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皇城梦落百花凝 ------------ 楔子 楔子 枉死地狱——十八层地狱中的第十四层。 这十八层地狱的差别不在于空间的上下,而在于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特别是时间上。 其第一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月为一年,罪鬼须于此狱服刑一万年(即人间135亿年)。其第二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须于此狱服刑须经两万年(即人间540亿年)。其后各狱之刑期,均以前一狱之刑期为基数递增两番。如此计算,到第14狱之刑期,便以亿亿亿年为单位。罪鬼堕入其中,可说是名符其实的万劫不复,其痛苦令世人无法想象。 苍枫影便是这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的其中一位鬼差,由外往里看去,朦朦胧胧的一层。那名白衣女子进到这里来已有千年之久,由刚开始冲天的怒气到现在这怒气已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一层层忧郁。无人能从她那清澈的瞳眸中探取一丝丝关于她前世所遭受的疼痛。 想来这枉死牢狱里的戾气是极重的,很多记忆放在脑袋里便会渐渐落满尘埃,许是许多陈年往事已被她淡忘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神情还满含落寞。 苍枫影每次巡守路过的时候只是透过那牢狱的狭小缝隙里撇过她的神情,已不似千年前刚被关进来时的怒气冲天,更多了一丝漠然。 那时她说她是被冤枉的,他摇摇头默默叹了口气,这阴间地狱怎么可能会冤枉亡魂?这个女子当真是胡闹。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谁愿意到这地狱过完几生几世的无期轮回。 苍枫影对她的同情与怜悯并非来自于她是自杀身亡到达这枉死地狱,而在于她说自己是冤枉的时候表情是那般真切,仿佛她真是被冤枉的一样。可是鬼差将她抓进这地府的时候已禀告了阎王她的确是自缢于自己房间的房梁之上。 此刻她正端坐于他面前,隔了远远的牢门,他还是能把她的表情看清楚,淡然中带着一丝落寞。 他动用自己的意念对她道:“你因何事如此这般落寞?”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 她睁眼,抬眸,望着牢门之外的他,那一眼她便能知道和她说话的是他,仿佛他们之间认识了很久一样。端详了他很久,她才道:“你如何知道我落寞?” 他答:“你的表情无欲无求,却掩藏不住落寞。” “如果我说我不是自缢而死,你可会相信?”她忽然升起一丝希冀。 他看着她突然点亮的双眸,那残忍的话硬是说不出口,只道:“信。” 她忽然释怀一笑,道:“这样便好。”她不怕地狱十八层,亦不怕地狱十四层,只是那害她进这地狱之人现在何处?可有进这十八层地狱,遭受这万劫不复之苦? 他看着她那释怀一笑,明媚的笑容绽放在她那苍白的脸上,明媚如花,他突然想……:“我想给你自由。” 她忽然诧神,随即会心一笑,道:“这个罪过你担当不起。” “你只说是否想要这自由?” “我们均属三界,纵然我想要自由,这地狱也不是一般人能逃得出去。” “只要你想要这自由,我便是灰飞烟灭,也要给你。” 她摇头笑笑,只当他开玩笑。甜言蜜语来的时候总是真诚,去的时候才方显无心。 时间总是这般难捱,难捱到一日一日刻着滑过的时间,可这时间久了,便连记下也是懒得。 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已是几百年过去,可她还能认出他来。 他支走了所有巡守的鬼差。拉起她的手便是往外跑。那一刻许是她对自由渴望久了,便也没有多做挣扎,反握他的手两人一路狂奔。 只是刚奔出这十四层地狱,后面已追来了许多鬼差,为首的便是这十四层地狱的大使者,那冷漠愤怒的表情令人不敢漠视,仿佛穿透了这十八层地狱。 她只是一路跟着苍枫影奔跑,忘记跑了多远,直至看不清前路。苍枫影紧握她的手,他身子的颤抖她便可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个节拍、一个节拍拍打出来的一样。 这里戾气逐渐加重,她渐渐支撑不住,连记忆也开始模糊,最后失去知觉。只觉有人一推她便直直地往下坠去,头上传来飘渺的声音道:“如果有来世,请记得……我叫苍枫影。” 只是还延续在头顶那飘渺的打闹声,随着她的逐渐下坠却再也听不见…… ------------ 第一章 出嫁 第一章 苍国,南宫景程有女出嫁。 前来道贺的人,不是皇亲便是国戚,整个南宫府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南宫凝落端坐于铜镜前,等待着下人们将房间整理好。时辰一到,她便入宫。 南宫凝落,南宫景程的女儿,也是这南宫府的大小姐。相貌长得颇好,还未进宫已被封为贵妃,赐号落妃,若是放在普通百姓家,便是无上尊荣。只可惜南宫景程已是这苍国一品大官,有女入宫为妃,对他来说,亦不过小小的锦上添花。 门外刺耳的吵闹声逐渐退去的时候,凝落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眸,便见急急跑到自己面前的妹妹。 她笑得灿烂,道:“凝落姐姐,谢谢你为我出嫁。”说话的女子名为南宫凝柔,是南宫府的二小姐,亦是凝落同父异母的妹妹。 南宫凝落只是看着她,然后弯唇而笑,并未言语。 南宫凝柔双手撑在桌案前,目视着凝落皱眉道:“凝落姐姐,我之所以不愿进宫,是经常听爹爹说起宫里的险恶,所以才骗了他们说我已和人私定终身……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南宫凝柔狐疑的看向四周,害怕周围有窥听者,说出来的语言若不是那般自私,这神情便可让凝落觉得可爱至极。 的确,南宫凝落样貌长得颇好,但是说起南宫凝柔,她的脸蛋比凝柔要略逊三分。 南宫凝落听罢,只是淡淡站起身,转移了话题道:“楚柯哥哥可有回来?” 凝柔听她说起楚柯,看来凝落没有记恨自己,于是笑得极尽灿烂,道:“楚柯哥哥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呢,我出去给你看看。”说罢便小跑了出去,如此单纯的心性的确不适合后宫,凝落想道。 坐于屋内,凝落还是可以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只听二娘压低声音道:“柔儿,瞧你就这点出息,看看你这脸蛋,若是进了宫,这苍国皇后的位子还不是你的了!尽给我们南宫家丢人!”虽是责骂,却带了无限宠爱。 南宫凝落听罢,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地方,她唯一想要见的恐怕只有楚柯哥哥了,他是她在南宫府生活了十八年的支柱。眼下就快到进宫时间了,却未见他来。只听见二娘的脚步声趋而渐近,走近了她,双手扶在她的肩上,面向铜镜道:“咱们家的凝落是越发漂亮了。”仿佛二人关系异常密切。 凝落受不了这样的装腔作势,便站起身来,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道:“二娘有话请直说。” 二娘尴尬的摆了摆手,道:“咳,我哪有什么话,只是想着今日你进了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下黯然罢了。”说罢抽出怀中的一方手帕,擦了擦眼角。 凝落也没理,任她自由而去,二娘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的公公已开始宣告上轿。二娘一听宫里的轿子已到便也不再说话,说是出去打理去了。 凝落想,楚柯哥哥未到,这一去经年,怕是不能相见。就连她的父亲亦未曾过来与她道别,不过对她来说,亦无妨。只是楚柯哥哥……是她在南宫府唯一的牵挂。 轿子已行至很远,内心的希冀越来越弱,直至她要放弃的时候,才听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急切。 掀帘一看,真是楚柯哥哥。 他停于她的轿前,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包装及其精致,递到她的面前,道:“落落,你出嫁,哥哥没什么送你,希望它陪伴你左右,只要你一生平安,哥哥就心满意足了。” 她将他送的东西紧紧握于胸前,控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道:“楚柯哥哥,请放心,落落会比以前更加坚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柔弱下来。换做是别人,她不会放下一丝防备。 分别在即,两人的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保重。” 南宫凝落久久没有放下轿帘,看着立于马上的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缩成一个小小的点。此时此刻,她的泪水才突然决堤。 进入皇宫,里面守卫森严。进入皇宫大门后,妃子必须步行至自己的寝宫,而不必与皇帝行拜堂之礼。如此对于凝落来说,少了不少麻烦。这个男人纵使坐拥江山,却不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又何须行拜堂之礼,弄些虚的,恰是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不满么。 进得了悠落宫,虽只是一处宫殿,却是比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辉煌了不少,奴才侍婢们整整齐齐排了两列长队在门外候着。 南宫凝落一进殿内外面便下起了毛毛细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到了酉时,这时悠落宫外来了一位撑着伞的公公,只道:“传皇上口谕,今夜由落妃娘娘于孤影宫侍寝。”声音极其尖细,字字刺进凝落心上。 她以为他至少会到她的寝宫一趟,又或者是他会在近期内不让自己侍寝,然而,错了,都错了,帝王之心,哪容他人喘息?然而孤影宫,有多少个女人曾在那里服侍过他,一想到此,她的胃里便有一刻的翻滚。 ------------ 第二章 拒绝 第二章 她双眸微闭,浓密的睫毛有些微的颤抖。此刻颤颤兢兢地躺在那六尺宽的沉香木大床上,虽然正值夏夜,却可以感觉得到夜凉如水。刚才随她前来的侍女们已退出内殿。 平息了内心慌乱之后,她便缓缓睁开眼,只见几盏红烛在室内摇曳,她抬眸透过珠帘的缝隙看向外面,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龙飞凤舞,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大致是太过安静,便可清晰地听见殿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跌落,嘀嗒,嘀嗒…… 此刻已是戌时,却迟迟不见他前来。正暗自想着便听到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稳重至极。内心又开始不可抑制地波荡起来。双手紧紧握住盖在自己身上的云被,表面上强装镇定,此刻她只能豁出去了。深呼吸一口,便听见殿外传来:“皇上驾到。”声音极其尖细,像是故意为之一般,久久地回荡在她耳边。 夜,更加凉了。 她瞥见他那一抹明黄正在逐渐靠近自己,便翻了个身脸朝里侧睡去,留给帝王的是那如墨的三千青丝。 即使是闭着眼,她也可以感觉得到殿内的红烛已灭了一半,而他就站在自己身旁,久久没有动作。 许是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过了许久,他才道:“朕知道你没有睡。”语调不高,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声音不冷厉,却也没有温度。 她不为所动,详装睡着。 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在她以为他这样放过了自己的时候,只觉身上一凉,一只手已触及自己的腰间。她立马弹身坐起,而他还压在她身上,不为所动。她挣扎,她也只能挣扎。本来就很稀薄的衣衫,已被退掉一半。 许久,她都挣扎不得,眼泪顺着眼睑往下滑落,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笑。许是他感觉得到她的转变,便也停了下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她,道:“朕刚才提醒过你,在朕面前不要装。” 她心中满是苦涩,听着他的言语,却还是牵起唇角笑了起来。拢了拢身上那薄如蝉翼的衣衫,淡然道:“装与不装,皇上是否会因此而放过臣妾?” “朕本不愿纳你为妃!”他厉声道。他作为她的夫君,此刻却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只是她亦如此,不愿作他的妃子。 最后她爬了起来双膝跪于床上低头抿了抿唇道:“那恳请皇上赐予臣妾自由。” “你想要的便是自由?”他眼角闪过一丝错愕,向来哪个女子不想方设法得他盛宠,却唯独眼前这名女子,不追名逐利,唯独想要自由。 她抬眸望着他,眼神坚定道:“是!” 他盯住她的清澈双眸,犹如一汪清水,却还是厉声道:“朕就成全你!不过,南宫凝落,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拂袖离去。 南宫凝落磕头谢道:“谢皇上成全。” 南宫凝落听着他趋而渐远的脚步声,到达外殿时停了下来,道:“让落妃自行回悠落宫!”说完大步离开这孤影宫。此话的意思便是谁也不能为她撑伞送她回宫,她必须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宫殿! 南宫凝落许久才抬起头来,径自下了床,再次拢了拢她那薄如蝉翼的衣衫,将那三千青丝捋顺至脑后。这是皇帝的寝宫,在她前来侍寝之前她的衣衫已被换在她自己的寝宫。 她犹疑了一会儿,走出内殿,之前对自己还百依百顺的侍婢们此刻对她视若无睹,这是她进宫的第一天,侍寝之时,皇帝拂袖而去,谁都能预见这落妃是个不受宠的主儿。 她没有抬眸向一旁看去,从小她都认为自己是独立并且强大的,因为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亦不曾得到过任何人的保护。她不奢求,也不敢奢求。望着殿外滴落的雨滴,她没有任何犹疑,只是静静地向雨中走去,细细的雨水打在身上,她只觉一股凉意直袭心底,但是她就是如此倔强地继续往前走,薄薄的衣衫湿嗒嗒地黏在她的身上,只觉难受至极。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挺了过去,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苦,她没有吃过? 从孤影宫步行至悠落宫需要多长时间呢?她也不知道,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前行,有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倔强,细雨还在纷纷落下,雨水顺着刘海渐渐滑落,滑进嘴里,满是苦涩。 远远地就瞧悠落宫散出微弱的光,将周围的一切笼罩着,很是朦胧。婢女看见她全身湿透的回到寝宫大都吓了一跳。想来这落妃是皇上自己亲自下旨封为贵妃的,其地位仅低于皇后,况且她的父亲还是这苍国一品大官,权倾朝野,无论从哪方面讲,这落妃不应该不受宠才是! 南宫凝落看着悠落宫里几乎所有婢女奴才都带着不解的表情,颤颤兢兢地跪于地上道:“奴婢、奴才给落妃娘娘请安。” 南宫凝落并没有看着他们,只是淡淡道:“都起吧。” 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婢女道:“快去给落妃娘娘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几个婢女应了声是便离开了,那名侍女跟上南宫凝落的脚步,见她目光无神,似是很悲痛的样子,便试探道:“娘娘全身已湿透,还是先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在床上先躺会儿吧?” 南宫凝落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任凭婢女找来衣服,当那婢女要将自己身上那已湿透的衣衫换下来之时,她才有了点意识,道:“你退下吧,我自己来。”在众人面前,她还是没能习惯自称本宫,纵使此刻她高人一等,她依然不能习惯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想来这婢女在宫里也有一段时日了,对于南宫凝落的言行并没有表示过多的惊讶,整个表情都是淡淡的。 没多久热水便准备就绪,她立于浴池边,看着那冒热气的温水,上面漂浮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沐浴的时候她不喜旁边有人守着,便屏退了所有婢女,安逸的泡于温水间,整个房间里看起来都是温暖的画面,奈何她的指尖却总是冰冰凉凉。 在暖气氤氲开来的时候她的头轻轻靠在浴池边上,过了许久婢女们都没瞧见她出来,还是刚才那名婢女走近一看发现她睡着了,脸色透着一抹红晕,那婢女将手探在她的额上,只觉心尖一跳,这落妃发烧了。赶忙拿了一件袍子裹在她身上,叫了一众婢女将她移到床上。 南宫凝落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巳时,柔软的阳光透过纱窗折射进来,她不禁揉了揉自己那还有些晕乎的额头。见她醒来那婢女便急忙却不失慌乱道:“娘娘,您醒了?” “嗯。”南宫凝落看着那婢女手里的药碗便想到应是昨晚自己淋了雨发起了高烧来,所以便也没有多问。见那婢女还在担忧地盯着自己的脸,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那婢女才发现自己失了礼,低下头去:“奴婢名叫暖儿。” 南宫凝落看着她微低着头,如墨的青丝梳于脑后,姣好的身姿,标准的鹅蛋脸,不失为一枚美人,只是跟了自己……怕是以后是要受苦的,如此想着,南宫凝落便也不再说话。 那名为暖儿的婢女眼见这落妃没了下文,便抬起头来道:“娘娘,您昨晚发烧了,虽然烧已退,但是大夫说了还得继续吃药方可痊愈。” 南宫凝落看着暖儿手里的药,一口气将那药喝了个干净。只要是对自己好的,她都不会拒绝,除去背叛自己的良心之外。 暖儿看着这看起来有些微弱的落妃一口气将这苦口之药一口气喝完不觉有些错愕,但随即又恢复了过来,问道:“娘娘可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经暖儿这么一问南宫凝落这才发现自己自昨天进宫以来便没有多吃什么,现下已饥肠辘辘,便道:“给我弄些清淡的食物过来罢。” 那暖儿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病好后的南宫凝落整日呆在悠落宫,不是弹琴、看诗词便是练字。日子过得也是悠闲,只是这皇上不再召见她,让整个悠落宫的太监婢女们整日惶惶不安,跟了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想来是他们不愿接受的事实,这落妃人长得颇好,喜好素雅衣衫,立于花丛间,她便如仙子降临人世一般,偶尔还带着些许忧郁,清澈的双眸令人不敢亵渎。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有架子,做事随意,只是让人想不通如此这般美好的女子怎么会不得宠。不过不得宠归不得宠,整个悠落宫的人对她还是尊敬的,因为她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无需依傍他人便也能立于高处受人景仰。 南宫凝落这日子过得虽是悠闲,但是这落寞情绪却未曾消退过。此时已是夏末秋凉,北方袭来的一丝丝凉风已开始在整个悠落宫里肆意开来。南宫凝落加了件薄衫,走出大殿,极目望去整个皇宫都渲染了秋的意蕴。几朵凋落的花瓣落入泥土中,满是荒凉。 南宫凝落不愿再对着这残景,便再走了几步折回身来看着这悠落宫,就是这光影琉璃、耀眼夺目的宫殿,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无意地位,无意名列,她只需那么一个人将她护于手心,一生一世。 她依然盯着这悠落宫,目光成痴,眼里蓄满悲凉,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刻般盯着一座宫殿,金碧辉煌又如何,却给不了她温暖,给不了她……想要的快乐。 ------------ 第三章 世人羡慕的地方 第三章 还记得曾几何时她也站在南宫府门前紧紧地盯着南宫府这三个大字。 她的父亲是苍国朝中一品大官,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整个府邸也建得金碧辉煌,相比于皇宫自是少了一份**肃穆的威严。那时她还是府中不受宠的大小姐,母亲在她还未满月之时便已去世,后来父亲将二娘扶正做了正室,她便被人遗忘一旁,是府里的奶娘将她一手带大。 在南宫府,她是不被公认的大小姐,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还有一间小小的庭院,那是属于她的世界,即使偏僻、荒凉,如此便也是心满意足,至少她不必和丫鬟们共处一室,想来这二娘还是有些顾忌自己的身份。 南宫凝落对这些也未曾放在心上,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唯一想要的便是那求之不得的父爱。母亲死了,他应该是她的依傍,可他却从未进过她的房间,哪怕是靠近都不可能。 南宫凝落的小院,隔了一条长长的长廊,便是南宫凝柔的院子,小时候每次她路过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父亲二娘还有凝柔的笑声,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的存在却显多余。 小时候,她也曾闷闷的并且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屋子里发过脾气,等来的不是父亲的慰问,而是二娘的责骂,从那以后,她便安安生生,冷冷清清。 南宫凝柔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她小了两岁有余,为人单纯善良,虽说是这南宫府的二小姐,其实在这个府里,除了南宫凝落的奶娘之外,所有的人都将这凝柔小姐当做大小姐来对待。 南宫楚柯,则是二娘的儿子,长凝落一岁,是这个府里唯一一个和南宫凝落一起玩耍的人,也是南宫凝落这辈子认定的唯一的亲人、以及哥哥,一想起哥哥这个词,她便觉温暖。 父亲从未将她护在手心上,而唯独这位哥哥,将她护至手心,害怕一不小心她便会碎掉。 想着想着不觉间暖儿已在她身上加了件披肩,这一回神,她才惊觉这天气在一瞬之间冷了不少,只是这凉风拂在她脸上,减轻了她内心的沉痛,说她喜欢自虐也好吧,她本就是这般落寞之人。这般想着,又徒增了一抹伤感,暖儿见状,便问道:“娘娘,在看什么?” 南宫凝落这才将目光从悠落宫的正上方移回来,缓缓道:“我在看这悠落宫有何特别之处。”是啊,她的确在看这悠落宫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她住在如此繁华的宫殿却没有快乐,就像很久以前她凝视着南宫府,那是那条街上少有的辉煌的府邸,世人羡慕的地方,却唯独给不了她快乐,而如今这悠落宫是落妃娘娘居住的地方,且不说这落妃受不受宠,光是看这宫品,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 可是那又怎样,这些通通都不是她想要的。 暖儿听了她的回答,想是她不受宠的原因,暗自有些伤神,便安慰道:“娘娘,您是这苍国后宫里的贵妃,虽然地位不如皇后来得高,但是这悠落宫还是建得比其他宫殿来得辉煌些。” 南宫凝落大概了解了暖儿的意思,却并不解释,只是莞尔一笑,道:“是啊,看了这许久,我也累了,我们回去吧。”这笑让人看来带了些许悲凉。 “是,娘娘。”暖儿扶着南宫凝落的手一路进了大殿,暖儿道:“娘娘,您贵为这苍国贵妃,也贵为这一宫之主,日后在奴婢们面前还是自称本宫罢。” 南宫凝落听她说完,暗自思忖,想来之前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于是道:“好吧。”到了这个地方,既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便只能改变自己,这是世间不变的定律。她若要生存,要改变的便是这自称。纵使她再不情愿,也要为了悠落宫里的奴才们着想。 一直走到内殿,还未坐下,南宫凝落便道:“暖儿,我……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本宫需要独自待一会儿。” 暖儿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南宫凝落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地缀掇着,刚才的伤感还未完全消散透,或许是这辈子都不会消散了吧,只是这悲伤需要隐藏,时间久了,相信那疼痛便会成为自然,成为自然的时候就便不会觉着痛了。 本来皇上指定的人是南宫府的小姐,想来应该是南宫凝柔,因为外人只知道南宫府有且仅有一位小姐,而且据说这苍国第一美女便是南宫景程之女南宫凝柔。只是这凝柔喜欢外出游玩,说是在外已和某家公子私定终身,不想进这皇宫做妃子,父亲和二娘由起初的震怒到最后无可奈何的诱哄,都没能改变凝柔的心意。 凝柔只道,“咱们南宫家不是还有一位小姐吗?”南宫凝柔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景程和二娘顿时面面相觑,却在无可奈何之下,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也就是那天晚上父亲进了她的房间,那是第一次父亲进入她的房间。 她应该高兴的,她的确也高兴了,可是当父亲说要将她送进宫去的时候,她的高兴就无影无踪了,但是却也没有明显的感到悲伤,不就是嫁人吗,不就是与众多女子共享一位丈夫吗,只不过如此而已。 因为是父亲的要求,父亲的希望,于是她满口答应。想来那天晚上之后,直到她进宫之前,父亲和二娘对她都极好,将她的住处安排到宽敞明亮的地方,从那时起,外人才皆知这南宫府还有一位小姐。 父亲和二娘对外人的解释便是南宫凝落从小身体娇弱,便送至清静宜人的地方疗养。这皇帝说要娶南宫家的女子,想来这凝落为姐,应是她进宫才是,况且南宫凝落已是二九年华,其妹方才二八年华,年纪尚小。 如此,便将众人的嘴堵住。想至此,南宫凝落也只得弯唇而笑,痛入肌肤的痛,她往往丧失表达的能力。如果说亲人都能如此待你,你对这世间还有何渴望,有且仅有弯唇而笑罢。如此这般选择就当是还了他的生养之恩。 并且南宫凝柔也说了她自己不想进宫,于是找了凝落代替,本来她们两从未玩到过一起,纵使有时见面,那也是有南宫楚柯在场,凝落对于这个妹妹本身没放多少感情,所以更不必大谈悲伤 ------------ 第四章 初见宸王 第四章 在悠落宫的日子过得及其悠闲。这苍国皇宫至今未立皇后,各宫妃子都不必去请安。而这太后声称自己年事已高,只是少有的个把节日过去请安罢了。 南宫凝落空有贵妃名号,这皇帝却未曾踏入过这悠落宫。 看,季节轮换,如今又是一个春天,悠落宫却比之前来得更加清冷,除了暖儿,大多奴才与婢女都不太把这落妃放在眼里,而落妃自是也不介意,仍然每天不是看书便是练字,偶尔还在后院弄弄花草,其它的都不去争取,这令悠落宫众多奴才很是不满,而暖儿却像了解南宫凝落一样,对其它人的不满不闻不问,依然忠心耿耿地跟着南宫凝落。 冬去春来,院子里的花开始有了生气,这都是靠南宫凝落悉心打理,每年花落之时她都要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不知作何用。若说她向来冷漠,但对这花草却有异于常人的情感,兴许也只是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剂罢。 赏花过后用罢晚膳,她便遣了暖儿拿了琴来,落于院中,此时天色已暗,还带着些微冰冷的风缓缓地从脸庞滑过,像是习惯了这凉凉的感觉,南宫凝落并没有多余的感觉,落于院中径自弹奏了起来。 清新的乐音带着丝丝伤感,许久未停。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暖儿道:“暖儿,你先去睡吧。” “娘娘,让奴婢在这陪着您吧?”似哀求。 “你知道本宫向来晚睡,难道你要陪本宫一整夜?赶紧去睡吧,这琴,本宫等会儿会自己收拾。”南宫凝落没有理会她,只是漠然道,其实她不太喜欢身边有人跟着。即使是朋友。况且这暖儿也非她的朋友,就算暖儿天天跟着她,也未必倾心相付,而她想要的便是倾心相付之人,并非一名忠心耿耿的丫鬟。 暖儿见她心意已决,便没再多做任何话语,只是默默退了回去。 南宫凝落见暖儿离去,又再弹奏一曲,只是此次却是再也弹奏不下去,莫名其妙伤感的情绪总是跟随着她,即使没有任何事发生,她也总会周期性心情低落。平常的时候,她的冷漠中会带着一丝懦弱,而没有人知道其实她还有一丝孤勇,只是这孤勇还未被别人给激发出来。 放了琴,她便走出了悠落宫,很长时间,她都未曾踏出此地了。行了很远的路,才发现这皇宫和她刚进来的那会儿相比已改变许多,好像……变得更加辉煌了,亦或是悠落宫变得更加冷清,她都不得而知。 极目望去,前面是一片草坪,这皇宫里还会有草坪?她有些诧异。 许是许久未曾唱歌,此刻突然有唱歌的冲动。在南宫府的时候,她便是每日低低吟唱,因为只有寂寞小孩,才会日以继夜夜夜纵情歌唱。在南宫府也只有奶娘和南宫楚柯愿意听她弹唱,后来二娘去了,南宫楚柯便成了这唯一。而她,若不是倾心相付之人,亦不会为对方弹唱。 因为她的爱本不多,分不了这众多的人。 但是她若爱谁,便是深入骨髓,不能自拔。 我的孤苦,失去你安抚 痛极怎用笔记住,命运的篇幅 疼了就哭,不是我的装束 天空败叶零乱,风定犹舞 心里的话,是凄楚 我就说一半,祝福 剩下的,留我在夜里彻悟 曾经与你街头凝伫 若天赋知人最苦 写入心情,一声声更苦 一遍一遍低低吟唱,这不是她的世界,没有她要的自由,所以就连唱歌也是少了一份随心所欲。 只是太过投入,不觉后面有人。单调的掌声从身后传来的时候,南宫凝落顿觉不妙,却也没有过分惊慌。只是转过头淡淡地看着那个身影,路边的火烛照着他的脸,若隐若现,颀长的身姿,只觉气度不凡。 能这么晚还在皇宫中出现的人不是皇上,那便是…… 那男子见她审视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不悦,只是道:“姑娘何不放声歌唱,凭你的歌喉,想是这后宫中还未有人能及,只是这曲太过悲凉……” 南宫凝落拧眉,从未有人对她的歌做过评论,这词这曲只是她随意哼唱罢了,但他说的并非错误,于是微微一笑,道:“宸王爷谬赞了,凝落这歌喉,只不过能得个自娱自乐罢。” 那男子一惊,道:“你如何得知本王便是宸王爷?” 南宫凝落徐徐道:“凝落不才,在闺中的时候已听过宸王爷传闻,这暗自一想,便也没有多难猜。”传闻这苍倚宸是苍国为数不多的美男子,并且还是这苍国唯一能随意进入苍国皇宫的王爷,先皇在位时已被封为宸王。南宫凝落见他气度不凡,想着他便是宸王爷。 那苍倚宸打了个哈哈,道:“看来本王皇兄的落妃并非一无是处啊。” 南宫凝落笑了笑,不说话。苍倚宸也不再多话,与她并肩站了许久,才道:“虽然这天气还微寒,不过今晚的月色却是不错的。” 月色?南宫凝落心底一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这微妙的变化,在一旁的苍倚宸却看了个真切,道:“落妃嫂子何必如此惊慌?” 既然被他看穿,她也不好再装,但是这苍倚宸心细如尘,日后还是小心罢,于是道:“宸王爷果真心细如尘,不愧为苍国的国栋之材。你我皆知,这怜妃是皇上现下最宠爱的妃子,她的怜月宫便是依傍月光而建,现下本宫兀自闯了进来,惶恐是在所难免的。”这番话她说得句句在理。 苍倚宸看着她,只道:“是吗?”似是问她,又似问自己。还没等凝落回答,他便作了一揖,道:“臣弟还有要事处理,便先失陪了。”南宫凝落见状也淡淡道:“宸王爷,慢走。”说罢见他大跨步离开。 这夜色已越来越浓,除了路边的烛光,和微淡的月色。 来时她并未拿了灯,却也不怕,一路慢慢摸索着往回走。 据说这怜妃本是民间女子,许是皇帝微服出巡之时路上发生了点意外,怜妃舍身相救。皇上问她是否愿意随他进宫,她当即点头应允。 这段佳话在苍国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而刚才她到的地方,眼望过去,完全是被月色笼罩的,不知这设计师是如何设计,却见整个怜月宫都光影琉璃,若不是见到宸王爷,怕是她自己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怜月宫的边缘。她倒不是因为怕怜妃而震惊,她只是不想与不相干的人有任何瓜葛。 ------------ 第五章 怜妃觐见 第五章 南宫凝落回到悠落宫的时候已是子时,她向来都有晚睡的习惯。悠落宫里的烛灯已灭了一半,显得有些阴暗。只见悠落宫门外站了一个人,提了一盏灯在那里等候着。凝落走近一看发现是暖儿。于是问道:“本宫不是已经叫你去睡了吗?” 暖儿上前扶住她,道:“奴婢本来是要睡的,但是听见娘娘您的琴音停了,以为您要就寝,奴婢刚好还未睡下,便想起来先服侍娘娘睡下……谁知一出来就不见您的影子了,奴婢怕您出事,就未敢先行睡去。” 南宫凝落听罢,顿觉一股暖流缓缓滑过,但是转瞬即逝,道:“本宫以后不会如此了。你辛苦了。”句句都是她的心里话。 暖儿一听却急急跪下道:“娘娘,奴婢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声音中还夹杂了一丝哭腔。 凝落赶忙把她扶起来,道:“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本宫所说的话句句发至肺腑。你先起来,现在也晚了,赶紧休息去吧。” 暖儿抬起头看她,哀求道:“让奴婢伺候您就寝吧。” 凝落道:“不必了,本宫习惯晚睡,你明天还要干活,快去休息吧。” 暖儿听罢便也不再执拗,暗自回去了。 凝落进入寝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误入怜月宫,也不是因为误撞苍倚宸。而是这大半年来她一直做着一个梦。 梦里面,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落花。她要将这些落花收集起来,却在急忙中,将一片刚落地的花瓣踩至脚底,她还来不及抬脚的时候天色已变,周围风起云涌,却在那时一个男子出现,将她推倒,下面突然变换出万丈深渊,随着身子的坠落,她隐隐约约只听到崖上传来,“如果有来世,请记得我……”每次她都在这个档上醒来,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的声音,而那声音,好似和谁的很相似,她想不起来。 这个梦自从她进宫之后便一直追随她到现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疑惑,但是时间一久,便也成了习惯。只是梦里出现的那个场景,以及那名男子,她有隐隐的熟悉感,但是却无法言喻。 于是下了床一个人拿来笔墨纸砚,开始将那凌乱又清晰的场面画于纸上。 如此过了大半夜,困意才袭来。她才又重新躺于床上隐隐睡下去,但是这次睡得比较沉,醒来已接近巳时。依旧是那个梦,没有改变。 暖儿已为她准备好梳洗要用的衣物,正在梳洗之间只听门外传来:“怜妃娘娘驾到……”声音依旧拉得极长,即使已到这宫中呆了大半年,但是凝落却还未适应。 正在为凝落梳发的暖儿闻言手指不禁颤抖,这细微的动作凝落是可以感觉得到的。于是吩咐道:“暖儿,你先出去,让怜妃在殿上等一下,本宫很快就去。” “是,娘娘。” 暖儿走后,凝落从衣橱里取了件素雅的衣衫,现在已是春末,这身衣衫穿在她身上不仅能衬出她的腰身与高贵,还能衬出她的与世无争。后宫的女子,无非不都是争宠么,现下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想必对方也应该会做些收敛吧。况且她实在无意这后宫争宠。 步入大殿,只见怜妃端正地立在大殿之上,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一身粉色衣衫衬出她的高贵优雅,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是从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身后跟了一大群太监婢女。 见了凝落,弓下腰身道:“华怜见过落妃姐姐。”怜妃名为月华怜,虽为怜妃,却只是妃子,还未被封为贵妃,品阶自然比凝落低了一层。现下这个皇宫里,还未立有皇后,除去太后,整个后宫,就算是凝落不得宠,地位也是最高的。 “怜妃妹妹客气了。”凝落淡淡道,:“来人,赐坐。”看着月华怜坐下,凝落也自行坐到贵妃椅上,居高临下。这是威严,对于后宫妃子来说必不可少。 月华怜淡淡坐下,精致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朝门外挥了挥手,道:“把礼物都呈上来。”随之又对凝落道:“落妃姐姐,听闻昨儿个晚上您到了华怜的怜月宫附近,却是没有进去,华怜想啊,您准是觉得华怜作为妹妹先过来姐姐这儿坐坐,华怜妄自揣测着,便带了些薄礼就过来了,希望姐姐莫怪华怜才是。” 凝落心里冷哼一声,看来这个女子不简单。于是道:“怜妃妹妹多虑了,本宫怎么会怪罪,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怜妃妹妹得记住了,这后宫里最忌讳妄自揣度他人之心了。” 月华怜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暗自想到自己怎么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只得满脸堆笑道:“落妃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误会姐姐了。华怜在这里陪个不是。” 月华怜正欲站起来陪个不是,当下就被凝落制止道:“诶,别。本宫没有说你错怪了本宫,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也不必为此道歉,下次注意就行。”这样一严厉,一宽容,想必月华怜不会再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主。 于是又道:“怜妃妹妹,当日本宫进宫时家父家母曾给了些嫁妆,怜妃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拿了一些当作是本宫的回礼吧。”随即又吩咐暖儿道:“暖儿,在本宫的嫁妆中拣出最好的饰品待会给怜妃娘娘送去作为本宫给她的见面礼。”她要月华怜明白,自己不会白白欠人家的情。 月华怜还坐在原位,愣愣的,最后只好站了起来谢道:“华怜谢过落妃姐姐。”那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很是隐忍。带了一众人等步出了悠落宫。 凝落看着月华怜步出悠落宫之后,脸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一旁的暖儿道:“娘娘,今日您好像得罪怜妃娘娘了。”声音里透着颤抖。 凝落看着暖儿,心下疑惑,却也只道:“暖儿很怕怜妃么?” 暖儿睁大了瞳孔,道:“暖儿不怕,只是怜妃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奴婢怕她对娘娘不利。况且在这后宫中,除去娘娘您之外,就属怜妃地位最高了。” 暖儿的意思,凝落听了个大概,她说得没错,月华怜想要登上这皇后宝座,凝落是她最大的威胁。暖儿作为一个小小的宫女这些都懂得……而她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道:“本宫明白,不过……若暖儿真为本宫着想,那本宫日后无论落得怎样的下场那也是觉得好的。”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对于这个世界,她想要的无非就那么简单,而这些都与权力地位无关。 暖儿听罢,双膝跪于地上,眼中已出现了圈圈斑红,道:“奴婢誓死忠于娘娘。” 凝落将她扶起,暗自走在前面,淡淡道:“暖儿,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起誓,没有人需要这些。一个人是否对你好,平日里就可看了出来。虚无缥缈的永远都是誓言,本宫要的……不是这些。” 暖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这个后宫中,她从未遇见一位如凝落这般的妃子。看似与世无争,却洞穿世事。另外还有一份晶莹剔透不容他人亵渎。 ------------ 第六章 怎样的结局? 第六章 月华怜刚走,就又有太监报:“宸王爷到。” 众人皆错愕,这宸王爷怎么会到悠落宫里来,皇上没来,这王爷倒是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众人内心揣测着,恭恭敬敬地跪于一旁,道:“奴才、奴婢见过宸王爷。” 苍倚宸手一挥道:“都起吧。”然后见着立于一旁的南宫凝落,暖暖地笑了一下,问候道:“落妃嫂子。”那样子好似他们的关系很好一样。 南宫凝落看着苍倚宸,月白色长袍,长发束于头顶,其间插了一根白玉簪子,真不愧是苍国的美男子。只是他为何到这悠落宫来?于是道:“宸王爷对凝落无需如此客气,不知宸王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南宫凝落淡淡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吩咐下人道:“给宸王赐坐。” 苍倚宸道:“不必了,臣弟此次前来只是来找落妃嫂子下下棋而已。”说罢拿出了棋。 凝落站起身来,与他对视,道:“宸王爷,若要下棋,不如到后院去吧。”说罢抬步就往后院走。苍倚宸紧跟其后。 来到后院,满庭的花草,尤其是花开得很是茂盛。苍倚宸道:“落妃嫂子手艺真不错,这悠落宫里的花开得比其它任何一个宫里开得都好,只是可惜了……” 他最后微微的叹息,凝落大致听懂了,只是道:“其实王爷无需为凝落觉得可惜,每个人的志趣都不一样,哪来可惜这一说?” 苍倚宸愣了愣,这个女子和他以往见到的都不一样,难怪,他是那么想要亲近。哪怕她是自己皇兄的妃子。纵使她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但却自带着一份超脱尘世之美。 于是打了个哈哈,道:“是臣弟多虑了。昨晚回去之后臣弟就在想,歌唱得如此好的落妃嫂子,不知棋艺怎么样?”虽然自己的棋艺不错,但是与自己皇兄的棋艺比起来,却未曾赢过他,现下他也想看看,除了自己的皇兄,还有没有其他人能赢得了他。 “恐怕要让宸王失望了,凝落的棋艺着实不怎么样。”小时候父亲不曾教过她任何,就连先生她也是没有的,这琴棋书画都是楚柯哥哥教于她的,而歌则是她自编自唱。虽然在南宫府的时候,哥哥总是说她聪明,但那只是在哥哥爱她的情况下,而如今这种形式,她的确不敢高估自己,又或者她从未高估自己。因为在这个世上,她只想要一隅安息之地。 苍倚宸没有回话,只是笑笑,棋盘摆好,凝落执的是黑子,除去衣服她喜欢素雅一点的之外,其余的东西她较喜欢黑色,因为黑色能让人感觉安心,而白色很多时候则太过耀眼。 棋未下完,暖儿已带了点心过来,酥香微软地点心放于盘上很是可口,只是这棋未下完却已残,胜负已分出。凝落胜了。这是整个苍国除了皇兄之外,唯一一个下棋能赢过苍倚宸的人,并且还是个女子。 凝落拿一枚点心放至嘴里,却见苍倚宸没有动作,并且眉头微皱,这棋胜负已出,看来他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下棋这么简单。于是问道:“宸王此次前来恐怕不是单找凝落下棋这么简单吧?” “落妃嫂子真是聪明人,只是臣弟的事并非他人所能左右。” “一般不能左右的只是自己的心,和事情本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说罢把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拿了一块糕点放至嘴里,才道:“落妃嫂子说的极是,只是臣弟不能左右的不仅是心,就连事情的发生,也不能左右。” “若是不能左右,那何不顺其自然?”这句话,她说得像是无心,却又像是有意。 好一个顺其自然,若是没有遇见眼前的这个人,他想他还是会顺其自然的吧。只是关乎江山社稷,他别无选择。 许久,他的思绪才又转移到跟前来,道:“看来落妃嫂子的棋艺并不输于歌喉,臣弟领教了。臣弟在想,若是臣弟的皇兄和嫂子对弈,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怎样的结局?除了侍寝那天晚上之外,她未曾见过他,那个她这一生的夫君,不曾踏入过她的寝宫。而那天晚上昏暗的灯光,以及内心有一些闪烁与不满,甚至来不及看他长得什么样子。 还在想怎样的结局呢,她嫁与他,不就是现在这样的结局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纵使她之前讨好了他,后宫佳丽三千,总是色衰而爱池,古往今来,难道不就都这样?如此便也不用再奢望怎样的结局,如此甚好。 苍倚宸见她许久未开口说话,就转移了话题,道:“落妃嫂子的花都是自己悉心护理的吗,竟开得如此灿烂?” 南宫凝落这才回过神来,道:“只是闲来无事,种种花草罢了。” “落妃嫂子可否再为臣弟歌唱一首?”此次过后,怕是再无机会了吧。因为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娶妃了。娶妃之后虽还是可以自由出入这皇宫,但总是有些忌讳的。以前还小,不曾想过这些,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纵然皇兄不说,他也要自己提出来。这样,对谁都好。 凝落淡淡地站起身来,望向开满鲜花的庭院,道:“王爷可曾知道,这庭院里的花皆不是为凝落而开,它们都是为了自己而绽放的。”除了楚柯和奶娘与自己,她不轻易为人歌唱,即使她的寂寞开成海。 苍倚宸笑了笑,其实早该想到她会拒绝,这个带着点落寞与绝望的女子,对她,他狠不下心来,于是道:“是臣弟逾矩了。” “不是王爷的原因,是凝落的个人因素,与其他无关。”若不是至亲至爱之人,她不会揭开自己的面纱,裸露满身的绝望与悲伤。纵使被误会为清高,那又何妨? 苍倚宸见她面容沉重,便也不再多说,只站了起来就要作别,道:“来这儿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看来臣弟要回去了。另外下个月初七臣弟就要娶妻,希望到时嫂子也要前去才好。臣弟会向皇兄禀明的。”说罢抬脚就走。 凝落还站在原地,下个月初七娶妻,她没有拒绝他,却也没有接受。只是皇上应该是不会让她去的,那天晚上他已经说过不愿纳她为妃。想来他应该是有些讨厌自己。 不过他还是娶了她,她明白,自古以来,皇上立妃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 ------------ 第七章 皇上驾到 第七章 凝落还在想着,只听站在旁边的暖儿福了个身,道:“奴婢参见盼盼公主。” 凝落抬眸,只见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儿一蹦一跳地向她走来,随手还摘了路边的小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许久才对暖儿这边摆了摆手,道:“这花真香,你起来吧。”然后看着凝落,道:“这是你自己种的花吗?” 凝落道:“是。” “你的花开得真好,就像你一样漂亮。你叫什么名字?”这盼盼公主据说是一位宫女所出,一直住在冷宫里,直到五年前如今的皇上登基,才把她从冷宫里接了出来,赐号盼盼公主。凝落想虽然这位公主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是长得极好,并且一看就知此人心性善良。于是道:“我叫南宫凝落。” “南宫凝落?”她嘴里喃喃道,复又说:“我知道你,我听他们说过我皇帝哥哥不喜欢你,所以你就来这里种花对不对?”她仰起头,像是自己解决了一大难题那样自豪。 南宫凝落微微一笑,道:“看来盼盼公主什么都知道。” 原以为她会像其他孩子一样说,那是当然。谁知她只是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后道:“既然皇帝哥哥不喜欢你,那么我以后就喜欢你吧,我可不可以叫你凝落姐姐?” 凝落道:“这皇宫是公主的家,只要公主高兴,那便是可以叫的。”她对这位公主不是讨好,而是对那心无城府之人,她放轻松罢了。 那盼盼公主见凝落答应,便是满心欢喜地朝凝落跑来,拉着她的手,道:“那凝落姐姐教盼盼种花吧。”于是看见凝落身后的茶几上放着一盘棋,又好奇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棋盘上剩余的棋子,扬起手问道:“凝落姐姐,这就是棋吧?刚才倚宸哥哥来这是和你下棋吗?” “是啊,你倚宸哥哥来这里的确是为下棋来的。” “嗯,我也听说了,我倚宸哥哥棋下得可好了,只是我皇帝哥哥下得比他还好。”一脸的得意之色,看样子相对于宸王爷她是比较喜欢这苍国皇帝。 还没等凝落反应过来,她又好像记起了什么事,一拍脑门道:“凝落姐姐,我忘了皇帝哥哥说要见我。他说今天要给我考试。我要走了,要不然又要被他打手心了。”说着像是很恐惧一样。一溜烟跑了,淡黄色衣衫在身后飘着,很美好的女子。 复又见她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凝落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教我种花。”凝落看着她那有些红扑扑的脸蛋在阳光下、花丛中显得更加美好。于是笑了笑,答应着。 见她走远,便叫了暖儿回悠落宫里去了。 这刚送走了月华怜,又迎来了苍倚宸,接着又来了一个公主,今天的悠落宫真是热闹,待她们回去之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那暖红的夕阳将她两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这春末夏初,天气也已经开始热起来,晚膳过后,凝落一人在院子里散着步,暖儿在身后跟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回到寝宫去。正要遣了暖儿去睡,只听门外道:“皇上驾到—” 凝落想,这来的人,像是约好的一样,一个跟着一个。奈何这些都是她不能得罪的人。 转眼看见明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殿之上,凝落低头福下身子,道:“臣妾见过皇上。” 眼见他从凝落身边走过,并没有让她起身,凝落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不曾到过悠落宫,说实话,她猜不透他此行的目的。 他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立于她的身后,道:“听说,落妃想去参加宸王的婚宴?”语调并不高,却依旧如当初一般没有温度,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只是这声音,凝落听起来感觉有些耳熟。 凝落缓缓立起身,挺直了腰身,道:“皇上,臣妾斗胆,这后宫里有多少个听说是真实的存在?”纵使她平时怯懦也好,不懂争取也罢,很多时候还是要保护自己的清誉。 他听她言罢,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屑,只是这个女子看起来如此柔弱,眼中却是倔强的神情,眼中无波,瞳眸清澈……但是他……不为所动。 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语气凌厉道:“想要朕告诉你吗?” 他的口气吐到她的脸上,让她难受至极,纵使刚才她能想到他的声音和梦中人的相似,但,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因为梦里面,那个人纵使推了她一把,她也可以感觉得到,那是对她急切的担心,而眼前这个人纵使相貌长得堪称完美,并且是一国之君……但是俨然不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她看着他,神情没有多余的波动,轻轻将他的手拨开,道:“皇上有话还请明说。” 而他,显然是被她淡定的态度给惹怒了,一把抓在她的肩上,她的身体因疼痛而开始颤粟,脸色逐渐发白,只听他道:“南宫凝落,你敢跟朕说朕的宸弟没有到过你的悠落宫?” 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她弯唇而笑,道:“宸……宸王的确……是来过。但是只是……为了和臣妾下棋。”由于肩上的疼痛,一句话说的竟是这般艰难。脸色却是更加惨白。 而他显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并且力度在逐渐加重。冷笑道:“只是下棋?看来朕不在的日子里,你和宸弟的关系很不错呢。” 南宫凝落听他说罢,只觉好笑。难道这就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见着她笑,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下来,他只是感觉这笑太苦涩。 感觉得到肩上的力度小了,她便淡淡道:“臣妾和宸王爷只是君子之交。”就这么一句,无需其他解释,他信也罢,不信也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将手从她肩上拿回来,道:“朕,不管你们之间如何。只是,作为朕的妃子,在这后宫之中,可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你最好不要以为自己还像在南宫府一样,无人管教!” 即使她再笨,也能听得懂他这句话。看来皇上在立她为妃之前,已经调查过她的底细。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南宫府不受宠的大小姐,他为何还要立她为妃?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臣妾不是皇上能控制臣妾父亲的棋子,那皇上何不把臣妾逐出宫去?”这是她的机会,她想要出宫、想要自由,这便是她的机会。 而她的自由,便是被她的父亲,这个世上她最亲的人,给一步步葬送。只为了保全他的另一个女儿。而她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苦苦寻求她的梦想。 ------------ 第八章 花城村落那么多,你住哪一座? 第八章 他俨然没有想到,她会自动提出出宫,不过,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要娶的本是南宫家那位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女子,并且有苍国第一美女之称的南宫凝柔,而南宫景程却给了他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并不是他贪图美貌,只是这南宫景程权倾朝野,他需要他的女儿来稳定政权。 话说,虎毒不食子,况且南宫凝柔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而南宫凝落,却是被弃之一旁,他给了她贵妃的名号,只是为制住南宫景程的野心。 想至此,他再次掐在她的脖颈上逼着她面朝自己,道:“想出宫?没那么容易!朕会让南宫景程知道把他那不受宠的女儿送进宫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刚才还在发白的脸已瞬间潮红。只见她艰难道:“皇上……立臣妾为妃,不就是……为了满足……臣妾父亲的野心吗?难道还会……后悔不成?”古往今来,任用有野心之人,就需要不断提拔他,而她的父亲已经官居一品,只能在他的女儿身上下手。原来这就是她被立为贵妃的原因。 “朕当然不会后悔,不过……朕会让他后悔!”既然,南宫景程想要保护他那宝一般的女儿,那么他硬是要夺了来。难道,登基这么多年,被他压制得还不够多吗? 她双手握紧他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没有挣扎,只是弱弱道:“皇上……想要怎么样?” “朕想要怎么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说罢将她一手甩开,她滚落在地上,全身无力,一旁的暖儿赶紧站了出来扶住她,她能感觉得到暖儿身上轻微的颤抖。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道:“既然你和朕的宸弟关系甚好,那么朕就遂了你的愿,下个月朕特许你参加他的婚宴!”特许这两个字咬得极重,说罢,拂袖而去。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那么熟悉,那么优雅的身影,是她的夫君,却也是葬送她一生幸福的人。 只听众人伏地,道:“恭送皇上—” 见他走远,暖儿的眼泪才敢落下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撑着地站了起来,将暖儿的手从自己身上慢慢拨开。强压住眼中的泪水,淡淡道:“暖儿,去给本宫端盆水来。” 她要将这满身浊气洗去。从父亲那天进入她的院子要她进宫之后,她就发誓这辈子不为任何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落泪,哪怕受了再多的委屈。 小的时候,每次她从南宫府大堂经过的时候就会被那些小丫头奴才们指指点点,说她是没娘的孩子,就连父亲也不要她。那个时候她只会怯懦地躲起来,她不要别人的鄙视,她也不稀罕任何人的同情。从那以后,她尽量少出自己的院子。 只有南宫楚柯愿意接近她,也只有楚柯哥哥在的时候,她才会让自己的悲伤肆意。 其实谁也不知道,她要的不多,她只想要和其他普通的家庭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她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小小愿望不能实现。或许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如此简单的愿望就会变得太过沉重。 肩上的伤还在隐隐发疼,而她并没有要清理的意思。她只想要一盆水洗去她那没有泪水的印痕,没想到每一次悲伤来临的时候,她的伤口还是会硬生生地扯疼。她需要将这悲伤快速隐去,不让别人看到,也不让自己碰到。这样过段时间伤口就会结痂,一切都会落满尘埃。谁也不能窥探她的过去与不堪。 暖儿将水搬来,端到她的面前道:“娘娘,水来了。” 她卷起毛巾,就这样覆在自己面上,许久许久,直到毛巾上的热气散去,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因为毛巾上本就湿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哭过,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她将毛巾放入盆里,再擦了擦自己的脸,极力控制着自己肩上的伤,道:“下去吧。” 暖儿退下,她径自行到案几前,抽出之前画好的那幅画,上面是漫天落花凋零的美,还有一个俊雅的背影,一切的急切与担忧,只是为了她一个人。 正在怔愣之际,暖儿进来道:“娘娘,你肩上的伤……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凝落将手中的画收起来,道:“不必了,没什么大碍,本宫要休息了,你也下去吧。” 暖儿想着刚才她的面容苍白,怎么会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看落妃娘娘的样子,好像不愿再多说什么,暗自想着,暖儿便退了出去。 见暖儿出去,她便又将画展开,在上面题了几个字,道:“花城村落那么多,你住哪一座。” 夜半,肩上的疼痛一直未消,她辗转反侧于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到底是谁出卖了她,毁她清誉,而谁能让皇上这么信任,亲自到悠落宫跑一趟?这些她通通想不出是谁。按理说她在这后宫中本就有名无份,是谁会陷害她呢?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既然想不通,那么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如此折腾了一天,现在也已是大半夜,纵然她习惯晚睡,这瞌睡来的时候她亦不能控制,只是这肩上的疼痛,让她每隔大半个时辰就醒转一次。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已见暖儿守在她的床边两眼通红,凝落问她:“暖儿,怎么了?” 暖儿只是嘤嘤啜泣,并没有说话。 她想抬手,将自己的身子支撑起来,却发现肩上的疼痛仿佛已入骨髓那般撕扯着让人难以承受。暖儿见状才伸出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擦干眼角的泪水,道:“娘娘想要什么,奴婢去就行了。” “本宫没有想要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见她坐在床边落泪,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南宫凝落暗自想着。 这下暖儿才放下心来,道:“刚才奴婢过来的时候,见着娘娘您还没醒,但是看见您的手紧握着肩膀,眉头还皱着,想必是昨晚伤得重了,但是想着娘娘您又不让暖儿去请太医,一时担心便哭了出来。”她说的好像的确很担心一样。 凝落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将暖儿鬓角的碎发理了理,道:“傻姑娘,本宫怎么会有事呢?去给本宫准备梳洗吧。” 暖儿见她笑了,便也不再哭泣,将凝落扶了起来。 ------------ 第九章 寻致国 第九章 梳洗完毕之后,凝落敞开自己的肩膀一看,已经发青发紫了。就像现在这样,很多时候若是旁边没有人压迫着,她不会想到要看太医。她习惯了一直强忍着。 正在黯然间忽听殿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还没有看见人,便能听见她扯开了嗓门道:“凝落姐姐,凝落姐姐……”一路寻着,一路朝里殿小跑过来。悠落宫里的奴才丫头们纷纷跪下行礼,她没有顾着,只是一路小跑着到凝落的面前一把抓住凝落的胳膊。 刺骨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小小的**了一下,纵使是脑子不太好使的盼盼公主也能感到诧异,随即放开了手问道:“凝落姐姐怎么了?” 一旁的暖儿正欲开口,道:“娘娘……”还未说完就被凝落打断了道:“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之上,盼盼公主不必担心。” “让我看看。”盼盼公主边说着边要打开凝落的衣服。凝落作势要拦住她,可是却见盼盼公主撇了撇嘴道:“凝落姐姐要是不让我看的话,那么就请太医吧。”她一说完,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也没管凝落是否看了太医没有,随即传令下去道:“去传宫里最好的太医过来。” 她一说完,凝落只能无奈的笑笑,根本来不及阻挡。 这盼盼公主脑子虽是不好使,但是却打心底里喜欢凝落,大清早地起来就是为了找她来的,没想到竟给撞伤了,看来她想要学习种花,暂时是没有希望了。 不过傻人有傻福,这不愉快很快就消散透,她将凝落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脸得意道:“凝落姐姐,昨天下午我去皇帝哥哥那里考试,他还夸奖我有进步了呢。我一高兴啊,就告诉他你这里的花开得可漂亮了,而且我还跟皇帝哥哥说倚宸哥哥也很喜欢你呢,而且你们两一起下棋的事皇帝哥哥也知道了。只是好奇怪,我一说这事的时候,皇帝哥哥就不说话了,只遣了我出去。” 她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甩甩头又道:“哎,不管了,皇帝哥哥向来阴晴不定,我也搞不懂他。”回头却也看见凝落没有说话。原来这一切都是盼盼公主说的,她早就该想到,无心之人总是容易犯下无心之失,纵使这盼盼公主没什么心机,却是直话直说惯了。 凝落道:“盼盼公主,以后不能再说你倚宸哥哥喜欢凝落姐姐的事了,你倚宸哥哥和凝落姐姐呀只是朋友,就像凝落姐姐和你一样的好朋友,明白吗?” 盼盼公主歪了歪头,显然是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把话记在了心里,随即点点头道:“盼盼知道了,凝落姐姐说怎样就是怎样。” 凝落又解释道:“盼盼公主,这话不是凝落姐姐说怎样就怎样的,这可是凝落姐姐的实话呢。” 盼盼公主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为了让凝落高兴,硬是点了点头。正在说话间,太医就来了。 由于伤在肩上,况且凝落还是个贵妃,这一般臣子是不能看的。凝落见他扭捏着,鼓足了勇气道:“太医既然来了,就尽管看吧。”她从小居住在南宫府,很少出门,除了哥哥,进宫之前她没有和任何男子交往过,这一大跨步就是看肩,对她来说着实是件难事。 这太医显得很犹疑,盼盼公主顿足道:“太医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看看凝落姐姐的伤!” 那个太医已经两鬓斑白,神情满是疑虑,却也只得迈步向前。看到凝落伤着的部位已经发紫,便退回一旁,道:“落妃娘娘的伤……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想要恢复恐怕需要一段时日。” 凝落将衣领拢上去,道:“那劳烦太医了。” “臣不敢,臣马上就下去给落妃娘娘开药。” “暖儿,你随太医去取药吧。” “是。娘娘。”说罢两人退了出去。 盼盼公主见太医一走又黏了上去道:“凝落姐姐,你赶紧好起来吧。好了可以教我种花,你后院里的花,是盼盼见过的开得最好的花了。” 凝落无奈地笑笑,道:“好,等凝落姐姐的身体好了,就带盼盼公主去。”看来这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她永远如此单纯。只是听说这公主并不是生来就傻的,也许是在冷宫里呆久了吧。 只见她满脸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到凝落的面前道:“那凝落姐姐,咱们拉钩钩。”样子看起来善良可爱极了。 凝落伸出了手钩住她的手,两人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凝落平时少有的笑容,在这盼盼公主面前绽放得特别多。她向来喜欢毫无心机之人,尽管那人脑子少根筋,但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不用担心任何,想笑便笑,不高兴的时候就沉默不语。 肩上的伤逐渐好了之后,已到了夏季,天气早已变得热了起来。由于肩上的伤,凝落在悠落宫里一呆就是大半个月,幸好她平时也不大喜欢凑热闹,所以这宫里的日子对她来说并不是太艰难。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听说怜妃依旧获得皇上的盛宠,皇上去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御书房以及孤影宫就是怜月宫了。而据说怜妃一点恃宠而骄的迹象都没有。 凝落坐于院前的梨花树下,夏季,粉白的梨花已然凋落,她将那粉白的梨花收集起来,置于瓶中。梨树上的新叶为她支撑起一片阴凉。楚柯哥哥又来信说他那里一切都好,只是他依旧无意仕途。 她想着,只要哥哥一切都好,那便好。 再过几个月便是宸王的婚宴,据说娶的是寻致国的依循公主。 寻致国在苍国的北边,近几年才日益强大起来,而这强大主要归功于当初的寄寻太子,如今这寄寻太子已做了寻致国的君主。 当年苍国先皇忙于讨伐周边各个小国,而寻致国便是在苍国无暇顾及北边小国之时逐渐壮大起来。尤其那寄寻太子就是一个传说,不仅智谋得当,并且勇猛至极,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指挥三军。战士凡是听说要与寄寻太子交战,军心已开始涣散。 而当苍国先皇发现有这么一个强敌的时候为时已晚,也曾带兵攻打过寻致国,但是相对于南方,北方地势险峻,对于作战比较有利,况且寄寻太子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苍国先皇因为自己的失误最终郁郁而终。 而今,这世上唯一能与苍国抗衡的寻致国将要将他们尊贵的公主送至苍国嫁与宸王,两国联姻,追求两国世代交好。 暖儿走了出来,见凝落悠哉地坐于梨树下,便走到她面前道:“娘娘,夏季暑气重,现下已到午时,您还是回屋里去吧,小心中了暑。” 凝落回过神来,缓缓地站起身,道:“走吧。”这一早上她都是在这里度过,想来暖儿也是关心她,便也没有拒绝。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她还如当初那般比较喜欢素白的衣衫,或者有时候也会选择淡淡的鹅黄色。 盼盼公主除了她养伤的前几天经常跑过来玩之外,剩下的时间都不再来过,兴许是小孩子觉得这悠落宫其实不如刚开始见到的那般新鲜了。对此,凝落也未曾放在心上,小孩子无非都是这样。 再过几日便是宸王的婚宴了,她肩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便询问道:“暖儿,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那是两块玉佩,色泽饱满,通体晶莹,那是父亲给她的嫁妆,她一直收藏着只是为了应急用。 暖儿回道:“准备好了,娘娘。” 凝落依旧暗自往前走,夏日的暑气在头顶蔓延着,心里顿生烦躁的情绪,这情绪中又夹杂了一丝无奈,许是被困久了吧。她有好多愿望被困在这高高的红墙之内。时间久了,她对自由便越来越渴望。 ------------ 第十章 宸王大婚 第十章 昨日,皇上已经下了旨,今日她可一同前去参加宸王的婚宴。此次前来参加婚宴的妃子除了她自己,还有怜妃,她坐于皇上的右下方,怜妃则坐于他的左侧。 外面的天空已开始暗了下来,拜堂的时间即将到达,前来参加婚宴的大臣们已纷纷入座。此次前来的还有凝落的父亲,南宫景程。由于南宫景程的官位并不低,所以位子距离凝落并不远,举手抬眸皆可清晰看见。 凝落坐于高位之上,南宫景程进得殿来一眼就看见了她,那副表情仿佛欲言又止,凝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转过脸去。她答应他进宫,为了谢他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而自从她踏进这皇宫,她便在心底将这父女关系给断了。她并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对一切都麻木。 此次随南宫景程前来的还有凝柔,一直跟在南宫景程身后,仿佛这婚宴她是被逼了来似的,起初见到高台之上的凝落,眼里满是惊喜,但是却被南宫景程拉着往一边走去。 今日的凝柔与往日不同,似乎大加打扮了一翻,一身粉色衣衫,衬出纤纤细腰,纵使低着头漫步前行,也不能抵住别人将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众人皆感叹,南宫大人的大女儿落妃娘娘已长得一副好相貌,没想到这二小姐还比其姐胜了三分。此刻,皇上的目光也落在凝柔身上,目光中透出狡黠。久久才将目光回转到大殿之上。 此刻听太监,报:“宸王、依循公主到—” 殿门口,只见一身大红加身的苍倚宸手握红绸,身边亦伴着大红加身的依循公主,再过几刻钟就是这苍国的宸王妃了,此刻只见皇上眼中的狡黠更深了。 苍倚宸脸上淡淡的,看不清是何表情,此刻大臣们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望着大红加身的依循公主徐徐走来,曼妙的身姿令人赞叹不已。头顶上的珠帘垂下遮住了那张看起来绝美的脸庞。 婚宴本该是在宸王府举办的,但是依循公主是和亲公主,于情于理,这皇上都要在皇宫内为他们举行婚礼。 行拜堂之礼,在太监的一声一声宣告之后已然完成。 凝落看着这一对新人,突然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正在自己抬眸巡视之际,目光却又消失了。 苍倚宸将依循公主眼前的珠帘撩起,一张绝美的脸庞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张脸以及这曼妙的身姿,和苍倚宸站在一起是说不出来的般配。只是这般配中好像少了点什么。众奴才奴婢跪了下来,大声呼:“皇上万岁,宸王,宸王妃千岁。” 皇上一摆手,道:“平身。” 这一对新人,礼成。 依循公主缓缓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放到丫头手中,走到殿中央,俯下身道:“臣妾依循参见皇上。” 皇上唇角弯起,似在笑,又似是没笑,道:“依循公主请起。” 依循公主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接着一群太监打扮的人走到了大殿,手上纷纷托着一个托盘。依循道:“皇上,这些珠宝都是臣妾的皇兄敬献给皇上的,望皇上笑纳。” 皇上扯开了唇角,笑道:“依循公主,替朕谢谢你的皇兄,改日朕有时间了,定要到你们寻致国去看看,感受一下你们的北国风光。” 依循公主也笑了笑,道:“我们寻致国的大门永远为皇上打开着。”转眼看了看皇上身边的凝落,道:“皇上,右边这位,可是您的妃子?” 皇上凝眸,随即笑道:“她的确是朕的落妃,也是南宫爱卿的爱女。”这爱女二字他似乎加大了声音,使得南宫景程闻言一震。 众大臣以为依循公主只是对这看着与众人有着不一样气质的落妃有些好奇罢了,而她下一句说出来的话,让各位大臣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她说:“皇上,依循的皇兄听说皇上身边有一位奇美无比的妃子,所以依循的皇兄为这落妃娘娘特地备了礼物。今日依循得以一见,当真是世间罕有,所以这皇兄准备好的礼物依循甘愿奉上。” 皇上凤眸一咪,道:“哦?什么礼物?可否让朕也看看?” 依循道:“皇上,这礼物是臣妾的皇兄特地为落妃娘娘准备的,得娘娘看了以后,再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呈现给皇上看,皇上,您说,是不是?” 凝落转头看向左上方的皇上此刻没有什么表示,这依循公主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便吩咐站于旁的暖儿道:“暖儿,去把寻致国陛下给本宫的礼物拿过来,让大家过过目。”她此刻也在纳闷,自己在南宫府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让寻致国皇帝知道自己的存在?若说是她在入宫后才声名大噪,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一进宫,便被冷落在悠落宫里,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暖儿听罢,正欲上前,依循公主又道:“落妃娘娘,这礼物依循的皇兄交代了,必须依循亲自交予你,他才放心。”此刻个大臣们已议论纷纷,这落妃娘娘和寻致国君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平日里关于南宫景程与寻致国暗中勾结是真有其事? 而高台之上的皇上,身体微微倾斜,凤眼半眯着。苍倚宸就站在依循的身后,对这一切他显得很无辜,并不知此事。 凝落将暖儿唤了回来,缓缓站起身来,向依循公主走去,满朝大臣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她依旧强装镇定一步一步往前走,从小她便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过,内心里小小的怯懦又露出了头,她强硬地将这怯懦压了下去。 正在她稳住神之际,只觉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她眼前飞快地闪过很多人的脸,而那些人都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面孔,只有那昔日称之为父亲的南宫景程急急地站了起来,旁边还站着凝柔,睁大了嘴巴。 凝落以为她将摔在这冷冰冰的地板,可是一个转身之后她落在了一个怀抱里,努力地挣扎着起身,脸色煞白道:“谢谢宸王爷。”暖儿已经快速地跑了过来将她扶住。 苍倚宸将手放开,转移了盯在她脸上的目光,道:“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说罢便转身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暗中伤她的便是依循公主。 在她走了两步之后,身后传来依循甜甜的声音道:“落妃娘娘,皇兄给你的礼物依循已经给他带到了,你要好好保管才好。”凝落顿住,转身看着依循公主,缓缓地压制着内心里满腔的怒气,她没有证据,亦没有亲人,没有人会站在她那边,所以她只能一个人走着自己的路。许久才道:“麻烦依循公主替本宫好好谢谢寻致国陛下。” 依循一声娇笑过后,道:“这个当然。”显得心满意足。看向旁边的苍倚宸,缠上苍倚宸的胳膊往座位上走去,苍倚宸也没有拒绝,只任凭依循公主拉着,此刻少了平日里的冷峻,多出来的却是那一层层透心凉的忧郁。大婚当日,他不该如此的神情啊。 ------------ 第十一章 凝柔入宫 第十一章 凝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对这婚宴再没了一丁点期许,史书上记载一入宫门深似海,看来所言不虚。若说之前她还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心存侥幸,那么现在她心里仅存的那一丁点侥幸已被撕碎。膝盖上的疼痛还隐隐传来,刺痛感侵袭着每一寸肌肤。其实很多时候,她的坚强只是装给自己看,又或者她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这疼痛只在膝盖这一处,但却疼得紧。 恍惚间,只听父亲站了出来,道:“皇上,为了宸王的婚宴,老臣的小女凝柔愿献上一舞。” 凝落听罢,心底一震,这次献舞不可能只为了宸王吧?难道…… 皇上看了看大殿之上的南宫景程,转眸又看了看一旁的南宫凝柔,绝美的凤眸中透露出凌厉的光,沉声道:“好。” 南宫凝柔自小出入各种场合,本该对这样的场面是不该畏惧的,但是她的脚步却显得小心翼翼,长袖一挥,便舞了起来。 曼妙的舞姿看得众人目不转睛,而凝柔这舞却又像是为了某个人而舞。粉色的裙带盘旋在上空,不知道哪来的洁白花瓣纷纷落下,绝美至极,正在众人陶醉之际,一个声音于大殿之外响了起来,众人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盼盼公主大拍着手掌,一蹦一跳地大声说好,但是下一秒却又安静至极,整个大殿都安静至极。 凝柔的脸色煞白,整个身体急急往下坠,看来刚才她舞得太过沉醉……凝落倏地站了起来,但是有一个身影比她还快,那个明黄的身影急急地从她眼前掠过,及时地接住了正在往下坠落的凝柔,她躺在他的怀里,脸色煞白,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这煞白似乎又带了些失望。 皇上将手从她的身上拿了下来,温柔道:“没事吧?” “没事。”凝柔摇摇头,若有所思道。 “没事就好。”说罢转身走回高台之上。 此时南宫景程才提醒道:“凝柔,还不赶紧跪下,谢皇上救命之恩。” 凝柔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双膝跪下,道:“民女谢皇上救命之恩。” 此刻皇上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仅留在唇边,眼角并没有荡开,道:“你可是让朕领略了何谓真正的美啊,这舞果然美得惊心动魄。” 凝柔还伏在地上,未曾起来,这时南宫景程小跑过来跪在大殿中央,低声道:“凝柔,赶紧,谢皇上夸奖。” 凝柔讷讷道:“谢皇上夸奖。” 此刻皇上抿紧了唇线,道:“南宫爱卿,你这女儿当真是娇俏可人,朕想着朕的落妃在这后宫中总是孤身一人,该找个人给她作伴了,这一时之间合适的人选都没有,所以今日朕特封爱卿的爱女为柔妃如何?” 南宫凝柔听罢,抬起了头,道:“皇上,我……”但是又被南宫景程生硬地打断,拉着她低下头去,道:“臣……谢主隆恩。”语气中是满腔的不满。 “如此甚好,从今后起南宫家的二小姐便是我苍国的柔妃,特赐倾柔宫。南宫爱卿,柔妃都起身吧。”凝柔站起身来,正想跟着父亲走至一旁,却又听高位上的那人道:“柔妃,坐到朕的身边来。”凝柔抬眸,看着高台上的他,满心地不愿,却又不敢违抗圣谕,看了一眼旁边的凝落,缓缓地走到皇上身边坐下。 他搂着她的腰,此刻却没有一点温柔,仿佛只是为了给大家做做样子,看着殿门口的盼盼公主,道:“盼盼,过来。” 盼盼一听皇帝哥哥叫了自己,双手拧着垂下来的头发,缓缓地走了过去,就凭刚才的那种气氛,她知道她好像又惹祸了。头顶上传来,“盼盼,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盼盼公主一急立马双膝跪下,道:“皇帝哥哥,盼盼没有犯错。” “那你可知刚才朕的柔妃是怎样差点摔倒的吗?” “盼盼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在人家很投入的时候打扰了人家,所以朕的柔妃才会不小心差点摔倒。” “哦……” “那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盼盼知道了。”嘟哝着嘴道。 “哪里错了?” “盼盼不应该到这里来,这样就可以不打扰大家了。” 皇上额头上冒了三条黑线,他什么时候说她不能到这里来了?不过,不管了,只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下去吧。” 宸王的婚宴就在这样一紧一松的氛围中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而南宫凝柔从今日起便是苍国的柔妃,不再是南宫府的二小姐。 凝落无奈,这样的结局,她早就该想到的吧,从他第一次踏进她的寝宫那一刻开始,整件事情都已经有了预见性。显然凝柔还是不想入宫,而南宫景程的野心却不只这么一点。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让人防不胜防。 在众人都散去之后,暖儿扶着凝落一步一步往悠落宫走,在这皇宫之中,除了皇上和皇后,任何人都不能乘坐凤辇。 纵使今日宸王大婚,依旧不能改变悠落宫的冷清,院里的满庭花香依旧盖不住整座宫殿的清冷。当日父亲在她和凝柔之间已做了选择,而今日他依旧要让凝柔进宫,难道皇后这个宝座真的让人如此痴迷?她不禁感叹。 还未到就寝时间,整个皇宫里仍旧灯火辉煌,但是她感觉自己有稍许的疲惫,就连膝盖处的疼痛她也不想去管,即使依旧很疼。但是这疼却又不如身边的人、或者是说现在的生活给她带来的疼痛清晰。 进了殿,她说:“暖儿,扶本宫过去坐会儿。”疼痛还在蔓延着,很多时候对于很多事情她还是理不清头绪,也许是自己不够聪明吧,她暗自想着。 暖儿轻轻地将她扶到贵妃椅上坐下,她仰起头,将手掌覆在自己的面上,她厌倦了这样明晃晃刺眼的感觉,仿佛自己随时随刻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种不安全感让她想要逃脱,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更畏惧黑暗,可是这后宫的另一个代名词不就是黑暗与争斗吗? 时间久久,暖儿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凝落的身侧。 然而这寂静最终还是随着太监在宫外边报:“皇上驾到—”这一声而被打破。 凝落站起身来,看着明黄的身影走近,今天晚上他应该在倾柔宫的,可是…… 暖儿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接着凝落也给他行了个君臣之礼。而他只是淡淡道:“都起身吧。”没有了上一次前来的那种狠戾。 “谢皇上。”凝落立起了身,将腰板挺直。 皇上看着她,道:“落妃的伤怎么样了?”声音淡淡中带着疏离,但是又带了一股隐约的柔情。 凝落抬眸望着他,道:“皇上是指哪一次的伤?”是指这次膝盖处的伤还是上次他将她的肩骨捏碎? 他只是看着她的眸,没有说话,许久才走近了她,将她按到贵妃椅上坐下,道:“朕是指今晚的事。”他看得清楚是依循伤了她,而依循口中所说的礼物更是子虚乌有。他纵使知道真相,也不会更不能说穿。 凝落弯唇而笑,道:“原来皇上看得清清楚楚?”而她没有想到在他沉默了几秒之后竟会承认,道:“朕的确看得清清楚楚。”凝落见他承认,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他也顿了许久才道:“落妃还是宣太医看看吧,朕知道依循公主那一下并不轻。” 她只是默默坐着,不再言语,在南宫府的时候她不会受伤,唯一的伤便是没有父亲,而到了这里来之后已经接连两次受伤,而第一次是眼前这个人亲自所为,第二次他亲眼见她受人伤害,却没有任何表示,而如今他过来要她宣太医来看看,既然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何必强迫自己活得如此辛苦? 于是道:“皇上,南宫家的二小姐已经成了皇上的妃子,臣妾想臣妾这颗棋子恐怕没什么用了。皇上今日又是何必劳烦自己跑悠落宫这一趟呢?” 皇上弯唇,这一笑中带着少许的邪魅,道:“落妃,朕不知在何处听别人说起,你曾对朕的怜妃说过,在这后宫中最忌讳妄自揣度之心。莫是落妃忘记了?” 凝落站起身,道:“臣妾没有忘,自然也不敢忘,只是这事实摆在眼前,臣妾想皇上肯定比臣妾清楚得多。” “既然没有忘,那就最好。时间晚了,朕要前往倾柔宫了。”说罢将身上的小瓷瓶放到案桌上,道:“这是给你的伤药,抹完之后还是请太医来看看。”说罢不等凝落反应抬脚就走,走到殿外的时候,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吩咐道:“传朕口谕,宣太医前往悠落宫给落妃诊治。” 说完,明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 第十二章 跌下楼台 第十二章 别人对她的好,她不会拒绝、亦不会忘记,只是却唯独会忘了对她自己好。他带过来的药膏很好用,没几天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站在院前,望着蓝天白云,忽然觉得今日天气不错,只是这夏季雨水甚多,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一个雷声,此刻的好天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暖儿轻轻地朝她走过去,道:“娘娘,您已在这里站了一个早晨,还是回屋去吧。”一个早晨,她就这样对着天空,看了整整一个早晨。 夏天,基本上所有的花都已凋零,每一次收集的时候,她细数那些花瓣,就像细数自己的过往一样小心翼翼。 她回眸,道:“暖儿,随本宫去倾柔宫吧。”倾柔宫住的是柔妃,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纵使她心里怨恨父亲,但是这妹妹却始终是无辜的。 在这后宫中凝落知道一个人是多么渺小以及孤寂,所以此刻她能了解凝柔的心情,毕竟凝柔还是她的妹妹。她可以对一切置之不理,却唯独这血缘、这亲情是她求而不得的,到了此刻她也已放弃,但却始终放不下。怨恨也许恰恰是因为有了太多期待吧。 从悠落宫前往倾柔宫需要一段距离,凝落带着暖儿出了悠落宫不久便遇到了怜妃和梦婕妤,梦婕妤是前两年选秀选进来的,据说那一届秀女中,她的品阶是最高的,其他的都被分到了各个宫里当宫女,看梦婕妤的模样,的确长得颇好,怪不得当初皇上会对她青睐有加。 当怜妃看见凝落的时候,便急急唤道:“落妃姐姐?”声音中透着惊和喜。仿佛她们之间的关系很要好一样。凝落停住脚步等着怜妃和梦婕妤的到来。 走近了,两个人才向凝落福了个礼,之后怜妃问道:“落妃姐姐这要前往哪里?” 凝落也不隐瞒,随即淡淡道:“本宫的妹妹进宫已有几日,现下便想前往看看她。” 哪知怜妃和梦婕妤掩唇笑了起来,道:“落妃姐姐,我们二人也正想往倾柔宫去看看柔妃呢。”说罢还将随身所带的礼物拿了出来,以证明她们并没有说谎。 凝落自小习惯了不和不太熟悉的人走在一起,但是这后宫的生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改变,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与她们一同前行。 一路走着,都是怜妃和梦婕妤在一旁说话,好几次她们都试图和凝落说话,但是凝落淡漠的表情让她们最终放弃了。 前往倾柔宫的路上需要经过一处楼台,这楼台建得极高,楼台底下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不知这马路是作何用,也许只是为了建筑需要吧,只是多了这道楼台,让人感觉眼界宽阔了许多。 站在楼台之上,一直往边上看去,不远处的亭台楼榭,高高低低,整个后宫的景致能看了个大概。怜月宫倚月光而建,只有在有月亮的夜晚才能看得出来与众不同,而现在是白天,景致则与其他宫殿不尽相同了。 凝落还在往远处看去,但是身边激烈的争吵将她拉回到现实中,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怜妃和梦婕妤此刻已经争锋相对,而这梦婕妤显然是不怕怜妃的,居然也敢公开和怜妃争论。 两名弱女子就这样开始了争论,凝落只在一旁淡淡地看着,直到怜妃将梦婕妤推到栏杆之上,这栏杆并不是很低,但是突然的一声吱呀还是惊出了凝落一身冷汗,伸手就去拉梦婕妤,但是那一刻她感觉背后有人推,惊慌失措之下,双手往栏杆的方向抓住,但是好像是特定的场景似的,整个栏杆都散了。 而当她触碰到梦婕妤手的时候,梦婕妤已然放开她的手,那一刻她感觉得到透心的凉。 周围的景物一点一点消失,天也仿佛变暗了一样,她的素白衣衫飘在空中,仿若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但是这坠落的感觉却又让凝落熟悉不已,她似乎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她实在是不记得了。 身体急速往下坠去的时候她眼底蔓延的都是底下冰冷的地面,地面上反射的太阳光将她的眼眸刺痛。闭上眼,也许生命早已注定了在此刻结束吧,她看不见身后众人的表情,怜妃的、梦婕妤的、暖儿的,还有一众宫女的表情,她通通都看不到,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 刚才站在她身后的是暖儿啊,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边的暖儿啊。 但是她突然觉得很讽刺,因为她从楼台上越过栏杆跌下来之时还能听到暖儿那一声急切的呼喊,是不是这样她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个尘世了? 只是让她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没能有机会看着楚柯哥哥成婚,那是她的哥哥,十八年来她唯一的依靠,而她现在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和他道别。 ------------ 第十三章 除掉梦婕妤 第十三章 闭上眼之后的四周全是黑暗,但是突然之间又变得更加黑暗,也许是接近地面了,但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从这么高的楼台上掉下来,竟然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坠落的眩晕。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暖暖的,直荡到她的心底。抬眸一看,竟是一身黑衫的他,今日他没有穿明黄的朝服,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衫,衬得他更加的邪魅与深沉。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左手,暖暖的温热一直延续到她的心脏,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她不曾忘记过此时的温度。而她就是这样被他横抱在怀里,煞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以为纵然她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皱一下眉头,而今,他竟然救了她。 许久他才将她放下,她就立在他的身边,看着楼台上的人急急地从楼台上跑下来,随风吹起的裙裾,让她们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与惊慌,并没有衣袂飘飘的脱尘之感。 最先跑到前面的是怜妃,接着是梦婕妤,然后才是暖儿,她们脸上的惊慌并没有逝去,再加上这一段路的奔波,使得她们的胸口起伏频率更加高了起来。均跪于地上,向他行礼,他一甩手,示意她们都起来。 暖儿像是得了特赦似的,快速的跑到凝落身边,还没有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在离凝落几步远的地方又跪于地上,膝行到凝落身边道:“娘娘,奴婢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娘娘。”她说的是没有保护好自己,一边说着一边掉泪。 凝落缓缓地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许久才睁开眼道:“你起来吧。”暖儿站起来之后,仍然在轻轻啜泣,却不敢走近凝落。 这时怜妃还跪在地上,梦婕妤也不敢起来,皇上只得走近了怜妃柔声道:“朕已经叫你起来了。” 而怜妃却轻轻啜泣了起来,道:“皇上,臣妾不起来,臣妾要皇上为臣妾做主。”接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真可谓是梨花带雨。 皇上立起身来,后退一步,沉声道:“你说吧。” 月华怜忍住了哭声,道:“刚才梦婕妤和臣妾讨论朝堂上的事,梦婕妤说,南宫大人和寻致国暗中有勾结,但是臣妾说朝堂上的事,后宫妃子不能随便议论,但是梦婕妤不听,还对臣妾以下犯上,落妃姐姐为了劝架,却被梦婕妤一不小心推了下来。”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仿佛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但是凝落记得刚才她们根本没有谈论到自己的父亲,看来月华怜这次真是一箭双雕啊。不仅要除掉梦婕妤,而且连自己的父亲也一并说了出来,不管她说的是否属实,这样的情况定会让皇上对南宫家的怀疑更深。凝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梦婕妤就哭了出来,大声道:“皇上,臣妾没有……真的没有啊……”一声复一声。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月华怜会反戈相向。如果凝落没有猜错的话,刚才梦婕妤和月华怜所出的便是苦肉计,只是等自己落网罢了。 然而此刻皇上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并没有出声,目光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月华怜依旧在旁边添油加醋道:“皇上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些婢女,而且落妃姐姐的贴身婢女暖儿也是亲眼所见的。”月华怜景致的脸庞因为泪水的浸染,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皇上抬眸看向暖儿,示意暖儿说真话,此刻梦婕妤也是满怀希望的看着暖儿,暖儿的眼神闪躲着,道:“奴婢……奴婢……怜妃娘娘说的都是……都是实情。”梦婕妤一听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直要往暖儿身上扑,嘴里大喊着:“贱婢,你居然诬赖本宫!”但是她还未近得暖儿,已被其它宫女控制住。 随即只听他道:“来人,梦婕妤以下犯上,议论朝政并且有毒害落妃之心,将梦婕妤打入冷宫。”声音是那般冰冷,仿佛梦婕妤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她曾经是他的妾啊,尽管不受宠,但是曾经给过他陪伴,而如今,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曾经的陪伴如斯对待,让人不寒而栗。 梦婕妤也许没有想到皇上会站在月华怜那边这样对付自己,被拉走的时候,还在大声呼喊着冤枉。一声、一声、歇斯底里,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而他对于她的呼喊仿若未闻,只是轻轻地将跪在地上的怜妃扶起来,怜妃顺势倚在他的怀里,嘤嘤啜泣着。 凝落看着这一幕幕,只觉满心冰冷。若说刚才她是面对死亡的恐惧,那么此刻她更畏惧的只怕是人心了。她一直冷冷地站于一旁,这样的斗争,她真的无心亦无力。一个女子的一生已然如此草草结束,这是多么的可悲复可叹。 可惜她刚才根本没有注意楼台之上月华怜和梦婕妤都谈论了什么,但是暖儿却选择了怜妃,莫非暖儿很怕怜妃不成?凝落抬眸看她,见她已停止了哭泣。 然而此刻月华怜还倚在他的怀里,但是也已止住了哭泣,凝落正想移步离开,却听他道:“落妃,朕有事。”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停住了脚步。等候着一直站于她身旁那位还抱着其他女子的那人说:“来人,将怜妃送回怜月宫。”话语简洁,却没有凌厉,许是这样的温柔是独属于怜妃的吧。 月华怜再不情愿却也不再说什么,聪明的女人总是懂得适可而止,显然月华怜不是笨人,并且还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才能不让人厌恶。这些她都做得很好。 ------------ 第十四章 我叫苍枫影 第十四章 月华怜离开,刚才的热闹便消失殆尽,只剩他、暖儿和凝落留在原地。而凝落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对暖儿难免有些劫后余生的隔阂,遂道:“暖儿,你也回去吧。” 暖儿一听这话,眼圈又不禁红了,但是看着旁边的皇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诺诺行礼道:“奴婢先行告退。” 午后的阳光开得正盛,刚才从楼台上摔下时身心早已冰凉,而此刻就算是再毒的阳光,依旧照不到内心里去。 他缓缓前行,照顾着她的步子,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言语。 夏日徐徐的暖风缓缓流过,散落一地清香。 一路走过许多条小道,就在她感觉疲惫之际,却见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她抬眸看去,只见满院的蒲公英随风飘荡,白茫茫的一片,仿若冬天的大雪,洁白了整个尘世,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荒芜了的院子,住着一院的蒲公英。 她只是看着,默不作声。他站立在她的跟前,黑色的衣衫随风翻飞,渲染了一层孤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凝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背影很是让人沉痛,或许帝王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复杂的内心世界,无欲无求,又多所畏惧。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道:“你会舞吗?” 她不明白此刻他为何这样问,于是如实回答,道:“小时候看着我的妹妹跳过。”在这样一个心神荡漾的地方,放松了心智,自然连身份也已然忘掉。 他的眉头微拧,似是在思考什么,许久才道:“你可愿在此一舞?”这样的景色,加上一个她,应该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吧,他暗自想着。 她站立原地,没有回答。望着还在飞舞的蒲公英,景色虽美,却让人觉得沉重无比,她只感觉自己像这蒲公英一样,一直漂浮,无以为根。此刻,她突然想和那些飞舞的蒲公英一同起舞。 她没有专人教过舞蹈,真的只是小时候见凝柔跳过。她的身体僵硬无比,但是却倾尽一生柔情。以情动人的舞蹈,无论多么僵硬,总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他就站立在原地,看着她带着白色的裙摆翩然起舞。 蒲公英犹如落花一般,铺满她的周围。他才知道,原来舞蹈也可以美成这样。这是好多个梦里面经常出现的情景,然而他却不曾见过梦里面翩然起舞的女子是谁。十五岁登基为王,如今已有五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却不曾遇见梦里那个为他翩然起舞的女子。他弯唇而笑。此时她的舞已毕。 见他笑,她突然觉得羞怯。 他走近她,道:“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她摇头,皇上的名字并不是普通百姓所能知道。 他转过头,望向远方,道:“我叫苍枫影。” 她看着他,没了言语。随即又听他道:“我觉得你很熟悉。”当他看着她从楼台上坠下的时候,他觉得很熟悉,这样的画面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翻遍了整个脑部的记忆,他始终想不起来。 正在怔愣之际,忽见五六个黑色身影从眼前闪过,快速到她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影子。他已将她护至身后。 陈侍卫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丝毫没有感觉,此刻他正在和那几个黑衣人厮杀。