的师弟,那气度便十分的养眼。 于是乎,她手指着凤宓和商羽,瞪眼道:“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在大殿抄写经书么?” 她语气很是凌厉,吓得凤宓往惠岸身后藏了藏。 惠岸上前笑道:“帝姬这般严厉,定是两位小仙君犯了错,犯了错就该受罚,这个是自然的。可五百遍抄下来便会觉着枯燥,一旦觉着枯燥便不通达,不通达则失了悟性……可佛法道法皆讲究个悟性……” 般若没有说话。 四周只有风声细细穿过树林,卷起阵阵清凉。 不知过了多久,她笑着故意问道:“惠岸行者此番前来是奉了观音大士之命,还是偶然路过?” 凤宓和商羽皆抖了几抖,生怕惠岸一个诚实之下说出实情,那便遭了; “惠岸奉观音大士之命,护小仙君的周全!” 果然是行者,不打诳语。 凤宓掩嘴窃笑。 “既然惠岸行者如此说了,那经书便不用抄了!但是修行也讲究个专心,小三小五,你们整日里养得那头仙猪就必须送走了!” 凤宓有点恼羞成怒,小手颤巍巍的举着,悲戚戚道:“二师姐!” 般若用眼神告诉他:送不送走全看你自己了! 商羽拽了拽凤宓的后衣襟,对般若讪笑道:“全听二师姐的!” 夜渐渐深了,月亮将乾元山照得雪亮。 惠岸见解了凤宓之“难”,三人又在送走仙猪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遂对般若弯了弯腰,踩着云头告辞了。 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般若也有些疲惫,她只想着趁热打铁把那仙猪关在偏殿,次日一早便送走。 就在她抬脚往凤宓的卧房走去时,凤宓吹起了个响亮的口哨。 那口哨尖锐的好似要冲上天一样,惊得般若猛地转身看向凤宓。 一种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口哨声过后,一头小白猪自凤宓卧房里冲了出来,张皇着四下逃窜,鼻尖发出鼾鼾声,好似已经知晓有大难临头了。 商羽笑眯了眼,双臂抱胸,静看般若如何能将小猪捉到手。 般若冷哼了声,反手弹出枚小石子。 那小石子打在仙猪屁股上,痛得仙猪尥了尥后蹄,随后在凤宓和商羽的轰赶声下满院子乱窜,鼻尖喷吐着热气。 般若手中又一枚石子射出去,吃痛的仙猪被激起了狂性,掉转头恶狠狠朝她扑来。 她身量本就高挑,见那猪扑将过来,她只能飞快侧身躲过。岂料那猪颇有些跨栏的本事,竟生生从她头上跃过,前蹄还扯乱了她的鬓发。 凤宓和商羽乐不可支,捶胸顿足,几欲倒地。 此时般若方觉察二人根本就是纯属捣乱,她抿着嘴,手掌一摊,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现了出来。 眯眼,瞄准,甩刀……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凤宓只见那刀在月色下泛着刺眼的寒光,‘嗖嗖’的在空中不停的转着圈,追着仙猪不停歇。 他愕然了。 商羽还在傻笑,猛不丁被凤宓踢了一脚后,再定睛一瞧,那菜刀钉在仙猪屁股上,入肉数寸; 突然,商羽笑不出来了。 那仙猪嗷嗷叫着,痛苦万分。 在给了二人和煦的一笑后,般若昂着头走过去,拎着一只前蹄朝膳房方向而去。她边走边咕哝道:“瞧你这分量,小五净给你吃好东西了!” 凤宓颓然跪地,嚎道:“我可怜的长白山啊!” 商羽掩面:“小五,你说二师姐会清蒸还是红烧?” 他不说还好,一说凤宓更伤心欲绝了,小脸上全是泪水。 次日中午,般若叉腰在院中吆喝:“开饭了!今儿吃红烧肉!” 凤宓肿着双眼从房中探出头来,落寞道:“二师姐,我就不吃了!” 看着他伤心,般若笑眯眯的喊道:“小三,你是不是也不吃了?” 商羽闷闷答道:“我不忍下咽!” 于是乎,午饭便只有般若和凤垚大快朵颐,很是尽兴。 凤宓心疼被做成了菜的仙猪,心里也就恨极了般若,他想象着般若吃红烧肉吃到红光满面的画面,愤恨的泪水又止不住涌上眼眶。 正胡乱擦着眼泪,忽然觉得有什么物事正拱他的腿。 低头一看,额,正是长白山! “三师兄,三师兄,长白山没死,没死!”他欣喜若狂跑出去敲商羽的房门。 咦?长白山既然没死……那二师姐岂不是存心不让他吃肉……现下商羽也知道了…… 再不去膳房,就晚了。 凤宓将长白山狂奔的速度学了个十成,眨眼间便到了膳房。眼瞅着商羽的盘中放着一根肘子,他忙不迭地对着那肘子吐了口吐沫,然后抢过来嬉笑着道:“三师兄,这上面已经有我的口水了,你尽管嫌弃我吧!” 商羽气绝! 三下五除二将那肘子吞进肚里,凤宓对上三双嫌恶的目光,翘起油嘟嘟的嘴唇对般若道:“二师姐,我欢喜你!”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章 孤馆污泥处(一) 看着凤宓腮帮子上还沾着浓油赤酱的肉汁,般若双手掩面,声音从指缝中冒了出来:“小五,麻烦你先去洗脸净手,好伐?” “二师姐,说嘛,你也欢喜我吧?”凤宓不依不饶的上前,用一只已经完全不能称作是手的手拽住她袖口,问道。 凤垚脆生生道:“宓儿,娘说你早熟,果然是对了。可是?二师姐是龙,不是凤凰,也不是鸾鸟; !” 凤族男子择偶向来只两种途径:一是与本族内女子通婚;二是从鸾鸟族选灵异女子。 凤宓作为凤族的小世子,自是不能例外。 然而,凤族在经历了两万年前的大劫后,便一直人丁单薄。到了凤宓这一代,也就他和姐姐凤垚两人。 因而,他的媳妇,只能在鸾鸟族里挑选了。 这会子,可不兴什么龙凤呈祥天生绝配。 凤宓用袖口擦擦嘴巴,带着失落回卧房去了。许是吃得太饱,他迷迷糊糊泛着困,强撑了一会后,上下眼皮就深情拥抱了。 睡梦中好似是下着细雨,天边还挂着一道彩虹,他和般若各执一顶荷叶当做伞,奔跑在乾元山上。跑着跑着他摔倒了,沾了满嘴的泥。 般若讥笑着拎着他的耳朵道:“小短腿,赶快起来!” 他反驳:“你才是小短腿!” 道完还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正觉舒畅,就觉得有人在晃他的肩膀。 睁眼一看,是凤垚。旁边站着的自然是般若和商羽。 “师父来了!”凤垚提醒道。 凤宓一个激灵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到太乙真人面前请安。 太乙真人抚着胡子笑问他:“谁说你是小短腿了?” “回师父的话,是二师姐!” 般若涨红了脸:“师父,我没有!” 凤宓辩道:“你在我梦里说啦!” 太乙真人笑着摸了摸凤宓的脑瓜:“为师这次来是想考考你们的道法有无长进!” 看凤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商羽忍不住道:“小五,师父已经考过我们了,就你刚才一直在睡,我想叫醒你来着,可……” 见商羽眼风瞟向般若,凤宓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只见太乙真人手中拂尘一甩,床上丝被便飞到了院中,铺在地上,光滑的没有一丝褶皱。 “凤宓,隔空施法将被子叠成豆腐块!” 凤宓沉默地看着丝被,木桩一样站着不动,额,自从他上了乾元山后就一直迷糊学道逍遥混日,除了吃得多玩得多,其他皆是很不济的,是名符其实的小五,换个说法就是,倒数第一。 他脑袋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他对着丝被优雅一指,然后那丝被便顺着指尖的力道缓缓折叠,方方正正地,如刀切一般。 不过…… 不过,般若没让他幻象多久,她低沉着声音道:“师父,没能管好五师弟,弟子很惭愧,请师父责罚; !” 她挑着这个时候说这话,很是让凤宓难受。可凤宓瞧着她眼角噙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忽得有些拎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 “二师姐!”凤宓抬起明亮的眼睛唤道,想弄个明白。 般若没回答,太乙真人却道:“般若,你来!” 般若弯着嘴角,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丝被一指,丝被便离了地面,悬在半空中。翻动指尖仙气让丝被两边对折,再对折,翻转,一气呵成,好不完美。 “好!”商羽高呼道。 太乙真人意味深长的望了般若一眼,笑道:“般若,去后山孤馆洞面壁吧!” “师父!” 凤垚和商羽异口同声道,不明白为何般若做的那么好还是要被罚去面壁。 太乙真人依旧一副和煦的样子:“身为师姐,当有监督之责,至今日起,不论商羽凤垚凤宓有何过失,责罚皆由你来受!” 凤宓呆呆立在那里,心中很不是滋味。 直到他人都散去了,他对着太乙真人的背影嗫嚅道:“师父,从今儿起,我一定好好修习道法!” 太乙真人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傻小子怕是还不知情,狡黠如般若,怎会放过让你丢人的机会?她施了一通法术,明显是显摆! 可是?将般若罚去孤馆洞面壁竟能让凤宓一改顽劣,倒是出奇的一个收获。 孤馆洞是天泉边上的一个乳岩洞,岩缝常年滴水,因而洞内十分潮湿。加上天泉的水面正好抵在洞口之下,想要入洞,非得要有几分本领才行。晚饭后凤宓去孤馆洞探望般若,他并没有叫上商羽。少了商羽的帮忙,他自身道法又浅薄,所以掉进天泉也就不奇怪了。 ‘噗通’的声响传入洞中,挂在岩柱上的般若幽幽睁开眼,莫非是听洞内的滴水声听出幻觉来了?她被罚在此面壁,想必那俩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更谈不上会来看她了!而一个时辰前凤垚才离去。这个声响,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心里又隐隐不安起来。于是从岩柱上滑下来,跑到洞口。 看了一眼后,竟骇了她一跳。 凤宓正在水中扑腾着,水花四溅。一条长长的黑影在水底蜿蜒,似乎随时等待着机会对凤宓进攻。 是恶龙! 上次月夜沐浴的时候,般若就觉得有凉意在身边缭绕。那时只顾着惬意,后来又被凤宓商羽打扰,就没怎么留意。现下看来,这恶龙被施法关在天泉底,想必已经狂躁的很了。凤宓经常偷偷到天泉里玩耍,身上体味已然令黑龙熟悉垂涎了…… 思及此,般若急忙跳入水中捞起凤宓,殊不知就在即将跃出水面之时,那黑龙伸尾将二人缠住,黝黑的鳞片坚硬如铁,寒凉如冰; 。龙尾越收越紧,般若和凤宓都觉得几欲窒息。 “二师姐……”凤宓的头发在水中起起伏伏,言语困难。 而般若的手因抱着凤宓,就一同被龙尾卷住了,她急中生智道:“小五,用我的发簪!” 凤宓抬手拔下她头顶发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恶龙身上刺去。只觉得那缠绕稍稍松了些,般若略一用力,揽着凤宓冲出了水面。 恶龙大怒,张了大口紧随着二人,瞬间便咬住了般若的肩膀。 “嘶”,般若倒吸了口冷气,那龙咬得很紧,牙齿似乎已经抵在骨头上,钻心的疼痛让她额头上立刻冒出冷汗。她想着,此刻若是不奋力挣脱,怕是两人都要被吞入腹中。与其那样,还不如拼死一搏。于是她强忍着剧痛奋力向前挣去…… 衣衫,皮肉皆被撕裂,右肩处血肉模糊。 那龙半个身子跃出水面,却又好似很害怕离开水面,顷刻间便缩回水底。 惯性之下,二人跌进孤馆洞,紧抱着滚在泥水中,直到凤宓的头‘砰’得撞到粗壮的岩柱。 “小五?”般若拍着凤宓的脸颊唤他。 凤宓咧着嘴笑了:“二师姐,你好生猛啊!” 般若痛苦的皱着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怒道:“生猛你个头,没事你到孤馆洞来做什么!” 凤宓胡乱对着般若受伤处施法,却无一成功。见般若肩膀处血肉模糊,他忙道:“二师姐,我去弄水给你清洗清洗!” “回来!”般若一声怒喝:“再掉进去,我可就救不了你了!你找块略微干爽的地儿,把我拖过去。到了就寝的时间,商羽和凤垚发觉你不见了,定会找来!” 凤宓红着脸把般若拖到洞角一块凸起的地方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动了。 “二师姐,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他养了会神后,忽的开口道。 伤口剧痛,般若想着或许和凤宓说说话便能分散点注意力,于是她就随口那么一问:“怎么报答?” 夜色在水波的折射下照进洞中,微弱的光芒让般若眼中闪动着的光泽显得更加迷人,于是,在那一小片璀璨的驱使下,还是稚嫩之龄的凤宓做了件很老成的事情。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章 孤馆污泥处(二) 般若只觉得黑暗中凤宓的呼吸越来越靠近,随即便有温凉盖在自己的嘴唇上; 因着两人在泥水里滚了好长一段,脸上都已沾满了泥水,污水干得很快,就好似胶水般,粘腻的很。 愣了许久,她才明白过来,是凤宓亲吻了她。 堂堂乾元山上带头师姐,竟然被小五冷不丁地占了便宜,还是打着报答的旗号? 虽然她未曾涉及情爱,但少女敏感纤细的心总还是有一两分遐想的,何况她还是帝姬。所以,于乌漆麻黑之际,在丝毫谈不上清爽的孤馆洞里,对着个只有几百岁仙龄的孩童,这个吻,让般若很挫败,很接受不了。 又羞又气的她火辣着双颊,用手指恨恨戳了凤宓的额头:“若不是受了伤,我立马就拔光你的毛!” 凤宓抬起下颌,露出略显婴儿肥的美好弧度,甜道:“二师姐,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谁要和你成亲?般若怒目瞪着他,气得浑身颤抖。 “可三师兄说,谁先盖了章,谁就娶你!” 般若磨牙道:“小五,你能不能团成一团,圆润地离我远点?” “晚饭没吃,没有力气呢!” 般若愤恨,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凤宓却拉着她的手一腔热情道:“二师姐,凤凰山可漂亮了,坐在‘伸手可触天’的岩石上,连星星都能摘到。娘亲在九重天上也有府邸,正对着凌霄殿的后院,你想住哪儿,我和爹爹去说!” “小五!”般若不怀好意道:“待我袭了天帝之位后,便将你纳了,然后养在天刑司的锁妖塔里,再拨两个美艳的妖姬天天侍候着你,如何?” 凤宓的小脸被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吓得苍白,却依然强硬着道:“你出生时,我爹爹替你娘亲挡了三道天雷,所以,你是欠我们家人情的,再所以,你是不能这么对我的!” 般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怒道:“我救了你,你不是还照样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凤宓思来想去,进了孤馆洞之后,唯一一件让他二师姐不爽的事便是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啵啵了。 他恍然大悟,却犹嫌不够,指着洞口谎道:“二师姐,你看!” 般若以为是有人进了洞,遂偏头朝着洞口看去。恰巧这个时候,凤宓又响亮地吻在她脸颊上。 也恰巧这个时候,太乙真人携凤垚和商羽自洞口而来。 商羽跳脚道:“小五你个泼皮臭鸟,竟然……” 凤宓嬉笑着:“三师兄,不好意思哦,我捷足先登了!” 太乙真人咳了一声,温言命凤垚扶着般若至洞口,将几人拎上云头,回前山去了。 般若的伤口很深,但是在白胡子太乙的施法之下,愈合得倒也十分迅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行动自如了。 见般若好了六七分,商羽便颠颠儿上前将外袍披在她身上。 凤宓啧啧两声,也上前了两步,叮嘱道:“三师兄,你轻点!” 商羽拉长了脸道:“你可以靠近我,但是别试图套近乎,因为我很想揍你!” 般若对凤垚使了个眼色,凤垚只得上前将二人拉开了距离,道:“二师姐要歇息了,且明儿还有佛法课业,你们都回去安歇吧!” 接着几人也就各自散了。 回房后,脑袋刚一沾到枕头,凤宓便睡过去了。 商羽房间和凤宓的是紧挨着地,平日里为了方便敲墙角私语,二人也是隔着墙壁头顶头睡的,可这一晚,商羽掉了个方向,用脚对着凤宓的头。 他觉着孤馆洞里的一吻,凤宓做得很不仗义。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然而般若却不晓得,她在洞中说得一席话,在不算久远的将来,竟应验了。只不过,囚了凤宓的人却是另有其人。这个自然是后话。 在轩窗照进的白月光中,般若摸了摸嘴唇,又摸了摸脸颊,烦躁地两脚瞪了被子,望着房梁,难以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然就那般睁着眼睡过去了。 梦里,她果真嫁给了凤宓,做了凤族的皇子妃。在玉虚宫拜别了天帝和仁兴天妃后,矮她一个头的凤宓亲切地拽着她裙裾,道:“二师姐,自今儿起,你便是我的娘子了,以后你去哪我便去哪,你欢喜么 ?” 她抽筋道:“二师姐很欢喜!” 脚不自觉得抽搐了下,般若猛然醒来,抖了两抖,臂膀上涌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梦太恐怖了,她口干舌燥,摸索着下床想喝杯冷茶。趿拉着鞋子走到桌几旁,她伸手抓了个瓷杯,可右手还没碰到茶壶却触摸到了个温软的物事。 凑近一看,她手中瓷杯‘啪’的掉落在地。 那物事悄无声息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是商羽。 商羽有梦游症,经常在睡眠中突然爬起来行走活动,而后随处复又睡下,醒来后却对自己的行径一无所知。 记得有一次乾元山大雨,山道坑洼上积了不少的水,般若和凤垚早起时见到他蜷卧在坑洼中,脸部表情呆板,袍子已然脏得不像样子了。二人上前将他摇醒后问他为何睡于水中,岂料商羽蹦跳着硬是嚷嚷般若和凤垚捉弄他,故意将他置于污水中的。 此后,宿在商羽隔壁的凤垚便负责睡前检查他的门窗是否关好,刀啊剑啊的危险物事是否存放妥当,众人唯恐他梦游时走失,或伤及自己和他人。 想到这里,般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心下生怯,却又不敢强行叫醒他,般若只能将他搬到床上用被子裹好,自己哈气连天的盼着天明。 实在熬得辛苦,般若手撑着额头打着盹,一不小心就磕在了桌面上,痛的她皱着眉头暗自叹着倒霉。 正揉着额头,骤然面前立着一个人,弯腰将她看着,又是商羽。 她思忖着,莫不是他的梦游症又发作了。 果然,商羽看着长发散落的她,笑嘻嘻道:“仙子美人,我怎会在这里的?” 般若苦着脸答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商羽遗传了他老爹的皮相,长得很是耀眼,再者他此时的身量已经出落开来,便又能称得上是风姿倾国了。凤垚那丫头,每每多看他两眼,便会羞红了脸。 “既来之则安之,仙子美人,你若不嫌弃,我们便同睡吧!”道完,商羽便熟络上前去牵般若的手。 般若勃然大怒:这是怎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啊!先是在孤馆洞里被小五轻薄,现在梦游中的商羽又要和她同睡!师姐本不想发威,可一个两个的都来招惹,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这可是事关她清誉的。 她胸中怒火直往上窜,一个手刀砍过去,只见商羽脸上笑容还未散去,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略略舒了口气,般若琢磨着商羽的行为全然当不得真,自己也太狭隘小气了些。又想着反正他已经昏了,便将他拾掇回他自己的卧房算了。 于是她一手托着商羽的脖颈,一手托着他膝弯,闷哼了声‘真沉啊’,抱着商羽出了房门。 经过凤垚房间时,般若做贼似得放轻脚步,却还是听到凤垚迷糊的声音:“二师姐,你抱得是谁啊?” 般若手一抖,商羽重重摔掉在地。 她心里掂量了一番,缓缓道:“小三梦游,跑到我房里,说,说了一通胡话,我这厢正送他回房。” 凤垚咕哝了句:“三师兄的梦游越发严重了,须得告知师父和东岳伯伯才好!”,随后掩上了窗。 而后,般若好不容易安置好商羽,正要离去,却被他一只手拽住。 只听他结结巴巴道:“二,二师姐,我,我没有梦游!”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章 厌恶,也是一种欢喜 没有梦游?那是不是意味着整个晚上都是自己在演戏,而商羽就是那个看戏的?般若突然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听错了。 片刻后,她严肃道:“商羽,你这又是唱得哪出?” 般若改口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像平时一样亲昵的称呼他‘小三’。商羽已然意识到了她在生气,于是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讪笑着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商羽只是抓耳挠腮却说不出个道道来,般若跺了跺脚,气呼呼离去了。 她一走,商羽就和自己别扭上了。 如果说这时的凤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恋慕,在他的仙识里,约莫是将占为己有和恋慕等同起来的。那么商羽也顶多算是隐隐约约一知半解,这才有了假装梦游的小伎俩,无非是想和般若拉近些距离; 可般若却是长他们几百岁,已然懵懂晓得欢喜的滋味了。 她曾对凤垚若有若无的提及,她心上的那个人,须要有一脸逼人的英气,眉宇间还要有淡淡的,却又掩盖不住的宽宏气度,亦如她的父君。 凤垚打趣道:“照二师姐这个说法,惠岸行者便是了!” 般若道:“小四,行者自幼追随慈航真人,慧根超脱,又深习佛法要义,你这般说便是造次了。” 凤垚深深瞧了眼般若,低声问:“那三师兄呢?” 般若蹙了蹙眉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经过孤馆洞恶龙袭人的一档子事后,太乙真人加重了课业。每日里,光坐在大殿里听课便有六个时辰,连着课业之外的法术修习,四人皆感觉是力不从心,嬉耍的时间自然就被压缩地和煎饼一样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人都渐渐褪去儿时的稚嫩之气,商羽和凤宓的个头也猛窜了不少。不仅仅如此,二人还似乎都刻意地和般若划分出了界限,见面时也不过是客客气气地行个礼道一声‘见过二师姐’,不再多做啰嗦。 起初般若还有些诧异,她琢磨着他二人小时候不是挺热衷于捉弄人的把戏么,怎地现下如此规矩?思忖了两天,她抽了个空子私下询问凤垚是否也觉得他二人性情转变得很不正常。 当时凤垚正在晾衣服,听完之后满不在乎道:“没什么大碍的,朦胧期骚动呗!” “朦胧期骚动?” 看着般若一脸的不解,凤垚轻笑道:“就是情绪反常,像老君的阴阳镜一般,两极的。上一刻还满脸春风心花怒放,下一刻就痛不欲生阴云密布了。” 般若疑惑:“可我瞧着,小三和小五整日里灿烂的很,而且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了!” “这才可怕呀,我娘说朦胧期的仙童很容易对同性产生情愫,让我注意多宓儿,倘若宓儿和商羽师兄有啥神秘情况就知会她一声,她好把苗头掐断!” “额,你娘真是个人才!”般若强忍着笑:“不过你娘没说朦胧期的小仙子也很容易对异性心生情愫么?” 凤垚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泛起粉红,却又气不过,只把手上的水甩到般若脸上。 这一番说笑后,对于凤宓和商羽性情上的改变,般若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时不时地提醒自己要对二人的恶作剧提高警惕,实在是偏见又小人之心了。直到那日蓬莱的容真元君心情大好临时腾云到了乾元山,般若才发现他二人的秉性根本没什么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以惹恼她为快乐。 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岱姬抵达乾元山后并没有直接去寻正殿里的太乙真人,因为她瞧见了正在山腰上练剑的凤宓。长成少年的凤宓身量精瘦,一双丹凤眼酷似他爹,因而容真元君只看了他一眼,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谁?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容真元君笑道:“纵使你爹爹在此见着我,也须得恭恭敬敬行个礼,你这么硬梆梆的问话,可不是小辈该有的礼节呢; !” 凤毓懵了懵,‘啊’了一声。 他忽得记起他娘亲曾说过,天庭里有个身形如少女但辈分颇长的元君,若是见着了,须得行大礼。 顿时,尴尬神色便爬上脸颊,他正要弯腰行正礼,就听得般若雀跃的嗓音响在半空:“容真元君,别来无恙啊!” 说完她便从剑上跳了下来,挽着容真元君的臂膀,问道:“可见过我师父了?此刻他约莫在正殿呢。” 岱姬还没答话,凤宓就规规矩矩给她行了个礼,完了他一本正经对般若道:“二师姐,见到元君须得像我这样恭恭敬敬行礼,你这么随随便便的,可不是小辈该有的礼节呢!” 见他揶揄般若,岱姬心底暗笑,这小子使坏的本事丝毫不亚于他爹呀。 般若被凤宓噎得无语,心想许久不和他斗嘴,嘴皮子上的功夫竟然一落千丈,生疏了。本想着还击两句,可凤宓说的句句在理,岱姬是青帝之女,辈分比她的父君和娘亲都高。她不服气,又无计可施,一张脸红得犹如西瓜瓤。 岱姬假意叹了口气,道:“般若,你娘亲在蓬莱时就经常受他爹欺负,现在你又受他欺负,难不成你的孩儿以后也要继续受他孩儿的欺负吗?” 般若嗔道:“元君!” 凤宓对岱姬拱了拱手,不以为然道:“凤宓私下以为,元君所担心的事不太会发生!” 为什么?岱姬好奇的问他。 凤宓隐笑道,二师姐的孩子说不定就是我的孩子呢。 这时正值初夏,乾元山上开满了无名小花,花瓣在山风的吹拂下,整片整片的跃然心头,让凤宓觉得很是清新怡人。 可般若不那么认为,她怒了,唤过剑就要对凤宓动手。 凤宓自知打斗不是般若的对手,且嘴上又占了便宜,便张开手臂直挺挺地往花草地里一倒,懒道:“二师姐,你看这满山的绚烂,浪费了实在可惜,能否让我先枕着山色入梦,一觉醒来后再说?” 说完了,他还把四周的花草往身上掩了掩。一时间,在山间的雾霭和水汽中,凤宓的身影和花草糅合在一起,绵软得让人恍惚。 清风拂着般若的发梢,阳光的照耀下,她美丽的脸庞上尽是无计可施的忿然。 没看成热闹,岱姬也觉得很扫兴,不由得拉上般若,一个劲儿道:“走吧!走吧!” 随即,花丛中传来一声微弱的轻笑声。 岱姬和般若在大殿里寻到了太乙真人,寒暄过后般若便去准备茶水了,留下岱姬将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太乙真人了,惹得太乙真人一阵开怀大笑; 笑过之后,岱姬肃容道:“真人,魔族最近很不太平呐……” 太乙真人抖了抖拂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廊下凤宓和商羽正贴着窗棱偷听,原来是魔王的二皇子息苍联合三公主息姝,趁着魔王闭关之际设计大皇子息景,谎称魔王看上了息景最宠爱的一个美姬,要纳为已有。一来是魔王的确酷爱美色且脾气暴躁的很,二来那大皇子息景也是个胸无城府的货,他也不仔细思索一番,只略略收拾些宝贝,竟连夜带着那美姬出逃了。 按理说,息景逃就逃了,魔王也不止他一个儿子,顶多除了他的魔籍,更不至于治他的罪。可是事情坏就坏在那些略略收拾出来的宝贝中,不知为何竟多了魔族的圣物鎏金玉红绫。 魔王是个人物。他出关后发现不仅息景不见了,连带鎏金玉红绫也不见了,火冒三丈之下还能留了个心眼没让二皇子息苍去追寻息景,反而派三公主息姝前去。可那兄妹二人既已结成同盟,谁去追杀结果都是一样。 后果很明显,四下逃逸的息景筋疲力尽,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有一干魔兵魔将助阵的息姝。重伤之下他坠落山崖,抵死也没承认偷了圣物。那名美姬也香消玉损,只鎏金玉红绫被带回了魔宫。 凤宓听得入神,不由得对商羽感慨了一番,说什么息景可怜,息苍可恨,而息姝一个女子竟这般心狠,实在可恶云云。 说到息姝可恶时,般若正巧端着点心走了过来,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说谁可恶呢?像你们这样偷听就不可恶么?” 凤宓昂首问道:“二师姐真觉得我们可恶?” “这里还有别人偷听么?”般若咬牙切齿道,想着他说的‘二师姐的孩子说不定就是我的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凤宓弯唇一笑,眉眼如丝道:“难道二师姐不晓得么?厌恶一个人到了极致,那人就深深留在了你脑中,时时不能忘,刻刻忘不了,就和欢喜一个人的感觉一样。所以说,厌恶也是一种欢喜呢。” 他眼睛本就细长优雅,加上笑时温柔灵动的眼神和微翘俏皮的嘴角,很是令人目眩,目眩之余还让人忍不住想沦陷进去。 般若觉得他的话很不对劲,可是极短的时间里她却悟不出来意思来,只能端起架子训斥道:“像你这样的人真是少有!” 她左脚刚迈进门槛,突地明白过来,凤宓旁敲侧击地说她欢喜他呢。再转头看向凤宓时,凤宓也看向她,笑意盈盈中分明藏着‘你终于想明白了’的味道。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七章 蟹黄包(一) 般若和凤宓的目光碰撞落在商羽眼中,没来由地让他的心紧了紧,随后他就把那碰撞定义为眉目传情了。他觉得那两人的目光像带着勾儿一样,多看一眼,心底的不舒坦就涨一分。看着凤宓那张狂的小样,商羽就觉得,骚包的凤宓总有一天会用骚包至极的法子将般若骗到手的。 拜入乾元山之前,商羽是同爹娘一道住在泰山之巅的东岳神府。自小到大的印象中,每每他娘亲上天布花时,他老爹就会用一种恨不能言怒不能语的复杂眼神瞅着家里那只白狐。那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他老爹作为堂堂泰山神却要对一只狐狸闹小性子,现在他明白了,因为那狐狸可以时不时地赖在他娘亲的臂弯里睡觉,而他爹,没这个特权。 商羽很想将那黏糊在一起的目光砍开,但是他没有开天神斧。 所以,他只能用手指理了理散落在耳边的黑发,开口高声吼道:“小四,和三师兄下山吃蟹黄包去,这地儿不能呆了!” 般若被他一嗓子吼得茫然,心道,无缘无故就嫌旁人碍事碍眼,果然是进入朦胧期了。 凤宓却仿佛浑然不觉,笑呵呵道:“三师兄,别忘了给我带一份!” 商羽恨道:“蟹黄寒凉,你这鸟儿最近不是拉肚子嘛,不宜多食!” “我前天是拉肚子,可昨天起就上火了!” 听了凤宓的话,恼怒瞬间就涌到了商羽脑门,他胡乱嚷道:“你丫闭嘴,我还上火呢!” 凤宓不急不躁上前:“听三师兄说话,我心底的淡定感油然而生了。其实,你这样很好,做神仙么,就应该随性而为才惬意。”说完了,还对小跑着前来的凤垚问道:“垚儿,你觉得呢?” …… 般若虽然不太明白商羽为何突然就恼了,但是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商羽对凤宓的揶揄很是无力。她不由想,还是和商羽保持同一条战线,且安慰下他比较好。 她慢慢往商羽面前走去,走了几步,还没开口,便被凤宓拦住了。 他笑道:“二师姐,求人不如求己,不如我们也下山吧!蟹黄包、芙蓉糕、七色酥、你想吃什么?还是挨个尝,尝个遍?” 般若站在庭院中,看着商羽和凤垚。嗬,这两人,一个俊逸,一个娇羞,并肩往那一站,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如果,商羽和凤垚能在一起,就好了。 于是她带着明亮的笑容对凤宓道:“小五,休要胡闹了。容真元君来乾元山做客,倘若我们挑这个时候都下山了,成何体统啊?就让商羽和凤垚去吧!只不过别太晚回来就是。” 商羽倏然间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凤垚也拔脚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般若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先前凤垚就说她娘扶英将军让她盯着凤宓和商羽,生怕有什么不好的苗头。今天商羽情绪又很不对劲,莫不是因为凤宓的那一句‘厌恶,也是一种欢喜’? 想到这里,般若眼中带笑道:“果不其然啊!” “什么?”凤宓静静看了她片刻,淡淡问道。 般若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和商羽平时要好的如胶似漆,今天他那么反常,难道真得是对你暗生情愫了?” 凤宓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猛地夺走她手中糕点盘子,干笑道:“你可以那么说,如果不怕别人说你神经大条的话!”见般若张口结舌一副迷惑地想自抽大嘴巴子的神情,凤宓又明朗地解释了一句:“三师兄是看上你了!” 般若做梦也没想到商羽会对自己有意思,听了凤宓的话后略略那么一梳理,连带着想到梦游一事,顿时觉得一切都貌似合理了。可商羽不是断袖固然好,那凤宓呢?他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她忙不迭问道:“那你呢?” “我?”凤宓反问了声,又顺势瞟了般若一眼,似乎觉得她空着手很不好,随手把廊檐下的竹帚递到她手里,才挑眉道:“二师姐,你希望我看上你么?” 般若一惊,随即明白凤宓误会了她的意思,忙纠正道:“小五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问得是,你是不是喜欢……” ‘男子’二字还没说出口,凤宓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般若有些着急凤宓的缓不过味来,一着急反而顺畅了,她亮开嗓门问:“那你是不是喜欢男子啊?” 凤宓气绝,凉凉道:“二师姐你猜对了,不过我没什么奖励给你,不如你现在就散尽仙气,轮回做个男人,然后嫁给我,如何?” 般若没有答话,只是低头专心扫地,每扫一下,那竹帚就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划痕。她后悔地想咬舌,一个劲儿埋怨自己:他凤宓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罢,跟你般若有什么关系么?人间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秉性,一向是以别人不爽为爽的,你般若还凑上去自讨没趣,活该…… 太阳尚未落山,下山吃蟹黄包的两人就回来了。 商羽头上顶着个大包回卧房了,而凤垚红着眼梢,看见般若就伏在她肩上哭了。看那情形,两人像是赌气堵得不轻。 般若推开凤垚,大步流星的行至商羽房前,抬脚踹向房门,怒道:“不是你喊着小四下山吃蟹黄包的么,为什么把她弄哭了?还吃得自己头上也长了包?” 因着般若踢得时候带着力道,两扇房门撞到了墙壁后倏地又弹了回来,在她迈进房间后恰到好处的恢复了关闭状。 房里商羽换衣服换到一半,交拢衣襟的双手定格在胸前,惶惶然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以及闪电般站在他面前的般若,面上有几分惊惧; “二,二师姐!”商羽飞快的将腰带打了个结:“小四不是我弄我哭的。” 般若蹙眉:“不是你?那是谁?” 商羽絮絮叨叨了半天,般若这才听了个明白。 当时他下山后一直闷闷不乐,凤垚就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待走到山下小镇上时,他已经将不快都抛诸脑后了,和凤垚一路打打闹闹的往包子铺走去。 凤垚是个美人,走在镇上已然很抢人目光了,再加上她和商羽一道,心里异常欢喜,面上就红扑扑的,笑声也一串串的,更是平添了几分娇娆。 原本若是碰上了想和美人套近乎的凡人,商羽自是能将他整得人模鬼样。可招惹凤垚的这个人是个半仙,还是有些道行的。 距乾元山二十余里处有座烟云山,山虽不高,但是因为山上住着个女散仙,倒也有几分名气。女散仙座下有两个弟子,让商羽头上长包的便是大弟子令伊。 那时令伊也是下山采买东西,一个不经意间瞧见从对面走来的凤垚,当下便心潮澎湃上前搭讪。凤垚心里只有商羽,和商羽比,那令伊就是一坨屎。可就是这一坨屎,还把爪子搭在凤垚肩上。 凤垚甩开令伊的手时,商羽颇为威武的将她护在身后,随后就和令伊斗了起来。二人旗鼓相当,商羽似乎还略胜一筹,可那令伊在落败摔倒后竟随手捡了块石头朝着他砸去,让他光荣的添了道风景。 “事情就这样了!”商羽说完,双手一摊。 般若眉开眼笑道:“好样的,先歇着吧!”说完,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商羽奔到院中,大喊道:“二师姐,你去哪里啊?” 风中只传来般若的一声闷笑声,随后便四下一片静谧了。 商羽急急地去敲凤宓的房门:“骚包鸟,快出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穿得花里胡哨的凤宓探头问道:“蟹黄包呢?” “你就知道惦记着蟹黄包了,二师姐,好似去烟云山了!” 凤宓手一伸:“蟹黄包给我,不吃饱怎么去群殴令伊啊?” 商羽一听,乐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八章 蟹黄包(二)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般若就到了烟云山。烟云山远没有乾元山巍峨绵延,整座山上除了山顶一处还算阔气的院落外,就剩下郁郁葱葱的林木了。 般若似乎听太乙真人提过一次,说山上住得是位洒脱的女仙,不太热衷于九重天上的仙职,倒是宁可在这秀气的烟云山上逍遥自在。般若钦佩女仙的心性,又想着令伊定不敢将此事告诉女仙,如此倒不如等天黑透了以后将令伊拖出来痛打一顿替商羽和凤垚出出气就算了。心里有了主意后,她找了个还算舒服的树桠躺了下来,只待天黑。 夜幕很快就笼罩了大地。 零星的星光散落在青黑的苍穹上,像似美人含情带泪的眼眸。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透过层层树叶,般若瞧见一个月白身影从西厢房走了出来,顺着院中小径往大殿走去。不多会,那月白身影又退了出来,想来是已经给女仙请了安。般若不知道他是不是令伊,只想着先将他擒了以后再说,这么一想之下,她挥剑便杀了过去。 见半空中突地飞来一人,那月白身影显然有些惊诧,慌乱中来不及仔细辨认般若的模样,便挥袖抵挡。可般若的剑是何等锋利,一阵剑光缭绕之后,那人的两只袖子便被齐齐斩落下来。 怔怔的望着地上一对衣袖,那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般若一把揪住衣领,她恶狠狠问道:“说,令伊在哪里?” 她这一发怒,双眸中不免多了几分要撼动对方的气势,那气势像是平静海面上刮起的强风,无声的拂过那人心尖,颤巍巍地带起一片柔软的涟漪; “姑娘,能不能小声些?”那人一点儿也不埋怨般若,好声好气地问她,生怕惊动了旁人。 “这般鬼祟,莫非你就是令伊?” 那人温和一笑:“令伊是我师兄,姑娘唤我青云便好!” 般若松开了他,含糊道了声‘抱歉’后抬脚便要走,却听见青云温声唤道:“姑娘且慢!” 般若一回头,只见夜色中青云裸露的双臂泛着白皙的光泽,很是曼妙。 “何事?” “姑娘在这个时候来找师兄,莫不是他闯祸了?” 听了青云的话,般若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这少年相貌不如商羽,气质不如凤宓,但是看上一眼就会觉得他和善如水。于是乎般若三言两语将令伊无礼的事情说了。 “青云师弟,你在和谁说话?”令伊捂着右脸从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问。 只青云一愣神的功夫,般若便冲到令伊跟前,拎起他飞身出了院子。青云忙从院门追了出去,没有袖子的白衣倒也不失飘逸的风骨。 “嗵!”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 “哎呦!” 不远处传来的声响让青云很是紧张,他步履凌乱的在声源处停了下来,却是般若和另外两个少年一起对着令伊拳打脚踢。 …… 群殴,绝对的群殴。 一通教训过后,商羽揪着令伊的耳朵骂道:“做了坏事竟还敢砸我让我挂彩,不让你吃点苦头,怕是对不起你!” 凤宓则是折了根树枝,对着令伊腋窝不停的挠着,嘴里嘀咕着:“就你这形容,还打我家垚儿的主意,活得不耐了哈!” 令伊倒也有种,已经倒在地上了,嘴里还问道:“她叫垚儿吗?” 般若从袖兜里掏出绳子扔在地上,吩咐道:“贼心不死,小三小五,把他捆起来,直接吊树上!” 青云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拉住般若胳膊道:“好姑娘,快停手,凡事好好商量嘛!惊动了我家师父,你们也是不敌的!” 商羽和凤宓对视了一眼后,目光均落在青云的手上,那两只手正牢牢扣着般若的胳膊…… “小子,你赶紧把手放开,二师姐的胳膊我都没碰过,你们烟云山的人是不是都好这口啊?”商羽将令伊踩得面对黄土后,撸着袖子朝青云走了过来。 青云脸一沉,也不去理睬商羽,只问般若:“姑娘,如果没猜错的话,几位是乾元山太乙真人的弟子吧; !恳请几位放过令伊师兄,明日我定携了他前往乾元山赔礼致歉,可好?” 般若见他言语真挚,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惩大诫下令伊便是,实在没有必要将事态搞大了。于是,她对青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谁知凤宓凑了过来,将青云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又从袖兜里掏出个蟹黄包咬了一口后塞进青云嘴里,随后才笑道:“就依你,我们在乾元山上等着你!” “骚包鸟,你真行!”商羽笑得不行。 青云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凤宓,复又看了看般若,脸沉得更黑了。就在般若几人转身准备撤离时,青云忽得叫道:“这位花里胡哨的兄台,请听青云一言。” 凤宓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青云并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动手而已。” “哦?”凤宓提高了声调,他领会青云的意思是要和他单挑,遂补充了句:“甚好,正巧我瞧你那双手也不太顺眼,决意剁了它们。倘若你无异议,那就定在明日吧!” 青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 回乾元山的路上般若的心很不平静。或许是因为本来事情已经平息,可看上去和善的青云最后却又说出了那样的话。又或许是因为凤宓,虽说他素来任性捣蛋,可毕竟是小师弟,是同门。在这种该一致对外的境况下,她觉得很有必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漫天星光铺洒,凉风吹在三人的面颊上,气氛有些奇怪。 般若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的吩咐道:“小五,晚上到我房里来一趟!” 商羽先是惊叫了声,随即就不满道:“为什么不叫上我?” “明日是小五要和青云斗法,又不是你!” “可我也是可以去你房里围观下的。” 般若很温柔的告诉商羽:“我与小五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不方便在场!” 凤宓望着般若,实在很难将她与昔日里那个猛悍的二师姐联系在一起。但是他瞬间便猜到了般若的心思,淡淡道:“既然我能接下青云的挑战,就定能让他落败,你们就等着数他的手指头吧!”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九章 一片青云悠远意 当烟云山那位洒脱的女仙携令伊和青云踩着云头洋洋洒洒的降临乾元山时,正在清扫庭院的般若微张着嘴巴惊叹道:“好开阔的气势啊! 看多了天庭里美貌的仙子,她脑中有了固定的思维模式,那便是‘仙子定是要貌美如夏花身形如春柳的’。她之所以用了‘开阔’一词,是因为烟云山女仙的身形绝对和窈窕扯不上一丁点关系,但绝对能担得起‘壮硕’二字。 而站在一侧的青云却是衣衫飘飘眉目怡然,好似一朵淡淡的云。 云者,亦远亦悠,大概就是他那样的意蕴吧。 正神游着,女仙开口了:“烟云山散仙萍莲前来拜见太乙真人,劳烦姑娘通报一声。” 般若将三人领到殿中,又备了茶水后,这才去后山请太乙真人。 刚刚拐过偏殿,商羽和凤宓便鬼魅的停在她面前,异口同声问道:“来了?” “嗯,来了!” 商羽吐沫横飞道:“爹爹曾说过天北有一悍族,族中人喜吃一种名唤列巴的食物。那列巴呈饼状,较之大饼却肥厚的多……” 般若急着去后山,无心与他贫嘴,只淡淡问:“小三,你想说什么?” 凤宓双手抱胸,答道:“二师姐,你的智商越发低弱了!三师兄的意思很明显,那萍莲仙子的脸好似列巴!” “不光如此,她那猪肝一般的面色,短小又稀疏的睫毛,屁股坐下去可以压死一头牛,还有,还有那……”商羽忽然说不下去了,对凤宓挤挤眼,道:“小五,你来说!” 凤宓摸了摸下巴,又指着般若的胸口,尴尬道:“三师兄的意思是,那萍莲仙子的一对胸脯,累得时候是可以甩在肩上背着的……” 般若羞怒,猛地上前揪住凤宓的耳朵,吼道:“那你指着我做什么?” 凤宓哀求道:“疼,快放手,我指着你是因为我觉得,还是二师姐你这样的,刚好!” 般若嘿嘿假笑了两声,右手一张,一根小指大小的针现在掌中,针眼里还别着粗线。见状,凤宓心中惶恐顿生,连声叫唤:“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你老人家若是来晚了,小五就再也说不出甜言蜜语了!” 商羽火急火燎地往后山奔去,哧溜溜滑了好远后生生顿住脚,挠头问般若:“二师姐,你道法又长进了哦; !恭喜恭喜,快缝快缝,这骚包鸟太聒噪了!” 般若一个眼风丢过去,商羽闪电般遁了。 …… 一身轻笑传来,般若立刻扭头去看,却是青云不知何时出了大殿,正在数尺外看着她和凤宓。她思忖着商羽和凤宓对萍莲仙子评头论足很是无礼,青云若是听去了,定是十分不悦。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青云不仅未曾恼怒,反而云淡风轻道:“姑娘,这等血腥之事就交予青云来做吧!” 凤宓挣开般若,二话不说便唤出剑,手抚动着剑柄朝青云攻去。只听刷的一声,凤宓一招‘眉黛敛秋波’,剑势汹汹地向青云袭去,身形却轻灵之极。凤宓的娘亲扶英将军便是使剑的,一把水心剑在天庭之中颇具威名。这‘眉黛敛秋波’便是得了他娘亲的真传。 般若正琢磨着师父是否教授过这剑法时,却听见青云叫了声‘好’,一个转身便避过了凤宓的攻势。凤宓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喜欢穿无袖衫的小子身法竟然很迅捷,竟躲过了!他冲着青云神秘一笑,青云一怔,立即觉得脚下剑气滚滚上涌,却是凤宓不知何时又施展了另一招,那剑气竟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飘去。 后退的同时青云翻转衣袖,身后一阵轻雾升起,衬得他如同置身于云海之中,煞是好看。 “青云,你这是何道法?”般若忍不住问道。 一声‘青云’让凤宓顷刻间不那么舒坦了。自拜入乾元山以来般若一直唤他‘小五’,却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有一次商羽嘲笑他的名字听起来像‘蜂蜜’,他还猜测是不是般若不太喜欢他的名字,还想着求他老爹给换一个隽美点的。现在看来,果真是的,看那女人叫青云叫得多顺口。 青云笑了:“姑娘,即使你是想借此让青云分心,青云还是想告诉你,这便是烟云山的‘燕伴流云’。” 烟云山的法术统共四重:云断天惊、青云出岫、幻缈云飘、燕伴流云。按排名先后来看,这燕伴流云应是最高的一重。般若眼睁睁看着那轻雾瞬时便变换了形状,犹如一只凌厉的飞燕直直掠向凤宓。 “小五,小心!” 这情真意切的提醒好似一曲婆娑战歌,不免让凤宓胸中豪气四起。 “孤凤惊云影,翔舞青山头。散做缤纷色,凝为一段愁。”他轻声念叨,眼风却瞟向般若。 道完,他左手手掌旋了旋,一道缤纷色光束自掌心喷出。那光束在半空中和青云的飞燕撞击在一起,星星点点的光点消散后,那雾气幻化的飞燕也渐至稀薄,继而匿回了青云体内。 “凤族的‘霞光万道’?”青云不可思议道。 凤宓甩甩头,潇洒道:“非也,是‘照日流渊’!” 青云愣在那里,紧紧望着凤宓的脸。日头的光辉笼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的苍白,苍白的脸,苍白的衣衫。他原是一名修仙之人,虽说飞升时历劫失败了,却没有灰飞烟灭,而是转世成了凡人。后来偶然被萍莲仙子发现,将他带回了烟云山。青云拥有部分前世的记忆且悟性极好,在入了萍莲仙子门下后不到几年修为便远远超过了令伊; “我说,这等情形之下你还能神游,真令人佩服!”凤宓眯着眼睛,嘲讽道。 青云回过神来,心情像是更加郁结:“兄台,莫要太早得意才好!” 说完,他伸出修长的手,灵蛇一般舞动着手腕,掌间气势强劲的犹如自云端俯冲大地。带起的袖风吹着他的长发,他眸中倒映的,却是般若俏生生的身影。 却是般若挪动身形,瞬间立在了凤宓面前,准备替他挡下青云的攻势。 青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难看。他闪电般收了掌风,却因收得过于仓促反而一时间无法容纳,胸口郁结的膨胀全然涌入头顶…… ‘噗……’ 青云在嘴里喷出一串血幕之后倒地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像极了鲜红的樱桃。 般若猜想他那招‘燕伴流云’并未用全力,故而在被凤宓‘照日流渊’击落后他定不甘心,定会用全力卷土重来。可般若没料到的是,青云竟会在最后关头收了掌风,从而导致自己遭到反噬。这让她颇为感动,颇为震撼。 她几步奔过去托起青云,关切地喊道:“青云,青云!” “我来吧!”僵了片刻后,凤宓推开般若,将青云托抱着往他卧房走去。他边走边道:“小子,你须得明白,我可不是想与你和好,我是念在你最后关头收手的份上才这么做的。倘若你刚才伤了我二师姐,我定会将你裤腿也斩断,让你清凉一番!” 青云苍白着一张脸道:“小仙君,恋慕不是完全的占有,你明不明白?” “闭上你的嘴!”凤宓被青云看穿了心思,尴尬又恼怒地喝了一声,继而泼皮道:“不瞒你说,我还就打算霸着二师姐了,每一寸都霸着,不许别人染指!” “可情爱不能成为牢笼!” 凤宓对于青云的话很是受用,他转了转眼珠子,好言好语道:“既然你这么洒脱大方,那以后就别惦记着二师姐了,权当还了欠我的人情了!” “小仙君,你莫不是误会了,青云何时欠了你的人情?” 凤宓将他掂了掂,和风细雨道:“二师姐以为我是断袖,眼下我冒着被毁形象的风险抱着你,难道算不上人情么?” 听了他的话,青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章 红忱咒 商羽奔到后山时,正碰上凤垚陪着太乙真人观赏芙蕖。 他只听见太乙真人说道:“凤垚能陪为师来赏花,自是最乖巧贴心的,不似那几人全让为师操心的很!” 凤垚掩嘴笑道:“师父,您这招太土了,保不齐明日里旁人陪您赏花,您又要说旁人深得你心了!” 太乙真人继续拉拢人心:“怎么会呢?我们垚儿‘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岂是旁人比得了的?” 凤垚撅嘴道:“师父,这两句不是您上次形容二师姐的嘛!!” 咳咳,有吗?太乙真人装着糊涂。 “有啊!我作证!”商羽用手当做扇子不停地扇着,很肯定的道。 太乙真人辩解:“为师上次说得是另一句,对,是‘满庭清露湿芙蕖’!” 商羽翻了翻白眼,气定神闲道:“不管是哪一句都好,总之您老人家从未用好句子形容过我。现下烟云山的萍莲仙子前来拜会您,正在殿中候着呢。二师姐被小五惹恼了,要用神针缝了他的嘴……” 凤垚‘啊’的惊叫起来,商羽也拍着胸口做惊魂状,自动地将自己定位于旁观者,似乎对萍莲仙子的那些贴切无比的描述并非出自他那张破嘴之中。 话音未落,般若又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小五和萍莲仙子座下弟子动起手来了,师父您再不去,恐怕要出乱子了!” 太乙真人很有兴致的凑上前去问:“哦?凤宓可是输了?” “没有,可……” 这白胡子太乙爱护短,容不得徒弟受欺负,这一点在天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般若话刚说了一半,太乙真人就急匆匆地朝前山飞去。 推开凤宓的房门,太乙真人也不仔细瞧清楚床榻上到底是何人,只一把抱住,痛声道:“徒儿,为师定会治好你的!” 凤宓端了茶递给他,嘴角扯出一抹如花笑容,道:“师父,小五好得很呐,至于这榻上之人,您老人家若是不想救,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太乙真人淡淡地应了声,望着青云的眼神中有几丝复杂和疑惑,而后拂尘一甩,一道蓝光照向他。 片刻之后,青云倒也神色如常了。 …… 萍莲仙子望着院中,院角有一颗长满银色花叶的树,花叶散着淡淡的光芒,格外地银亮晶莹。 太乙真人身穿宽大的袍服,坐在椅中低首摆弄着拂尘手柄,并未注意萍莲眼中神色,只听她缓缓开口道:“真人慈悲为怀,常四处仙游渡世间苦厄之人,今日能一睹真人仙容,真是萍莲之幸; 。两日前劣徒令伊对真人的女弟子无礼,萍莲特来赔礼致歉。” “萍莲仙子虽未得仙爵,但道德清高大义,实在难得难得!” 萍莲面不改色:“可真人座下弟子寻至我烟云山将其痛打,真人莫非当真不知?真人的弟子们个个生来尊贵,有帝姬,有凤族之后,有泰山神之子,可难道能用尊贵压人,欺负我等不入流的?” “想我那四弟子是凤凰山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的掌上明珠,倘若神君知晓你那劣徒举止轻浮,怕是断了他的手亦是可能的。相较之下,几个娃娃将其痛打了一顿,已是轻巧的了。仙子说是与不是?” 这萍莲仙子不仅相貌丑陋,性情也别扭,她忍不住心头火,怒道:“我那劣徒固然有错,自当赔礼。可真人的弟子以多欺少,亦不光彩!” 太乙真人笑道:“那依仙子之意改如何处理,是要一对一比试吗?”顿了顿,他招手唤道:“既是比试,先要定好人选。般若,你来!” 青云蓦地望向般若,眼中尽是波动的情愫。般若,般若,今儿才知道她的名字。 萍莲见太乙真人存心护短,心里不由得更加不爽,开口便唤道:“青云,你且与般若姑娘切磋切磋!” 凤宓嗤笑,心道:你那劣徒令伊自是提不上台面,殊不知能略略拿得出手的青云,还暗自思慕我家二师姐。就算他能与二师姐斗上几回合法术,照样舍不得下重手,还切磋呢?切磋你个毛线啊! 此时的般若已经一千多岁了,与青云过招自是胜券在握的。但她不清楚萍莲的心思,萍莲并非如世间所传颂的在烟云山乐得逍遥,而是当初她通过一块无影神石修炼勉强度过天劫,却没有被列入仙班,因而居住在了烟云山。但是由于烟云山灵气不够旺盛,她的道法很难有进步,倘若飞升上仙时历不了劫,定会精元俱散的。此番她带着令伊和青云前来就是想寻了山脚下居住,借以沾染乾元山的灵气。 她料想太乙真人护短又爱极了面子,定不会让她占了上风,如此一旦般若打伤了青云,她便可借乾元山利于青云养伤之名在山脚下安置下来。 般若与青云往来了数回合,翻腾转斗,剑光交加,二人周身也皆是雾气辉辉热浪阵阵。只见青云月牙袖翩然一挥,一枚方帕旋在半空,欲伤般若。般若伸指对着方帕一点,那方帕晃悠悠的落在地上。青云大惊,一张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再定睛一看那方帕又被般若施法抛至空中越变越大,甚至他还未来得及跳出方帕所罩的范围便被束了起来。 她所使得是‘红忱咒’,方帕外固然看不出丝毫异样,但帕中之人却犹如在烈焰中一般,很是煎熬。 青云猜测着般若对他一丝好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毫不留情的出手,这么一想又很是伤情。 他闭眼问道:“般若姑娘,我太微不足道了,以至于丧命在你眼前你也不会在意的,是吗?” 电光火石间般若想起青云为了不伤及她而猛然收手的瞬间,本来纯净的心境忽然变得烦乱起来,忍不住飞身而上扯过方帕解了青云的煎熬之苦; 被她用力一扯,青云在空中翻了数个身后,跌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萍莲仙子如愿以偿的在乾元山山脚安置了下来。 当夜,般若怀揣着装有仙丹的小瓷瓶蹑手蹑脚出了门,趁着夜色往山脚下而去。刚下了山道就看见一个黑影堵在她面前,她骇了一跳。 “二师姐是去看青云么?” 听声音是凤宓,般若皱着眉头道:“你怎地知道?” “那日你决意为我挡下那一掌,青云不惜自伤于最后关头收了掌,你心下感动,是么?” 般若没有做声。 “白日里你的‘红忱咒’几乎将青云烧成灰烬,你又心疼他,是么?” 般若依旧没有做声。 凤宓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和他那肥婆师父一伙的,见咱们乾元山灵气盛,想赖着不走而已。”接着又说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便和你一道去看看吧。” 山脚下一座临时搭建的茅屋小院里,人影绰绰。 “青云,要不是你受了般若帝姬的‘红忱咒’,师父如何能在这里吸纳灵气,多亏你了!”是萍莲那猥琐的声音。 “是啊!二师弟,这次你真是有功呐!” “师父!”青云开口了,很是艰涩:“您收留了青云,此大恩无以为报,受了‘红忱咒’也无碍,只要能为师父的心意尽绵薄之力便好!” 篱笆外,凤宓颇为不忍的看着般若,慢悠悠道:“现在你突然悟过来了吧!你被利用了。” 般若抬脚欲踢开篱笆门,却被凤宓拦住了,他伸手取出般若衣襟里的小瓷瓶塞在篱笆上,继而拉着她便往回走。 “唉!”凤宓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看你着吃闷憋的样子,真不知道平素里那个凶悍的二师姐到哪里去了?你好歹也是帝姬,不要遇到丁点事就如此脓包好不好?” 般若瞪眼。 “你若是气不过,就用那‘红忱咒’烧了我,再放些葱姜蒜,保管味道不错!”说完凤宓自己也笑了,笑着将般若搂在怀中,拍肩安慰。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一章 玉烁泉上竹浮香(一) 因和凤宓贴得近,般若鼻尖有淡淡的香,那是一种沁人的清香,蕴含着竹的气息。凤凰山满山青竹,郁郁葱葱不说还皆结竹实,大者如麦,小者如米,吃到嘴里甘醇留香。凤宓在家时吃多了竹实又爱用竹叶沐浴,那清香便一直浮绕在身上,经久不散。 那丝丝缕缕的清香窜进般若鼻中,烦乱的心绪竟慢慢被抚平。她心里不免琢磨着,凤宓虽然平时不讨人喜欢,但今夜却是格外的善解人意呢。这就好比一个素来捣蛋的孩子某天突然做了件乖巧的事情一样,定会令父母格外地宽慰欢心。 所以,般若破天荒的没有痛扁凤宓,也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搂着。 不远处群峦相叠,蟾光高挂的月白里相拥的两人,一个安宁平和,一个心花怒放。 青云自茅屋里轻轻走出,一眼就看见了篱笆上的小瓷瓶。他握着小瓷瓶四下张望,冷不丁的就看见了二人。 他快步上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二人在做什么?” 凤宓料到般若要挣开,不由得箍得更紧,漫不经心答道:“没看到我们正沐浴月光么!” 青云眸色泛红隐隐透着不甘,他只觉得胸口血液好似很快被抽干了一样,出奇的难受。 般若推开凤宓,落落大方道:“青云,‘红忱咒’的业火非同一般,我恐你修为被毁,所以想着前来探望一番。那瓷瓶里的仙丹对你颇有益处,切勿忘了!现下你既已无碍,那我们便告辞了!” 她话中的关怀之意让青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神情游离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转移到凤宓那里。 凤宓龇牙笑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句:“我们无意间听了你与你师父的话,不好意思啊!” 青云脸色突变,手不禁哆嗦了一下。 “般若姑娘……”他欲言又止。 “不用多说了; !”般若眼神中尽是清洌,一转身便幻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群峦之中。 凤宓坏笑着捏了捏青云的脸颊,道:“那肥婆就是三伏天里卖不掉的肉,臭货一只。你竟还为了一只臭货利用我二师姐那样的妙人,真是长了眼眶却没长眼珠子。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揍你一次!” 青云口中发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后数日,青云得空便驻足于山脚仰望着乾元山,寄希望能偶然瞧见般若的身影。可直至他痊愈,也未能看见。令伊见他整日里魂不守舍的样子,既不敢多加劝说,又不敢禀报萍莲,只能由着他。月余时间,青云竟落寞了许多。 那天晚上般若回山之后便去膳房做吃的,直到盆盆罐罐碟碟碗碗摆了一桌子,她也没动上几筷子,倒是便宜了其他几人。 一顿美味宵夜过后,商羽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边走边道:“看二师姐那情绪,好似很低落啊!” 凤宓冷哼了声:“没想到二师姐对青云那小子竟生了几分好感!平日里你总是和我争,可现下好了,近水楼台未得月,外山小子却抢了先!” “作为师兄,我哪里和你争了?”商羽解释道。 “小时候我给二师姐盖个章,你就跳脚骂我,还死活要赖在她房里睡上一晚,也不嫌羞!” 商羽见他把老底都掀出来了,不由恼道:“你别顾着挤兑我了,当下是要想个法子让他俩尽快掰了。” “已经掰了!”降调,肯定。 “已经掰了?”升调,疑惑。 凤宓遂将他和般若下山之事说了,商羽怔了怔,道:“你太阴险了!” “你刚才不也希望他俩掰么?” 商羽偏过脸,低声道:“我那只是想法,你都已经行动了!” 凤宓眯着细长的眼睛凑过去问道:“所以,你就能说我阴险?” “不不不,在这点上,三师兄和你保持一致啊!一致!” 凤宓心下失望。虽然般若至今都没明白他思慕她,难道她一点点也感觉不出来吗?看到她偷偷溜下山给青云送仙丹,他就是不喜欢,不喜欢般若对青云那么上心。 商羽虽然嘴上损他,但心里也是讨厌青云之极。这不,他献计道:“他俩虽然没多少戏了,可难保青云不寻上山来死缠烂打,届时二师姐一个心软,你我就完了!” 凤宓很有劲的问:“依三师兄之意,当如何?” “让青云彻底忘记二师姐!” 凤宓轻蔑道:“你能将他脑袋剖开洗洗么?” 商羽猛一后跳,又猛一拍掌道:“有了,玉烁泉里的忘忧水; !” 凤宓皱了皱眉,看着商羽吐沫横飞的说他娘亲每每和他老爹闹别扭就嚷着要去喝忘忧水,说是要将他老爹忘个一干二净,这一招往往能把他那已经英明到愚蠢的老爹骇住,继而服软。 忘忧水是瑶池玉烁泉里所生的水,玉烁泉原名叫解忧泉,因‘唯有忘忧,方得以解忧’而得名。当年天帝把解忧泉赠给司乐仙子(当时尚未被封为仁兴天妃)时,司乐仙子嫌‘解忧’俗套,就取了‘炎天玉烁水银流’里的‘玉烁’二字,给它改了名。 所谓天序有道,忘忧水有令人忘却前世今生所有爱恨情仇的功效,倘若某位仙人因情障附心而失了仙道,天刑司的仙倌便会依令让他喝上几口忘忧水,自此便可了却心魔,脑中也不会再留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可忘忧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掬取的,一来玉烁泉有青鸾守护,取水之人要敌得过青鸾的攻击,二来是要破得了司乐仙子设在解忧泉旁的仙障,即便是天刑司的仙倌欲到泉里取水也得依照规矩办事。 …… 商羽前前后后很详细的讲解完后,很是得意地望着凤宓,希望得到几句赞扬。可凤宓却拉长了脸,一句‘你啰哩啰嗦的好不烦人’让商羽的希望被瞬间浇灭。 二人合计着凤宓是凤凰,对付一只青鸾好歹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再不济就拉上凤垚,二对一总是可以多些胜算的,令人头疼的是司乐仙子的仙障。那仙障虽说不上是最为深厚的,但因为司乐仙子司掌世间乐器,顺手之下便用一只青笛设了障。偏偏,他二人都不知如何才能过了那仙障。 过了许久许久,凤宓软言唤道:“三师兄?” 商羽懒懒道:“唤得这么诚恳,定有所求,放吧!” 对于说话被商羽当成放屁,凤宓也不恼,只道:“你爹的法器不是笛子和琴么,要么,你回去打探一番?” “小五,你这么着就不仗义了啊!我爹若是晓得了,我屁股不就要开花了?” “要么,让垚儿去吧!反正她一向乐于讨好你爹娘……” 无奈之下商羽便应允了。 回房后他躺在床上将几百年来所发生的事都滤了一遍,而后得出个结论。那便是,只要是他和凤宓谋划的烂事,最后担子都会落在他肩上,而凤宓往往都充当了狗头军师的角色。 可让他没料到的是不久之后凤宓亲自去了玉烁泉,去的时候英勇,回来时则更英勇。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二章 玉烁泉上竹浮香(二) 八月二十二燃灯古佛诞辰日,西天灵山桑耶塔塔顶的宝珠大放光芒,天界被照得突然没了黑夜。而宝珠上受佛光滋养的五茎白玉芙蕖也开放了,这奇景数万年难得一见,于是乎众仙都腾云驾雾齐齐赶去欣赏了。 凤宓则挑了这个时候去了瑶池玉烁泉。 两日前凤垚从泰山回来了,又把东岳帝君说的冲破笛音仙障的法子告诉了凤宓和商羽。那就是令神识随仙障四周笛音而动,待笛音循回至最高时便是仙障最薄弱的地方; 听了她的话凤宓和商羽顿感无语,依照东岳帝君的精深修为和对音律的造诣自是容易地如同揪下一根头发。 见他二人面色凝重,凤垚的心不免又悬紧了几分。 擅自盗取忘忧水是要受到惩罚的,这一点几人心里都有数。起初凤垚明明是不赞成的,可她又不舍凤宓一人前去,更何况到时候商羽也会在仙障外把风。一个是晚她一炷香出生的胞弟,一个是她暗自思慕的三师兄,无论如何两人都不能出事的。 因此,太乙真人携般若前脚刚踏上云头,三人后脚就往瑶池赶去。 随着迎面而来的气泽越来越清凉,玉烁泉也越来越近。 凤宓在泉边寻了堆乱石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雾气迢迢混沌不清的景色,心下便晓得以他的修想要冲破笛音仙障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按照东岳帝君说的法子闭目屏息凝神打坐,静待那笛音。 可几人等了许久也没听见笛声响起,却等来了当头罩下的一片黑影,商羽抬头望了望,随即便骇了一跳。 他白着脸高声叫道:“你们看,是青鸾!” 空中一只奇大无比的青色鸾鸟张开双翼盘旋而下,身光赫奕,正欲用翅膀扇走几人。 “我来对付她!”凤垚道完,凛然摇身一变腾入半空,随即高亢的鸣叫了声。她的鸣音如笙箫一般,商羽竟怔了怔。 那青鸾见了凤垚的凤凰原身显然有些吃惊,这一吃惊是有道理的。自那混沌分时,飞禽便以凤凰为尊。后凤凰得阴阳交合之气,又育有鸾鸟。鸾鸟又有紫翼和青翼之分,其中以紫翼为贵。因而青鸾虽肩负着守泉之责,但也只是与凤垚保持着距离,不伤她分毫。 “青鸾,你既是禽鸟一族,那便与我一较高下好了!” 青鸾说话了:“你既显了原身,青鸾便已明了你是凤凰山的人,伤了你便如同伤了凤王。盗取忘忧水非同小可,你几人还是速速离去吧!” 凤垚既然随同凤宓和商羽前来,必不会先行离去,她只盼望着凤宓能尽快寻得仙障薄弱处。 一鸾一凤在半空中搏斗着,眼睁睁看着凤垚渐渐不敌,下方站着的商羽心下急躁却无法助凤垚一臂之力,只能暗暗跺脚。 “宓儿,你还需多久?”凤垚问道。 就在此时,一缕清扬的笛音缓缓响起。 空中泛起淡淡白光,凤宓睁开眼这才发现天色已有些亮,而伴着亮色那笛音也盘旋缭绕而上,嘹亮激越的像是要冲破天穹。他突地旋身而上,寻着仙障中隐约透露出的亮缝,闪身进去了。 青鸾见凤宓窜过仙障,忙丢下凤垚追了过去。 而力竭的凤垚变回人形时,踉跄着正扑倒在商羽面前。商羽奔过去抱起她就要去药君府上,却被凤垚止住了。 “三师兄,那青鸾只守不攻,我并未受伤,只是力竭而已; 。此时去药君府上必会惹来惊动,且我们一旦离去,宓儿就失了照应……” 商羽瞅了瞅平静的仙障,道:“就依你,那你靠着我休憩下!” 凤垚心下只觉甜蜜,倚在商羽肩头静静盯着仙障,问道:“三师兄,你可知宓儿娶不得般若师姐?” “知道!” “可他第一次在瑶池酒会上见到般若师姐便嚷嚷着要娶她,我们是双生姐弟,我能感应到他的心意至今也未改变分毫。虽然平日里他总是惹得般若师姐动怒,可那只不过是想引起师姐的注意而已。” “小四!”商羽低头看她,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一天我娶了二师姐,小五会怨我吗?” 凤垚的声音轻不可闻:“我不知道宓儿会不会怨你,但有人肯定会的!” “你是指青云?” 凤垚浑身一震,心里窃道:三师兄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倘若有一天你真娶了般若师姐,伤心的不止是凤宓和青云,还有我。 那厢仙障内,有两人僵持在玉烁泉边。 一个是凤宓,另一个则是化成人形的青鸾。 化成人形的青鸾一身青衣素袍,容貌也异常清丽脱俗,她恭敬的给凤宓行礼道:“见过小皇子!” “你让开!” “青鸾看守玉烁泉,职责所在,不能听从皇子之言!如若皇子欲得忘忧水,那便要从青鸾的身体上踏过去!” “那好!”凤宓唤了剑在手,对着青鸾削了过去。 青鸾只觉耳边一凉,正哀叹着这么一个清雅的少年皇子竟是个不留情的冷情人时,却是一缕青丝被斩落在地。 而当她睁开眼时,凤宓却已经在用玉瓶盛装忘忧水。 “皇子,你私盗忘忧水便是动了妄念,是要受三十伏魔鞭的。”青鸾一激动,皓白的手便按住了凤宓的手腕:“现在若不加以劝阻,到时候那伏魔鞭若抽在皇子身上,青鸾会惭愧内疚的。” 凤宓斜斜看了青鸾一眼,手臂上的温热传至青鸾手心,她一个激灵忙松开手,脸颊通红,竟有几分羞怯的味道。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三章 玉烁泉上竹浮香(三)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凤宓盯着青鸾,淡淡道。 那目光落在脸颊上,青鸾觉得自己像是忽然陷进了一湖深水里,慢慢的沉了下去直到湖底,而当脚触碰到湖底地面的时候,清明蓦地涌上灵台。在脑中那一片清明的指引下,青鸾眼神坚定,伸手便去抢夺凤宓手中的玉瓶。 凤宓将玉瓶从左手换至右手,躲过了青鸾的抢夺后,他并未打算和青鸾过多纠缠,脑中唯一盘算的就是如何顺着笛音再冲出仙障与商羽会合。 青鸾‘嗖’得闪到他面前,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很想知道玉瓶里的忘忧水究竟是要给谁服用? “皇子,忘忧水可令人忘却情爱,你冒这么大的险来玉烁泉取水,到底是为了谁?” “这个你不用管。她是我认定了的人,不管怎样,我都要守着她,生生世世!” 凤宓说这话时的眼神,青鸾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郑重之中包含这浓浓坚毅的神色,青鸾忽然希望自己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生生世世被他守护着,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她又偏偏不想让他带走忘忧水,因为肩负的守泉使命,还是心底遏制不住的颤动,她已经弄不清楚了。 “皇子若留下忘忧水便可自行离去……”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青鸾仙龄已近万年,有着鸾鸟族遗世的法力,所谓“灵凤之下唯紫鸾,紫鸾之下只青衣”说得便是神鸟界三代之中修为最为精深的女子。灵凤指的是佛祖座前护驾的凤荼,紫鸾便是凤宓他娘扶英将军,而青衣则是暗指青鸾。 如此,淡云清风般的青衣立在玉烁泉的乱石中,和凤宓争锋相对。在凤宓小的时候他娘有事无事便会给他讲述天庭里诸仙的渊源,不知为何却甚少提到青鸾。在仙障外凤宓不是没瞧见青鸾真身的巨大,现下也是心头一颤,不由暗自感叹道法不够精深。 毋庸置疑,不论凤宓如何拼劲,青鸾都是胜券在握; 。仙力悬殊如是,即使硬拼也是徒劳,这点凤宓很是清楚。 于是他调整了战略,绝艳的笑着唤了声:“青鸾姐姐?” 见他语气温柔,青鸾清颜幻化出光彩,如同月光般炫目:“皇子莫非改变主意了?” 凤宓衣袂飘摇,嘴角挂着谦逊的笑痕:“姐姐可有婚配?” 青鸾没想到这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凤族皇子居然会在这样紧急的关头问出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由迷糊答道:“未曾婚配!” 凤宓指着仙障道:“我三师兄相貌绝世,纵然是我胞姐那样的美人都为他那张脸折服,青鸾姐姐难道不想见一见么?” “多谢皇子好意了!”青鸾轻笑了声,倒也不为所动,纤手却骤然伸向凤宓胸襟,企图掏出玉瓶。 凤宓踉跄着后退,情急之下抬掌便对青鸾肩窝推去。 青鸾身形却纹丝未动,任由凤宓掌中仙气袭来。 凤宓只觉掌风像似碰触到铜墙一般,瞬间就被反弹了数丈远,毫无悬念的跌进了玉烁泉。 “皇子!”青鸾尖叫了声,花容顿时失色。 跌落在玉烁泉里浑身浸透忘忧水,后果会如何她心里跟明镜似地。大惊之下她后背上冒起阵阵冷汗,虚软着双腿扑倒在泉壁边,想要伸手去拉凤宓。 手指还未碰到水面,青鸾倏地缩回手。倘若为此而忘却了心里刚刚开始的美好,会不会遗憾?正犹豫着,一只湿漉漉的小凤凰冲出水面撞在了仙障上,却是凤宓被玉烁泉旺盛的灵气逼得显了原形。 心神不定的青鸾将小凤凰驮在脊背上展翅便往老君府上飞去,然而天庭众仙齐齐聚集在灵山,老君自是不会在府中。没等守丹炉的小童说完,青鸾掉头便往灵山飞去。 许久许久…… 桑耶塔下瑞气滚滚,一只青鸾驮着一只彩凤缓缓降下。 “青鸾!”司乐仙子抬眼便认出了她,有一瞬间的惊诧:“出什么事了?” 冷不丁被司乐仙子语气中的惊讶吸引,诸仙都下意识的张望过来。青鸾还未来得及变回人形,就觉得一股强劲的吸附力将她和彩凤都吸附着往前滑去。待到在一个明紫衣袍的身影前停了下来,青鸾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扶英将军。 “怎么回事?”扶英将彩凤抱在怀中,明澈的面目间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随即青鸾便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经过讲了。 听罢,诸仙不禁一片哗然。 “陛下,宓儿擅自盗取忘忧水触犯了天规,理应受罚!”扶英盈盈双目望着天帝,恳切道:“可他被玉烁泉的灵气逼出了原形,唯恐一时半会醒转不过来……” “此事容后再议,还是让老君和药君先行查看一番方为妥当; 。” “多谢陛下!” 天帝都发话了,扶英遂携着凤宓和太上老君以及药君一道回兜率宫寻觅良方去了。一路上老君都在喋喋不休,直打趣扶英道:“你这孩儿当真不一般,盗忘忧水便罢了,还让自身掉进了泉里,自上古时起至今,这还是第一例。” 扶英心焦道:“老君就勿要打趣我了,我这孩儿自小便不省心……” “既是第一例,能否解得了忘忧水的功效,本药君亦是不敢打包票,将军还要谅解!” “药君尽力便是!” 他三人刚刚离开,自佛陀殿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太乙真人和般若便随青鸾去了玉烁泉,因为凤垚和商羽还留在那里。 三个徒儿合伙设计盗取忘忧水,在诸仙看来是丢极了面子的事情,可太乙真人却丝毫不当回事,老皱脸上还是挂着和蔼的笑容,挽着拂尘,安详的很。 “师父,你不觉得在‘老对头’太白金星面前失了面子么?”般若悄声问道。 “怎会?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岂是他那几个劣徒干得出来的?” 般若埋怨:“师父,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引以为豪?” “般若,你替为师想想,如何能免了凤宓那娃的三十伏魔鞭?” “师父啊!若是药君医不好小五,一旦他把我们都忘了,可如何是好?” 太乙真人老眼弯弯,神秘道:“忘忧忘忧,世间忧愁多得源于情爱,因而凤宓那娃若是忘记了,也只是忘记你一人而已!” “不应该是商羽么?” “般若啊!你这娃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事上后知后觉啦!” …… 一旁的青鸾默默无语,抬眸看见恍然大悟的般若,顷刻间她才明白凤宓要生生世世守护的人原来竟是天帝帝姬。想想也是,他二人师出同门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可自己为何不甚顺畅,心底也有一种酸楚挥之不去? 莫非是喜欢上了凤宓小皇子? 青鸾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骇了一跳,忙抬手去遮羞红了的面颊。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四章 伏魔鞭 凤宓是被憋醒的,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抹明紫色袍摆,他心底顿时升起惧意。那明紫色袍子的主人是他娘亲,是那个疼他时把他含在嘴里都怕化掉,在他犯错时却只会翻脸不认亲儿子的绝世娘亲。 若不是他娘一路紧紧搂着他,他也不会这么早被憋醒。浑身上下原本湿漉漉的羽毛已经被焐干了,除了麻木还缠绕着一对翅膀,脖子还有些不利索之外,其他的皆算良好。 这个‘良好’里自然包括了他对般若的记忆。 先前尚未落水时,他便被玉烁泉的灵气震得几乎睁不开眼,因着心底也十分害怕忘忧水灌进口鼻中,便自封了仙气。当白色的泉水溅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像似要透过皮肤钻进骨髓,他想呼救却又拼死不敢出声。无休止的灵气浇在身上,起初会觉得冰冷,随后便是不间断的灼烧感,煎心般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奋力往水面上窜去。亏得那一跃的力道刚好,若是弱上几分的话便会重新跌落泉池,那样他就是想自我了断都不可能了。 药君抚着胡子笑着道:“将军,大幸啊!小仙君的好运气真是无往不利!” 太上老君则仙姿超脱的掏出两粒泥土丸子交予他,说是可以缓解灵气灼伤的痛楚,而后又将他周身来回摸了两遍,不可思议的叹了口气道:“果真只能说是运气使然!” “扶英在此谢过了!”扶英一脸笑意的向药君和太上老君道了谢后,随后就换了副脸孔拎着凤宓的凤凰原身往天刑司去了; “娘亲!”凤宓哀道:“一会扔的时候,力道轻些啊!” “眼下你也没什么好奢望的了,挨个三十伏魔鞭也没什么?纵然日后在商羽眼里你就是个笑话,你也不在乎的……”停了片刻,她又道:“说吧!盗忘忧水是准备给商羽喝的么?” “娘亲啊!”凤宓绝望地闭上眼:“三师兄那张脸是惹桃花,可他惹得的是你闺女。” 扶英扳住凤宓柔软的脖子,冷哼着问道:“那你是看上了天帝家的丫头?” 凤宓忙用双翅盖住头,闷闷道:“娘亲,别这么直白嘛!” “宓儿,你真以为,你能成为凤族的例外?” 扶英是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这样冰凉的语气,从来都不曾有过。 天刑司大门前,般若、凤垚和商羽正焦急的来回踱步,冷不丁般若和商羽互相撞上,商羽就苦着脸道:“哎呦,二师姐,你撞到我了!” “你闭嘴!”般若怒气冲冲:“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回山后抄一千遍经书!” 天边散逸的云朵突然飘动起来,凤垚翘首张望一番,忙扭头道:“我娘来了!” 三人忙站成一排,只待扶英走近了好上前行礼。 “见过扶英将军!”商羽和般若弯腰行礼。 凤垚则怯怯的看着她娘。 扶英连云头都没下,只手一扬就将凤宓从云头上扔了下去,继而对凤垚道:“垚儿,待三十伏魔鞭完毕后,让他自己爬回乾元山!”道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商羽探头探脑的问凤垚:“在凤凰山是不是你娘当家?” “是又怎样?”凤垚凤眼睨了商羽一眼:“上次去泰山,你爹正满头大汗在做饭呢!” 商羽仰天长叹:“世风日下啊!” 身体软塌塌的侧躺在天刑司巨大的刑台上,凤宓只寄希望天刑司的仙倌抽得手脚麻利些,早结束早解脱,总比现下一颗心忐忑的要跳出胸膛的恐惧滋味好得多。 可当仙倌手中快如利斧的鞭子接二连三的落下,他只来得及朝着门外的般若扑棱了下翅膀便被一波疼痛裹住了。其实他扑棱着翅膀是希望般若能拉住他的手。虽然凤凰原身看不出手脚,但只要她能摸上一摸,就是摸上根羽毛,也是能止痛的呢。 可是?他看见般若和凤垚都哭了,商羽的两只爪子分别搭在两人肩上。于是他又扇了几下翅膀,略略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 一只漂亮无比的神鸟,却要被抽鞭子,就算是自己不在乎,可被心爱的二师姐看着,多少有些失面子。凤宓已经不指望仙倌能手下留情了,只希望自己快些晕过去便好。 果然,他运气很好的晕了过去,疼晕的; 他只觉得一觉睡得很不安宁,身体每动一下就好比有人拿钝刀子在割他的肉,生疼生疼的。忽得又隐约觉得有只轻柔的手在给他清洗羽毛间的血渍,一根一根的洗,异常的细致耐心。 费力地将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却见般若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孔雀蓝的袍子正坐在床边看着他。周身的剧痛仿佛在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吹走了,他心头的乐意一浪高过一浪。 “小五,其实萍莲仙子对青云有恩,青云想着回报师恩也是对的,我们不能怪他。”般若稍微停歇了一小会,又道:“我……只是……对他……有些好感……罢了,委实谈不上……谈不上欢喜,而你们却以为我情根深种,生怕我痛苦,所以才想着去盗忘忧水……” 接着她又顿了顿,拉过凤宓尾巴上的长羽在手里摆弄道:“虽说千百年来我没少给你们苦头吃,你们也总是捉弄我,以看我的笑话为乐,可一旦我受了委屈,你们定会挺身而出。小五,你受到十六鞭时便晕了过去,我抬着帝姬的身份去压天刑司的仙倌,那时只想着我是二师姐,替你受几鞭子也是应该的……可是……唉!” 重重的一声叹息后,凤宓再也忍不住了,他抬动翅膀挥过般若肩头,苍白着声音道:“二师姐,我们去盗忘忧水,实则是想给青云喝下,让他忘了你……” “都过去了!” 未做多想,般若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接着又道:“只要小五无恙,怎么都好!不过,以后切勿这般痴傻了!” 也许是受过了生死大难,又受了天刑,凤宓的心境像是瞬间成熟了不少。再者他将实情坦言相告,般若亦是贴心照料,这对他来说就是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绝妙转折点。 合着他现在是凤凰身,般若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感到他周身气泽都通明浓厚起来,心下自是欢喜的紧。 “小五,师父说待你大好了,让我们自行外出戏耍,你可有好的去处?” “二师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般若听了他的话,觉得无端耳熟,一番思索之下方记起孤馆洞那晚她做的梦,梦里头凤宓就是这么说的。 那梦里,在这句话前头凤宓似乎还说了句,好似是‘至今儿起,你便是我的娘子了’。 而窗外,正是夏光曜曜,芙蕖飘香时。 凤宓看着似乎走神了的般若,又瞟了瞟她把玩着尾羽的手,只觉得那手真是美的玲珑玉致。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五章 梦神兮汋 在被般若悉心照料了两天后,凤族小皇子、乾元山小五在伤口的恢复发痒中复活,死乞白赖地要求享受日光浴; 。般若觉得他很是能折腾,那伏魔鞭每一鞭下去都是要伤筋动骨的。亏得他现在是只鸟儿,如若是人形,恐怕满身的伤痕已经横竖交错凑成若干个‘井’字了! 可般若看到了他眼中的渴求,那是一种试图以羸弱博得同情的神色,令她的心软得如同蒲公英,风一吹就碎了。 于是般若唤来凤垚和商羽拾掇了一番:房内那张精美的小榻被搬至开得正绚烂的九重樱树下,小几上也摆了茶水点心,怕他嫌硌得慌般若特意在小榻上铺了薄被…… 凤宓略带不满的道:“姐,我想喝莲子茶,心火重的很!” 凤垚听罢,立马去后山采莲蓬了。 “三师兄,上回你琢磨的那个九连环还在么,光躺着晒太阳也忒孤寂了!” 商羽埋怨道:“你个死鸟,那个,不是被你砸了吗?” “后来,我又重新制了一个,放你房里了,你找找吧!” 商羽挠着头回房去寻那劳什子九连环了,佛祖知道那鬼玩意在哪里? 般若笑嘻嘻看着他,问道:“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练剑去了!” “哎呦!”他抖着爪子哀叹:“我爪抽筋了!” 他一声哀嚎,般若立马放下剑道:“许是这木榻太硬了,你尚未痊愈,自是不能挺得太久!” 那鸟儿眼里闪过得意之色,故作沉静道:“说的是,那就劳烦二师姐帮我翻个身吧!” 他翻个身也刁刺的很,翻着翻着就赖在般若怀中无声无息的假寐了。 般若见他一身华羽很是艳丽,不禁问道:“小五,‘凤凰山下凤凰鸣,玉佩凌霄应紫清,遥忆美人临妆镜,阳春一曲手摘星。’说的是你爹,还是你?” 凤头望般若怀里挤了挤,寻了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后,方答道:“自是说我那情种爹爹的,紫清美人就是我娘啦!” 见怀里的鸟儿动了动,般若忧心的问:“伤口疼么?” “嗯,抱紧点,二师姐再抱紧点,昨儿听三师兄说天刑司的仙倌成仙前是个车夫,果然抽鞭子很有道道儿!” “哦,赶车的,那就难怪了!” 般若手臂上用了劲,刚把他蜷成一团搂在怀里,他就骚包的用头上的翎毛去蹭般若的脸颊,来来回回的蹭着,一遍一遍的痛哼着,真假难辨。 他脖上的长毛扫在般若脸上,痒得很。 般若抬手将长毛拂开,尾羽又扫了过来…… 那尾羽呈金黄色,盈盈闪着光,煞是耀眼。 般若将另外几尾也拉在手里打量,忽然问道:“你爹是五彩凤凰,你娘是紫翼鸾鸟,怎地生下你们一对小彩凤,却没有鸾鸟呢?” 凤宓的鸟嘴一张一合:“那我去跟我爹娘说说,让他们再生几个,总会有鸾鸟的; 。” “听着有些深奥,不过你们凤族人丁太少,是要壮大些才好!”般若想了想后,自言自语道:“你们鸟儿都是怎么传宗接代的?” 凤宓翻了翻眼皮,热乎问道:“那你们龙都是怎么生娃的?” “……” “本来嘛,你们龙都是浑身光溜溜的……” 般若红着脸,支支吾吾胡乱道:“鸟儿都是蛋生,想来龙也应该是的……” “二师姐,这个是重要问题,必须要弄清楚了!” “要么,去问问师父?” 凤宓头一甩,一针见血道:“何必多此一举?二师姐和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般若顿时羞涩,‘蹭’得站起来将怀中鸟儿一巴掌拍飞,拍飞之余还不忘将薄被在他身上打成卷。 活脱脱一被子卷跌落在木榻上,一声悲鸣响彻云霄,害得后山采莲的凤垚裙兜里的莲蓬尽数掉进池里,正跪爬着翻箱倒柜的商羽也撞了头…… 一把剑钉在木榻边上,晃悠悠的闪着冷光,般若冰冰凉凉的声音传来:“小五,最近山上无甚可口的物事,二师姐考虑着弄点新鲜菜肴给你补补!” 凤宓半死不活的问道:“什么新鲜菜肴?” “你若再死性不改的话,我就炖一道‘八珍彩凤汤’!” “哦,遵命!” 他抽着冷气委委屈屈的应了,待般若离去后才化作人形从被子卷里爬出来,活动着右肩咕哝道:“你这死鸟也太心急了,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不过二师姐真是狠,狠得让我奔溃啊!” 拔下木榻上的剑,他又自说自话道:“算了,还是先做回鸟儿让她多抱几下吧!”四下张望了一番,又笑着重新钻进被子卷。 梦中。 一个身着白色落地袍裙的女子施施然走来,雪白的双足在暗色中格外的显眼。她每迈出一步就会带起轻烟薄雾,簇拥在身后,迷蒙又诱惑。 距凤宓十来步远时,女子嫣然唤道:“皇子殿下?” 凤宓睁眼一看,随即贼笑道:“二师姐,你休要以为换了件白裙子,我就不认得你了?” 那女子娇嗔道:“皇子殿下,你睁大眼睛瞧清楚了,我唇上有一颗黑痣,你心尖上的般若帝姬可是没有的。” 凤宓蹦跶过去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笑道:“细细看来果然不同于二师姐,如此,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梦神兮汋; !” “兮汋?” 兮汋抿嘴娇娆一笑,手支着额头挨躺在地上,道:“皇子殿下的梦尤为香甜,引得兮汋忍不住前来相会,本以为会感受到殿下的热烈,殊不知却被误认为他人,真是!” 凤宓颠颠儿上去欲好言劝慰,可兮汋身下却突然绽开出一朵硕大的墨色莲花,将她托起到半人高的位置,而莲花花瓣中兮汋的衣摆逶迤灵动,让凤宓直叹妙不可言。 “兮汋神女既然前来,却又为何生生退回墨色莲花座中?莫非是凤宓的错认让神女不悦了么?” 兮汋甩了甩衣袖,银燕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殿下的火精元太盛,如若再靠近,兮汋便要被焚了!” 她容颜像极了般若,声音却大为不同。 凤宓眨眨眼:“兮汋神女,想必我三师兄的梦也甚为香甜,你不妨前去与他一会!” 兮汋未知可否,只略显鄙薄地看了他一眼。 凤宓又略略靠近了些,涎着脸低声问道:“神女既然来了,能不能做个顺水人情,送我去二师姐的梦里瞧上一瞧?” 兮汋似笑非笑道:“你这番猴急样儿,也不怕失了皇子的身份。现下是大白日里,般若帝姬没有安眠,我如何送你过去?” “那就在今夜里,可好?” “也好,那兮汋就如了皇子殿下的愿望!”兮汋翻了个身,那墨莲就携着她渐渐远去了。 俄顷,凤宓便笑醒了。 日头很足,九重樱树下暗荫斑斓。 商羽托着腮蹲在木榻前,好奇地问道:“梦见美人了?” 凤宓嘴咧数寸:“嗯,那美人说了,晚上去会你!” “少贫嘴,你这死鸟让我去找九连环就是想支开我好和二师姐亲近……” “三师兄,不要动怒嘛,相信我没错的,夜里入梦会有美人哦!哦吼吼……” 商羽忿忿然挥拳,在距凤宓鼻尖处一寸停了下来,问:“是二师姐那样的美人吗?” 凤宓的头点得犹如捣蒜一般。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六章 言无幻境 天色渐晚,乾元山上树影丛丛,虽未出夏却已有了几分秋日里的清凉。 般若正坐在窗前翻着经书,她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让还在木榻上养伤的凤宓心里晃悠悠的。他很想她现在就去安排晚膳,用完了好早早就寝。 对于能去般若梦里瞧上一瞧,他很是急切。 这也的确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就好比一个少年偶然闯进了心上人的闺房,蓦然间发现了某件代表着二人相知情意的物品,那感觉定是如入云端一般美妙。但是令凤宓急切又惴惴的是,般若的梦里是否会有他的出现。 不多时,般若抬头顺着窗格望向凤宓,似乎也觉察到了他这样一只正养着伤的鸟儿比不得旁人,是经不起饥饿摧残的。于是合上经书往膳房去了。 般若小的时候曾随司乐仙子在千里雪域山住了一阵子,那时候她得千里雪域门主的喜爱和庇护,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后来没过多久司乐仙子在仙魔大战中丧生,没了娘的般若便被带回了玉虚宫由她父君教养着。板板正正的过了三百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司乐仙子轮回后归位,还没来得及在娘亲跟前撒几天娇就被太乙真人领到了妙严宫。 虽说妙严宫里并没有很多规矩,但是在玉虚宫的种种都被般若完好的保持了下来。这个‘种种’说到底也就是她父君温文谦和宽宏有礼大德仁治的做派,外加一条就是准点用饭准时就寝。 因此,像今天这样未到饭点就提前给凤宓备饭的事,真是破天荒啊。 山上那株九重樱正值旺季,风一过就有花瓣掉下,飘落在肩头,也是一肩浓密的美意。用了一小碟鱼白青笋后,凤宓就匆匆回房了。 般若心里忐忑,很是担忧白日里那一摔会让他伤势加重,当着商羽凤垚的面又不愿提及那一番关于生娃的探讨,于是放下碗筷佯怒道:“这笋片,硬得没法吃!” 商羽忙接口道:“还不是二师姐你定的菜谱,嚼这笋嚼得我牙都疼了; !” 般若狠狠瞪过去,商羽又改口道:“我牙口好,无妨无妨!” 凤垚噗嗤笑出了声:“宓儿用了一整碟都没说什么?到底三师兄是吃惯了东岳帝君做的佳肴,嘴刁了些!” …… 几个言语来回后,三人就各自回房了。 兮汋没有食言。 般若刚睡下,兮汋就将凤宓拉进了她的梦境。 那是一座孤峰突起的山,峰峦上若隐若现‘瓜陵山’三个大字,山上没有多少树木花草,却是布满了嶙峋的怪石。 凤宓和兮汋猫在一块大岩石后,中间隔着数尺的距离。 “皇子殿下,只可静观,切勿出声啊!”兮汋提点道,头上碧玉簪闪着幽幽亮光。 “凤宓谨记了!”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后,就在凤宓等得不耐时,一个玄色衣袍的青年男子踩着碎石缓缓走来。因是在梦里,便不如平素里看得真切,但凤宓极力探出头去,想把那男子看得更清楚些。 兮汋密语凤宓:“皇子殿下,勿要再探头探脑了!” 凤宓心里一惊脚下一滑,碎石发出了些许声响。 “兮回,是你么?”那男子驻足回头,像似在寻什么人。他身量颀长,相貌虽只一个模糊的轮廓却也是相当俊朗的。 “是何人擅闯我瓜陵山?”一声娇喝自头顶传来,凤宓心里又是一惊。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穿藕色衫子的女子,竟和般若面容无异。 让凤宓觉得蹊跷的是,她双臂上搭着的轻纱竟不是寻常女子佩戴的,轻纱两端各吊着一个银白色的镂空小圆球,那圆球拳头般大小,在她的驱使下竟风驰电掣般朝着玄衣男子袭去。 那男子嘴角含笑,只待那圆球将近未近时,‘腾’一声,他周身窜起巨大的光焰,顷刻间原本晦暗的梦境被那光焰照得如同正午。 藕色衫子被光焰逼得后退数尺,直直摔在乱石中。 不多会她略带着哭音喊道:“师父,嬉戏而已,你何必下此重手?不玩了不玩了!” 凤宓只觉一阵风飘过,男子已经收了光焰将藕色衫子拉了起来。 他笑道:“兮回,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瓜陵山就我们师徒二人,是不会有他人擅闯的!” “可,可师父明知道是我却还使了那‘火幡焰焰’,分明就是不疼兮回!” 男子依旧笑道:“那在兮回看来,怎样才叫疼惜?” 兮回撅嘴道:“若是师父能把兮回背回去,便是疼惜了; !” “如此简单?”笑意在男子眉宇间荡漾,他蹲下身,扭头对藕色衫子道:“那么,上来吧!” 兮回欢喜地跳着趴上去,男子就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师父,师父……”藕色衫子将头靠在男子脖间亲昵的唤道:“诸神皆道师父是‘威四海八荒、翔九歌万舞’,可在兮回心里,师父就是师父,兮回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男子没有接过话题,却道:“兮回,你好似又重了!” 兮回胡乱踢着双脚:“师父你还说,你做饭那么难吃,我都瘦了!” “兮回!”男子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果陵山的浅川神女前来做客,我留她住了下来,你切勿顽皮!” 兮回一听就恼了:“师父,你刚才还说瓜陵山就你我二人,可那浅川神女隔三差五的就前来,是,她是会做好吃的糕点菜肴,可兮回不喜欢她!明明是住水底的河神,偏要把府邸改成‘果陵山’……” “兮回,府邸是浅川神女的,她想怎么改都是她的事,不是么?”男子眼里的笑意像是绽放的花,在眼波里打着转。 最近浅川是来得频繁了些,他心想。 “可是?那‘果陵山’分明和咱们‘瓜陵山’是对应着的……” “对应了又有何妨?师父不是告诉过你‘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兮回被男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好嘛好嘛,师父你不要再说了,兮回已经睡了哦!” 在岩石后面看着二人慢慢远去,凤宓僵着手臂指着那男子,道:“他,他竟然背着二师姐,他二人怎能如此亲昵,哎呦,我心好疼!” 兮汋白了他一眼:“皇子殿下,你觉得那人如何?” “额……他的修为还说得过去,至于相貌嘛委实算不上好看,衣着上也不甚有品位,兮汋神女不觉得他那玄色袍子很显老气么?” “皇子殿下,我不那么认为!”兮汋懒懒道了句:“兮汋如了殿下的愿,现下可是要寻商羽仙君云雨去了,殿下自各回吧!” 云雨?凤宓张大了嘴,只觉得一阵风涌进口鼻中,他便离那兮汋越来越远……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七章 悲催的魔族皇子(一) 天刚蒙蒙亮,商羽便在凤宓窗前轻声唤道:“小五,小五,开开门!” 屋内许久没有动静,商羽挠挠头化作一条弧形光束从窗口钻了进去。站在床边,他俯身推了推凤宓,脸色涨得通红。 “三师兄,你又梦游了?”凤宓呢喃着又想闭上眼,眼皮还没有亲密接触,他就被商羽一句话惊得睡意全无。 商羽说的是:“小五,我梦里失身了!” “一个和二师姐长得很像的人!”商羽突然抬起眼眸,惶惶然问道:“小五你说,是不是我对二师姐的心思已经龌龊到如斯程度了?” “梦里之事都作不得数的!” 凤宓一回想起那个背着般若的男子心里就郁郁不乐,于是就着商羽的事儿下了个结论,试图能让自己也舒坦些。 虽说心里排斥着梦中情景,但当他抱着被子和商羽面对面盘腿坐着,般若和兮回的模样却重叠着萦绕在他心间,他又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 在那熟悉感的带动下,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皮肤白皙身量颀长的青年男子带着万千的风情和气度立在满目的乱石之中,而男子怀中是一个眼眸灿若星辰的少女,面上流露出惹人意动的爱慕……随后,男子似乎是推开了少女飞身冲了出去…… “小五?小五?” 商羽的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忧心忡忡的道:“这事儿切勿说出去啊!” 不知怎的凤宓突然失了和商羽打趣的劲头,只淡淡答道:“记下了; !” …… 就在商羽一个人别扭着觉得不能面对般若的时候,般若带来了好消息,那便是东岳帝君邀几人前往泰山神府做客。听罢之后商羽的别扭之情顿时减了不少,随即便洋洋洒洒地开始讲着东岳神府的种种,似乎不讲个痛快不足以彰显他东道主的热情。 四人启程后刚刚行至山脚,般若便瞧见了粗壮如玉米棒子的萍莲,而一旁的令伊和青云面上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凤垚别过脸去不看令伊,而商羽和凤宓一个抬头望天,一个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显然都没有一丁点想要打招呼的意思。 般若觉得此刻她若不点个头示意一下,怕是有人要说乾元山的弟子没礼数了,因而对着萍莲几人微微笑了笑。 她一笑,青云就微微失了神,温声问道:“般若帝姬这是前往何处?” 商羽抢在般若前头答道:“泰山的海棠仙果熟了,我们前去尝一尝,增增道行!” 他的话含沙射影很是尖锐,般若担心再说下去恐有要闹出不悦来,遂又对青云几人微微示意了下,拉着商羽走了。 凤宓走在最后,走着走着忽然转身对青云和令伊做了个挖眼的动作后,这才悠哉悠哉追了上去。 飞过宝岩山的时候,凤垚拽住商羽央求道:“三师兄,你说了一路也应该口干舌燥了,咱们落下去喝口茶水再行赶路,可好?” 商羽眼风扫了一圈,见般若和凤宓都是一副听多了聒噪之语的苍白无力状,就识趣的闭了嘴。 于是乎四人降在了宝岩山半山腰,顺着蜿蜒的山道往山下的集市上走去。 而后,在宝岩山四溢的茶香中,几人偶然地去了‘凤之仪’酒家,也偶然地遇见了被除了魔籍的魔族大皇子息景。 凤之仪酒家的一楼是专门饮茶的,二楼则是雅间,且美酒美姬香歌香榻配备的绝对堪称一应俱全。当般若一行四人仙姿飘渺的踏上二楼楼梯时,店主忙随了上去殷勤道:“几位贵客,想用些什么?” 凤宓问:“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店主见他仪表卓然且同行的还有两个绝世美人,心里便晓得他绝不是来寻艳情的,因而遣了人上了好酒,又遣了人去请息景公子。 “息景公子?三师兄,你可觉得这个名字以前听过?”凤宓轻声在商羽耳边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先前容真元君到山上来,说的不就是魔族大皇子被陷害的事,对,那大皇子名唤息景。” 般若嗤笑道:“没想到听墙角还真是大有益处!”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后,她又道:“既然很有可能是魔族之人,那我们要谨慎些才好!” 凤垚赞同的说:“那我们饮完茶就速速离去吧!” 正这么商议着,一个青年男子抱着张琴走了进来,款款施礼道:“息景见过各位; !” “息景?”般若下意识唤了句,四人之中她道法修为最高,一眼便瞧出了息景身上的异处。魔族之人的修为是以眼睛的深浅度来计算的,眼睛越紫法力就越高。而息景的眸色虽偏紫,却也只是淡若水晶,明显的是仅存了些许能力。 息景看向般若的时候,脸色惨白的犹如白纸,他喃喃道:“他们竟然还不死心,连追杀令都传到了仙界!” 说完悲悯的笑了一阵子。 这么一说便是证实了凤宓的猜测,般若上前道:“息景皇子勿要多心,我四人与魔族毫无瓜葛,更谈不上追杀皇子。如若皇子不信,那我们这便离去!” 息景呆呆地坐在凳上,一脸歉然道:“我就是一只惊弓之鸟,是也不是?” 凤垚端了杯茶水给他,问道:“你为何流落在这凤之仪酒家?” 听了凤垚的问话,息景面上痛苦的神色犹如滚滚江水绵延不绝,他颓涩的将当日之事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了来。 却说上古父神羽化后,他的精、气、神分化成了三位大神,分别是光明神、水神和大地神。大地之神以土石草木为料灌注自身神力,造了神兽族。后来大地神在轩辕之战中殒命,神兽族也慢慢分出了一个旁支,这个旁支的人全是神魔混合,之所以被称作是神兽魔族,一切皆是因为他们的始祖无意间吞食了早先被父神剔除了的元灵糟粕。 而息景这一脉便是这个旁支的后人,息景的老魔王爹爹则是在八千年前魔君央祁丧生后上位的。老魔王夫人众多,但所得的孩子也就息景、息苍、息姝。 息景性情懦弱无惊世之才,从他老爹那里唯一学到的便是整日里混迹在脂粉堆里。 息苍则不同,他身量高大勇猛异常且野心勃勃,唯一一点不为外人所知的便是他虽娶了不少美姬,却未曾有一子半女,他是个断袖! 而息姝外表温顺乖巧,城府却深沉的很,说来要比两位兄长强的多。 事情发生的当晚,息景多饮了几杯后就跌跌撞撞往最宠爱的一个美姬房里走去,寻思着要和美姬激情云雨一番。而那美姬也不着寸缕地躺在香飘四溢的榻上翘首以待,只待息景掀开丝被后满目春色,而后便可直接在那丈宽的帐幔中火辣一番。 果然,那美姬在合欢之事上的造诣很是令息景欢喜,在看到美姬的曼妙曲线后他的酒意和欲望瞬间同时膨胀,只手便将丝被扬在了地上……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八章 悲催的魔族皇子(二) 息景满嘴酒香地将美姬浑身上下吻了个遍,美姬佯作悲切地道了句:“夫君,你吃了我吧!” 息景被美姬媚态撩拨地绷不住弦,半扶着她坐了起来道:“美人儿,我们换个花样?” 美姬已**焚身,哪里还有清明,只息景说怎样就怎样呗! 于是一阵悉悉索索褪衣的声音……接着便是男人吭哧吭哧的沉重呼吸和女人嗯啊的**……挥汗如雨…… 岂料,就在息景和美姬双双心满意足后八爪鱼一般缠在一起对云雨之事做总结时,息姝悄无声息的立在纱幔外真真悲切地道:“哥哥,二哥说得没错,你倒真是有情致。明儿父王便出关了!” 息景习以为常的撩开纱幔,道了句:“出关了好啊!” 息姝背过身去,反手指着榻上的美姬,娇弱道:“魔宫中人人都在说父王看上了这女人,要纳为己有……” “不可能; !父王要什么样的美姬没有,为何只要她?”息景反问道。 “他们说,说父王是看上了她床上的功夫,哥哥,你知道对于他们说的这点我自是不信的,可她相貌委实绝世,纵然是我等女子见了都要多看上几眼,何况父王那样的男人?息姝不忍哥哥在父王面前受数落,特来相告,哥哥自各筹划便是!妹妹这便离去了!” 她一番话说得甚是兄妹情深,仿佛那美姬便是横在息景和魔王之间的刺,不拔不行。那美姬如何听不出话音来,一番惊恐之下只衣衫半裸着抱住息景的大腿,求道:“夫君,救我!” 息景心中男子气概激增,他一把扶起美姬揉在怀中,道:“美人儿与我情深似海,我怎可能将你献给父王,又岂能用除却你来换得安稳?” 美姬本就惊慌,一听他说‘除却’便更加惊惧,遂抖着声音道:“那夫君便携我逃走吧!” 她胸前双峰撞在息景身上,又让息景生了几分留恋和不舍。他无法想象美姬躺在榻上任他父王蹂躏的情景,当下便下定决心道:“收拾收拾,我们这便走!” 二人略略收拾了宝贝很快便出了魔宫,大皇子要出宫,谁敢阻拦? 在魔宫宫墙上立着的息苍看着息景和美姬仓皇的身影,无声的笑了。 第二日正午,闭关结束了的魔王招息景前去议事,可婢女寻遍了整个魔宫也没发现息景。很是凑巧的是,息苍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进殿禀报说息景和美姬离了宫,而鎏金玉红绫不见了。 魔王心下生疑,那鎏金玉红绫虽说是魔族圣物,但却是女子所用的法器。息景盗取鎏金玉红绫丝毫派不上用场,总不能让他像个女子一样整日里将红绫搭在身上吧! 魔王思忖了一番,恶狠狠的吩咐道:“唤三公主前来!” 于是,阶下立着的息苍又无声的笑了。 不到半个时辰,三千魔兵在息姝的率领下顺着美姬身上的香味便追上了息景。 “哥哥,妹妹不会伤及你二人的性命,只要你交出鎏金玉红绫!” “大哥没有私拿圣物,如何交出?” 息姝柔声道:“那妹妹可要得罪了!”说完千娇百媚的吩咐随侍的魔兵前去搜身搜行李。 小魔兵打开美姬的包袱时,息姝便有恃无恐地从袖中抽出一团软缎扔在珠宝之上。美姬惊惧的看着息姝嫁祸,只张着嘴巴却已然骇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去拉息景的袍角。 息景张着手臂任由魔兵搜身,待他感受到来自袍角的牵引力时,尚未转身那美姬便没了气息。那是因为息姝出手很快很凌厉,凌厉到息景不敢去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他那看起来温柔如水的妹妹。 他再没有城府,此刻也能明白事情始末了。 “息姝,为什么?哥哥待你不好么?” “哥哥待息姝自是极好的,可是二哥允诺一旦他坐上了魔君之位便会封我为赤朵女君,享魔君同等待遇; !” 息景冷笑了:“你倒是信他!” “哥哥错了,息姝不信二哥。”她叹了口气,仿佛很遗憾一般:“可惜的是,哥哥看不见息姝继而除掉二哥的那天了!” 话音还荡在息景耳边,息姝的‘碎梦流珠掌’便硬生生贴在了他胸膛上。 “碎梦流珠掌?”息景唇角不断地溢出鲜血,笑道:“碎梦流珠掌和鎏金玉红绫正是始祖的两大法宝,呵呵,哥哥倒是小瞧了你了!” 息姝睁大眼眸一步步逼近了已经跌在崖边上的息景,话语如清风拂面般:“始祖是女子,息姝亦是女子,两大法宝传到了息姝手中,便是冥冥中始祖在指引着我……纵使你们是男子,又能如何?”说完轻笑了两声,又道:“妹妹的碎梦流珠并不精纯,哥哥再受妹妹一掌,若是得以不死,他日来寻我便是!” 道完,她并拢的手指间银光乍现…… 息景坠落山崖,临了留了句话响在山间:“一干魔兵们听着,息景我即便是灰飞烟灭,没有做过的事,我也绝不会承认的!” …… 息景向般若几人讲了事情始末后,悲愤交加的面颊上已经是泪涕横流。 “好一个心机深重的三公主!此事我定会告知父君!”般若恨道。 父君?息景这厢忙擦了眼泪问道:“莫非仙子便是天帝陛下的帝姬?” 凤宓眼睛上挑,嬉笑着问:“是不是觉得这位帝姬太平易近人了些,缺少了天庭的威严?” “并非如此,息景只是不曾料及!” 般若肃容问息景:“我瞧你眸色呈淡紫色,可是修为所剩无几?” “帝姬当真洞察敏锐聪慧,息景现下的修为还不到千年!” 啊?凤宓商羽震惊地叫了起来,堂堂魔族大皇子的法术竟沦落到如同七八百岁仙童的地步,真是悲催的很呐! “如此你便在此地候着,待我等几人办了事回来,赠些仙果与你助你恢复修为!” 商羽一个劲儿的给般若使眼色,泰山的海棠仙果不是随处可摘的,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便把胸膛拍得响响的,二师姐你是发得哪家子的善心哦!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九章 惊鸿误(一) 其实般若并没有打算向东岳帝君夫妇多要些海棠仙果。她所想的是,到了泰山后东岳帝君和海棠仙子定会在小宴上配备仙果,届时偷偷藏一些在袖中便是。倘若凤宓三人也能私藏一些,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然夏天的尾巴尚未过去,泰山上却是凉如深秋。 般若站在院中,一身简单的藕色宽袖纱袍在山风的吹拂下裙裾翻飞,那裙幅开满如雪似月般的光华,像一只展翼的素蝶飞舞在她身侧,凭空添了无限流动之感。凤宓瞧着她一身清气的模样,好似遽然间失了魂魄,心里鼓涨涨的只想上前抱住她表达潺潺血液般的爱意。 被他看得久了,般若回过头来隐隐笑着问道:“怎么不在房内和商羽玩耍?” 凤宓愣了一愣,又咳了一声,方道:“那个,垚儿和三师兄在里面陪海棠仙子说话,我觉得我还是退出来的好!” 般若听完这个缘由,心里很有些开心,她可是一直觉得商羽和凤垚很合适的; 。如此倒不如索性和凤宓四下逛逛,多腾些光景给他二人。 思及此,她饶有兴致的问:“小五,泰山之巅风景绝佳,不如我们四处走走,可好?” 凤宓立刻来了精神:“能摆脱他二人,自是极好的。”话出口又觉得一不小心说露了心底所想,又掩饰道:“垚儿会感谢我们的!” 二人走了很远,凤宓咧着嘴蹲在山壁旁嚷嚷,说什么招朵大点儿的云头,在云头上飘着看风景不是要比徒步好的多么? 般若轻声唤他:“小五。” 山风又一吹,衣袂飘飘间,凤宓的心又被她软化了。 “嗯。”他眼神不忍离开,只嗯了声了事。 “二师姐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什么事?” 般若也蹲了下来,顺手理了理他肩畔黑发,道:“一会宴上如果有仙果,你能不能,私藏几个在袖中?” 本来凤宓对般若温柔的话语和动作很受用的,但是突然听到私藏仙果的事,兴致勃勃的心瞬间被恼羞成怒代替。 他红着脸一把将般若推坐在地上,怒道:“你为何要对他们那么好?” 他们?般若愣了,哪里来的‘们’字? “青云和你比试受伤后你要去送仙丹,现下看见了息景你又要赠仙果,我受伏魔鞭时怎么没见你给我寻仙丹仙果?” 般若终于明白,凤宓是生气了。她大度的爬起来,拍净手上灰尘后捏了捏凤宓的脸颊:“咦?真恼了?”见凤宓一张脸青紫交加,般若拉起他的手道:“不就是几粒仙丹几颗仙果嘛,小五你何时这般小气啊!” 心里原是怒不可遏,可怒气却在手被般若握住的顷刻间不争气的消散了,消散地一干二净。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话和般若讲清楚。 当是时,他头顶一片高悬的汹涌爱意,手上一用力,如千斤鼎般的力道下,般若被他环在胸前。 “二师姐!”他以一副呵护瓷器般的神色望着近在咫尺的般若的脸,万分的专注道:“我很想将他二人烧成烤山芋!”俄顷,又凝重地道:“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我爱慕着你,很早很早以前便是……” 般若默默地,神思恍惚地,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意味看了他一小会儿,她忽然意识到凤宓没有开玩笑,他是很庄重,很认真的。 第一次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看他,般若蓦地开始自我审视,是不是眼睛以前没长在脸上,否则这么一个根本不输给商羽的漂亮人儿整日里晃悠在自己面前,自己怎么会从未留意到呢? “怎么?二师姐你不信么?”凤宓面色奇异的看向她,生怕般若把他的话当成玩笑。 “我信; !” 她话一出口,凤宓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好似好受些了。 他手上紧了紧,很纠结很扭捏地问:“那,二师姐,你可欢喜小五?” 犹如拉开一场大幕,般若心头竟源源不断涌现出和凤宓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你果然是不欢喜我!”凤宓愁眉苦脸地道了句,随后又极力扯出个还算过得去的微笑:“无妨,真的无妨!” 说完他松开手,负手踱着步子往山下走去,一副很是伤感的形容。 般若张了张嘴正想叫住他,顺便告诉他其实自己还是有几分喜欢他的。没想到凤宓走了一段后突然停下来,扭头问道:“请问二师姐,通往你心上的路怎么走?” 般若笑了:“刚才你明明已经在我心上了,可你偏要自己下山,让我有什么法子?” 凤宓略略拿捏了一番,立马掉头奔了过去。 就在这厢凤宓为确定了般若的心意而欣喜若狂时,北海魔宫里的魔族二皇子息苍却略显急躁的来回踱步,看什么都不顺眼。 午膳前有魔兵来报说在宝岩山看见了大皇子,这个消息让息苍如鲠在喉,一顿饭没动上几口便回房了。他要好好安静一下而后好好筹划着如何能将息景除了,一劳永逸。 他思虑着当日息姝带着鎏金玉红绫回到魔宫,向魔王禀告说息景中了两掌坠落山崖。既然是中了‘碎梦流珠’,那息景的修为定是一落千丈,也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终于在踱了数十个来回后,息苍决定亲自出马。 他特意装扮了下,不仅仅换了件寻常的玄色长袍,还施法淡了眼眸的颜色。对着镜子照了一通,觉得自己浑身看不出任何魔族特征后,方出了魔宫往宝岩山飞去。 在东岳帝君所准备的丰盛菜肴被几人一扫而光后,海棠仙子端上来几盘仙果。那仙果果皮色泽鲜红,果香馥郁,看得般若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 为了不引来东岳帝君夫妇的注意,晚饭后般若安排商羽留在泰山上,而她和凤垚凤宓前去宝岩山给息景送仙果。 商羽想着那息景修为无几,对般若几人也构不成威胁,遂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去了。 然而,当般若三人到了宝岩山息景的住所时,看见的却见到满地的焦痕。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章 惊鸿误(二) 就在般若猜测着息景已经遭了毒手时,息景抱着张琴从不远处缓缓而来。他看到被烧焦了房子时,倒是没有惊讶,只是给般若略略行了个礼后便坐下弹起琴来。 “帝姬无须惊讶,息景身上有魔族气息,二弟和三妹很容易便能寻来。” 般若从袖中掏出仙果递了过去,劝慰道:“息景皇子,你可先服下这生长在泰山之巅的仙果,恢复了修为方可御敌呢!” 息景接过仙果:“息景一介落魄皇子,何以能得帝姬相救?”说完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凤垚从凤宓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息景,宽慰道:“息景皇子,我二师姐说的对,提升修为方能有生机,振作些吧!” 凤宓瞪了凤垚一眼,那可是一方女子用的帕子,是他早先从他处得来准备赠给般若的,此刻却要被息景用来擦眼泪鼻涕,佛祖你是睡着了么? “是谁?” 伴随着般若一身高喝,黑暗中有人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奔去; “垚儿,你和二师姐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凤宓急忙就要腾身出去,却被息景唤住了。 “仙君勿要追寻了,是二弟亲自前来了!他此番离去,便是不想惹了仙界之人,也不想在仙界落下弑兄的话柄,息景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 “既然如此我便下山寻些所需的物品,半个时辰便回。” “小五!”般若叫住凤宓在他手心处比划了‘退’字,而后悄声道:“倘若遇上息苍皇子,敌不过便退,切勿硬拼!” “小五是不是人见人爱?”他戏谑问道。 “算是吧!” “那即便碰上了息苍皇子,他也未必会对小五下狠手,对么?” 般若对他的歪理很是瞠目,凤宓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随即便消失在夜色中。 一语成谶。 他遇上了息苍。 虽说息苍根本没有对他动手,可这一见却为后来的大祸埋下了隐患。 其实作为仙人,多吃一顿少吃一顿皆是无碍的。可是本着善心凤宓也觉得要给息景备得齐全一些,更何况对息景伸出援助之手也是般若乐于见到的。 走进了凤之仪酒家,凤宓格外豪爽地点了数道菜肴。 店主噼里啪啦拨了会算盘珠子,而后笑眯眯道:“公子,二十两!” 二十两? 凤宓懵了懵后,很快镇静下来,眨着眼问店主:“可否记在息景公子的账上?” “这位公子,虽说您看上去不像是会赖账的,可是凤之仪的规矩是概不赊账。且息景公子在我这里弹一个月的琴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于是,角落里传来了一声轻微地嗤笑。 再于是,凤宓循声望过去,看见了一位玄衣男子。 合着那男子正端坐着饮酒,凤宓只能瞧见那玄色袍子的大袖口和衣领都镶着暗红色的边,镶边上还绣着飘逸的回状花纹,红黑两色相拼宽腰带外系了条三指宽的镶宝石丝绦。而那男子肤色虽黑,五官却英气得令人侧目。 像是感应到了凤宓的注视,他缓缓放下酒杯抬眼回望了过去。 殊不知一看之下他竟怔在了那里。 凤宓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放肆,本能地撤回目光后又旁若无人地将右手伸进左袖中,准备施法变出两锭银子来。 “兄台就不必费事了!” 那玄衣男子起身走到凤宓桌旁放下两锭银子后,浅浅笑着道; 凤宓将银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不屑道:“你既然猜出了我心中所想,那也应该晓得对我而言,变两锭银子出来只是举手之劳。” “不瞒兄台,在下的银子也是施法变出来的。既然都是施障眼法欺人,我的银子和兄台的银子有何区别呢?” 凤宓冷冷睨了男子一眼,随即伸手拔下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皮笑肉不笑道:“说的是!” 那男子一头黑发瞬间散落了下来,他对凤宓突如其来的恶搞举动很是吃惊,眼眸中泛着奇怪的色泽,又一次怔在那里。 “阁下刚才说你的银子和我的银子没有区别,凤宓愚钝的将它理解成一种无上的慷慨。既然阁下如此慷慨,那这羊脂玉簪便让我收入囊中吧!” “甚好!” 男子骤然间悟了过来,一边微笑着一边夹起只筷子‘咔嚓’掰成两截,用其中半截松松挽住了头发。 凤宓本无心赖他的玉簪,只是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想看他的笑话。可是当那男子大大方方将簪子相让时,凤宓却不知道到底是收还是不收了。 “怎么?得了簪子还不欢喜?”男子爽快的问着,上挑的浓眉像似要跳舞一般,凤宓看不出他有丝毫的不悦和不舍。 顿了顿,男子摇摇手中酒壶,问道:“不嫌弃的话一起喝几杯?” 凤宓心想着自己白白用了人家的银子,又白白得了人家的玉簪,人家不仅没小气反而大方的邀请喝酒,如再推却就失了男儿家应有的胸量和气度。 于是他很是豪迈地答道:“好!” 倘若他能推算自己的命格,那便不会说出这个让他在后来几千年里都后悔到肠子发青的‘好’字。 凤宓的酒量虽不至于像他老爹一样浅,但也不像他娘亲那般海量。在几个杯盏来回后便微微有些醉意,但是尚存的清醒让他想起般若凤垚还在宝岩山上候着,于是就借着酒意提出要告辞。 那男子也没有多做挽留,客套了几句后便看着凤宓提着食盒的身影隐在了浓浓夜色中。俄顷,不明的笑意浮上他的面孔…… 这名男子便是前来追杀息景的魔族二皇子息苍。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一章 情似雨馀粘地絮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这话一点也不假。 两千年的光景已不算短,但是回看起来却是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就过去了。自九重天回山的一路上,外加在后山天泉边坐到日影西斜,般若和商羽二人已将乾元山的生活回忆了个三四成; 然而在回想到凤宓和息苍相遇时,般若却戛然而止不想再谈下去了。她在岩石上茫然了许久,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明净的天泉水倒映了二人的身影。般若轻盈的罗袖下时隐时露出白玉镯子,更是衬得她娇颜卓约。商羽却是浓眉深锁,他心知这样一个戛然而止已经撩起了般若的绵绵情思…… 转眼天晚,风起露降,沉浸于遐想中的般若蓦然回神,瞪着大大的眼睛瞥了商羽一眼。山下似乎传来隐隐的歌声,只听得那歌声忽远忽近,袅袅于山间,似是洒下满山的离愁。 后山一派晚烟轻浮,商羽见般若起了身,心里充斥地更多的则是酸楚。 “二师姐?” 般若低下头看他。 商羽很是想说小五已经失踪了近四千年,四千年来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没有哪一天不是在四处打探他的下落,可是除却那时北海龙王隐隐提及有一次在北海冰底魔宫里好似见到个像极了凤宓的身影外,其他渠道皆是杳无消息。 “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不合适,但如果小五还活着,那几千年来却杳无音讯倒是很荒唐。如今,魔君静池墨向天帝陛下求亲了,你心下是如何打算的?” 般若陡然一怔,话音带冷漠道:“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商羽拽住般若裙摆,仰头将她望着,像似鼓了很大的勇气一般:“既然如此,那便嫁给我吧!” 般若大约此刻才察觉到商羽心里亦很不好受,遂歉然道:“嫁给你自是比嫁给静池墨要好的多,可是?商羽你明白么,你我在乾元山同处了近八千年,关系太过熟悉了!更何况……” “更何况你放不下小五,对吗?”商羽凄然道:“你心里可以装着小五,而我,却愿意与你做平淡绵长的仙侣……” 般若心里一阵欷歔,她叹道:“垚儿也盼着能与你做平淡绵长的仙侣!” 至此,商羽只能深沉道:“无妨,总之我也向天帝陛下求亲了!” 般若看了他一眼,继而从他身侧走过,留下句微不可察的轻叹。 刚回到前山,天就下起雨来,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棂上,溅在地上,冒起一个个小小的喷泉。不多会雨更大了,山间白蒙蒙的雨雾宛如飘渺的白纱。庭院里的落花落叶被雨打得紧紧黏在地面上,想动也动不了,似极了般若落寞又温柔的心。几千年来她总能感应到凤宓在某个距她不远的地方盼着他,每当她竭力的不去想凤宓被掳的情形时,却总是很不济的想起。 就在凤宓和息苍在凤之仪酒家那一遇过后,几人安顿好了息景便又回了泰山。也不过是在泰山小住了几日后,东岳帝君就被天帝招上天庭议事。他一上了九重天,慵懒的海棠仙子抱着白狐也紧跟着上了天,说是布花,实则是与其他的花仙话家常去了。 主人有事,客人自也应当散了。于是般若几人亦回到了乾元山。 凤宓既已表白成功,遂时时刻刻找机会和般若黏在一起; 即使是吃个饭他也能三两口便扒拉下肚,然后托着腮看着般若吃饭,用他的话说是‘美色可餐’;商羽与般若多说了几句话,他便涎着脸凑上去打岔,让商羽十分受罪;每每凤垚愁苦地在他面前念叨着凤族不与他族通婚的规矩时,凤宓就歪理一套将厉害关系分析出来。 他是这么说的。 “垚儿,我娶二师姐的心意已定,倘若爹娘不许,我就学姑奶奶凤荼常伴佛祖跟前,一旦那样你必会被逼迫着代我袭位,连带着直接的后果就是三师兄也做不了凤族的女婿……” 凤垚从未曾考虑到这事情还牵涉到自身,被他这么一提醒,却也是一颗心七上八下,以后念叨地就明显少了很多。 就这样,般若和凤宓便情投意合的过了一千多年。期间虽也有打闹别扭,却也往往都是般若仗着自己仙龄长他几百年而扭捏着先赔不是,除却那一次的波折。 说起那一次的波折,便要从凤宓他娘扶英将军说起。 扶英将军和风火神君凤毓的情史和般若的爹娘很有些纠葛,是以扶英将军每每见到般若她娘司乐仙子都略显尴尬。换做是谁都是一样,两对仙侣曾交叉爱恋过,任仙风怎么吹都吹不散其中或多或少的理不平的细微小疙瘩。 因此扶英将军到玉清宫向天帝和司乐仙子开口要青鸾时,司乐仙子并未应允。倒并不是由于青鸾肩负着守护玉烁泉的责任,而是司乐仙子早已对般若和凤宓之事有所耳闻。 她本着报答风火神君当初替她挡了三道天雷的情谊,对孩子们的情事很是赞成。因而在扶英离去后,她就招了朵云去了乾元山将此事告诉了般若和凤宓,颇有些未来丈母娘警告女婿的意味。 正情浓之时突然冒出了个青鸾,般若心口一时冰凉。耐不过心里气愤,紫绫一飞便将凤宓捆个结结实实吊在九重樱树上。彼时她的法器已多了条一丈长的紫绫,甚是厉害,商羽和凤垚竟也解不了。 在树上打着圈转悠了一整天后,凤宓被放下来了。 他开口对般若道:“去玉虚宫要青鸾是我娘的主意,我却也是并不知情的呢。姑且不说这个,我对你的情意也是满当当的。还有,我是个男仙,被一名女仙吊在树上,说出去委实太不像话了。” 当是时般若是听不进去的,于是乎两人别扭了好多天。 直到太乙真人诞辰前一月,商羽和凤垚一路向南给诸仙送帖子,而般若和凤宓则向北。就在离开玄冥山的时候,出事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二章 却是旧时相识 天北玄冥山极是寒冷。 般若和凤宓将帖子送到海神府上,又在府中仙童的带领下爬上玄冥山观赏了冰雪之景后方往回赶。 二人别扭了数日,凤宓默在般若身侧想伺机找个话题缓和下氛围。 却不想还未寻到话头,一干数十人的兵将驾着云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了令人心惊的气泽。气泽过后,其中领头的那位落了后,停在数丈之外望着二人。 他身着银亮盔甲,头盔将大半个面庞都遮住了,浑身弥漫着凛然的气势,那气势一看便知他刚刚经过一场激战。 “小五,我们有麻烦了!”般若冷飕飕地道了句。 凤宓正在打量着不远之外的那人,听般若这么一说,皱眉道:“你先走!” “勿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浑身气泽磅礴却不像是仙泽。此处妖魔两界活动猖狂,怕是来者不善。我法力高你些许,或许能抵挡一阵子。你速去玄冥山寻海神!” 凤宓置若罔闻,心里抱定主意不留她独自一人。 想必是战意未尽,那人直勾勾瞧着凤宓,半晌后,又直勾勾地向凤宓掠去,身上盔甲明晃晃一片亮光,也随着他的身躯扑了而去; 凤宓推开般若迎了上去,手中冷剑对准那人胸口刺去,只想着当胸一剑让他多个窟窿。可剑尖尚未靠近那人,便被轻轻拨动换了方向。就在剑锋偏离的瞬间,那人大手掌一挥,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的细碎光点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云镜,云镜中般若发髻松散嘴角溢着鲜血,像似伤得不轻。 “般若!”凤宓惊魂不定,忙伸手往那云镜摸去。 “小五,别过去!” 般若惊慌地扑过去,恰巧看到凤宓的手碰触到云镜中的虚假幻影。电光火石间凤宓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跌倒在云头上。 “你将他怎么了?”般若怒极了道。 那人冷声道:“如今他只是睡了过去,倘若你攻过来,我就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了?” 般若费力地思索着,与其受他威胁让他顺利带走凤宓,倒不如杀过去,或许还有救下的可能。只要能救下凤宓,即便是伤了,九重天上定是不乏能治好他的仙人。 想到这里,她擦了把额上冷汗后迅速念了个决,臂间搭着的紫绫随即宛如游龙般蹿向那人。那人险险躲过后凭空祭出了个锦囊样的物事,对着紫绫扔了过去。那锦囊上绣着个龙形形迹的图案,龙身见到蜿蜒在它四周的紫绫竟十分的感兴趣,闪了几闪后,锦囊口也越张越大,般若的紫绫被尽数吞了进去。 “沉水!” 般若大喝一声唤来沉水剑,那可是他父君在蓬莱修习时用的宝剑。 那人看见沉水剑在空中绕了个剑花,不禁一怔,这小仙子能拥有这把剑,莫非是……?心里既存了疑虑,他便不再和般若硬碰硬,只想逼退她好带着凤宓离去。 可般若却眼眸中怒火翻腾拼尽全力而来,聚足了仙气的沉水剑直抵那人左胸,那人闷哼了声,不可置信得盯着般若。随即怒气便被激发,他一抖身将沉水剑复又震了出来,继而掉头朝般若刺去。 先前他是顾及般若的身份而略略分神,殊不知般若的狠劲让他短暂沉歇的战气又活跃了过来。他捂着左胸涌出的殷红,沉声道:“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受教了!” “多说无益,留下我小师弟!” 般若刚把沉水制住,那人一道浑厚的黑色掌风便扑面而来,她抽身迟了一步,被击中左肩。 “噗!”她喉间猛然喷出血注,随后便于恍然间失了神识,从云间坠落下去。 …… 浑然间好似过了许久,她半睁开眼时看见了海神的脸。 “小帝姬,可觉得好些了?” 她翘起脖子,却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显了原身,伏在榻上,稍微一动便浑身皆疼。 “小五呢?” 海神低哑道:“小帝姬坠落在玄冥山下,我府上小仙童发现的时候便只你一人; 。” 般若醒来时见到海神,心底是带着一丝希意的,希望能在他旁边看到凤宓。不成想海神话一出,她的希意就落空了。 “小帝姬,我这便携你一道去玉清宫,见了天帝再行商议!” 浮浮沉沉间,她蜷在海神臂弯里到了玉清宫。那时候,她看见她父君震怒的脸。 接着便是天兵天将四处寻找凤宓的下落。 三日后,般若在偏殿里拽住玉清宫里天帝随侍的仙倌,问道:“可有消息?” 那仙倌摇摇头,脸上一派颓然之色,支支吾吾道:“帝姬,小仙昨夜给陛下送文书时听见司乐仙子低声饮泣,好似是,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是陛下要将帝姬你罚下凡间!” 般若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明白她父君的意思。小五被掳不知所踪,她脑中整日里一片空白,精神头也不济,此刻听说天帝要罚她,倒也十分愿意。 什么惩罚都可以,是的,什么惩罚都可以。 而凤宓醒来时看见的却是用云镜袭击他的那个穿盔甲的人。 他手撑着床沿四下看了看,问:“与我一道的那位姑娘呢?” 那人没有答话,自己缓缓解下盔甲摘下头盔,又从衣架上取下件玄色衣袍披在身上,交叠好衣襟,系好腰带…… 当他再次站在凤宓面前时,凤宓脑中‘轰’一声后,记起了一千多年前凤之仪酒家里与他饮酒的男子。 还是那件玄色衣袍,还是那张英气的脸…… 他和煦一笑,道:“我便是息苍!” “一千多年前我前去追杀息景,但却没有得手,你知道是何缘故吗?”见凤宓绷着脸无意接话,他又和煦道:“是你无意中救了他!” 凤宓默在一旁,没有言语。 “我是个断袖,但是我不爱秾丽妖娆的男子,我爱的,正是你这样的。那次别了你之后我本没有打算要如何,可今日再次见到你,我却不想再放手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三章 空悲切 暮色微凉。 凤宓不适地动了动,却发现床榻坚硬冰凉的不像是木制的。他掀开榻上铺就的如水波般荡漾着的华美云绸一看,却是张青玉床。 房角那只高脚香鼎里不时飘来紫檀香,熏得凤宓头脑涨涨地。 床榻是靠窗摆放的,透过窗棂看过去,窗外一片晦暗的天空,但院中却是极美。假山林立,别致的拱桥下是满池白色莲花。那白莲开得正盛,在晦暗天色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凤宓远望着大片的白莲若有所思,又一次问息苍:“与我一道的那位姑娘呢?” “她坠下了云端。” “二皇子与息景皇子之间的过节凤宓无暇顾及,但现下我要去寻她,告辞了!” 说完凤宓挪下床便朝着门口冲去,尚未到门口便重重撞上了结界; 他记起了息苍说的‘今日再次见到你,我却不想再放手了’之类的话,扭头愤怒道:“二皇子以为这便能困得住我?” 他的愤怒显然在息苍的意料之中,息苍语气平淡:“你可以试试!” 凤宓将乾元山和凤凰山的法术用了个遍,那结界却始终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他绷着脸,丹凤眼因气氛而微微发红,抖着手上前道:“二皇子好大的胆子!只要二师姐活着,她定会顺着仙泽寻过来。你将我困在这里,就不怕事情败露后,得罪天界?” “你这副发怒的模样还真是动人!”息苍上前将握住他的手道:“我冰底魔宫最不乏的就是海底漫月草,这草的功效便是能隐去身上气泽。我已命人在这寝殿四周植遍漫月草,如此你还寄希望天界能寻得到你吗?” 凤宓面色突变。 息苍嘴唇紧抿,稍稍顿了顿:“为了能留你在身边,将天界得罪了又有何妨?” 凤宓猛然抽出被息苍握着的手,背对着息苍忿然道:“我不是断袖,自不会回应你的心思,绝不会!” 他坚决又凛然的态度令息苍有些不甚舒坦,却念及着他刚刚被掳,心下有气亦是正常,故而行至凤宓面前好言道:“你先行休息下,晚膳时分我再过来!” 凤宓心绪不宁,唤剑诀一念,宝剑便现在手中。他挥剑便刺向息苍,息苍却也不躲,由着他将剑刺进后心。 少顷,息苍在他拔了剑后转过身来,冷道:“你就这样恨我?这一剑,我不会与你计较,但倘若你妄图出逃,那便是触了我的底线!难不保我盛怒之下会将你心上人一并掳了来!” 言罢他抬脚便出了房门,临转弯时又停了下来,道:“我息苍爱慕男子这一事实在冰底魔宫里早已不是秘密,不久之后我便是魔界之君,我是真心思慕着你,你留在我身侧又有何不好?” 凤宓冷冷道:“妄想!” 听了他的话,息苍拂袖而去,脸色如同罩了层寒冰。 冰底魔宫里的事般若自是不会知晓。她从天帝的随侍仙倌处得到消息后便一直出奇的冷静。她并不惧怕被贬下凡,她担忧的是她父君虽性子温和仁德,但既然已经定下惩罚,那便是很快就要刑罚的。然而在被罚下界之前,她却下定决心要再去出事的地方寻觅一番。 去玄冥山之前,她去了趟凤凰山。 凤泪泉的灵气腾腾中,她拜在风火神君凤毓面前道:“凤毓叔叔,般若有事相求!” 凤毓扶起她:“般若你委实无须多言,宓儿失踪很是蹊跷,本神君定会追查下去。玄冥山地处妖魔两界交界处,且妖魔两界一直频有征战,如若宓儿卷入其中,怕是有些棘手。不过……” 般若一颗心揪了起来。 “不过宓儿尚算机灵,相信过些时日便会有他的消息; 。你道法修为有限,未能护住宓儿不是你的错,神君叔叔未曾料及天帝震怒之下会罚你下界!” 般若心知凤毓是出言安慰,如若有消息的话,那么早在天兵天将四处搜寻时便会得知了。她所求的是在她下界之后无论如何亦不能断了搜寻。 “般若!”凤毓拍拍她肩膀温言道:“你儿时也曾唤过我一声爹爹,虽说是神君叔叔以糖果诱惑于你,但神君叔叔心底一直喜欢你这孩儿。只不过宓儿终归是凤族之人,凤族男子不与他族通婚的规矩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扶英向你娘开口要青鸾亦是无可厚非的。神君叔叔如此说,般若可能明白其中之意?” 般若潸然泪下,她如何能不明白凤毓话中的意思,身为凤宓的爹爹,凤毓一番话说得已是很周全了。 “般若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寻到凤宓小师弟!” 她话说得也很明白了,凤毓看着她坚毅的脸庞,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当初司乐仙子为他挡下沙魔那一掌后死去的情景。 “神君叔叔会去求司命星君给你写个好命格!” “多谢神君叔叔的好意,不过既是受罚,般若还是觉得能经历世间痛苦方为妥当。” 说完,她又对凤毓拜了拜,方离去了。 凤毓只觉得她外表承袭了天帝的温文清雅,性子则是像极了敏感又主见的司乐。 离开了凤凰山后般若一路向北,心急如焚的她嫌腾云太慢遂化作银龙之身在云层中穿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停在玄冥山上空,大张着龙口咆哮着:“小五,小五,你若听见二师姐的叫唤,就应一声!小五,小五……” 悲悯震天的龙啸声响彻云霄,引得天北的守将忙去玉清宫禀报。直到太乙真人并着商羽凤垚一行人前来,才将她架了回去。 般若的龙啸自然也传到了冰底魔宫。 凤宓在结界中悲愤交加,却始终无法破结界而出。而更为奇异的是,那结界似乎有着极强的闭音功能,任他在其中如何嘶鸣,皆是被结界吞噬殆尽。 息苍在听到般若的龙啸后便径直来到凤宓所住的寝殿,站在凤宓面前,他入鬓的浓眉紧皱着,带着十足的嘲笑意味道:“看来天界之兵的确孱弱的很,搜寻不到你的身影,天帝帝姬便只能在玄冥山上空狂啸了!” 息苍的话激起了凤宓的血性,他双眼血红,如绽放的凤凰花,而后只一个挺然间他便化了原身展翼向着结界撞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四章 云泥相去远 般若再一次见到静池墨是在半月之后。 那是八月中秋的傍晚,淅淅沥沥持续了数日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乾元山满眼尽染丽色,商羽拉着般若顺着被雨水冲刷地一尘不染的山道往山下走去。 山洼里的水倒映出天边一道霓虹,她抬头看了片刻,忽然问道: “商羽,你觉不觉得那霓虹就是小五回家的路?” 商羽眼中神色几番变化,正为般若这个念头而觉得恍惚时,她看见不远处的山门外立着一个淡墨色身影,那身影正对着山门,远远瞧去有几分萧条沉寂的味道。 “咦,他怎么会在这里?” 般若顺着商羽的视线望过去,却是静池墨。 对于静池墨能找上乾元山来般若甚为意外,既是亲自上门自然是有要事的; 她缓步走了过去,从容一笑道:“在山道上远远瞧着像是魔君大人,近了一看果真是。既然魔君有闲暇到乾元山来,却又为何驻足不前?” 静池墨带着面具的脸让人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但眼神中的阴霾和忧伤却是将他出卖了。他的思绪显然还游荡在某个地方,听得般若一问却偏偏在极短的时间内回不过神来,只能缓缓问道:“帝姬安好?” “魔君大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静池墨舒了口气:“半月前本君奏请天帝陛下要求迎娶帝姬,不巧的是随后商羽仙君便也呈了书,天帝觉得帝姬出嫁本是家事,但由于静池墨是魔界之人,如此一来牵涉到了仙魔两界,便不是家事了……” 商羽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那又如何?” “万年前西天太极大帝座下大地战神因力战魔界之君央祁而殒身,至今未苏醒。天帝陛下允诺,本君同商羽仙君二人谁先助大地战神复生,谁便迎娶帝姬!商羽仙君如若不信,可亲至玉清宫询问天帝陛下!” 般若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静池墨,随后又看了看商羽,无端地就对她父君生出几丝埋怨来。如果那静池墨先商羽一步成功,那她岂不是要嫁至冰底魔宫做魔君的君后? 虽说商羽未必会输给静池墨,但她就是不愿意与魔界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恼怒又来造访,般若衣袖一甩直飞九重天寻她父君说理去了。 这场景很是令静池墨尴尬,般若面上明摆着的厌恶之色落入他眼中,再瞧瞧山阶上玉树临风的商羽,他想到了五个字。 云泥相去远。 是的,云泥相去远。 事情并没有在般若找上玉清宫后而获得转机。 以半年为限,天帝命三人一道前去大地战神的葬身之地蓬莱仙岛寻找缘由,他直道倘若半年后静池墨和商羽皆未成功,那允诺便不再作数了。 天帝说这话的时候静池墨和商羽都没有表示异议,唯般若凉凉地立在一旁,狠狠地将静池墨盯着。 凡间有个说法,一个男子一生中定要完成三件事才算美满。那便是娶妻,生子,入仕。 而对于静池墨和商羽这一魔君一仙君来说入仕已是入不得眼的玩意,而生子也可以推后,毕竟那要等到娶妻之后才可以了。 所以,娶妻才是首要的。 于是乎,第二日辰时静池墨和商羽便双双驾临了蓬莱仙岛。 般若则在第三日的正午才落在蓬莱,拜见了容真元君后她径直寻上漏天崖,一袖子扫开她娘当年住过的那间房的房门,住了进去。 不凑巧的是,静池墨刚在蓬莱落了脚就有魔界长老寻了过来,那神色急切的一看便是魔界有了大事; 。果真,静池墨在听罢长老的禀报后便向容真元君告了别,匆匆回了冰底魔宫。 他一走,般若顿感轻松之下便留了商羽在蓬莱做正事,只身一人去东海四周的仙山畅快去了。 攀爬了几座山之后,手里捏了枝桂花的她在晨光中瞧见极远极远处一片醉人的绿意,畅快之下遂又带着香汗奔了过去。待到临近那片绿意,般若脑中像是换了个场景,记忆深处里也有这样一片绿浪翻腾绵延至无尽天边的竹海,竹海里有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一个少年在给她描画花钿…… 现在回想起来,那少年的一张脸分明就是凤宓的模样。 意识轰然间支离破碎,手中桂花枝滑落在云头上,转眼就坠落不见了…… 般若心里一派清明,清明的记起了她被贬下凡之后的悲催遭遇。 当时她在玄冥山上空闹腾后便被太乙真人带回了妙严宫,之后第三日便被罚下界了。 按理说堂堂天帝帝姬落入凡尘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公主,再不济也该投到将相之家,可司命星君把天帝之命琢磨了一番之后,愣是把她投身到了那个官职卑微的京畿小吏家里,做了贫苦百姓人家的女儿。 那京畿小吏复姓上官,单名一个宜字,上官家祖上显赫的时候也出过几位丞相,可到了上官宜这代便只能做一些掌管文史典籍的活,用少得可怜的俸银维持一家生计。 虽说家境贫寒,但上官宜的一双孩儿却是极其的争气。 女儿上官若水豆蔻年华,在家帮衬着娘亲,得空便跟着爹爹上官宜读书认字,到是很有些诗书气质。加上她容貌出众,见过的人都惊为天人,时间久了京畿一带都晓得上官家藏着名绝色美人。 小儿上官宴年仅十岁,却已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子了。 当朝皇帝年近三十,皇后逝去多年一直未曾再立中宫。好不容易在太后的催促下定了丞相之女准备册为皇后,岂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竟让丞相之女半月内就撒手人寰了。丞相唯恐自己做不成国丈,于是就严密封锁了消息,同时私下里又遣心腹之人到处搜寻绝色少女以便假替他那红颜薄命的女儿入宫。 姑且不说司命命格簿子上的这一段是如何想出来的,但是事情却分毫未差的按照簿子上所写的发展了下去。 没过几天就有丞相府的人寻上了上官家的门,那人无意间看了上官若水一眼后便觉得他无须再奔波了,因为见过的人中没有哪一位比她再玲珑标志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五章 少女息姝 且说那日凤宓化作凤凰原身全力撞向结界后,息苍眼疾手快地在他被结界壁反弹回来时抱住了他。虽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由于撞击过于猛烈而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昏睡中他感觉一双清凉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慢条斯理的理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慈爱的娘亲在痴哄自己的孩子。 “二师姐!般若!”他嘴里喃喃地叫着般若的名字,猛地握住那只手放在胸口不肯松开。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纤细滑嫩的犹如青葱。 那女子温声在凤宓耳边道:“安心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不会离去!待你醒了我们一道外出游玩,宫外此时正值初秋,竹叶尚绿枫叶渐红,真是美不胜收……” 她嗓音很轻很柔和,凤宓紧绷的神经在她的柔和里得到了舒缓,不多会呼吸便平稳了下来,很是安心的稳睡了。 那女子这才抽出被凤宓紧握的手,转身站了起来,对息苍道:“二哥,你未免太胡来太急切了些!他是一只灵凤,二哥你只看到了他倾城的容貌,却忘记了他还有一颗高傲的心。”稍微停了一歇歇,她又说道:“这样高傲的心容不得丝毫的折辱,二哥不妨试着从他的弱处着手,晓之以厉害,动之以深情,如此方能留他长久!” 息苍赞赏地点点头,眼神复又情不自禁的落在凤宓脸上。 “息姝,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二哥许你随时过来劝慰于他,这结界的破除之法稍晚一些我会传授给你。” 息姝眉宇间有喜色,声音却依旧轻柔:“妹妹忘了提醒二哥了,你那几位姬妾数年来都只是摆设,如今你不仅带了只凤凰回来还毫不掩饰你的痴迷和疼惜,那几位怕是要不甘寂寞了。如若二哥无异议,不妨将她们赐给有功的将士们吧!” “你看着办吧!” 息姝的话入了息苍的耳朵,却没有进入他的心,他一颗心扑在昏睡的凤宓身上,只略带敷衍的随口吩咐道; “那妹妹便先行退下了!” 息姝行至门口,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昏睡中的凤宓,心想这样一个玉儿般的男子却偏偏遇上了二哥这样霸道的人,委实是不幸。她轻叹了口气,心中的母性随即增长了几分。随即又蓦地觉得为了能让自己前来相陪,二哥竟不惜传授解禁之法,如此看来他还真是二哥心上的瑰宝。 …… 凤宓睡了一天一夜,息苍就衣不解带的守了他一天一夜。 一千多年里统共见过凤宓两次,是不是两次相遇中间隔了太久太久,而自己钟情的心再也忍受不了相思了呢?息苍不愿多想,脑中只一个念头,无论闹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动静来,凤宓都必须留在身侧,哪怕永远不能触碰,只要是能随时看见他也是好的。 凤宓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二皇子携美男回宫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开来。老魔王招了息苍前去问话,话语里隐隐有着强迫息苍将凤宓归还仙界的意思。 息苍面上听从,暗地里却寻思着如何废除老魔王取而代之。他原是野心勃勃之人,也早有罢黜老魔王之意,只不过凤宓的到来加剧了他尽早动手的决心。 次日傍晚,凤宓在一阵轻缓的琴音中醒了过来。 息姝见他醒了忙轻跑着过去,娇柔问道:“可觉得好些了?你怎能如此莽撞,这结界是二哥亲自布的,除了他之外旁人皆是解不开的。息姝晓得你是个如玉一般的妙人,亦有心尖尖上的女子,可是倘若你真的丧生于意气之下,岂不可惜?” 见凤宓抿唇不语,她执起他的手道:“息姝奉哥哥之命前来照看你,你若心下不嫌弃,息姝便与你做个友人,如何?” 凤宓甩开她的手:“不必,我不与魔界之人为友!” 息姝不恼不怒,用手抚平凤宓微微凸起的衣领,轻道:“倘若息姝有办法让二哥给你自由出入的自由,你可还这般轻视与我?” “你?”凤宓不敢置信:“你如何能让那厮放我出这结界?” 息姝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笑道:“你先要大口吃饭,且要保证不再鲁莽,如此可有问题?” 凤宓见她娇俏玲珑,完全不似息景所说的心机深重,又想着她是备受宠爱的魔界公主,或许真的可以相助自己,于是将信将疑地对息姝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日,息姝手里攥着一块玉佩样的物事来到凤宓的房间。 “小凤凰,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她摊开手掌,露出一汪碧绿的翠色。 “这是何物?” “二哥让我捎给你的,虽比不得女娲娘娘补天所遗留下来的神石,却也相当的灵气,你带上吧!” 凤宓嫌恶的别过脸去。 息苍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却不见人影:“息姝,他可有收下?” “小凤凰,是二哥在用传音术,你无须在意; !来,带上吧!” 息姝不由分说地将那玉佩挂在凤宓脖上,刚收回手那玉佩上丝丝缕缕的气泽便涌至凤宓心口,俄顷便通体莹白了。 “三公主,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有事瞒着我?” “小凤凰你可真是多心了,这玉佩是二哥自小佩戴的,现下相赠给你,自是对你有益处的!” 凤宓隐约觉察自己体内的仙泽似乎有紊乱的迹象,却无法肯定是否是玉佩上魔界气泽侵入造成的,遂只能强按住内心的憋屈问道:“那厮可愿意放我出这结界?” “二哥应允了!”息姝柔声道:“只不过,你要是想出这魔宫还是要息姝作陪的。” 凤宓冷笑了声:“那厮是让你随时监视于我的吧!” “二哥强掳了你回来是胆肥了些,但是他一心恋慕与你,对你是没有丝毫恶意的,小凤凰,听我一句劝,勿要再和他硬碰硬了。” 凤宓压抑住心头无名火:“依三公主之言,我当委曲求全褪尽衣衫奉承他,讨他欢心?” 息姝心下一惊,但马上就镇静下来,肃容道:“小凤凰,你明知息姝并非那般意思却故意曲解,是想试探息姝是否是真心帮助你吧!” 凤宓没料到息姝会反过来将他一军,只摇了摇头,面上现出无奈之色。 “小凤凰,二哥降生时魔界上空一片血红,当时父王爹爹就说他体内必有血灵元,你可知道那是神魔族至上的荣耀,因为自从神魔族的师祖兮回神女羽化后,神魔族只有两位一出生便具备了血灵元的。因而,二哥迟早会成为魔界之君。”息姝娇艳的脸上神色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又道:“二哥说千年前你曾在宝岩山救下大哥,那你也定当知晓大哥是被我所伤,可大哥是兄长,二哥也是兄长,息姝选择追随有魄力统辖魔界的二哥,有错吗?” 和息苍一样,息姝有着紫色的眼眸,特别好看,细长长的,似乎总隐藏了飘渺的烟雾,令人心生怜爱。 她一番话很长,由于说得急切,脸庞微微泛红。 凤宓用审视又惊讶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心中像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随后手一伸,将她揽在怀中。 靠在凤宓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息姝用蚊蝇般的声音道:“忍,方为上策!”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六章 玉树有人妒 忍,方为上策。 凤宓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纱幔,心里一遍遍过着息姝说的那句话。想着万余年前正是因为他姑奶奶和他爹爹的忍耐,才让凤族在夹缝中得以保存下来。 又想着今时今日这样一个逃不得也死不得的境况下,除了忍别无他法了。 扶英将军曾教导凤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下息苍的态度很是明确,他求得不过是将自己困在身边,慰藉他那情潮澎湃的心。然而让凤宓心底千丝万缕的是息姝,她的柔肠劝慰,她的楚楚辩解,她的娇弱依偎,无一不让凤宓疑惑。 这个少女,恐怕不是一般的城府奇异。 因着静下心来后细细思忖了息苍的目的,凤宓心里已有了几分拿捏。故当息苍再来看望他时,他倒也不那么反应激烈了。息苍见他心绪有了转变,自是欢喜地眉开眼笑。 一日傍晚,尚未到用饭时间便有婢女早早过来通知凤宓,说二皇子不过来用饭了,若是公子聊赖的话可以遣人去寻三公主前来一道玩耍。 彼时凤宓正在制作一朵干花,听罢便随口道:“那你便前去请三公主前来,说我有物事要赠与她!” 那婢女点头称是,忙退了出去。 凤宓等了许久也不见息姝前来,心下生疑便顺着窗口张望过去,一看之下却见到了陌生的女子立在窗外,一件清凉装露出火辣辣的身材。 他愣了愣。 那女子红唇轻启:“未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是个丰神冶丽的魅惑男子,却不曾想竟是这般,额,俊逸!多年来二皇子纳了我等一干人,现今却将繁衍后代的重任交予你了!如此,姐姐特来对你道声谢,谢谢你分担了姐姐的责任……” 凤宓手中干花被揉成了团,数日来极力支撑着的风度瞬间碎了开来,悲怒之下他脸色乍青乍红,扬袖便飞出一道光剑射向那女子。 谁料那光剑看着漂亮,击在那女子身上确是孱弱的很,凤宓始知自身修为已半数被抽掉了,缘由便是息苍的那枚玉佩,仙魔气泽有异,息苍终是害了他! 于是,那女子咯咯笑了不停…… “季菀,休得放肆!” 息姝一声怒喝后,那女子百媚千娇的倚在窗户上,胆肥道:“三公主这般护着他,莫非也对他心存爱意了吗?” “若不是看在你是长老侄女,息姝早就把你赏给了将士,殊不知你不仅不安分守己还心生怨恨……”息姝瞟了一眼面色灰白的凤宓,又道:“他与二哥之间清清白白,岂能容得你出言污秽……” 言罢右手掌掌风划过,季菀脖颈处便涌出黑红的血液,那血液喷在窗棂上,触目惊心; …… 入夜后,息苍闻讯前来。 他英气的黝黑面庞上布满了愧疚,坐在凤宓面前连饮了三盏茶也没说出整句话来。他晓得在他人眼中凤宓身上背着个不入流的身份,对此他很是有些疼惜。但疼惜又不舍放手,故而他是说不出只字片语的。 闷坐到半夜,两人之间依旧死寂地如同熄了火的灶膛,半分火花也没有。 他二人之间的沉寂让息姝很是为难,她知道不管怎么算都是息苍欠了凤宓,因此略略顺了顺气道:“二哥,倘若你心下有歉疚,不妨……” “不妨如何?” 息苍瞪着一双惆怅的眼睛问道,心里思量着只要息姝开口请求他放了凤宓便袭上她天灵盖。 “二哥不妨撤了结界,让小凤凰能自由行动,如此他心境也不至于郁结!” 息苍暗暗收了掌上聚集的气泽,皱眉思索了会,点头应了。随即他又一挥手道:“息姝,以后切勿再唤他小凤凰,二哥听了甚为不爽!” 息姝抿嘴笑道:“是,谨遵二哥之命。不过还请二哥指点下妹妹该如何称呼是好?” “小凤凰,你说呢?”息苍扭头问凤宓。 凤凰落入泥泽,变成了一只囚鸟,如何还能以凤为姓? 思及此,凤宓望向息姝,平静道:“三公主可唤我阿静!” 息苍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面上冷漠震得停在半空,许久后瑟然道:“阿静,甚好!” 可他哪里知道凤宓给自己取名为静的意图? 宓,静也。 从此,仙界不再有凤宓小仙君,而冰底魔宫多了个姓静的公子。 既出了这么一档子刀戳心尖的事体,息苍还大发慈悲的撤了结界,息姝便趁热打铁要携凤宓离了冰底魔宫换换心境。 息苍先是未准,可是两天后他又改变了主意命息姝随着凤宓近距离范围内稍事游玩下。听到这个消息的凤宓呆了很久,望着窗外,凤眸里全是冷清。 天北气候极寒,除却冰天雪地一片之外,委实无甚美妙景致。 于是,息姝和凤宓带着几个随侍便往天北和天东交界处飞去,灰云上息姝软着嗓子问道:“不若我们落下凡间,去看上一看?” 凤宓脑中正思索着逃离的可能性,息姝冷不丁一问,他升调‘啊’了一声,忙道:“好!” 这一落,到让他二人碰上了强抢民女的事情,无端地做了回善事; 腾下云头,正是人间京畿处。 二人一前一后化作尘世间公子哥儿和世家小姐的模样从城郊悠闲的朝都城走去。 息姝正乐得开心,不意被凤宓一拽,险险跌倒。 “何事?”她惊异的问。 “你可有闻到血的味道?” 凤宓这么一提醒,息姝忙嗅了嗅,脸色一变道:“看看去!” 凤宓眉头一皱,顺着新血的味道寻了过去。约莫走了两里路,耳尖的息姝便听到了压抑不能出声的低哼,再行了几十步后便看见一行数十人正在处理行凶现场。为首的那个对着地上三具尸体撒着粉末,那粉末沾在尸体上便吱吱作响,疯狂的将肉骨融化继而化作血水浸入土中。 那是一男一女,还有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儿,项上皆有薄薄的刀痕。 “带走!” 那一行人中有人沉声吩咐道,随即凤宓看见黑布口袋中一个蠕动的身体正奋力踢着脚,显然亦是被强掳的。他本是便是为息苍所掳,眼下瞧见他人被掳心下愤慨顿生,只神思恍惚间便扬手除了那一干人等,救下了黑布袋里的人。 待随侍上前七手八脚的扒开袋口,从袋口中探出的脑袋让凤宓忍不住踉跄了几步。 那姑娘的脸似极了般若,就连耳垂上红痣的位置亦是分毫未差。 “你是谁?”凤宓问道,紧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姑娘推开他冲向地上躺着的三人,嘴里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喊:“爹,娘,宴儿……” “姑娘!”凤宓伸臂拽住了她:“你不能过去!” 眼看着地上的三人消失殆尽,自己又被箍着不能上前,那姑娘悲愤之下竟一口咬在凤宓臂上,让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息姝给随侍使了个眼色,随侍便上前将那姑娘强行架到一旁去了。 “疼么?”息姝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臂,轻轻吹了吹后,问道。 “一介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凤宓淡笑着答了句,又不动声色拿开息姝的手,慢慢走向那姑娘。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七章 有一种相遇,叫重逢 那姑娘已经惊恐得不能言语,拼命得咬着塞在口中的四个指头,浑身抖得犹如筛糠。凤宓在她身边蹲下,将手指头从她嘴里拉了出来,轻轻道:“姑娘节哀顺变!” 顿了顿他又问道:“能否告诉我你是谁?” 他心里有个疑惑急急须要那姑娘帮他解开,可那姑娘惊骇的失了魂一般,大张着嘴巴依依呀呀发出一些乱音。 “勿要害怕,不想说就不说!” 那姑娘像似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关切和真挚,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含糊地发出了三个字:“丞、相、府。” “你是说丞相府的人害了你全家?” 那姑娘忙不迭的点头,嘴唇哆嗦着,眼角溢出泪水。 息姝领着裙摆走了过来,看向凤宓,温颜道:“阿静,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三……”凤宓刚要开口唤‘三公主’便看见息姝微微摇了摇头,他心下明了她是不愿露出身份,遂改口道:“姝儿说的是!” 一声突如其来的‘姝儿’ 突然落进息姝心间,瞬间便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她不禁心道,原来和小凤凰拉近距离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妙…… 这厢二人正商量着,那便随侍们已然上前要从凤宓身旁接过那姑娘。殊不知那姑娘藤蔓般缠着凤宓,对两名随侍很是抗拒。 “不要害怕,随在我身边就好!”凤宓扶起她,好生安慰着。 息姝走近了两步,笑颜如花道:“和姐姐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温柔打动了那姑娘,她抬起头来,清楚的道:“上官若水!” “好,若水妹妹,你不要害怕,随着我们先找个地儿住下来,可好?” 上官若水望向凤宓,凤宓笑着点点头。 …… 几人选在京城东街的一家客栈里安歇了下来。 凤宓遣人准备了几个小菜和稀粥,不多会店小二便将饭菜送到了房里。 晚风从窗口飘了进来,惊魂未定的上官若水稍稍用了些稀粥便放下筷子呆坐在桌旁。“怎么不多用些饭食?”凤宓问道; “吃不下!” 凤宓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这样,你不妨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息姝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却没有言语。 此时的上官若水已经略略好了些,她站起来后复又‘噗通’跪在凤宓跟前,凤宓忙就去扶她。 “公子对若水有救命之恩,但求公子留下名讳,以便日后相报!” 凤宓依旧淡淡道:“你便同姝儿一般唤我阿静吧!” 方巧息姝的眼风正在他二人面上来回扫视,上官若水便轻言细语道:“姝儿姐姐,静公子,前几日有丞相府的人寻至家中来,说是要寻个机灵清秀的姑娘给相府小姐做伴,爹爹虽官职卑微却也不想把若水送至相府做侍女,遂蜿蜒谢绝了那人的好意。” 息姝打量了她一番,心叹道的确是个美人样儿,不禁追问道:“后来呢?” “那人斥责了爹爹一番,道什么不识抬举云云,而后便拂袖离去了。因为不久前京城里传出来相府小姐要入宫的消息,爹爹心里明白相府直接前来要人定是有缘由的,他老人家虽谦卑又与世无争,但却也明白得罪了相府会有什么后果。” 凤宓低哼了声,没说什么。 “那人离去后,爹爹便遣娘亲收拾些简单物事,说去和管文书的吏头言语一声后,便携我们去幽州寻伯父去。可是?可是还未至第二日便有一行人冲入家中,要强行带走我……” 息姝喝了口茶,接口道:“你爹娘定是拼力阻拦,所以才尽数被害,是吗?” 若水清泪长流,已然泣不成声:“可怜宴儿才十岁……” “你可知你这张脸,委实很引人注目啊!” 说完息姝微不可察的朝凤宓看了一眼,又做怜爱状道:“那你以后打算如何安生呐?” “若水打算去幽州寻伯父!” 凤宓揉了揉额角道:“也好,此去幽州并不算远,明日姝儿会给你备足了银两和干粮,你一路向北约莫行个五六日便可到了。” “多谢公子和姝儿姐姐!” 这么一来上官若水也算有了去处,凤宓和息姝稍作安顿后便各自回房安歇了。整夜里凤宓都睡的很不踏实,明明是入睡了,却又偏偏似醒了一般。半迷糊半清醒之间,他始终感应到般若在天庭生了变故。可转念再一想,般若是帝姬,是师父的爱徒,又能生出怎样的变故来呢?如此反反复复思前想后,翻了无数个身后方稍微安稳了些。 第二日清晨,直到天已经亮透了,且息姝猛敲了一阵子房门,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揉揉眼睛一看,上官若水一袭孔雀蓝镶黄边的裙装立在门框边将他望着,那目光仿佛比乾元山的天泉还要清澈。 凤宓未着外袍,只一身中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看着整整齐齐的若水他刹那间意识到自己还衣冠不整,忙得关上门换衣去了; 对着镜子梳好头发,他忽得记起当日因受了三十伏魔鞭而晕厥,醒来之后看见般若正守着他,那时候的她好像也穿着孔雀蓝的裙袍…… 再次打开房门时,他嘴角隐隐含了丝笑意,道:“若水姑娘,让你见笑了!” 息姝不满道:“阿静,你好歹也说一声‘姝儿,让你见笑了!’” 凤宓难掩无奈:“难道我的笑话姝儿还没看够么?” 话音刚落,息姝就从他深邃的眸中看出了深藏着的自我鄙薄,那是一种自云端落入沼泽的无奈,也是难以言语又强烈到绵延不绝的苍白和无力。 上官若水只以为他二人在拌嘴,于是和善道:“公子是礼仪周全之人,因而才那样和若水客套一句,但姝儿姐姐和公子自该是亲近的,如此便不用了。” 她这么一说,息姝倒是有几许不明的喜悦之情,约莫是那‘亲近’二字让她觉得在他人眼里她和凤宓终究是亲昵的了。 “倘若姝儿不反对,我们便一路护送若水至幽州吧!” 息姝面露难色,在凤宓耳边轻道:“从京城行至幽州少说也要五六日光景,二哥怕是要心急了。不如我们略略相助下,如此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可到达……” 息姝特意强调了‘相助’二字,凤宓知道她所指的是用法术将上官若水瞬间送到幽州,可那样的话便少了许多和若水相处的机会,他还想着再探一探若水,对于这个姑娘,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姝儿,我们加快脚程的话也不过是五六日功夫,届时若是二皇……若是他恼怒下来便由阿静来承担,可好?” 息姝未知可否。 倒是若水听了一会,晓得凤宓和息姝不便亲送她去幽州,便朗朗道:“公子和姝儿姐姐不必护送若水去幽州了,大恩不言谢,二位的恩情只得日后报答了!” 凤宓复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若水,随即道:“无妨,只是若水姑娘须得把这身衣裳脱了!” 听罢,若水蓦地睁大了眼睛,息姝也是花容大惊。 “幽州不太平,你穿得这样惹眼,恐路上不太安全,还是换上男装轻便些!” 若水这才轻微一笑,依言回房换衣去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八章 偶遇故人(一) 三人雇了辆马车刚刚出了京城地界便瞧见时不时有衣衫褴褛的百姓结伴往京城方向走去。幽州地处北方,与蛮族接壤,向来便是事端多发之地。此番景象便是不谙世事,豆蔻年纪的上官若水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她掀开车帘子,对着正在路上行走的一个老者问道:“老人家,可是北方出了战事?” “姑娘,幽州正在打仗呢!”那老者满目悲凉道。 “那幽州可守得住?” 老者摇摇头,显然是不抱太多的希望。 凤宓大概已经隐隐觉察到上官若水的担忧,如若幽州失守,那她伯父一家也必定是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样四处寻找栖息之所,如此一来她前去投奔已是毫无意义。 “怎么会这样?”上官若水喃喃自语之余,不由地用手捂住嘴巴。 马车的轱辘轧在土路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轮印记。而一队黑衣人也顺着车轮印尾随而来。 “若水姑娘是不是还要继续前往幽州?”息姝问道,语气有些怜悯的味道。随后她扭过头去,看了看凤宓。 “如此,还是不必前往幽州了。姝儿姐姐和静公子有事在身,便早早动身启程吧; !若水有手有脚,留在此处也当能活下去。” 她说这话时,脸上是坚毅又倔强的神色,明亮的让车厢里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 凤宓的心跳得很快,这个神色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已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他知道上官若水只是个凡人,但偏偏又觉得她长的真好看,和般若一样。 看着看着,他嘴角晕开层层笑意:“你都会做些什么?” “养蚕取丝,织布裁衣……总是饿不着冻不着的……” “如此便好,我在京郊有一处小院,你且暂住那里吧!” 息姝笑着打趣道:“阿静,姝儿怎么不知不在京郊还有私宅呢? 凤宓掩嘴咳了一声,对于她的调侃也不甚在意,只反唇相讥:“倘若姝儿欢喜,那便随着若水姑娘一起住下吧。” 正聊赖的拌着嘴,他们便听见车顶上有人腾空翻跟斗的声音,那声音短暂又迅速,一听之下便晓得来人武功之高。 凤宓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发着魅惑的光泽。因为这双特别的凤眼,上官若水一瞬间竟看得入了神。二八年华的她从未瞧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年,仪态出尘的不像是来自世间,倒像是画上的年轻神仙,让她挪不开视线。 上官若水上一刻还在拘谨地打量着凤宓,下一刻便软倒在软座上。那是因为凤宓抬着手掌在她面前一拂,一道白光之后她便扑倒了。 “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凡人!”息姝笑得明艳,随后又压低声音道:“小凤凰,交给你了!” 凤宓再一次抬起手掌聚集仙气,可是这一次他的心却霎时一紧,明明刚才还施法让上官若水昏睡了过去,为什么现在就半分仙气也用不上? “三公主,却是为何?” 他一只手抬在半空中,充满疑虑和愤怒的看着息姝。 息姝瞬间变得柔弱了起来,她握住凤宓的手轻道:“是情炽印!” “啪!” 凤宓急急甩开息姝的手,却不知用力太过强劲,竟一巴掌煽在了息姝脸颊上。息姝眼泪汪汪复又上前拽住凤宓的袖口,无辜又委屈的道:“小凤凰,我晓得你悟过来之后会恼我,但是你细细想来,如果不是把情炽印种在你体内,依照二哥那样的脾性怎可能放心你外出?” “三公主善于在人前扮柔弱,终归是我轻信了你。” 凤宓了然,息姝大方的将跟踪而来的黑衣人交给他来打发就是想看看情炽印有没有封了他周身的仙气。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此刻的息姝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小凤凰!”息姝楚楚可怜抱住他:“相信我,我会护着你,只要我在魔宫一日,便不会让旁人伤害与你!” “放开!魔族人皆狡诈且不可理喻,三公主你也不例外!我为何要相信你?” 息姝双手捧上他的脸颊,踮足吻了上去:“小凤凰,我想我爱上你了; !自从那天你唤我‘姝儿’开始,你便藏在我心中了。” 凤宓羞怒,他用力捏住息姝的下巴,恨道:“休要花言巧语,你这样一副娇柔的模样可以博取他人怜惜,而我,却不会有丝毫心动!” “小凤凰,何必要这样让姝儿难受,待姝儿先处理了跟踪之人再谈此事,可好?” 道完息姝便从车里飞了出去,悄悄然落在马车前。她理了理耷拉在胸前的发辫,妩媚的问道:“你们一路尾随而来也够辛苦的,要不要休整片刻再于本姑娘动手呢?” “小小女子,口气却不小呢!”为首的黑衣人轻蔑道。 “小女子?”息姝重复了句:“小女子又如何?”随后她鬼魅般挥动着宽袖,穿梭在黑衣人之中,所过之处便是幽香缕缕,而缕缕幽香中黑衣人尽数倒地,个个哀嚎不已。 她缓步行至为首的黑衣人身旁,用纤细食指慢条斯理的戳着黑衣人的胸膛,一戳便是一个血窟窿,那黑衣人的闷哼声也不间断传来。 “阁下觉不觉得应该为刚才的轻蔑付出些代价?比如我可以放慢速度,一天戳上十二个,每隔一时辰给你补上一个,然后日复一日无穷无尽,直到你身上再也没有完好的地方让我这个小女子下手?” 那黑衣人血肉模糊的胸膛流出汩汩鲜血,意志再也承受不了息姝的恐吓,牙根一使劲,便咬舌自尽了。 息姝拍拍手站了起来,一抬头对上凤宓掀帘子望过来的视线,她一张俏脸顿时白了几分,她的狠辣被凤宓尽数瞧在了眼里。 眼前一片黑红,黑的是死者所穿的衣服,红的则是隐在土中的鲜血。 “姑娘!”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在空中响了起来:“因为受到了轻蔑就要置人于死地,那你是不是也要为你的狠辣付出代价?” 来人是个身穿月白袍子的少年,清润的像似山涧中的涓涓细流。他面色凛冽的说完后,慢悠悠地朝着马车望过去,就在他望过去的一刹那间,凤宓极快的松手放下了帘子。 不能让这个人看见自己,凤宓心里是这样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那少年是青云,是那个被自己用不善的话语多次欺负的青云,是自己的情敌。不知为何,一看见他那清华的样子凤宓就觉得不舒服,且一惊一乱之中险些忘了自己现在是一个被囚的境况。倘若被青云知晓了,凤宓宁可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九章 偶遇故人(二) 息姝抬起眼眸,似带着一股子讥诮劲儿,许久方道:“又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货?” 青云笑了:“这些黑衣人是我的人,何谈多管闲事?” 原来在凤宓和息姝从上官家的小院里就走上官若水之后,其中残存下来的一位便挣扎着去相府报了信。丞相又循着这个缘由向皇帝上了折子,假说未来的皇后娘娘被奇人掳了去。皇帝大怒,随即遣了大内高手在京城四周暗查,按照丞相所形容的形貌全城搜寻凤宓和息姝。 与此同时,皇帝还去求了身居在护国寺的仙人,说未来的中宫娘娘被妖人所掳,请仙人相助救出人来。 那仙人便是在乾元山山脚下同青云一道修行的令伊。令伊资质并不出众,修了多年道法也没有令萍莲仙子满意,于是萍莲遂命他寻了处人间佳境‘历练’顺便时不时的贡些奇玩珍宝。岂料他这一‘历练’就练到了护国寺。又格外巧的是偶然一次皇帝到护国寺进香,恰缝天上突降霹雳,殿中一根梁木被劈得倒落下来。眼见着要伤及人间帝王,令伊用他那蹩脚的法术硬生生将梁木定在了半空中,救了皇帝一命。皇帝对他既感激又赞赏,遂私下里拜为所谓的国师,之后但凡遇到个非武力所不能解决的事体便会寻上寺中求助。 话说令伊道法并非精进,一听皇帝说出‘妖人’二字便两腿哆嗦了起来。强作镇静敷衍了皇帝几句后,他便在密室里点了传音香向青云求救。 青云对令伊这个绣花枕头大师兄无可奈何,遂点头应了说是尽力将人带回来。于是乎这才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听他这么说,息姝也不客气了,她皱眉暗自嘀咕道:“真是奇怪,丞相府的人明明做了狠辣之事害死了上官宜一家,还要强行带走上官家的女儿,怎么这人却是天生一派理所当然的神情?难不成是上天给我这个魔族公主一个扶贫济弱的机会?” 青云见她自顾自嘀嘀咕咕,便抛下她往马车驶了过去,试图趁机直接带走未来的皇后娘娘。 分明一个闪去的身形在息姝眼前晃了下,她心下就起了紧张之感,她已经明白青云要做什么事情了。就在她飞身追过去时青云已经掀开了车帘子。 一个须臾间,青云愣住了。 马车内的人安然地半伏在软凳上,乌黑柔顺的头发顺着颈畔滑落在胸前,虽说一身男装,可那张熟悉的倾世娇美的脸,犹如一株含露带怯的粉荷盛开在夏季。只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抵御内心久违的碰撞…… 青云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般若。他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可般若怎么会在尘世间,且还是令伊口中说的,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他浑然忘记了旁边坐着的凤宓,只想着上前将人带走。然而息姝却没有留情,她抬手一掌击在青云后心…… 青云硬受了她一掌,条件反射的转身反攻了过去。 瞬间,地面上竖起了两道光影,一白一红,笼罩了京畿的土地; 。光影起落间,两人的衣襟翻飞,像是盛开的半白半红的莲花。 到底是青云稍稍逊色了些,就在息姝使出魔族的微雨幻象时,他落败了。 那微雨幻象便是当时息苍云镜里出现的幻象之术,这种术法可以使人在极短的瞬间看到一种假象,而青云所看见的便是在烟云山的山头,鲜嫩的草丛中夹杂着烂漫的小花,碧色连天中他被般若拉着双双俯趴在草丛中,白云的映照中一切都恍若梦境,而他伸手将般若揽在了怀中…… 息姝将青云拎到了旁边靠在一块不大的树根上,似笑非笑着道:“你真是不像话,明明本不弱于我,却因心有旁骛故而很不走时的败了!倘若不是二哥欢喜阿静欢喜的紧,我真想将你带回去博他欢心,说实话,你长得挺对我的胃口。”说完便要去扒他的衣服,骇得青云一个气愤之下嘴角又溢出鲜血。 “三公主!”凤宓忍不住在马车里唤道。 息姝丢下青云行至马车旁,掀帘问道:“何事?” “三公主看见清俊少年便要轻薄,当真如此博爱么?” 见凤宓面色不太对劲,息姝以为他心下鄙夷,遂澄清道:“我只是逗他一逗,顺便除了他的衣衫好令他无法再跟随我们!” “既然此处也生了事端,那我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那位少年,我与他有些渊源,勿要再为难他了,让他走吧!” 这时上官若水微微动了动脑袋醒来过来,她蹙眉道:“我这是怎么了?大白日的竟睡了过去?” 凤宓给息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上车,息姝随即便领悟了,一个轻跃就跳进了马车内。 上官若水掀开马车的小窗帘,瞬时就手搭了座小凉棚道:“咦,是大白日啊!真是奇了!” 话音将落她瞅见了不远处一堆黑衣人,还有树根旁半躺着的青云。 “姝儿姐姐,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惊道。 凤宓答道:“是丞相府的人追了过来,我们要赶紧离开!” 顺着小窗帘的缝,青云看见了上官若水的脸,他手捂着胸唤道:“般若帝姬,般若帝姬……”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上官若水的脸隐在帘子后,随着马车渐渐远去,只留下了青云怅然若时的脸……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章 孤烟裊寒碧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对于这一点凤宓和息姝是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京城向北二十余里处的永宁村里,一个男子迷迷瞪瞪到自家篱笆外方便,惺忪睡眼瞅到隔壁空地上竟然一夜之间竖起了座小院后,他吓得裤子都没拎好便奔回屋里叫醒了自家娘子。 “见鬼了,见鬼了!”他抖着舌头,声音也不利索,显然收到了不小的惊吓。 “死鬼,你不就是那鬼嘛!” 男子‘嗖’得钻进被窝道:“刚才我去方便,隔壁那空地上竟然有了座院子,可昨儿傍晚你不是还说要在那空地上种些青头蔬菜吗?” 他娘子一骨碌爬起来,壮着胆子蹑手蹑脚摸出去一看,果不其然! 院子不大,统共不过两间正房,一间烧火的偏房,院前一小片池塘里还有鸭子在游,池塘边上是几畦菜地…… “妈呀,真是见鬼了!”女人跌跌撞撞跑回房,嚷个不停,不,应该是惊吓后的呜咽。 …… 上官若水早早起了身在偏房里准备早饭,她心想姝儿姐姐和静公子既然把自己安排的如此妥当,想来也是要离开了。那么在他二人离开前,自己备上简单的早饭也算是尽了份心意。 袅袅炊烟飘在清晨的清凉中,粥还在锅里熬着,她已经把一小碟腌白菜几个馒头摆上了桌子。额,这些都还是静公子在昨日回京城的路上顺便买的,他真是个细致体贴的人!回到偏房里,她把锅里的白粥搅了搅,在确定了浓稠细软后,方熄了火慢慢闷着,只待他二人醒来便可食用。 咦?院前还有一方池塘?她走了出去,顿时乐了。鸭子可以生蛋,蛋可以卖了换钱再添置粮米……这难道也是静公子想到的吗?想着想着她扭头朝院里望去…… 凤宓正伸着懒腰从房中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后,凤宓也来到了池塘边,他问:“喜欢这里么?” “公子和姝儿姐姐悉心安排的,若水自是欢喜的紧; !” “你且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日后,日后……”凤宓突然停了下来,他心里想,日后会怎样呢?此次回冰底魔宫后是否还能再出来都是未知数,如何还能给若水更好的? “公子,公子?”