只见苍枫影的嘴角上翘,眼眸早已还原了原本该有的凌厉,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一场恶战,却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陈侍卫的武功太过高强还是那群黑衣人的武功太过弱小,几十招下来,他们已匍匐于地上。然而这些人显然是一群死士,见自己落败,纷纷举剑自刎。 从始至终,苍枫影只站于一旁,冷眼旁观。脸上的淡漠气息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场残杀就在陈侍卫一人剑下变得安静至极。仿若这只是一场供人看的戏。凝落内心翻滚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面对死亡。母亲不在的时候,她还没有记忆,而今这画面却像烙印一般死死地刻在她的脑海,使得她移不开步子。 从刚才坠楼到现在真正地面对死亡,她才发现原来生命是如此这般脆弱。 苍枫影俨然没有注意到她早已煞白的面容,只是对着远处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要杀了朕,并非这一般杀手所能做到。”声音不仅凌厉,并且威严。语毕,只见远处的树尖上掠过一个黑影。 苍枫影这才折过身来,道:“陈侍卫,送落妃回悠落宫。”语气冰冷,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柔声细语。 凝落看着苍枫影,道:“臣妾可以自行回去。”假装冷漠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假装显得多么逞强。说罢自行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示意陈侍卫离开,便跨步跟上她,淡淡道:“他们是寻致国派来的。”他知道她刚才害怕了。 她顿住,道:“皇上如何得知他们是寻致国派来的?”难道寻致国的野心在于吞掉苍国,一并天下?寻致国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生养息,看来旨在统一天下。只是他如何确定这些人就一定是寻致国的,不过刚才看他了然于胸的样子,应该不会错。 他但笑不语,很多事情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她便也不再说话。 将她送到悠落宫门口时,他说有事先回孤影宫。 暖儿见她回来,便前来行礼。 凝落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她,紧握的五指,关节泛着惨白。暖儿没有听到凝落的免礼,便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曲着身体。 凝落最终还是将那把匕首架在暖儿的脖颈之上,冰凉的触感让暖儿有一刻的恍惚,随即急急跪于地上,一行清泪顺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精致面颊滑落,眼圈泛着红,道:“娘娘,暖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深怕说错了一个字,但是声线中却听不到颤抖。 凝落将匕首放在暖儿的肩上,一点一点往下压,也一点一点将匕首往暖儿那白皙的脖颈靠近,殷红的鲜血溢出,她停住了动作,凉凉地问道:“怕吗?“这样凉的语气中透露出更多的是无力感。是啊,她无力。 母亲不在了,她无力。 父亲不亲她,她无力。 被送进宫,她无力。 被推下楼,她也只能无力。 怀中藏着的是进宫那日楚柯哥哥给她防身用的匕首。与这支匕首一起的还有一支桃木簪子。她一直都随身携带。 暖儿抬眸望着她,眼神由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的坦然。平日那个只会哭泣的女子现在已完全不见了踪影。与凝落对视道:“娘娘若要杀了暖儿,那便动手吧。”说罢,闭上双眸。 凝落蹲下来,没有拿开手上的匕首,道:“杀你?给本宫一个杀你的理由。” 暖儿睁开眼,充满疑问地望着凝落,然而凝落却收起了匕首,站起来转过身,道:“暖儿很怕怜妃么?” 暖儿不明所以,仍旧跪在原地,道:“不。只要娘娘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凝落冷哼一声,冷冷道:“和本宫不必说假话,今日你与怜妃撒谎陷害梦婕妤,当本宫是不知道么?” 暖儿蠕动着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任何。只听凝落道:“暖儿,你起来吧。” 伴随着这句话的尾音,密雷突然纷至沓来,看来夏季的天气还是变幻多端的,盛放了大半天的阳光了,此刻就要下雨了么?不仅世事无常,就连天气也是一样呢。 暖儿以为凝落不再追究她任何,便站了起来,闷雷滚滚,没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暖儿走近凝落,道:“娘娘,赶紧回屋吧。” 凝落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暖儿,湿嗒嗒的刘海毫无规律地搭在额头上,正在急切地看着自己。凝落根本没有回屋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道:“暖儿,悠落宫容不下你了。”一道闪电闪过,映出她的脸色一片惨白,看不出原来的血色。 暖儿又开始跪下,仿佛她除了哭便是跪了。凝落冷冷道:“暖儿,我知道在楼台上站在我身后的人是你。所以……你走吧。”说完转过头,她想,自己可以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她可以告诉自己她不是故意的,又或者……凝落实在是想不出来,又或者什么,还有什么理由呢。 暖儿怔怔地跪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任倾盆大雨打在身上,雨水一点停掉的意思都没有,她站了起来,道:“落妃娘娘想要暖儿到哪里去?” 凝落没有看她,只道:“去怜妃那里吧,今日你帮她除了梦婕妤,她定不会亏待于你。” “谢谢落妃娘娘这一年来对暖儿的照顾,暖儿会一直铭记于心。”说罢复又跪下拜了几拜,道:“奴婢……就此拜别落妃娘娘。” 凝落没有动,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一片一片泛凉,没有等到暖儿离开,她便踏步朝寝宫走去,刚才想要过来为她撑伞的宫女,却被她拦在一边,此刻见她要回宫,便走至她的身边,将伞撑于她的头顶,可是她依旧感觉冰凉一片。 仍旧跪于地上的暖儿,看着凝落绝尘而去,雨水落在地上溅出缤纷的水花,许久她才缓缓站起,望着悠落宫的大门,抬起细碎的步子往怜月宫走去。走时,嘴里呢喃道,不是我将你退下楼台…… 也许是雨太大了,落至地面,是一片嘈杂的声音,连暖儿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 第十五章 六月初六 第十五章 凝落全身湿透,回到房里,沐浴过后,草草吃罢晚膳,便躺下休息了。雨水还在敲打着屋顶,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弄得人心乱如麻。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自己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但是最后还是面对了血淋淋的死亡。曾经她以为内心早已麻木,什么事都进不了自己的心,但是当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的内心还是被震颤了。原来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 夜深,天气微凉。她裹紧云被,自从进宫后一直做的那个梦成了她内心世界里的陪伴,甚至说是慰藉。 翌日清晨,阳光甚好,被大雨洗过的世界清新一片,就连空气也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她站于后院,落花已残,长出来的新叶衬出夏日的一片嫩绿,她就这样驻足着遥望遥远的天际,仿佛那是她的归宿一般。皇宫里,受宠便是富贵荣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被这高墙隔在外面的却是那可望不可即的自由。 突然一个声响打破了这满园的寂静……:“柔妃娘娘驾到—”凝落一听,弯唇而笑,往前殿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袭粉色衣衫的凝柔,三千如墨青丝垂至腰际,和当初进宫时没有丝毫变化,这是凝柔,身型如昨、气质如昨,没有丝毫改变。 凝柔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着凝落,无可比拟的面庞上绽放着如昔日般的如花笑靥,一把跑过来,抓住凝落的胳膊,道:“凝落姐姐。”声音里没有一丝忧郁,和当日在婚宴上那及其不情愿的人形同两人。 然而这样亲昵的动作却让凝落无可是从,从小,她们都不曾如此这般靠近过。许是凝柔也感觉到凝落身体的僵硬,遂将手放下,凝落才淡淡道:“你坐下吧。”凝落知道凝柔个性单纯,率性,并且为人聪明,但是为何她当日知道后宫凶险还要让自己替她进宫呢。她明明知道皇帝想要的是南宫景程最疼的女儿,然而她还是选择让自己代替。遇见旧人,旧事总是容易陇上心头。 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需要照顾这个妹妹,在楚柯哥哥心里,凝柔的分量不会比自己轻吧。然而凝柔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妹妹,既然进了宫,不比在南宫府,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知道她们需要相互扶持。于是给她端了杯茶,问道:“进宫来的这些天,过得可好?” 凝柔端着茶就喝了起来,对于凝柔来说,没有太把礼数当回事,随即道:“嗯,整天的无所事事,又不能出去玩,真是闷啊。”感叹了一声,站了起来,道:“凝落姐姐,我听说昨天你失足从楼台上掉下来,是皇上救了你,你没事吧?” 失足坠楼?凝落心底一震,倘若当时他没有正好经过,那么她的死会不会被说成是失足坠楼而死?一想至此,便淡淡道:“没事,只是当时有些眩晕。”其中舍掉的情节其实不必去诉说,如果将这黑暗之事说出,扼杀了一个人的单纯,那是最残忍不过的事。而她唯一能做得便是将凝柔的单纯保护得持久一点。她并非圣人,只是眼前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凝柔听罢,拍拍胸口做幸运状,道:“那就好,我听宫女说的时候都惊奇了一身冷汗,所以大清早的便赶了过来,就是想看看凝落姐姐是否安好,现在凝落姐姐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自称你我,没有身份的约束。凝落婉然而笑,问道:“凝柔喜欢皇上吗?”这是她心底的疑问,那日的婚宴上,凝柔的表情已经诉说了她不喜欢皇上,而今日却和那日不一样,很反常。 “……凝落姐姐怎么会问这个?”凝柔显得很激动,脸上还闪过一丝错愕。 “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不知道凝柔是不是这样想?”说这话的时候,凝落不自觉的内心一紧。 凝柔没有深究凝落的意思,随即欢快道:“这个啊,凝落姐姐就不需要知道了,嘻嘻。”脸上徜徉着幸福的表情。凝落从未见过凝柔此刻的表情,所有幸福溢于言表,可是婚宴那天……看凝柔的样子并不是对皇上有意啊……莫非…… 正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奴才见过落妃娘娘、柔妃娘娘—”是太后宫中的常公公。 “常公公有事吗?”凝落淡淡道。 “奴才传太后口谕,特来禀告落妃娘娘,明日就是六月初六了,太后特邀各宫嫔妃前往慈宁宫一聚,当属家宴。现下看见柔妃娘娘也在此,也一带通知了,省得奴才一次好跑。”常公公恭敬地说。 “多谢常公公,本宫知道了。” “那奴才前去通知别的嫔妃了。”说罢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在苍国,每年六月初六都需聚于太后的慈宁宫中,此次家宴中包括各位皇子、公主、王爷及其王妃。凝落拧眉,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会让她感觉没有着落点,也许是小时候一个人独处惯了吧。随即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凝落抬眸,问道:“怎么了?” 凝柔一笑,道:“凝落姐姐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只是在想明天的晚宴而已。”不知不觉,她进宫已一年了。 “凝落姐姐就不要想了,好好打扮吧,明晚皇上也会去的哦。”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凝落姐姐和皇上是天生的一对。于是取笑道。 但是凝落却没有把凝柔的话放到心里去,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永远都如现在这般,没什么变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样的性子犹若与生俱来。但是一想到月华怜,她便觉得这个女子不好对付,于是道:“凝柔,后宫险恶,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好好保护自己。” “哎呀,凝落姐姐,这些事,我比你清楚多了。你常常留在府内,我不知道在街上游荡了多少回,什么事我没有见过啊,总之凝落姐姐你不必担心我就是了。”一副经历大风大浪的样子,然后又说:“凝落姐姐,时间晚了,我先回倾柔宫去了,明天见。”说罢跑了出去,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依旧如在南宫府一般。 不过凝落却笑了,起初是有点怨凝柔将她推进这深宫之中,但是如今看来,凝柔也不过是一个还长不大的孩子罢了。也许皇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心交予任何人,除非她对那个人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就像有人曾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是她的夫君——皇上好像并不适合她的要求。 ------------ 第十六章 小心翼翼 第十六章 慈宁宫、凝落缓缓步入。上首坐着的是太后,接着是宸王和依循公主。其他等级不高的嫔妃们坐在令一张桌子上。 凝落目及四处,没有见到他,月华怜也未到,她行至太后面前行君臣之礼,太后淡淡地让她起身,作为这苍国唯一的贵妃,她自然是和太后一桌。太后年龄未满四十,保养得非常好,风韵犹存,全身散发的贵气与威严,不愧为苍国的太后。 宸王站起身,道:“落妃嫂子。”算是打了一个招呼。面上沉郁,和婚前似乎大有不同。但是旁边的依循公主就不一样了,依旧是高昂着的头颅,满面春风,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没多大一会儿,凝柔也到了,坐在凝落的下首。 左顾右盼,但是却迟迟不见皇上和怜妃。太后的脸上显得有些愠怒,道:“常公公,过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有到。” “是,太后。”应罢,便退了出去,但是没有等他步出慈宁宫,殿外已响起了:“皇上驾到,怜妃娘娘驾到。” 凝落往门外看去,其实早就该想到,他会和怜妃出现的吧。今日他依旧一身黑色便服,怜妃就这样挽着他的胳膊,举止优雅地进入慈宁宫,令在座的妃子都唏嘘不已,除了凝落和凝柔。 走近了,二人一起给太后行礼,太后看着这样的场景,虽然有些愠怒,但是仍旧没有说什么。这太后是宸王的亲生母亲,但是却不是皇上的生身母亲。皇上从小由太后抚养,所以在这宫里,皇上与宸王的感情比较要好。 皇上带着怜妃一起入座,道:“儿臣令母后就等了,儿臣给母后敬杯酒以表儿臣的歉意。” 这下太后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来歉意之礼,不过这酒哀家就喝了。” “谢母后。” 太后喝罢酒,道:“大家都动筷子吧,今天是六月初六,是我国齐聚之日,大家都不必拘谨。”六月初六,不仅是皇家的家宴,整个苍国,每到这一天只要是在外面的人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铁打不动的规矩。 其实六月初六的来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曾经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也就是苍国的先祖,相信这六六大顺,便将这一天定为齐聚之日。 然而这皇宫里的齐聚对于凝落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很久以前一个人惯了,到了很久的以后,便也习惯了一个人。 饭桌上无非就是太后询问宸王娶亲后的生活如何如何,依循公主在一旁笑着答,宸王基本上口都没有开一下,像是他及其厌倦这种类型的家宴。 每年的家宴中总是少不了歌舞表演,表演者中有婢女,当然也有为了争宠而精心准备的妃子。然而当皇上刚才携着怜妃的手进殿的时候,大家都一副泄了气的样子。 凝柔有这苍国第一美女之称,表演自是少不了她。 不远处的舞台上,她裙带飘飘,衣袂翻飞,美不胜收,然而此次凝落依旧是感觉得到凝柔像是特意为了某个人而舞,倾情、专注。但是这里除了皇上,还有……宸王…… 一舞跳毕,太后赞赏道:“柔妃真不愧是南宫大人的女儿,而且不负苍国第一美女之称。” “凝柔谢谢太后夸赞。”一脸的幸福。 接着是怜妃上台,然后到依循公主,一个接着一个,想来苍国的美女都被尽收此处了,凝落弯唇淡笑。谁料太后此刻转头对着她道:“落妃,打算表演什么?” 凝落愣掉,她从未想过这些。于是站起身来,淡淡道:“禀太后,臣妾……不会舞。”说出去也真是奇怪,她堂堂南宫府大小姐,居然不会舞。此刻在座的人都像约好了似的齐齐看向她,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只有坐于怜妃身边的他,凤眸微眯,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看不出表情,但是又好像在说:“朕就等着看你如何辩解。” 然而此刻太后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不会舞?那落妃会些什么?” 凝落想,这表演也不一定是要跳舞……但是她实在是向不出来自己能表演什么,究其主要原因就是她不喜欢为不相干的人而表演,包括唱歌,弹琴。于是她淡淡道:“琴棋书画,臣妾只善于棋和画。”凝落想,太后总不至于要和自己对弈吧。画画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突然盼盼公主跑到了她的身旁,对着太后兴高采烈道:“太后、太后、我凝落姐姐说的是真的,凝落姐姐下棋可好了,还和倚宸哥哥下过棋呢。” “哦?是吗?”太后显然是不太高兴,作为苍国贵妃,琴棋书画,居然不是样样精通,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于是对着苍倚宸道:“倚宸,那是你赢了还是落妃赢了?” “回母后,落妃嫂子棋艺胜儿臣一筹。”苍倚宸淡然回道。 坐于一旁的苍枫影,脸上是不被人看透的表情。 突然依循公主站起来,道:“母后,依循到苍国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既然宸王称落妃娘娘为嫂子,那么依循想,依循应该敬落妃嫂子一杯酒,以表敬意。”说罢已独自斟了一杯酒走到凝落的面前,道:“落妃嫂子,请。”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凝落也笑,但是笑容仅止于唇边,第一次,她伤了自己的膝盖,那么此次应该也是不会放过自己。她看着依循脸上灿烂的笑容,道:“那么本宫多谢宸王妃了。”说罢一边警惕着,一边将依循手中的酒杯接过,一饮而尽。 一直坐于原来的位子上,宫女们又拿来了一些瓜果点心,都是些进贡而来的物品,珍贵异常。 乐声依旧在响着,整个慈宁宫一片祥和。 凝落忽感身体有些不适,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下体一直往上袭。她突然觉得天气是如此的热。那样的燥热一丝丝侵袭着她的理智,让她欲罢不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今天晚上她一直小心翼翼,这后宫中的膳食都是经过检查的……她暗自恼恨不已,又着了依循公主的道儿。可是此刻她需要做的便是逃离这里,若是不趁早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赶在理智被淹没之前离开,就在她脸色潮红,正在想着起身离开,依循公主看向她,一脸的得意,大声道:“落妃嫂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潮红?” 这一声说得及其响亮,在座的人通通转头看向她,但是此刻就算是意志力再强,她的身体也已经忍受不住了,看来依循公主下的药并不轻。然而此刻她居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凝柔在一旁急急地问:“凝落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凝落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一点一点的拉回理智,道:“没……没事……”然后又对着太后道:“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急于离开。哪知依循公主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依循看落妃嫂子身体不适,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来人,去宣太医过来!” 凝落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不必……本宫……不用!” “既然宸王妃已经宣了太医,那么落妃就先等着吧。”太后冷冷地说。 凝柔急速地跑过去扶住她,只觉她身体发烫,道:“凝落姐姐,你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烫?” 凝落附在凝柔耳边,无力道:“凝柔……我中了媚药……”声音很轻很轻,充满了无力感,但是相信凝柔还是可以听到。 此刻凝柔慌了神,不知道怎么避开才好,看着脸色潮红的凝落姐姐,只得道:“太后,落妃姐姐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回悠落宫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不用看太医……”音色里面充满了颤抖。 但是……但是令人纠结的是,话还没有说完,太医就到了。这个太医应该是在半路上遇见前去通知的宫女的吧,否则怎么来得这么快。 但是太医只需看凝落一眼,便知道凝落饮下了媚药。随即变得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太后见状,道:“太医,落妃究竟是什么病?” “呃……”他看了周围的人,却又不敢言明。 “太医,有话直说。” 凝柔急急道:“太医,我姐姐是不是没病?” “落妃娘娘的确是没病。”这一句话说出让凝落凝柔松了一口气,但是太医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如堕冰窖。“落妃娘娘只是中了毒,此毒并不罕见,只是普通的媚药罢了,但是……因为用量太甚……” “荒唐!”还没等太医说完,太后直拍桌站起,怒不可遏。 “太医!你……”凝柔气急。但是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姐姐,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想来她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吧。 然而直到太医说完,整个慈宁宫一片哗然。 苍倚宸不顾众人,直接跑到凝落面前,看着她的样子,看来太医所言不虚。正要抬手扶起她,苍枫影已经到了跟前,道:“宸弟,朕的妃子,朕理应带她回宫。” “是,皇上。”苍倚宸将那悬在空中的双手放下,眸光暗淡。 苍枫影将凝落横抱而起,出了慈宁宫。不管身后的人,是何种眼神。 苍枫影将她放于床上,看着她脸色的潮红,仿若滴出血了一般。但是此刻却又有说不出的娇艳欲滴。显然此刻她已彻底丧失了理智,还在缓慢地一点一点扯着自己的衣衫,发丝凌乱着。 苍枫影一点一点靠近她,突然怒从心来,狠狠地压在她的身上。 也许这动作来得太过突然,或是药性逐渐减弱。她突然有了一丝理智。睁开混沌的双眸,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的人,悄然道:“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理她,还在她的身上尽情索取着。就是这样霸道的动作,令她的理智逐渐恢复。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挣扎。但是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她停止挣扎,一滴清泪滑过脸颊,直朝她的耳蜗处滑去。也许他感觉到她的变化,居然停止了动作。抬起眸子,狠狠道:“落妃不是很需要男人吗?” 凝落将头扭到一边,没有言语。 今日她遭人陷害,纵使心中再多苦楚,亦是没有人会相信。 他站起身来,道:“怎么!难道朕还冤枉了你不成!” 见他起身,她也起身,动作优雅,没有丝毫慌乱。道:“皇上并不需要解释,不是吗?”说罢要往偏殿走去。既然他在此,那么她就离开。刚才她清清楚楚听到他说,落妃不是很需要男人吗。 她只是一名弱女子,眼前的人是她此生的夫君。但是他们心里都没有彼此,所以她不怪他不信任自己。 看着她离去,及地的长裙扫过地面,他有那么一刻的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到自己的面前,道:“落妃如何知道朕不需要解释?” 凝落也不挣扎,任凭他的手紧紧地箍住自己的胳膊,眸光清冷道:“皇上不是看得很清楚吗?还需要臣妾解释什么!”她不相信,他这么聪明,会看不透彻。 但是他不愿去想,他也懒得去想。但是他知道纵使她用了媚药,目的也不是为了接近自己。他突然感觉恼恨不已,道:“朕,不需要懂得!”说罢,甩开她的胳膊,拂袖而去。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的便服划开优美的弧度,颀长的身材,由于灯光的原因,越拉越长。 凝落弯唇而笑,笑得讽刺、笑得悲凉。 ------------ 第十七章 只是以为而已 第十七章 翌日,天气不错。凝落用罢早膳,正要往院子里走去,已听到殿外报:“宸王妃到—” 凝落拧眉,只见依循公主含笑步入悠落宫,眼上眉梢都是笑,道:“臣妾参见落妃娘娘—” 凝落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冷冷道:“宸王妃有事?” 依循挺直腰身,笑脸盈盈走向凝落,道:“臣妾……只是过来看看落妃娘娘如何了……呵呵……”接着靠近凝落,附在她的耳边道:“落妃娘娘觉得昨晚的媚药如何?很尽兴吧?” 凝落心里冷笑,道:“托依循公主的福,皇上他,对本宫很好!”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依循公主心里住着的根本就不是宸王,从平日的眼神中就可以看了出来。 这一句话刚好掐到依循痛处,脸上的盈盈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痛恨上天不公,为何她和亲的对象是宸王而不是这当今圣上,她堂堂一国公主,为何只能做个王妃? “呵,是吗?可是本公主听说昨晚皇上很早就离开了悠落宫,不是吗?落妃娘娘一定很难熬吧?”说着便越发得意了起来。只要她能践踏到这苍国贵妃,她便能感到爽快。 “看来依循公主很关心本宫,令本宫受宠若惊啊!”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的是反抗,纵使这力量弱小,她也不能随意令人蹂躏,于是道:“但是,依循公主要牢记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行动自由权。况且,依循公主已经嫁与宸王,自是应该好好呆在自己王府里,不必经常跑到这后宫里来关系本宫!而且,本宫并不如公主一般那么渴望进这后宫!” 刚说完,才注意到盼盼公主已经站在殿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脸上是迷惑与不解的目光。依循被凝落的话气得不行,刚想要发作,但是顺着凝落的目光望去,随即甜甜道:“盼盼公主,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盼盼公主走近,道:“盼盼本来是来找凝落姐姐的……”一脸的迷惑,又说:“盼盼不知道王妃姐姐也在。”说得好似自己受了很大委屈一般。“皇帝哥哥曾经告诉盼盼不能打扰别人谈话的。” 凝落上前,拉住盼盼公主,道:“盼盼并没有打扰到我们的谈话,所以,盼盼是没有什么错的。” “真的吗?凝落姐姐不怪我?”眼中满是希冀地望着凝落。 “盼盼公主没有错,凝落姐姐怎么会怪你呢?”随即道:“来人,将大殿清扫干净,不要污了盼盼公主的脚!”这是第一次,她用尽心机反抗着那些人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并非圣人,为什么要承受。 可想而知,依循公主立于一旁无话可说,但是看着盼盼公主在此,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道:“既然落妃娘娘要清扫大殿,那么臣妾先告辞了。” “宸王妃,慢走。” 依循公主拂袖而去。 “盼盼公主怎么会突然想要到悠落宫里来?” “盼盼听后宫的宫女说昨晚凝落姐姐吃了什么药,所以想着凝落姐姐是不是病了。现在看着凝落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嘻嘻。”当真是小孩子啊,这般无忧无虑。 既然盼盼公主都知道了,那么此事,朝堂上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不知道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想。想到此,凝落笑笑,他将她送进宫,或许从未寄希望于她。她,只是他另一个女儿的代替品罢。 “凝落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见她沉郁的表情,盼盼突然问道。 “凝落姐姐没事,盼盼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刚才我还到怜妃那里去了呢。而且我还见到了经常呆在凝落姐姐身边的暖儿。怜妃说暖儿打破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花瓶,正要杖责二十大板呢。凝落姐姐,暖儿怎么不呆在你的身边儿在怜妃那边呢?估计就快要受罚了,怜妃已经生气得不得了了。” 杖责二十?暖儿是从悠落宫送去的,无论怎么说,怜妃也应该忌讳一下自己的贵妃头衔,但是此刻她居然忍心责罚一个宫女。把她送过去,是不是自己错了?凝落忧心道。 “盼盼公主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 “凝落姐姐,你说吧,只要盼盼能做的,就一定会帮。”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凝落只是附在盼盼耳边说了几句话,带了几个婢女便前往怜月宫去了。无论怎么样,纵使暖儿曾经背叛了自己,但是她还是不能看着她被别人责罚,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就生出了一丝感情?也许是吧…… 她向往自由,却又喜欢怀旧。 步入怜月宫,一众宫女立于大殿两旁。真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女子,就连宫殿也比自己的繁华上许多呢。 一眼就能见到暖儿跪在大殿之上,从背后看去,肩上一抽一抽的,看来正在哭泣。月华怜迎了过来,柔声道:“落妃姐姐今日怎么到妹妹的怜月宫来了?”“来人啊,赶紧给落妃姐姐赐坐。” “如此,本宫多谢怜妃妹妹了。”端起茶杯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冷冷看着地上的暖儿道:“怜妃妹妹,这贱婢正是本宫赐予怜妃妹妹的暖儿么?” “的确是暖儿,但是今天早上,宫里流传落妃姐姐你昨晚吃媚药的事……”说着还一眼斜睨着凝落,但是凝落细细地喝着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妹妹也知道自己对下人们苛刻了一些,但是这暖儿只是听说了落妃姐姐的事,就要与其他奴才们打起来。妹妹已经将那些乱嚼舌根的宫女惩治了,只是这暖儿,妹妹念在她护落妃姐姐你心切,便想着给她惩治她二十板子就够了,可是她倒好,一直哭,一直哭,妹妹看着也心烦……” 凝落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暖儿,肩膀的抽搐,看来她还没有停止哭泣。于是道:“怜妃妹妹,这暖儿是本宫赐给你的婢女,本来应该是随你怎么处置的,但是,这暖儿怎么说,也是服侍过本宫的……”她这话的意思是你月华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但是,落妃姐姐,若是她只是和其他婢女打起来也就算了,她还打碎了妹妹宫里的花瓶,那花瓶可是皇上赐给妹妹的,妹妹这下都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说才好……”说罢竟抹了抹眼角。 “本宫想,这暖儿是由悠落宫出来的,这犯了错,本宫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不知怜妃妹妹想要如何处理?” “落妃姐姐这话就错了,暖儿既然已经是怜月宫的人了,这犯错一说与落妃姐姐实在是挂不上边。妹妹也只想给她二十板子当作是惩戒,还望姐姐不要加以阻挠才好。”说罢也没等凝落反应,道:“来啊,拉出去,二十大板。看在她曾经服侍过落妃娘娘的份上,你们下手不要太重。” 不要太重?这个时候还要演戏?凝落腾的站起来,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弱女子,简直就是丢了半条命。道:“都给本宫住手!”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她也不再去想,为了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宫女,这样值得吗?还没有等她问值不值得的时候,殿外已传来:“皇上驾到—” 明黄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大殿之上,颀长的身姿,精致无双的脸庞,柔和的目光唯独对着月华怜。 “怜儿这是在处罚下人呢?” “是啊,这暖儿之前侍奉过落妃姐姐,但是今日她不仅与其他宫女厮打,而且……而且还打坏了皇上赐给臣妾的花瓶……”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许就是这样的楚楚动人,才能留住他的宠爱吧,然而这后宫里能有几人如她一般,宠冠六宫? 他坐下,眯着眼眸,看着已经被人拉至一旁的暖儿,道:“那的确该罚,怜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上……不过就是打破了一个花瓶而已,但是这二十板子下去,她可能就葬送了半条命。”她急急站起道。 “那落妃想要怎么样?”他眼眸凌厉,已经没有了当日跟她说自己叫苍枫影的柔情。是她信错他了吗?她怎么会错误地以为他会帮她?现在在这里的可是月华怜,他最宠爱的妃子啊。 “臣妾恳请皇上放了暖儿。”为了一个婢女,她放下身段;为了一个曾经日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放下了身段。那么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再与她无关。 “朕为何要放了她?”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紧逼她,沉声道:“朕以为落妃是铁打的,没有想到竟会为了一个曾经的婢女而恳求朕。但是,朕偏就不饶她。拖出去,打!” 她愣在原地,虽然从未相信过他的心里有她。但是怜妃是他最宠的妃子,然而要救暖儿,也只有求救于他。是自己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吗? 被禁制住的暖儿,趴在长木上,隐忍着,没有叫出声。但就是这样,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狠戾,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 第十八章 出宫游玩 第十八章 棍棒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她只得离开。这是她,纵使受伤,亦不会哭天抢地。然而今天这样的事,怜妃不就是为了做给自己看的么?但是他依旧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当日暖儿选择站在怜妃那边,今日自己如此待她,已算是仁至义尽。 回到悠落宫,凝柔像是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急急站起来道:“凝落姐姐,你去了哪里?” “出去转转,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事?昨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了。” “那就好,昨天晚上太后气得脸色都绿了,幸好宸王爷为姐姐说了话。” “宸王为我说话?”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他呢,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嗯,是啊,宸王昨晚为你求情啦。”脸上洋溢的满是幸福和幸运。今日过来看见凝落没事,心上的石头算是着了地。 凝落还在惊诧之间,只听:“宸王爷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落妃嫂子。”今日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今日可好些了?” “还好,昨晚真是多谢宸王了。” “落妃嫂子客气了,这是臣弟应该做的。”他顿了一下,又道:“臣弟也是后来回去了才知道……希望落妃嫂子原谅臣弟才是。”他一直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而唯一的原因只在于依循敬的那杯酒,想到依循,脸上又恢复了落寞的神色。 凝柔站出来道:“凝落姐姐,你看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出去玩吧?”到了这后宫,她依旧没有改掉小姐的性子。 凝落看了苍倚宸一眼,似是征求他的意见。 “对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是该出去透透气了。要不我带你们出去玩吧?”其实昨晚发生的事,是他没有想到的,此刻也只是想让凝落出去散散心。只是他没有将这事归类为到底是为自己的妻赎罪,还是为了让凝落开心。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宸王,这万万不可—皇上是不会允许的!”凝落忧心道。 “凝落姐姐,我们可以偷偷溜出去啊,你看,不是还有宸王爷一起去吗?怕什么?”凝柔兴高采烈道。 “是啊,有臣弟在,落妃嫂子不必担心。况且我们也不用偷偷溜出去,臣弟跟皇兄说一声就是了。” “他不会允许的!”他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出宫游玩呢,想想都是不可能!从今天的举动中,她便能看得出来,他讨厌她。 但是他却不想去管那么多,只道:“柔妃,你先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出去。” “那凝落姐姐呢?” “她会和我们一起去的,一切后果本王承担!”看着她落落寡欢,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带着她出去一下,看这苍国繁华的街道。他也自知因为依循,所以他对不起她。 “宸王……?” “在臣弟眼里,落妃嫂子可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况且臣弟都说了,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就算是……补偿昨日依循公主对落妃嫂子的伤害!”他说得句句入肺。 没一会儿凝柔已经准备,站到了他们面前道:“可以了。” 凝落看着苍倚宸,那种无以言喻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堵得慌。却又看见凝柔兴致很高,便不忍心拒绝。 因为宸王的原因,一直来到苍国繁华的街道上,都是一路畅通无阻。 凝落一直忧心忡忡,暖儿在受罚,她却出宫游玩,而且身边的人还不是她的夫君,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自嘲而笑,细密的阳光从车帘中折射进来,刺痛着双眼。 凝柔问道:“宸王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苍倚宸望着凝落,只是淡然道:“不知道落妃嫂子想到什么地方去?” 这是她进宫后,第一次出宫,然而街道上的繁华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想要的不是带着这样一个妃子的身份逃出皇宫,而是没有束缚地离开。自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用考虑,担心任何人。“凝柔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在南宫府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或许在进宫以后都没有了亲人,便更加的惺惺相惜了吧。 这次出宫,没有丫鬟侍卫随行。 苍倚宸先是将她们带到饭馆吃了一顿,便赶着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城西有一处地方异常美丽,今年我也就去过那里一回,现在已是夏末,一定可以看见红叶满天的。”他突然变得很兴奋,像是很期待一般。 一路驾着马车行走,缓缓行走在羊肠小道上,此时已是申时,凝柔道:“宸王,走这么远,今晚能赶回去吗?” “我们只需要过去看一下,一定能赶得回去!”他毫无犹疑道。 再走一会儿,马便不前进了。凝落掀帘而看,极目望去,满树的枫叶,红透了半边天。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显得赏心悦目。她就这样端着车帘静静地望着,怎一个美字了得? “都下来吧,这里叫做枫叶谷,人迹罕至,你们可以在这里尽情歌唱舞蹈,都没有人会注意到的。”他欣然说道。 凝落下了车,紧跟其后的是凝柔,她一下车便呆滞了,道:“宸王,这里真美,我都有点想要跳舞了,……”说罢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至极。 再加上她那无可比拟的精致脸庞,映衬在这枫叶下,更显得动人心魄。看着这样的南宫凝柔,苍倚宸不禁有些发愣。 “我不管了,反正我要开始跳舞了。”说罢便上前舞了起来,随风飘动的红叶盘旋在上空,仿佛是为她伴舞一般。 苍倚宸引着凝落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正在舞蹈的凝柔,这时凝落才开了口,道:“宸王还记得暖儿吗?” “记得,她曾经是你的贴身宫女。” “是我把她送到怜月宫去了。” “我知道。” “但是今天早上,怜妃将她杖责了,皇上也在当场。”她淡淡地说,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但是这样淡漠的语气却是她内心持续不衰的痛楚。 苍倚宸只是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许久才道:“臣弟不知道暖儿犯了什么错,若是落妃嫂子实在舍不得,便将她接了回来便是。”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即便是接了回来,我们也回不到最初。”她给他的答案,也是给自己的答案。 ------------ 第十九章 红绡院救人 第十九章 夕阳已开始往西边滑落,凝落抬眸,刚才还在树下起舞的凝柔已经不见了,她的内心突然生出一抹恐慌,而这恐慌却又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内心,不得安宁。 苍倚宸也急急看过去,刚才还在翩然起舞的凝柔的确真的不见了。抬头望向已经西斜的太阳,红彤彤的光芒,看起来如火一般妖娆。直烧到人的心里去。 “我们分头寻找。”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半个时辰后这里汇合。” 枫叶谷这么大,但是刚才宸王说这里人迹罕至,凝落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宸王,留步。” “怎么了?”苍倚宸突然变得心急如焚,凝柔不仅是皇兄的妃子,还是她的妹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有事。 “刚才宸王说这里人迹罕至,若是凝柔有事走开的话,应该会和我们说,但是她没有,显然,她应该是被绑架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在饭馆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凝柔生得美,大家多看了几眼,没有想到……自己又疏忽了。 “绑架?”他的眼神由起初的不可置信,到最后还是细微的感觉到,这样的可能性很大。于是道:“赶紧上车,返回城中!他们应该没有走太远!”他暗想,自己空有一身武功,竟然还有人能从自己身边将人绑走。而且若是在天黑之前找不到她,他们就不能回到皇宫里去,到时候凝落也是要遭罪的,于是道:“落妃嫂子,我先安排人将你送回宫去,柔妃由我派人去找,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不行,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才能找到?”虽说凝柔不是她的亲妹妹,但是这么多年了,感情也还是有的。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言语,一直赶着马车往城内赶去。 他带着她进了一家客栈,道:“落妃嫂子,等一下我派人送你回去。若是你信不过我的话,我苍倚宸可以对你发誓,柔妃一定不会有事!”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她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没有了知觉。他横抱起她,对来人道:“将落妃娘娘送回悠落宫,不许被发现!若是有什么差池,本王为你是问!” “属下遵命!” 望着她离去,他转身,月白色长袍划开一个优美的弧度。几个黑衣人瞬间出现在房间内,道:“今天本王要你们来,是为找一个姑娘!她是苍国第一美人,南宫景程之女。南宫凝柔,你们可听清楚了?” “属下听清楚了!” 这些人是他暗中训练的死士,足有三百人,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小时候父皇疼他宠他,却不忘教育他,后宫、皇权从来都是鲜血积淀而来,纵使没有害人之心,未雨绸缪总是要有的。自己的皇兄,居然还要暗中防备,说出来实在是令人可笑。但是宫廷中的生活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他无意皇位,但是他懂得要保护好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在这城中将将一个女子找出,而他的担心亦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只是如此而已。 他一甩长袍,坐于藤椅之上,静静地望着落满晚霞的天空。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 他站立起来,望着门外,一个侍卫站出来道:“王爷,我们在红绡院找到了您说的那个人,现下来请王爷去确定一下!” “带路!”他一甩衣袍,走在前边。红绡院,是这座城中最大的风花雪月之地,他只知道他需要快速前往那里,否则一切都将万劫不复,无以弥补! 他就是这样一直撞进红绡院的,一旁的老鸨看着他一路走来,想着这人一定非富即贵,便巴巴地跟在他的身后,道:“这位公子想要哪个姑娘?我们这的姑娘啊……” “我听说,你们这里今晚来了一位美女,带过来看看!”他冷冷打断道。 “哟,原来公子是说那个姑娘啊?喏,你看。”老鸨抬手指了指前方,又道:“这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你看那倾国倾城之姿,哧哧……只是啊,刚被旁边那位爷给包下了,公子你是来晚了一步。” “是吗?”他微眯着眸子。看向远方,的确是她。一身粉红色衣衫,旁边那位猥琐的男人一直想要抓住她,而她却是抱着头往别的地方跑去,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而旁边站着的满满的人只是冷眼旁观。她的哭吼声混沌不清。 他拧起眉头,一个飞身,一脚揣在那个猥琐男人身上。一把抱住她。她倚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生怕这是一场梦。 那老鸨跑过来道:“公子,怎可在我红绡院伤人?”说罢柳眉倒竖,无论如何她也不允许别人砸了自己的生意。 旁边那猥琐男子,仗着自己有几个钱,气焰正火,道:“这美人已经被老子买下,你如何能将她抢走?!”说着便要动手。 苍倚宸捉住他要伸向自己的手,一用力,他便嗷嗷叫,倒在地上了。只听他道:“来人,将这臭小子给老子灭了!”说罢,又来了几个手下。 还未等他们靠近,已有几个黑衣人团团围在苍倚宸身边。 苍倚宸抱紧怀里的人,道:“本王只不过喜欢一个女子而已,若是你们也想要与本王挣一个女子,尽管到宸王府来!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谁敢!” 宸王?大家一听,便纷纷跪下行礼,尤其是刚才那个猥琐的男人,身体更是抖得不行。 他走出人群,站在他的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背上,道:“告诉本王,是谁将本王的女人送到这里来的?嗯?本王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还请宸王饶恕。小的不知道她是宸王您的女人啊。” “来人!” “宸王,是小的有眼无珠,切望宸王不要在这里开杀戒才好。小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就是宸王的女人……”老鸨急急跑出来说道。刚才一听是宸王,简直能把她的七魂吓走了六魄,但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什么是她不曾见识过的? “本王未曾想要他的性命,只是看你怎么做了!”他冷冷道,他不喜欢杀戮,从小就是。 “来人啊,将他们拉到门外去打,打到宸王满意为止!”老鸨道。随即出来了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将刚才那猥琐男拖了出去,口中还在大喊着,饶命。 苍倚宸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不想再看,便携了凝柔出了红绡院。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怕是回不了宫了! ------------ 第二十章 凝柔的心思 第二十章 凝柔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衣衫凌乱,哭泣声还在此起彼伏着,一直倚在苍倚宸怀里。天色已逐渐暗去,他将她带回客栈,唤人来给她沐浴更衣! 看来时间已经很晚,只有明早再送她回去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静静地躺在藤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白色长袍在漆黑的夜晚染上一层慵懒的味道。青丝落在肩上,似有意,又似无意。 隐隐地听到脚步声……接着是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缓缓走进来的是一袭鹅黄色衣衫的依循公主,依旧是头颅高昂,脸带笑意,盈盈走来。 苍倚宸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缓步走到自己的面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王爷!” 他微微抬眸,道:“王妃到这里来做什么?” “臣妾无事,只是想着王爷这么晚没有回府,问了侍卫,便寻了过来。”依循公主柔声道,但是却没有一丝怯意。 “哦?王妃什么时候关心起本王来了?”他慵懒道。 她走至他身前,毫无惧意道:“臣妾听说今天红绡院来了一个天仙般的美女,不知王爷可曾去看过?” “哦?原来王妃也听说了此事?本王倒是听说了,难不成王妃怀疑本王贪恋烟花之地不成?”他的声音平淡,带了一丝邪魅。 “臣妾当然不会怀疑王爷,那等烟花之地的女子皆是庸脂俗粉,哪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她顿了顿,又道:“臣妾只是不知为何王爷这么晚还不回府,特意前来探望。” 苍倚宸心里冷哼一声,道:“本王回不回府,难道得遵循王妃的意思么?”他的声音里透出危险的气息。 她微微一笑,福了个身,道:“臣妾不敢,还望王爷见谅!” “哼!”他冷哼。 只是房内隐隐传来的响声…… “王爷,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她缓缓走至内屋的门边。门帘隐隐晃荡着,有点晃着眼睛。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一闪入了内室。 而他担心的不是自己出事,若是柔妃被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后宫里,今晚落妃一定会帮着圆谎,况且皇上也不一定会到倾柔宫去,现下只看造化了。希望一切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看她一闪入了内室,他来不及阻止,只好快速也闪了进去。 “看来臣妾误会王爷了。”浴桶里的水害冒着热气,地上有点点水滴,虽然还有女子的胭脂味,但是极目望去,室内的装饰及其简单,看来那女子一定是从窗外逃了出去。现下没有捉到人,她也只好放弃。 “哼!”他冷哼一声,拂袖出了内室。 她跟着他出来,缓缓道:“臣妾不知王爷还有用胭脂的习惯?” 他鄙视着她,道:“本王喜欢,王妃也要管么?”平日潇洒俊逸的男子,此日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因为她的处处用尽心机,心胸狭窄,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另外一个女子。 “臣妾多事了,臣妾先行告退。希望王爷也尽快回府!” 他冷哼一声,转身对着窗外。任凭她离去。 —————————————————————————————————— 她走出客栈,道:“来人,那女人一定还在附近,一定要给本妃找到,否则……各自下去领五十大板!” “是,王妃!”月亮已经逐渐升了上来,映照着周围朦胧的景色。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得话,那个女子她应该是见过的,因为那熟悉的胭脂味……她一定是在哪里闻过…… 若是让那个女人被自己找到了,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她的男人,纵使自己不喜欢,也绝不允许他染指别的女人! —————————————————————————————————— 感觉到依循公主已经走远,他急急往内室走去,想来她刚才一定躲得很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从窗子望出去,他想她一定是从这里逃了出去。但是外面的月色暗淡,而且按照依循的性子,想必是还未走远…… 忽听身后一声水声,他转身望去…… 她的秀发湿透,上身**着,幸好被浴桶遮住,脸上的红晕染上脸颊,别有一番风韵。他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相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许久他才转移了目光,道:“我先出去等你!”随即急急步出了内室。 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有些烧,甚至……好像心跳和以往都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吧。一直站在窗口吹着风,对,也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自己的脸才会这样烧。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身后有脚步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她已穿上了衣衫,秀发也已经梳整齐。 “今日凝柔给王爷添乱了。”她低声道,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她还是没能缓过神来。当她在枫叶谷被打晕的时候,醒过来就已经到了红绡院。她反应过来便是挣扎,但是越是挣扎,便越是无望。就在她绝望之际,他终于出现了,是他,真的是她,那个时候的她只想着要哭。 十七岁,她进宫为妃,却也在那天,她遇见了眼前这个人。 她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他看着她,眸光微动,道:“不,不是柔妃的错,是本王疏忽了。”顿了顿,又道:“今天天色已晚,柔妃先在此歇上一晚,明早本王定会及早送柔妃回宫。”说罢便要踱了出去。 她急急喊道:“王爷要去哪里?” “哦,本王就在隔壁,柔妃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就行!这客栈周围都是本王的人,柔妃尽管安心歇息便是。” 她微垂眸子,许久,开口道:“嗯,多谢王爷。”声音中没有了以往的活泼,平添了一抹温柔,直抵人心。 “嗯。”他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还没等他完全走到门外,她急急唤道:“王爷?” “什么事?” “凝落姐姐呢?” “哦,柔妃不必担心,本王已经将她送回宫内!” “嗯。那就好。” “若是没什么事,本王先走了。” “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返回屋内,躺在床上,想着幸好凝落姐姐回去了,否则被皇上发现了……一切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心里便是一边忧愁,一边欢喜! ------------ 第二十一章 三局两胜如何? 第二十一章 睁开眼,她已经回到了悠落宫,一切都变得那么熟悉。难道因为长期居住在此,也已养成了一种习惯?竟然会觉得熟悉? 既然回来了,那么她也只能相信苍倚宸了。随即派了绿儿前去倾柔宫打探消息。她一直久久坐在烛光下,等候着…… 这样的等候是说不出来的恐慌。她不聪明,所以只能步步小心,但是还是出了事。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她内心的忐忑加强了劲道。 却也在这时,殿外传来了,“皇上驾到!” 她怔住,今天早上可以看得出来他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到悠落宫里来? 只见他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迎出去,行了君臣之礼。 他定住,明黄的身影定格在某一个瞬间,她就这样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的人,是啊,她不了解他。从来都是。 “看来落妃很记恨朕啊。”他淡淡道。 “臣妾不敢。”她微低着头,淡淡道。 他走近,伸出右手,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逼视着她的眼睛道:“落妃至少不敢而已,并不是没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自己。” 她撇过头,离开了他抵在自己下巴的手指,道:“皇上多虑了,臣妾性子本是如此凉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法,臣妾怎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皇上身上,况且臣妾认为臣妾只是……信错了人!”是,她信错了人,她以为,至少他会秉公处理。可是,她又觉得自己错了,那个女子可是他喜欢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会站在自己这边呢,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过的最离谱的错事。 “信错了人?看来落妃以为朕会站在落妃这一边?”说罢笑了起来,像是自嘲一样。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次侍寝竟然乞求他给予她自由。第二次,竟然在六月初六晚上饮下媚药,难道不是为了勾引臣弟么?第三次,她竟然跟依循公主说无论自己去哪个宫里都不会影响到她。这些事,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听盼盼说起,他也不会相信。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的底线,他为什么要站在她那一边?当真是可笑! 她也不去争论,只是道:“臣妾以后绝不会异想天开!” 才说罢,只听绿儿急急从外面跑了进来,跪于地上道:“落妃娘娘,柔妃娘娘……”说了一半才注意到一旁的皇上,颤抖道:“奴婢……奴婢参见皇上。” 苍枫影垂下眼睑,道:“柔妃娘娘怎么了?” “这……”绿儿抬眼望了望凝落…… “皇上,凝柔说在宫里呆久了,会比较闷,臣妾是她的姐姐,她刚才派人过来说要臣妾过去陪她说会儿话。” “这么晚了,落妃还要过去吗?” “不,臣妾也觉得天色已晚,便派了绿儿前去告知凝柔,只是不知凝柔说了什么,让绿儿如此慌张。”她说罢,看向绿儿道:“绿儿,柔妃娘娘说了什么,你竟如此惊慌?” “奴婢……奴婢……”这柔妃娘娘根本就不在宫中,倾柔宫已经乱成一团,她一时紧张,只得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凝落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旁边的苍枫影道:“摆驾倾柔宫!”说完还斜眼看了凝落一眼。 她暗自思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急急挡在他的面前:“皇上不能去!” “不能去?”他望着她,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是,皇上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现在天色已晚,凝柔听说臣妾今晚不会过去,估计已经睡下了。皇上若要召见她,何不等明日再去?” “那么,朕倒要看看落妃有什么办法让朕留在你的寝宫了,若是没有办法……”他看着她,顿了顿,复道:“来人,摆驾倾柔宫!” 她心里一惊,急急跪下,道:“臣妾恳请皇上留下!”为了凝柔,她只能豁出去了。 他停下前进的脚步,折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再次捏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面视自己,道:“朕还以为,落妃是多高尚呢。”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双肩,道:“所有人都下去!” 她看着所有人退了出去,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输了,并且一塌糊涂。 而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 他扶起她之后,径自往内殿走去,道:“落妃要用什么留住朕?”许久都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不禁转过头去——只见她的外衫已被褪下,香肩裸露在空气中,充满暧昧的味道,而她的双眸中含有清澈的泪水,愣是不让它垂落,如此便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苍枫影干咳两声,走过去,将衣服重新披在她的身上,道:“落妃还是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女人的身体朕看多了,也不在乎你这一具!” “难道皇上不是一直对臣妾当日拒绝侍寝而耿耿于怀吗?”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嗤笑,道:“朕以为落妃会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既是如此,朕倒不如去倾柔宫。”说罢抬脚便走。 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听说皇上棋艺高超,臣妾想要与皇上领教一二,不知皇上可否答应?”今晚,她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任务。 没想到,他停住了脚步道:“哦?朕倒忘了,落妃的棋艺不错,若是落妃能胜得了朕,朕便不去倾柔宫!” 她勾唇而笑,穿上衣服,道:“来人,拿棋来!” 瞬自与他围桌而坐。他的瞳孔深邃,看不出表情。 “三局两胜,如何?”她淡淡道,三盘局过后,就算她棋艺不如他,时间以至深夜,他应该不会再去倾柔宫。 他看着她,眸光微闪,道:“随意!”苍国上下,他未曾遇到过对手,若是被眼前的女子打败,为她圆一个谎又如何? 棋盘摆上,她依旧执的是黑子。 第一盘,她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走至最后,她胜了一筹。 他望着她,微眯双眸,第一次有一个人能与他棋艺相当,纵使是苍倚宸平日都未曾与他下过平手,而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可以胜了自己。看来他是小看了眼前的女子。 她淡然笑道:“谢皇上承让了。” “不是说三局两胜么?”他并非感到挫败,只是之前的确是自己小看了她。 第二盘,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破下她设的局,看来眼前的女子不简单,第二局,他胜。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意。进宫一年有余,她从未见他如此笑过,就像得到糖吃的小孩子。 第三盘,二人都是小心翼翼,一个设局,一个破解,最后竟下成了残局——平手。 他站起身,道:“今日朕未胜你,你也没有胜了朕,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她看着他,道:“已是深夜,皇上还要去倾柔宫吗?” “落妃如此留朕,朕为落妃圆一个谎又如何?只是……朕并不保证,今天晚上之后所发生的事。” “臣妾叩谢皇上。”只要能撑过今晚,应该一切都好办吧,她能做的只能默默祈祷宸王一定要尽快找到凝柔才好。 ------------ 第二十二章 杖责五十(1) 第二十二章 翌日,晨曦微露,苍倚宸便架了马车带着凝柔回宫去了。 街上尚无行人,车速快得让凝柔有点受不住。但还是尽量忍着。直到入了东门(皇宫的正门),才微微放下心来。 宸王下车,低声道:“柔妃娘娘,本王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希望你一路小心。” “嗯,谢谢宸王。” “没事,赶紧走吧。” 凝柔一路往倾柔宫赶去,由于太急,发丝凌乱着。她不知道倾柔宫已经乱作一团,只是之前被凝落派了绿儿压制住了。 一路小跑着往回走,远远就望见倾柔宫灯火通明,她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还没有走近,前面便来了一个身影,很是熟悉,她想应该先去找凝落,这样才好有个借口,但是没等她转身,对面的女子便轻声笑道:“柔妃妹妹这么早是去了哪里?”是月华怜。昨夜倾柔宫闹作一团,她便遣了人来看,一经打探,发现柔妃居然不在宫中,这可给了她一个打压南宫家的机会。凡是与后位有关的女子通通都是她的敌手。所以,一个夜晚她都在倾柔宫守着,只为这只兔子撞上去。 苦苦等了一夜,收获的时间到了。在后宫的这段时间里,每次她处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曾出国半点差池。她只是纳闷,昨晚她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为何皇上却不曾出现?不过,这并影响她——守株待兔。只要拿到了证据,就不怕皇上不治她们。 凝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走过去道:“怎么?难道本宫去了哪里还要向怜妃请示吗?” “柔妃妹妹此言差矣,皇上将这管理后宫之职交予本宫,本宫自当尽力而为!况且昨夜倾柔宫闹作一团,本宫秉持着管理的心态前来探望,但是等了一个晚上……如此希望柔妃妹妹给本宫一个交代才好。”苍国皇后未立,苍枫影便先将管理后宫之职交予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这于情于理。 “哦?怜妃娘娘在本宫宫里等了本宫一夜,想必是累了吧?”纵使眼前这个女人很受宠,她依旧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她们的妃位是同等的。她不喜欢的人,休想得到自己的尊敬。 “本宫倒是不累。就算本宫觉着累,那也是为皇上办事,哪有累了一说?倒是柔妃妹妹失踪了一个晚上……”月华怜低声道:“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本宫无事,晚上睡不着,在后宫里随便转转,不知道怎么就惊扰了怜妃娘娘了。”她的好脾气是对自己爱着的人,倔脾气是对正确的事,坏脾气则是对讨厌的人。 “后宫里是有规定的就寝时间的,难道柔妃妹妹明知故犯?”月华怜仍旧咄咄逼人。 “我懒得和你啰嗦。”说罢朝自己的寝宫走去,甩掉一旁的月华怜。 月华怜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也只是笑笑,这正是她要的结果。 一个妃子彻夜未归,并且不守规矩,屡教不改,这么多条罪,够她南宫凝柔受得了。月华怜笑得越发妖冶起来。 凝柔只顾着自己的心情,虽说人是不笨,但是对城府极深之人亦是没有防范,只以为不理她,就一切都过去了。凝柔一走进殿里,坐在贵妃椅上,端着茶,一口饮尽。长时间的困顿让她只想上床睡觉。 月华怜缓缓步入倾柔宫,眼含笑意,道:“柔妃妹妹彻夜不归,可是犯了宫里的规矩。” 凝柔蹭地站了起来,目视着月华怜,道:“那怜妃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这个可不是本宫说了算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想必柔妃也知道把?”月华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接着又道:“其一,柔妃妹妹彻夜未归;其二,深夜游荡后宫之中,有损声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把列祖列宗定下来的规矩放在眼里。柔妃妹妹应该知其轻重吧?”她徐徐道来,仿佛在说一件小事一样轻松。 “怜妃是在说笑吧?就算是本宫受罚,也轮不到怜妃惩治吧?若是怜妃想要罚我,还是先请示皇上再说。” “呵呵……柔妃妹妹,你错了,皇上早已将治理后宫的重任交予本宫,这样的小事更是不用由皇上定夺,况且皇上他日理万机,本宫实在不想本宫的夫君太累。”她一点都不急,她有极好的耐心,要所有人知道,她宠冠后宫,后位迟早是自己的,况且皇上也已亲自交代,后宫事物,不分大小巨细,她都可以一人制裁。“来人,柔妃触犯皇家法律,彻夜未归,明知故犯,杖责五十!”杖责五十之后,估计这苍国第一美人便会成为残花败柳了吧。而她彻夜未归,这么多宫女看着,作为见证,谁会说她月华怜一句不是? “住手!”身后响起凝落的声音,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睡着,听闻倾柔宫已被月华怜团团把守,她只有等到天亮才能过来。 “臣妾见过落妃姐姐。”“凝落姐姐?”二人同时喊道。 “本宫听说怜妃要杖责凝柔五十?”凝落淡淡道。 “落妃姐姐,皇上已将这掌管后宫事物交给了妹妹,柔妃她彻夜未归,触犯了皇家法律,罪不可恕,还望落妃姐姐不要多管闲事才好!” “本宫并非偏袒凝柔,杖责五十?怜妃会不会觉得太过了?”上次她要杖责暖儿,她无能为力,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得逞。 “落妃姐姐也知道,这明知故犯的罪可不小……” “要是本宫说,昨夜凝柔一直在悠落宫陪着本宫呢?” “落妃姐姐一定要偏袒柔妃妹妹吗?昨夜妹妹已经派人去过悠落宫,却不见柔妃的踪影,不知落妃姐姐作何解释?” “什么事大清早的如此吵闹?”苍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下了一跳,纷纷跪下行礼。 “皇上?”月华怜跑过去,倚在他的胸前,声音清脆悦耳,毫无矫揉造作,看来她很清楚男人喜欢的是什么。 “怜儿,告诉朕,大清早的你们都在做什么?”苍枫影柔声道。 “昨晚柔妃彻夜未归,怜儿知道了,便寻了整个后宫都未曾找到,便在这倾柔宫等了一个晚上。臣妾想,柔妃明明知道宫里的规矩,竟然明知故犯,所以臣妾想要对她略施薄惩,希望她日后不要再犯。但是落妃姐姐……却说柔妃妹妹昨晚在她那里。悠落宫,昨晚臣妾也是派人去过的,那些宫女说只有皇上在里面,并未见到柔妃妹妹……” “怜儿,昨夜朕的确在悠落宫,也不曾见到柔妃来过。看在落妃护妹心切的份上……” “皇上,臣妾明白,所以并没有怨恨落妃姐姐的意思。而柔妃,臣妾也只想要杖责五十下即可。皇上觉得不过分吧?” “杖责五十,的确不算过分,但是怜儿你看,柔妃可是朕的妃子,这五十下会不会太多了?”苍枫影皱眉道。 “那皇上想要臣妾如何?”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就连惩罚别人,也要借他人之手做到。 “怜儿,柔妃这是初犯,况且进宫时间不长,给她二十,你可满意?” “臣妾依了皇上便是!” “那朕先去上朝了。” “皇上,你昨晚答应过臣妾……”凝落急急说道,他答应过她要为她圆一个谎。 “落妃不必说了,三局两胜,咱们是平手,互不相欠!”他急急打断她,拂袖而去。 ------------ 第二十三章 杖责五十(2) 第二十三章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动手!”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她便无所顾忌。 “月华怜,我会记得。”凝柔狠狠地瞪着她,只是简单地说了这句话。推开前来抓住自己的宫女,自己走到杖责的长木上趴下。 凝落追上苍枫影的脚步,拦在他的面前,道:“难道皇上除了下令打人便不会其他的了吗?”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绕过她的身边径自往前走。而她怎么可能这样就让他走。 “皇上还没有回答臣妾的话!”她站在原地,也不跟上去,只是这样平淡却充满责问地说。 他停住脚步道:“二十板子,相对于五十来说不是少了很多吗?落妃会不会得寸进尺了?” “皇上昨晚已经知道凝柔不在宫里了吧?”他知道,然而他却还要一步一步诱引自己上当。 “朕不知道柔妃昨晚去了哪里,但是怜妃已经知道,这就注定了她必须受到惩罚!” “难道只要是怜妃认为应该的,皇上都会答应吗?”他就真的宠她到那个地步? “朕说是,那又如何?”他淡淡道。 “不如何。臣妾明白了。” “明白就好。如果你舍不得柔妃受罚,下次最好安分点。”说罢,举步离开。 看着他绝情离去的背影,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往倾柔宫赶,看着凝柔趴在长木上,棍棒还在一棒一棒地往下打。她走近道:“住手!”行刑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棍棒,请示月华怜接下来他们怎么做。 “落妃姐姐刚才没有听见皇上说的吗?杖责二十,莫非落妃姐姐想要抗旨不尊?”月华怜淡淡道。 凝落勾唇而笑,“怜妃错了,本宫并非抗旨不尊,凝柔是本宫的妹妹,如今她犯了错,本宫实在脱不了干系,这剩下的板子,让本宫来受!” “凝落姐姐,不要,还有几下就结束了,你不必担心我。”凝柔气虚道,这是她第一次挨打,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还回去,“你们,继续打!” 凝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暖儿挨打,她无能为力,凝柔挨打,她也无能为力。会不会是自己太过懦弱了? 二十大板很快就结束了,凝落走过去,将凝柔扶起。凝柔牵强地扯出一个微笑,道:“凝落姐姐,我没事,真的!” 月华怜看着,不再说话,带着一众宫女奴才离开了倾柔宫。她看得出来,皇上无意惩罚南宫凝柔,所以自己也只能顺了他的意,五十板子不行,那么二十板子,也是好的。 凝落看着眼前的女子,比自己小了两岁,但是却比自己坚强。什么时候眼泪掉下来的,她不知道,凝柔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眼泪擦去,道:“凝落姐姐,真的,一切都过去了。” “嗯……”她的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是今日却还会掉下眼泪。 凝落将凝柔安顿好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悠落宫。这后宫中,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寄希望于任何人,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自己去好好掌握,包括自己的命运!有一天,她一定会离开这座繁华的宫殿,并且带着凝柔一起。这是她今后要做的事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是一个有点荒凉的院子,其他宫女都去干活了,只有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疼。外面的阳光逐渐升起,刺眼的阳光晃着眼睛,有些生疼与难受。 突然,虚掩的房门被打了开来。 一身紫粉色衣衫的月华怜走了进来,静静坐在她的身边,道:“暖儿,可好些了?” 她挣扎着坐起要给她请安,她举起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她道:“多谢娘娘关心,暖儿好多了。” 月华怜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看起来很是精致,放于床边的桌上,道:“暖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昨天……让你受苦了。”脸上不无惋惜。 “娘娘言重了,这是暖儿应该做的。当年要不是娘娘……暖儿早就饿死街头了。”还很小的时候,她便无父无母,一个人以乞讨为生,是月华怜收留了自己。多少年来,她一直在她身边侍候着,直到几年前,才被送进宫来当了丫鬟……起初,她负责注意苍枫影的动向,直到凝落进宫。她便有了新的任务。 “暖儿,谢谢你还记得那些。昨天你也看见了,南宫凝落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你去求她,她一定会让你回到她身边。当然……我不逼你……” 她眸光暗淡,许久才道:“娘娘想要暖儿做什么?” 月华怜见她答应自己,心下暗喜,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暖儿便应道:“暖儿,一定会完成娘娘的任务。” “只要暖儿理解我就好,好好养伤吧。这药是给你的。我先走了。” “嗯,谢谢娘娘。”暖儿看着月华怜离开,优雅的身姿,紫粉色的衣衫,这个娘娘不再和当初那般单纯善良了吧?到底是因为她遇上的人是他吗?还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向来如此强大,可以让一个人在一段时间里变得如此陌生? 她将那青色瓷瓶放入床头的柜子里,又躺了回去。在宫里这么多年,她变了,她本不是懦弱爱哭之人,但是她却学会了假装,学会了怎样博取别人的同情。变得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夜晚,戌时,倾柔宫。 她躺在床上已经将近一天了,心上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挨打的事实。从昨晚道现在,的确很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皇上驾到—”一声刺耳的尖细声从殿外传来。 苍枫影走了进来,看着趴在床上的凝柔,道:“柔妃……朕特意过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臣妾还好,多谢皇上挂念。” “如此可以告诉朕,昨天你去了哪里了吧?” “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否则他怎么会和怜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杖责自己? “朕,的确是不知。”他淡淡道。目光深邃。 “如果臣妾说是和宸王出宫了呢?皇上曾经说过,只要臣妾不妄想皇后之位,皇上就不干涉臣妾的自由的。”她知道他只是想要牵制住自己的父亲,并非真的想要纳自己为妃。 “朕是说过,但是仅限于在皇宫里。你出了宫,朕也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无法保证?臣妾不知,为何皇上一定要纳臣妾为妃,皇上明明不喜欢臣妾,也知道臣妾并不喜欢皇上。” “看来南宫家的二小姐真是被宠坏的孩子啊,什么话都敢讲。那就不要怕下次还被怜妃抓到把柄。”他顿了顿又道:“朕是说过,会放你出宫,但是不是现在。你还是安分点吧。下次再出了错,可别怪朕再给你几十板子。”说罢,眼中露出狡黠,只是凝柔没有注意道。如果她能有一点点了解伴君如伴虎的危险,兴许日后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凝柔,多谢皇上提醒了。只是凝柔希望,皇上不要说话不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柔妃早些休息吧。”说罢举步出了倾柔宫。 曾经他封凝落为贵妃,是为了给南宫景程更高的荣誉。然而只封凝柔为妃子,是为了让南宫景程不要得寸进尺。总有一天,他要让世人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年幼帝王。 ------------ 第二十四章 立后之事 第二十四章 翌日,朝堂之上。 面对着文武百官,他表情淡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声呼唤完毕,朝堂上一片寂静。 他看着朝堂之下,无人说话,正欲起身,南宫景程站了出来,道:“皇上留步—” 他复坐下,道:“南宫爱卿,有事请讲。” “我苍国身为这天下第一大国,但是后位虚置多年,臣恳请皇上早日立后。” 苍枫影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许久才道:“看来南宫爱卿已经有了适合的人选了?” “这……臣尚无适合的人选。只是这是苍国文武百官的心声罢了。” “哦?众卿对于立后之事有何感想?” 桑丞相站了出来道:“皇上,臣等认为,皇上即位多年,的确是到了立后的时间了。”桑丞相无女,膝下只得一个儿子。这苍国疆土,是他跟随先王一寸一寸打下来的。 “朕也想早日立后,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丞相认为谁家女子可以胜任这后位?”多年来,他一直在找梦中的那位女子,他的皇后岂是任何人都可以当的?真是笑话! “臣……也没有适合的人选。”这话他说的倒是真的。后宫几位品阶稍高的女子,他都不是很看重,怜妃是皇上最宠的妃子,但是怜妃出生寒微。而南宫家的两个女儿更是不必说了,他与南宫景程向来不和。若是让他的女儿坐了后位,这苍国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么? 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道:“皇上,臣听闻,左将军之女左清浅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可堪后位之重任。”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道:“皇上,臣认为,南宫大人的两位女儿已被纳为妃子,况且柔妃娘娘是苍国第一美人,落妃娘娘进宫也已一年有余,皇上可以在她们姐妹之中立其中一人为后。” 南宫凝落吗?他突然想起她那有些熟悉的身影,素白的衣衫总是纤尘不染。可惜了,如此绝代佳人,偏偏是他南宫景程的女儿。这就注定了她不被怜惜。 朝堂之中现在分为三派。其中一派以南宫景程为首,另一派以左将军为首,而桑丞相是独树一帜。 苍枫影微眯双眸,沉声道:“看来大家都没有一致认定的人选,等爱卿们都决定了立谁为后,朕再来定夺,如何?” “皇上,这立后之事,关系江山社稷,臣等希望皇上早做定夺!”朝堂之上的臣子,难得的齐心一致。 “后位之事,众卿不必担心,朕已经命令怜妃先暂时掌管后宫事物,朕只等众卿讨论出一个能胜任皇后之位的女子出来!所以立后这事,过段时间再讨论吧。如何?”顿了顿,又道:“刚才爱卿说到左将军之女左清浅,朕倒想见识一下,是怎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过几日宣她进宫先陪陪朕的怜妃吧。” “臣,遵命!”左将军站了出来道。只要皇上宣自己的女儿入宫,那么登上后位就有希望。他不能让南宫景程这个老狐狸独掌整个苍国!他堂堂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将军,凭什么要将权力让与他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悠落宫的方向移动着。缓慢得就像脚下是一撮撮钉子一样,扎着她的脚板心。 一点一点地近了,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地箍得更紧。 刚走进悠落宫,她便一把跪在地上,膝行着前行。悠落宫的宫女见到是她,纷纷跑过来要扶她,道:“暖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她的眼泪落下来,道:“各位姐妹们,你们可不可以帮帮暖儿去求落妃娘娘让我回到悠落宫来?暖儿求求你们了。”说罢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暖儿姐姐,你不要这样,我们去帮你通告娘娘便是。”其中一个宫女绿儿说道。 凝落依旧在后院里呆着,她厌倦了也畏惧着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已经是夏末秋初,天气转凉了。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转过头,道:“绿儿,有什么事?” “娘娘,暖儿姐姐跪在殿门口,请求娘娘让她回来。”绿儿小心翼翼道。这个主子看起来很冷漠,但是对下人们又很好,她实在猜不透看不清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让她回去吧。顺便告诉她日后行事小心些,便不会再出事。”她淡淡地说,就算她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她在意的不是她伤了她,而是那种趋之不去的伤痕让她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只是一道伤痕而已,却将两人隔了很远。 “可是……可是……”绿儿跪下,口不达意…… “不用可是了,照本宫说的去做便可。” “是,娘娘!”有时候这个主子又冷漠得让她心里只打哆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暖儿姐姐,娘娘让我来告诉你……她让你走。”绿儿简直难以启齿。“娘娘还说,叫你以后行事小心些,如此就能不会惹到麻烦了。” “绿儿,我不会走的,我要等娘娘收留我。如果娘娘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暖儿姐姐,你又是何必呢?”绿儿与她一同跪下。 暖儿抬眸,眼见那抹素白渐渐靠近自己,她抬头,道:“求落妃娘娘收留暖儿。” “我来是要告诉你回去的,在这里,我给不了你任何。”她立定,不再往前走,冰凉的语气缓缓至她口中流出。 “奴婢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说罢,一行清泪滑落,楚楚动人,甚是惹人怜惜。一旁的绿儿也乞求道:“娘娘,求你让暖儿姐姐回来吧。” “你们先起来吧。”她没有体罚下人的习惯。 绿儿站了起来,但是暖儿还跪在原地,道:“娘娘若是不收留暖儿,暖儿就不起来。” 凝落缓缓走近她,道:“暖儿,不喜欢怜妃那里吗?她只不过是打了你一次,你又何必记恨在心里?” “怜妃娘娘这样对待暖儿是因为暖儿犯了错,而落妃娘娘前去搭救暖儿,暖儿感激不尽,所以暖儿发誓再也不离开落妃娘娘你了,而且怜妃娘娘也已答应了暖儿,若是落妃娘娘不收留暖儿,暖儿真的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说罢,泪珠滚滚。 她蹲了下来,取出怀中的方巾,替她擦了眼泪,道:“暖儿,不必哭,也不必落泪,本宫知道你不是这般软弱之人。你若是把自己最真实的那面表现出来,兴许会让本宫更欣赏一些。”她从来都不喜欢矫揉造作之人,而暖儿入宫这么多年,应该不是那种遇事就会落泪的人,虽然她的眼泪看起来很真实。 暖儿心底一震,到底是哪个环节自己没有掌握好,竟然会被看穿,一把擦干眼泪,道:“只要娘娘让暖儿回来,日后,暖儿一定不会再流泪。只要暖儿能呆在娘娘身边,一切都好。” 凝落站了起来勾唇而笑,道:“本宫不知道你为何会选择回到悠落宫里来,既然你这么想回来,本宫只好成全你。”她并非同情,也并非好奇,她只是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 第二十五章 倾柔宫摘梨 第二十五章 夏末初秋,到处都泛着果香,浸染着整个皇宫。但是开始飘落的黄叶却带来了一丝落寞。 苍枫影基本上不会到悠落宫来,而宸王爷只是来了几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为凝柔被打一事很是惭愧,但是也无可奈何。 凝落就站在这略显凉意的秋天里。听说,左将军之女,左清浅过几天就要进宫了。苍枫影美其名曰是与怜妃作伴,但是男人一般都难过美人关吧,更何况左清浅还是这苍国有名的才女,家世显赫,登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凝落望着那略显凉意的蓝蓝的天空,过了今年,自己就要二十岁了吧。而她依旧一无所有。很多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很想逃,逃开这个是非之地,逃开这个没有自由的地方,然后自由自在地生活。 如此想着,她觉得自己需要采取什么措施了,父亲权倾朝野,她的离开应该不会影响到父亲任何。只是……凝柔呢? 先去看看她吧。 还没有进入倾柔宫,已听见了里面的嬉笑声。凝落不自觉也笑笑。估计这后宫里没有人比凝柔活得更惬意了吧。 只见大殿门口,一袭粉色衣衫的她围在树下摆弄着一把梯子,看来她是想要上树去摘那些早熟的梨。旁边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回过头来道:“凝落姐姐,你怎么来了?” “在宫里无事,所以过来看看你。” “嗯,凝落姐姐在这里等着,我去摘梨给你吃。” “可以让奴才去,这太危险了。” “凝落姐姐别担心,我小时候也经常爬树呢,你看,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说罢还转了一个圈。 “那你注意一些。”她也不勉强她。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儿,想必是父亲更疼她的原因吧。 凝落注视着她一步一步爬到树杈上,距离梯子已有一段距离了。在她的头上结满了梨子,香气扑鼻。 门外传来:“吃梨也不叫上本王吗?”是宸王,除了大婚当日,他永远都是一袭月白色长袍,俊雅飘逸。 “啊—”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头顶上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凝落望着凝柔的身体不断往下坠,心底不断冒冷汗,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宸王已施展了轻功,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接近了地面,宸王才将她放下来,她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衬得她的脸蛋更加妩媚动人,天生的美女就是这样,不用多施脂粉,便可倾城绝世。 “柔妃没事吧?” “哦……哦,没事,只是不小心罢了。”凝柔吞吞吐吐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总是让她的心跳莫名地多跳了几下。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有散去,直映入凝落的心底。 凝柔从怀里掏出一个梨子,这是她刚刚摘到的,递到苍倚宸面前道:“刚才宸王不是说要吃梨吗?嗯,给。” 苍倚宸望着眼前的女子,粉红的脸蛋。真是奇怪,为什么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会发生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伸手接下她递过来的梨子,递到凝落面前道:“落妃嫂子还没有吃吧?” “宸王还是拿着吧,这树上还有很多呢,不必谦让。” “那臣弟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愿意在她面前自称臣弟,在别的女子面前,他,不愿。只是不愿而已。说罢将梨子放到袖袋中去。 “宸王今天怎么会到倾柔宫来?”凝柔问道。 “哦,路过而已,听见里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顺便进来看看,没有想到落妃嫂子也在。”说着看了一旁的凝落一眼。“本王还有些事,先走了。” “嗯,宸王慢走。”凝柔目送着他离去。目光中透露出恋恋不舍。但是又忽然变得忧伤起来,就算皇上答应放自己出宫,自己和他也是没有机会的吧。她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如何还能嫁与他呢? ------------ 第二十六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第二十六章 将军府。 已到了不惑之年的左将军,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眼神里充满了锐利的光芒,下巴布满浓密的青色胡渣。立于练身房内,轻轻地擦拭着那柄跟随了他许多年的利剑。 身后响起:“爹,您找女儿?”一袭浅青色衣衫,衬出纤细的腰身,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际,白皙的脸庞,标致的鹅蛋脸,全身散发出书香的气息,好一枚精致纯粹的女子。声音亦如出谷黄鹂般清脆、舒心。 “哦,浅儿来了。”淡淡地回道,将手中擦好的剑交给一旁的侍卫,道:“随爹到后院里去走走,咱们父女难得一聚,今日定要好好聊聊。” “是,爹。”父亲长年留守边疆,难得回都城一趟。“爹爹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皇上怜惜爹已到了不惑之年,且长年留守边疆,所以这次特许爹多留在都城几日。”说完,眸中带着些许无奈道:“浅儿也快十八了吧?” “嗯,父亲,下个月就是十八了。” 左将军叹了口气道:“都怪爹,常年在外,没有好好照顾你。如今你都这般大了,却还没有个婆家,为父真是惭愧啊。若是你娘还在……”说着眼睛升起一层薄雾。 “爹不必担心女儿,女儿还小,还想要多陪爹爹几年。”看着父亲如此伤感,左清浅不禁心下黯然。 左将军拍拍左清浅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道:“浅儿,谢谢你这样理解爹。但是女儿大了,早晚都是要嫁的,哪有一辈子留在爹身边的道理?”“我们苍国至今未立皇后,前几日早朝的时候,各位大臣力举你为后……” “那皇上是怎么说的?答应了吗?”她心底一震道。既是几天前,她为何一点都不知道,看来皇上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皇上没说什么,只是说立后之后稍后再谈,但是皇上已经宣旨令你几天后入宫,就当是陪陪怜妃娘娘。爹想到你的感受,所以今日才告诉你。” “怜妃娘娘?”就是那个宠冠后宫的怜妃么? “嗯,是怜妃娘娘。”他再一次确定地说。怕她听错。 “爹答应了?”陪怜妃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吧,历来哪个例子不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这一次去了还有机会出来吗。就算她的父亲是苍国大将军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浅儿……是爹对不起你,向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爹,女儿不怨您,浅儿听你的话便是。”父亲含辛茹苦将她养这么大,是时候报答了吧。况且她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浅儿可还记得你的母亲?” “浅儿记得。”她曾经听父亲提起过,母亲原先是当今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因为机缘巧合遇见了父亲,时间一久,两人的感情日益深厚了起来。届时,母亲已经怀了自己,那时父亲还不是大将军,只是皇宫里一个小小的侍卫。当初父亲母亲都暗地里求过太后,但是太后还是在母亲生下自己之后被太后赐死了。父亲经过千辛万苦才在太后手中将自己救了出来。这么些年父亲都是一步一步努力当上苍国将军的,她不曾忘记过。父亲一直爱着母亲,就如她一直敬重着父亲一样。 “那浅儿就要知道,后宫是没有血腥的战争,要懂得掌握权势,否则……” “爹不必担心浅儿,浅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打断道,:“父亲,既是要进宫,女儿想要最后一次到城外那家寺庙求佛保佑。”虽说只是陪伴怜妃,但是谁又说得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这都城的朴素与繁华,荒凉与热闹,总该是要最后感受一下吧。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生命已走到了的尽头的感觉。她向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或许只是因为那一树高墙隔开一切自由与向往的原因吧。 “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辞了父亲,左清浅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还只是初秋呢,怎么都是荒凉的味道呢。她的本意并非拜佛求保佑,她只是喜欢闲逛在都城的大街上,享受这一份淡然罢了。夕阳依旧斜挂在天边,真真是应正了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了,不知道皇宫里可会有这般美好的景色。她舒心地微笑着,一边望着这景色,一边想着今后的生活。 突然感觉得到自己的裙摆被人拽住了,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到是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看来是许久没有吃饭了。 她将随身携带的碎银都掏了出来,放在那老人手上,道:“去买些吃的吧。”这样的善事,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亲力而为呢?看来今日她的确是想得太多了。摇摇头,看着刚才那个老人已经不见了。 时间已经晚了,该回府了。 但是没走两步,身边瞬时出现了几个男子,穿着破破烂烂,目露凶光。她摸摸自己的腰包,她的钱刚才已经给了那个老人了,只得道:“今天我已经没有钱了,你们到别处去讨吧。”说罢,举步离开。 可是那些乞丐根本就不让,一个一个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看来他们太饿了,以至于都失去了理智。而她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知道是她害怕,还是她害怕见到他们那样的渴望的眼神。直到退到墙角,实在无路可退,她只好停下来。 她顺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支珠钗,再不舍也都是身外之物,道:“这个你们拿去吧。” 那些乞丐的手瞬间朝她伸过来,却在那时,前面有一名男子,站在前面道:“我这里有吃的,你们要不要?”她站在原地,也能闻得到饭香,也许是这些人太饿了,一见到吃的便比什么都重要,一闻到前面的饭香便一哄而散。她看着那些人远去,重新把珠钗收了起来。 她走到那名男子面前,默默地望着他,一袭白袍,颀长的身姿,很是赏心悦目。 只见他又拿出了一些碎银,道:“这些钱,你们拿去分吧,以后不要再难为这位姑娘。” 他们拿了钱,随即消失不见。 她看着他转过身来,明媚的笑靥,俊朗的五官,第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太一样。 “多谢公子。”她回过神来道。 “那支珠钗对于姑娘来说一定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吧?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眼含微笑道。 “公子如何得知这钗对小女子有特殊意义?”她巧笑。 然而他只是笑,并不解释。刚才他远远就瞧见了她将怀里的碎银给了一个老人,只是这发上唯一的珠钗她仿佛是经过一番挣扎才拿了出来。他想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明白。于是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罢了,若是有缘,他日定会相见。”她就要进宫了,今日遇上他算是她的劫吗?随即又道:“不过,小女子可以告诉公子,当日我的父亲遇见我的母亲时曾说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口中喃喃着,抬头一看她却已经走远。他望着她一袭浅青色衣衫,随即会心一笑。正好对上她回过头来的浅浅一笑。 ------------ 第二十七章 关于回忆、关于现在 第二十七章 她细细地梳着自己的如墨发丝,端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隐藏在皮肤底下的狠戾不流露分毫,略施脂粉的脸蛋白里透红。许久,朱唇轻启,道:“左将军之女左清浅可是今日进宫?” “是今日,娘娘。”底下的丫头闻声,细语地答道。 “怎么还没见她人影?” “娘娘,现在才是辰时,左家小姐应该会在巳时到吧。” “皇上将她安排到我怜月宫,你们都要好好伺候了,不能有丝毫怠慢。”据说有人举荐这个女子登上后位,她倒要看看这女子有多大能耐。而这苍国后位,她月华怜压根就不稀罕,但是她不稀罕的东西,也不一定要让与别人。 “奴婢知道了。” “你说说这左清浅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月华怜忽然问道。 “奴婢不曾见过左小姐,但是奴婢猜想她应该没有娘娘好看,娘娘才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呢。”那丫头心思缜密道。 “哼。”她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吃过了早膳,她便在前院等着,初秋的天气有些凉,但是并不影响好天气的出现。她就坐在院前,秋风拂过,她的衣袂飘飘。 忽听:“娘娘,左将军的女儿左清浅到了。” 月华怜抬眸一看,一袭浅青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淡雅的感觉别有一番风韵。她缓缓站起,看着左清浅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道:“清浅见过怜妃娘娘。” “左小姐不必拘礼。皇上宣你入宫,又分配在本宫的怜月宫,那以后这怜月宫就是你的住处了,不要和本宫见怪才好。” 左清浅淡然一笑,望向怜月宫,奢华的布置,像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重新摆弄过似的,于是道:“清浅谢过怜妃娘娘。” 月华怜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左小姐何必客气,这都是本宫分内的事,若是左小姐不嫌弃的话,可唤本宫一声姐姐。来,跟本宫去看看你要住哪个屋子,这怜月宫里,你可以任意挑选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住下。” “清浅无论住哪间屋子都好,谢过怜妃姐姐。” “这住哪间屋子怎能随意呢,你若不挑选,皇上怪罪下来……要说本宫招待不周了。” 左清浅明白月华怜的话里有话,她每一句话、每一步都透露着她是这里的主人的意思。清浅无奈,只好跟了她去。怜月宫里分了好几个偏殿,清浅一走进,入眼的便是那靠南的竹青阁,淡雅别致,随即她停下了脚步,道:“怜妃姐姐,不知这竹青阁可否?” 月华怜看了一眼竹青阁,脸上并无不悦,道:“只要你喜欢就好。这处偏殿皇上也甚是喜欢,淡雅别致,别有一番风韵。看来左小姐真是慧眼识屋啊。” “怜妃姐姐说笑了。怜妃姐姐日后唤民女清浅即可。” “嗯,以后清浅就安心在这住下吧,有什么事尽管跟本宫说。” “谢过怜妃姐姐。”左清浅再次道谢。 月华怜走后,又安排了宫女奴才们将一些生活用品搬到竹青阁来。清浅看着这间屋子,甚是喜欢,至少这里离月华怜的主殿要远一些,皇上应该也不会到这里来吧。 她入了屋子,这屋子陈设简单,只是墙上挂了些许字画。很适合她的性子。 望着窗外,阳光洒在已经泛黄的叶子上,折射着一缕光芒,秋风吹过,一两偏黄叶随风散落。 她口中喃喃:“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只是想起之前与他相遇的种种,她暗自摇头,许是他已经把她忘了吧,抑或是他早有妻室。而自己已然入这皇宫,哪是一日两日便能出去的? 一连在竹青阁住了几日,皇上倒是时常到怜月宫来,但是却未曾召见过她,想来皇上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只是怜妃这个人肯定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这一日在竹青阁闲得慌,便想在出去走走,这后宫她还真没有逛过,于是请示了怜妃,独自一人出了怜月宫。 她不带一个丫鬟,也没有惊慌,本身她的方向感就很好。无须别人带路。后宫的确很大,是她望不完的风景。 远远地就瞧见一名白衣女子立于树下,殿门口写着悠落宫。看来这位是现今为止苍国唯一的贵妃南宫凝落。绝美的身姿透出一股落寞。清浅不想惹麻烦,转身就走。 但是凝落转头,已然看见了她,一袭浅青色衣衫,不用想,便能知道是刚进宫不久的左将军之女、左清浅。 既然她无意进来,凝落也无意留她。后宫纵使再多出来几名女子,也决然与自己无关。 正在发愣间,盼盼公主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道:“凝落姐姐,你看那边那个浅绿色姑娘是谁啊?盼盼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个应该是左将军的女儿吧。盼盼公主,她穿的是浅青色,不是浅绿色,要记住哦。”凝落笑笑。 “哦,浅青色?皇帝哥哥没有跟盼盼说过,所以盼盼也不知道。”说罢嘟着嘴。 “盼盼公主,小时候,你皇帝哥哥有没有陪着你玩耍过?”她想要从她的口中了解他多一些,以便日后可以顺利离开皇宫。凝柔在这宫里有父亲照应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盼盼小时候没了娘,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住着,里面满是老鼠,好多好多老鼠……没有皇帝哥哥……”好像是因为回想到以前的事情,所以变得语无伦次,看来这盼盼公主的过去真的是不堪回首,否则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精神错乱。 “盼盼公主,既然有太多老鼠,咱们就不去想了,好吗?现在你住的地方不会再有老鼠了,你很安全,很安全,知道吗?”凝落扶住她的双肩安慰道。到底是怎样的打击,才能令一个人如这般丧失理智。她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嗯,皇帝哥哥给了盼盼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嘻嘻……” ------------ 第二十八章 谁愿意懂得谁? 第二十八章 暖儿将眼底的情绪掩住,望着眼前的她衣袂随风翻飞。走过去道:“娘娘?” “暖儿,有事么?”她没有回头,淡淡地。 “娘娘在看什么呢?”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喜欢遥望天空,为什么? “在遥望自由。” “自由?娘娘不自由吗?” 凝落转过头看着暖儿,眼底的情绪收去,转而问道:“暖儿有事吗?” “没有,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娘娘一直喜欢遥望天空,暖儿不懂。” “暖儿无需懂得,所谓的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吧。”她的心事就像她经历过的事情,若不是亲身体会,谁又能真正懂得。在这繁华的后宫,荒凉的尘世,谁愿意懂得谁?亦不过都是想要平步青云吧。平步青云以后呢?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吗?想要的?她心里愕然。 暖儿道:“为何娘娘从不去探望皇上呢?也许他可以给娘娘您想要的。” 凝落垂眸,深思。平步青云?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可以给吗?又或者……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予自己想要的。 解下贵妃的头衔,拥抱永生永世的自由,她心向往之。 进宫是报父亲十八年的养育之恩,那么之后的路,她需要自己走,需要自己去把握。她暗自庆幸自己能彻悟。 只是,她的梦想一定要依傍另一个人来完成吗。 “本宫知道怎么做了。”她一生活得坦荡,勾心斗角之事,她向来不屑为之。轻声道:“暖儿,陪我出去转转吧。”她忽然想要出去透透气。 但是她总是习惯于往荒凉的地方去。 走着走着,一页繁华消失了,更多的是一片荒凉。 远远地就能听见隐隐的哭泣声,将这荒凉衬托得更加冷森。 凝落道:“暖儿,这是什么地方?”她的方向感不好,走着走着便会迷路,这简直是她的致命伤。哪有一个女子会分不清东西南北呢。 “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到了冷宫附近。”暖儿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惧意。 周围阴森的冷气浸入心肺,凝落也没有注意到暖儿的一如往常。 “冷宫?”她凝思道:“我们进去看看。”没有任何理由,她就是想要去看看。看看多少人的青春被葬送在这里。 “娘娘……?”暖儿想要劝阻,但是凝落已经走远了,她只有跟上。 凝落踩着满路的尘土,踏进飞雨宫,里面陈设简单,即使是白天也能见到老鼠乱串,干秃秃的树干上,没有一丝暖意,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就蹲坐在那棵小树下,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凝落走近,发现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是熟悉…… “梦婕妤?”暖儿喊道。 凝落仔细一看,确是梦婕妤,只是几月不见,她竟变成了这个样子,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目中无光,昔日的美貌已消失殆尽。 暖儿又凑近喊了声:“梦婕妤?” 可是她没有丝毫反应,凝落叹了口气道:“看来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是啊,娘娘。” “暖儿,把她带回悠落宫。” “娘娘,私自带冷宫里的人出去是要被罚的。”暖儿忧心道。况且梦婕妤还是月华怜弄进冷宫的,若是她将她带了出去…… “本宫自有办法,去吧。” “是,娘娘。” 暖儿一靠近梦婕妤,她便一把推开她,道:“我是皇上的妃子,你胆敢碰我!”说罢自己站了起来。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凝落,道:“皇上,你来接臣妾回宫了?”说着竟泪如雨下。 “娘娘,我们怎么办?” 凝落想着将她带走也不是办法,只好道:“我们先回宫吧。” 凝落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办,无论怎么说,那也是一条生命。 回到悠落宫后吩咐道:“暖儿,你带一些食物和保暖用品送到梦婕妤的宫里去,顺便请一个太医前去给她诊治,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娘娘。” “等一下,本宫和你一起去。”这种事,让别人去做,她不放心。 梦婕妤起初对她们的防范心理特别强烈,根本不准凝落靠近,凝落不得已才将她打晕。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诊治与调理,梦婕妤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并且进食也不再呕吐。目光中也有了些许神彩,但是……里面都是满满的恨。她一直记得是谁将她推入冷宫陷入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 “梦婕妤,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暖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梦婕妤看着她,不说话,这么多天以来,她不曾说过一句话。望了望凝落,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凝落来不及阻止,已听她道:“梦馨多谢落妃娘娘救命之恩。” 凝落要将她扶起来,但是她一把推开了凝落的手,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落妃娘娘,这几个响头是梦馨应该的。” “梦婕妤,你不必如此。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宫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罢将她扶起,道:“你身子还虚弱的很,还是躺在床上歇着吧。” “落妃娘娘,梦馨恳请娘娘收了梦馨为婢,梦馨可以改名换姓,绝不连累落妃娘娘。”梦馨请求道。 “这件事,本宫会考虑的,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谢谢落妃娘娘。”她知道她若是想要报仇,就要先将身份放下。她曾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再怎么做,她得到的结果都不会是失去。 天气越来越凉的时候,凝落将梦馨接到悠落宫来,唤为馨儿。 这梦馨除了比以往更加消瘦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大不相同,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但是她对着凝落的时候,目光里是满满的柔和,带着丝丝感激。 也许这就是涅槃重生的人本该有的特色吧。 悠落宫里除了暖儿和凝落,再没有人知道她是曾经的梦婕妤。众人只知这馨儿长得比一般人还要美上几分,却不曾有人将她和梦婕妤联系在一起。因为前者和后者给人的感觉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 ------------ 第二十九章 馨美人 第二十九章 很多天来,梦馨一直注意着苍枫影的动向,想要报仇雪恨,她只能获得皇上盛宠。她化着微浓的妆,再加上瘦削的身体,较之以往不同的气质,估计月华怜也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今日她已在这里等了许久,却不见他来。 漫天的蒲公英如雪般纷纷扬扬。她的心里是无限的仇恨以及对青春消逝的怅惘。古来后宫佳丽三千,被打入冷宫之后还能出来的,估计不曾有过。但是上天却是眷顾了自己,所以她更要好好把握。 但是……也许今天皇上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吧,况且他也不是每天都会过来。 看着漫天的蒲公英,她忽然伤感起来。 随风而舞。 深秋的天气,冷风肆意着,刮过她的耳畔。 她就这样尽情地舞着,这是她练了许久的舞蹈,今日只为在此候着他来。 然而身在如此美景中,加上荒凉的氛围,却使得她的内心忧伤不已。不顾其他就舞了起来。如此尽情,却又如此……凄凉。 浅绿色的宫女服下包裹的是她纤细的娇躯。十指纤柔,妙不可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一抹明黄的身影。 直到舞蹈跳毕,转过身来,发现他,惊慌失措道:“奴婢……奴婢参见皇上。”并非她胆小怕事,而是他出现得如此突然…… 他走近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误闯进这里,看见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所以……” “哦?你是哪个宫里的?”他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纵使眼前这个女子曾经和他缠绵欢爱,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亦是认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不曾放进心里,所以无从忆起吧。 “奴婢是悠落宫的。” “悠落宫?”他的嘴角勾起,他此刻突然想看看那位住在悠落宫的白衣女子究竟在做什么。“去悠落宫。” “是,皇上。”她的心里是莫名的得意,他的眼神没有对自己的厌恶,反而还多了一丝柔和,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悠落宫。 凝落缓缓将之前画过的那幅画展开,每晚都做着同样的梦,竟然成了习惯,然而昨晚却没有梦到,她不禁心生失落。 正展开之际,听殿外报:“皇上驾到。” 她还没有来得及将画收好,苍枫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落妃在看什么?”他的声线冰冷,身后跟着梦馨。 “看一幅画罢了。臣妾参见皇上。” “给朕也看看。”他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去。 很朦胧的画面,百花凋零,还有一个背影,他看不清……这样的场景他是见过的,在每一个梦里都有。 他抬眸望进她深邃的瞳眸中,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这幅画你是哪里弄来的?”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艰难道,脸上满是倔强的神情。 “不明白?朕问你这幅画哪里来的?”他再次重复道,声音较刚才增高了八度。 “臣妾自己画的。” “你画的?你如何画得出来?”他不相信。 “皇上……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着她脸上的倔强,让他感觉心里闷闷的,一甩手,她便跌倒在地上。 “落妃,这个宫女是你悠落宫的吧?” 凝落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梦馨,道:“是。” “从今天起,她是朕的美人,不再是你悠落宫的宫女。” 凝落只是望着一旁的梦馨,不再言语。 苍枫影走过去,抬起梦馨的下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馨儿。” “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馨美人,你以后就住在庆喜宫。” “多谢皇上。” “起来吧,随朕离开。”说罢不再看向凝落,举步离开。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梦中梦到的是什么呢?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苍枫影想着。 凝落看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对自己无话可说。 随着苍枫影的离开,暖儿才走进来,发现还躺在地上的凝落,立马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本宫没事。”她站了起来道。这是第二次他掐住自己,她,发誓再也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她一定要离开这座皇宫。 她强大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受人践踏。她是懦弱,但那也只是有时候。 夜晚,关于苍枫影临幸哪个妃嫔,她从来都不想要去知道。 但是刚才,皇上竟派了人来召她前往庆喜宫,那是刚刚被封的馨美人的寝宫,他为何要召她前去。她不得而知,但是也只得照做。 她到达庆喜宫的时候,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亥时,但是却只见满殿的奴才宫女,却不见苍枫影以及梦馨。 正当凝落满腹狐疑的时候,内殿里传来一阵娇喘,还伴随着低低的浅笑。 熟悉的声音飘然而至:“你们都下去吧,落妃留下。” 看着一干人等退下,凝落行礼道:“不知皇上召臣妾过来有何要事?” “难道朕没事就不能召见与你?”他反问,不知为何,一想到她,他的心口便烦闷不已。而这个女子,他感觉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便已见过。 “皇上当然可以随时召见臣妾,只是现在皇上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还没有等到凝落举步离开,内殿便传来娇媚的声音道:“落妃姐姐,皇上要你进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刚才对她说话的人是梦馨,是她从冷宫里救回来的梦馨。于是道:“皇上有事请直接说。” “朕让你进来!”他沉声道,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冷鹜。 她心里一惊,缓缓走进内殿。 一眼望去,纱缦下竟是痴缠着的两个人。苍枫影见她进来,回头对着她邪邪的笑,好似奸计得逞般阴险。入目的两人是如此的不堪,凝落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她根本无法顾忌身后的人会怎样惩治自己,而逃走却也是她的本能反应。 苍枫影没有想到她竟会是如此反应,他好像是伤害到她了。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他的胸口又再次闷了起来。 身下的女子还在不断向他索取,低低的**声忽然引起了他的一阵反感,想起落妃震惊之下慌忙逃走时的狼狈,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是一阵胜过一阵的烦闷。他尽情地在身下女子身上发泄着,不管她低低的**。一阵痴缠过后,他翻身躺下,没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梦馨还迷醉在交合的快感中,此刻见他已然睡下,烫热的身子凉了一半,她只好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 第三十章 馨美人斗怜妃 第三十章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过后,凝落终于认清了当前的形势,后宫并不是你安分守己便能安分守己的。 至此,凝落每天都要到藏书阁去。她知道,在这个孤身奋战的地方,她只有博览群书,才能将自己救出。她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方法的。 冬天到来的时候,她依旧整天整天地呆在藏书阁里。 与此同时,馨美人怀孕了。 这是苍枫影继位之后唯一一位有身孕的妃子。 不知为何,他一直宠幸着月华怜,而月华怜却不曾有过身孕,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梦馨怀孕了,真可谓是苍国大喜。但是与此同时,让苍枫影感到烦恼的便是朝臣进一步逼迫他立后。 他,并非不想立后,只是没有找到那个人,他的皇后并不是每个人都配当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昨日,刚下过一场细碎的小雪,南方的天气是无法形成漫天飘落的雪花的,有的只是一点一点细碎如米粒般的小雪,还未落至地面,便已融化。 而今日,久违的阳光终于升起来了。 梦馨,踩着细碎的步子往怜月宫走去。 现在她的肚子可是尊贵得很,她倒要看看月华怜看见自己时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算是现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但是轮廓总是没有变的。她很有把握,自己能够把月华怜吓一跳。 她还没有踏进怜月宫门口,已经有人前去通报:“馨美人到—”。梦馨便是这样缓慢的一步一步移进怜月宫的。 一袭粉色衣衫的月华怜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梦馨会来,端坐在大殿之上,粉色的衣衫衬得她肤如凝脂。 梦馨望着她,道:“臣妾见过怜妃姐姐。” 她缓缓抬眸望着眼前的孕妇,腹部还没有突起,暗自冷笑一声,道:“馨儿妹妹有孕在身,免礼吧。” “谢过怜妃姐姐。” 月华怜从贵妃椅上站起,徐徐走下来,站到梦馨面前,浅笑道:“这么长时间来,馨儿妹妹过得可好?”神色中没有丝毫慌乱。 梦馨见她太过镇定,心下怀疑,这月华怜到底是不记得自己了,还是她根本就认出了自己?就算是认出了自己,也应该是要慌张的,但是她现下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自若。 梦馨咬紧牙关:“多谢怜妃姐姐关系,臣妾……过得很好。”很好?若是好,她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既然妹妹过得好,那么本宫也就放心了。”说罢,她轻轻一笑,走到梦馨身边,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是吧?梦婕妤?” 梦馨一时重心不稳,倒退了一步:“你如何知道……”脸色苍白,但是随即又改口道:“怜妃姐姐说什么,馨儿不懂,馨儿是皇上新纳的馨美人。不是什么梦婕妤。” 月华怜望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只是笑道:“呵呵……本宫也只是看着馨儿妹妹长得和以前被打进冷宫的梦婕妤很相像,一时说错了话,馨儿妹妹不要放在心里才好。” 冬日的阳光纵使开得再好,也照不进人的心里去,这次被吓到的不是月华怜,而是梦馨她自己。一张惨白的脸,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娇笑道:“怜妃姐姐真会开玩笑,妹妹怎么会怪罪姐姐呢。” “没有就好,现在妹妹你怀有皇上的龙子,要多加小心些才是。今日本宫也累了,妹妹早些回吧,待到孩子出世之日,本宫定会带礼前去探望。” “妹妹在此先谢过姐姐了。”梦馨冷笑道。 “你我姐妹一场,何需如此客气。”梦馨,你以为换了个身份本宫就不认识你了吗?你太小看我月华怜了。就算此刻你有了龙子,本宫依旧宠冠后宫,你又能奈我何!月华怜如斯想着。 纵是有再多的不满,梦馨也只得离开,她深知现在她们的矛盾还不能白热化。她要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到时便能母凭子贵,而这后宫可还会有她月华怜的一席之地? 月华怜望着远走的梦馨,转身回了内殿,道:“你出来吧。” “娘娘找暖儿什么事?”暖儿站了出来平静地说。 “当初你为何不帮本宫除掉这个女人?”她的话语中多出了一丝怒气。 “她是落妃娘娘救回来的,奴婢没有机会下手。”暖儿没有抬头,静静地说。 “落妃将她救回来的?”这个落妃还真是好人啊,月华怜围着暖儿转了一圈后,道:“那是,你不想杀,还是真的没有机会下手?” “奴婢是没有机会下手。”暖儿低头道。 “暖儿,抬起头来。” 暖儿缓缓将头抬起,眼神里没有一丝惧色,但是月华怜却叹了口气,惋惜道:“暖儿,你撒了谎。” 暖儿迅速将头低下去,:“奴婢不敢。” “暖儿,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不希望你得到一个残忍的下场。”月华怜清了清嗓子。话语听起来像是劝谏,但是更多的却像是威胁。 “暖儿知道,暖儿不会忘记娘娘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栽培。” “嗯,这样就好,暖儿,你要记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对你最好的人。” “暖儿一直没有忘记。” “下去吧,好好监视着南宫凝落,若是可以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再让诸如梦婕妤出冷宫,或者是说怀孕此类的事情发生了。” “暖儿记清楚了。” “嗯,赶紧回悠落宫去吧,不要让别人看了出来。这次的事,我姑且不去计较。” “是,娘娘,奴婢告退。” 当暖儿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听月华怜唤道:“暖儿?” “娘娘,什么事?” “只要我们早点完成任务,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暖儿点头,就出去了,她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任务是什么。 ------------ 第二卷 怯懦妃子影倾城 ------------ 第三十一章 同道中人 第三十一章 御书房内。 “桑丞相,现今寻致国一直在攻打周边小国,他们的疆土不断扩大,爱卿怎么看?”苍枫影沉声道。 “如今能与寻致国抗衡的只剩我苍国,但是我们苍国长时间缺少良马,如果战事一发生……臣恐怕……”立于台下那两鬓已然斑白的老者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丞相有何妙计否?”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情,看寻致国的样子,势必要吞了苍国,但是自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老臣还未想出……但是臣听说在靠近寻致国的北边有一个小国以战马而闻名,不知皇上可曾听过?” “丞相说的可是锦国?”这个国家他知道,早些年,因为锦国盛产良马,父皇攻打之时也有些许忌惮,后来因为寻致国不断强大,父皇便再也无暇顾及小小的锦国了。 “臣说的正是锦国!”丞相确定道。 苍枫影听罢,站起身,在大殿上踱着步,沉稳却缓慢。 “丞相认为该派谁人前往锦国?”只有弄到良马,战事一发生,才不足以畏惧。苍枫影一直都知道,寄寻太子并非一般人所能抵挡,更何况他现在也已是一国之君。如此强大的敌人,苍枫影不得不防。 “皇上想要派人前往议和?” “是啊,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寻致国正在强大,并且对他苍国虎视眈眈,他总不能这个时候带兵去攻打锦国吧。 “老臣尚未有合适的人选,但是臣恳请皇上给老臣一些时日,老臣定当竭力找到合适的人选派往锦国。”桑丞相诚恳道。 “有劳丞相了。”现在他不得不说,整个苍国,他唯一能信任的便是这丞相。南宫景程野心昭著。还有左将军……自从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进宫,便能知道他野心不小。 想到此处,他双眸眯起,除了寻致国,南宫景程和左将军对苍国来说也是一大隐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凝落依旧每天雨打不动的在藏书阁里看书,时间愈久愈觉得生活充实,精神饱满。那些过去的都将是过去,她要争取以后的每一天都自由,只是如此而已。 听说皇上正在寻找一个适合的人选,前往锦国。 她凝眸思考,书本?谋士? 她像是想起什么而突然站起。 是啊,她愿做他的谋士,前往锦国,只要他给她自由,让她离开后宫,这样便已足够。 第二日,她依旧到藏书阁里来。 很多次都会在这里遇见左清浅,左清浅是苍国有名的才女。她知道,所以她们每次都只是相视而笑,从未说过话,却又像朋友那般真诚。 凝落到的时候,左清浅已经坐在那里看书了,凝落轻手轻脚地往一旁走去。 后面却响起了左清浅的声音,道:“落妃娘娘,不知可否与民女出去一叙?” 凝落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微微荡开,道了一声:“好。” 冬天已经过去,初春的天,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 她们一直沿着后花园的路径走。 “清浅姑娘叫本宫出来有什么事?”凝落开口。 “落妃娘娘唤民女清浅即可,清浅想知道落妃娘娘可曾听过谋士一词?”经过这么多次的相遇,左清浅断定这南宫凝落有着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股飘然与淡漠,令她想要尝试一下,是否她们是同道中人。 凝落看着清浅,心想,真不愧是苍国有名的才女,看来她也不喜欢长期困在皇宫里,两人真是不谋而合,于是道:“清浅姑娘也听说了皇上要派人前往锦国一事?” 左清浅想,既然她这么问自己,那么想法应该就和自己差不多了,于是双膝跪地道:“请落妃娘娘带上清浅一起。” “清浅姑娘,你先起来。”“你是如何知道本宫的想法的?”凝落内心里依旧在喟叹眼前这位女子的聪慧,又或者不只是聪慧那般简单,还多出了几分纯粹与细腻。 “清浅只是觉得落妃娘娘与别人不一样而已。”左清浅如实回答。 “那么清浅姑娘有什么好的办法?”既然大家都想到同一个地方,那么问问也是好的。 左清浅笑笑,道:“落妃娘娘应该已经想好了办法,何必要清浅多此一举呢。清浅只求娘娘带上清浅一起,不知娘娘可愿意?” 凝落想,这个女子聪明剔透,一个人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些不方便,况且左清浅还是苍国有名的才女,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个可以商量的对象,最重要的是,她从心里钦佩左清浅,于是道:“恐怕到时候要劳烦清浅姑娘了。” “落妃娘娘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同道中人而已。”左清浅想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 ------------ 第三十二章 开始行动 是夜。 凝落等在孤影宫前,这是第一次她自愿踏足这个地方。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是为侍寝,这一次,她一定要离开。 孤影宫,是他的寝宫,那一块横亘在殿前的牌匾,气势恢宏,仿佛用了十足的力气,但是凝落却感觉得到这三个字中的失落,亦或是……等待与找寻。 孤影,孤影,是在叙述着他的孤独么?凝落不禁想。 没一会儿便有人来通告说:“落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声音低微,像是故意奉承一般。凝落道了声谢,便朝里面走去。 苍枫影一袭明黄色朝服,斜靠在藤椅上,五指张开搭在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凝落,他只是在想,为何她今日会前来。 “臣妾见过皇上。” 苍枫影将手放下,坐正了身子,淡淡道:“起吧,落妃有事?” 凝落望着他,向他走近,道:“臣妾是来向皇上讨教一些事情的。” “哦?”他的眼眸微眯,深邃如同鬼魅,问道:“落妃请说。”他永远是这样,狠戾的时候够狠戾,客气的时候让人误以为他是温柔,凝落若不是亲眼见他对怜妃那般温柔,想必也会被此刻他柔情的外表给骗了吧。 “臣妾在想,如今寻致国正在开疆扩土,并且收兵买马,做得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能与寻致国抗衡的国家也就苍国一个,不知皇上对此作何感想?”她始终不愿在有他的地方呆得太久,所以直接进入话题。 苍枫影看着眼前这个纤尘不染的白衣女子,虽说不及其妹倾国倾城,但是却像是更难得的美人,仿似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十分难得,于是勾唇而笑,道:“看来朕的落妃已经想出了办法?” “臣妾没有办法,所以特来向皇上讨教。”凝落转过头看向别处道:“臣妾只是听说我们苍国缺少良马,但是远在北边的锦国却盛产良马。而且据说锦国国君病情严重,湘南公主与湘啸太子因为其母亲的原因而关系不和……”说罢转头看向苍枫影,只见他眉头微皱,显然是在沉思。 许久他才舒缓眉头,道:“落妃说的是,只是朕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前往锦国。”这是他的心里话,也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胸口。 “皇上,凝落愿意前往。”她双膝跪地道。 苍枫影凝眸看她,眼中的深意,令人无法窥探,他想起之前关于她的种种,倔强的女子,如今更加了一份聪慧与从容,此刻他知道她可以。但是……如果她离开了皇宫,那么,然后呢? 然后他再也不必担心寻致国,甚至可以派兵攻打寻致国。只要牺牲眼前这个女子便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看来他是赚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说道:“落妃想要到锦国去?给朕一个理由,说明落妃能完成任务的理由。” “臣妾就凭刚才所分析的现状,皇上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为何不试着信任臣妾一次?” “好,朕就信你一次,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落妃可要想清楚了。”他沉声道。 “臣妾已经想清楚了,定当竭尽所能完成任务。” “好!事成之后,朕可以答应落妃一个要求。” “这话是皇上说的?”她站了起来,与他对视道。 “是朕说的。” “皇上可否写一道圣旨?”久居深宫将近两年,让她知道何谓凶险。 “要朕下圣旨也可以,但是落妃若是做不到呢?” “臣妾任凭皇上处置。” “好。”他爽口答应。“这圣旨朕为你保留着,就等你成功归来之日。” “臣妾谢过皇上,但是臣妾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臣妾想要带上左将军之女左清浅与臣妾一同前去,不知皇上答应可否?” “落妃如此为朕,朕如何不答应?”也好,两个女子相互有个照应。况且左清浅是苍国有名的才女,想必才气定不在凝落之下。 ------------ 第三十三章 路途险恶(一) 第三十三章 城门外,一袭浅青色衣衫的清浅等在马车里。 一袭白色长袍的凝落,一根簪子将头发高高挽起,高挑颀长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阳刚之气。 只有宸王来送行,整个皇宫里估计没有几人知道凝落和左清浅即将前往锦国。凝落看着宸王,笑笑,挥挥手,上了马车。 这一去一回,她就能拥抱自由去她想去的地方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拼死一搏。 朝堂之上,兴许只有桑丞相知道,而苍枫影不来送她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若此事泄露出去,只怕会给她们二人招来杀身之祸。 凝落没有带任何一个婢女,左清浅也是,显然二人很有默契。 一个车夫,两名女子就这样在晨光微露时出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御书房内。 “皇上,就派这两个女子前去,能行吗?”桑丞相不可置信道。 “丞相不相信朕的眼光?”苍枫影挑眉道。 “臣惶恐,恕老臣愚昧。” “桑丞相,你看,我苍国如此多的女子,谁会到朕的跟前来说要前往锦国呢,所以单凭落妃这一点,就已经够气魄了。况且左将军的女儿左清浅也是苍国有名的才女,落妃能得左清浅相助,丞相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可以看得出来苍枫影心情大好。 “臣……明白了。”纵使是寻致国的寄寻太子恐怕也想不到苍国会派两名女子前往锦国吧。 “明白了,就好,下去吧。”苍枫影拿起桌上的奏折下了逐客令。 “臣告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车上。 “这一趟远走锦国,清浅姑娘何以如此镇定?”凝落突然问道。 “落妃娘娘不是也无所畏惧吗?”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凝落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舒心,遇见这么一位姑娘,这般玲珑剔透。而且两人还这般有默契。 “落妃娘娘和清浅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像不一样了。” “哦?怎么说?”凝落记得她第一次见自己并没有前来行礼。 “那时娘娘看起来满身落寞,甚至还有些自怜自艾,但是这段时间经过清浅的观察,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凝落听罢一愣,是啊,曾经她的确为了自己的遭遇而满身伤感,一直想要逃离,而如今,她懂得为自己奋斗了。“清浅姑娘观察得真透彻。如今你我已然出宫,不必再受身份的约束了,日后叫我凝落即可。” “嗯,以后你就叫我清浅。” 笑容还荡在唇边,但是马车就这样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凝落还没有来得及掀帘看去,已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掀帘一看,车夫已经和几个黑衣人打了起来,凝落一看,这身影很是熟悉……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车夫,但是显然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 第三十四章 路途险恶(二) 第三十四章 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话总是没有错的。 眼见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尖已快到车夫胸前,却又被险险地躲过,这群黑衣人的武功俨然比上一次她和苍枫影一起遇到的那一群黑衣人武功要强上很多。 上一次?车夫?背影?这些东西在凝落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望着眼前的人都斗成了一团,暂时难分胜负,便脱口而出,道:“陈侍卫,不必担心我们,与其以主欺客,不如以客犯主。眼与心和、心与气和、气与身和、身与手和、手与脚和、脚与胯和。” “是!”陈侍卫回望凝落一眼急急回道。刚才他的确是为了保护她们而分了神。 没一会儿,那些黑衣人已然被打败,但那些显然都是死士,纷纷服毒自杀。 “属下令娘娘和清浅姑娘受惊了。”黑衣人都倒地之后,陈常在俯身道。 “陈侍卫客气了,现在出门在外陈侍卫叫我凝落吧。免得引人耳目。” “属下不敢。”即使出了宫,她依旧是皇上的妃子。 “难道陈侍卫想我们再次惹来杀身之祸?”凝落反问道。 “属下……遵命就是。”看来是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到,“属下名叫常在,娘娘直呼属下名字即可。” “嗯,陈大哥,我们快走吧,下次不要再叫我娘娘了。走吧。”想到也许还会有更多的黑衣人追来,凝落催促道。 说罢,陈常在就架上马车赶起路来。 凝落放下车帘,左清浅就问道:“凝落,原来你会武功?” 凝落摇摇头,说:“不会,只是在书上看过而已。一时好奇,就记了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皇上,您猜得果然没错,寻致国的确派了杀手过来。”一个侍卫样子打扮的男子前来报道:“不过只有几个人靠近了车辆,其他的都被属下带去的人给杀了。” “还有几个人靠近了?那么马车里的人有没有受伤?”苍枫影急急问道。 “没有,那个车夫的功夫很厉害,他们根本就伤不了他分毫。”那侍卫得意道:“就算那个车夫敌不过对方,马车里好像有个人也会武功,那车夫能快速地杀了那些黑衣人是因为马车里有人提醒。” “有人提醒?”他知道凝落是不会武功的,那左清浅呢? “是啊,属下也没凑近了看,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既是如此,只要那辆马车没有到达锦国境内,你们就还要加紧防范。听到了?!”苍枫影沉声道。 “属下遵命。” “那下去吧!” 苍枫影合上手中的奏折,南宫凝落出使锦国的事只有桑丞相知道,就连月华怜都不知道,寻致国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他是全面封锁了消息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自己派了这么多人跟着竟还是被他们给靠近了车辆。 他双手轻放在案桌上,加强了力道,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人出任何差错。 但是聪明如他,自负如他,却还是错了一步。 ------------ 第三十五章 路途险恶(三) 第三十五章 马车踽踽前行,初春的天气,暖风荡漾着,路边的野花也结了花苞,越是靠近锦国凝落的内心就越是增加了一丝忧虑,旁边坐着的左清浅并不比她好的了多少。也许是直觉的原因,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夜晚在客栈里歇着,已经许久未入客栈了,因为路途遥远,而经过的地方都是些荒野之地。白天的时候还绽放着暖暖的太阳,夜晚来临的时候天气却变凉了,不过这不足为奇,春天都是这样的,只是这个晚上的风较之前有些大,看来一场春雨就要到来了,真是一场春雨一场寒。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程,大家实在是困顿得很,所以这晚大家都睡得很早,唯独凝落听着窗外的风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更加深了,困意才袭了上来。 翌日起床的时候,果真的下起了绵绵细雨。街上的行人都撑着伞,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整个街道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北方的春天较南方来得总是晚些。清冷的风滑过脸庞,凝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陈常在过来催促道:“凝落小姐,该出发了。” “嗯,陈大哥,我马上来。”凝落关上窗子步了出去。清浅已经在门外等她了,不知道为什么,每离锦国越近,离苍国越远,她的心里就莫名堵得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游子思乡之情,可是苍国也只有楚柯哥哥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坐在马车上,清浅见她愁容满面,便问道:“凝落,你有心事?”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对彼此来说,对方都已经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 凝落掩饰道:“昨晚没有休息好而已,你不必担心。”说罢莞尔一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让她放心。 “那就好。”左清浅也轻轻一笑回之。 只是车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像是落进心里一样潮湿。 刀光剑影声,却也在这淅淅沥沥中悄然而至,马车停留在原地,不敢靠近,凝落掀帘一看,她担心的事始终还是发生了,那些黑衣人仿似已经等了许久一样。凝落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却料不定对方何时出手。如今真的出现了。 左清浅望着她,满目的淡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道:“你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不知道,只是猜到了而已。”凝落悠悠地说。 这次来的黑衣人比上次多了许多,纵使陈常在的功夫了得,也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凝落道:“清浅,你可会驾马?” “不曾试过!”左清浅如实回答。 “那你坐好了,我来赶。”她抛给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 “嗯!”清浅也坚定道。 凝落坐到了陈常在之前的位子,手握缰绳,朝着陈常在大喊:“陈大哥,上车!”拔出头上的簪子插在马背上,“嘶”地一声,马车载着她们冲出了重围,只隐隐听见陈常在说:“不要……”但是凝落已经杀不下车来,马还在一路狂奔着,陈常在没有跟上来。 但是那些黑衣人像是不怕死一样,死死地追上来,夺下了马匹。凝落回头望去,陈常在实在无暇顾及她们,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染满了殷红的鲜血。 凝落取出怀中的匕首,向那些朝着她来的黑衣人们,胡乱刺过去。但是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这样两个弱女子在马车内挣扎了许久,但是她们都不曾想过要放弃。 正在其中一个黑衣人举剑直插凝落心脏的时候,清浅急急地挡在了前面,但是剑却始终没有传过来,清浅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名白衣男子,白色的袍子,颀长的身材,熟悉的身影…… ------------ 第三十六章 路途险恶(四) 第三十六章 “楚柯哥哥?”凝落急急喊道,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楚柯哥哥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下出现。 楚柯?他竟是南宫楚柯,南宫凝落的哥哥?左清浅想着,却见他转过头来道:“落落,你没事吧?” 他没有看见自己,那个笑靥明媚的男子,左清浅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挥舞着手中的剑,一次、一次、又一次。他救她,却不曾记住她。 两个男子并肩作战,黑衣人迅速递减。只是陈常在身上的鲜血越积越多。难道苍枫影真的很放心他们三人如此前往锦国,竟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吗?凝落黯然地想。她居然又一次信错了他。他爱他的江山,而原来,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人,就算途中遭到暗算,他依然可以重新选择其他人前往锦国,而她居然还自以为聪明地认为他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这样想着,凝落竟然忘记了回楚柯一声“没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缠绵的春雨总是这样绵长,浸透心里的寒凉趋之不去。在黑衣人逐渐退去的时候,南宫楚柯的白衣上染了点点殷红。 末了,南宫楚柯收剑入鞘才望着车帘内还有一位浅青色衣衫的女子。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 他寻她,寻了这么久,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 凝落跳下车,走到他的面前道:“楚柯哥哥,你没事吧?”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称他哥哥,才能放下全身上下所有的冰冷。余光之处,只见陈常在满身鲜红已经躺在泥泞里。“楚柯哥哥,快,快过去看看陈大哥。” 南宫楚柯走近一看,发现他的肩上有伤,而且已经昏迷过去了,于是道:“落落,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否则那些黑衣人还会追来的。”说罢一把背起陈常在,往马车走去。 南宫楚柯将陈常在安置在马车上之后,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城中。”说罢只是安静地赶着马车,没有再说话。 “嗯,楚柯哥哥,这位是左将军的女儿,名为左清浅。”凝落介绍道。“清浅,这是我哥哥,叫南宫楚柯。” “清浅姑娘。幸会。”南宫楚柯道。 “幸会。”相比之下,清浅的声音弱了许多。 春天的雨水总是落一阵,停一阵,走了许久,都是荒无人烟。而陈常在身上的伤却是那般触目惊心,血依旧没有止住。 凝落掀帘望去,前面似乎有一处人家……“楚柯哥哥,要不我们先到前面那里休息一会儿,陈大哥的伤经不起颠簸。” “好。” 这是一间破败的屋子,凝落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清浅道:“我们直接进去吧,看来这里应该没有人住。” 将陈常在安置好之后,清浅道:“楚柯公子,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和凝落去烧点热水过来,等会儿你帮他清理一下伤口。”由于伤在肩上,作为女子,她和凝落都不方便靠近。 “劳烦清浅姑娘了。”他客气道,但是心跳的声音却莫名有些慌乱。 待南宫楚柯为陈常在清理伤口之时,清浅道:“凝落,我之前看过一点医术,这里人迹罕至,看来要到城里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你和我一起到山上去采点草药吧,这样拖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 “嗯,我跟你去。”凝落点头道。 “现在外面正在下雨,山路湿滑,你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能采到药,还是我去吧。”南宫楚柯抢道。 “楚柯公子在这里候着吧,公子并不认识草药,还是凝落陪着我去就行。” 南宫楚柯见她说得有理,自己并不认识什么草药,也只得随了她们,“那你们快去快回,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 “嗯。”两人异口同声道。 ------------ 第三十七章 寻草药 第三十七章 由于是下雨天,山路湿滑,凝落和清浅的裙角都沾了滴滴污泥,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却见有条分岔路,清浅道:“凝落,记住刚才我给你讲的草药样子了么?” “记住了。”凝落点点头。 “那好,我们分开找吧,一个时辰之内在这里汇合,不然时间太久了,对疗伤也没有多大用处。” “嗯,你走那边我走这边,小心点。”凝落看了分开的两条小路道。 “你也是。” 说罢两人分开两路寻找。 凝落走了没多久,便见前面长着清浅口中所描述的药草,淅淅沥沥的小雨沾湿了她的发,一绺一绺的发丝搭在额前,凝落朝着那珠药草走去,现在找到,就能早点救治陈大哥了。赶了这么多路,途中还遭遇了追杀,整个人实在是困顿得不行。刚好那珠药草又长在悬崖边上,她怎么伸手都够不着,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些落魄。高挽的乌发滑到胸前,就差一点点,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 她大胆地再踏出一步,但是……山路太过湿滑,她的重心向前,就这样她没有来得及回转身,便从山崖上跌落下去…… 坠落……这种感觉总是跟随着她,她睁大瞳孔,她要把这世界看清楚,难道她的存在就是错误吗?苦心苦力地寻求出路,最后还是这般死去,她觉得不甘! 但是转而化成为无奈,也许吧,她的存在就是错误,否则为什么她屡遭不幸呢。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抬眸一看,竟然落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他着一身绛紫色衣袍,面目冷淡,仿佛是从地狱出来的一样,但是长得又极好,只是冷冷地望着怀中的女子,凝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放在地上了。 原来悬崖下竟然是一条宽阔大道,只是被崖上的繁茂树叶给遮住了。 她正想道谢,但是那名男子已经带了手下离开了,她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看见,只留模糊的影子,这是怎么样高深的功夫啊,竟然能达到这般境地。 她手里还握着那珠草药,山上传来了清浅的喊声:“凝落?凝落?”声音里透着焦急。 凝落连忙回道:“我马上来。” 经过了许久的寻找,才找到了回去的路。 清浅上来道:“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喊声,所以……” “刚刚遇见了一条蛇,现在已经没事了。”说着摇了摇手上的草药,“我找到草药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没事就好。” 凝落和清浅下山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雨也在此时停了。 “楚柯哥哥,陈大哥怎么样了?”凝落问道,清浅已经去煎药了。 “一直没有醒过来。”南宫楚柯看了一眼陈常在,又回转头看着凝落道:“落落,你不是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凝柔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有出什么事,凝柔还在宫里好好的。这件事以后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楚柯哥哥,你在这里见到我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父亲。”凝落叮嘱道。 “嗯,清浅姑娘也是皇上的妃子?”他终于问出了内心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不是。她进宫快一年了,皇上并没有立她为妃,也不曾宠幸过她。” “哦……”那皇上为何要召她进宫?此话南宫楚柯并没有问出口。但是他的神情却被凝落看在了眼里。 ------------ 第三十八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三十八章 凝落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个时候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为他们两人多制造些相处的机会。 清浅将药端了进来,凝落道:“清浅,你去休息吧,我来喂他喝药。” 左清浅看了一眼南宫楚柯,坚持道:“还是我来吧。你和楚柯公子难得相见,你们兄妹一定有很多话要聊。” “……”凝落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坚持。退回来坐在楚柯身边。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凝落还在想着下午救她的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是苍国人,现在她们已经进入锦国境内了,她的方向感并不好,所以根本分不清那个男子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火光映衬着她的脸,忽明忽暗,镀上一层光辉,看起来更加迷人,她突然道:“楚柯哥哥、清浅,我先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凝落摆弄了一些稻草,铺在地上,躺下闭上眼睛,她知道哥哥一定会有话对清浅讲。 火花一直在跳跃着,喝过药的陈常在呼吸声逐渐均匀,不若刚才那般虚弱了。 周围都安静下来,最后是楚柯打破了沉默,道:“时间晚了,清浅姑娘也赶紧睡吧。”努力地想着话题,没想到一开口竟是这样。 …… 清浅望着他,眼神黯淡,许久才道:“清浅多谢楚柯公子两次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清浅姑娘不必放在心里。” “嗯,那楚柯公子也早点休息吧。”说罢就要躺下,却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她转过头,是他,可是,他却只是拉着她的胳膊不说话。 时间久久,她突然想要挣脱,却听他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你记得?”左清浅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你在皇宫里。” 左清浅望着他,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感,他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觉得他们相望遥远。“那然后呢?”她说。 “我不曾娶妻……”他低下了头,火花还在跳跃着,映衬着他那有些红晕的脸庞。 她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他一用力,将她拉至怀里,他只是想要抱抱她…… 她躺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笑…… 翌日,天气初晴。暖暖的阳光洒在屋外。 喝过药的陈常在此刻也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得紧。但是还是要尽快地赶到城里,没有食物,是大家最难忍受的。 赶了一天的路,他们终于在太阳落下之前到达了锦国的锦城。被雨淋过的凝落和清浅都感染了轻微的风寒,而陈常在竟然发起了高烧来,看来这几天是不能进宫了。只是幸好那些黑衣人不再出现。 南宫楚柯给他们各自都抓了药,幸好是到了锦城,抓药之类的都方便多了。 这日,陈常在的烧好像退了下来,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他抓住南宫楚柯的袖子说:“楚柯公子,常在想求你一件事。” “陈大哥,你说。” “常在想麻烦你为我跑一趟都城,去告诉皇上我们已经平安到达锦国的锦城,让他不必担心。否则皇上要是知道我们出事了一定会坐立不安的。”陈常在恳求道。 “陈大哥,你好好养病,我答应你就是。” “嗯,楚柯公子,此事切不可让外人知道,包括南宫大人,也不能知道。而且还要越快越好。” “嗯,我会做到的。”南宫楚柯应道。这趟出门本来是父亲要他出来办点事的,他却耽搁了这么多天,的确也该回去了。 “常在谢过公子了。” ------------ 第三十九章 动怒 第三十九章 七天前的御书房内。 苍枫影一脚将前来报告的侍卫踢翻在地,狠狠道:“你说你带去的人全部都被杀了,车里的人下落不明?”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一般。他不知道他这样的怒火是因为那女子在车里面还是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锦国良马。 总之此刻他的心如火燎般难受。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他多么希望自己当时也在场。 “属下罪该万死!”滚落在地上的侍卫乞求道,皇上命令他暗中跟着那辆马车,不允许发生任何事,但是皇上并没有说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他也不曾见过,第一次见到那车夫身手了得,便放下心来,如此却给别人可趁之机,当下皇上恐怕是要将他的头颅摘下来了吧。 “你的确是该死!朕是怎么交代你的!给你这么多人,你堂堂皇宫大内侍卫,这么多年是如何当差的!嗯?!”苍枫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属下……只是……只是一时疏忽……”被他这么一声冷喝,他竟然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一时疏忽?你可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苍枫影震怒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震怒,好像这震怒中还夹杂了一丝担忧。 “属下……属下……不知。”那侍卫结结巴巴地说。 “不知道?那朕就告诉你,让你死得明白,里面坐着的是朕的落妃,还有左将军之女左清浅!”像是为了泄恨一样,将他狠狠地摔到墙壁上。 那名侍卫跌落到地上,口吐鲜血。 随着苍枫影的话音落下,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要是知道里面坐着这么重要的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掉以轻心!哦。不不不,他应该想到皇上这么在意的人,肯定很重要,他怎么会贪图安逸而……疏忽了呢? 可是,落妃不是不受宠么?为何皇上会这么在意。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苍枫影便道:“来啊,拉出去斩了!” 那名侍卫愣在当场,脸色惨白,他原以为这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将自己的性命断送了,此刻他连饶命都忘了喊,惨白着一张脸任别人拉了出去。 许久许久,饶命的喊声才从远处传来。 此刻苍枫影心急如焚,一拳砸在案桌上,稍微冷静下来才道:“来人!”看来得动用自己的死士了。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让这些死士去,若是派的是死士,估计现在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主子!”一个黑衣人一跃而出。 “朕要你们去找这个人!”说罢泼墨提笔,没一会儿,一个淡漠素雅的女子便跃于纸上。他将画展开,道:“看清楚了?” “是,属下看清楚了。” “那就快去,他们是往锦国方向走的,一定要给朕找到!不准走漏风声。”他没敢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他坚信她还活着。 “属下遵命!”说罢便消失不见了。 苍枫影便是这样一日更甚一日焦灼地等。 七天了,仍然没有一点消息。他变得焦躁易怒。 那个拒绝侍寝的倔强女子,那个纤尘不染的白衣女子,那个被人欺负没有言语的怯懦女子,那个在自己眼前喝下媚药令自己愤怒的女子,还有那个能画出自己梦境的女子,他竟然可以记得那么清楚。 他站在她的寝宫里,初春,她洒下的花种已经破土而出,蓊蓊郁郁…… 忽然有人来报:“皇上,有个人说要见你。” “谁?”他话语简短。 “是南宫大人的公子,南宫楚柯。” “南宫景程的公子?你就说朕有事忙着,不见!” “是,皇上,奴才现在就去。” …… …… “等一下,他可是落妃的哥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回皇上,是!” “宣他到朕的御书房来。”说罢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 “草民南宫楚柯参见皇上。”南宫楚柯一撩衣摆行礼道。 “起吧。”他淡淡地说。 “草民在从锦国回苍国的路上遇见了皇上的陈侍卫,他托草民前来告诉皇上说他们一切都好。”南宫楚柯谦卑地说着。 苍枫影闻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他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陈侍卫只要草民告诉皇上不必担心!”南宫楚柯朗声道。 “那你可见过朕的落妃了?”为了确认,他追问了一句。 “嗯,草民的妹妹和清浅姑娘都没有事。”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听到了好消息,苍枫影不禁喜上眉梢,只要活着,就好。哦,那个女子给他的最重要的还有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道:“这事,朕就多谢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草民斗胆,皇上为何派草民的妹妹前往锦国,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忍了忍,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落妃没有告诉你吗?”苍枫影反问。 “她没有说。”南宫楚柯凝思了一下,垂眸道。 “朕觉得这事你还是去问落妃比较好。”是啊,自己也不曾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锦国,莫不是她真的有求于自己? ------------ 第四十章 琴香院 第四十章 在客栈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凝落看起来较之前精神多了。依旧是白色长袍,乌发高挽,站在众人面前,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 陈常在的病情也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徐徐。 凝落一人呆在房间里,只要等到陈常在身上的伤大好,便可立马进锦国皇宫,不过根据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就在不久的将来。 突然敲门的声音“叩叩叩”地响。 “请进。”凝落淡淡道。房门打开,凝落看着他,道:“陈大哥,有事么?” “嗯,我就是来告诉你,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就可以进宫面见锦国帝君了。凝落可做好了准备?” “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凝落这话说得极轻,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转而道:“陈大哥的伤真的不需要再静养几日了?” “这几天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已然没什么大碍。” “那好,等会儿我去告知清浅,明天我们就行动。但是到时候还请陈大哥听我的便是。” “这样也好,我只是一介武夫,大智大谋没有,但是保护你和清浅姑娘还是可以的!” “凝落多谢陈大哥了。” “嗯。好好准备!” 翌日,依旧是晴朗的天气,只是初春的风还有些冷,北方总是少雨的。昨晚她已经安排过,晚上再行动,而非白天。 白天的生活异常平静,没有任何动静。凝落就这样安静地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夜色初降,才将齐腰的长发挽起,着一袭白衣,身姿绰约,一根簪子斜斜地插在发上,多了一份英气逼人。 琴香院,锦国最大的妓院。 据说锦国太子湘啸经常出入此地。锦国帝君身患疾病,久卧床榻,想来不久的将来锦国便是这湘啸太子的了。但是传闻湘啸太子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贪图美色,凝落想对付这么一个好色之徒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凝落刚走进院里,琴香院的老鸨就迎了上来,道:“哎哟,公子们真是稀客啊。来来来,往这边来。” 今日的清浅依旧是一袭青衫,秀发高挽,清秀之气溢于言表,只有一旁的陈常在有些微的拘谨、严肃。 “妈妈,劳烦你将这琴香院最会抚琴的姑娘叫出来如何?”凝落环视了一眼琴香院后道。 “哎呀,公子您是来晚了,我们这最会抚琴的姑娘今夜已经被人包下了,不过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姑娘……姑娘们,快来啊……” “诶,妈妈,不必了。”说着凝落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只见那老鸨眸光一闪一闪的。 但是她最会还是咽了口唾沫,不舍道:“公子,你实在是为难妈妈了。” “不为难,妈妈你先将这钱收下,你只需告诉我,弄琴姑娘在哪间厢房即可。剩下的,妈妈就不必操心了。”凝落打探了一眼这老鸨。 “哎哟,公子,这可不行,今夜将我们弄琴包下的可不是普通人。”那老鸨颤颤地拒绝。 “那妈妈看我的样子像是普通人吗?”凝落漠然道。 老鸨看了看凝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长得虽非倾国倾城,但就是那种气质能令一个人甘心为她臣服。于是颤声道:“后院的一个包间里,我带公子去。” “那劳烦妈妈了。”说罢将刚才那锭金子交给她,老鸨真是喜笑颜开。 既然两个都是她不能得罪的人,那么便让他们斗去吧,老鸨心想。 ------------ 第四十一章 初战告捷 第四十一章 “叩叩叩”老鸨敲着门。 “谁啊?”里面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湘啸公子,门外有人找弄琴姑娘。”老鸨拉长了声音却又弱弱道。 “本公子不是说了,弄琴今晚陪着本公子么?难道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房内的人好像是生气了。 “哦哦,我立马打发他们走。”老鸨无奈转身,凝落却抢先了一步道:“湘啸公子,我等从苍国而来,今日特为弄琴姑娘的琴声而来,还请湘啸公子通融一下,让我等见一下弄琴姑娘,也了了我等此桩心愿。” 里面久久没有再做声,只听到女子的娇笑,但是凝落却也不急,静静地等在原地。老鸨刚想催促他们离开,但是此时房门竟被打开了,湘啸公子抬眸瞅着凝落等人,一脸的慵懒,衣襟微敞着,刚才俨然是在…… 他张唇道:“本公子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说罢斜靠在门边,俊美的容颜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凝落淡然道:“我等是为弄琴姑娘的琴而来,明日就回国去,哪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湘啸抬眸,眸中阴冷中带了一丝邪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光芒,俨然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既然如此,那便进来吧。”他轻蔑地说。 凝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见到锦国太子,不过看样子,自己之前也是低估了他,首先一点就是他根本就不像传言中那般贪图美色,长期流连于烟花之地之人。 凝落与他擦肩而过,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身后的老鸨道:“你,去拿几瓶好酒来。” “是,是,湘啸公子。” 老鸨出去以后,他一把关上房门,声音拍得震天响。懒懒地走到凝落面前道:“坐,都坐。弄琴,这些人都是为听你的琴而来。” 一个女子从珠帘后走出来,单薄的衣衫,香肩和酥胸都裸露在外面。走过来纤细的五指绕在湘啸的脖颈上,娇柔道:“哟,这几位爷长得蛮俊的嘛,小女子这就抚琴。”说罢拿了琴来,摆在一边,径自弹奏了起来。 凝落擅于抚琴,一般的琴音入不了她的耳,而眼前这位姑娘的琴艺……看来不比自己差了多少,可以听得出来,这并非靡靡之音,看来此地暗藏着高人啊。凝落心想,看来日后需要更加小心。 “说吧,找本太子何事?”湘啸依旧斜靠在椅子上,慵懒道,像是早就料定了他们会来。 “看来湘啸太子真是聪明人。”凝落心下一惊却也直话直说。 湘啸只是手中转着酒杯,并未接凝落的话。 凝落接着说:“我们想要助太子顺利登上皇位。” 他手中转着的酒杯忽然停了下来,许久才听他大笑道:“这是本太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我是锦国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哪容得你们帮忙?” “我想,湘啸太子你也清楚,我们是苍国派来的使臣,过几日便要进宫觐见锦国帝君,既是使臣,我们肯定是要知道锦国的大致关系的。” “哦?如此说来听听?”湘啸斜眸道。 “那就要看湘啸太子可会承认了。锦国帝君拥有后宫三千佳丽,但是却独宠媚妃一人,最后令皇后抑郁而终,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看来你对我锦国后宫非常了解。”湘啸坐正了身体,正色道。 “湘啸太子此言差矣,南宫楚了解的并不只是后宫,朝堂之上,有一半人站在湘南公主那边,只有极少数人不赞同重立太子!”凝落话语刚落,琴声戛然而止,弄琴手指上的血凝成一滴落于地上,触目惊心。 湘啸望了凝落一眼,意味深长,却急急站立,走到弄琴面前为她包扎伤口。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空气碰撞的声音。 凝落不知这一仗她是否胜利。清浅伸出自己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给她力量。 湘啸将弄琴的手包扎好之后,将她抱在怀里,坐到原来的位子,轻轻抚弄着她的纤细五指,许久才道:“我答应你。” 凝落此时才舒了一口气,道:“如此多谢太子,南宫楚告辞。”凝落说罢起身便走,到门口之时身后传来:“慢,本太子想要知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太子不必担心,绝非什么难办的事。”说罢举步离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成功,但是她走过来了,她感到无比的放松。 ------------ 第四十二章 初入锦国 第三十五章 今日进宫,据说锦国帝君卧病床榻已有些日子了,朝中大权都落在湘南公主手上。而冠宠六宫的人便是湘南公主的母妃媚妃。而皇后便是湘啸太子的母亲,这皇后生前最妒恨的便是媚妃,而媚妃却也在皇后过世之后不久不幸染疾去世。 这之后锦国帝君异常宠爱湘南公主,其他的孩子都被冷落一旁。湘啸太子便是这其中的一位孩子。 如今锦国帝君久病卧床,大权落到湘南公主身上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凝落依旧一身男装打扮,清浅已换回她的女儿装,尾随其后的是陈常在。 进入正门,辉煌的皇宫呈现在眼前,丝毫不弱于苍国皇宫。一身火红色衣衫的女子已经侯在了那里,旁边站着的便是昨晚见过的湘啸太子,神态慵懒,与旁边精神矍铄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绝美的五官,精致的妆容,配上一身火红色衣衫,显得更加妖媚,她轻启朱唇,道:“太子哥哥向来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么?今日怎么前来迎接他国使臣了呢?”语气高傲,却不失妖媚。 湘啸太子拍了拍自己的深青色衣袍,冷哼一声作为回答。 凝落等人走近了行礼道:“在下南宫楚、左清浅、陈常在见过湘啸太子、湘南公主。” 一身火红色衣衫的湘南走过来,高傲道:“你们便是苍国派来的使臣?” “正是。”凝落手握折扇不卑不亢道。 湘南目视着凝落,围着她转了一圈后忽然柔声道:“你叫南宫楚?”日光下,她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晕,煞是妩媚。 “正是!” “我父王说了,由我招待你们,都跟我来吧。”语毕,昂着头颅走在前面。 凝落抬头望了一眼湘啸太子,只见他点了下头,凝落便跟着湘南公主走了。 一直走了许久,一身红衣的湘南公主才停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婉风楼,道:“你们就住这里,我父王的病情若有好转,我自会安排你们见我父王。” “多谢公主。”凝落说着看了看这婉风楼,清新优雅的地方,看来这公主待他们还算不错。 “你们好生歇着吧,明日宴会,希望你们都能准时参加。”湘南瞅了凝落一眼后道。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婉风楼。 夜晚,三人坐到一起。 陈常在疑惑道:“凝落,为何当初要选择和湘啸太子合手?眼下锦国最有权势的应该是这湘南公主才对。” “是,陈大哥说得没错。但是你想想,这湘南公主刁蛮成性,滥杀无辜,不得百姓欢心,相反,虽然湘啸太子声名狼藉,但是至少他掌握大权与百姓的利益没有任何冲突,相比之下,百姓更希望湘啸太子继承皇位。” 顿了顿又道:“而且,这湘南公主做事歹毒,保不准当她掌握大权之后不会将我们抛在一边。” 陈常在听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清浅道:“看来凝落你又进步了,分析得如此到位,就连我也自叹不如。”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清浅,你的医术如何?你可有想过利用自己的医术靠近锦国帝君,打探风声?” “我的医术都是从医书上学来的,不曾拜过老师,但是我自认为靠近锦国帝君并非什么难事。” “那就这么办了,明日你且借着行医的耳目接近一下锦国帝君即可。其他的事,我来做。” “嗯。”清浅点头应允。 ------------ 第四十三章 红色 第四十三章 翌日,晚上。 湘南公主举办宴会欢迎苍国来使,大殿之上坐着满朝文武。 凝落等人早已上座,却迟迟不见湘啸太子和湘南公主前来。 锦国虽小,却也是歌舞升平。 没一会儿,便见一身深青色的湘啸太子出现,微敞着衣襟,一副慵懒的样子,坐到了上座,眼神撇过凝落,却不带任何色彩。目光好像在清浅身上停留得更持久一些。 许久、一身火红衣衫的湘南公主才姗姗来迟,白皙的面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坐到了主位上,邻着湘啸太子。 湘啸太子说:“公主,今日的宴会还是你来主持吧。”他的手中没有实权,也只能这样,作为兄妹,竟是这般勾心斗角,真是令人感到心寒。 而这公主也不避讳,直接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语毕几名妖娆舞者徐徐舞了起来,而湘南公主真不愧是交际高手,端了酒杯从高台上走下来,对众臣道:“各位大臣也知道本公主的父王久卧床榻,今日的宴会不能到来,所以本公主就替父王敬苍国使臣一杯薄酒。”说着便朝凝落走了过来。 众人只道凝落是个男子,便也无可厚非。 “楚公子,请。”湘南将酒杯递到凝落面前。 “南宫楚谢过湘南公主。”凝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她走向左清浅,凝落抢道:“公主,随我而来的这位姑娘不胜酒力,我就替她喝了吧。” “这样也好。”湘南在看过一身浅青色衣衫的清浅后同意道。 凝落从未喝过这么多酒,头便显得有些晕眩。不过,还好,清浅并没有喝酒,那么他们的计划依旧可以进行。 歌舞、宴会也不过如此。平淡无奇地进行着。凝落感到意兴阑珊,湘南公主好像发现了似的走过来道:“楚公子对我锦国的歌舞不感兴趣吗?” “湘南公主说笑了,锦国舞姿优美大方,只是在下不胜酒力,刚才多喝了些酒,所以对这歌舞便显得无意罢了。” “哦?我锦国歌舞竟有楚公子说得如此之好吗?不知待楚公子看过湘南的舞蹈后会作何评论?”说着一挥手,所有的舞者都下去了,乐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湘南公主的舞姿翩翩。 凝落晕眩着头,依旧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公主是在为她献舞吗? 火红衣衫撰写着深深诱惑,衣袂飘飘,凝落承认她是跳不出这般舞蹈的,而且,这湘南公主身上多出来的是与苍国女子不同的韧性。只那一身火红衣服便可瞧了出来。 无论怎样,凝落都得站起身来,鼓掌道:“久闻公主盛名,今日有幸得见公主舞姿,南宫楚深感荣幸。”即使她作为女子,此刻的话却也大多都是真的,只是平日自己吝啬于表达自己的赞赏,但是此时此刻较之前都不相同。 湘南公主听罢,心上欢喜,脸上一抹红晕若有似无,低声道:“多谢楚公子夸奖。”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是多少年来,她少有的娇滴。而一旁的湘啸太子只是斜眼观看。 宴会散后,湘南公主率先离开。众大臣也纷纷散了。 凝落紧跟上公主的脚步道:“公主请留步。” “楚公子有何要事?”平日嚣张跋扈的湘南公主此刻尽显温柔,但从她看向凝落的双眸,尽是一汪清泉。 “公主可记得随在下而来的还有一位女子?在下听闻锦国帝君久卧床榻,所以想让这女子前去看看,她是我苍国有名的才女,医术自然不会差,希望能帮到公主的父王,也好为公主排忧解难。” “楚公子说得极是,湘南也希望父王的病快点好,如此,楚公子便让那女子随我一同前去探望父王。”湘南想了一会儿,回道。 “是。”凝落鞠躬道。 凝落回来,对清浅使了个眼色,清浅便去了。 此时湘啸太子才朝他们走来,道:“楚公子看来对本太子的妹妹很感兴趣啊?”口中多了一丝戏谑。 “太子误会了,南宫楚对公主也不过是行君臣之礼,犹如对太子一般罢了。” 湘啸打了个哈哈,似笑非笑,道:“那楚公子可要当心了。”这个湘南,他许久以前就一直注意她的动向,而今日,终日傲慢如她,终于还是令自己大开眼界了,这样甚好、甚好。 ------------ 第四十四章 她对你有意 第四十四章 凝落不太明白湘啸太子话里的意思,但是也不深究,直接回了住处,等待着清浅回来。 清浅是独自一人去的,这难免让她有些担心。 陈常在道:“凝落,你先别担心,清浅姑娘天资聪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相较于凝落,他更加镇定一些,毕竟是陪在了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事没有见过? “嗯,我不担心,我只是在想湘啸太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叫我们小心湘南公主?也不对啊……”凝落一边想着却又一边否定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太懂得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是等清浅姑娘回来吧,也许她能明白。”是啊,清浅当时看上去像是一目了然。 等的时间越晚就越是焦灼,时间快进入子时的时候,清浅终于回来了,拖着一身疲倦。 凝落将她扶进殿内,问道:“锦国帝君情况如何?” “湘南公主并不允许我靠近王上,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我猜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还是做好王上去世的准备吧,因为湘南公主根本就是无心医治她父王。”清浅一口气说完。 “那你如何这般晚了才回来?”凝落心里一震,作为女儿,湘南公主如何这般对待自己的父亲? 清浅抬眸望着凝落,叹了口气,道:“她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凝落被吓得后退一步。 “凝落,这湘南公主好像对你有意。”清浅淡淡地说,这样的事情,她也不便隐瞒。 有意?对自己有意?凝落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难怪湘啸要她注意,原来因为自己是女儿身,所以不曾想到这一层。如今听到清浅说出,才暗觉是那么回事。 清浅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安慰道:“凝落,只要我们帮助太子登上皇位,我想湘南公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时凝落才定了定神,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震惊罢了。”她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女子喜欢,对她来说实在是够震惊的。现在不要说自己的个女儿身,纵使自己是个男儿身,也不愿再与宫廷有任何瓜葛。 “我能明白你的心思,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凝落坐下来,坐到清浅的旁边,低声道:“我暂时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锦国政变的时间应该会比我们预计的要早一些,我们需要做好准备,随机应变。”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你折腾了一个晚上,也该累了,早点去休息吧。”凝落的手搭在清浅的肩上说道。 “嗯,你也是。”清浅拍了拍她的手便回房去了。 凝落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很多事情都理不通,首先、湘啸太子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无用,甚至还是一个精明的人,难道这么多年都是为了避过湘南公主的眼目吗? 这其次便是湘南公主了,若说之前她的父亲对她如此宠爱,而今她却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活过来,这又是为何? 凝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在朦朦胧胧中睡下了。 翌日醒来竟到巳时,多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依旧穿上白色长袍,秀发高挽。由于昨晚睡得极好,今日看去竟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出了房间,便想去找清浅,但是此时已有人过来传话,道:“楚公子,我们公主请你过去。” 凝落手握折扇,便跟了那婢女前去。无论前方是什么,她总是要面对的。 入了公主的寝宫,凝落行礼道:“南宫楚参见公主。” “楚公子请起,公子可用过早膳了?”今日的湘南依旧是一身火红色衣衫。鲜艳夺目,仿佛这一生就是这样了。 “在下今日起得有些迟,想必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吧,所以还未用过早膳。”凝落如实回答。 “来人,传膳!”湘南吩咐道,走近凝落,“公子请坐吧,既然还未用过早膳,那就在这里用便是了。” “公主,这万万不可。”凝落急急道,看来是被清浅给说中了。但是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向公主说自己是女儿身吧,这样不仅会害了自己,恐怕苍国也…… “没什么可不可的,湘南叫公子过来,是有事要公子帮忙,公子何须如此多理?” 凝落见自己执拗不过,便答应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早膳令她用的是如此不舒坦。 用罢早膳之后,湘南说:“公子可否陪湘南到御花园走走?” “在下未曾逛过御花园,今日有公主引路,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凝落硬着头皮说完,第一次发现,寄人篱下是如此不堪。 春天,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就连御花园也是一片盛况,只是不知悠落宫怎么样了。 “楚公子觉得这御花园如何?”见她心不在焉,湘南问道。 “这御花园。美是美,但是并无自然之美。所谓的自然之美,是不修剪其枝干,任其发展,正所谓的随心所欲。”凝落因想到自己的悠落宫,便将实话说了出来。 “楚公子分析得极是。”湘南附和道,随即遣了人来将那些花花草草都拔了去。 凝落见状问道:“公主这是何意?还是在下言语冒犯了公主?” “楚公子说这花草树干并无自然之美,湘南只好命人拔了重新栽种,公子认为如何?”她这话说得极轻,却彰显了狠绝。 凝落连忙制止道:“公主大可不必如此,花草树木也都是有生命的,既然存在,那便是合理。”既然存在,便是合理。凝落被自己的言语吓了一跳,在自己心里,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而今她却用着自己根本不信任的语言去劝谏别人不要浪费了生命。 “既然楚公子这么说,那就将它们都留下。”湘南公主又是一声令下。 “多谢公主成全。”凝落谢道:“公主之前说有事要在下帮忙,在下敢问,公主何事需要在下?” “逛这御花园就是湘南想要公子帮忙的事。” …… …… 凝落嘴角抽抽,却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清浅说的话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凝落手心直冒冷汗。 ------------ 第四十五章 琴瑟和谐 第四十五章 直到太阳升至头顶,许是湘南公主觉得乏了,凝落才得以回到婉风楼。还未进屋,清浅便迎了出来,问道:“我听说湘南公主把你叫了去,究竟是什么事?” 凝落端了杯茶,缓慢地缀了起来,缓口气后才道:“清浅,看来你说的没有错,她让我陪她逛了御花园。”凝落淡淡说完,看着清浅的表情。 清浅听后像是平静了许多,道:“没事就好。”稍作停顿后,叹了口气,“要是将来她知道你是女儿身,怕是会恨你的吧。” “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和她见面的。”凝落无奈,眼望着窗外久久才道。女装行事多有不便,她只能女扮男装,没想到竟会惹出这等事。 “清浅姑娘,我们太子有请。”门外有宫女突然来报,打断了她们的思路。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清浅吩咐道。看了一眼凝落便步了出去。 一路追随宫女来到湘啸太子的寝宫,见他站在窗子边上,风吹起他的深青色衣衫,看起来有些寂寥。 清浅行礼道:“清浅见过太子。” 湘啸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更多的是一抹沉痛,望着一身浅青色衣衫的左清浅,道:“清浅姑娘免礼吧。” “昨晚清浅姑娘去过我父王的寝宫了吧?他怎么样了?” “清浅未能靠近,只是远远看见,所以不能断言太子的父王究竟怎么样了,不过,清浅想,湘南公主应该会请更好的御医为王上诊治。” 湘啸太子冷哼一声,道:“是吗?她会吗?”声音不高,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随即笑了起来,道:“清浅姑娘到我们锦国也有几日时光了吧,可还习惯?” “多谢太子关心,一切还好。”清浅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叫你跑这一趟,辛苦你了。”湘啸太子柔声道。除了那天晚上他对弄琴姑娘如此温柔外,清浅还未见他如此刻般柔声过,也许冷漠与浪荡只是他穿起的外衣吧。 “湘啸太子严重了,这是清浅应该的。” “清浅姑娘可愿与我随便走走?” “荣幸之至。” 湘啸太子一直在前面走,像是很急的样子,清浅只得尾随其后,忽然他停了下来,望着身后的她,道:“我没有顾得上你,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 “没关系,我能赶得上。”说罢抬眸往前面看去,前面是一条小湖,湖中心立着一座小亭子,四周的桃花开得正艳,清浅感觉有点移不开目光。 听他道:“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很漂亮。”清浅如实回答。 “这是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地方。”说着朝亭中走去。清浅一路跟在他身后,她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 亭中心两把琴分置两旁,看起来很是相像。湘啸太子席地而坐于一把琴之前,悦耳的琴声缓缓流淌着,绝美而忧伤。他就这样弹奏着,而她就站在一边。她知道旁边的那把并不是琴,而是瑟。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而她的心里此刻出现的却是那白衣男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感觉到她的异样,他便停了下来,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道:“旁边这把是瑟,刚才我弄的那把是琴。” “我知道。”清浅收敛了心绪道。 “我记得,小时候母后最喜欢这个地方了,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她和父王邂逅的地方,而这琴瑟便是我父王赐予我母后的。” 清浅听他说道,也不打断。 “只是后宫佳丽三千,母后因色衰而爱池,有了我之后父王重新纳妃,后来媚妃成了冠宠六宫的妃子,父王便把母后彻底忘记了。” “那是父辈们的事,太子不必为他们太过难过,只需要对自己好,清浅相信王后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清浅安慰道。 谁料他竟然勃然大怒,恶狠狠道:“你以为我的母后真的会欣慰吗?你知道媚妃还在世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吗?当日媚妃仗着父王宠她,经常欺辱母后,小的时候我经常听见母后的啼哭声。你知道那样的感觉吗?”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变成了质问。 清浅愣神,她的确没有经历过这些,因为她的母亲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而父亲常年在边关……难得回都城一趟,她就是这样以书为伴过了将近十八年,之后还是被送进宫了。为了出宫,所以她冒险到这里来了……中途还差点死去…… 他还在絮絮叨叨着,“所以,我在媚妃的食膳里下了慢性毒药,最后她终于死了,我终于也失去了父亲。因为当时我还是小孩子,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说罢,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而清浅却可以看见他眼角的滴滴晶莹。她伸出手,紧紧将他的手握起。他手指传来的冰凉,令她心底升起一丝丝心疼。 他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你知道吗?你真像我的母后……” “你是锦国太子,只要你振作起来,锦国迟早是你的。”清浅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他放开了她,道:“现在我手上根本没有实权,没有任何大臣站在我这边,纵使登基为帝,也不过一个傀儡。” “不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 “试?