若水轻声唤道:“日后会怎样?” 凤宓淡淡一笑:“若水这么心灵手巧,日子定会过得很好!”说完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又情不自禁道:“日后如若我混迹的好了,定会给你安置更好的去处!” 若水掩嘴笑道:“公子一看就是尊贵之人,如何能说‘混迹’?日后若是公子和姝儿姐姐成婚了,若水一定亲手为姝儿姐姐缝制嫁衣!” “那我的喜服呢?”凤宓笑着问道。 若水心里一紧,如此说来他是当真要娶姝儿姐姐的么?转念又鄙夷了自己,你一介小户人家的闺女,如何能有这样奢侈的想法! “公子日后可是要迎娶姝儿姐姐?” 凤宓脸一沉,目光望向池塘,淡淡道:“一切都未知,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许久后他才转脸对若水道:“若水,你可知道对我来说住在这样的农舍里,养养鸭子种种菜,娘子烧饭的时候能在灶膛里添把柴火,待有了娃娃后,劳作归来让娃娃骑在身上……面朝田野,春暖花开……那应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若水见他面色沉重,心里猜测或许是他家族里的重任让他感觉不甚自由,于是温言劝慰道:“既然公子向往农家生活,那以后得空了便常来吧!” 凤宓打量着她,似乎要在若水的眼睛里看出她到底是否看透了自己的心,是否是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不管她是不是般若! “公子今日便要离去了吧?” “嗯!” 若水的声音略微带了些哽咽,她只道:“若水为公子和姝儿姐姐备了简单的早饭,算是践行吧!” 凤宓听罢后极力克制住上前拉住她手的冲动,只唇角上翘,甚是欣慰道:“在此地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来看你!” 说完他径直去井边打水净脸了,留下若水不确定的思忖着他的话,她不确定公子是不是说了那五个字。 是的,静公子说了,等我来看你。 辰时刚过,凤宓和息姝便辞别了若水离去了。 在初秋悠扬温怡的秋意里,凤宓忽然意识到,他几千的过往里都是漂浮着沉甸甸的宠爱和疼惜,可接下来他要迎接的势必是孤寂和落寞了。如果幸运,他的命格上会流溢着苦尽甘来。反之,则是犹如石缝中的秋虫,需要用生命去洗涤…… 与若水互道珍重时的低语像似若有若无的音符弹跳在心弦上,带来莫名的悸动; 但,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不敢让息姝瞧出蛛丝马迹。 先前息姝柔情劝慰他手下息苍的玉佩,她定是知晓那便是情炽印,她定是知晓的!!可她还是隐瞒了他……有这样一个女子与他共存在冰底魔宫,他以后的路是注定要坎坷了…… 他二人在天北玄冥山侧落了下来,玄冥山北的山麓便是冰底魔宫的入口。冰天雪地的苍茫中,息苍一身黑色裘袍斜倚在冰岩上,豪气万分的将他二人望着。 对于凤宓的归来,息苍一点都不吃惊,因为他知道有情炽印在,不论凤宓到了哪里自己都能找到他。 “小凤凰?”他开口唤道,英气黝黑的脸庞更是显得四周银装素裹的白。 凤宓不卑不亢:“见过二皇子!” 息姝杏眼圆睁:“二哥,你负伤了?” 息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做声,反而是一把抱住凤宓道:“小凤凰,你该换个称呼了!” “二哥?”息姝眼睁得更大了,她惊愕问道:“你不会是……?” 息苍还是没理她,只是怔怔望着凤宓,道:“息苍不再是二皇子了,而是新任的魔君!” 凤宓的心又沉了几分,却还是强打了几分精神道:“恭喜了!” 听了他的恭贺,息苍这才对息姝道:“三妹,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魔族的赤朵女君,与二哥享有同等的尊荣!” 息姝粉唇含笑扑进息苍怀中,喜道:“二哥,好二哥!” “好了!”息苍吩咐道:“你速回宫中安排别致的小宴,二哥要和小凤凰共饮庆贺!” “遵命!” 息姝弯腰俏生生说着,红裙在冰晶雪白中翻动地格外妖娆。 她离去后,息苍拉着凤宓的手臂一步步走在厚厚的冰面上,脸上全是胜利的喜悦。 “小凤凰,你可是真心为我高兴?”他问道。 “非也!” 凤宓一句话将他心底的得意浇熄得干干净净。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一章 杯深琥珀浓 山麓中的冰雪映照出了息苍眸中火红的震怒,他恨凤宓不了解自己的心意,恨凤宓丝毫不把他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因为就在老魔君得知他强留了天界之人后,时不时地便会问他是否已将人归还了天界。期间他敷衍过几次,可老魔君日益逼得紧,且看上去颇有些要强行插手的势态。息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消息外流出去天界必定会前来要人。到那时即便是倾尽魔族兵力也无法与天界抗衡,况且现在的天帝仁德不爱征战,但却不代表他不能征战。 这点恰恰也是老魔君所顾及的。 息苍心下异常着急,然而他爱凤宓爱的紧,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放手,于是乎便铤而走险趁着息姝和凤宓外出之际对自己的父君下了手。事成之后他将老魔君安置在冰底魔宫的秘密之处,继而更换了魔宫里的婢女…… 他本想着与凤宓分享胜利的喜悦,没想到对方却干干脆脆一瓢冷水过来,激得他热情消散之后怒火腾得暴起。 他冷哼道:“说的是,你心里怨恨于我,又怎会真心为我高兴?” “你先是与息姝联手陷害息景,现下又将取老魔君而代之,纵使你能堵住魔宫之人的嘴,但你能掩盖弑兄未遂强逼父君的事实么?一个背负不雅名声的人,即便得到了权利和地位,却如何能让人真心为他高兴?”说着说着凤宓停了下来,心平气和的望着息苍,又道:“高处不胜寒,你当真能心胸宽广到令息姝和你共享殊荣?而她,又能长久的忠于你么?” 息苍哈哈哈哈笑了一阵子,他顿住脚步,大手拍在凤宓肩上,爽快道:“小凤凰,或许仙界之人注重仁义且崇尚磊落作风,但是在魔族却是信奉强者至上,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息姝的谋划能力并不在我之下,除了用女君高位笼络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嗯?” 凤宓暗自吃惊这息苍并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彻!这样一来以后自己行事则更要小心翼翼确保万无一失方可。 正细细思忖着,就听见息苍道:“小凤凰,你能坦言提醒,我分外高兴!走,喝酒去!” …… 刚回到冰底魔宫就有婢女上前道:“阿静公子请随我来!” 凤宓狐疑地看了息苍一眼,息苍却但笑不语。 二人一路左拐右拐,最终在一处新建的绿苑前停了下来。 寒碧小筑。 息苍在苑中玉桌旁坐了下来,道:“小凤凰,今后你便住在这寒碧小筑里,冰底寒凉,而你戴着一只竹叶形发簪,我便取名寒碧,是不是不甚文雅?” 凤宓心底将寒碧二字厌恶了一番,终始觉得那是一种赏赐,一种用赏赐来表明爱意的举动,令他分外尴尬。 息苍取了枚白玉杯,向杯中倒了些酒,一点一点的小啜着,边喝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凤宓,似乎凤宓就是他下酒的菜。 “不坐下喝几杯吗?”息苍央道; 凤宓脚步灌了铅一样上前坐下,果断地一口气连喝了四五杯酒。酒意散发的很快,不觉间就上了头。他清俊的脸颊泛起微红,红唇也沾染上了潋滟的水色,就连一双凤目,都显得微微迷离而妩媚起来。 “咕嘟”一声,息苍咽了一下口水。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咽了一口口水的时候,自各儿也怔了怔。 凤宓用袖口擦了擦嘴,似乎觉得冰底魔宫的酒水口感还不错,又似乎觉得醉了过去便什么都不会想了,于是豪气干云的站了起来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去…… 当晶莹的酒水顺着凤宓的脖颈流下,息苍的目光也顺着这蜿蜒而下的水流,扫过凤宓的喉结、锁骨,一直到那被衣物遮挡住的胸前。 戛然而止! “小凤凰?”息苍口干舌燥地唤了一声。 凤宓举着已经见了底的酒壶,抬头看着魔界灰黑的天空,长叹道:“月。未满,犹玦。伴清风,映冰雪。宜风宜雨,灵凤九重。竹。临池,似玉。 裛露静,和烟绿。抱节宁改,贞心自束。” 息苍明白凤宓是以月竹自喻,也明白凤宓身上逼人的俊美和高傲的坚持,就是自己始终无法到达的终点。 “小凤凰,如果是你让我痛苦,我愿意承受……” 凤宓醉地厉害,好似根本未听见息苍的话,只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去,尚未到苑门口就瘫倒在地,手中酒壶咕噜噜滚了很远。 “来人!”息苍高声唤道。 待婢女战战兢兢上前听令时,他压抑着煎熬和纠结道:“送他回房,好生伺候着!” 那婢女忙上前将凤宓扶起架在肩上,摇摇晃晃地往原先所住的寝殿走去。 息苍手握住白玉杯,生生捏碎。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即是你一厢情愿,那就不要计较小凤凰的抗拒,只要自己深爱着就行…… 俄顷之后,他追至院外对着那婢女叫道:“站住!” 那婢女很是疑惑,息苍快步上前从她手中接过凤宓后吩咐道:“下去吧!” “是,君上!” 那婢女蹲身福了福后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不过她顺着廊檐一路朝着息姝的寝殿走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二章 芳心只共丝争乱(一) 息苍神色复杂的将凤宓扛在肩上送回了卧房,随后便在凤宓房中自斟自饮,直到他酒意褪去之后口渴地爬起来寻水喝。 将将坐起就看见了息苍,于是凤宓眉毛拧成了疙瘩,坐在床沿默着不说话。 “可是哪里觉得不太舒服?” 凤宓拢了拢衣领,随口敷衍道:“无碍,只是口渴!” “小凤凰,你无需紧张,我不会强迫与你。”息苍摘下拇指上的琥珀指环放在桌上,神色凝重道:“这个你留着,日后自会有用处!不过,自今儿起你切勿在我面前狂饮了,倘若有下次,难保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凤宓的脸这才一点点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既然你无碍,那饮了水便早些安歇吧!过几日我会闭关,期间你可自行外出!” 说完,息苍便起身负手离去了。 凤宓震了一震,这么些天来他只要看见息苍的脸便止不住的嫌恶,因着心里担忧息苍用强,不得已才狂饮妄图使自己醉倒借以逃脱。但现下息苍竟然大度的离去,且还无一丝一毫猥亵之意,倒是极度出乎凤宓的意料。 冰底魔宫多种植芭蕉,就在息苍离去后,凤宓好似看见芭蕉树后有个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莫非是息姝?他心里想着,莫非她一直跟随着息苍而来?她目的何在,难道是担心自己被息苍**而暗自守护? 他和衣躺在床上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此忐忑的又过了几日,息苍除了邀他一起用过一次晚膳外,皆未来打扰过他。想来是息苍初登魔君之位事务繁忙的很,加上在与老魔君一战时也损了不少魔力,八月半刚过,息苍便将冰底魔宫的事尽数交给了息姝,而他,则去闭关了; 赤朵女君暂时接替了宫中事务,又忙着与各长老商量让天界释放一些北海冰底的魔灵,为此还特意去了海神府上拜访。 因此而清净下来的凤宓便去看望了上官若水。 当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散去了,永宁村的孩子们也都纷纷赶回家去,遇见胆大的娃娃还把手中野果递给凤宓,直嚷嚷着让他咬一口尝尝。 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小小村落里也开始喧闹起来。就在晚风的清凉中,一群娃娃拥着凤宓来到上官若水的小院前。 “若水姐姐,你家来客人啦!快出来啊!” “是一位长得很俊的公子耶!” “若水姐姐,他可是你的相公?” 若水正往灶膛里添柴禾,火光映着她的脸红红的柔柔的,隐约听着一群小鬼头叫嚷着‘公子相公’云云,忙得冷飕飕奔了出去…… 篱笆外,被娃娃们七扯八扯着的凤宓笑微微地看着她。 她惊喜地抹了抹脸,谁知手上灶灰却把白皙的脸庞加上了浓重的一笔,如此又引来娃娃们的哄笑。 “若水姐姐!”一个胖墩男娃笑嘻嘻道:“我娘说了,女子见了情郎都是紧张害羞的,莫非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另一个女娃问凤宓:“这位哥哥,你是不是会骑毛驴来迎娶若水姐姐?” 听罢,凤宓爽朗的笑声便爆了出来,他笑逐颜开道:“可是看你们若水姐姐的模样,好似并不乐意见到我呢!” 若水欢喜的涨红了脸,忙把一群娃娃赶至院中吃锅巴去了,待娃娃们疯抢着酥脆的锅巴时,她才幽幽道:“怎么是公子一人来了?姝儿姐姐呢?” “她有要事,来不了!” 凤宓说这话的时候笑意盈盈,道完甩甩袖子径直进院子了。 他丝毫不介意自己已经是个少年,硬是挤在一帮娃娃中间,伸长了手臂专拣那色泽金黄的放进嘴里欢快地嚼着。 那帮娃娃见他挑拣锅巴的水准很高,就都反过来去抢他手里,一时间小院中甚是喧嚣,惹得若水在一旁乐呵呵笑着。 “这位漂亮哥哥,我们要回家了,明儿来寻你玩耍!”其中最大的那个娃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笑道,说完又赶猪似的把他人纷纷往院外赶,边赶边说道:“走走走,别在这儿碍事了!” 凤宓又止不住的笑。 漂亮哥哥?也是,自己看上去也莫过于十七八,直接忽略掉那几千年的仙龄,倒也能算的上是哥哥! 他想了想,几千年前,他似乎也叫过别人‘漂亮哥哥’,只不过那人是女扮男装,实则是个漂亮姐姐。 “若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都是怎么过的?”凤宓寻了个话题,问道; “公子临走的时候留了不少粮米,我自己又种了菜,每每有鸭子下了蛋我就聚起来和邻居换些物事,余下的银两还能买些笔纸……” “哦?”凤宓很是惊讶。 “村里的人见我识字,便乐意让孩儿跟着我学认字,一来二往的还帮衬着我!” 凤宓拎起若水那劣质的毛笔看了看,随后又颇为嫌弃的扔在桌上,道:“明儿我们到京城集市上逛逛,给你添些好的。” “可那还能用啊!” 若水说着便要去捡起毛笔,却被凤宓一把拦住道:“别捡了,它长得非常不好看,配不上你的手!” 若水‘扑哧’笑出了声:“公子说话真真风趣,这么一说,它相貌是丑陋了点。” 那毛笔被风一吹,翻了几个身后便灰头土脸的和黄土地融为一色了。 “若水可会作诗?” “略略能将就着做几首!” 凤宓恍然想起般若写得一手好字,便央道:“那可否以梧桐为题,作一首送给我?” 若水弯腰捡起那只被凤宓鄙夷嫌弃的毛笔,洗净擦干,又蘸满了墨后方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多会她便写好了,拎着纸角吹了吹后递给了凤宓,眼神中有忐忑。 凤宓只扫了一眼,便认为事情委实巧妙的神奇,那灵秀的小字也和般若的如同一辄。 夜露炊烟袅清风。 秋意悄入绕梧桐。 一凉疏叶藉深远。 引来灵凤降九重。 见凤宓只瞧着那张纸,若水紧咬着嘴唇,终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若水,过来!”凤宓的声音似浓稠的糖汁一样,有着微不可察的失神。 “啊?” 见若水略带惶恐,凤宓笑了笑后自己上前迅捷地揽住了她。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三章 芳心只共丝争乱(二) 田野里有氤氲的雾气,将夜未夜的天色也带着薄薄凉意洒在二人身上,含羞带怯中若水轻唤道:“公子!” 凤宓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请公子放开,我们这样不妥!” “怎地不妥了?”凤宓的下巴蹭在若水头顶,嘴里不依不饶的问道。 “公子和姝儿姐姐是一对璧人,若水不能……” 香甜的空气里,凤宓温柔细语:“世人皆道情爱之事须得两情相悦,我与她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听他这么说,若水面色遂又红了几分,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稍稍顿了顿,凤宓又满盈盈地笑着问道:“你可喜欢我?” 若水抬眸看他,嗫嚅着道:“若水自是欢喜,欢喜公子的!” “那便是了,你我相互思慕,与他人何干?” “可若水是小户人家的……” 凤宓打断了她的话,唇角轻扬道:“明儿进城我便去买头驴子!” “为何要买驴?” “咦?刚才那小女娃娃不是问我会不会骑着毛驴来迎娶你么?” “这……” 这时篱笆外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凤宓和若水将望过去,却是两个探头探脑的娃娃,想来是吃了晚饭又跑过来偷看的; 若水羞怯地两步退开,继而叉腰道:“篱笆后面的,都给我出来吧!” 闻言,那两个娃娃就嘻嘻哈哈笑着,互相推搡着跑远去了,边跑边宣布:“小毛驴,带红花,背上坐着个俏媳妇儿!” “春生,秋生,明日罚你们抄书!”若水高声喊道,那两个娃娃笑得更欢脱了。 凤宓从身后抱住若水,声音有些哽咽:“你也喜欢罚别人抄书么?” 也?若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他说得似乎是另有其人呢! “公子认识的人之中也有人和若水一样,欢喜用抄书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是的,她格外喜欢罚我抄写经书,一抄就是五百遍!” 若水笑不可抑,问道:“那公子可是很顽劣,故而那位姑娘才会罚你?” 凤宓沉浸在回想之中:“我儿时总欢喜和三师兄一道捉弄于她,现在细细想来,那时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惹恼她,令她生气,想着那样便能存在她心里久一些!” “公子深深恋慕着她,是吗?” 凤宓扭头,问道:“怎么,你尽数忘记了么?” 若水笑容僵住了,她讷讷道:“公子,我是若水啊!” “无碍!”凤宓道:“如果说你不是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 话说的多了凤宓便有些渴,他起身倒了两杯冷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若水。他手臂一伸,衣袖顺势滑落至肘部,竟露出了一条鞭痕来。 “公子你受伤了?”若水紧张地捏住凤宓的手臂。 “许多年以前的伤痕了,因年少意气而犯了族里的规矩……” 若水惊愕的要命,她不敢置信的道:“可公子如今也不过是将近弱冠的年纪,何来年少意气?” 凤宓唯恐说多了吓着她,于是乎只笑道:“若水,我饿了!” 一小盘炒青菜,一小盘切成莲花状的咸鸭蛋,两碗稀粥。 凤宓吃得津津有味。 而若水却是芳心乱如麻。 “如果说我不用饭便已经饱了是因为面对着秀色,可你这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却是为何?” 没等若水说话,凤宓又用筷子敲敲她的碗,一本正经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她,把心放进肚子里,快些用完安歇啦; !” “可,家里只有,只有一张小床榻……” “那敢情好,正好可以抱得紧些,暖和!” “公子,现下还不是寒冬季节!” “嗯?我怕冷,不成么?” “那,君子当坐怀不乱!” “公子我姓静,不姓柳!” …… 然则,凤宓只是个爱嘴上调侃人的,一整夜他都睡得甚为香甜。 而若水整晚心跳声如擂鼓,大气儿也不敢出。直到后半夜实在困得无法支撑,才在凤宓的体香中沉沉睡了过去。明明是睡着了,若水却听见有人在叫她,那一声声叫唤异常飘渺,似是响在极度遥远的空间。 “是谁在叫我?为何不现身相见?”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梦神兮汋,我就在你的梦里!可叹如此一个美男在侧的春宵佳境,你就要苦守至天明了!” 那兮汋白衣飘摇,眉目美得摄人心神,转瞬就飘到了若水跟前静静看着她。明明白衣胜雪,眼神却出奇的惑人。轻雾在兮汋身后飘忽不定,忽得又聚成莲花座,而兮汋也躺了上去。 “这样一个良机,如若错过了,岂不可惜?” 兮汋半躺着弹指一挥,数朵小小白莲从她指尖涌出,纷纷射向若水。 慌乱中若水抬手便挡,可那些白莲却仿佛丝滑的鱼儿般,贴着肌肤就钻进了体内。 唔,好冷!若水牙关瞬间变得冰凉…… 兮汋笑得极其暧昧:“一指冰莲下,可要尽情些哦!” 当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四下乱窜时,那些小莲花也在体内跃动,令若水冷热交替,上一刻还想急急的抓住被子焐一下,下一刻五脏六腑便都要融化一般…… 若水扯了扯衣领,翻过身去,手臂搭在了凤宓身上,喃喃道:“公子,救我……”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四章 公子不地道(一) 凤宓睡得很沉,若水那句轻轻的呢喃丝毫没有飘进他耳朵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许是被身上的重量压得难受,凤宓微微睁开眼。而若水正迷糊地半趴上他胸膛,一脸痛苦之色,嘴里还念叨着:“公子,救命……” 梦魇,肯定是梦魇了! 他急忙推了推若水:“若水,你醒醒,快醒醒!”可若水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掐地他生疼生疼。 不能这样任由她浸在噩梦里,得赶快叫醒她!心里这样想着,凤宓已经推开若水往外屋奔去了。他摸黑找到茶壶飞快地倒了杯冷茶后,又奔回了里屋。 喝冷茶可以让人从梦魇中醒转过来么?通常情况下是有几分可行性的。可凤宓没那么做,他用的是在乾元山上发明的,对付商羽梦游的法子。 只见他先是将若水的头扶正,接着含了一大口冷茶在嘴里,随后打圈似地喷在若水脸上…… 秋季里,入夜之后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想来那茶也凉地十分透彻; 若水只感觉到天突然下起了雨来,且那雨水浇在脸上非常奇怪,竟像似被龙卷风狂卷着一般,有规律地打着转转。莫非是屋顶漏雨了?她一个紧张激灵后蓦地睁开了眼。 凤宓见她大眼睛突地睁开,一口含在嘴里正准备喷出去的冷茶生生被关在了鼓鼓的腮帮里,继而‘咕噜’一声被猛咽下了肚。 “醒了?”凤宓凑近过去问道。 若水一头雾水:“公子,你在做什么?” “这是专门治疗梦魇梦游梦话的绝佳良方,我称之为‘天女散花’!” 难道我梦魇了?若水心里思量着,隐约记得梦里有人鼓动她来着,难道自己真得有了轻薄公子的举动? “公子,我说了什么无礼的话了么?”若水羞愧的问道,她双手捂着脸,似乎凤宓能透过夜色的黑暗而看见她面颊上的红晕。 “你念叨着让我救你,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额,这个……若水干干笑了两声,打岔道:“一个梦,梦而已!” 凤宓瞟了眼窗户,屋外依旧黑漆漆的,他笑道:“离天明还有些时辰,要不再睡会?你若害怕,我可以抱着你睡!” 啊?不用不用!若水慌忙摆手道。倘若置身于公子的怀抱,佛祖晓得会发生啥子事体哦! 于是,凤宓窃笑着把她往边上推了推后重新睡下了。而若水则枯坐着直至鸡鸣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 晨曦里,京城繁闹的大街上,一个蓝衫少年缓缓前行。而在他的旁边,另一个月白衫少年紧紧跟随。蓝衫少年身量颀长气质高贵曜眼,相较之下月白衫少年要矮小些,看上去却坚实沉静些。 街道两侧有不少茶坊酒肆,也有杂货摊贩,还有看相算命的,每个摊子前都围了不少人,边看边指指点点。 “上官兄,不若我们也寻了地儿喝茶去?”那蓝衫少年面上有好奇之色,只把折扇‘啪’的合上,敲在掌心,笑问道。 月白衫少年则有些扭捏和拘谨,他嗫嚅道:“公子,我们这样公然在京城里闲逛,若是碰见,碰见惹不起的人,那该如何是好?” 蓝衫少年对他挤挤眼:“你都说了惹不起,那我们就躲呗!” 月白少年听罢瞬间垂下眼皮,一副蔫草状。 “既来之,则安之。走吧!前面好像有舞剑的,看看去!” 蓝衫少年如同滑溜泥鳅般顺着人缝挤了进去,钻进去后不一会又挤了出来,拉着月白少年道:“是个美人在舞剑!” 月白少年经不住他拽,便也弓着腰从人缝间隙中挤了进去。 那舞剑的女子很是轻盈,手中长剑也是寒光闪闪。她时而点剑而起,时而冷眉奋力抖刺,只见那场地中银光缕缕,看得围观之人纷纷拍手叫好; “好!”月白少年看得入神,早已将先前的拘谨扭捏忘了,亦拍手叫道。 蓝衫少年坏坏一笑:“上官兄,稍后我便去问那班主这女子是否有婚配!” “公子想天天看她舞剑?” “这等剑术我才瞧不上眼呢?只是这女子似乎很合上官兄的胃口?” “公子!”月白少年恼地直跺脚。 …… 这时那女子已经一舞结束,正端着个木盘在收钱,行至蓝衫少年跟前时,她只盈盈一笑,却并不开口直接要钱。 蓝衫少年撩起她一缕长发放在鼻尖闻了闻:“好香!” 那女子脸一板,将长发抽了回来,恨道:“登徒子!” 她一声轻骂顿时引来不少人的视线,纷纷将望过来…… 蓝衫少年也不慌张,他只侧过脸对月白少年道:“上官兄,你怎能这样?纵使你瞧上了这位姑娘,也不能如此轻浮的!” 月白少年圆睁着眼睛:“明明是你……” “你什么你?做错了事情还顶嘴,当心我用‘天女散花’治你!” 偏得此刻一声怒吼传来:“是何人对我妹子无礼了?” 蓝衫少年定睛一看,嗬,好家伙,好一个虎背熊腰山大王般的壮汉!他对月白少年努努嘴,道:“大事不妙,还不快跑?”刚道完,他已经奔出去好远,转眼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月白少年稍稍反应了片刻后,也拔腿追了出去…… “抓住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抓去见官……” 月白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天桥底下被悠哉悠哉摇着扇子的蓝衫少年拦住。他不禁火冒三丈道:“公子,你,你忒不地道了!” “公子我怎地不地道了?你本来脸色苍白,这一番猛跑过后反倒红润了许多,不好么?”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五章 公子不地道 (二) 月白少年原也没有当真要和蓝衫少年计较,只是觉得他略略顽皮了些,故而嗔怪两句。可一听蓝衫少年竟然如此理直气壮的为自己找理由,他不由顿悟过来,蓝衫少年就是存心而为之,是以惹自己动怒为目的的。 是以,他用纤细的食指戳着蓝衫少年的胸膛,似笑非笑道:“那公子不妨也再跑上一圈,红润红润嘛!” 蓝衫少年笑着将那根手指握住,含在嘴里,含糊道:“我的速度已然绝对迅猛了,不必了,不必了!” 月白少年观他还是嬉皮笑脸,突然间计上心来。他使劲想把手指抽出来,殊不知蓝衫少年愈发握得紧了,这么推推搡搡下,他顺势扯着嗓子尖叫道:“来人啊!有人耍流氓啦!” 蓝衫少年先是微张了嘴巴,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只片刻后就镇静了下来。 一朝都城天子脚下,百姓们都还是很有些素质的。 且月白少年的那一嗓子吼得分贝委实不算低,闻声而来的百姓纷纷赶来,手里都拿着诸如肉刀、铲子之类的武器,更为离奇的是茶庄的胖老板还持了条长板凳在手…… “是你大白日的耍流氓么?”一壮汉狮吼着傻傻问道; 蓝衫少年白了他一眼,轻蔑地反驳道:“这位兄台,我和自己欢喜的人调调小情,怎能算耍流氓呢?” “可是将才我等皆听见这位少年呼救来着……” 旁边随即有人附和道:“我们都听见了,而且大伙瞧瞧,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拉着手不放,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什么?少年?世风日下啊!想我朝断袖之风竟如此兴盛吗?”一位老者摇头兴叹道。 “各位,各位!”蓝衫少年忙吆喝道:“你们要相信我,我发誓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欢喜着对方的,倘若我所言有假,便让我一身毛毛掉光光……” 他这个誓言说得甚为奇怪,一身毛毛掉光光会是什么状况?前来见义勇为的百姓们瞠目结舌,觉得此人十分不靠谱,想来是外地来的。 蓝衫少年又不可置信的对月白少年道:“我说上官,你也太不大方了吧!虽然我还没有买驴子迎娶你,但就看在你我都已经交颈而卧的份上,你也不能这般捉弄与我的。更何况我与你断袖一事非同小可,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月白少年没料到他会倒打一耙,且用词还很是直接,什么买驴子迎娶,什么交颈而卧,让他听了之后一张俏脸乍青乍红,头也越埋越低。 这时那壮汉亮起手中肉刀,对他嚷道:“小子,刚才喊得是你,现在你来说说,这厮说得是否属实?” 蓝衫少年一个十足的媚眼向他抛去,嘴里却哀求道:“上官,你就说了吧!莫非你想那肉刀砍在我手上?” “那个,各位大哥大叔!”月白少年突然开口了,他扭捏道:“他说言非虚……” 那壮汉突然怒了:“好你二人,以为我等很闲么?搞这么一出,吃饱了撑的没地消化?” 茶庄的胖老板也竖起手中长凳,恨道:“两个无聊透顶的小崽子,看我不抡死你们!” 蓝衫少年见情况不妙,眼疾手快的拉过月白少年:“这回,咱俩一起红润红润!” “都是你先害得我!”月白少年狂奔中不忘埋怨道。 “你倒是大方,还不是以牙还牙报复我了?” “公子,我们这是往哪里跑啊?” 蓝衫少年于疾奔之中分出几分神识来,四下看了看,手指了指那条将京城一分为二的汴河,道:“往河边跑!” 哦!月白少年点点头,任由风在耳边呼呼而过。 “一会我数一、二、三,一起跳下去!” 月白少年张口叫道:“我不会游水……” 合着两人跑得太快呼吸都粗如牛喘,加上街上又喧闹的很,蓝衫少年压根没听清他具体说的是什么?只略略应了声:“有我呢; !” …… 汴河边。 蓝衫少年哧溜溜顿住脚,嘴里‘一、二、三’却是没停。于是乎‘咕咚’一声,月白少年异常实在的跳进了河里。 蓝衫少年望着身后早已散去的壮汉一群人,对着河水里的月白少年道:“上官,上来吧!他们早散去了!” 月白少年在水里扑棱了几下,隐约道着什么‘不地道’‘不会游水’云云,随后就沉了下去…… “不会游水?” 蓝衫少年脸色大变,忙得跃入水中,极其速度地划到月白少年沉下去的地方将她拉了上来。 喝了不少水的月白少年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若水,若水!”蓝衫少年轻拍着她的脸急切地叫道:“你醒醒啊!是公子我玩过头了!你别吓唬我啊!” 上官若水还是没有动静。 “得罪了!”蓝衫少年暗自道了句,随后便开始强压若水的腹部,试图能让她呛出腹中之水。 “佛祖啊!今后我再也不数一二三了,我知道错了!” “若水,公子我使不出仙力,你就别折腾我了,快些醒来啊!” “若水,你快睁开眼,咱们好去买笔和纸……” 蓝衫少年一下一下地摁在若水腹部,也不知道摁了多少下,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晶莹的汗珠子,顺着额角、眉心处滴落下来。 上官若水只觉得有人拿着大锤子不停地砸在她胸腹部,憋闷的心口似乎有止不住的东西要泛上来…… ‘哇’一声,她翘起脑袋,嘴里吐出一大口水来,紧接着便咳嗽个不停。 “醒了?”蓝衫少年先是大喜,稍后又用手抚过脸颊,将那不偏不倚喷在他脸上的水抹去,竖着眼梢道:“你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上官若水看着一脸狼狈的他,笑道:“比起公子的‘天女散花’,如何?” 蓝衫少年将她半扛在肩上,似笑非笑道:“不如何,看来是公子我太纵容你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六章 清音里,血染为何?(一) 秋季里寒气入侵的快,不过会若水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蓝衫少年愧道:“不如我们寻家客栈暂且住下,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顺便换身衣衫?” 若水直摇头:“公子无需浪费银两了!由此向南二里外便是护国寺,我们不妨前去寺里求小沙弥借客房一用。” 蓝衫少年点头道了句:“也好!” 道完,二人便快步往护国寺走去。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院墙呈明黄色,庙宇建的与一般寺庙无异,飞檐翘角庄严整肃。但顺着正殿一直向后院而去便能看见一方广阔的园林,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甚为赏心悦目。 寺庙里香火旺盛,到不全是仰仗了皇家的威严,也不是因为里面住着位国师大人,而是由于偶有一次慈航真人亲临,周遭百姓闻悉纷纷前来拜见许愿,一一灵验。 住持方丈年事已高,除却皇宫之人前来进香时他会迎接之外,其他时刻皆是在藏经楼里的,寺中大小事务也几乎是交与了座下长老。 若水二人在后院院门外敲了门,守门的小沙弥探出个脑袋问了一番,又见他二人衣衫浸湿,遂领着进去了。不多会还甚为体贴的取来两套粗布衣衫让蓝衫少年和若水换上。 “有劳小师父了; !”若水忙道谢道。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在此暂歇,切记勿要往后院园林而去!” 蓝衫少年好奇问道:“为何?” “无可奉告,施主谨记便是!”小沙弥道完便急急而去。 “真是蹊跷的很啊!”蓝衫少年皱眉道,又瞧了若水一眼,遂改口道:“若水,你先把衣衫换了,我在门口候着,你换好了唤我一声!” 若水自是应了,蓝衫少年遂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他抬眼望去,暗自对护国寺后院园林的别具一格赞叹了番。恰巧一阵秋风吹来,他忽得觉察园林深处有隐隐仙气溢出,克制不知满心疑惑,他抬脚便往后院走去。 行过建在湖面上的曲桥,他于湖心的小亭中看见了一个月白身影,那细条条的身形竟让他很有熟悉感。 他在脑中搜索了一通,骤然记起,是令伊! 令伊立在亭中没有动,显然也看见了他。 蓝衫少年转身便往回走,他不想和令伊打照面,亦如先前在京郊不愿让青云见到他一般。可令伊却追了上来,略带慌张的叫住了他:“凤皇子,且等一下!” 蓝衫少年复又转过身去,定定地将令伊望着。 “凤皇子怎会在此?” “令伊,你又为何在此呢?” 令伊神色复杂,几多变化之后,羞赧道:“令伊资质鲁钝,被家师罚下山历练。” “历练?在这护国寺中?”蓝衫少年淡淡笑了笑:“萍莲仙子果然特别,特别的很!” 令伊闻言又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公子,公子……”不远处传来若水的轻唤声,凤宓就理理衣衫准备往回走,却听见令伊低低问道:“凤垚她可好?” 凤宓心中猛地一紧,他也很想知道凤垚好不好?商羽好不好?师父好不好?还有般若!压抑住心里的悲愤,他只轻描淡写道:“难为你一心记挂着垚儿,可惜她爱慕的是三师兄商羽。” “凤皇子勿要误会,她是凤族公主,令伊只是个修仙的凡人,我只是真心欢喜着她,别无他想!” “如此便好!” 令伊像似发觉了什么大事一样,他惊诧问道:“凤皇子衣袍尽湿,为何不施法弄干,反倒依然要穿在身上?” 凤宓没有答话,却是握紧了拳头又问了一句:“令伊,你可愿为我回一趟乾元山?” 令伊见他神色凝重,心下知晓是出了大事,便深深点了点头,道:“见到凤公主我要怎么说?” 凤宓闭上眼睛,只道了四个字:“冰底魔宫; !” 令伊脸色煞白,复又点了点头。 “多谢了,我要先行离去了,你只管将消息送到,勿要告知萍莲仙子,还有青云!” “好!” 若水唤了许久也不见凤宓的人,就将小沙弥的叮嘱忘在了脑后,顺着小径一步步往后院走去。 “公子,你在吗?公子?”她远远瞧见凤宓和一个月白身影站在一起,遂疾步上前道:“公子,你让我好找!” 殊不知令伊一瞧见她,惊愕地指着她对凤宓道:“她,她,般若帝姬!” 若水笑道:“公子是遇见熟人了么?般若帝姬是谁?” 凤宓摸摸她的头,话却是对令伊说的:“令伊,她现在只是个凡人,勿要惊吓到她!” …… 正言语着,一阵狂风席地而起,两个身着铁黑盔甲的魔界兵将落在园中小径上,其中一个公事公办道:“静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凤宓心沉滞到了极点,他生涩道:“寻我何事?” “赤朵女君甚是想念你,令我等前来唤你回去!” “二位先行回去转告息姝,说我今日晚一些定当回去!” 公事公办的那位魔将直道,静公子还是与我等一道回去吧!说完手臂间一道明光闪出,直朝着令伊袭了过去。 “小心!”若水丢了三魂七魄般尖叫道。 “不要杀他!”凤宓也吼着,忙奔向前要护住令伊,可那道明光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凤宓,迅猛地击在令伊胸前。令伊几乎就没来得及抬手抗击,便扑倒在地,胸口至胸腹一条长长的伤口冒着汩汩鲜血…… “令伊,令伊!”凤宓哀嚎着抱住令伊,抖着手不敢摸上令伊的伤口。他扭头恨道:“这是息姝的意思么?” “静公子,属下只是听得他要回乾元山报信,不得已而为之!得罪之处,回宫后一切听凭赤朵女君发落!” “滚!”他抬手指着那两个魔将,嘶吼着道,右手拇指上的琥珀扳指闪着莹润的光泽。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七章 清音里,血染为何?(二) 那两位魔将没想到能在凤宓手上见到那琥珀扳指,两人对望了下,忽得手撑地单腿跪在凤宓面前低头道:“见琥珀扳指如见君上本人,静公子,属下无礼了!” 凤宓怔怔地立在风中,许久也未悟过来。息苍竟将这象征着魔君身份的琥珀扳指送给了自己? 若水由于惊吓过度而双唇乌紫,她紧绷着毫无血色的脸,颤抖着手取下凤宓手上的扳指举在空中,色厉内荏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快,快救人,快救!” 她语气听上去严厉,但虚弱的内里也明显落在两位魔将眼里,轻轻嗤笑了声后,二人只低着头,却纹丝不动。 “快救人!不然我剁下你们的双手!”若水再一次嘶声叫道。 那两人依旧不为所动,心道一介凡人,拿着君上的琥珀扳指狐假虎威,委实可笑的很; 若水气极,她虽不认识令伊,但想着公子的朋友便是她若水的朋友,没有不相救的道理。她挥动着扳指,却苦于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狠命地用脚踩着那两个魔将的手,踩烟头一般。 眼前后院园林中秋风习习,日头高照,几人只觉得琥珀上有强烈的光束顺着若水的力道传至脚面,落在那两个魔将的手上…… 随即便是两声惨叫,那两人的左手竟像似被刀砍过一般,齐齐落地,鲜血四射。 凤宓骇了一跳,忙伸手把若水拉了过来。 “君上恕罪,我等二人这便救人!” 那两人以为是自身忤逆了‘见琥珀扳指如见君上本人’的话,遂战战兢兢对着冰底魔宫方向跪了跪后,也顾不上先给自己止血包扎,只强撑着对令伊施法。俄顷后,伤口已经恢复原状的令伊因为依旧昏迷着而被送至客房歇息,而那两位魔将倒也不愿先行离去,只垂首候在一侧。 凤宓心下晓得他二人既是奉息姝之命而来就必定是要将他带回冰底魔宫的,与其耗在这里连累若水身处危险之中,还不如自行离去还她一份安宁。 想到这里,他上前悄声对若水道:“公子我要先行离开,令伊应该无甚大碍,待我离去后你通知寺中人前来照料他,而你则要悄悄回永宁村,等我!” 若水拉住他的手臂:“公子,你可会有危险?” 她眼中关切的眼神令凤宓很是触动,他顺了顺若水的长发,柔身道:“无碍,你姝儿姐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安心便是了!” 若水这才极力控制着不舍,紧紧抿着唇,看着凤宓和那两位魔将一道出了护国寺。 若水守到傍晚时分,终于见到令伊醒了过来。 “你醒了?” 只见令伊干裂着嘴唇道:“香,去我房里取香炉给我!”他手指园林方向,又补充了一句:“过了曲桥,穿过湖心亭,便是‘宜凤居’……” “好!”若水忙应身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她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个巴掌大小的小鼎。令伊接过小鼎,在鼎里插了柱香后嘴里便喃喃念叨起来。 待令伊念完,又确认了他无碍之后,若水才开口要告辞。 “姑娘,你真不是般若帝姬?”令伊随口问道。 若水落落大方答道:“般若帝姬是谁?皇宫中的公主么?为什么你和静公子都觉得我像她呢?” “静公子?”令伊想了想才明白她口中的静公子就是凤宓,这才接口道:“般若帝姬是静公子的师姐,也是静公子的恋人。她不是一般的公主,她那样的公主天上地下就只一位,我青云师弟也是欢喜她欢喜到骨头里,几欲发狂了。” 若水心里卑微起来,她一直觉得她的公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当令伊这么直接说出来时,她觉得她和公子相差的不止是十万八千里了; 。一个能和公主相恋的人,又如何会钟情于自己这样的小家碧玉呢? “那现下般若帝姬人在何处呢?” 令伊摇摇头:“我亦是很久未见到她们了,不久前青云师弟说在京城里看见了女扮男装的般若帝姬,谁知道是不是他思之若狂下的错觉?” “原来如此……” 若水心里酸涩极了,她昏昏然间向令伊道了别,只身朝着寺中前院走去,脑中全是令伊关于般若的话语。 “哎呦!” 她似乎是撞上了什么物事,摸摸额角,抬起眼眸,额,不是物事,是个人,还是个清俊的少年。 “对不住了!”她急急道歉道。 “般若姑娘这是不记得青云了吗?” 若水心想,又是一个将自己错认为般若帝姬的人,想着想着不由恼火道:“我不是你说得什么般若帝姬,你们若是想寻她,去别处便是了!” “姑娘勿恼,是青云唐突了!不知姑娘数日前是不是与一位红衣姑娘出现在京郊?” 若水怒道:“是又如何?” 青云无不担忧:“那姑娘可知当日之黑衣人便是皇宫侍卫,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带你入宫,成为当朝的皇后娘娘?” 若水似笑非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日躺在树根旁的人便是你了!” “正是在下!” 青云将当日之事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通,遂拉着她又去见了令伊。 令伊见青云和若水一道进了屋,遂识趣道:“天色已晚,若水姑娘赶着回家,师弟还是送上一程吧!” 青云交代了令伊回宜凤居等他后,便和若水一路往永宁村走去。 …… 可是当一个时辰后青云回到护国寺的宜凤居时,令伊已经身亡。就在青云懊恼后悔之时,宜凤居屋檐上立着的红衣少女端庄的笼着袖子,嘴角泛起决绝的狠辣笑意。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八章 风乍起 “恭迎赤朵女君回宫!” 息姝在一群魔兵的恭迎和簇拥下缓缓走向正殿之中,身上宽大飘逸的红色裙袍被风卷席着,旋出异常艳美的弧度。 她边走边问:“君上可有出关?静公子回宫后可有来找我?” “君上尚未出关; 。而静公子前来寻过女君一次,见您不在殿中,便又回去了!” “你们都退下吧!”息姝笑了笑道,扬手间褪去红色外袍,只着了一件银白色窄袖裙子,便往凤宓房中走去。 因冰底魔宫水汽重,小径两旁所种植的大叶芭蕉上布满了密集的水滴,随着息姝路过而带起的气流和震动,芭蕉叶上的水滴便颤巍巍的顺着叶脉流了下来,好似泪滴。 “阿静,你在么?”尚未进入院中,她便娇软的唤道。 凤宓正转着拇指上的琥珀扳指,听得息姝的声音,忽而紧握起了拳头。 “赤朵女君当真是意气风发的很呐!” “阿静,你又取笑我!”息姝娇嗔了句,在凤宓身侧停了下来,呆呆看了他两眼后,忽得紧紧将凤宓抱住:“我真怕你不再回来,好怕!” 凤宓冷冷接口道:“所以,女君就令人前去拿我,还动手伤了我的故人?” “阿静,不要唤我女君,唤我姝儿,我喜欢你那样叫我。”息姝柔情万千:“我原本是担心你孤身在外面玩得太久,故而派了人前去唤你,可据他二人禀报,是你让那护国寺中的少年回乾元山报信……二哥尚在闭关之中,倘若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你以后想再出宫都难了!” “我有琥珀指环在手,那两位魔将当时未敢违抗,回宫之后定是禀报了你。瞧女君这风尘仆仆的形容,想来也是从护国寺才回来吧!令伊总归是命丧你手了,是么?” 息姝环上了他的手臂,轻道:“阿静,勿要怪我!” 凤宓伸手掐住她的喉咙,语气寒凉道:“你真不是个女人!” 息姝没有反抗,只涨红了脸道:“阿静,我是女人,一个因为爱上了你而唯恐你离去的女人……” “你住口!” 息姝稍稍用了力气,挣脱了凤宓的钳制,伏在他胸口轻道:“小凤凰。虽然二哥不愿我这么叫你,但我是真心恋慕你……你可愿意与我携手……共进退?” 凤宓大惊失色。 望着息姝眼中闪烁的光芒,他随即明白了,对于息姝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意会的很到位很精准。 凤宓心中飞快衡量了几番,却是摇了摇头。 “小凤凰,你先不用着急答复与我,先听我说一些事情给你听!” 息姝离开凤宓的怀抱行至窗前,看着窗外池塘里冒起的雾气,她幽幽道:“几日前我与长老们前往海神府上拜见,海神向来对我魔族是持强硬态度的,但这次却温言交代我等要留意凤族小皇子的讯息,说什么如有发现立即告知……且据海神所说,天帝帝姬也因为你失踪一事被贬下界了!” 她的话刹那间在凤宓心里炸开了花,他一双凤目微微发红,心下止不住念道,般若,般若,果真如我猜料的那样,你便是上官若水; 凤宓脑中凌乱之余依旧保持了几分清明。虽然息姝的话证实了他的判断,可令他担忧的是倘若冰底魔宫的人也知道了上官若水就是般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随随便便一个魔将就能轻而易举又不留痕迹的解决掉她。 正惶惶然间,听得息姝又道:“如果我猜地没错,你被二哥带回来之后的第三日,玄冥山上空的龙啸便是般若帝姬所为吧!”她勾起嘴角浑然不介意的笑了笑:“原来,天帝帝姬也看上了我的小凤凰……” 凤宓不屑:“我何时成了你的小凤凰了?” 息姝用手指勾住他的丝绦腰带,娇柔道:“我魔族风气彪悍,男子有情女子有意便可一度良宵。息姝自是不介意和小凤凰共赴巫山,除非你依旧惦记着天帝帝姬,或者,你想和二哥欢合?” 凤宓被息姝捉摸不定的语气扰得心烦意乱,奋力推开息姝之时,自己也踉跄着跌坐在卧榻之上。 息姝忙奔了过去,扑在他身上,爱意荡漾的呢喃道:“小凤凰,小凤凰……” 她身上香气浓厚,熏得凤宓有些脑涨。 昏然间凤宓举起右手,似是不经意道:“女君,刚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有琥珀指环在手,莫非你并未领会其中之意么?” 满腔爱意的息姝被他这么一提点,顿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怔在哪里,很是难过! 少顷她便微微镇静了下来,俯身在凤宓脸上亲吻了下方离开卧榻,临窗理着衣衫道:“小凤凰,就要起风了……很快便会……” 她说得很是扑朔迷离,初初听来凤宓像似能体会到她言下之意,待到仔细思忖下来却又想不出具体所指的是什么?煞是耗费心神。 临出院门之际,息姝倏地扭转身子问凤宓:“小凤凰,二哥是何时将琥珀指环赠予你的?” “你被封为赤朵女君的当晚,他与我在寒碧轩饮完酒之后便将这指环相赠了!”说完,凤宓叹了一声,他感叹这魔界至高无上的殊荣却是加载在他身上的一笔浓重的污点,那境况好似一滴浓墨滴落在满池的纯净之水中,继而晕染开来,使得那满池池水变了色…… 息姝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杏子眼中充斥着不明的情绪:“好了,你安歇吧!想来明后两日二哥便可以出关了!” 那一刹那,凤宓忽得有些心力憔悴。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九章 上官若水的命格(一) 简单吃了个晚饭后,若水便就着微弱的灯光开始缝制衣衫。想着凤宓身上所穿的丝绸缎袍,再看看手中的粗麻布,她轻叹了一声。 忽得再想到自己女扮男装和凤宓在城里的所做所为,却又有温情满上心头。虽然他离去时匆匆忙忙,但依旧不忘叮嘱自己要等他。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声吟唱起京城流行的一首小调来。 正唱在兴头上,就听见院外有人在唤她:“若水姑娘,快开开门!” 听那声音竟是去而复返的青云。 她忙将未做完的衣衫放在线筐里,起身去开门。一打开门她心便骤然一紧,没有顾忌青云灰白的脸色,因为青云手中所托着的正是令伊的尸体。 “令伊这是这么了?” 青云将令伊轻放在地上,继而起身道:“我回到护国寺的宜凤居时,令伊已经气绝了。想必是有人趁着我送你回永宁村的当儿下的手。我原想着带他回去却又放心不下你,因而过来看看你。” “青云大哥; !”若水紧握着青云的手,喉咙干涩的犹如火燎:“难道是那两人所为?” “哪两人?” 一个时辰前在送若水回永宁村的路上,青云对她嘘寒问暖很是温文,亦很体贴细致。若水亲人尽逝,见他对自己关怀备至心生也是好感顿生,且青云性情本就清雅,无端的便让她多了几分亲近和温暖。当听她唤自己‘大哥’时,青云先是愣了愣,最后竟也笑呵呵应了。 若水想着,既然在护国寺中公子让自己照顾令伊,那令伊就算不得坏人。而青云是令伊的师弟,也不是外人。于是乎这才将在护国寺中所见到的魔族兵将伤及令伊一事对他说了。 听罢,青云紧紧皱着眉,心里直遗憾没有见识到若水提到的这个‘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只片刻功夫,他就为令伊之事泛起愁来。 “令伊师兄虽然素来不太热衷修习仙术且整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的,但他秉性不坏。我先前听闻家师说过,仙术中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法子,若水你说我应不应该铤而走险试一试?” 若水疑惑:“青云大哥,按理说令师出手相助不是更好么?” 青云摇摇头,却不说话。 若水略微思索了会,用湖水般荡漾的眼眸望着青云道:“我听家父提起过,说泰山神掌管着人间生死枯荣,可不可以去泰山前许愿求他老人家相助?”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弱弱的,并不知晓她的建议对于青云来说是否可行,岂料青云听了以后甚为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直叹她聪慧机敏。 一番询问之下她方知,乾元山上太乙真人的三弟子商羽仙君正是泰山神东岳帝君之子,青云的意思是请求商羽相助,或许能成。 说到这里青云抱起令伊的尸体便往外奔,奔了两步后见若水身形不动,遂笑道:“这事还要劳烦若水姑娘与我一道方可!” 若水一头雾水,终是拗不过青云的邀请同他一道去了乾元山。 …… 青云绕过山脚下萍莲仙子的住所直接上了半山腰,不过他过不了乾元山山门的禁制,只好抱着令伊对着山上高声喊叫,希望能引来商羽一见。 商羽果然出来了,他在山道上见是青云,于是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踱着台阶而下,懒洋洋问道:“青云,何事找我?” 于是青云将来意如实道了出来。 商羽双臂环在胸口不冷不热的道:“如果是救旁人,我商羽自是热心的很。可令伊这小子人品不行……” 若水见他语气傲慢,心中火气顿生,她指着商羽骂道:“都是救人,令伊为何不可?你若能相助便应一声,吞吞吐吐的像什么仙君?” 商羽这才留意到青云身旁还立着个女子。他斜眼一瞧立马弹跳起来,而后便抑制不住狂喜奔上去,用若水看来很不可思议的口吻热络道:“二师姐?” “放手; !谁是你二师姐?”若水怒道。 青云唯恐若水惹毛了商羽,忙劝道:“若水,想来仙君也将你错认为般若帝姬了!商羽仙君是般若帝姬的师弟,情急之下错认了,切勿往心里去了!” 若水微微皱眉,嘴里叨咕:“可令伊说般若帝姬也是公子的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羽见她宁可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搭理自己,心中不免添了十二分的惆怅,哪里还能注意到她口中所说的‘公子’?满脑只想着要不要去司命星君那里问上一番,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承载了般若仙体的凡人? 顿了顿,他眼风又扫在青云脸上:“青云,照你二人这么说,倘若救活令伊便可以得知到底是何人害了他,是吗?” 青云忙道:“正是!” “那好,我这便回去一趟!”商羽顾不上和若水话家常,只交代了青云要照顾好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她几眼后,才携了令伊往泰山赶去。 见商羽眨眼就消失在云端,若水惊诧地张着小嘴,原来仙人就是这样腾云驾雾的么? 青云知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若水,待我修成了仙,便携你一道腾上云头,好吗?” “大哥说的自然好!”她甜甜一笑道。 那笑容纯净地好似天边云朵,让青云只想跳进去与它融为一体。 若水仰头看向乾元山,喜不自禁问青云:“这便是乾元山了么?” “确是!” 若水双颊微红,略显兴奋:“大哥,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莫非是梦里来过这里?” 青云嘴角扯过一丝笑容:“可不是嘛,或许若水原本就是属于乾元山的呢?” “才不是呢?你们说的是那位般若帝姬,不会是我上官若水!这个我心里明白哦!” 青云微笑着,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般若是那样尊贵,也是那样遥不可及,纵然先前对自己和善且有几分好感,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般若永远也不会像若水这样,亲密的唤上一声“大哥”。 她是天帝帝姬。 而自己,不过是个修仙的凡人而已。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章 上官若水的命格(二) 商羽将令伊带回泰山之巅的东岳神府后,将讨好威逼撒泼耍赖等手段都用上了,东岳帝君依旧不为所动,只懒懒的吩咐他把人还给青云,道什么纵使是天界之人也不能逆了阴阳生死之道。 商羽求道:“那爹爹去冥界走上一遭,找那冥王问上一问,令伊他并非无恶不作之人,或许阳寿未尽也是可能的呢!” 东岳帝君手托着下颌,觉得宝贝儿子说得也似乎有些道理。令伊遭遇不测说不定真是另有隐情,如若有隐情而他这个泰山之神却置若罔闻,也太对不住尘世间人对他的敬仰膜拜了。 想到这里,东岳打了个哈欠:“近来家里那只狐狸的嘴越发刁钻,爹爹我劳累的很,容我先睡上一觉再去冥府; 。” 商羽着急回去见若水,见他老爹不紧不慢不靠谱的样子,不禁喷火地对院中喊道:“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爹爹衣领上有胭脂唇印,你快来瞧上一瞧!” 东岳帝君触电似的起身便去捂商羽的嘴,服软道:“爹爹我现在就去!” 商羽这才笑着抱起令伊随在东岳帝君身后往冥府赶去。 …… 东岳帝君庄严的降临在冥府前时,冥王早已迎了出来。几人边走边说,待到招来判官一问,方知令伊的魂魄已经喝了孟婆汤。 商羽懊恼,终是来晚了一步。 但不幸中的大幸,判官见东岳帝君亲临相问,慌不迭地将令伊的灵魂又遣回了他身体里。如此一来,令伊虽又活了过来,但却丝毫不记得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商羽带着令伊回到了乾元山,正焦急等候着的青云和若水喜不自禁对望了一眼,正准备对商羽道谢,却见商羽苦着脸道:“青云,人虽然救活了,但遗憾的是你们在路上耽误了点功夫,我们赶到冥府时,令伊已经喝了孟婆汤了!” 青云看着表情漠然的令伊,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退一万步讲,能不阴阳两隔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还是要多谢商羽仙君相助,青云感激不尽!” 若水亦赧然道:“先前我错怪你了,真是对不住啊!”不等商羽答话,她就领着令伊坐在岩石上,和颜悦色道:“真是委屈你了,你现在万不能再回护国寺,倘若你不介意就住到我家里,可好?” 令伊点点头道了句好。 青云也觉得令伊暂时寄居在永宁村比较好,一来免得萍莲仙子嫌弃,二来也方便他前去探望。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 见他们要动身了,商羽忍不住上前拉住若水,深情道:“这就走了吗?” 若水抬了抬眼皮:“仙君还有事?” 商羽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就是想说下次我也去看你!” 若水咧嘴干笑了两声,忙给他行了个礼,道:“仙君你还是忙你的,不劳烦了!” 说完拉着令伊便往山下走去,也不管身后商羽跳脚鬼叫:“你这么还这样我行我素的?好歹我商羽也救了人呐,帮了你的忙,去看看你也不成吗?还说什么‘仙君你忙你的’,你都不在山上了,我还能忙什么?” 青云转身给商羽作了个揖,而后对若水轻笑道:“商羽仙君委实有趣的紧!” “有趣?”若水笑了:“青云大哥,你是没见到公子,那才是一个有趣!” “……” 目视着若水一行三人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商羽这才上了山拉着凤垚向她讨要一根凤羽; 。凤宓失踪、般若下凡,山上只他二人,加上凤垚又倾心于他,二话没说就变回了原身啄下一根翼羽给他。 原来商羽是要用凤羽‘贿赂’司命星君,想得知般若下凡后的命格如何。司命有两大嗜好,一是美酒,二是好笔。当年天空战神就是用一壶瑶池琼酒灌醉了他而改了命格簿子。现如今商羽则是要从司命的另一嗜好下手,要套出些天机来。 他这招果然赢得了司命的欢心,就在司命对着阳光端详着凤羽且琢磨着如何用它来制成凤羽笔时,商羽偷偷翻了翻摆在桌上的命格簿子。 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后,商羽颇多感慨。 上官若水十六岁之前在上官家的日子是苦了点,但就在她十六岁这年,丞相府的小姐没了,而上官若水的美名和才气引得丞相府前去掳人以替代相府小姐入宫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上官若水进宫当日晴空万里,可就在侍女扶着她一步步走进宫殿时,一阵大风很架势的掀了她的红盖头,让皇帝隔着远远的距离就惊叹于她的美貌,一见倾心。 册封礼之后的当晚上官若水便被临幸了,得皇后之位的同时还得了皇帝的爱情,她初进宫便很圆满。 十月后上官若水诞下一子,皇帝下令举国同庆,也当即封了襁褓中的婴儿为太子。岂料皇帝的这一举动惹来宁王一派的不满,此后上官若水母子便被卷入了皇宫争斗。上官若水二十四岁时皇帝因重病而前往洛城休养,七岁的太子便在她的辅助之下肩起了国家事务。期间宁王造反,上官若水一度被拘在寝殿不得自由。最后远在洛城的皇帝和太子遥相呼应,终是平了宁王的反叛。上官若水步入中年后日渐失宠,她也将精力全部转投到对太子的督促之上,在太子继位后追封为‘端敏圣贤皇太后’。 商羽的感慨是发自肺腑的,他觉得他的二师姐能有这样不失老套却安稳一生的命格,完全要归功于司命的那支笔。 既看到了般若下凡后的境况,商羽也很安心。他看那上官若水不过豆蔻年华,想来也是快要入宫享福了,可是他没有翻到下一页。 命格簿子的下一页是司命的备注,备注就是上官若水在被丞相府的人强掳进宫时被凤宓所救。按理说,凤宓做出了改动命格之事是要遭到反噬的。可偏得凤宓被息苍用了‘情炽印’而仙力尽失,自然也就谈不上反噬了。 司命的本意是让而般若体会人间帝王家的种种艰辛以及如何大智慧庇护百姓子民,可她的皇后之命被改动之后,不单单是少了皇宫争斗的严峻残酷和治国的不易,还少了皇帝的薄情,如此便要用另一段情劫来弥补空缺。 这是很令司命头疼的一件事。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一章 美人蕉下美人娇 息苍出关那天的傍晚,他寝宫前的盆栽鸳鸯美人蕉一反常态开出了两朵洁白的花来。那鸳鸯美人蕉被魔宫之人誉为珍品是因为所开出的花皆是红黄两色花瓣交错,且花瓣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光斑,令人赞叹叫绝。 鸳鸯美人蕉,素来是魔族之人心中美好爱情的象征,也是对多情少年和怀春少女的比喻。可眼下美人蕉开出两朵同色之花,加上息苍又是断袖,这难免让他联想到他和凤宓的情事,甚至以为是上天给他的暗示,暗示两情相悦并蒂花开。 “来人!”他边抚着美人蕉的叶子边高声吩咐道:“速去请静公子前来,就说本君请他一同赏花!” 婢女点头称是,忙碎步小跑着去请凤宓。 凤宓听婢女说息苍请他前去赏花,微微怔了怔。只一愣神的功夫,‘啪’,一滴墨自笔尖滴落在宣纸上,随即晕染开来。他扔下手中蘸满浓墨的笔,撩起袖口擦去指尖墨渍,轻道:“去回禀君上,就说我很快便到。” “是,公子!” 慢腾腾赶到息苍的寝宫后,他谦逊的给息苍行了个礼:“见过君上!” “小凤凰!”息苍缓缓道:“我闭关期间你可是一切都好?” “谢君上记挂,我一切皆好!” 息苍目光柔和的看了他一眼:“鸳鸯美人蕉开花了,两朵白色的。你怎么看?” “白色为纯净无暇之色,亦是悲丧之色。” “小凤凰之意是说这花开得反常,有不祥之兆?” 凤宓冷静答道:“我只是道出了我心中所想,并非刻意所指; !” 息苍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拉住他的手,用力之大让凤宓忍不住闷声痛哼。 “洁白无垢也好,悲丧不祥也罢,我都不在乎!”息苍闭目专注道:“我只相信它们是为你我而开……” 说到这里,他倏地睁开双目,眸中满溢出浓浓的清冷之色,宛如漫天大雾弥漫下的空城。 “息苍!”凤宓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引来息苍微微一阵吃惊。“何必如此执着?你心下定当知晓我不会回应你的感情,死都不会!虽然你弑兄逼父,但那些说到底都是雄心之下的非常规手段而已。你虽然掳了我,但至始至终都未强迫过我。而对于息姝,你也是极尽所能给她殊荣。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你并非嗜杀凶残无情无义之人。” “然后呢?”息苍若有所思道。 “抛开你对我的断袖情意不说,我却是愿意与你深交的。” 息苍哈哈大笑,挥手打断了凤宓的话:“罢了罢了,小凤凰,你勿要试图劝说与我!我息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留凤宓独自站在院中,自己却朝着议事正殿走去。 “小凤凰,那你可愿与我深交?”息姝盈盈从院墙上跃了下来,笑道。她一身火红衣袍,往那鸳鸯美人蕉旁一站,霎时便令那绿叶白花失了颜色。 凤宓想起之前息姝扑在他身上的情景,二话不说拂袖便走。 “恼了?” 息姝自言自语,也不去追他,只是伸手掐断了鸳鸯美人蕉所开的那两朵莹白。 美人蕉兮美人娇。 “这美人蕉的红黄之花向来是喻男女相亲恩爱,这般破天荒的开出白花来不说,竟还惹得二哥心生他意?此时不折了你,更待何时?” 她恨恨地用脚在花朵上旋了几下,那莹白的花瓣便破碎污浊了。 凤宓顺着小径往回走,见到小径两旁高大的芭蕉数,忽得记起一句凡人的诗来。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他未尝不如此,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嘶吼断断续续传进他耳中,像是响在不同的方向。而小径上偶有忙碌穿梭的婢女,却是丝毫不曾听到的样子。 他几步奔出殿宇,往偏僻的后苑走去。那响在他耳畔的声音却一阵清晰过一阵,像是在指引着他去某个地方。 顺着蜿蜒的泥泞小道,凤宓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黑乎乎的岩洞。岩洞之中甚为干爽,他所过之处便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 漆黑中,那嘶吼蓦地停了下来,凤宓知道自己是到了该到的地方。于是借住琥珀扳指发出的微弱光线,继续慢慢往洞中前去;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小小的湖泊中立着座木屋,而木屋中端坐的人竟是位威严的老者。 “小仙君能前来,本座甚为欣慰。”那老者脸庞硬挺,乍看之下和息苍十分相像。 “莫非阁下便是前任魔君?” 老者爽快的笑了:“不错,我便是息苍的老子。那浑小子急不可耐地掀了我的宝座,老子却一点都不怨他,反而欣赏他。魔族人生性本不安分,加之他遇见了你,更是想着与你分享胜利之果……” “阁下唤我前来,恐怕不光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老魔君一抬手,袖中便飞出一卷轴。那卷轴在半空中自动打开,飞至凤宓面前一尺的距离,悬着不动了。 画上女子藕衣黑发。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则握着一枚自身侧罗盘中心火焰处喷出的魔珠。绘画之人笔法颇为精细,那女子飞舞的长发,绸缎翻领上闪着的柔润光泽和几丝褶皱都清晰可见,紧束着的腰带也显得她身材窈窕玲珑。如若不是画中女子在绘画之人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定不会有如此细致的观察。 然而最令凤宓震撼的是那女子的神态,微微侧目中蕴含的是睥睨一切的气势,是胸有成竹却又不拘泥于形式的傲气。如果不是因为她发饰简单到只一段束发的帛带,凤宓几乎要将她错认为是般若了。 “阁下能否告知,这画中女子是谁?”他惴惴问道。 老魔君对着画像拜了拜,而后才肃容道:“我神魔族的始祖,上古时代的兮回神女!” 兮回?听上去甚为耳熟! 凤宓蹙眉想了一番后才记起先前在乾元山上做的那个梦。当时梦神兮汋偷偷携他进入般若梦中,所见到的那个臂上挽着轻纱对着她师父撒娇的少女,名字正是兮回! 可般若为何能梦见兮回?她二人,还有那个梦神兮汋,面容都极其相似,是有着扯不断的关联么? “小仙君,老头子我此番唤你来是有事相求,请小仙君务必要应了!”老魔君诚挚道。 “阁下请讲!只要是凤宓力所能及的,定当不会推却!” “好!” 老魔君利落地赞了声,又请了凤宓在湖边石块上坐了下来,这才讲了起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二章 雪顶碧螺 洞中湖面平和又宁静,风中有很重的寒意,木屋被湖水映照着,看上去似乎有粼粼的波光跳动在屋墙上。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冰底魔宫中的一切都似乎被隔绝在了洞外。只有老魔君浑厚的声音响在这安静的夜里,隐隐露出几分不平静的味道来。 “据神魔族史册记载,始祖兮回神女因无意中吃了父神剔除下来的灵元糟粕而半魔半神。瓜陵山的光明神收她为徒,欲用白莲净化她内心魔性。可是上古时期战事频繁,伏弦之战中,不知为何始祖魔性大发出手伤了浅川神女……光明神大怒,不念师徒情谊重伤了她,且将她逐出了瓜陵山,发誓永不相见!” 凤宓手支在岩石上,托着腮问:“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后来又如何了?” 老魔君声色动容:“悲愤之下始祖离开了瓜陵山,寻了女娃洞住了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于洞外修炼时救下了一名自半空中坠落的男子,那男子感激之下便立誓说永世追随。于是在数万年的朝夕相处里,始祖渐渐接受了那男子并与他繁衍了后代。这才有了我们这一旁支。” “原来如此!” “想来那男子是异族,繁衍而生的数代后辈之中甚少有具备血灵元的人,包括我在内。”老魔君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现,他远远望着凤宓,傲然道:“可息苍那浑小子出生时魔宫上空红光漫天,当时我就猜料他体内必有血灵元。我为此暗自欣慰了许久,直到息姝降生。” 对于老魔君话锋的陡然一转,凤宓不由自主问道:“息姝怎么了?” “那丫头生来便浑身肤色通红,直到成年才渐渐变得正常。直到不久前息苍将我困在这结界中,我日思夜想方悟过来,那丫头外表娇柔实则性烈如火,且她素来只爱红衣……她修了碎梦流珠掌,又得了鎏金玉红绫……” “阁下之意是?” “她体内也是有血灵元的。” 凤宓惊愕了,他‘噌’地站起身来想往湖中心而去。 “小仙君,别过来!当心结界!” 凤宓急忙止步,问道:“那他二人皆有血灵元,阁下不是应该喜乐才对么?” “息苍封了息姝为赤朵女君,他这般做法就表明他心里定是明白的。可息姝却不会满足于此,她幼时便听我说过始祖的故事,那时候她便嚷着说始祖是女子,她亦是女子,始祖可以做到的,她亦可以!” “没想到息姝的志向竟然如此高远!” 老魔君无不担忧道:“当日她既然能对息景下手,今时今日她就能对息苍下手。可神魔族传至他们这一代,同时有两人具有血灵元,是何等的不易啊!” 凤宓了然,他故作不解道:“那阁下唤我前来莫不是认为我能阻止他二人相残?” “老头子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在息苍心中胜过一切,而息姝那丫头心高,魔族之人定不会入了她的眼。” 凤宓淡淡笑道:“阁下过奖了,我被困冰底魔宫且仙力尽失,自身已是难保,又如何能相助他人?” “难道是息苍为你种了封印?” 凤宓涩然点头。 老魔君骤然间明白了过来。 他忽得在结界中给凤宓跪拜起来:“小仙君,是我神魔族的后代对你不住,老夫代他们向你赔礼。但请务必阻止他二人,保全神魔族的血脉!如若仙君愿意出手搭救,老夫愿意助你成为冰底魔宫的新主人。” “阁下请起!我对成为魔界之君并无兴趣,我所求的只是获得自由。阁下能令息苍解了我身上的封印么?” “……” 凤宓痛苦道:“此情炽印,非施印之人所不能解; !若是息苍胜了,我穷尽一生也出不了这冰底魔宫。我若阻止不了他二人之间的争斗,那便只一种结局。” “是何结局?”老魔君急切问道。 凤宓傲然中带着狠戾,道:“我助息姝登位!!息苍是情炽印的施印之人,他若死了,封印自然就解开了!” “小仙君,万万不可!”老魔君老泪纵横:“小仙君乃九天上的灵凤,落入冰底泥泽,自是对我魔族万分痛恨。小仙君是凤族后裔,自是理解脉息单薄的处境。息苍亦一样,他若殒命,我神魔族便再无延续!!” “怎么会?在我凤族,女子亦是可以成为凤王。难道息姝不可以延续神魔族么?” “……” 老魔君只一味摇头,却似乎不再愿意说出回答凤宓的理由。 “小仙君请回吧!”他背过身去在木屋前盘腿坐下:“承明殿中的梁木上撰有紫玉琉璃决!你自行去看,会助你恢复仙力的!” 凤宓不敢置信,伸手便去碰触结界。那结界看似如婴儿肌肤般吹弹即破,却在他触碰的瞬间亮起银辉,将凤宓远远弹飞,重重撞在岩石壁上。 老魔君抬着右臂,爱莫能助的奔了两步,又生生停了脚步。 “快些离开!快!”他焦急道。 凤宓来不及擦去嘴角血渍便硬挺的挣扎着藏匿在暗石后面。 很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息苍的声音也清晰传了进来:“父君刚才是和谁在说话?是三妹么?” 老魔君恨骂道:“你个竖子!” 息苍见老魔君仍是怒气在心,只暗自查视了一番后便悄然离开了。 待他远离了,凤宓这厢方从暗石后站起来,又褪下湿漉漉的鞋袜扔进湖中,光着脚顺着岩洞的石壁,摸黑出了山洞。 …… 当他刚回到寝殿换好干净鞋袜,便有一干魔将前来询问搜查。那众魔将也当真奇怪,只挨个查婢女侍卫等人的鞋袜。见状,凤宓慢悠悠撩起袍摆在厅中坐下,信手倒了杯‘雪顶碧螺’呷了一口,任由他们肆意打量着脚上一双白缎面丝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三章 一吻激起千层浪 承明殿是息苍的寝宫。 空气中有湿润的味道。风也夹杂着神秘的花香。 殿内通明如白昼般的烛火中,一袭清瘦的身影负手立在梁木旁边,微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一阵风吹过,烛苗惊动,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微微动了动。 然后,息苍迈入殿中。 “小凤凰!” 息苍不曾料及凤宓会出现在他寝宫之中,显然还未从惊喜中清醒过来,胸中涌起的狂涛巨浪般的爱意却已经促使他奔了上去。 “君上!”凤宓转过身来,凤眼中充斥着美到极致的寂寞:“仙也好,魔也好,他若是迷失了自我,那么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找到他呢?” 他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劈头盖脸而来,很是令息苍迷惑。 息苍挚热之下亦未作他想,只没头没脑的回了句:“一个人和心爱之人相处时,往往会失了心性,也往往会感到一种凄凉的寂寞。因为他不知道心爱的那个人会说出什么话来,做出什么事来,偏偏这种忐忑能在他心底激起千层巨浪; !” 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然则凤宓淡淡扫了他一眼,凤眼虽美得夺魄,却依旧掩盖不了肃杀的寒意。 “在君上心中,我可是胜过一切?” 凤宓的语气很是突兀,乍听之下还真是有几分要在息苍心中盘踞着首要位置的意味,还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逼爱?息苍脑中先是浮现了这个念头,眨眼间便又消遁了。他忽然不明白凤宓的真实意图了。 “将魔君之位让给息姝!否则,就杀了她!”凤宓一字一顿说着,又举起带着琥珀扳指的右手,补充道:“生死之战,败就是死。” 息苍眼中一片死寂:“既是生死之战,何来相让一说?你莫非当真认为以魔君之位相让便能使息姝放手吗?” 只不过少顷之后息苍就像是被注入了复活之水,他手一扬,一道亮光闪过,凤宓竟被他施法弄到了榻上。凤宓在榻上动弹不得,待息苍走近了,他才发现刚才那道亮光不过是息苍袖口上的银线袖纹而已。 老魔君坦言相告紫玉琉璃诀的位置,凤宓还是很呈老魔君的人情的。本着桃李相报的念头他才前来劝说息苍,殊不知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出言讥讽道:“雪中冻僵了的野兽,即便被捂热了,它也还是蛮兽!” 息苍倾身覆了上去,笑道:“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头蛮兽而已!不过你还真说对了,神魔族也叫做神兽魔族,就是你口中的兽!” “你勿要用强,须知我是……”可是‘受人之托’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凤宓就心悸地睁大双眼,因为息苍的鼻尖已经和他的只不过一个指尖的距离。 “你深夜不眠却跑到我寝宫里来,很难不让我想入非非呢!” 息苍沉重的呼吸突如其来打在凤宓脸庞上,沉重的身躯也压得他有些粗喘。他极力克制住那能让息苍臆想的喘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和愤慨,别过脸去。 “小凤凰,你来提醒我,这难道不是代表着一种关切吗?” 凤宓错愕地皱着眉,镇定住惶惶然的心,问道:“擅入后苑山洞的人,找到了么?” 息苍僵了僵,不可思议问道:“是你?” “我今夜前来实则是受人之托!”凤宓眼神游走在息苍的鼻唇之间,唯恐那唇一不小心落了下来:“我于花园中散步,受奇怪之声召唤而接近山洞,你的父君请求我保护神魔族的息脉!他告诉我,你有血灵元,息姝也有!” 息苍无所畏惧,在他耳边所答非所问:“正如你所说,生死之战,败即是死。那我便候着息姝了!鱼死网破也好,玉石俱焚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我心中,你胜似一切!” …… 凤宓止不住的浑身战栗,风吹了进来,竟和他的心一样冷。 天杀的息苍,竟然连门窗都没关; 。可,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区别? 是的,不管有无旁人看见,那都是他的耻辱! 息苍没有太为难他,解了术法之后便离开了寝宫,想来也是无法面对自己情不自禁的强吻。凤宓将殿中能砸的物事全都砸了,继而颤抖着紧握的拳头吼道:“息苍,我不会放过你的!!!” …… 满天闪烁的星光里,一弯新月挂在永宁村的树梢头,月色中嵌着慵懒的美丽。 凤宓跌跌撞撞的推开上官若水所住小院的院门。 “令伊,是谁来了?”若水的声音响在里屋。 “你不用起身了,我去看看!”令伊边应着若水边打开房门,却是见到了一名他所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令伊?”倒是凤宓对令伊夜晚出现在若水家中很是惊诧,难道息姝没有对他下手? 这时若水也披了件外衫跑了出来,见是凤宓忙扑过去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凤宓沉着脸,亦红着眼睛,不答反问:“你二人怎会同居一室?” 若水扶了他坐下,又倒了杯冷茶放在他面前,这才将令伊为人所害以及她和青云前往乾元山求商羽救人一事尽数说了出来。 听她说罢,已然平静下来的凤宓搂住若水道:“若水,是我害了令伊!但是你们能救回他的命,我很是感激!” 令伊见他二人相拥,遂识趣地默默退至院中,手托腮坐在竹凳上,傻傻望着月亮。 “他回阳间之前已经喝了孟婆汤?” 若水略伤感道:“据商羽仙君道,是我和青云在路上耽误了功夫,终是晚了一步!” “起初商羽仙君是不是并不乐意帮忙?” 若水‘咦’了一声,惊奇地问:“公子怎会知道?” 想起商羽,凤宓心下既欣慰又酸楚,只掩饰道:“仙人么,面对着有求于他们的凡人总是要摆出些许架子来的!” 若水又笑着将她埋汰商羽的话也告诉了凤宓,凤宓听罢心中酸楚随即亦增了几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四章 人在绿筠微醉 因为地方太小,三人皆是坐了一整夜。 天刚刚泛起亮光,凤宓就不满地嚷嚷着要换个住的地方。 “公子!”若水小声念叨了一声:“你就不担心令伊成了心?” 凤宓淡笑一声:“他不必生分,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以后不管到哪儿,我都不会不管他的。” “谢公子照拂,但令伊也有手有脚,不会白食的!” 对令伊的白眼凤宓也不介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对他二人道:“我觅得一好地方,你们见了必定欢喜!”见若水和令伊都凝望着自己,他又催促道:“不相信的话就随我一道去瞧上一瞧!” “好吧!”若水转头望向令伊,令伊也点了点头。 …… 当凤宓领着累得几乎虚脱的若水停在绿筠山脚下时,若水微微平息了下呼吸,忍不住赞道:“好美的地方!” 绿筠山满山全是翠绿的竹子,风一吹过,那翻滚的竹浪就一波推着一波向前推进直至山的尽头,绵延的绿色似乎要将世间一切覆盖。 令伊亦很舒畅,他问凤宓:“这山有名字吗?” 凤宓直道他是无意中路过此处,必是因为山上植遍竹子不适合百姓生存,所以也就没有人居住在山上; 。他甚爱那满山的竹,遂自己取了个名字,绿筠。 “走,到山里看看!” 被山上景致吸引,若水忘记了疲倦,劲头很足的抢先上了半山腰。 “公子!” 她揉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对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座精致院舍而感到格外的震惊。 山间一条小溪,溪水潺潺。 踏过溪上一座竹桥,便到了院舍中。 竹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浓郁的竹香中,若水不敢置信的回头对凤宓说:“公子,我们以后当真要住在这里么?” 令伊白了若水一眼:“这个是自然的!除非你还想回永宁村!” “这里虽安静,但就你和令伊二人,未免冷清了些!”凤宓有些不自在的说着,眼风却瞟了瞟令伊。 “公子无须担忧令伊,令伊感激若水的救命之恩,能随在她身侧尽一些绵薄之力便满足了。”令伊抬头望天:“更何况,我有意中人了!” 凤宓和若水异口同声:“是谁呀?” “天上的一个仙子,身穿五彩羽衣,我和她说话,她却不理睬我!” 若水轻轻嗤笑了声:“令伊,尚未入夜,你便做梦了么?” “我信!”凤宓却肯定的道了句,他话音将落,令伊就凑上去给他拱手作揖。 “公子真是令伊的知己!” 若水丢下套近乎的二人,径直去了房里。 竹榻、竹凳、竹桌,就连茶壶垫也是竹编的。 一个竹的世界。 院中,凤宓正惭愧道:“令伊,倘若我以前揍过你,你还当我是知己么?” “无妨!” “若是我伙同他人一道揍了你呢?” 令伊眨了眨眼,问道:“揍得严重吗?” 凤宓嘴角隐有笑意,忙摆手道:“不严重不严重……” “那便不妨事的!” 凤宓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回想着年少时和般若商羽在烟云山上群殴令伊的情景,他猛然间又种时过境迁的沧桑之感。原来,男人之间,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那为我们寻到了一处好居所,是不是该喝上几杯?” 令伊亦了然笑道:“自当是该饮酒庆祝,那我这便下山去沽一些来; !” 听他这么说着,凤宓又笑了。 令伊下山沽酒,再回到山上,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凤宓卸下所有不快,倚在门框上轻念道:“夜露炊烟袅清风,秋意悄入绕梧桐。一凉疏叶藉深远,引来灵凤降九重。” 那是若水以梧桐为题写的诗,听得他突然吟了起来,一阵悸动霎时划过心间。 不知怎么的,凤宓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若水就奔入了他怀里。温软入怀的瞬间,就像有一只手轻轻拂动了凤宓最心底的柔软……两人拥在了一起…… 一股清凉之意透过单薄的衫子传至肌肤,若水方觉自己被放置在竹榻上了。 “若水!”凤宓俯身凝望着她:“答应我,和我一起努力,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不要绝望不要放弃,好吗?” 她面红耳赤,声如蚊蝇:“若水自当永远追随陪伴公子!” 凤宓动容的抚上若水的脸颊,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带起她阵阵短促的呼吸。这时凤宓左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吮吸了几下后,倾身覆了上去。 “公子!”若水呢喃了声,凤宓却浑身不禁战栗起来。 俄顷之后,若水感觉凉意再次沁入,却是衣衫被剥落了,露出白皙的肩膀,落在竹香里。 凤宓掌心火热,在她后背上游走,所拂过之处便是火烧般炙热。 一抬头,对上凤宓的眼眸,热烈得犹如鲜红的凤凰花。 “公子,公子……”若水一遍遍的唤着他:“嘶……”片刻后若水又冷抽了口气,却是黑发被压在了凤宓臂下,拽得生疼。 凤宓伸手拔下她头上发钗,轻轻一托她皓白的颈,将那长发统统拂下床沿。 “若水,若水……”他只觉得砰砰的心跳声中满满的全是想与她紧密相融的一种渴望,在那渴望之下,呼吸声起起伏伏,间或有偶尔一声汗滴落下的轻微声。 这日,清新的竹香中,绿意萦绕间,若水的长发逶迤在地上,伴着规律的动作跳着轻盈的舞蹈,这一舞跳得好长好长……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五章 绾红妆 若水醒来时已是日影西斜。 她半起身从窗户向外看去,凤宓和令伊正在竹丛下对饮,看上去甚是欢悦的样子。动了动身子,额,好生酸痛。猛然想起和凤宓的激情缠绵,羞涩的她脸瞬间红至脖子。抬手拍了拍脸颊,试图让火烧尽快褪去,可就在她衣衫晃动之际,凤宓眼尖瞧见了她。 “若水,过来!”他笑着唤道,眼中尽是对她羞涩模样的怜爱; 若水慢慢走到院中,令伊瞟了她一眼,笑道:“一觉到天晚,爬座山真有那么倦吗?” 凤宓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侧坐下,温声道:“可好些了?” 她红着脸应了声。 “令伊下山沽酒时还带了些必需的物品,其中就有胭脂!”他吻上若水的手背:“来,让我为你画花钿!” “唔!”若水捂脸:“不要!” “不必害羞,我求了令伊为你我做证婚之人,我们就在这绿筠山上互许终身,可好?” 若水娇羞之下点点头,面庞如花,眼眸似水。 “那劳烦娘子为我束发!” 若水满心甜蜜地接过木梳,散了凤宓的发髻,一下下梳顺。凤宓的头发油黑光亮,握在手中甚为爽滑,鱼儿一般。她旋了一番却始终绾不好,情急之下又听闻凤宓的轻笑,心中更是羞怯。无奈之下她从凤宓腰带上扯下一根蓝色丝带,绕在发尾处异常简洁的打了个结,算是完成了。 凤宓拉过发梢一看,那个结很是新颖,像极了交缠着的两颗心。 “这是什么?” 若水甜甜一笑:“两心同!”她抬手将发梢拉在手中,一扯丝带,那丝带在缠缠绕绕中竟散落开来:“一丝之上两心同,公子觉得呢?” 凤宓鼻尖酸涩,连忙将她揽在怀中,略带哽咽道:“好,甚好!” 若水脸颊靠在他的肩窝:“那若水再为公子系上,可好?” 凤宓放开她,背过身去,任由着她再次将蓝丝带束在发间。 “爱慕就是两个人一颗心,若水愿与公子永世相伴!”若水从身后环着凤宓,轻声道。凤宓眼角微红,顾不得令伊在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按在胸房:“永不相弃!” “嗯哼!”令伊看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一声:“你二人这般缠绵,几时能开始行礼呢?” 二人这才各自微笑着放开手来。 …… “别动!当心花瓣画歪了!” 凤宓正用极细的毫笔沾上殷红胭脂在若水额间点化,那软毫触到额间肌肤,轻痒之下若水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并意欲躲闪。如此一来便惹来凤宓的微声轻叱。 若水见他神态专注的仿佛是在给瓷釉上色一般,不经意间便问道:“公子可是常绘花钿?” 凤宓专心致志给花瓣加蕊,只淡淡答道:“并非那般!” “那般若呢?” 凤宓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温柔地对上若水的眼睛,问道:“你怎知般若?” “令伊说般若是公子的师姐,青云又说般若是商羽仙君的师姐……”她歪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商羽仙君是仙人,那公子你莫不也是天上的仙君?” “若水这是醋了么?”凤宓打岔道,说完又把胭脂盒盖上:“好了,对着镜子瞧瞧?” 铜镜中的若水一袭素衣,黑发堆束在脑后,发中插着一只蝴蝶珠花; 。而额间一朵莲花花钿栩栩如生,看上去那几点黄蕊几乎就要在风中摇曳起来,灵动的像似天生就绽放在她额间一样。 若水从未觉得自己那般漂亮过,她喃喃道:“这果真是我么?” “自然,我的若水天生丽质,为何要怀疑呢?” 令伊此时已经把红烛备好,招呼道:“良辰美景的,你二人该不会想要到月满中天之时才交拜吧!” 凤宓这才笑着牵起若水的手,一同行至那对红烛旁跪了下来。 令伊的声音也有模有样地响了起来。 “绿筠山皓月红烛为证,阿静与上官若水缘定今生,永结同心,携手白头,儿孙满堂……” 听罢,凤宓和若水相互对拜了三次。 “若水,自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 “公子……” 凤宓眼睛弯如新月:“不改口唤我夫君么?” “公子不也唤我若水么?” 凤宓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道:“如此斤斤计较的娘子不整治一番,如何了得?” 令伊高声叫道:“公子,这酒我暂且继续温着,棋盘也摆在那里,你勿要让我等太久啊!” 若水听得令伊的调侃,羞愧地只想将脸埋进凤宓胸膛。凤宓却扭头道:“令伊,多谢你为我二人见证,公子我将馈赠之礼放在酒炉下压着了,你不妨前去看上一看!” 哦?令伊立马欢欣地掉头奔向温酒的炉子。 炉子下薄薄一张宣纸,纸上满篇皆是修行秘诀。 是紫玉琉璃决。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六章 蓬莱生杜若(一) 般若立在云头上很是纳闷。 自从她回归天庭之后,几千年来她几乎从未回忆起被贬下凡间的那段时光。或许是太短暂了,短暂到似乎一觉醒来,红尘间种种爱恨便消散殆尽了。 绿筠山这一段回想虽然明朗,但却很是零碎。般若甚至觉得它是一种幻想,是自己过于思念凤宓而产生的一种自我快乐和满足。 “绿筠山皓月红烛为证,阿静与上官若水缘定今生,永结同心,携手白头,儿孙满堂……”那声音回荡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 那精致竹舍里与她欢愉缠绵的,果真是凤宓么?如果是,那么随后发生的事情呢?