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但是总是被控制得死死的,这么多天来,你也看见了,更何况皇宫里又不止我一个皇子,等着登上帝位的皇子太多了,我只不过一个幌子罢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一切都会有转机的,我们会帮助太子的,太子不必太过惊慌。” “我并非惊慌,只是有些不舍……”不舍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他一把拉起她,装作亲热,然后低声道:“有人来了。” 清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的确是有一个身影掠过,心下震惊,难道这湘啸太子这么多年来都是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下么?这也难怪他要装扮成贪图女色的太子。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她竟觉心间有些苦涩。 许久他才收回那假装玩世不恭的表情,将她放开道:“人走了,今天……对不起,我失态了。” “太子不必自责……”说罢急急离去。 回到婉风楼的时候,清浅的脚步还有些虚浮。 凝落送上了一杯水,道:“先喝杯水,太子召你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下王上的病情罢了。” “太子不知道王上的病情吗?”凝落敏感道。 “也许和我一样,他根本靠近不了王上。现在的天下完全由湘南公主掌控着。” “太子也与你谈及此事了?” “嗯。”他说的应该算是吧。 “既然湘啸太子如此信任你,那我们的事就好办多了。” “嗯。但是湘南公主绝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凝落听了清浅的话,只是沉默着,并不做声。她一直都知道,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而她能做的只是尽力将一切都做得完美。 、 ------------ 第四十六章 政变 第四十六章 夜晚,凝落、清浅正要就寝之时,有人来告:“清浅姑娘,我们公主请你去王上的寝宫一趟。” “公主可有说什么事?” “没有,她只命奴婢过来传话。” “我马上跟你过去。” 凝落一把拉住清浅的胳膊,道:“我和你一块过去。” “楚公子,我们公主让你到她的寝宫一趟,王上的寝宫由清浅姑娘去就行了。”那婢女补充道。 “你家公主这么晚了,叫在下过去有何要事?”凝落心里的确是有些害怕的。倒不是怕其他什么,而是感情的事,她害怕伤了别人。 “这个我们公主没说……公主只说有要事相商,具体什么事,奴婢也不知。” “那我们赶紧走吧。”清浅提醒道,无论怎样,现在她们是在锦国皇宫,这公主的话总不能违背。 “我陪你去。楚公子。”陈常在站出来道。他也知道湘南公主定是看上了凝落,怕是有什么事会发生。 “我们公主说了,只能楚公子过去。” “陈大哥,你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你早些歇着吧,不用等我。”说罢举步离开,清浅跟在她的身后。陈常在站在原地,只能干着急。 凝落进入湘南的房间,一种错觉油然而生,里面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一个人站在清冷的大殿之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湘南出现。而这宫里的婢女都去了哪里? 如此想着,凝落开始惴惴不安。 刚才送自己过来的那个婢女也只是将她送到大殿之外,可是这寝宫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啊。 等了大半个时辰之久,也没有见湘南回来。 而殿外竟全部是有人走动的声音。 凝落心里一惊……连忙走出殿外,可是此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突然安静得可怕。那种阴森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巡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也没有人。 突然听见有人叫唤,她一听,是陈大哥的声音。他躲在烛光暗淡处。 她跑过去问道:“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皇宫格外的安静?”就连他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凝落拉着他就要跑,她心里直呼,看来锦国政变是在今晚发生,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王上已经驾崩,自己又晚了一步,只是不知湘南会将清浅带到哪里,不过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找到湘啸太子再说。 “我们要去哪里?”身后的陈常在仍然一头雾水,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大哥,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那么多,现在我们要去找湘啸太子,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跑到前院的时候,发现院门已经被人层层把守,看来自己所猜并非错误,只是这事比自己预想的来得太早了。 找了一处比较黑暗的地方,望着院墙,凝落道:“陈大哥,你能不能带我翻过去?” “应该没有问题。你把手扶在我的肩上。”说罢陈常在抱住她一跃而起。但是就是这个动作,一不小心碰到了隐在黑暗中的绳索,树叶唰唰作响,引来了无数的士兵。 此刻凝落和陈常在已跌倒在院外的地面上。 纵使平时再镇定,凝落也不曾如此刻般惊慌,她背负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还有清浅的、有陈大哥的。说得远一点,还有整个苍国。 陈常在一把扶起她,问道:“你没事吧?我们快走!”说着没等她起身,便拖着她的身体狂奔。 凝落只觉心脏跳动不停,由于慌乱,脚步也有些虚浮。但是身后却是重重追兵。 追兵近了,陈常在挡在她的身后,他们一路跑着,来一个陈常在也只能挥剑杀一个。凝落的方向感很不好,她只能凭着感觉走。 直到到了一个宽旷的地方,她才惊觉这里是皇宫正门,但是此刻这里并没有人守着,身后的追兵依旧没有减少,而陈常在的身上已经染红了鲜血,只是没有烛光的照耀,并不显得触目惊心。 他一直护在她的身后,她只记得跑,偶尔回过头来看他。 只要出了这城门,就会安全一些吧。 城门上的灯光极亮,可以照见他们前进的路。待出了城门,跑了几里远,就没有看见再有追兵追来了,凝落喘了口气,查看陈常在的伤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皇宫正门,领头的人,喝道:“不必追了,我刚才看清楚了,他们是苍国派来的使臣,也许只是听到风吹草动,自行逃命去了。” 之前湘南公主让他领兵守好寝宫,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律杀无赦,更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寝宫里面。 如今发现对方是苍国派来的使臣,心中讥笑,苍国来的使臣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此时陈常在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了。 现在已是深夜,她分不清东西南北,陈大哥受伤,也不知清浅怎么样了,她的发丝凌乱,脸上一片焦灼,只将身上的衣服撕开,胡乱为陈常在包扎了伤口。 还没有包扎完毕的时候,几个强盗模样的人竟出现了,微弱的月光打在身上,只能瞧见对方模糊的样子。 但是他们手提着灯笼,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冷风袭来,陈常在已昏倒在地,凝落抱住自己的身子有些微的瑟缩。 而那几个人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她。于是嘻哈大笑:“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长得真俊。” 其中一人道:“只可惜生了男儿身。” 其中一个显然醉得比较厉害,推开旁边的伙伴将灯笼提到凝落面前,道:“哪里是男儿身?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哈哈……” 凝落望着眼前的人,偏偏陈大哥又受伤昏迷了,她内心的恐惧节节攀升,将怀里的匕首取出,一剑就将眼前那酒气熏天的男子给刺死了,其他男子见状,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死亡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害怕,几只手一同朝凝落的脸上摸来。 凝落只觉一片恶心,急急往后退去,暗黑的夜里看不清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是那几个人如何会放过她呢,且不说她姿色如何,单凭那一股香气,便能让他们神魂颠倒。 几个男人一起袭击,凝落退无可退,整个人在他们手中挣扎着。绝望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内心。 却也在那时,一股温暖的气流直袭心间,是他来了么?可是……怎么可能? 他只是几脚便将围在她身边的男人都踹开,没有来得及听见那几个男人的求饶声,他的长剑已出鞘,接着是血溅出来的声音,凝落只觉寒冷至极。 他蹲下身来,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熟悉的嗓音,久违的温暖,让她倍觉安心,竟哭了出来。 他见她如此失态,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只知道将她搂得更紧。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竟安静地睡着了。 、 ------------ 第四十七章 他来了 第四十七章 许是昨晚受到了惊吓,凝落睡得极不安稳,早上早早地便醒了来。眼看这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缕眼光从窗外射进来,看来今日天气不错,她尝试着下床,只觉得全身酸涩疼痛,抬眸见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子旁,黑色的衣衫,长发高束,风吹起他的发丝随风飘舞,凝落看着有一丝呆愣。倒是他好像感觉到了,转过身来,眸中含笑道:“你醒了?” 凝落行礼道:“凝落参见皇上。” “既是在锦国,落妃无需多礼。我们像普通人一般称呼即可。” “……” “你饿了吧?我马上叫人把饭端上来。”苍枫影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凝落呆愣在原地,她还没有搞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有陈大哥和清浅怎么样了,这些事情让她无法安静下来,草草地穿上衣服,洗漱…… 一切收拾完毕,却见他端着饭菜进来了,笨拙的动作,凝落有点怀疑,他之前没有做过这些事吗?哦……他是皇上…… “皇上怎么会到锦国来的?”禁不住内心的疑惑,她还是问了出来。 “我是怕你们无法完成任务,耽误了国事,所以才特地赶了过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她还在皇宫的时候,他不喜欢见到她,但他以为她会一直在自己的后宫里,有一天突然发现她不在了,竟有点怀念。 尤其是听说她途中遭到暗杀,下落不明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紧张,所以当听到她还好好的时候,他的心里无比轻松,将朝上的事交给苍倚宸之后,快马加鞭就赶了过来。 他庆幸自己赶了过来,真的很庆幸。像昨晚那样的情形,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儿…… 凝落听完他的回答,眸光暗淡,道:“锦国帝君可能已经去了,又或者是被挟持了,总之凶多吉少,想必皇上也已经知道了,皇上有什么妙计?” “这事你先不要管了,先吃饭再说。”他知道她昨晚被吓坏了,再冷漠的人遇上那样的情况也是要恐慌的,她也不例外。 凝落端起碗,一点一点地将米饭扒到嘴里,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有时候对自己很好,有时候却像个魔鬼一样,难道这就是帝王共有的特征? “陈大哥怎么样了?”凝落突然问道。 苍枫影望着她,眼神真挚,许久才回答:“在旁边的房间,没有性命之忧,你等一下可以去看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桌吃饭,彼此都感觉有些别扭。 凝落刚想问他此次前来竟没有带任何侍卫婢女吗?但是刚转头,他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顿时尴尬不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饭后,凝落去看了陈常在,看他还在昏迷不醒,不过脸色已经恢复了,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臣妾要进宫看看,不知皇上有何打算?”她站在他的面前,望着远方,淡淡地说。 苍枫影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望着她,末了才道:“我也一同入宫,在来之前我已经送函给锦国帝君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湘南公主的动作会这么快,不知道锦国帝君现今情况怎么样了。不过这些他都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能否拿到良马。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他一拍手,出来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看来他并非一个人前来。 凝落按嘲自己,古来帝王哪有单独出行之理。 他手握折扇,一袭黑色衣袍,真可谓是风流倜傥,莫说放在锦国,就算是在苍国也难找出像他这等相貌的男子了。 入了锦国皇宫,一切风平浪静,仿佛昨晚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曾存在过,但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却深深地烙在凝落的心里。 湘南像是早就猜到他们回来一样,早早就等在了皇城门口,依旧是一袭火红衣衫,只是没有见到湘啸太子。 湘南见到苍枫影和凝落,含笑盈盈走过来,道:“想必这位便是苍国的皇上,湘南见过皇上。” “湘南公主免礼。”苍枫影嘴角含笑答。 湘南转头望向旁边的凝落,依旧带着笑,道:“湘南一早都没有见到楚公子,原来是去接皇上了,既然皇上到了我们锦国境内,怎么不说一声呢?这下真是显得我们锦国失礼了。” “湘南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朕很早便听闻锦都繁华热闹无比,为了能充分欣赏锦都的繁华热闹,所以不想大肆喧哗罢了。”况且他已经送函给锦国帝君了,哪有不知道他到来的道理? “那是湘南多虑了,皇上觉得我们锦国如何?” “好,很好。”他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寻致国的人知道,所以只能暗中进行罢了,这锦国的锦都,他还没有那个心情去看。 “既然如此,那皇上要在我们锦国多住几日才行。” “哈哈,那是自然。”他笑着,但是笑容却没有延续到眉梢便已消失。 说着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湘南道:“这里便是皇上在锦国的寝宫,如何?皇上可否喜欢?” 苍枫影抬眸看了几眼,笑道:“锦国的宫殿真是一点都不输于我苍国啊,本来湘南公主的盛情,朕是不该违逆的,但是既然南宫楚住在婉风楼,那么为了有个伴,朕也住到婉风楼去吧。” “皇上,这万万不可,您万金之躯,如何……”凝落还未说完,苍枫影便打断道:“朕心意已决,楚你就不必说了,湘南公主意下如何?” “既然皇上执意如此,湘南只能惟命是从了。” 湘南又将凝落和苍枫影送到婉风楼去,凝落趁着苍枫影正在看房子之际,跑出来跟上湘南的脚步道:“湘南公主,请留步。” “楚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在下的朋友左清浅,昨夜应公主之邀,前去为王上看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在下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凶多吉少,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楚公子此话当真?昨晚湘南并没有叫清浅姑娘前去为父王诊治啊。”湘南一脸无辜。 “昨晚明明是……”难道其中有诈? “明明是什么?” “在下恳请公主为在下将清浅姑娘找回!”凝落转了眸光,随即拱手道。想来这其中定是有诈,再怎么辩解都是无劳。 “既然清浅姑娘是在我锦国皇宫不见的,那么湘南岂有不管的道理,楚公子尽管放心吧,湘南定当竭力而为!” “多谢湘南公主。” “这是湘南应该做的。”湘南巧笑道,将凝落扶起,触摸到凝落冰凉的指尖,面颊一片绯红,小跑着离开了。 ------------ 第四十八章 再进琴香院 第四十八章 凝落还站在原地,既然清浅不是被湘南叫走的,那么就是前来通知的婢女撒了谎,又或者是湘南公主在撒谎…… 可是皇宫如此之大,找一个婢女谈何容易? 先去看看湘啸太子如何吧,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皇上,凝落要到太子的寝宫去看看,皇上在此歇着吧。”凝落回屋对苍枫影道。 “是吗?去多长时间?” “这个……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凝落也说不准。”她纳闷他怎么会这么问。 “那走吧。”他走上来拉住她的手就要走,很是自然。 凝落怎么也挪不开步子,掌心里熟悉的温暖……发现她的转变,他便停了下来,望着她,尴尬地笑笑道:“呵……朕……”双手揉搓着,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只道:“快走吧,朕和你一起去。”说罢,走在前面。凝落一路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路无语。 直到来到湘啸太子的寝宫面前,苍枫影一把拉住她躲在假山后面,她抬眸望去,发现湘啸太子的寝宫已经被团团围住,看来湘啸太子出事了,那清浅在哪里呢? 在回来的路上,凝落一脸的深思,苍枫影也是满脸深沉,谁都没有说话。 凝落突然顿住,她想到还有一个人,她还可以去找一个人。 想罢便早早地准备了起来。 夜晚,当她和苍枫影来到琴香院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旁的苍枫影望着凝落熟门熟路地走进琴香院,心口有些闷闷的,在这个不便显示自己身份的地方却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 仍然是那个老鸨迎了出来,一脸的笑容,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哟,两位公子,快、快请进。” “妈妈,在下来是为找弄琴姑娘的。麻烦妈妈安排一下。”凝落取出一锭金子递到她的面前道。 “哎哟,公子,我们弄琴姑娘今晚已经有客人了。”老鸨又是假装一脸无奈道。 却在此时,阁楼上一个香肩裸露的姑娘打开了门道:“妈妈,您让他们上来吧。” 凝落仰头看去,是弄琴。随即上了楼去。到门前时,只见里面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好似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弄琴冷冷地望着凝落和苍枫影,道:“你们找我有事么?” “实不相瞒,弄琴姑娘,我们是来问你湘啸太子下落的。” “我只认识一个湘啸公子,不曾见过你口中的湘啸太子,你们莫不是找错人了吧?” “弄琴姑娘,我们是见过面的,上次和你在一起的便是湘啸太子。”她就不信弄琴不知道,这日夜到她这里来的是湘啸太子,眼观这锦国上下,谁敢和湘啸太子同名? “是吗?弄琴只知道他已好几日不曾到琴香院来了,弄琴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看来她根本就是知道经常到这里来的人是锦国太子,难道她跟这场政变有关?凝落想道。 凝落也不急着接她的话,只是走进去,坐下来,道:“在下知道弄琴姑娘知道湘啸太子的下落,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既然弄琴姑娘选择让我们上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实情呢?” 弄琴听她说罢,也不再隐瞒,只是抬眸望了一眼苍枫影。 凝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一切了然于胸,于是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帮助湘啸太子的,弄琴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弄琴叹了口气道:“他可能是被湘南公主囚禁了,昨天他还过来,说让我见机行事。他还说如果事情有变的话,你一定会找过来的,他猜的果然没错,你真的来了,只是……”望了一眼旁边的苍枫影。 凝落便理解了,因为苍枫影是陌生的,所以刚才她不便说。 “那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个人是……?” “他是我国将军,拥兵二十万,也是唯一一个支持湘啸太子的人。我们全部的希望都是寄托在他身上了。” “那么说,现在整个锦国都是掌控在湘南公主手中了?” “嗯。”弄琴坚定道。眼眸中透着丝丝荒凉。 ------------ 第四十九章 受伤 第四十九章 既然湘啸太子被囚禁了,那么清浅到底去了哪里?这么多谜团,凝落真的搞不清楚,怎么也想不清楚,“弄琴姑娘,你可知道湘南公主会将湘啸太子囚禁在什么地方?”到底是怎样的兄妹才能如此互相残杀? “湘啸太子的寝宫已经被团团围住,就连在城中的府邸也被人监督着,我也不知道她会把他囚禁在哪里……” “多谢弄琴姑娘了,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嗯,谢谢。” 凝落往回走,只觉身心疲乏,什么事情都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真的让人感觉很失败。 夜已经深了,凉凉的晚风从耳畔刮过,带来一丝刺骨的寒冷,凝落有些微的颤抖。皇宫内灯火通明,照亮了行人的脸,随着人影的走动,忽明忽灭。 苍枫影望着她那有些疲倦的神情,道:“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 听他的意思像是还有什么事要做一样,凝落问道:“那皇上呢?” “我还有些事要做。” “这里不是苍国皇宫。”她提醒道。 “我自然知道。”他突然弯唇而笑,笑容明媚。 “我和皇上一起去。”她打起精神。 苍枫影望着她,坚定的表情,看来不容拒绝,于是道:“走。” 一般情况下,在夜色中行走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但是现下的锦国却戒备森严。 凝落跟着苍枫影一直走,却小心翼翼避过重重守卫,看来湘南公主的防范工作做得真不容小觑。纵使凝落的方向感再差,此次她也能分辨得出他走的方向是湘啸太子的寝宫。 这是第一次,他带着她在黑暗中穿梭,他一身黑衣,自己一身白袍,她心里难得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轻拽他的衣角,轻声道:“皇上要去湘啸太子的寝宫?”眼里闪烁着不理解。 “你不是想要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但是他的寝宫已经被团团围住,到这里来能有什么发现?” “你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湘啸太子还在自己的寝宫呢。”苍枫影解释道。看来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伸手搂过她的腰,轻功施展,便到了房梁之上,她等在后面,他轻轻揭开瓦片,瞅了一会儿,对她道:“你可以过来看了。” 凝落按着他的方式看下去,里面的确是湘啸太子和清浅,只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他们都在做什么。凝落有片刻的恍惚,忽然脚底一滑,直直地往下坠去,下面的守卫显然是听到了风声,齐齐跑过来,道:“谁?”却又突然没了声响。 苍枫影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同时拾起一片瓦往远处的树林里扔去,那群守卫便朝那片树林跑去了。 凝落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听见从房梁上滚下来时他低低的一声闷哼。但是她还来不及细问他是否有事,他已拉着她,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黑夜里,她跟在他的身后,朦胧的月光洒下来,看不清他的面庞,却能感觉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 到达婉风楼的时候,已将近丑时,找到了清浅和湘啸太子,凝落便没有先前那般担忧了,瞌睡一寸一寸地袭来,望了一眼还靠在门上闭眼休息的苍枫影,道:“时间晚了,皇上也早点去休息吧。”说罢便转了身。 苍枫影苍白着脸,缓缓睁开眼睛,艰难道:“嗯……”拉门离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凝落习惯性回过头来看,只见门上满是殷红的血迹。难道刚才救自己的时候他受伤了? 打开门,他已经昏倒在地上,她把他扶起来,右手贴着他的背,竟是一片冰凉,抬手一看,鲜红的血还在汩汩流出。她吓得慌了神,立马将他拖进屋子,小心为他清理伤口,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去请御医,看来她只能自己动手了。 轻轻揭开他的衣服,背上竟是一个窟窿,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到底那一下是有多痛他才如此闷哼一声? 凝落就这样望着他,狠戾与温柔并存的男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切忙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寅时,她就这样守在他的床前,不敢离去。 困意袭来,她也只是手撑着下巴,小憩了一下。 整晚她都在想,清浅在湘南公主的手上,救不出湘啸太子,那么马匹的事暂时也没有着落,这些事,让她不得安寝。 明明是湘南公主派人前来叫清浅去王上寝宫诊治的,怎么会在湘啸太子那里?莫非诊治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意图则在于湘啸太子?凝落想道。 ------------ 第五十章 他疼我? 第四十九章 一身火红色衣衫,姿容艳丽的湘南公主款款步入湘啸太子的寝宫,身后跟着的婢女太监都被她喝在门外候着。 里面漆黑一片,所有窗子都被锁着,透不进光来,大门打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湘啸太子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眸子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来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不用想,也能知道是她来了。 他冷冷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湘南也不介意,径自走到他的面前,得意道:“湘啸太子感觉这滋味如何?不见天日,无米无水,够辛苦了吧?” 湘啸太子冷哼一声,没有接她的话。 她继续道:“不过你别急,想要死的话,再等上几天,看在我们共一个父王的份上,我会完成你的心愿。”说着看了看旁边的清浅,她至始至终也没有看自己一眼,湘南冷笑道:“只是……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说着便要伸手去触摸清浅的下巴。 湘啸一抬手将她的手钳制住,道:“你别碰她!” 湘南哈哈笑道:“没想到贪恋烟花之地的湘啸太子竟也懂得怜香惜玉!不过……你是他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总是有道理的。”说着便殿外走去,今日她已经羞辱够了。 “在所有孩子中,他最疼的是你。”湘啸淡然说道,只见湘南身子一震,转过身来,突然大声笑道:“你说他疼我?你说他疼我?”反复问了几遍,笑着笑着眼泪便簌簌落下。 “他若疼我,怎么会在母妃死了以后还要宠爱别的女人?你知道母妃死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可是他,我的父亲,他还在抱着别的女人!都是你,若不是因为你下毒,我母妃也不会死,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是你!湘啸太子,别以为你是我哥哥,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把任何人当作我的亲人。所以我要夺了你的皇位,我要灭了锦国!哈哈,灭了锦国!”湘南越说越是语无伦次,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恨是什么时候开始占据心扉的?应该是母妃去世的那一年吧,整个世界黑暗至极,那个时候她畏惧醒着,也不敢睡去。 所以她睁着眼睛到现在,看看这世间还有多少的不公平,或是苦难在等着她。 湘啸望着她的样子,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说的都对,他们的心中都有怨气、有怒气、有恨意,所以他们才比别人坚强地活到今天。 到底谁输了呢?可是谁又赢了呢? 见他不说话,湘南终于停了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逼近湘啸,道:“我会让父王死得很安详,而且……我还会让他与我母妃合葬的,毕竟……母妃爱着他。到死了都在念着他……”说罢一甩红袍出了寝宫。 湘啸望着她走了出去,渐渐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走过去对清浅说道:“如果有机会,你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你的朋友。” “那太子呢?”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能离他而去,纵使只是萍水相逢,但这并不是她做人的原则。 “也许……我会死在这里,又或者会死在其他地方,总之,情况一定会很糟糕。” “我知道,所以,清浅更要陪着太子一起。” “你何必呢?”他望着她,继而弯唇苦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缓缓走进他的寝宫,望着他一脸平和地躺在床上,脸上再无一丝生气。她将脸贴到他的胸膛,轻声道:“父王,你终于去陪母妃了,如今便只剩湘南孤单一个人了。呵呵……你是不是到死都不知道是我、是我一直给你下的慢性毒药,是我,你的女儿杀了你。但是湘南想父王一定不会怪罪湘南的,父王不是常说很爱母妃吗?所以湘南想让父王早点去陪母妃……母妃说她一个人在天上很害怕……” “现在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但是就剩湘南一个人了,但是父王你放心,湘南会找一个很好的驸马的,父王不用担心。”说着说着眼泪就浸湿了衣衫。 许久她才站了起来,一擦眼泪,眸中狠戾,道:“你是我的父王,你什么都给我,但是你却不为母妃报仇,你明明知道害死母妃的是湘啸,但是你还是让他当太子,还是让他活在这个世上,湘南不甘心,所以湘南会让他陪着父王一起去见母妃,也会用他的血来祭奠母妃的在天之灵!”说罢不再看她的父王一眼。 ------------ 第五十一章 他是女的 第五十一章他是女的 凝落在他床边守了一个晚上,但是他都没有醒来,正在这时,有宫女前来传话:“楚公子,我们公主请您前去御花园。” 御花园?她又想耍什么花招,这个女子生得极美,但是内心却有常人无法窥探的恶毒,凝落不禁心生疑虑……“你先去告诉公主,我马上就来。” 望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的苍枫影,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来,她便跟着走了出去。 春天,百花争艳,湘南公主就站在百花丛中,娇艳欲滴的火红色,成了整个御花园的焦点,凝落远远就望见了她。相比之下,自是一个绝美,一个超脱凡尘。 见凝落走近,湘南笑靥如花,绽放在百花丛中,无比柔美。即使作为女子,凝落也是要不禁赞叹的。 “楚公子,来了?”湘南柔声道,从她出生到现在,恐怕只有面对眼前男子的时候,才会出现那少有的柔情吧。当日,她只是看他一眼,心里的思念便倾尽一生。 “嗯,不知湘南公主召在下过来有何事?” “湘南是向楚公子赔罪的,这么长时间了,湘南也没能找出清浅姑娘……就连湘南的哥哥……湘啸太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湘南……” 凝落心里惊诧,不过也在所难免,在锦国,对于湘南公主威胁最大的便是湘啸太子,而清浅却是接近过锦国帝君的人,所以她要把他们囚禁也很正常,于是道:“公主无需自责,想必公主也尽力了。” “楚公子不怪罪湘南就好,公子也知道,湘南的父王最近身体不好,湘南只能加强了对各宫的防范,想必公子也看见了,公子切莫惊怪才好。”说着偷眼瞄了一眼凝落。 凝落自是感觉得到,却也不拆穿,只道:“公主至孝之人,在下钦佩不已,很是理解公主的心情,怎会惊怪呢?” “这样就好。”湘南公主此刻有些扭捏,凝落看不清她手里拿着什么,只是淡淡地望着周围的景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又听湘南唤她:“楚公子,湘南的父王想必大限将至,湘南为之难过不已,但是父王希望湘南能嫁个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他将这对鸳鸯玉给了湘南……”说着脸上一片酡红,“现下湘南就把其中一块玉给了公子,希望公子永世留在我们锦国……”越说头越低得厉害。 凝落望着她将那块玉握在手心,递到自己面前,还可以看见她因为紧张而被细密汗水浸湿的手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瑟瑟道:“湘南公主……我……我……”凝落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才好。 “难道公子不喜欢湘南?”湘南抬起头,眸中已现出了一丝恨意。 “在下……” “我是锦国公主,你只是苍国一代朝臣,论身份比你高贵得多,况且你现在已被苍国皇帝派到我们锦国来做使臣,你身份如此卑贱,本公主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你敢不喜欢我?!”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湘南不禁怒从心来。 “在下不敢。只是公主……”还没有等凝落为自己辩解,身后已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湘南公主,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无法喜欢,因为她是女的。况且她是朕的妃子。”说话的人是苍枫影,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凝落觉得空气冻结了,什么也不能想,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湘南也愣在当场,女的?她第一次看上的人竟是个女的?她的脸色一片惨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苍枫影走近,又加强语气重复了一下:“湘南公主,她是朕的妃子。是个女的。” “你的妃子?”湘南嗫嚅着嘴唇,如被棒喝,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是朕的落妃。”说着将手搭在凝落的肩上,拉着她往自己的胸膛靠了靠,但是凝落还是无法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湘南的表情还是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一步一步逼近了凝落,伸手将她的头发放下来,那一张柔美的脸,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此刻她才发现她的身上有着属于女子的香气…… 湘南抽了一口冷气,退回一步,道:“皇上在湘南面前揭穿她,不怕湘南惩罚她么?”声音冰冷,像是极力控制着身体里某一处已然破碎的东西。 “朕想,湘南公主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只要公主答应朕的条件,湘南公主想要怎样惩罚她都好,朕的后宫三千佳丽,多一个少一个有何关系?”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凝落,声线平淡,一丝波澜都没有。 “好,湘南答应!我们击掌为誓!皇上只需将这个这个女人交由我任我处置,皇上想要的良马,我们锦国一定会奉上!” “如此多谢湘南公主!”他伸手与她击了一掌后道:“望苍锦两国永保和平!” 说罢,他将她放开。湘南公主道:“来人,将她给本公主带回去!” 凝落任由宫女拖着,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吧,这么简单易行的方法,他早就想好的吧,只是在想怎么把自己一步步推进陷阱。她笑了,笑自己之前还相信了他……多可笑! 进了湘南的寝宫,湘南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她亦顺势坐在地上,她真的只是没有力气反抗,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湘南勾起她的下巴,道:“真是长得够美,只是可惜了……说!你为何女扮男装?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她能有何目的,她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于是冷冷一笑道:“公主以为我有什么目的?” “哼!本公主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今天你落在我的手上,纵使你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得到我的原谅!”湘南说得歇斯底里,她一眼望去,一见倾心的人竟是个女子,她怎么能接受。 “来人啊,为她换上一身女子的衣服!”她倒要看看换上女装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凝落依旧躺倒在地上,任宫女摆弄着,唇边仍旧是那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荒凉与苦涩,但是映入湘南眼里,却是那么嘲讽。她的生活中不允许有欺骗,绝对不允许! 没一会儿一袭白衫的凝落便出现在大殿之上,湘南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淡漠、疏离、纤尘不染……但是依旧祛除不了她内心的恨意。 逼近了她,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道:“果真是美人啊,竟然连本公主也被诱惑了!呵呵!”说着指尖一斜,指甲陷进凝落的皮肤里,只是这痛对于凝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带她到我的密室里来!”湘南说罢转身离去! ------------ 第五十二章 一个女子算什么 第五十二章 今日她落得这样的境地能怪谁呢?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 进入湘南的密室,里面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只看见墙上的鞭子,还有放在地上的木架子,凝落顿时明白是什么了。 宫女直接将她的头摁上去,她也不反抗,只是静静的。 湘南公主取出鞭子。冷喝一声,道:“将她的衣服扒开!” 接着是一鞭一鞭抽在她的背上,辛辣难忍的疼痛一遍一遍袭来,侵蚀着她的理智,但是她的倔强与强大的自尊不允许她有任何一声的呻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懦弱给谁看。 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凝落渐渐失去了知觉,耳中恍惚听到:“你叫什么名字?”湘南公主那张绝美的脸突然放大在她的眼前,恍惚中她回答:“南宫凝落。”接着便没有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疼痛难忍,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双腿已被束缚住,周围一片漆黑。 身下的水一寸一寸往上漫,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水房吧?专门用来惩罚犯了极大过错的妃子或婢女。这不是普通的水,是加了盐的水,浸过伤口,犹如一刀一刀刮过骨血让人痛不欲生,而这水是一寸一寸漫上来没过头顶,就在你不能呼吸的时候,它又一寸一寸消退下去! 凝落受伤的不止是背,还有脸上那一道伤痕…… 昏迷了又醒过来,如此的反反复复…… 她猜不出此刻是什么时辰,外面都在发生什么事,实际上,现在她的脑子里也管不了那么多。 忽见一缕夕阳折射过来,门“吱呀”一声,开了,现在还是白天么?竟然连一天都还没有熬过去……她背对着大门,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可以感觉得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身后传来:“南宫凝落是吧?这水房的滋味如何?” 凝落闭着眼睛不说话,水又开始漫上来了。 “皇上,你不会怪湘南这样对待你的妃子吧?” “公主高兴就好,为了苍锦两国永世交好,区区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他像是说给别人听,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样湘南就放心了。”湘南看着水快淹到她的脖颈,道:“把水停了。” 接着对苍枫影道:“湘南想到一个比浸盐水更好的方法了。” “哦?什么方法?”他的声音有点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一样。 “嗯,裸行。皇上可是把她交给湘南了,不能反悔!”湘南娇笑道。 苍枫影闷闷地回了声嗯,已见宫女已经将她抬了出来。 “你们好好伺候,三天后,于锦都裸行!要记得通知百姓前来观看!就说婢女南宫凝落在宫里与人私会,本公主借此以儆效尤罢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苍枫影面前过的时候,凝落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就是这个男人,他救过自己,给过自己温暖,但是最后却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她真的对他再不心存幻想,淡淡道:“请皇上为凝落找到清浅,将她送回苍国。”除了这个要求,她不再有什么要求了吧。 ------------ 第五十三章 裸 行 第五十三章 三天之后,裸行于锦都。 裸行,顾名思义,不加任何衣服,游行示街,就连凝落都不曾听过这样的惩罚,真是前不见古人!看来湘南公主对自己的恨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夜晚,苍枫影斜靠在藤椅上,心上满满的都是自责。 他看她为找清浅如此焦急,便想快点结束。 他以为湘南公主喜欢她,只是小孩心性,没有想到竟害她到如斯地步。 他知道,从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冰冷与绝望,只怕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裸行!三天之后! 他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他的妃,这辈子能看她的只有他自己,其他人不能!想到这里,他眸光清冷,看来要加快行动步伐了。 三天后,锦国繁华的锦都。 清冷的街道上,还有很少的人,她被困在囚车里已经几个时辰了,这么个荒凉的时刻还会有人救她吗?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她想要的死法不是这样的…… 日光逐渐升起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大家都在等着湘南公主的到来,今日可是有好戏要看呢,历来有奸情之人都是被人唾弃的,无论什么样的刑法对别人来说都不会过分。 日光逐渐烫人的时候,一身火红色衣衫的湘南公主终于出现了。 围在两旁的百姓呼声一浪盖过一浪。湘南举起右手道:“大家都看见了,在囚车里的这位就是本公主的婢女,前几日跟人私通,不知悔改,为了以儆效尤,我将她裸行于市,以泄民恨!”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高呼。 囚车里的凝落只是冷眼相看,其间还能听到有人议论说:“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竟是个娼妇!” “是啊,可惜了……” “呸,可惜什么,这种人是罪有应得” …… …… 湘南公主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满脸笑意走近凝落道:“南宫凝落,你求我,兴许我就会放了你……哈哈哈!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竟是个女子!”说着眸中还有一丝痛意。 但是凝落并不看她,她的神经已经乱作一团,似乎找不到出路,太阳明晃晃的刺眼,仿佛无数根针一样扎着她的心。让她逃也不能,挣扎也不能。 湘南看着她没有理会自己,心中的怒气更甚,随即命道:“来人,脱,一件,一件给脱干净了!” 接着来了几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将囚车打开,把凝落拉了出来。 她的双手还被拷着,见有人强行脱她的衣服,便使劲挣扎,此刻她实在是害怕了。 平日坚强如她,淡漠如她,现在真的是害怕了。 但是衣服还是一件一件的被剥落在地,她的挣扎没有声音,只是一个劲儿的推开那些靠近自己的宫女,但是都没有用…… 随着衣服件件剥落,她的神经达到了极致,一滴一滴泪水滚滚滑落,街道两旁的议论声更高了,整个世界嗡嗡作响……她头痛欲裂……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拉住,太过熟悉的感觉,也太过刺痛的回忆,她选择逃离。只在一旁瑟缩着,抱紧自己。 湘南见状,站出来道:“皇上不是已经答应将她交给湘南了么?”刚说完话,周围都被士兵包围住了,湘南脸露怯意道:“你想做什么?” “朕不想做什么,湘南公主只需要往后看就会知道答案。”苍枫影将瑟缩在一旁的凝落搂紧,但是凝落却一直在挣扎着不肯靠近他。 湘南闻言回过头去,只见一身深青色衣衫的湘啸,还有浅青色衣衫的清浅……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嗫嚅着嘴唇道:“你们设计的……?”眼中是满满的不甘。 苍枫影回答:“我们没有一起设计,我们只是将计就计!”是,的确是将计就计。趁着她把恨意全部宣泄在凝落身上的时候,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时间。这几天苍枫影就在忙着联系在琴香院里遇见的那个将军,还有和湘啸太子里应外合,将整座皇宫团团围住,就等着她出宫…… “你们想要怎么样?”湘南咬牙切齿道,但是语气中更多的还是隐忍。 “湘南公主错了,不是我们想要怎么样,是湘啸太子想要怎么样。” 湘南抬头去望湘啸,他站在高处,只见他站了出来道:“各位百姓,湘啸在此说声抱歉,湘南公主惩罚婢女本是小事一桩,但是湘南公主从小爱开婢女玩笑惯了,所以才会闹出此等事来,现在大家都散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严肃,身上的正气不容亵渎。 湘啸走下来,到湘南面前道:“你是要我把你绑回去,还是自己回去?”语气平淡,没有波澜。 湘南发现自己事情败露,也不多做挣扎,向来成王败寇,今日便算她输了又能怎样?依旧是昂着高傲的头颅,走在众人面前。 苍枫影试图将凝落抱起,但是她受到的伤害俨然太深了,根本不允许他人靠近。 清浅静静地走过来,道:“皇上,让清浅来吧。” 苍枫影只好退居一旁。 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慢慢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凝落果然变得安静多了。清浅身上特有的香气,她能铭记于心,忽感内心稍许舒适,清浅便给了她一个拥抱,她安心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清浅见她趴在自己的肩上,久久没有动静,便请示苍枫影:“皇上……” 苍枫影一看,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便对清浅轻嘘了一声,将凝落横抱而起。 ------------ 第五十四章 释然 第五十四章 湘啸太子走进他父王的寝宫,看着床上的人苍白着脸没有一丝生气,看来他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湘啸只是冷冷地望着,并未多作言语。 许久才道:“昭告天下,王上久病不愈,已于今日卯时驾崩,于三日后下葬。” 属下的人听了立马道:“是,太子!”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深深的庭院,前面就是湘南的寝宫了,她是他的妹妹,但是他们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进去,看见她秀发散乱,脂粉零碎,那一袭红衣也暗淡无光,只需一日时光便能把人摧毁至此么?他皱眉深思。 望见他来,她没有说话,整个眉宇间都是冷冷的。 “父王死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湘啸太子问道。 她冷哼一声,道:“要杀便杀。随你!”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突然不怕死了,只畏惧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我们都一样,恨着同一个人,可是他却是我们的至亲。” “不一样!我恨的还有你!我只恨当时没有把你杀了!” “杀了我们,你就会快乐?” “与你何干!”他说到了她的痛处。她以为父王去了,自己就会快乐,但是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以为看着所有人都倒在自己面前,就会很快乐,但是都错了,错了…… “当然与我有关,你是我妹妹,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妹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在乎我这个妹妹?还有,你说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那我可以杀了你吗?”湘南暴跳起来问道。 他从侍卫的手上拿过剑递到她的面前,道:“只要你想,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但是你要善待我们锦国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 湘南接过他手中的剑,对准他的胸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平时他嬉皮笑脸、喜怒无常,而今日……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但是他害死了母妃,所以他要偿命…… 一用力,剑便刺进他的胸膛,只见他的表情扭曲着,却笑得坦然,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听见他说:“你母妃的命,我还了……”说罢直直地倒下去。 他记得,那几个日夜,有那个浅青色衣衫女子陪伴的时间——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他便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一袭浅青色衣衫,淡漠疏离却带点书香气息的纯粹女子,只是那一眼,他便能知道自己不枉此生。 后来,终于看见她换上女装,美轮美奂,仿若从画中走出一般,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后来是她伴他回忆不曾向别人提过的往事,她的心细如尘,她的善良心性,让他一一折服。 再后来,她被骗到自己的寝宫里和自己度过那不见天日的几日,她安慰他、陪伴他,直到她整个人浸入了他的骨髓,可是陷得越深便越能感觉得到她的眼底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也许此生遇见她,是一种幸运,却也是一种疼痛吧。 他暗暗地回忆那些与她有关的过往,缓缓地、缓缓地闭上眼睛,其实他心满意足。是她将他拉回温暖的彼岸,找回逝去的光明。这样就已足够。 所以他才会有勇气面对自己犯过的错,直至现在的死亡。 湘南望着他满足的笑容,倒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复仇之后的快感。 她双手颤抖,失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对我?”但是又发现湘啸不可能听到她的话,便歇斯底里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太子受伤了!”他是她的亲人,他们斗了十几年,此刻她突然害怕他也离自己而去,因为除了这个仇人,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一定要让他活着。 因为太急,所以无法顾及自己的形象以及那簌簌落下的眼泪。只知道跟随着那些抬着湘啸的侍卫们跑。 她守在他的床边,大声道:“必须把太子救活,否则本公主要了你们的命!”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中暗藏了一丝颤抖。 御医道:“公主不必心急,虽说太子的伤口很深,但是这一剑刺得比较偏,并未进入心脏,所以太子并无性命之忧!” “太医说的可是真的?” “臣以性命担保,太子绝对无事。” 此刻湘南才破涕为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他踟蹰在她的门口,一遍一遍。直到身后响起:“皇上?” 他才急急转过身,却见是一袭浅青色衣衫的女子,蹙眉道:“她还是不愿见朕?”自从那日将她带回来之后,御医说伤口本无大碍,但是心上的创伤却积了不少,除了这次之外,他想不出哪里还伤了她,只是这次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她真的不愿原谅自己么? “请皇上再给落妃几日时间吧。” 他闷闷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抬起头道:“朕这次来是告诉你们,朕要回苍国去了,明日就动身,你就在这里陪落妃,等她想好了,带她回苍国。朕会让人陈侍卫保护你们!”说罢转身就走。 翌日。 他明明知道她不会来送,但是心里依旧盼望着她能突然转意,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手下的人催促道:“皇上,再不走,天色就晚了。” 他再回头看一眼,不过是一场离别,于是策马而去! 朝阳映衬在他的身上,衍生出一丝落寞。 凝落站在城墙上,望着他趋马前进,随风翻飞的衣摆……这辈子,他们之间的缘分到此就结束了吧。她不再对他有任何幻想,自然也就不会恨他。人生,不过如此而已。 ------------ 第五十五章 不被挂念 第五十五章 天气不断转热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季。 百花开始凋落,但是今年的凝落却无心去拾,她所在的地方是锦国,并不是苍国,也不是她的家。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应该是让人很有归属感的地方,可是她的家呢,在哪里?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略显着沉重。 凝落问道:“将军又来信催你回去了?”自从苍枫影离去之后,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在此处呆了近半个月,估计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到锦国来了,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左将军已经多次来信催促清浅回国了。 相比之下,凝落倒像是一个不被挂念的人。 “嗯。”清浅轻轻点头。“你真的不打算再回苍国了?”对于此刻的凝落,她无法从心底里去感同身受她受过的伤害,但是她却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然而此刻的凝落也是矛盾着的,回苍国,她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假若不回苍国,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真的无从回答,只好岔开话题道:“再过几日,湘啸太子就要登基了吧?” 见她不愿意回答自己,清浅也不勉强,“是啊,还有几日。等到他登上帝位,我便要回苍国了。”那里还有她的父亲,她怎么能不回去。另外还有那个男子…… “是吗?”凝落只浅浅问了句,“如此甚好。” 忽听身后有人叫唤:“凝落姑娘,我们公主有请。” 凝落拧眉,湘南公主?自从那件事之后半个月来,她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是因为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忙,也许是因为湘啸太子受伤了,也许是因为……总之她从不与自己碰过头,今日却叫自己前去,到底是为何?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清浅问道,显然她也感受到了凝落的疑虑。 凝落思量一番,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不会出什么事的。”这么多天她不曾来找过自己的麻烦,想必这事已经过去了吧,既然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直随着婢女来到湘南公主的寝宫,她还是一袭红衫,只是没了当初的妖娆,敛去一丝张扬的魅惑,反而增添了不少柔美。见凝落进来,急忙站起身走到凝落面前急急跪下道:“湘南当日对凝落姐姐多有得罪之处,望凝落姐姐责罚。” 凝落蹲下去,望着她目光诚恳,徐徐将她扶了站起来,道:“当日凝落女扮男装,凝落也有错,湘南公主无需自责,只要湘南公主日后好好爱民护民,凝落便也没有什么怨言的。” “凝落姐姐真的不记恨湘南?” “你是锦国公主,万民之典范,凝落岂会怪你?”她这话说的诚恳,人总是会犯错的,毕竟湘南自小生在皇宫里,无法无天惯了。而且自小失去母亲,想来也是可怜之人。 谁知凝落这简短一句话,湘南竟落了泪来,道:“可是这次我让锦国丢人了。父王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王,如何能原谅得了自己。 “公主莫要自责,想要让王上原谅你,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协助湘啸太子把锦国发展得繁荣昌盛,王上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没有来得及好好爱他……”像是大彻大悟一般,她后悔遗憾的事情太多了,却都不能弥补。就像一个没有童年的儿童,却还要一步步成长。 凝落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湘南的确说得很对,她来不及好好爱她的父王了,可是自己呢?自己的父亲想必是不需要自己爱的吧。 见她愣在原地,湘南止住了哭泣,问道:“凝落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多么讽刺的字眼,她哪里有家啊。“公主为何知道?” “湘南希望凝落姐姐多留一段日子。” “公主切莫担心,凝落的确会多留一段日子的。”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可以到什么地方去,只能暂时先这样回答。 ------------ 第五十六章 都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几天后,到了湘啸太子登上帝位的日子。 新皇登基,普天同庆!他登上万人之上的宝座,眸中却无甚欢喜。因为第二天,那个女子便要离开锦国。 新皇登基那日,同时纳了一个妃子,赐名琴妃。虽说弄琴出身于青楼,但是王上执意如此,众大臣亦不敢多言。 她知道他,从他踏进琴香院第一天开始,所以此刻亦是如此。 “她,明天就要走了?”繁华褪去,清冷的夜晚,弄琴走到他的身边,悄然问道。 湘啸知道她指的的谁,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表示她说的对。 “王上为什么不留下她?” “她不属于这里。”他知道,从她的眼神里就知道,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关于情感,他不想动用权势去取得。是那个女子教会自己安静,世事如此,无需浮躁。只要今生遇见她,如此甚好。这是她告诉过自己的。 一阵风掠过,空气不再如之前那般浮躁,弄琴望着眼前的男子,感觉他变了,又感觉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因为无论怎样,她的心里始终还是他,永远都不会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微风拂来,轻吹她的发丝。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她知道她今晚会来的。于是站起来招呼她道:“清浅,过来坐。” 左清浅坐在凝落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明天我要回苍国了,你呢?打算怎么做?” “和你一起回去。” 清浅释怀一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回去了。” “不讨休书,怎么自由?”凝落也笑道,经过了这么多天时间的思考,她终于放轻松了,什么都会过去,只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皇上他会给你休书么?”清浅咋舌。 “他答应过我,此次出使成功便可答应我一个要求。而你,直接可以回家了,不必再呆在宫里,毕竟你不是他的妃子。”这次回去,她还要搓成一桩好姻缘才放心呢。想到姻缘便又问道:“明天就走了,你不去向湘啸太子告别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何必呢?”大家都是明白人,其实不必太多隐瞒。 “既然如此,早点歇息,明天一早就启程。”既然她这样说,凝落也不打算规劝,感情的世界就是这样。不喜欢的时候,拒绝就要狠、绝、快。否则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翌日,凝落和清浅早早地就要出发。太阳刚刚从天边冒了出来。湘啸太子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一白一清两个女子上了马车之后,转过身来站在一旁的是湘南,她的眸中满含深情……喃喃道:“她们走了。王兄。” “是啊,走了。”湘啸附和道。 湘南还在遥望着,听见湘啸离开的声音,喊住:“王兄,请留步!”说着双膝跪地。 “你有事就说吧,不必跪着。”他要扶她起来,但是她坚决跪在地上。 “湘南害死了父王,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要到寺中去为父王烧香祈福。” “烧香祈福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去便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王兄误会湘南了,湘南的意思是……不再回皇宫,下辈子就呆在寺中为父王祈福,只为湘南这一身罪孽。” 湘啸望着眼前的女子,还是一身红衣,眼中却有历经沧桑之感,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 “请王兄成全!”湘南是下定了决心。 “你真要如此吗?”他眸中带痛,本还想说:“你是父王最疼的孩子,他不会怪你的。”但是又觉得没用,生生的咽进肚子里。 “这是湘南如今唯一的心愿。”她的眸中闪烁着不可拒绝的光芒。 …… …… 湘啸叹了口气,他得了天下,最后依旧一无所有,这就是他的宿命吗?于是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是的,他答应了。 ------------ 第五十七章 陌路遇谁 第五十七章 赶了几天路程,凝落和清浅才到了苍国与锦国的交界处。仍然是陈常在赶着马车。看得出来,他很心急,毕竟是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离开总是会不习惯的。 “陈大哥,我们今晚先在这里住下来吧,赶了几天的路,大家也都累了。”凝落提议道。虽然这里是两国交界处,无人管理,百姓流离失所,但是该有的东西大都还是有的,混杂着锦国的东西,也混杂着苍国的。 “嗯,你们先在马车上等着,我去找家客栈。”陈常在答应道,纵使自己着急回宫也不能累了大家,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况且这也已经到达苍国边境了。 陈常在走后,凝落和清浅坐于马车之内,偶尔掀帘看看外面,房屋虽是简陋,但看起来还算干净,街市上少有的几个店铺在叫卖着,但是少有买者。凝落想许是这两年收成不好的原因吧。 正在想着,便听到一阵哭号,从各街各巷传出来,接着是官兵追赶的声音,凝落掀帘而看,正见着大批官兵搜捕着各街各巷,来来往往的人皆神色慌张。仔细了看才发现他们押着一群小孩,这群小孩小的足有五六岁,大的估计也就八九岁左右。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借着官府的名声强行拐卖儿童不成?正想着,便有几个官兵看见了她,朝她的方向走来,道:“哟,你是哪家娘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啊,昂?” 看来这是一群强盗,凝落径直地拉上车帘。 但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扯着车帘就要上来。但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凝落的眼前便已是血花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绛紫色袍子的男子……凝落看他……是上次她跌落山崖救她的那名男子。神情冷漠,仿佛只是为了某种任务而存在,身上并无一丝正常人的骨髓,只是这张脸长得极其标准。 凝落望着眼前倒下去的那些官兵,皱了皱眉。正想责问他为何出手杀人,但是他的声音却抢先她一步,对着其他官兵道:“将那些小孩带走。” 凝落见他要走,立马跳下马车,挡住他的去路,道:“公子救了我两次,不用听我说一声谢吗?”对于不同的人,就要用不一样的说话方式。 那名男子望着她,眼神里有探究,但是依旧冰冷,出口道:“碰巧而已。” “你抓那些小孩子做什么?”凝落突然问道,眼前的男子虽然冷漠,但是并不可怕。就算是可怕,她也要问上一问,因为街上满是哭声。 “你的好奇心太重!”说罢逼近她,眸中像是要冒出火一般。随即下令道:“将这个女子也一同带走!”此刻清浅还在马车上,显然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刺到了她的神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亡。突然听到那男子说要带凝落走,这才急急抬起头来想要制止,可是那男子突然改变了注意,抓过凝落,转眼就不见了,只传来:“这个女子我带走,那些小孩你们速速带回!” 那些看客像是受到了惊吓,如此快的轻功,怕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吧,所以服从命令更加的殷切起来。只有清浅还留在原地。看着那些小孩被押着行走,还有街上那些哭天抢地的父母亲。急急地跑去找陈常在,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因为担心和焦急,眼中渐渐有了湿意。 正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清浅?” 她回过头来,是一身白色衣袍的南宫楚柯,一日不见,如三月乎,便是这样的吧?她眼角的湿意更深了,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可以再见到他…… 他笑靥明媚,张开怀抱,迎接她。要不是父亲给他安排了任务,他想他会到锦国找她的吧,如今却在这个地方遇见了,真好。 清浅喜极而泣,末了才道:“凝落被带走了。一个绛紫色袍子的男子,我不曾见过。但是从他的穿着来看不像是普通人。” “那个人知道落落的身份吗?”南宫楚柯问道。如果那个人知道落落的身份,那么将她掳走是情有可原,但是如果那个人不知道落落的身份,那又该是为了什么呢? “看样子……应该不知道。”她也说不准。 “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也好,你注意安全。” “我会的,你千万不要乱走。”说完就走,此处又只剩下清浅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陈常在回来,清浅把同样的话告诉了他。只见他眉头微皱,道:“要不清浅姑娘你先去客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陈大哥,刚才南宫公子,也就是凝落的兄长已经去了。” “南宫公子也到这里来了?” “嗯。已经去了一大会儿,估计就要回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罢。”清浅静下来想的时候感觉刚才那名男子并没有伤害凝落的意思,所以也就放下心来,不再似先前那般担惊受怕。 “那好,我们就先在这等一会儿。”陈常在同意地说。 直至太阳升至头顶,烤炙着大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南宫楚柯回来。 清浅建议道:“陈大哥,要不我们先到旁边的茶馆歇息会儿?”这大热的天,的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有一身好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陈常在也正想同意,远远地就见到一袭白衣的南宫楚柯,伸手指道:“南宫公子回来了,你看。” 清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确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找到凝落。于是下了马车道:“楚柯,没有找到?” “嗯。”神情中带了些许的沮丧。“你们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二人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没有多说话,暗自同意。 饭桌上,南宫楚柯提议着:“陈大哥,你先带清浅回都城,凝落由我派人去找。” 清浅听罢他的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饭,没有说话。 陈常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这样也好,我回了都城告知皇上,他会派兵援助你。” “嗯,就这么说定了。” 夜晚。 饶是白天太阳毒得吓人,但是南方的夜晚总是会变得凉爽一些。 清浅敲开他的房门,将清茶递到他的面前:“你辛苦了一天,先喝杯茶吧。” 楚柯转过身来望着她,问:“让你先回都城,你可有怪我?” “我留下来也不过是增加你的负担,如此我若回去,你便能放轻松一些。”清浅理解道。 “谢谢你。”说罢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等找到落落,我就去你家跟你爹提亲。” 清浅仰头望着他,眸中脉脉含情,道:“那我等你,记得早点回来。” “嗯。” ------------ 第五十八章 生死戏 第五十八章 生死戏 凝落缓缓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房间,敢情他刚才是把自己拍晕了,那么清浅他们怎么样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冷不防听见有人说话:“你醒了?” 凝落抬眸望去,依旧是一袭绛紫色衣袍,发冠高束,白玉簪子斜斜地插在其中,贵不可言的男子,冷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别急。我会让你知道的,到时候别说是我逼着你的,要怪……就怪你好奇心太重。”他冷冷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总是能让自己充满怒意,但是这怒气又来得莫名其妙,好像是从前生带来的一样。但是每次见到她,他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强抢这些小孩子,他们都还很小。”这才是她关心的。 “但是有些人一生下来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要怪只能怪他们遇见我!”他冷冷地回,语气中对她充满了厌恶。 这是一个野蛮人,凝落自然也不愿理他。“既然如此,你拿他们也没有什么用,早点放了他们,否则……苍国皇上不会放过你!”莫名的,她就想到了他。 “是吗?”仿佛她的话触到了他的某根神经,眸中满是狠戾,“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看看,我是如何对待那些孩子的,保证你……过目不忘! 凝落被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个激灵,但是还是强自镇定着,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还有什么可怕?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镇定,彻底地激怒了他,冷喝道:“走!” 凝落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她经历过活生生的生命突然了无生机,她也经历过刚刚还在垂死挣扎下一刻就能遇见奇迹,所以她不怕,所以她淡定。但是……她不知道,她还不够冷漠。 而他就像了解她的致命伤一样,给她演绎了一场活生生的生死戏。成了她剩下的生命里日日夜夜的梦靥。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可以说这个地方建造得很精致,看来花费了不少心血。 直到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他们站于高台之上,而在高台下面空旷的地上站着的都是那些被抓来的孩子们,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出现,像是期待什么一样。凝落从那些小孩子的眼神里只读到了两种东西,一种是纯真,另一种则是恐惧。 他一拽,将她推到高台之上的那个木椅上。 一个手下沉稳地走过来,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问道:“主子,现在就要开始吗?” 他没有看任何地方,只是眼睛盯着前方,点了点头。 高台之下虽然空旷,但是四面都是高高筑起的墙壁,一般的轻功是跨不过去的。 凝落还在想着,究竟眼前这名男子要做什么。 台下的孩子们也都是满脸恐惧。 凝落只听刚才那名手下大声道:“年满十岁的留下,剩下的退到一旁。”除了刚抓进来的孩子,这些孩子俨然都是受过训练的。看着那些未满十岁的孩子都退得差不多了,“第一轮,考验的是你们的团结之心。你们若是团结,那么就牺牲几个人,成全其他人的求生欲望。” 台下的孩子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一脸纯真的眼神,此刻都充满了杀意。 “放箭!”那个男子一声令下,如蜂一般的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凝落内心忽地一声,显然这是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她看向旁边那个绛紫色的身影,只见他嘴角噙了一片浅笑,愈发显得狡黠。 趁他没有防备之际,凝落掏出怀中的匕首放到他的脖颈上,揪住他的衣领:“快让他们停止!”她不知道她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微的颤抖,这个世上怎么能有人随意操纵他人的生死?太残忍了。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一丝作假的迹象,“你还真是可笑!”他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再不停下,我会杀了你!”转头望去,那么多孩子中,已经有一半躺倒在地上,周围是鲜红的一片。 “这个世上,还没有能杀我的人。”他轻轻一弹,她的匕首随即落地,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衣领,走远了。 凝落再往下看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变得更少了。血一滴一滴滴溅开,仿佛滴在自己的心上一样,让人不敢动弹。 数不清多长时间,那些如蜂窝般的箭才停下,然而此刻能活下来的便只有五六个孩子那么多。而刚才少说也得有将近四十人吧。 那名手下的声音又响起道:“第二轮,你们之中只能活下其中一个。现在开始!”这一轮练就的是六亲不认,以达到足够的冷漠。 那五六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手,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的衣衫,冰冷的感觉与整个夏季及其不协调。 “你们若不动手,全部都得死!”那名手下提醒道。 凝落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突然觉得很无力。 将她抓来的那个人真的很厉害,能窥探到她内心到底最畏惧的是什么。而这样的人却也是她最害怕的。他训练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站起身来,再也不忍观看,踉跄地向他走去。“他们都是有父母的人,为何你这般残忍?” 残忍?他从未想过这些,他只知道他一生下来便要朝着某个目标前进,所以他需要大批的人才抑或是……死士。所以当他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微微一颤,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说自己。于是他的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凝落发现问他根本就不会得出什么答案。台下的厮杀声还在持续着钻进她的耳朵,像切入她的心房一样,就连呼吸都有些难受。“我南宫凝落对你来说,毫无用处,请你送我回去!” 南宫凝落?他眸光微闪,“你是苍枫影的妃子?” “是又如何?”她不知他为何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如此吃惊。 “那就只能委屈你在我清溪苑多呆些日子了,就当是看看你们皇上会不会来救你!”他的眸光微冷,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许得意。 “你得意的太早了,他不会来的。”如果他在乎她的生死,那么在去锦国的路上便会派人暗中保护,如果他在乎她的生死,那么他就不会在湘南面前揭穿自己是女儿身。 “我们拭目以待,他来或者不来,对我,都不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说着便往回走。凝落还站在原地,身后的厮杀声没有了,看来游戏才刚开始。 刚才那名带面具的手下走下台去,给那个男孩递过去一粒药丸,不用想也知道是控制对方的药丸,“要么你为我们效命,要么,你选择死。” 那名劫后余生的小男孩望着眼前的药丸,仇恨的目光微露,但还是隐忍了下去,伸手接过药丸,吞下。 凝落看着这样一场生死经历,如同亲身经历一般,身体有些虚脱。 到底这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 第五十九章 救人 第五十九章 自从上次他带她到训练场之后,他便不曾出现。 这个男子给凝落安排的房间并不差,除了仆人之外,其他的应有尽有。她记得他说这里是清溪苑。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而……皇宫里的那个男人真的会来救自己么?她站在楠木窗子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轰隆隆的雷声轰炸开来,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突然门吱呀地被打了开来,她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莫不是被风吹开的? 她走到了门边,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立在门前,由于天气太过阴暗,彰显得他的面色更加青色。 凝落看他那稚嫩的脸,眸中却有着强烈的防范,“你来找我?”凝落柔声道。 “主子让我来叫你过去。”年龄虽小,语气却老成。 “你知道你们主子是什么人吗?”为了减少他的防范之心,凝落一边走一边继续柔声问道,小孩子总是要细心呵护的。 可能是感觉得到凝落柔和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只知道被抓来之后每天都要练武,他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起初的时候也是吓的夜晚不敢入睡,直到后来竟成了习惯。而这里被称之为主人的那个男子,他是决计不了解的。因为那个人很少到这个地方来,估计也就一年来那么一次。 “你到这里来多久了?”凝落诧异,居住在这里的人居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四年。”今年他十岁,六岁的时候被抓过来的。 凝落轻呼一口气,看来这名男子的确让人不容小觑,哦,不,从一开始就已经让人不容小觑!环顾一下四周,也就她和这个小男孩在讲话,周围都不见人影,凝落问他:“你有没有想过逃走?” 他目光如炬,转瞬又暗淡下去,摇了摇头:“逃不走的。我吃了他们给我的毒药。” 凝落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本该拥有美好的童年,但是却又不幸地遇见了死亡,甚至还经历了死亡,或者说,他的手里已经占了别人的血腥。“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 “应该是成为死士吧。”他瞳孔缩了缩,目光成痴。 头顶上空传来的雷声更加贴近地面了。天空也变得更加昏暗。一股大风吹来,清溪苑里的树叶被吹得刷刷作响。 凝落的如墨青丝随着大风飞舞着,纤尘不染的白衫随风翻飞,像是坠落地狱却让人怜惜不已的仙子。 这是一处空旷的院子,穿过这个庭院,再转一个弯,便能到达目的地。 但是却在树叶刷刷作响的瞬间,那名绛紫色衣袍男子已经出现在院子里。 凝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难道寻致国君主只知道抓一个女子来威胁朕么?!”是苍枫影的声音,熟悉而磁性。只见他黑色的身影从刷刷作响的树叶中一跃而出。落于院子中,看也不看凝落,只身对着那绛紫色衣袍的男子。 凝落微怔,顿在原地,看着眼前一袭黑衫的苍枫影,似乎他酷爱黑色。 但是他刚才好像说了一句话,一句什么话……凝落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寻致国君主——百里寄寻。与苍国针锋相对的寻致国君主百里寄寻!那么他训练的这么多死士应该就是为了将来一统天下吧。 “既然你可以派一个女子出使锦国,我为什么不能以你的女人做诱饵引你出来?”百里寄寻反唇相击。他不知道当初自己救的那跌落山崖的女子竟是苍枫影的妃子,否则……他将会将那女子碎尸万段! 没有多余的理由,他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恨苍国,从他出生那天起,他体内隐隐约约就有一团火,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便明白,灭掉苍国是他此生唯一的目标。“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还是来了!” “朕来此处,并不是为了什么美人,只为了自己的妃子。”苍枫影轻松地说:“而且你想想,朕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妃子被别人夺了去!” 他的话如利刃一般扎进凝落的心扉,她早就该知道他来此处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刚才她还在暗自窃喜,如今听到这番话,她终于能清醒了来。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回去?”百里寄寻冷冷地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你安插了这么多人在朕的身边,朕现在不是还能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吗?”苍枫影轻笑道。 此时的天色更加暗了,雷打得更凶了,闪电闪过的时候,映得所有人脸色发白。一股大风袭过,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打在夏季原本就稀薄的衣衫上,森森冷意袭上心头。凝落就这样站在百里寄寻和苍枫影中间。他们的话语经过她的耳膜相互穿插过去。 百里寄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过凝落将她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苍枫影一抬头,眸中闪现点点慌乱,但也是转瞬即逝。 但是他的表情,却被百里寄寻尽收眼底,“看得出来,你在乎这名女子!”“这样吧,你若能杀得了你眼前的那个小孩,我便让你过来救她。” 凝落望着那个小男孩,年仅十岁,才刚刚对自己放下一丝防备,如今却又被卷入另一场战争中,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凝落心如刀绞……她见过的死亡有很多,却不曾像这次这般让人觉得残忍。凝落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钳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雨越下越大,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朕不必杀他,也能将朕的落妃带走!”苍枫影鄙夷地说道。只见树林里一个模糊身影跃了出来,落于院子里才发现是两个人。苍倚宸和依循公主。 “寄寻哥哥?”被掌控在苍倚宸手里的百里依循喊道。 “依循是我苍倚宸的妻,本王自是不会亏待她,如今只请寻致陛下放了本王的落妃嫂子。反正本王与依循公主也无夫妻之实,左右不过一个女子,还请寻致陛下想清楚了。”苍倚宸平淡的语气中不失威严。 谁知百里寄寻却笑了起来,将凝落一推,凝落便直直地跌入苍枫影的怀抱。 “苍枫影,看来我高估了你!”百里寄寻也不看依循,直接说道,眸光不曾改变,清冷依旧如昔。 苍枫影搂紧怀中的人回了句,“彼此彼此!” ------------ 第六十章 世事无常 第六十章 瓢泼大雨仍旧在继续,打在衣衫上,黏稠稠的一团,正如凝落的内心一样揪作一团。那些别人经历的,她在看着,那些别人不曾经历的,她也在经历着。清溪苑,距离都城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带着她一同上了马车,他离她如此的近,但是她却感觉他们之间相距那么遥远。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他只是胡乱抹了一把,柔声道:“刚才……没事吧?”他的眼神躲闪着,像是害怕被她窥探到一样。 她将怀里的丝帕取出递到他的面前说了声,“没事。”无论如何他都救了自己。再多的恩恩怨怨,只要她拿回一纸休书,便一切都结束了。其他的爱恨情仇都不必再去想。更何况,还有什么可想的呢。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想纳她为妃,她也不愿嫁他为妾。 多么嘲讽的两个人竟然走在了一起。 其实幻想凝落也不是没有过的,只是期待换来失望的那种感觉太深入骨髓了。 时间缓缓滑过,四个人坐于一辆马车之上,都没有人再说话。只有陈常在在前方驾着马车赶路的声音。 大概赶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路,天气终于放晴。凝落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掀帘看向窗外,夕阳洒满了整个大地,也将天际都染红。但是凝落还是可以感觉得到车帘内,依循公主对自己的恨意。 赶了一天的路,快到达城中的时候,苍枫影突然说:“今天是朕委屈了依循公主,希望依循公主不要记恨,毕竟……” “皇上不要这么说,臣妾现在已经是苍国的人了,自然是站在苍国这边的。更何况……还是为了救落妃嫂子。”她将嫂子这两字咬得极重,同时也瞥了凝落一眼,是个人都能听出她心里不舒服,但是凝落并不想理她。静静地坐在原来的地方。 她太累了,这么些天来都没有能够好好休息。这个皇宫里到底还有多少事等着自己呢,她想不出来。她只知道一进入这个地方她就想要逃,至于逃到哪里去她还想不到,总之离开了这个地方就是好的。 “落妃嫂子在想什么?”像是不乐意看到凝落舒心的样子,依循故意问道。 凝落抬眸望着眼前这个女子,鹅黄色衣衫,被雨水打过有些狼狈的妆容,但是脸庞的精致却不减半分,“我在想,世间万物都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例如咱们现在坐着的马车让我想到天上的云彩,有了云彩才有了雨水,有了雨水万物才能生长。这几样东西息息相关,不知道宸王妃可有想到这些,当然,太阳是万物之源,若是没有了太阳,一切皆不存在。”凝落淡淡地诉说着。 之前她给过自己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可以不去计较,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不会让她再伤害到自己。就像世间万物相互联系一样,她若是伤了自己,自己肯定会反击。 “但是落妃嫂子可曾听说过世事无常?”她想说的是有一天,她会踩在她的头上,俯视着她。 凝落笑笑,她当然明白对方所说的话,“当然是知道的,正因为世事无常,所以才会有奇迹发生,又何须感叹?”她表示自己的不在乎。 依循公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马车已经行至皇城门口。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为白天刚淋了一场雨,大家都觉得分外的冷。苍枫影看见凝落的脸色有些泛白,更添了一丝疲惫,随即脱下外衫,与此同时苍倚宸的动作与想法和他的如出一辙。 两个男人将衣服递到自己面前,凝落不禁有些为难,只得拒绝道:“我不冷。”还没有说完,鼻涕已经流了下来。 “宸弟,依循公主坐在你旁边。”苍枫影提醒他道,语气里已经有了些微的不高兴。但是还是将自己的衣服披到凝落身上。 苍倚宸经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许尴尬,纵使自己再不喜欢依循,也得将双手收回来,递到依循面前。 依循公主也是个倔强的主,刚才见着两个男人同时将衣服递给另外一个女子就已经生气得不成样子,此刻哪里还肯穿苍倚宸递过来的衣服,“王爷留着吧, 臣妾不冷。” 苍倚宸本身就不太喜欢这个公主,所以也没有再坚持,径自将衣服穿上。 凝落还没有踏进悠落宫,暖儿便迎了出来。“奴婢见过皇上、落妃娘娘。” 凝落望着她说:“起来吧。”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有变,走了将近半年之久了吧。她走的时候苍枫影对外宣称是生病了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到悠落宫来,去锦国的事只有暖儿知道。 “去为你们娘娘准备沐浴!”跟在身后的苍枫影吩咐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将她送回宫才放心。她三番两次地出事,已经让他的内心有些承受不住了。 “是,皇上。”暖儿说罢便退了下去。 凝落也望了一眼苍枫影,垂眸道:“时间不早了,皇上也请回吧。”接着不再看向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她觉得累极了,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都不必去想。 在悠落宫的日子有些平静,平静到有些可怕。 翌日,她早早地便起了床来,该去看看凝柔了。这么些天没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还没有进入倾柔宫,就见一个粉红色影子窜了出来,“凝落姐姐?”声音清脆,“你的病好了?” 凝落止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嗯,完全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听说皇上明晚会宴请群臣,不知道凝落姐姐听说了没有?”许久没见,凝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是吗?”昨天晚上才回来,她怎么可能知道?“有没有听说是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有人出使锦国成功的事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凝落姐姐会去吗?”凝柔突然问道。 “不是说只宴请群臣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说皇上召了怜妃前去啊。凝落姐姐是贵妃,怎么能不去?”凝柔理所当然地说。 是吗?他召了怜妃去,可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怜妃是他的宠妃,皇上召她前去那是理所应当的。”像是说给凝柔听,却又像是安慰自己的。毕竟他给的伤害依旧那么清晰,他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凝落姐姐说的也是。”凝柔赞同道:“嘿嘿,不过不管了,让他们欢快去吧。”仿佛什么事都刺激不到她一样。 ------------ 第六十一章 你可愿做我皇后 第六十一章 凝落看着这个妹妹,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是自己能同她一般看得开,那么也就不至于这么苦恼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太监来报:“奴才参见落妃娘娘、柔妃娘娘。” “什么事?”这里是倾柔宫,自然是凝柔开口问道。 “奴才特意过来传皇上口谕,明日酉时末于御花园宴请群臣和后宫妃嫔,希望落妃娘娘和柔妃娘娘准时到场。”那公公毕恭毕敬道。 “凝落姐姐,你看皇上也叫我们前去。”凝柔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凝落就不这样想了,她向来不爱热闹,并且此次回来只是为了讨休书来的。 “嗯,我们知道了,公公先下去吧。”凝柔见她不说话,便吩咐道。 “那奴才先告退了。” 见那公公走了,凝柔问:“凝落姐姐好像不高兴?” “没有,只是在想皇上为什么也将我们叫去罢了。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对了,凝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她本还想问父亲他们怎么样,但是话到了唇边还是咽了下去,也许她和自己的父亲之间关系没有那么亲密。 “嗯……没有什么事,就是馨美人怀孕的事算是大事之外,就没有其他事了。” “嗯,馨美人快要生了吧?”她又想起那个被自己从冷宫里带出来的女子,如此处心积虑……只是为了爬上高枝吗? “应该快了,估计就在下个月左右,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而已。”毕竟这是当今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宫里人便都小心翼翼,虽然后来皇上也极少到庆喜宫去,但是这位馨美人的地位还是不容动摇的。 下个月?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么?凝落不禁心里一震。“凝柔,你好好准备吧,不要太顽皮了,我也该回去了。”凝落望了望高升的太阳,温声道。 “嗯,凝落姐姐走吧,改天我再去找姐姐玩。”凝柔显得很开心,毕竟看见了自己的亲人。 戌时,凝落坐在案几前埋头读着手中的书本。她已经决定了在宴请群臣之后定要向他提出离宫一事。她很不喜欢这个压抑的地方。 “皇上驾到—”尖锐的刺耳声刺入她的耳膜,他到这里来做什么?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之上。 “臣妾参见皇上。”头微低,发丝从肩膀处滑落。 “落妃免礼。”今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柔和。 凝落看他走近案几,“落妃刚才在看书?”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见他把书页翻了一两页,便不再说话。 转过身来,看着她,“朕打算明晚宴请群臣,落妃是有功之人,所以朕……特地来告诉落妃一声。”他说的在情在理,将自己的心事掩藏得滴水不漏。又或者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臣妾定当遵命。” “……”他一瞬间地无奈,这本并不是个命令啊。“既然如此,落妃早些安歇吧。” “恭送皇上。”她礼数周到。 他走之后,她再也无心书本,又将自己之前画的那幅画拿了出来,喃喃:“花城村落那么多,你住哪一座?” 翌日。 御花园的清心院里灯笼高挂,夏日微风徐来,满院乐舞之声嘈杂一片。 苍枫影坐于高台之上,月华怜已经坐在他的身边。 凝落来晚了一步,乐舞已经开始了。 苍枫影见着纤尘不染的她徐徐走来,便道:“落妃坐到朕的旁边来吧。” 凝落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他,旁边坐着的是月华怜,“臣妾坐在下首即可,就让怜妃伴着皇上吧。” 苍枫影心头闷闷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早就该想到她会拒绝的吧。就连旁边的怜妃他也不想转头看看,莫说是怜妃,整个宴会,他都无心观看。 今天晚上真可谓是宴请群臣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还有一些群臣家属。 南宫楚柯,左清浅也都在。 只是南宫楚柯和南宫景程坐在一边,左清浅则是和她的父亲坐在一边。看到凝落出现,自然也是放心了不少,虽说知道皇上已经将她救了回来,但是没有见到,总归是不太放心的。 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大臣站了出来,奏道:“皇上,臣有一事请求。” 苍枫影瞥了一眼那位大臣,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左将军的党羽吧,“什么事?” “皇上何不趁今日宴请群臣,大家兴致都很高的情势下,立了皇后呢,我们苍国后位已经虚置多年了。”那位大臣显得胸有成竹。看来他也知道左清浅去了锦国一事。就凭这点,要帮助左将军将左清浅推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苍枫影凤眸微眯,嘴角透出狡黠,“爱卿可有人选?”他就算是顺了他们的意,那又如何? “臣还是认为左将军之女左清浅可堪后位。”那大臣娓娓道来。“第一,左小姐是左将军之女,家世显赫。其二,左小姐还是苍国有名的才女。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女子做我国皇后,那是万民之福啊!” 闻言,在场的人,面色皆有不同。 南宫楚柯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望向左清浅,清浅回他浅浅一笑,她心里笃信,这皇上不会立自己为后。 苍枫影坐正了身子,问:“左将军,朕若立你女儿左清浅为后,你可有什么意见?” 左将军站了出来,说:“臣全听圣意。” “既然如此,我们就听听左清浅可愿入宫为后?”他沉声道:“左清浅,你是否愿意入宫做朕的皇后?” 这皇上可真够狡猾的,居然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跑到自己的手上:“回皇上,民女过惯了平民生活,怕进了宫学不好规矩,反而连累了家人,皇上还是另择他人吧。”左清浅恭敬而有礼地回答。 苍枫影闻言,大笑道:“大家可都听见了?朕作为一国之君,总是要顺应民意的,既然左清浅无意朕的皇后,那么朕如何能夺了左将军之爱?” 闻言,南宫景程、楚柯、凝落都舒了一口气。但是左将军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皇上摆明了就是不愿立自己女儿为后。但是也得回复一句:“皇上圣明!” 一旁的凝落也不禁赞叹清浅的勇气来。这个女子啊~难怪会成为楚柯哥哥的情结。 ------------ 第六十二章 你可愿做我皇后 第六十二章 气氛稍微缓和一点的时候,盼盼公主又站了出来,道:“皇帝哥哥,大家所说的皇后就是要做皇帝哥哥的妻吗?” “是啊,盼盼问这个来做什么?”苍枫影柔声道。 “皇帝哥哥,盼盼觉得凝落姐姐就可以做你的皇后啊,她种的花可漂亮了,而且长得还很漂亮~对盼盼可好了~”盼盼口无遮拦地说。 苍枫影和凝落都不禁心底一震,互相往对方的身上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说不清的感觉——甚是奇怪。 许久苍枫影才干咳了两声,道:“盼盼,要做朕的皇后不仅要花种的好,而且还要所有人都同意的。”内心里那股怪怪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件事就先搁置一旁吧,等大家都想好了人选,再禀奏。”他随便搪塞了一句,就站了起来,离开了宴会。 直到宴会散后,回了悠落宫,凝落还在想着盼盼说的那句话,“凝落姐姐可以做你的皇后啊。” 但是他没有同意。她庆幸他没有同意。 不知不觉间,居然感觉得到有人走近了她,她回转身看,竟然是他,“臣妾参见皇上。”难道没有人通报吗? “朕好像吓到了落妃?”他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看了凝落一眼后说道。 “没有。” “是吗?”他突然问道:“落妃可愿意做朕的皇后?”这句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只是……想过来看看她,看看她在做什么。 “皇上可还记得,在去锦国之前答应过臣妾一件事?”凝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记得,当时落妃还让朕下了旨。”难道她想要登上后位?苍枫影想道。 “那么臣妾现在向皇上讨要愿望了。”凝落大方地说:“臣妾想要出宫去,永远的离开,不再做皇上的妃子。” 苍枫影听了她的话,愣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得到一个答案,“这就是你拼死去锦国的目的?”他怎么也想不到…… 凝落望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不忍,但是想起以前的总总,还是咬了咬牙,道:“是!”反正已经说出来了,他是答应过自己的。“皇上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苍枫影愣了几秒,突然大笑道:“落妃是在外面有了心上人?”他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渐而又像是结了一层冰那般冰冷。 “没有。”凝落坚定地说,她可以感觉得到此刻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是苍枫影根本就不管凝落说什么,步步逼近她…… 凝落退无可退,眼前的人就像丧失了理智一般,她挣扎不得,只好拔出怀里的匕首,在他依然步步紧逼的时候一剑刺了进去…… 疼痛袭来的时候,苍枫影才恢复了理智,他望着她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丝难言的疼痛,自己对她很不好么?她竟然会想到要离开? 凝落望着他恢复了理智,看着他胸前被鲜血染红的衣衫,犹豫了一会儿就将匕首拔出,这是她第一次伤人……内心里有点慌乱,还有点……疼痛。 他紧紧地握住她即将要收回去的手,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问:“你竟想要杀了朕?”匕首上的血液顺着剑刃滑到手上,黏稠稠的一片。 凝落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竟然伤了他…… 凝落久久望着他的伤口,全然忘了手上传来的疼痛,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苍枫影却是将手松开,淡然笑了起来,瞳孔模糊地盯着凝落,抬起那只不带血的手轻轻伸过去,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不要慌,朕没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 说罢,踉跄地走了出去。 凝落还愣在原地,匕首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他伤了。 苍枫影小心捂住自己的伤口,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受伤,刺杀圣上,是多大的罪?可是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皇上……”是她,他顿住脚,但是并不想转过身去。 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她再有下文,他举步就走。 十天,距离上次他到悠落宫来已经十天了。 凝落也不曾去找过他。再过段日子吧,大家都好好想一段日子。 楚柯哥哥来信说,他想娶清浅为妻,看来是一桩好姻缘,只是父亲一直不答应。清浅倒是不曾提过此事。 此刻凝落突然相见见清浅,自从锦国回来之后,她们不曾在一起畅谈过。 立马派了人前往将军府,宣了清浅进宫。 她是贵妃,虽说不能离宫,但是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左清浅便进了宫。 “清浅,快来坐。”此时正值夏季,绿树成荫,一袭白衣的凝落正坐在那棵梨树下,招呼着前来的左清浅。 左清浅淡淡笑了一下,坐到凝落旁边,两个好友见面自是不必多礼的。只是左清浅脸上多出了一丝愁容。“近来皇上对你可好?”自锦国回来,她达到了自己的心意出了宫,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想要什么,便随意问道。 “和以前一样。”凝落并不想说这个话题,简略带过。但是却注意到了清浅脸上浅浅的愁容。随即打趣她道:“怎么,清浅不愿嫁给我楚柯哥哥?” 清浅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瞬间羞红了脸,但是一想,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倒不是,只是事情进展得有些不顺利罢了。” 自从上次皇上问她是否愿做他的皇后,她拒绝了之后,父亲对她的态度就明显不如从前了。其实她一直知道,只是不愿去想,父亲对于权势的看重甚至超过对自己的爱。他是苍国大将军,难道还要牺牲女儿进宫不成?进宫其实只是父亲的一个幌子罢了。他希望自己登上皇后之位。 但是她还是拂了父亲的意,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苍枫影的问题只不过是一种搪塞,但是父亲追逐权势的脚步已经无法顾忌这些了,他只想一步一步往上爬。哪怕众叛亲离,哪怕……牺牲掉自己唯一的女儿。 ------------ 第六十三章 刺客 第六十三章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凝落看着她突然满面愁容,仿似内心装了满腹心事。 清浅顿觉自己失态,轻轻笑道,“不必了。你好好的就什么都好。”那些权势的事情,哪里是她们小女儿家能摆平的? “清浅,今日我叫你进宫,主要是为了你和我楚柯哥哥的事情。”凝落轻轻说道。苍国两位大臣的孩子的婚事,哪里是孩子们能自己决定的? 况且不答应的应该不会是父亲,父亲对权势如此渴望,他巴不得能和左将军联手,怎么会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左清浅?但是左将军就不一样了,他的女儿是苍国有名的才女,若是登上了后位,那么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楚柯哥哥说是父亲不同意,这就有点说不通了,也许父亲曾跟左将军私自谈过,却被左将军一口回绝了。为了保全南宫家颜面,父亲自是不答应的! “令尊大人不同意……”左清浅摇摇头,神情痛苦。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嫁给楚柯哥哥,其他的我来向办法。”凝落坚定地说,十天前,她伤了他,也许他不会让自己出宫,反而会留下自己以便折磨。但是他是答应过自己一个要求的,这个要求可以送给楚柯哥哥和自己的好朋友。 “你能有什么办法?”此刻的清浅显然是没有了信心。甚至她不知道在父亲心里还有没有自己,又或者……她的存在只充当父亲登上高位的工具?平日聪明如她,对于亲情,却也不想看得那般透彻。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相信我便是。”凝落说着便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远方,心里暗想,这次是为了哥哥,所以她一定要全力以赴。 话说送走了清浅之后凝落才蓦然想起明天又是六月初六,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上次在太后的慈宁宫出了那样的事,不知明日太后是否会给她好脸色。这苍枫影又迟迟不立皇后,后宫的女人们简直都是跃跃欲试,作为贵妃的凝落,当然是众女子针锋相对的对象,但是幸好前面还有一个得宠的怜妃挡着。 但是凝落也没有觉得有多庆幸,毕竟后宫从来都不缺少尔虞我诈。 翌日,凝落到达慈宁宫时候,除了皇上之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来了,太后见她,脸色很是不悦:“落妃因何事来得这么晚?难道也像皇上一样要处理国家事务?”说着,眼睛并不盯着凝落看。 凝落自知太后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讨厌,毕竟自己不会舞,上次还出了那样的事……但是她实在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所以才故意来晚了一些,但是并不算迟到,只是别的妃嫔来得太早了,于是行礼道:“启禀太后,臣妾因为路上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些,请太后宽恕。” 还没有等太后让她坐下,便听见殿外穿来一声:“皇上驾到—” 凝落直起身子看向他走来的地方,不知他的伤可好些了?正在想着便见到他踏进了殿里,没有穿朝服,还是那一成不变的黑衫,衬得他更加的潇洒。 是不是他喜欢黑色就像自己喜欢白色一样?凝落暗自想着。 苍枫影走到她身边,皱了皱眉,冷着一张脸,道:“难道落妃不屑向朕行礼吗?”她刚才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误以为自己的衣服破了个洞,又或者是头发乱了,总之他有那么一刻的不安。 凝落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苍枫影不理她,直接走过去对着太后行了个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他的右边是月华怜,左边是太后,紧接着太后的左边是宸王,宸王下边是依循公主。接着便是盼盼公主了。 凝落竟坐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已然大腹便便的梦馨和凝柔坐在她的旁边。不过也无关紧要,众所周知,她凝落不得宠。 每次宴会什么的都少不了歌舞,但是这次显然和别的时候不尽相同,凝落看在眼里,却不说话。只听依循公主道:“太后,这戏班子是臣妾在宫外找来的,您看您可喜欢?” 太后闻言,哈哈大笑道:“依循公主有心了,哀家喜欢,喜欢啊。” 依循公主喜上眉梢,偷瞄了一眼凝落,刚好这一眼被凝落看在眼里。复又将目光转移到台上,这些,凝落正觉这戏班子身手不一般的时候,有束明晃晃的光刺着自己的眼睛…… 正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凝落只见那柄利刃朝自己刺过来,近了、近了、逐渐地近了,她屏住呼吸,连说话都不能。 但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一抬手,那剑便被折断,霎时只听有人惊呼,:“来人,快来人!” 但是对方显然不止一个人,还没有等侍卫冲进来,那些人便和苍枫影打成一片,苍倚宸护在太后身边,太后身后都站着各宫嫔妃,只有怜妃离得远些,但是脸上并无惊慌失措,凝落那里也是没有人守护着的。 感觉得到自己陷入了危机,那些人显然看见了月华怜和凝落,其中两人很默契地朝她们冲过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月华怜和凝落已经被他们挟持了。 “住手,都住手!”将剑抵在凝落脖颈上的那名男子吼道。剑刃冰凉的触感传来,凝落不禁打了个寒颤。 却也在此时,那些侍卫才冲了进来,只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 苍枫影和苍倚宸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些刺客推得极远,才往月华怜和凝落这边看来。 苍枫影那平淡的神情里暗藏着愤怒的光,却也要详装镇定下来。一摆衣袂,冷声道:“放了她们!” “只要我们能安全出宫,我们自然会放了她们!”其中一名刺客说道。 苍枫影看了一眼月华怜,之后目光定格在凝落身上,尤其是她脖颈上那一丝触目的鲜血,让他的心跳莫名加快。 这些人不是针对皇上来的,不是针对月华怜来的,明显的是针对凝落来的,但是为什么呢?凝落平日无冤无仇,莫不是依循……?但是也不像…… “你们先放人,朕保证让你们平安出宫!”苍枫影假装淡然道。 “呵呵……”那名刺客冷笑了一声,道:“你真当我们那般愚蠢?” “既然你们不信,那么你们就把她们都杀了,朕再杀了你们。”此刻的苍枫影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他知道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在乎,那么就有可能断送了她们的生命。 那名刺客显然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苍枫影趁着那人分神之际,一掠而过,将对方一掌打退,凝落就这样跌入他的怀里,她原以为他会先就怜妃的,又或者他根本不会救自己…… 当然不止凝落这样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掌控着月华怜的那名刺客显然是慌了神,只是他的剑刃依然没有抵到月华怜的脖颈处,颤声道:“你若再过来,我便杀了你最宠爱的妃子!” 还没有说完,却见他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口中喃喃:“你……你……”终是说不出话来。 月华怜手中的匕首上沾满了鲜血,神情却是淡然。 苍枫影一声令下:“将那些刺客抓起来。”无意识地搂紧怀中的人。 ------------ 第六十四章 殇城 第六十四章 殇城 经过昨天晚上的刺客事件,太后很是震怒,于是加强了对各宫的防范。 月华怜坐在寝宫内的铜镜前,像是在等着谁来找她。 直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嘴角牵扯着笑了起来,及其妖娆。站起身,等待着那个人到自己跟前来。 依循公主满脸怒容进入怜月宫,见到的月华怜脸上堆满了笑容,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月华怜见她实在是气得厉害,便屏退了众人。 “月华怜,昨晚的事是你做的吧!”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依循公主怒声道。 “是,又怎么样?”月华怜淡淡回道。 “你!”依循公主抬手想要打她,却被她挡了回去。 “宸王妃,这里可是锦国,不是寻致国!”她叫她宸王妃,表明了各自的身份。她再也不是听她使唤的婢女了。 “苍国又怎么样?若不是我皇兄,你会成为皇上的妃子吗?说到底,你还是本公主手下的一个贱婢!”依循公主怎么也想不到,昔日被皇兄收养的女子今日胆敢和自己叫板! “宸王妃说的是,不过现在本宫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而公主……却不再是寻致国的公主!”月华怜句句踩在依循的心上。 “月华怜,你……!”说着又要抬手,依旧是被月华怜给捉住。 月华怜巧笑道:“公主何须如此生气,昨晚本宫也不过是试探一下。” “试探什么?”显然依循公主已经掉进这个话题里面,但是怒气却未曾减少。 “本宫知道宸王妃喜欢皇上对不对?”月华怜瞄了依循一眼,只见她脸色有些泛白,又继续道:“公主昨晚也已经看见了,皇上对落妃……” “不要说了!”一想到昨晚他将她搂在怀里,神情满是温柔,她就气急。 “其实公主也不必担心,本宫有的是办法。”月华怜奸计得逞,暗自好笑。 “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你灭了南宫凝落,本公主也不可能嫁给皇上!”毕竟她已经嫁给了宸王,即使他们未曾圆房。 “只有公主想,本宫都可以为公主办到。”月华怜在房间里面踱了几步之后回答。 “包括嫁给皇上?”依循显然不太相信。 “当然!”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依循公主不免心动道。 “首先公主要除掉宸王,如此你才得获自由之身,但是这个度公主要自己把握好,到时候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月华怜警戒道。 “除掉宸王?”那自己不就成了寡妇了?“那这样的话我怎样才能嫁给皇上?” “你可以为皇上提供宸王谋反的证据。这样宸王遭罪了的话,公主就会成为有功之臣,到时候……就看公主的造化了……” “怎么提供?”在她心里宸王根本就没有谋反的心思,哪里来的证据? 这回月华怜却轻声地笑了出来,突然又变得狠戾道:“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看来这位公主真是被宠坏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果凝落已经听清楚了的话,那么刚才前来传话的公公已经说了,今晚皇上召她侍寝。对于凝落来说,这简直如遭雷击,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所以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她便被送到了孤影宫。这是第三次,她踏进这个地方,却没有了前两次的紧张。只因为她曾经伤过他,而他却不曾一次救过自己。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穿朝服,还是一袭黑衣,走到床边,笑了起来,道:“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起来吧。”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很明媚,就像开在心里的阳光一样温暖。此刻她不想去计较什么,起了身来,穿上他为自己准备的衣服。 纤尘不染的白色,很适合她。 他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但是凝落觉得很不自在,便将手抽了出来,苍枫影也不再为难她。 凝落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走着。穿过了皇宫正门就是出宫了。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出宫,凝落心里问道,但是却没有问出来。 六月初七,繁华的都城里还残留着昨夜的热闹。 他问她,“喜欢吗?喜欢这里的夜色吗?” 出了皇宫,觉得心里分外畅快,凝落暗自点头,“喜欢,很美。”华灯初上,的确是很美。 “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拉住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他的心情好像很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凝落心里一愣,就算是自己的哥哥,她也不曾见过一个男子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如此……美好。 直到来到一个静谧的地方。 那是一面平静的湖,泛着幽蓝的光,旁边的芦苇上还有很多很多萤火虫……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凝落止住了脚步,就这样望着那平静的湖面。此刻她的心情……很难言喻,有感动,有激动,还有……好像是悸动。 见她怔在原地,苍枫影喃喃:“我记得你的舞很美。”在那漫天蒲公英的地方,像是要飞起来一般,所以这才是后来他立梦馨为美人的原因吧。 “我还会唱歌。”凝落回了一句。两人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一座古老的城/住着虔诚的人们/谎言需要谨慎/并且需要感人/你向往那座城/痴迷且绝对认真/幻象摄人心魂/你却还寻觅且执着地等/古老的城/美好的歌声/虔诚的人们/你误闯那座城/相信所谓的纯真/甜言蜜语很动人/你陷得那么深/城已坍塌你还固执地等/古老的城/甜美的笑声/虔诚的人们。】凝落轻轻唱道。 “好一座殇城。”苍枫影感慨道。 他们坐在湖边,静静地望着幽蓝的湖面。将街市上的热闹甩了很远,徒留一地静谧。 苍枫影望着眼前的女子,晶莹剔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凝落被他一笑,忽然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问道:“你笑什么?”静谧的湖边,两人并肩坐着,增添了一丝暧昧。 “你……”他本想说她很美,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只定定地望着她,见她发丝有些凌乱,伸过手去为她整理,那异样的感觉袭遍凝落的全身,却静静地坐着,不做任何动作。 “小时候我也经常和我娘这样静静地坐着。”苍枫影突然打破了沉默,“后来她死了。”简短地说了一句,像是突然想到,却又戛然而止一样。 凝落望着他,道:“我在听。”见他欲言又止,想必他是担心自己不愿听吧。 ------------ 第六十五章 前尘揪痛回忆 第六十五章 “她起初只是后宫里的一个宫女,后来我父皇喝醉了酒将她宠幸了,之后父皇便忘了在后宫里还有一个女子正在孕育着他子嗣。”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之后才说:“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娘就病逝了,就是现在的太后将我接了过去,所以我和倚宸的关系比较好。父皇也特别宠他,他是我们这几个兄弟中最得宠的一个。” 凝落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一个宫女生的孩子,该是怎样一步一步踏上帝位的呢?这样的艰辛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苍枫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道:“你也不必觉得我有多辛苦,辛苦的是太后。”他这话说得像是他们之间又多大的仇恨,“是她让我登上皇位的。”当初她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母亲毒死了。正要向自己下手的时候,父皇才出现。 为了息事宁人,他的父亲当然是将他交给了太后。彼时的太后对自己恨之入骨,但是却还要百般讨好。也许父皇是真的宠爱宸弟的,因为至少他没有让他登上帝位。 倚宸、倚宸、宸是君王的美称,倚靠君王,是父皇想要给宸弟的吧。毕竟父皇知道登上帝位之人皆是孤家寡人。又或者是……不想苍家大权落入太后手中。 于是他苍枫影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多余的人。想到这里,他暗自嘲讽地笑了笑。 “太后对你不好?”他苦涩的笑落入她的眼里,心里突然是满心的揪疼。 “没有。”苍枫影抬头望了望远处,关于过去,此刻他不愿再想,于是道:“我们该回去了。” 他将她送回了悠落宫殿前,“今天谢谢你。”凝落感激道。说罢便要回寝宫,却被苍枫影一把拉住胳膊。 “陪我下盘棋吧?”他突然说道。 这回凝落笑了,笑得温暖,笑得真切。 她还是执的黑子,望着他眸光微闪,“皇上很喜欢黑色么?” “没有人的地方你可以叫我影。是啊,喜欢黑色。”据说喜欢黑色的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一遇到害怕的事都想躲回母亲的胚胎里,因为那里是黑暗并且安全的。他是这么怯懦,却还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 “影?”她喊得有些生涩。 “落落的白色是与世隔绝的意思么?”他叫了她落落,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叫了,完全没有一丝羞怯。 他一直认为白色是与世隔绝,将他人拒在千里之外。 凝落听到他喊她落落,心里也是一震,从小只有楚柯哥哥这样叫自己的,但是还是心里一暖轻笑道:“算是吧。” “为什么?”他想要知道她以前的生活,虽然知道她是南宫府不受宠的大小姐,但是还是想知道得具体一些。 “皇上是想知道我在南宫府为什么不受宠吗?” “叫我影。”他再次强调。 “因为凝落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关于过去,她能说些什么呢?她没有母亲,这样的事 是不是可以说明了一切。她突然发现自己和苍枫影很相像。都是娘不在,父不疼也不爱的。 “和我一样吗?” “可以说一样,也可以说不一样。”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说道。因为他有太后抚育,而自己的二娘根本就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苍枫影望着她有些绝望的神情,看来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随即转移了话题:“你快要输了。” 凝落回转头去,发现真是这样,看来他是步步为营啊。 她只淡然一笑,“你赢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苍枫影突然邪魅地笑着说道。 “我们?”凝落狐疑地问了一句,确定他没有说错。 “是啊,我们,落落是我的妃子难道不该服侍我就寝吗?”苍枫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凝落还呆愣在原地,他已经向内殿走去了,“快点跟过来。” 只见他独自整理着床铺,脱下外套径直躺了上去。 见她还愣在原地,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上来吧。” 凝落迟疑着不肯动身,虽说他们今晚的关系很好,但是还不至于这样吧…… 苍枫影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笑了一下道:“两个时辰之后我还要上朝,难道落落还想让我现在去别的寝宫就寝不成?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他这样一说,凝落也不好推迟,躺在他的旁边。 刚刚躺下去,他便伸出手来将她抱住,她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却听他道:“别动,就抱一会儿。” 凝落久久没有动弹,身后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凝落想要把他的手拿开,但是又怕惊醒了他。躺在他温暖的怀里,觉得很安心,便也渐渐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昨晚没有做那个常做的梦,但是她的心里并没有感觉空落落,反而还有一丝甜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说昨天晚上皇上留宿悠落宫了?”月华怜优雅地端起茶杯,沉声道,并没有看着跪在地上有些微发抖的婢子。 “回娘娘,是的。”这怜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现下知道皇上留宿了悠落宫,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一想到这里,这婢子就有些瑟瑟发抖。 后宫里的主子,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亲和。 月华怜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也不着急,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大殿上踱了几个步子。转回身去冷声道:“你先下去。”她凤眸微眯,看来南宫凝落不容小觑,她要尽早动手了,免得再次夜长梦多! 但是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道:“暖儿?” “娘娘唤奴婢有什么事?”她在月华怜的寝宫已然等了很久,假装不知道她叫自己来做什么。 “馨美人那边怎么样了?”对付凝落的同时,也没有忘了一旁的梦馨。 “奴婢……一直没有机会下手。馨美人的防范意识很强烈,奴婢……根本就无法靠近。”她说的是实话,但是这实话中又掺杂了一半的谎言,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杀害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 第六十六章 动了胎气 第六十六章 动了胎气 “是吗?”虽说自己是被当初的寄寻太子带进皇宫里的,但是太子给她的生活很是优裕,当初自己在街上看见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时,便求了寄寻太子让她做自己的婢女。 所以她会的,暖儿也会,并且暖儿还会武功,她不信她就没有办法靠近梦馨! “暖儿,你可知道,你变了?” “是因为落妃娘娘吗?”月华怜顿了顿之后又问。 “娘娘,暖儿……永远都是为娘娘一人效劳的。”暖儿敛了敛心绪后低声回答。 月华怜看着眼前的暖儿,眼里多出了一丝防范,随即道:“既是这样,暖儿,你出宫一趟,帮本宫传左将军进宫!”现在还不是和对方闹翻的时候,所以她要好好利用! 也许那个还在寻致国时善良美好的月华怜,已经一步一步走向毁灭了吧。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他啊!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末将见过怜妃娘娘。”左将军行了个礼之后问道:“不知今日怜妃娘娘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左将军也是聪明人,本宫就不转弯抹角了。”月华怜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宫女奴才,偌大的怜月宫里就只剩下左将军和她自己。 “娘娘这是何意?”左将军因不明白她是何意,声音便有些微弱。 “今天华怜也就想和将军谈些私事,将军不必紧张。”似是读懂了他眼中的疑惑,她安慰道:“将军还记得清浅小姐进宫一事吗?”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的耻辱,但是此刻又不便表明,只好问道:“娘娘想……?” “华怜什么也不敢想,只是替将军感到不公平,凭什么南宫大人的两个女儿都能进宫为妃,为何清浅小姐却不能呢?华怜也曾在皇上面前提过此事,但是皇上说……”月华怜在此处顿住,装作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左将军一生驰骋沙场,对于这样的小把戏丝毫没有看得出来,急急问道。 “皇上他说……他说……左将军你手握三十万大军,却不曾为国家出过什么力气!充其量也就是个吩咐下人的将军!”月华怜一边装作不忍心说出,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 果然,他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案桌上的放着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洒了几滴出来。 月华怜见自己奸计得逞,随即轻笑道:“左将军不必如此动怒,难道将军忘了咱们苍国还有一个宸王呢,宸王可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儿子啊。” 左将军望着眼前的月华怜,目露疑问:“娘娘为何如此帮末将?” “将军你错了,华怜并非是帮助将军,华怜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了,皇上在继位之前并不得先皇宠爱,莫说将军了,就连华怜都知道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登上帝位的呢。虽然皇上是华怜的夫君,但是……华怜还是要把实话都说出来,着实只是为了将军你鸣不平啊。” “而且,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当今太后并非皇上的生身母亲,如此孰轻孰重,将军应该知晓吧?” 左将军轻叹一声,是啊,自己辛辛苦苦将一个女儿养大,竟没能登上后位,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毕竟征战沙场多年,哪一次不是凯旋而归?于情于理,左清浅登上后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皇上呢?皇上是怎样对待他的?真是越想越生气! “娘娘想要末将怎么做?”一番思考之后,他沉声问道。 “如果将军实在是想要出一口恶气的话,华怜的确有个法子,那就是选择跟随宸王,毕竟宸王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当今太后的独子。”月华怜提醒他道。看来驰骋沙场的将军亦不过如此,她在心底冷笑! 左将军听了之后,便离开了怜月宫,这口恶气他一定要出。即使作为臣子,他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是将来的君王,也定要对他礼让三分! 自他离去,不过两天时间。也许两人不曾如那晚般贴心过,这一思前想后,凝落竟感觉有些许的遥远,也许是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兀了。那些他给过的伤也还在心底里隐隐发疼,不曾离去。 而她如今却为他如此患得患失。仿佛这一种牵扯是从前生带来的一样,落寞却刻骨。温暖却绝望。却在回眸间瞥见明黄色的身影……匆匆掠过,不曾往这边看来。 “暖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看他匆忙的样子,凝落问了一下旁边的暖儿。 “听说好像是馨美人动力胎气。”暖儿也望了那一抹明黄的身影轻轻回答,“娘娘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无论怎么讲,梦馨也是为他孕育子嗣的人,她突然 想去看看:“走。”提起裙裾,她走在前面。 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庆喜宫乱成了一团,苍枫影坐在主位上,面色冷漠,月华怜跪在地上。凝落走过去顿时愣在当场,这个男人怎么舍得让那个女子跪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凝落低低行了一礼。 他微微抬眸望着她,眸光缓和了许多:“落妃起吧。”今日他成了皇上,她又成了落妃。这两种身份的差距……俨然像是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条鸿沟。 许久才见一名太医走了出来:“皇上,胎儿已经保住,皇上可以进去看馨美人了。” 苍枫影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凝落,对着跪在地上的月华怜道:“怜妃好自为之吧。”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粟。只见月华怜的肩膀哆嗦了一下,愣是没有抬起头来。 内室里传来梦馨故作虚弱的声音:“皇上,怜妃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嗯,馨儿只要好好保住朕的皇儿,朕是不会伤害她的。”声音虽低,却很是僵硬,苍枫影站在梦馨的床前,却没有坐下并且靠近的意思。 “皇上,臣妾想和落妃姐姐说两句话。”梦馨继续故作虚弱。 留给她的却是帝王无情的背影,但是无论怎么样,这一仗还是她赢了,嘴角不自觉荡起一丝微笑。 ------------ 第六十七章 动了胎气 第六十七章 动了胎气 凝落进了房内,只见她嘴角挂着的微笑,感觉很是渗人。 凝落没有说话,只是走近了看着她。 “落妃姐姐不屑过来坐吗?”这次她的声誉虽说不响亮,但是却是正常。 凝落走近了低声道:“动了胎气的事是你陷害怜妃的吧?”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想要除掉外面那个跪在殿外的女子,所以才出了这么一招苦肉计。 梦馨倒也没打算隐瞒:“落妃姐姐真是聪明,难怪……皇上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凝落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她诉说。 “不过……馨儿将来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落妃姐姐你的,毕竟是你给了馨儿第二条命,但是那个女人……我就不会放过了。” 凝落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却并未开口。 躺在床上的梦馨像是注意到了她的面部表情,道:“姐姐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这一仗不是我赢了吗?纵然皇上平日再怎么宠她爱她,这一次她还是栽在了我的手上。”她的眸中满是希冀的光,就像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她接着说:“有一天,我会让她尝尝我曾经吃过的苦。” “落妃姐姐不知道吧?其实她不是我们苍国人,还说不定是哪国奸细呢。”梦馨越说越是得意,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凝落。 许久才转过头来:“落妃姐姐,你不会把我的话说出去对不对?” 凝落一把掀开她的被子,道:“你根本就没事?” 她从凝落手中将被子扯了下来:“是,我没事。”“但是我知道落妃姐姐不会将我的事说给皇上的。”她就是坚信凝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什么都吐露出来。因为在这个皇宫里,竟然没有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独守空房,真的是太寂寞了。不过幸好现在她有了仇恨,还有了孩子。想到这里,她竟然心满意足地笑了。 凝落有些微的怔愣,眼前的女子……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冷宫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痊愈了吧。 她出了内室的时候,月华怜还跪在地上,苍枫影依旧坐在主位之上,像是在等她出来一般。 脸色缓和了之后,他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月华怜,柔声道:“怜儿起来吧,既然朕的皇儿没事了,就该回宫了。日后要多加小心,朕……不希望再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其实他是看得清一切的,只是将计就计。 “臣妾谢过皇上,但是怜儿还是要说,怜儿根本就没有推馨美人,是她自己摔倒的。”平日好强如她,自是不允许任何人诬陷了自己。 月华怜没有站起身,跪在地上,语气倔强道。 苍枫影突然弯下身,将她扶了起来:“怜儿,这是朕的第一个皇儿,自然是紧张了些,刚才对你凶是朕的不对。”他语气温柔,丝毫不像造作。凝落再也看不去,行了个礼直接走了。 身后传来他有些冷厉的声音:“但是怜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朕,也不想追究谁的对错了。” “但是,皇上……”月华怜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帝王的心像是铁了一般冷冷打断:“难道朕说的话不作数了吗?” 月华怜一听,嘴角嗫嚅着不再说话,往内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眼色中满是愤恨。低声道:“怜儿告退。” 看着月华怜走远,他的脸上才浮现一抹冷笑。 不过刚才那个纤尘不染的女子好像不太高兴。这让他不禁觉得心里一暖。随即朝着悠落宫走去。 “落落?”刚进悠落宫便见她坐在梨花树下,纤尘不染。 “臣妾参见皇上。”凝落站起身来道,他怎么会来了?不过来了也好,她正好有事要说。 “落落看起来好像不欢迎朕?”他戏谑一笑。 凝落看着他,屏退了婢女,面色凝重,“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苍枫影突觉心里一窒,她还是想着要离开皇宫吗?这么多天来他极力对她好难道她没有感觉得到?叹了一口气,还是问道:“什么事?”只是这语气变换了一个腔调。 凝落见他语气变换,难道这么长时间来对自己的好都是装的?一有事相求就变换了语气?但是她还是请求道:“臣妾请求皇上为臣妾的兄长赐婚。” 听了这句话,苍枫影的内心才微微舒缓,但是还没有舒缓太久,便又听到:“臣妾的兄长和清浅情投意合,希望皇上成全。” 南宫楚柯和左清浅吗?一个是苍国大臣,一个是苍国将军,两家联姻,他的苍国还归自己管理吗?他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但是凝落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见他眉头微蹙,想来他应该是不答应了,心瞬间冷了下来。只听他说:“落妃,这事……以后再议。”他怎么会让他们两家联姻?否则这苍国真的得改姓了! 说罢举步离开了悠落宫。 御书房内。 他手握奏折,眸光扫过下首的人,漫不经心地问:“都查清楚了?” 底下的桑丞相满脸的敬佩之色:“皇上猜的一点都没有错,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 “哼!”他冷哼一声:“的确是够胆识。” “皇上想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他……手中还握着三十万大军呢。”佩服倒是佩服,但是依旧没有能猜得出眼前这位年轻皇帝的想法。 “丞相只需好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他的丞相不必操心。” 苍枫影望了一眼开始变暗的窗外,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之后脱口而出,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然。 突然常在太后寝宫的常公公走了进来,桑丞相接到苍枫影的暗示便退了下去。 “奴才参见皇上。”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响起。 “常公公怎么?有事?”苍枫影未抬眼皮直接问道。 “太后派奴才过来传话,希望皇上今晚到慈宁宫去用晚膳,皇上日理万机,很少到慈宁宫去,太后甚是想念。” “哦?就知道用膳这么简单?没有其他事了?”慈宁宫?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怎么会去? ------------ 第六十八章 前奏 第六十八章 前奏 不要说她用尽心力养育了他,如果她没有杀害了他的母亲,她会有机会抚养吗?而且把他送上皇位,亦不过是父皇的意思,而父皇只是不想让他宠爱的孩子登上皇位,独享那高处不胜寒。父皇对倚宸才是真正的父爱吧?而其他的皇子公主……亦不过都是摆设! 那么多女子,那么多孩子,亦不过都是他用来稳固自己的江山的。 所以他累了,所以他才不会舍得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登上皇位。 “回皇上,太后的确是说想念皇上了,并没有说有其他的事。”常公公的声音细却不曾颤抖,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去告诉太后,朕今晚过去!”他倒是想知道这档口上,她想要做什么。 进入慈宁宫的时候,只见苍倚宸和依循公主已经坐在那里了,看来今晚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啊。 “皇兄!”苍倚宸站起算是打了声招呼。 “儿臣参见母后!”苍枫影对着太后福了个礼。 “皇儿过来坐吧,再不来菜都要凉了。”太后眉开眼笑道,“今晚这里只有我们几个,都是亲密之人,都要吃得尽兴了。”说着太后往苍枫影碗里夹了块菜,“皇儿,这是你当初到哀家身边来时最喜欢吃的芙蓉鸡片,今日哀家命下人多做了一点。” 苍枫影望着碗里的菜,笑笑:“谢谢母后。” 当日他跟在娘身边无权无势的时候,不要说吃得饱了,穿都穿不暖。所以见到这芙蓉鸡片便多吃了几口,时间久了什么都是会变的。难道这个人认为自己还没有变吗?真是笑话! “皇儿,哀家听说最近朝堂上很是不太平?”太后像是漫不经心似的问道,眸中却隐隐有希冀的光。 “嗯,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左将军暗中调兵并没有跟儿臣说罢了,也许左将军是以为寻致国即将攻打我们苍国,所以不放心皇宫,毕竟城中的士兵并不多,左将军这样做也是对的。”今晚恐怕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吧,毕竟她膝下还有一个儿子。不知道她当初是如何百般阻挠自己登上皇位的。 既然她想要知道,那么他就实话实说好了! “左将军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太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摔,表示她及其不赞成左将军那样的做法。“皇上应该治他的罪才是!” “母后此言差矣,左将军对我苍国有着巨大贡献,犯了一点小错朕就要惩罚他,未免天下人会说朕小肚鸡肠,母后还是息怒为好,免得气坏了身子。左将军的事,朕会摆平的。”苍枫影安慰道,内心却冷哼,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一点点都不懂得吗? 太后当他是什么了? “是啊,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一旁的依循公主也安慰道。 这下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目光严肃的看向苍倚宸:“倚宸,以后你皇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要挺身而出,切不能让你皇兄冒了险。定要帮他打理好江山,也不枉你父皇生前那么宠你。” “倚宸知道,母后不必担心。”每次身边有一个依循公主,他总是显得闷闷不乐,若是没有人问话,他是坚决不会开口。 然而每次一袭鹅黄色衣衫的依循公主都不以为意,一个人也甚是自得其乐,他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用了不一样的方法,却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苍枫影没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道:“母后,朕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改日再来陪母后。”说罢还没有等太后说话便转身离开。漆黑的夜罩住他的身影,暗藏他邪魅的笑容。 还没有等他回到御书房便有人来报:“皇上,已经有人团团围住了皇宫。” 他一挑眉,“吩咐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凝落正读到“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之时听到了殿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看来此次前来的人心情还算不错。 只听身后响起:“正因为世间万物都是变换着的,所以才会存在奇迹。” 凝落也不慌,只是转头看他,她还以为这个男子近期不会进入悠落宫了呢,“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来此所谓何事?”她说得轻巧、淡然。 他说会满足她一个条件,但是她开的两个条件,他都没有一个能做得到。 “朕睡不着,想跟落妃下盘棋。”他并没有在意她的语气,像是已经料到一样。 “臣妾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想要早点休息,皇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她本来想说,皇上要是想要人陪,那么去怜月宫吧。但是想了一下,这句话明显像是吃醋,于是改了一下。 苍枫影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要是朕来是为了南宫楚柯和左清浅的事呢?” 凝落抬眸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随即命了人拿棋来。 苍枫影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在出了一趟锦国之后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胆识、有魄力了。 在这后宫之中估计没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论吧? 凝落见他嘴角带笑望着自己,瞬间便有些羞怯,“皇上愿意为臣妾的兄长赐婚了?”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苍枫影看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地方,手中的棋子不落,久久才回眸,微微一笑:“如若有一天左将军家道中落,南宫景程——也就是你爹他会允许你的兄长娶左清浅吗?” “又或者,左清浅会弃她父亲离去吗?”顿了顿苍枫影又说。 凝落拧眉,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落落不知道左将军一直想要把女儿送进宫的事?”他声音缓和下来,低声问。 她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下一道圣旨,那么此事就不再有什么争议了。 “左将军手握重兵,你父亲是朝中大臣,门下弟子众多,如果他们两家联合在一起……”看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他再次做了提醒。 “所以如果左家势力消失,还硬要把清浅嫁到南宫家去,恐怕我的父亲是要不依的。”凝落像是突然顿悟,接下他的话。“可是左家怎么会势力消失,难道……”除了被皇上削去官职之外还会有什么事吗? ------------ 第六十九章 你沾的鲜血还少吗? “难道……左将军已经……?”凝落手中的黑子落下,砸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很是刺耳。 “是,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整个皇宫已经被他的人给包围了。” 凝落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抬眸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你设下的圈套?你已经知道他的动作,但是你还是让这件事情发生了?”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像是一个失去血色的人,苍白而无力。 左将军出事,清浅也逃不了干系,难道楚柯哥哥的幸福就此中断?她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他的眸中不禁有点点慌乱,忙解释道:“朕不能让任何人危急到整个苍国。”真的,他无心伤害她。 她看着他,眼前这个男子,给过她温暖,给过她绝望,可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但是他给了她什么呢?眸光一冷,她说:“是危急到皇上的地位吧?” 不要说是为了整个苍国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不要! “你是知道的,国家易主是需要多少鲜血的祭奠!”见她这样,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疼痛,但也是转瞬即逝。 “鲜血?难道皇上手上沾的鲜血还少吗?”她竟不顾身份而如此谴责他,只为了心中那一抹不忿。 “朕以为落妃是个明大理的人!”他看着她,嘴巴翕和着,许久才说出这句话,说罢拂袖离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皇城大门被打开,灯光照亮整个人间的时候,左将军——也就是左秋朗知道自己完了。 他原本是在和一群士兵们进行厮杀,点点血迹染上他的衣衫,就连脸上也沾了不少。当城门被打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城墙之上俯视自己的时候,他知道他整个计划都落空了。 可是……太后不是已经答应了在宫里面接应他们的吗?怎么最后都没有见到人来?难道这其间出了什么故障?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去取得最后一丝光彩。 不过,罢了,罢了。 成王败寇,后世人只会当他是叛变者,都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争取的。他突然大笑起来,扔了手中的长剑。他的笑声凄厉而哀绝。 只听城墙上的人说:“留活口。” 所以他被带到了狱中。 太后为什么没有来接应他?他不明白。如果来的话,这一切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毕竟……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暗自大笑。 三天,整整三天,无声又嘈杂的三天,他呆在牢房中不发一语。 直到看见那抹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聚拢在他身上,眸中满是怒火,大声而凄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牢房的围木,苍老的皮肤上满是皱纹,才三天,整个人像是老了许多。 不曾睁眼瞧过边上的家眷、包括左清浅在内。 苍枫影斜着眼眸,冷冷道:“那左将军为何这般对朕?莫是朕给将军的还不够多?” “哼!皇上给我的亦不过三十万大军,我日日夜夜在边关为苍国防守,可皇上你都做了什么?竟还说我只知道吩咐下人,对江山社稷毫无贡献!令我听了真是感到心寒!”反正已经是入了狱,死也是一条命,不死也是一条命,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朕从未说过将军对江山社稷毫无贡献!”像是懒得解释一般,他说的极短。就算是他不曾说过他对苍国江山社稷毫无贡献,左秋朗还是一样会叛变。 因为他的心高气傲,也因为他想要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么多年来,哪一天他不是想要爬到顶层去? 听得他这句话,左秋朗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整个人颓然坐到地上,然而苍枫影却开口道:“把左秋朗给朕带出来!”说罢朝外室走去。 他坐在简陋的椅子上,今日他过来,其实只是来告诉他让他死得明白,毕竟犯了这样子的罪不诛其九族就算法外开恩了。 他屏退众人,看他匍匐在地,突然开口道:“左将军知道自己如何败得这么惨吗?”他也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三天前的那天晚上,朕到太后的慈宁宫去陪太后用膳了,当然这是太后的意思,宸王和宸王妃也都在。”那天晚上太后直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然而此次太后借助左秋朗叛变,亦不过是为了博得自己的信任,纵使他苍枫影再不济,这点小聪明也不会看不出来吧? 然而,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左秋朗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被利用了,但是为时已晚,只能颓然坐到地上,眸中暗淡无光,转瞬之间却又凶狠得紧。 苍枫影见他已然明白,抬脚就走,衣摆却被生生扯住,“皇上,罪臣只能告诉皇上,要小心怜妃!” 苍枫影望着他,不发一语,走出牢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日间,天下皆知,左秋朗即左将军叛变谋反。 只是皇上未曾说过要如何惩治他们,左家上下已经被抓进了牢房,包括左清浅。 所以,此刻凝落才会如此忧心,她不是圣人,怎能不担心?那是她的好友,唯一的好友。 左清浅自进得牢房来,父亲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昔日的父女,已经相隔很远。 她轻轻地将手放在父亲的肩上,低低喊道:“父亲?”无论怎样,他们始终都是父女,至亲至爱之人。 左秋朗回过头来,胡子拉碴,三天来,他就像突然间老了十岁。翕和着嘴唇许久才说出:“浅儿,是我对不起你!”说罢竟低下头去,像是哭了一样。 那个终日驰骋沙场的父亲此刻居然哭了?清浅觉得那像是一把尖刀削过她的心尖一样,疼痛难以自抑。只能将此刻异常脆弱的父亲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婴儿一样,或许此刻的左秋朗就像是婴儿一般脆弱吧。 没一会儿他又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亮,“浅儿,父亲不会让你一起死去,你还要去找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爹不是说母亲已经被太后害死了么?左清浅瞳孔睁大,受伤的表情感觉像是自己被骗了一样,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说她的母亲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见她如此神情,左秋朗倒是不说话了,眸光暗淡,像是痛在自己身上一样,“到时候,父亲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他目光严肃,不容拒绝。 ------------ 第七十章 她不是我女儿 第七十章 他刚走进御书房,拿起案桌上的奏折,门外便有人来报:“皇上,落妃娘娘求见。她已经在殿外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他凤眸微眯,像是已经料到她会来一样。但是还是狠了狠心:“让她回去,就说朕公务繁忙,不便见她!” 苍枫影重新拿起案桌上的奏折,却听到殿外响起她的声音:“烟霞映水碧迢迢,暮色秋色一雁遥。前岭落晖残照晚,边城古树冷萧萧。” 她想表达的并非晚秋景色,而是那一颗即将破碎的心,希望他能懂得。 苍枫影一愣,这首诗若是倒过来读,便是:萧萧冷树古城边,晚照残晖落岭前。遥雁一色秋色暮,迢迢碧水映霞烟。 夏日的太样很毒,她等在他的御书房前,但是他拒绝见她。 就算他不见她,她也要想其他办法。不止为了清浅,也为了楚柯哥哥。 正要转身离去,便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身明黄色朝服的他出现在门口,冷声道:“进来吧。”他知道她为何而来,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开了门。 她跟在他的身后,也不行礼,直接说道:“皇上知道臣妾此次前来的目的?” “是为左清浅来的。”他也不回避,直接说道。 “所以皇上才不想见臣妾?” “落妃应该知道左秋朗这次犯的什么罪。” “臣妾知道,所以才会过来。” “其实落妃大可不必为左将军求情,这是他应得的。”他看着她,冷冷的眸光中带着浅浅笑意。 “臣妾不是为左将军求情的,臣妾来是为那些无辜的生命求情的。为何只是一人犯错,却要诛其九族,连累无辜?”她觉得不公平,甚至这种惩治方法就根本说不过去。 苍枫影轻笑一声,表示眼前女子的天真:“朕是以儆效尤,叛变可是国之大罪,左秋朗明明知道其后果的严重性,但是他还是拼上族里上下老小的命来夺取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难道朕就不该罚他?” “况且,叛变谋反之罪本就是要灭九族的,他不把苍国律例放在眼里,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难道左将军落入法网不是皇上步步诱逼的么?”在这件事上,凝落显得很固执。 他突然将手撑在她的肩上,稍稍用力:“如果不是他妄图得到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朕如何诱逼得了?”很明显的,她触到了他的底线。 她任由他的双手紧箍住自己的双肩,缓缓的疼痛流过四肢百骸,动弹不得,“臣妾以为……皇上是悲悯之人。”几个字从她口中缓缓挤出。 她以为他是悲悯之人?不不不,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了,他怎么会是悲悯之人!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他发现自己又动粗了,怎么又伤害了她?嗫嚅着嘴唇许久才连忙放开了手……眼中满是心疼:“有没有伤着?” 她感觉得到他的转变,才连连后退两步,眼前这个人阴晴不定,实在是太可怕了,“皇上不必再假惺惺,皇上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伤害臣妾了。”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他脚步虚浮,只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自己又伤害了她,不止肉体还有精神。他想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作为君王他的高傲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来人!传朕旨意,左秋朗妄图叛变谋反,朕念他往日对我苍国有功,特赦其不死,三日后举家前往边关,永世不得回返都城!”这是他能给的最轻的惩罚。只为那个纤尘不染的白衣女子。 凝落并不害怕他治自己的罪,只是不想再与他理论,他是君王,如何做,那是他的想法。双肩的疼痛还在牵扯着,她想去牢房看看左清浅,若是保不住清浅,她要如何向楚柯哥哥交代? 从牢房出来之时她脚步虚浮,因为跟在她身后的就是皇上的圣旨,所以她没有进去看清浅,便走了出来,看了又有什么用? 举家迁往边关,永世不得回返都城?好吧,她理解他,就当这是最轻的惩罚了吧。 抬头,看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落妃想必已经知道圣旨的事了吧?” “这回落妃可满意?” 凝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之前拒绝下旨让清浅嫁入南宫府?这才是主要原因?”因为左家和南宫家若是联合起来,苍枫影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皇上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痛楚。 左将军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为达目的,根本不顾及他人死活,包括他的女儿,难道权势就如此重要,敌不过亲情么? 她的嘴角溢起一丝丝苦笑。 苍枫影想要安慰她,伸手抓住她的双肩:“你不要这样!” 可是那里刚才被他所伤,那里“啊”的一声,退了开去,“不要碰我!” 他松开手,“好好好,朕不碰你。” 正当凝落眼中满是惧色,而苍枫影双手不知往哪里放的时候,底下的人来通知道:“皇上?” 苍枫影听罢才反应过来,正声道:“什么事?” “左、左将军说想要见皇上最后一面。”毕竟在牢房里的是罪臣,所以前来传话的侍卫声音中满是忐忑。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看了一眼凝落之后回道。 虽然满心忧虑,但还是道:“朕今晚再去看你。” 走进牢房的时候,左秋朗正靠在围木上闭目小憩。苍枫影咳了一声,他才将醒过来。“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身后的一众家人也随着他喊。 “左将军让朕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苍枫影耐着性子问道。 “皇上,罪臣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的目光诚恳,并未掺杂任何杂质。纵是再不耐烦如苍枫影,也得答应他的请求。 守卫接到苍枫影的暗示,便打开了牢门。 “浅儿,你也来。”左秋朗望了一眼左清浅随即说道。 “这里没人,左将军请说吧。”今日他可算是给了眼前这人大大的恩惠了。 “皇上,罪臣斗胆,请求皇上放过罪臣的女儿,她是无辜的,若是到了边关她肯定是吃不消的。”现在他表现得像个父亲,充满了父爱的父亲。 若是当日将她嫁到南宫家那该多好…… “爹?浅儿怎么会抛下您一个人?”左清浅说什么也不答应。 “难道左将军让朕前来是为替女求情的么?”苍枫影看了一眼旁边的左清浅,若是他说出足够的理由,兴许他是会放过她的。 “皇上,其实她不是罪臣的女儿,所以……她不必随罪臣前往边关。”咬了咬唇,他还是说了出来。 “爹,你说什么?”对于左清浅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打击。将近二十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不是爹的女儿…… “浅儿,我不是你爹……”望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左秋朗还是说了出来,“当年我在边关打仗,你被人遗落在路边,我把你捡了回来。”他越说声音越低,瞬时老泪纵横。 难怪,难怪啊,难怪他让她去找自己的娘。 “你骗我,爹,那你说我娘是谁?”脸上爬满了泪水,她怎么能相信? “我不知道你娘是谁,我在锦国周边发现你的。”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生命陪着自己?“所以,皇上,这个女子不该和罪臣一起上路,她不属于罪臣的家人,请皇上将她留下。” “爹,你说谎,你说不出来我娘是谁,那么你就是说谎!”左清浅认为父亲是为救自己而说的谎,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不是他的女儿呢?“而且,爹你说娘是被太后害死的,我是你的女儿对不对?你只是为了救我对不对?”左清浅已经泣不成声,内心的忐忑步步加深。 左秋朗望着眼前这个向来听话的女儿,摇了摇头,他心爱的女人被太后害死了是没错,但是那样的丑事,太后怎么会让孩子活下来呢。他爱的女人和他的孩子都死了,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了。 从那时起他发誓他要总揽大权,这次和太后合手就是要先扳倒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而太后则是最后的步骤!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抚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登上皇后之位,以报杀妻杀子之仇,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 “当初选择抚养你,只不过是因为看你长得粉嫩嫩的,想必长大了会为我左家光耀门楣,没想到啊,没想到……” 左清浅听罢,颓然坐在地上,这么多年,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执棋之人竟还是自己多年来尊称为父亲的人。 “浅儿,爹对不起你。”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左秋朗低下头去轻轻说道。“求皇上放了这名女子吧。” 苍枫影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眸一斜:“朕怎么知道左将军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的话,那么对他来说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皇上若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滴血认亲,滴血认亲是骗不过人的。”左秋朗眼巴巴地望着苍枫影提议道。 ------------ 第七十一章 他没有亲人 第七十一章 他没有亲人 三天之后,左秋朗全家迁往边关,却唯独左清浅被留下,因为滴血认亲的时候,她的确被证实自己不是左秋朗的女儿。 多年来,她不过是一颗被人培养的棋子,长在左家,却不是左家的女儿,从今以后,她该何去何从? 本来想说不来相送的,但还是忍不住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出发,毕竟那是她叫了将近二十年的父亲啊。 南宫楚柯陪在她的身边,轻轻搂过她:“你不会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我娶你。” 左清浅将他的慢慢掰开,苦笑一声,“你爹会同意吗?还有……你娘呢?你会抛弃他们吗?”说罢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南宫楚柯一时被问得语塞,不知怎么说才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此生非你不娶,无论在哪里,你只要记得,还有我,你还有我。” 左清浅离去的身影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朝前走,他们已经不处在同一个平台之上了,哪里还能谈婚论嫁?毕竟,他的父母是不会赞同的,她也不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况且,她还要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她就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当初会丢下她,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她只要知道一下答案就好,这样就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说她走了?去了哪里?”凝落的声音传来,浅浅的满是冰凉,还有一丝震怒。 今日皇上恩准她出宫,只为见一眼楚柯哥哥。也为得知清浅的下落。 “她没有说要去哪里。”南宫楚柯看着窗外,声音微弱。此时还是夏季时节,天气微热,他们坐在茶馆里。 “但是你还是让她走了?”凝落突然很不理解眼前的哥哥,他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或者……至少应该知道她去了哪里,“楚柯哥哥放心她就此离去?” “不放心。”他已经说过会娶她,但是她不信,还是走了,他不喜欢强留。既然她要走,那么他就等。 看他目光成痴,凝落突然懂得了,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放手然她自由吧,清浅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看来是她多心了。 回到皇宫的时候也是傍晚时分,抬眸便瞥见明黄色的身影,他竟在悠落宫里等着她:“回来了?”他眼角带笑,像是等了很久那般疲倦。 “嗯”她回了一声,突然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皇上可以告诉臣妾皇上还要灭了哪些人吗?” “宸王?太后?还是南宫……?”她一一问了出来,想皇宫这样的事情,她是应该见怪不怪还是应该逃离?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瞳孔中取得一个满意的答案。“若是他们不背叛朕,朕是会好好待他们的。”他叹了口气,古来帝王皆寂寞。 “可是如果他们背叛了,皇上还是要灭了他们不是吗?无论对方是亲人还是……?”凝落今日就想追问到底了。 但是她的话被狠狠打断:“不是这样的!”吼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又动怒了,瞬间变得无力起来:“朕……没有亲人。” 他没有亲人,真的,五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母亲离他远去了,父皇并不疼他,太后也未曾将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现在他登上帝位,依旧有很多人在对他的江山虎视眈眈。为什么,他要为一个不疼自己的父皇守住这座孤城? “太后和宸王都是皇上的亲人,难道皇上不曾将他们放在心上吗?”他的话很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心疼,是啊,她也是这样,除了楚柯哥哥,她居然一无所有。可是至少他还有太后和宸王啊。 “太后?和倚宸?”他突然话锋一转:“那么落落你呢?”他突然很想知道她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自是臣妾一生的依靠。”她说得委婉。 “真是这样吗?”他暗自笑了起来,却那般苦涩:“如果朕说朕的母亲是被太后害死的呢?落落可会相信?”他说着一点一点逼近她。 这怎么可能?不是太后将他抚养长大的么?她嗫嚅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墙壁上的时候实在是退无可退,他的双手环了上来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只见他的眼眶发红。 正在她看得愣神之际,他低下头来…… 一丝柔软贴上她的唇,她竟忘了反抗。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嘴角已经浮上一丝戏谑。她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淡淡说道:“朕的母亲是被太后赐死的,被朕的父皇发现了,才让朕和倚宸住到一起。所以太后才没有了除掉朕的机会。” 凝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冷漠,孤傲,却又不失温柔。“所以皇上还是要报仇的?”她的声音颤抖到就连她都听不懂。她突然懂得了许多。 太后怎样将他的母亲除掉已经不需要去追究了,就像锦国政变、左将军谋反、等等许许多多的事情,真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凝落执感到无力。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 “落落真的很聪明呢。”他放开了她,背对着她说道。是啊,他要报仇,他怎么能让母亲如此死去? “皇上连宸王爷也要除掉吗?”她对太后没有多大感情,但是苍倚宸却是无辜的啊。 “落落 希望朕怎样?”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落落希望朕放了他?” “宸王……他是无辜的。” “怎么,落落很在乎宸王?”他像是抓到了话柄,倏然问道。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怕皇上将来后悔。”她抬眸看他,目光炯炯。 “既然落落是为了朕着想,朕为何不答应一次落落呢?”他笑了起来,跳跃的烛火闪在他俊逸的脸上,很是明媚,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那么明媚,却又让人心疼。 凝落听着,竟有些感动,“多谢皇上。” ------------ 第七十二章 她懂得 第七十二章 慈宁宫里,空空荡荡,只有太后一人带着慵懒的神情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但是如果仔细看了,才能感觉得到她像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突然“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殿外响了起来,她缓缓将眼睛睁开,锐利的目光直射到来人身上,来人感觉到这一道锐利的目光,瞬间放慢了脚步,轻步走了过来,行礼道:“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太后望了眼前的人一眼,缓缓从椅子上走下来,“南宫大人请起。”说罢摆弄着她的指甲,仿佛那指甲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指甲很长,很长,长到若是掐进人的脖子里,肯定是会死人的。 “左秋朗已经被发配边关了,南宫大人可知道了?”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左秋朗也真够愚蠢的,竟然相信自己会与他联手,真是笑话。她答应与他合作,却又没有里应外合,其目的只在于博取苍枫影的信任,她怎么可能会笨到这么轻举妄动?至少也要找一个垫脚石才能一跃而起。 “是,臣已经知道了。”南宫景程低声道,但是声音中却无颤抖之意。 “哦?看来南宫大人真够淡定的啊?哀家还真是小瞧南宫大人了。”太后微叹口气道。声音极轻,却充满狠毒。 “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虽然听得太后的话也是微微一愣,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又暗自镇定了下来。 “哦……”太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拉长了声音,“听说,南宫大人与寻致国交往密切,不知哀家说得可对?不过南宫大人也不必紧张,哀家也只是听说而已。”说着眸中露出狡黠的目光。 “太后,臣惶恐。”南宫景程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诶?南宫啊,这种事情可没有什么,你也不过是为了我们苍国与寻致国两国交好罢了,若是真有其事,哀家又怎么会怪罪?”太后话锋一转说道。 “臣,谢太后理解。”南宫景程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太后哪是这样简单之人。 “那么哀家说的是对的咯?就是南宫你和寻致国交往密切之事?”太后眸光锐利地望着南宫景程,令南宫景程险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狐狸,竟然套他的话! “太后,臣,臣不敢。”他的话语有些微的忐忑。刚刚还在小心提防着,这一刻竟已陷进她的圈套里,真真是不该啊! “诶?南宫不必说不敢,你还有两个女儿在后宫里呢。”“南宫你也知道,我们苍国至今未立皇后……”太后的话在此刻停了下来。 “太后想要臣怎么做?臣都会为太后效劳。”南宫景程急急跪在地上,头往下低去。 “南宫还是先起来吧。哀家未曾想过要南宫你为哀家做任何事,哀家只要南宫你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哀家。现下哀家也累了,南宫早些回去吧。”说罢,脸上呈现一脸倦容。 “臣告退。” 太后望着南宫景程步步退出慈宁宫,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她是太后,而她的儿子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最后他竟然立另外一个孩子为储君,如今,她一定要把那本该属于自己孩子的东西抢回来,那本来就是属于他们母子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南宫景程从慈宁宫里出来,脑袋在飞速运转,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要除了太后,不过,看来是不得不了。 正在疾步奔走,感觉得到一道清冷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抬眸望去,自己竟走到了悠落宫殿前。 “臣,参见落妃娘娘。”他给自己的女儿行礼。 凝落就站在殿前,不知道他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只见他愣了一下,竟给自己跪下,心下哇凉哇凉,随即道:“父亲请起。”难道在他心里,她真的不曾是他的女儿吗?哪怕一刻也没有? “谢落妃娘娘,没事臣先告退了。”南宫景程客气地说,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吧,自从凝柔进宫之日起?好像是吧。 凝落没说什么便让他走了,本来,从始至今,他们之间除了那血缘关系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养育之恩,通通什么都不是!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凝落似乎有些释怀,既然不在乎她,那么她也何必放在心上呢?毕竟生命是漫长的,要学会好好生活,不是吗? 正在想着,忽听有人唤她:“落妃嫂子?”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再次说:“南宫大人已经走远了。” 凝落看他,兀地笑道:“宸王今日怎么有时间到宫里来?” 她这一笑,笑得清澈,笑得淡然,“落妃嫂子看起来心情并非很坏嘛?”苍倚宸戏谑道。 凝落一愣,收了脸上的笑容,“彼此彼此。”自从他娶了依循公主之后,每次见面好像都是不大开心的样子。“宸王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哦,母后叫我进宫有事,反正时间也还没有到,顺便过来看看,看看。”他话语轻吐,却又像是夹了千丝万缕的忧愁。 “这样也好,毕竟太后年龄大了,总是希望孩子陪在身边的,宸王没事多进宫陪陪太后也是好的。”凝落与他并肩走着,并没有看向他的表情,随口说道。 “落妃嫂子希望我多多进宫吗?”苍倚宸停下了脚步问道。眼里充满了希冀与认真。 “是啊,毕竟太后是宸王的母亲,母亲总是希望能多和孩子呆在一起的。”凝落不由分说。 “臣弟的意思是……”苍倚宸突然顿住,难道眼前这个女子真的看不出来他对她多一分关心吗?随即叹了口气:“臣弟以后会多进宫陪母后的,我先过去了,母后应该在等了。”说罢举步就走。 凝落留在原地,刚才他说的,她懂得。但是她怎么能承受呢?他们在不同的轨迹,如何谈这些根本不能存在的事? ------------ 第七十三章 试探 第七十三章 在锦国的时候,闲来无事,凝落跟陈常在学了两招功夫,说是防身用的。 今日她在后院里舞剑,有些力不从心,看来武学这种东西还是要经常修习才好,一不小心,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身边的暖儿,一剑过去……直抵人家的眉心,凝落刹不住手……只能看着那一剑直刺过去—— 而暖儿亦未曾想过她会如此失手,一个闪身险险躲过—— 凝落收剑入鞘,目光离开暖儿的身上,浅浅道:“暖儿,身手不错。” 只见暖儿立即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将这剑放回去吧。”凝落将剑递到她的面前,语气毫无责备之意。 暖儿接过剑,弱弱道:“是,娘娘。”才转身没走几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凝落的喊声,“暖儿,馨美人什么时候生?” “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暖儿站在原地回答。 “哦……”凝落假装恍然大悟:“那么这半个月之内暖儿可以保证馨美人顺利产下皇子的,对吧?”她仍然站在原地,眸光未曾抬起分毫。 “娘娘,暖儿……” “暖儿不必多说,就当是本宫派给你的任务,本宫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这回凝落才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望着她。 “暖儿遵命就是。”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凝落笑了。如果不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估计她自己都还不懂得这么预见吧,并且昨天父亲的到来已经让她隐隐感觉得到有事情即将发生。 纵使是她猜错了,也无关紧要,毕竟要懂得防患于未然。 想了一下,今天心情不错,天气也甚好,不如去倾柔宫那边坐坐。 还未进得倾柔宫,只在殿外便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凝落皱了皱眉,凝柔什么时候喜欢种花了? “凝落姐姐,你来了?”依旧是小跑着过来一个粉色身影。 被一团花香围绕着,凝落有说不出来的难受,虽说她自己也常种花,但是这么浓郁的香味却是不曾有过,于是问道:“你这宫里都种的什么花?” “嗯,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花,怜妃送过来的,我看着挺好看就收下了。”凝柔笑得一脸灿烂。 “怜妃?”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们之间是又过节的。 “是啊,她来给我道歉了,反正大家都是生活在皇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她那么诚心,我总不能拂了她的意。” “看来我们凝柔挺慷慨啊。”凝落取笑道,但是心里却直打鼓。月华怜只是往倾柔宫送花吗?那馨美人那边怎么样……应该不可能,毕竟梦馨那么恨月华怜,应该不会接受月华怜的。 凝落细细地看着那些开得正艳的花,纷纷繁繁的很是热闹,转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妹妹:“凝柔,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进宫这么长时间了,皇上也有到你的寝宫来,为什么你没有怀孕?” “凝落姐姐……”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婢女就都下去了:“凝落姐姐不是也没有怀孕吗?” “……”皇上未曾宠幸过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凝柔何苦这样说?莫非,苍枫影也未曾宠幸过凝柔? “他……没有宠幸过你?”凝落有一瞬间地觉得呼吸不畅。 这下凝柔低着头往前走,步子极细极慢,像是在深思。许久才抬头,黑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没有焦点:“皇上他……没有宠幸过我。”这是她和皇上之间的秘密,所以她一直没有说。 凝落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凝柔倔强,有过迷惘却不曾有过伤心,于是道:“你喜欢的是宸王?”其实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南宫凝柔,她,喜欢苍倚宸。 “凝落姐姐,你……”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只想要问你,如果宸王出事了呢?你还是要守着自己心底的喜欢?”其实这才是今天凝落真正想要知道的。 “凝落姐姐,宸王会出什么事?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能出什么事?” “我只是说如果而已。”凝落暗觉好笑,看来凝柔还真是个小孩子啊。但是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 “凝落姐姐,宸王他已经有了妃子,况且,我也已经是个嫁了人的姑娘了。”凝柔低眉道。就算她将来能有机会出宫那又怎么样呢?还是不能和她相爱的人厮守。 凝落看她皱眉的样子,看来这事还真是被自己猜对了,心底不禁有些感叹,这深宫大院到底锁住了多少女子的幸福啊,就如绝美如凝柔也终究是逃不过。 “也许事情会发生转变呢?”她突然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不过书上说了,世间万物都是变换着的,因为有了千变万化,所以才有了奇迹。 “凝落姐姐说笑了,这种事已经成为定理了,自我进宫之日起,哪里还是自由之身?”凝柔的感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也许人都是要长大的吧,就连这个从小不曾吃苦的妹妹也是这样,凝落不禁想到。 “但是如果哪天宸王出事了,我想我会求皇上让我守在他身边的吧,如果可以的话。”凝柔淡淡说道。 “凝柔有去看过馨美人吗?”如果刚才那个话题让人太过沉重的话,那么她选择另外一个,但是深宫中,哪个话题不是令人沉重? “没有,怎么了?听说她快要生了。” “嗯,还有半个月左右吧。凝柔你知道吗?浓郁的花香对孕妇是有害的。”无论是什么花,只要太过浓郁,都会对孕妇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她在医书上看到的,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才想了起来。 “凝落姐姐的意思是……?”她没有怀孕,月华怜把花放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也许某天馨美人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到你倾柔宫来呢?”后宫最少不了的就是假惺惺地装作要串门。 “月华怜太卑鄙,我找她算账去!”凝柔一脸怒容,说着就要走。却被凝落一把拦住。 “在后宫,这样的事情还少见吗?上次她不也是给了你二十大板,到如今不是也没事吗?你去了,只会被她反咬一口!” “那怎么办?”凝柔气急! “把那些花都撤了,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些便好。”凝落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暗自提醒道。 ------------ 第七十四章 愿为你废弃六宫 第七十四章 愿为你废弃六宫 凝落回到悠落宫的时候,只见暖儿守在门口,神情有些恍惚,见她进来,便道:“娘娘,刚才皇上命人过来传话,让娘娘到御书房去。”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本宫马上过去。”她正想找他。 她到的时候,他正在倚窗而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转身来,眉头微微展开道:“你来了?” “嗯,皇上召臣妾来,有什么事?”她直接问道。 对于她的态度,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突然笑了:“突然想见见你了。” “皇上说笑了,恐怕是有其他事吧?” 他突然凝眉,注视着她,正声道:“落落以为朕有什么事?” “帝王之心,岂容他人揣度?”凝落弯唇而笑。笑得淡雅、笑得素净。 “哦?朕记得落落可是朕的妃子呢,而你却不曾侍过寝……”他步步逼近她,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见她有些闪躲的神情,却又突然移开了贴近她的身体,大笑道:“落妃不愿吗?” “臣妾并非不愿。”再怎么说眼前的人都是帝王,拒绝也要委婉一些,“皇上嫔妃众多,怎么会想到臣妾?” 语毕只见苍枫影脸色微冷,看向远方,许久才回过神来:“如果……朕许诺以后只独宠你一人呢?”他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在作假。 但是那里还是淡淡地笑:“其实皇上大抵不必如此,臣妾才不惊人,貌不倾城,皇上如何出此言,令臣妾惶恐?而且……”说到这里她突然断掉。 “而且什么?”他追问。 “而且臣妾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她终于说了出来,她还是说了出来。 “如此,朕为你废掉六宫即可。”他神情专注,仿佛此刻没有任何事物能吸引他的注意一样。 凝落心里一震,不曾想过他会这样说,他不是一直讨厌南宫家,讨厌自己么?正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只听殿外急急传来脚步声,苍枫影眉头微皱,望向门外,来人是桑丞相,看他神色焦虑,苍枫影便步了出去。 凝落急急喊住他:“皇上,如果有事发生,还请顾念昔日亲情。”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步了出去。 凝落出了御书房,暂时还没有想要回悠落宫去,心里烦闷得厉害,他说愿为她废弃六宫,这可能吗?就算他想,朝臣也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哟,这不是落妃吗?”高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凝落抬头看去,却见是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依循公主。她来宫里做什么? “宸王妃找本宫有事?”她淡淡地说。 “没,本公主只是听说悠落宫里的落妃不喜与人亲近,甚至很少出悠落宫,所以今日本公主在此遇见落妃,觉得异常荣幸。”依循公主娇笑道。 凝落环视一下四周,眼前的宫殿是由琉璃瓦建成,暗惊自己怎么又走到了怜月宫近旁了?淡淡道:“宸王妃过誉了。”说罢转身就走。 到底是好胜心性,依循公主拦住她的去路:“落妃就不想知道本公主进宫的原因吗?” 凝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若不说,就让路。 “嘻嘻,看落妃嫂子紧张的。”她换了一副笑脸,“本公主来……主要是为了宸王的,你也知道,本公主和宸王并无夫妻之实,而且……呵呵……” “而且什么?”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开口追问。 “看来落妃很好奇嘛,不过……现在不是告诉落妃的时候,等本公主去见了皇上,再过一两日,落妃估计就会知道了,甚至是全天下人都会知道。”说完一甩衣袖离开了。 关于宸王的事?凝落愣在当场,刚才依循公主说的话倒都是实情,既然她心里没有宸王,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夜晚,天气有些闷热,凝落坐于那棵梨树下,心血来潮想要弹琴,便唤暖儿拿了琴来。微风吹动她的发丝,在暗夜里显得有些妖娆。 忽听殿外有人走动的声音:“暖儿,你去看看什么人经过。”她没有停掉正在抚琴的手指便吩咐道,如此听来这琴音中加了些许浮躁。 没多大会儿暖儿便回来:“娘娘,都是一些禁卫军。” 此时凝落已入琴太深,便不作回答。直到琴罢,才感觉身边有异样的眼光。 “落妃嫂子。”苍倚宸的目光中含着点点笑意。 “宸王这么晚了,找凝落有事?”虽然不知道宸王是何时来的,但她还是淡然问道。 “哦……皇兄说有要事相商,便宣了臣弟进宫。在殿外忽听落妃嫂子琴声悠扬,便进来看看。” “既是皇上有事相商,宸王还是早先过去吧,别误了时辰。”今日她有些心烦意乱,便下了逐客令。他们都不小了,应该都能知晓孰轻孰重。 宸王前脚刚走,盼盼公主就进来了,轻轻的,像是突然出现在黑夜里一样。进了悠落宫便一路小跑到凝落身边,急急道:“凝落姐姐,盼盼在门口看见了好多好多的人。”说着还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凝落皱眉,望向一旁的暖儿……暖儿身子一个激灵,急忙回道:“刚才暖儿出去的时候看见那些禁卫军都走了。” 忽又听盼盼说道:“那些人都在黑黑的地方,盼盼不知道他们是谁。” 黑黑的地方?桑丞相急急地找苍枫影,接着依循公主为了宸王进宫,然后宸王奉旨进宫,莫非…… 想到这里,凝落突觉心底发凉,急急地往殿外走去,还没有步出,便有侍卫站了出来挡在她的面前:“落妃娘娘,皇上有旨,谁都能出悠落宫,但是除了您。” “如果本宫执意出去呢?”第一次她摆出自己的身份。白天才说愿为她废黜六宫,现在就将她禁足吗? “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落妃娘娘不要为难。”那名侍卫虽然低着头,说出来的话恭谨谦卑,但是语气却是不容反抗。 “你只需要告诉本宫,若是本宫执意出去,你们当如何?”凝落冷声道。 那侍卫闻言,瞳孔收缩了一下,并没有看向别处,反而抬起头来,直视着凝落:“那么属下也只能奉旨行事了。”接着低下头去,顿了顿又道:“但是属下还是恳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 凝落望向远处,如以往那般安静的皇宫,谁都不知,宫墙之内早已风起云涌,她暗自嘲笑自己,转过身去。