为何自己拼尽力气也回想不出来呢? 云端天风刮过,微凉中般若很怅然很烦乱地挥袖驱了云头回蓬莱了。 回到漏天崖时,蓬莱的小童子便告诉她容真元君邀她前往丹崖饮茶,商羽仙君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 虽然秋日的日头很足,丹崖上依然有一些雾气升腾,轻浮的绕在蓬莱阁前的树木旁,不远不近的瞧着,竟比九重天上一派云霞迷蒙要真实的多。 岱姬正对着商羽说些什么?面上表情很是认真。而商羽也是一副专注的神色,落在般若眼里,竟是很新鲜。 “见过容真元君!” 她落在蓬莱阁前的空地上,商羽闻声起身迎了上去:“二师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般若昂首看他,美目中蓄着伤神的雾气:“我去了绿筠山!” 岱姬捕捉到她话中怅然,又想了想蓬莱四周并无什么绿筠山,于是淡淡道:“般若,我在蓬莱居了近两万年,却是不曾发觉有周遭有绿筠山的存在。” “元君!”般若听岱姬那么一说,觉得有些不太对头:“我立在云端远望绿筠山,竟忆起了在凡尘之中的一些事情,那时候,小五竟是陪伴在我身边的!” 商羽一双眉毛紧紧蹙起:“可有相认?” “不曾!”般若摇头:“那时我卸了仙泽,是凡人一个,即便是面对面见了他,也是不识的。” 岱姬将目光放远,望着山下卷着海浪的东海,悠然道:“般若,且过来坐下!”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令商羽和般若微微有些迷惑。 斟了一杯茶后,岱姬拔下发上插着的一黑一白两根羽毛,道出了她和大地战神地梧之间的一段情; 五万年前岱姬被太极大帝收为弟子后,住上了勾陈宫。因着北极南极二位战神驻守在外,人中战神性子又喜静,勾陈宫里便只有天空战神天融时常来主动勾搭她一起玩耍。 每每,地梧总是会跟在天融身后一道前来。 天融狡黠聪灵,今日里借老君丹炉的炉火烧个奇特的瓦罐,明儿又能从天河里捞颗星星嵌在瓦罐上,总之花样层出不穷,次次都能讨得她欢心。 而地梧却憨直纯良,头脑没有天融那般灵光,只能陪在他二人旁边,以他们的欢乐为乐。他面色黝黑,一笑起来就显得牙齿更加雪白,岱姬常道九重天上用来净口的盐也白不过他的牙齿。 于是乎,听得这个赞扬的地梧,笑得便更加欢脱了。 一日里,地梧很是稀罕的独自找到岱姬,送上一束洁白的花之后,他问道:“小师妹,你看这花,是不是也白不过我的牙齿?” 岱姬心里直笑他憨,面上却保留着正经之色,道:“师兄,张开嘴!” 地梧张大了嘴巴,岱姬装模作样瞧了几眼,而后摇摇头,绷住笑道:“哎!黄了,黄了!师兄,你这牙也太经不起表扬了!” 地梧很是苦闷的离去了,只留得那束花孤零零躺在桌上。 稍晚些天融前来寻岱姬修习术法,岱姬颇为得意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谁知天融听了以后,当即板起脸孔轻斥了岱姬。 他说:“小师妹,地梧生性憨直,却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以别人之乐为乐,以别人之悲为悲。这束杜若并非是九重天上所长,而是他前去昆仑山采摘的。他内敛不善表达,面对你的时候他满心爱恋也都化成了一缕淡若流云的心绪。你一个无心的赞扬,却已是让他心里开满了花……你一个无心的捉弄,却能让他远远的退避!” 岱姬很是委屈,她觉得堂堂太极大帝座下大地战神,如何能经不起一个小小的玩笑? 可她当时并不晓得,地梧的仙根与寻常仙人不一样,命魄之中属地相的爽灵较多,这在增长了他执着心性的同时,也生生抑制了他的轻盈心性。 自那以后,地梧依旧憨憨的笑着,牙齿洁白。 无战事的时候他日日和天融形影不离,却没再单独找过岱姬。时间久了,岱姬也就慢慢忘却了这件事情。大抵是几千年过去了,岱姬猛不丁的发现,那束插在花瓶里的白色小花却依旧如蝶如云的绽放着,从未枯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七章 蓬莱生杜若(二) 虽说岱姬平日里喜爱混迹于年轻的小神仙堆里,但实则仙龄已经近六万岁了。当年她自请下凡镇守蓬莱,也是和大地战神地梧有扯不断的关联。 眼前,她拿起那根白羽在手中抚摸,继续伤感道:“天融师兄说了那番话之后,我便时常留意地梧师兄。细细察觉下来竟发现每晚他都守在我房间对面的树杈上,直到我熄灯安歇后方回屋。” 般若插嘴道:“地梧战神莫不是执着不悔的守了万余年?” 岱姬半欢喜半伤痛的点了点头。 商羽是急性子,他见岱姬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忙催促道:“商羽着实佩服地梧战神,这可是天界最真挚的东西了,元君,你当初不会是视而不见吧?” “自是不会。”岱姬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后来有一天入夜之后,我早早熄了灯佯装安歇,人却化作小虫子从窗口飞了出去。当地梧师兄看见我突然落在他身边时,面上那表情简直不能用震惊之类的字眼来描述……” 岱姬轻笑起来,想来那一段是她心中最妙不可言的开始; 般若心里生出一种共鸣来,她凑上去撒娇讨好道:“元君,说来听听嘛!” “佛祖耶!”商羽身子往后仰了仰,顺势搓了几下手臂,道:“二师姐,你这腔调乍乍冒出来,真让人……” 嗯?般若面色奇异的看向他。 商羽柔和答道:“真让人热、血、沸、腾!” 般若叱了声后复又催促岱姬继续说下去。 那时地梧看见岱姬猛然出现在他身边,心下知晓夜夜守护的事情被发觉了。他一心默默守候,不想给岱姬带来一丝一毫的紧张,思及此,他不自然的挪挪屁股想蹭下枝桠,可不凑巧的是岱姬感动之下正抱着他的臂膀,接着,忘了施法的二人双双跌下树去,岱姬在上,地梧在下。 “师兄,我一点都不疼,你呢?” 地梧苦笑道:“我、疼!” 岱姬忙爬起来推开地梧一看,一根手腕粗的y型树枝被他二人压得断裂开来。她哈哈笑了起来,地梧也挠头笑了。可岱姬笑着笑着就一把抱住了地梧,眼里有泪。 那以后地梧委实开心了很久很久,岱姬也是肆意地享受着他的关爱,甚至在比试嬉闹之中地梧便将佩戴的白羽送给了岱姬。 那白羽是护体神器,相当于半数灵力。岱姬却将它珠花发簪一般插在发间。直到沙魔作乱,失了五成灵力的地梧受了太极大帝之命前去收服,力战之下殒了命…… 地梧因为守候爱而得到爱,也因为想要继续守候爱而失去了爱。 对于地梧,岱姬感觉到的不仅仅是浓厚的爱恋,还有刻骨的伤与痛,以及惭愧。如果她没有心安理得的收下那只白羽,结局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在地梧逝去后没几天,花瓶里的白色小花亦枯萎了。 岱姬伏在天融肩上大哭了一场,始知,凋零的白色小花有着世上最深刻的东西,那就是爱。以及,因为爱而失去爱的殇。 “天融师兄,那是什么花儿?” 天融叹了口气:“昆仑山的瀚玉杜若!” …… 许是说得久了,岱姬有些神伤,她沉沉道:“两万年了,也不知道他何时能醒过来?”商羽听得既感慨又动容,直道他此番到蓬莱,定会寻出地梧战神经久不醒的原因。岱姬稍带欣慰的别了他二人去了后山。 回漏天崖的路上,般若和商羽默默走着,相对无语。 许久许久,商羽才开口道:“二师姐,依你之见,该从何处着手?” 般若调皮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商羽急脾气上来了,他张开双臂拦在般若面前:“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你还要去帮静池墨吗?” 般若笑道:“我为何要帮你们呢?倘若我自己先找到了缘由,岂不是不用嫁了?”她见商羽瞬间没了精神头,遂收起逗他的念头,道:“我们从瀚玉杜若着手; !” “什么?”商羽讶然:“为什么会是杜若?” “商羽,据容真元君所说,当初太极大帝集了地梧战神的一丝魂魄放在宝镜中养着,又施法护住了肉身。那么我觉得万年来地梧战神未醒转是由于散落的魂魄未能聚集起来。既然地梧战神仙根与寻常仙人不同,爽灵较多,那我们为何不从爽灵所主掌的执念心性开始寻找呢?” “二师姐的意思是,纵使地梧战神魂魄四散,但是他心性执着,魂魄中必定残留着对元君的记挂?” 商羽将推断说了出来后,久久凝视着般若,反应了会复又蹙眉补充道:“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般若反问:“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见商羽矗立在石阶上不动,她不禁嗔道:“容真元君将她与地梧战神的过去告知你我,还选在静池墨不在的时候,不就是想多提供些线索么?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容真元君邀你我喝茶是为了什么?” 她这番分析委实很有道理,商羽听罢,俊脸上皆是顿悟之后的赧然之色。 “还不让开么?”般若推了推他的肩膀,低笑道。 “不对!”商羽咳了一声:“二师姐话里有话!” 般若轻言细语,语气却是调侃讥讽:“小三,这些年来你揣摩人的功夫委实练得不错!” “照你刚才所说,那容真元君便是私下相助,她亦是希望你嫁给我的,对不对?” 般若脸红如樱桃,埋怨道:“我觉得你越长越没有小时候可爱!” 说完,她也不待商羽让开,只自己轻飘飘腾上半空,朝漏天崖飞去。 “二师姐,我定会让你嫁给我的!” 商羽对着她远去的身影高声喊道,心里颇有些圆满的喜悦。 殊不知,就在他出神的间隙,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可如果不回头去看那嗤笑声的主人,乍听上去,那嗤笑到不像是有恶意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八章 舌战、惊动千叶竹 那声嗤笑是静池墨发出的。 商羽对静池墨本身就无好感,他认为,作为魔界之君却整日扣一只面具在脸上,鬼鬼祟祟的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委实不磊落。他和般若是土生土长的乾元山人士,这姓静的小子不仅是个外人,还是来和他抢妻的,这些如何能让他淡定下来? “魔君大人,笑甚?”他冷哼问道; 静池墨声音低沉:“在下并无嘲笑商羽仙君之意,只是,仙君虽是真性情,想的却简单了些!” “简单不简单的,与你何干?” 静池墨用手扶了扶面具,漫不经心地道:“般若帝姬会不会嫁给你,是由你说了算么?如若是你说了算,那天帝旨意意义何在?” 商羽心中气结,但又不得不承认静池墨有一张厉害的嘴巴。纵然天界所有神仙都希望般若嫁给他,但希望总归是希望,并不能代表事实。 而事实就是,静池墨是个强劲的对手。 魔界之君,必定不会是个寻常角色。 他看了静池墨一眼,换了副讥诮口吻道:“哦,我晓得了,这事情是由魔君大人说了算的!” 静池墨顿了顿,负手从商羽身侧拾阶而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道:“仙君,像娃娃一样置气,有用么?” 娃娃?商羽火气直往脑门涌去,他七千多岁了,静池墨竟然说他像个娃娃!轻视啊!明显的轻视! “魔君大人!”他唤住了静池墨:“如果讽刺能一泄你心头之愤的话,那么本仙君愿意牺牲,成全一下你!” 静池墨笑出了声:“商羽仙君严重了!姑且不说仙君与在下无冤无仇,我心中自是毫无愤怒之意的。就说我上书迎娶帝姬,也只是我和帝姬二人之间的事罢了,与旁人却是无关的!仙君以为呢?” 商羽气得哆嗦,心中强压下去的怒气腾得窜起,他紧握着拳头,关节啪啪作响,只想冲上去猛揍静池墨一顿。 见他满面怒气,静池墨像是意料之中,不慌不忙道:“商羽仙君是天界贵胄,莫非东岳帝君和太乙真人从未教授与你,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么?” “魔君大人果然是巧舌如簧!”商羽鄙薄道:“可是近万年前,前魔君央祁就是在这蓬莱仙岛灰飞烟灭的。” 静池墨抬手遮眼朝夕阳看去,缓缓道:“夕阳西下,美不胜收,不愧是仙岛!”说完恍惚的迈着步子往山上走去,却也不理会商羽的挑衅。 商羽懵了懵,夕阳西下和灰飞烟灭有毛关系?这静池墨莫不是在冰底魔宫呆久了呆痴傻了,见个鸡蛋黄般的夕阳,也能一通感慨? 当静池墨那一身写意的淡墨色宽袍渐行渐远的隐在暮色中,商羽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姓静的这厮,竟让他有如此沉重的被压迫感!! 静池墨行至半山的漏天崖时,天尚未黑,一弯月却已经升起。无意间一瞥,他看见墙角种植的那一片翠竹,忙兴冲冲走过去,很是眷恋的样子。 路过般若的轩窗,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对正在翻看经书的般若道:“帝姬好心绪!” 般若若有所思的合上经书,凛然道:“据我所知,魔君大人并不是被安排住在漏天崖上的。” “帝姬误会了,静池墨无意打扰,只是惊叹这漏天崖上也有如此妙竹,特前来一观; !” 他不提及竹子还好,这么一提又惹得般若记起白日里关于绿筠山的一段回想。般若起身走了房间,默默行至那一丛碧绿旁,久久失神…… “冷风吹过,竹叶婆娑,偶有相碰,却终是错落有致,似极了人和人之间的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 对于静池墨能说出这样细腻温婉的比喻来,般若惊愕了片刻,很难以相信。 她由衷赞叹了句:“魔君大人倒是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静池墨没有吭声,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般若见他默不作声,想着或许‘纤细敏感’四个字用的不甚妥当,遂补充了句:“我由衷觉得魔君大人的比喻很贴切。” “谢帝姬夸奖!或许眼下帝姬对我还不太了解,若是我有幸能和帝姬相伴,相信长久相处下来,帝姬定会发觉静池墨身上有许多闪光的东西。” 般若没有觉察到静池墨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她只是骤然之间回过神来,冷道:“魔君无需刻意接近以博取好感,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至冰底魔宫的,更谈不上长久相处了。” 她的言辞拒绝让静池墨很不舒服,他僵了一会,面具下的眼眸冷冷清清。 “不知本君何处惹帝姬反感了,竟连一丝机会也不愿给予?”他音量乍然高了两分,情绪中有明显的不满:“佛祖曰众生法性平等,想来帝姬也深得佛法道义,可为何如此厌恶魔界?” 般若正色道:“并非我存心轻视,只是有始以来,仙魔两界所造的善业皆是不对等的。恕我直言,魔界一直动乱,几千年里权力更迭更是频繁。先是前魔君的二皇子息苍和三公主息姝设计了大皇子息景,后来息苍废了自己的父君,紧接着息姝成为魔界女君……我没说错吧?” 静池墨神情不明,但水墨袍摆却无风自动,像似极力克制着周身灵力。 然而竹叶却陡然间沙沙作响。 其实般若并不想说出这些魔界纠纷,毕竟都是些离她很遥远的东西。可静池墨的语气里竟有几分责怪她的意味,这就令她微微恼火了。 她冷眼瞅了瞅静池墨,终是没忍住,问道:“而魔君大人,你又是如何上位的呢?”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十九章 谁说这萌娃没爹娘?(一) 静池墨凉凉地站在那里,墨色的衣袍完全隐在天色里,只有脸上小巧的面具反射出一小片光亮。 他似是茫然了一小会。原本无风而起的袍摆也偃旗息鼓了,服服帖帖的顺在腿侧,想来是心中突起的意念也消了下去。 般若只听他答道:“权力变更本来就是要伴随着生命的消逝,这有何奇怪的?据悉,帝姬的父君,当今的天帝陛下,之前也是被兄长帝殷陷害而投身崆峒海的,不是么?” “放肆!” 般若厉声叱责了一声。 她掌中银辉顿起,指着静池墨道:“我父君岂是你可以妄议的!”由于呵斥得过于猛烈,喉咙有一阵干涩,她猛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下,继续道:“魔君大人登位之前可是魔族的长老?” “正是; !”静池墨答得很干脆。 般若冷道:“虽然不曾见过魔君大人的面容,光光听着声音也能知晓是个年轻之辈。传闻息姝女君貌美艳绝,魔君大人莫不是借着她上位的? 静池墨猛地一震,继而缓步走向她,低沉道:“帝姬若是想看看我面具下的脸,我自是不介意的。可帝姬见了之后,难保不会为了刚才所说之话后悔,你可想好了?” 般若转身,衣裙疾扫之下带起一股微风:“你俊逸也好,丑陋也罢,都与我也无甚干系,如此还是不劳魔君大人的好!” 静池墨舒了口气,给般若行了个礼后,步履稳健的离开了漏天崖。 他离去后良久,空气中都留有一种奇异的味道,不是香料,亦不是单纯的药香,倒像是多种草叶混合而成的馨香…… 次日一大早般若便去找商羽,可商羽却并不在他所住的仙人洞里。 茅草亭中留有字条,说是他去后山寻杜若去了,若是般若看见字条便去后山与他会合。般若放下字条,蹲身想就着洞中湖水洗洗手,岂料一条小红鱼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脸上,凉凉的。 她伸手便捞住那小红鱼,只见小红鱼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你尚未开化?”般若问道。 小红鱼嘴里猛地吐出一个泡泡。 般若笑了,又问道:“你是想我也跃入水中?” 那小红鱼一个挺身跳离般若的手掌,在水里甩着尾巴候着她。 “好吧!我也许久不游水了,今儿就畅快一番!” 说完,般若轻轻一跃落入湖中。 小红鱼欢快的在她身边引着路,时不时偷觑她两眼,像是做了顽劣之事后害怕被训斥的孩子。 般若一愣,有危险?还是小红鱼在暗示着什么? 果然再扭头一看,前方矗立着块巨大的岩石,细细看来却是一扇门的形状。般若眼风搜寻小红鱼,可那鱼儿却紧贴着门壁频频甩动尾巴。 般若飞快抓住小红鱼塞进袖兜,右手衣袖轻轻一挥,那石门竟缓缓开了。般若唯恐湖水流出,忙化作一道弧光从石门缝中钻了进去。 眼前一片洁白的花海,竟是整片整片的杜若。 而商羽正在杜若花海中施法,一道巨大的光圈过去,整片杜若花海竟被掀起,离地三尺。 “商羽!” 商羽眨巴着眼眸望着般若,眸子深处有满满的欢喜:“二师姐,你来了!”倏地又疑惑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未发觉!” 小红鱼识时务的动了几下,商羽眸色突变,手掌一张便将小红鱼从般若袖兜里给吸了出来; “又是你!”商羽冷漠道,说完将那小红鱼狠狠摔在地上。 “且慢!” 惊呼声起,般若手刚刚扶上商羽的手腕,尚未施法阻止就见那小红鱼跌落在地。 “商羽……为何要伤它?” 商羽气极道:“二师姐,它不是一条鱼!” 嗯?般若看着地上不停扑腾的小红鱼,脑中灵光一现,挥袖从它上方划过。一阵星星点点的气流之后,那小红鱼竟变成了个蜷伏在地的小男孩儿,一身红衣鲜艳绚烂。 “……” 小男孩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拍拍身上尘土,对商羽道:“喂!美人脸,你比这女人聪明多了!” 般若大睁着眼睛,半讶然半好笑道:“你是说他比我聪明多了?” “正是!”小男孩眼瞳漆黑,不屑地撇嘴道:“我化作一条漂亮的小红鱼便将你迷惑了,可见你当真头脑简单,你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商羽指着小男孩对般若道:“二师姐可听见了,小小年纪就如此诡异,我和小五这么大的时候虽顽劣,却并非像他这样令人生厌呢!” 小男孩又凑过来挑唆:“想你们这些大人当真是无聊,也不管自己年幼时痴不痴傻,就净埋怨别人讨厌!美人脸,想我两千多岁了,可不是你说的‘小小年纪’啦!” 美人脸?般若有些迷瞪的看向商羽。 商羽耸耸肩,直无奈道那小男孩折腾了他整夜不得安稳。 原来昨夜里,小男孩瞧见了商羽后便来勾搭玩耍,勾搭不成便痴缠,痴缠不成便骚扰。不是变成鱼在水里浑搅,就是变回人形湿漉漉躺在商羽身旁翻他的眼皮。更有甚者,小男孩见商羽无意搭理,竟悬在茅亭顶上对着商羽吐水注,委实不肯消停安生。商羽和他斗了几次法,他落败后也不气恼,还直赞叹商羽不仅法术高强人也长得漂亮,比美人还美,故简称美人脸。 般若开怀:“他可是蓬莱仙岛的人?” 商羽哭丧着脸答道:“他说他住在绿筠山,没爹没娘,和干爹相依为命!” 绿筠山?般若听闻后也未作多想,臂间轻纱已经直晃晃飞了出去,拦腰将小男孩扣住。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章 谁说这萌娃没爹娘?(二) 般若开口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见般若紫绫煞是厉害,挣了一番也无法脱开,只瞪眼气鼓鼓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般若失笑:“就凭我是美人脸的师姐,比他还厉害; !” 见小男孩傲慢倔强的別过脸,她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紫绫也倏地紧了几分,直到小男孩痛得嗷嗷叫嚷着难受,方停了下来再次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干爹又叫甚名字?你又是如何过了蓬莱岛的山门禁制的?” 小男孩被紫绫捆着,手臂动弹不得,也就使不了法术,只能摇晃了双肩喊道:“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般若冷笑:“想你变成小红鱼戏弄我二人,不仅不赔礼道歉,还讥笑我头脑简单。此时我若再信了你,岂不是真应了你的话了?” “这次是真的,你这紫绫捆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好!”般若见他小脸憋得通红,心一软便收了紫绫。 小男孩见她收了法,就地一转便欲逃走。可当一个硕大的光罩自他周身凭空罩下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个女子并非简单人物,自己是逃不掉了! 他用袖子撸了下鼻头,随后往地上一坐,自豪道:“我不用过蓬莱岛的山门禁制便能上山,厉害吧!我看你们也不是坏人,就实话说了。自我绿筠山的小溪可直通仙人洞的湖,不用有通天本事,只要像我这样稍有些法术的,都能摇摆而过……” 商羽忍俊不禁:“你以为你是摇摆哥?”继而又板起面孔恐吓道:“对你这番话我们自会去证实,若你是存心糊弄,那我就将你变成小红鱼养在鱼缸里。”顿了顿,又补了句:“是再也出不来的那种,鱼缸!” 般若隐笑:“你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还有另外两个!” 小男孩垂头:“我叫珞宁,我干爹叫令伊。” 爆了名字后,他还不忘对绿筠山方向拜了拜,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干爹,我对不起你老人家,让你丢人了’云云。 般若面色倏变,她手托着变小了的光罩,对商羽道:“我去一趟绿筠山!” 商羽立马接一句:“我亦一道前去。” 因着光罩被般若施法压地小了很多,珞宁只能蜷缩在罩内。虽说他处于被困住的弱势,却也不惊慌,只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随着般若脚步的节奏,他的小脚也一颠一颠晃动着,在红衣的相衬下脚上一双玄色小靴子也出奇的漂亮。 般若瞟了他一眼,感叹道:“商羽,你瞧他那波澜不惊的形容,是不是颇有些眼前天崩地裂也不动声色的味道?” “貌似,还挺享受!”商羽点头答了句,说完忽得计上心来,密语般若:“让我来试探试探他!” 语毕,商羽对着光罩一指,霎时冰屑密密麻麻爬上光罩。 许是感应到了寒冷,珞宁也略略施了法应对。只见他身上红衣颜色逐渐淡去,炫目的冰白中竟显现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来; “二师姐,你看!” 随着商羽一声高呼,般若定睛看了过去。她揉了揉眼睛,佛祖耶,竟是只雏凤! 那五颜六色的光彩竟是他浑身的羽毛…… “凤凰?!” 商羽忙撤了法,般若也收了光罩将珞宁搂在臂弯里,想要细细询问。 谁知,那雏凤脖子一扭,佯装要啄上般若脸颊,般若快速偏脸躲避。就在这空当上,珞宁竟飞了出去…… 般若和商羽忙化作光束紧紧跟随。 绿筠山的竹舍前,一大一小站着气势磅礴的两个人,正等候着他们。 小的那个是珞宁,而大的那个却让般若和商羽无比惊讶。 令伊!商羽不禁轻唤道。 此时的令伊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商羽明明记得当日将他从冥府救出来时他是个凡间少年。可几千年过去了,令伊的面容虽成熟了许多,但一个凡人能活如此之久吗? 令伊?般若也轻唤了声。 “果然如公子所说,若水,你终于回来了!” 般若被令伊那久别重逢的凄凉语气牵引的心乱如麻,脑中轰轰然多个声音缠绕,却又分辨不出是何人的声音。 “商羽,这是不是一场闹剧?” 她抖着手伸向商羽,像是要抓住个物事以便安心一样。商羽连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二师姐,泰然一些,让我来问个明白!” 令伊一身青衣,他向前行了几步,立在般若面前道:“这孩子名叫珞宁,珞珞如玉,宁静致远。” 般若眼神中清明和迷离夹杂,唯有珞宁那一身红衣犹如火苗般清晰的映在她瞳仁中。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再看这孩子,纯真的眸色中透露着狡黠,挺直又柔和的鼻梁,天真无邪翘着的薄唇,好一个萌娃! 好一个似极了凤宓的萌娃! 般若眼中迷离仿佛瞬间便上窜到了脑中,随即渐渐蔓延开来……她倒也记起来了,那绿筠山的竹舍叫做小竹轩,是她和凤宓洒落了无数柔情蜜意的地方......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一章 横绝:只为影成双 当日上官若水和凤宓在令伊的见证下拜了天地之后,着实甜蜜了许久。眉目传情如胶似漆之类的自是不用说了,偏得他二人最欢喜的便是相互绾发,束发时只要眼风无意间对上,那份炙热啊!连秋日里的日头都要输上三分的。孤身一人的令伊受不得那份罪,白日便远远躲到竹海里修炼紫玉琉璃诀去了。 大约是十日后的清晨,凤宓揽着刚刚醒来的若水,右手拇指轻轻抚触着她的脸颊,柔声道:“若水,我须得离开些时日。” 若水一颤,手臂环上凤宓腰际:“那何时能回?” “说不准,想来不会很久!” 若水声音里有浓浓的不舍:“是不是你我成婚的事,令你为难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依照先前所见到的姝儿姐姐那份娇痴态,应该是满心恋慕着他的。可是?公子并非是钟情于姝儿姐姐的。 凤宓声音略有些起伏,他知道若水意下所指。一来她是担心未见过面的公婆不接纳她,二来则是因为息姝; 。想到这里,他轻咳了声,极力安慰道:“若水,我心中满满地全是你,并无他人。只是,我们这一族的族规是不允许男子与异族女子通婚,我需要费些功夫去说服娘亲。” “异族?”若水对他的话显然不是很舒坦,忍不住反问了声。 凤宓笑道:“勿要惊恐,只是说你并非我族中之人。” 他靠在竹枕上,想起了爹娘和凤垚。是的,即使是在天庭,即使般若尊贵为帝姬,但她不是凤族之人,想要嫁入凤凰山也是很不易的。如此,他这番说辞也不算为过。 “夫君可转告老夫人,就说若水虽不是名门之后,但必会尽力做个好娘子,好儿媳!” 凤宓重复了声:“老夫人?” “是呀!”说完,若水脸上腾起红晕,娇羞之态又惹得凤宓一阵心猿意马。 娘亲绝世清华,如何能和老夫人三个字挂上钩?想到这里,凤宓笑了。 他拉了拉薄被,顺势倾身压上若水,含住她唇瓣含糊道:“老夫人容颜青春不输少女,她定不喜欢你说她老……” “那,那要如何称呼?” 凤宓哼道:“我以为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而是该回应我一下!” 若水面红,依言双手抚上他后背。 凤宓身子顿时硬了硬,遂放开唇瓣顺着若水耳垂一路向下直至胸房…… 两人都知道这一番分别意味着多日见不到面,恋恋不舍之下做地都十分的努力。凤宓力气很大,一下一下的,似乎要冲进若水的灵魂深处。而在他的激烈撞击中,若水有些痛,微痛之余神识慢慢飘忽。虽然嘴上央求着凤宓轻一些,但身体里却又强烈的渴望,渴望和身上这个男子生生世世缠绕在一起,如此,意念驱使着她止不住的颤抖,迎合上去…… 当凤宓贴在她后背上的手加重了力道,若水身体紧绷了起来,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随着他带起的节奏和汹涌而低唔起来。 “若水,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凤宓低沉的喘息着道,可在若水听来,怎么听都像是怒吼,是抗争,是极其狂暴的宣誓…… 消停下来之后,若水疲倦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虽然睡得沉,但很快就醒了过来。摸摸身旁已经没有了人,若水忽然一阵患得患失。她迅捷地跳下床,带着初醒的朦胧之意奔至院中,眼眸四下张望着,搜寻凤宓的身影。 “别张望了,公子已经出门了!” 说这话之时,令伊正手持小芭蕉扇对着小泥炉扇着风。 他瞥了若水一眼,看她愣愣的没什么反应,于是又道:“作为娘子,夫君出门不相送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睡过了头。原先你在永宁村时可不是这般慵懒的呢。” 清晨的温存实在是令若水有些倦,可她却不便在令伊面前提及,只能讪讪问道:“令伊,夫君他,可有留下话来?” “公子让我好生修炼,好生照顾你,等他回来; !” “也好。” 说完,她怅然若失地在竹丛里坐了下来,看着小泥炉上的砂锅袅袅冒着热气。 事实上凤宓是不得不回冰底魔宫,息苍的情炽印留在体内着实是个危险,因为,不管他走到哪里,只要息苍想找他,就一定能找到。 在绿筠山的这十几日里,他没有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他担心的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转身就会看见息苍突然出现在眼前,带着那种成竹在胸的笑,望着他。 他知道,如果那样的话,若水和令伊都不可能再活着。 所以,他要回去。 回去寻求反击的机会。 回到冰底魔宫的第二天,息苍前来看他。对于这十几日他去了哪里倒也没有多问,或许在心底是把他的外出当成了赌气,毕竟强吻了他这个如玉般的少年,息苍多少有些歉意。 “上一次之事,是我唐突了!”息苍开口道。 凤宓腹中酸水直往上泛,他抑制住心底的屈辱,背对着息苍,无语地站着。 “我和息姝商议过了,决意封你为长老!” 他生生打了个寒颤,忿然道:“你们何时能先征询下我的意思再行事?” 息苍负手走到他跟前:“即使和你说了,你也不会同意,难道不是么?既然我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一份虚职,要来有何用?” “虚职?”息苍皱了皱眉,反问道。 凤宓冷清道:“你能放心一个仙界之人作为魔族的长老?”过了一歇歇,他又道:“纵然你放心,那魔族其他众长老会怎么看?他们可是始终在为被封在北海冰底的魔族生灵和海神斡旋呐。” 息苍见他并未一口回绝,心中燃起了几丝希望,他直道几日后北海龙王会亲至冰底魔宫,届时会有一场盛宴,盛宴之上他会和北海龙王商榷此事。 凤宓眼神亮了亮,却又很快被掩饰下去,恢复成了之前的黯然。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二章 盛宴之机 数万年来,因罪孽深重而被封在北海冰底的魔族生灵一直是让天界和魔界棘手的问题; 。魔族从未放弃将他们争取回魔界,而天界唯恐那些生灵冥顽不化,一旦将他们交予魔族之后,他们会兴风做浪殃及六界。 此时六界内虽无争战,但除了凡界和冥界臣服于天威之外,魔妖两界皆是不受天界管辖的。七千多年天界一位心思缜密的尊神因设计灭杀了冰底的魔灵们而引起当时魔君的不满,随后上书天帝要求严惩那位尊神,否则不介意与天界开战云云,委实嚣张狂妄。 息苍继任魔君之后却是没有走寻常路线,一来是因为神兽魔族本身就与天界有些渊源,二来早前他就以闭关为借口令息姝携长老们前去海神府上拜访,试图缓和僵局。当日海神得令在北荒寻觅凤族丢失的小皇子,见到息姝一行人登门拜访,想借助魔族之力寻人,遂一改强硬做派,在冰底魔灵一事上稍作了些缓和和让却。 此番海神又命北海龙王亲自前往冰底魔宫商榷此事,息苍喜不自禁,早早便吩咐下去说要盛宴款待。 北海龙王一行人抵达冰底魔宫时,赤朵女君已经领着众人迎候在宫门之前。稍作寒暄之后便前往议事正殿,与息苍会面。 息苍不爱女子,因而在他的一群姬妾被尽数送给了下属魔将之后,冰底魔宫里除了婢女之外,也就息姝一枝娇花。为了办好此次迎接北海龙王的酒筵,息姝特特从族里挑选了多名貌美的舞姬献舞,以示热忱。 斛光酒影中,北海龙王客套道:“本王受海神之命前来,魔君大人如此盛情,我等心领了!” “龙王万勿客气,本君意在与天界修好,自是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方能说得过去。魔族君位传至本君手中,本君自会令魔族有一番新颖景象,这般才能令海神与龙王放心的将冰底魔灵交予我族。” 北海龙王点头笑了两声,也不把话题接下去,只让息苍话中之意在风中打了个转后,继续原地转着圈圈。 息姝端了杯酒行至北海龙王座前,笑颜道:“龙王能亲临我冰底魔宫,实乃我魔族只荣光。既然来了,不妨多留些时日,赏一赏我魔族冰山山麓之景,也容我等在魔灵一事上细细商榷!” “多谢赤朵女君厚意,只是不知先前海神嘱托之事可有进展?” 北海龙王突地一问,息姝执杯的手不由得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淡淡道:“恐要令海神和龙王失望了。” 息苍凝眉细听,不禁开口问道:“赤朵女君,本君不甚知晓海神嘱托之事指的是那般?” 息姝朗声答道:“二哥,多日前凤族的皇子被掳失踪,最后现身的地方便是玄冥山周围一代,事关重大,海神之意是玄冥山与魔族地界相交,托我等帮着寻人。” 息苍脸色一沉,这事儿他此时此刻才晓得,多多少少有些失面子。转念又一想,息姝半道上截住了消息也好,省的自己牵涉进去,反而为难。 思及此,他倒是为息姝的细致而生出了几分欣赏,小凤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出去的,倘若将小凤凰归还了天界,岂不是等于要了自己的性命? 当初他对凤宓一见倾心,再一次相逢已经是千年之后,而且再次见面时,心中汹汹爱火已然不能平息; 。凤宓是他的瑰宝,心头肉,割舍不得。 纵然他是断袖,可一个男子真切地爱上另一个男子,浓情意厚的,又如何能输给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可悲可叹的是,满心爱恋却得不到相应,终归他息苍在凤宓心中,是不重要的。 酒也饮了不少杯了。 那酒是封在冰雪之下数百年的烈酒,酒意下他想着自己是魔界之君,权力在握,所求得只是一心爱之人,即便是来自天界,又有何防? 他是自己心之所系,迁就容忍也不过是为了要打动他,试图做到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然而,纵容到了极限,一切便都是要崩裂的。 息苍踱下台阶,给北海龙王行了个礼,直笑着说酒意袭上了头,须得到殿外散散酒气。北海龙王一副客随主便的神情,自是客套的回了礼,未作他言。 “歌舞!” 息姝手一挥,随侍的将领便高声唤道。不多会,一队袅娜的舞姬便衣衫飘飘而来…… 北海龙王稳坐着饮酒,身旁站着的副将却已经元神出了窍尾随着息苍而去。 息苍预感的不错。 远远地,凤宓正缓缓前来。 息苍料想,北海龙王前来冰底魔宫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凤宓定会借机不经意的出现在老龙王面前,如此才能令事态白日化,他才能脱离息苍的挟持。 但是,凤宓见到息苍后所说的话却是很出人意料,他傲然道:“对于君上和赤朵女君决意一事,我想通了。成为长老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意在冰瞳长老的阶位。” 息苍酒意散了不少,加上冷风一吹,头脑便异常清醒了。 继位之后,息苍对魔族阶位做了调整划分。除了他和息姝居紫瞳之位,下面依次便是冰瞳、墨瞳、琉璃瞳。 而冰瞳长老之位,是众长老之首。 息苍抬手设了一道魔障,魔障涌起时,北海龙王那副将的元神只看到魔障内一个模糊的身影,便被逼后退了数丈。 魔障中,息苍爽气道:“小凤凰,只要你能敌得过尚凌霄,冰瞳长老之位便是你的。”尚凌霄,现任的冰瞳长老,从息苍还是二皇子时便一直跟随,是个魔力仅次于息苍的人物,就连息姝也是不及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三章 暗夜未央 因为魔障深厚,冰底魔宫的上空一片近乎于透明的灰蒙之色。 凤宓悲怆地笑了几声后,凝望着息苍道:“莫非君上热衷于戏弄我么?我身中情炽印,周身仙力尽失,如何能敌得过尚凌霄?” “小凤凰!”息苍略略有些歉意,只温言道:“除却冰瞳长老之位,其他的都可以。” 凤宓不屑:“除却冰瞳长老之位,其他的我都不要!” “为何?” “不为何!君上一言九鼎,那我便和尚凌霄一战,死亦无碍!” 息苍有些慌乱,他拽住凤宓手臂:“何必如此逞强!换一个要求,你要什么都可以!” “君上忘了,我并非你的姬妾; !所以你勿要用对待女人的方式来应付我!”凤宓竖起眼梢:“撤了魔障,我要先回去了!” 息苍被他一阵呛白,眼中却有浓浓笑意,他爱的就是凤宓这股子傲气劲,倘若凤宓卑躬屈膝讨好奉承,却真真是廉价了。 “好!既然这样,三日之后你便与尚凌霄对决与冰麓之上。这三日里,我会助你!” 语毕,息苍略带考究的打量了凤宓的神情,在确定了他虽然说得豪气干云但面上仍有怯色之后,息苍放心地回了正殿。 凤宓则去了冰山山麓。他择了处僻静且不易发觉的冰谷,专注的依照紫玉琉璃决所述方法修炼研习了起来。 距和尚凌霄的比试还有三天,他也不着急,三日时间已经很充足了。不管怎样,和尚凌霄的比试他都必须要输,一则是借机掩饰他仙力已经慢慢恢复的真相,二则是试图利用尚凌霄的魔力震开情炽封印。 前者相对容易些,因为息苍也不愿意他干净利落的败在尚凌霄手中,而且他既然开口承诺说会相助与他,就必定会有些法子。对于这点,凤宓看得很清楚。 但是想要震开情炽封印就很困难。一旦顶不住尚凌霄法器的攻击,恐怕不仅情炽封印破不了,他自身也是要被毁伤七八分的。 可开弓之箭,已无回头路了。 端坐一片冰雪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般若。 是的,眼前的无边寒气中,一个肌肤胜雪的绰约女子朝他走来。 却是息姝。 奇怪的是她卸下了平素里的红衣,改穿了一件纯白镶银边的裙袍,而袍摆下是一双未穿丝履的赤足。她风情万种的在凤宓身侧坐了下来,额间一颗水滴型红宝石颤巍巍地摆动,伴着幽幽的嗓音,凤宓听到她说:“小凤凰,你无甚法力,纵然冰瞳长老魔力精深,此番斗法说到底也不过是点到即止而已,二哥定不会让尚凌霄伤了你的。” “那你跟踪我前来却是为何?” 息姝将凤宓轻推倒在地,红唇凑在他耳畔柔声道:“我不晓得二哥会用何方法助你,但是我却愿意将魔力传给你,以护你安危。”她的声音娇柔地能挤出一汪水来:“我修为敌不过尚凌霄,但我体内有血灵元,可惜的是它虽万分珍贵,却至今未舒展出精纯的灵力来……” “赤朵女君无需如此,我只需尽力一试便可,生死皆算不得大事!” 息姝因贴着凤宓,有些情动,她只自顾自道:“这血灵元生在我体内却不能为我所用,倒不如……” 凤宓怔了怔:“如何?” “倒不如借破了我处子身之际,将它给了你……”息姝情动愈加激烈,她喃喃问道:“小凤凰,你可愿意要了我?” 凤宓猛然去推她,可冰面十分滑溜,加上息姝并未放手,一推一拽间,二人竟滚抱在一起,滑了出去。 待滑落的力道弱了下去,凤宓停在了一处凹陷之中,而息姝却是趴在他身上,姿势很暧昧; “小凤凰……”息姝手指轻按在凤宓唇上,她指尖有扑鼻的浓香传入凤宓鼻中。 凤宓大惊,忙扭头咳了咳。 “这是我魔族的‘春之欢宜’,姝儿料及你不会接受血灵元,故而事先备了一些藏于指甲之中,小凤凰,你可莫要怪我啊!” 正说着,息姝已经褪去外袍。轻纱内袍下玲珑身段饱满丰腴,完全不似她看起来那般骨架娇小。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凤宓小腹处的火热,只用纤手一下下拂过凤宓胸膛,静待他的亢奋。 凤宓眼中有鄙夷,有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格外的复杂。略微犹豫了片刻,他抬起了右手……只见那明媚紫气瞬间聚拢在五指指尖,雷霆闪电般疾驰向息姝肩头。 “啊!” 一声低呼,措不及防的息姝从他身上翻落下去,翻滚之中长长的外袍包裹在腿上,蹭到膝盖处,露出了修长好看的腿。 凤宓横眉站在不远处,冷风将他的话清晰地吹进了息姝耳中:“赤朵女君,如此轻浮,就不怕被我看低了?” 息姝不动声色地起身,拍落沾在纱袍上的冰屑,一把扯下额间挂坠,恼怒极了。 “小凤凰,你,竟然有了仙气护体?” “是又如何?” 息姝无奈地频频点头,却又佯装出丝毫不介意的模样,上前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二哥?” 凤宓鼻翼鼓涨,抬手钳制住她尖尖的下巴使她动弹不得,俄顷后才冷冰冰道:“无妨!我正想着如何令君上知晓,赤朵女君以血灵元为诱饵,意欲勾引于我!” “……” 谁知只片刻功夫,凤宓就不再如刚才那般气势恢宏。急促的呼吸,潮红的面色,小腹处渐渐上涌的炙热……他脑中不断跃动着在绿筠山和若水缠绵的画面,再次抬手,指尖紫气却未曾有丁点凝聚,他几欲狂暴了! 息姝的身影越来越近,颈项、锁骨、胸脯,都似乎在招手唤他过去……残存的清明下,他踉跄着,嘶吼着狂奔至山麓间的冰湖旁,抖着手震开湖面冰层,旋身跃了进去。 身后传来的,是息姝难以置信的惊叫!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四章 扑朔迷离 冰冷至极的湖水漫过头顶,寒意激灭了‘春之欢宜’带给凤宓的欲望焚烧感,却也让他止不住的发起抖来。凉意沁入肌肤、骨髓,动用不了仙气护体,面色青紫的他异常渴望若水的怀抱,渴望那种令他安心的温暖。 他不确定‘春之欢宜’的药效何时能退去,除了咬紧牙关挺立在湖水中对抗着寒冷之外,着实没有别的好办法。 “小凤凰,你快上得岸来,这湖面冰层万年不化,湖水寒凉刺骨,你不要命了吗?”凤宓几乎被冻僵了,直摇头拒绝。他宁可被冻成一至冰凤凰也不会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息姝慌了起来,一声声哀求他上岸,并允诺解了春之欢宜的药性; “哗!!!” 巨大的声响和四溅的水花中,凤宓跌坐在冰面上,手脚僵直。 息姝疾奔过去施法弄干他的衣衫,凉凉道:“委实好气性呐!领教了!” “……” “我在你心中就如此轻廉,纵然是死,也不愿意要了我?”息姝掌中气泽推出,凤宓体内寒气被那气泽逼出,从头至脚冒出白气,刹那间又变成冰屑掉落在地上。 凤宓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息姝从袖兜里掏出一枚桑葚般的果实递给他,委屈道:“给你,尽快服下吧!” “女君不会再次使诈了吧?” 息姝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凤宓这么一问,那泪珠便滚落在面颊上…… 她复又掏出一枚自己服下了,这才双手捧着凤宓的脸,哭着轻吻在他唇上,随即又放开道:“如此,你便能信了我吧?” 体内残存的欲望还在垂死挣扎着四下窜动,‘春之欢宜’颇为强劲,息姝那副情迷到无法控制的形容,想来也是服用了。 凤宓心中有无限的悲凉。 此后的岁月难道就要在保存清白和躲避猥亵中度过么? 不,绝对不! 他立在山麓之中,眼中有因屈辱而生的湿润。他仰头看着灰蒙的天色,忍着,忍让着。 “小凤凰,尚凌霄是我的人!” 息姝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响在凤宓心上。他意识飞快的转动,仔细琢磨着她话中之意。 “小凤凰,你是一个神玉般的男子,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凤凰所到之处便会带来祥和,而你给冰底魔宫带来的,却是争锋。对于你,我有所求,我所求的是你的爱情和垂怜。我心里知晓,你的爱情里没有我,只有般若帝姬……即使你是带火的凤凰,我也宁愿做一只蛾子,哪怕被烧的只剩灰烬!” 凤宓静静的看着她,妄图从她眼中找到隐瞒算计之色,却遗憾的失败了。 此刻,息姝眸色里的光彩和若水有些相像,那便是对所爱之人的执著和坚毅。不过,息姝的执著里有着得不到就誓不罢休的狠劲。 而若水的,则是坚毅中的宽大包容和等待。 “女君心意委实令我动容,然而,恐还是会令你失望。” “不要急切的回绝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能走进你心里,哪怕只是小小一隅!” 凤宓将她扯开的衣领交叠好:“此处寒凉,还是回去吧!” 息姝拉住他的手:“当日在京城,你是唤我姝儿的……” “好吧; !姝儿,回去吧!” …… 宴会之后,北海龙王得到了副将的密语禀告,也不能确定那个模糊的身影是不是凤族皇子。且那副将出窍的元神已然惊动了息苍,令他设起了魔障应对。一番权衡思量之后,北海龙王便未应允将众魔灵交予魔界一事,直对息苍迂回说定会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就在北海龙王饮完茶准备告辞回玄冥山时,忽见冰瞳长老尚凌霄持剑闹进了内殿。 “参见君上、见过北海龙王!” 息苍正色问道:“有何要紧事须得硬闯内殿?” 身板魁梧的尚凌霄半跪在阶下,大嗓门道:“君上可是瞧不起属下?” “此话怎讲?” 尚凌霄继续爆竹般嚷道:“让我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比试,这还不算是瞧不起我吗?想我堂堂冰瞳长老,战胜了小白脸我脸上也无甚光彩,还恳请君上挑选旁人和他比试吧!” “小白脸?” 息苍啼笑皆非,他手指着尚凌霄:“尚凌霄,你身板健硕是不假,可你红唇齿白,面皮白净,眉目清秀,也是个小白脸呢!” “……” 尚凌霄瞠目结舌的望着息苍,纳闷之极。他想不通何时自己也成了君上眼中的小白脸了? “好了!本君已经承诺阿静,倘若他能胜你,冰瞳长老之位便是他的!你切勿大意了!” 尚凌霄不满道:“君上这般话……有失偏颇!” “不用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你下去吧!” 息苍担忧继续说下去尚凌霄会把凤宓的底给掀出来,忙挥手命他下去准备了。 北海龙王捻须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叫阿静的是何身份,竟然敢挑战冰瞳长老?” 息苍黝黑的面庞上带着镇定的笑容,他朗声答道:“一千多年前我偶然遇到他,后来就将他带至魔宫。他在我魔族内虽无品阶,却心高气傲的很。族里人争斗,倒是让龙王见笑了!” 北海龙王遂没有追问下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五章 横绝:崭露头角(一) 三日之后,魔族地界的冰山山麓中聚集了冰底魔宫的诸位大人物。 冰面上有粗细不一的美丽裂纹,却并不绽裂,如镜子一样光洁透明,把众人都照了进去。两岸的冰山山峦有高有低,形态各异的屹立在那里,给寒风中即将对决的二人又增添了几分一触即发的气势。 息苍斜斜靠在一张雕刻着黑龙纹样的宽椅上,目光中满是深究。 息姝红衣如火,睡意未醒般慵懒地蜷躺在另一张宽椅上,凝眸不语。 他二人身后是几位墨瞳和琉璃瞳长老,以及一排盔甲魔将。 数丈外,玄色短装打扮的尚凌霄双手搭在剑柄上,剑尖插在冰面中,剑身和冰面一样透着肃杀之意。 不知为何,凤宓今日偏挑了件月牙白镶玄色边的袍子。 他衣袂飘飘的立在尚凌霄面前,空着一双手。 “小白脸,可以开始了吗?”尚凌霄叹了口气:“真弄不明白你怎的就看上了冰瞳长老之位,若为此伤残了,君上可就未必会青睐你了,那样可就不太好了!” 凤宓声音犹如平静之水毫无波澜,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冷道:“尚长老,请!” 尚凌霄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尖锐的对抗,心中冷哼了声后便摊平手掌,将那剑从冰面中吸了出来。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似极了电母射出的无声闪电。凤宓后退了数尺,再定睛一瞧,哪里有闪电?那是尚凌霄手中寒剑在冰光下的折射。 尚凌霄手中魔泽滚滚,在剑气的驱使之下宛若一条黑龙,大张着嘴咆哮着冲向凤宓。剑气所过之处,冰面啪啪的炸裂开来,巨大的裂缝也直蔓延到凤宓脚下。 “妙!” 凤宓赞了句,轻踮脚尖跃起躲过疾驰而来的剑气,对于尚凌霄的凌厉攻势他并不想硬碰硬,那样只是愚者所为。 息苍等人只见他白袖一挥,一股紫色弧光顺着袖口划出,灵巧的绕着黑龙魔泽转圈……少顷之后,那翻滚着的魔泽竟被紫色弧光拦腰切割成数段,犹如厨师手起刀落切碎胡萝卜一般。 尚凌霄大惊,他不曾预料到如此一个文弱少年竟云淡风轻的就破了他的冷龙剑气。这个时候,他才正视起来,这个少年并不是摆在那里留着欣赏的。 当凤宓轻悄地复又落在冰面上时,白衣映照下,冰面盈盈泛起幽紫之色。 …… 息姝手支额,抬了抬眼皮,似乎是没有多少吃惊,很快便闭上眼眸假寐了。而息苍,眼光犀利,那犀利似要急切地将凤宓剥开几层看个通透明了。 显而易见,息苍有些震动。 “平日里也不常见这阿静,我只当他是爱极了琴棋笔墨的,不曾今日一见,他却是……” 胡子拉碴的墨瞳长老百里莫大喇喇说着,言语中有赞赏和刮目; 。突地被琉璃长老一瞪之后,他嘿嘿一笑道:“怕甚,君上还能因为这句话就封了我的嘴?” 息姝道:“闭嘴吧!凌霄还未使出五成灵力呢?恐是有些看头呢!”说罢又端坐了起来,对息苍道:“二哥,这三日来你是如何相助阿静的?” 息苍脸上呈现冷峻之色,许久,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紫玉琉璃决!”把 众人皆面露惊愕。 紫玉琉璃决可是魔族法术中的顶级术决,它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其自身有多精纯的威力,而是因为这个术决有着召唤修炼者体内潜能和慧根的功效。更为神奇的是,紫玉琉璃决可以根据修行者自身状态自行调节,疏导气泽,继而使得天地灵气更容易被修炼者吸纳融汇。 “看阿静那阵势,紫玉琉璃决虽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已然是收放自如了!”息苍面上肌肉紧绷,恍悟道:“可,本君竟是现在才知晓!” 言语中却是很受震慑的意味。 放眼望去,尚凌霄的吃惊已经消退,他扭动着手腕,随之剑尖便抖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圈,一环接一环的袭向凤宓,有的欲从头顶当头罩下,有的却奔向要害部位,欲一击即中,使其无还招之力。 凤宓感觉光环的力道远大于刚才的剑气,且光圈来自四面八方,像似要将他紧紧包围,令他无法摆脱。 “好深厚的气泽!”他心道。 情势紧迫的容不得他多想,扑面而来的杀意卷着冰屑打在脸上,是那般的痛楚。 奇异的是,电光火石般飞过眼角的冰屑却让他想起了般若练剑的灵动画面。 般若亦使剑,柔韧灵动。 灵动! 好一个可以绝处逢生的念头! 思及此,凤宓旋身飞入一个光环之中,急速中白衣被吹得紧贴身躯,远远看去就是一只俯冲的白鸟。他翩鸿般穿梭在众多的光环中,情景之美和情势之危机竟是万般的格格不入。 息苍猛地立起身来,向前迈了两步。 息姝嘴角微翘,仰面问道:“通天之势,捧日之姿,二哥,你作何之想?”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六章 横绝:崭露头角(二) “有他相伴,六界皆失色!” 息苍含笑的声音仿若是从冰面下冒出来一样,于是众长老一片欷歔。 百里莫捶胸道:“君上,我受不了了,委实受不了了!腻歪的我要遁了!” 众长老之中只有百里莫没心没肺,也只有他敢嘲笑息苍的断袖之癖。 息苍缓缓说道:“仔细看着,你身上蛮力若能灵巧使出,就不会只是墨瞳之位了!” “啊!”这时百里莫乍乍大叫了声:“尚凌霄的‘溟异’被破了!” 众人目光都投过去时,却听见恼羞的尚凌霄长啸一声,犹如饥饿的野狼吼在月夜。随后尚凌霄反手一记‘命落’直直狠劈向凤宓,迅猛地连息姝还未来得及坐起身来,那剑便砍落在了凤宓身上。 嗤一声响,凤宓左肩至胸膛被剑化开一尺多长的口子,顿时血如泉涌。他强自挥袖将尚凌霄手中剑击落,手捂住胸口,只是那伤口太大,他的衣襟和袖子如何能止住血流,不过瞬间功夫便被尽数染红。 息姝‘啊’的一声惊叫,忙飞身过去扶住他,心头突突跳着。 “尚凌霄!” 息苍大喝了声,对尚凌霄杀意十足的行径狂怒之极,刹那间一枚葡萄大小的圆球自指间掷了出去。 小圆球带着风的急响,破空飞向尚凌霄。 尚凌霄只觉眼前有黑点飞了过来,尚未看清楚是何物事,胸口便重重挨了一击。那圆球虽小,劲风却冷萧的很,尚凌霄闷声哼了下,就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君上,你出手了?” 尚凌霄难以置信,他跟随息苍出生入死几千年,可在息苍眼里竟然不敌一个小白脸? 息苍的声音忽远忽近:“本君已然明言,点到即止,你竟当耳边风吗?” 尚凌霄重重摔在冰面上,不服气道:“君上有心相护,比试还有何意义!” “甚为冰瞳长老,稍处弱势便容忍不得,尚凌霄,你却是狭隘了!” 尚凌霄高声笑了一阵子:“狭隘?不是我尚凌霄狭隘,是君上你动了深情。一情障目,便了无清明了。” 息苍知道尚凌霄对自己那一击心生寒凉,可是看着受伤极重的凤宓,他幽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吩咐道:“来人,送冰瞳长老回宫!” 尚凌霄见息苍无意和他纠缠,遂怒道:“君上,尚凌霄不会任由你情障蒙心的!” 息苍本来已经掉头往回走,听道这话忍不住驻足,问道:“尚凌霄,你是想我取了你性命吗?” 空荡荡的冰面上,众长老纷纷相视而望,却皆无动作; 。息苍既已亲自动手,何人还能插手? 不远处,推开息姝倔强而立的凤宓嘴角流着鲜血,酷气的双眸望着息苍,伤口处的鲜血顺着袖兜滴落下来。 他皱着眉头道““君上无须插手相助,这比试终归要我自己来,不分胜负不罢休!” 息苍眯了眯眼:“你就如此想赢?” “当然!” 息苍敛起即将要爆发的怒气,厉声吩咐:“回宫!” 尚凌霄又悲笑了两声:“君上,你如此心疼小白脸,委实令尚凌霄失望了!这小白脸不除,魔宫便不得安生,君上,对不住了!” 他一跃而起,飞身掠向凤宓将之拦腰带起,转眼消隐在山脊之中。 百里莫追过去高声喊道:“凌霄,不可胡来!凌霄……” “……” 息苍负手望着尚凌霄远去的方向,冷淡道:“息姝,随我前去!” 众人皆屏息凝神候在原地,每每有大战在即,君上总是这种腔调,不急不躁的,却隐着巨大的风暴。 “二哥!”息姝红裙拽地,上前温声道:“不若我独自前去吧!我虽不敌他,但尚凌霄心系与我,自不会伤我的!” 息苍睨了她一眼:“尚凌霄仗着自己位尊功高便狂傲如此,本君若不是亲自收复他,如何能令他今后有所收敛?”说完,似笑非笑问:“他何时思慕与你了,我怎的不知?” 息姝优雅一笑,却也不答,只道:“那我们便速速追去吧!免得尚凌霄狂躁之下令阿静吃苦头!” “无碍,他若经不起这等战伤,便不值我息苍……” 息苍说了半截,忽得停了下来眼神深邃的看着息姝:“三妹怎么一点也不担心阿静,你们不是很要好吗?” “二哥能亲自前去相救,阿静定不会有大碍,不是吗?更何况尚凌霄性子鲁莽也只是一阵子,心绪平息后定会气瘪任由二哥发落的。” “那般倒是好,就怕他桀骜难驯!” 息姝脸色突变,微微失神,直到息苍在灰云头上叫她方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七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一) 息苍二人很快便追上了尚凌霄。 那是海神玄冥山地界的一处阔地,凤宓满身是血的卧在风雪之中,白衣已经斑斓。而尚凌霄正手持着剑对着他胸口,只待息苍再进一步,剑便当胸而过。 “阿静,你可还好?” “无碍!”凤宓淡笑着对息姝道:“冰瞳长老的剑虽凌厉,但距伏魔鞭还是差了一截!” 尚凌霄眼一瞪,冷哼道:“伏魔鞭?那可是天刑!”继而又惊愕问道:“你受过伏魔鞭……莫非你是仙界之人?” 息姝紧抿着嘴唇,眼风却看向息苍。 她猜料,如若尚凌霄没有问出那句话,那么他还有可能全身而退,顶多就是受些惩罚。然而,尚凌霄触及了息苍的底线。 息苍费力隐瞒的惊天秘密就在尚凌霄的一句惊异之语中被捅破了。 冰底魔宫里的众人只知道息苍爱上一个叫阿静的少年,可知道阿静真实身份的却只息苍兄妹二人。 “二哥?” 息姝见息苍面色不佳,心里暗叫不妙。 息苍淡笑不语,只上前两步对着尚凌霄的喉咙略略一指,尚凌霄遂惊不能语了。 “凌霄为我魔族立了不少功勋,还望二哥能手下留情!” 息姝有些失态的抱住息苍手臂,小指护甲似在不经意间划破肌肤嵌入肌理。 息苍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但这等微痛对于久经杀战的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瞬之后便淡忘了。 只见他甩开息姝的手,沉声道:“尚凌霄,本君是留不得你了!” 凤宓半挣扎着坐起,轻道:“君上勿要肆意杀戮,失了冰瞳长老便犹如断已手臂,且他已中了禁言咒,我是天界之人这件事便不会流传出去的……” 息姝忍不住娇叱:“阿静!勿要多言!” 尚凌霄已经明了,这个叫阿静的少年此时此刻这番言辞,明面上看是为自己求情,实际上却分明是在提醒这息苍不能心软,必要除去自己才能安枕。 息苍接口道:“阿静,你越发的会揣度人心思了……” 话音未落,掌中强劲气泽已咆哮而出,气贯长虹之下,尚凌霄在空中翻了数个身,口喷鲜血坠落在风雪之中。 息姝立在原地没有动,眼中却冰冷,小凤凰啊小凤凰,你可知尚凌霄一旦死了,你我便孤立无援了!! 凤宓回她一笑,极尽灿烂; 那灿烂一笑令息姝忽得明白过来,先前与凤宓达成的共识,一起对付息苍的共识,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凤宓所要看到的不是她和息苍之间的单方面的获胜,而是二人死磕,两败俱伤。凤宓被困魔界身中情炽印不得脱身,几日前的联手结盟,说到底也只是借助息姝对魔界君位的渴望和对自己的觊觎,试图先除去息苍而已。 因为情炽印的主人若死了,主宰情炽印的法力消失了,封印自然就不解而破,加上有紫玉琉璃诀相护,仙泽渐渐恢复的凤宓谁都不能再困住他。 可息姝没料到的是,凤宓是如此机敏。 而且自己已然被推了出去。 护甲中的‘二仪’粉末已经顺着息苍皮肤的破处融入体内,过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息苍便能发觉。届时,盛怒之下息苍定不会对她姑息…… 息姝脑中极快的将事态理清之后,心潮涌动,亦是连连后悔不该轻视了凤宓。 “赤朵女君,传我之令,自今日起阿静便是我魔族的冰瞳长老……” “遵命!我这便去!” 息苍如释重负,走到凤宓跟前将手伸给他。 凤宓浑身被血湿透,却依然是强撑着独自起身前行,每过一步就是血红的脚印。 “喂,小凤凰!”息苍笑着唤道:“你何时能在我面前示弱些?” 凤宓声音微弱,息苍从他口型中读了出来。 那便是,除非我死! 息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抬脚随在凤宓身后。约莫走了数尺之遥,忽得眼前一片混沌,似风雪被狂暴的卷起,又似柳絮满天飞。 是息姝! 息苍也很快明白过来,他恨极,息姝,你果然是迫不及待了! 这‘两仪’并非绝顶厉害的丹药,而是冰底魔宫后苑所生的铃铛形状的毒草。这毒草本身对有灵气护体的人根本构不成威胁,可息苍早前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在与妖皇那一战中伤了血灵元,自那以后便一直服用‘顾惜草’。 ‘两仪’便是‘顾惜草’的克星。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二) 息姝很快便去而复返。 凤宓见她脸泛红晕,红晕之中却含着两分怯态,心下便了然她已经对息苍出了手,但何时动得手却是不知。 而息苍双目炯炯有神,一副端严之色,腰带上的玉佩穗子在风雪之中摇摆,此时看来也很绮丽。 “二哥指令已然传达下去,众长老已然知晓!” 息姝似乎是有些耐不住空气中的肃然气氛,轻声解释道。 息苍脸带微笑,冰雪银白斜斜映在面颊上,他顺势接口道:“三妹办事我一向很放心!” 息姝一怔,这句话听在耳中是万般别扭。 暂不说息苍一向豪放强硬,且在登上魔君之位后他手腕张弛有度令行禁止,令众长老和魔将惧摄之余又心悦诚服。 曾几何时,他这般轻声细语过? 这么一来气氛中暗锋涌动起来,敏锐如凤宓,心中早已迅猛扑捉道了,同时又不免升起三分忐忑来。 息姝抬脚欲走,却听得息苍唤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见凤宓伤口处还汩汩流血,于是抬掌拂过那巨长的伤口。 凤宓心里又纳闷,为何息苍不运功替自己抚平伤口却要求息姝去做呢?正欲开口向息姝道谢,却见息姝很快的蹙了下眉头,却又很快舒展了开来。 “小凤凰,今日一事是我大意了,你勿要怪我才好!”息苍袍袖一拂,手已经搭上凤宓肩膀:“你何时修了紫玉琉璃诀,却也不知会我一声?” “阿静窃以为,当日误入后苑岩洞一事,已经告知了君上!” 息苍嘴角划过一丝看上去像是欣慰的淡笑:“你倒是未曾隐瞒!可是?赤朵女君却并非如此坦荡了!” 他此话一出,凤宓和息姝皆感到一阵压迫。 “三妹,你果然是杂碎心肠!”息苍冷笑:“当日你我携手对付息景,只因为他平庸无统领魔界之才。且你我是一母所生,又同具血灵元,我授你赤朵女君封号意在我退位之后便将君位让与你。”息苍瞳孔紫色顿时浓了几分:“到底是何缘由促使你此番作为的?” 息姝静静的注视着息苍,却没有发出一声一息; “你既不言语!”息苍大手挥过息姝颈项,杀意陡然骤起,冷道:“那便受死吧!” 息姝同样冷笑着,很是乖巧的退后了几步,与息苍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尖锐暴怒的声响,极致迅速的闪电之势,冷厉的锋芒,一瞬间里尽数喷薄,是那般的雷霆万钧,令人无法阻挡。 …… 站在仅数尺之遥的地方,极快极快的光景之后凤宓强行令自己从眼前的幻光残影中回过神来,所见到的却是冰雪之中息姝虚弱的趴伏在风雪之中。 “三妹,你就这般能耐吗?呵呵,心机城府不错,修为参悟上却委实弱了些!” 息姝娇喘连连,抬眼看了凤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意。 她脸色不变,道:“二哥,你聪明机警,现下可感觉体内有异?” 此时风雪愈加大了起来,狂风卷着雪花,疯狂的缠绕在山间。 息苍暗自调节气泽,却是极其的散乱。 他眼中射出极端的愤怒,暴怒之下头顶羊脂白玉簪突地断裂,掉在冰面上,跌成好几截。 噗!!!血灵元的不受控制,加上激怒,他口中鲜血喷薄,飞洒而出。 息苍杀意达到了顶端,却在另一股惊诧之色下迅速隐落了下去,他高声喊道:“小凤凰,小心!” 依照息苍的个性,玉石俱焚是他和息姝最好的结局。可现在他眼前虽愈加混沌不清,却凭借身形辨认出来,是刚才被他一掌击飞的尚凌霄在短暂休整后持剑反扑了过来。 惊呼之下,凤宓耳边再次响起息姝那天说的话‘尚凌霄是我的人’,然而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尚凌霄手中直指而来的长剑,冰凉杀意是那么清晰。 “天界的小白脸,你去死吧!” 见尚凌霄如此仇恨凤宓,息姝无力的伸手,尖叫道:“尚凌霄,不要伤害阿静!” 息姝颤抖着的尖锐叫声荡在空旷的山间,一波又一波的回响着。 而步履已然不甚矫健的息苍却奋力纵身跃了过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十九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三) 凤宓只觉息苍的玄袍挡在了身前,一低头,却见尚凌霄的剑穿透息苍的身体,露出的剑尖抵在自己胸口,入肉不深。 “君上……”尚凌霄面上肌肉扭动,似是压抑。 死死凝视着尚凌霄,许久,息苍才开口道:“小凤凰,尚凌霄这般心狠手辣欲除你而后快,这狠辣的性情才适合在我魔族生存。此时你若还心软,便是为以后埋下后患。” 凤宓心中百感交集,紧急关头,息苍此举委实令他动容,令他不得不重新认识息苍。 “好!” 凤宓应了声,随即轻轻将息苍置于冰面上,对尚凌霄道:“你既以剑相攻,那我便以剑相对!” 说完,他双袖交叠挥动:“牵引!眉黛敛秋波!” 一声清悦的剑鸣,尚凌霄手中宝剑自手中飞出,经过凤宓身侧时竟不自觉的落在他手中。滚滚剑气中,长剑直接反刺入尚凌霄心口。 “啊!”尚凌霄惨呼了一声。 凤宓眼眸微红,他无视尚凌霄的痛苦,长剑自心口向肋骨竖向狠切后,猛然又一翻转搅动…… 随即又是一声哀呼,凤宓血渍未干的衣袖再次挥动,紫光中,剑依然在手,而尚凌霄则被强推着卸离了长剑,犹如竹签上被撕咬下来的烤肉块,奄奄一息的跌跪在凤宓面前。 “尚凌霄,你勿要跪我,要跪便跪君上吧!” 凤宓抬腿将尚凌霄的身子踢倒向息苍后,嘴角亦流血不止。 他重伤下虽有息姝治合了伤口,内里元气丝毫未得到恢复。此番出手已是用尽了力道,尚凌霄瘫软之后,他自己也再提不起劲来。 此时危险的事态虽暂时冷了下来,后续情况实则更加迷离了。 息苍深深懂得这点,于是,不得不催促道:“小凤凰,你往我这边过来一些,我有话对你说!”见凤宓力竭,息苍拼力将他吸附至身侧,抬掌按在凤宓胸膛为他输灵力:“小凤凰,我血灵元,血灵元已损,命不久矣!只是我体内尚存着……半数灵力,现下全数传给你……” 凤宓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字眼。 息苍的灵力很深厚,源源不断的传至凤宓身上,他立刻觉得舒畅了不少。 “我晓得那天你在岩洞里见到了我父君……再后来你深夜出现在我寝宫,我便悟了过来,父君定是将紫玉琉璃诀的位置告诉了你; 。” “他老人家好生偏心,竟然告诉了你!”息苍佯装微怒,笑道:“想来,他亦是很信任你的吧……纵使我息苍今日输得很不济,可在看人这点上,却是和‘不济’相距甚远的。” “小凤凰,观察了你很久,我确信没有错爱你,只不过,我终是强行辱了你,禁锢了你,令你心生厌恶和反抗……” “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风雪将息苍的黑发吹盖上那英气的脸庞,他语气弱了一些,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必为我替你挡下那一剑而感动,你就当那是我乞求你原谅的举动吧!” “不能拥有你,是我的命!” 听着息苍一句接着一句说着,仿佛再不说便永久永久的失去了机会,凤宓心里各种感触交织在一起。 息苍并不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他嗜战,冷酷又极端强硬,为了目的能不择手段,还卑鄙的害了息景。可他不是没有温情的一面,他对息姝难能可贵的容忍,还有对自己的那份真挚……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是钟爱自己的,以他自己独有的方式。 现时,息苍就要死了。 细细回想起来,他带给自己的不只是被禁锢困束的伤痛和屈辱,与之并存的却还有那份令自己无法不感动的因爱而生的义无反顾。 “小凤凰,答应我,你要为我报仇,废了息姝,成为魔界之君!只是,不要杀她!” 凤宓恨道:“你这人,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君位呢!” 息苍惬意一笑,嘴唇干裂发白,指着凤宓手上的琥珀扳指道:“我早将它给了你,只是你不当回事罢了!” 嘿嘿又一笑,接着道:“小凤凰,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在天界时的名字……” “凤宓!” “我好想喝酒,想和小凤凰凤宓一起对饮。想宝岩山那日,你穿的花里胡哨,却是对足了我的胃口……” 言毕,息苍眼神黯淡了下去,肌肤愈加血红,继而整个身躯化作星星点点蔓延开来,疾光电影间就散了。 凤宓抑制着心酸,原本一心想着除掉息苍,或者站在一个和他对等的角度用实力洗刷耻辱,可如今,息苍死了,对手亦就没有了! 凤宓蓦地很空寂,息苍,我到底是该希望你灰飞烟灭呢?亦或是希望你轮回?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章 爱不单行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雪峰和冰面晶莹的晃眼。 凤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衣衫凌乱形容憔悴,但眉目间却是一股极其明显的释然清气。身上情炽封印既已自行解除,他一刻都不想在冰底魔宫呆下去了。 他要回绿筠山,有若水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他可以在绿筠山陪她一世,直至她历了劫回到天庭。 想到若水,凤宓心中急切又添了几分。他紧握拳头想要施法唤来云朵,却有冰凉坚硬之物硌在掌中。 琥珀扳指!先有老魔君以紫玉琉璃诀相赠并请求他保住神兽魔族的血脉,可他得了紫玉琉璃诀却失了信。息苍临终前也交代勿要伤害息姝性命,既然如此,那便将魔界一切交予息姝吧。眼下她可是神兽魔族唯一的血脉了,而且以她深沉的城府管理魔界亦不是难事! 息姝伤得不轻,依旧是伏在冰面上不能动弹。见凤宓走来,她面色虽不鲜艳,却掩不了眉目如画姿形万千。 “姝儿!”凤宓在她身侧蹲了下来:“他至死都没有说过一句要取你性命的话,现在琥珀扳指交予你,这本就是魔族之物!” 息姝大惊:“小凤凰,你要走?” “怎么?女君还想着再留我在冰底魔宫不成?”凤宓大度的反问了一句,言语之中却是将所有屈辱和不悦都轻松放下后的淡定和超脱:“自我被掳至今,期间所发生的种种,悉数让它过去吧!你今后掌管魔界,勿要挑起事端,各界相安无事便好!” 息姝长时间伏在冰面上,手臂肌肤已经被冰冻粘住,她想伸手拉住凤宓,却是不行。 凤宓勉力略略施法将息姝扶了起来,可息姝的手臂上还是被扯掉了块肉,血肉模糊的看上去煞是触目惊心。 “小凤凰,不能多陪我几日吗?待我伤愈后,亲自给你送行!” “不必了!” 凤宓温和笑着拒绝,谁知息姝却用麻木僵硬的手臂环住了他,哽咽道:“我爱慕你,你是知晓的; !是我失算了,我一心想取代二哥,我只以为那样就能和你厮守在一起。倘若知道会这样,我宁可,宁可不害二哥,至少,那样我还能日日见到你……” 凤宓重获自由,想着以后与魔界再无瓜葛,自是满心惬意。人在惬意时难免会生出大意来,就如此刻他并未对息姝的小女儿家娇嗔态生出警惕和防备来一样。 而且一个男子,面对恋慕着自己的女子,即使不爱她,多少都会语气婉转以便给女子留些颜面。 就像现下的凤宓,他忘记了息姝在京郊对黑衣人动手时的残忍,也忘了息姝几次三番的引诱,更忘了息姝能对息景息苍下手的冷血……他觉得,对于加害息苍,息姝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而那恰好也是息苍死后他心里的一片柔软。 “姝儿,仙魔有异,我终归要回天界去。而你这般聪明美丽,定会寻到如意的夫君!” 息姝悲道:“你要我嫁给百里莫那个粗人吗?还是阴沉不定随时会出手伤人的琉璃瞳长老?” “百里莫其实也很好……” “你住口,我不要你替我牵线搭桥,我不要你怜悯我,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恨你,恨你!” 息姝推开凤宓后,又极度害怕他离去一样,再次扑上去哀求道:“小凤凰,是我口不择言,我不要旁人,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你现在可是真正的魔界女君了!”言下之意是,不可这般再痴缠了! 息姝不依不饶:“那又如何?在你心里,魔界女君还不是照样及不上天帝帝姬?” 凤宓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只得将琥珀扳指套在息姝手上。 那琥珀扳指戴在息姝纤细的手指上很不合适,为了不让琥珀扳指掉下来,她只能竖着拇指,凝望着凤宓不肯挪开目光,而那目光中尽是需要保护的柔弱,尽是对凤宓留下的渴望,尽是骇人的痴情! “小凤凰,六界之中以天界为尊,但九重天上岁月寂寥,且神仙大多刻板无趣,又如何能比得上我魔界之人活得快意?” 凤宓已经离开很远的距离,听得息姝在身后大喊,不禁转身道:“快意?女君莫不是认为刀光剑影中飞血四溅风云变色就是快意?我天界之人并非冷漠清孤,至少,在我心中就有相知相依的暖意……” 息姝面色冷了下来,眸色中紫色愈加深邃。风雪中她暗暗发誓,凤凰,如若今世我不能与你相伴,我宁可毁天裂地。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一章 此情须问天 凤宓回到了绿筠山,这时他和上官若水已经小别了月余。 一身衣衫因为血渍被风干而略显发硬,他悄悄站在竹丛后面思忖着是否要隐瞒若水。而小竹轩院门前若水正翘首张望,简洁的藕色衫裙在浓浓绿意的衬托之下,高雅犹如新升的淡月。 “若水,你日日望穿秋水,不怕眼珠子掉出来吗?这汤我热了几回了都,若不是得了公子的好处,加上你又救了我的命,我才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院内有令伊不满的声音传来,凤宓忍不住心里窃笑,这一幕落在他饱经挣扎后拨云见日的心里无疑是更加美妙温馨了; 若水往院里喊了一声,暂时敷衍了令伊,脚步却纹丝未动。 令伊又叫道:“若水,每一次喊你你都是老人看家,嘴动身不动!你这样会害了我的,知不知道?公子回来看你瘦了,会把我剁成馅包饺子的!” 若水清冽一笑:“那倒好了,免得你总是炖劳什子难喝的汤,就那汤,你去喝喝,苦的能把胆都吐出来呢!” 令伊的不满好像瞬间就灭了下去,若水于是继续远眺。 “娘子这般深情张望,夫君我好生感动呐!”凤宓眨眼间闪到她身后,揽住她,鼻尖蹭着她皓白的颈项。 “你回来了?” “嗯。”凤宓将脸都埋在若水肩颈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淡香。 若水转过身来,刚想说话,却有血腥之气涌入鼻中。 “你受伤了?”若水震惊,随即就去翻检凤宓的衣衫,她见血渍都已经干得发硬,遂不容分说的强拉着凤宓进屋。 令伊只见若水拖了一人进屋,还未来得及问话,就见凤宓手中比划着,回头轻道:“月余不见,她变得好生威猛彪悍!是你教的么?” 令伊捂脸,闷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是主动去后山修炼的好!” …… 内室里,若水紧抿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圆:“快把衣衫褪了!” 凤宓双手抱胸,咧嘴做惊恐状:“娘子这模样好生令我惧怕!” “你到底脱不脱?” 凤宓斩钉截铁答道:“不脱!” “果真不脱?” “果断不脱!” 若水怒道:“好吧!你自己不动手,那便由我来!” 凤宓眼中噙笑,手上却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娘子,你想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若水气极:“你浑身衣衫都被血染了,我当然是看你身上有没有,额,伤口……” 她因极度想查看凤宓身上的伤口,手上动作便相当的迅速,每一拉扯下去就是十分用力。颤抖着手褪去凤宓外袍后,若水见中衣也都血透,生生又打了个寒颤,手因为惊惧和担忧都变得冰凉了。 当凤宓身上鞭痕露出时,若水忍不住含泪扑进他怀中,伤道:“为何伤得如此重啊?” 凤宓不自觉笑出了声:“你再看看,这些伤痕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像是新伤么?我不过是逗逗你而已,毋庸紧张成这样!” 若水宁神看了又看,恍然道:“细细一看果真是旧伤; 。” 重重地捶了捶脑门后,她突地问道:“当日你受伤之时,可是有个身穿孔雀蓝衣衫的女子陪在身旁?” 凤宓亦抖了抖:“你怎知晓?” “刚才我仿佛看见了那个画面,那女子正神情专注的为你擦洗伤口……”若水抬眸看向凤宓:“她低着头,可看上去好生貌美!” 凤宓大惊之后忽有大喜,以为若水记起了在乾元山的事情,他伸手拥若水入怀,呢喃道:“你是想起来了么?” “夫君!”若水却一脸惆怅:“是般若么?”顿了顿,她又道:“成婚那晚,你熟睡之后梦里也是叫着般若的名字……” 对于若水的怀疑和小性,凤宓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只怕说出来徒增她的烦恼。一个凡人,若是知晓自己是九重天上天帝之女,即便不被惊吓致死,也会半夜跑去庙里跪拜乞求神仙保佑吧! 对于要搪塞若水凤宓有几分愧疚。 只听他清了清喉咙,道:“若水,勿要多想,你我已经成亲,是拜了天地的。况且我这次回来,便不会再离开了,我会陪你到生命的尽头……我如此爱你,你已经嵌入我肝肺,你好似我生生世世都在做的梦,纵然我被焚烧了,纵然会灰飞烟灭,我也会记住去寻觅你,以求一个重逢……” 若水又哭又笑:“哪有你这样的,小别重逢却被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也不忌讳些!” 凤宓看着自己**的上身,挑了挑眉,这才幽幽埋怨道:“娘子,现下已经深秋了,我这样会着凉的!” 猛然反应过来的若水忙红着脸道:“哦,我这便给你套上衣衫!” 可下一秒,她又反应不过来了。 被拦腰抱起的她只觉得耳畔痒痒的,却是凤宓在耳边吐气如兰道:“既然都褪去大半了,何必还要费事去穿上它?” “啊?” “怎么?莫非你还要夫君我说的再明白些么?” “唔……” 当凤宓那两片薄薄的唇强势压迫过来时,被封住小嘴的若水已然被夺去了呼吸,口不能言的她只闭目低唔着与凤宓交缠。舌尖来往追逐间,若水悄悄睁开眼,却见凤宓眼中笑意泛滥,如同在湖面上摇曳晃动着的波澜月光……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二章 善举 第二日一早凤宓醒来时就听见令伊和若水在院中说话,所说的却是关于三日后重阳节的种种。九月九日,日月并阳,双九相重长久长寿,实在是吉利日子。从若水兴奋的语气中,凤宓也觉着她平日里清居在绿筠山上,趁此佳节也该外出游玩赏景,吃吃重阳糕饮饮菊花酒,登高避灾的同时也添些浪漫和惬意。而且上官若水在凡尘间的亲人尽数逝去,也委实应该祭一番。 想到这里,他慵懒的下了床行至院中,似是不经意的道:“重阳将近,且有如此明媚的好天气,不若我们下山出游,可好?” 若水自是欢喜的应了。 可令伊很是谨慎,不慌不忙的问他:“公子,容令伊先确认下,你所说的‘我们’可是包括了在下我呢?” 凤宓肃容道:“你独自留下看家!”见令伊顿时气鼓鼓的就要发作起来,他遂补上一句:“你独自留下看家,那多不好,这些日子你日日熬汤,着实为难你了。我们还是倾巢出动吧!” 若水扑哧笑出了声,令伊表情亦大幅度转弯,于是三人都很乐呵。 说动身便动身,早饭过后三人便一路下山,往着最热闹的京城而去。凤宓抱怨着步行实在劳累,且蜗速,待到了京城恐怕连重阳节插的茱萸都要蔫了。 若水笑着建议先往京城方向走着,若是途中集市上有马车,不妨雇一辆; 凤宓不耐的唤来一片云头,拎着二人便跃了上去。 先前若水见过商羽腾云的英姿,那时她还一脸艳羡。可此番亲身上云头,她却是很不争气的晕了。 “公子……”令伊比若水要镇静很多,但见此奇景也不免心生赞叹:“按照你上次予我的修炼口诀,是不是也可以招来云头腾着来去自如?” “自然!”凤宓恶作剧的顿了顿,又道:“自然还要看你的慧根!” 一大早就被他戏弄两次,令伊心里有气,于是就蹲下身来用手指戳若水的脸:“若水,你真脓包,上个云头就晕了……” 凤宓轻笑着道:“不许说我家娘子是脓包。虽然现下她这个样子是有一点怂!不过脓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衬得我很伟岸,很英雄!” “公子说的对,女子嘛,帮着相公,带好娃娃便成了。” 凤宓凑上去,饶有兴致地问道:“照你这么说我的人生是不是不太圆满?” 令伊点头正经的答道:“不圆满!” “说来听听!” 令伊咧嘴,眼神却瞟着若水:“公子,这还用问嘛,你还没做成爹呗!” “令伊,你这话好生精辟,公子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凤宓拍着令伊的肩膀,欢悦道:“就冲着你这精辟之语,我决定教授你腾云……” “公子,我能不能再说两句?” 凤宓板着脸道:“不可以,一天顶多说一句,说多了我岂不是很亏?” “是,是关于如何能让自家女人尽快怀上娃娃的……” 凤宓无语:“……” 对于腾云的速度,令伊很是咋舌。那朵载着三人却依旧灵巧的云头落在了集市的僻静处后,凤宓携着已经醒转过来的若水便往有着大招牌的客栈走去。 没走多远几人便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儿慌不迭地跑过来,身后是个手拿锅铲的粗壮妇人,边追边气喘吁吁道:“小蹄子,当真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不把周遭人都克死了,心里难受……你个死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若水见那小女娃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泪痕,眼中亦尽是惊恐之色,心里顿觉不忍。“令伊,你前去帮一帮!”她给令伊使了个眼色,令伊意会之后就悄悄往后挪了挪,待到那粗壮妇人经过他身侧时,不经意的抬了下脚。 “哎呦娘耶!” 那妇人跌地时,因着块头实在大而震起了一片尘土,令伊忙嫌弃的用袖口挥了挥:“京城地处北方,灰尘太大了,一点儿也不及绿筠山清爽。” 凤宓忍俊不禁。前面那小女娃见妇人摔倒,亦停了下来,张望着; 若水上前道:“我说大婶,你那般说话可没道理,这孩子的娘亲既然都逝去了,如何还能克死其他人呢?” “你们是什么人,我教训我家丫头,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小女娃听罢立刻尖叫道:“我不是你闺女,你也不是我娘。” 若水拍拍小女娃身上的灰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又是你什么人?” “我叫青柠。她是我爹后娶的女人。我娘病死后,我就和爹一起过日子。后来隔壁王大娘说要给爹张罗个媳妇,后来她带着弟弟嫁给我爹,整日里埋怨家里穷,我爹心里怄的慌,不久后就没了。自那以后她只让我干活,却不让吃饭。她给弟弟吃馍,穿新衣服……呜呜呜,我好想我爹娘……” 凤宓咳了一声,心下盘算着,问道:“小姑娘,你后娘心狠,那你可愿意随我们走?” 若水吃惊,正要说话,就听见青柠脆生生答道:“愿意!” 粗壮妇人眼珠子转了几圈,见凤宓若水衣着体面,就谄媚道:“我家没有人手,这丫头卖不得!” 若水气极:“谁说我们要买她了?” “那你们是想……” 令伊帮腔道:“自然是不花银子带走她呀!” 那妇人眼冒精光,撒泼发狠:“不行,至少要十两银子!” 若水怒笑道:“十两也可以,不过买的是你亲生儿子。如何?” 听了她的话那妇人脸如灰土,讪讪拍了拍衣襟,对着青柠唾了一口,嘴里嘀嘀咕咕骂着离去了。 “青柠,从今天起你便随我们一道生活。重阳节一过,我们便离开京城回家,好吗?” “多谢公子小姐收留,青柠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若水笑了,抬眸看向凤宓:“我们先去给青柠添几身衣衫吧!” 凤宓直道:“娘子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过有令伊照顾,也不会委屈了她!更何况,令伊整日在我眼前晃荡,我眼都快花了……” “公子!!!!”令伊悲催的抗议着,随即瞥了一眼青柠,慢吞吞道:“跟我走吧!带你改头换面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三章 昔日因、今日果 青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胆儿也大。 当添置了新衣衫之后,几人聚在客栈房中饮茶,若水问青柠为何二话不说就决定跟他们走时,青柠朗声答道:“小姐长的好看,像庙里的观音菩萨,一看就是好心的人。” 说完又看了看令伊,甜道:“令伊哥哥也是好人!” 凤宓虎着双目:“公子我看上去像坏人么?” “看上去像!”青柠掩嘴笑道:“其实也是好人!” 若水大笑着对令伊道:“令伊,你有无发觉,青柠已经将夫君戏弄人的本事学了个十成?” 于是几人都笑,青柠则乖巧的站在若水身边,面上全是小孩儿家的天真烂漫。 用过午饭,四人结伴去京城闹市闲逛。凤宓在书画店里选了一支紫毫毛笔正准备送给若水,刚转身便见街道上一队轻骑疾驰而过,马上人个个英姿飒爽,却又好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 “可是有战事?”若水轻声问店主。 “姑娘,这并非战事,而是因为太子的病,宫中太医素手无策,皇上正遣人四处搜寻民医呢。” 若水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太子得的是什么病?” 那店主四下看了看确定店里无闲杂人等,才谨慎的压低声音道:“听说太子并非得了病症,而是中了毒!下毒的竟是不久前刚刚被册封的皇贵妃。” 若水和令伊皆是大吃一惊,只凤宓微蹙着眉头拨弄着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毛笔,若有所思。 那店主略有些战战兢兢,直道先皇后逝去之后中宫之位一直空悬着,太后原本中意丞相之女,可是大婚前丞相府的小姐竟被人掳了去,连带着护国寺的仙人也为此失了性命。皇上虽觉得事情蹊跷且未曾中止调查,却始终是没有消息。 再后来就是御史大人的千金被封了皇贵妃,这名皇贵妃骄纵跋扈,对未被册封为皇后心生不平,进宫不久便使得几个略微得宠的妃嫔受了折辱,继而竟遣人利用太子祭拜先皇后之时对其下了手。 事情败露后,皇帝震怒,当即下旨将皇贵妃赐死,伤神之余还心力憔悴,因为宫中诸位太医竟对太子所中之毒丝毫没有头绪,委实荒唐。 听罢,凤宓似赞叹似感慨道:“果然是天子脚下无平民啊!你连这等始末都晓得的一清二楚呢!” 那店主慌不迭道:“皇贵妃被赐死的皇榜,是贴在京城大街小巷里的,人尽皆知!” 若水和令伊的目光纷纷投向凤宓,凤宓一副懒散状,道:“勿要用这等眼神看我,这等皇宫之事,我可无兴趣牵涉进去,倘若治不好太子,岂不连累我全家?我还是安心等着做爹比较好; !” 青柠急道:“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公子若是治好了他,就是未来皇帝的救命恩人!小公子将来出生了,可就是有后台的呢!” 凤宓抑扬顿挫的笑了好一阵子,他抖着手指着青柠,却是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想说的是,这等后台如何能入得了自己的眼呢?若论到后台,他的老丈人,九重天上的天帝陛下,可比人间帝王要强硬上万儿八千倍呢。 青柠见他笑得莫名,只能求救的看向若水。 若水拉着凤宓的手,嗔道:“勿要再笑了,当今皇上并非碌碌昏庸之君,不会乱杀无辜的。且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储君有难便是朝廷之难。夫君是有些本事的,可否听我一言,尽力前去一试?” “也罢,昔日种下的因,今日必会结出果来!”凤宓扶住若水双肩,悄声道。 昔日因,今日果? 若水凝眉思忖了会,冷清道:“依你所言,再回想起当日我家人被害的惨烈,我不由得想,如果真是为了一个普通的陪嫁丫头,根本不必那般下狠手!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让我作为丫鬟陪伴相府小姐入宫,而是替代入宫。”见凤宓面露赞同之色,她又道:“试想如果当初我进了宫,依照丞相的倾世权力,皇后之位定是我的。可是后来我为你所救,皇上龙威受挫且心存疙瘩,这才会封了御史大人之女为皇贵妃。然而皇贵妃再荣耀,也不敌皇后位尊贵,这也就引发了太子受害之事……” “不愧是我的娘子,果然聪慧!” 她一席话说完,令伊和青柠,还有那店主,皆是怔在原地。 他们没想到的是,若水竟然还有着这般曲折离奇的过往。 “既然娘子悟了过来,那不管于公与私,夫君我都要尽力一试了!” 青柠笑问道:“公子?于公怎么讲?于私又怎讲?” 令伊拍了拍青柠的头,一本正经解释道:“于公来说,太子是我朝储君,治好太子百姓有责。于私来讲,那便是公子得了个美貌如花的娘子,而皇上则落了空,公子心里沾沾自喜,一个高兴之下就决定前去施以援手了,如此而已!” 听完这些,那店主已然抖如筛糠,而凤宓手中一道白光飞出,他便扑倒在柜台上不省人事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四章 意外:纷至沓来(一) 宣元十年重阳节的前一日,凤宓在宫城门口揭了寻医的皇榜。 因圣旨早已张贴出去,只是苦于无人揭榜,看到这一幕时,宫门旁守候皇榜的官兵便飞奔着入内通传了。凤宓手背在身后,对着城墙看了又看,大概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内侍总管打扮的人物小步飞奔着前来请他入宫,态度异常地恭敬。 从城门到太子东宫的路上,那内侍总管一刻不停的说着太子的种种,诸如皇上年近三十却只得了太子一个子嗣,因此便异常看重且着紧。平日里年幼的太子由太傅陪在东宫,没有圣上口谕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前去骚扰。按理说,皇贵妃是没机会下手的。 可九月初一是先皇后的忌日,太子便在太傅的陪同下率领一行人前往皇陵拜祭。据说途中太子几乎没有进食,就在祭拜完毕之后,侍奉皇陵的人奉上了糕点和清茶。用了几块糕点后太子稍稍睡了会,醒来便启程回了东宫。回宫后不久太子意识便开始混乱,且几日里势态愈发严重。 “这位,额,公公是吧?”凤宓有些不耐:“我只管尽力去治好太子的病,对于其他的,小民也管不了!” 那内侍总管忙点头称是,凤宓嫌他碍眼,遂问道:“东宫在哪边?” 内侍总管手指了个方向,凤宓一旋身后便不见了。 “天哪,今日杂家竟然遇见神仙了……” 落在重兵林立的东宫门前,凤宓扬了扬手中的皇榜,道了句:“在下姓静,是前来给太子看病的!” “静公子,请!” 御林军的头领大手一挥,那队御林军便恭敬的让开了。 凤宓大步迈了进去,进去后一看方觉皇上和太后皆在。他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见过皇上和太后!”,说完后就疾步循着太子床榻而去。 十岁左右的太子病恹恹的躺在软榻上,面色发黑,毒性已经蔓延地很厉害了。 只扫了太子几眼,凤宓就冷静道:“皇上,在下需要用灵血驱毒,此法略有些凶险,若是皇上许可,那在下便着手了。” 皇上诧异之极:“莫非先生便是身具灵血之人?” 凤宓见这位人间帝王心存疑虑,遂央皇上遣了闲杂人等,只留了太后一人在内殿。他略略施法显了原身,一只五彩灵凤绕着殿内梁木旋转了数圈,东宫之上霎时光华万丈。 太后踉跄了几步,若不是手里权杖支撑了,怕是已经惊坐在地了。 “皇上,现下对我是否还心存疑虑呢?”复又化作人形的凤宓,笑嘻嘻问道。 皇上尚未从震撼中回过身来,太后却先开口了:“皇儿,天上仙人降临相助,定是眷顾我朝,还不扶我前去跪拜?” 凤宓长身玉立,淡淡道:“皇上太后乃人中之龙凤,跪拜便免了!” 道完,他左掌一挥划在右掌,右手掌心顿时冒出血来,可奇异的是那血并非是赤金色的,而是红色中泛着紫光; 凤宓脸色瞬时冷了,怔在那里,心下冰凉。一个极快的瞬间,凤宓已经明了息苍临终前将魔力输给了他,深厚的魔力已经和自己身上的仙气相融合,使得血液亦变了颜色。 原来,自己已不再是个纯血的仙界之人了。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着有紫玉琉璃决在,日复一日勤加修炼定能将体力魔力祛除。他还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个灵血之人来为太子换血。 他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若水!即使她现下是凡人,可那也只是神识被封了,身体之内留着的还是五爪神龙的至上灵血。 “皇上,请速命人前去客栈,将随我一道前来京城的那位上官姑娘带来,务必要快!” 皇上忙行至殿门口吩咐了禁军头领前去接人,而后望了凤宓一眼,眼神深邃。 秋日的灿烂日头下,街道商铺和客栈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 一骑快马冲破人群而来,马上之人举着块黄灿灿的令牌,对着客栈高声叫道:“请上官姑娘出来一见!” 二楼东角的一扇窗户很快打开,若水探出脑袋一看,是皇宫之人。莫非是夫君出事了?她疾奔下楼梯,青柠和令伊忙着跟在她身后也出了客栈。 “皇上有令,请上官姑娘进宫一趟!” 若水干脆答道:“好!”随即又问:“可是前去为太子诊断的静公子出了事?” “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请上官姑娘!” 若水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抬眸看了看令伊和青柠,叮嘱道:“我若是明日还不回来,令伊你便带着青柠先回绿筠山。” “小姐,青柠和令伊哥哥就在此等候,绝不先走。” “对,我二人绝不先行。” 那位将领拱手催促道:“上官姑娘请上车!” 若水箭步跨上马车,放下帘子前她眼中尽是对青柠和令伊的不舍。她不知道凤宓在皇宫里如何了,只一味担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她却没料到的是这次进宫却引出了不小的风波。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五章 意外:纷至沓来(二) 当一身淡藕色长裙的若水出现在东宫正殿里时,连皇上这样见惯了后宫佳丽的人也怔了怔。眼前这女子不仅仅容貌如出水芙蓉,且身上还有一股烟霞般的灵气,娇意天成的犹如一块无瑕美玉落在了尘世间,眼神婉转间便令人心生爱惜之情。可那份灵逸之中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凛然和冷清,让人觉得一旦对其生了思慕的念头便是亵渎了她。 “民女上官若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 “平身吧!”皇上伸手虚虚一扶,若水便起身立在一侧。 “朕是受静公子之托宣上官姑娘进宫!”说完,皇上看了看凤宓,又道:“朕已经将人宣入宫中,请先生开始吧……” 凤宓上前执起若水的手,几次想开口说要取其灵血,却欲言又止。 “可是有难言之隐?”若水心细如尘,问道。 “是!”他终于硬气头皮道:“若水,太子身中剧毒,我需要施法将毒祛除,但同时也要取你鲜血所用。” 若水宽厚道:“你尽管动手便是!” 凤宓释然一笑,扬手凭空设了道幕帐将皇上和太后隔在了帐外。 …… 临近正午,正殿中的幕帐才在凤宓的法术下得以解除。皇上奔入内殿,见太子面色虽不似平日里那般红润,却已经睁开了双目,低低地唤了声:“父皇!” “来人,快来人!” 听到皇上召唤,殿外宫女太监纷纷上前。 “传朕旨意,明日重阳佳节,东宫设宴,朕要感谢静公子和上官姑娘救了皇儿性命!” 凤宓没有做声。 若水面色有些苍白,只道:“多谢皇上!能为救太子殿下而尽绵薄之力,民女心生欣慰。只不过重阳佳节的宴会自是皇上家宴,民女还是不参加的好!恳请皇上容我二人先行回客栈……” 太后见她容貌绝美又识大体,不禁心生欢喜道:“若水丫头,你言语行事颇为得体,哀家瞧着心里十分欢喜,不若你便留下多陪哀家一日,且哀家那孙儿刚醒,尚未对恩人言谢,岂不是很失礼?” 若水看向凤宓,轻声问道:“夫君你意下如何?” 一声‘夫君’生生将皇上心头那团火浇灭了,原来他二人竟是夫妻,这对于皇上来说委实是个打击,不是因为上官若水已是妇人这个事实,而是由于她的夫君是名神仙。 凤宓诚道:“既然皇上和太后挽留,我们便多留一日吧!只不过要劳烦宫人前去客栈知会下同行而来的两位友人!” 若水舒心一笑,殊不知笑容还未散去,眼前就天旋地转起来,俄顷就猝不及防倒在了凤宓怀中。 “若水……若水……” “来人,速速宣太医!” 一阵纷乱之后,太医隔着纱帕为若水诊了脉后撩袍跪在殿中道:“回皇上,上官姑娘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刚刚失了血,加上怀有身孕,血虚之下便引起面色恍白神疲乏力头晕目眩之症状。臣一会开个方子,服了药之后上官姑娘定会好转。” 凤宓一听就弹跳起来,喜不自禁问道:“你是说,她怀了娃娃?” “正是,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 !” 皇上皱着眉头,挥手道:“罢了罢了,且先退下吧!几日来尔等对太子一事束手无策,现下又确认上官姑娘是喜脉无疑,莫非你们的医术只限于诊喜脉吗?” 那太医战战兢兢,一个劲磕头:“臣无能,臣惶恐,请皇上降罪!” 不同于皇上的厌烦情绪,凤宓乐呵呵瞅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只觉得那人真是个可造之才,若是哪一天在九重天上见到药君,定要央求药君下凡多指点指点他。 凤宓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眼风却止不住扫向若水,那眼神着实奇特的很,借用令伊的话,是圆满。 …… 太子转危为安,第二日的重阳家宴便格外的隆重,宴席上除却皇上太后太子外,还有几位位份高一些的嫔妃,两位王爷,以及丞相大人。 太子坐在东首位,而西首位上则是凤宓和若水。 这样的位置安排令众人略略吃惊。 皇上举起装有菊花酒的金樽,朗声道:“岁岁重阳,今又重阳,秋风送爽,丹桂飘香。恰逢佳节,且太子康健,朕敬谢上天有好生之德,降祥瑞与我朝,诸位,满饮此杯。” 若水以袖口遮住酒杯,轻抿了一口。 随侍的内侍总管见状,拍手示意殿外的舞姬前来歌舞助兴。 丝竹声中,众人忽听闻太后对身边嬷嬷吩咐了声,那嬷嬷便捧着檀木托盘行至若水位前,道:“太后赏赐!” 盘中是六颗荔枝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光泽大小无异,实乃珍奇。 “多谢太后!”若水跪谢了太后。 她归座后,邻座的兰婕妤温和问道:“上官姑娘,听你的口音可是京城人?” “回婕妤,民女正是京城人。” “那家里可有什么人?” 若水涩然,隐怒道:“若水孤身一人,只因家中亲人尽数被奸人所害!!!!” 道完,目光直射向丞相,恨意尽显。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六章 意外:纷至沓来(三) 皇上见兰婕妤和若水很是亲近的样子,不由出声道:“兰婕妤,朕见你和上官姑娘甚为投缘,都说些什么?让朕也听听!” 兰婕妤心下生畏,面上却强自镇静,讷讷答道:“臣妾听上官姑娘口音像是京城中人,遂多嘴问了一句家中还有何人,岂料却触及了上官姑娘的伤心事,一切皆是臣妾的错; !” 皇上执杯的手停在半空,重复了句:“伤心事?” 兰婕妤慌地提起裙子跪在殿中,抖着声音道:“据上官姑娘所言,她家中亲人尽数被奸人所害!” 一语出,满堂惊。 民间有冤屈,皇上岂能置之不问?更何况这人不仅仅是皇家的恩人,还惹得天子有了几分情动? “上官丫头,你尽可直言道来,皇上和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凤宓冷清道:“皇上是明君,太后是女中智者,可这事怕是牵连众多,此时说出来恐扫了众人的兴致,在下觉得还是私下回禀皇上较为妥当!” 皇上重重搁下酒樽:“但说无妨!” 若水拢在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自她被凤宓所救,而后被安置在了永宁村,再到迁居绿筠山,她一直未曾想到如何为死去的爹娘和弟弟报仇。而眼下,她见到了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又有着直接面见皇上陈述冤屈的机会,她如何还能不动声色? 凤宓在案底稳住若水的手:“皇上,还是由在下替内人说明情况吧!” 皇上不由点了点头:“先生请讲!” 于是凤宓将当日在京郊所遇见的上官宜一家被害之事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他语气低沉寒凉,说完后席间众人皆抽了口冷气,对于丞相府的人杀人之后还毁尸灭迹的狠辣行径深感震惊,丞相府公然抢人杀人已经到了如斯虎狼的地步了?? 而丞相本人则心虚的很,当日他那薄命女儿病死之后,寻美貌少女替代入宫的命令便是他亲口布置给相府暗卫的。此时旧事突然被掀了出来,他又恼又羞,拍案而起指着凤宓怒道:“大胆草民,竟敢含血喷人,污蔑本相!” 皇上脸色铁青,心下那叫一个愤怒,原来丞相的算盘已经打到自己的后宫里了。 数月前皇上收到丞相的折子,说相府小姐为人所掳并恳请他下旨命大内侍卫搜捕救人,轻信之下,皇上还特意为此事去了护国寺寻求国师帮忙。现如今突然真相大白,对着赤*裸*裸欺君的胆肥丞相,作为一国之君,是如何也容忍不了的。 “爱卿,你可有话说?” 丞相抵死不认:“皇上,这纯属污蔑,是污蔑!” 凤宓慢慢站了起来,行至丞相面前,嗤笑道:“相府后院的祠堂里,可有摆放着丞相爱女的灵位?” “你!!!” “既然丞相说在下污蔑,那我便让皇上和在场的各位瞧个清楚!”言罢,他手一扬,殿中便出现了一道水幕,水幕中的场景便是相府的祠堂,众多牌位中赫然立着相府小姐的那道。 丞相脸色灰败,心知欺君大罪已经掩盖不住,却依旧冷笑着辩驳道:“皇上明见,当日护国寺方丈大师为小女看过面相,曰小女是日月同宫之命,日月同宫又称日月交映,命中四正无煞,是皇后命啊; !微臣唯恐因小女的逝去而影响朝廷的气象,因而不得不四处寻找与小女命格相似之人……皇上,微臣一片忠心可鉴日月呐,皇上!” “依丞相所言,上官姑娘亦是日月同宫之命格了?”皇上冷冷反问道,随即不等丞相答话,便令道:“宣钦天监监正!” …… 钦天监的监正大人是皇上心腹,他听得皇上发问,便如实答道月余以来天东方向一直出现双月影天象,就在两日前京城上方又显出双星伴月之天象,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瑞之兆。 皇上神情莫测的看向若水:“上官姑娘是何时抵达京城的?” “九月初六!” 凤宓明白过来,皇上意在断论若水是否是另一个拥有日月同宫命格的人。 他心下冷哼,般若是六界最为尊贵的天帝帝姬,并非那魔界妖界冥界以及尘世间的公主帝姬所能比及的。怎的她一到了尘世间就成了皇后之命?忽得又想,凡人眼中公主帝姬终是要外嫁的,是外姓之人。而唯有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也只有皇后才能和天子并称日月交映!! 思及此,凤宓便有些不爽了,若水是自己的娘子,任谁都不能染指!纵使是人间帝王,亦不可! 他密语皇上:“皇上,在下私以为,内人是否是日月同宫的命格已经不重要了,因着相府小姐已逝,凭着丞相单方面说辞,怕是很难令人以信服吧!又谁能保证,丞相不是借此来巩固权位呢?”说完,他又抛出甜头,诱哄道:“泰山神东岳帝君掌管着人间朝代更迭生死枯荣,恰巧在下与帝君之子师出同门……皇上是明君,自是明白江山社稷稳固如铜墙,且绵延万代的重要……” 若水不知道凤宓对皇上说了什么?但是从皇上虔诚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凤宓显然镇住了他。 “皇上,这酒也饮差不多了,在下便和内人先行离席了。上官家所受的冤屈,相信大理寺定会公事公办的,不是么?”凤宓趁热打铁道。 “传朕旨意,上官宜一家受害之事交予大理寺严加查办,十日内需将结果呈报上来,不得有误!” 圣旨一下,一切便成定居。 若水神情激动几欲泪下,而凤宓则望着丞相微微一笑,一副无限春风的模样!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七章 意外:纷至沓来(四) 重阳宴会上丞相失了颜面,他预料过不了多久大理寺的人便会让一切水落石出,犹如挣扎在困境中的猛兽,他一回到相府便吩咐暗卫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上官若水等人。 然而暗卫们尚未动身,丞相府内便烧起了漫天大火,冲天的火光似乎要将半个京城都 照亮了。火起得突然,相府的下人丫头们却悉数逃了出来,只是除了两柱香前还欲置死地而后生的丞相大人。 消息传到皇宫时,从睡梦中醒来的皇上久久失神,侍寝的兰婕妤伸手摸过去,皇上的手却是冰凉。 “上天这是在警示朕,是在警示朕啊!” “皇上……” 皇上喃喃自语:“朕贵为一国之君,人间帝王,却亦不过如此……如若不是上官家的冤屈抵达了上天,事情又如何会这般无尽离奇呢?日月同宫,只可惜,朕却不能与之交映……” 回到客栈后,若水急忙让令伊去雇马车,那厢又让青柠去备些干粮,说是令伊雇到马车后几人立刻回绿筠山。 令伊很快便回来,说是寻了几家,马车皆是空闲着的,只是车夫们守着女人和热炕头都不愿夜行。不过,他抱怨归抱怨,却还是颇有些兴奋的告诉若水丞相府失火了,丞相被烧成了焦黑烤山芋。 若水这才拽住凤宓的袖口,问道:“这大火突然,是夫君所为么?” “娘子,纵然大理寺能查出真相,可皇上未必会严惩丞相,顶多将他贬去偏远之地做个小官,可是你要知道,一旦那样,你我后患无穷呐!” 若水无不焦虑道:“可此番到京城来,我们终是太过张扬了!” “不用焦虑,今夜好好安歇,明日一早我们便回绿筠山!” “也只能这样了!” …… 冰底魔宫。 魔界女君的寝殿内水汽氤氲,巨大的温泉池中满是鲜艳的花瓣,香气浓郁到每一寸的角落。池中女子长发如黑色海藻,露在水面上的圆润肩头也沾有零星的花瓣,自雾气中看着,格外的性感诱人。 许是有些腻了,她伸手吸过一件纱袍,湿身罩在身上。那纱袍瞬间紧贴在她身上,裹出曼妙的曲线。 “出浴时的女君真是绝世诱人,星痕等你好久了!” 说话的是个少年,嗓音好听,也有着清俊的脸庞。 “星痕,你看似柔弱,可此次却能让我很满意,你想要何赏赐?” 少年攀上女子肩头,暧昧道:“倘若女君不弃,星痕欲一世近身侍候着。” “你果然会讨人欢心; !”女子说着,面上温柔态却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不甘:“可是?本君今夜却想换个法子,星痕你去榻上等我吧!” 少年乖巧的依言躺在榻上,身上只一片如薄翼般的丝被。 那女子慢慢褪去湿透了的纱袍,如玉般的身体一步步轻移至榻边,伏上了少年的身子。她情动的很缓慢,似有几分抗拒,却又似欲罢不能。 纠结之下她脸色绯红,抬腿半坐在少年胯上…… 肌肤轻触间少年情难自禁,双手轻搭上她的腰际。女子猛一触动后,便由着那硬挺之物进入了体内。在少年的配合下,她逐渐高涨起来,来回的跃动着,仿佛身下的少年是她从战场上俘获的战利品。娇喘中女子犹嫌不足,上下之际她用力揉捏着胸前,微张的嘴巴诱人之极。 “女君,女君……”身下少年**着,有些急切。 这轻微的声音响在静夜里,无端的令那女子清醒了几分,她面露嫌恶,身体的力度却较之先前更加野烈,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没过多久,少年便缴械投降了。 而女子亦大汗淋漓,只是面上嫌弃之色愈加浓重,直挥手道:“下去吧!” 少年自她身后揽住她腰肢,无尽痴缠:“星痕想多陪女君一会!” 女子的声音不怒自威:“是不是本君连召了你几日,你便恃宠而骄了?” “宫里不少人说星痕似极了静公子,女君,静公子是何许人也?” “滚!”那女子只手拎起少年扔进温泉池中,怒道:“好好洗洗你的脑子,明日本君便将宫中乱舌之人诛杀殆尽!” 少年悲催的落水后,殿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禀报女君,末将在京城中发现了静公子的行迹!” 女子发丝松散的半卧于丝被中,急切问道:“你可确定?” “属下确定!与静公子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子,一个少年。那少年和其中一个女子竟是原先护国寺中遇到过的……” “继续追寻,勿要惊动他们,定要寻出他们所居住的地点!” “遵命!” 待那魔将退下后,女子微眯着双目恨道:“上官若水,原来竟是你!”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八章 裂痕初现 回到绿筠山之后,若水一日比一日慵懒倦怠,口味倒是越发奇特起来。先前令伊熬的那些堪称难以下咽的汤,现下倒是出奇的对她的胃口。 在凤宓的指使下,忙得双脚不沾地的令伊有苦难言,只哭诉道:“若水,你整日里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可我一个大男人,不去修炼却一天三顿熬汤,成何体统啊? 青柠打趣道:“令伊哥哥,你着实该庆幸,终于有人真心实意爱喝你的汤了!” 若水挪了挪身子,笑道:“令伊,你可愿做这孩儿的干爹?” 啊?令伊先是一惊,后又瞪着眼睛不屑道:“切,我估摸着背着干爹这个身份,我炖汤的日子又得无限期延长,不仅要炖给你喝,还要炖给我干儿子喝,等他长大成人了,我可以佝偻着身子直接去皇宫御膳房里谋份差事……” 凤宓用手里青枣砸向令伊,坏笑道:“届时我定会送你一只世间绝无仅有的砂锅,让你一同带了去!” “没人性!”令伊气骂道。 凤宓往半空中扔了一颗枣,随即用嘴接住,边嚼边含糊道:“我本来也不是人!” 若水和令伊心下都知晓凤宓不是普通人,故听见他那惊世的自我评判时,倒也不吃惊。而青柠初来乍到,对凤宓的那句看似自嘲的话很是不解,她急忙道:“公子,你这话不妥。若是以后小公子出生了,别人说他爹不是人,岂不是作践他嘛!” 凤宓指尖一枚青枣飞出去,弹在青柠眉心,痛得她直嗷嗷叫着去找若水告状。 若水的竹椅子是背对着院门放置的,而青柠却是正对着院门。 “咦?”青柠略略诧异道:“你是哪里来的姑娘?” 凤宓循声便扭头朝院门望去,一看之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是息姝站在竹林中,一身红衣如血。 “姝儿姐姐?” 若水忙要起身去迎,却被凤宓猛声喝住:“若水,不要去!” “为何?”息姝仪态万千的走进院中,问道:“阿静,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四下看了看,见山中轻雾弥漫,溪水流淌而过又有着好听的淙淙声,她又深叹道:“有云:凤凰非清泉不饮,非竹实不食,这里杆杆翠竹林立,果然是个好地儿,阿静,你真会选; !” “你怎会寻至此处?” “我思慕着你,千里迢迢寻你而来,这难道还不够吗?” 眼前情形让若水很是费解,她不明白她的夫君和息姝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牵连,既然息姝说思慕着他且千里迢迢寻他而来,可为何夫君却冷脸相对呢? “若水,看见姝儿姐姐突然出现,你可高兴?”息姝眼梢微挑,凑近了看着若水清瘦的脸。 若水亲自奉上清茶:“姝儿姐姐是若水的救命恩人,见到恩人,岂有不高兴之理?” 息姝微微一怔,没想到若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若水话锋一转:“姝儿姐姐刚才说思慕夫君,且不远千里而来,莫非姐姐不知我二人已经对月拜了天地?” “若水你有所不知,我族中人性情旷达,对思慕之人从不顾及太多,没有婚约而纵情春宵的也无可厚非。只是,我却不曾知晓,阿静竟会娶了你,你可是一介凡人呐!” 凤宓连名带姓吼道:“息姝,休要放肆!” 息姝颤巍巍上前两步:“你吼我?你竟然吼我?果然是时过境迁,你却是再也用不着我了,不是吗?” 若水握着拳头,定定道:“姝儿姐姐说的是,我只不过是个有着几十年寿命的凡人,可夫君说过,纵然如此他也会陪我到生命的尽头。” 息姝不以为然的冷笑了几声:“你以为他爱你,可我却晓得他真正爱的是般若帝姬。即便现在他不似爱般若那般爱我,可我能陪他千年万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自是能生出别样的情谊来。可你呢?短短几十年过去了,你会长眠地下,继而便是一把黄土,不是吗?” 若水被息姝击中软肋,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凤宓忙扶住她,转身对青柠道:“青柠,送客!” 青柠见公子下了逐客令,忙道:“姑娘,请回吧!” 息姝见状猛一旋身,抬脚便往院门口走去。 令伊端着砂锅高声吆喝道:“喂,小心喽!” 说完将砂锅中熬透了的枸杞红枣一股脑顺着院门泼了出去…… 息姝看着裙角上沾着的枸杞子,俏脸上皆是怒不可遏之色。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十九章 各有各的心魔 若水其实已经很自嘲了,息姝说的沒错,数年之后她将化作一柸黄土,而她的夫君,却可以活很久很久,久到不敢想象,这样悬殊的两人却拜了天地,且自己还怀了孩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吧! 她想,自己这一生短暂也就罢了,偏得孩子身上还带着凡人的血,长大后会不会被他族里的人看不起。 他,自然是指她那神秘夫君。 “夫君!”若水轻轻开口了:“你不去追姝儿姐姐么!” 凤宓低头看着她,良久,将一杯温水递过去,道:“追她做甚!” “她那般深切的恋慕着你啊!” “也对,我是应该追上她……做个了断……” 是的,息姝既然能寻到绿筠山就代表她对自己的行踪万般清楚,如若不彻底摆脱,自己与若水的生活终是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凤宓握住若水的手道:“你且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 风夹带着竹子的清香而來,若水从窗口望过去,感觉他的背影中有几丝急切。 息姝像是料到凤宓会追着她出來一样,俏生生立在山道旁的一块草地上,满山绿意中她的红衣是那么扎眼。 “小凤凰,当日你匆匆离开,我原以为你要回天界的,殊不知却是躲在这里与一个凡间女子情意绵绵!” “这和你却是沒什么关系的,我原以为女君登位之后事务繁忙,殊不知却热衷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上花心思!” “小凤凰,你不记得当日你我决意联手对付二哥时,你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 “姝儿窃以为,那是小凤凰你给我的允诺!” “你我皆有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互相利用而已,至于允诺,女君和我还未曾达到那个境界,所以女君还是勿要自作多情的好!” 息姝冷笑了声,道:“以你的性子,怎会对一个凡人动心!”突然间,她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事來:“早先在海神府上听说,般若帝姬因为你的失踪而被贬下凡,今儿看你这副上心着紧的形容,我才明白过來,这个上官若水就是般若帝姬,是不是!” 少顷,息姝见凤宓沒有否认反而是格外惊诧的望着她,便坐实了心中想法,她怪异的笑了几声,后悔道:“倒是我疏忽了,以你对般若帝姬的深情,怎能对其他女子上心,现下回想起來,先前在京畿救下若水时,你便知晓了吧; !我只是追悔,倘若早些悟过來,那时就会杀了她!” “放肆!”凤宓火冒三丈,“天帝帝姬岂能受你伤害!” 言毕掌中紫光顿显,凌厉的紫色中夹杂着耀眼的白,袭向息姝。 息姝大惊,急忙挥袖去挡,同时她袖管中飞出鎏金玉红绫,那红绫在息姝手中被使唤的犹如飞龙,灵活万分的避开迎面而來的紫白光晕,直袭向凤宓肩头。 凤宓怒睁着眼睛,眸色越发深邃,深邃中泛着盈盈紫光。 他唤剑在手,可剑却从他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哐当’一声轻响,吓得躲在竹丛里偷看的青柠几乎喊出了声。 息姝半路收回鎏金玉红绫,一步步凑上前盯着凤宓的眼眸,欣喜万分的笑道:“沒想到二哥临终前还助了我,小凤凰,你得了他的精纯魔力,眼下魔力已经与你自身仙力交融,即使你有紫玉琉璃决在手,也无济于事了!” “住嘴,你这个魔女!” 仙力和魔力冲撞的逐渐厉害,凤宓手捧着脑袋,身上紫光和白光互相交织着乱窜,他体内好似燃起了火一样,难以自制的在竹林里四下挥动着手,他所挥过之处,竹子便大片大片的倒下,皆是犹如利刃砍断一般。 “小凤凰,唤我姝儿,我便暂时解除了你的痛苦!” 凤宓眸色越來越深,他涨红了脸吼道:“贱人,滚!” 息姝恐吓道:“我偏不滚,我不仅不滚,而且要留下來将绿筠山的人全都杀光,断了你的念头,如此你才能安心留在我身边……” “不要!”凤宓悲愤起來。 息姝的腔调忽然间柔情万千:“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唤我姝儿的,从你第一次主动叫我姝儿开始……那你现在是叫还是不叫呢?” “姝儿” 凤宓唤了她一声,息姝稍微满意了点,又问:“我要你亲亲我,你可愿意!” “休想!” “那你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息姝手掌一张,将竹林里的青柠吸了出來。 她抬掌便要对着青柠天灵盖落下,却听见凤宓妥协的声音:“且慢!” “公子,你不能受制于这个坏女人!” 凤宓面部肌肉扭动,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语:“青柠,勿要,今日之事,勿要告诉若水!” “青柠知道,青柠不会让小姐伤心的……” 息姝抬脚将青柠踢飞,携着凤宓便走,而凤宓用仅存的清明对青柠密语:“告诉令伊,带着小姐和你搬到若耶山,等我回來!” ……; ------------ 第七十章 同心而离居 五个月后,若耶山。 受天界管辖的天北若耶山,与海神的玄冥山只隔了一个山头,与冰底魔宫的冰山山麓也是近在咫尺; 数月來若水三人很是安全。虽然息姝格外想除掉她们,却终归沒有寻到任何踪迹。 若水大腹便便,即将临盆。 令伊和青柠急得抓耳挠腮,一个是少年,另一个是未及豆蔻之龄的姑娘,都不会接生。 “我提前去山下抓个稳婆过來!”令伊嚷嚷道。 “是啊!令伊哥哥说的对,女人家生孩子总要有人接生才行!” 若水清笑:“你们是怕息姝找不到我们么,夫君临走之前不是交代过要等他回來么,我一日日将近临产,他心里不会不记得的!” 青柠鼻子发酸,那天凤宓被带走之后,她战战兢兢地回到竹舍告诉若水那红衣女子好生厉害,公子竟是不敌,但对于息姝和凤宓的对话,青柠却是识趣的隐瞒了下來,唯恐若水心生腌臜,若水问及公子临行前还说了什么?她也只是聊聊数语说公子让令伊带着二人搬到若耶山,等他回來。 与青柠说了一会子话之后,若水说肚子坠痛想要躺一会,青柠便扶着她去了里洞,顺便点起一堆火取暖。 睡到半夜,若水肚子突然剧痛起來,尽管她极力忍着,但还是发出了痛苦的**。 青柠慌忙去外洞叫令伊,令伊却是不在洞中。 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青柠记起隔壁王大娘家的媳妇就是生孩子的时候沒的,这关键时刻公子也不在,令伊也不知去向,可如何是好啊! 青柠的一张脸正愁成苦瓜时,令伊臂弯下携着个老婆婆进了洞來,他放下老婆婆后恭敬的行了个大礼,诚心道:“婆婆,我挟持你上山实在是逼不得已,我家小姐即将临盆,劳烦婆婆相助!” “罢了罢了!”那老婆婆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來,本來已是惊恐万状,现在见令伊态度温和也就放下心來:“可备有热水,剪刀,干净的布帛!” 令伊和青柠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老婆婆连忙吩咐:“这冰天雪地的,沒有热水哪能行,小儿郎你赶快备热水,将雪化了,烧开了……” 洞外的寒风凛冽的刮着,飞雪在寒风的卷席下摇摆着身子,疯狂的涌向洞口,似要将山洞填满一样。 洞中那堆篝火像被冰冻过似地,怎么也不能令里洞温暖起來。 “还有沒有厚褥子!” “婆婆,沒有了!” 那老婆婆嘀嘀咕咕埋怨着:“沒见过你们这样,生孩子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沒有,这要是受了风,就算命大的能活下來,落下个病根下半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令伊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坐在洞口展臂施起法來。 因紫玉琉璃决的精髓他并未领悟,修炼的进展很缓慢,此番施法在洞口布上帷幕也是硬着头皮上而已; 雪花越來越密,天地河山间浑然一色。 幸运的是令伊的术法竟派上了用场,洞口处结起的一道光幕将风雪全部拦在了洞外。 里洞,若水咬牙不愿发出任何喊叫,额上汗滴汇成细流顺着额角淌下來,落在草铺上,青柠竟瞧不出那是汗,还是泪。 “小姐,再加把劲儿,加把劲儿……” “快了,就快了!” “……” “啊!,!”若水被疼痛折腾的死去活來,终于深海咆哮一般喊出了声,呐喊之后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滑出…… 沒有婴孩的啼哭声。 而那老婆婆见到自己手里捧着个肉球般的物事,失了魂的尖叫:“天呐,怪胎啊!怪胎!” 令伊闻声冲进里洞时,那老婆婆面色惨白的僵着两只手,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哆嗦着央求令伊把手中那团物事接过去。 若水摸索着想要抓住青柠的手:“青柠,扶我起來,我要瞧一瞧!” 正要坐起來时,令伊手中的肉球蓦地炸开一裂两半,肉球中竟是只漂亮的五彩鸟儿,竟然还伸嘴啄了下令伊的手心。 令伊咧嘴笑道:“若水,若水,是只小凤凰,是凤凰耶!” 若水倚在青柠怀中,嘴唇泛白:“原來,原來竟是如此……” 青柠好奇道:“令伊哥哥,能让我摸一摸吗?它好漂亮,我听老人说,凤凰出天下祥宁,沒想到咱们的小公子竟是凤凰呢?” “可是?”令伊又开始愁了起來:“如何喂它!” 若水虚弱道:“令伊,怕是又要麻烦你了,绿筠山多竹实,你去寻些过來,顺带削一只竹管给我!” 点头应了后,令伊带着吓瘫了的老婆婆转身出了山洞。 天晚时分令伊带着一袋子竹实和半截竹子回到山洞中,那只鸟儿闻见竹实的味道竟无师自通的啄了起來,吃的甚为欢悦。 “青柠,你说夫君他知道我诞下这……”若水本想说‘娃娃’,可是看那鸟儿却怎么也不能把它和娃娃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遂改了口道:“这鸟儿么!” 她这么一问,洞内气氛顿时沉静了,只有篝火里的树枝被烧的‘噼啪’作响。 青柠答道:“公子定是有身不由己的苦衷,不然怎会不來!” “可自从我们到了这若耶山,五个多月了,他都沒來过……” 青柠看向令伊,令伊亦是一脸困惑,只一遍遍重复道:“会來的,会來的……”; ------------ 第七十一章 一寸还成千万缕 若耶山的冬天很长,春天却很短,短到把一双手掰着数上两遍就结束了。 雪尚未融化尽,洞口岩壁上的那株葛藤却冒出了一丛碧绿,虽称不上枝叶繁茂,到也不失几分迤逦的味道。 若水歪在干草铺就的地上,顺着洞口向外望去,很有些迷迷瞪瞪。 青柠半跪着将一件雪白裘袍盖在她身上,悄声道:“小姐,切勿着凉了,若是倦了,便闭眼困一会吧!” “你觉得我整日里这么闲躺着会倦么!”若水定睛看向青柠,幽幽问道。 青柠笑了:“小姐又思念公子了; !” 若水阖上眼,睫毛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又有多久沒來了,印象中上一次见到他时还是个大雪纷飞的天,那是小鸟儿出生后的第十八天,他带着很多物品前來,见到正在吃竹实的小鸟儿,沉静的面庞上是突如其來的惊喜,若水,真对不住,我來迟了,他抱住若水道,神情是那样的愧疚,他算到若水即将临盆,却沒有料及小鸟儿会着急的出世。 可眼下,估计等不到他來,她便要抑郁而终了,在这若耶山呆了将近一年,日日与风雪寒冷作伴,她已濒临崩溃了,而他承诺的,每月來探望一次,终究也沒有兑现,倘若沒有令伊青柠时不时陪她说上几句话,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想着想着,若水的心又萧瑟起來。 一阵料峭的冷风涌进洞中,裘袍的毛领微微颤动着,拂在她脸颊上,有些痒。 随着脚步踏在干草上发出的瑟瑟声,若水觉得眼前暗了一暗,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她沒有睁眼,來人亦沒有出声。 青柠看了來人一眼,兴奋又欣喜的道:“小姐,是公子來了!” 缓缓睁开眼,凤宓的脸映在她瞳仁中,状似又清瘦了许多,却依然俊逸。 手抚上他脸颊,她问道:“山下的花儿都开了吧!” 凤宓默了许久,像是在思索着,最后终是道了句:“你再忍耐些时日,我会带你下山!” 若水手撑着地面坐了起來,就那样奇怪的看着他。 凤宓漂亮的丹凤眼中波光闪动,语气却带着几分隐忍的苦楚,他道:“若水,快了!” 道完他便想拥若水入怀,却觉得胸膛被硬物抵住了,目光下移,是若水的手臂撑在二人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 “几经周折才來一次,你真要这样么!” 若水咬着冰凉的牙关:“我有些头晕,想躺一躺!” 洞口的阳光越來越弱了,青柠像是在准备生火,而凤宓则把若水放在草榻上,轻理着她的黑发。 若水闭着眼,脑子里全是重叠着的凌乱画面,一会儿是被砍杀之后化为血水的父母,一会儿是初遇凤宓时他那和善的面孔,一会儿又是二人在小竹轩里相拥着细语呢喃。 她皱着眉头脑壳生疼,她想,她就要老死在这山洞里了。 过了不多会,她听见青柠低声唤道:“公子,小姐身子弱,到里洞來吧!里边暖和些!” 凤宓起身欲抱若水,神色偏又晦暗的很,像似有痛楚袭來,他不由地用手抚上心口,口中却吩咐青柠把若水搀到里洞去。 若水在青柠的搀扶下,慢慢向里洞走去,她不经意一抬眼,却瞥见他脖上的青紫痕迹。 “你,你……”她甩开青柠,向凤宓靠近了些,不可思议的结巴着; 那是吻痕。 很久之前的一日清晨,她坐在小竹轩的铜镜前梳妆,脖上也有几处类似的,按照凤宓的话说,那是爱的痕迹。 若水失态地拽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脖子上的,是息姝所留么!” 凤宓目光黯淡,沉痛道:“我实不愿与她……若水,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若水的心如同掉进冰窟,她踉跄着后退,沉声道:“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曾想,想着不管你有何苦衷,我都能忍受,因为你对于我而言,是那么的重要,可我沒想到的是,你终是和息姝有了肌肤之亲!” 青柠望着凤宓越來越苍白的脸,忙上前握住若水的手道:“小姐,不是那样的,公子他是不得已……” 若水跌跌撞撞在火堆旁坐下,火光的映照中,她看见一册书卷。 那还是凤宓上一次來时带给她的,书里还夹着一朵紫色小花,现下那朵小花已经暗淡发黑,干枯得向她此刻的心,似乎轻轻一按,便能化成粉末。 她忽然很怀念在小竹轩的那几年。 凤宓干咽了口吐沫,若水似乎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她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殊不知却听见他唤道:“青柠,过來!” 青柠两步移到他身侧,凤宓指着外洞干草上的包裹,直道里面有食物和衣衫,还有一些其他的物品。 说完,他飞身便出了山洞。 凤宓上一次來的时候,在洞中呆了四天,而今天,他只露了个脸便匆匆离去了。 若水的心沉到了低谷,她突然想唤住他问一问,问他是否还欢喜着自己,如若不是,那便放手吧!从此一刀两断…… 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虚弱的她忽得起身,拎着裙摆追了出去。 凤宓已然离开了山洞,若水望着昏暗天色中泛着亮光的白雪和洞旁那株葛藤,心道,这葛藤柔软而缠绵,藤与藤互相缠绕死不分离,可自己,却不能和他再纠葛了。 而后她纵身跃出洞口,领口系带在急速坠落中散开,白色裘袍在山谷中翻滚,宛如一只轻舞地白鹤。 令伊去了绿筠山,而青柠沒有來得及拽住她。 当腾着灰云的凤宓听到青柠的尖叫声而回眸时,那只白鹤已然变成小白点,隐在了白茫茫的山间…… 寒意扑面而來,一个极快的瞬间,她见到了太白金星远远朝她走來,和煦道:“恭喜般若帝姬归來,尘世间所有的殇痛,不过你是你生命之海中的一颗沙砾而已,既然归了正位,一切便都忘却吧……” 九重天上翻腾的金色云霞中,藕衣黑发的她清然一笑,点了点头后与太白金星并肩往玉清宫而去。; ------------ 第七十二章 那些年的错过 当完整的回忆完人间短短几年里的悲欢,莫名的动容席卷过般若心头,再次抬眼看向令伊身边的珞宁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她明白过來,静公子就是她的小五呀,那时候的小五一定是认出了上官若水就是她,所以才会和她私许终身,那时候的小五也一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所以才那般掩掩藏藏不愿意说出口,彼时她是个窝囊的凡人,看似温婉实际上执拗又有着极强的自尊,造化弄人,相见不能相识,相爱不能相伴。 泪水像是在她体内蓄了几千年,几千年來一直坚毅的心终于在今日里被打开了个缺口,而追悔的泪水便顺着那缺口汹涌而出,不由自主又一发不可收拾。 而在商羽的印象中,般若是倾城冷清的,亦或是狡黠敏锐的,温婉沉静的,甚至还有彪悍勇猛的,只是眼前这样不动声色却早已潸然泪下的,却是他从未有见过的,他伸手拉了拉般若的后衣襟,悄声问道:“二师姐,你沒事吧!” “我并无大碍!” 说完,般若走上前拉住令伊的手臂,颤声问道:“几千年來你一直住在绿筠山么,珞宁是你一人抚养长大的么,小五,我是说珞宁的爹爹,他可有來过!” 令伊叹了口气,尚未答话便瞧见商羽炸了。 商羽后退了两步,绝世英俊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好像是他即将要被抛弃一般,恐慌又激动的指着珞宁问般若:“小五是珞宁的爹爹,莫非这只雏凤是你和小五的孩子,你们,竟然有了孩子,你竟然是在被贬下凡期间为小五生了孩子,,!”顿了顿,他气急败坏的嚷道:“小五,不,凤宓,你这只不地道的渣鸟,你给我出來,我要抽死你!” 般若全然不管几近疯掉的商羽,只是追问:“令伊,他可有來过!” “你跳崖后,伤心欲绝的公子抱着你留下的裘袍不肯撒手,如同死人一样在若耶山山洞中枯坐了三天三夜……” “那后來呢?” 同样陷入回想的令伊带着几分沉痛道:“后來公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洞中乱抓乱撕,眼睛也变成了紫葡萄色,很是可怕,青柠实在憋不住了,才将当日在绿筠山竹林中所见到的都告诉我了,于是我才知晓公子体内仙力和魔力冲撞,加上你离去后他生了心魔……他已经变得控制不了自己……” “难得一次清醒,他将孩子托付给了我和青柠便离开了,之后很多年都不知所踪,直到孩子五百岁时他才又一次出现在若耶山,那时候青柠早已逝去,而公子得知后很是悲伤的给孩子取名珞宁,也是在那时候我们又回到了绿筠山……” 此时此刻般若百感交集,自己那轻轻一跃带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将分离的时间无限的拉长,四千年的时光,对于年轻的神仙來说,已是近乎生命的一半了。 “那近期他可会來看珞宁!” 令伊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 般若迫切想见到凤宓,然而令伊的回答很令她失望。 “珞宁; !”她上前想要抚摸珞宁的脑袋,可珞宁却将头一偏,避开了。 令伊抄手就要打过去:“浑小子,她是你娘亲!” 珞宁顶嘴:“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也不疼我,将才还仗着法术高强将我困在光罩里,而且她也不记得爹爹了,她想要和美人脸在一起!” 令伊愕然看向般若,于是般若将魔君静池墨和商羽一道上书求亲的事情说了。 心里不甚舒坦的商羽板着脸训斥道:“不许再叫我美人脸,我是你爹爹的师兄,照理你要唤我一声师伯!” 般若立马护短道:“珞宁,他确是你爹爹的师兄,也是娘亲的师弟,还是叫师叔吧!” 珞宁稍稍思量了会,昂首问道:“这么说,你还是爹爹的师姐!” 般若宽厚一笑,复又将珞宁揽进怀里:“娘亲是你师尊的第二个弟子,你爹爹则是你师尊的小弟子,你说呢?” 珞宁认为排名是和法力高低直接挂钩的,他不禁问道:“那其他几个弟子呢?” “大弟子哪吒是托塔天王之子,三弟子美人脸是东岳帝君之子,四弟子凤垚是你爹爹同胞姐姐,他二人皆是风火神君的孩儿!” “那娘亲呢?” 珞宁脱口而出的一声‘娘亲’,委实让般若颇多震撼,她生生抑制住激动,抬手摸了摸珞宁的脸蛋,笑道:“娘亲,是天帝帝姬!” “娘亲的法力能敌得过爹爹么!” 般若苦笑道:“我们分离了数千年,想來你爹爹的法力应该增进了不少,怕是娘亲已经敌不过他了!” 她语气中的苦涩让珞宁略微惶恐起來:“娘亲,你会不会又不要珞宁了!” 般若心酸道:“不会,娘亲再也不会离开珞宁了……” “娘亲!”珞宁乍乍有了娘便格外硬气起來,他一本正经道:“干爹独自照顾我这么多年,总是说我耽误了他的毕生大事!” 令伊的毕生大事。 般若蹙眉想了一番,沒有相通,于是她看着沧桑的令伊,迟疑着问珞宁:“你干爹他可是想去皇宫做御厨!” “不是不是,他是想念着天上的一个仙子,经常对月长叹什么‘思之若狂’,娘亲,你可认识那仙子!” 般若和商羽对望了一眼,对于令伊的执著很是钦佩,一个死于非命后又被救活的半仙,竟然还能在孟婆汤之后念念不忘乾元山上的仙子,是冥府的孟婆汤失效了,还是他委实太强悍了。 执著归执著,可是凤垚一颗心被栓在商羽身上,如何能分出空隙來接纳令伊。 于是乎般若很头疼,不知道如何回答珞宁。; ------------ 第七十三章 疑团:魔宫之行(一) 默了良久,般若如实道:“珞宁,你干爹思慕的是你姑姑,而你姑姑思慕的是你师叔,你说怎么办!” 珞宁对商羽吐了吐舌头:“美人脸师叔,你长的这么漂亮法术又高强,娶媳妇应该不愁的,你就把姑姑让给干爹吧; !” 令伊手中的砂锅突地掉地,正巧砸在脚趾上,他一边哎呦着一边对珞宁竖起大拇指夸赞:“不愧是我带大的,真贴心!” 商羽顿下身,苦闷道:“你师叔我相貌和法术都很拉风的,可照样娶不到媳妇儿,愁死了都!” 珞宁从般若怀中探出头來:“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我看中了你娘,师叔求你帮帮我吧!” 般若白了商羽一眼,而珞宁小脸涨得通红,只见他蹭得站了起來化做真身便追着商羽乱啄,害得商羽直嚷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有其父必有其子,云云。 几人一道在小竹轩里用了晚饭,吃的是‘绿野仙踪’,所谓‘绿野仙踪’就是竹叶炖青笋,满盆青绿耀眼地一塌糊涂不说,用过之后还十二分的唇齿留香。 在商羽一个接一个的清香饱嗝中,般若提出要将珞宁带回九重天,令伊迟疑着沒有答应,说是要先知会公子一声方为妥当。 般若笑道:“珞宁常偷偷去蓬莱岛玩耍,这一次便由我带着他光明正大的上岛,待他戏耍够了再让他回來,如何!” 令伊这才点点头,应了。 童心未泯的商羽和珞宁在云头上打打闹闹,很是不安分,到了蓬莱的漏天崖后珞宁还意犹未尽,他问道:“娘亲,今夜我和美人脸师叔在仙人洞同困,可好!” “娘亲自是沒有意见,不过你要问问师叔才行!” 商羽牛皮糖一样粘在椅子上不肯走,直道他要留在漏天崖守护般若娘俩,以防静池墨图谋不轨。 般若啼笑皆非:“商羽,我连娃娃都有了,你还要故技重施么!” “姑且不说小五沒有回來,即便他回來了,有天帝陛下的承诺下,我也不会打退堂鼓!” 般若拈了颗水灵灵紫幽幽的葡萄,正要剥了皮递给珞宁,忽得想起令伊的话,她心里也泛起疑虑。 心里还在揣测着,嘴上话就溜了出來:“商羽,你可还记得早前在宝岩山见到息景时,他的眼眸浅淡到几乎看不出紫色,可今天令伊说小五的眼睛变成了紫葡萄色,难道是小五入了魔!” “极有可能!”商羽手指敲在桌面上,哒哒作响:“小五性子虽乖张,但却是极高傲的,如果他入了魔,怕是宁死也不会回天界了!” “商羽!”般若指指日落扶桑殿的方向:“我想去找静池墨询问一番!” “去找他!”商羽不屑道:“还不如亲自去魔界查证一番呢?” 珞宁眼皮已经在打架了,般若抚着他油光水滑的头发,低声道:“不若双管齐下,你和凤垚暗自查证,而我,则亲赴魔宫!” “好吧!”商羽挠着头应了,随即不忘补充了一句:“不管能否找到小五,半年期限依然作数,如果我先令地梧战神复生了,你就要嫁给我; !” 般若眼眸似水,看了商羽一小会,终是叹了口气站了起來,欲将珞宁放到床上。 “我來吧!”商羽伸手接过珞宁:“相信我,我会视珞宁如同己出!” “……” 日落扶桑殿。 月亮高悬的冷清光辉中,伴着通明的烛火,静池墨正在练字。 殿中侍候的小童见般若自院中缓缓而來,不由迎上前道:“见过般若帝姬!” 般若悄声问:“魔君大人可有安歇!” 小童摇了摇头,静池墨四平八稳的声音随即传來:“帝姬请进吧!” 般若走进殿中,只见满地散落的宣纸上皆是写着两个字: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魔君大人此举可是因为心中有放不下的东西!” 静池墨给‘得’字加上了最后一点后,放下笔,擦干指间墨渍后,不答反问:“帝姬怎会深夜前來,鄙人愚见,帝姬对我并无好感!” “本帝姬前來是想向魔君大人打听一件事情!” 静池墨怔了怔,却又极快的隐了下去,只抬手请般若坐了下來,问:“帝姬可要用茶!” “不劳烦魔君大人了!” “帝姬果然果断干脆,那好,帝姬有何事要打听不妨直言,只要静池墨知晓的,定坦言相告!” “冰底魔宫里可藏有天界之人,这人丹凤眼,挺鼻梁,薄唇,身材清瘦,体带清香!”般若开门见山的说了凤宓的特征后,又道:“魔君大人上次说过,竹叶婆娑间偶有相碰却终是错落有致,似极了人和人之间的擦肩而过……这个人对本帝姬來说,很是重要,望魔君大人能仔细回忆些!” 静池墨似笑非笑道:“帝姬很是坦诚,也很心急……虽然距半年之期尚远,可帝姬你终归会是我魔界的王后,当着未來夫君的面打听其他男子,帝姬是不是视本君的颜面为无物!” 般若冷笑:“魔君大人可是说了会坦言相告的!” 静池墨凑过去挨着般若的脸颊,阴沉不定道:“可我也说了,前提是本君知晓的,遗憾的是帝姬询问的这件事,正是本君所不知晓的!” “那前女君息姝,魔君大人不会不知晓吧!” 静池墨语气瞬间凝结,冷的如同他脸上银白色面具一样:“帝姬想知道什么?” 般若也似笑非笑道:“我并不想从魔君大人这里知道什么?只是,我想见见她,可以么!” “这恐要令帝姬失望了!”静池墨眼中泛起了异样的光泽:“因为她已经死了!”; ------------ 第七十四章 疑团:魔宫之行(二) 息姝死了,般若直觉静池墨是在撒谎; 。虽然魔界君权更迭频繁,但息姝堂堂魔界女君,倘若真的逝去了,魔界怎能一点动静都沒有。 “因何事而死!”般若追根问底。 静池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搁下茶杯时,倏然间语气真假难辨起來:“纵欲过度!” 见般若嗤笑,静池墨知她不信,遂轻描淡写解释道:“相传息姝痴恋上一名男子,那男子却宁死也不愿回应她,息姝恼怒之下寻了不少妖界的俊俏少年养在魔宫之中,日日纵情,据说她闺房之中挂满了她自绘的春宫美图,寸缕不着,且姿势形态艳荡之极,那些妖界少年本不是真心爱慕她,只是想通过欢好來获得她体内魔力,就那般日复一日她已经形容枯槁却仍旧不加节制,终于有一日她和一美貌少年整夜探究欢好的至上美妙境界,最后死在了那张数丈宽的香榻上……怪异的是,那美貌少年并未意识到息姝已经死去,竟还拥着她已经冰凉的玉体睡到了日上三竿……” 般若见静池墨对细枝末节都甚为清楚,身子颤了颤,心下也不由的将信将疑起來。 “本君无意给帝姬增添反感,只是那息姝行事委实不堪,若是惹得帝姬不悦,静池墨在此先赔礼了!” “罢了,终归是本帝姬打扰魔君大人安歇了,告辞!”般若拢拢袖子站了起來,裙摆逶迤而过,她忽然扭头莞尔一笑道:“素闻魔界的冰底魔宫楼阁殿宇奇特新颖,不知是否有幸能前去欣赏一番!” 蓬莱仙岛夜间薄雾蒸腾,而薄雾之中般若的那一笑极美极温柔,投影在了静池墨的波心里,让他不得不心驰荡漾道:“静池墨自是求之不得!” “劳烦魔君大人了!” “不客气,般若帝姬此番前往恰好可以看看冰底魔宫是否有需要修缮整建之处,本君也好提前为迎娶帝姬做准备!” 般若听罢理了理衣袖,冰冰凉凉道:“哦,忘了知会魔君大人,本帝姬已有孩儿了!” 正说着话,一股突起的阴风将日落扶桑殿中的烛火瞬间吹灭,般若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静池墨已经鬼魅般站到了她面前,轻笑道:“帝姬这是在考验本君的胸襟和气度,还是想以此为借口让本君退缩,帝姬当知晓我魔族并不似天界有众多繁缛的规矩,本君不仅丝毫不介意,反倒认为做了夫君的同时又当了爹,委实是一举两得!” “……” 因烛火尽数熄灭,殿中便顿时暗了下來。 静池墨强势的拉着般若走到院中,光华的夜色下,他蓦地环住般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银质面具的冰凉触感让般若羞愤至极,魔界之人果然无比霸道,他竟然趁其不备强吻她,,。 般若的身体沒有支靠,后脑勺又被静池墨大手掌托住,且那厮还能从容的腾出另一只手來困住她的左手,于是乎般若只能用唯一能使上力的右手很不济的去推静池墨,然而那厮不仅眼疾手快的将她右手手腕一并握住,而且嘴上还轻咬起來,边咬边含糊道:“对不住帝姬了,本君怕痒!”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你轻薄了他人在先,难道因为你怕痒就容不得别人反抗么,般若心下恨极了,她报复着狠狠的咬了回去……淡淡的血腥气传來,静池墨终于放开了她,手指轻轻抚上嘴唇,暧昧的笑着道:“帝姬好生厉害……如此一來,本君对帝姬便更加难以忘怀了; !” “放肆!”般若怒喝,意念一动臂上紫绫也就攻向静池墨。 静池墨也不还手,任由那紫绫一下下击在他胸口,腹部,腰间……直到般若冷声问他:“为何不还手!” “帝姬刚才那一咬怎么看都像似与本君在调情,可下一刻就招招要取我性命,当真令人心悸呢?” 般若一惊,回想着将才那一口咬下去时,确实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静池墨的唇很温软,温软到似乎能唤醒她心底的那份熟悉來。 “魔君委实轻佻的很!” “此话怎讲!” 般若叱道:“魔君口口声声说思慕与我,可几千年來,本帝姬从未与魔君有过照面,魔君总不能凭空就爱上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吧!” “帝姬此言诧异,本君之前见过一副画像,对画像中人一见倾心,多番查找之下,竟发觉那人与天帝帝姬实无分别,这才有了瑶池酒会后向天帝陛下求亲一事!” 般若紧蹙着眉问:“那画在哪里!” “待帝姬亲临冰底魔宫,本君自会将那画呈现在你眼前,届时帝姬便会信了本君所言!” “好,那本帝姬就静候了!” 静池墨沒让般若等很久,次日一早般若正坐在镜前梳妆,静池墨便亲自來唤她,说是 要动身前往冰底魔宫。 般若简单绾了绾头发,插上一只碧色发钗,随口道:“我要去仙人洞带上珞宁,请魔君大人稍待片刻!” “帝姬……”静池墨一字一顿:“是、说、珞、宁!” 说到珞宁,般若就一脸的母性光辉,她温和笑道:“正是我那孩儿,昨日里他说要与商羽同困,夜间便安歇在了仙人洞!” 静池墨的脸被面具所挡看不出神情,语调听上去却是十分慈爱柔和,道:“他倒是很欢喜商羽仙君!” 般若本想着去仙人洞接了珞宁便回漏天崖,偏得静池墨要一同前去,二人遂一前一后踩着云头落在仙人洞前。 珞宁正与商羽在洞前烧烤小鱼,见般若前來,忙叫道:“娘亲快來,师叔烤鱼的本事果然不赖呢?” “珞宁,娘亲有事外出,你随我一道吧!”般若见珞宁留恋着烤鱼,遂笑道:“让师叔给你留着便是!” 商羽翻转着手中木棍,不阴不阳道:“二师姐此番前去定要格外小心,若有紧急之事便施法传音……” 静池墨对于商羽的夹枪带棒也不气恼,只静静看着般若擦去珞宁头上的木灰,继而三人一道离了蓬莱。 商羽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下突地萧条起來。; ------------ 第七十五章 疑团:魔宫之行(三) 般若原以为冰底魔宫的殿宇再怎么奇特别致也不及九重天上的巍峨,可是当她停在冰底魔宫的宫门口时,她才明白富丽堂皇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就说静池墨所住的流珠殿,是一座单檐尖顶的方形殿,整座殿是建在数尺高的青白玉台基上,二十根朱漆梁柱映衬着黄琉璃瓦四角尖顶,正中却是鎏金宝顶,殿中一排高雅的楠木屏风上皆是水墨竹莲的图案,而屏风两侧的飞鹤香鼎也无一例外全是金铜打造,廊檐下挂着的一串风铃吸引了般若的视线,因为制作风铃的材质并非贝母琉璃之类,而是冰块,每个四方形的冰佩中都嵌着一朵红色小花,乍看上去像是血珀,细看之后却又觉得那份纯净远非琥珀所能及的; 院中无甚花草,只有左右偏殿前摆放着数十个大水缸,水缸里种满了芙蕖,花朵小到只有手掌大小,颜色却清一色皓白如玉。 流珠殿东北的观景山,是由奇石堆砌而成,山上筑有一亭,藕色的纱幔被系在亭柱上,微风中系带上的穗子摇曳着,极其浪漫飘逸。 般若缓步轻移到那一排水缸前,心里只觉得魔族这样血腥之地,竟也能长出如此清雅高洁的芙蕖來,委实奇妙。 这时,静池墨的声音幽幽飘过來:“这流珠殿,将就入得了帝姬的眼么!” 般若由衷道:“这流珠殿别具一格,就是将九重天上的殿宇搬过來也丝毫不占上风!” “那帝姬便屈尊安歇在此处吧!” 般若疑惑:“这不是魔君大人的寝殿么!” “帝姬能前來魔宫,静池墨心中格外欢悦,勿要说这小小寝殿,即便是整座魔宫乃至整个魔界,只要帝姬欢喜,静池墨自当双手奉上!” 般若把帝姬的架子提到最高,道:“魔君大人客气了,如此,便有劳了!” 静池墨轻笑,看了一眼珞宁,又道:“小仙君,你便住在颐若殿,如何!” 颐若殿是西偏殿。 珞宁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圈,拉住静池墨的衣袖道:“魔君大人,请在流珠殿里添置一张床榻,珞宁想歇在娘亲身边陪她说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爽朗的笑声后,静池墨用手指拨了下珞宁肉嘟嘟的脸蛋,直截了当问道:“是商羽仙君交代你的么,你倒是很听他的话呢?” 珞宁眨眨眼,诱道:“师叔是真心欢喜娘亲!” 静池墨声音带着委屈:“本君也是真心的,你为何不助我!” “师叔说只要我在娘亲面前替他美言,他就将那把玄天短刀赠给我!”珞宁左手抱胸,右手抚摸着小下巴,一脸神往道:“我爱极了那把刀,真真是削铁如泥呢?” “是么!”般若气笑道:“玄天短刀不是天空战神琢磨出來的法器么,何时到了你商羽师叔的手中!” 珞宁挠头讪讪笑道:“前日夜里商羽师叔去了趟勾陈宫,向天空战神求了來……” “既然商羽仙君如此花费心思,本君不略略表示下,倒是寒碜了冰底魔宫!” 珞宁眼冒精光,直盯着静池墨的袖兜。 可静池墨在袖兜里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件像样的物事來,就在珞宁即将失望之时,一根华彩的凤翎自半空中飞來,飘旋在院中; “凤翎!”般若惊呼了声,弹指间一道光晕闪出,那凤翎已经被捏在了她指间。 “果然!”静池墨轻柔道:“帝姬是为了寻人而來!” 般若亦不否认,只将那凤翎插在发间,坦然道:“魔君大人说的沒错,本帝姬确是为了寻人而來!” 静池墨并不吃惊,只抬手拔下般若头上的凤翎放在手中把玩,又侧了头对她道:“帝姬的恋旧很令本君欣赏,不过本君也心存希意,盼着在不断的接触和了解中能获得帝姬的接纳,虽有天帝的旨意在,但本君亦希望帝姬心甘情愿,帝姬只说,愿不愿意给本君一个机会!” 虽然看不见静池墨的神色,但光光听他这么说着般若就感觉他有些失落,细细想來也是,静池墨是她未來夫君的人选之一,可般若却以到冰底魔宫做客为由实则打着寻人的主意,静池墨又不傻,怎会不知道般若要寻的人就是她的情郎,她娃娃的爹,况且人家静池墨以礼相待,并将极尽辉煌的流珠殿腾了出來,倘若此时再给他硬钉子吃,委实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般若心里略略衡量了一番,缓缓道:“般若自是不会违背父君的旨意,魔君大人的情谊般若也记在心里了,只是希望寻人一事不会给魔君大人增添麻烦才好!” 她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沒明着表态给静池墨机会,又不会拂了他的好意,且还委婉的坚持要寻人。 面具下,静池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般若,那探究的眼神似乎要看到般若的灵魂深处,且还有一种明显的无可奈何的意味。 般若只是悟不出來,静池墨的眼神究竟是要在自己身上探寻什么?那无奈又是因何而起,她心里从不曾忘却凤宓,又想到眼前这个很令人捉摸不透的静池墨却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般若心里不由地一阵煎熬。 他二人对面站着各自心下揣摩,珞宁踮起脚尖,十分有兴致的问道:“魔君叔叔,你这面具真是奇巧,我能摸一摸么!” 般若亦很好奇静池墨到底是什么样一副容颜,但又碍于礼数不能开口,只得收起好奇心,佯装训斥道:“珞宁,不得无礼!” 静池墨干笑了两声后,直道:“帝姬怕是也很想看本君这张脸吧!”般若咽了口口水,正要承认,就听到静池墨又迂回道:“并非静池墨存心掩饰容貌,只是依魔族之礼,这面具暂时褪不得!” 珞宁又上前问道:“那何时才能褪下!” “大婚之后!” “可是?若是商羽师叔赢了呢?” 静池墨直勾勾望着珞宁,骇得珞宁猛然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魔君叔叔不要气恼,我是说如果,是如果,假设的嘛!” “如果本君输了!”静池墨低哑着道:“天魔两界怕是免不了要有一战!” “好,好得很!”说完,般若怅然地拉着珞宁向流珠殿走去。; ------------ 第七十六章 疑团:魔宫之行(四) 般若原以为静池墨回到冰底魔宫后会忙地不见人影,那样她和珞宁便会有很多时间在魔宫里转悠着,说不定就能寻到关于凤宓的蛛丝马迹。 可她料想错了,静池墨不仅不忙碌,且还十分的清闲,清闲到无政事要处理的程度,这么一來,白日里他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般若和珞宁,逛完了冰山山麓后,珞宁 一时间连打了四个喷嚏。 “娘亲,我好冷; !”珞宁揉了揉鼻子,鼻音有些厚重。 般若心疼道:“那我们这便回去!” 静池墨不疾不徐道:“帝姬怕是沒听过‘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吧!” 般若眉头微皱:“本帝姬关照自己的孩儿,怎能说是‘败’!” “本君很能体会帝姬乍得孩儿的呵护之心,但是一味疼爱往往会纵容了他,在此冰天雪地里,珞宁若是有抗寒的护体法术,岂不是无所畏惧!” 说完,静池墨又一次用手指拨了拨珞宁的脸蛋,问:“珞宁,可喜欢在这冰山上玩耍!” 珞宁咕哝道:“很是喜欢!” 般若一激灵,觉得静池墨所言极是。 她摸着珞宁的头,教导道:“娘亲觉得魔君大人说的极有道理,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与其害怕着远离,倒不如去亲近它,娘亲这便授你‘赫炎’之火的术诀!” 赫炎是凤族术法里的真火,一旦修成便犹如有了生命,不用之时它游走于周身,却随时蓄势待发,如此厉害的法术被般若用來教授珞宁,目的却只是为了防寒,静池墨有些吃惊,又委实想笑。 “赫炎真火!”他好似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 “本帝姬儿时自风火神君处习得这‘赫炎’口诀,但因体质之缘无法修炼,现下授予珞宁确是极其合适的!” 静池墨一副万分羡慕的口吻道:“风火神君是凤族之王,珞宁能习得凤凰山的法术,真是不错,本君将才还想着授他魔族御寒之术法,现在看來倒是多此一举了,罢了,本君还是另寻了新奇宝贝讨珞宁欢心吧!” 般若对静池墨微微一笑:“多谢魔君了,只不过魔君此举也会惯坏了珞宁!” 静池墨兴致勃勃道:“商羽仙君耍手段在先,本君若是不加把劲岂不是很吃亏!” 般若见他十分爱计较,处处要和商羽一争高下,遂无可奈何道:“魔君大人,新奇宝贝之类的还是作罢吧!” 听到她这话的时候静池墨明显呆了呆,般若突如其來的婉拒实打实的将他推出去很远,令他有种热脸碰到冷屁股的感觉,然而更奇怪的是,他不仅沒有因此而觉得羞恼,反而不依不饶道:“帝姬这么说就有失公平了,对于本君与商羽仙君,帝姬当一视同仁才对,或许,不久之后,珞宁就会变成了本君的孩儿,做爹爹的送些奇巧的玩意又有何不妥呢?” 般若默在那里不说话,此时此刻她算是摸清了静池墨的性子,身为魔界之君,怕是平素里沒人敢违背他的意愿,所以旁人越是拒绝,他就越觉得你瞧不起他,于是乎也就越是凑的紧,直到旁人接受为止,往褒的一面说,锲而不舍,这是一种何等高尚的情操啊!往贬了说,赖毛缠加顺毛驴,这又是一种何等令人头疼的脾性啊! 般若叹了口气:“如此,魔君大人想送便送吧!你看这冰山雪景也观赏完了,想必珞宁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回吧!” 静池墨乐呵呵道:“好极了,巧了本君也有些口渴,这便回宫一道用晚膳吧; !本君今日一早便命人安排了!” 般若抬眼看了看日头,这会子就回去用晚膳,可真真是早的很呐,或许,魔族中人都是在下午茶时分用晚膳的也说不定,她头疼地想道。 回到流珠殿后,般若吓了一跳。 十來个面蒙轻纱的侍女分别手托瓜果美酒和糕点膳食婀娜多姿而來,见到般若便齐齐半蹲了下來,异口同声道:“见过般若帝姬!” 般若又不由地端起架子來,道:“都起來吧!本帝姬只是一时兴起过來游玩几日,你们无须这般拘谨!” 领头奉茶的那位侍女相当机灵,嘴巴也沾了蜜糖似的,只乐道:“帝姬真真儿是亲善,与我们君上一样,小婢这么讲帝姬可能不大相信,我们君上虽然看上去冷淡,实则对宫中众人却是极其和善的,我等皆是盼望着君上能如愿与帝姬共结连理的!” 般若轻笑,这侍女是很会说话,但自己和静池墨的性子明显是相差甚远,何來相同之处,指不定是孤家寡人的静池墨看上了某个侍女,多亲近了几回,之后那欣喜若狂的侍女私下里无限娇羞的对其他侍女说了她们君上在床榻上的温柔,如此静池墨和善的名声便传遍了整个冰底魔宫。 “本帝姬很欢喜你的伶俐,索性你随本帝姬回乾元山,如何!”般若瞟了那侍女一眼,又抬眼看了看静池墨:“魔君大人,你可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要能博得帝姬欢心,本君做什么都愿意!” 般若本是想看看静池墨出丑,同时也想着借机开口要了那侍女随身伺候,顺带打听打听凤宓的消息,谁知得出这么一个回答,惹得众侍女都掩嘴轻笑起來。 她忽得意识到,她那一句‘魔君大人,你可舍得,’颇有些未婚妻子明知丈夫对自己是有求必应却依然撒娇着去要的味道,这么一來落在他人眼中,无形中又多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魔君大人勿要多想,本帝姬只是随口一问,别无他意!” 静池墨哈哈大笑,道:“帝姬那口吻真是,非常的,令本君心动!” 看着静池墨那张狂劲儿,般若心下怒气猛窜,大囧之下她不由地挥袖施法,桌上摆放的三双银质筷子在袖风的驱使下纷纷飞向静池墨,因般若并未露出任何动手的征兆,加上静池墨还沉浸在欢笑之中,措不及防下他脸上面具被筷子击中,松松垮垮的竟险些掉落下來。 是以,他一手托着面具,一边狼狈的扭头吩咐道:“紫蝶,帝姬在宫中的日子里,你便贴身侍奉吧!” 紫蝶忙乖巧答道:“是,君上!” 由于他二人中间隔着紫蝶,般若看得便不甚清楚,依稀见到面具下静池墨的半个下巴泛着青青的胡茬,她暗自思忖着,静池墨如此紧张那面具,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沒生得一张好面容吧! 殿中突地安静下來。 带着几丝尴尬,般若喧宾夺主道:“开宴吧!”; ------------ 第七十七章 疑团:魔宫之行(五) 当侍女们把食盘尽数摆放好之后,静池墨便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只留得紫蝶一人在殿外候着,也许是在绿筠山吃腻了令伊做的饭菜,看着一桌子或爽滑或酥嫩的珍馐美味,珞宁食指大动,般若鼻头发酸,将珞宁带到这个世上却丝毫未尽到做娘亲的责任,她心中五味杂陈,相当地不是滋味。 似是在不经意间,她又感觉到了静池墨探究的眼神,于是抬手夹了块青笋放进珞宁碗中,以作掩饰。 “娘亲!”珞宁为难的看着那青笋,道:“再吃我就要变成青笋了!” 般若愣了愣,又笑着将那青笋夹了出來,换了一块肘子给他。 静池墨笑了笑,却也不给他二人添菜,只自顾自的饮酒,外加时不时凉凉的看上珞宁几眼。 席间相对无甚话语,气氛有些沉闷,般若熬的很是难受。 用到一半时,静池墨优雅的放下筷子道了声‘帝姬慢用’,随即非常享受的看着她和珞宁。 就在般若也放下筷子,正欲开口吩咐紫蝶去备茶漱口时,隐约有女子沉寂哀伤的哀嚎声传來,那声音虽呜咽难辨,但却是一声高过一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珞宁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靠在椅子上,手里持着一块湿帕子正要揩手,忍不住问道:“魔君叔叔,是何人在叫啊!” 静池墨沒有做声,眼神却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招手唤來紫蝶,眸子里充满了对那声音浓郁的厌恶,大有恼怒之下想将哀嚎之人咔嚓了事的意思。 紫蝶脑门上渗出颗颗汗珠子,战战兢兢地弯腰道:“君上息怒,紫蝶这便前去瞧瞧!” 静池墨挥手让紫蝶去了,挥手间十二万分地不耐。 般若开口了:“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既然有事务要处理,魔君大人尽可先行离去!” “无妨!”静池墨淡淡答了一句,丝毫沒有想要离开的样子。 般若心里冷笑了声,想着冰底魔宫这么大一个摊子,怎能沒有些隐秘之事,你静池墨表面上倒是能坐得住,可突变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哀嚎之人与静池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绕一万个圈子,也出不了爱恨情仇的范围,只是般若既然打着做客的名头,自是不能多过问这事,但话已经说到了,是静池墨执意不肯离去,般若也只能由着他留在流珠殿里。 毕竟,这是他静池墨的地盘。 如此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声音不仅沒有停歇下去,反倒是愈加激烈凄厉起來,伴随着珞宁的惊愕,般若也觉得事情愈加严重了。 紫蝶慌慌张张跑來,跪在静池墨面前,惊悸道:“紫蝶前去相告,说君上正与帝姬一起用膳命她勿要取闹,本以为她会消停几分,岂料她听了之后越发的狂躁起來……紫蝶无能,无法制止于她,望君上恕罪!” 静池墨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猛地将酒扫落在地,冷声道:“去后苑; !” 紫蝶蓦地抬头,又蓦地将头垂了下去,道了声是之后,提着裙摆退出了流珠殿。 “帝姬,可想随本君一同前去!”静池墨斜斜看向般若,虽是征询,语气中却有着不容拒绝。 般若显然沒料到静池墨会邀请她一起,虽有些诧异却也拒绝不得,考虑到这一前去或许会碰上不甚雅观的血腥场面,她遂着人在殿中陪着珞宁,只身和静池墨并肩往冰底魔宫的后苑走去。 路过观景山后的花园,般若‘咦’了一声:“芭蕉性喜温暖耐寒力弱,而冰底魔宫寒冷潮湿,可它依然长得叶大茎肥,委实令人赞叹!” 静池墨抬起右手将落在般若肩上的树叶弹落,弹落之后却双手掐住般若肩膀,欲言又止的将她瞧着。 之后良久,他才笃定道:“帝姬会是本君的君后,一定会!” 此时此刻般若明白过來,这位魔界之君,分明就是个情绪多变的主,出了流珠殿时,他浑身还弥漫着想要杀人的滔天戾气,这会儿又势在必得的向般若表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似乎就在一句话之间,实在古怪至极。 过了花园,小路开始泥泞起來,般若一双白履沾满了泥巴,潮湿又滑腻,还差点儿跌坐在地。 “这条路很是难行,帝姬还是拉着本君的手吧!” 般若被他忽然间万分柔情的腔调弄的很不解很别扭,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站了站,和静池墨拉开了几尺的距离,而静池墨僵着一只空空的手立在泥泞之中,半晌后,终是背到了身后。 “帝姬可是觉得本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般若只觉得和静池墨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思很容易变被看透,这一点很令她懊恼,在乾元山的几千年里,不管是商羽还是凤垚凤宓,心里稍稍有些小九九,在她面前都掩藏不过,故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敏锐洞察的,可眼前的这个面具魔君,却让她很是挫败。 试想,和一个将自己看得异常通透的人相处,那滋味就好比裸着身体站在对方面前,该是何等的无力啊! “魔君大人真是眼光毒辣,本帝姬委实佩服的紧!” “弱肉强食是魔界永恒的定律,我等魔族之人皆是**纵的,有许多无奈和身不由己,本君只是希望,魔界在本君手中,会有不一样的局面!” 静池墨这么一说,般若已然明白,在往前去,怕不只是血腥残暴的场面了。 天色愈发暗了下來,不知走了多久,般若跟在静池墨身后终于进了岩洞。 岩洞中一片黑暗,静池墨从怀中摸出颗夜明珠半举着照路,夜明珠的光顿时将洞里照的亮堂起來,洞里很干爽,般若忍不住跺了跺脚,试图甩掉鞋履上的污泥。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二人已经到了岩洞深处,豁然开朗的明亮让般若忍不住抬手遮眼,这一遮的分神后,在流珠殿里听到的哀嚎声又骤然响起,这一次却是响在了耳畔,较之先前清晰百倍。; ------------ 第七十八章 眼中砂:魔宫之行(六) 待到稍稍习惯了从黑暗到极其光亮的变化,般若定睛看向那哀嚎的女子。 她骇了一大跳。 那是个披散着及腰长发的女子。虽然身上衣裙干净整洁,面容却出奇地消瘦憔悴,她侧头对着洞口方向,似乎知晓了有人前來,蓦地站了起來往前扑去,沒走几步就直生生摔倒在地,‘哗啦哗啦’一阵镣铐声响了起來; 般若这才发现,她宽大的衣裙下绕着一堆碗口粗的铁镣,手腕脚腕上也都套着铁圈,手腕处是红肿溃烂后愈合时结的疤。 “银儿!”静池墨一副柔肠百结的模样,温声道:“勿要白费力气了,你是奔不到本君这里來的!” 那女子有些疯癫的摇着头,一头长发散落在地上,她向着静池墨的方向伸手,似要祈求静池墨前來拉住她,可般若看着她五个手指的弯曲度,一种错觉又觉得她像似要扼住静池墨的喉咙,置他于死地。 “银儿,紫蝶不是前來劝慰你了么,为什么不听话呢?本君在流珠殿宴请贵客,你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捣乱的!” 静池墨说话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像极了暴怒的家长在惩罚过孩子后语重心长的劝导,可那语气落在般若耳中却是格外的沉痛,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静池墨接下來会开始极度讥讽于她了。 果不其然,般若猜对了。 静池墨继续道:“银儿,本君已经向天帝上了书,求娶帝姬,这几日帝姬前來冰底魔宫做客,本君会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后本君与帝姬便会大婚,你欢喜么!”顿了顿,他又道:“本君钟情于帝姬,大婚定会异常异常地风光,届时你不想看看么,可是?本君差点忘了,银儿你看不见了,你早就看不见了,因为,本君再也不想让你看见我,每每被你看一眼,本君都甚为不爽!” 原來是和旧情人叙旧,且这对旧情人之间还有着不浅的仇恨,因爱生恨也好,背叛抛弃也罢,在般若看來都是他二人的纠葛,与自己是半分干系都沒有的,可静池墨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把她也拉了进去,利用她來刺激这个叫银儿的女子。 般若嗔怪的看向静池墨,正欲开口制止,却被静池墨一把拉进怀中,唇亦落了下來,银儿虽目不能视,耳朵却极好,凭着低唔和悉悉索索的推搡声辨别出了面前的二人正是在亲吻,银儿激愤起來,喉咙里嘶哑着发出一些沒有意义的音节,万般抗议着。 静池墨做足了戏后,终于停了下來,调笑着对般若道:“帝姬身上好生芬芳!” 般若大怒,这厮三番两次的轻薄自己,若是不给他些颜色看看,他当真不知收敛,思及此,她抬手欲掌掴静池墨,可手腕却被紧紧握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正要施法挣开,却听见静池墨又说:“银儿,你可知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明白了恶心的真谛,看看你那凌乱肮脏的长发,着实可以将洞中打扫地洁净无瑕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也可以引來几千里外的虫蛇,相必天蓬元帅的后人都不会爱上你呢?原先那个娇艳的银儿,哪里去了!” 般若虽不晓得他二人之间有何过节,但听着静池墨句句泄愤的话语,再看着眼前银儿的百般落魄,心下也明白是拜静池墨所赐,能在打击折磨了银儿之后还能出言嗤笑,静池墨真是能对得起冷血二字了。 “魔君大人!”般若重重甩开他的手:“你二人慢慢叙旧,本帝姬困乏,就先回了!” 银儿听得般若要走,竟又发起狂來,拼尽全力想冲过來却碍于铁镣困束而一次次摔倒。 …… “银儿,你知道,你终究是挣脱不了的; !” “比起你对我的伤害,这些恐怕都算不了什么吧!” “万蚁噬心的感觉你可品尝够了,每日夜间你是不是会想念你的那些情郎,倘若他们都还活着,见到如此景象,该是多么嫌弃你啊!” 静池墨的话渐渐狠毒起來,手上钳制却并不松开,只有银儿的呜咽声似哭似笑,似求饶似痛恨,看上去好生可怜。 “帝姬,这样就看不下去了么,那以后如何做得了本君的君后啊!” 般若直视着静池墨,朗声道:“魔君大人,你的狠辣做派定不会给魔界带來全新的气象,只会日复一日的激起旁人的不满和怨气,不久的将來你亦会为他人所推翻,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帝姬说得对!”静池墨涩然又哀凉的道:“或许生命终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般若并沒有因为静池墨的哀凉而有所触动,然而,却被他的另一句话震住了,那是因为静池墨轻轻吻上般若的手背之后,低垂着眼眸道:“般若,帝姬,本君爱上你了!” 般若沒搭理他,可银儿却怪异地哼了一声,随即大张着嘴仰天嘶吼着,隐忍的暴怒下粗壮的铁链却被生生挣断。 银儿竟然挣脱了。 宛如一只疾驰的飞鸟,银儿不可思议地窜了出來,枯瘦的手在风中绕了个花式,再推出去,却是袭向般若的心口。 般若本也无心和静池墨纠缠,因此倒也谈不上掉以轻心,银儿攻过來之时,般若心想,好一个愚蠢狭隘的女子,和心上人生了情仇却要迁怒他人,委实过分。 抛开幼年时的顽皮狡黠不说,早先的几千年里,般若在乾元山一直领着师姐的头衔。虽然对几个师弟妹颇多管束,但实际上却是极爱护极谦让的,全然不像天南赤帝所生的那几个小帝姬骄纵跋扈肆意妄为,加上凤宓失踪之后,伤情之下她越來越冷清且不爱多管闲事,可宽厚大度并不意味着沒有天帝帝姬的威严,此番银儿不问青红皂白先动了手,她便觉得非常地不可思议。 如若再忍让,她这个天帝帝姬便是痴傻了。 般若一把推开静池墨,双手同样绕了燕子翻飞的花式,抬掌迎了上去。 静池墨叫道:“帝姬,请留她性命!” 然且他叫得迟了一些,离银儿越來越近时,般若忽的移了身形避开对方那一掌,而她自己那掌却毫不留情的击在银儿肩上。 ‘轰’一声,银儿被击飞撞在岩壁上,继而跌落在地上,喘息急促,像是伤地不轻,般若一步步上前:“我本不想伤你,奈何你却咄咄逼人,我若是因为可怜你而任由你伤害,岂不是愧对授我一身修为的师父!” 接着她转头对静池墨冷声道:“魔君大人好生奇怪,明明是恨得不行,却偏央本帝姬留她性命,如此,本帝姬便做个人情事,你自个好生管教吧!”; ------------ 第七十九章 手中沙:魔宫之行(七) 一番折腾之后静池墨将般若送回了流珠殿。 珞宁见他二人回來了,忙得迎了上去,紫蝶见般若鞋履上沾满了污泥,只乖巧道:“紫蝶早已备好了热水,帝姬还是先解解乏吧!” “紫蝶,你先去拾掇小仙君歇息吧!” 紫蝶点头称是,忙领着珞宁往颐若殿走去。 般若面色有些苍白,她揪心的想着,流落在魔界的凤宓得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生存下去呀,现如今,凤宓人到底在哪里,那日见到的凤翎,又从何而來。 在一连串的问題之后,她心中有些憋闷,撑着额角睁开眼时却发现静池墨并未离开,遂漫不经心问道:“魔君大人还不去安歇么!” 静池墨温声道:“帝姬,暂且先听本君解释……银儿并非本君心中思慕之人……” 般若打断了他的话:“魔君大人勿要忘了,本帝姬并非你的君后,此等情爱纠葛之事与我沒有分毫干系,还是不要说了吧!” 静池墨倒吸了一口冷气,径自澄清道:“她只是本君眼中的砂,硌在我眼中,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让我痛苦,可是本君却不能将它剜去!” “魔君大人!”般若冷冷道:“本帝姬对你的过去并无兴致!” “就如在后苑岩洞中本君所说,本君爱上帝姬了!”静池墨失神道:“可帝姬就像本君手中的沙,握地越紧漏地越快,本君越是想要得到,却被帝姬推地越远; !” 般若颇为无语的将他望着。 “本君终究是留不住帝姬你么!” “本君与商羽仙君当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么!” “本君从未如此深切地爱上一个女子,亦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惧怕,一种爱而不得的惧怕!” “如果,本君真的不得善终了,那时帝姬你可会哀伤,可一想到帝姬你要另嫁他人,本君便万般不舍,万般不甘……” 静池墨的话很是轻柔。 般若觉得那份轻柔像极了乾元山上的微风,轻柔之中还有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以及催人入眠的力量……额,莫非是将才的斗法令自己疲倦了么,她昏昏沉沉的想着。 般若并不知晓,静池墨的‘末那’之术在魔界可是响当当的,在‘末那’之术的召唤下,绝大多数人都会很快意识模糊继而安睡,罕少有人能避开。 夜色笼罩,流珠殿的门窗都大开着,凉风徐徐入得殿來,般若半枕着手臂伏在桌上睡了过去,黑发被风吹得顺着肩头滑落,左手则隐在藕色宽袖堆起的褶皱里,柔嫩白皙,静池墨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低声呢喃道:“我很是好奇,你怎会和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如此相像呢?” 他的话只在般若耳边打了个转后就散去了,因为般若在做梦,且还是一个美梦。 梦中的景象是一片眼望不到边的莲池,莲池浅畔两个女娃娃正嘻嘻哈哈互相往对方脸上泼水,二人身量容貌都相差无几,只其中一个唇上有颗黑痣,就在般若愁着如何分辨时,唇上有黑痣的那位一不小心跌坐在水中,满头满脸全是水。 旁边那个女娃却抚掌大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强硬道:“兮汋,妹妹就是妹妹,这下你是服了我了么!” 兮汋苦着脸像似要哭了出來:“兮回,你耍赖!” “我怎地耍赖了!” “你施法让鱼儿啄我的腿……” 兮回不以为然,仰着脸赖皮道:“勿要狡辩,输了就是输了,赶紧过來背我回家!”兮汋将衣衫上的水拧干,慢慢走上岸半蹲了下去,然后扭头道:“上來吧!每次都这样,难怪爹爹要将你送去学艺!” 兮回大叫了一声:“慢着,爹爹真要把我送走,他亲口说的!” “嗯!”兮汋重重点头:“爹爹说沒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你太过顽劣不羁,他说要将你送到瓜陵山……” “不去不去!”兮回胡乱用脚踢着水,水里鱼儿被惊吓的四处散开。 兮汋又重新回到水边,拉着她的手乖巧道:“沒事,如果爹爹执意要送你去,届时我替你好啦!正巧我也想去,你可知瓜陵山上住的是谁!” 兮回将裤脚卷到膝盖,不屑道:“哼,我管他是谁!” “是楼燃,光明神楼燃啊; !” “他很厉害么!” “爹爹说你粗心一点都不为过,我问你,咱们神兽族是由谁造出來的!” 兮回眼睛眨了眨,答道:“当然是大地神啊!” “那现下上古神界里,谁最尊贵!” 兮回眼睛又眨巴几下:“大地神、水神、光明神!”她立刻反应过來了,蹦跶着几步上前,惊奇问:“你说的楼燃是那个光明神!” 兮汋抿嘴轻笑:“明白过來了,这天地间有几个光明神呢?” 兮回心中一团火乱窜,面上却强绷着,只道:“要是沒修炼好法术,他会像爹爹一样凶么!” “你这样的刺儿头,碰到谁收你为徒,都会变得凶悍的!” 兮回折了一枝白色莲花放在鼻尖轻嗅,忍了半晌她还是问了出來:“兮汋,我果真很令人头疼么!” “嗯,有点!” 许是兮汋的回答让她有了几分失落,兮回上岸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穿上鞋子独自往前走去,兮汋见她神情低迷,遂抬脚追上去抱着她胳膊,像是低声安慰,走了沒多远,二人进了一处茂密的树林。 “我们回來了!”兮回大声吆喝着:“爹爹,你在么!” 她面前是一棵极其结实粗壮的老树,那树干粗到十几个人手拉手也抱不过來,老树顶上建着三间宽敞的树屋,树屋里有低沉的声音传來:“莲藕呢?” 兮回和兮汋面面相觑,双双吐了吐舌头。 “爹爹,莲藕被兮汋偷吃了,她说,她说吃一点也沒关系……” 那声音怒了:“混账,兮回你竟然撒谎,真是越來越不像话了,上來领罚!” 兮回突地便转身往树林深处跑,边跑便喊:“爹爹,你若想罚我,得先追上我才行!”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她便跑得沒影了,树屋里的人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对依旧停留在树下的兮汋道:“兮汋,今日有客人來,你再去备些莲藕吧!” “是,爹爹!” 那厢兮回见无人追赶,一时间又不敢回去,只得百般聊赖跃上树桠自己找乐子,日头和煦,找着找着她竟然迷迷瞪瞪有了几分睡意,手中白莲也掉了下去,额,树枝垫得好生不舒服,还是翻个身吧!一咕噜,她掉了下去…… …… 梦中般若咯咯笑出了声,惊得静池墨猛一抬头,额,她笑得可真是舒畅啊! 突然间,情不自禁又想吻她。 静池墨抬手抚上般若脸颊,哦,好凉,他看了看大敞着的门窗,忙放开手中温软起身去关门,关窗……; ------------ 第八十章 同梦:魔宫之行(八) 般若睡得很熟,静池墨将她抱着从桌旁移到床榻上,她亦未曾醒來,静池墨右手支着脑袋,如获珍宝似的看了她一阵子后,和衣在她身旁侧躺了下來。 般若的香甜梦还在继续,她清楚地瞧见兮回掉下树之后很是吃痛的爬起來,四下张望着寻找把她推下來的人,一番无果的搜寻后,兮回掸掸身上的灰抬脚往林子里走去。 林子很深,偶尔有鸟群扑棱着飞过。 兮回飞身抄手擒得只小鸟儿后,万分得意地落在地上,嘴里自言自语着要送给兮汋云云,可她抬脚之际却冷不丁一滑,随即踉跄着后仰在地,又一次吃痛的爬起來后,额,手上黏糊糊的,难道是沾上腥臭了,她嫌弃地看向手掌,却是一团紫色米糕状物事,还散发着异样的清香味。 兮回奋力抖着手试图甩掉它,可是那米糕物事却很是有粘性,牢牢地沾在她手指上,她肚子应时地咕噜叫着,那香味亦愈加香甜起來……在树上也沒睡多久,怎的就饿起來了呢?兮回忍不住用手指挑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哇,味道还真不错…… 她脑中两个小人在打架。 是不是该留点给兮汋呢? 唉!还是算了。 可是做姐姐的有好东西不和兮汋分享,好似说不过去吧! 兮汋一向不计较这些,还是自各先吃了吧! 一番不算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就着暖暖的日头下和清脆的鸟鸣声,兮回几口把那紫色米糕吞进腹中,而后枕着手臂满足的看着天上的白云。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爹爹也应该消气了吧!她想着。 是以当轻微的脚步声悉悉索索越來越近,兮回睫毛微微扇动,只待‘爹爹’开口叫她,她就跳起來撒娇认错,可來人却在她身旁蹲了下來,身上有着被太阳晒过的温暖味道。 不是爹爹,兮回猛地睁开眼。 來人是个身穿玄袍的青年男子,脸庞白净光洁,眼眸如幽深的湖泊一般,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知怎么地,那笑意如暖日一样,一下子就照进了兮回心里,兮回不由地回他一笑; “你是谁!”男子随和自若的问道。 兮回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手托腮反问他:“你又是谁!” “我是楼燃,自瓜陵山而來!” 兮回眸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微红着脸颊,努力用淡然洒脱的语气道:“瓜陵山好玩么!” “好玩!”楼燃重复了句,依旧淡笑着道:“你觉得什么是好玩!” 兮回顿时來了劲,如数家珍道:“捉鸟,摸鱼,采果子,挖莲藕……” 楼燃先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兮回纳闷了:“你先点头后摇头,到底是何意!” 楼燃摸摸她后脑勺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沒有玩过,但是却很新奇,所以我点了头,但是想到你说的这些瓜陵山上一样都沒有,心下惋惜,于是又摇了摇头!” 兮回又问:“你此番前來余音林,可是來找我爹爹的!” “余音林的游渊族长是你爹爹!”楼燃略略迟疑了下:“那你是……?” 神兽族的游渊族长有一对双生胎女儿,满月宴时倒是邀请了他的,只不过当时他人在佛界无法赴宴。虽然托人送去了一对玄玉玉佩,却是从未见过那两个孩子。 兮回俏生生站了起來,在楼燃面前转了一圈,而后坏笑着道:“你猜!” 因楼燃是半蹲着,不得不微微抬头看向她,少顷后笑吟吟道:“兮回!” 兮回见他猜中了,心下十分欣喜,然而她脑中突地又生了捉弄楼燃的念头,于是背过身去,佯装恼怒道:“我是兮汋!” 哦,那我是猜错了,楼燃和煦笑着,缓步走到她面前抄起她脖上的玄玉玉佩,道:“这玉佩上分明刻着‘回’字,你莫要唬我!” 兮回扑哧笑出声來,崇拜道:“你不仅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这般我倒是愿意跟你去瓜陵山学艺了!” “听你这话,先前是不情愿的!”楼燃话锋一转:“可是?