他,真的如此不信任自己,抑或是……如此不顾念亲情? ------------ 第七十五章 太后出招 第七十五章 太后出招 御书房内。 他站在楠木窗下,陈常在进来:“皇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苍枫影没有回转身,独对着窗外的黑暗,淡淡问:“你说,他会站在哪一边?”他知道他不懂,但是还是禁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等陈常在回答,他便转过身来,“既然准备好了,那就按计划行事。落妃那边可加派了人手?”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她出任何事,所以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她参与。 “已经安排了。” “那好,我们走。”说着就要走在前面。 “皇上!”陈常在急急喊道:“皇上不能去!” “朕有把握,没关系。”他微微笑了笑。 还没有踏进慈宁宫,便感觉得到气氛有些诡谲,苍枫影微微皱眉,难道真如自己所料想的那样? 听到门外脚步的声音,太后步了出来,一身雍容华贵,将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看着前来的苍枫影,沉声道:“皇上怎么这么晚到哀家这里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苍枫影嘴角抽抽,“儿臣听闻母后病了,特意前来看看。现在看来,是有人撒了谎,儿臣现在就回孤影宫去。”说罢转身欲走。却又被太后急急叫住。 “慢,既然来了,就陪哀家坐会儿。”太后正欲转身,却又听到急急传来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是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依循公主,旁边还伴着粉色衣衫的月华怜。 暗淡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但是从呼吸上来看,可以感觉得到,她们来得很急。 太后皱眉,冷声道:“依循公主怎么这么晚不在宸王府,却出现在皇宫?还有,怜妃急急忙忙所谓何事?” 停下来之后,二人也不急了,先向太后和皇上行了个礼。之后月华怜只看向苍枫影,并未看向太后:“皇上,臣妾刚刚去了御书房,听到婢女说皇上来了慈宁宫,所以臣妾和宸王妃才赶了过来,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爱妃何事如此心急?”苍枫影凤眸微眯,轻轻问起。 “臣妾来主要是为了依循公主的,当然也是为了皇上。”月华怜不卑不亢。 “哦?”苍枫影的眸光更深了。 现时,依循公主站了出来:“皇上,臣妾这里有几封书信来自寻致国。皇上过目之后便会了解,臣妾所言何事。” 陈常在将依循手中的书信呈给苍枫影,他接过手中的书信,久久不曾言语。直到太后走下来走近他的身旁,拿过他手中的书信,翻了几页之后,将书信摔倒地上,勃然大怒道:“哀家的宸儿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人,将怜妃和宸王妃拉下去关进大牢!” 苍枫影立马制止道:“母后,这事还有待商议……” “莫非皇上怀疑哀家不成?”苍枫影还未说完便被太后急急打断。 “朕,没有这个意思。”苍枫影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说话的对象是太后,但是他却看向一旁的依循公主,他俨然也没有想到依循公主竟也会出此一招。难道为了寻致国,她连自己的夫君也不要了?“这样吧,朕先找倚宸问问看是否真有此事……” “来人!”太后没有听他说完,便下了命令,此时周围涌出许许多多的侍卫。太后冷声道:“既然皇上执意如此,那么哀家就不客气了。”随即对着旁边的侍卫道:“先拿下月华怜与百里依循!” 此刻站在正中央的有苍枫影和陈常在,太后距离他们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陈常在已经将手摁在了剑的吞口上。 微闷的夏季,传来的是指尖冰凉,闪烁的灯光下,苍枫影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像是感觉到了这样微妙的变化,被侍卫拉住的月华怜和百里依循也没有丝毫反抗。 “哀家就这样跟皇上说了吧,昔日先皇最疼爱的皇子是宸儿,而且哀家还是这执掌后宫的太后,但是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先皇传位于你,而哀家今日亦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该说是宸儿的东西!”像是准备了许久之后,太后霍然开口。“所以,皇上此刻应该明白,这一切原本就已经计划好了,谁知道中间居然跑出来两个不要命的!一个居然还是宸儿的妃子!”说着太后冷冷看了依循一眼。直看得百里依循打了个冷颤。 苍枫影并没有接下她的话,只是冷笑道:“太后以为就凭这几个侍卫也能杀得了朕么?”瞬时只听树叶的刷刷作响,顷刻间,又多了一个重围。 太后微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哀家就知道皇上没有那么好对付!”话音未落,便腾起一阵风,苍枫影只觉寒光一闪,正欲出手已然来不及了。 就这样落入太后的桎梏。她的短剑逼在他的脖颈之上,冰凉如水。 “是不是很惊讶?皇上从未知道哀家也会武功吧?哀家知道皇上的武功几乎可以独步武林,但是对于哀家这样的人还是存了大意之心。因为皇上你从小就和哀家生活在一处,所以现在才能让哀家袭击得这么成功!”说罢冷笑起来。 “将那些人杀了!”太后一声令下!弑君篡位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况且,她只是拿回本属于倚宸的东西,这有何错? 苍枫影在太后手中,周围的人纷纷不敢乱动,只听见剑刺入胸膛然后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夏天的风阴冷而湿凉。 看着纷纷倒下的侍卫,太后仰头而笑,笑意有些微的颤抖:“皇上没有想到吧?就连哀家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容易!以后这苍国便是宸儿的了。” 一旁的陈常在,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今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皇上置身险境。而此刻的苍枫影微抿着唇,表情淡然,并未言语。 太后正想命人前来制住他,却见急急的脚步声突然靠近,纵使夜再黑,也能看见前来的人是苍倚宸……只是他竟然被挟持了…… ------------ 第七十六章 宸王遇难 第七十六章 宸王遇难 凝落步步走近,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停在距离太后五米远的地方。 “太后,两个都是您的儿子,您愿意两个儿子都消失吗?”她朱唇轻启,淡淡地望着太后。 “你把哀家的宸儿放了!”果然,太后愠怒。 “太后您也知道,凝落与宸王关系不差,太后若是放了皇上,凝落自然也会放了宸王!”她微微看了看他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 看见她望向自己,他的睫毛轻轻颤抖,她是来救自己么? “哀家是太后,你胆敢抗旨?”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放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能耐她若何? “太后可以挟持皇上,凝落自然也可抗旨不遵。”顿了顿又道:“两个儿子,以及皇权,太后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吧。”她被这样的宫斗显然的是揉碎了心扉,所以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本来,她是出不了悠落宫的,但是不知何故而折返的苍倚宸将她带了出来,一看见这样的情景,苍倚宸便让她挟持自己,以求太后放手。 “哼!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么?若是皇上去了,你这一生也就完了,所以你才会冒死救他!但是假如你现在将宸儿放了,哀家保证再给你觅个如意郎君!” “太后的好意,凝落心领了。但是凝落只想救人。还请太后放了皇上。”她步步逼近,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剑,渐渐暴露在灯光下,显得阴气逼人。点点白光下还有点点血液溢出的红光…… 太后被那点点红光震颤了一下心扉,语气变得弱了下来,“南宫凝落,你……”话未说完,苍倚宸便道:“母后,你放了皇兄,儿臣无意帝位,希望母后成全!” “宸儿,这帝位本就该是你的!”太后怒吼。 “父皇已经将它传给皇兄了,那它就是皇兄的,母后何必如此固执?”苍倚宸仿若声音变成了哀求,母后爱他,他知道,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爱。若不是早知道母后有此想法,估计他今晚也不会想到要来慈宁宫。去御书房找苍枫影,婢女说皇上去了慈宁宫,他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地赶了过来。 “母后固执?母后这都是为了你!”母子俩争相不下。 “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我,但是如果母后真的替儿臣着想的话,母后就会知道儿臣现在的生活很好。” 苍倚宸这样的回答简直让太后想不通,他的脖颈还流着血,伤口很浅,但是鲜红血液却有些扎眼,尤其是在一个母亲眼里。 “这就是你给哀家的答案?”她的语音里透着悲恸,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言放弃。 苍枫影见她神情悲恸,那短剑已不贴在脖子上,一个反手转身,逃出了太后的桎梏,随着剑声落下,太后急急抬眸,却是深不见底的痛彻心扉——她输了,她竟然输了。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她输的不是南宫凝落,也不是苍枫影,而是因为她那颗爱子之心。所以无论输赢,她始终是一个母亲。 “将太后拿下,幽禁慈宁宫,等候发落!”苍枫影一声令下,便见眼前人影颤动。 这下,凝落才松了一口气,拿开放在苍倚宸脖颈上的匕首。 苍枫影见她脸色有些煞白,急急走过去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没事吧?” 一旁的苍倚宸回转身来,道:“皇兄,可否饶过母后?” 苍枫影看了一眼夜色,再看了看周围躺着的尸体,还有在场的许多人……目露疑虑……苍倚宸懂得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强求,只目送着太后被人带走。 经过了这样的一场血战,正所谓趁热打铁,月华怜站了出来:“皇上,宸王的事……”她的目光像是在说,既然太后都做出这样的事,那么苍倚宸也可能有谋反的嫌疑。 苍枫影微微皱眉。凝落问道:“什么事?” 陈常在将地上的书信拾起,交给凝落。凝落只看了两行,便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再一个奸计! 苍倚宸见他们目光凝重,一把夺过凝落手中的书信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叙着他与寻致国的书信往来,讨论的都是政事……再看,下面就是他恳求寻致国君为自己夺得帝王之位,然而却遭到拒绝…… 这字迹真的很像是他的,不,不仅是像,简直就像是出自他的手,但是他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明显是陷害……他抬眸望向苍枫影……“皇兄……?” 却听苍枫影冷声道:“将宸王拉下去,关进大牢,等候发落!”说完不再看向任何人,径直往孤影宫走去。 凝落站在原地,也不拦他。只见暗夜里,月华怜的嘴角盛开一个妖娆的微笑,魅惑却也恶毒至极。看来——此事是月华怜与依循公主密谋的。 苍枫影前脚刚走,依循公主便也举步就走。 凝落追上:“宸王妃,难道宸王出事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生生打断:“那是他自找的,不是吗?那些书信你也都看了,难道这事还怪本公主不成?” 凝落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事发生得太快了,她一时之间接受不来。 苍倚宸和苍枫影可是亲亲的两兄弟啊。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不是一样在互相残杀吗?想到此处,凝落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个人静静地回到悠落宫去,盼盼公主还在那里,见她回来,立马蹦跶着上前:“凝落姐姐,外面有没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 “盼盼啊,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凝落姐姐现在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好吗?”凝落强忍着内心的揪痛,哄着盼盼公主。 盼盼公主只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女孩子,为何要说出那些惊人的事告诉她,让她害怕呢。 没想到这盼盼公主倒也听话地回去了,凝落顿时舒了一口气。 这些沉重,只需她一人承担,那便好。 ------------ 第七十七章 只在乎你 第七十七章 只在乎你 两天了,太后被幽禁在慈宁宫里,而宸王亦是还在牢房之内。看样子,苍枫影还在考虑怎么惩罚他们。一个是有养育之恩的母后,另一个则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凝落想,他也是为难的吧? 所以此刻她才想着去找他。她走到他的跟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倒是他先开了口:“再过两天馨美人就要生了,落妃可曾知道?” 看样子,他是不想谈及宸王的事。于是她说:“臣妾已经听说了。” “朕知道落妃今日前来的原因。”他突然说道。 “臣妾已经知道皇上一定会猜到。”她淡然地说,毕竟是一国君主,纵使自己再怎么聪明,想必也聪明不过眼前这个男子吧。 “落妃什么时候对朕这么有信心了?”他戏谑道,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定定地望着她。 “皇上的睿智是臣妾所不能敌的。”她从未想过要胜过他分毫,“况且臣妾一直认为皇上有这个能力。”说着也回视着他的目光。 他突然大笑起来,却敛了笑容,仿佛这大笑只为了配合某个表情而做出来的,“落妃很在乎宸弟吧?” “宸王对臣妾很好,臣妾也一直当宸王是臣妾的朋友。”她心里暗想,看来他误会了。 “朋友?”他口中喃喃,却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今天落妃是为宸王来的?”是,他刚才的确是认为她来是为了倚宸,但是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皇上,宸王他是您的弟弟……”她还未说完,便被他急急打断:“够了,落妃不必再说,朕当然知道他是朕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 “难道落妃除了为别人求情之外便不会来找朕了吗?”他很在乎这个问题,说出来之后便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了吧?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何须如此?”再说他不是还有怜妃么?馨美人……等等。 “但是朕只在乎你一人,其他的人……”他变得激动起来,却被急急闯进来的太监给打断了。他朝着刚进来的人怒吼:“什么事?” “回、回皇上,馨美人送人来传话,估计、估计要生了。”那太监闻声,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生了?”他像是不愿相信。径自走到旁边的那把龙椅上坐下,许久才抬起眸子,“安排太医院的人准备接生,就说朕有事,待会儿前往。”他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他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那太监闻言,心里也清楚看来这皇上是不在乎馨美人了,于是作了一揖之后正要告退,便被凝落喊住:“公公,你等一下,本宫和你一起过去。” 说罢走到苍枫影面前,柔声道:“皇上,再怎么说,馨美人是您宠幸的,并且如今产下的是皇家的子孙,若您实在不喜欢,可以杀了他便是。”这么多年来,她厌倦了,为什么父亲将她生出来,却不疼惜她。所以,无论怎样,她还是站在初生的婴儿这边,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她正要走,却被他拉住胳膊,“你要朕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将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胳膊上节节掰开:“皇上若是不能疼爱这个孩子,杀了总比留着好。”这是她的心声。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上,太过孤苦伶仃。 他再次坐回龙椅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踏进庆喜宫的时候,里面已经忙成了一团,站在大殿之上,她可以听得到内室里面传来的痛苦呻 吟声。在听到皇上有事不能到来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凝落可以感觉得到,那一丝心痛滑过心房的感觉,脆生生地碎裂一地。 后宫女子,自古以来,都是这般悲情的吧——不被夫君宠爱,亦不被亲人理解。 听到一声啼哭,凝落却还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才好,整个后宫的嫔妃只有她到场了。接着听到接生婆说:“恭喜馨美人,是个小公主。” 然后有太医走了出来,给她行了一礼之后说:“落妃娘娘,馨美人说您可以进去。” 这次她还要说什么呢?不过是刚生完孩子的人而已,进去看一眼也罢。 梦馨的头发还搭在额头上,显然很是狼狈,这时婢女已经端了水来要为她擦拭,凝落道:“让本宫来。”于是挽了袖子为梦馨擦拭起来,手腕却被梦馨抓住,她摇摇头:“落妃不必对我这般好,馨儿也不过是烂命一条。”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眼角处滑落下来。 凝落也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她:“生命没有好烂之分,只看你是否珍惜罢了。” “不,我只是难过没有机会斗垮月华怜。”她还在心心念念着她的仇恨,却忘了其实自己此时也可以过得很好,毕竟上天赐予了她一个新的生命,只是她不曾意识到。 不知道是恐怖的后宫生活铸造了这般可悲的人生,还是原本可悲的人生在这阴暗的生活中找不到阳光,以及可以支撑自己明媚地活下去的理由。 没等凝落说出任何话,她接着说:“今天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说罢闭上双眼,像是很疲倦的样子。 凝落也不再打扰,退出了内室,此时却不知月华怜什么时候来了,怀里正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身后还站着暖儿。 见她出来,月华怜抱着怀中的孩子走到凝落面前:“落妃姐姐你看,馨美人的孩子长得真可爱,简直和皇上一模一样呢。”说着做出很喜欢的样子。将孩子递到凝落面前,“落妃姐姐,你来抱抱她。” 凝落刚要伸出手,便瞥见了一旁明黄色的身影,但是此时孩子已经急急往地上坠去,只见皇上的瞳眸中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急急往这边跑来。 但是万幸的是,暖儿竟然接下了往地上坠落的孩子,递到凝落面前:“落妃娘娘,您看孩子还在笑呢。”说着轻轻摇了摇躺在怀里的婴儿。 接着月华怜也勉强地笑了起来,“刚才落妃姐姐是一时手没稳吧,幸好暖儿眼疾手快。”说罢装作像是突然发现有人来了,转身的时候装作受了惊吓一样,急急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凝落看他看向自己,也急急行了一礼。但是他却不再看向她,反而扶起了月华怜,甚至不看暖儿怀中的婴儿,转身欲走,真不知他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凝落急急喊道:“皇上,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他转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无论皇子还是公主,皆唤为无邪。” 凝落顿在原地,这个男子,居然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想要知道,不过有了一个名字总是好的。 ------------ 第七十八章 你如此恨我? 第七十八章 你如此很我? 馨美人提前并且顺利产子,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只是宸王还在牢里,太后的事也没有解决,她的心里还是烧做一团。 “娘娘,很晚了,早些歇着吧。”暖儿走过来提醒道。 凝落看着暖儿,感觉疲惫异常,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暖儿,今天谢谢你。”明明是她还没有接到手,月华怜已经放了手,幸好暖儿眼急手快,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娘娘折煞奴婢了。”反倒是暖儿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来,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谢谢二字。 “你先去休息,本宫再呆一会儿。”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暖儿。 “落妃这么晚不睡是在想宸王吗?”突兀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显得那般尖锐,凝落皱眉,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来这里?是为白天的事情么? 转过身去行了个礼。静静地站在一边等他发话。 “朕问你话呢。”他贴近她再重复了一遍。 “皇上不必知道。”她冷冷地回答,她不喜欢有人这样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话。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是苍国皇上。 “朕不必知道?那今天落妃妄自将朕的孩子坠落地上,朕可有权知道?”像是不满她的回答而显得咄咄逼人。“难道就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朕没有去看,落妃便可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凝落微愣,是啊,那个时候他才刚进来,怎么会看到?“臣妾没有,是怜妃她……”她试图解释,却被他打断:“不要跟朕说怜妃,别妄想把事情的责任推到怜妃身上!” “看来皇上是护着怜妃的。如此臣妾当然无话可说!”她暗自嘲讽。在那个女人和自己之间,他只会选择偏袒她、与相信她。 “朕不是护着她,而是朕亲眼所见!”他冷冷地说出,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那么皇上现在前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她错过他的身子,走到另一个地方去。 “是又如何?”他们之间到底隔了多少个鸿沟,竟要互相伤害至此么? “既然如此,那么请皇上定臣妾的罪吧。” “南宫凝落,你……”他转过身去钳制住她的双肩,眸光微痛:“难道你竟如此恨我吗?” 凝落嗤笑一声,想要定罪的人是他、兴师问罪的人也是他,怎么说成是她恨他了,“臣妾有何资格恨皇上?”那些陈年旧事都被她忘在一边了,不过,他救过她,她一直记得。就是这种疼痛与幸福的交错让她铭记于心,因为两者带来的感觉让她总是错误的以为生活都是虚幻。 苍枫影突然低下头来,凝落一个紧张,微斜着脸,不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而他只是将头低下去,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一个日常冷漠如冰的男子突然变得这般软弱,凝落心底不禁有些发疼,或许这不是软弱,而是一种属于帝王的……无助。她想伸出手去安慰他,但是手还没有抬起,便听他低声说道:“你若是很在乎宸王,那么我明天就放他离开。” 她身子微微一颤:“皇上……” “嘘……别吵,我说的是真的。” 翌日。 他着了一袭黑衣,他喜欢黑色,因为这样不被人窥探到的感觉让他觉得安心。走进牢房的时候,那个平常喜欢白衣的男子正蹲坐在牢房之内,神情有些黯淡,看来这几日的确是受苦了。 见到他来,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唤了一声:“皇兄?” 苍枫影屏退了众人,站在他面前:“什么都别说,我知道。” “你知道我没有做?” “知道。”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倚宸,我相信你也知道怜妃的来历。所以……我想问你,是否理解我?” 苍倚宸点了点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月华怜是寻致国的人,原来这就是月华怜宠冠六宫的原因,难怪一向不好女色的皇兄会如此…… “所以皇兄打算怎么做?”他抬头问他。 “你希望我怎么做?”苍枫影反问。 “为了江山社稷,臣弟不怕牺牲任何!” 苍枫影只手拍在他的肩上,扯开一个笑容,“真不愧是兄弟!”“这样吧,我送你出宫。” “皇兄,这万万不可。”苍倚宸摇头坚决反对。 “别急,我会有办法。” “那母后呢?皇兄打算怎么处置母后?” “她……毕竟是你的母后,当然……待我不薄,我不会恩将仇报,你放心便是。”说罢举步离开了牢房。 到达倾柔宫的时候,那个女孩托着腮坐在树下,见到苍枫影去了,便恹恹地站了起来行礼。 “看来柔妃不太高兴?”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臣妾想不到任何可高兴的地方。”她嘟着嘴略带愠怒回答。 “如果朕来是告诉你好消息的呢?” “皇上要放了宸王么?”她雀跃起来。 但是他的眸光却瞬间清冷,调整了一下思绪以后,问道:“柔妃可否告诉朕,宸王当真有那么好,以至于你们都对他心心念念?” 凝柔听到宸王二字,也就没想他话的弦外之音,便答道:“臣妾只知道宸王很温柔,很体贴,而且……” 还没有等她说完,苍枫影便站了起来,“不必说了,朕知道了。”说罢转身欲走。 凝柔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此次前来不是来说宸王的事的吗?“皇上,你还没有说宸王怎么了呢?” 是啊,他突然一愣,难道他在乎那个女子已经到了如斯地步了?于是折转身来:“朕是要来告诉你,朕打算让宸王离开皇宫,你若愿意随他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可以跟他走。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呆在宫里,这是你的选择。另外,不能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其他人知道。” “皇上真的让凝柔和宸王走吗?”她只抓住了这一个重点。 “嗯。”苍枫影点点头。 “我愿意。”凝柔不假思索便急急回答。 苍枫影愣在原地,看着这张绝色的容颜,散发着喜悦的气息,似乎模子中还与那个她有些许相似,到底是姐妹。 “你可想好了?出宫不是玩,而是重新开始新的但是却艰苦的生活。”他提醒道。 “想好了,不反悔,并且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怕他突然反悔,她举起手发了誓,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怎么样她都不怕。 “这个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 “我知道。” ------------ 第七十九章 我陪你 第七十九章 宸王与寻致国暗中勾结此事在苍国已然传了开来,皇上是当今圣明的君主,最终还是选择了大义灭亲,但是念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皇上只将他逐出皇门,从此沦为庶民。 苍国百姓对此议论纷纷,说他们真是有一个贤明的好皇帝,这是万民之福啊。 他出了牢房,不再是一身月白色长袍,而是敛了光环,着一身素色的布衣,但是其样貌却未减半分,皇兄说要他在城门之外稍等片刻,会有人前来与他会合。 但是他前脚刚踏出城门,便听见有人在身后急急地喊,他微微皱眉,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转头一看,也是一身布衣的男子,但是身材比较娇小。 走到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让他不禁心里一颤,沉着脸问道:“你是?来找我何事?” “宸王不认识我了吗?”像是有点泄气,但是兴奋还是多一些的。“不过你别管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去哪?”苍倚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闯荡江湖,浪迹天涯,我都陪你。”说着径直走在前面。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谁?”这个身影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真的一定要知道么?”她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转瞬又笑了起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倾柔宫,在一场大火之后,被烧得只剩灰烬,能逃的人都逃了出来,却唯独不见凝柔。 凝落赶到的时候,屋子已经开始坍塌,她抓过旁边的侍女问:“柔妃呢?” 但是那个侍女只是颤颤兢兢地望着眼前的大火肆意开来,眼中的惧色抹上一层又一层,最后才哆着嘴唇说:“柔妃……柔妃还在里面。” 凝落正想与火里面冲,那是她的妹妹,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们共同度过了可怖的宫廷生活,她怎么能弃她不顾? 刚刚冲到殿前,那屋子便轰然倒塌,先前的辉煌再不见一丝一毫,刚好苍枫影赶到紧紧将她箍在怀中:“不要去,里面危险。” 她泣不成声:“凝柔还在里面。”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凝柔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进宫以来的那么多个日子,都是她们相互扶持才走过来的啊。 “不,她不在里面,她只是出宫了。” 凝落突然停下来,望着眼前的男子,心底发凉:“皇上可以将凝柔的死当作是出宫,但是我做不到,因为那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知道她是你的妹妹,所以我才让她和宸王出宫了,这把火是我命人放的。”他焦虑地望着怀中的人不再挣扎,扶起她离开了火势正在肆虐的地方,轻声说:“这里危险。” 凝落一直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凝柔真的出宫了么?那么这里只剩下她了吧?众多宫女已经散去,这场大火将倾柔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她站在他的面前,突然跪下去:“凝落恳求皇上准许凝落出宫。” 他站在她的面前,眸光沉痛,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就这么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沉声吼道:“是因为倚宸走了,你便再无念想?”他的眸子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沉痛并且愤怒,他是君王,底线却一再被她挑战。 “和宸王无关,凝落只是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她也不挣扎,只静静地说。 “是不喜欢宫里的生活,还是不喜欢朕?”他的目光点点落在她的脸上,恨不得把她揉碎揣自己怀里,永远都不要弄丢。但是看见她哀求的目光,他的心又软了下去,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已经有了掌控他心情的能力了? “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但是前提是,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他下了这么一个命令之后举步离开。 “可是皇上还欠凝落一个条件。”她站在原地冲他的背影大喊,“当日去锦国之前皇上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 他顿住脚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计划了是吗?”他的声音不高,没有愠怒,却添了一分无奈,仿佛是从地狱里面钻出来的低低呻 吟。 “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她轻轻地向他走去,“不喜欢这里的高墙大院,不喜欢这里的尔虞我诈。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喜欢哪里?我带你去。”他转过身了稳稳地望着她。 而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摇了摇头说:“我想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的夫君必须没有男女尊卑之见,他可以为我洗脚,亦会为我洗头,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凝落说着,目露希冀的光芒。 “甚至,有时间了,他还要教我骑马,我们一起驰骋在草原上,看日落,看夕阳。”这些都是她的憧憬,一切都来源于那些无拘无束的自由。 他望着她那充满希冀的眼神,一把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去。” 她等在门口的时候,正欲举步离开,只见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向她走来,“我带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凝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就这样出了城门。 直进入那间大院的时候,凝落还在想着,这是不是一场梦,因为这梦太过美妙,刚才还在担心凝柔的死活,下一秒就踏进了这个如仙境般的地方。 他牵着马站在她的身后:“喜欢吗?” “喜欢,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去的不是吗?”她突然意识到,再美的东西都是要消逝。 “不,你想住多长时间都可以。”这是他当年费尽心思建设的,只为将来有个人能同他一起分享。今天终于带了一个除他自己之外的人进来,自是满心欢喜,但是却怕她不喜欢。 “那么皇上你呢?”她转头问他。 “我陪你。” “皇上不要上早朝了吗?朝中事物……” 还未等她说完,便被急急打断:“那些事我自有办法,你不是想要简单的生活吗?我陪你。”说罢走至她的面前,将她细碎的头发轻轻捋至脑后,“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 ------------ 第八十章 我陪你 第八十章 进入房间,这里摆设简单,却清新大方,不落一丝灰尘,明显是有人经常在这里打扫,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苍枫影说:“没有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要好好保护的,但是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他们走了,你可以在这里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凝落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他对怜妃也是这样的么?但是她没有问出来,反而转过身往窗外看去。 “你休息会儿吧。”他说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你去哪里?”她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再次笑起来,笑靥明媚。 她看着他离去,自己的确是累了,于是躺倒一旁的小床上静静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落满了晚霞,而他就坐在她的床边,手撑着下巴,紧闭着的双眼,眉头依旧皱着。是有太多烦心事了吗?她突然不愿吵醒他,静静地坐在床上望着他,兴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呢。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他突然弹跳起来,双眉之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抬头望见眼前的凝落才微微舒展开来,嗫嚅着嘴唇:“对不起,我……”他说了对不起,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对不起。 “没关系。”她淡淡地笑。笑容里盛满了阳光的味道。 “来,我带你去看夕阳。”他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笑容敞亮。 凝落犹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那种温暖已经很久违了吧? 他带着她登上高高的山顶,夕阳已经只剩半截了。 但是她还是站着说:“真美。”无论怎么样,这种平淡恬静的生活总是她最期望的,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来。 苍枫影望着眼前的人,在夕阳的映衬下,整个人都镀上一层红光,悄然而笑,说:“你也很美。” 凝落微愣,今天是不是玩得过火了?等一下他还要回皇宫了,于是催促道:“我们下去吧,天色晚了。”他以为她是怕天黑了,于是答应了她,依旧是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山下走去。这种异样且温暖的感觉,在二人心间默默流淌。 下山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突然停住,蹲在她的面前:“前路黑暗,我背你。” 她停在那里,不知所措,只得转移话题:“皇上不用回去了吗?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我说过陪你,便会陪你,上来吧。”他的声音严肃并且温柔。 他一直将她背到原来的房间里面,才放了下来。趴在他背上的那种感觉,凝落说不上来,很暖,很微妙。只是这种温暖会在日后的生活中渐渐衍生成一种依赖。 他以命令地口吻说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没一会儿,他端着一盆水进了房间,凝落当时的感觉可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他将水放到她的脚下,笑容明媚:“你不是说希望自己的夫君没有尊卑之见么?所以我为你洗脚,何以如此震惊?” “我……”她那只是向往,毕竟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呢?他当真就对她如此之好? 他双手撑着她的双肩,把她摁坐在椅子上,不等她反抗,他已经将她的鞋脱了下来。 “我自己来。”凝落挣扎道。 “你是怕我不会吗?”他反问,但是刚才生火的时候他的确鼓捣了好半天,毕竟母亲去世之后他不曾干过这样粗糙的活。 凝落突然觉得很好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这下苍枫影慌了,“我动作太重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说:“这是我感觉最温暖的事。”是啊,哪怕楚柯哥哥对她很好,但是这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对你这么好?那么我算是第一个了,所以你以后要一直记得我。”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洗脚过后,他带着她出去,走到院子里,现在还是夏天,晚上的风特别凉爽,吹在人的脸上,只觉心旷神怡。 他突然拉着她走到两棵大树底下,她才发现那里安置了一个秋千。小时候只有楚柯哥哥为她做过这种事啊。 “喜欢吗?”他问。见她没有反应,他突然心里没底。 “嗯。”她点了点头,一生中最幸福的事都在同一天出现了,让她有点接受不过来,接着说了声:“很喜欢。” 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只是一名女子啊。所以当然也会为这些小事感动。纵使平常冷淡漠然,但是对温暖的渴望却是藏在心底的,此刻被人放在手心里捧着,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喜欢,那就坐上去看看。” 他将她推得很高很远,多长时间了,不曾如此刻般快乐过,仿佛这一生就只是这样那便好了,什么都不必去追求。 她的身子,秀发以及裙摆都被高高荡起,从未想过生活原来可以这么简单,没有纷争,有的只是恬静与美好。 夜深了,他抱着她从秋千上下来。 “我自己可以。”她想要自己站起来。 “我知道,但是我想这样抱着你。不要动。” 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她可以感觉得到,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他将她放在床上,转身就走,却被她急急喊住:“你去哪里?” “去另一个房间睡觉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嘴角挂了一丝戏谑。 凝落顿觉心里面有些空空的,也不强求,打算就这样睡去,但是他突然舔了一张脸凑近:“要不我今夜也在这里歇了吧?”说着就往床上蹭。 “你还是到别的房间去吧。”就算是他对她如此之好,她依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落落怕了?要是我走了,这里只剩你一个人,岂不更怕?”他的嘴角还是挂着笑意。却见凝落的表情里是无法接受,于是他敛了笑容,温声说:“别怕,我只是在这里躺一下,你在旁边,我会比较安心。”说罢双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睡了下去。 凝落也不再挣扎,静静地任他抱着。他本来就是她的夫君呵,但是他并没有强迫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突然觉得很安心,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下去。 ------------ 第八十一章 皇帝当久了 第八十一章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凝落睁眼,他已经不在了,难道回宫去了?想罢,便急急起身,到处去寻。不过没走两步,便想到,就算他回了皇宫,那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她有什么理由要他留在此处? 正在暗想间,却见人影颤动,她近身一看,来人是陈常在。 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苍枫影转过头见她站在那里,便笑了笑,待陈常在走了之后才过来解释说:“奏折。刚才他来是为了送奏折。” “哦,是吗?”凝落低着眉,看不清眉间的忧愁,许久才抬起头来道:“皇上该回宫里了,朝堂上,苍国万民都需要你。”她不该那么自私呵。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抓过她的手,“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我陪你便是。”见她还愣在原地,复又说:“你不是希望自己的夫君给你洗头吗?来,我带你去。” “皇上应该以国事为重。”她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这样的幸福太不现实了,这算什么?难道换了一个地方,意味着所有事情都会改变吗?不可能!他依旧是皇上,她还是落妃。 他怔怔地望着她,突然变得不理解,“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皇上错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是没有身份的束缚,而你,依旧是皇上,我依旧是落妃,我们的身份并没有因为地点的改变而改变分毫,所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且,皇上也不能将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应该懂得。”说罢转身欲回房间去。苍枫影也没有拦她,任她离去。 凝落站在房间里的楠木窗下,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觉得自己累极了,自己怎么会用那样的态度跟他说话呢?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处理国事是他的事情也是他的义务。 中午时分的时候,她感觉有些闷,便想出去走走。但是刚踏出房门,便看见了他,她顿时呆愣在原地…… 他虽是着了一袭黑衣,但是衣服上却蘸了白灰,还有脸上……都是灶灰的痕迹。对着她笑:“可以吃饭了。” 是啊,这里没有仆人,只剩他们二人,而他竟亲自为她下厨,还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凝落站在原地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该吃饭了,愣什么呢?” 凝落坐在桌旁,等着他盛饭过来,但是他站在饭锅前久久没有动作,凝落走过去看,只见一锅黑乎乎的东西,偶尔还能看见一点白饭,顿时笑了出来,这时倒是苍枫影严肃了下来,“这饭吃不了,你等一下,我再去煮。”嘴边还嘟哝着:“好端端的米怎么会成了这样。” 凝落拉过他的衣摆,“我去。”看来皇帝当久了,真是连饭都不会煮啊,凝落也不好意思再笑话他,端着锅重新回到了灶边。倒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接着站在一边等了起来。 饭煮好之后端到饭桌上,倒是他勤恳地在那里盛饭,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凝落放了一口在嘴里……顿时差点呛了出来,苍枫影赶忙把水递到她面前轻拍她的背:“怎么了?” 凝落喝了两口水之后,发现这菜简直难以下咽…… 苍枫影见她面露疑虑,将菜夹进嘴里,想要细细咀嚼,但是……这菜简直半生不熟。一把将筷子扔在桌子上,站了起来,面色愠怒。 “我来做吧,你也饿了,假如要出去吃的话,这里距离城内也比较远。”她安慰着说:“你是皇上,这些活是干不来的,何必为难自己?” “不必辛苦了,我们回城内去吃。”他一把拉住正要离去的她。 “我已经饿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她看了他有些狼狈的面容之后说道。 他听后便不再做声,静静地站在原地。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在灶边鼓捣着,只为给她做一顿饭。她见了,便劝阻道:“以后我做饭,你批阅奏折。”如此生活过得便也安稳。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入秋了。 朝堂之上,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 苍枫影依旧没有回宫,只是奏折被带到了朗心苑。 凝落坐在秋千上,红彤彤的夕阳打在她的身上,很美好的样子。 “今天没有再犯恶心了么?”苍枫影走近,伸手抚过她的发丝,问道。 “嗯。”凝落摇摇头,身边有着深爱的人,身在如此美景,对这样的生活,她,目光成痴。只是最近感觉身体有些疲乏,还偶尔想吐。也许是秋乏的原因吧。 为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苍枫影还是叫来了暖儿。 初秋的天,夜晚,天气微凉,苍枫影在她身上披了薄薄的披肩:“小心受凉了。” 凝落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想笑,一个男子原来可以做得这般细心,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为难了他。 却也在这时,见陈常在的身影急急地掠过来。 苍枫影眉头一皱,带着他往别的地方去。 凝落也不细问,毕竟是朝堂之事,她不便参与。 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但是却未见他来,想必还在书房里吧? 远远地就见着昏暗的灯光从书房里传出来,她走近了,却听陈常在还在里面,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转念一想,他若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还是不要知道罢。正欲转身离去,里面传来:“你好好注意南宫景程的动向。”“还有,这事不要让落妃知道!” “属下知道!” 凝落藏在黑暗里,竟将这两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若是父亲出了事,楚柯哥哥也是会被株连吗?他连这样的事也不告诉她? 一个人默默地回到房间,父亲真的和寻致国暗中有勾结?如果真是这样,那要如何才好?据她所知,那百里寄寻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在想什么呢?还没有睡?”冷不防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凝落牵起唇角笑了一下,“在等你,什么事去了这么久?”她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哪怕是吐露一点也好,毕竟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朝中的事罢了,也没有多大的事,你最近身体不好,早些休息了吧。”说着就将她扶到床上去躺下。 凝落微闭着双眸,只听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翻了个身暗自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却感觉身边的人在动,动作虽然很轻,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得到。只听“倏”地一声,身边便没有了人,他,是背着她回宫去了吧,是否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夜间,苍枫影潜入丞相府。 “桑丞相,你所拿到的证据可是真的?”书房里,烛光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这么多年,这个老狐狸终于露出了把柄。 不过,若不是他一把火烧了倾柔宫,南宫景程那个老狐狸以为自己的爱女死了,会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吗?想到这里,他暗自冷哼了一下。 “是真的, 臣按照皇上的吩咐,在寻致国那边安排了人,同时也在南宫景程身边安排有人,应该不会错才是。” “那些人都可以相信吗?” “嗯,他们都是臣一手*出来的,皇上大可放心。”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若是真的拿到了证据,就不怕找不到机会治了南宫景程。到时候南宫家就彻底消失了吧?登基这么多年,受南宫家压制这么多年,是该还回来了。 “目前除了皇上,只有臣知道。” “这样就好,那么丞相大可按照朕说的去做即可。”他眸中露出狡黠。“朕还有事先走了。”“皇上还是要回朗心苑?”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作为苍国的丞相,肩负天下大任,如何对于皇上的作为而当作无所视? 苍枫影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来:“丞相如何得知?”这事他不曾告诉任何人,难道出了奸细不成? “恐怕整个苍国的人都知道了。”桑丞相望着他,一脸的诚恳,当然还有一丝愠怒,这事整个朝堂皆以传遍,难道皇上竟不知?难怪南宫景程现今会如此猖獗,这落妃可是他的女儿呢。 “朕知道了。”说罢急急转身,这个细作,他定会查出来的。应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吧?或者是他行事太不小心了?还是自己太过张扬?这不可能!这些都不是他的缺点。 进了朗心苑,推开门,她竟坐在那里,刚才她不是已经睡着了吗?静静地走过去:“睡醒了?” “嗯。”凝落也不揭穿他,抬眸定定地望着他,若是她不问,他会告诉她实话吗? “刚才……我有点事出去了一下,是不是吵到你了?现在还早着,赶紧躺下睡吧,朕也累了。”多长时间他没有在她面前说“朕”了,如今他是去见大臣了么? “皇上,我想回宫了。”她望着他,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你不是说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住在这里不开心?”现在是多事之秋,他虽然也想要回去,但是……总是割舍不下她,如今她提出了要回去,他除了惊诧,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 “喜欢,但是皇上总是天下的皇上的,并不属于我一个人。” “落落?”他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要他怎样才好,难道是一定要除去帝位,他们才能快乐吗?“那么你会永远和我一起吗?”忍耐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来。无论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他总是无法割舍。虽然他对她的想法表示很不理解,但是放她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是某天皇上喜欢上其他妃子了也说不定。”她不再理会他,径自躺到了床上,只是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她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是某天他的心里不再有她,又何谈永恒? “不,落落,我不会负你,有生之年都不会!”他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皇上早些睡觉吧,宫里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我们明天回宫去。”她知道他很早就想回去了,况且这样来回奔波,她知道他很累。 对他,她有过舍不得,也有过疼惜。 ------------ 第八十二章 从未有过的调皮 八十二 “本宫不知道暖儿是否还记得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月华怜站在大殿之上,声色冰冷。 “……暖儿不敢忘记。”她们进宫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不能让苍枫影的子嗣生下来,可是现在…… “不敢忘记?”月华怜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阴狠:“南宫凝落真对你有那么好吗?如今……她怀孕了你也只说她只是身体不好?作为女子这样的情况谁能不知?” 怀孕?暖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虽然也有想到这方面去,但是却还是险险走了这一步,毕竟月华怜向来是信任她的。 “别告诉本宫这些常识你都不懂!”她重重地将她的下巴放下来。“反正,怀也怀了,为了让你长点记性,跟本宫来吧。” 暖儿跟着她走进了暗室,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她自然知道她所说的长点记性是什么。 “暖儿,你也知道,本宫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你,只是你着实让本宫很失望。”她说着拿了那只竹筒过来。“把衣服脱了,背对着本宫。蹲下去。” 暖儿脱掉身上的衣衫,赤 裸着背对着月华怜。 感觉得到有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黏在她的背上,接着像是有虫子爬到了上面…… “你最好不要喊出来,上面涂了蜂蜜,现在在你背上趴着的是蚂蚁,等到那些蚂蚁将蜂蜜舔完,你自然就得救了。”月华怜柔声说道。 只是这蚂蚁偏不只是舔蜂蜜那么简单,满满的蚂蚁就堆在蜂蜜的涂抹处,一丝一丝尖锐而刺痛的感觉传来,暖儿使劲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裙摆,努力不喊出来,只是……这样的感觉难受异常,她的汗水顺着额头渗了出来,脸色因为隐忍而变得苍白而无血色。 现在背上应该是满满的被蚂蚁咬过的疙瘩了吧? “这样的感觉,记住了吗?”月华怜依然站在旁边冷冷地说,像是在看一大笑话,又像是在惩罚,对,她本来就是在惩罚。似乎看见别人不高兴了,她才会高兴。 “暖儿,暖儿记住了。”她咬住下嘴唇,几个字艰难地从她唇缝里挤出来。 “记住了最好,再忍一会儿,就要完了。” 由于长期的隐忍,一滴眼泪自她眼角悄然滑出。 只是她就像凝落所说的那样,其实不是容易流泪的人,一切都不过是演戏而已! 蜂蜜的甜味从别的地方散发开来,那些蚂蚁又回到了那只竹筒内。月华怜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背,“穿上衣服吧。” 待暖儿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才道:“这是药,下去好好养着,不过,至少没有人会看见。”这才是选择伤她背的原因吧,暖儿望着眼前的女子,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她身边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谢娘娘。”她低下头去,声音很低。待走到门边,却又听身后传来声音:“暖儿,本宫还有一样东西没有交给你,你过来。” 暖儿望着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 “这瓶药,你好好收着,你要知道,本宫不想看见南宫凝落的孩子生下来,无论她怀孕与否。而且,若是在死人和活人之间选择,本宫也不愿见到一个活着的南宫凝落!”说着,月华怜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暖儿面前:“拿去。”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瓷瓶,暖儿脚步沉重地回到了悠落宫,昨天才回到悠落宫里,而南宫凝落看起来心情像是不大好的样子。 “暖儿姐姐,你回来啦?”绿儿见了她,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手里不知道拿的什么。 “嗯,娘娘可还好?”暖儿眸中有些许闪烁。 “嗯,好着,刚才皇上赏赐了些布匹,你看娘娘将这些布匹赏给我们了。来这是你的,暖儿姐姐。”说着就要将布匹放到暖儿手上,暖儿忙不迭地去接。 这个主子从来不会恃宠而骄的吧?从来不会为难下人的吧?而且……对馨美人还是以德报怨……对自己却也是不曾防备过,纵使知道自己…… 暖儿就这样愣在原地,是因为跟了这样一个主子,所以自己才会逐渐变化吗? “暖儿姐姐你怎么了?”见她不说话,绿儿出口问道。 “嗯?没、没事。我先下去了,你去伺候娘娘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暖儿搪塞着。 “嗯,暖儿姐姐你去吧,娘娘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了宫里,还是感觉到身体有些疲乏,不过不管怎么讲,还是要去见父亲一面,只是……他会允许吗?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娘娘,皇上来了。”绿儿进来呼唤。 他这般对她,现在她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了。 “落落,今天有没有舒服一些?要不要朕传太医?”今日他着了一身黑衣,和以前很多次见过的一样,英俊且邪魅。 “不用了,今天好多了,也许是变天的缘故吧。”她说着牵起唇角轻轻地笑着。 “嗯,可用过晚膳了?”之前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都养成了习惯,回了这里就只是一天没见,竟也这般想念,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见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用过了。”凝落回道,随即遣了绿儿出去,她现在想要请求他,让她出宫一趟。无论怎么说,那个人总还是她的父亲,还有楚柯哥哥…… 再不好的父亲,总比没有好。 “落落……有事?”像是有预感一样,他的脸突然变得僵硬。 “那天陈侍卫去找皇上的时候,臣妾正好在书房外面。”凝落也不打算瞒他,径直说了出来。 “然后呢?”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发生一次政变,将要消耗很多财力、人力、物力。况且寻致国……已经逐步强大,皇上甘愿再冒风险吗?”她将实情抛了出来,她知道他会做一个正确的抉择。 “若是如此,落落能劝得住南宫大人吗?”不是他对她不信任,而是南宫景程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女儿,这基本都是众所皆知的。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凝落笑道,看样子他是答应自己了,无论结果怎么样,总还是要一试才能揭晓。 “朕宣南宫大人进宫,你就不必出去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搂住她的肩膀,轻轻说道。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凝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心情莫名很好。 “不是娇弱,是朕不放心。以后你去哪里,身边都要有一个我,明白了吗?”他看着她,目光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凝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我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身边都没有你啊,还不是好好地活了过来?”这话说得吓了她自己一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调皮。 “朕从来不知道身边有一个妃子居然这么调皮。”说罢哈哈大笑。 ------------ 第八十三章 堕胎药 八十三 暖儿泡了一壶茶,拿着手中的小瓷瓶,正在往里面投毒的时候,绿儿正巧来了:“暖儿姐姐,茶泡好了没有?” “哦,嗯好了,就好了。你在那里等会儿。”这一下着实把她吓了一个激灵,无论怎么样,落妃若是怀了孕,只怕也是受苦的,倒不如现在就除了去。 “暖儿姐姐,这茶我拿过去就行了,娘娘都等不及了。”绿儿催促着夺过了暖儿手中的茶壶。 “皇上要来吗?”见绿儿这么急,她便问道。 “不是,是南宫大人来了。”绿儿端着茶壶就走。 南宫大人?那这茶……暖儿正想追出去,但是绿儿已经步入了大殿…… “父亲可还在为凝柔的事情难过?”凝落端了杯茶水递给他,径自问道。若不是苍枫影说不能说,估计她早就告知南宫府的人了。只是苍枫影的顾虑也是对的,毕竟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凝柔和宸王不利吧?所以她也只能选择缄默其口。 “哼!若不是……”说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失了态,便顿了下来。凝柔自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放在手心里怕碎了,如今说没就没了,他怎么能不心疼?他真是后悔,后悔把女儿嫁入皇宫…… 既然如今女儿没有了,那么他也只能明目张胆和他对着干。 倾柔宫失火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离奇的事,可是皇上给他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最终不了了事。他不甘心! “今天凝落想见父亲,亦不过是为了说件事,想必父亲心里也是清楚的。毕竟这里是都城,在天子脚下,父亲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想要在这天网恢恢的地方有何不当的举动。便成了掩耳盗铃,父亲何必呢?”她这番话说得含蓄,却也不含蓄,若是他懂得,那么便放手。 “况且二娘还要靠父亲你照顾,再说了楚柯哥哥他……” “是皇上派落妃娘娘来跟臣说的吗?”他脸色震怒,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凝落,只是语气突然变得很客气。 其实,他对她一直都很客气,只不过用了另一种叫做冷落的态度罢了。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么?”凝落站了起来,见他心情不佳,端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他的面前:“父亲也知道,此事若是败露了,那么遭殃的可是整个南宫府,父亲舍得拿这么多人的命运与前途去赌吗?” 南宫景程无以反驳,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落妃娘娘这话可错了,臣任何事都没有做,事情败露,南宫府遭殃这话该从何说起?”就算是他的女儿,此刻贵为贵妃,他也无所顾忌,毕竟这些都是苍家欠他的。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所以他更要赢回来。 “父亲当真如此执迷不悟?”凝落感叹:“难道权力真的让人连亲人的命都不顾了么?”她其实想问他,为了权力,把两个女儿送进宫,现在可否高兴?这其中其实还夹杂了丝丝责骂。世间怎会有如此的父亲?弃自己女儿的幸福而不顾! 南宫景程正欲站起身来反驳于她,但是只觉腹中一阵绞痛。莫非这茶里有毒?但是却又没有那么强烈。不行,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若真是中毒的话,那这毒恐怕就是皇上的旨意了,他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么?哼!他又怎会让他成功?南宫景程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就算自己斗不过他,可是还有寻致国在那里呢。 “落妃娘娘说的,臣会考虑清楚。”站起来,忍着腹部的绞痛,他说道:“家中还有些事,臣要回去处理了。”这样先答应着也好,至少可以稍微减少苍枫影的注意力。 “凝落希望父亲考虑清楚些,如此对大家都好。”凝落还是忍不住劝谏。 “臣知道。” “那父亲慢走了。”她站在原处,不想去送,况且父亲也是不需要她送的吧?从始至终,他不曾把她当过女儿,不是么? 南宫景程回了南宫府,腹部的绞痛虽说减轻了一些,为了确认是否中毒,他还是请了大夫。 “大夫,我可有中毒?”待大夫把完脉之后,南宫景程急急地问。 “大人的确是中了毒,但是这药主要是用于堕胎用的,一般人若是用了只会腹中绞痛,但是服的量若是大了,对生命也是有危险的。”那个大夫细细地说:“不过看大人的样子,是没有生命之忧的,大人还请放心。” “堕胎的药?”难道皇上为了警告他而给他下了堕胎的药?是暗示让他的计谋胎死腹中吗? 他将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不可能!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怎么可能放弃,况且凝柔还死在他的手里!说什么也要搏上一搏! “老爷,你怎么了?”南宫夫人走了出进来,听到自己的相公自从宫里回来就病了,她便赶了过来。 “没事,不用担心。”南宫景程迅速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夫,原本想要问出的话被咽进了肚子里。南宫景程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遣退了大夫。 “她有没有说凝柔是怎么死的?”见大夫一走,南宫夫人的眼泪便掉了下来,自从听到凝柔去了之后,她便像瞬时老了十岁。 “没有。”他站在旁边,并不想要安慰自己的妻,反而说道:“我会为她报仇的。”只是这报仇的前提是他的官职要做得更高一层,或者在某个方面对某人……取而代之。 “报仇,凝柔是死在大火里的,连尸体都找不到,难道你要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引火吗?”南宫夫人显然很激动,死的是她的女儿,她能不伤心吗?若是没有楚柯的存在,或者她早就随了凝柔去了。 女人啊,孩子总是被她们放在第一位。 而男人呢?权力才是他们耗尽心力想要追逐的。 “哭哭,你就知道哭,凝柔去了,不是还有楚柯吗?”对于夫人,南宫景程已经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说罢拂袖而去。 ------------ 第八十四章 你便是这样疼我的? 八十四 一切都风平浪静,就在凝落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噩耗传了出来。 众人皆说南宫景程与寻致国暗中勾结,甚至与其他各小国暗中勾结的都有,企图谋反,罪状被桑丞相所获。 皇上下令捉拿南宫家全部族人。但是却不知南宫楚柯去往了何处,成了漏网之鱼。 虽然从小到大在南宫家不曾得过一丝温暖,但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凝落还是忍不住颤抖,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现在已经入秋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太好,偶尔的呕吐与晕眩是在所难免的。苍枫影最近国事繁忙,也很少过来悠落宫。 顾不上叫上暖儿,凝落就走了出去,无论怎么样,那毕竟是她的族人。南宫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总还是有的。 刚出悠落宫不远,便见一黑衣人闯了过来,凝落来不及闪躲,竟被那人轻轻一撞,真的只是轻轻一撞,不知道怀里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啼哭的声音…… 凝落低头一看,竟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转眼过去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竟然已经不哭了,刚才还在哭着的,怎么回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断气了。 凝落一个踉跄,差点将孩子扔到地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梦馨从远处跑来,像是带着焦急,见到凝落抱着孩子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得欣喜,无论如何,这落妃她还是信得过的,恐怕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 “馨儿,我……”面对着馨美人,凝落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孩子死了,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是怎么样的打击,一个入过冷宫的女子,一个没有夫君疼爱的女子,一个只有孩子做伴的母亲,她如何能失去这个孩子,这不就等于掐断了她的生命? 孩子刚刚到她的怀里,便断了气,这明显就是陷害的,只是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好,一定准备了很久了吧。凝落皱皱眉,脸色变得毫无血色。 “落妃姐姐,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我看见一个黑衣人将孩子掠走,便急忙跟了过来,现在看见她在你这儿,我就放心了。”说着还露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伸出手来想要抱回自己的孩子。 凝落退回一步,声音有些颤抖:“馨美人,孩子她……” 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急急打断:“落妃姐姐怎么抱着馨美人的孩子不还给人家呢?”是月华怜,走在她身边的是苍枫影,一双凤眼轻轻地打在凝落身上。 凝落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月华怜使的诡计,只是现在孩子在她手上,怎么说也说不清的吧。 “落落,将孩子给馨美人。”苍枫影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并没有看向她怀中的孩子。 “皇上,孩子,已经……去了。”谁都看不出来,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此时双眸紧闭,就像安详地睡着了一样。只是她躺在凝落的怀里,凝落可以感觉得到,那逐渐变凉的身体。 此话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梦馨,一把跑过来,从凝落怀里夺过孩子,口中嗫嚅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说着竟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倒过去。 苍枫影连忙接住她以及她怀中的孩子,这是他第一眼看这孩子,眉眼之间竟有几分他的模样……他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好好地看一眼,现在她终于去了,他竟有些许的愤怒与难过~! 将梦馨交给下人,他站了起来,面对着凝落:“落妃,给朕一个理由,这公主怎么会在你怀里无缘无故地死去?” 他这样的表情,一旁的月华怜也是一愣,大家都知道皇上是不宠爱这个公主的,然而此时……但是对于月华怜来说,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很好的。 “刚才我走出来的时候,便有一个黑衣人将孩子塞到我怀里……”凝落试图解释。却被一旁的月华怜抢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见着什么黑衣人,落妃姐姐你的父亲刚刚试图谋反,这么快你就怕自己在宫里不得宠,而去杀害小公主了么?” “来人,将落妃拉进大牢!”苍枫影冷冷说道,不再看向她。她的父亲谋反,朝堂之上本来就有人说一定也要将落妃关进大牢,他努力守护她,可她呢?竟对自己这般不信任,他说过此生定不负她,她那么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么? 而现在……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这样死掉,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那么多了。他只是后悔之前竟没有好好看看这个眉眼与他有些相像的孩子,这会不会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凝落望着他,也罢也罢,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深深明白后宫的阴暗,这样的事情还需要解释吗?不信任便是不信任,她还要说什么? 之前还说好好爱她,好好疼她,这就是他爱她疼她的方式?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她顿住:“这就是皇上疼凝落的方式么?”她说得极轻,仿似一般情况下说出来的一般,轻得令人有些心疼。 只是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走的时候,还能听得到身后传来—— “皇上,相信落妃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气了。”月华怜可以看得出来,皇上疼爱南宫凝落并不只是传言那么简单,怕是他真的是很在乎南宫凝落吧。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更要替她说话。 凝落走得远了,便不再听得清楚,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男子,给过自己温暖,但是最后还是给自己狠狠地抽了一刀。而这伤痕却是永永远远的,之前的事情她选择不去问,是因为她想要对未来多存一些希望,但是此刻她多想问问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她没有问,是不是太过遗憾? 只是现在她坚硬得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 第八十五章 看你长得好看 八十五 看你长得好看 凝落刚到达牢房门前,乌发凌乱的二娘已经踉跄着跑了过来,双手打在她的身上哭吼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你的出生,我们南宫府如今会落得这般下场吗?我早就说过让老爷逐你出府,但是老爷硬是不肯!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凝柔也没有了!”二娘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来这里的生活很是不好,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凝落被这一顿臭骂愣住了,也忘了要止住二娘打在自己身上的细碎拳头,难道在她出生之前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父亲才这般冷落她吗?想到这里才抬眸望着眼前仍旧疯狂的二娘,一把捉住她的手,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时一旁的南宫景程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二娘,冷声道:“你就不能稍停点吗?”他这话是对他夫人说的,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凝落,他已经落至这般境地,对她,还是一如往昔那般冷漠,凝落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笑,这就是她的父亲呵!接着安安静静地坐于牢房的一旁,不再管他人是如何看她,一直以来,她都是不受宠,被众人遗忘的不是吗? 只是二娘还在轻轻啜泣着,只是已经停止了辱骂,即使是在牢房里,南宫景程依然是代表着权威的。 一听说凝落被抓进大牢,远在他方的苍倚宸便坐不住了,辞了凝柔便急急地往都城赶。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凝落的吧,这些凝柔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秋天的风已经开始凉飕飕的了,她突然回想起很久的以前她就想要追随他至天涯,只是他却不要她相伴。 是她死缠烂打才得以留在他身边。 那夜,他喝醉了,嘴里呢喃着凝落姐姐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但是也是那个夜晚,她将自己给了他。如今已经时过半年,她望着自己稍微隆起的腹部。这段时间以来,他待她极好,只是却更甚以往客气了,也许他还活在那一夜的愧疚中,又或者还对凝落姐姐藏着一份挂念。 只是……家里出了事,她还怎么能呆在这里?那些都是疼她爱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很多很多亲人。 翻身上马,管不了腹中的孩子,她要追赶上他。为了家人也好,为了他也好,她都想要追随他海角天涯。更何况他此次前往都城是为了自己的凝落姐姐。 忍着腹部处传来的疼痛,任由粉色衣衫上裹满了灰尘,在夕阳落下之前,她竟挡在了他的前面,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以前的贪玩,于是学会了骑马。 停下马来,微微抬眸,只见他眉头深皱,脸色变得惨白像是很害怕一般脱口道:“你怎么来了?”声色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凝柔望着他笑笑,却说不出话来。 苍倚宸见她从马上摔下来,急忙去接,只见她下身的粉衣裙子染了一层深色的红,那是他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这样?他突然很自责,为自己的贸然出行!为何自己就不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呢? 看着夕阳西下,他抱起她就往医馆跑去。 “大夫,大夫,快快,快来看看我娘子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只怕晚了,怀里的女子便会消失一样,就连脱口而出的“娘子”二字他也不曾注意到。 大夫急忙地领他进屋,忙了好大一会儿,直起身来缓了口气说道:“夫人因为剧烈运动导致动了胎气,身子骨比较虚弱,不过,幸好来得及时,只需要多加保养,老夫再给夫人开几味药,孩子还是能顺利生下来的。” “多谢大夫。”苍倚宸心间跃出一股喜悦之情,这样的感觉多长时间没有了?自从娶了寻致国那个公主之后吧? 望着眼前脸色还苍白着的女子,他心里跃出一股幸福的感觉,幸好她没事,真的是很幸运,他突然感慨,人生中这样的幸运究竟能有几次。 凝柔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望着眼前的男子,如玉的面庞,凤眸紧闭,像是一个睡着的婴儿般让人怜惜,他是在守护着自己吗?凝柔忍不住细细地盯着他的轮廓以及眉眼,这样近,这样美好,她不曾如此近地观看过他吧,只是这样细细地看着,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就不会忘记了吧?她一定不能忘记他,因为她舍不得忘记! 感觉得到有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痒痒的,有种异样的感觉,苍倚宸试图挣开眼睛,看见是她,便轻轻笑了出来,开口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笑容带着些许的宠溺,凝柔愣愣,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随即也笑道:“看你长得好看。” “看来柔妃还是这样喜欢贫嘴呢。”苍倚宸忍不住戏谑。却见凝柔脸色一沉,心里想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他皇兄的妃子柔妃么? 像是感觉得到这样的尴尬,苍倚宸也不再笑了,只道:“大夫说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静养,进皇宫的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必担心,我和皇兄自小关系甚好,我去跟他求求情。” “是为凝落姐姐还是为整个南宫家?难道宸王忘了,凝柔也是姓南宫的。”遇见他之后,她终究还是变得忧郁且敏感了。 “为落妃嫂子也好,为南宫家也罢,你只管放心便是。”苍倚宸承诺道。 “如果失败了呢?皇上不答应呢,那么凝柔就永远不能看见自己的父母了。”所以她要去,去见见父亲和母亲,做最坏的打算,哪怕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只是楚柯哥哥不知去往了哪里,竟然找不到他,不过她心里有些自私地想,若是能逃,那便逃去吧。 苍倚宸望着她略微深沉的眸子,缓了口气说道:“那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这几天,我先进宫探探吧。”他明白她的心思,于是给她承诺,让她安心。心下又想,皇兄若是想要杀南宫家,恐怕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所以他还有时间。 ------------ 第八十六章 她装疯卖傻 八十六 夜间,大家都已经睡去,凝落借着点点灯光坐在角落里,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吧?忽听有脚步声传来……凝落寻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人,很是瘦小,这个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只是凝落一时想不起来。 而且这个黑衣人怎么能进的来,那些狱卒呢? 黑衣人轻轻走到房门前,掏出怀中的钥匙,却被凝落抓住双手:“你是谁?”她有种感觉,这个人她一定认识。 “凝落姐姐,你不要怕,是我,我来救你了。”黑衣人说着将自己的面巾拆下来。接着说:“月华怜跟皇帝哥哥说一定要把南宫家给灭了,我担心你,所以就来救你出去!”来人是盼盼公主。 凝落顿时呆在了原地,盼盼公主怎么神智会这般清醒?难道是以前都是装出来的,这个想法令她心里发凉,制止她开门的动作:“为什么你要装疯卖傻?” “凝落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随我出去吧。”盼盼公主带着些许乞求的目光,已然想要去打开牢门:“那些狱卒都被我下了药,没多久便会醒过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的!” “你放弃吧,你不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凝落将她的手放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公主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对方原来是在装疯,这比后宫里的任何事都要来得可怕。 盼盼公主见她不为所动,看来还是得说出来:“当年我在冷宫里,皇帝哥哥找到了我,他说他能带我出冷宫,但是前提是要我装疯卖傻,目的就是为监督各宫妃子的动向。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凝落姐姐?”像是触到了她的痛处一般,盼盼公主也是说得及其沉重。 监督各宫妃子的动向?那么盼盼公主就是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监督自己的?难怪……凝落摇了摇头,嘲讽地笑了出来。“盼盼公主你走吧,凝落不会和你一起出去的。” “凝落姐姐,为什么?”像是很不理解她的行为,盼盼公主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这宫里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们这里,即使能逃得出这个牢门,那又该逃往何处才是安全之地?而且我所有族人都在这里,盼盼公主想要我抛下所有人独自逃开么?所以盼盼公主请回吧。”说罢,凝落转过身来,不再看向她。 “凝落姐姐当真不走?”盼盼公主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做才对,于是问出了一句。若是她不走,自己又该如何?这个宫里只要凝落姐姐才会真心待她,所以她来救她,但是她不需要,就像她说的,她所有族人都在此处,她能逃往何方,能把自己的生命与族人系在一起,这般大方与善良,其实这才是她认识的凝落姐姐吧。 “嗯。”凝落重重点头,她不担心自己将来会如何,她只是难过那个人竟然每一步都在窥探着她的行动。原来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是如此的不信任,难怪自己今日会落到如此地步。原来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 “那好,凝落姐姐不走,盼盼就去求皇帝哥哥。”说罢,盼盼公主小跑出了牢房。 凝落望着暗夜里那个身影,这个宫里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对于他,她竟然恨不起来,只觉得满心荒凉。 时间大概过了三四日,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现着不同的表情,有的是惶恐,有的是希冀。对于死亡的惶恐,也有对于皇上突然大发善心的希冀。这么多天了,他竟然还不急着取他们人头么? 正值夜间,再次听到窸窣的脚步声,接着是打起来的声音,牢里的众人都屏息等待着,每个人眼中的神色都不一样。 忽见一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从那双眼睛中,凝落可以一眼认出,那是苍倚宸。于是压低了声音急急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虽说知道他没有死,但是此刻见到,还是略觉欣喜。但是对于他这样乱闯大牢,还是略带着些责备,她可不想再多连累一个人。 “我来救你们出去,大家快走!”说着就将牢门打开。他去找皇兄的时候,皇兄竟然没有答应。但是他心里隐隐约约不想某个人难过,只能选择劫狱了。 经过了这许多天的时间,他联系到了南宫楚柯,这次二人里应外合,应该不会出事。 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却只剩凝落站在原地。 “落妃嫂子不愿跟我走吗?”这个问题一语双关,苍倚宸紧紧地盯住她。 凝落眼神闪躲着,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道:“宸王带着我的家人走吧,我留下来与皇上做个交代。也许皇上才不至于这么愤怒,追杀你们到天涯。总是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承担责任的。凝落希望宸王要记得好好照顾凝柔。” “今天,我来主要是想要带落妃嫂子出去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凝柔喜欢宸王,一直都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凝落将话题移到凝柔身上,不过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但是落妃嫂子是喜欢皇兄的吧?”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尤其是那个晚上,她将剑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太担心皇兄,她又怎么会不小心就划伤他的脖颈?那个时候她一定很着急,只是她不愿承认,或者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正说话间,听见外面传来了声响。 二人不再说话,心里一急,双双一个箭步掠了出去。 满院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伴随着众人颤抖的呼吸声。 “皇上,臣妾就说吧,这边是有动静的……”是月华怜的声音,由远及近,是那样尖细,……那么温柔。打在别人的心上,却是如此刺痛。 苍枫影顺着烛火的光,看见了站在尽头处的凝落和苍倚宸,他们两的脸色如纸般苍白。 “皇上,这里还有一个人呢。”说着拍了拍手掌心,暗夜里只见一个女子被人挟持着走了出来。 近了,近了。 凝落倒吸一口冷气,来的人是凝柔,还有那鼓起的肚子,格外醒目。 苍枫影瞥了一眼南宫凝柔,转头问:“怜妃是怎么找到她的?”这下就算他有心保南宫家,也是没有办法了吧?他对苍倚宸说南宫家的事情再等些时日,他们就这么坐不住么? 为了那个白衣女子,他做得还不够多么?可是他们都是怎样对他的? ------------ 第八十七章 南宫家亡 八十七 “有一天臣妾让宫里的婢女出宫去办点事,婢女回来的时候说看见一个女子很像柔妃,所以臣妾就暗中派人去打探,还想着给皇上一个惊喜,毕竟当初柔妃去了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死了,都伤心不已,所以……臣妾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怀了别人的孩子。”月华怜一边说着一边装作扼腕叹息的样子。 “皇上,这事是罪臣一人的事,与其他人无关,还求皇上放了罪臣的家人。”南宫景程说着便跪了下去。此生他不曾低过头,然而此次他还是输在了这个少年帝王手上。所谓成王败寇,他只好认了,但是看着家人同他一起受苦,他却是忍不住要求他。 “都是你!都是你!”见到南宫景程下跪,南宫夫人说着就又朝凝落奔去:“你知道为什么你娘会死吗?嗯?”南宫夫人就像疯了一样。却被苍倚宸拦在一边,无法靠近。 “宸王,你让开,让她说。”她倒是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难道这就是父亲这么些年来冷落她的原因么? “哼!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出生的时候,院子里的百花齐齐凋零,法师说你是个灾星,我让老爷赶你出府,他硬是不答应!如今好了,如今好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生,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凝落扑过来。但是苍倚宸站在中间,她哪里扑得着! “父亲。”凝落缓慢地朝南宫景程走过去。近了才低声说:“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凝落不待人见的原因么?”她真的想知道,这就是理由吗?“可是凝落曾经跟父亲说过不要试图去取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父亲是知道的吧?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父亲当真的怪在凝落身上么?”她说的字字珠玑。强忍住内心的扯疼。这就是她的父亲,只是因为她的出生,而将她冷落这么多年的父亲,她觉得甚是可笑。 不远处的二娘还在哭喊,但是已经颓然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已。纵然是凝柔的出现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毕竟这凝柔怀了别人的孩子,一切都已经走向不可逆转的地步。 院子里火红的烛火映照在所有人的脸,或惶恐,或凝重。 久了,南宫景程才说:“是父亲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他不曾给过她一句温言暖语。如今这一开口便是对不起。 忽地抬起头来,再不看向何方,烛光下只见一抹鲜红洒了出来,浸染着他的衣衫,凝落跑过去抱住父亲:“父亲,为什么这样?”说着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冷落她这么多年,只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百花凋零。为什么在说出这件事之后还要离她而去,难道她此生注定一无所有么?她低低说着:“为什么这样?” “我对不起你,对……对不起……你们,所以,父亲……先下去……下去向列祖列宗……请罪。”说完这句话,嗫嚅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远处的凝柔喊了一声:“爹!”便被南宫夫人的声音掩盖过去了,她跑过来一把推开凝落,抱着躺在地上的南宫景程,泣不成声。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只听得南宫夫人还在哭泣的声音。很突然的她不哭了,顺手拿着握在南宫景程手里的短刃,谁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正在大家喊着:“夫人不要”的时候,她执着短刃转身朝凝落的腹部刺了过去:“你根本不配姓南宫!” “呃……”感觉得到腹部的疼痛,凝落轻哼出声,却被人紧紧抱住,一个转身,那柄短刃已经转过放向朝南宫夫人的胸膛处刺了过去!只听得二娘一声闷哼,在凝落的眼帘处,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砰然倒下。 苍枫影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将手覆在她的腹部上,声色颤抖道:“不要怕,我马上传太医!” 话音未落,只听得月华怜一声令下:“把剩下的人都杀了!” 人影开始晃动起来,苍枫影还未来得及阻止,苍倚宸已经箭步掠到了凝柔的身边,却还是只能触摸到她的满身鲜血。 “没有朕的命令,谁敢动!”苍枫影的这句命令姗姗来迟,已经有很多人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凝柔望着眼前抱着她的男子,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抚摸他的脸颊:“对……对不起,我保护……不了我们……我们的孩子。”说着竟一边笑,一边落泪。“从此……以后,没有我,你……你自由了。跟在你的身边……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能死在你的怀里,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说……说成是……一种……一种幸运!” “你不会死,我答应你,以后对你对孩子都很好很好,你不要死。”苍倚宸紧紧握住她的手,四周的喧嚣都没有了,他只能听见他那颗心跳的声音,恐怕一下一下就要碎了。 “我……我想和……凝落姐姐说几句话……”说着将目光移到凝落身上,她知道她受伤了,但是此时她不说,怕以后再也没有了机会。 凝落挣扎着走到了她的身边:“凝柔,我在这里。”她腹部的伤并不是很深,这一时间倒是还能忍住。 “凝落姐姐……我……我不是故意……要你……代替我入宫的”凝柔断断续续地说:“当初……你在家里一点……一点都……不受宠,我……我想让你……过得好一些,所以……所以……才拒绝自己入宫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句话,凝柔说得那般艰难,只见鲜血已经将她的粉色衣衫染得更红了。 “我不怪你,不怪你。”凝落泣不成声,这个妹妹,竟这般为她着想,可是当初自己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怨恨的。 “嗯……这样就好了……”凝柔说完,手一下滑。四周再次响起了抽泣声。 在所有人都还处在悲伤的时候,一阵风来,只感觉杀气更甚。 但是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凝落和月华怜已经不见了。 苍枫影甩手已经追了出去,能这么大胆地从皇宫里将人掠走,这个世间恐怕只有那么一个人。但是刚追出去,外面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可是……一想到她还受着伤,他不禁担心起来。 陈常在跟在他的身后,只听他冷冷地说:“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落妃和怜妃! ------------ 第三卷 三世轮回落花祭 ------------ 第一章 他的计谋 第一章 凝落醒来的时候,感觉腹部的疼痛减少了些许,睁开眼来,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进入眼帘的是一个异常典雅的房间,样样装扮都很精致,看来这个房主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欣赏能力,不过这倒符合凝落的口味。 捂住腹部支撑着站起来,她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门打了开来,只见是一个绛紫色衣衫的男子——凝落微愣,脱口而出:“是你?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是寻致国陛下。 “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要好好静养,若是养得好的话,孩子还是可以顺利产下来的。”百里寄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接过了身后丫鬟托着的盘子边走进室内边冷冷地说:“这是安胎药,你把它喝了。” “孩子?”凝落怔愣着,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怀孕了。顿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恸。 “难道苍枫影没有告诉你吗?看来他对你并不怎么关心啊!”看到她眼里的疑问,百里寄寻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我想知道寻致陛下将我掳来这里做什么?”同样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直接问了出来。是啊,怀孕这么久,少说也有一两个月了吧,竟然都没有人注意到,而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吗? “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若再不吃药药就要凉了。”他轻轻提醒道,将药递到她的面前。 凝落望着眼前的男子,若是他要害自己怕是早就害了吧,于是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地待着,等到孩子出生,这样就好,其他的事都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的!”百里寄寻淡淡说道。 凝落冷笑一声:“寻致陛下想要用我来威胁我的夫君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正如陛下所说,我的夫君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否则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孕?”他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吧,真是失算啊,或许她在苍枫影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谁说我要用你威胁他了?我只要你在这里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百里寄寻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哦,对了,你的兄长也在我这里。” “是你把他劫来的?”听到这里凝落的心再次紧绷。 “你应该感谢我,他若是杀到皇宫里去,苍枫影有重重重兵把守,他是必死无疑。”他望着她,眸光清冷。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寻致陛下如此善良宽厚。”留着楚柯哥哥的命与苍枫影形成敌对才是他想要的吧。若是他要攻打苍国,后有楚柯哥哥协助,如此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看来这百里寄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们是敌对,要不然他必定受她崇敬呢,想到这里凝落眉峰微挑,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讥诮着说道:“如此多谢寻致陛下用心良苦了。” “难道你说你的家人,哦,还有你妹妹的死不是因为苍枫影吗?父母之仇,还有妹妹的仇,不知道南宫楚柯他对此会怎么想。”百里寄寻面无波澜缓缓道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一场生死之后竟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操纵者却只是一个男子,这要有多可怕!“为什么一定要置苍国于死地,如此你才肯罢休?!”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夺得天下掌管他人的生死,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下百里寄寻不做声了,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灭了苍国?他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是他的使命,一出生便有这样的感觉,他想他一定要灭了苍国他才安心,否则若是有一天老死了,他也不会瞑目。倒不是他贪大喜功,而是仿佛这是一种使命,一出生时便有的使命。 就像眼前这个女子,虽说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况且起初遇见的时候,他并不是喜欢她,到了最后却会心心念念,其实这些都只是一种感觉,与其他无关。 所以他才会把她掳了来,他并没有想到她会怀了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你不需要知道。”说完这句,他便夺门而出,像是要躲避她,但是更像是要躲避他自己。 刚刚步出门外,百里寄寻便能感觉得到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微顿足,放慢脚步,他便能知道来人是谁,只是他依旧眸光未变,只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等着她来。 “陛下为什么把她也带来?”月华怜软软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张扬。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么?”像是不愿回答一样,百里寄寻冷着一张脸说。 “华怜只是害怕陛下会爱上别的女人。”月华怜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地将头枕在他宽阔的肩上。这个男子,放在她的心里太长太长时间了,长到她都忘了时间,仿佛这爱已经融入了生命一样,不能割舍。所以她才会为了他的天下而嫁给另外一个男子。如今他终于将她带了回来,只是……他为什么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 他缓慢地将她的手掰开,转过身来:“我在乎谁那是我的自由,还有,你一日是苍枫影的妃子,那么就会永远是他的妃子!”说罢转身就走。 “可是我是为了你才去的苍国!”月华怜在他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满腔的悲凉与颤抖。 百里寄寻停住脚步,并未回身,只是淡淡道:“不要说是为了我,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将你怎么样。去苍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未曾逼你。”说完大步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女子。 月华怜望着大步离去的紫衣男子—— 很早很早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认识了吧?那个时候她是流落街头的小女孩,是他将她带回了寻致国,并且给予她小姐的身份居住在寻致国的皇宫里,他对她不好却也不淡,她一直以为在他心里自己是占着一份地位的。 只是错了,都错了。其实一切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若在乎她,又怎么会让她嫁到苍国去。 ------------ 第二章 寻求交代 第二章 “皇上,宸王妃求见。”太监站在苍枫影身边懦懦地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心有余悸,害怕惹怒了这个帝王。 “宣她进来。”苍枫影声音冰冷,他倒想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来做什么。 依循公主走进屋来,眸中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但还是行了个礼,随即道:“皇上当初答应依循要惩治宸王,可是皇上并且没有惩治他,还要让另一个女人为他怀了孩子,皇上这是何意?依循恳请皇上给依循一个交代。”她是一国公主,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这让她情何以堪,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事到如今,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即可,当初朕看在你是寻致国公主的份上,不予公主计较,难道朕的宸弟是什么样的人,朕不清楚么?”苍枫影目光从她身上闪过,却不曾停留。 依循公主睫毛微闪,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那么自己的丑行在他面前不是彰显无遗了么?想到这里,她双腿微软,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苍枫影将她变换着的表情放在眼里,缓缓道:“既然公主和倚宸尚无夫妻之实,公主想要去哪里,朕都不会阻拦。包括回你们寻致国也好。”反正百里寄寻与他的敌对已经是白热化了,而他不愿用一个女子来成就自己的江山。 “皇上当真想让依循回去?”依循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个男人,他连用自己来威胁她的哥哥都不屑?他当真对自己那么不屑么? 可是自己却在第一眼见到他便把他放在心上了啊。 “你在这里或者回寻致国,对朕一点影响都没有。”苍枫影冷冷地说。 “呵……呵……是么?没有影响?”依循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冷笑。 “是,没有影响。”苍枫影加强了语气。 “不可能的,依循那么在乎皇上!”她吼了出来,她是一国公主,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她来苍国的幸运都在于遇见了眼前这个男子。所以她怎么会轻易放开手。 苍枫影眸光一闪,她说她在乎自己?可是他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女人,所以这才是她想方设法陷害倚宸的原因吧? 强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个转身,抬手掐住她的脖颈,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想方设法害了倚宸,于是你便得自由之身了?” “皇上,你做什么?”她的气息微弱,在他手心里挣扎。“我可是寻致国公主,如果……如果……皇上现在杀了我……寄寻哥哥……一定……一定不会不会放过……苍国的。”依循公主努力把话说完。 苍枫影望着眼前的女子,潮红的脸色,呼吸显得很困难,一甩手,女子便被摔到地上:“放过你,不是因为寻致国,也不是因为你哥哥有多厉害!况且,你的哥哥本来就不曾打算放过苍国!” “呵呵……其实如果不将宸王放出宫,皇上是会害怕吧?依循当初只不过是帮了皇上一把。”依循公主缓缓道出,若是说她笨,这点道理也还是懂的。“皇上害怕宸王继续留在苍国会把落妃抢走,不是吗?”聪明的女子懂得如何抓住别人的软肋。 “哼!落落本就是朕的妃子,朕有何可害怕?”苍枫影矢口否认。那些过往,怕是他的确是担心着的吧,那个女子,倔强的女子,纤尘不染的女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依循公主如果没有事请回吧!”苍枫影说出,没等还躺在地上的女子站起身,便大步踏出了书房。 百里依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明黄的朝服划出优美的弧度,这么优雅的男子,难怪自己会第一眼便看上。她笑了笑,既然他说她的离开不会影响到他,那么她就试试看。 苍枫影步出了书房,便见陈常在跑了过来,他冷下声音道:“仍然没有消息?”从昨夜她消失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就算他知道她是被何人劫走的,他也找不到他们现在何处。 “没有。”陈常在霍然开口,不敢有丝毫隐瞒与懈怠。 “再加派人手!”苍枫影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也想亲自去找她,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他明白,若是他此刻离开,江山定会大乱。 所以在走之前,他要找一个能代替他的人。 来到宸王府的时候,发现整个宸王府都是一片缟素。却不见倚宸。 “宸王呢?”苍枫影随口问着家丁。 “宸王,宸王去了后山。”看着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管家一阵哆嗦。 苍枫影暗想,再给他几天时间吧……不过既然来了,去看看也是好的。 一个人入了后山,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远远地就见着倚宸坐在山顶,想必他怀里抱着的是凝柔吧?自己本许他们幸福生活,可是谁知……结果却是如此。 苍枫影轻轻走到他身边,蹲下去,单手放到他的肩上,轻声道:“她已经死了,早日安葬了吧。” 许久他都没有抬起头,愣愣地望着怀里的女子,苍枫影正要起身,既是这样,那就给他时间吧,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定能治愈一切。 苍倚宸一把拉住他的袍子下摆,道:“皇兄,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最后连生命都搭上了。” 苍枫影听到他说话,停了下来,再次蹲下身去:“我知道。可是苍国现在需要你。”之前除去了左将军,现在再是南宫景程,都是苍国大臣,很多位置都还空虚着,如此对于苍国很不利。 “可是凝柔她也需要我,她怀了我的孩子,皇兄知道么?”苍倚宸的声音虚弱并且漂浮,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倚宸你听我说,凝柔已经去了,她不希望你这样。”话说貌似安慰人的话永远都是这句,不过也对,她不希望他这样,一定不希望。 “不,你不懂的,她希望我这样,因为她是那么在乎我,她希望我为她伤心的。”苍倚宸反驳道。这个女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可是如今呢?他可还能再拥有什么? “可是还有很多人在看着你!”他双手撑上他的双肩,略微摇晃:“落落不见了,她是凝柔的姐姐,你明白么?” 听到这句话,苍倚宸的眸光才微微抬起,嗫嚅着嘴唇说:“落妃嫂子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去找她,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懂吗?”苍枫影忍不住眸光微痛。 苍倚宸缓缓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掰开,道:“皇兄,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要陪着凝柔,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他是真的走不开,他不知道要是自己走了,怀里的女子要怎么办才好,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想到这些呢? “你给我听清楚了,南宫凝柔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苍枫影忍不住吼道,他实在是看不惯倚宸现在这个样子,他要把他骂醒! “我知道她死了,可是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皇兄,她会死吗?落妃嫂子会消失吗?”苍倚宸怒起站起身来,直视着苍枫影,这是多少年后他们第一次吵架,距离上一次吵架有多长时间了呢?怕是渐渐长大之后便不再有了吧?所以他们都才会这么孤独。 “倚宸……”苍枫影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说的都对,可是…… “皇兄请离开吧,我想安静地呆一会儿……”许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后是苍倚宸说了出来,又转回身去,抱起怀里的女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第三章 迫不得已 第三章 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的凝落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感觉,是庆幸?还是悲哀?她都不得而知。她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平缓的腹部,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了么?她牵起唇角笑了一笑,不知道他可会担心自己,还有凝柔……凝柔……那个从头到尾都为自己着想的妹妹,这一生,她都没有机会去偿还了。 正在黯然神伤,便感觉得到有人到了门口,接着房门被打了开来—— “落妃娘娘?”暖儿进了放来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凝落冷冷地望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凝落心里也是没底的,她怀疑过暖儿,却还是选择相信,今天终于要将一切都揭开了吗? “你习惯了她伺候,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站在暖儿身后的百里寄寻回答道。 “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寻致国。暖儿,伺候好你的主子!”百里寄寻说完话便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一脸愕然的凝落与怯懦的暖儿。是他,将暖儿带来的,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 “坐吧。”凝落望着她,淡淡地说。既然已经成为别人的囚犯,还有什么身份可顾忌的。 “暖儿不敢。”依旧是看起来很温顺的暖儿,低低地答道。 “你坐,我有话跟你说,难道你想要我这样仰望你么?”凝落来了气,为什么眼前的女子要装成如此柔弱的样子,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舍不得把她往坏处想。如今她跟着百里寄寻到这里来了,这样的事情还要有什么证据吗? 暖儿看了凝落一眼,坐在了凝落的对面,但是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倒是像是在接受审问一般。 “暖儿是寻致国的人吧?”凝落看着她,倏然开口。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暖儿咬着嘴唇,猛然抬起头来,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坚定地说:“是。” “那,怜妃呢?”凝落听到她的答案,停下了伸向桌上茶盏的动作,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啊,她给过她机会,但是她还是选择到现在才说。 凝落很难说得清,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一片荒凉。 “怜妃是暖儿的恩人。”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很坚定,看来她是不打算再隐瞒。 “那然后呢?”凝落追问。 “小时候是怜妃娘娘给了暖儿重生的机会,所以暖儿发誓将来一定要报恩。她不仅是暖儿的恩人,也是暖儿的主人。”暖儿一口气说了出来。 “所以馨美人的孩子去世的事情,也是你们安排的吧?”凝落忍不住身体的颤抖,纵使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想要相信,人本善良。 暖儿再次抬头看她,眸光变得黯淡下去,道:“是。” “那你如今还来这里做什么?”凝落将桌上的茶盏推到地上,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发怒,是因为深深的失望与心底发凉,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却也是这个女子一步一步将自己推进地狱。 见她发怒,暖儿站了起来,退到一边,道:“落妃娘娘可以生暖儿的气,但是此次前去寻致国路途遥远,还望娘娘让暖儿照顾在旁。” “这么淡定与坚硬的你才是你的真正面目吧?”听她说罢,凝落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柔弱的外表下,竟是一颗如此坚硬的内心,这样的演技,当真是不错呢。 “无论娘娘怎么说,暖儿从未想过害了娘娘您。”暖儿试图解释。 “想没想过谁知道呢?现在你可以走了,另外说一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以前你的主子是谁,那么以后就还会是谁。”凝落说完转过身来背对着她。她现在是真的恨。 暖儿见她态度如此坚硬,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退出了房门。 凝落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从进宫,出宫,再进宫,再出宫,走到今天,有多少寂寞与难过,有多少陪伴与快乐才能一边忍受又一边支撑着走到今天。 南宫家亡了,不宠她也不疼她的父亲去了,楚柯哥哥下落不明,还有凝柔……那些爱她的,不爱她的,都已经消失在时光里,那么现在甚至以后的路,都只有她一个人去走。 甚至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有着一个正在孕育着的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却是不信任自己的人,他可会想到自己? 一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情,世事变化,她忍不住身体的颤抖,一行清泪愣是滑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桌子的一角,关节间的骨指逐渐泛白。 没有人在身边的日子里,只能一个人独自享受着无边的困苦。 不对!百里寄寻不是说是他把楚柯哥哥抓来的么?不行,她必须去看看,首先要确定楚柯哥哥是否安全。 刚刚打开房门,便瞧见一袭粉衣女子站立在门外,作势要推门而入。 凝落皱眉,来人是月华怜,没有想到她们竟会在此相见,不过想想也是,月华怜是寻致国的人,百里寄寻把自己掳了来,南宫家又亡,苍枫影又没了子嗣,她断然没有继续呆在苍国的必要了。 “落妃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她依然不改往日称呼,柔美的声音中透出难言的恨意。 凝落看着她,这个女子当真很会隐忍,既然这么讨厌自己,还要把自己的恨意隐藏……只是她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妃位比她高吗?不过……看样子不像,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她想不出来。于是说道:“难道寻致陛下也要限制我散步的权力吗?” 月华怜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继而冷笑道:“呵呵……南宫凝落,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有心情散步,太厉害了。”她说着,精致的脸上满是嘲讽之意。 “多谢夸奖!”纵使知道对方在挖苦自己,凝落现在也没有心情管这么多。她现在要做的首先就是确认楚柯哥哥的安全。“怜妃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出去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自称本宫,既然现在已经出了皇宫,那么能不说便不说。 “南宫凝落,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月华怜看着她,突然止住了脸上嘲讽的笑意,脆声说道。 “你说?”凝落望向远处的风景,不再看她,若是她有心说,那么她就当听听看又有何妨。 “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寻致了。”月华怜说着,语气略带忧伤。凝落听罢,心里一震,她说的是“我们”,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于是转眼去望着月华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见到她的反应,月华怜眸光骤然变亮道:“你可以不跟我们去寻致国,因为我可以把你放了。” 把她给放了?凝落心下疑惑,月华怜……对自己这么好吗?接着又听她说道:“但是前提是,你永远也不能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凝落看着她那恨意未消的悲凉眼神,这才惊醒——原来月华怜心里住着的人是百里寄寻,那么她为什么又要嫁到苍国去做苍枫影的妃子? 似乎是明白凝落心里所想,月华怜再次冷哼一声,道:“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要么你就选择去寻致国,要么你就选择让我送你离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从小是在寻致国长大的,不知道到时候在那边孤身一人的你,还会不会斗得过我?” 她一定要让南宫凝落离开,因为她看得出来,百里寄寻看着她的眼神不一样,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凝落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直看得月华怜身上不舒服时才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斗得过你?”就算是她不想去寻致国,她也不能不去,因为楚柯哥哥还在百里寄寻手上,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搏上一把,只要楚柯哥哥安全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斗得过月华怜呢?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离开,而是和我们一起回寻致?”月华怜冷声问道,心下暗自忖度,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南宫凝落。 凝落也不想骗她,只是淡然说道:“由不得我愿不愿意。”这才是她的处境。她若去得了寻致国,那么月华怜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但是为了楚柯哥哥,她还是得去。 但是现下的情况却是——月华怜会不会从中作梗,使得她去不了寻致国,找不到楚柯哥哥? “呵呵,难怪……总是有这么多人站在你那边,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会做人。”以前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要把她扳倒,却不曾真正地去认识一下对手多强大,月华怜暗自嘲讽自己的浅薄。 “那么如此怜妃打算如何对付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即使挑明了说,也绝无大碍。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要你消失即可。”月华怜像是不愿再与她多废话,急急答道,然后转身离开。 凝落望着她离去,暗自想着,不知道对于百里寄寻来说,自己属于什么样的筹码…… ——只是楚柯哥哥还在他手里,纵使她也想离开,却不得不跟随他们的脚步亦步亦趋。 ------------ 第四章 为她而来 第四章 清风滑过的夜晚,凉气有些浸人。 凝落独自在淡淡灯光下摸索着回去的路,心中一阵烦闷。本来是去找百里寄寻询问楚柯哥哥下落的,但是却迷了路。此刻她对自己实在是有些失望。 这个方向感不好的问题,是她的致命伤,无论怎么努力都努力不来。 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到回去的路吧,但是这个地方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现下也只能借着暗淡的灯光找出路,冷不防一个脚步由远及近,凝落赶忙顿住脚步,凝神屏息,躲到一颗丛木旁。 心中暗下猜测,这么晚还能独自在这个地方行走之人会是谁呢? 凝落向来人望去,竟是一个很小的身影,看他的样子像是也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他突然停在了那里,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突然一阵风来,那孩童倏然开口,道:“谁在那里?”他的目光刚好对着凝落的方向,使得凝落以为他在说自己。这个小男孩,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么他便是自己在清溪苑所见过的那个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并且保留性命的孩童。 此时再见,竟觉得他身上充满了成熟的韵味,许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这般吧? 既然现在被他发现了,也只能出去,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移开步子,便见丛林中掠出一个男子,不看还好,一看,凝落差点就惊出了口。 心中想道:他怎么会来? 只见他一身黑衣,修长的身材,身上散发着王者气息,那般熟悉,却又那般陌生,凝落心中一阵酸涩,竟站在那里,不出声。 那男孩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果然是百里寄寻的手下,就连称呼他人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再怎么说苍枫影也是苍国皇帝,然而他的身份在他们心上根本就不值一提。 “没想到百里寄寻身边竟然会有你这么一个功夫卓越的人。”苍枫影不答反笑道。仿佛他到这里来只是见一个客人那般简单。 那男孩望着他,竟不说话了,一股风来,凝落感觉有些许的冷,兀自抬头,发现二人竟已打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苍枫影动手,以前他的身边总是有陈侍卫跟着,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之好,纵然是百里寄寻训练出来的小男孩这个杀手也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渐渐的,那小男孩便招架不住,凝落只是望着,不发一语,心中想道,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吧。 才刚刚转过身去,便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凝落忙退后一步,抬头去看,百里寄寻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百里寄寻见她发现自己,嘴角带笑,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然而此刻,正在打闹的二人已经发现的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手来—— 凝落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是越挣扎他便箍得越紧,索性便不挣扎了,再次看向对面的苍枫影。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看着百里寄寻,淡笑道:“难道你想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朕不成?” “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凡是你的女人,我都不会去碰。”百里寄寻说着,往边上的屋子看去。凝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来他说的是月华怜。又听他道:“但是……若是我看上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说罢,目光在凝落身上流转。 凝落未曾见过这样的百里寄寻,往日他给她的印象便是冰冷狠毒,而今日他的邪肆,给她的感觉却是那般令人心里发怵。 暗夜中,苍枫影的身体一紧,却发现自己太过紧张,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道:“你想怎么样?” “苍枫影,听好了,我不会用任何人来威胁你就能打败苍国,所以你不用担心凝落会发生任何事,现在你只需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否则当我发起战争的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百里寄寻说着,再次紧了紧自己搂着凝落的手,像是她很早以前就属于他一样。 凝落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反常,尤其是当他说出凝落二字的时候,难道这就是月华怜想要她离开的原因?那么如果此次她去了寻致国,岂不更是凶多吉少?想罢,凝落心下一片黯然。 “既然不用任何人威胁朕,那你为何将朕的落妃夺了去?”苍枫影努力平息着自己胸腔的怒气。他已经打听了很久,才知道百里寄寻的落脚处,怕她出事便急急地赶了来,连朝中之事都不管了。 然而此刻,是他从未有过的愤怒与焦灼。 “是不会用她威胁你,但是不代表着我不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百里寄寻毫无掩饰地说。但是在凝落眼里,却是虚伪得很。怕是他真的是在想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以至于可以更好的牵制苍枫影。 只是,她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吗?她可是听得清楚,刚才他称自己为落妃,而不是落落。 于是她牵起唇角,笑道:“寻致陛下不必如此待我,怕是我对于我的夫君没有陛下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如果重要,为何不信任她而把她关进牢里却不管她? 如果重要,为何自己失踪了他却不曾来找过? 如果重要,为何不替她想想,家人对她来说失踪是家人,而他,竟然把她的家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实在是想不出她在他心里是重要的的理由。 “难道我说的话,凝落没有听清楚吗?我说把你留住身边,不是为了威胁任何人,只是喜欢罢了。”他说得淡然,仿佛就像在说一件平常事一样。 但是他却句句发至肺腑,毫无来由的,想要她跟在他的身边。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的第二个愿望,第一个便是灭了苍国。 是否一统天下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能灭了苍国。 同样也是没有来由的,仅仅是因为他想而已。 “百里寄寻,你不要忘了,她是朕的妃子!”苍枫影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声色中的愤怒已经隐藏不住,暴露在空气中,却只引得百里寄寻一阵浅笑。 “那么你现在问问她可愿跟你走?”百里寄寻说着,却俯下身来,在凝落耳边轻声道:“不要忘了你的楚柯哥哥……”说罢,放开手,把她推到苍枫影面前。 “告诉他,你是否想跟他回去!”百里寄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声色嘹亮。 “落落,跟我回去!”苍枫影说着,便迎了上来,想要抓住她的手。 凝落一个闪身,退开两步远,抬起眸子对着苍枫影道:“我不能跟你回去。”楚柯哥哥还在百里寄寻手里,她不能把他陷进危险境地,况且,就算不去寻致国,她也不会和他一同回苍国,他们之间有了太多太多的事,她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那道鸿沟里,就算前尘往事不说,可是发生在最近的便有凝柔,有因为她的出生而不疼她的父亲,有楚柯哥哥的安危,还有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盼盼公主。最重要的,其实还有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苍枫影望着眼前的女子避自己如蛇蝎,嘴唇翕和着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你想和他去寻致国?”暗夜里,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悲伤与愤怒双双重叠。 “是,我想去寻致国。”没有丝毫犹豫,凝落倏然开口。 只是这个答案令苍枫影有些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如此拼命地找她,并且只身涉险到这里来找她,而她竟然不愿与他回去。 苍枫影定定地望着眼前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子,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衫,仿似她早就刻进了他的生命那般,让他如此不舍得割舍。许是她的柔弱让他产生的错觉,他竟一直以为她是弱不禁风的,可是,结果却不尽然。毕竟每一次她总是让他大开眼界的。 例如,这次。再例如,去锦国那次。 他突然觉得有些嘲讽,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却是不把他的心好好珍藏。又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凝落已经说她不愿跟你走了,你还是好好准备应战吧。”百里寄寻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声说道。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定会是他的软肋。他的确无意用她威胁,却只道是纤尘不染的她不能被任何人亵渎。 “天意,打开大门,让他走!”百里寄寻像是不愿再做纠缠,冷冷地命令道。 此时只听苍枫影说话了,他说:“百里寄寻,你一生都在梦想着灭掉苍国,可是有朕在,你的梦想终究只能是梦想,终有一天,朕要让你这个梦想破灭!”说着,并没有看向凝落,之后也不跟着被称为天意的男孩走出大门,而是一个转身,跃出了众人的视线,消失在黑暗里。 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熟悉背影,凝落一阵发愣,一个想法突然跳进她的脑海——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找她来的吗? ------------ 第五章 护她周全 第五章 “不用再看了,他已经走远了!”望着依然盯住苍枫影离开的方向的凝落,百里寄寻淡淡地说,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耐烦。 “他是走了,但是还请寻致陛下准许我见一下自己的兄长,否则我难以安心前往寻致国!”凝落回转身来,看着眼前的男子,稳定住内心的烦乱与惆怅。 “既然想要见他,就要到寻致国去再说,我可保不准你不去的话他会不会一个人好好地活着!”百里寄寻加强了口中的语气。 “陛下是在威胁我?”凝落可以感觉得到他口中的不善。于是定定地盯着他。想要从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凝落说笑了,我只是需要南宫楚柯而已。”百里寄寻说得淡然,仿佛他真的只是需要南宫楚柯而已。暗夜里,凝落看不太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于是定了定神,不再说话,看来此次前往寻致国是必然的了。 见她沉默下来,百里寄寻吩咐道:“天意,送落妃回房。”说罢转身离去。 毫无悬念的,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前往寻致国,只是此次前去,怕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吧?凝落淡淡想着。 望着逐渐远去的景色,那些熟悉的,抑或不熟悉的纷纷在往后退去。 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想到他,凝落不禁心里一紧,淡淡的悲伤在眉间流转,却不曾哀叹。 “不要显得这么伤感,若是你想回来,还是有机会的。”见她如此模样,百里寄寻忍不住开口。 “陛下会让我回来吗?”他若是有这么好,怎么会拿楚柯哥哥威胁自己? 她是真的看不穿眼前的男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若是想一统天下,把自己抓去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像他这么冷漠的人,没有理由对一个人质这般好,并且还与她坐同一辆马车。 “会,等我灭了苍国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男子淡淡地说,像是在承诺一般。 他说他陪她去? 凝落心中冷笑,他是想干什么? “陛下不用如此待我,想必陛下常年呆在苍国对苍国的境况很是了解了吧?实在没有必要再从我这里打探什么!况且,就算我知道,也不一定会告知于你!”想要利用她来了解苍国境况吗?呵呵……他是不是看错自己了? “呵……女人就是喜欢多想。”百里寄寻嗤笑一声,道:“你不用告诉我什么,只需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或者你不想生也可以,我会帮你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的,若不是顾忌到她的想法,想必这个孩子早就没有了。 “多谢陛下美意,若是有来年我还想享受天伦之乐。”说罢轻轻地闭上眼,假装睡着。 届时只听有人跟了上来,车帘外有人报:“陛下,怜姑娘派人来说她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百里寄寻听罢,久久没有做声,任由马车逐步前行。 车外的侍卫没有听到回话,却也不敢回去,只得跟着百里寄寻的马车一个劲儿地奔走。 凝落睁开眸子,望向眼前一身绛紫色衣衫的男子,冰冷的面庞像是并不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寻致陛下,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怜妃是不是为了陛下才去的苍国?”她只是淡淡一问,其言外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 “凝落的意思是我在辜负一个对我有情有义的女子么?”百里寄寻带着探究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唇角处似乎带了点点戏谑之意。 “难道不是吗?”凝落也不逃避他的目光,反而是道出心中所想。毕竟动情的女子皆值得心疼,哪怕那个女子并不喜欢自己。 “当然不是!”百里寄寻矢口否认。顿了顿又说:“她去苍国自有她的目的,没有人规定她一定要去苍国,况且她一日是苍枫影的妃子,那么便永远都是!” “若不是陛下想要灭了苍国,怜妃也不会自己跑去苍国做他人的妃子吧?”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情。 “我不曾说过要用一个女人来助我灭掉苍国,是她自以为是!”百里寄寻冷冷说道,说完像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脸转向一边。 凝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却又听他再次说:“吩咐下去,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顿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停了下来,百里寄寻站起身来,拿眼斜她,道:“既然你这么关心她,要不要和我过去看一看?” “这由得我来选择吗?”凝落说着便跟他下了马车。 “呵呵,很聪明嘛!”百里寄寻难得展开笑颜。只是这笑容在凝落看来却觉得怪怪的,倒像是嘲讽一般。不过也不管他,直接跟了上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陛下非常看重凝落这个人质,所以才带在身边,对于凝落此时的亦步亦趋也没有表示多大的惊讶。 百里寄寻像是很明白这一点,突然说道:“你看,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是我的。”说罢,再次朝前走去。 凝落对于他突然说出的话很是不理解,都以为她是他的?什么意思? 没有走多大一会儿便行至了月华怜的马车前,暖儿跟她在一块。见到他们来,掀帘而出,道:“陛下,主子病得很厉害,刚才还呕吐了好几次。”在寻致国,月华怜没有妃位,只得一个姑娘称呼。但是她还未来苍国之前,在寻致国却很受寻致陛下重视。凝落望着眼前的暖儿,其实月华怜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吧。 然而关于百里寄寻和月华怜,凝落也不知为何他们的关系突然变得如此僵硬。怕是因为月华怜对他芳心默许而他没有接受吧。 “是吗?容我进去看看。”百里寄寻说着便掀帘而入。入目的女子一袭淡粉色衣衫,略施粉黛的精致小脸看起来确实有些许苍白。 见到他来,月华怜淡淡一笑,露出欣慰的笑容,柔弱无骨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她说道:“陛下,想必是因为怜儿一时坐不惯马车的原因,所以才略感身体不适。只要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陛下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只需要说能不能走就行,若是不能走,就留下来!”他僵硬的话语直直捣入月华怜的心扉,只见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嗫嚅着嘴唇,许久才说出话来,道:“寻致国是怜儿的家,就算身体不行,怜儿爬着也是要爬回去的。”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忍不忍得住你只需要说一声即可。我不强求你!”说罢,百里寄寻不再看向她那张娇弱的脸,掀帘而出!却被月华怜一把拉住他的衣角,道:“陛下,此次落妃前去寻致国,想必是要在寻致国呆很长时间的,为何不让怜儿与落妃同乘一辆马车,以便增进彼此间的感情呢?” “现在你还在病着,如何与她增进感情?”百里寄寻说着不再理会她,直接跳下马车。哼,想要在他面前玩把戏,她还太嫩了。 凝落见他冷着一张脸出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只道百里寄寻是个冰冷无情的人,既是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和他说话。 再次回到马车上,凝落再次闭上眼睛,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却听他突然说道:“她很会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陛下是想告诉我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然说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还没有兴趣知道。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说吗?”百里寄寻望着她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心里想着,是不是她丰富的表情只会为那个男子展现? 而他势必要灭了苍国,会不会是因为前世的眷恋,抑或是与眼前这个女子有关?毕竟他要灭掉苍国的欲望在他心里像一个使命一样,从前世带来的使命。 而对于眼前的女子,很早开始是有些恨意,到了后来,却成了一种眷恋。 “陛下没有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更何况,我一点都不聪明,是陛下抬举了!”她实在是没有兴趣和他玩这种游戏,更何况她现在很累,没有心思去想其他。 “说的也是,不过你也听见了,她想让你和她同乘一辆马车,以便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可以选择过去,我不做阻挠!”遇见她,他的话变得异常的多,甚至都有些不像以前的他了。 凝落骤然睁开双眸,望着他略带笑意的面庞,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月华怜生病是假,想要害她才是真,而百里寄寻竟帮了她…… “不要这样看着我,带你回寻致国,是有能护你安全的能力的!”百里寄寻戏谑着说道,像是很满意凝落这样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在她心里引起了波澜一样。 凝落看着他,不说话,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是他真把自己当成人质,也不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的。 莫非……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想把她留在身边?换句话说就是——他心里有她? 想到这里,凝落不禁一惊,暗自嘲讽自己,他身边美女如云,却又是天之骄子,而自己已然是嫁了人的,他怎么会把自己放在心里?想必是自己想多了。 ------------ 第六章 孩子在她在,孩子亡她亡 第六章 孩子在她在,孩子亡她亡 去往寻致国的路上,凝落一直在想,这百里寄寻身为一国之君,却常年在外,那么他的国家当如何办?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是? 但是想归想,她并没有问出来。而是一如既往地安然坐在既定的位子上。 像是两人都找不到共同的话题,谁都没有再说话。 凝落现在倒也不是担心楚柯哥哥,在自己没事之前想必他也会没事。 “我们走了多少天了?”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开口。 凝落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包括今天在内,已经四天了。”这么些天一直都坐在马车上,身体又开始有些难受了。 “是啊,四天了,可是苍枫影一直没有追来。”他淡淡地吐出这句话,目光望着前方,并没有看向凝落。 倒是凝落闻声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一脸平静。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想着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自己的夫君竟是要放弃自己了吗?竟是未曾追来? 呵……她怎么还对那个称为夫君的男子抱着希望? 随即掀开车帘,望向车窗外的风景,此时已是落日黄昏,金黄的颜色铺满大地,却透着一股荒凉,这样的荒凉直指人心。 怕是荒凉的不是风景,而是她的心。 “怎么不说话?说到你心上去了?既是如此,那么便安心去寻致国吧。”他说出的话像是一把刀一样刮在她的心上,却又在一边假装怜悯。是不是有句话说的是——一边说爱我,却又一边摧毁我? 只是他不爱她,为何却又这般伤她? “陛下看我的样子,像是不愿去吗?”她转回头,对上他的目光,淡然说道。 “不是不愿,是去得不高兴,我只是让你看清现实而已。”百里寄寻倚靠在车身上,慵懒地说。 凝落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神情,以前他都是一身冷漠并且正襟危坐的,不曾见过他如此刻慵懒的样子。但是他的话还是让她心底冷笑,他还在意自己是否高兴了?当真是好笑。 只是这冰冷的笑意还未在唇上荡开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疼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住腹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暗想,莫不是这几天舟车劳顿休息得不好? “肚子痛?”百里寄寻皱眉问道,俯下身来观看她,只见她苍白而无血色的面庞上盛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下一片惨然。 而凝落却不说话,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语,这个男子说话为何总是这么不留情面!既然他现在表现得这么紧张,为何自己就不顺势不任性一下? “痛就说,不必逞强!”百里寄寻说着,命人停下了马车。并且叫来了随身的太医。 太医只说,由于舟车劳顿,导致胎儿不稳,却因不曾准备安胎药,所以要尽快赶到最近的城镇中去,况且还指出让她好好休息。 只是没想到的是,百里寄寻竟然一一照做了! 凝落捱着腹部的疼痛,本来只打算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但是久久却不见腹部的疼痛减轻,而旁边的百里寄寻却显得比她还痛苦,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漫长的等待,他直接跨下马车,命人牵来了一匹马,吩咐众人赶忙上路,而他则带着凝落飞奔上马,一路赶往城镇,怕是等得久了,眼前的女子便会没命一样。 凝落直躺在他的怀里,疼痛让她畏惧并且无力反抗,肚子里面是她的孩子,她和苍枫影的孩子,她同样舍不得让孩子受一点伤害,所以乖乖的躺在百里寄寻的怀里,任由他策马奔腾。 可又见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躺在他怀里丝毫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 天将暗下去的时候,他终于赶在凝落昏死过去前来到了这个小城镇。 凝落扯出一丝微笑想要谢他,毕竟他真的有在帮自己,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早晨,日头才刚刚冒起,热气不足。 凝落正欲起身,却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陛下当真要留下落妃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陛下不要忘了那是苍国的子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毫无一丝娇弱的感觉,像是在劝一个迷途而不知返的孩子一样,表现着她的热忱之心。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月华怜再次道:“也许陛下以为怜儿别有用心,但是怜儿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错的。” 百里寄寻轻哼一声,道:“你说的当然没错,只是一件错事非要你来说,大家才知道是错的吗?”他话里的愤怒再明显不过。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当初怎么会收留眼前的这个女子,许是当初怜她?但是这其间却未曾有过爱。怕是收留她也是一种宿命的使然吧? 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种东西在牵制着他,让他即使拥有自己也不能成为自己? “怜儿选择说出来,是因为怜儿害怕陛下被这浮华的尘世迷蒙了双眼,所谓美人向来都是英雄冢啊!”月华怜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还在极力劝说着。 “浮华的尘世?那么你又在追求什么?”百里寄寻轻笑,接着说:“美人,英雄冢?没想到我竟是个英雄?若是说真正的美人,怕是你也算得一个吧?所以不要拿什么红颜祸水来说事!” “如果没什么事,下去!”他对她再无往日的疼惜。怕是从她自作主张去苍国开始吧,她以为只要帮他消除在苍国的祸患,那么他就会感激她,没想到竟适得其反! 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凝落感觉他正在走进房间,连忙闭上眼,假装睡着。 却被他一眼识破,道:“你都听见了,何必假装?” 闻言,凝落睁开眼来,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布满恐怖的气息,凝落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看来月华怜的劝说并非毫无用处。 她试图道:“孩子是无辜的,他若是胎死腹中,他的灵魂定会在天上盯着你,令你永世不得安宁!”没有来由的,她竟然脱口而出,说出这番话,着实也令她惊讶了一下,什么时候她开始相信魂灵了? “那只不过是苍枫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你现在这么痛苦,拿掉孩子有什么不好?” 凝落直觉他疯了,赶忙抽出怀里的短刃对准自己的脖子,道:“孩子在,我在,孩子亡,我亡!”她就赌上这一把,看他是否真的如之前表现的那般在乎自己。 “纵使孩子不在,我也要你活着!”他一把凑近,握住她拿着短刃的手,一个不小心,剑刃擦过她的脖颈,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他一把扯过她手里的短刃,扔到一旁,看着她坚毅的脸透出决绝,一股烦闷直咄上他的胸臆,不再看她,站起身来,大步走出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踢一脚那静静躺在地上的短刃,仿佛他们之间有着莫大的仇恨。 凝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才放下心来,只是难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静下来的时候,看着血染上的白衣,才略感疼痛还在脖子上肆意,却在这时,暖儿走了进来,只听她道:“娘娘,这是陛下给您找来的大夫。” 凝落再见暖儿,发现她已没有了之前的怯懦,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那种坚毅与捉摸不透,这个才是真正的她,虽然之前也有猜到,但是却未曾亲眼看到。 现在……这些伤害都满了。 凝落看着进来的两人,未曾做声,只任大夫给他把脉,然后暖儿跟随大夫出去。只是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药。 凝落看着她,没有去接,只是冷声问道:“这是什么药?” “治剑伤的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若你这样说,我便会用了这药,只是如果它是毒害我腹中胎儿的药,那么劳烦你转告一下你们陛下,就说,我南宫凝落不曾说过谎话!”既然人在他们手里,她逃也逃不了,只能赌上一把!还是那句话——孩子在她就在,孩子亡她便亡! 又或者她不是在赌,她只是在说她的心里话。 “娘娘放心用药便是,无论如何,娘娘也要时刻记得楚柯公子还在等着娘娘。”暖儿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凝落久久地望着她,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曾了解过眼前的女子,是她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了么?于是冷笑一声,道:“也许没有了我,楚柯哥哥会过得更加没有负担,不是吗?”此时此刻她当真是如此想着的,也许百里寄寻只是用他们兄妹互相牵制罢了。 “娘娘平时如此聪明,怎么今日却糊涂了。若是娘娘去了,楚柯公子一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可还有什么乐趣?”暖儿并没有望着凝落,而是对着某一处淡淡地说,淡然的语气仿佛就像是在说她自己一样,顿了顿又转过头来对着凝落,说道:“不过娘娘还请放心,陛下不曾想过要娘娘的命,这么多天,想必娘娘比暖儿还要清楚,不是吗?” “请娘娘早些用药吧,这样伤口会好得快些。”她再次将手里的药递到她的面前。 凝落只示意她擦上去。 末了还不忘说一声谢谢,毕竟她们现在只是陌生人,自己也不再是她的主子。 ------------ 第七章 只道是误会? 第七章 自从上次凝落拒绝跟他回来,他便从此一直忙于朝政,凡是与朝堂之事无关的事情他都不会去管。况且百里寄寻的话历历在目,并且对方的野心昭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对于这个对手,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不想掉以轻心。 不为别的,只单单因他是苍国皇帝,这一点便已足够他去拼命。所以他定不能输给他,也不能输了苍国。 只是……不知当日她冒死前往锦国借的良马可会派上真正的用场…… 呵呵……他心中冷笑,怎么又想起她了,这么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越是控制,便是越发地想得厉害。这相思如入骨髓般折磨得人食不能食,寝不能寐。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未曾抬头,只因他不想知道来人是谁,这么些天来,他一直都拒绝除了朝臣之外的人进到这御书房来,看来今日是止不住了。 “皇帝哥哥?”来人走近了,轻轻喊道。 苍枫影没有抬眸,目光依然盯在手中的奏折上。只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盼盼是来看皇帝哥哥最近都在忙什么……”女子说着喉咙有些哽咽。清澈的双眸挣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水渍。自从那天晚上凝落姐姐消失之后,皇帝哥哥只顾着朝中之事,不曾休息过,她怕他受不了。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么?”这么多天来,他见谁都这般冷漠。若不是这女子在门外求了多次,他还真不想见任何人。 现在见了她,偏又想起凝落,那个女子,她为什么要拒绝跟自己回来?难道他对她不好?或者她还在生气他把她关进牢里的事,只是明明错在她,他已经不予追究了不是吗?还是自己之前太过宠爱她了! 想着想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奏折扔到案桌上,身子一侧,仰躺在椅子上。 盼盼公主望着他,疲倦的神情,还有那双眼睛里隐隐的布满血丝,心中暗想道:皇帝哥哥很久没有休息了吧? “盼盼不知道凝落姐姐去了哪里,但是皇帝哥哥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去找凝落姐姐啊。”盼盼公主不由出口道。 “她不会回来了。”仰头望着房梁,他淡淡地说,这一刻他竟然想找个人好好说话。 就说一说,说一说,他爱的人不会回来了。而他,竟然不知道原因。就只是如此而已。 就像此刻一样,只是说一说,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皇帝哥哥,凝落姐姐是被人抓去的,她怎么会不回来?”听罢他略带伤感的话,盼盼公主表示不理解,再次道:“还有,皇帝哥哥不是派人去找了吗?一定会找到的。” 派人去找?那些人他早就撤回来了,却不告知于任何人。 如今他只想专心于朝政。于是道:“朕已经让他们不用去找了。”说罢,又重新正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奏折,像是在说,这件事他不想再讨论下去。 但是盼盼公主显然不太明白,心下一急,直接嚷道:“皇帝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凝落姐姐出了事那可怎么好?”月华怜出事她不在乎,但是那是她的凝落姐姐。 苍枫影闻言,眸光遽变,呢喃道:“朕倒希望她是出事了。”可惜不是,她选择跟另一个人走。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盼盼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吼了出来,“为什么皇帝哥哥要这样对待凝落姐姐?” “在你眼里落落有这么好吗?”苍枫影转过身来,定定地望住盼盼,厉声问道。 “她对别人好不好,盼盼不知道,盼盼只知道,在后宫之中,唯有凝落姐姐不嫌弃盼盼是个疯子,而且也不曾因此而欺负我。” 苍枫影听罢,站起身来,略有所思地望着盼盼公主,语气无奈地说道:“那朕告诉你,几天前朕已经见过落落了,那天她和寻致国君主在一起,朕问她要不要和朕一起回来,她说不要。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他的眸光微痛,希望眼前的妹妹可以理解分毫,哪怕是分毫也就可以。顿了顿又说:“盼盼如果没有什么事,出去吧,以后这事你也不用管了,既然她想去,那么便让她去。”这话若是让旁人说来倒像是在赌气,但是自他口中说出,倒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与委屈。 盼盼公主一愣,皇帝哥哥说他已经见过凝落姐姐了,而且凝落姐姐却不肯跟他回来,怎么可能?这其间一定是有理由的,总之她不相信。 于是说道:“若是凝落姐姐当真说她不愿回来,那么皇帝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顿了顿又说:“况且凝落姐姐家人刚刚去世,他们虽不是皇帝哥哥所杀,但是却因皇帝哥哥你而死。”说罢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害怕冲撞了她的皇帝哥哥,这么多年来,纵使她为他办事,也不曾如此刻般出言不逊。 但是等了许久,却不见皇帝哥哥有何反应。她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一样重重的打在苍枫影心上,他在想若是他们之间存在的是误会,那么他倒不至于如此刻这般伤心。 只见他突然眸光骤亮,突然喊道:“来人!”说罢,便有侍卫跑了进来。 又听他问道:“让你们去做的事情可有了眉目?为何这么些天了,还没有见你们抓到南宫楚柯?” 盼盼公主只是说了一席话,不明他怎么突然间变了一副脸色,况且这神情较她刚进来时见到的好看多了。还没等底下的人回答,盼盼公主便抢先问道:“皇帝哥哥这是要做甚?”难不成他真的想把南宫家赶尽杀绝? “盼盼不是说怕是朕伤害了落落吗?朕现在就去查。”真的,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许是他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了,而对于他人的内心,他竟然毫不知情。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离开吧? “那皇帝哥哥快查,盼盼相信这其间一定只存在误会,既然如此盼盼先告退了。”听到他的话,她心里轻松了半分,既然皇帝哥哥要忙凝落姐姐的事情了,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苍枫影望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很庆幸他今天让她进来。 见盼盼公主离开,底下的人才道:“回皇上,南宫楚柯至今尚无下落。” “属下只能查到那晚南宫楚柯的确有和宸王联手想要救走南宫家上下,至于那晚南宫楚柯没有现身,属下查到的是他被人挡在城外进不来。现在属下想要打探他的下落,往往有了一点蛛丝马迹,却很快又断掉,所以属下怀疑其间必有高人插手!” 苍枫影听罢,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然后才道:“继续查下去,但是不必加派人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么现在南宫楚柯必定在那人手里。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都来玩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又如何? 想罢,他的唇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但是很快却又消失掉,她还在他的手里,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带回苍国。 他忽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容易放弃了,所以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小镇上休息了有两日之久,凝落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些了,虽然百里寄寻不再提过要她拿掉腹中孩子的事,但是单凭这些天他的样子来看,决计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她和苍枫影的孩子,无论他喜欢不喜欢她,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始终是个祸患。 这些天来,都是暖儿在伺候她,暖儿依然称她为娘娘,但是凝落却觉,这只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主仆关系。 既然她背叛她在先,那么现在轮到她来照顾她,这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更何况,这还是百里寄寻安排的,凝落无需放在心里。 这是她这么多年得来的教训,一般你心里在乎的事情,别人不一定就也在乎,所以才有话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既然暖儿心里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么她就不应该有了。 眼望着屋子再次暗了下来,看来天就快要黑了,在这初秋的天气里,夜晚还是比较凉的。 这么些天,她在房间里,着实也休息得够了,当真想出去走走。 刚起了身,便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再看时,来人已经走了进来。 是一袭紫衣的百里寄寻,目光冰冷,望着她问:“明天启程,你可担得住?” 凝落想了想,反正迟早也是要去,早去和晚去又有什么分别,于是点了点头,道:“陛下觉着好便好,我没有什么意见。” “呵!”不明所以,他冷笑一声之后道:“是没有意见,我是问你的身体可吃得消?” 凝落淡然一笑,道:“可以。”她可不想说“吃不消”这样的话,因为这样只能让他更有拿掉孩子的心。 “吃不消就说,别玩命!”男子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门。只留凝落独对着一室的空寂。 ------------ 第八章 都说要保护她 第八章 都说要保护她 翌日,还未起身,便见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暖儿刚才已经来过,她说,启程日期已改到明日。 凝落怔怔地望着窗外如绸的雨点丝丝滑落,秋日的肃杀之气更加凝重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北国的春天究竟是什么样的,若是到了来年,她可还有机会看到?但是她又不自禁地想,许是自己太消沉了吧? 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居住而已,苍国后宫争斗不是也等同于寻致国的么?这么长时间她都走过来了,何必如此消沉。 凡是只有选择去相信了才会发生奇迹,不是吗? 看着这一场秋雨,她竟轻轻地笑了。无论走到哪里,至少腹中的孩子还能给予她慰藉。 “走不了,有这么开心吗?”一个声音自凝落身后响起,却又听他道:“还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男子进了屋,也不坐,只懒懒地靠在墙边。 “陛下见笑了,我只是在想,无论我失去了什么,至少腹中的孩子还是真实存在的。”话音刚落,凝落便瞥见百里寄寻的脸色突然变化,眸光骤冷,禁不住心下大惊,她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个的。旋即转移话题道:“陛下要喝什么茶,我去泡来?” 百里寄寻不做声,定定地望住她,直看得凝落心里不禁打颤,若是他再次想要她拿掉腹中的孩子,那该怎么办?不过……自己已经有话在先——孩子在她在,孩子亡她亡。 想到此处她便不再害怕。只是百里寄寻那蚀骨的冰冷还在周身盘旋,这样的目光让她想起以前他在她面前演绎的那场生死戏,那个场景里,满是淋漓的鲜血,她不曾忘记过,每当午夜梦回,她依然记得那些孩子充满恐惧的眼神以及最后倒在血泊中的身躯。 就是这样一种无望的感觉正在笼罩她的身心,使得她不得不向后退去。 直抵达冰冷的墙壁,他像是不愿放过她一样,依旧是向她缓步走来,眸中的神色显得他倒像是在挣扎一般。 凝落退无可退,被他伸手圈在怀里,只见此时他的眸光有些涣散。 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百里寄寻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依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低头的时候,她那张毫无杂质且肤若凝脂的脸在他眼前便清晰可见。他突然说道:“拿掉这个孩子,我们重新生一个可好?”他糯糯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刮起一阵暖风,而她的心却凉到了谷底。 禁不住说道:“陛下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于他究竟是真是假的情意,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我会护你周全不让你担惊受怕,这些都是苍枫影无法给你的,相信我,凝落……”他说着,轻轻附到她的耳边,他的鼻息顺着她的耳廓慢慢地往她脸上移来。 她慌忙伸手将他推开,百里寄寻完全没有注意到,便被她推得退回了两步,直直撞在身后的椅子上。他抬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下骇然,她拒绝了他? 凝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紊乱的心绪还没有平息,抬眸见他突然变得哀怨的眼神,她觉得这里实在是危险极了,但还是极力忍住内心的慌乱,大声说:“陛下不要忘了,我是苍国的妃子!陛下若是再这样,岂不怕世人耻笑?” “世人耻笑?怕是凝落抬举我了,在我眼里,世人从来都只是他们自己,与我何干?”男子抬起眸子望着眼前的女子,声色凌厉,倒是没有了刚才那种欲得她而后快的情愫在里面。 世人皆与他无关?那他该是如何统治的寻致国?想着她不禁咬上自己的下嘴唇。 见她久久没有回音,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说道:“怕了?” “不是!”凝落急急回道。 “你若是怕也没有关系,我说过会保护你,便会做到!”男子眼中没有希冀,仿佛他说的话只是一个命令,而她,是他势在必得的人。他有绝对的时间和自信,哪怕不是现在! “多谢陛下美意,但是我要说的一点便是——南宫凝落一日是苍国的妃子,便会永远都是!陛下不必为了征服苍国、挫败苍枫影而想着征服我!” “况且能让我安心一生依靠的人,不是因为想征服我而对我好的人,如此还望陛下自重!”凝落望进男子的眼底,慎重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必须要以情动之?”百里寄寻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对她说出的话很感兴趣。 “就算是吧。”你了木然回答。 “那么我就先要问一下,苍枫影可做到了?值得你为他生孩子?”他这话倒像是戏谑,不明所以,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忍不住要提起那个人,而希望得到的答案却与自己所说的话是相反的,他突然发现,原来他在嫉妒! 凝落眉头微微皱起,他这话就像一记重锤一样敲击在她的心上,咬了咬嘴唇,之后说道:“苍枫影是我的夫君,为他孕育子嗣是我的责任。”她不想欺骗自己说他其实是在乎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么回国之后,我立你为寻致国的皇后便是!”男子说着,嘴角浮起一抹讥诮之意。 看着她疼痛,他心里找到了一丝平衡点,他不知道这到底叫不叫做情。总之,他不想看到她听到关于苍枫影这三个字的时候而感到幸福,所以提起苍枫影,看到她痛苦的神色,他才会感到满足。 他要让她明白,能让她快乐和安全的只有他。 可是他直到最后才明白,能让她痛苦的只有她放在心里的人,剩下的,都不过是摆设。 凝落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离开。 她突然想起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突然阴云密布,就像窗外的天气那般,冰冷的秋雨还在下个不停,像是要浸入人心似的。 突然,听闻“扑棱”一声响,凝落忙回头去看,却不见人,只觉大股大股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还夹杂着丝丝雨点。 她并没有多做他想,只是静静地走过去,将窗子关上。 刚回到房间,想要再次躺回床上去休息,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凝落皱了皱眉,才刚走了一个百里寄寻……毕竟她此刻是怀孕之人,怀孕之人总是嗜睡的,所以较为瞌睡些。但是还是走到门边去把门打开,但是走近了才发现门没有上锁。 凝落不禁疑惑,会是谁呢? 才刚刚把门打开一个缝,便见一个身影快速地溜了进来。 凝落回头再看时,发现那人已然跪在她面前,行礼道:“见过落妃娘娘。” 凝落立马将门关上,才回过身来将他扶起来,细细地打量着他,问道:“陈大哥怎么来了?”说罢,不忘往屋子各个角落瞟去。 陈常在大概明白她在找什么,于是说道:“皇上未曾来,只有属下来了。但是落妃娘娘请放心,是皇上派属下来的。” 凝落心里一震,她一直在等他来?!这样的心情竟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陈大哥怎么找到这里的?”说着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道:“快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许是因为距离上次去锦国的时间长了,又在宫里当差太久,陈常在变得有些拘谨,但还是接过了凝落手中的茶水。 凝落见他全身湿透又给他拿来了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渍。只听他道:“是皇上加派了人手,所以才找到娘娘的,更何况,寻致陛下走这一趟,并没有封锁消息。” 的确,百里寄寻这一趟行走,声势浩大,像是有故意让人知道的嫌疑。 莫非他是在等苍枫影来? 一想到这里,凝落的脸上只剩一片惨白,她怎么没有想到这里?再看时,就连唇上的血色都没有了。百里寄寻就那么断定自己在苍枫影心中的位子? 看来他估计错了,因为苍枫影始终没有追来。这样的结局是在对她进行讽刺么? “皇上让陈大哥来是为了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她不会傻到去认为是为她来的,怕是他也想到了百里寄寻的阴谋,所以才派陈常在来打探消息的吧,顺道也探一下自己的消息? 那日她不跟他走,怕是他不会原谅她,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恳求他的原谅。 “皇上派属下来,是保护娘娘安全的。”陈常在看着凝落沉痛的面庞沉声说道。 “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吗?”她的话语中带了些许的嘲讽之意。 “皇上说保护娘娘是主,其他的都是辅。”皇上的确是这样跟他说的,只是不知道眼前的人会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陈大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我凝落吧,就像在锦国一样?”她知道一个人的心情,不应该影响到别人,况且这段情,是她与苍枫影之间的,与其他人无关。 纵使有说不出的郁闷心情,影响到别人都是不对的。 “凝落?”他也不拒绝,只是再次喊出这个名字的似乎感觉有些生涩。 “陈大哥打算怎么做,混入军队里?”他不可能跟在自己的身边的,这样的危险大家都可以预想得到,可是纵使混进军队里,也还是有危险的,那百里寄寻岂是一般人,怕是还没有混进去便已被他看出了端倪! “怕是也只有混进军队了,否则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陈常在沉声道,看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混进军队里?凝落想了想,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之后,站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随即轻轻附在陈常在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陈常在立马转身跃出了窗外。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之后只听见雨水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噼啪作响。 ------------ 第九章 凝聚一生相思 翌日,天气晴朗,被大雨冲刷过的世界显得异常干净,还夹杂着雨水混合着泥土的丝丝味道,秋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伴随着早起那薄薄的雾气,阳光并不炎热,倒显得有些清凉。 临上马车前,月华怜从她身边走过,只听她说了一句:“下雨天行路其实不是不行的!”凝落望着一袭粉衣的她走远,弯唇一笑,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她,怕是早就赶到寻致国去了。然而却因为她而在这里逗留了这么几日。想到这里,她竟有些感激起来,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百里寄寻才姗姗来迟,他一来,便宣布开始启程。 马车在这样薄雾的早晨迟缓前行着,怕是只为照顾一个她,百里寄寻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的唇角带着薄薄的笑,于是问道:“凝落心情好像很好?不错,今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大雨冲刷过的世界,固然干净,如此,心情便也是好的。”其实她心情好并不只是因为这样,还因为他为了她,昨日没有启程,这样的人,她是要去感激的。 “但是人心并不见得如此。”男子讥诮着回答。 “呵呵……”凝落浅笑,表示着她的不赞同,道:“既是人心,必然会受到外界的影响,是大奸大恶或是菩萨心肠,是干净或是肮脏总要有一个对比的,况且这两样东西的概念向来都是模糊的,如此何不顺着自己的心去感知生活?”她说给他听,自然也说给自己听。 “没想到短短三天,凝落便悟出了这么一个道理,那为何今日你见了干净的世界却开心,而其他的时候却闷闷不乐?”他一脸认真地望着她,像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陛下如此问,我自然不知道如何告知于你,或许这只不过是一种心境而已,所以我说凭着感觉走,或者走到尽头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原来走错的,但是那样时刻的心情却是牢记于心,怕是不会对不起自己,所以便不再有什么遗憾。陛下说是与不是?”她抬眸反问他。 却只听他打了个哈哈,冷笑着,没说话。凝落自然也不知他到底赞成与否。 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驶出小镇外,道路却不曾因此而变得狭隘,这百里寄寻的确是在告诉别人他在路上吧?只是他只带了这么少的人,为何就不怕真的有人来袭?抑或是他对一切都了然于心。凝落不禁困惑。 正在此时,听见前方打斗的声音,凝落掀帘去看,竟只是几个小毛贼……不过看样子功夫还是不弱的,只是他们遇上了百里寄寻这样的敌手。 没一会儿便统统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凝落见状,“扑哧”一笑。却引来百里寄寻询问的目光。 “有什么好笑?”他不悦。 “我只是在想陛下想引得苍国来攻打,然后出其不意,杀他个片甲不留,结果苍国的兵士们没有引来,却引来了几个小毛贼,难道不好笑吗?”凝落解释着,并不隐藏心中所想。 “一个女子竟能猜到这里,还真是不错啊。”他戏谑着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只是因为长期呆在陛下身边,所以想的事情固然多了一些。” “这样甚好,多个心眼总是好的,不过,可惜……你只看到了表象。”男子接着说。 凝落听罢,突然明了过来,怕是他想虚张声势而已。不过既然离寻致国不远了,那么一切都已成定数。只是却不接下他的话,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笑意,转移了话题说道:“陛下,雨停了一夜,今天又是好天气,为什么不试着下车走走呢?” 百里寄寻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叫道:“停车!”于是二人走下马车去。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凝落忍不住吸了吸气。百里寄寻则跟在她的身后。 她突然问道:“陛下说要保护我可是真的?” 他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开始变得忽明忽暗,道:“凝落不信?” “陛下回国之后必定国事繁忙,而后宫争斗,却是毫无止境的,陛下可以保证时时刻刻陪在我的身边以至于我不受一点伤害吗?”她的语气很认真。 百里寄寻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道:“如果你愿入我后宫做我妃子,我自然会把她们都给废弃的。她们自然伤不了你分毫。” 凝落心下一凛,他还是不改毒辣。 “看来,陛下是想我红颜祸水?更何况我并不打算做陛下的妃子,我说过一日是苍国妃子,那么便永远都不会改变。如果陛下想让我就此去死,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说罢,径自走在前面。 冷不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脚底乱串,凝落低下头去看——蛇!这蛇怎么会爬到大路中央来,而且还攀上她的小腿…… 从小她最害怕的就是蛇,所以此刻她直觉想要甩开。 此时却听有人喊道:“别动!”是一个农夫模样的人。伸出手便捉住了蛇头。只见那蛇尾巴在他手里挣扎来挣扎去。农夫一脸憨笑着说:“抓到了。” 百里寄寻连忙赶上前来,却见面色惨白着的凝落,忙问:“有没有咬到你?来人,将此人拉下去,斩立决!” 却被凝落拉住,道:“别,我没事!” 农夫在一旁憨憨地说道:“我看见刚才她被咬了一口,中毒了。” “你!”百里寄寻说着就想一把上去把那农夫灭了,却听凝落道:“陛下要是杀了他,这里可有人能解蛇毒?”说着,嘴唇越发的黑紫。 惊得百里寄寻忙弃了农夫,一把抱住凝落,对着仍然站在一旁的农夫吼道:“你若是解不了蛇毒,怕是你死十次都不够!” “呵呵……”农夫再次憨憨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随身携带的草药,给她用上就可以了。” “那你还不快用!”男子歇斯底里地吼道。刚刚他怎么就会听她的话,下车走动呢!早知道就不应该顺了她! 还没有用药,凝落已然昏厥过去。百里寄寻命人停了下来,那名农夫一直站在边上不敢离去。憨憨的样子,倒像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 凝落醒来的时候,日头正足,她眯了眯眼睛,试图动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慌忙地想要站起来,却被百里寄寻箍得紧紧的,他说:“不要动,你的毒还没有完全消散!” “那个农夫呢?”凝落也不再挣扎,直接问道。 “在外面侯着!既然你醒了,那么也该将他拉下去斩了!”说着就要命人拉下去。 凝落立马阻挠道:“陛下可知我一直怕蛇,若不是我乱动的缘故,那蛇怕是也不会咬我,为何陛下不打算留此人在我身边,难保下次会不会遇见蛇?” “既然如此,那留下他便是!”百里寄寻犹疑了一下,还是答应道。 凝落听罢,弯唇而笑,再次昏睡过去,怕是刚才真的受到了惊吓。只是若是没有真的受到惊吓,怕是事情也不会如此成功。 从小她最害怕的就是蛇,这个她没有告诉陈常在。不过……至少她现在赢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时分,这回百里寄寻倒是把她给放了,端坐在一边。 凝落也不理会他,二人一路沉默,他的样子像是在想些什么。 再行了两日的路,便真的到了寻致国。北方的秋风真的有些微的凉。凝落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凡是皇宫,纵使布局迥异,但是格局与辉煌大都是一致的。 百里寄寻刚刚从大门进入,文武百官皆聚于首,纷纷向其跪拜行礼,高昂的声音在周身响起。凝落跟在他的身后,步步紧随。月华怜走在他的另一侧,略靠后一步。身后则都是侍从。 远远地便见一个黄衣女子迎了过来,凝落心里一震,她怎么回来了?一个月华怜已经让她难以对付,现在又加了一个依循公主!凝落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心下骇然。 “寄寻哥哥,你回来了?”女子说着就要上来挽住她兄长的胳膊。却在目光到达之处,一眼便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凝落。于是放了男子的胳膊,语气不善道:“南宫凝落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就要上前去,作势要打。却被百里寄寻转身挡住。 凝落还未来得及说出任何话,只见女子并不改其嚣张,目露委屈之色,质问她的兄长:“寄寻哥哥,为何带她回来?反正我不管,我要把她杀了!”说罢,小嘴微撅。说实话,作为一国公主,她的容貌自是够了,只怕这心性要做寻致国一国公主的表率却还差了千八万里。 女子的话,被百里寄寻生生反驳道:“她是你的嫂子,依循!”男子的口气很不耐烦。 但是依循公主却没有注意道,显然他的话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嚷道:“可是她是苍国的妃子!”此话一出,举众哗然!议论声纷纷响起,淹没了凝落此刻的想法,她只是看见所有人现在都是死死的盯着她看,像是她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百里寄寻闻声,拿眼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依循公主接收到他这样寒光四射的眼神,心里也不禁一颤,忙收回了目光,不再做声,在场的人皆是如此。 没人敢再出一语,害怕惹恼了眼前的男子,这个可是他们的君主,若是他们一不小心准叫他们脑袋搬家!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周围人压抑着的呼吸声。 百里寄寻向她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她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一边挣扎着一边拿眼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反而不为所动,手中的力道更甚之前,冰凉的语气自她头顶传来:“以后她住在凝思宫!”他向众人,亦向她宣布了自己的所有权,只为告诫他人,凡是他想要的,别人皆不能干涉,这么些年,他行事向来如此,不需要向何人解释! 转而在她耳边轻声说:“凝思,凝思,凝聚一生相思。” ------------ 第十章 思念成疾 第十章 思念成疾 凝思宫,辉煌却又倍感冰冷。 这里宫女无数,且辉煌在于悠落宫之上。 只是他却不懂得人心不是这样便可温暖的。 进了宫,侍女侍卫都不缺了,只是不知道陈大哥现在被派往了何处,当日她也有要求让他呆在自己身边,但是百里寄寻明显地不答应,她也不可表现得太过明显,便让他去了。 在这里过了两日,倒是很安宁,只是不知他何时能让自己见见楚柯哥哥。 天气更加冷了,这几日她倒也不似之前那般嗜睡。心情却低落得很,太医说了,凡是有喜之人,大都是这样的。 看着她站在前院,显得有些寂寥的身子,宫女走过来,拿了一件披肩披到她的肩上,只嘱咐:“主子莫要在此站得太久,小心受了凉。” 凝落习惯性地说谢谢,却只看到侍女略显惊讶的神情,在这个宫里,做什么都是他们应该的,哪有人对他们说谢谢的礼,一时激动,却不知如何才好。 又听凝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为冬春。”宫女双眸微垂。 “可是在冬春两季交接之时出生的?”冬春冬春,不正是此意吗?于是呢喃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直听得丫头一愣一愣的。 是时,一道张扬的声音响起:“冬天来了,春天是不会远,只是谁说所有的人都能熬得过那个冬天呢?”来人是一袭黄衣的百里依循,白皙的脸蛋,标准的鹅蛋脸,没有因为在苍国的事情而改变分毫,依旧貌美如昨日。咄咄逼人的语气自然也没有改变。 凝落只是看她,嘴角含笑,不说话。 依循公主急了,只道:“南宫凝落,你现在在我寻致国,见了本公主可是要行礼的,别忘了,你在这个宫里什么位份都没有!” 凝落想说:在这里她是没有位份,但是无论怎样,她还是苍国的落妃,而依循公主则是宸王的王妃,论辈分,她该叫自己一声姐姐。 不过想想这个公主现在是来找茬的,索性不理她便是,怕是要跟她说,也是说不清楚的。于是不管她,直接转身进屋去。 谁想依循公主不作罢,怒极,便跑过去,一把将凝落推倒在地,面露怒色道:“不要以为寄寻哥哥为你说了那么两句话,本公主就不敢对你怎样!告诉你,你现在在寻致国,不是在苍国,没有苍枫影为你撑腰!” 凝落不曾想她会动手,当真一下便重重地摔倒地上,腹中传来隐约的疼痛,怕是又动了胎气,一时脸色变得煞白,这个孩子要受多少罪才能出生?而他的父亲此刻却又在何处? 依循公主不曾想过她这一推,着实将凝落推得重了,只是冷眼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凝落,怒气未消,又道:“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说着又要上前。 刚才那个唤为冬春的婢女立马挡在前头,眼泪已经簌簌落下,恳求道:“求公主放过落姑娘吧!”在这里她没有名分,只能被尊称为姑娘。 “冬春,扶我起来,不必求她!”凝落强忍住腹中的疼痛,吩咐道。 只见冬春连连点头,将地上的凝落扶起,眼泪却不曾停过,只怕是被吓的。适时,也有许多侍女走了出来,却见来人是依循公主,纷纷定立在原地,脸上犹豫的神情,表示她们的无可奈何。 依循公主冲过来,举手就要打在冬春脸上,凝落用力将冬春推到一边,自己复又受不住腹中疼痛,蹲了下去。冬春是没有遭受毒打,但是凝落自己却受不了了。 冬春无奈,只好跪到地上,苦苦哀求依循公主:“公主要打就打奴婢吧,不要伤害落姑娘。”冬春说着,泪眼再次朦胧。 “本公主不仅要打你,就连南宫凝落也要打!”说着又在婢女脸上扇了几个耳光,正在兴头上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进来的百里寄寻,只见他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然后抱起地上的凝落,吼道:“叫太医!”冷冷的眼神只从依循公主的脸上扫了一眼。但就只是这一眼,忙令依循公主急急停住了手。却也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当真是走也不是,进屋也不是。 太医很快就来了,进了屋,把过脉之后,他说:“有几个原因,一,思念成疾;二,长时间舟车劳顿;三,受到外部撞击。” “敢问太医,孩子可好?”凝落认真地问,并不看向冷冷坐在床边的百里寄寻。她现在只想知道,孩子可好? “若是姑娘注重调养,心结解开,孩子自然会没事。臣也会给姑娘开几幅安胎药,姑娘熬了喝便是。” “谢谢太医。”凝落说着,便闭上了眼,表示她想要休息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下。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醒来的时候,百里寄寻还守在她的床边,于是她愣愣地喊了声:“陛下?” 见她醒来,他眸光一动,却又恢复了原来的冰冷神色,道:“可感觉好些了?” “谢陛下关心,好多了,陛下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自己的兄长?” 