我说过要收你为徒么!” 额,兮回大囧,委屈扭捏之态毕露。 “这林子好大,如果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你爹爹的树屋!”楼燃略略赧然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兮回抬手一指:“喏,一直往东,有棵万年老树,树上便是!” “真是乖巧!”楼燃称赞了句后便直往东面而去,留得兮回一个人站着不动,走了沒几步,楼燃回头问道:“你不回去么!” 兮回拱手:“光明神请先行,我再玩一会; !” 楼燃遂轻笑着独自去了。 兮回心里乐得不行。 游渊的树屋在余音林最西,而余音林最东面则是父神的圣墓,如此,光明神便去参拜下吧!待得日落天黑后他依旧转不出林子,到时候再來寻他吧! 兮回对着楼燃的背影挥了挥手作别,面上阴谋得逞的笑容让般若在梦中也忍俊不禁,她低笑着伸手想要去捏兮回的脸蛋,可是沒捏到兮回,却听得耳畔一声痛呼。 蓦地睁开眼,般若放开手的时候呆了。 和她面对面躺着的是静池墨,,,这厮竟然在流珠殿里留宿了,且还睡在她身侧,和她同床共枕,,揽了揽衣襟,般若怒视着静池墨,眼神似要把他千刀万剐。 “帝姬请息怒,本君本无意冒犯,只不过……”静池墨欲言又止。 般若喝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帝姬昨晚甚为疲倦,睡得沉了些,本君不忍你趴睡于桌上,遂将你抱移到榻上……” “……” “后來,本君眷恋帝姬容颜,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就忘了离去……” 般若茫然看了他几眼,骤然间红了眼眸,抄起软枕劈头盖脸朝静池墨打了过去,静池墨狡兔般跳下床榻往房门奔去,身上水墨色外袍皱巴巴的,想來是整夜都未挪动过。 “紫蝶,紫蝶,伺候帝姬洗漱!” 冲出房门后静池墨对着偏殿高声吼道,俄顷紫蝶便自颐若殿跑了出來,想必是从未见过她们君上如此的惶恐狼狈,紫蝶惊愕地张着嘴巴,继而望向流珠殿的大门。 珞宁也从殿里跑了出來,揉着惺忪的睡眼,嚷道:“娘亲,娘亲,怎么了?” 般若手持软枕怒道:“珞宁,我们立刻回蓬莱!” …… “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的声音传來,般若和静池墨纷纷将望过去,殿外一男一女威风凛凛而來,看上去已是中年之龄。 那男子大喇喇道:“先前本尊在妖界便听闻魔君上书天帝要求迎娶天帝帝姬,前日又得知帝姬到冰底魔宫小住,遂想着前來瞧瞧小两口感情增进如何……”那爆笑声又抑扬顿挫了一阵子,又道:“瞧着情形,想來是一日千里呀!” 静池墨敛敛神,答道:“大清早入得本君的寝殿,妖皇你还真是不客气呢?” 妖皇干干一笑沒有做声。 身旁站着的中年女子却笑着开口了:“我二人遣婢女通报來着,岂料魔君大人并未歇在东偏殿,妖皇尊上便吵着要前來流珠殿一观,纯属性情,实无不尊之意,万望帝姬与魔君大人见谅!”; ------------ 第八十一章 万山女妖:魔宫之行(九) 因着在般若儿时,她的父君天帝陛下和蓬莱仙岛的容真元君有过承诺,待她成年之后要替父镇守蓬莱,许是天帝一直觉得她道法不够精诣,又或许太乙真人想多留她几千年,故而般若虽然已经八千年的仙龄,但有近七千年是呆在乾元山的,因此,一心修道的她对妖皇和万山女妖谈不上有多熟悉。 她曾朦胧地听商羽说过,在冥界臣服于天界之后,天界里不少仙人也想过要收服妖界,且天界在天帝帝昊的治理下天兵强天马壮,是有那个实力的,只不过重兵在握的罗托天王却是不甚主张,加上妖界行事亦沒有太过火,后來天帝也就沒动收服的心思; 然而万年來妖魔两界却一直是大战沒有小战不断,到了静池墨手里,两界之君竟能这般融洽的往來,倒是出乎般若的意料之外。 妖皇方正的脸庞上惊悚的爬着两道疤痕,说话粗声粗气的,看上去应该是个直肠子,而万山女妖则是个美人,一双杏子眼极其地妩媚有神,妖界女子大多是驻颜有术的,可万山女妖虽然貌美,却并非很年轻,光瞧着也能看出妇人之相。 般若见这万山女妖既然能和妖皇同行,言行之间也很默契,估摸着二人是夫妻,想到这里,她不疏不离淡淡道:“夫人客气了!” 一声‘夫人’后,妖皇明显多了几分乐呵,且还眼风如水的扫向万山女妖。 万山女妖却朗朗道:“帝姬莫不是以为妖皇与我是伉俪!” 般若一愣。 静池墨走近般若,细心解释道:“琳琅夫人并非妖皇的妻子,她是妖界的护法大长老!” “如此倒是本帝姬草率了!” 万山女妖安抚一笑:“不知者不怪,况且帝姬也不是第一个将我误认为是妖后的人!” 静池墨趁机上前挽留道:“既然妖皇和琳琅夫人前來,帝姬不妨再多做一日停留,事毕之后我们一同回蓬莱,如何!” “也罢!” 般若一点头,静池墨随即松了一口气,忙吩咐紫蝶去准备午宴,顿了顿又看着般若道:“若是聊赖的话,帝姬不妨与琳琅夫人一道去观景山小坐!” 万山女妖打趣道:“魔君大人只管安心离去便是,琳琅会伴着帝姬的……” 静池墨这才和妖皇往议事正殿而去。 般若和万山女妖顺着假山石阶而上,观景山的八角亭中早已摆放好了茶水糕点,万山女妖遣退了侍女,亲手给般若倒了杯茶,羡慕道:“不愧是天帝帝姬,真真儿是容颜绝世,又尊贵万分!” “琳琅夫人过誉了,夫人才是倾城的美人!” 万山女妖笑了笑:“早先琳琅若是修成了仙,或许能当得起倾城二字!” 般若亦笑道:“倾城不倾城,委实与身份无关呐!” “仙就是仙,而妖就是妖,终究是沟壑万重的!” “夫人这般说话,可是妄自菲薄了!” 万山女妖歪靠在亭柱上,听得般若说完,许久,才抬起眼眸望向远方,幽幽问道:“天界众人,并不皆是如帝姬这般,他们觉得妖界是祸害,总是欲除之而后快!” “夫人,眼下天界和妖界并无纷乱,不是很好么!”般若搁下瓷杯,继而又问道:“,般若窃以为夫人所说的欲除之而后快,应该是数万年前的事了吧; !” 万山女妖猛一回神,爱恨交加的神色尚未褪去,就略带慌乱的道:“帝姬聪慧,确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她这一慌乱,连带着般若也多了几分注视,稍稍过了一会,万山女妖又道:“魔君大人和东岳帝君家的商羽仙君同时求娶帝姬一事,在妖界是人人皆知,琳琅也是奈不过心底好奇前來一探,正巧碰着帝姬,多嘴问一句,帝姬心下更欢喜哪一个……” 般若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万山女妖试探道:“听闻商羽仙君很是俊美,试问六界内的女子有谁不欢喜俏儿郎,琳琅倒是迟钝了!” 般若依旧沒有作答,倒不是在商羽和静池墨之间难以取舍,而是蓦地脑中一道精光闪过,这万山女妖不仅仅格外关注天界之事,而且言语中也隐隐流露出了对商羽的留心。 “夫人可是见过商羽!”般若微微笑了笑问道。 般若这一微笑无端地使万山女妖以为自己猜忖对了:“琳琅自是沒有见过商羽仙君,不过就冲着他是东岳帝君和海棠仙子所生的孩儿,定也是极漂亮的!” 般若点头赞同:“夫人这话确是沒错的!” 万山女妖见般若并沒有生出反感來,遂继续道:“只不过魔君大人一直以面具示人,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颜,倘若他相貌中上之姿,纵使及不上商羽仙君,也是无碍的,可若非如此……帝姬这么个妙人,就沒有想过这一点吗?” 般若突地大感无趣,万山女妖或诱导或揣摩,目的无非是想探出自己的口风來,奈何她虽然表面上万分为般若着想的样子,却依然引起了般若的疑虑。 般若手抚着额角,长叹道:“夫人心思灵敏,将才所言般若并非沒考虑过,然而我父君旨意已下,即使魔君大人神秘了些,天界和魔界若能缔结姻缘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六界内相安无事,岂不是很好,夫人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万山女妖沒套得话來,微微失望,她是妖界的护法大长老,妖界的大小人物她只要照个面,眼风扫一扫便能料及对方心中所想,可面前这位帝姬语气中带着黯然,面上却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來,万山女妖默了一会,心下也就明了,这位天帝帝姬不过是说着场面上的寻常话而已,且临了的那一句反问还把话題抛引了过來,想來心思也是比常人多了一窍的。 女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般微妙,说起來也容易的很,即便一个话題谈得不甚投机,另外寻一个接下去就好,好比盲人探路的拐杖,碰到了阻碍前行的障碍物,绕开便是了,在这一点上,万山女妖做得格外的顺溜。 她赞道:“帝姬心系六界,胸襟宽广大度,不愧是天帝陛下悉心教导出來的,琳琅委实钦佩的很!”说完低头看了几眼系在亭柱上的纱幔,轻咦了一声,道:“往近了看,这纱幔的色彩和料子似乎都和帝姬身上的外袍一模一样,想不到魔君大人爱屋及乌竟到了这般地步,若是有夫如此,倒也不枉了!” 万山女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掩饰不住的羡慕,可是般若沒有留意。 般若只是定睛看向那纱幔,果然是半透明的藕色轻纱,几千年來,自己对藕色的喜爱从未变过,难道静池墨果真如此细心么。; ------------ 第八十二章 凤公主的伤悲 观景山上般若和万山女妖正不咸不淡地聊着,那厢冰底魔宫的正大门前商羽和凤垚却和守门的魔将起了争执。 却是商羽要入得冰底魔宫,而那魔将执意要先禀报君上。 君上,商羽瞧着那魔将毕恭毕敬的态度不由得轻嗤了声:“静池墨是你的君上,却不是本仙君的君上,我偏偏要硬闯!” 凤垚觉得不过是通传一声,等一等便是了,商羽这么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她拉着商羽的衣袖低声道:“三师兄,怎么说我们都是客,既沒有持主人家的帖子,也沒有事先约好,现下这守将要通传一声也是应该的,勿要为难于他!” 商羽凉凉看了凤垚一眼,道:“小四,三师兄是前來寻人的,若是二师姐无恙,我们立刻就离去,冰底魔宫的茶水我可不想沾上一口; !” 凤垚别扭道:“有传音术你不用,偏得亲自跑來,跑來也就罢了,还凭空和人置气!” “我和谁置气了!” “你说呢?”凤垚亦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同时捏了诀给般若传音。 般若接到凤垚的传音,不多会便來到了魔宫正门前,见未來君后和万山女妖一同前來,守门魔将忙恭敬地低头拱手行了个礼说有人要闯宫。 般若平和问道:“垚儿,你们怎么找上冰底魔宫來了!” 见有生人在一旁,凤垚只瞟了商羽一眼,却沒有说话。 般若随即明白过來,她先前与商羽说好了分头行动查找凤宓的消息,想來商羽和凤垚二人沒有查出什么线索來,又见她和珞宁久久不回蓬莱,情急之下便找上门了。 “我今日正要携珞宁回蓬莱与你们会合,恰好妖皇和护法长老前來,遂想着多留半日,下午便回!” 商羽索性道:“我与垚儿既然來了,二师姐还是携珞宁一道回吧!” 般若见他对冰底魔宫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由气笑着,只不过尚未开口就被万山女妖抢了话头:“这位仙君既称呼帝姬为师姐,想必是太乙真人的三弟子商羽仙君了!” “正是!” 静池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立在宫门旁,对着那守将道:“记住,下次商羽仙君若想入我冰底魔宫,无须通报!” “谨遵君上之命!” 商羽气极了,他从未觉得静池墨这般令人生厌,一道无须通报的特令无疑是彰显了静池墨的大度,也有意无意地烘托出了自己硬闯魔宫的无礼。 真是卑鄙,商羽暗骂了声。 谁知,静池墨云淡风轻地问那守将:“你可领会了本君的意思!” “回君上,末将领会了,下次商羽仙君再前來,可自行进入,无须通报!” “错了!”静池墨负手于身后:“是无须通报,直接打出去!” 般若唯恐商羽气头上按捺不住,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商羽遂默在那里,指尖银光也倏地隐去了。 万山女妖轻笑着抖了抖袖子,颇有些看好戏的样子。 凤垚盯着静池墨看了片刻,凤目中的探究极其地有杀伤力,少倾后却笑吟吟道:“魔君大人勿怪,我三师兄就是这急脾性,想是太过于担忧般若师姐方会失礼的,既然魔君大人亦做了回击,此事便权当未发生过吧!” 静池墨不屑道:“凤公主真是会说话呢?” 凤垚不以为然,依旧笑道:“魔君大人认识我; !” “非也!” “魔君大人可是一口就道出了凤垚的身份!” 静池墨站着沒动,直道:“能唤帝姬师姐的,除却太乙真人的四弟子凤垚公主,还能有谁呢?” 凤垚点了点头,复又看向商羽:“三师兄,既然二师姐安好,我们还是回蓬莱候着吧!” 商羽怔了怔,恍然见到凤垚娇颜上一闪而逝的落寞。 这么多年來凤垚一腔爱意从未言明,他也就装着不知,他不想伤害凤垚,凤垚心里也明白,一旦捅破那层纸,怕是商羽就要开口拒绝了。 其实,凤垚打圆场的目的商羽不是不明白。 他和静池墨对峙时,般若唯恐他按捺不住在魔界和静池墨动起手來,却沒想到要稍微维护下他的面子,反倒是凤垚,明着说他急脾气,却也是连带上了静池墨,不偏不倚地做了中和。 商羽心里软了软,师姐师妹,怕是自己从未一碗水端平,从未多考虑过垚儿吧! 想到这里,他讪讪道:“垚儿,三师兄原以为你会劝我进去呢?” 凤垚微微动容,心道:三师兄啊三师兄,我既然爱慕与你,如何能不时时刻刻替你着想,终归,在我心里,你是远非旁人所能及的。 “那么,我们这便离去吧!” 凤垚心里隐隐作痛,只道:“好!” 他二人离去之后,般若也意识到了商羽的失落,刚才光顾着控制事态却忘了顾及商羽颜面,他和凤宓在乾元山争了几千年,谁也不让谁,都是占了便宜就笑吃了亏就跳的主,此番被静池墨打压,心里自是懊恼至极。 静池墨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万山女妖脸上荡漾着笑,对般若道:“好啦好啦!商羽仙君和魔君大人同是帝姬夫婿的人选,难免有些不对味的,可他两人虽争锋相对,却也不会生出事端來,我们还是进去吧!” 般若是个遇到事情定要捉摸透彻的性子,若是沒理出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心里必会不甚舒畅,就如宴席上妖皇遥遥执杯邀她同饮时,她脑中却在想着静池墨和商羽之间的不对劲。 到底是何处不对劲呢?她绞尽脑汁也不能将思绪梳理清爽。 妖皇还在等着,万山女妖忍不住出声唤她:“帝姬,因何事出神!” 她“哦”了一声,谦笑着道:“这酒水的味道闻上去有些熟悉,本帝姬像似曾经饮过!”顿了顿,端起面前酒樽对着妖皇举了举,仰头一口喝干:“诸位,般若心中有一事不明,须得先行一步寻人问个清楚,如此便失礼了!” 妖皇和万山女妖双双看向静池墨,而静池墨搁下酒樽,直道:“左右有本君陪着妖皇和琳琅夫人,帝姬尽管先回蓬莱,本君随后便到!”; ------------ 第八十三章 自伤?他伤? 几人先后回到了蓬莱,岱姬却不在岛上,般若寻了小童问了,原來是天空战神天融新迁了府邸,岱姬忙着道贺去了。 黄昏的微寒中,般若指着凤垚对珞宁道:“快给你姑姑行礼!” “珞宁见过姑姑!” 凤垚浑身一震,忙激动的伸手去抱珞宁,哭笑着道:“瞧这眉眼长得,简直和你爹爹一个样儿,不过是个缩小版的!”说完又把珞宁的头发搓揉了一番,这才对般若坦然道:“二师姐,我已经将珞宁的事告诉了娘亲,想來出不了明日爹娘便会前來!” 般若的脸色黯了黯,她的担心是有理由的。 凤族不与异族通婚,可一夜之间却多了个皇孙出來,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怎还能坐得住,加上他夫妇二人认为此事牵涉颇多,姑且不论魔界会怎样,光光泰山东岳帝君那边就不好解释,因为帝姬选婿之事已经传遍六界,若是此时再传出未婚帝姬却诞下可凤族的孩子,这会让泰山大失颜面的。 几千年前几人一同去泰山游玩时,般若就依稀觉得海棠仙子心下偏爱凤垚,对她这位帝姬的喜爱倒是颇为寻常,也是,帝姬就是帝姬,纵然东岳帝君仙位尊贵,海棠仙子也唯恐儿子会受委屈,而且东岳帝君和风火神君交情颇深,倘若两家结亲的话,情谊岂不是更近一步; 事情忽然间变得复杂起來。 般若微蹙着眉头看向商羽,她忽得希望商羽能就此罢手。 “二师姐勿要这般看我,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也说过我会视珞宁如己出!”商羽咳了声,继续道:“我父君一向不拘小节,必不会计较世俗眼光……” 般若哑然失笑。 凤垚涩然别过脸去逗珞宁。 傍晚的阳光失了白日的暖煦,山上郁盛的树木在暮色掩映下绿得发黑,淡淡暮色中一袭浅墨色身影往仙人洞方向驶去。 珞宁眼尖,急忙叫道:“姑姑你看,是魔君叔叔!” 几人皆循声看去。 商羽疑惑了,这静池墨莫非已经寻到了甚线索,故而这般急不可待的开始着手了。 “我前去瞧瞧这厮有何能耐!” 话音刚落,商羽便疾奔着腾起,一个晃神间便远去了。 凤垚脸色不太好看,也不和般若搭话,有些心不在焉。 “垚儿,我在冰底魔宫的几日里,你和商羽可有打听到关于小五的消息!” “不曾!”凤垚摇头。 一时无话,般若深深叹了口气。 良久后,凤垚一边顺着珞宁的头发,一边问:“二师姐,你可觉得那静池墨很是奇怪!” 般若想了想,反问道:“垚儿你也觉得他蹊跷!” 凤垚幽幽道:“二师姐不知双生胎之间有超乎常人的灵犀么!” 酥麻感顿时将般若从头到脚覆盖,她用力抓住凤垚的手道:“垚儿,你是觉察到什么了么!” “二师姐,垚儿尚不能确定,不过总觉得静池墨有种熟悉感。虽然他体态、声音、举止和小五皆不太相像,却依旧有几分小五的影子,是与不是!” 般若失神跌坐在地上,讷讷道:“是了,是了,垚儿,就是这种陌生的熟悉感,会不会是静池墨取了小五的精元服下,而小五已经丧命于他手中!” 她一张脸煞白成那样,真真骇了凤垚和珞宁。 “二师姐,我们要如何是好,如果静池墨确是害了小五,我们断然不能放过他!” 珞宁亦郑重附和道:“断然不能!” 正说着,‘轰’一声巨响自仙人洞方向传來,般若三人所在的漏天涯在那巨响之下亦颤了颤; “娘亲,是师叔和魔君叔叔打起來了!” 般若远远瞧去,仙人洞上方白光和紫光交错闪动,一大团紫光缠绕在商羽手腕上,想是静池墨弹出的魔光,而商羽手持着从天融出求來的那把玄天短刀对着紫光划去,却也将那紫光瞬间割开,继而,被紫光缠绕的商羽肩膀一抖,从静池墨手下挣脱开來,沒了法术困束的他如鱼得水,加在静池墨周身的白光渐渐处于上风…… 一介魔君却是沒敌得过只有七千多年仙龄的商羽,委实是般若和凤垚沒料到的。 可是?势态似乎在刹那间就被静池墨扭转了过來。 般若沒看明白,商羽手中的玄天短刀怎么就到了静池墨手中,而静池墨正诡异地旋身从白光里窜出來,手中短刀直直刺向商羽胸膛。 “不要!” 般若和凤垚双双尖叫起來。 俄顷,般若纵身跃起箭一般飞向仙人洞。 而珞宁扶着虚软的凤垚,安慰道:“姑姑,镇静点,美人脸师叔不会有事的!” 般若落在二人中间时,见那短刀却是插在静池墨胸口,只剩刀柄露在身体外,而商羽怔怔地站在几尺外,一脸忿然。 莫非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般若疑惑的想。 静池墨略一施法,那短刀便出了他的身体,一道血流随即直直喷出溅在岩石上,鲜红中泛着明紫。 般若急急上前两步,拽住静池墨的衣袖盖上伤口,问道:“你,沒事吧!” “只是和商羽仙君切磋下,不妨事的!”静池墨望着按在他胸口的般若的手,呓语般问道:“帝姬这是,紧张本君么!” 般若猛地收回手,可手上沾上了鲜血,她愣愣地看着掌中紫血,片刻后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倒下前她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小五,,,。 商羽猛冲过去推开了静池墨,抱起般若进了仙人洞。 静池墨抬脚跟了上去,却在入洞后沒几步被商羽挡住了,商羽背对着他,沒有回头,只生硬道:“那玄天短刀非寻常兵器,魔君还是先回房疗伤吧!” 看着商羽把般若放置在榻上后轻拭着她额上的冷汗,静池墨沉默了半晌,转身快步退出了仙人洞。 事后凤垚私底下问商羽,商羽只搪塞道当时二人斗法斗得激烈,眼前光晕令人眼花缭乱的,那玄天短刀又是个能辨别仙泽的天界灵器,故而静池墨莫名其妙就被伤了,凤垚不信,遂又找上日落扶桑殿问静池墨,偏得静池墨也是同一番说辞。 凤垚怏怏地回了漏天涯,反复思量了两天亦沒有弄明白,既然般若亲眼所见的情形都当不得真,那么他二人是怎么打起來的,到底是谁伤的谁,旁人对个中真相终是不得而知了。; ------------ 第八十四章 丹灵叠境 如此又过了两日,般若想着珞宁离开绿筠山已有半月,令伊乍乍失了珞宁作陪,想必也是聊赖至极,而凤垚此到蓬莱也是应了商羽的召唤,不久亦要回乾元山去,倘若不借机让令伊瞧上凤垚一面,委实对不住他两千多年來一直抚养珞宁的这份情谊。 是以,这一日清晨般若邀凤垚随她一起送珞宁回绿筠山。 珞宁一听十分乐呵,还献宝道他知晓一条捷径,可自蓬莱直通绿筠山。 般若凤垚见他并不似开玩笑,就随在他身后想瞧个究竟。 三人一道跃入仙人洞的湖中,推开湖底那扇门,过了杜若花海一直向前,所过之处并不像似洞中景色,却像是直通外界的一个独立空间,雾气弥漫中繁花一片,溪水潺潺,岸边爬满了老藤,清幽的景象令凤垚和般若赞叹不已; 珞宁喋喋道:“娘亲,那里还有一方阔大的岩洞,里面建有阁楼屋宇,不过灰尘蛛网厚重,不甚干净!” 凤垚弹了弹珞宁的额头:“你是如何发现这条捷径的!” 珞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答道:“约莫是几百年前的一天,那时我尚未化作人形,趁着干爹午睡之际飞上绿筠山竹海戏耍,后來被一只凶悍的大鹏追赶,我仓惶逃逸之下跌落在这里!” 跌落,难道这是一个封尘已久的结界。 可如果是结界,那么设结界的人道法也太蹩脚了,蹩脚到结界形同虚设,可任由他人自由进出的地步了,因为照珞宁所说,他在蓬莱仙岛和绿筠山之间來來回回不知道有多少次了,狐疑之下,般若将珞宁往凤垚怀里一推,道:“你二人先行去绿筠山,我在这里查看一番!” “二师姐,这地儿好生奇特,我们离去后你还是唤三师兄前來吧!” “垚儿无须担心,倘若应付不來,我便施法召唤商羽!” 凤垚离去后,般若念了个诀用紫绫四下探了探,发觉所在之处确是被一种她感应不出來的力量所保护着,那力量很薄弱,像似一层最为普通的仙障,手指一戳上去便微微逸动,不细心留意的话还真不太容易察觉。 般若思忖着,或许是有人在临终前将灵力蓄在了某个宝贝灵器中的,那宝贝灵器就年复一年的担起了守护这里的职责,直到力量被逐渐消耗殆尽。 那么,到底是何人要守护着这里呢?会是大地战神么,如若是的话,光凭着着万年不散的灵力,也能猜料出他的道法是多么的精深和强大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般若飞身化身为一道弧光,沿着障法的薄壁往返了几个來回,这一番试探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那障法绵延至方圆数百里,不仅仅绿筠山被囊括在其中,而且障法的尽头竟然连接着天北地界。 般若直觉这个障法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且多多少少都会与大地战神有些牵连,既然这样,顺着这根藤查找下去定能查出大地战神经久不醒的原因。 她化作人形落在溪水旁时,有些欣喜的笑了。 不管是神仙还是人,欣喜之下就容易大意,一大意就会出岔子,例如眼前沒走上几步就因为踩中松动的岩石而跌趴在地的般若。 她‘嘶’了声,咧着嘴从地上爬起來一看,脚踝处皮肉被岩石划破,正渗出了颗颗血珠子,掏出帕子将脚腕包扎好,正弯着腰准备起身离去时却发觉藤蔓枝叶的间隙中有闪动的光芒,于是她急忙走了过去。 那藤蔓格外地密实,般若费力地将它们扒开后,一方岩洞落入眼中。 洞口不是很大,却还依稀能辨出‘女娃洞’的字样,洞里石桌石榻石凳一应俱全,石榻旁的青苔上还有一柄梳子。虽然梳身粗旧,还掉了几个梳齿,可质地却是十分地好。 般若对着梳子看了又看,冰凉的触感自手指蔓延开來,哦,这木梳是七叶树所制呢? 合和美名七叶留; 七叶树是西天四圣树之一,因是尚和传承的象征而异常的珍稀,般若曾在她父君的后花园看到过一株,加上灵山那棵,世间统共不过两棵,能用圣树做梳子,看來这女娃洞的主人是个女子,且还是个不寻常的人物。 般若重新将梳子放好,抬脚往连着的别洞走去。 别洞上方坍塌了硕大一块,不能前行的般若收脚准备退回去,就在后退之时她踢中了枚水井口大小的罗盘,而距离罗盘几尺之外的地方,躺着颗透明的珠子,珠子里游荡着一小团蓝莹莹的东西。 般若沒有着急着去捡那珠子,而是施法飞出臂上紫绫将那珠子席卷过來。 那珠子显然是颗灵珠,野性的很,般若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它治住,仔细打量之下,她肯定那是一丝魂魄。 未作他想,般若转身出了别洞,她要去找岱姬确定,确定那是不是地梧的。 原路返回时经过杜若花海,般若长裙复又被花枝绊了下,踉跄着栽到一个人怀中不说,手中的珠子也飞了出去。 待那人将她扶稳,她才得空抬起头來,一看,却是一片皓白中,商羽怔怔地将望着她,飞出去的珠子也被眼疾手快的他握在手中。 “二师姐!”商羽将珠子递给她,问道:“你从何处而來!” 般若指了指來的方向,答非所问:“商羽,我约莫是寻到了大地战神的魂魄,或许就是因为缺了这一丝魂魄,几万年了战神才不能复生!” 般若的声音四平八稳,但又透露出不可抑制的欢欣。 “唔,倘若这不是战神的魂魄呢?”商羽用漂亮至极的眼眸瞟了那珠子一眼,淡淡道,他觉得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 “纵然不是战神的,定也是他人的,我们不妨让容真元君先鉴别一番,如果元君亦不确定,那便找上勾陈宫去!” …… 二人小心翼翼地带着那颗珠子上了丹崖。 当般若解下包裹珠子的紫绫将珠子交给岱姬时,岱姬虽欣喜若狂却也不能肯定那丝魂魄就是地梧的,因着那魂魄窜动地十分桀骜,连带着珠子也不停地晃动,三人斟酌了片刻后觉得事情刻不容缓,须得立刻将珠中魂魄送至西天太极大帝的勾陈宫方为妥当。 谈到谁前去勾陈宫送珠更为妥当时,岱姬道:“事关帝姬的婚事,且又是帝姬亲自寻得,故而本元君主张帝姬亲自前去送珠,商羽,你意下如何!” “元君所言极是!” 般若想着若不是商羽在杜若花海中擒得那珠子,现下怕是连珠子带魂魄都飞窜地无影无踪了,于是她缓缓道:“将才在杜若丛中,若不是商羽相助,此珠怕是要失去了!” 岱姬以为般若有意于商羽,意味深长一笑后,遂改口道:“那便由商羽前去吧!”; ------------ 第八十五章 暗涌:婚约被搁置了(一) 商羽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傻傻站在那里,半晌也沒回过神來,般若那么说是在暗示她愿意嫁给自己了么。 “二师姐!”他忍不住动容道:“你果真让我前去送珠!” 般若头隐隐作痛,不知怎地,那珠子晃在眼前竟惹得她额角也突突地跳个不停,像是有一根绳子拴住了她的神识,且还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在绳子上疯狂跃动。 “快些去吧!路上当心!”她努力用拇指按住额角,催促道。 听般若这么说,商羽面上的迟疑尽数湮灭,替代迟疑的是一种释然和轻松,他喜不自禁地自岱姬手中接过灵珠便往门口走去,踏上云头后却又不急着离去,只用热烈如火地目光看向般若,笑着柔声叮嘱道:“二师姐,在此静待我回來!” 这句话饱含深情,浓重到使得般若不由地一愣,只不过是去九重天上的勾陈宫送颗珠子,哪里用的着这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她。 山顶的风夹着清寒吹进房中,般若冷不丁一个激灵,电光火石间脑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是凤宓在泰山的山道上落寞地回头问她:“请问二师姐,通往你心上的路怎么走!” 再一换,却是唤着她在人间时的名字:“若水,我须得离开些时日!” 顿了顿,又仿佛是极尽安抚道:“你且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 场景飞速变幻,般若想到的最后一句却是他嘶哑又沉闷无力的话语:“若水,快了; !” 般若突地明白过來,商羽那句‘在此静待我回來’的话中就是含着浓浓的不舍,那是恋人间对面小别时的不舍,又是力求让对方安心的一种安慰,更是一种盼着心上人能时刻想着自己的希意…… 岱姬拉了拉般若的手,笑道:“帝姬,商羽此番前去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试想他若能带回好消息,那你们的婚事也就近了……” “元君,不知为何我额角突跳,心亦是惶惶的……”般若尚未说完,嘴里便溢出一丝腥甜,她用手轻擦了擦,却无法再言说。 回漏天涯的路上般若脑中愈加乱糟糟的。 她想着,就像四千年前凤宓不曾抓住那一袭从若耶山上坠落的白色裘袍一样,如今她也抓不到凤宓的一片衣角,四千年前,她和凤宓在玄冥山生生被分离,四千年后,她却要在天旨旨意下挑选夫婿。 般若望着漏天涯上那一片竹丛,心中怅然又落寞。 酸楚中,她自言自语道:“小五,茫茫碧落黄泉,我们果真是注定要不得相见么,小五,我们当真不能再相伴了么,是不是此时此刻你还活着,正在某一处看着我,想看着我嫁给商羽,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么。 像似宣泄,她凌厉又凄艳地挥袖,强劲袖风下竹丛纷动摇摆,似要折断。 “帝姬!”有人在她背后唤她。 般若一脸冷清的回头,却蓦地对上静池墨的目光。 “帝姬你,你不想嫁给商羽仙君!” 诚然般若一直不待见静池墨,且已经早已言明不会嫁至魔界,但心思泄露在他面前,般若还是不甚爽快,她警惕地握紧拳头,道:“魔君大人委实不该偷听!” “本君一直想不通透,帝姬奉旨选婿,既不心仪商羽仙君,又不愿嫁给本君做魔界君后,却是为何!” 般若猛地看向他,索性承认道:“想着当日在秋水泉旁见到魔君时本帝姬就已说过,我已有思慕之人!” “是凤族皇子吧!” 般若傻了,虽则她因为小师弟凤宓丢失而被贬下凡一事在天界穿的沸沸扬扬,但二人之间的情事却也是周遭亲近之人才知晓的,这静池墨倒是灵通,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能打探出來,却也不易。 “是又如何!” 对静池墨残害凤宓取其精元的猜料又涌上心头,般若不禁冷笑:“魔界与凤宓有牵连已是铁定的事实,若是让本帝姬查出了不为人知的真相,定不会对魔界留情!” 静池墨沒有惊慌,反倒是语带笑意:“怎么个不留情法!” “收复魔界,将魔界人诛杀殆尽!” 说完,般若又冷哼着问道:“如此答复,魔君大人可还满意; !” “甚为满意!” “……” 静池墨半真半假的回答令般若颇为不悦,她尚且还在思忖着要不要与他斗下去,静池墨却主动开口问道:“本君瞧着商羽仙君急急往天界而去,莫非是出了何事么!” “天界之事就不牢魔君大人费心了!” “是商羽仙君寻到了令大地战神复生的法子了么!” 般若听着静池墨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话中竟蕴藏着七八分的紧张。 “想必是的!”般若撒了个谎,她想看看静池墨会作何反应。 岂料静池墨一听,二话不说便匆匆离去了,速度之迅速,神态之慌乱,委实与他魔君的头衔很不相称。 般若也不去管他,只进了房间休憩顺便静待商羽那厢的消息。 …… 一觉醒來已是午后,般若推开卧房的轩窗,想让日头照射进來,殊不知一推开窗户却见岱姬神色急匆匆地朝着漏天涯而來,般若心下‘咯噔’一声,猜想许是送到勾陈宫的魂魄不是地梧的,故而岱姬才这般有异。 可是当岱姬立在她面前告诉她商羽在去勾陈宫的半路上被静池墨拦截并重伤时,犹如万里晴天中的一道霹雳,般若心下震动剧烈,脑中亦‘嗡嗡’作响,站立不住的她连忙扶住门框,咬牙恨道:“静池墨,你好卑鄙!” 继而转头看向岱姬,问道:“商羽现在何处!” “妙严宫!” 般若听罢径直奔至房外,挥袖扶摇直上疾往妙严宫而去。 赶到妙严宫时,般若出了一身汗。 妙严宫的大殿里挤了不少人:太乙真人、东岳帝君、海棠仙子、凤垚,就连大师兄哪吒也來了。 “师父,师父……”般若脸白得犹如寒月,抖着声音喊道:“商羽在哪里,在哪!” “在东寝殿!” 顾不上给东岳帝君夫妇行礼,般若直奔东寝殿而去。 商羽像似睡着了一般,阖着眼眸嘴唇轻抿,面目柔和地令般若心中隐痛。 凤垚尾随着她而來,良久才开口道:“帝姬师姐……” 这声称呼着实怪异,凤垚从未这般唤她,般若骤然大惊:“垚儿,你作甚如此!” “有句话一直藏在凤垚心中,今日怕是不吐不快了,帝姬师姐莫怪!” 般若心想,商羽重伤未醒,凤垚因担忧过度而情绪有异亦是无可厚非的,遂温颜道:“垚儿你直说便是!”; ------------ 第八十六章 暗涌:婚约被搁置了(二) 赶到妙严宫时,般若出了一身汗。 妙严宫的大殿里挤了不少人:太乙真人、东岳帝君、海棠仙子、凤垚,就连哪吒也來了。 “师父,师父……”般若脸白得犹如寒月,抖着声音喊道:“商羽在哪里,在哪!” “在东寝殿!” 顾不上给东岳帝君夫妇行礼,般若直奔东寝殿而去。 商羽像似睡着了一般,阖着眼眸嘴唇轻抿,面目柔和地令般若心中隐痛。 凤垚尾随着她而來,良久才开口道:“帝姬师姐……” 这声称呼着实怪异,凤垚从未这般唤她,般若骤然大惊:“垚儿,你作甚如此!” “有句话一直藏在凤垚心中,今日怕是不吐不快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帝姬师姐莫怪!” 般若心想,商羽重伤未醒,凤垚因担忧过度而情绪有异亦是无可厚非的,遂温颜道:“垚儿你直说便是; !” “几千年來三师兄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从來都是,当初静池墨上书要求迎娶你,他在瑶池酒会上得知后立即便去求了天帝,垚儿在想,二师姐真是好福气,这事若是换了宓儿定也会这样做的!”凤垚黯然道:“不管怎么样珞宁都是凤族后代,且二师姐既然对三师兄无意,那么便放手吧!” 般若狐疑地看向凤垚,很是不解她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來。 “就是因为见不得三师兄先得了灵珠中的魂魄,静池墨才下了狠手,不是么!”凤垚提高了音量尖锐道,有些变了腔调:“你为什么要接受天帝的旨意,当初你为什么不拒绝!”继而又失神错乱道:“若是沒有帝姬选婿这一桩事体,他亦不会受伤……” 般若上前要去拉凤垚的手,凤垚却侧身躲过。 大度的缩回手,般若沉声道:“垚儿,商羽受伤我也很心疼,当初我是找上玉清宫的,但是事关天魔两界,父君并未应允我!” “可就在刚才,勾陈宫的小童前來禀报说灵珠中的魂魄正是地梧战神的,太极大帝既为三师兄受伤一事扼腕,同时又为集齐了战神的魂魄而欣喜万分!”凤垚僵着身子,嫉恨道:“想來战神不久后便能醒來,而二师姐你也可以与三师兄大婚了……” “垚儿,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不认为救治商羽和惩治静池墨才是头等大事么,与其在这里焦心纠结婚约的事,你倒不如前往药君府上去问一问!”般若凛然地挺直了后背,眼风瞟向商羽:“虽说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商羽恢复无碍后,我自会就此事与他讲个清楚!” 凤垚有些错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般若抬手止住了。 “你留在这里照看商羽,我去大殿看看!” …… 在大殿中,般若得知两个时辰前大师兄哪吒率领麾下几位兵将巡逻,正要返回之际发现数丈之外云海翻滚,却是两个身影正斗地激烈,待他踏着风火轮赶上前去,方发觉其中一人竟是三师弟商羽,而另一人则带着银质面具,看不清真实相貌。 哪吒对着那人扔出乾坤圈试图制止他两人的恶斗,可面具人却极其机敏的避开了,之所以说他二人之间是恶斗,是因为商羽极力想护住灵珠,面具人却是利用商羽的护珠之心而招招欲取其性命。 见哪吒前來,那人也不恋战,直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化作阴风窜至商羽背后骤然偷袭。 是阴辣之极的无影风掌。 无影风掌并非仙界术法,只在妖魔两界中有人修炼。 “唔!”商羽闪避不及被击中,闷声**。 而那只穿商羽胸膛而过的无形手掌又在猛然间抽回,‘噗’一声,撕心裂肺感炸了开來,商羽神识紊乱缓缓倒下,自云间坠下。 “三师弟!” 哪吒于惊呼间急忙抛出混天绫缠住商羽将他救了上來,那阵阴风也趁着混乱之际仓皇逃窜,商羽被哪吒托抱着送到了妙严宫,太乙真人施法用莲池中的五叶莲护住了他的心脉后,遂命哪吒速速通知东岳帝君等人; 商羽昏迷未醒,般若心下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情急之下她來不及细细梳理,直觉那人极有可能是静池墨,她这么认为是有依据的:一來是当时在漏天崖,静池墨得知商羽极有可能寻到了令地梧醒來的法子后就立刻拔腿走人了,二是,据哪吒形容,重伤商羽的人带着面具,且身形衣着的描述都是和静池墨极为相似,三來,帝姬的夫婿人选只商羽和静池墨两人,之前在仙人洞二人就大打出手,如此看來静池墨完全有害人的动机。 心里既存了疑虑,般若在妙严宫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要赶回蓬莱,去当面问静池墨,问个清楚,倘若果真是他伤了商羽,那么自己必定要手刃了他。 …… 蓬莱的日落扶桑殿是观赏日出的绝妙之处,但是却因为是面向着东方,故而日影西斜时分整个大殿就略微沉暗了些。 静池墨不喜黑暗,早早地便遣小童燃起了灯烛。 他似乎嫌大殿里光线还不够亮堂,遂从袖兜中掏出颗夜明珠來放置在案几上,这才将笔蘸满了浓墨不厌其烦的写着‘舍得’二字,一遍又一遍。 写着写着,他觉着气氛不对,执笔的手顿了一顿,头也抬了起來望殿门口看去。 “帝姬!” 般若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冷道:“魔君大人,本帝姬有几句话想问你!” 静池墨搁下笔,绕过案几來到般若面前,道:“帝姬有话请讲!” “你为何要对商羽下手!” 对于般若怒气冲冲前來兴师问罪,静池墨紧皱着眉头,不耐道:“帝姬此言诧异,本君何时对商羽仙君下手了!” 般若念了个决唤來沉水剑,直指静池墨:“之前在漏天崖你从本帝姬口中得知了商羽寻到了令地梧战神复生的法子,而后你便面色紧张地匆匆离去……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循着商羽而去,说!” 剑尖的寒光闪动在静池墨的面具上,而静池墨却无甚起伏地抬手拨开般若手中长剑,沉声道:“恕我不能相告!” “你做贼心虚!” 静池墨上前扣住般若手腕,愠怒道:“是帝姬你咄咄逼人了!” “魔君大人,你好卑鄙,好阴毒,你心知本帝姬不愿嫁至魔界,又唯恐商羽抢了先机,无奈之下你便欲除掉他,你觉得那般便能挽回颜面,能让事情有转机……” “够了!”静池墨暴怒地吼道:“是本君所为又如何,本君誓要迎娶帝姬,不要说为此死了一个商羽仙君,即便是十个,本君亦无所谓!”; ------------ 第八十七章 暗涌:山雨欲来(一) 般若用力甩开静池墨的钳扣,后退了两步,继而静池墨就看见沉水剑朝自己划过來,一道风力驶过,他就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俄顷便是隐隐的疼痛,摸了摸疼痛的地方,却是脖颈处被沉水剑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冒着血…… 静池墨不阴不阳地问道:“帝姬这是要为未婚夫婿报仇么!” 般若正色答道:“本帝姬是商羽的师姐,师弟为旁人所伤,做师姐的断然沒有看着不管的道理!” “真是同门情谊深切啊!甚好甚好,那便來吧!”静池墨挺着胸膛无所畏惧道。 般若不再说话,挥剑贯力,白光闪过,鲜血便染红了静池墨的水墨衣袍。 “为什么不还手; !” “帝姬可知被心爱之人所伤是何感受!”静池墨沉声道:“伤在身上,痛在心里,帝姬是天界至尊女子,却是读不懂这些的!” “本帝姬前來不是与你讨论这些的!”般若鄙夷道:“你既已心甘情愿受了我几剑,倘若商羽无碍,此事便就此作罢,若是商羽……本帝姬定会手刃了你!” “帝姬沒有一剑劈了本君,本君感激不尽!”静池墨孤独万分道:“若是商羽仙君无碍,记得通知本君一声!” 般若转身不去看他,直道:“沒有那个必要了!” 静池墨仰天狂笑了一阵子,忽又蓦地顿住笑声,阴冷道:“有必要,届时本君会为帝姬和商羽仙君的大婚送上大礼!” 般若也不与他多做纠缠,只收了剑拢着衣袖离了日落扶桑殿。 目视着般若的身影越來越远,静池墨恼怒地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扫落在地,又挥袖将灯烛熄灭,就连那夜明珠也被他一道掌风过去劈个粉碎。 …… 般若再回到妙严宫时却是扑了个空。 她在莲池边找到了太乙真人,方得知商羽已经被东岳帝君带回了泰山。 匆匆赶到泰山的东岳神府,像似算到她会前來,海棠仙子正抱着白狐立在海棠树下等她。 “见过海棠仙子!”不知怎么的,般若的声音有些生疏。 “知道帝姬会來,一炷香前我已在此等候了!”海棠仙子既然这么说,便是有话要和般若私下讲了。 因着般若觉得在商羽受伤一事上她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遂淡淡道:“海棠仙子但说无妨!” “先前帝姬离开妙严宫可是去与那魔君对质!” 般若点头道:“正是!” 海棠挑眉续问道:“他定然不肯承认,对否!” 般若再次点点头。 “其实他承认与否都无妨,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情,东岳神府定会不惜代价查出那只黑手,倘若羽儿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帝君与我定会亲刃仇人!”海棠摸了摸白狐的脑袋,凝眉看向般若,问道:“只是本仙子有一疑问,羽儿心系帝姬我是知道的,可帝姬恋慕的并非羽儿……然而我瞧着帝姬又如此紧张羽儿,敢问一句,帝姬为羽儿之事奔波,是为了未來夫婿,亦或仅是为了同门之谊!” 不愧是趟过情爱之河的海棠花仙,绝对深知爱情其中的微妙。 般若被问得哑口无言。 凤宓丢失后,商羽在乾元山上陪了般若四千多年,虽说二人关系并未有进一步的发展,但商羽却也从未退却。 不能进不能退,也是相当地残忍的一种折磨; “仙子……” 半晌,海棠方道:“帝姬既然答不出,那本仙子就明了了!”顿了顿后,她腾出一只手來握住般若的,道:“既然不爱商羽,何必任由着他参与求亲之约呢?这次羽儿是被那魔君重伤,下次说不定就要死于他手中了!” 摸着心口说话,商羽上书天帝求娶般若,般若事先并不知情,在秋水泉旁,般若甚至连静池墨上书要娶的是谁都不知晓。 海棠仙子护子心切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委实是冤枉她了。 接着,海棠委婉又不失机锋地说出了泰山和凤凰山之间的渊源。 东岳帝君和风火神君一向交好,海棠仙子诞下商羽时风火神君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正郁闷又殷切地等着扶英将军归來,一百多年后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大婚,不久后诞下凤垚凤宓这对双胞胎姐弟,东岳帝君携海棠仙子和商羽前去道贺时,襁褓中的凤垚对东岳咧嘴笑了一下,东岳大喜,遂半开玩笑说待小丫头成年了便带回泰山给商羽做媳妇儿,扶英将军还顺势接了口,说抬头嫁女,她要好好向海棠仙子索取些聘礼才行。 虽说只是长辈间的玩笑话,可当凤垚和商羽同拜在了太乙真人门下,且还芳心渐许时,玩笑话就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加之凤垚时常前去泰山拜会东岳帝君夫妇,海棠仙子遂愈加欢喜她。 般若如何能不明白海棠仙子的话。 她不仅明白,还能领会个十二分的透彻。 高出不胜寒,在天界众多神仙中,并非人人都想來搭理她这位帝姬,纵然她尊贵、聪慧、倾城,终归还是有人不想与天家攀上关系。 除了海棠仙子之外,还有凤族。 般若淡淡道:“今日方得知泰山和凤凰山还有这等渊源,现下回想起來愈发觉得自己做的不甚妥当,先前真真应该劝住三师弟才是!”话锋一转,又道:“仙子和帝君既然至始至终都知晓,为何不早些出言相劝呢?” 海棠仙子被她这么一噎,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來。 “垚儿和商羽确是一对璧人,对于这一点,般若想來都是这么认为的!”般若随意抚了抚白狐的狐尾,续道:“般若已经应了垚儿,只待商羽醒來便会和他说解除了婚约,只盼着他勿要太恼我才好!” 海棠仙子原本只以为般若会应承下來,却偏得沒料到她说话这般厉害,心下更是感叹商羽万万不能娶这位帝姬为妻,不然可有得受了。 然而般若虽面上千般大度,心下却异常委屈,委屈之余还不得不硬着心肠决定对商羽坦言,着实是非一般的煎熬。 “倘若仙子沒有别的话要交代般若,般若这便去探望商羽了!” 海棠微微点头的瞬间,般若便蓦地消失了。 落在商羽房前时,她深深叹了口气,若是小五在身边的话,事情万不会发展成这般混乱的局面……; ------------ 第八十八章 暗涌:山雨欲来(二) 东岳帝君性子冷清喜静,因而东岳神府里并无多少闲杂人等,区区几位侍候的童子婢女忙完了分内事之后也都默在僻静处,不敢高声言语。 商羽房里更是安静的出奇,他一直在昏睡。 行至床榻边,般若拉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商羽,是我,你这般昏昏沉沉睡着,也不翻个身,会不会很难受,在乾元山时你经常梦游,醒來后却从不记得自己做了何事,现在你可是在做梦,都梦见谁了!” 商羽呼吸平稳却毫无反应,想來是未听见; “一眨眼我们都在乾元山住了近八千年了,按理说,你早已修成了上仙,已经可以领一份仙职了,可你偏要赖在山上……”般若涩然道:“我知道你是不舍离开我们,其实师父的几个弟子中,你是最直肠子的,欢喜就是欢喜,憎恶就是憎恶,从不会掩饰……加上你性子又急,往往会被小五捉弄……” 般若也晓得此时无论她说什么商羽都是听不见的,但她就是想说,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只好好的和他说说话。 一來求心安,二來是求商羽早些醒转过來。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烟云山被我们群殴的令伊,倘若沒有他,我恐怕早已命丧若耶山了,珞宁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样子,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当初是你去冥府奔波救了他性命……” “商羽,你为我做得太多了!”般若颤抖着手,喉咙亦有些沙哑:“可二师姐却沒有照顾好你,你定会埋怨我吧!” 商羽嘴唇动了动,般若忙抱住他手臂,哭道:“商羽,你是不是听见了,你听见了,对么!” “不,怨……”商羽嘴里蹦出了几个音节,却已经足够让般若欣喜的了。 “帝君,帝君!”她高声对着房门喊道,担心声音太小东岳帝君恐听不见,般若还欲起身亲自去唤,却发觉商羽那只被她放开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不是‘对么’,是‘对吗’!” 商羽浑浑噩噩地说着,般若有些听不明白。 对么,对吗?这两个词有区别么。 般若愁眉苦脸地想着商羽的意图,重伤之下他肯定是万分脆弱,念念不忘地定也是平素里最关注的事情,商羽最关注的事情,莫非是她和凤宓,可这和‘么’‘吗’有何干系呢? 突地,般若打了个哆嗦。 是了,凤宓问话时习惯用‘么’,好么,对么,不是么,而她和凤宓处地久了,潜移默化的也习惯用‘么’,就像刚才她还在说‘商羽,你听见了,对么,’ 原來,商羽计较的是这个。 原來,他一直在乎这个,只是般若从不知晓而已。 商羽希望能住到她心里。 商羽竟会这般在乎,般若无限伤感地呆坐在床沿上,想着想着,忽的趴商羽身上哭了起來。 东岳帝君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微蹙着眉头道:“帝姬!” 般若急忙抹去泪水,哭笑着道:“商羽他,他刚才说话了!” “羽儿说了什么?” 东岳帝君一问,般若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帝姬莫哭,商羽并非无救; !”见般若喜极而呆,东岳帝君复又道:“只是我始终有一事不明!” 般若急急道:“帝君何事不明!” “帝姬可知那魔君静池墨修为如何,可是高出羽儿很多,到了能一招之下制服羽儿的程度!” 般若摇摇头,思索道:“先前有一日,商羽和静池墨在蓬莱的仙人洞大打出手,原本是商羽占了上风,后來是静池墨反击压了商羽势头,最后那把玄天短刀却是刺在了静池墨的胸口……” 东岳帝君默了片刻,方道:“如此说來静池墨的修为亦不过万余年而已,难道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般若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神府里的小童匆匆前來禀报道:“禀帝君,天帝陛下急招您前去玉清宫!” “前來传召的仙倌可有说是何事!” “回帝姬和帝君,据说是魔界频频侵扰天界多处仙山,或毁或占了仙山不说,还将那些普通仙人诛杀殆尽,弄得怨声鼎沸!” 东岳帝君略沉吟了下,继而吩咐道:“速去请夫人过來照料羽儿,本君这便前往玉清宫!” 那小童忙飞奔着去唤海棠仙子了。 “帝姬,海棠太过于着紧商羽了,你若不想见她泪流满面的形容,还是与本君一道离去吧!” 般若低头行了个礼,遂跟在东岳身后往玉清宫而去。 …… 天北与魔族交界处有不少仙山,山上住着的都是一些刚被提上天的普通小神仙,道法也就是略微说得过去的地步,比如九顶山上的逍遥真人,万岵山的虚妄仙人,还有庐阳山的乌云仙子都不过是几百年的道法。 他们无论如何也抵不过魔界暴虐的。 到了玉清宫,般若得知庐阳山和万岵山已经被毁的七零八落,而九顶山却成了一群魔界之徒的新居所,九顶山因山有九峰,四时积雪,晨光照上去灿若红玉而非常出名,且早先水神在山顶布下湖泊,被誉为小龙池。 这样一座仙山被魔族侵占糟蹋,委实可惜。 只听天帝沉缓道:“魔族侵我仙山戮我仙人,真是猖狂地不像话,而天界若不加以制止,怕是这股子侵扰之风还要继续,届时会有更多的仙人遭殃!” 太白金星道:“陛下英明,那便挑一名善战的天将领兵前去吧!” “诸位卿家,有谁愿前往!” 一干天王战神的都默着不动,想想也是,这等小打小闹的纷争万是用不着他们出动的,可是寻常人等又显示不出天威,一时间这天将人选却成了不大不小的难題。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來:“我去!” 众人听闻皆望向玉清宫的殿门……; ------------ 第八十九章 暗涌:山雨欲来(三) 是般若立在殿外,衣袂飘飘出尘脱俗。 天帝显然沒料到那一声‘我去’是出自自己的女儿之口,他微微迟疑地问:“般若,你果真愿意前往!” “回父君,般若愿意!” 天帝赞赏地踱下台阶亲自将她拉进大殿,随后又询问道:“众卿可有异议!” 见诸仙皆不出声反对,天帝遂吩咐太白金星道:“调拨两千天兵予帝姬,一切准备妥当后便立即前往九顶山吧!” “谨遵天帝之命!” 天帝拍了拍般若的肩膀,温颜道:“去和天妃道了别!” “陛下!”忽然间有个女声开口道:“帝姬仙龄尚浅,不妨另挑选一位天将随同,战机瞬息万变,此举实乃是两全之策!” 般若在一众仙人中寻找那声音的來源,待目光落在扶英将军面上时,她心中升起温暖;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是扶英想到了她的安危。 天帝微微一笑,道:“将军久经沙场心思缜密,此言甚是有理,如此,将军便说出心中的人选吧!” 扶英微微躬身,道:“青鸾!” 般若猛然一颤。 天帝似有所悟,却依然点头准了。 般若弄不明白扶英为何会选青鸾随同自己前去九顶山,因为不由地看向扶英,只见扶英对她和煦一笑,笑容中满含关怀。 既领了命,般若遂在太白金星的陪伴下在南天门候着。 天兵训练有数,只不过交谈几句的功夫便整装待发,当青鸾轻悠悠前來并给她行礼时,般若却也并不讨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九顶山进发时,太白金星抚须意味深长的一叹后,自语道:“帝姬啊帝姬,你可晓得扶英将军心中所想!” …… 九顶山上寒风凛冽。 一干天兵立在云端,浓浓瑞气却也惊动了山上的魔族之人。 青鸾轻声问道:“帝姬,可要下战帖!” “不必费事了!”般若亦轻声答道:“青鸾仙子与本帝姬各领一千天兵,分别于东西两面包抄过去,一网打尽,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青鸾语气平静的应了。 般若手一挥,那两千天兵自动分成两片,她正欲落下云头,却听闻青鸾唤道:“帝姬,可知扶英将军为何选我随同前來!” 般若转头:“大战在即,青鸾仙子不该谈及这些!” “帝姬,据将军所料,凤皇子在魔界!” 青鸾一语出,般若大惊,既然扶英说凤宓在魔界,那为何先前她身在冰底魔宫却未寻出任何线索來。 揣着疑问,般若道:“扶英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帝姬有所不知,将军已经在绿筠山见到了珞宁小皇子,然而就在将军寻到珞宁小皇子时,凤皇子才刚刚离开……” 般若极力克制住心中汹涌而起的激动,问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帝姬!”青鸾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军选我随帝姬出征并无撮合我与凤皇子之意,只是她念及我对凤皇子的思慕,想着若是有幸在魔界见到凤皇子,当面问一句……倘若无果,那我遂死心了!” 般若黯然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样,劳烦仙子替本帝姬问上一句,通往他心上的路,怎么走!” 青鸾猛地睁大眼睛望着她。 “事不宜迟,仙子,还不动身么; !”般若催促道。 “是!” 九顶山的仙殿前站满了黑压压的魔族盔甲兵,统统带着遮了大半个脸的头盔。 看着那头盔,般若突然嫌恶地想起了掳走凤宓的那个魔族将领。 “众天兵听令,本帝姬改了主意,尔等立刻将这些魔族人杀个殆尽!” “是!”声音响天动地。 为首的魔族人讥笑道:“天界沒人了吗?竟然派两个娇滴滴的女仙领兵前來,哈哈哈哈……” 般若降低了脚下的云头,挥手对着那魔族人推出一团光晕,那光晕风驰电掣般罩了过去,那魔族人虽极力躲闪,光晕却始终跟随着他,直到将他包裹着吞噬干净。 “女仙,又如何!”般若轻飘飘落在光晕旁,冷道。 天兵们已经和魔族兵厮杀起來,般若冷眼瞅了一会后也挥动了紫绫…… 在漫天的嘶吼声和银色黑色的交集中,两截紫绫宛如有了生命,见到魔兵便直窜过去,所过之处便是残肢断臂,亦或是飞溅的血和飞散的头颅。 …… 当九顶山上的动静传到冰山山麓,冰底魔宫的人立刻禀报了静池墨。 他摆弄着手中的面具,背对着那人吩咐道:“速速再去查探,看看争战双方都是何人?”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先前禀报的人又回來了。 静池墨缓缓带上面具,问道:“是何人!” “回君上!”那人磕磕巴巴道:“是我族中人占了九顶山,而天界派出了两位仙子领兵,正在诛杀我族中人!” 静池墨猛地俯下身:“怎么可能,魔族禁令不得侵扰仙山,是谁如此大胆!”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说天界领兵的是两位仙子!” “正是,一个是藕衣打扮,法器是臂上紫绫,另一个身穿青衣……” “下去吧!”静池墨失神地挥了挥手,他沒有听清后半句,只是‘藕衣’‘紫绫’这两个词已经足够了。 “你这样痛恨魔族之人,我是应该欢喜,还是悲伤呢?” “是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亦会毫不留情!”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自打魔界掌管在我手中,便有了不得侵扰仙山的禁令,我对区区仙山都尊敬万分,又如何能对商羽下手,你为何不信我!” 静池墨眼睛变得愈加幽紫:“天界果真沒有人能领兵了么,为何你要亲自上阵,万一伤着了……”; ------------ 第九十章 他们的爱,千回百转(一) 般若受伤了,不知是哪个红了眼的困斗之兽将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刀入肉数寸,砍刀之人却也沒得到好下场,般若紫绫疾游过去缠绕在他颈项上,越勒越紧,直到脸色涨得犹如猪肝时,方被般若拧了脖子。 青鸾结束了西面的包抄,前來与般若汇合时恰巧瞧见了这一幕,那不是猫捉老鼠的戏谑,而是自伤八百也要杀敌一千的狂性。 青鸾与般若谈不上有交情,也就是见过寥寥几面,但眼前的这个狠戾的女子,还是帝姬吗? “帝姬,你受伤了; !” 青鸾说着便想用帕子包扎住她的伤口,谁知般若一把撕下已经开了口的衣袖,在手臂上打了个结后,问道:“伤了多了天兵!” “将近五百!” “那九顶山上还有活着的魔族中人么!” 青鸾摇摇头,答道:“沒有了!” “那好,我们去冰底魔宫!” “帝姬!”青鸾迟疑道:“陛下只命我等处理九顶山上的魔族人,并未……” 般若笑着问青鸾:“仙子是不是以为我们杀光了九顶山上的魔族人,事情就平息了!” “正是因为青鸾不这么认为,所以才会阻止帝姬亲赴魔宫!” “仙子,魔族人侵扰仙山在先,我们杀上九顶山在后,倘若魔君静池墨有意与天界一战,那我们前去冰底魔宫定会被扣押!” 青鸾摇着头道:“帝姬既然心里明朗,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呢?” 般若凛然道:“这不是一意孤行,这是试探,我父君既然能派天兵攻打九顶山,便是表了天界的态度,此刻静池墨是以静制动另有谋划,亦或是心生退意,我们若不加以试探定然不会晓得虚实!” 停了一歇歇,她又道:“扶英将军说他还在魔界,仙子难道不想前去看看么!” 青鸾花容一怔。 …… 可是沒等到般若和青鸾到达冰山山麓,静池墨就候在了山麓的入口。 见到般若和青鸾,他也不说话,只是冰柱般站在那里。 般若和青鸾对望了一眼,双双进入警惕状态。 “帝姬,安好!” 静池墨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怪异,像似刻意发出來的。 般若冷笑道:“你不是静池墨,你到底是谁!” “我确是静池墨!”他指着尾随他而來的兵将:“帝姬领兵杀光了九顶山上的魔族人,竟然还能镇定如斯的前往我冰底魔宫,委实好胆色!” 他身后的一干魔将个个都像紧绷的弦,蓄势以待。 般若手心微汗,严肃地下结论道:“如此看來,侵扰几座仙山并不是魔君大人的真实意图了!” “帝姬可以这么说,本君的意图并不在区区几座小小的仙山,而是……”静池墨狂笑着,笑着笑着就咳了起來:“而是,要毁了商羽……” “恐是要让魔君大人失望了,商羽好的很; !” “帝姬勿要逞强了,中了无影风掌的人,仙也好,魔也好,能完好醒來的怕是沒有几个!” 般若心下发憷,面上却淡定一笑:“魔君大人真是小瞧了天界的能人了!” 静池墨信以为真,愤恨道:“那本君便擒了你,即便商羽能醒过來,心上人死了,他也不得好受!” 般若百般不解,先前在冰底魔宫的几日里,静池墨并不是这样的,虽说他对待银儿的方式很让人喟叹,但对自己确是极尽细致的,故而般若觉得静池墨很是令人扑朔迷离,他身上时而有染血的残酷,时而有星辰般的明朗,虽是顶着一界之君的头衔,却似乎从未对魔界的一切热衷,诸事皆可有可无,归根结底这就是般若对静池墨的印象。 “魔君大人!”般若佯装颤声问道:“莫非当夜你留宿在流珠殿里,所说所做的都是在做戏!” 青鸾很是不明白,这魔君竟还和帝姬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静池墨沉默了好大一会,方道:“本君说了什么?” “魔君大人说,倘若你我所生的孩子半仙半魔……”般若一步步走向静池墨,追问道:“你不记得了么!” 静池墨猛地推开她的痴缠,鄙夷道:“即便本君说过又如何!” 青鸾已经被骇住了。 岂料,般若却沒让青鸾骇得太久。 右手手掌一伸,沉水剑出现在她手中,般若冷笑道:“那天夜里魔君大人是留宿在了流珠殿,但我二人几乎未作交谈,更谈不上有何亲昵之举,而你却轻而易举就承认了,显然你并不知道当夜的情形,你,并不是魔界之君静池墨!” 青鸾这厢方恍然悟了过來,忙抬袖摁在额角上擦汗滴。 那假静池墨冷笑着不语,只挥了挥手,身后一帮假魔兵就蠢动起來。 那是一双白嫩之极的手,手上还涂着蔻丹。 “你是……” “帝姬,你真不该拆穿我的,那样的话我或许还能留得你性命!”那人话音未落又推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我不会取你性命,我会留着你,向天帝,向商羽,向静池墨索取更多的条件……比起死去,你活着更有价值!” “好大的口气呐!”般若轻笑道:“你也不瞧瞧冰山山麓上,是谁來了!” 那人骤然紧张起來,抬头望冰山顶上看去。 一个和她相同装扮的人立在山顶上,是孤身前來的静池墨。 “本君还真沒有思想准备,琳琅夫人,你很是令本君惊讶呢?”静池墨依然是那般云淡风轻的唤着她的名字。 万山女妖,妖界大长老,琳琅夫人。; ------------ 第九十一章 他们的爱,千回百转(二) “琳琅夫人,你难道不应该和本君解释一下么,静池墨缓缓落在山麓间,沉着道:“假扮本君用无影风掌伤了商羽,遣妖界之人侵扰仙山嫁祸于魔界,就在刚才,夫人还想着用帝姬來威胁本君……”看着万山女妖颓然的脸,他似笑非笑道:“本君很想问一问妖皇,夫人此举是私自而为,还是得令于他!” 万山女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态:“废话少说,既然在你们面前露了馅,那便动手吧!” 静池墨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道:“唉!在魔族的地界上,本君不太想亲自动手,一旦伤了夫人,有伤妖魔两界的和气!” 般若气笑着看着他,都这等时刻了,静池墨还有心思和万山女妖浪费唇舌。 “帝姬,不介意的话你还是移驾回玉清宫吧!这里委实沒你什么事了!”静池墨语气里有笑意:“要不,也可以携这位仙子先去流珠殿小坐片刻,待本君与琳琅夫人说完几句贴心话,即刻就到!” 般若想象着他面具下半真半假的神态,心下竟涌上一股强烈的好奇,好奇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好奇归好奇,她还是不愿意留下静池墨一个人在冰山山麓; 她道:“魔君大人只身前來,倘若再只身作战,岂不是太无趣了!” 静池墨是何等精明,如何能不理解般若话中的相助之意。 “谁说本君是孤身前來!” 他说完,从腰间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样的物事,于指尖一弹,那药丸立刻冲上高空,燃起浓浓黑雾。 黑雾尚未散尽,冰山上就像是长满了鸡毛菜一样,林立着黑压压的魔族兵将。 万山女妖面色灰败,心下了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今天这局面,难保不是为了自己而专门设置的瓮。 “琳琅夫人还是不愿意道明缘由么!” 无奈,万山女妖望着玄冥山方向,陷入了回忆,她道:“近两万年前,琳琅还是个道行浅薄的锦毛鼠妖,因被一头老虎精折磨地半死不活而不得不靠吸取精气练功续命,那时候有一位天界的将领偶然间发现了我的罪孽,自此便盯上了我,于是乎逃脱他的追捕成了我的家常便饭,他一双明目能看清千里内的物事,我根本逃脱不了,任凭我苦苦哀求、撒泼发痴、美**惑皆是无济于事!” “终于,经不起整日提心吊胆的恐怖滋味,我决定让他了结了我,可他听了后却迟迟下不了手……他说,妖也有不得已的地方,算了,只要你以后不再害人,我便不再盯着你了!”万山女妖说到这里,脸上容光焕发的像是初涉情滋味的小女娃。 般若几人都半投入半警惕的听着,着实很熬人。 “他临回天界的前一天晚上,我因多日沒有精气给养而发狂……我按倒了他……” 青鸾‘啊’了声,问道:“你咬了他!” 万山女妖苦笑着道:“不,是强要了他,他起初万般推却,后來就半推半就和我成了好事!” 静池墨略略有些被触动,他直道:“不曾想琳琅夫人还有这样的经历……” “那一夜之后他便回了天界,而我在不久后得知自己怀了身孕,再后來我生下了女儿魔灵女,只不过沒有父亲在身旁,而我又疏于管教……导致她为情所伤,继而对世间男子心生怨恨……” “她终是因为罪孽深重被封在了北海冰底,又过了几千年,海神麾下多了个容颜绝世的男仙,魔灵女心里暗暗思慕着他,同时又抱着侥幸能使得他打开冰缝放自己出去,岂料那男仙心思深重,将计就计下竟用琴笛诛杀了魔灵女,!” 般若忍不住打断了万山女妖:“这件事使你心中仇恨再生了,是么!” 万山女妖沒理她,只自顾自的回想着:“我千查万查下终是得知,那男仙是崆峒海普云龙王的八王子,就在我伺机要给魔灵女报仇时,却又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那时的八王子却是东岳帝君托身的……” 在场的人都是倒抽了口冷气; 东岳帝君,商羽的爹,竟然是灭了魔灵女的人,。 般若明白过來,她圆睁着眼睛道:“因为东岳帝君杀了魔灵女,故而你要杀掉商羽,让帝君尝尝痛失孩儿的滋味,是么!” 万山女妖吼道:“难道不应该吗?我的孩儿沒了,难道不应该以牙还牙吗?我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那个人连一天做父亲的责任都沒尽到,我在凡人为他设的庙中烧香,求他为魔灵女讨个公道,可他却置若罔闻……” “琳琅夫人!”静池墨深有感悟道:“本君能体会你的感受,仙魔也好,仙妖也罢,总是沒有好结果的,本君爱慕天帝帝姬,上书了天帝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不能得偿所愿!” 万山女妖伤神道:“魔灵女罪孽深重,东岳帝君重新封了她便是,何苦痛下杀手呢?”继而狠戾道:“他儿子有如今的遭遇,也是他种下的因!” 再看向般若时,万山女妖冷笑着伸出了白皙的手爪…… “我已无退路,嫁祸魔界一事妖皇必不会原谅我,伤了商羽天界也必不会放过我,六界之内我已是孤魂,那临死前拉上天帝帝姬……能让商羽生不如死,我已无怨了!” 万山女妖万年的妖法还真不是盖的,那白爪掠起阴风直冲着般若胸口而去,如鹰爪一般。 “帝姬小心!”静池墨慌道,飞身扑了过去…… 万山女妖的右手手腕在般若胸前寸余的地方被静池墨握住,般若机敏地一袖子挥向万山女妖的面门,直逼得她生生翻落在冰面上。 死不甘休的万山女妖风驰电掣间卷土重來,目标依旧是般若,只不过这次她是左右开弓,无影风掌被她使唤地无形又缭绕凌乱。 沉水剑剑光四射,‘嚓’,是万山女妖的右手被斩断了,可断了右手的掌风却沒有躲开左手的攻击,眼看着万山女妖的左掌迎面而來,般若神识里一片空白…… 商羽,二师姐这就陪着你沉睡吧!她心想。 一道光影闪过,掌风戛然断了。 却是静池墨化作光影撞向了般若…… 跌倒在地的般若侧头看向静池墨,他正翻转着手腕同样对着万山女妖心口袭去。 “碎梦流珠……” 万山女妖听得他说着这样的字眼,嘴里鲜血汩汩流出……她凄然地笑着抽回左掌,拼死掀落了静池墨的面具…… 面具跌掉在地上,几缕碎发飘在静池墨脸上,忽得又被冷风吹起…… 不看不要紧,青鸾腿一软,熟面条一般跪倒在地。 而般若瞬间失了呼吸和心跳,那是一张让她多少个夜晚中魂牵梦萦的面孔,为何现下在她看來却是既熟悉又陌生。; ------------ 第九十二章 他们的爱,千回百转(三) “小五!” 般若喃喃地叫了声后,跌跌撞撞奔了过去,却又在距离凤宓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來。 “般若……”凤宓沒有动,就站在那里,定定地将般若看着:“二师姐,是我,小五!” “你这只臭鸟,我寻了你几千年……” 凤宓迟疑地张开双臂,般若热泪已经落下,忙急急扑进他的怀中。 听着凤宓的心跳,般若愈加激动,她摸着凤宓的脸,泪笑着道:“看你,都长胡子了!” 凤宓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你不是也挽了妇人的发髻!” 于是两人又紧紧拥抱着,般若一遍遍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还有珞宁!” 凤宓沒有说话,只是手臂上愈加用力箍紧,他能说什么呢?他也中了无影风掌,就这样抱着般若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神识已经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将一切都告诉般若的那一刻…… “般若!”他开口了:“让妖界之兵退了吧!然后我们回魔界……” “好!” 般若应了声后忙去寻青鸾,青鸾半坐在地,怔怔地将他二人望着,般若这才悟过來青鸾失神的缘由,如此也好,青鸾与凤宓本无情感上的交集,何必多此一举的再出言相问。 凤宓诚邀道:“万山女妖意欲挑起天魔两界的征战,却是无果,她既已丧命,妖界之兵也退回了,青鸾仙子不若一同前往冰底魔宫稍作休憩,之后再回天界复命,如何; !” “谢凤皇子好意,青鸾就不打扰凤皇子与帝姬叙话了,这便回九重天了!” 青鸾失落地转身,踏上云头,携着天兵们远去了。 “我们走吧!”凤宓眼皮发涩道,手却紧紧握住般若的。 二人互相执手向前,般若问:“小五,你如何知晓是琳琅夫人!” “那天你在日落扶桑殿里质问我之后,我就琢磨着,既然我并沒有动手伤害三师兄,那定是有人假扮了我,于是我便留了心,后來我得报说天界出兵攻打被魔界侵占的九顶山时,心下就晓得假扮我的那个人又有了动作,她既想着将魔界卷进來就是从中能获得益处,如此分析之下,我才将计就计布了这个局!” “那当日你为何不澄清!” 凤宓气笑道:“当日你气头上,给我机会了么,你那是逼我承认,不是想听我解释!” “小五!”般若脸红了红:“那先前在漏天崖你得知商羽前往九重天后,匆匆离开了漏天崖,你去了何处!” “我去绿筠山找珞宁了!” “找珞宁!” 凤宓极力地让自己清醒了些,答道:“三师兄前往九重天,我很是惶恐,生怕他赢了半年之约,所以我去找珞宁,希望动用他这张牌!” 般若揽住他的腰,娇羞道:“你是想让他告诉我,他爹爹又出现了,好让我着急的前去……” “可是?你那时却只着紧三师兄!” 般若完全沉浸在与凤宓的重逢里,丝毫沒有发觉他的不对劲,直道:“小五,你明知道我到冰底魔宫的目的是寻找你,为何却一直不肯和我相认呢?” 凤宓愣了愣,他知道早晚般若都会这么问的。 “般若,此事说來话长,能容我休息后再说与你么!” “当然,自现在起,我会时时刻刻守着你,绝不会让你再溜走!” 凤宓依旧是沒有作答,只催着般若同他一道回冰底魔宫。 …… 回到流珠殿后凤宓直嚷着要美美睡上一会,遂遣了般若去膳房做些青笋待他醒來时吃,且还叮嘱着要和在乾元山时做的口味一样。 于是般若就去忙活了。 她刚离开流珠殿,凤宓就从榻上挣扎着起來练紫玉琉璃决。 紫光四溢在流珠殿中,凤宓左胸出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青烟,他咬牙恨道:“好狠辣的女妖,若非我替般若挡下了这掌,若非我有紫玉琉璃决,真是不敢想象结果会怎样!” 少顷后他又道:“这紫玉琉璃决又能续我几日光景呢?” …… 那日他停在绿筠山的竹舍前,依旧是一身静池墨的打扮; 珞宁开口唤了他:“魔君叔叔!” 他停顿了会,缓缓摘下面具,道:“珞宁,我是爹爹!” 珞宁确认了会,小心翼翼道:“爹爹怎会是魔君叔叔!” “珞宁,爹爹和你美人脸师叔有约定,现在怕是他要赢了,他赢了便可以迎娶你娘亲,愿赌服输,爹爹必须退出!” “可,爹爹娘亲和珞宁才是一家人!”珞宁怯怯地抱着他:“娘亲知道你便是魔君叔叔么!” “不知道,爹爹已沦为魔界中人,云泥有别,爹爹早已配不上你娘亲了,而你美人脸师叔定会对你们很好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对小铃铛给珞宁带上后,继续道:“此铃铛是普陀山的惠岸使者所赠,爹爹就留给你,让他们护你周全吧!” “爹爹,你不打算在见娘亲和珞宁了么!” “有爹爹在,天界和魔界便不会再有争战……” …… “小五,你这么快便醒來了!” 般若端着几小盘的小菜走进流珠殿时,凤宓正坐在床沿上。 他理好衣衫起身走到般若跟前,伸手捏起几片青笋吃了起來,边吃边问道:“觉得流珠殿和你上一次來的时候有何不同么!” “前一次來,是客,今日來,是……”般若欲言又止,说了半截。 凤宓追问道:“是什么?” “是家!” 凤宓猛然一震,手中青笋‘啪’地掉落在地,他不敢置信地拉住般若拥在怀中,复又问道:“你再说一遍!”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凤宓不待般若答完,就吻上了她的唇。 绵长的一吻过后,凤宓埋怨道:“般若,你这个天族史上最笨的帝姬……” 般若面上火红,知他指的是在日落扶桑殿里静池墨那一强吻。 “般若帝姬!”凤宓用魔君的口吻道:“你果真愿意做本君的君后么!” 般若坚定道:“只要能你在一起,什么都无妨!” 凤宓动容了,他冲上去将般若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这是一段何等气壮山河的重逢啊!又是一段多么炙热的隔了千年之久的缠绵啊!; ------------ 第九十三章 他们的爱,千回百转(四) 这日的缠绵中,凤宓格外地贪婪。 般若觉得他原先的温柔体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野,自己尚未从浑身酸痛中休整过來,凤宓又开始低笑着轻吻,且顺势倾身而上。 “般若!”他低唔着,含着般若的唇瓣:“想不想再要个和珞宁一样的孩儿!” 也不等般若回答,他又用鼻尖蹭了蹭般若的,唇却游弋到了耳根、脖子、锁骨…… 般若被他吻得有些迷糊,身体也麻麻痒痒的,不禁喃喃道了句:“勿要在诱我了!” 凤宓却也不理会她的嗔怨,只继续向下吻上胸脯,他的鼻尖有点凉,轻一下重一下地蹭在般若胸口,竟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來,这感觉似曾相识,在绿筠山时她亦曾被凤宓撩拨的难耐,可今日这情动的滋味比起先前却是厉害上千百倍。 “小五,小五……”般若有些喘,手不由地揽住凤宓的头,略带着催促道:“你要吻到何时……” 凤宓被她那意动的声音激了一下,手握住丰满用力揉捏,心下一个意念,那便是想着将自己血肉打得稀巴烂,然后和她的搅混在一起,自此她体内便永远存了他。 岂料在他不肯罢休的揉捏之中,般若被惹得受不住了。 她捧着凤宓的脸:“勿要……闹了……” 凤宓猛地含住那点朱红吮吸起來,牙齿还忽轻忽重地咬着。 “嗯……”般若的**声蓦地高了起來,却又极力的屏息住,只是体内如烈火般窜起的热辣瞬时传递到了凤宓身上。 “好热!”她开始呢喃。 凤宓松开了口,趁着她呢喃之际将舌头探了进去,直寻着她的香甜而去,或撩或吮,让般若委实难忍。 “般若,说你爱我!” 般若情动的面如晚霞,似乎浑然不觉凤宓的话,只欲翻身要把凤宓压倒; 凤宓见她情急,略略惊了下,遂笑道:“很难受么!” 般若又轻嗯了声。 于是凤宓不再说话,微微拨开般若的小腿,沉沉道:“抱紧我!” 般若的手刚刚加紧了力道,他就已经长驱直入了。 他一进入,般若便不觉的似刚才那般难受了,喘息中她扳着凤宓的肩膀,随着他的律动而动…… 约莫过了很久,般若被凤宓攻城略地几欲昏迷,遂轻求道:“你轻些!” “将才那般着急,现下就不中用了么!”凤宓嘴上抱怨,身体却更加抱怨,他不仅沒放慢速度,却更加激烈的撞击,只欲到达最深幽的尽头。 渐渐的,般若迷乱起來。 她忽道:“你可还记得乾元山上的那片野花地!” “自是记得!” “我现在就好像置身于那花地里一般,轻飘飘的,身旁全是丝丝缕缕的轻雾……” 凤宓本是双手撑在榻上俯冲,听般若如此一说,遂环住她的脖子贴合着她滚烫的身体,搂着她一起翱翔…… 事后般若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凤宓则侧身用手指摸着般若的脸颊,看也看不够似地,他轻拉着丝被盖住般若光华的肩头,薄薄的凉意惹得般若翻了个身。 微微睁开眼,对上凤宓的凤目,她嗔道:“你不累么!” “一点儿也不!”凤宓低头在她发间來回蹭着:“要不要过一会再温习一下!” 般若蓦地睁大眼睛:“贫嘴!” “我是说真的……”凤宓含住她的耳垂,哼哼着道:“这一次,你來!” “唔……”般若身子滑了滑,缩回丝被中,躲避凤宓的引诱。 低呼一声后,凤宓已经抱着被裹得如同蚕茧一样的般若落到了冰底魔宫的后苑,二人身侧时一汪温泉,还冒着丝丝热气。 ‘噗通’一声,凤宓携着般若跳进池中。 温热的池水漫至肩颈处,般若忽觉得疲倦舒缓了不少。 “此处竟然有温泉,上回怎地沒发现!”她问道。 池水的光明晃晃的映在她脸上,凤宓看得入神,直道:“上一回我若是带你前來,你不活剥了我!” 般若笑了,伏在凤宓胸膛:“小五,你果真壮实了很多,也不似先前精瘦了!” 凤宓挑着眉眼:“我以前很不济么; !” 待他搂着般若沉到池水中,般若方觉自己说错了话。 因憋气憋的久了些,而凤宓又迟迟沒有上去的意思,她不得不大张口和他互相换气。 凤宓似乎是很享受这种频临死亡般的结合,就在二人都憋涨地异常难受时,‘哗’的一声,他带着般若窜出了水面。 一不做二不休,凤宓将般若抵到了池边,因后背蹭在石壁上,有些微微发痛,她低哼了声。 那池壁上雕刻着莲花形状,凤宓扶着般若掉了个方向,他自己靠着石壁,而般若则被他半托在手臂上。 “这方温泉确是个好地方,不是么!” 般若看了他一眼:“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池子罢了,不及乾元山的天池大,池水也不及玉烁泉有功效!” 凤宓微微一笑,手上略一松,般若‘啊’地惊叫起來,忙去搂她的脖子。 只觉得有异常滑溜的物事进入体内,她低头一看方悟了过來,遂慌忙去捶凤宓的胸膛。 “般若,我怎地这般索求不够呢?”凤宓问着,手臂微动起來,般若只觉得较之在床榻上,这般倒是更舒畅。 自己和凤宓久别重逢,相思了那么多年头,此番就放纵一些,抛却一切享受着着绝有的美妙吧!想到这里,她夹住凤宓的腰际,主动吻上他的唇,稍后道:“你我分离了那么久,自当珍惜以后的时光,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少顷,她埋头道:“这回,我來!” 凤宓眼中有着忧伤又欢愉的光泽,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他还有多少个时辰能这样肆意的享受着欢爱,他也不知道。 凤宓微微下蹲了些,脚在水里摸索着什么机关一样,稍后那石壁竟然微微倾斜了,角度完美的无异是最符合欢好的,般若的脸被池水蒸的通红,她顺着凤宓一起慢慢倒在石壁上…… 两人半个身子浸在池水中,池水温度适宜且催促着情动,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微微感到凉意,恰好凉意又使得二人拥抱地更加紧密。 “小五,宓儿,魔君大人……” 凤宓一遍遍地答道:“我在这里!” 随着二人的欢愉,池水一波波荡漾开來,漾开的涟漪之中,皓白的身影和湿润的黑发交织在一起,万般的风情冶丽…… 般若的撞击也很有力,接二连三的触碰中,凤宓身体开始激涨起來,他大张着嘴喘了口气,神色复杂道:“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个称呼……” 般若低头抓住他的肩膀,任由那饱涨充斥着身体和神识,就在最后的冲刺和喷涌即将到來时,她猛地一奋力,酥麻阵阵散了开來。 凤宓用力一拉将疲惫的她揉进怀中,不停地亲吻着,而般若一边回应着,一边含糊道:“我怎会忘记呢?夫君……”; ------------ 第九十四章 凤逝,去之无痕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般若翻身时发觉身旁又是空空如也,她忙坐起身來,慌乱地去寻凤宓,奔至院中时,却见微亮中凤宓正在给流珠殿前那一排养在水缸里的芙蕖换水。 那天然洁白的芙蕖衬着他身上水墨写意的袍子,真是如画一般好看。 “怎地不多睡会!”发现了般若,凤宓随口问道。 般若腰际靠在水缸沿上,仍旧有些迷糊,她道:“这芙蕖都是你亲手打理着!” “此处寒凉,寻常的芙蕖根本无法养活,这几株还是琉璃瞳长老一次外出时在某处荒林中发现的,我瞧着它们性子憨,索性施了法护着,倒也长得鲜活; !” 般若过去两步从他身后抱着他,软腻地问道:“以前在乾元山,怎地不曾发现你这般喜爱芙蕖呢?” 凤宓回过身來,握住般若的手道:“这十來株芙蕖与我甚是有缘,每每看着它们,就觉着它们像是在隐隐地提醒我,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我的故事……” “是么!”般若靠在凤宓怀中:“我也想知道这几千年,你都是怎么过來的!” 凤宓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凝结了,与般若重逢后他一直想着将在冰底魔宫里的种种都告诉她,包括那些难以启齿的经历。 可是般若突然问起了,凤宓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从息苍将他掳到了冰底魔宫,而后他被息苍强吻,再到他和息姝救下了上官若水,然后便是息姝联合尚凌霄对息苍下手…… 讲完了前两千年里的事情,他的身体不由得开始轻颤起來。 般若这才明白凤宓在魔界活得有多艰难,她手抚上他的后背,问道:“回乾元山吧!” “回不去了……” “怎么会呢?” 凤宓从水缸里掐下一朵芙蕖插在般若耳边,道:“我早已不是仙人,而是成了魔,我心中有魔……” “那我便陪你成魔,你是仙也好,是魔也好,我都要伴着你!” “昨日里能那样完完整整地再得到你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着说着凤宓就失神了,像是开始微微的迷乱,脸颊也红晕起來:“我只是不舍得你,和珞宁……” “你这只傻鸟,我都说了要陪伴在你身边了!” 凤宓只觉胸口十二分地憋闷,他讷讷道:“如此便好,我是太患得患失了,如今有你陪着我,我应该觉得万般圆满才是!” 般若于是将他搂地更紧。 感受着凤宓的体温,般若的神识有些不太真切,浑浑噩噩的,猛然间却想起了件事來。 昨日在温泉里她只顾着缠绵,今儿才记起來,在那温泉的后头,大概是一丈远的距离外,不正是后苑的岩洞么。 上一回,凤宓顶着静池墨的身份带她來,分明是假以她手刺激那个叫银儿的女子。 银儿是谁,为何凤宓今日的话语中又带有生离死别的味道。 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几千年的魔族生涯,发生在凤宓身上的,定是远不止他所说的这些,否则也造不成他如今的这种阴鸷、善变、对什么事情都不甚上心却又警惕纠结着的矛盾性格。 可是他不愿意讲,般若也不会去强迫,只愿在长长久久的陪伴中能点点滴滴地化开他的心结。 凤宓见她走了神,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低低地道:“我会告诉你一切的,只是,不是现在; !” 般若回他一吻,甜甜笑道:“好!” “想不想去冰山山麓看日出!”凤宓兴致高昂,执起般若的手回到流珠殿中。 他翻出了两件裘袍來,一人披了一件后,携手往宫门口走去。 守门的魔将给他二人行了礼后,这才发现他们的魔君和平时不太一样,想了半天才明白过來,魔君今日摘了面具。 面具下的,竟是一张异常俊美的脸。 和天帝帝姬,是那么的般配…… 冰山山麓的一片银装中,太阳欲出未出。 “冰底魔宫见不到太阳,我时常会在这里等待着日出,挽留着日落!”凤宓声音平稳,却有着般若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体会的苍凉:“这里的光明不像凤凰山,也不像乾元山,却有些像瑶池……” “几千年里我仅赴过两次瑶池酒会,一次是五百岁那年,我见到了你!”停顿了一会会后,他继续道:“第二次便是在宴上,我向天帝要求迎娶你!” 般若笑道:“那时候你把我当做一颗梨子來着!” “梨,离也,当真不是个好比方!”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红尘中的人只说仙人掌握了他们的命运,殊不知仙人也掌握不了自己的……”般若将脸埋进凤宓胸膛,道:“我们委实分离的太久太久了……久到期间的回忆已经足够能淹沒我们了!” “三师兄一直和我争抢梨子,可我不想相让啊!”凤宓失声笑道:“孤馆洞里是我先亲了你,绿筠山上是我先要了你,我总是比他先行一步……” “东岳帝君说商羽并非无救,想來是寻到了法子,待时机合适了,我们一道前往泰山去探望,可好!” 凤宓若有若无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只等着红日窜上冰山山头时的壮美。 “珞珞如玉,宁静致远,现在这景象倒是十分贴切呢?” 凤宓弱弱一笑:“我们的孩子定是如玉一般,且那个宓字,实乃是静也!” 说完,他抬手一指山头,眼中突然多了耀眼的神采…… 般若猛然间觉得被拥抱着的人儿越來越瘦,再抬头时,凤宓的身体已经化作一只五彩的凤凰慢慢飞了起來,直欲往那太阳飞去,那黑色裘袍掉落在地,般若急不可耐地追过去抓住凤尾,却见那凤尾在手中变得星星点点,直至消失在空气中……接着便是凤凰的身子、华美的羽翼、颈项、凤头…… “不要走……”般若空张着手掌,嘴巴也不停地嗫嚅着,却发不出任何声來。 飞向太阳的星星点点中,飘传來凤宓最后的声音:“流珠殿,七彩灵镜……”; ------------ 第九十五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一) 般若疯了一样奔回流珠殿,万分慌乱地翻箱倒柜,找着凤宓所说的七彩灵镜,寻到最后,却在最显眼的地方发现了。 一枚小小的圆镜安安静静躺在殿中的桌上,镜下还压着一只凤羽。 她施法用凤羽扫过圆镜,俄顷之后镜中出现了凤宓的脸。 他清然道:“般若,有些事,我总归还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出來……我中了万山女妖的无影风掌,原本早就该睡过去的,可是我是那般眷恋着与你在一起的时光,这一次,紫玉琉璃决也沒能护住我!” “你说的对,仙人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格,情深缘浅残红褪绿的,多么令人怅然啊!般若!”镜中凤宓的声音浮浮沉沉:“后苑岩洞中的女子,银儿,你万不能取她性命,她便是息姝,我将她囚在后苑,百般折磨万般羞辱,想的只不过是将自己所遭受的千万倍还给她!” “息姝她爱慕于我,执著又决绝,较之息苍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日在绿筠山,我追出去要与她做个了断,可是体内仙气和魔泽冲突,灵力激涨乱窜之下我不能自持,被她带回冰底魔宫!” 般若听得心惊肉跳…… 那时,般若还是持着上官若水凡人的身份。 息姝以青柠的性命为要挟,加上凤宓毫无攻击力,遂被她带回了冰底魔宫,回到冰底魔宫之后,凤宓发觉息姝已经养了不少清俊的少年在宫里。 起初几天,息姝还是千方百计的试图以柔情感化他,多番表白和投怀送抱被拒绝之后,她女君的自尊被挤压到了极点。 息姝开始另辟蹊径,她也不趁着凤宓体内灵力冲撞的时候用强,她始终念着凤宓能心甘情愿得与他云雨。 因为,宫中那么多的少年在等着她的临幸,可她只是为了情欲。 那些少年中不乏魅惑的,也不乏强健的,却无人能让她满意。 她始终记挂着凤宓; 终于有一次,在她和一名叫月迹的少年欢好之后,她命人将凤宓请到了她的寝殿女娃宫。 女娃宫的巨大温汤池边,叫月际的少年惊恐万分站着,一丝不挂的身子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阿静,小凤凰,姝儿快沒有耐心了……”息姝身披着半透明的轻纱走向凤宓,道:“今日你且给我一个说法,愿意与我好吗?” 凤宓直接道:“我不愿意!” 月际忙扑过去跪在凤宓面前,哀求道:“静公子,救我性命!” 凤宓疑惑道:“你不是女君的人么,我如何救你!” “月际玷污了女君的身子,女君心生厌弃,要斩了月际的……”惶恐的看了息姝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要斩了月际的下体……” 凤宓怒了,他指着息姝道:“女君好生狠辣,这些个叫星痕,月际的少年不都是你遣人寻來的么,也是你让他们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琢磨着如何取悦你,令你欢心……” “可是?他们却不能令本女君欢心,能真正令姝儿欢心的,只有小凤凰你,我越发觉得,我堂堂魔界女君,神魔族的后人中唯一一个具有血灵元的高贵血种,却要把身体给这些卑贱的男子,委实是糟蹋了,所以,我要斩了他们的那活儿……” “息姝!”凤宓怒骂着,意欲掌掴于她。 “你掌掴我试试!”息姝笑了:“你一日不愿意,我就一日斩一个……” 她淡笑着,臂上轻纱一动,月际的惨叫声就响彻在女娃宫里。 “你这变态的女人,你如此做,今后如何能在榻上安眠!” “有你陪我,如何不能安眠!” 凤宓恨道:“你越是这般,我越不会屈服与你……有种你就斩遍所有男儿的下体……”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息姝到底有沒有种!” …… 自那以后的十日里,息姝果然是日日与少年们欢好,欢好的花样层出不穷,欢淫之声更是令人不堪入耳,整座冰底魔宫里,乌烟瘴气。 被斩了下体的少年们纷纷被撵出了魔宫,终于第十日里,只剩下了那个叫星痕的少年,他是从面相到身形气质都最与凤宓像似的。 息姝令人在女娃宫里建了个秋千,撒了满殿的鲜花花瓣,她和星痕纷纷吸了重重的催情香后相拥着,只带情香发作。 情香发作后,她和星痕媾和着坐荡在秋千上,随着秋千荡漾的节奏而相互用力着,只不过星痕似乎是被掏空了精气,即便是吸了催情香,也未能支撑多久便败下阵來。 犹嫌不够的息姝恼羞成怒,一掌下去便了结了星痕,继而带着未消的怒意和情欲去寻凤宓了。; ------------ 第九十六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二) 息姝一脸春情闯进凤宓的房间时,凤宓正在用紫玉琉璃决化解冲撞的气泽,此时的他身上的仙气已经远沒有魔泽的比例多,而紫玉琉璃决只能基于相对浑厚的那种气泽加以调节疏导。 因此结果就显而易见,为了不再一次陷入意识混乱,凤宓只能选择舍弃仙泽。 他头顶上一片紫莹莹的光晕,紫玉琉璃决正修炼到紧要关头,忽觉得有重量加在自己身上,分离体内混合着的两种不同的气泽本已是极其危险了的,凤宓不敢大意,于是急急忙忙收了真气。 息姝媚态尽露,手上已经半剥了他的外袍,看上去委实意乱的厉害。 “小凤凰,要了我吧!”她低声祈求着,像似受了欲望的驱使,又像是爱情中的卑微。 “你这个样子,我很难不把你看轻贱了……” 凤宓皱着眉打落息姝的手,起身欲离开却被息姝从身后紧紧抱住。 “小凤凰!”息姝软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毁了他们,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我只是爱你啊……” 凤宓叹了口气,想着初到冰底魔宫时自己撞向息苍的结界,若不是息姝相劝,自己怕是早已失了命,在凡间的京城,若不是息姝退了相府的黑衣暗卫,上官若水恐也不测了。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來对息姝道:“也罢,我先助你解了催情香的功效,只当是还了之前欠你的所有情分,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委身于你,而是用紫玉琉璃决助你!” …… 息姝只觉眼前紫光晃动,体内的催情香随即变作额头上颗颗汗滴,顺着额角滑落,她想着,这紫玉琉璃决如此神奇,小凤凰一旦用它解决了体内气泽混乱的问題,那自此便是再也留不住他了。 不行,他只能留在自己身边……邪恶的念头猛闪过大脑,息姝遂暗暗施法对抗着紫玉琉璃决,而凤宓却浑然不觉; 待到他感受到息姝体内一股抗衡的灵力时,已然迟了。 他的心肺像是被震裂了一样,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稍后他便明白了过來,是反噬,可好好的,为什么会反噬,为何。 息姝软软地伏倒在他身上,饱满的胸脯顶着他的,手也在衣襟里缓缓向上,抚摸着他的身体。 “无耻,亏得我还要助你解毒!” “小凤凰,息姝所求的不过是得到心中所爱的男子,今日怕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息姝情不自禁的‘唔’了一声:“为了你,我费尽心思与二哥周旋,绞尽脑汁要取而代之,这一切都换不來一次温存吗?” “我哪里不及般若帝姬,沒她美,沒她温柔!” 凤宓置若罔闻,只暗暗运气,却无济于事。 “别费劲了……” 息姝颤栗着搂住凤宓,心中爱意澎湃汹涌,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吻着凤宓,欣喜若狂道:“小凤凰,我终于得到你了,终于得到你了!” …… 如果说在此事之前凤宓还对息姝下不了手的话,那么被息姝趁人之危后他便冷硬了心肠,息姝困束的紧,加上遭到反噬的他很难短时间恢复无恙,上官若水那边就有心无力,顾不上了。 魔界的时光缓慢,随着若水在绿筠山上一日日临近生产,他越加心急如焚起來,机缘巧合的是,被息苍安置在后苑岩洞的老魔君不知怎的开始闹腾起來,息姝忙着前去安抚,凤宓遂借机奔向若耶山,岂料此番前去却是在若水濒临奔溃的心上推波助澜了一番。 当时,若水失态地拽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脖子上的,是息姝所留么!” 他不愿意出言欺骗,只目光黯淡,沉痛道:“我实不愿与她……若水,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若水的心如同掉进冰窟,她踉跄着后退,沉声道:“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曾想,想着不管你有何苦衷,我都能忍受,因为你对于我而言,是那么的重要,可我沒想到的是,你终是和息姝有了肌肤之亲!” 凤宓心下寒凉至极,不仅仅是因为息姝,更是因为若水的不解。 如果他知道若水会决烈地跳崖,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寒凉而去。 他看着那个坠落在山间的小白点,双眸紫红…… 自那一刻起,他心中存了魔,心魔。 他誓要囚住息姝,将自己所遭受的千万倍还给息姝。 回到冰底魔宫后的他除了冷硬仇恨无以为继,除却对般若的执著和对孩子的责任之外,他所求的就是得到魔君之位,因为那样他才能俯视着她煎熬着她,以最骄傲的姿态,洗刷自己毕生无法忘怀的耻辱。; ------------ 第九十七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三) 他日以继夜的修炼紫玉琉璃决。 而老魔君闹腾了数日后终是羽化了,临终前将神魔族始祖兮回神女的画像留在了岩洞中,前去整理遗物的息姝见到了那画像,愈发不能容忍般若帝姬与兮回神女百般想象这个事实。 因为,始祖兮回神女是息姝心中的‘神’。 自兮回神女羽化后,神魔族延续至今,却也只出了息姝一个具有血灵元的女君,这更让息姝觉得她才是兮回神女真正意义上的衣钵传人,甚至于她的寝殿名都是效仿始祖居住过的洞名。 但是,不能容忍是一回事,可兮回神女和般若帝姬容貌极其像似的事实还是让息姝留了心。 那一日,女娃宫的正殿里,灰白的光透过轩窗投进房间,满地的斑驳。 息姝小心翼翼打开画卷,问黑瞳长老百里莫:“可有查出何线索來!” “回女君,般若帝姬于四千多年前出生在宝岩山,真身乃五爪银龙,所使用的法器是天帝当年用过的沉水剑,还有臂上紫绫,如今在乾元山修炼,上述是打听到的全部线索!” “你打探到的这些六界皆知,对本君來说丝毫无用处!”息姝轻描淡写道:“也是,或许她只是相貌像似罢了,始祖羽化了几十万年,怎会和她有关联,算了,你下去吧!” 百里莫遂行了礼退下了。 息姝的护甲不经意划过左手手背,泛起一道白口子,她自言自语道:“上官若水,我倒要看看你能藏身于何处!” 言罢合上卷轴,挥袖欲出房间。 不料,凤宓立在殿门门槛外,冷冷问道:“你为何要寻上官若水!” “……” 凤宓抬脚跨进殿中,冷漠道:“她已经跳崖了!” 息姝娇笑着:“如此看來,成了凡人的天帝帝姬也不过如此,心上人数月不去与她幽会,她便心灰意冷了!”继而对凤宓道:“小凤凰,你们的爱情也太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了呢?” 凤宓猛地扼住息姝喉咙:“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息姝脸涨得通红,通过传至她身上的精纯魔泽辨明,凤宓已经借助紫玉琉璃诀彻底地导出了体内仙泽。 她忽然对凤宓眼中的恨意有几分惧怕,此时的小凤凰已经自甘为魔,有息苍的半数灵力在身,他不会再受任何束缚。 “你,如今,果真要扼死我吗?一丁点儿也不眷顾你我的情分; !” 凤宓冷笑:“就冲着你助息苍在我体内种下情炽印这一点,你已经该死了,后來你在护国寺害死令伊,于绿筠山上将我掳走,逼得我和若水分离……你知道我定会去寻她,又苦于不得知她的行踪,便留吻痕在我身上,意欲借此刺激烈性的她……” “你这样狠辣的女人,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说完手上骤然一动,息姝只觉喉咙处宛如被利刃隔断一样,再张口时已经是口不能言,惊愕之下她死死拽住凤宓的衣襟,明澄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宓。 “我除了不想听你说话之外,更不想让你再看到我!” …… 此时的息姝已经彻底呆了,凤宓动手干净利落,让她根本沒有招架的能力,她不知道凤宓施了什么法术,直觉得眼睛剜心的疼,失了眼睛后陷入无边的黑暗,恐惧之下她胡乱在殿中施法,几番折腾下殿中物事全数被她毁坏。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她又觉得体内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蠕动着…… 万蚁噬心。 她跌倒在地,匍匐着向凤宓的声音爬去。 “后山岩洞还空着,不若你搬去那里吧……”凤宓抓住她的右手,拔下琥珀扳指:“这原是息苍赠与我的东西,后來我转赠给了你,可如今我却是想收回了!” 息姝挣扎着站起來扑向他,却被一面紫气凝成的气墙生生拦住了,她又听见凤宓道:“待我处理了冰底魔宫的事务,再來看你,届时我会命人寻回那些被你斩落了下体的少年,让他们到后山岩洞中,看望你……那一定是非常精彩的画面……” “还有,待我成了魔界之君后,我定会向天界提婚,要求迎娶般若帝姬……” “你本是美好的,只是你不配以‘姝’为名,自现在起,你改名为淫儿吧!听好了,是淫欲的淫……” 之后第二日,凤宓持着琥珀扳指來到议事正殿,在正位上坐了下來。 随后他各与琉璃瞳长老和黑瞳长老做了比试,众长老和将领无不甘拜下风。 他举着琥珀扳指,朗声道:“前魔君息苍临终前将此物赠与了阿静,但那时我并无意于魔君之位,然而,息姝女君为人狠辣,作风不堪,委实不能正魔界风气!”目光扫了一圈台阶下的诸人:“本君执掌魔界,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并无异议!” 随着他再次在魔君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琉璃瞳长老和黑瞳长老对视了一眼,纷纷单膝跪下道:“见过君上!” 凤宓面无表情的看着拇指上的琥珀扳指:“本君姓静,名池墨……” 宓,静也。 而他,自此便置身于一池浓墨之中。; ------------ 第九十八章 一念起:魔界之劫 七彩灵镜中的影像成了般若心中永远的痛。 她看了无数遍,不厌其烦地看,字字句句,丝丝缕缕,越看越想念凤宓。 他果真死了么,他可是神仙,是凤凰,是能在浴火中重生的不死凤凰。 可是?他真的消逝了,她亲眼看见的,星星点点地消逝在阳光下的冰天雪地中,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沒有留下。 般若心下悲伤肆虐流淌,她懊悔极了,脸颊上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如果不是自己只顾着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如何能发现不了凤宓的异样。 流珠殿的烛火整夜整夜的亮着。 般若怀中揣着那灵镜,看了无数遍之后她开始明白为什么静池墨求亲要顶着面具;为什么在秋水泉边看见商羽揽着她时,他只是仓促离去;为什么在漏天崖他会说竹叶间的婆娑像极了人和人之间的擦肩而过;为什么他会说般若‘慈母多败儿’;为什么在仙人洞和商羽动手时受伤的是他;为什么他一直写着那‘舍得’二字…… 一切都是因为凤宓的心里一直都存着那份柔软,对她,对商羽。 是,他是不敢以真容颜面对她们,因为在他心中,那不仅仅是张面具,还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她好糊涂,竟然沒有察觉到在凤宓心中,魔和仙之间始终存在的无法跨越的距离。 可是?这又如何能是她的过错。 她和他,一直在一条河的两岸。 那条河,叫命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天,还是五天,亦或是七八天,般若终于从流珠殿里走了出來。 她要去后苑的岩洞,去找息姝。 大悲之后必有大恨。 藕色的身影在流珠殿中一闪,便闪到了岩洞之中,上一次还是凤宓带她來的,就在几天前她还和凤宓在温泉中极尽缠绵,可现在,她知道,都不可能了。 般若一步步走在岩洞的黑暗中,冰冷的声音随着她的步伐逐渐传入洞中:“姝儿姐姐,我來看你了!” 洞中一阵铁链子拖动在地的声音,息姝微怔,摸索着在岩石上坐稳,努力地维持着镇静高贵的姿态; “是般若帝姬來了!”息姝一笑,腹中发出了奇怪的语音,虽像似哭声,倒也能依稀辨别出來:“真快!” 对于她的腹语,般若只面容冰冷,道:“你错了,本帝姬觉得自己明白的太晚了,來的也太晚了!” 息姝双手搭在腿上,淡淡的像似在叙述一个故事,又道:“阿静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少年,二哥将他带回來的时候我就注意他了,后來去凡界,他唤了我‘姝儿’,我的心就被融化了,我是那么地爱他,他只要对我有一丝眷顾,我就能搭上性命……” 稍微喘息了下,息姝继续道:“可惜的是,在他心里,只想着那一个人,帝姬,你觉得那个人是你么!” 道完,她不死心的将一小小卷轴甩向般若。 般若打开卷轴扫了一眼,微微一怔后,声音淡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走了,你就看开点吧!” 息姝一听忙惊诧地从岩石上站起來,又引得铁链子拖在地上哗哗的响:“他走了!”话音未落,她又急切地使劲挣向般若,那奇异的声音显然含着不可置信:“他死了!” “是的,他消失了,不知去向何处!”般若眼中恨意突显,一字一顿道:“所以,我要整个魔族陪葬!” “你疯了!”息姝面上惶恐越发浓烈,此时此刻她倒是清明的很,她明白般若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你真的疯了!” “宓儿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琢磨着怎么也得去陪他才行,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魔界生活了几千年,而我也在乾元山上等了他几千年,相爱不能相见,相见不能相守,何苦呢?”般若神色黯然,向息姝又走近了一些,语气平淡的像似和闺蜜在私聊着心上的情郎:“不过,在去陪他之前,我还是想拉上魔界,息苍,你,不都是希望他留在魔界么,那我就让魔界化为灰烬随他而去,一干二净的,岂不快哉!” 言罢,般若手中沉水剑出,锋利的剑尖已经抵在息姝的喉咙处。 “哈哈哈哈……”息姝笑得浑身颤抖,腹中咕哝着:“帝姬可知小凤凰体内的仙魔气泽为何会冲撞,你是因为他是凤凰,凤凰有阳之精,阳之精……” “扑哧……” 沉水剑直刺进息姝的脖子,鲜血如注直直喷出溅在般若的紫绫上,点点分明。 般若美目中全是隐迹的恨意,她淡淡道:“本帝姬只知道,一只高傲的凤凰在冰底魔宫受尽了折辱……” “杀吧!杀吧!杀了我……”息姝挣扎着,无尽回想:“自从那一回,小凤凰和我温存后,我便是他的女人,死又无妨……” “就你!”般若猛一抽回剑,冷道:“淫儿,你也配么!” 息姝软塌塌倒在地上,身体绵沉的无法动弹,她哀哀地伸手,伸向般若手中画卷:“始祖,始祖……”; ------------ 第九十九章 爱成殇:无你何欢? 一张漠然苍白的脸。 一抹藕色高挑的身影。 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 就这样,般若毁了冰底魔宫。 原以为,等待了四千年之后,应会是最惊喜的相依相偎,可是?一切却陡然变成了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模样。 有谁会知道,千年里孤独等待的苍白。 又有谁会知道,历经磨难而重新连接上的情丝,在眉梢辗转间又一次断了,会是什么样的痛苦。 就在般若轻而易举地在岩洞中除掉了息姝之后,她打开了杀戒之门,从后苑回到流珠殿的路上,沉水剑的剑光便开始不间断的闪动着。 伴着她藕衣翻飞的倾城之美,却是见人就杀不问缘由的气势汹汹。 于是,假山碎裂,乱石纷飞,蕉叶残落。 迎面而來的紫蝶尚未來得及唤她一声‘帝姬’,右臂便被斩落在地,鲜血如注。 片刻后一个男声响起:“帝姬,手下留情,有事好商量!”是黑瞳长老百里莫匆匆赶來制止。 可话音还飘在流珠殿的院中,他就被一道直驰而去的剑气生生击中眉心,般若一回眸,眼中怒气骤然加倍,手气剑落下,鲜血便顺着百里莫的眉心流至鼻尖,继而淌到嘴角。 “上!” 齐刷刷的魔兵在琉璃瞳长老的率领下包围了流珠殿,看着已然陷入疯魔状态的般若。虽然不明白事情的缘由,众魔兵却也毫无畏惧的蜂拥而上。 沉水剑剑花缭绕,般若狠戾的身影在一堆铁黑的盔甲中或远或近,她木然的砍杀着,也木然的任由着鲜血泼墨般污了素衣…… 殷红飞洒中,般若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她只是像在做梦,一个忽深忽浅的梦。 凤宓,爱已成殇,无你何欢。 不知是哪个生猛的魔兵得了机会,手中长刀竟砍在般若肩头,般若反手挥剑,那魔兵便飞了头颅,像被小鞭儿抽得滴溜溜转的陀螺。 那头颅飞过琉璃瞳长老的眼前,随即掉落在地,那一瞬里,琉璃瞳长老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红忱咒!” 般若不愿再与魔兵们纠缠,她飞身旋入半空,口中念着红忱咒的诀,臂上紫绫在红忱咒的驱使下越变越大,犹如一整面活了的波浪般飘在冰底魔宫的上空,形成了巨大无边的光罩…… 宓儿,既然四千年的沧桑断了你我痴痴遥望的目光,那么便让这最后的流年带着冰底魔宫的一切,用毁灭刻下雪耻的记忆吧; “红忱咒,收!” 那紫绫下的光晕越收越紧,在琉璃瞳长老的余光中,冰底魔宫的飞瓦流檐纷纷坍塌,只有流珠殿水缸中养着的数朵白莲自水中飞升,穿过了紫绫的光晕,纷纷窜向般若的心头…… 整个冰底魔宫支离破碎。 魔君不知去处、天帝帝姬毁了冰底魔宫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游走在六界之中。 …… 当般若眼神空洞的攀上绿筠山时,珞宁和令伊正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除了珞宁和令伊,绿筠山的竹舍中还有一位客人,那便是惠岸行者。 见她出现在院外,珞宁冲上去抱住了般若:“娘亲!” 般若淡淡的看向惠岸,问道:“行者此番前來,所为何事!” “惠岸是因为收到铃音而前來,抵达这绿筠山时才知道,当初所赠的铃铛已经易了主人!”惠岸神色宁和道:“临行之前,观音大士命惠岸携八个字转与帝姬!” 般若给惠岸略略行了礼,而后抬眸道:“惠岸行者请讲!” “勿要走开,勿要转身!” 般若不解,遂上前诚道:“求行者解惑!” 惠岸摇摇头:“惠岸同样不解,帝姬如若参不透,不妨随惠岸前去紫竹林一趟,或许会有收获!” 不等般若答话,眼尖的珞宁瞅见般若怀中揣着的画卷,抬手抽出后,问道:“娘亲,这是何物,让珞宁來看一看吧!” 说着便径自打开了并仔细端详着。 殊不知他看着看着就‘咦’了起來:“娘亲,我去过这画卷上所绘的地方,是女娃洞,对,就是女娃洞!” 普陀山的紫竹林中,清风拂面。 观音大士和般若各自端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般若隐约听到有丝竹声传來,心中竟然十分平静。 既沒有了在冰底魔宫中杀戮的疯狂,也沒有杀戮之后的空落,她只是感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绪慢慢将她覆盖,就像是父辈的手拂过头顶,温温暖暖的。 般若十分贪恋那沒过她头顶的澎湃心绪,她只恍惚觉得,在很久远很久远之前,有一只大掌就这般抚摸着她的头,亦如她的父君。 观音大士对着般若洒了几滴玉净瓶中的水后,她眨了眨困涩的双眼,看着竹林上空渐渐压下來的云霞,缓缓地就阖上了眼皮。 她又开始继续做那个似乎她永远也做不完的梦…… 一个断断续续又支离破碎的梦。 ……; ------------ 第一百章 余音林里情暗起 普陀山的紫竹林中,清风拂面。 观音大士和般若各自端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般若隐约听到有丝竹声传來,心中竟然十分平静。 既沒有了在冰底魔宫中杀戮的疯狂,也沒有杀戮之后的空落,她只是感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绪慢慢将她覆盖,就像是父辈的手拂过头顶,温温暖暖的; 般若十分贪恋那沒过她头顶的澎湃心绪,她只恍惚觉得,在很久远很久远之前,有一只大掌就这般抚摸着她的头,亦如她的父君。 观音大士对着般若洒了几滴玉净瓶中的水后,她眨了眨困涩的双眼,看着竹林上空渐渐压下來的云霞,缓缓地就阖上了眼皮。 她又开始继续做那个似乎她永远也做不完的梦…… 一个断断续续又支离破碎的梦。 …… 那日楼燃离开之后,兮回在余音林玩到天黑时才慢吞吞地往树屋走去。 临近树屋时兮回听见了悠扬的笛声,她心里正猜测着到底是谁在吹奏,身子却已经窜上树枝头。 余音林里的一帮子蛮兽们,是无论如何也奏不出如此清亮的曲子的。 淡淡月光下,兮回顺着枝桠缝看过去,前方不远处和游渊族长对饮的竟是光明神楼燃,她不由地愣了愣,心也突地紧了紧。 他竟然寻到了树屋。 心下还诧异着,耳朵就听见楼燃问道:“先前游渊族长提及的顽劣孩儿,能否让楼燃见上一见!” 游渊略略一笑,搁杯道:“让上神见笑了,兮回跑出去厮混戏耍,尚未回來!” 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跳了出來,用兮回的口吻撒娇道:“爹爹,你又说我坏话,我哪里去厮混了!” 兮回在树上看的很清楚,那是兮汋,兮汋竟然假扮自己,。 她还看见,楼燃怔了一怔,那一刻,她心又突地紧了紧。 游渊催促着:“还不快快行礼!” 兮汋忙跪伏在楼燃面前,恭敬道:“兮回见过光明神!” 楼燃抬手虚虚一扶,温言道:“快起來吧!” “谢光明神!”兮汋说完就提着裙摆挪到楼燃身边为他斟酒。 楼燃微笑着打量着兮汋,眼中戏谑陡然升起,话却是对游渊说的:“游渊族长的余音林着实是个好地方,只是我多年不出瓜陵山,连方向也辨别不出,竟一路寻到了父神的圣墓……” 游渊哈哈大笑,而对于楼燃在余音林中被兮回捉弄一事毫不知情的兮汋则接口道:“余音林中人兽皆知爹爹的树屋,上神只需寻个人打听即可!” 楼燃心下只以为是双生姐妹在恶作剧,却也不点明,只依旧笑道:“我正是得了一位好心人的‘指点’才寻到这里來的!” 楼燃的话顺着风飘到兮回耳中,她心砰砰跳的厉害,她也知道楼燃发现了她和兮汋的不同,但至于楼然是如何分辨出她们这对姐妹花的,兮回却是沒弄明白; 那厢兮汋双手端着一杯酒,双眸含羞道:“上神,请满饮此杯!” 楼燃大大方方接过酒杯,对游渊道:“如此看,族长的这位明虽珠俏皮可爱,但倒也算不上族长口中的顽劣了!” 兮汋面红如春花,低着头绞着腰带。 游渊笑问着:“那上神可是愿意将小女带回瓜陵山了!” 兮汋猛地看向楼燃,满心喜意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而隐在树上的兮回则手心微汗,倘若楼燃一开口同意,那去瓜陵山的就是兮汋,而不是自己了,为何心里如此紧张,即使是兮汋去了,也是好事呢?为何,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渴望着楼燃能拒绝。 “族长!”楼燃略略思索之后,和煦的开口了:“楼燃记得这是一对双生姐妹,那么还有另外一位呢?” 游渊解释道:“兮汋那丫头不及兮回胆大,怕是在树屋上猫着呢?” 楼燃拿起一个柑橘在手中掂量着,优雅又淡淡道:“数万年來楼燃独居瓜陵山,性子喜静,不若族长就将另外一位明珠交予楼燃带回瓜陵山吧!” 游渊爽朗的笑答道:“好!” 楼燃看着身旁的兮汋,也微微笑了笑。 兮汋心下既欣喜又怅然至极。 而兮回的脑袋很快便转了过來,光明神他竟然拒绝了假扮她的兮汋,点名要带自己回瓜陵山,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纵身跃下树,大步跑了过去。 临近宴席时,她放慢了脚步,努力学着兮汋平素里温柔如水的模样,软声唤了声:“爹爹!” 她不想拆穿兮汋。 或许,那只是兮汋见她久久未回怕她被爹爹责罚而打得圆场而已。 是的,一定是那样。 几枚树叶自树屋上飘落下來,落在楼燃的肩头,楼燃抬手轻轻掸掉落叶,看向兮回,眼中尽是考究。 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辨认错了。 这时,兮汋也开口了:“爹爹,我才是兮汋!” 游渊族长胡子抖了一抖,瞪大了眼睛道:“小兮汋,爹爹并未瞧见你唇上有黑痣呢?” 兮汋上前扶住游渊的手臂:“我是怕姐姐回來晚会被你责罚,故而施法隐了那痣……” 游渊看了看兮汋,又看了看兮回,这才哭笑不得的对楼燃道:“上神见笑了,见笑了!” “爹爹,上神刚才说了他独居瓜陵山,性子喜静,要带兮汋回山!”兮汋继续说着,虽言语温柔,但兮回却品出了几分不依不饶的味道來。; ------------ 第一百零一章 上申山的白鹿精 楼燃却也不理会兮汋话语中的殷切,他只对着兮回道:“我说过,只要你告诉我如何能抵达游渊族长的树屋,我便收你为徒……” 兮回沒有说话。 游渊族长奇道:“原來上神已经见过兮回!” “不仅仅是见过了,她还让我一路往东,离族长的树屋越來越远,几乎要抵达了东荒大泽……”楼燃轻笑着,眼中笑意像似要满溢出來,他又道:“捉鸟,摸鱼,采果子,挖莲藕,嗯,你才是游渊族长口中的顽劣孩儿,不是么!” 说完,楼燃负手哈哈大笑,笑得兮回颇为尴尬。 “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兮回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间冒了出來,她道:“你是上神,就不要计较了!” 她已经软了下來,她心想,如此这般乖巧的赔了不是,光明神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我手中这只火铃,迅猛灼热异常,你们二位谁能先将其捉住,谁便是我楼燃今生唯一的徒弟!” 那名字叫做‘流光’的火铃‘嗖’的一声窜出楼燃的掌心,如疾风般在树杆间游荡,所过之处便是一道道的火光和叮叮当当的脆响。 兮回和兮汋丝毫未作耽搁,双双跃起后于树林中显了真身,却是两条小小的银龙,他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流光’追去…… 楼燃侧头看着游渊,笑道:“族长知晓我楼燃从不收徒,若是想长留于瓜陵山上,须得经受住考验方可,可这考验却是极其不易的……” 谈笑间他一甩手,又一只小小的火影箭飞驰出去,紧紧尾随着兮回与兮汋。 “上神!”游渊族长像是欲言又止。 …… 兮回稍稍落在了兮回的后头,她并未拼尽全力。虽然她极其的想成为楼燃的徒弟,那样的话就能陪在他身边了。 可是?双生姐妹间,她如何能感应不出兮汋对楼燃的心仪之情。 更何况,那也是她心里藏着的美妙感觉。 楼燃是那种别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记在心里的人,他似乎永远一副和煦温暖的神态,即便是远远的隔着,也能被烘烤的暖洋洋的。 他是司掌着太阳的光明神。 是兮回兮汋姐妹心中的太阳,至高无上的神。 遥遥望过去,流光火铃、几乎是并肩而行的两条银龙、火影箭,三点一线; 树叶被擦身而过的银龙惊扰,纷纷飘飞起來。 叶落的无声中,一只洁白的鹿突然奔了出來,后腿处少了块皮肉,正冒着汩汩鲜血,它歪倒在树杆下,惊慌的鹿眸中是一遍遍闪过的三点一线。 虎啸声传來,白鹿愈加惧怕,却碍于后腿的伤始终无法站立起來,美丽的眸子中润泽如幽深的琥珀。 一头皮相油光水滑的猛虎优哉游哉走过來,白鹿挣扎地抖动着后腿,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哀伤地犹如丢失的孩子呼唤着母亲。 兮回于奋力追赶中瞥见白鹿一抹皓白,她急忙放慢速度想驱开那只猛虎,殊不知她减了速,火影箭却丝毫沒放慢脚步。 那火影箭在楼燃精纯神力的使唤下,可谓是风驰电掣快如疾雷…… “哧,,!”火影箭扎在了兮回的龙尾处,痛得她紧缩着一颗心,颤抖着片片龙鳞,跌落在白鹿身旁。 “好厉害的飞箭!” 她施了法化成人形,咬牙拔下那只穿透了她小腿的火影箭,对准了猛虎的。 “你这孽畜不懂得余音林里的规矩么!” 火影箭的灼热通过兮回的掌心传递到全身,迫使她多了几分热血沸腾,她心道,一定要救下这只白鹿。 只是,追不上流光火铃了。 罢了,就让兮汋去吧! 那猛虎嘶吼了声,倒也并不怕她。 兮回右手执箭,左手捏了个印诀,一道水柱自她口中喷出,只逼得猛虎后退了数尺,少顷后,她复又捏了个印诀,这次吐出的却是熊熊火柱,那猛虎见状不妙,睁着琥珀似的双眼瞅了瞅白鹿,继而喷着鼻气颓败的掉头走了。 兮回抚摸着白鹿的脖子,那白鹿也用嘴拱了拱兮回的手。 “你喜欢我,对不对!”兮回嫣然笑道:“这余音林的灵兽们我都熟悉,可我却从未见过你呢?你从哪里來!” 那白鹿对着上申山的方向昂了昂头,兮回遂笑道:“原來是只神鹿!” 上申山上多白鹿,想來是某个神仙养的灵宠。 这般思量着,兮回便略略施了个法止了白鹿腿上的血,而后将它扶起,温善道:“跟我先回树屋,待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上申山!” 那白鹿听罢又用嘴去拱舔兮回的手,随即半趴在地静待兮回骑上它。 “鹿儿,你真好,可是你也受了腿伤,我如何能忍心!” 白鹿扭头看她,大而灵动的双眼中漾着浓浓的痴醉。; ------------ 第一百零二章 自是有情痴(一) 回到树屋时,游渊、楼燃和兮汋都已经在候着她了。 楼燃的手中握着流光火铃,看见兮回和白鹿时他忽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兮回只觉得在他闭眼的一刹那,自己上瓜陵山的机会之路,断了。 “这是火影箭!”她将小箭双手奉上,努力地不表现出任何失望的情绪來,道:“我沒有追上流光火铃……” 那只白鹿像是明白了兮回的失落,几步踱至楼燃跟前,蹭了蹭他,又将伤处显给他看。 楼燃睁开眼,摸了摸白鹿的鹿角,问兮回:“是你救了它!” “是!” 楼燃笑了,又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去和你爹爹告个别吧!” 那只手轻柔的落在头顶,带着浓浓的暖意,兮回猛地抬头看向他,愣了,不敢相信。 游渊亦是有些不解。 最先悟过來的却是兮汋,“上神!你说过,谁捉住了流光火铃,谁便是你的徒弟……” “本上神是那么说过,只不过,小兮回救了白鹿,本上神为她的善心所感动,因而改变了主意!” 兮汋终于哭了出來,梨花带雨的,好不伤心。 游渊拍了拍兮汋的肩膀,耐不住委屈和尴尬的兮汋纵身一跃,躲进树屋里了。 气氛中有些干涩的味道。 楼燃却也极有耐心,他只负手站着,意味深长地看向黑黝黝的树林,沉默着。 终于,在游渊族长的提醒下,兮回收了游荡在兮汋身上的神识,盈盈跪在楼燃面前,低着头恭敬道:“师父!” 一声呼唤后,事情便成了定局。 游渊族长略略交代了兮回几句后,对着楼燃行了个礼,道:“劳烦上神了!” 楼燃客气一笑,却沒有答话,只是拉着兮回的手一同踩了片树叶远去了。 兮回复又回头看向树屋,兮汋终究是沒有出來送她。 二人飞的并不是很快,风呼呼的刮过耳畔,兮回忽得听见楼燃道了一句:“倒是只恋恩的好白鹿!” 她侧头一看,那只白鹿正追着他们奔跑着,受伤的后腿依旧不太稳健,距离也渐渐拉的远了起來,然而于月光的朦胧光华中,白鹿眼中的不舍却是那么的清晰; 兮回双手做小喇叭状对着白鹿喊道:“鹿儿,回上申山去吧!待我学艺归來,我回去找你的……” 白鹿慢慢停了下來,仰着头,目送着兮回和楼燃逐渐隐在浓浓的夜色中。 “师父!”兮回轻轻唤了一声。 “嗯!”楼燃轻轻答了一声。 她带着点鼻音问道:“瓜陵山上只有师父和兮回么!” “不好么!”楼燃淡淡的反问道:“你的心太散野,就在瓜陵山上收一收吧!” 兮回心里像是猛然间多了些什么东西,却又怎么抓也抓不住,她又问道:“师父独居在瓜陵山数万年,不孤独么!” “为师每日都站在瓜陵山顶,俯瞰着神界苍生,从未觉得孤独!” 兮回想着,哦,原來师父并不是孤独的想要寻个徒儿相伴,可是?既然师父并不畏惧孤独,那选谁做徒儿都是沒有区别的,为何他偏要舍兮汋而取自己呢? 她有些纠结了。 “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花心绪弄出了子丑寅卯來的!”楼燃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笑着看向兮回道:“游渊族长早先便提及将你送至瓜陵山,只是为师一直沒应允,此次前來,为师发现你根基不错,也极有灵气,为师很喜欢你,故而才带你回山,为师这般说來,你可放心了!” 兮回赧然地嘿嘿一笑,便算是应了楼燃。 可是?师父刚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刚才貌似说了‘为师很喜欢你,’ 兮回心里一片鼓鼓涨涨的,她闻着楼燃身上的温暖味,她一个失神下竟然踩空了脚,直直跌落下那片飞腾着的树叶。 “啊!”她不禁惊叫起來。 兮回情急之下忘了施法,却不忘伸手对着楼燃求救:“师父,救我!” 楼燃明眸一弯,嘴角也一弯,无奈道:“刚夸了你极有灵气,现在就痴傻了,怎地连施法也忘记了!” 重重跌趴在地,兮回昂着头对仍然站在树叶上的楼燃嗔怨道:“还是师父呢?都不出手相救!” 楼燃气笑着道:“上來!” 兮回扭捏:“我不!” “好吧!”楼燃叹了口气:“那为师先行离去了,你且独自寻上瓜陵山!” 说完,他还真踏着树叶稳稳飞向前方,真真儿沒理会兮回的别扭。 “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兮回大叫着,化作真身急急忙忙追着楼燃而去,就在即将赶上楼燃时,他周身陡然窜起阵阵热浪,那热浪滚滚而來,熏得兮回赶紧闭上了龙眼。; ------------ 第一百零三章 自是有情痴(二) 兮回只觉得自己在那热浪的压迫下变得越來越小,她突地睁开眼一看,发现身下躺着的似乎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有浅浅交错的纹理,前方不远处还分出了五条岔路來…… 这是什么地方,兮回心里疑虑泛起。 “师父!”她不由焦急地翘首,唤道:“师父!” 这时,楼燃含笑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方:“为师觉得,还是将你置于掌心比较安全,免得你再掉下去……” 兮回哭笑不得,原來那片平地是楼燃的手掌。 她觉得她这个师父,明明是个活了数十万年的老神仙了,可捉弄人的本事不仅丝毫不输给小神仙,且在那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态下,隐藏的是比小辈神仙们还起劲的乐乎。 兮回甩了甩龙尾后蜷缩了龙身,此时的她约莫不过半尺长,在楼燃手中越发显得小巧玲珑。 楼燃的手掌也是暖暖的,兮回觉得那温暖比冬日的被窝还要让人留恋,于是就这样被楼燃攥在手心御叶而行,她无比惬意地睡了过去。 睡的正香甜,她忽得觉得热燥,是一种被日照和地火烘烤后的干热,她睁开了眼,见到一座明晃晃又孤零零屹立着的山,峰峦高耸入云,满山除却怪石几乎是别无他物,山顶上悬空建着一处宫殿,毫无基石铺垫不说,且看上去还有着随时坠落的危险。 兮回目瞪口呆的问:“师父,那是何人的住所!” “那是曦和宫,为师就住在那里!”楼燃低头看着她:“你以后也会住在那里!” 兮回刚化作人形稳稳站落在地,就忙着用袖口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比起楼燃一身紧齐不乱的袍子,她那白色镶湖蓝边的宽袖小衫露肩露手肘,已是无比清凉的了,可她还是觉得快要被山上的炙热烤熟了。 “师父,瓜陵山终年这般炙热么!” 楼燃点点头,嘴角噙着笑意道:“山上常年高热寸草不生,更无人踏足,不过兮回你不用担心,有为师在,你不会聊赖的!” 兮回双颊本已通红,听了那句‘有为师在’后更是红上加红,可即便如此,楼燃也断断沒有看出來,他只伸手拉住兮回轻飘飘一跃,二人便直直往曦和宫而去; 曦和宫不算大,一前一后两座殿宇。 正殿在后,建在高高的台基上,名曰烟景浮空,而前殿利于平地上,殿名叫微阳初至。 远离了灼热的地火,兮回倒是觉得舒畅了不少,她立在前殿前方,俯瞰山下,那光亮的势头真是通明万丈啊! “兮回,你将前殿收拾收拾,便歇息吧!” “现下还是白日,兮回不睡!” 楼燃踏上台阶的脚顿住了,漫天的明色中他玄衣身影是那么的挺拔,他扭头,扬了扬眉梢,用一种像是记起了什么要紧事儿样的口吻道:“为师忘了告诉你了,瓜陵山只有白昼,沒有黑夜!” 极昼,兮回有些眩晕了。 见她满脸弥漫着被人贩子拐卖后的后悔神情,楼燃笑道:“如果你修习的好,为师可以施法布夜挂星,让你睡得安稳香甜……” “……” 难怪啊!自余音林里出來还是漆黑的夜,也不过行了大半个时辰,竟然天亮了,那如果,以后每日里睁眼闭眼全是白天,也真是苦不堪言啊! 兮回思忖着,顿时以旋风般的速度往前殿奔去,寻到床榻一头栽了上去,拉过绸被蒙住头,急欲入眠。 楼燃的声音隔着绸被传入她耳中:“烟景浮空和微阳初至看上去是相连畅通的,可那青砖路和台阶都是浮空的幻像,你有事只需呼唤为师就好,切勿擅自前去,万勿忘却了!” 兮回闷哼了声后从被中探出头來,央道:“师父,兮回可以搬去烟景殿么!” 楼燃一愣,着实沒料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來。 略略想了想,他在殿外问道:“可是想念余音林了!” 兮回突地从床榻上跳下來,冲到楼燃身旁抱住了他的腰际,带着哭腔一遍遍道:“师父,师父……” 楼燃对兮回突如其來的举动有些许的惊诧,惊诧中还有着些许的不自在。 数十万年來,神界中便以他,大地神和水神为尊,但也都是各司其职,偶有相见,他独居在山上,除却战事发生和西天佛会时会离山之外,几乎想不出还有何处是可以前去,瓜陵山的环境是一般神仙所承耐不住的,更不用说妖魔怪兽了,所以,若说到瓜陵山的客人,大抵也不过水神一位,因着水火两行的法术有异,水神虽偶有前來,却从不敢多做停留。 眼下被这样一个热烈小丫头紧紧抱着不放手的情况,楼燃倒是第一次遇见,他不太习惯,神色中有显而易见的抗拒,虽说常年被日头照晒,他的肤色倒还是保持了白皙,此刻,那淡然而饱含着温暖的目光中却流泻着不易察觉的拒绝。 他沒有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抗拒,亦沒有推开兮回,只右手抚上她的后脑勺,道:“也罢,今日你初到瓜陵山,为师就布一回夜,你且好好安睡……待你习得腾幻之术后,便可前往正殿寻为师了……”; ------------ 第一百零四章 暖爱:师徒相伴(一) 第二日醒來时,天地间又是一片光芒万丈,兮回忙用绸被蒙住脸,以免被阳光骤然刺伤了眼睛。 她不记得昨夜是如何入睡的,似乎只是师父一挥袖子的功夫,天就变黑了,而后有一只大手在她头顶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让她那般安心又踏实。 掀落被子,她赤着脚走到殿外,微阳初至殿的正厅是穿堂,正对着烟景浮空殿的正门,兮回立在正厅中,遥遥望去楼燃正在烟景浮空殿中忙着什么?桌案上放着不少碗碟瓶钵,他似乎在准备膳食。 以往和游渊族长和兮汋住在余音林时,一家三口口味都清淡的很,野果子和莲藕就是主食,加之余音林里神兽们个个都谨遵着‘不得互相残杀’的规矩,故而饭桌上的肉食便是少之又少。 诚然,兮回沒料到楼燃还会厨艺,一抬脚便迈出了微阳初至殿的正厅,完全将楼燃交代她的话忘至九霄云外了。 果然,那青砖铺就的阔路只是幻象,她右脚刚刚踩上去还未來得及迈出左脚,那一块块青砖便纷纷坠落下去,呼吸间便被瓜陵山的炙热烧成了粉末。 而兮回,只能于仓促间硬着头皮继续上前,为了不跌落在瓜陵山的山头,她只能和那些坠落的青砖争抢时间。 却见她一袭白衣闪动,小辫稍飞快地荡在肩畔,双脚不过刚沾到青砖便面临着踩空的危险,温热的气泽涌动,楼燃在烟景浮空殿中抬起头來,手上还沾着白乎乎的东西,像似面粉。 兮回,硬闯虚空阵,他蹙了蹙眉头,拍拍手行至门口; 他很想看看这个神兽族的小丫头如何过的了虚空阵。 兮回心里一根弦紧紧绷着,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弦下一刻会不会断掉,只是凭借着初生牛犊的意气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她无暇顾及身后一块块碎裂开來的青砖,因为那青砖路本也不算长,眼看着几步之外就是尽头,而尽头外是一级级的玉石石阶。 她正琢磨着迈上台阶要花费更大的力气,疏忽间脚程便稍稍慢了下來,那石阶紧紧连着青砖路,霎时也开始坠落…… 不巧的是,兮回抬起的右脚刚刚踩上石阶,那石阶就脱离了基石,而她的左脚却再也來不及踏上更高的一层,重心失衡下她双手胡乱地招着,一不小心眼神瞥见烟景浮空殿前长身玉立的楼燃,他脸上沒有丝毫想去相救的意思。 师父,她喊道,遥遥向着楼燃伸出了手…… 可楼燃却漠然地转身进了殿。 师父,师父,对不起,是我未将你的话记在心中,今日之祸终究是自己酿出來的,怪不得你,只是,师父,我刚到瓜陵山不过一日,便要离你而去么。 不,急速下坠中,兮回在心里对自己说。 身下是瓜陵山蒸腾着的滚滚云霞热浪,她咬着牙,在半空中拼力化了原身,再一鼓作气,银龙之身就疾驰而上,漫天的光华中,她盘旋而上,龙鳞闪亮。 钻进烟景浮空殿后,兮回看见了一幅极其美妙的画面。 楼燃正在揉面,他先是将面团揉成长条形,接着挥手挨个切成拇指粗细的小块,而后猛一挥袖,兮回尚未回过神來,那些面块就在他炙热的袖风下被烤的金黄酥脆。 金灿灿的面点落在盘子里后,楼燃转过身來,捏了一块递给兮回,笑道:“你來的不早不晚,为师的糕点刚刚做好,尝一块吧!” 兮回心里虽然很是奇怪楼燃为何不问问她是如何化险为夷的,但看着他一脸和煦自如的笑,遂按捺住莫名心绪,欣喜地接过糕点,谁知她咬了一口后,随即皱起了眉头,额,这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楼燃两步踱过去,急切中带着忐忑,像似极其希望得到旁人肯定的孩子,他问道:“怎么,不好吃么!” 那糕点外表金黄酥脆,内里却是毫无滋味可言,不甜不咸也就罢了,偏得还有股苦辣味直窜入喉,迫得兮回一阵猛烈的咳嗽。 “师父!”兮回被呛得眼泪汪汪:“这是什么味道,如此苦辣!” 苦辣,楼燃疑惑的看着兮回,道:“半年前水神遣座下浅川神女前來送信,为师也是做了这冰玉糕,浅川神女吃了以后笑语宴宴说甚是和她的口味……” “师父,你自己从未品尝过么!”兮回用手做扇子不停地扇着嘴巴,问道。 闻言,楼燃递帕子的手一顿,怔怔的,似有极其难以启齿的话要说,却偏偏说不出來。; ------------ 第一百零五章 暖爱:师徒相伴(二) 作为上古三尊神之一,以楼燃的修为自是不用五谷杂粮來维持生命。 偶尔,他却也会兴致勃勃的备上些糕点享用,只是酸甜也好,苦辣也罢,在他口中都无甚区别,就好比一个人如果长久经年的不言语便会丧失说话的能力一样,楼燃已经太久太久不用膳食了,他自己都不晓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沒了味觉的。 见楼燃咬了块糕点在口中慢慢的咀嚼,怔怔地失神着,兮回忙接过他手中帕子,关切道:“师父,你怎么了?” 楼燃摸了摸兮回的头顶,虽笑着,却有几分怅然,道:“为师尝不出味道來,已经很久了……我习惯了不食五谷……任何食物在我口中都是同一种味道,不嫌不淡,不苦不辣……” 说这话的时候楼燃心中似乎渐渐溢起了一种淡淡的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众神皆知光明神灵力无边,威四海八荒,翔九歌万舞,却不明白他肩负着神界重任的同时,却也在瓜陵山上随心所欲惯了,他是极其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牵挂着,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另外一种方式约束着。 他不明白,那便是孤独。 可是?接下來的情景却一下子恰到好处的拨动了他心底那根寂寞的弦。 楼燃盯着兮回,见她将剩下的半块糕点一股脑塞进口中,抱住自己的胳膊,喷洒着糕点星子道:“师父,余音林里有‘离别莲藕接风糕’的习俗,让兮回给你说说吧!前日里师父在余音林可是既吃了莲藕又用了糕点!” 楼燃点点头应了。 “那糕点是爹爹为楼燃上神接风用的,而那莲藕,则是为即将离别的孩儿准备的……”兮回眼眶微红:“莲藕被斩切成片,藕丝却相连着,故而那道菜肴中有不舍,有牵挂,其实,每样食物都有它被赋予的意义,例如师父做的这冰玉糕。虽然苦辣,但不是为了奖励兮回过了那阵法么!” “兮回,那是为师设的虚空阵; !” 兮回歪着脑袋道:“不管是什么阵法,兮回都闯过來了哦,师父既然想奖励,不妨奖励的厚重一些,就让兮回以后陪着师父一起准备膳食,可好!” 楼燃见她长睫颤动,琉璃色的眼眸中有着水雾般的气泽,调皮又似乎是很依恋着自己,心下暗自思忖她初初离家本已不易,作为师父多加爱护也是应当的。 于是他温言道:“好!” 兮回见他几乎是一口应承下來,兴奋地用脑门去蹭楼燃的臂膀,左一下右一下,宠物一般。 “兮回,为师先授你过虚空阵的腾幻之术,习得术决后须得好好参研!”楼燃挥手在空中一抹,兮回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张白纸,白纸上是奇形怪状的文字,见她不解,楼燃又道:“明日來烟景殿前,你只需在脑中将这些文字完整的记起來便可……” “师父,可是这些都好难的!”兮回讪讪笑着问:“兮回懒散惯了,捉鸟摸鱼还行……” 楼燃忍住笑,抬手敲在她脑门上,续道:“在顺畅通过虚空阵之后,你可以尝试着穿行于瓜陵山和微阳初至殿之间……一旦你能将腾幻之术使得收放自如,为师便将守山的事交由你去做!” “果真么!”兮回微睁着琉璃色眼眸,问道。 “为师有个优点,那就是说话算数!” 兮回撇嘴:“骗人,在余音林里有人说谁追的上流光火铃,谁便是他的徒弟,可是最后他还不是反悔了!” 楼燃‘哦’了一声后背过身去,低笑着道:“为师认为,偶尔不算数一回也无伤大雅,且还给了那人改进的机会,是与不是!” “好么好么!”兮回忍俊不禁:“师父,咱们今日做七色糕,可好!” 楼燃眨了眨眼,问道:“如何做!” “寻得七色花的花瓣,挤出汁液,涂抹在糕点上……” “兮回,瓜陵山上沒有你说的七色花!” 兮回将胸脯拍得咚咚响,豪气干云道:“师父,这事就交给我吧!” 楼燃一挑眉,笑问道:“不会腾幻,你下得了山么!” 他这么一问兮回才领悟了过來,沒有腾幻之术相助她甚至连烟景浮空殿都出不去,于是只能蔫蔫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 诸如这般情形,兮回在烟景浮空殿里呆了三日。 三日里她几乎未合眼,一來是生怕闭眼后那些怪异的文字便会自脑中消失不见,二來她很想知道楼燃是在何处安眠的,烟景殿里桌椅案几一应俱全,唯独不见床榻。 终于在第三日里她偷偷发现了楼燃的秘密,且还是一个极其有趣,有趣到让她艳羡不已的秘密。; ------------ 第一百零六章 暖爱:师徒相伴(三) 那是在第三日的午后,沙漏里的沙子将近漏了一般。 在看了兮回练了数十次腾幻之术后,楼燃自各也有些倦了,他对兮回道:“今儿你也累了,回微阳初至歇息吧!” “是,师父!” 兮回给楼燃行了个礼后转身便欲离开烟景浮空殿,岂料就在她念决施法时,楼燃又叫住了她,道:“兮回,为师虽授你法术,但瓜陵山沒有那么多的规矩,下次见到我或者离去时无需再行礼了,另外,闲暇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顾及为师,总之,无忧无虑便好!” 兮回咧嘴笑了,手叉腰问道:“那,兮回能不唤你‘师父’么!” “这个不行,师父是必须要唤的!”楼燃眯着眼安逸道:“除了这个,其他的都行!” 兮回撅嘴,埋怨道:“师父,你又说话不算数,又反悔!” 楼燃也不与她辩驳,只转身去了内殿。 兮回蹑手蹑脚行至轩窗处,那窗台很高,她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房内情形,无奈她施法弄來一摞青砖,蹦跳着站了上去,指尖对着窗户一指,仙泽便穿透窗棱,显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來。 她左眼对准了那小洞将望过去,只见寝殿里浮着一朵云头,那云头看上去柔软舒适极了,可那云头上置放的是什么东东,隔着半近不远的距离,兮回觉得它像是个鸟巢,沒过一会楼燃褪去玄衣外袍跃上云头,钻进了那所谓的巢中。 额,难怪烟景殿中无床榻,原來师父竟有如此的癖好,嗬嗬嗬嗬……兮回窃笑了一番,又换了右眼对准小洞望过去,这一看到是令她大吃一惊。 那鸟巢中沒了人影,楼燃似乎是突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火红的鸟儿正闭目卧在巢中,那鸟儿格外地漂亮,除却额顶和双翼翼尖是洁白之外,身体其余部位皆是赤红,那赤红澎湃如火焰,冶丽的直叫人凭空生出一种渴望,渴望它的红艳能占据天地间每一个角落; 鸟儿微阖着眼睛,恬静又安然,兮回从未见过这样的鸟,不由得又将眼睛贴紧了小洞,试图看个更清楚。 “兮回,怎地还不回微阳初至!” 佛祖耶,那鸟儿说话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竟还和师父一样,兮回不自觉地抖了抖,忙把视线收了回來。 莫非是师父养得灵鸟,她拍拍心口略略定了定神后,按捺不住好奇,又顺着小洞看过去。 这一次她沒看到鸟儿,因为她对上的也是一只眼睛,却是楼燃从小洞里往外看,二人瞧了个正着,师父,兮回眨巴眨巴眼皮,一个踉跄从青砖上摔了下去,重重的一声‘咕咚’,随后就是几个滚翻……她跌进了虚空阵里。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从虚空阵里爬上來,楼燃轻笑着问道:“兮回,你还想再看一遍为师的真身么!” 师父的真身,那么稀奇漂亮的一只鸟儿,兮回咽了口口水,又细细看了看楼燃,忽然觉像他那样好看的人,真身就理应该是这般,能让人毫无抵抗力就喜欢到流口水流鼻血的类型。 于是她仰着头看向楼燃,厚着脸皮答道:“好耶好耶,兮回还想饱一回眼福!” 楼燃抬手给了她一记爆栗,而后笑着道:“七尾赤炎鸟,自鸿蒙初辟时至今,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一只,便是为师!” 七尾赤炎鸟,得天地灵气赤乌之精华滋润了万余年,而后降生于父神所居住的天歧山上,父神见它灵根纯净遂养在了山上,日日加以教导,这才有了它无暇无垢的心性,父神羽化后,赤炎鸟得了父神的阳之精化成人形,司掌太阳,便是楼燃。 兮回踮足看向楼燃的头顶,惹得楼燃很是不解,他问道:“看什么呢?” “将才兮回见赤炎鸟的额顶一簇雪白煞是好看,故而想看看师父头顶是否也如那般奇景!” 说话间,兮回硬是拉着楼燃进了烟景殿中,硬是将他按在矮凳上,硬是解了他的发髻……果不其然,楼燃光亮的黑发中,掺杂着小小一缕雪白,因着并未白至发梢,故而绾发时稍加盘绕便能掩饰起來。 “如此你可满意了!” 兮回嘿嘿笑了几声,遂用手指当做梳子将楼燃的长发理顺,继而又拢起在头顶,环绕固定后插上玉簪,一切妥当后,她鬼使神差的从后面搂住楼燃的脖子,用一种痴痴沉醉的口吻道:“师父,从今以后便让兮回來为你绾发,可好!” 楼燃嘴角翘起,玩笑着道:“不好!” “为何,是兮回梳地不俊么!” 她的话提醒了楼燃,回头瞥了她一眼后,楼燃快步走到铜镜前,接着便闷声道:“为师猜料的不错,兮回你梳的这个发髻,果然很是丑陋……”; ------------ 第一百零七章 浅川神女(一) 约莫是过了七八日后,兮回已经将腾幻之术使的颇为自如。 于是楼燃便遣了她守山,说是守山,实则不过是恐她聊赖而分配些事儿罢了,瓜陵山素來只有楼燃一人,且他的修为早已达到了巅峰状态,加上瓜陵山气候常人难耐,因此山门禁制什么的自是多此一举了; 然则兮回是初初‘接管’了守山的任务,着实上心的很。 那一日辰时刚过,兮回正在微阳初至殿前的阔地上做软陶,她要给楼燃做一个新奇的笔洗,就在她手中笔洗将成未成的时候,有人上山來了。 她顾不上双手上沾着的粘土,纵身跃下微阳初至,立在了瓜陵山的山口。 來者一行三人,为首的是个绿衫子的姑娘,身后跟着的是两个侍女模样的,却是淡粉衣衫。 “來者何人!”兮回高声喝道,衣衫飘飘。 绿衫子姑娘‘咦’了一声:“你又是何人,为何在这瓜陵山上!” 兮回蛮哼了声:“你且听好了,我、住、在、瓜、陵、山、上!” “笑话!”绿衫子姑娘鄙夷了声:“想來是楼燃上神不在山上,你这等半路窜出來的小妖方能在这里逞一逞风头!” 她语气很是尖锐,引得身后两个淡粉侍女不由地附和着讥笑着。 半路窜出來的小妖,逞一逞风头,兮回心里觉得她三人言行委实荒唐,气性一上來,遂厉害道:“小妖也好,逞风头也罢,都无妨,重要的是,你们若是擅闯瓜陵山,我便不客气了!” 绿衫子姑娘见眼前的这个女娃看起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额前碎碎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舞动,发饰简单到满头数过去也不过零星几只结成蝴蝶状的发带,装束虽然简洁,但是长睫卷翘,琉璃色的眼眸中有灵动的光泽,五官精致,身姿纤秀,乍看之下让人感觉她绝色已经近乎于完美。 “瞧着她这副媚人的形容,我估猜八成是只狐狸精,你们说是也不是!”绿衫子姑娘扭头问身后的侍女。 其中一个淡粉姑娘接口道:“神女说的是,她肌肤胜雪眼神惑人,定是刚修炼成形的妖界女子……听说妖界有惑人术,我们不会有麻烦吧!” “勿要惊慌,且让我看看她有何能耐!” 正说着,绿衫子姑娘便抬起了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圆,一股清凉的水柱从天而降,直直浇向兮回。 兮回冷笑了声,喃喃念了个决后,樱口微微张开,那水柱便硬生生被她吸进肚中。 绿衫子姑娘愣了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吞水之术!” 兮回漫不经心地理理小辫稍,答道:“我就是一只半路窜出來的小妖啊!” “你!”绿衫子姑娘恨恨的,半天也沒说出什么话來。 兮回嘻嘻一笑:“你就只会唤水么,还有旁的本事么,全都使出來吧!让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 绿衫子姑娘被她一激,忍不住将手中礼盒交予身后侍女,就欲与她动手,谁知兮回抢先一步,樱唇再一张开,刚才被她吞入腹中的水柱又窜了出來,直对着绿衫子姑娘喷了过去; 她本是银龙,吞水吐火自是不在话下。 那绿衫子姑娘被水柱喷的衣衫浸湿,黑发也紧贴在面庞上,显然还沒回过神來,而在绿衫子姑娘愣神的当儿,身后的两个侍女已经被兮回移形换步过去敲晕了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见自己的唤水术对对方丝毫不起作用,绿衫子姑娘忙抬手制止兮回:“我是水神座下浅川神女,你休得放肆……” “神女又怎样!”兮回满不在乎道:“你且说來,入我瓜陵山却是为何,看你也是习水行法术的,倘若你说不出个名堂來,我便吐火烧了你!” …… “兮回,不得无礼!”楼燃微叱了声,自半空缓缓降了下來。 “师父!”兮回向他靠了过去,手指着浅川,道:“她们欲闯山!” 师父,浅川神女听了后微皱了皱眉头,光明神何时收了徒弟,且还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弟子,想着自己衣衫凌乱,浅川背过身去,略一施法弄干了衣衫后,这才重新转过身來,对着楼燃微微躬身行礼,温柔道:“见过上神,上神安好!” “神女不必多礼!” 楼燃笑着看了兮回一眼,复又对浅川道:“小徒顽劣了,望神女勿要放在心上才好!” 他语气很是温和,浅川面色不由得泛起微红,又盈盈道:“上神严重了,浅川怎会是那般小气之人!” “如此便好!”楼燃随口答了句后,便敲着兮回的脑壳,佯怒道:“你这顽徒,不问清缘由便动手伤人,还不快快领着浅川神女上山!” 明明是浅川神女不问缘由便抢先动手的,师父却要來训斥她,兮回心里哼唧着,勉强又不满地对浅川道:“随我來吧!” 浅川微微点头言了谢,随在兮回身后慢慢往瓜陵山上走去,热浪扑面而來,浅川越走越热,无奈只得涨红着脸和楼燃说话,心存期盼,盼着这位看上去浑身洋溢着亲和力的上神能亲自携她至山顶上的殿宇。 她仰着花一样娇红的脸庞,问道:“上神何时多了个徒儿!” 楼燃笑笑,答非所问道:“东荒可还算安定!” 东荒多**河泽,皆属水神所管辖的范围。 “诸事皆好,只不过……”浅川打了个停顿,待到楼燃凝眉道了句‘只不过什么’后,她才掩嘴巧笑道:“只不过是水神仙上挂记上神紧了些,想请上神前去一叙!” 沒等楼燃答话,兮回就抬脚将一颗碎石踢得老远,惹來浅川一阵打量的目光,这小丫头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光明神收为弟子,看着兮回‘护食’的神情,浅川了然的笑了,她又道:“上神乃神界尊神,天地间唯能相配的女子也莫过于水神仙上了,上神莫非不晓得我家仙上的一片心意吗?”; ------------ 第一百零八章 浅川神女(二) 兮回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楚,她想着那日在余音林里初见到楼燃,他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就落进了自己的心井里,而在瓜陵山的寥寥数日里,她又惬意的像似欢快的鸟儿,猛然间多出一个同样思慕着楼燃的水神,瞬间就让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那碎了的东西,叫幻想。 她幻想着能和师父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于是,兮回忍不住插嘴问道:“师父,会娶水神仙上么!” 楼燃摸了摸了她的头,笑着答道:“为师和水神仅是挚友,且水火两行差异甚大,我二人并不适合做仙侣!” 听了楼燃的回答后,兮回的心里有释然,亦有失落,释然的是,作为上古三尊神之一的水神也入不了楼燃的眼,不会成为瓜陵山的女主人;失落的是,水神这样的女仙都不能令楼燃心动,世间怕是沒有女子能获得他的青睐了。 “那天地间有哪位仙子能让师父觉得欢心的呢?” 兮回的舌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个畅流之下就问了出來。 楼燃有片刻的发懵,他只当兮回是嬉闹着纠缠,遂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哈哈笑道:“有兮回在,为师便很欢心了!”话锋一转,又道:“为师倒是想问问兮回,天地间可有男儿让你心仪的呢?” 兮回撅嘴,跺脚,嗔道:“师父!” …… 他二人的对白让浅川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浅川嫉妒了,在她看來,这一师一徒,师父不严,妖徒不尊,丝毫沒有师徒间应该有的样子,委实不成体统。 浅川仿佛还看见兮回对她挑衅的挤了挤眼,于是她的一颗心又像似被放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炸地‘吱吱’作响; 如果兮回知道她今日的言行不仅仅带给了浅川难以言语的打击,且还为后來的灾祸埋下了隐患的话,她定然会悲愤的欷歔不已。 年少的她只知道自己眷恋着师父,只记着把水神当做了爱情中的对手,却是把浅川神女的女儿家心思完全忽略了。 …… 瓜陵山上难得有客,楼燃遂又开始做起糕点來。 浅川俏生生上前问道:“上神可是要做冰玉糕!” 楼燃笑着答了句,随后便想起半年前浅川吃苦辣冰玉糕的事情,遂歉然道:“上回的冰玉糕苦辣了些,神女却并未言明,想來是顾及楼燃的颜面吧!” 浅川见他还记得半年前冰玉糕一事,只情不自禁地认为楼燃的心里也存了她,于是蒸腾着双颊,无限娇媚地应了声。 楼燃爽朗了笑了几声,道:“这次不会了……神女临行时不妨带一些,转赠与水神……”眼瞅着他做盘糕点也能做得风云变色,浅川艳羡地几乎要忘了前來瓜陵山的目的。 “上神,日前我家仙上前往大地神的九州神宫,途径上申山和余音林时目睹了相当怪异的一幕景象,上申山的一只小小玉鼠精狂性大发之下竟然恶意撕碎了一头虎精,那玉鼠精灵力强大且深厚,我家仙上心生疑惑遂出手困住了它……” 楼燃目光深沉的看向浅川,问道:“后來又如何!” “我家仙上用了亘古境方晓得,那玉鼠精体内灵力激涨,不得不狂躁的宣泄才能保住性命,我家仙上还发觉,那灵力竟然还和父神颇有些渊源……” “父神已经羽化了数十万年了,而玉鼠精只不过是个沒修得人形的,想來也不过千余年的修行!”楼燃凝眉深思:“此事倒是十分的蹊跷!” 兮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发生在余音林和上申山的怪事,那爹爹和兮汋是否已经发觉了呢?余音林的最东面是父神的圣墓,难不成这玉鼠精是得了圣墓里某件沾染了父神灵气的物事,她惴惴地看向楼燃,只见楼燃也是面露不解的神色。 “水神心思缜密,专程遣了神女前來相告,楼燃亦自当竭力将灵兽们引上修行的正轨,半月后便是上古神宴,届时楼燃定会和水神及大地神商议此事!” “浅川觉得,有上神在,神界便能安如磐石!” 水神千凌波,上古三尊神中唯一的女子,培养出來的座下神女也是不简单,相同的话说出來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就好比兮回听着浅川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话里的意境悠远绵长,不像是单纯的尊崇。 楼燃也听出來了,他只肃容道:“神女过誉了,父神羽化后,楼燃与水神、大地神共同管理神界,神界能否安如磐石并非楼燃一人所……” 他的话尚未说完,浅川就连忙道:“上神,浅川所说着实乃心中所想,在浅川眼里,上神便是天……”; ------------ 第一百零九章 上古神宴(一) 因着楼燃让浅川神女带了冰玉糕赠予水神,浅川神女遂打着投桃报李的名头给他做了一桌子的饭食,那满桌的珍馐不仅看上去色泽光鲜,且香飘四溢,就连味觉正在恢复却依旧不太灵敏的楼燃都面露欣赏之意。 “上神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全都用了吧!”浅川笑吟吟的对楼燃行了个礼,又道:“浅川出來甚久了,且已将消息传到了,这便和上神辞别了!” 楼燃微微点了点头,对兮回招了招手,道:“兮回,你送浅川神女过虚空阵!” “是,师父!” 浅川又盈盈行了一礼,依依不舍道:“上神,那便在上古神宴上再会了!” 兮回趁着浅川略略弯腰的空隙,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对着浅川做挖眼状,一不留神看向楼燃,却发现楼燃亦看着自己,遂故作正经的将手背在身后,沉默着。 …… 送走了浅川神女一行三人,兮回突地不想回烟景浮空殿,她寻了块光洁平坦的山石,喷了水降了岩石的温度后歪了上去,闭着眼想着玉鼠精的事。 日头有些毒辣,她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困意,困意中一双手将她抄了起來,继而携着飞上了云端,哦,是师父來找她了。 “兮回,送完了客人怎么不回烟景殿!” 她横在楼燃的双臂上,问道:“师父,玉鼠精的事情,爹爹会知晓么!” “游渊族长是神兽族的首领,定当知晓此事的!” “师父还记得上回在余音林为兮回所诓骗而寻到父神圣墓一事么!” 楼燃定睛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兮回的意思是玉鼠精得了圣墓中的灵物!” 兮回一纵身跳出楼燃的怀抱,稳稳地落在微阳初至的阔地上,道:“兮回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肯定!” “为师认为你的推测不无道理,大地神、水神和为师是父神精气神所化,自是熟悉父神的元灵气息……那是一种熟悉的融合味道,水神是断然不会辨认错误的; !”楼燃打量着兮回的紧张神色,略略宽慰道:“无妨,半月后的上古神宴,你随为师一同前往,届时也可以和游渊族长见上一面,不过……”随和地笑了笑后,楼燃摸着兮回的后脑勺道:“这几日你要勤加练习法术,切勿在神宴上让大地神的弟子比下去了!” 兮回嘿嘿干笑了两声,央道:“那师父你给兮回弄个法器呗!” “也好!”楼燃答应的很是爽快。 大地神九州,天生风流气质不说,且还爱和楼燃以及千凌波一较高下,可是他从未在楼燃这里占到过便宜,可这一次不一样了,依照楼燃的料想,此番若带了兮回前去,九州铁定会端着上神的架子说是要考验一番,所谓考验,无非就是令兮回和他大地神的弟子比试一番,他好借机一领风骚。 于是很快楼燃便提着一样新奇的法器來到微阳初至殿中,说什么手中的宝贝是他琢磨了六个时辰后用法术打造出來的。 兮回不由得惊奇地看向他手中的物事,再看看楼燃面上孩子般的神情,顿时觉得那神情很是新奇,比那法器还要绝妙上百倍。 那法器是一截数尺來长的轻纱,轻纱两端各吊着一个银白色的镂空小圆球,那圆球拳头般大小,却铮亮的出奇。 “师父,这法器可有名字!” “从今往后兮回便是这法器的主人!”楼燃嘴角含笑道:“便由兮回亲自为它取名吧!” 兮回歪着头看向殿外如金子般流泻的阳光,调皮道:“师父,叫它鎏金玉红绫,可好!” 楼燃边拍掌边点头叫好:“这名字取的甚好,鎏金日照,暖玉生烟,红绫漫天……” 语罢,他手持鎏金玉红绫对着殿外一块浮石击打过去,镂空小圆球触碰到浮石的一刹那,那浮石便碎成粉末散扬在风中,接着楼燃收回红绫,交代道:“用眼用心测量距离,凭借着意念自如动用气泽,那般,任何法器在施法人的手中都是活物,可明白了!” “回师父,兮回明白了!” 楼燃暖暖一笑后转身往虚空阵走去,末了不忘叮咛道:“好生练习着,为师晚一些会查看你可有进步!” 兮回忙不迭催他离去,还信誓旦旦道:“师父,你就瞧好吧!” …… 时光过的很快,眼看着还有两日光景就到了上古神宴的日子,楼燃站在烟景浮空殿里,他估算着水神也应该遣人前來给他送避水珠了,正如水神的水性体质无法在瓜陵山多做停留一样,他是至阳的赤炎鸟,若沒有避水珠相助的话,火性体质的他入得水神府邸多少会有些不适。 好在这一次有兮回在,他心里这样想着。 已经小憩了近半个时辰,他带着些初醒的慵懒降在瓜陵山外界,远远瞧见一个绿衫姑娘往他所在的方向飘了过來,手里还庄重的捧着个巴掌大的锦盒。 他负手立在原地,眼中有笑意但身形却纹丝未动,只静待着浅川神女的到來。; ------------ 第一百一十章 上古神宴(二) 浅川递上避水珠的时候,楼燃面上呈现的是一惯的温和笑容。 不知为何,浅川觉得见多了楼燃的笑容后就再也见不得旁人紧绷着一张脸,可是她沒有觉察到那笑容下隐藏着的涩然。 上古三尊神之中,楼燃属火行,千凌波属水行,九州属土行,看似道法已经登峰造极的尊神其实都各自有着致命的弱点,只是被神界那些不知名的小仙们仰望尊捧惯了往往不易自察觉而已。 而对于这一点,楼燃心底却一直是存着担忧的。 他觉得这是一种隐患。 故而那日亲眼瞧了兮回吞了浅川的水柱且还扬言要吐火烧了浅川时,他心底涌出的竟是莫名的感慨,在上古神界不太平和的时代,却是需要有那么一个神,一个能力挽狂澜拯救众生的神。 用了饭之后,楼燃将浅川安排在了微阳初至殿中,因着隔日便是上古神宴,他便留了她说是一道回水神府邸。 浅川自是喜出望外的应了。 回微阳初至殿的路上,她看着楼燃,含情脉脉道:“浅川虽是居于水底的小小河神,却也爱极了高山的险峻,故而仿着瓜陵山把寒舍改成了果陵山……” 楼燃貌似惊奇的‘哦’了声,道:“神女好兴致!” 浅川大胆地看向楼燃,继而又羞怯的垂下了眼眸。 …… “兮回,是你么!”楼燃停在瓜陵山的山脚下,闻得有脚步踩在碎石上的声响,他以为是兮回,有两个时辰沒见到这丫头了,也不知她疯哪里去了。 “是何人擅闯我瓜陵山!”一声娇喝自他头顶传來,楼燃微微一笑,稳住身形未动。 然而鎏金玉红绫却在兮回的驱使下风驰电掣般朝着他袭了去。 楼燃嘴角含笑,只待鎏金玉红绫末端的圆球将近未近时,‘腾’一声,他周身窜起巨大的光焰,顷刻间原本已经十分炙热的瓜陵山又热了几分。 兮回被光焰逼得后退数尺,直直摔在乱石中。 不多会她略带着哭音喊道:“师父,嬉戏而已,你何必下此重手,不玩了不玩了; !” 一阵熏风飘过,楼燃已经收了光焰并伸手将兮回拉了起來。 他笑道:“兮回,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瓜陵山就我们师徒二人,是不会有他人擅闯的!” “可,可师父明知道是我却还使了那‘火幡焰焰’,分明就是不疼兮回!” 楼燃依旧笑道:“那在兮回看來,怎样才叫疼惜!” 兮回撅嘴道:“若是师父能把兮回背回去,便是疼惜了!” “如此简单!”笑意在楼燃眉宇间荡漾,他蹲下身,扭头对藕色衫子道:“那么,上來吧!” 兮回欢喜地跳着趴上去,楼燃就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师父,师父……”兮回将头靠在楼燃脖间,亲昵的唤道:“诸神皆道师父是‘威四海八荒、翔九歌万舞’,可在兮回心里,师父就是师父,兮回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楼燃沒有接过话題,只道:“兮回,你好似又重了!” 兮回胡乱踢着双脚:“师父你还说,你做饭那么难吃,我都瘦了!” “兮回!”楼燃猛然想起了浅川被安置在微阳初至殿,万一二人互不相让再次动起手來,岂不是要伤了和气,于是他用商量的口吻道:“浅川神女前來做客,我留她住了下來,你切勿顽皮!” 兮回一听就恼了:“师父,你刚才还说瓜陵山就你我二人,可那浅川神女隔三差五的就前來,是,她是会做好吃的糕点菜肴,可兮回不喜欢她,明明是住水底的河神,偏要把府邸改成‘果陵山’……” 哦,原來浅川的话被她听去了。 楼燃眼里的笑意像是绽放的花,在眼波里打着转儿,他只道:“兮回,府邸是浅川神女的,她想怎么改都是她的事,不是么!” 兮回撅着嘴,一百个不情愿道:“可是?那‘果陵山’分明和咱们‘瓜陵山’是对应着的……” “对应了又有何妨,师父不是告诉过你‘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兮回被楼燃噎得说不出话來,只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好嘛好嘛,师父你不要再说了,兮回已经睡了哦!” 兮回的鼻息一下下喷在楼燃的后颈…… 最近浅川是來得频繁了些,他心想。 第三日巳时,兮回兴高采烈地站在楼燃身旁,脚下踩着的是一朵赤红的云朵,一路微风拂过,她仰着头看着被云霞照得金黄的天空,兴奋的喊道:“好壮观啊!” 楼燃笑着道:“兮回,待你到了水神府邸,你便会知道天地间还有另外一种壮观……” 浅川看了一眼兮回,面上有傲然,亦有微微的鄙薄。;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古神宴(三) 三人腾着云直往天东而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兮回抬头,入眼的是蔚蓝的水面,粼粼的波光竟是五颜六色的,美得让人咋舌,在那泛着彩光的一望无际下,兮回终于体会到了楼燃说的另一种壮观。 浅川先行去通报了,而楼燃则挥手设了个球形的光罩,将他自己和兮回罩在其中,随后直往水底潜去,就在兮回被迎面而來的清辉刺的睁不开眼时,只觉几道白光闪过,一个白色身影鱼儿般吸附在光罩外对着楼燃和兮回打招呼,他清雅的脸庞上是掩不住的邪魅,偏偏那邪魅中流露出來的又是月华般的气质。 楼燃轻笑出了声:“九州,好久不见……” “楼燃,这丫头是你新娶的神后么!”九州嬉笑着问,黑发在水中忽上忽下,像是在跳着舞。 楼燃隐笑答道:“九州尚且未迎得神后,楼燃自是不着急的!” “你这人就是这么沒劲,沒劲之极!”九州说着,便有些癫狂的用头向光罩上狠狠撞去,颇有些自虐的味道。 兮回吓了一跳,忙抬手隔着光罩去阻止九州的疯狂。 那光罩软软的,她的手刚一触碰到九州的额头,九州就僵直着四肢坠向水底…… “师父,师父,他死了么!” 楼燃轻飘飘道:“无碍!” 兮回遂又惶恐的在水中寻找九州的身影,殊不知只一眨眼的功夫,九州就出现在光罩的背面,用万分浪荡的口吻道:“丫头,你是在寻我吗?” 兮回被他那轻佻的神态震得起了鸡皮疙瘩,遂拽了拽楼燃的衣袖,又朝着九州努努嘴,楼燃会意一笑,衣袖一挥,强大的热风穿光罩而过,九州在水中猝不及防,被扇的远远落在了后头,他白衣波动,嘴里还叫嚣着道:“楼燃,你个腌臜的泼皮,我一腔热意前來迎你,你就这副德行吗?新收了徒儿就了不起吗?师徒合伙欺负人,以为我九州沒有弟子吗……” 隔着透明的海水,九州远远瞧见兮回贴在光罩内壁对着他吐舌,而楼燃则负手站着,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这小丫头有意思哈,九州摸了摸下巴嘿嘿笑着,据说她是余音林游渊族长的女儿,既然能入得了楼燃的眼,定是条不简单的小龙儿,于是乎又是嘿嘿一声…… “见过大地神!” 正颇有兴致的想着,九州身后传來一声招呼声,他回头一看,是游渊族长,再看一看游渊族长身旁的人,九州愣了。 他抖着手,惊诧地道:“你,你,你不是随楼燃离去了吗?怎地又回來了!” 兮汋恬静道:“余音林兮汋见过大地神!”顿了一顿,又道:“姐姐随在光明神身侧修行,大地神定是将我当成了姐姐!” 九州向前游了几步,神秘地拍了拍游渊的肩膀,道:“老龙儿,你这一对女儿生的不错,挪一个给我做神后,如何!” 游渊佯装惶恐,道:“不知大地神想要哪一位!” 九州赌气道:“就要楼燃身边的那位!” 兮汋心‘咯噔’一沉,她不明白兮回到底是哪一点比她强,惹得光明神执意收为弟子不说,竟还能让大地神开口索要,说的是做他的神后,,。 兮回是余音林神兽族族长的掌上明珠,光明神唯一的弟子,倘若再成了大地神的神后,那天地间还有谁能留意到她兮汋的存在呢?她也是神兽族族长的女儿,也是银龙,为什么处处都要矮兮回一截,为何,到底为何。 “哎呦,游渊望大地神体谅,兮回那丫头现在师从光明神,老龙儿说话可不算数喽!” “推诿,敷衍!”九州一甩衣袖,怒气冲冲下稍微一跃便窜出去数丈之远,最后还不忘恨骂道:“老龙儿,待本神让你的余音林寸草不生,饿死你们……” 游渊一听,忙挥臂高呼道:“我滴个神呐,大地神,且等一等……” 可哪里还能看见九州的影子。 水神的府邸相当的别具一格,外面看上去殿宇晶莹剔透不说,宫门外竟然放着一枚巨大的海螺,而那两人高的海螺螺口便是宫门的入口,楼燃撤了光罩,右手举着避水珠,左手拉着兮回顺着海螺螺纹往内里飞去。 “丫头,和我先行一步吧!”九州不知何时又冒了出來,猛然间将兮回拦腰一抱,瞬间又加快了速度将楼燃抛在了后头。 兮回忙不迭地唤道:“师父,师父,救我……” 九州贼兮兮坏笑着道:“你爹爹已经将你许给我做神后了,我只是想和未來的神后增进下了解……” 楼燃正欲出手,就听得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顺着海螺尾部传了过來,是千凌波水润温柔的嗓音:“是楼燃和九州來了吗?” 他尚未答话,就听九州抢先道:“千凌波,我带着我的神后來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古神宴(四) “九州,你何时多了个神后!” 千凌波这么问的时候,兮回正被九州半携半抱着,停在水神宫正殿的台阶下,兮回心里赞叹着,这水神果然是人如其名,温柔如水不说,脸庞也是堪称入画,只是被她那一双水波样的眼眸紧盯着,兮回略有些不太自在。 “浅川!”千凌波弹指间射出一串水珠,浅川神女很快便出现在她面前,只听她探寻又考究的问道:“这位小仙子是……” 浅川恭敬地答道:“回仙上,此乃光明神的弟子,名唤兮回的!” 千凌波似笑非笑地看向九州,九州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干笑道:“其实,是个玩笑而已,玩笑,嘿嘿!玩笑……” “你好歹也数十万年的仙龄了,怎的还如孩童一般玩性不减呢?”说完,千凌波扭头看向海螺螺尾处,楼燃正化作一缕弧光飞身而出,接着又化作人形立在那里看着众人。 “兮回,过來!”他直接又干脆地唤道,语气悠悠然又轻飘飘。 “楼燃!”千凌波忙迎了上去,笑容映着楼燃摸着兮回头顶的景象,竟有几分落寞,她问道:“这便是你新收的弟子吗?好生玲珑的模样……” “这个是自然,我楼燃的弟子,自当要万分玲珑的!” 九州嗤笑了声:“长的固然是玲珑可爱,就是不知修行上可有两把刷子!” 楼燃也不同九州争执,只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稍后便知分晓!” …… 兮回后來曾想过,当日若不是她争强好胜,就不会引來九州的关注,也更不会令他心底衍生出那一段第四类情感,那复杂的情感,应是如他白衣上隐隐绣着的梨花一样,美丽而悲哀,空灵又惆怅; 那时,因着不少小神仙纷纷过了海螺螺尾,包括游渊族长和兮汋,兮回见到他二人后,两步奔过去便要给游渊行礼。 “罢了罢了,光明上神将你教导的这般乖巧,爹爹已经很是欣慰了!” “爹爹,兮汋,你们一切可好!” 游渊不住地点头,直道一切都安好,只是余音林里的灵兽们颇为想念她。 兮回又顺带着拉住兮汋的手,嘘寒问暖了一番,她明白,在去瓜陵山的问題上,兮汋心里是不痛快的,然而,随着事情过去了久了些,便也会逐渐淡去的吧! 千凌波是东道主,自是要比旁人忙碌些,虽说上古时的神宴并不流行十分阔绰的排场,倒也不失繁缛的礼节,例如在位置的安排上,不少小神仙便斤斤计较,千凌波不便出言,而九州对这些俗事素來不太上心,好在楼燃对这些小神仙的渊源都了解地很深刻,在他眼中,钉是钉铆是铆,丝丝扣扣,什么样的功劳该坐何处的位置,说出來倒也令众人心服口服。 诸人纷纷就坐后,九州悄悄对楼燃道:“喂,以你这惊世之才隐在瓜陵山不出,真是委屈了,浪费了!” 楼燃对九州的有意‘冒犯’也不在意,只挪了挪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答道:“过奖过奖,你整日里在外四处游荡,九州神宫偌大一处府邸,也着实浪费了!” 九州干干一笑,又不死心地问道:“说來听听,余音林里的那对姐妹,你怎的偏就选了姐姐为徒呢?” 楼燃意味深长的饮了口酒后,对九州道:“这种事情讲究的是眼缘二字……” 九州又凑近了些,半真半假地问道:“我初见你那小徒弟就被她的气质神韵所吸引,觉着她亲切不陌生,这是不是眼缘!” 楼燃定定地看向九州。 九州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喂,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嘛,我知道我仙龄是稍稍大了点,可我外表还是个风流倜傥的青年,不是吗?” 九州说这话的时候是很有些不要脸的,一方面他的仙龄不止是稍稍大了点,他口中的这个‘点’字委实是误导;另一方面他可不是一般的风流倜傥,楼燃将神界里略略有些脸面的年轻男仙在脑中过了一遍,始终沒发现有谁是比他再风流的了。 九州见楼燃迟迟沒有出声,只一个劲的摇头,假意悲叹道:“沒趣啊!沒趣,想我几十万年來好不容易遇见个有眼缘的,可爱情还沒长出芽儿來,就要翘辫子了……” 湿润的风夹杂着团团花瓣而來,宴会上顿时像下起了花雪,那花瓣落在楼燃的桌案上,厚厚的一层雪白芬芳,楼燃刚刚捏起其中的一片,九州就已经开口了:“是梨花!”捏着花瓣的手蓦地一顿,楼燃突然扭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兮回。 刹那间兮回心里一紧,她只觉楼燃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心底猜料着或许是这梨花令他想起了某件往事或者是某个人,因而勾起了他怅然的心绪吧!想到这里,她微微弯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古神宴(五) 见楼燃依旧处于失神状态,兮回不由抬眸看了一眼九州,恰巧那男人也向她看了过來,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九州风情万种的笑了一笑,而兮回则搓了搓手臂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待九州窃笑着低头饮酒时,她又低头问了一遍:“师父,你怎么了?” “无妨,为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片刻后,楼燃放下酒盏,压低了声音,悠悠道:“兮回,为师要离开片刻,你在此略略应付下!” 楼燃元神出窍刚刚离开,兮回就听见九州恶作剧般的朗声道:“不久前得知光明上神破天荒的收了弟子,本神素來仰慕瓜陵山的术法,今日里便想着不妨让我等的弟子切磋切磋,不知上神可有异议!” 兮回暗自将九州骂了个千百遍,楼燃元神出窍定是被他看出來了,故他才借机來找自己的茬,元神出窍了的楼燃木然的坐着,一手扶额一手执杯按在案桌上,乍乍看上去像似不胜酒力而发晕的。 兮回心知,此时此刻楼燃是断然说不出话來的,只能自己顶住场面。虽然她不知道楼燃要多久才能回來,但是能拖一会算一会吧!既然是要为师父赢得时间,那便比试切磋的壮观一些,因为只有那般才能将众仙的视线吸引过去吧! 于是,她亦朗声道:“大地神且说來,要如何切磋!” 九州歪在案桌上:“我那小弟子也是初到九州神宫不久,丫头,你便同她比试一番,如何!” 兮回干脆道:“若是大地神不嫌弃的话,便亲自考验下晚辈吧!” 她特意将‘晚辈’两个字咬得重了些,九州一听顿时來了精神,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撩袍起了身,道:“既然你说了,那也好,我一向都不太拘于礼数……倘若伤了你,九州神宫的灵丹你可劲用便是了; !” 游渊族长吃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來,却被兮汋一把拉住,她道:“爹爹,大地神会手下留情的,您还是安坐吧!” 游渊气道:“胡闹,不知深浅的胡闹,胡闹至极!” 兮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游渊听的:“如果知深浅,还会胡闹吗?” “九州!”千凌波也忍不住唤了一声。 九州却是置若罔闻地踱下台阶,纵身一跃后,白衣身影化作一个光圈套在梨树上,顷刻间震得万千花雨坠落,在众仙的表情各异中,九州的声音缭绕在梨树间:“丫头,十招之内你若能在花雨中击中我,便算你赢!” “好!”兮回铿锵道。 她念决唤出鎏金玉红绫,红绫将将沾到她的臂膀,镂空圆球就对着梨树树杆袭去。 ‘轰’一声,树杆应声而断。 “一!”九州开口数道。 兮回抛出鎏金玉红绫的一端,欲让圆球追着九州的莹白光圈,却被九州生生震了回去,重重击在她胸口,兮回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随即嘴角边就溢出了一丝猩红。 “二!”九州又开口了。 兮回冷冷看向他,无所畏惧的用袖口将血渍擦去,琉璃色的眼眸中泛起了异样的色彩,淡淡的,紫莹莹的,如微熟的葡萄色。 “火起!”她愠怒地吼着,霎时间掌中冒出一股烈火,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着九州滚滚而去,那莹白光圈变换了方向,避开了火柱后,照例喊出了:“三!” 就在诸仙皆被兮回的拼力攻击而吸引的时候,千凌波发现了依然手抚着额角的楼燃,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厢正万分激烈,但楼燃的元神却不在;她更想不到的是,在存放着亘古镜的渺池中,池水正滋滋响着,而池水中则浸着一截手臂,那响声却是从手臂处传來的。 渺池的池水看不到尽头,似乎连光也穿透不过,楼燃缩回了手臂,低头一看,浸在池水中的半截手臂都变成了青绿色,还有微微的火辣疼痛,他五指一张略略施法后,那青绿色便恢复了正常肤色。 渺池的池水是神界三大至宝,它的末端直通九州神府管辖下的忘川河不说,且还有洗涤情爱执念和透视來世的异能,满池池水微微晃动着,明晃晃的光闪映在楼燃的脸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神宴上的比试,兮回已经出了八招,却仍然是连九州的衣角也沒碰到,最后还是九州开口了,他说,丫头,你是击不中我的,我也不舍得你伤的太重,不如我们都省省力气吧!如何。 但是兮回却是有些身不由己了,她心中澎湃着厮杀和战斗的渴望,那渴望是如此强烈,一发不可收拾,她不受控制地觉得她就应该是为了胜利而生的,无论如何都要赢了九州,一定要用鎏金玉红绫击中他……;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古神宴(六) 九州看到兮回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时,他有种错觉,仿佛之前的八招都不过是虚幻的,而下一秒兮回便能击中他。 果然那丫头不肯罢休的道:“我定会击中你的!” 之前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九州脑海里旋转,他想象不出,一个小丫头,为何有着如此疯狂的意念,从刚开始到现在,他不过是一味的守和躲,却并未施展一分一毫的攻击,他很想知道,若是他开始攻击,这丫头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九州用了自己半数的神力,在漫天梨花花雨中化成一柄长剑,长剑闪着及其耀眼的白光,不知为何那剑被九州执在手中,兮回竟然看不见,只觉得他手中空无一物。 一个是上古尊神,一个是不知道晚了多少辈的小仙,千凌波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于结果她丝毫沒有怀疑,而游渊却疯魔了一样冲到九州面前,惶恐道:“大地神,您这‘无归太阿’一出,小女如何能经受的起!” 无归太阿,顾名思义,太阿剑出,万物无归。 九州面露不忍,却又将那不忍生生压了下去,他难得一本正经道:“今儿,我倒想要瞧瞧她的能耐……” 游渊转而看向兮回,想着这对孩儿自小沒有娘亲,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心中的悲怆不由地直涌脑门,一时间竟恨不得替兮回去比试,可事情是兮回挑起來的,作为晚辈,她不怕死的找上九州,九州又如何能推却,况且他还是三尊神中最我行我素的主。 “爹爹!”兮回看着游渊面上焦急忧虑的神情,心中顿觉有了力量,她热血中带着疯癫道:“请让兮回试一试吧; !” 九州硬是沒明白过來兮回是哪根筋被扯住了,倘若此刻她软上几分,他也会顺势撤了剑让这事收场的。 兮汋至始至终都沒有开口,她心底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沒有,只是静待着事态的发展,她心里也存了份疑惑,她想知道兮回在瓜陵山上到底有多大的进步,她也想知道,她的这位孪生姐姐,到底是哪一点强过了她。 兮回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对着游渊恭敬道:“爹爹,请回去安坐吧!” 她话音将落,九州就轻笑了声,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绽放开來了,除了九州的轻笑声之外,神宴上的那些小神仙们都能听的见自己的心跳声,这回的神宴可真是让人开了眼呐。 九州扫了兮回一眼,无归太阿便动了起來,剑花纷飞间,兮回手中鎏金玉红绫也飞了出去,她虽然看不太清楚九州手中的剑,但那红绫却像似有辨别能力一样,丝丝滑滑的向着太阿剑缠绕了过去。 “铿!” 鎏金玉红绫两端的银球先后击打在无归太阿剑上,震得九州虎口一阵微麻。 “我倒是小瞧了你!”九州淡淡的声音响了起來,片刻后便抖动着手腕,手中的无归太阿剑翻转了一圈,那红绫便犹如片片落花,飞散在空中。 “九!”九州轻轻道了句:“丫头,最后一招再击不中,你便输了!” 兮回见状不由地一愣,随即心头气血便翻滚起來,她自己使了十二分的力才让红绫裹住了无归太阿剑,已经是力竭了,可那倾注了全部法力的红绫眨眼间便碎在了九州的剑下,这很令她觉得挫败。 因着被逼的力竭了,兮回显出了真身。 当那华丽丽光闪的银龙身一跃而窜上梨树枝头时,众仙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她直生生又俯冲扑向了九州,对于被无归太阿开肠破肚却是毫不畏惧的,要知道无归太阿已经被九州的术法炼化的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堪称是一等一的厉害法器。 龙眼中溢出血滴來,兮回的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畅快,面对着九州那几乎和梨花白融为一体的白衣,她体内的被焚烧感又一次席卷而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又似乎是有一只手随意操控着她的灵识,驱使着她不顾一切地只想将九州撕裂。 “啊!” 神宴上有人忽的惊叫了起來,这一声惊叫却是提醒了千凌波,她立起身來站在高台上,长裙逶迤如水,言辞却异常凌厉的道:“九州,当心,它疯魔了!” 那厢九州持剑而立,却不能真的动用无归太阿剑将兮回剁成肉泥,闻得千凌波的话语,他立马对着兮回设起了结界。 那结界迅速地凝成,发出吱吱的电击声,兮回被困在其中,龙身只要触碰到结界壁便被粘去大块皮肉,她不由痛苦地蜷缩着狂躁着,然而每一次被粘去皮肉,她心里便觉得有说不出的安宁…… 千凌波面色肃然地对着结界施法,那结界壁上道道亮光浮动,随之而起的是阵阵紫色的烟雾,烟雾散去之后,兮回晕了过去。;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亘古镜 至于后來楼燃是何时元神归位的,神宴是如何结束了,众人又是怎么散去的,兮回皆是不知晓的,她醒來时发觉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纱幔和被褥都漂亮的出奇,房间里铜镜屏风等物具也都是极其高雅的,她明白过來了,这应该是水神的寝殿。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了内殿,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冰凉的水汽,兮回用手挡了挡,这一举动不免惊动了正在议事的楼燃、千凌波和九州。 见她站在水幕外,楼燃对她笑了笑,随即起身走了过來,千凌波和九州也纷纷起声随在楼燃身后。 “兮回!”楼燃摸了摸她的头顶:“可好些了!” 经过那无意识的一晕,兮回再见到楼燃时难免有些委屈,她扑过去搂住楼燃的腰际,眼泪鼻涕的道:“师父,你可回來了!” “为师不过是元神出窍了片刻而已!”楼燃安慰道:“无碍的!” 九州双手抱胸,对楼燃道:“你这爱徒是变相的向你表达,她受了欺负!”说完他对着兮回抛了个媚眼,不正经道:“丫头,虽说最后你是不争气的晕了,按照约定你沒有击中本上神,所以你还是输了,不过……” 兮回禁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九州笑着答道:“不过,你击中了本上神的心……绝对是真的哦!” 兮回仰着头看向楼燃,手足无措地唤了声:“师父!” 楼燃正要说话,一直别过脸去的千凌波却插嘴道:“兮回,你和九州那番恶斗后想必身上很是粘腻,不若随本神去洗洗,去去身上的血腥之气,可好。 兮回低头看看自己。虽然衣衫是干净的,却依然掩盖不住残留的血腥味,她抬头对千凌波歉然一笑,道:“劳烦水神仙上了!” 千凌波微微一笑,便抬手携了她往殿外走去,边走边对着兮回耳语道:“若是说到我这宫里的至宝,那莫过于渺池了……那池水可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呢……” 兮回尴尬道:“污了水神仙上的卧榻,真是过意不去呢?” 千凌波微瞪大了美目,笑道:“那不是本神的卧榻; !”见兮回仍旧沒明白,她遂补了句,可是那句话却犹如晴天霹雳般‘咔嚓’炸在兮回脑中。 千凌波说的是,那是专门为你师父而设的卧房,虽说他不经常來,但本神也乐意天天亲自扫洒,只想着他偶尔前來时能住得舒畅…… 专门为师父而设,天天亲自扫洒,兮回忽然腿软的踉跄了两步。 “兮回!”千凌波忙一把拉住了她,关切道:“可有大碍!” 兮回百般不是滋味的摇摇头。 虽说楼燃先前说过他和千凌波不合适,但当兮回亲自面对千凌波时,却猛地明白了贤淑的意思,先前在余音林时,游渊族长嫌她顽劣又唯恐她寻不到夫君,曾不止一次的教导她,说什么为妻之道莫过于温婉明慧贤淑体贴云云。 现下看來,自己确实和那八个字相差的太远了,她想着。 可是?自己为何会想着和水神比较呢?兮回身上一阵战栗,难道在心里竟是将师父当夫君看的么,她忽得有种亵渎楼燃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让她想死。 立在渺池边上,兮回心中凌乱如麻,刚刚抱着师父的时候她听见他强劲的心跳声,那是多么让她安心的一种声音啊! “兮回!”千凌波浅浅一笑:“这水中还有个宝贝,你一会儿洗完后帮我将它取上來,可好!” 她点点头道:“水神仙上且说,兮回去取便是!” “这池水功效大,你稍微洗洗便可,切勿久泡!”千凌波将双手拢在袖中,又和善的叮嘱道:“待沐浴完之后,你只须潜入水底,循着最亮的方向将那铜镜取來便可!” 兮回确认道:“水神仙上说的宝贝便是一枚铜镜么!” “你说的对,那便是亘古镜!” …… 当兮回拿着亘古镜飞出水面的时候,浑身的肌肤都已经变成了青绿色,活脱脱一根鲜嫩的莴笋,千凌波被骇了一跳,却也心知肚明的不去点破,她初见兮回的时候变觉得有异,因为在兮回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令她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和那只玉鼠精身上散发出來的一模一样,而且在神宴上她对着九州的结界施法时,那紫色的烟雾也是同样的味道,是父神的味道。 莫非是这丫头也同样和父神颇有些渊源,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千凌波匆匆领着兮回便往回赶,她急切地要见楼燃和九州,同他二人商量这件事情,上古神界中频频出现这种蹊跷的事体,不得不令人堪忧呐。 而兮回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绿地如同一束草,她已顾不上去想千凌波担忧的神色下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大事,她只想着快些躲进被褥中,不想这样绿油油地出现在楼燃面前。;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莲净心 无奈的是,楼燃和九州还是看见了她。 兮回站在千凌波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脸绿的像似一盘菜,她不知道楼燃看到她这副形容后是什么表情,倒是在一阵尴尬的沉寂后,九州嘿嘿笑出了声,道:“丫头,你总是能让我吃惊的很呐!” “兮回,你先回房吧!为师有事要与水神和大地神商量!”楼燃淡淡道,略略迟疑了一下,又道:“只待事情毕了,我们便回瓜陵山!” “是,师父!”兮回埋着头应了,终归是失了抬头看向楼燃的勇气。 她入了内殿之后,楼燃、九州和千凌波也各自进了正殿。 “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州皱着眉头,一改平时的不羁,问道。 千凌波白了他一眼:“九州,你问的是哪一桩!” “哪一桩,自然是她浸了渺池后肤色有异这桩!” 楼燃先前已在渺池池水中浸过,心中自是知晓兮回的变色是因为哪般,他眉头紧皱着,有些措不及防的震惊。 千凌波突地问道:“楼燃,你怎么看!” “兮回浑身青绿,想來情爱之念已经深固,可我瓜陵山并无规定说弟子不可以涉及情爱,故而……”楼燃向千凌波走近了两步,道:“凌波,你无须在意此事!” “楼燃!”千凌波面色难看,继而道:“罢了,她是你的弟子,我本无权也不应该过问,只是她现在情根深种,已远非渺池池水所能洗涤的了,而且你们一师一徒居于瓜陵山上……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 九州稍带狐疑地看向楼燃,道:“即便是我这般不羁的人,也断然不会与女弟子独居在山上,日久生情这种事,纵然是尊神,也有不能免俗的时候; !” 楼燃淡笑不语,想着当日在余音林初见她便觉得亲切,那便是师徒间的缘分吧! 千凌波按捺住心头之气,叹道:“罢了,此事暂且放置一旁,我们姑且说说那丫头体内乱无章法的灵力,和残留着的,父神元灵的味道……” “我今日考验那丫头时便觉得她的修为远不止万年,可她的仙龄却不过五千年左右,如此说來,我亦怀疑她与父神有牵涉!”九州回忆道:“我三人乃是由父神的精、气、神幻化而來,九州神宫的典籍中并未提及父神留有一子半女,反倒是有记载说父神曾为了神力的精纯而施法剔除了元灵中的糟粕……” 九州见楼燃和千凌波双双注视着他,恍然不觉地问道:“作甚这般看着我!” 楼燃忙问道:“元灵糟粕,典籍中是如何记载的!” 九州捏了捏额角,想了片刻,答道:“色紫,状如糕,味清香,误实后日久便能导致心性激亢,犹如魔怔一般……” 楼燃眸色中隐隐流露着担忧,复又问道:“典籍中可有说当时当日父神将元灵糟粕剔在了何处!” “地点可不止一处,天歧山、余音林、上申山……” “可有法子祛除!” 九州面色一变,怔怔道:“千瓣白莲……” 千瓣的莲花并不多见,但是倒也算不上世间数一数二的珍奇,因为它的叶茎与普通莲花沒有什么区别,只是花瓣繁多,愈临近花心愈密集,寻常的千瓣莲含苞待放时花瓣是白色的,待到绽放开來后便成了粉红色,而千瓣白莲则是从始至终都是洁白如玉,此外千瓣白莲自开花时起,一日只能生长出三瓣,也正是因为这点,它才能成为七宝莲华境中最上等最殊胜的莲王。 此时神界之中只有两处生得千瓣白莲,一是破云山下的临华寺中有一株,二是水神宫,但是临华寺中的那株是佛界的佛陀所化,护得是凡妖两界交界处的周全,根本动不得,且在佛界看來众生平等,定不会为了区区兮回一人而舍弃凡妖两界的万千生灵,而水神宫里的那株则刚刚冒了个茎芽出來,等它开花怕是要等上个十年八年。 “凌波,能否割爱!”楼燃直截了当问道。 千凌波沒想到他开口就是这句话,面上有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我要用千瓣白莲净化兮回身上潜藏的魔性!”楼燃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千凌波:“我欲在瓜陵山养千瓣白莲!” 九州和千凌波异口同声吼道:“楼燃,你疯了么!” “楼燃!”千凌波握住了他的手,颤抖着声音:“我这府邸里的气候更适合白莲的生长,你可以将兮回留下,你放心,我会将她照顾的很好很好的,楼燃,不要在瓜陵山上养千瓣白莲,行么!”;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东栏梨花 “兮回是我的弟子,我自当担起做师父的责任!”楼燃淡淡的道; 九州义正言辞:“可是?你不仅仅是她的师父,你还是神界的尊神!” “倘若连一徒都救不了,谈何拯救天地间的生灵!”楼燃眉宇间有一刹那的凛然,随即又道:“更何况,我亦未说会因此而置众生灵于不顾!” 九州怒道:“楼燃上神,拜托你,清明一些吧!十万年前我以土石草木为料灌注自身神力造就了神兽一族,而如今你却要灌注灵力去养白莲,你难道不知道在瓜陵山上蓄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吗?我们并非不救兮回,我们可以将那丫头留在水神宫,而九州神宫的灵丹也可以无止尽的提供……只是,你不能施法养莲,那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法子,绝对不行!” “只是,我意已决!” 从楼燃口中说出來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已经激怒了九州,他撩起衣袍一角,掌风起落间,那白色布帛便被割裂了下來。 割袍断义么,楼燃苦笑了下,低沉道:“九州,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九州扬了扬手,那片衣角便犹如白蝶,飘落在殿中。 见状,楼燃转身走向内殿,唤道:“兮回,随为师回瓜陵山!” “楼燃!”千凌波急急地唤道,只欲上前阻止楼燃,却被九州一把拽住。 只听九州道:“勿要去了,他决定了事情,是任何人都改不了的!” …… 千凌波终是将宫里那株刚冒了芽的白莲赠给了楼燃,回到瓜陵山后,楼燃便张罗了起來,而不明真相的兮回自是万般乐呵的随在楼燃身后,屁颠屁颠的打着下手搬水缸。 “师父,咱这瓜陵山上也会有花草绿意了,是么!” “师父,山上的天气炎热无比,这水缸里的水不会被晒干么!” “师父,这千瓣白莲不是水神仙上的宝贝么,你怎么要了來!” “师父,你怎么不理睬我呢?” 楼燃宽大的袖袍搭在那水缸的缸沿上,待掌中射出的阵阵金光将那缸口罩了个严严实实后,他才舒了口气道:“你一口气问了那么多的问題,为师要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兮回俏皮地蹦跶过去,抱住楼燃的手臂道:“师父,这般养莲太耗费灵力了,不划算!” “兮回,神宴上你和大地神斗法时,颇有些疯魔了,为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么,那时你可是全都抛之脑后了!” “……” 楼燃一指金光笼罩下的水缸,又道:“只待这白莲生出花瓣來,你就与师父同吃以便净心,你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但是执念太深,一旦进入自己的意念之境,便不太容易抽身,如此,很是令为师担忧!” 兮回心里蓦地一惊,以为楼燃读出了自己心里的所想,遂寻了个话头岔了过去:“可是?像师父这样的,为何也要服用这千瓣白莲呢?” 楼燃心里揪了揪,面上却一派平和,他抬手在兮回脑门上敲了两下,道:“这等稀罕之物,岂能平白便宜了你一人; !” 兮回嘿嘿笑着凑过去,踮着脚尖边给楼燃捶肩,边道:“师父说的是,师父说的有理!” 时光在指缝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三年过去了。 瓜陵山上的千瓣白莲终于打了花苞。 这一日兮回照例按照楼燃所交代的,对着金光罩上喷水,细细的水流顺着罩顶滑落下來,使得那光罩看上去像是一把小伞,她笑逐颜开的喷了一会,忽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人,不自觉一回头,來人竟是九州。 “大地神!” 九州依旧是白衣出尘,他似乎是早已料到了兮回的惊诧,故而也不甚在意,直道:“这白莲被养得甚好,甚好!” 兮回恭敬道:“师父在烟景浮空殿,上神请随我來!” “丫头,我并非是为了寻你师父而來,三年了,我掐指算算,这白莲的花苞也应该长成了……”九州的神情有些怅然,他道:“如今看來,却是我错了……” 见兮回很是费解的望着他,九州也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又从袖兜里掏出个精巧的盒子,道:“丫头,这个给你!” 兮回刚接过那盒子便觉得一阵清香扑鼻而來,那盒子竟是被雕成了梨花状,而那香味也正是梨花香。 她歪着头问九州:“这是什么?” “梨花膏!” 她又问道““是做何用处的呢?” 九州风情的笑笑,答道:“吃了以后能净心!” “上神莫要唬我了,就这么个玩意,看上去更像是养颜膏,哈哈哈哈……” 九州也不气恼,只是颇为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道:“本上神花了三年功夫才制出这么一小盒,在你眼中,竟只是个玩意吗?” 兮回嘻嘻笑着:“上神莫恼,是兮回孤陋了!” 九州抖了抖袍角,意味深长道:“这膏的名字挺好听的,叫做东栏梨花!” 兮回也不客气,只信手打开盒盖挑了一块放进嘴里,谁知那膏体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令她不得不惊赞道:“上神,为何叫它东栏梨花!”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九州出神地看着兮回,出神地道。 这时兮回才觉察出來九州是有心思的,但是转念一想,他是堂堂上古尊神,又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头疼呢?看來自己的意念又游离了,她摇了摇头想着,却沒有察觉到九州眼中一闪而逝的的欣喜和随后的失落……;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额心吻 九州带着他的专属梨花香走了,可是走之前他做了两件让兮回看不透的事情。 他先是在兮回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后來又说了句什么西荒邪皇的阴谋露了馅,他要前去一战云云,那个吻留在兮回的额头上,让她久久回不过神來,从來都沒有人像九州这样吻过自己,包括爹爹和师父。 这位时而正经时而不羁的大地神,越來越让人看不透了。 她迷迷瞪瞪的上了烟景浮空殿,心头的恍惚总是挥之不去,待到楼燃发现了驻足在殿外迈不动腿的她时,她才将九州临走时的话说了出來。 “邪皇的阴谋!”楼燃心里一紧,下一刻就甩甩衣袖朝着西荒飞去。 瓜陵山地处神界至西,距离邪皇的魔界并不是很远,只不过九州的速度太快,楼燃赶到的时候,他和邪皇的恶斗已将近尾声。 兮回随后匆忙赶到的时候,只见远处云端上一名黑衣男子手持了柄古刀,临空一挥,万里明朗间,阴邪的声音传來:“九州,事情既已败露,而我虽败于你手,临了还能拉上你这位神界的尊神,倒也够本了,哈哈哈哈……” 那声音狂笑了一阵子,随即又砍了过去:“你是尊神,我是邪魔,今日落到这番田地,全是因为你们神族的多管闲事,你们不好好做你们的神仙,偏要顶着统领六界的名头围剿于我……如此,便同归于尽吧……” 兮回正要出言提醒,就见楼燃疾驰了过去,而不知怎么的,九州在与邪皇的一番搏斗后,眉宇间隐隐泄露着灵泽,那溢出的灵泽丝丝缕缕的,在空中化作一只大手,绕过楼燃,扼住了邪皇的喉咙…… “九州,,; !”楼燃扑过去扶住九州,惋惜地高声惊呼道。 兮回也发现了异样,刚要上前,却被那灵泽大手挡了回去…… 邪皇的身体滋滋地冒着黑烟,黑烟中有诡异地声音:“九州,楼燃,你二人不愧是同为父神精气所化,连心底情波下的影像都是同一个人,可笑啊!上古尊神中的两位男神,竟然都看上了个小丫头,可笑……” 说着,黑烟中有个莫名的物事朝着兮回扑來,将其笼罩着,那物事不间断地吐着烈焰直欲将兮回吞沒。 楼燃举手,一道炙热的掌风劈过去,却见掌风过处,金光和黑烟交织着,不多会,那黑烟便渐渐散尽,风一吹,便消失殆尽了。 楼燃见邪皇精元俱散,忙抱着九州唤道:“九州,九州……” 兮回也挨过去扶着九州的手臂,唤道““大地神!” 九州眼里有奇异的神采,他沒看兮回,却对楼燃道:“楼燃,你是对的!” 因为力竭,九州已经发不出声來,但楼燃通过随后的口型辨别出,九州指的是那天在水神宫他说的那句‘倘若连一徒都救不了,谈何拯救天地间的生灵,’ “我先为你护住元神,我们去七宝莲华境……” 九州摇摇头,挤出了几个字來:“不用了,让我,和兮回,说几句话吧!” 楼燃忙拽过兮回,岂料九州强撑着咧嘴道:“你去旁边,呆着!” 兮回身子一抽。 看着楼燃走开了几步,九州抬手抚上兮回的脸颊,聚了一会气息,方软语道:“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丫头,你可明白这话的意思!” 兮回闻着他身上越來越淡的梨花香,噙着眼泪道:“明白,兮回明白!” 九州两只手用力的握住兮回的,不放心的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兮回悲笑着,哭笑着,道:“你想让我做你的神后……” 九州挣扎着奋力靠向她耳畔,断断续续道:“是的,本神看上你了!” 越看越看不下去,兮回眼中狂涌出泪水,连视线都被泪泽挡住了,她胡乱抹了把脸,只听九州道:“我先走一步了,但,我会循着你们而去的……” 言毕,手突地垂了下去。 你们,兮回突地明白过來,九州是指她和楼燃,她不知道九州和师父之间有过什么争执,但是她听到九州说,楼燃,你是对的。 兮回将九州平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后,转身看到楼燃,光影下,他的背影很是落寞。 许久了,楼燃开口道:“兮回,我们带大地神去父神的圣墓!”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箭难防(一) 兮回事后才知道,九州和邪皇的那一战被神界的史册追誉为轩辕之战。 邪皇生前频频活动在天西地界,而天西则是楼燃管辖的范围,九州心知在瓜陵山上蓄水养莲是多么耗费神力的一件事,故而中途截留了邪皇对楼燃下的战帖,九州战死后,整个神界中,除了楼燃和兮回之外,竟无一人知晓九州是替楼燃而战的。 将九州安葬在父神的圣墓旁后,就近的诸神们都各自回去了,而楼燃和兮回因为路途略微遥远了些,便决定先安歇在余音林。 是夜,兮回宿在了兮汋的树屋,原先她住的那间被腾了出來给楼燃住。 “姐姐!”兮汋换上寝衣,歪在榻上道:“你身上的是什么香味!” 兮回敛眉道:“是梨花膏的香味!” “瓜陵山上不是无花无草吗?你竟还能酿成梨花膏!”兮汋惊奇的坐了起來:“分我一些吧!” “兮汋,你要别的我都可以给你!”兮回怔怔道:“只是,这梨花膏不行!” “姐姐!”兮汋自嘲道:“怕是不止是这梨花膏不行,旁的也都不行吧!” 兮回一震,惊愕地看向兮汋:“你且说來!” 兮汋撇嘴一笑,手支着额角躺下,道:“光明神啊!我要光明神,你能给吗?” 兮回不想往深了里去挖掘兮汋的意思,她此刻才明白在上瓜陵山拜师一事上,兮汋心里始终有疙瘩,故而只淡淡道:“师父不是我的,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 “姐姐,别这样,我只不过举个例子而已,你我是孪生姐妹,你的心思瞒不过我,当然我的心思也瞒不了你,既然是这样,你为何还能冠冕堂皇的说出‘你要别的我都可以给你’这样的话呢?”兮汋冷眼瞧了她一眼,续道:“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兮回不太想和兮汋争执下去,九州初逝去,她心里是极其伤痛的,如果沒有九州临终前的那一幕,倒是会好些,然则她越是想越是想不通,如果九州替师父出战是因为师父蓄水养莲而耗费了大量神力的话,那么九州必定是事先知道了师父养莲的缘由,且他还说师父是对的,是的,一定是九州和师父知道什么事情,而她却不知情; 可是?兮回虽然还有些理不顺养莲和九州代楼燃出战这件事之间的因果联系,但直觉告诉她,一切都和自己有关,是的,一定是这样。 既然九州和楼燃都心知肚明,那神界之中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知情,那就是水神千凌波,想到这里,她猛地对兮汋殷切道:“兮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不待兮汋出声,她便飞身出了树屋。 楼燃住的树屋和兮汋的树屋中间还隔着游渊族长的一间,他敏锐的听到飞身而出的轻微动静,动静之中还带着梨花香,他知道是兮回出去了。 正要起身,却又有听见几声动静,凭着判断,这次的是兮汋,他施法倾听,和兮回的焦急不同,兮汋是极其小心翼翼地和兮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唯恐被发现。 兮回所去的方向是正东,如果沒有猜料错的话,她应该是去水神宫了,罢了,楼燃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 兮回将将顺着海螺口钻进了水神宫,千凌波就从亘古镜中发现了她。 就在浅川带着几个仙姑來拿兮回的时候,兮汋也顺着海螺口进了水神宫,格外的顺利,灯火通明中她看见兮回并未反抗,只是由着那几个仙姑推推搡搡的送往千凌波的寝殿之中。 “水神仙上,水神仙上……”兮回高声喊着,不多会后,内殿里便人影阑珊。 千凌波披着一件轻纱缓缓走出纱幔,问道:“兮回,你不随楼燃回瓜陵山却深夜前來我水神宫,却是为何啊!” “水神仙上,兮回有一事不明,但求仙上告知我真相!” “真相!”千凌波睨了兮回一眼,道:“本神不明白你所指的是什么?” 见兮回迟疑着不答话,千凌波挥挥手让浅川和那几个仙姑都下去了,随即漫不经心道:“说吧!” 兮回心里挣扎了几番,终是问出來了:“仙上,我师父为何要在瓜陵山上蓄水养莲!”说完膝行了几步,诚恳道:“师父说是因为我执念太深,可是?可是我知道,事情并不是那般简单的……仙上若能相告,兮回定是感激不尽的……” 千凌波冷着一张脸,寒道:“你回去吧!这事儿也沒什么稀奇的,楼燃也是爱徒之心殷切了些,无他!” 兮回依旧不甘心的要给千凌波磕头,却被千凌波一把拎了起來,那一霎那她听见了千凌波冷冷清清的声音:“來人,送她出去!” “仙上,水神仙上……” 兮回被先前那几个仙姑架出寝殿后,千凌波望着门外,冷冷道:“真是个十足的祸害!”; ------------ 第一百二十章 冷箭难防(二) 祸害,水神为何要说姐姐是祸害呢?猫在庭院廊柱下的兮汋心里正泛着疑惑,忽得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骇得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动手,岂料那人对她‘嘘’了一声,随即警惕地拉着她向院外退去…… 两人悉悉索索地穿过了花圃,站定之后兮汋微微拍了拍心口,对那人道:“神女,你此番真是吓坏我了!” “你猫在那里,想必是听见了我家仙上的话,对否!” 兮汋点点头。 “那天神宴结束后,我送走了诸仙回到正殿,不经意看见我家仙上在正殿里设了结界,结界里光明神和大地神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我在仙上座下当差已近万年了,那结界我颇为熟悉……我施法靠近,就听得他们在说什么‘救徒’‘天地间生灵’云云……” “啊!”兮汋大惊。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清静的地方聊去……” 兮回闷闷不乐地回到余音林树屋时,楼燃正坐在林间,用一根枯树枝随意地拨动着一堆刚生起來篝火,见此情景,她万分忐忑地靠了过去。 楼燃见兮回这般低落的模样,心中无端生出些懊悔來,心想着莫不是千凌波告诉了她事情的缘由,这才引得她如此的不悦,就这么想着,他便对兮回招招手,待兮回在他身旁坐下后,他才缓缓问道:“去了水神宫么!” 兮回蓦地抬眼看向楼燃,半晌寂静之后:“师父,你都知道了!” 篝火的火苗温柔的舔着枯树枝,偶尔发出几声‘噼啪’的声响,楼燃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后,从火堆中掏出了块圆圆硬硬的东西,略一施法,那东西便裂了开來,里面竟然是荷叶包着的莲藕,软软糯糯的透露着清香。 兮回接过來咬了一口,哇,莲藕的藕眼里竟还塞着香米……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沒说,只顾笑着大快朵颐了。 又过了一会,楼燃抬手将她唇畔的米粒擦掉,道:“兮回,对不住,为师先前瞒着你不说是因为……” 兮回一口米藕塞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只待楼燃继续说下去; “千瓣白莲可除褪你身上的魔性!”楼燃细细道:“你好好回想回想,可曾吃过紫色膏状且味道清香的东西!” 兮回本就被那口米藕赌的难受,乍乍听楼燃这么一副心平气和的口吻,反应了半天方反问道:“师父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是父神体内被剔除的元灵糟粕,既是糟粕,便可致人入魔!” 兮回怔怔地,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怎么,你去了水神宫,水神并未告诉你么!” 兮回摇摇头,恍悟道:“兮回想起來了,那日在余音林初见到师父之前,兮回确是吃了草丛中的一小堆紫膏状的物事,想來那便是师父说的,父神的元灵糟粕……难怪在神宴上和大地神斗法的时候,我完全是不受自己意念控制的……” 手中米藕掉落在地,她双目一闭,伏在双膝上,闪动的火光也掩不去难看的面色,再睁开眼时,她眸中露出澎湃的渴望,眉间凝结着厚厚的忧伤,她抖着声音问道:“师父,你可后悔收了我为徒!” 楼燃摇摇头。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魔呢?那样,师父也不后悔么!” 楼燃久久沒有说话,只是用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面颊,淡淡一笑道:“不会!” “师父!”兮回又哭又笑,半跪着搂住楼燃的脖子,只哽咽地一遍遍唤着师父。 楼燃轻轻推了推兮回,谁知兮回却抱得更紧了,无奈,他只能宽慰道:“轻些轻些,为师要喘不过气來了!”兮回微微松开了手臂,就又听见楼燃如碎玉洒落的声音:“不过,你要配合着服用白莲,我绝不允许我光明神的弟子坠成为魔!” “是,师父!” 火苗映在兮回的瞳仁中,一下一下地晃动着,像跃动着的心,鲜活的心。 鬼使神差的,楼燃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墨玉般的双眸慢慢向她靠了过去……伴着他那特有的温暖的气息一寸寸的靠近,兮回的心瞬间爆涨起來,她就那样大睁着眼看着,看着楼燃的鼻尖几乎贴着自己的了…… “真乖……”楼燃用鼻尖蹭了蹭她,笑道。 兮回费力地咽了口吐沫,眼睛也情不自禁的眨巴了下,心道:师父,你是知晓我心意的,是么。 …… 树屋下一处篝火明亮温暖,却也衬得周围四下越发漆黑,浓厚的夜色中,一袭清影不知立了多久,是返回來的兮汋,她双眼紧盯着楼燃和兮回二人,明明心里抗拒着嫌恶着,却依旧挪不开视线,楼燃,我仰慕你并非一朝一夕了,在很久很久之前,早到兮回还沒有遇见你……可,为何你就看不见呢? 无妨,以后的年年月月中,将会由我兮汋來陪伴你了……一旦天地间不再有兮回了,而我和她那么相像,你定也会欢喜上我的……;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伏弦之战(一) 自余音林回到瓜陵山,楼燃和兮回刚落下云头便闻见血肉被烧焦了的味道,细细看过去,二人发觉山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焦糊的尸体,那些人衣衫皆被烧成了灰烬,面目也模糊到不可辨认,情形相当可怖相当惨烈。 兮回看的有些作呕; 楼燃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些都是邪魔,如果沒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受人指使,想趁着我不在瓜陵山时而偷偷攻上山……殊不知我临行前设下了赤炎火禁制,他们经受不住便落了如此下场!” 少顷后,楼燃又温言道:“沒事了,为师已经施法将他们收拾干净了,你休要念及此事便好了!” 兮回乖巧的应了,继而又问道:“师父,可是魔界的邪魔们又有了动作!” “邪皇虽丧命于九州之手,但是他的羽翼并未受到重创,我估料着,过不了多久神魔两界就要有一场大战,而轩辕之战只是个开头而已……” 兮回忽然拽住楼燃的玄袍袖口,白着一张脸问道:“师父,昨夜里我从兮汋处听说,说上申山的狐尾羽扇花对修习火行术法大有帮助,可是真的!” 楼燃点点头,语气中有赞赏:“兮汋小小年纪却能知道狐尾羽扇花,已经很难得了!” “为何!” “这狐尾羽扇花是父神为纪念早逝的恋人而种下的,据悉那女子是修习火行的,且生前一直酷爱此花,还着迷到常常以羽扇花为食的地步,每每她吃了以后道法便增进的格外迅捷……” 兮回恍然大悟,嘴角上扬,脸色也渐渐泛起了红晕。 楼燃将她的情绪尽数看在眼里,笑道:“你水火术法并行兼修,师父也不确定这狐尾羽扇花对你是否有害处,你切勿莽撞啊!”顿了顿,又续道:“为师曾听闻这花已经绝迹,想來你也不必为此花费心思了,还是勤加修炼方为正道!” 兮回沒敢抬头,只垂首敷衍道:“是,师父!” 楼燃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复又问道:“你可是真的听进去了!” 兮回小嘴撅地可以挂油瓶了,她撒娇道:“谨遵师父教导!” 楼燃这才满意的笑着,携着她一道飞上了曦和宫。 因着日照充足,加上楼燃施了法术呵护,千瓣白莲已经从花心开始密集的长出花瓣來,随着千瓣白莲绽放的愈加旺盛,兮回的心绪不见高涨,反倒是日益低落。 近日里水神宫频频有人前來送信,楼燃虽然面上依旧是淡定的微笑,但兮回知道事态一日严重过一日,蓄水养莲是那么耗费神力的一件事,她看着楼燃日日给千瓣白莲施法,每每都心痛到死,她不止一遍的在心里道:师父,师父,你可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并可不食用这白莲,你这番深情厚谊要我如何能回报的了。 十月将末的时候,浅川神女又带着水神的消息神色紧张的上了瓜陵山。 将消息传至楼燃后,她便匆匆地要赶回水神宫,当兮回领着她过虚空阵的时候,浅川神女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兮回,我瞧着上神的面色不是太好,可是最近过于操劳魔界侵扰一事了!” 兮回心里咯噔一下,连浅川神女都觉察到了师父的憔悴,她讷讷道:“师父最近是疲惫了些; !” “那你这个做弟子的,怎地也不想着替师父分忧呢?真是的……” 浅川娇嗔着离去了,留下满面愧色的兮回站在一堆碎石上,心里踌躇的很。 回到烟景浮空殿后,楼燃招呼着她在圆桌旁坐下,接着将一个小圆盘从身后拿了出來,兮回一看,竟是三片白莲的花瓣。 “师父……”她鼻头有些酸楚。 “快些服用吧!”楼燃轻声道:“用完之后为师有事吩咐你去做!” “是,师父!” 兮回满腹心思,她沒觉得那花瓣有多香甜,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那三片花瓣吃完的,只是在吃完后抬头看向楼燃时,他笑得很是欣慰。 兮回止不住心驰荡漾着,就听楼燃道:“你这便下山,去余音林通知你爹爹,让他约束好林子里的神兽们,勿要给叶世风寻了名头!” 兮回略微有些震惊,因为叶世风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游渊曾对她和兮汋说过,万余年前,叶世风偶然一次遇到了兮回的娘亲,自那以后便对兮回的娘亲存了爱慕之心,可兮回的娘不仅沒看上叶世风,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还和游渊私下结成了夫妇,诞下了一双孩儿,兮回记得游渊当时半是炫耀半是担忧,他说,依照叶世风那难缠的性子,难免会记上个万儿八千年的。 而叶世风后來做了魔界的大长老,别看他外形上虽柔柔弱弱的,争强好胜不说,内心还狠辣至极,邪皇死后,魔界中唯他权位最高,加上他向來心眼多,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逃不过他的推断,魔界的实权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手中。 现下楼燃猛不丁的让她去提醒游渊,事情的紧急性在兮回心中又蓦地提高了几分。 她脆生生道:“兮回这便去通知爹爹!” “途中勿做耽搁,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免得为师担心!” 兮回心头一热,对着楼燃甜甜一笑后,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那主意便是在通知了爹爹之后顺便去一趟上申山,她定要寻到狐尾羽扇花來,一定。 …… 开始时游渊怎么都沒想到,楼燃居然会让兮回前來提醒他,让他提防叶世风,后來一揣摩便觉楼燃心细如尘,因着神界之中唯有神兽族的出沒范围最为散漫,神兽们的足迹常常蔓延到广阔的天西魔族地界,引來争斗和厮杀。 于是乎,游渊忙道:“兮回啊!用了饭之后赶紧回去吧!替爹爹谢谢上神!” “知道了,那我这便回去了!” 游渊忙拉住她,嗔道:“饭也不吃了!” “不啦!师父还等着我回去呢?”说完她四下里看了看,‘咦’了一声后问道:“爹爹,怎么不见兮汋!”;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伏弦之战(二) 游渊说兮汋去了水神宫。 兮回有隐隐的紧张,那是一种危险将近时的自我防备,她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沒说,辞别了游渊之后,她便匆匆往上申山而去。 就在她攀着岩石,顺着石缝一寸寸的找寻时,一簇颜色火红花瓣如扇的鲜艳花儿出现在她面前,按着兮汋的描述,应该是狐尾羽扇花了,那火红绚烂如朝霞,映的兮回心里也亮堂堂的。 她将那花连同泥土一块挖了出來,用油纸包好了后放进袖中,忽得一道身影飞快的闪过,她厉声问道:“是谁!” 那身影格外的鬼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想起楼燃的交待,兮回四下看了看确保身后无人跟踪后,方踩了片云头往瓜陵山赶去。 看着她离去,两个苗条的身影显了出來; 一道:“她果然前來上申山寻找狐尾羽扇花了!” 另一个道:“如此看來,她确是比你更钟情于楼燃上神!” 闻言,前面的那位冷哼了声,面上尽是不以为然之色。 回到瓜陵山后,兮回揣着狐尾羽扇花蹑手蹑脚往微阳初至殿走去,她想偷偷的将花掺在糕点中给楼燃服用,那样的话,以楼燃的味觉应该是尝不出來。 然而当她端着糕点前去烟景浮空殿时,楼燃正凝眉沉思着,面前桌上放着一张信笺,兮回瞄了一眼,却是水神传來飞信,大致意思就是叶世风会在十一月月半的时候领魔界之兵攻打余音林。 为什么会是余音林,兮回心一紧,手中糕点盘子便掉落在地。 “今儿是十二,还有两天!” “师父,叶世风为何为率先攻打余音林!” 楼燃手掌一张,糕点和盘子便尽数飞到他手中,他道:“叶世风阴险又记仇,他此番做法是冲着游渊族长而去的,他是蓄谋已久,想令神界措手不及!” “可是余音林偏天东,叶世风在至西,他若想攻打余音林必定要经过瓜陵山地界,不是绕了一大圈么!” “为师窃以为他是想扰乱我们的注意力,也就是说以攻打余音林为幌子,实际上另有目的,至于真实的目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我们的瓜陵山!” 兮回抬眸,楼燃也怔怔地看向她。 “师父,那兮回去请众神仙前來相助!” 兮回说完便往门口冲,却被楼燃一把拽住,因着楼燃颇为用力,她直直倒向他怀中。 “不要去了,众仙之中又有几人能耐得住瓜陵山的炙热呢?千凌波都不行,他们前來也只是做无谓的牺牲……” “可是也不能留师父一人力敌呢?”兮回着急地跺着脚,即将要哭出來了。 “傻丫头!”楼燃却笑了:“我们为何不将叶世风牵着走呢?” 兮回想了片刻,点点头道:“是啊!师父说的极是,众仙耐不住瓜陵山的山火,那叶世风也未必能扛得住,他定会在瓜陵山附近寻个适合的地儿……” 楼燃挑眉,颇有兴致的问她:“那依兮回之见,他会选在哪里!” 兮回的额头皱成了疙瘩,心里也将瓜陵山附近的大小山都数了个遍,正为得不出答案而放弃时,忽得脑中灵光一现,她答道:“伏弦山!” 楼燃转过身,收回对兮回赞赏的目光,顺着烟景浮空殿的殿门远远望了出去。 “师父!”兮回从身后抱住楼燃:“我们会死么!” 楼燃反问她:“小兮回怕了么; !” 这是楼燃第一次唤她小兮回,语气中明显的宠溺意味让兮回瞬间多了几分脆弱,她将脸靠在楼燃的背上,闷闷道:“师父,兮回不怕!” “放心,神界的兵力并不弱于叶世风,且有师父在,兮回不会受到伤害的!” “兮回也不希望师父受到伤害!” “师父是光明神,守护神界是我的责任,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足为惧!” “不!” 兮回尖叫着转到楼燃面前,踮起脚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吻上了他的唇。 因着兮回的个子刚刚及楼燃的肩膀,再者楼燃被她这突如其來的强行一勾,心里一个‘我是你师父’这样的念头突然蹿了出來,不得不低下头來的同时又条件反射地想着要和兮回分开,偏地兮回搂得还特别紧,这么一來两人的姿势便有些生硬。 “师父……”兮回呢喃了声。 那声音落在楼燃耳中,猛地让他心中一紧,随后他拍拍兮回的后背,自己也稍稍放松了下,淡淡笑着道:“兮回,你胆子越发大了,连师父都敢轻薄!” 三言两语将亲吻一事打发了过去,楼燃自然地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又道:“嗯,味道不错!” 兮回疑惑的问道:“师父,你能尝出味道來了!” 楼燃一怔,继而点点头,续道:“嗯,这糕点很是香甜!” 他一口气吃了五六块,碟盘中很快便只剩下糕点的渣屑,兮回想着糕点中的狐尾羽扇花能增进他的火行修为,心下委实欢欣的很。 …… 十一月十五这天,沙漏轮盘显示刚刚过了丑时正点,楼燃便唤了兮回到烟景浮空殿,并且安排了她留守瓜陵山。 兮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遂拽住他衣袖央道:“师父,兮回想和你一块前去!” “纵使是空城计,也是要有人在山门前弹琴的呢?不是么,况且伏弦山也是为师估料的交兵之地,叶世风会不会金蝉脱壳或者调虎离山亦很难说,所以你留在瓜陵山,为师也好有个安心!” 道完,楼燃捏了捏她的脸颊,许是他力道大了些,兮回‘嘶’一声抽了口气,楼燃的右手顺势一托她下巴,兮回便扬起脸庞正对着他。 “好好守在瓜陵山,等为师回來!”说完,楼燃难得戏谑地笑了。 那颠倒众生的一笑过后,他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上了兮回的唇,到底是修习火行术法的,连唇瓣都是火热的,兮回愣在了原地。 摸着嘴唇回过神來时,楼燃已经出了曦和宫,玄衣身影立在五色云上,渐行渐远。;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伏弦之战(三) 约莫半炷香后,兮回偷偷摸摸地也出了曦和宫,一路嗅着楼燃身上的温暖味,尾随到了伏弦山,看着伏弦山上方林立着的挨挨挤挤密不透风的魔兵,她惊愕的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叶世风的目的显然不在余音林,这一点楼燃料得果然非常的准,她叹道。 楼燃脚下的五彩云在将明未明的蒙蒙亮色中显得异常的漂亮,而千凌波一袭银白羽衣站在他身旁,问道:“你那女弟子呢?” “留守瓜陵了; !” “我感觉到她就在附近某处猫着呢?亏得你这做师父的还能深信不疑的说她留在了瓜陵山守山!” 楼燃不以为然地轻笑道:“说的是,她不偷偷跟來,到是出奇了!” “叶世风亲自领兵出动了,诺!”千凌波眼神示意了下,又道:“正歪坐在那兽皮铺就的软榻里呢?真是想不通他那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却热衷于打打杀杀!”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神界不能轻视的人物!” 千凌波点头道:“是的,如今魔界里管事的就他一人,而帮着他猖狂的两个下属,卿荼和依羽也都是挂着名号而已!” “卿荼和依羽都來了么!” 听得楼燃问道,千凌波挥手弹出一枚水滴,那水滴飘飘然放大,像极了千里镜,镜中叶世风的面庞清晰的如同近在眼前。 千凌波手指牵动着那水滴,看了一番魔界阵法,对楼燃道:“卿荼在,却不见依羽!” “凌波,你有这亘古镜在手自然是沒有什么能拦得住你,只是这些仙兵怕是要遭到屠戮了!” “上神,水神仙上!”兮汋的声音突然冒了出來:“爹爹固守余音林,却又挂心伏弦山,于是便遣兮汋领着数头灵兽前來相助,只盼望着能尽上绵薄之力!” 正说着,亘古镜中的叶世风似乎也通过法力看到了楼燃和千凌波等人,目光扫到兮汋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就轻蔑地一笑,笑容还未消散,右手一挥,林立的魔兵方阵便缓缓移动起來。 叶世风对着千凌波比划着口型:“水神仙上,好久不见了!” “我呸!”千凌波顾不上娇柔风范,忍不住唾了一声。 叶世风那厢也不在意,只阴邪的笑了笑,随即卿荼俯身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叶世风就皱着眉头狠戾的敲了敲软榻的榻沿。 那魔兵方阵像一块被切割地很好的四方体,轰隆隆的朝着神界而來,与此同时楼燃脚底踩着的五彩云也越变越大,直接对着那魔兵方阵压去,那云彩可不是一般的天边的云彩,是经过楼燃炼制过的,大战之时可威压众生崩裂天地,可谓是丝毫不亚于五千神兵。 “砰”一声巨响。 那魔兵方阵被楼燃的五彩云压得七零八落,残肢断臂和飞溅的鲜血伴着不间断的哀嚎声令千凌波身后的一干女仙忍不住以袖掩住口鼻。 就在双方在伏弦山对峙的时候,余音林那边也受到了魔界的袭击,所幸游渊抗击有力,伤亡并不大,倒是叶世风得报后心下有些急了起來。 先前他企图以攻打余音林扰乱神界视线,纷纷给游渊和千凌波下了战帖,殊不知楼燃和千凌波互通了消息之后将交兵地点定在了伏弦山,这多少出了他的意料,在叶世风的眼中,九州逝去后,神界中能让他看得上的对手只不过楼燃一人,千凌波法力是不弱,但终究是多了份女人的感性而少了份决断的理智,而楼燃虽然平素里低调地实在不像是个上古尊神,但那并不代表他不问世事; 他在天岐山得了父神数万年的照拂和熏陶,心中已然将父神的博爱苍生牢牢记了下來,加上他后來又司掌了太阳,肩上的责任便更重了。 伏弦山树少,兮回难以藏身其中,索性念了个隐身决挤进了神界的队伍中。 叶世风又扬了扬手,身后的卿荼遂俯身上前听他的吩咐,随后卿荼便匆匆退下了,看样子是再次回魔界调兵。 “上神,我们是不是要趁着叶世风的救兵未到之前,攻过去!”说话的是伏弦山的一位仙者。 楼燃抿起嘴角道:“不用!” 千凌波等人纷纷朝着他看去,道道目光好似在说一旦错过了这等好时机,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 谁知楼燃却不以为然道:“叶世风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我们看透的呢?他心思缜密,每一步都是有着十二分的谋略,我们不能急促,不管他如何狡诈,只要他的魔兵倾巢而出,那便是我们神界踏平魔界大本营的最佳机会,此等祸患,必要根除!” 最后一句话音将落,挤在一堆神仙中的兮回便异常兴奋起來,亏得她和兮汋长得一模一样,众仙也就未太留意于她。 却是在千凌波身边站着的浅川往她这里瞟了一眼后又收回目光,下一刻兮汋也朝着她这边看了过來。 “凌波!”楼燃道:“卿荼带着另一拨魔兵前來助阵,我领着众仙在此,你速带人攻上魔界去!” 千凌波无不担忧的道:“万般小心啊!” 楼燃对着她一笑,催促道:“去吧!” 千凌波冷清地唤來浅川,吩咐道:“浅川,你留下相助楼燃上神,遇事紧急便滴水传音于我!” “是,仙上!” 浅川抵不住心里一波一波的欢欣,她可是要和楼燃近身并肩而战了呢?双目含情的正要看向楼燃,就听见千凌波继对兮汋道:“余音林的丫头,你随我來!” 浅川喜出望外,水神仙上离去了,居然连兮汋那丫头也被叫走了,此番大战自己若是能给楼燃上神留下深刻的印象,便是离他的心又近了些。 …… 炙天掌一出,楼燃丹云袖下的火云滚滚朝着叶世风袭去。 叶世风猛地从软榻上飞了起來,楼燃的炙天掌虽然威力无穷,却不知他埋头在魔界琢磨了近万年,终是想出了应对的法子,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有效的方法是拉出数以万计的幽冥界生灵做挡箭牌來化解炙天掌的劲道。 上古尊神,应该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幽冥界生灵尽数化为灰渣的吧! 叶世风成竹在胸的笑着,手中托着个黑乎乎的圆钵,右手对着钵口一挥,圆钵中千万条丝丝缕缕的变了形的魂魄便哭泣着疯笑着鬼魅而出……;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伏弦之战(四) 兮回心里骂着叶世风的奸诈,居然拉出那些魂魄來挡师父的炙天掌,正忍不住飞身出去时,却看见楼燃分毫未见心软,掌下火云如注倾吐而出,只眨眼功夫那些魂魄便被烧个干干净净。 叶世风阴沉地笑道:“楼燃,你倒是狠得下心來!” “本神沒料到的是大地神逝去后,幽冥界竟然迫于你的威胁屈服与你,可是你忘了,既然是罪虐的魂魄之身,我岂能受他们牵制!” 兮回眼中,楼燃向來都是温和如暖阳的,可眼前的师父如此果断决绝,不带一丝而泥水,倒是让她颇为意外。 “可是?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叶世风在这些魂魄上下了‘心神令’呢?” 楼燃面色一滞,心神令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借助于一个承载体而让攻击的施法之人遭到反噬,且依着叶世风的秉性和脸上得逞的表情,那‘心神令’怕是就要起作用了; “师父!”兮回高声叫着,狠命的推开身旁的人往楼燃冲了过去。 “你怎么來了!” 兮回沒有答话,却是对着叶世风怒骂道:“叶世风,你太沒脸沒皮了!” “哦,我沒脸沒皮!”叶世风突然道:“说的对,你们神界之人日日顶着一副道德的面皮,干得却是不道德的事情,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是游渊的千金!”不待兮回说话,叶世风又悲怆道:“游渊那长虫竟那般好福气……和刚才那个比较起來,还是你更像你娘,不仅仅是容貌像,连娇蛮爽直的性子也像……” 游渊这神兽族的族长在叶世风眼里也不过是一条长虫,足见他的恨意有多深了。 兮回骂道:“休要侮辱我爹爹,想來我娘亲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德行,才正眼都沒瞧过你的!” 神界一众仙人都解气的大笑起來。 “她果真说过吗?”叶世风脸色青紫甚为难看,冷眼瞟了瞟发笑的仙人们,恨道:“我叶世风沒得到心爱之人的心,你们就这般欢喜吗?去死吧!” 语毕,青蓝交加的几道光束直袭笑得最为厉害的两位仙人的面门,那两位仙人立即扑倒在地,了无生息了。 楼燃抖抖肩膀,身后顿时窜起巨大的光焰,他低声念决:“焰火九重天!” 叶世风哈哈哈哈大笑:“楼燃,你居然还能够还手,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和我玉石俱焚,你就不怕真气和灵力消耗完了,这帮子唯你马首是瞻的怂包们沒了主心骨后被我一网打尽!” “师父!”兮回闻言脸色大变,忙惶恐地叫道. 浅川也抬脚上前,惊魂道:“楼燃上神!” “叶世风,你卑鄙!” “楼燃!”叶世风嗅了嗅,紧接着就不自然的掩住鼻子,身子却往后倒退着,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你身上怎么会有狐尾羽扇花的味道!” 楼燃狐疑地看向兮回:“狐尾羽扇花!” 浅川猛地一震。 兮回见楼燃面色不妙,忙道:“师父,我将羽扇花碾碎了放在糕点里,想着它能助你恢复灵力和修为……” 楼燃紧紧抿着唇,宽袖下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握成拳,焰火九重天威势浩大,导致心神令带來的反噬也就越大,为了将叶世风诛杀,他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了。 可叶世风听了兮回的话却万分高兴地笑了起來,他道:“楼燃,你的徒儿倒是好心,只不过她不晓得狐尾羽扇花男子服用不得,哈哈哈哈……” 楼燃也不管叶世风的讥笑,只轻呵道:“兮回,你退下!” “师父; !”兮回望着他那不甚明朗的微笑,想象着自己轻信了兮汋的话,心中懊悔万分。 “退下!” 随着楼燃的话音陡然高了起來,兮回眼中悲哀蓦地浓重了起來。 浅川吓得傻了,狐尾羽扇花一事她可是有份的,可她只是想……却未曾料及男子服用不得,倒是害了楼燃,倘若楼燃真的耗尽了灵力,那不是什么意义都沒有了,她极力镇定自己,凝聚真气在指尖,接着幻化成水滴弹了出去…… 滴水传音。 兮回心里狂痛,自己对师父生出了爱意,却沒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亲手害了他,不行,不能再让师父动用法力,要替师父杀了叶世风这个魔头。 “恕兮回不能听师父的!”她仰头,固执道。 不知为何,楼燃猛地踉跄了两步,浅川忙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浅川只见楼燃单手一挥,火光闪动间,兮回便被他打飞了数尺之遥:“啊!”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好一个师徒情深啊!倒是让我大饱眼福了!”叶世风说着,扬手便朝楼燃攻了过來。 恰在这时千凌波的亘古镜也犹如寒冰利剑般射向叶世风。 “受死吧!” 千凌波抬掌袭了过去,叶世风绝望之下挥动圆钵,可那圆钵却被掌风劈裂了开來,震得他的半截手臂骨碎肉裂,在一层薄皮的连接下,晃荡着,像是随时会彻底断开。 …… 楼燃使火,叶世风以水相抗,而元气丝毫未损的千凌波则在亘古镜中加了寒冰之气,却是强了叶世风数十倍…… “來人,将这魔头押到九州神府,我要用无归太阿封了他!” 见叶世风为千凌波所擒,神界众人士气大震,纷纷朝着魔界兵将杀了过去。 顿时伏弦山一片响天动地。 “楼燃,楼燃……”千凌波揽住了楼燃,不停地喊着,继而又扭头厉声问浅川:“怎么回事!” 浅川腿一软跪在了千凌波面前,语无伦次的将真相说了出來。 而兮回也将浅川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來。 原來那日在上申山寻找狐尾羽扇花时,尾随着她的竟然是浅川,更让兮回不敢置信的是,兮汋竟然和浅川一起设计了她。 浅川哭哭啼啼说,她一心恋慕着楼燃上神,倘若她知道男子不能服用狐尾羽扇花,就是万死也不会诱使兮回给楼燃服用。 楼燃面色苍白的唤道:“兮回!” 兮回缓缓站了起來,众人皆是一怔。;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压龙石 她眸色变得莹紫剔透,神色有些黯然,还有些呆滞,而原本及腰的头发已经瞬间长了数尺,逶迤在她身后。 “浅川神女,我亦恋慕着师父,他就是我的心!”兮回一步步走向浅川:“你可以设计害我,可以伤我,但是你不该殃及师父,他是我的心啊!” “所以!”她将浅川抱在怀中,手上一动,将浅川的心挖了出來,道:“你这颗坏心就不要要了吧!” 千凌波见她面不改色的将浅川推在一旁,一时间花容失色地抖着手,说不出话來。 “兮回!”楼燃皱着眉头对她施法,却是摇摇欲坠:“你忘记了瓜陵山上的千瓣白莲了么!” 兮回难以自制。 “师父,我不想吃那耗费了你灵力而养出來的玩意儿!” “师父,是我让你吃了狐尾羽扇花!” “师父,是我心里想霸着你一个人,不愿意别人染指,所以兮汋才会嫉恨和耿耿于怀!” 楼燃见兮回意识散乱,神情悲愤,不忍地闭上双目,道:“你掏了浅川神女的心,这便是魔性大发了,快随我回瓜陵山……为师不会怪你的; !” “楼燃,你!”千凌波忍不住大声喝道:“她仙体已然魔化,且还活生生掏了浅川的心,你竟还包庇于她!” 楼燃不语。 兮回冷笑着:“掏了又如何,浅川是罪有应得!” “那你的妹妹呢?你何不将她的心也掏了!” 楼燃见千凌波语气忿然,对于一个正处在坠魔的矛盾纠结中的人來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忙叱道:“凌波,你住嘴!” 兮回冷眼看过去:“水神仙上,你以为我会怎么做呢?” 言罢,抬脚便往魔界方向飞去。 千凌波端了魔界老巢之后便收到浅川的滴水传音,匆忙赶回伏弦山之前命兮汋留在魔界处理后续事宜,按着时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完毕了。 “兮回!”楼燃大怒,吼道:“勿要再错了!” 兮回海藻一样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白瓷般的面孔上尽是不甘,她道:“师父,我想要问问兮汋,问清楚而已,我们是双生姐妹呀!” “为师不许你去!” “师父!” “兮回,你如果迈出了这一步而前去魔界寻兮汋,倘若她命丧你手,那纵然吃光了千瓣白莲也不能让你净心了!” 兮回的脚步顿了下來,转过身來看着楼燃,眼睛里划过几丝哀伤。 楼燃又道:“你吃了父神的元灵糟粕,祛除魔性是一个很难的过程,为师会一直陪着你……” “楼燃,她情爱执念深重,当日从渺池里出來周身青绿,你忘记了嘛,今日她掏了浅川的心,明日便可挖了他人的肝,魔性日日聚集,怕是有朝一日你都抑制不住了!” 兮回眼中射出寒冰,轻启双唇道:“水神仙上,我成神也好,坠魔也罢,这都是瓜陵山和余音林的事,与你何干呐!” 千凌波也不相让:“这还是神界的事!” “好!”兮回眸色愈加深紫:“那我到要看看你这位尊神,能不能管得住我!” 千凌波心中有气,广袖一挥正要动手,却见一道金光直扑兮回而去,那金光碰到兮回身体时忽的变成软金绳,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压龙石!” 久久的,楼燃说出了压龙石三个字,声音嘶哑,颤抖。 那金绳子蓦地聚拢,变成一块金灿灿的石头,兮回在那金光光芒下半分动弹不得,她静静地看向楼燃,又一次不可置信的唤道:“师父,你!” 楼燃眼神幽深,幽深里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有责任,有脆弱,有不忍,有决断…… “为师不能任由你放纵魔性……你且在这压龙石下呆一呆; !”楼燃走向兮回:“为师会日日去看你的,花开花落的,待你身上魔性褪尽了,为师便放你回瓜陵山……” “师父,师父,我不想被封,你放我出去,师父……” 楼燃的声音很轻,轻到风一吹就能散开一样:“封!” 那石头越变越大,兮回被那金光逼得软伏在地,渐渐地显了原形。 随着那石头轰一声压在地面上,兮回龙眼中的绝望也断在楼燃的视线里。 “兮回!” 楼燃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微微地伸出手,想要留住她,却又想到是自己生生地封了她,那手就进退不得的停在空气中。 …… “师父,你可后悔收了我为徒!” “不会!”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魔呢?那样,师父也不后悔么!” “不会!” “不过,你要配合着服用白莲,我绝不允许我光明神的弟子坠成为魔!” “是,师父!” “真乖……” …… 压龙石带着楼燃施的封印将兮回压在了伏弦山下,众仙吃惊于光明神举动的同时不免啧啧称叹楼燃的大义,那声声颂扬落在楼燃耳中,像一根根羽毛堆砌起來,却也照样压得他几欲窒息,神界擒了叶世风,又毁了魔界大本营,而他楼燃亲自封了自己的徒弟……兮回,兮回,你勿要害怕,师父就在这里…… 就在楼燃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千凌波手中亘古镜照向了压龙石。 “凌波,你作甚,,,!” “楼燃,你是将她封在了压龙石下,可是?她一旦强行破封印而出,那你便会因为耗尽了力量而消失……”千凌波的脸虽美艳,但是神情却无限悲伤,她道:“对于我而言,你是支柱,我的支柱,神界的支柱,我决不能让你因为她而消失,所以,我凝聚了半数灵力加在了压龙石上……” 听罢,楼燃终是沒能抑制住喉部涌窜的血腥,他刚经历过大战,灵力消耗严重,再者又拼力给压龙石下了封印,此时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眼前好似有一汪水泽,一种错觉,他像是站在瓜陵山上养千瓣白莲的那只水缸前,缸里的水面上荡漾着兮回含笑的脸庞…… 那水面晃啊晃的,竟又惹得他一阵眩晕,眩晕过后他倒了下去。 “楼燃!” 他似乎听到了千凌波失魂落魄的叫声……;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以影话孤殇 楼燃醒來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伏弦山,身旁围了一大圈的仙人。 游渊、千凌波、兮汋也都在。 因着游渊是银龙,水行火行兼修的,遂喷了个暖暖的火光罩将楼燃护住。 千凌波在那火光罩里呆的烦躁,遂开口说出去透透气,只留游渊和兮汋陪在楼燃身边。 “上神!”兮汋跪伏在楼燃面前,声泪俱下道:“这一切都是兮汋造成的,兮汋嫉妒姐姐能陪在上神身边,上神的心里也装着姐姐……兮汋猪油蒙了心,想着借狐尾羽扇花让上神受伤,上神的安危便是姐姐的软肋,那样的话一旦激发了她心底的魔性,上神迫于众仙的压力和舆论,也会将她逐出瓜陵山……” 游渊铁青着一张脸,楼燃苍白着一张脸,二人皆静静听着兮汋说道:“浅川失了心半死不活,姐姐被压在压龙石下,上神你又……我沒有料及事情会这般……原本一心想扳倒姐姐,可姐姐被封印了,我却半点儿也开心不起來……请上神责罚我把; !” “孽障啊!孽障!”游渊捶胸顿足道。 楼燃沉声道:“兮汋,我封印你姐姐并不是迫于压力和舆论,而是想阻止她前去魔界寻你,想阻止她坠入魔道……” 兮汋伏在地上,颤抖着肩膀无声饮泣。 “你去掌管梦界吧!”说完楼燃便紧闭了双眼,沒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是,上神!” 兮汋缓缓的起了身。 梦界,那是个和瓜陵山极昼之境永远都不会相交的无形之境,她和楼燃,怕是再也无缘见面了,或许只能在某个夜晚苍茫的星空下,折入他的梦里,掬起一捧虚幻的身影,來割破夜的清凉,梦的寂静。 …… 伏弦之战后,楼燃又回到了独居瓜陵山的日子。 一个人站在微阳初至殿前俯瞰着整个神界。 一个人施法养着千瓣白莲。 一个人做着糕点。 只是,那千瓣白莲却一日日凋败,他做的糕点也堆成了小山,数目只增不减。 直到有一天,伏弦山方向传來接二连三的巨响,楼燃急匆匆赶去一瞧,却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手持宝剑不断地对着压龙石砍下去,那宝剑每落下一次,伏弦山的碎石便纷纷往山下迸射开來。 楼燃认得那把宝剑,那是父神当年为了支撑天地而打造的,名曰:步光。 “少年!”他开口唤道:“你觉得你可以劈开这压龙石么!” “有何不可!” 楼燃立在云头上,又问道:“你为何要劈开这压龙石!” 那少年答道:“曾经有个姑娘,她救了我,还说让我先回上申山,等她学艺归來后就來找我,可是我修成了人形,她却被她那狠心的师父压在了这石头下面……” 狠心的师父,楼燃抽了抽嘴角,问道:“你是在说我吧!” “嗯,上神倒是很有些自知之明!” “如果沒猜错的话,你就是余音林里的那只白鹿!” “上神你真是好眼力啊!” 楼燃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不!”少年坚定地道:“今日砍不断,我明日再砍,明日不行就后日,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压龙石砍裂……” 楼燃心道,兮回啊兮回,倘若这只鹿儿能将压龙石上的封印劈开,纵使是让师父耗尽法力而消失,又有何妨,这少年承了你救命的恩情前來救你,确是个重情义的男儿,你若能与他相伴一生倒也是极好的; …… 少年不间断地连续劈了十日,压龙石却依然纹丝不动,堪堪是稳如磐石,他双手的虎口处因为握步光剑太过于用力而被震裂开來,鲜血顺着剑柄淌到了剑身上,血淬地剑身通体深红。 随之而來的‘轰’一声闷响,压龙石上的封符裂成了两半,是千凌波的那半数灵力被破了,少年欣喜地涨红了脸,复又举起了手中神剑砍了下去…… 起初楼燃在瓜陵山上只觉气血上涌,随后就真气乱窜,他知道少年成功了,而他自己,却是时日无多了,因为步光是父神灵力所打造出來的神器,加上神鹿之血,威力自是无穷到了非同一般的程度。 “恩人姑娘!”少年推开碎石唤道,可他沒看见什么姑娘,只一条小小的银龙蜷缩在地面上:“原來,恩人姑娘的真身竟是这般漂亮!”他啧啧叹着将兮回捧起來放进袖中,还不太放心地抚摸了一番后,方往上申山而去。 途中,兮回微睁着眼眸看了看,又嗅了嗅,问道:“你是谁!” “恩人姑娘,你醒了!”少年停了下來,将她从袖中掏出,温声问道:“可是在袖中不太舒坦!” 兮回奋力跃起,在半空中化作人形后又落了下來,少年怔怔的看着她,目不转睛挪不开视线。 “我问你话呢?为何不答我!” 少年如沐春风,笑道:“我是先前你救下的那只白鹿,你说过等你学艺归來就去上申山找我的……” “……” “恩人姑娘,你怎么了?” “叫我兮回便好!” 少年赧然了:“可我还沒有名字呢?” 兮回看了看泛青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少年,脱口道:“叫青云吧!” 少年微微弯腰道:“青云在此谢过了,既然都快到上申山了,不如去陋舍里小坐吧!” 也好,兮回答道。 在青云的草舍里坐下后沒多会,就有其他的鹿儿前來和他八卦,一雌鹿羞涩的说,余音林的游渊族长因为一双女儿的事而让出了族长之位,接替族长之位的是美男玉麒麟;另一雄鹿说,伏弦山上的鹿友刚得到的消息,压龙石下的小银龙为人所救破封印而出了,也已经有风声说光明神要将她逐出师门…… 兮回情绪低落,闷闷地饮着青云给她泡的花茶,可那香飘四溢的茶已经盖不住她嘴里的苦涩了,连爹爹都心下羞愧地让出了族长之位,余音林的树屋怕是不能再继续住了,而且瓜陵山也回不去了,如此自己只好另觅住处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回 待到一杯茶饮尽了,兮回阁下茶盏,起身对青云道:“我要走了!” 随着青云面色一怔,那几只鹿儿便也都噤了口,纷纷探究地看向兮回,片刻后,那雌鹿优雅地走到青云身边,用鹿语窃声问道:“鹿王,你可是想这位姑娘留下來!” 青云点点了应了。 “那本鹿倒是有一计……不过不是让这姑娘留下來,而是让鹿王随了她而去!” “你且说來!” …… 青云遂依计送别了兮回; 约莫是五六日之后,兮回在余音林东的一处洞穴安顿了下來,她给那洞穴取名为女娃洞,女娃洞很是简陋,因着是地下洞穴,便还有些潮湿寒凉,于是她不由地想到了曦和宫的干燥和炙热。 她施了法用洞中石料建楼阁,盖到中途时冷不丁看见一个白色物事自半空中坠落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她脚边,却是个人,兮回大惊之下便忘记了自己正施法盖着屋宇,一个愣神间,那些石料就失了法力支撑,接二连三滚了下來,眼看着就要伤及那白衣人,她不由地抬手将他拎着飞身而起。 待二人落在了安全处,那人狡黠道:“兮回,你又救了我,我要永世追随你!” “青云,你真会胡闹!”兮回忍不住出声斥责道。 “我并非胡闹,我是真心的……” “你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又是鹿王,怎能随便追随于我!” “那又何妨!”青云睫毛颤动:“反正我现在是走不了了,你就收留我吧!” “你若再痴缠,我便将你轰出去!” 青云连忙上前:“那我不痴缠便是……” 兮回遂不再说话,青云也就厚着脸皮住了下來。 如此又过了几日,兮回发觉她那一头长发确实是个困扰,无意间对青云说出了要剪掉的话,青云爱极了她那头发,直道:“你若嫌烦,那以后便由我來给你洗发梳发好了!” 兮回瞟了他一眼,想着青云的痴缠劲儿,叹了口气后,也就由着他去了。 青云遂笑着撸起袖子备水去了。 …… 瓜陵山上,楼燃远望着余音林方向,他感应到兮回就在那里。 手里攥着枚木梳,他踩着云头缓缓往女娃洞飞去,多日來萦绕在他脑海中的始终是兮回的脸和那逶迤在地面上的黑发,手中木梳是用伏弦山上那株七叶树所制,楼燃想着,大概只有七叶圣树做成的梳子才配得上那漂亮至极的长发吧! 在距女娃洞两丈远的地方,楼燃顿住了脚步,前方溪水旁那白鹿少年正就着溪水给兮回洗发,只见他将她的长发拢在手中,涤进溪水中轻轻搓揉着,洗的十分用心。 那一刻,楼燃有些微妒。 但又觉得,兮回和那白鹿少年很是般配。 因为那份微微的妒忌,他一抬手将手中木梳滑了过去,‘啪’一声,木梳落进溪水中,溅起的水花让白鹿少年忍不住后仰,却又眼疾手快地将那木梳捞了起來。 兮回急忙回头,见是楼燃她忙不迭地起身站了起來,而青云则不慌不忙挤干了她头发上的水后,方站了起來。 “师父……”兮回的声音轻不可闻。 楼燃沒有应她,却像是自言自语:“是过错,还是错过,如果是天命里注定的错过,那便让我经历劫难和波折,在轮回中得以圆满吧; !” 上古尊神的话,很难不是一个偈语,纵使是对着自己而言。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去,缓缓的一步步远去…… 兮回追了上去,大叫着:“师父,师父,勿要走开,我不想看着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楼燃猛地一顿,像似犹豫着想要转过身來,却又听见兮回说道:“师父,勿要转身,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如此失魂的样子……” 勿要走开。 勿要转身。 二人临别时的话,成了偈语,带着错过的爱恋和流珠的惆怅,轮回在破碎的梦中……直到数万年后的一天,天庭的瑶池酒会上,一个三尺高的男娃娃颠颠儿的跑向一个女娃,边拽着她的衣角边道:“好漂亮的哥哥!” 女娃纠正道:“不是哥哥,是姐姐!” 那男娃娃硬是执着女娃的手走到他爹爹面前,坚定道:“爹爹,宓儿长大了要娶这位姐姐!” ……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般若听见观音大士轻声唤她:“帝姬,如此一梦后,可是悟了!” “是!”般若答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观音大士又道:“数万年的朝夕相处里,兮回神女渐渐接受了白鹿王,且与他繁衍了后代,延续了神魔族一脉,兮回神女造就了神魔族,而她的后人息苍和息姝加诸在凤皇子身上的禁锢和伤害,正是光明神要经历的劫难和波折,自父神时代起,七尾赤炎鸟便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一只,它的纯阳精元只有凤凰这羽禽中的至尊可以容纳……我也是掐算到了凤皇子的劫难,故而才会在他四百岁生辰时遣惠岸行者前去赠送铃铛,以护他周全……如此说來,你可明朗了!” 般若心中波涛起伏,久久难以平息。 “万年前你的父君投在蓬莱门下,太乙真人为了劝他回天庭继任天帝之位,主动提出收你为徒,并许诺你长大之后替父镇守蓬莱!” 闻言,般若心中了然,遂豁然道:“谢观音大士提点,般若这便前往蓬莱,接替容真元君!” 观音大士方微笑着点点头。 别了观音大士后,般若招來一朵祥云踏了上去,直往蓬莱而去,普陀至蓬莱本不算太远,腾云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可不凑巧的是,刚刚过了南海海面便突起大风,强劲的海风吹得她脚下云头颤巍巍的,紧接着而來的暴雨也连成了粗串的线条…… 无奈之下般若不得不落了下去,盘算着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待雨了停之后再接着赶路,昏暗之中她寻了一处还算干爽的矮洞,置身坐下后正要施法祛除身上的雨水,忽得耳边传來异样的声音……;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琉璃灯(一) 洞穴中的光线不是很好,般若只是顺着一圈淡淡的明晕瞧见,那异样的响声來自于一只黑乎乎的正扑棱着翅膀的鸟儿。 “你是受伤了么!”般若笑着将它捧起,那笑影如绽放的花儿,一霎间便让洞穴明亮起來,只不过那笑猛地一晃,又不见了。 哦,她是想起了早先将凤宓的元身抱在怀中的情景,可这只鸟儿,不是,是她恍惚了。 众里寻他,却了无痕迹。 …… “你们鸟儿都是怎么传宗接代的!” “那你们龙都是怎么生娃的!” “……” “本來嘛,你们龙都是浑身光溜溜的……” “鸟儿都是蛋生,想來龙也应该是的……” “二师姐,这个是重要问題,必须要弄清楚了!” “要么,去问问师父!” “何必多此一举,二师姐和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 般若的脸忽的揪在了一起,抬手渡了些仙气给那鸟儿后她疯了一般化作光影出了洞穴,直往蓬莱而去,天空中狂风大作,光闪雷鸣,她疾速飞驰,终于在极短的时间里停在了蓬莱的山门前。 山道上结了巨大的透明光罩,光罩里站了不少人,容真元君、太乙真人、凤垚、仁兴天妃,风火神君、扶英将军,还有一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男仙,她却是叫不出名字來。 “般若!”仁兴天妃见她面色有些疯癫,忙上前抱住了她:“你怎地成了这副模样!” “娘亲,我刚在在洞穴中避雨,遇见一只鸟儿,可它羽色黯淡,丝毫不及小五华丽,害的我空欢喜了一场……娘亲,你告诉我,小五在哪里,观音大士说,他的前世是上古尊神,是我的师父光明神,是他将我封在了压龙石下……这一世里,他所受的劫难都是源于他前世留下的偈语……” 上古尊神,光明神,压龙石,偈语,众人看着心绪失控的她,面面相觑,皆有悲戚不明之色; “我要找到他,问问他……”般若忽的莞尔一笑:“他不是凤凰么,凤凰是要涅槃的,而他也经受了巨大的痛苦,他会新生的……” “涅槃重生后,他的羽毛会更丰盈,鸣声也会更清脆,神韵也更……” 说到涅槃,众人一时间皆看向风火神君,因着近万年前凤毓他正是在力战了央祈后于自燃而起的业火中涅槃的。 可据般若的描述,在冰山山麓中凤宓是变成星芒朝着太阳飞去,既然已经变成了星芒,那如何还能涅槃,这事儿有太多的蹊跷,凤毓紧皱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诸位!”扶英将军苦思道:“说到夫君的涅槃,我却是想起了件事來!” “扶英,你且快快讲來!”说话的是那位黑脸的男仙。 扶英语气坚定,声音却有着沙哑:“万年前,我正是在冥界上呈给天帝的琉璃灯下结集了魂魄之后才重生了,如果此番宓儿只是精元散裂,琉璃灯却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众人纷纷扼首赞同之际,仁兴天妃就甩着袖子直升而上,空中只留了颤巍巍的话音:“我这便去向天帝索要琉璃灯……” 容真元君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黑脸的男仙后,对扶英道:“扶英将军,地梧师兄经历了几万年才结齐了七魄,时间久远不说,更何况那琉璃灯不光光有结人魂魄的法能,还能将人的魂魄吞噬干净,所以,纵然是我的师父西天太极大帝当年也是顾虑到这点,才未轻易请出琉璃灯來……” 地梧一愣,凤毓一惊。 太乙真人也敛容道:“将军的好运向來是无往不利,只是此事还是慎重些的好!” 扶英细细品了品太乙真人的话,凝眉问道:“真人,你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地梧恍悟了,继而提点道:“扶英,你难道忘记了,琉璃灯原先能作为冥界至宝的缘由了吗?” “战神是指琉璃灯的灯芯!”凤毓若所有思的问道。 “不错!”地梧道:“那灯芯是冥府的一道酷刑,是用來惩罚万恶魂魄的厉害法器,真人的意思是,一旦在集结凤皇子魂魄的时候出了岔子导致他的魂魄被吞噬,继而被抽炼煎熬,真真是不堪想象!” 般若失神地看着地梧,被他的话骇住了,想着凤宓有可能会在琉璃灯的炼狱业火中受煎熬,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 容真元君道:“用琉璃灯结神仙的魂魄风险极大,但也不是不可行,据悉当年结扶英将军魂魄的时候,老君便是受了天帝旨意守在琉璃灯旁的……若是结凤皇子的魂魄,我等需要寻一个道法精深之人悉心守护着方可!” “那便由我來吧!”一时间好几个声音传來。 是凤毓和地梧,还有般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琉璃灯(二) 地梧立在凤毓面前抢先道:“神君,你我皆知是帝姬和商羽仙君寻到了地梧游离在外的那一丝魂魄,因而地梧才能从万年沉睡中醒來,在前往勾陈宫送灵珠时商羽仙君已经受了重伤,此番结凤皇子的魂魄,便让我这个沉睡了万年之久的战神,尽一回力吧; !” “战神的心意凤毓心领了,只是你复生不久,还是勿要伤神施法的好!” 容真元君亦上前对地梧道:“师兄,我替你,如何!” “元君,战神,神君叔叔,你们都不要争了!”般若沉痛道:“般若因泄私愤而毁了冰底魔宫,铸下大错无以弥补,且得观音大士指点,般若晓得前世里与上古尊神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缘,事已至此,前尘往事都支离破碎了,舍弃伤害也好,无缘错过也罢,孰对孰错是是非非都已不重要了……然而般若心中依然备受煎熬,心中只想着能亲自守护着小五复生,盼着能与他释尽万年沧桑中的误会……” 她顿了顿,又道:“倘若事有不测而导致小五的魂魄为琉璃灯所吞噬,那般若便同他一起经历炼狱业火……纵然再入轮回亦无所畏惧……” 众人皆愣在了原地,除了不远处一直沒有开口的凤垚。 般若看了看凤垚,直向她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伤感道:“珞宁和商羽就交给你了,还有令伊,他也不容易……” 凤垚心下酸涩,般若这般怎么都像是末了交代事宜,而这种情形下,她偏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來。 “娘亲……” 多亏了有稚嫩的童声传來,打断了凤垚心里的五味杂陈,般若循声望了过去,却是令伊携了珞宁前來。 “若水!”令伊有些粗喘,还习惯的叫着般若在凡间的名字:“你这是要做什么?”眼风掠过凤垚的脸,他糟了雷劈一样,不由得张大了嘴,唤道:“仙子……!”紧接着他又拉住般若的袖子,面上神色犹如青涩的少年。 为了缓和气氛,容真元君遂道:“诸位,既然般若帝姬心意已决,那我们不妨先上山吧!待到仁兴天妃持了琉璃灯前來,再细细妥当安排!” …… 风停雨住,漏天涯的庭院里,竹的清香洒了一地。 站在琉璃灯前,般若也沒有料到自己会如此的镇定。 阳光渐渐冒了出來,暖暖的照进房里,而琉璃灯就安安静静地被放置在床榻的边沿上。虽然众人都沒有再反对般若守护在琉璃灯前,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由太乙真人在一旁保驾护航,因着琉璃灯的灯芯火苗很小,近身的人须得呼吸平稳,不能受到干扰,故而除了般若和太乙真人外,众仙都留在了外殿。 般若握着一个小铃铛,那是先前凤宓留给珞宁的,是唯一带着凤宓身上气息的物事,她低声问道:“师父,可以开始了么!” 太乙真人点了点头,盘膝而坐。 俄顷,琉璃灯的灯芯自行冒出小小的火苗,小铃铛上的无形气泽遂顺着火焰尖端的青蓝开始聚拢,极其缓慢的聚拢。 般若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火苗,黑发如瀑,藕色锦纱裙和臂上紫色轻纱一同逶迤在地; 小五,你不会有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你,这一回我不会再放开你,你也不能再舍弃我而独自离去,我们要至死相伴…… 小五,前世里我累你太多,今生里你也为你的誓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圈圈绕绕的翻转之间,一切却都是我们自己种下的因…… 如果沒有余音林的相见,也就不会有瓜陵山的相伴; 如果沒有瓜陵山的相依,也就不会有伏弦山的相弃; 如果沒有前世的舍弃,也就不会有和白鹿青云的缔结,更不会有今生的周折和劫难; 俱往矣,般若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來,‘啪’一声轻响,‘啪’又一声轻响,颗颗如流珠…… 约莫是第三日夜里,房里突地开始明亮起來。 般若的心突突跳着,又紧张地瞬间挺直了脊背,而一直闭目而坐的太乙真人也蓦地睁开了眼,少顷后,房中的那片明亮中露出了丝丝缕缕缠绕着的,犹如水中浣洗的轻纱一般的身形,那身形渐渐地浓重起來,显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般若定睛一看,那眉眼,那脸型,那轮廓,那神态,分明就是乾元山和她斗嘴的凤宓,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看着和她咫尺之隔的凤宓的魂魄,眼睛酸涩模糊,心里还愣着神,手却再也按捺不住摸了过去。 殊不知那魂魄淡淡笑着后退了些许避开了般若的触摸,继而微转着头像是带着不舍,扭动着身形直往琉璃灯的灯芯里而去…… “凤宓!”太乙真人挥动手中拂尘对着灯芯施法,口中唤着凤宓的名字,想借以留住那魂魄。 凤宓的魂魄也不说话,神情却坚定无比,般若的手瞬间冰凉至骨髓,她踉跄着起身,潸然泪下。 “舍……得……” 琉璃灯灯芯里射出了及其刺眼的光芒,太乙真人的拂尘被波澜万顷的力道弹了开來,凤宓的魂魄化作一道彩光钻进了灯芯里。 外殿里的诸人跨身而來的时候,却和太乙真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般若亦化作一道亮白,尾随了那彩光而去。 “凤族的涅槃都是在业火中,宓儿会不会在灯芯的炼狱业火中涅槃!” 扶英这一问,众人皆大惊,在琉璃灯的炼狱业火中涅槃。 仁兴天妃抖着嘴唇道:“可就算凤宓经历了抽魂炼魄后涅槃了,那般若呢?她虽是五爪神龙,却不是凤凰,她沒有涅槃之身!” 扶英被她这话一堵,面上也异常尴尬,正想着要上前对她说些什么?就见那琉璃灯的灯芯闪出巨大的光焰,扑面而來的热浪震得众人不得不条件反射地施法相抗。 两厢巨大的力量相撞下,漏天涯的殿宇轰然倒塌,而那光焰却越燃越烈,火光冲天里一只美丽的彩凤悠然飞起……; ------------ 结局番外 (一):云来去 淡淡的云天下,乾元山后山的莲池里株株芙蕖摇曳含情,浮云飘來飘去,皓白芙蕖瓣尖犹如带着积雪,煞是美妙。 商羽烦躁地站在池边,真不愧是天庭小辈神仙中最俊美的一位,连烦躁之下的表情都那么讨人芳心。 先前他还在泰山之巅的东岳神府里躺着,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从他老爹口中得知般若已经再次成为了凡人,他的心狂暴起來了,额上青筋突起,拳头也因为用力而攥地死死的,这一情形难免骇得他那娘亲花容失色又惊喜万分。 惊喜地是,商羽那激烈的反应预示着他即将就要醒转过來了。 果不其然,半柱香之后,商羽睁开了眼,眸色灼灼。 他问他娘亲:“那只臭鸟在哪!” 海棠仙子莫名其妙的想了想后方明白,他口中的‘臭鸟’指的是凤宓,于是答道:“在凤凰山!” “二师姐呢?” 海棠仙子咳了咳,又用帕子擦了擦额头,方道:“她投生成了人间帝王家的公主,那人间帝王几日前亲临了泰山,并在山上筑土为坛以祭泰山神,祈求五谷丰登,江山社稷绵延万年……” “那,那公主可得宠!”商羽略略平静了些,问道。 海棠仙子答道:“那人皇膝下无子,这位公主想來会很得宠的吧!” 想來,商羽挣扎着要坐起來:“什么叫‘想來’!” “想來的意思就是……”海棠仙子一跺脚,站了起來,朗声道:“她还在她母后的肚子里沒有出來呢?你让娘亲我怎么说嘛!” 商羽不听还好,一听说般若投生到了尚未出生的婴孩身上,他直挺挺倒在了床上,默不作声挺尸了; 默了半晌后,他缓缓开口道:“我要去人间!” 海棠仙子眼皮都沒抬,只把玩着怀中白狐的尾巴,道:“娘亲认为,你该先爬起來,解决了那个叫令伊的难缠户再说!” 令伊,这又是什么情况,商羽忽然觉得,昏睡了这么多天后,自己竟然被天庭中的八卦们遗忘了。 说到令伊,海棠仙子便语气激昂神情忿然,事情是这样的…… 凤宓在琉璃灯的炼狱业火中涅槃后,直往凤凰山而去,众神仙见状也都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了,凤垚自是先随着扶英和凤毓回了凤凰山,后來回到乾元山上打理了几日,随后又到泰山上看了一遭商羽…… 商羽忍不住打断他娘亲的唠叨:“这些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不妥,极其不妥!”海棠仙子一个劲道:“她每到一处身后必定跟着条尾巴,仙子长,仙子短,万般殷勤呐!” 尾巴,谁,就是那个令伊了。 …… 这不,自从商羽大好后回到了乾元山,他的耳根就不曾清净过。 场景一:凤垚羞答答的端着碗莲子羹递给商羽,含情脉脉道:“三师兄,这是我新熬的羹,你尝尝吧!” 令伊立马凑上前去,涎着脸道:“仙子仙子,可有余剩,分我些许吧!” 商羽不耐烦吩咐凤垚:“都给他用了吧!” 凤垚扬手间,连羹带碗便扣在了令伊头上,刹那间令伊的仙人形象就转变成了卖葡萄干的新疆小伙。 场景二:多番察言观色后,珞宁扯住令伊的袖子,窃道:“干爹,我琢磨着你们这五角恋不会无穷无尽的延续下去了!” “怎么说!”令伊神色紧张:“这五连环断在了何处!” “断在了美人脸师叔那里!” 令伊捂脸,挤出几丝声音:“珞宁你继续说,干爹有心里承受能力!” “昨儿我听见美人脸师叔很是困惑地请教我爹爹如何能去除耳朵上的老茧……” “你爹爹怎么回答他的!” 做好落跑的姿势后,珞宁不怕死的道:“爹爹原话是这么说的,令伊就是一片撵不走的云,去了又來,你一日不娶垚儿,他便一日复一日的加重你耳朵上老茧的厚度,美人脸师叔一听,顿觉有理,遂应了!” 令伊听罢,悲愤下冲出房间猛跑了一圈后,双膝跪地身体滑行向前,同时张开双臂仰天嘶吼:“oh,no,,,,!” 珞宁瞠目:干爹那姿态怎么颇有几分c罗进球后的风范呢……; ------------ 结局番外(二):半湖明月 &bp;&bp;&bp;&bp;京城之南有两座山,一座如展翅之凤,一座如遨游之龙,太阳初升时远远望去,就宛如龙凤正在戏珠,委实是不可多见的奇景。 &bp;&bp;&bp;&bp;两座山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紫冥山。而两山之间深深的山谷,则习惯性地被京郊的百姓称为龙凤谷。 &bp;&bp;&bp;&bp;龙凤谷的谷主是个俊美的少年,附近的百姓偶然能遇上他但却不知晓他姓甚名谁,日子久了竟也传了开來,说什么龙凤谷的谷主成日一件黑粗布长衫,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但就是这幅样子也遮盖不住他身上的尊贵之气。 &bp;&bp;&bp;&bp;有人说他是隐居的高人,也有人说他是皇宫里出來的,还有人说他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总之,众说风云,真相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朦朦胧胧的。 &bp;&bp;&bp;&bp;这几日,谷中的一汪池塘里白荷开的正盛,那谷主便挑选着采了些带回草屋,加了些竹叶和清酒,泡渍在一个漂亮的小坛中。这竹荷酒是经了他独创的秘方酿制出來的,其中工序外人自是不知,只是草屋中的那位却是爱极了,每日非得饮上两杯不可。 &bp;&bp;&bp;&bp;谷主草屋中住着的,是当今皇上的爱女,年仅十二岁的解忧公主。 &bp;&bp;&bp;&bp;这位解忧公主自幼爱荷成癖,常常胡乱言语说看见了一队花仙踏荷而來唤她同去,又常于梦中踏入皇宫的莲池,说是要化成水中菡萏仙子,每每都吓得皇上和皇后提心吊胆无法安睡。 &bp;&bp;&bp;&bp;后來一次在皇家寺庙进香祈福时,解忧公主于车辇之中看见了一少年,手托着精致小坛一步步顺着寺庙的台阶而下,风姿清华美意沁骨,她不由地情难自禁,当即便下了车辇追了上去缠住了那少年。 &bp;&bp;&bp;&bp;“你且站住!”她大喇喇唤道,少年回过头來凝望着她时,她又害羞的觉得自己失了礼仪,遂含笑补了句:“我是解忧公主!” &bp;&bp;&bp;&bp;少年也淡淡一笑,还理所当然地执起她的小手,问道:“公主,何事?” &bp;&bp;&bp;&bp;美目流盼间,她问道:“你这小坛里所装的是何物?” &bp;&bp;&bp;&bp;“酒!”少年惜字如金道。 &bp;&bp;&bp;&bp;她手一摊,“拿來!” &bp;&bp;&bp;&bp;少年扭头,清傲地拒绝:“不给!” &bp;&bp;&bp;&bp;“为什么?或者你有何条件,尽管说出來,本公主会满足你的!” &bp;&bp;&bp;&bp;少年靠近了些,在她耳畔低声道:“我要公主随我走……” &bp;&bp;&bp;&bp;“好!”解忧一锤定音。 &bp;&bp;&bp;&bp;…… &bp;&bp;&bp;&bp;解忧半歪在草塌上,她來到这龙凤谷已经多少天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昨日里她对着少年问起了这件事,少年挠挠头说他记不清了,说完之后却将解忧拥在怀中,悄声问道,“你想回去了么?” &bp;&bp;&bp;&bp;解忧摇摇头,少年这才略微放松下來。 &bp;&bp;&bp;&bp;解忧还记得当日來到这里,满山谷的阳光和野花绿草,还有那草屋旁的半亩荷塘,她笑眯了眼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后,暗叹道,不走了。 &bp;&bp;&bp;&bp;美少年、美荷、美景、美酒,还有比这更好的地儿么? &bp;&bp;&bp;&bp;皇宫里的人你们听着,你们的解忧公主不回去了,你们就着急去吧! &bp;&bp;&bp;&bp;是夜,匹练般洁白的月色倒泻于荷塘之中,广袤的夜色中,株株白荷黄蕊凝珠,像是披着轻纱在水中沐浴的仙子。 &bp;&bp;&bp;&bp;“解忧,你为何钟爱这白荷?”少年问道,手抚着躺在他腿上的她的长发。 &bp;&bp;&bp;&bp;“喜欢就是喜欢喽,哪來那么多的理由!” &bp;&bp;&bp;&bp;“那,”少年微微含笑问道,“你欢喜我么?” &bp;&bp;&bp;&bp;“唔……” &bp;&bp;&bp;&bp;一阵低唔…… &bp;&bp;&bp;&bp;许久之后,解忧推开少年,满面通红地嚷道:“你怎么不等我应允之后再亲呢?” &bp;&bp;&bp;&bp;少年轻笑,“亲都亲了,要应允作甚?” &bp;&bp;&bp;&bp;解忧气恼:“你倒是爽直!” &bp;&bp;&bp;&bp;少年扳过她深埋在他怀中的脸,笑道:“你初见我便和我‘私奔’了,不是更爽直?再说了,嘴巴不就是用來吃饭说话和亲吻的么!” &bp;&bp;&bp;&bp;解忧气笑着去推他,却被少年握住了指尖轻吻,少年道:“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亲吻一番算什么呀!” &bp;&bp;&bp;&bp;解忧错愕了。 &bp;&bp;&bp;&bp;“哎,你又记不起來!”少年喃喃道,“也是时候让你重拾记忆了……” &bp;&bp;&bp;&bp;…… &bp;&bp;&bp;&bp;荷塘里莲叶密集,如同层层重叠的墨伞,把水面几乎盖了个严严实实。 &bp;&bp;&bp;&bp;解忧问道:“你真的和商羽去司命府上胡搅蛮缠了?” &bp;&bp;&bp;&bp;“嗯,谁让他把你投到一个未出生的婴孩身上,让我等了这么久!” &bp;&bp;&bp;&bp;“可后來你既然决定了要去皇宫中做我的太傅,怎滴又临时变卦了呢?” &bp;&bp;&bp;&bp;少年一时间赧然了,道:“想着你还那么小,守着宫中规矩还不能拉手,也不能啵啵,多扫兴啊!” &bp;&bp;&bp;&bp;“你!”解忧气结。 &bp;&bp;&bp;&bp;少年坏笑,“你什么你,叫师父才对!” &bp;&bp;&bp;&bp;“切,是你应该唤我师姐……” &bp;&bp;&bp;&bp;“不行,你叫我师父!” &bp;&bp;&bp;&bp;“唤声师姐來听听!” &bp;&bp;&bp;&bp;解忧不让,少年不依,争执推搡间‘噗通’一声响,两人竟然掉落入荷塘中了。 &bp;&bp;&bp;&bp;有月在天,有荷在池,有爱在心…… &bp;&bp;&bp;&bp;至于他们在水里会做些什么,也终究是他二人的事了,不是么? &bp;&bp;&bp;&bp;牧牧窃笑着在键盘上敲下‘完结’二字…… &bp;&bp;&bp;&bp;********************************************* &bp;&bp;&bp;&bp;2012-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