百里寄寻并不理会她,只朝外喊道:“叫依循公主进来!” 凝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便也不理会。安静地躺在床上,只等他处理完依循公主的事情再来告诉她,何时让她见见楚柯哥哥。 “寄寻哥哥?”依循公主走了进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她向来知道这个兄长的脾气,若是惹得他生气,怕是自己会很不好过,但是寄寻哥哥从小都是疼她的,所以她不怕,更何况这南宫凝落还是苍国的妃子,哥哥怎么可以娶了她!说什么她也不答应! “道歉!”他冷冷地命令着。 他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凝落,依循公主也睁大了眼睛,寄寻哥哥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她?于是吼道:“寄寻哥哥要我跟她道歉?她是苍枫影的妃子,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她不仅勾引苍枫影,她也勾引了你!”女子吼着,竟像是委屈至极。 百里寄寻不由分说,直接站起身来,一个甩手,只见依循公主脸上立马映着五根手指印,怕是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吧。 像是不相信一般,依循公主喃喃说:“你打我?”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挨打,而且对方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并且是为了一个她讨厌的女人而打她。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她眼角滑落,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 “看来陛下是想将我推向风口浪尖之上。”看着依循公主跑出去,凝落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于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她不想去管,于是用这淡淡的略带戏谑地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以为百里寄寻会说点什么来反驳,却只听他道:“传话下去,以后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能擅自进入凝思宫!”这样才是保护她的方法。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想念谁了吗?苍枫影?”他吩咐完,复又坐到床上,紧紧地望着她,试图从她的眼里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陛下说笑了。”凝落淡然一笑,矢口否认道:“我只不过是想念楚柯哥哥罢了。”说着眸光黯淡下去,表示她此话并无虚假。 百里寄寻是何等聪明之人,一把将她的身子扳正面对着他,道:“那么我告诉你,南宫楚柯会活得很好,但是苍枫影就不会!” 既然谎言已被撕破,凝落也不打算再隐瞒,只道:“苍国和寻致国现在的情况是旗鼓相当,陛下太自信了。”如果要她从中选一个作为这天下的主宰者,她想她还是会选择苍枫影的。那个男子,虽然给过她伤害,却也是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第一次他紧握住她手的瞬间,那种温暖的感觉,她未曾忘记过,并且她想她定会永生记得。 只是,忘不忘记,又能怎么样? “是我自信,还是凝落太相信苍枫影了?”男子狠狠地说,撑在她肩上的双手明显的加重了力道,疼得凝落闷哼出声,然而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继而道:“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来救你,他也不曾想过你离开他的原因。” “来不来救我是他的事,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被捏住双肩,疼痛袭来,让她忘了思考,只道出自己心中那无奈的想法。 是啊,来不来救她,是他的事,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他的事,她如何能左右得了? 百里寄寻闻言,渐渐放开了自己紧握的手,暗自感叹,是啊,感情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别人怎么做都是别人的事,而自己如何能强求呢! 凝落望着他淡淡转身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刺痛了她的双眼…… 一个想法突然跃到她的脑海——如果没有遇见苍枫影在先,现在会是怎么样的境况? 这样的想法,令她心里不禁一震,百里寄寻只不过是想要利用自己对付苍枫影罢了,她怎么可以相信他是真的对自己有情呢? ------------ 第十一章 再见南宫楚柯 第十一章 再见南宫楚柯 自从百里寄寻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凝思宫之后,便不再有人来,凝落倒是落了个清静。 这日,倒是暖儿突然前来,只说陛下让她过去,也没有多想,便跟着暖儿过去了。 在寻致国,表示尊贵的颜色无非就是紫色,难怪每次见到百里寄寻都是一身绛紫色衣袍,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暖儿下去吧。”见到她们前来,百里寄寻说道。 见暖儿离开,他才说:“今日我带你去见南宫楚柯。” “多谢陛下。”凝落没想他叫自己来,竟是为见楚柯哥哥,心下不禁有些惊喜。 只是……他带着她走的这条路,不是出宫的路吗?难道楚柯哥哥未曾进宫?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百里寄寻道:“到了你就知道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当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子,这样也能被他看了出来。有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出了宫之后,便是坐上马车,楚柯哥哥不是寻致国的人,自然要安排在宫外,这样是很合理的,凝落突然想道。只是谁曾想马车走着走着,竟是向军营走去,莫非……?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凝落心里升腾开来。 下了马车,众人一见来人是穿着一身紫衣,已然明白过来,这是他们的圣上,纷纷跪地行礼。百里寄寻望着她,伸手向前方指去,道:“看见了吗?他在那边。”随即又吩咐底下的人,道:“带她去见你们将军。” 凝落顺着他手指的放下看去,远远地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发冠高束,颀长的身型……等等!刚才百里寄寻说要她去见他们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心下疑惑不已,却还是跟着刚才被点到的将士走了过去。 “将军,有人找将军。”那位将士行礼道。 被唤为将军的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布满了青色胡渣,皮肤显得有些黝黑,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但是无论眼前的人变成什么样,凝落总还是认识的,此时见了亲人,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南宫楚柯见了她,也是一愣,激动地走过来,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惊喜道:“我听说陛下带回一个苍国女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你,我以为……以为……”男子说着,竟也哽咽起来。“落落,你还活着,太好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男子说着,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她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他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妹妹。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终于能得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凝落便觉心里暖暖的,也满满的。于是眼泪便来得更凶了。 其实她是极少哭的,只是在遇见温暖的时候,心下更加容易激动罢了。 南宫楚柯将她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好笑道:“这么大了,怎么还哭?一点都不像凝柔那般坚强!”南宫楚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愣,毕竟凝柔已经离他们而去了。 凝柔自小也是不喜欢哭的,而唯独凝落较她多愁善感一些,便说着她没有凝柔坚强的话来。 像是触到了两人的心底一般,心上皆是一震,谁都没有再说话。 倒是凝落先问了出来,道:“楚柯哥哥是怎么……”她突然不知道问什么,到底要问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是问他怎么当上将军的?这一切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切都不过是百里寄寻的阴谋而已,就像他威胁自己到寻致国来一样,途中还差点拿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落落是想问我怎么甘愿当上寻致国的将军的吧?”南宫楚柯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放开扶在她肩上的手,背过身去,道:“当日,我与宸王想要里应外合将你们救出来,你也知道父亲犯下那样的罪,是不可能被赦免的,我不能看着家人就这样死去。若是父亲也就罢了,母亲、凝柔还有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南宫楚柯显得有些激动。往事历历在目,亲人的惨死,让他如何不心痛。 “于是我就与宸王里应外合,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宸王已然和凝柔在一起了,我只感觉得到宸王心里有你,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利用吧,没想到最后竟是害了凝柔。”他的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凝落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做声。 “宸王进去之后,我便守在外面,可是苍枫影像是已经猜到了我们会有此行动,在城墙之外派了很多人守住,我根本就近不得宫门,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便被发现了,很多追兵同时涌来,我们的人在措手不及之下伤亡惨重,幸好那时寻致陛下及时到来,否则我也许也在那天跟父亲母亲还有凝柔一同去了。”男子说着眼泪几欲流下。 凝落从未见过如此刻般的哥哥,心中想道:此刻的他怎一个沧桑了得。然而此刻她却也只能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凝落听到他说,苍枫影好像已经猜到他们会劫狱? 但是那天看着苍枫影根本就像不知道的样子啊。莫非其中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 “所以,落落,我此生都不会回苍国,只为能报陛下救命之恩,当然父亲的结局是他应得的,但是母亲和凝柔是无辜的,还有南宫家上下那么多人口,我南宫楚柯势必要报仇!”男子说着,转过身来,双手再次扶上凝落的双肩,道:“所以落落,你要陪在楚柯哥哥的身边,楚柯哥哥不想再失去你。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凝落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过再次见到楚柯哥哥的样子,是见他抱头痛哭也好,满目疮痍也罢,却决计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样子,仿佛充满了仇恨,楚柯哥哥对仕途之路,向来是不屑的,然而此刻却只为复仇所以走上自己不喜欢的道路吗?于是问道:“落落会一直陪着楚柯哥哥,只是……楚柯哥哥,这是你喜欢的生活吗?只为仇恨而活?” “我没有别的选择。”男子声色有些冷硬,怕是这段时间以来心里遭受了极大的变故而一时间不能接受。 “对了,落落现在住在凝思宫吗?陛下对你怎么样?”当日听说陛下带回苍国的一个女子,据说还是苍枫影的妃子,只是他不曾想过会是自己的妹妹……难道陛下怜他,便把落落也带来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日后定要好好效忠寻致陛下。 “陛下对落落很好,楚柯哥哥不用担心。”凝落淡然回答,心下却在想,怕是事情没有楚柯哥哥想的那么简单,南宫家亡的那天晚上除了百里寄寻和苍枫影两人操纵之外,怕是还存在着第三者。 只是她现在也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所以不知道怎么说服眼前的男子,想着想着只得垂下眸子去。 “落落在想什么?”发现她的变化,南宫楚柯直接问道。当初那个婉约的白衣男子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是满身坚硬的铠甲,眸中尽是仇恨之色。 “楚柯哥哥,我在想,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凝柔不是被皇上杀死的。”她还记得那天晚上钳制住凝柔的是月华怜……下令杀人的也是月华怜…… 想到这里的时候,凝落突然转不过弯来,究竟其间有什么联系! 却只听南宫楚柯道:“落落,我知道苍枫影他是你的夫君,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你也要想想那些惨死的家人啊!”男子说着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再不似当年那个了解她的楚柯哥哥,难道仇恨真的能让人彻底改变吗? 凝落还未来得及回话,又听他道:“落落,我知道你在南宫府的时候不得宠,对大家会儿也都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我也不怪你,只道将来擒住苍枫影的时候,你也不怪我便是。” “楚柯哥哥以为落落是这样的人吗?父亲、二娘还有凝柔去了,落落都很伤心,只是落落只怕我们恨错了人。”别的不说,她就不相信她的夫君会不知道自己这么在乎楚柯哥哥。他将南宫家这么多人关起来,也不急着定罪,所以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他却不够相信自己…… “哼,恨错了人,落落不会是爱上那个皇上了吧,落落可不要忘了,他是杀我们全家之人。就算是落落爱上了,我断然也不会放弃报仇的。” “楚柯哥哥放心便是,落落做事都是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若是苍枫影真是想要杀害楚柯哥哥之人,落落断然也不会原谅于他。”凝落看着他,发现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而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拿出证据出来。 “如此甚好,落落早先回去吧,有时间了再过来。今日知道你没有死,我已经很开心了。”听到妹妹的心声,南宫楚柯不禁松了一口气。 ------------ 第十二章 凝落被劫 第十二章 凝落被劫 回皇宫的路上,凝落不曾说只言片语,只是安静地坐着,像是为了附和她,百里寄寻也不曾说话,在外人看来两人倒像是很有默契。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凝落径直走在前面,楚柯哥哥的样子一直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个温润如玉的哥哥,此刻竟是被仇恨完全覆盖住了。纵使冷淡如她,一时半会儿也是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她的冷淡也只不过是装出来以至于更好的保护自己而已。 “见了南宫楚柯,看起来很不高兴啊?”百里寄寻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凝落抬眸看他,不说话。 “我以为让你见他,你会高兴……”男子像是喃喃自语。 “这样的结果,陛下不是应该早就想到了吗?”高兴?看着满心仇恨的哥哥,她怎么能高兴?她就不相信百里寄寻他不理解!既然理解,那么就可以说明这些就都是他刻意为之!于是冷然笑道:“呵呵,不过陛下说得倒也是,我见了哥哥,自然是要高兴的。”说罢径直离去,也不管身后站着的是谁。 百里寄寻任由她离去,也不追上,只是在身后喃喃说道:“正因为怕你这样,所以才不让你见他……”说罢嘴角微微扯开笑了起来,倒像是在嘲讽自己。 心中烦闷,走着走着,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望向四周……凝落才突然发现没有走近凝思宫。正在四望间,有人轻轻地走了过来,很娇小的身型。 “主子命我来送你回宫。”男孩低低说道。稚嫩却成熟的声音。 凝落看他,还记得百里寄寻曾经称他为天意。于是轻声说道:“谢谢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凝落正想问他点什么,突然前面冒出来一个黑衣人,看样子武功不弱,但是对于天意来说,这点武功还是可以应付的。于是二人很快便打在了一起。 忽听一声闷哼,天意回过神来,凝落已经不见了,心中暗骂一声:该死!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回过神去,刚才还和他打在一起的人,也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只有凉风袭过,带来一片沁凉。男孩试图在周围寻找,却发现对方俨然是有备而来,于是直直向百里寄寻的寝宫奔去,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凝落当时只觉背后有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去看,便被当头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只感觉这是一间很空旷的屋子,但是由于现在是夜晚,什么也看不清。凝落心中不禁想道:这是在皇宫里面,谁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就把她抓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努力站起身来,往边上摸去,然而什么也没有…… 这个屋子空旷得令人心底发凉,凝落不禁有些瑟缩,依旧往旁边摸去,试图找出一条出路,或者,看看这房间有多大也是好的。 然而,冰冷,冰冷,都是冰冷,触摸到的地方满满的都是冰冷。 她最终能触摸到的只是一堵一堵厚厚的墙壁,越是细细敲打,越是感觉这像是一间密室,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她被找到的几率很小?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坐到地上,冰冷的气息传来,她再次瑟缩着抱紧了自己。 寄寻殿内。 男子将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冷声问:“被人劫走了?”空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味道,在人听来,却像是不能接受一般,带了浓重的担忧味道。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男孩的声音也是那般冰冷,仿似对责罚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男子走近,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伸手直直扣住了对方的咽喉,接着将对方从地上举了起来,眸中厉色遽增,道:“是应该责罚。”说罢,手上再次用力,只见男孩在他手中挣扎,因为痛苦而面部扭曲。 百里寄寻看着男孩那样的脸色,突然怒从心来,甩手将他直直地摔到厚重的墙上,只见鲜血自男孩嘴角中溢了出来,还伴随着微弱的咳嗽。 “你最好祈祷朕能找到她,否则,死,这样简单的结局,不会出现在你的身上。”百里寄寻怒声喝道。 “属下遵命。”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跪地说道。 “来人,带领五百御林军,随朕搜宫!”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做的,他决不轻饶。除非不要让他知道,否则…… 他突然想起,那日她说的,他如此对她,是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之上吗?是否她现在在怨恨自己?百里寄寻来不及多想,便已踏出了寄寻殿。 整个皇宫里,突然灯火通明。 有人道:“皇上,前面是依循公主的宫殿,也要去搜吗?” “去!”百里寄寻稍微凝思,便道了出来。 “待奴才先去通知。” “不必了。”百里寄寻说着便踏进了依循公主的寝宫。 依循公主见他气势汹汹地进来,又想起那日因为南宫凝落自己被打的那巴掌,心中的委屈还未散去,便也不给百里寄寻好脸色,只是略微行了个礼,道:“不知今日皇上要来,依循有失远迎。”她就是要这样客气,表达着他对她做的不可原谅。 百里寄寻冷冷的眸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只道:“依循今日这里可来了什么人?”再怎么说,眼前的人都是他妹妹。他不知道若是真是她把凝落抓起来的,他会怎么做,又应该怎么做。 “你,告诉皇上,今日这里都来了什么人!”依循公主指着旁边的以为丫鬟道。 未等丫鬟开口,百里寄寻直道:“搜!” “皇上虽为依循的兄长,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女子眸中满是屈辱。她的哥哥竟然这样对她,令她不禁心里发寒,她不再是被宠爱的公主了吗?究竟是为什么? “只要没有搜到朕想找的人,依循大可不必担心!”男子声音放低,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何种滋味。 “那皇上您尽管搜就是!”依循公主扭过头去,心中气急!若是父皇还在……每每受委屈之时,总是容易想起父皇。但是也就只有父皇会把她当宝一样。 “回皇上,没人。”没一会儿便有人出来报道。 百里寄寻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到依循身上,他开口道:“你也不小了,擅自回国以后还怎么嫁人?”没有来由的,他竟然说出了这句话。以前在他心里这些根本没有什么的,然而现在他竟然在关心着什么。 依循公主闻言,瞳孔睁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的寄寻哥哥跟她说了什么,他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吗?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寄寻已经带人步出了她的寝宫。 她一手拍在身边的案桌上,道:“来人,去!打听一下,寄寻哥哥在找什么人?” 一声喝下,底下的丫鬟忙急急地去了。 已是夜半时分,搜的地方多了,百里寄寻的心便逐渐凉了下去。 初秋的夜晚,风已经开始有了些微的寒气,他就这样带着众人一个宫一个宫里仔细地搜着,怕一个粗心便会错过什么。到底是那个地方搜得不够仔细,到现在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他不禁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去,底下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却又见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变了方向,道:“再去一次月华怜的寝宫。” 众人一惊,他们的陛下虽然冷漠,但是却不曾如此直呼怜姑娘的名讳,如今倒还是头一回。只是刚才怜姑娘的寝宫不是已经搜过了吗? 纵是如此,底下的人还是颤颤兢兢地跟在百里寄寻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再次到达月华怜的寝宫的时候,宫里已经暗下去了些许,显然,这里的主人已经歇息去了。 “奴才去报怜姑娘说陛下来了。”底下的太监颤声道。 “朕说过要通报了吗?”说罢,直直地闯入宫内。进入之时,微弱的灯光下,只看见纱帐闭合,内殿异常安静,靠近了,还能闻见女子特有的体香。 百里寄寻直直进入,一把掀开纱帐,展现在眼前的是女子那张惺忪的睡脸,见到他来,倒是吃了一惊,怕了起来,道:“陛下怎么来了?” 男子看住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你可知道朕在找什么人?” “陛下不说,怜儿也就不问。”感觉到男子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月华怜面色沉静,声色并无波澜。倒像是在说心里话。 “不问,不代表不知道。”男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最好不要让朕知道是你做的,否则……十个你都不够死。” 下巴的疼痛传来,月华怜也不挣扎,淡淡却略显委屈地说:“怜儿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你不是很想南宫凝落死吗?”百里寄寻说着,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不知哪里来的凉风轻轻浮动着殿内的纱缦,放低了声音道:“告诉你,就算没有南宫凝落,你,也不会成为朕的妃子。” 月华怜忍住眸中的泪水,将目光移到一边,道:“陛下可以告诉怜儿原因么?”女子如此倔强,着实令人心疼。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原因?你现在还想要原因?一切都不是说得很清楚吗?”男子说罢,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离去。为什么不喜欢?这种事情说得清楚吗? 月华怜望着他离去,一丝阴狠爬上她的瞳孔,不喜欢吗?那么这就是代价,哪怕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却又突然笑了起来,眸中有东西在闪耀,看着看着像是晶莹的泪光。是她揣度错他的心思了吗?其实她不应该去苍国的,是这样吗? 只是……这一切都是为他而已啊。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她去了苍国以后变得不一样了。至少他,对她不一样了。 ------------ 第十三章 三天了 第十三章 第三天,她在这里呆了已经有三天,滴水未进,阳光也透不进来,只有白天时她才能看见微弱的光。她一分一秒地数,绝望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她靠着墙壁,由于饥饿带来的无力感使她渐渐支撑不住,空旷的密室带来的满是冰冷的空气,卷得她瑟瑟发抖,不禁朝墙壁上拱去。 意识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忽听“吱呀”一声,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然而,等了许久竟没有见人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折射出来的光,也是微弱而不可见。凝落嗫嚅着嘴唇,硬是吐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门被重新关上,就连那微弱的光也一同消失了。 三天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绝望。 “咯噔”一声,她感觉到了腹部微妙的变化,凝落不禁身体一震,绷紧,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孩子,而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说绝望呢? 不,不!不能这样。 她试图支撑着身体,往刚才那道光射过来的地方爬去。无论怎么样,她也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搏一搏。 然而……然而努力爬过去,触碰到的只不过依旧是一堵厚厚的墙,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不过,无所谓,只要还活着,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三天了。 她消失三天了,他也找了三天了。 宫里宫外都找过了,然而她却是会被带到哪里去?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望着房梁,他起初以为自己定是不会把她给弄丢的,可是皇宫也就这么点大,他还是把她给丢了。 “寄寻哥哥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值得吗?”门外响起女子尖锐的声音。“以前的寄寻哥哥可不是这样的。”女子走进屋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走近百里寄寻,道:“这是依循泡制的花茶,寄寻哥哥再怎么烧心,还是要喝的。” 百里寄寻拿眼哂她,没有说话,许久,才接过她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依循也只是担心寄寻哥哥的身体,才过来看的。”依循公主说着,装作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继而道:“依循在苍国的时候,月华怜也是很不喜欢南宫凝落的。不知道现在南宫凝落失踪了她会不会高兴。”说着,感觉得到百里寄寻突然变冷的目光,依循公主才道:“呵呵,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寄寻哥哥别往心里去。南宫凝落自然会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寄寻哥哥不要担心。”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想:希望那个女人永远消失才好。 百里寄寻抬眸看她,道:“依循认为会找到吗?”他的眼神有些邪肆,直盯得依循公主心底发凉。一时竟不知如何应付他的话。 “既然依循没有事,那么先出去吧。”此刻他的头有些沉重,想要一个人休息一下。 夜间,一抹凉风袭来,只见一个黑衣男子从房梁上掠过。月光如流水,落下满地光华。 男子进了院子,却不走动,只在四下张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突然,只见墙头有人影颤动,男子抬眸,便见有人跃到了他的面前,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现在不是多礼的时候,落落原先住的宫殿在哪里?”男子压低声音急忙问道。没错,此人是苍枫影,他来寻致国之前并不知道凝落已经出了事,他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将她带回去,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然而,他还未进宫时,陈常在已经通知了他,凝落被劫了。 他心急之下,便只身闯入寻致国的皇宫。 “落妃娘娘被劫已有三日,之前住在凝思宫。”陈常在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在深夜里却显得有些惊心动魄。“皇上想去凝思宫看看吗?”毕竟这皇宫已经被百里寄寻翻了个遍。 “凝思宫?”苍枫影口里喃喃,道:“就去凝思宫。”怕是百里寄寻唯一没有搜索的就是凝思宫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其他的地方他已经翻遍,那么就去那最不显眼,最容易令人忽略的凝思宫。 话说,因为长期不见光,还伴随着满身的冰冷,才刚刚燃起的希望立马被血淋淋的现实给浇灭。此刻凝落正躺坐地上,背靠着墙壁,静静地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腹中疼痛难忍,还有饥饿一直在将她凌迟。她忽然想起那一双温暖的手,每一次出事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只要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心,她就会变得很安心。只是这一次,怕是不会了吧? “皇上,你看,这凝思宫被团团围住了。”望着凝思宫的一室光亮,还有团团侍卫,陈常在沉声说道:“属下,想办法把他们引开。”说罢,一个跃身,纵了出去。 众人听到声响,纷纷追他去了,只留下几个宫女太监在那守着。 苍枫影趁人不备遛了进去。 令他咋舌的是凝思宫竟然比悠落宫还要辉煌些许,辉煌也不必说,凝思宫里的布局还有物品基本都比悠落宫来得精致,苍枫影心里咯噔一声,她……可还会跟他一起走?如果,她不愿,那是不是说明曾经他对她太不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如刀绞,有多久没有见她了?像是隔了好几十年那般。 他的眸光有些涣散,碰倒了脚边的凳子,立时有人颤声道:“谁?”像是一个宫女的声音。 苍枫影纵身一跃,藏在房梁之上。那宫女进来,只见还倒在地上的凳子,暗自呢喃:“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倒了呢?”说罢还狐疑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走了出去。 苍枫影藏身房梁之间,这凝思宫虽然布局很好,但是站在高处还是能将房间一览无余。要是藏人的话,怕是这里不可能藏什么人。 正准备抽身下去,衣角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钩住了。 他回头去看,却见是房梁之间多出来的一根小木棍,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在一个房间之内残留一根小木棍呢。苍枫影试图伸手去掰…… 木棍被掰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进口……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苍枫影没做他想,便跃下房梁,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低低的喊声:“皇上?”是陈常在。甩开众人,已然跟上了苍枫影的步伐。 “你在这里守着,朕进去看看。”苍枫影说罢转身走进去。只见是一个很深的暗道,伸手不见五指,他缓慢地触摸着,越往里走,便觉空气愈加潮湿,还伴随着丝丝冷气。他驱动了自己的内力,才不至于感觉那般冷。这条暗道及其深长,怕是再这样走下去,也不能发现什么。正欲转身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微弱的歌声…… “那是一座古老的城/住着虔诚的人们/谎言需要谨慎/并且需要感人/你向往那座城/痴迷且绝对认真/幻象摄人心魂/你却还寻觅且执着地等/古老的城/美好的歌声/虔诚的人们/你误闯那座城/相信所谓的纯真/甜言蜜语很动人/你陷得那么深/城已坍塌你还固执地等/古老的城/甜美的笑声/虔诚的人们。” 苍枫影身躯一震,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这词他记得,记得,当初她第一次唱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好一座殇城。 她是不是在等自己? 他突然变得有些迫不及待,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知,暗道里怎么突然亮起了光来,由于太过激动,他也没有注意,而是急急地往里面走去,几乎可以说是狂奔。 屋子里的凝落,静静地唱着歌,回忆着曾经的那些拥有,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一遍一遍,反反复复低声吟唱。 忽听,房门被剑划破的声音,一束光子门外射进来,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人,一袭黑衣,质地上乘,还有他分明的轮廓里透着焦虑与欣喜,于是她对着他,微微地笑了笑,想必自己出现幻觉与幻听了吧,还是以前依靠过他,所以才会这般想念?或者……她的心底一直住着他,不曾改变过? 不管了,不管了吧,什么样的原因又有什么要紧,这一刻她感觉幸福,感觉满足,那就好。 见到她惨笑,他的心突然被扣得很紧,狂奔过去,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嘴里呢喃:“落落?”怀里的人并不挣扎,只是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抬眸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昏睡过去了,于是喊道:“落落,怎么了?落落?”不同于一代帝王的冰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心疼。 怀中的女子瘦了,憔悴了,他看着看着,突然很责怪自己,那天不应该顺了她的意,让她一个人走的。 外面传来打斗声,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这次进宫他没有带任何一个人来,只有陈常在,难道被发现了? 苍枫影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来,正要步出屋子,打斗声却更近了。 有人吼道:“陛下,他们在里面!” 不算强烈的光线,百里寄寻应声而出,站在众人面前,然而挡在他面前的是一身血衣的陈常在。 百里寄寻望着他怀里的女子,不禁眸光微动,他找了这么多天,竟不曾想过她还在自己的凝思宫,只是这条暗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还是有人背着他建造的?他不禁怒从心来,却还是强忍住,道:“苍枫影,放下她!” ------------ 第十四章 他用过的 第十四章 他用过的女人 “百里寄寻,落落是朕的妃子,你叫朕放下谁?”苍枫影看也不看他,直直回答,他平生最讨厌的事情便是被威胁。 “在这里的人谁可以证明她就是你的妃子,更何况你的妃子这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显然,苍枫影的话语刺激到了他。“更何况,你只身闯入我寻致国皇宫,还想着要全身而退么!”站在众人面前的百里寄寻,暗淡的烛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另一半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但是还是可以从他的声色里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苍枫影闻言,并不做声,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这里空气湿冷,况且看样子她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再这样下去,怕是她的身体招架不住,于是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朕不能全身而退,我们何不出去再说?” “朕凭什么答应你!”百里寄寻冷冷回道。 “就凭你也在乎朕的落妃!”苍枫影势必一脚一脚踩在他的心上。 百里寄寻像是突然想到对方怀里还抱着凝落,他不过思虑片刻,便命了众人,道:“退出去!” 苍枫影抱着怀中的人,一步一步跟着众人往外走,小心翼翼到了极点。此刻他心里并不做他想,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保得住怀里的女子不受伤害? 气氛诡谲到了极致,谁都没有说话,只见刀剑在灯光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谁都知道苍枫影手下的这个人武功了得,而苍枫影的武功应该不在他之下。 众人纷纷往后退去,直来到宽阔的院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底下的人只等着他们的主子发话。 “把凝落放下,朕放你出宫,出了这皇宫,是生是死,朕不管你!”百里寄寻领先开口。“否则,别说你带不走凝落,就连你,也逃不出去!” “你以为朕是贪生怕死之人?”苍枫影弯起唇角戏谑而笑,道:“更何况,就凭你也拦得住朕?” “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是……你怀里的女子呢?她身体虚弱你不知道么?还有……你苍国的子民不是都在等着你么?怎么,你现在弃苍国子民到此只为一个女子?”百里寄寻说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道:“再说了,朕若想杀你,易如反掌!别说拦不住这等狂话!”夜色下,微风掠过,轻抚他的衣摆。 “呵!你以为这样说朕就会放弃落落吗?告诉你,不可能!动手吧!”他知道,此次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手,他不要再饱尝那种长久的相思之痛!而且,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不出去,即使杀不出去又如何,苍国还有倚宸,他若去了,倚宸一定会回来的。他就是这么笃信!谁都不能耐他若何! 局面正在僵持,突然有声音闯入——“落落?”是南宫楚柯,只见他大步向前,想要夺过苍枫影怀里的女子。 苍枫影待看清了来人是南宫楚柯后,便也没有防备,只任他抱住自己的妹妹。 “南宫楚柯,将凝落抱过来!”百里寄寻吼道。 苍枫影来不及反应这是怎么回事,怀中已经空空如也。南宫楚柯投靠了百里寄寻?!他心中一阵怒吼,正欲上前去夺,只见南宫楚柯已经抱起凝落往一边奔去了,而此刻挡在他面前的是几百甚至上千御林军! “杀!”百里寄寻一声令下,剑影晃动,苍枫影处身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此地,唯有他和陈常在在杀敌!而百里寄寻则站在一旁冷冷观看。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他心爱的女子。 苍枫影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心下并无惶恐,这样的结局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没有做好落落被人夺去的心理准备。 恼恨充斥着他的心房,一瞬间剑锋加快,向周围的人刺去,可是对方这么多人,他哪里招架得住?就算他拥有绝世武功,也断然不能和这么多人拼耗体力。可是他也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夺走。 不远处的陈常在已经躺倒在地上,已被人挟持住。只听百里寄寻道:“苍枫影,你今日是逃不掉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陛下,请准许臣杀了他!”底下是南宫楚柯的声音。这是他的仇人,他想要手刃的仇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会没有家,没有亲人吗?想到这里,只见他眼眶发红,露出危险的信息。 百里寄寻闻言却不做声,依旧是冷冷地看着,等着苍枫影的回话。 奈何,苍枫影却只顾杀敌,未曾理他。 却又听他道:“如果你是为了凝落在这里拼杀,那么朕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凝落已经有了朕的孩子!就算你愿带她回去,她也不会和你一起回去!”就算得不到,至少也要来个玉石俱焚,他若心死,必然不会再对凝落动半点心思! 苍枫影闻言,身躯一震,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说,她怀有他的孩子?怎么可能? 正在分神之际,只见众人已将剑尖对准了他,正要刺去,却被喝住:“留活口!” 苍枫影依旧怔怔的,他的脑中满是那句——她有了他的孩子!一簇簇的华光映衬在他的脸上,显得苍白而无血色。 “苍枫影?”一个狐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只见女子拨开众人,直往中心走去,脚步有些虚浮,像是要去见她此生的良人。走近了,真的是他,他来了,到她的寻致国来了。她的内心不禁一阵激动。 “依循,到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百里寄寻冷声喝道:“将他押下去!” “寄寻哥哥,你要对他怎么样!”依循公主拦在众人面前,硬是不放行。 “他是苍国君主,你说怎么样?把公主带走!”百里寄寻不容分说,直接命令道。 “我不准!” “不准?你凭什么不准?”百里寄寻也不管她,直接命了人将她拖下去。 “寄寻哥哥,自从父皇去世后,你就没有对我好过,到底是因为我没有父皇了,还是因为你的心里就只有南宫凝落!”被拖住的依循公主一边挣扎着一边倾尽全力吼道。这是她的心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呢? 百里寄寻命人停下,走到她身边。只道:“他是苍国的皇上,朕不杀他,寻致国便会没了。” “哼!寄寻哥哥说这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吧?当初若不是寄寻哥哥,父皇怎么会同意答应我嫁到苍国去,还有,不要说月华怜去苍国不是你暗中的安排,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所以你才设计让她心甘情愿嫁到苍国,好与你收集情报。后来她回来了,你爱上了南宫凝落,所以你才会找这么多借口,说是她自愿去的,与你无关!”百里依循一口气说完,只觉心间畅快,她是不聪明,但是不代表她傻,什么也不知道!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依循公主偏过头去,一股腥味自唇角处溢了出来。他又打了她,这是她第二次挨打,而且两次打她的人都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哥哥! 于是吼道:“我恨!我恨你!” 百里寄寻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暗淡的灯光下,只听风轻轻吹过,令人不禁觉着有些凉,最后才听他道:“带下去!” 待依循公主走后,百里寄寻才转回身来,定定地望住苍枫影,道:“凝落有了朕的孩子,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的声音绽放在凉凉的秋天里,略显得意,让人听了却又无限悲凉。 “你强迫她的?”苍枫影抬起他那由于愤怒而微红的眸子,定定地望住他,像是要喷出血来。 “是与不是重要么?”百里寄寻轻声笑道:“强迫一个女子?苍枫影,你是以为朕的寻致国缺少美女么?” “谁知道!”苍枫影说着,顿了顿,又道:“没想到朕用过的女人,你也稀罕!” “苍枫影!你!”南宫楚柯冲了出来,他怎么可以如此侮辱他的妹妹,什么叫做他用过的女人!说罢举剑欲砍、却被百里寄寻拦住,“他还不能死!” “苍枫影,你看看,你的臣民都想着要杀你呢,可见天也要亡你苍国。”男子说罢,哈哈大笑离去。 “苍枫影,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而且……你说的话,我会转告落落,你……不配做她的夫君!”南宫楚柯狠狠道,却收剑入鞘,也大步离去。 苍枫影就这样任人将刀子架在脖子上,不做任何挣扎。若是心死了,还有什么可以挣扎的? 她已经住进他的凝思宫,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并且还怀了他的孩子,那么他苍枫影可还剩下什么?是不是一开始就已经错过?想到这里,他暗自自嘲起来,自他唇角溢出的是悲凉的微笑,不知究竟藏匿了多少心碎与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他跟着众人走,暗淡的月光打在他黑色的身影上,没有任何不同,有的只是悲凉的心境罢了。 原本,他还在想,此生除了她,他什么都不要了,没有想到第一次做这样的赌注,这样的牺牲,他便输得彻底,如此彻底。 哈哈……哈哈…… ------------ 第十五章 凝落醒来 第十五章 凝落醒来 粉衣女子在房间里踱了好几步,最终才停在一只古董旁,那古董是一只早年就放置在那里的花瓶,好像是她第一次住进这里来便有的,见证了她的成长,最终她的离开,然后归来。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可是这只花瓶却还是好好的。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双手举起花瓶,“砰”的一声,只剩满地的瓷片,瞬时,无人敢近女子身边一尺。 她的唇上完全褪去血色,只剩一片惨白,问道:“陛下是怎么找到南宫凝落的?” “苍国皇上来了,然后在凝思宫找到的。”底下,暖儿细细地回答。至于月华怜劫了南宫凝落这件事她也是不知,但是就刚才月华怜的反应来看,暖儿心中便有了个大概。于是怔怔地看着月华怜,这个女子,她很久以前便跟着了,她知道她喜欢百里寄寻,但是她不知道她会为了一个男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显然是迷失了自己,既然都迷失了自己,那么对方还凭什么爱你,但是这话暖儿没有说出来。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月华怜走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眸子泛红,里面却无悲伤,怕是嫉恨。 “暖儿没有想到过落妃娘娘是怜姑娘劫走的。”她如实回答,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如实回答,月华怜也是会感觉到的,毕竟这不是一个愚笨的主子。 “是我劫走的又怎么样?你出去说啊!”月华怜手下用力,暖儿只觉下巴吃痛,再被她一推,整个人便跌倒在地。道:“怜姑娘才是暖儿的主子,暖儿绝不会吃里扒外。” 她说的是真心话,无论怎么样,怎么样的过程,怎么样的结局,她都不会背叛眼前的女子,但是如果在衷心的基础上还能保护落妃娘娘,那么她也会尽心竭力。 “不会吃里扒外吗?是不是这样也代表着我说什么你都会做,并且是绝对的衷心?”月华怜俯下身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脸上爬满了嫉恨的表情,却也因为嫉恨而丧失了原本美好的面容。 “是,只要怜姑娘吩咐,暖儿都会去做,去苍国之前是这样,在苍国是这样,以后都会是这样。”暖儿说这话的时候,平淡无奇。 因为她还记得月华怜给过她的每一个温暖瞬间。纵使再后来她的嫉恨将她的善良消灭殆尽,但是她给过的温暖却是真实地存在过。 “那好,我势必要了南宫凝落的命,你懂的。”月华怜背过身去,淡然说道。 “暖儿知道。”像是早就了解一般,暖儿轻声回答,她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时间一直推迟到现在,已经不算晚了。 “暖儿,让她死,你可会恨我?”月华怜转过身来,突然细声问道,声色温柔,眸光却又清冷无比。 “怜姑娘是暖儿的主子,主子让暖儿去做什么,暖儿都应当尽力而为,哪里有记恨的道理?”暖儿不再看她,声音低沉。 “既然如此,早些下去歇息吧。”月华怜望着天边,吐了一口气。 暖儿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正走至门边,却又听她喊道:“暖儿?” “暖儿在。”她顿住脚步,转身回答。 月华怜走过去,掏出怀里的巾帕,道:“刚才是我下手太重了。”说罢,举手为暖儿拭去她脸上的灰土。其实脸上并无灰土,只不过是想要拭去她刚才给她的伤害。 “暖儿不痛,谢谢主子。”暖儿拒绝道:“如果主子没事,那么暖儿先下去了。” “暖儿,我喜欢陛下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不能让任何人将他从我身边抢走,你,明白吗?”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极缓,像是在做重大决定一样。 “暖儿明白。”说罢退了出去。 月华怜望着她走出去,这才收回那仍然落在半空中的手,悲凉地笑着,笑着,竟有一行清泪滑过她的面颊,像是害怕被边上的丫鬟看见,立马拿出巾帕拭去。 —— 凝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落日黄昏,只觉得浑身酸疼得厉害,睁开眼帘,映入眼底的人——“啊”,凝落不禁一声大喊。她明明记得抱起她来的是苍枫影,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守在她身边的是百里寄寻?看着眼前的人,凝落心中不禁一阵空落落的……有着难言的悲痛。 “你醒了?”百里寄寻见她醒来,淡淡地问了一句,眸中是掩藏不住的喜悦之色。 凝落强忍住心头的淡淡失望,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嗯。”眼神在地州环顾了一周,皆不见他的身影,难道在牢里的一切皆是幻象,他,不曾来? 不不不,她极力否认着,因为有他在的感觉是异样的,他一定是来过,可是现在呢,他在哪里? “你在找什么?可是饿了?”百里寄寻见她这副神情,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坚决不会放弃,哪怕是用尽手段。 “没找什么,我渴了。”凝落忙遮掩道,也许真是自己的幻觉也说不准,呵呵,就当一场海市蜃楼吧。 是时,百里寄寻已经命人拿了水来,递到她面前,想要喂她喝下,却被凝落一口拒绝道:“陛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无论怎么讲,她现在可还是苍国的妃子。 “也好,饿了么?饿了,朕就叫人备饭来?”即使是这样看着她,他好像也心满意足。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刚刚醒来,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吃饭,更何况,还是看不见苍枫影的情况下,她以为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他,没想到,竟是自己美梦一场,当真是可笑。 “那好,你继续睡,我在边上守着你。”百里寄寻为她掖好被子,淡然坐在床边,嘴角处是满足的笑容。 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被别的男子抱在怀里,彼时他的心情是暴躁和嫉恨,直到她落入自己的怀抱,他才发现生命原来可以这般圆满,为何他以前一直都不知道? “陛下…… 是怎么找到我的?”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出来,“还有,是谁劫走的我?” “你不是说还要睡一会儿吗?等你醒来,吃饱了饭,我再告诉你,可好?”此时他就像在哄一个孩子那般,小心翼翼。 凝落见他如此,虽然心里急着想要知道,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跟他撒娇说:我要知道嘛,我就要现在知道嘛。 这样的事情她可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只好再次闭上眼睛,睡了下去。 其实说要睡觉,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只是想要重温一下,有他的那个梦的真实,抑或是借助这一觉来抚平一下自己失望的心绪。 被子底下,她缓缓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那里一觉微微隆起,虽然还不太明显,但是她自己可以感觉得到。她暗自叹了口气,经历了这场灾难,幸好孩子还在,若是孩子也去了,她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只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睁开眼睛来,百里寄寻依旧坐在边上,淡笑着望着她。“怎么醒了?” “原本就不打算睡着,我饿了,现在可以吃饭吗?”其实他来不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有怀里的孩子,陪着她一起,哪怕日后她变得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总还是她的唯一。 此次用膳,百里寄寻倒是很注意,只挑了些清淡的食物过来,他说:“你的身体刚好,不适宜吃过于油腻的东西。如果实在是受不了,再忍两天,这样对你的身体才有好处。” “陛下说的,我都知道,多谢陛下。”看着给她夹菜的百里寄寻,凝落谢道。她突然发现,这是第一次她吃饭的时候,他坐在一旁,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 于是问道:“陛下不吃吗?”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一国君主,怎能和敌国妃子一同吃饭? “凝落想要我也在这吃吗?那好,我在吃便罢了。来人,添副碗筷。”百里寄寻笑得极其满足。 凝落看着他,既然问都问了,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来,只得随他去了。 可是最后竟是她吃得比他还少,他倒像是许久没吃东西了似的。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怕是也不为过。凝落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好笑道:“陛下是有几日不曾吃过饭了?”没想到这一问,又是给她自己找了烦恼。 只听他说:“自从你消失后,我便没有安心吃过一顿饭。”连带她昏睡的这一天,怕是有四天了吧,为她,四天来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也不曾安心睡过一次觉。 百里寄寻此刻幸福得不成样子,便没有注意到凝落倏然变得黯淡的神情。一个男子如此对她,她该何德何能?且不说他是一国之君的事情,哪怕他只是一个寻常百姓,这份恩情,凝落也是报答不了的。于是转移了话题道:“现在陛下可以告诉我,陛下是怎么找到我的了吧?” 她记得她一直呆在一个潮湿并且黑暗冰冷的暗室里面,想要找到那里,怕是不简单。 “这是我的后宫,想要找一个人,哪有这么难?”百里寄寻平静地说道,眸中带着淡淡的痛意,像是不愿再提。 凝落觉着他说得也对,这是他的后宫,想要找一个人,怕是不难,只是其间过程有些曲折罢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么多天以后被找到。想来这劫她之人必定也是不容小觑的。 究其一,那人竟敢在皇宫里劫走她。 究其二,百里寄寻在这么多天以后才找得到她。 这些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不容易办到的。只是那个劫走她的人究竟是谁呢? 于是问道:“陛下可知道是谁将我劫走的吗?” 百里寄寻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沉声道:“还在查。”敢这般放肆之人,他断然不会放过。 ------------ 第十六章 愿你安好 百里寄寻为了让她好好养身体,便不再允许她出凝思宫,自然也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并且还加派了守护的人手。// 这么些天来,凝落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偶尔呕吐,太医说,害喜,这些都是正常的。 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面赏菊,早菊一般开于九月,看来炎炎夏日早就过去了,凝落深吸一口气,是浸脾的凉秋。这么些天了,怎么都不见陈大哥来找她呢?凝落突然想起,自从自己被人劫走之后,陈大哥便不曾来过,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被劫的事,还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住了? 正在想着却听冬春走了进来,道:“落姑娘,怜姑娘身边的暖儿姑娘求见。” 暖儿?她来做什么?凝落蹙眉,难不成她是来慰问自己的? 凝落嘲讽地笑笑,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人。”对于暖儿,她没有恨意,只是觉着没有再见的必要罢了。 底下的丫鬟去了一会儿再次回来说:“回落姑娘,暖儿姑娘说了,若是姑娘不肯见她,她便明日再来,若是明日再不肯见,那么便后日来,直到落姑娘答应见她为止。” 凝落微微蹙眉,想不出她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告诉自己。既然她这么执着,那么就看看她会不会坚持天天过来。若是明天来了再说。 于是道:“那你就去告诉她,让她坚持过来,直到我想见她了再说吧。”她现在除了楚柯哥哥,不会有其他亲人,还能出什么事呢,再说就算楚柯哥哥出事了,百里寄寻应该不会瞒她,况且楚柯哥哥还是将军,出事的消息也会无法隐藏,所以,现在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以后再做打算。也许时间久了,楚柯哥哥的恨意也会淡去,到时候找出那件事情真正的幕后主使才会更加有迹可寻。 因为只有等人的头脑清醒了,一切才都可以迎刃而解。 翌日,凝落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旭日东升了。 最近几日着实瞌睡得很,甚至比最瞌睡的时候都要厉害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满意而又安详地笑了笑。叫人打了水来洗漱。 冬春再次来说:“落姑娘,怜姑娘那儿的暖儿姑娘又来了。” 当真是不死心啊,凝落笑笑,不说话。她们之间的主仆情意早就断了,这又是何必? “落姑娘你真的不要见暖儿姑娘吗?昨日她可是在宫外候了姑娘两个时辰呢。”冬春说着,有些不忍。自从她服侍凝落以来,都觉着这个主子一点架子也没有,对他们也是极好,怎么却对一个外宫的丫鬟如此相待呢。着实让她想不通。 “既然这样,那么你去叫她进来便是。”若是她天天来,她还真怕自己会烦。就这次,最后一次,有什么事,这次解决,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洗漱完毕,凝落就坐在座椅上等着她来。 她们有多久没见了?其实也不算久,只是也许就像百里寄寻说的,她曾经习惯她的照顾,于是才这么十几日的时间,便觉着有些久了。 暖儿进来,着了一袭淡绿色丫鬟服,白皙姣好的面庞依然如旧,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黯淡……说不上是哪里黯淡,怕只是一种感觉罢。 “你不用行礼,这里不是苍国,你有话就直接说吧。”凝落见她进来,正要屈身行礼时,便直接说道。 暖儿也不拒绝,走进来,也不说话,倒是拿眼瞟了旁边的宫女,凝落会意,便把宫女奴才们都给遣走了。之后淡然问道:“有事说吧。” “暖儿给娘娘请安。”她跪下道:“无论在苍国与否,娘娘永远都是暖儿的主子,暖儿见了主子总是要行礼的。” 凝落见她这般,也不拒绝,道:“既然这样,那便起来,但是有句话,我还是得帮你纠正一下,你的主子一日是怜妃,便会永远都是怜妃,我,不是。不是你的主子,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若是她是她的主子,那么她就必须全心全意对她衷心,可是暖儿她做不到。 “不管落妃娘娘怎么说,暖儿认定了,便只是暖儿一人的事,落妃娘娘您不必放在心上。”暖儿低头说道,顿了顿又道:“暖儿前来,主要是来看看落妃娘娘您身体是否安好?” “只是这样吗,没有其他事?”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在自己面前装。她若是不累,她还觉着累呢。 “就只是这样而已。”暖儿抬起头,目视着前方,目光坚定。道:“以后没有暖儿的照顾了,娘娘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今日的她,怎么怪怪的,但是却想不出来怪在哪里,凝落抬眸,对上她的眸子,只见她的眸子有些许的闪烁,于是问道:“你坚持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两句话?” “不是,暖儿想说的是,只要娘娘您得安好,那么暖儿就会很放心。”她复又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虫,像是在喃喃自语,偏偏凝落却又听得真切。正在凝思之间却又见她抬起头来,大声道:“以后无论出什么事情,暖儿都希望娘娘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何保护好自己。” “这个,我自然是会的。”凝落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眼睛里塞满了疑问,暖儿她,为何说这些话? “娘娘是不是很想知道暖儿为什么突然过来说这些话?”像是明白她的疑问,暖儿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暖儿特获怜姑娘准许离开皇宫,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今天只不过来与娘娘您辞别而已。” “那如果我今日不见你呢?是否打算不再等下去?”凝落只觉这不是她真正的意图,但也只是只觉而已,不好明了道出。 “暖儿有把握娘娘今日会见暖儿的。”因为她了解她。她的心,软得让人心疼,却又莫名地怕她受伤害,所以她今日才会过来嘱咐她,若她安好,那么便好。 凝落看着她,不再说话。 能这样被人看穿,不知道是她的幸福,还是她的不幸? 自暖儿来找过她以后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凝落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者事情根本就是暖儿所说的那样,她获准出宫了,所以只是来跟自己道个别?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就好了。 冬春慌慌张张【⑥0お城-6҉0҉s҉h҉u҉.҉c҉o҉m҉】地跑进凝思宫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正要出去的宫女身上,很久才抚平了心绪,道:“落姑娘,暖儿姑娘她……她……”说着眼眶发红。他两素日并无交情,怎的今日却这般吞吞吐吐。 “暖儿怎么了?”凝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团团笼罩着她,令她徒然见喘不过气来。 “暖儿姑娘她……上吊自杀了。”冬春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着说道。 自杀?凝落不禁身躯一震。翕和着嘴唇,问道:“你说她……怎么死的?”她不是说她已经获准出宫了么?怎么却又是上吊自杀了?她倒宁愿她是出宫了。 “暖儿姑娘,她是上吊死的,自缢在她的房间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冬春颤颤兢兢说道,刚才她出门,便看见有人将暖儿从房间里面抬了出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个大概,一急之下,便跑到凝思宫来赶忙告诉凝落。当时真的把她给吓坏了。那样惨白着的一张脸,还有脖子上那条醒目的瘀痕,令她看了都不觉心底一颤。 “那她的遗体被安置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凝落急急说道,那个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说只要她好那么便好的女子,怎么就……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说什么她也不相信! “落姑娘,冬春也不知道她的遗体被抬到哪里去了,但是奴婢想,怜姑娘她应该是知道的。”冬春说着,便低下头去。 月华怜知道?对,她是暖儿的主子,她应该知道才是。 哪里想着就要往外跑去,却被冬春一把拉住道:“落姑娘,您忘了,陛下不准姑娘出去,若是有个闪失,怕是这宫里的所有奴才都是要陪葬的。” 凝落脚步生生被止住,她相信冬春口中所说的,若是她再出什么事故,怕是百里寄寻真的不会让凝思宫里的人好过,上次就是一个好的证明。 但是……她真的想去看看暖儿,那个陪了自己很长时间的暖儿,哪怕她的情意是假的,但是那些陪伴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甩开冬春,也不顾及其他,便大步走出去,才刚出宫门口,便见一袭粉色衣衫的月华怜已经等在了门外。 “南宫凝落,你这么急着去做什么?”月华怜一脸讥诮之意,脸上完全看不清悲喜。隐约间竟觉她的脸上暗藏着愠怒。 凝落就那样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是啊,暖儿的主子是月华怜,她去做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暖儿临死前来找过她吗? 那个时候暖儿就已经准备好要去死了的,只是她没有及时发现,所以才会断送了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第十七章 为她而死 第十七章 为她而死 “暖儿……她在哪里?我想见她……”凝落说着,语气有些弱下去。她……还是没有能够接受暖儿已经去世了的消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她完全招架不住。 “见她?你凭什么见她!”月华怜逼近,冷声说道。 凝落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悲痛,但是隐藏在这悲痛中还有隐隐的狠戾与不甘。于是说道:“再怎么说,暖儿她曾经也伺候过我,如今她去了,我去送她最后一程,也是说得过去的。”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无论之前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们之间的主仆情意也是不会被时光隐去的。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不可以。 “暖儿她虽然伺候过你,但是我却不承认你是她的主人!南宫凝落,你要明白只有我月华怜才是她的主人,所以……你没有资格看她,明白吗?”月华怜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凝落去看暖儿对她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我不管自己是不是她的主人,我只知道她曾经在我的身边呆过,如今她走了,我很难过。”是啊,凡是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 “你很难过?!”月华怜突然悲凉地笑了起来,道:“那你可知暖儿她是为谁而死的?为你,因为你,暖儿是为你而死的!你知道吗!” 月华怜说着,将一团揉皱了的纸使劲儿地砸在凝落的身上,道:“看看,看看她的遗言!看完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难过!” 凝落捡起地上早已被揉皱的纸团,展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怜姑娘,能陪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暖儿很是满足,谢谢怜姑娘给过暖儿这么多,如今暖儿去了,怜姑娘要好生照顾自己,暖儿只求求怜姑娘能放过落妃娘娘,她是好人,如同怜姑娘您一样,待暖儿都很好。若有来生,暖儿定当报答。——暖儿。” 还未看完,眼泪已经在她眼里氤氲开来,这就是暖儿去世的原因吗,原来是因为自己?凝落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她之前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还不想见她,可是她却是为了不想帮月华怜来害自己而选择了自杀,凝落突然想笑,笑自己太过愚笨,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南宫凝落,不要给我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我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抢走,先是陛下,再是暖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月华怜失控地想凝落扑过来,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百里寄寻为了她不要了自己,现在又是暖儿为了保她,而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可是她还没有扑到的时候却被前来的冬春给及时挡住了,冬春道:“怜姑娘,若是落姑娘出事了,陛下是不会轻饶的。”声音虽小,却包含了浓烈的护主之心。 “不会轻饶!你是说不会轻饶我吗!”月华怜厉声道,说着竟扬起巴掌,狠狠地打在冬春脸上。 “月华怜!”凝落吼道,冬春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纵使说得不对,也由不得她来打! “怎么,心疼了?一个婢女就值得你这么心疼?哈哈……南宫凝落你可真会装啊,难怪他们一个个的都护着你!哈哈……”月华怜笑着笑着,竟然就这般离开了。 凝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的咽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得吩咐冬春赶紧下去用冷水敷了敷她的脸。 她仍然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很多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可是又不是梦,因为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内心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存在得那么明显,让她一生也不敢忘。 正在愣然间,却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凝落抬头,来人竟然是楚柯哥哥。 还没有靠近,便听他问道:“落落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楚柯哥哥怎么来了?”哪怕是有再多的伤,她也不想让楚柯哥哥知道,这样只会徒增他的伤心而已。 “我听说苍国已经派兵攻打寻致国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南宫楚柯说着为凝落捋顺了挡在额前的发丝,小的时候,他们便常是这样的,只是长大了以后,很少见到了。 苍国攻打寻致国?凝落一愣,怎么……怎么会是苍国攻打寻致国呢?苍枫影就那么急着要灭了寻致国吗,还是他害怕日益壮大的寻致国?他那样傲气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吗? “楚柯哥哥要……出战?”她突然想到这里,语气生涩地问道。 “是啊,我现在寻致国的将军。”南宫楚柯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选择,他怕是也不想去的。 “楚柯哥哥可是忘记了,这次来的,都是我们苍国人?”凝落试着提醒,她不想看见两国厮杀,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苍国人死在哥哥的手下,更不希望楚柯哥哥……出事! “苍国人?我当然没有忘记,但是当我们南宫家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只想着要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他们可曾想过我们南宫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口都是苍国人!” “……”凝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楚柯哥哥心里这么浓烈的恨意,她曾经是没有想到过的,难道一切都变了,因为一切没有了,所以才一切都变了? “楚柯哥哥,我觉得杀害我们全家的不是苍枫影。”凝落抬眸望进南宫楚柯的眼里,试图说服他。她总觉着这期间有蹊跷,但是现在她还没有能力去查明真相。 “哼,落落你现在还在为他说话!我现在不管是不是他杀害我们全家的,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将我们全家抓起来的,而且南宫家所有人都是在他手下的剑下死去的!”南宫楚柯的气血再次上来猩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血来。顿了顿又道:“你昏迷的时候,苍枫影来过了。本来陛下是不准我说的,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那天苍枫影他说——说,你是他用过的女人,落落,难道这些都还不足以你恨他吗!”自尊心强大如落落,他就不信,这句话对她构不成打击! 果然,凝落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他真的来过,可是他为什么又把自己留下呢?而且还说了,她是他用过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如此而已吗? “落落,你没事吧?”看见她的眼泪落下来,他慌了,他没有想过凝落的感受,没有想过她会哭,他只是想要她和他一同恨苍枫影,可是……可是……那是她的夫君,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呢。 “是楚柯哥哥的错,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落落,你不要哭。”南宫楚柯越说越心疼,他从小最舍不得的便是看她哭,那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着的妹妹啊,可是他现在在对她做什么! “我没有哭啊。”凝落仰起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却还是扯开唇角笑了出来,她是不应该哭的,她怎么能哭呢,那个男子早就放弃她了,不是吗?他们之间早就应该结束了,不是吗?可是她为什么还在奢望,是不是正是因为奢望,所以自己的心才会这般痛? 但是痛是她自己的,她怎么能让楚柯哥哥知道?楚柯哥哥是那么的恨他! “落落,你不要这样,是楚柯哥哥错了。”南宫楚柯伸手去为她擦拭仍然挂在脸上的泪水,心如刀绞。 “落落没事,真的,楚柯哥哥,你赶紧走吧,这里是后宫,若是被人说闲话了可不好。”凝落试图把他叫走,不想他再次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伤痛,于是唇角再次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嗯……”南宫楚柯显得有些不太放心,但是还是得移步离开,毕竟凝落的话也是正确的,这里是后宫,他真的不该长时间在此逗留。 看见楚柯哥哥离开,凝落这才步回凝思宫,唤了婢女去打水来,现在的生活没有了暖儿,自然也没有了他,但是她还是她,还是她啊! 她就这样将帕子久久地敷在面上,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了?怕是暖儿还在的时候,她便喜欢拿帕子敷在自己的面上,那个时候她才入宫不久,她和他……他们之间还是隔着很远的距离,那个时候他还不待见她呢,可是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如今……这些她都不记得了,而且她也不想记得。 可是……为什么今天敷在她面上的帕子会越来越湿,越来越凉呢? “落姑娘,您的帕子怕是已经凉透了,要不要……”婢女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道:“没事,你先下去,所有人都下去。” 她就是如此倔强,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包括她自己,若是实在忍不住,那么就把自己的脸蒙起来,这样她就不会看见自己的眼泪,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有多悲伤。如此长此以往,一切便都会好起来的。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第十八章 战事起 第十八章 战事起 “苍国终于派兵攻打了吗?”绛紫色衣衫男子负手而立,冷声问道,话语里像是充满了久远的等待。 “回陛下,是的。”底下的大臣答道。 男子来回踱了几步,立定,道:“朕,御驾亲征。”他等这一场战事已经很久了,这下他倒要去会会没有了苍枫影,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能耐,竟然敢对他寻致国发动进攻! “陛下,三思!”底下拜倒一片,只为乞求他们的圣上不要如此冒险。 但是百里寄寻却不理会,直接走下台,伴随着他离开的背影,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此事无需再议。 寻致二十九年秋,苍国带兵攻打寻致国,寻致陛下御驾亲征。 一战,双方势均力敌;再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寄寻纵马前倾,望着对面同样一身铠甲的男子,只观其轮廓,便知是苍国的宸王,果然,身手与气度都不错。 百里寄寻冷笑一声,道:“怎么,苍枫影没有来吗?”他这一笑,笑得得意,笑得志在必得! 闻得他的笑声,苍倚宸未见有何错愕之色,看着他倒是如以前那般如沐春风,只是其间掺杂了凌厉之色。他道:“一个小小的寻致国,哪里用得着本王的皇兄御驾亲征!” 语毕,顿时狂风大作,卷起尘土飞扬,秋日的凉风簌簌而来,还袭来了让人难以抵挡的尘沙! 百里寄寻面色一凛,道:“是用不着苍枫影,还是他根本就不在苍国,或是……他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必定军心大乱。苍国的将士们个个心怀疑惑地望着苍倚宸,试图在他身上找到答案。毕竟苍倚宸曾称他们的皇上突然卧病不起,已有好几日不曾上朝!如今战事一起,自然是苍倚宸带兵出征。 对外只称:寻致国野心昭著,有一统天下之心,苍国作为大国,必须除之而后快! 然而,却不见他们的君主,只来了一个宸王! 毕竟宸王向来只是个闲适王爷,对将士们都不是很熟悉,难免让大家猜忌。 风过,苍倚宸调转马头,道:“难道大家认为本王此举不能获胜吗?小小的寻致国难道还要皇上亲征不成!”声音铿锵有力。 将士们闻言,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道:“我们相信王爷,我们相信王爷!”一声盖过一声,好似长江后浪推前浪! 苍倚宸回头,对准桑丞相笑了笑。 他知道皇兄在百里寄寻的手上,所以才会这般着急地发动进攻。 皇兄在来之前已经写好了圣旨:若是他出事,那么苍倚宸继位。 他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回来!他苍倚宸不想要这么重的胆子!但是他还是来了,为了苍国,为了皇兄,还为了落妃嫂子。 所以,他笑了。 凉风再次袭来,只听百里寄寻一声令下:杀! 两军交融,就连刀剑碰撞的声音也是浑浊无比,听不真切! 如同苍倚宸一样,百里寄寻每到之处,都有一大片人倒下。果然,当初寄寻太子的名声不是空有其名,当真是能以一敌百!相比之下,苍倚宸便有些弱,毕竟是当久了闲适王爷。对这等战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不过,幸好已经经历了昨日一战,如今,便得心应手了许多。 靠近了,才发现一个很扎眼的身影,苍倚宸心底一震,这个长相和落妃嫂子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莫非……是南宫楚柯? 他投靠寻致国了? 感应到对方的目光,南宫楚柯转身过来,仇恨的眼神从苍倚宸身上一掠而过。转而专心杀敌去了。 苍倚宸纵马上前,与他交起手来。 看来他没有认错,对方的确是南宫楚柯!苍倚宸忍不住大喊一声:“南宫楚柯!”他们是见过面的,那次他们打算里应外合救走南宫一家人,但是最后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寻不到他,不知他为何要投奔寻致国,这等叛逆之事,他怎么会去做?苍倚宸一时心乱如麻! 若对方是百里寄寻,怕是他已被擒,但是对方却是南宫楚柯,与他一样,心乱如麻。 “今日你我各事其主,不必诸多顾忌!”说罢,便是扬戟刺去! 苍倚宸险险躲过,道:“本王未曾顾忌,只是为何你要投敌叛国!”说话间,亦不忘厮杀。 “投敌叛国?”南宫楚柯冷哼一声,道:“若不是苍枫影有负我南宫家,我今日何须如此!” “若不是你父亲有谋反之心,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作为人子,不检讨也就罢了,竟然还投靠敌国!”苍倚宸怒从心来,随即使出浑身解数,与南宫楚柯厮杀在一起! “纵是我父亲有谋反之心,那其他人又是何辜!”两人说着,剑下皆不退让! “呵!你的家人死了,便怪在本王皇兄的头上!枉本王昔日还觉着你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你竟这般敏顽不灵!”苍倚宸无意再与他多话,下手一次重于一次,可是南宫楚柯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毕竟是他在军营呆了这么久,满身都是仇恨,身上的戾气也是极重的,下手一点都不比苍倚宸轻。 几招过后,南宫楚柯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道:“若不是苍枫影下的杀令,我南宫家会如此亡吗!”所以他恨,恨苍枫影夺了他完整的家,夺了落落,夺了凝柔,还夺了他这么多的亲人。 “笑话!南宫景程犯错了,难道不应该惩罚吗?而且苍国律令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不要告诉本王你的父亲不知道这些,知法犯法,该当何罪!要恨你就该去恨你那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的父亲!”苍倚宸说着,顿了顿又道:“况且本王的皇兄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他,怕是还派了落妃嫂子前去游说,难道你敢说这一切都怪在本王的皇兄吗!” “哼!我管你!我只知道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苍枫影的手中,我要报仇,如此而已!”语毕,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个是恨意满腔,一个是对其冥顽不灵的无奈!只是相同的是,谁都不肯轻易放过谁! 秋天的风很凉,干燥的季节里尘沙漫天,吮吸着众人身上的汗水。 然而染遍尘沙的却不是汗水,而是鲜艳的鲜血,触目而狰狞。 谁都没有想过,最终这些鲜血将会怎样干涸,这个世界又将如何重新恢复干净。 仿佛是被汗水迷糊了双眼,众人看起来都有些盲目,盲目地厮杀。 一场大雨便在这样的境况中悄然而至。 最终慌忙逃窜的是寻致国的军队,因为他们的将军南宫楚柯被苍倚宸砍了一刀,受伤了。 将士们都无心恋战,单看着两个军队往不同的方向远去,鲜血遍地,等待着雨水的冲刷,除了被砍到树枝,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枯黄的树叶落下,两国战事突起,尸体遍地,边境地方也是饿殍千里。 闻说楚柯哥哥受伤了,凝落二话不说,直接出了凝思宫。 却被底下的侍卫拦住:“陛下说,落姑娘不得随意出宫。”还是因为上次她被抓的事情,他暂时还找不到可以让她安全的地方,便这样不准她出凝思宫。 可是这样被拘禁着,凝落心里想,究竟只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其间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凝落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有人道:“让她出去。”来人是百里寄寻,他一身铠甲还未换下,整个人看起来,冰冷至极。 “楚柯哥哥伤得重不重?”她颤抖着声音,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生命危险。”百里寄寻简单回答。 他就知道南宫楚柯出事的事情一旦传开,她一定是要去看的,所以他及时过来了,只为告诉她,她的哥哥还好好地活着。 凝落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了,道:“谢谢你。”说着举步便走。 “你不知道他的府邸在哪里,我送你去。”他跟在身后,淡淡地说。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也是,看我一高兴就忘记了。”闻说楚柯哥哥受伤了的时候,她真的是坐立不安,现在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她当然是兴奋不已。 看着她笑,他突然感觉心底一暖,直直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像是一放手,她便会消失一样。 凝落愕然,想要挣脱,无奈越是挣扎,他便越发箍得紧。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不会他也受伤了吧?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凝落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下他才缓缓放开了她,笑道:“没事,看着你笑,所以……” 凝落怔住,他刚才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以前笑的时候都是那种不达眼底的笑意,可是刚才他的确是真真正正地笑了。他的笑难道只是因为看见她笑了吗? 可是……她又怎能承担得起这样厚重的情意,只道:“我们快走吧。我想快点看到楚柯哥哥。”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一个害羞的大姑娘了? 可是这却不是真的害羞,而是负担。原来当一个你并不爱的人爱着你时,竟然会是一种无言的负担。而她除了逃避,竟然没有其他的办法。 ------------ 第十九章 浪费感情 第十九章 浪费感情 跟随着百里寄寻到了将军府,看望楚柯哥哥之后,凝落终于释然。 正如百里寄寻所说,楚柯哥哥的确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如此凝落便放心下来,待请旨去看过暖儿之后,便安心养胎。只是心中仍然忧虑这战事将在何时结束! 苍枫影看来是真的放弃她了,而且她与陈常在之间已经丧失了联系。 她暗自叹了口气,坐在楠木窗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光,月华如水,淡淡地笼罩在她周身,像是镀上一层光辉,清雅淡然。 百里寄寻换掉一身铠甲,身着一袭绛紫色衣衫,未带侍从,便步出了宫殿。 待到一处屋子门外,他才屏退了周围的人,独身一人步入室内。 此处湿气很重,平常人走进去都会忍不住打颤。里面的人见到他走近,纷纷跪地行礼道:“见过陛下!” 百里寄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袭黑衣已是破烂不堪,从他破烂的衣衫中可以看见模糊着的血肉,真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将他弄醒。”男子淡淡命令。 底下的人端来一盆冷水,往他身上一泼,被绑着的男子身躯一震,如万蚁噬心般的痛楚传来,他微微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眸子散发出微寒的光,浸入心脾。他微微皱眉,因为对方泼过来的不仅是冷水,而且是参和了盐的冷水。 盐水浸入皮肤,渗入骨髓,只感觉得到“刺啦刺啦”的声响。男子皱眉更深,许久才缓缓抬起他那张邪魅的脸,冷笑。却不做声。盐水顺着他凌乱的发丝悄然滑下,一滴,一滴……清晰而明亮。与此处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百里寄寻见他如此神情,也是许久不做声,终了,将下人唤走。 “朕一直都想灭了苍国,却不问原由。”他也是冷笑。缓缓道出。“直到遇见凝落,朕终于明白了原因,也许这便是冥冥中上天自有的安排。” 被绑住的男子,只是看着他,目光阴鹜冰冷,却是仍然不做声。 百里寄寻看着他如此神情,突然大笑,道:“苍枫影,你是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起初,你不信凝落怀的是朕的孩子,那么下午时你可看清楚了?”说罢,再次大笑起来。 苍枫影望着他,眸中升起一片水雾,不知是刚才盐水的作用,还是什么。 下午的事?下午……落落被他抱在怀里……没有反抗。想到这里,他的眸光反倒变得安静了。 “怎么?恨吗!”百里寄寻凑近他,揪起他的衣襟,狠声道。 “恨?太浪费感情。”他扯开唇角,淡淡一笑。 “浪费感情?浪费感情!”百里寄寻眸中的狠戾之色趋而渐多。吐出来的话语,似咆哮,似不忿!紧握着的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一拳又一拳。直到苍枫影的口里溢出鲜血,他也没要停下!口中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 “既然,她已经是你的人,那么她的事,从、今、以、后与朕无关!朕,为何要还手?”苍枫影吐出口中鲜血,扯开唇角轻笑,将他眸中的愤怒,视若无睹。 百里寄寻的拳头砸依然砸在苍枫影的腹部,闻言,径自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也笑。 “无关吗?那么朕便让你活着,朕要让凝落生出来的孩子将来占领你的江山,荼毒你的子民,谋夺你的亲情!你当真觉着与你无关吗?” 苍枫影抬起头,目视着远方,久久才语:“苍国……代有才人出,纵是你再狂傲,你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占领苍国江山,荼毒苍国子民。”他声音微弱,却不卑不亢,字字珠心。 “朕闻说……苍倚宸对凝落也有些情意,而且……苍倚宸无意江山,那么苍国可还有更好的继位人选,到时朕只需哄骗众人说,凝落肚中的孩子是你的,那么你的江山,不是得拱手让人了?” 语毕,一阵风来,凉意袭心。苍枫影只觉有一把尖刀紧紧地剜住他的心,令他无论是动还是静,都只觉无声的疼痛。然而这痛,却又注满了冰冷。 绝望吗?不,这个词永远都不属于他! “朕看见了你眼中的害怕与痛苦。”百里寄寻昂首说道。随后,大笑离去。 看着百里寄寻离去的背影,秋风卷过的枯黄树叶,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静静地落在地上,落在他的面前,没有人走过,便不能听到吱呀的脆响。 此刻冰冷注满了他的眉梢,点点嘲讽的笑意,也皆尽于此。 他只道害怕负了她,所以来找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原来不是他负她。 出了牢房,百里寄寻沿着原路返回,秋风萧瑟,卷起他的衣袂随风翻飞,远远看着,竟有一股悲凉之意。 不知究竟是看他之人心境悲凉,还是他的身影,本就悲凉。或者,两者都不是,悲凉的不是人心,不是背影,而是季节。 “陛下能骗得了苍枫影,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南宫凝落腹中的孩子始终不是陛下的。”她跟在他的身侧,话语缓慢而又铿锵有力,同样字字珠心。 男子动作如风,只是一个反手,便紧紧扣住女子的咽喉,指尖泛出点点苍白,道:“是与不是,由不得你来说。” “怜儿……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说出了实情。”粉衣女子在他手中,并未见挣扎之意,反而是淡淡的,如同一滩死水,常年不见流动。 实情?男子微愣。一丝凉风袭过,如同他的心,不在冬天,却已冻结。 手下无力,月华怜便倒地不起,胸口跌宕起伏,似喘息,似劫后余生的幸运。眉梢带着浅浅的却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以后、没事,只许呆在你的阁中,朕的事情,由不得你来议论!”百里寄寻冷声说道,狠戾的眸子散发出如同千年寒冰般的冰冷。说罢,走远。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女子,哀怨的声音响起。她说:“怜儿千方百计为陛下,为何换不回陛下一丝情意!”她声音呜咽,像是哭了。 很多年以前,她一无所有,于是她能跟在他的身边。 很多年以后,她再不能跟在他的身边,于是,她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百里寄寻越走,心里越是烦躁。 却在看见凝思宫的烛光时,心里一片空明,不等宣告,便直直走了进去。 她伏在案几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竟然如此入迷,就连他来了,也不能被惊起。 他悄然走近,原来是在看一幅画。只是这话却又着实奇怪。雾蒙蒙的还有漫天飞舞的花瓣。靠近地面只见一只小脚,脚底隐约可见一朵妖娆的花瓣,似乎……被人踩了。 感觉得到有湿气喷到自己的脖子上,凝落扭头一看,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只见他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画?好生奇怪……”他的目光依然盯在那画上,似是在沉思。仿似这是前世的眷恋,让他移不开目光。 “这是我的一个梦境,自我入宫之后,便不曾停过的梦,时间久了,便觉着像是真正存在的一般,所以就画了下来。”凝落笑答。可是也不是每日都做这梦,有苍枫影在的时候,这梦境便不会发生。想来也怪。 “哦,是吗?”百里寄寻抬起头,轻声问道。目光已经从那幅图上移开。转向凝落道:“最近身体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凝落抬头看他,怎么打了一仗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了? “这次带兵前来的人是苍倚宸。”他将目光移开,突然说道。 “哦。”她淡淡说道。现在她已经不再指望苍枫影会来。或者说是,她不再指望苍枫影会为了她来。 时间久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倒是百里寄寻突然变得有些冲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如果苍枫影不来,我愿意立你为后。” 愿意立她为后?凝落笑笑,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话语。 轻轻地将手,从他手心挣脱开来,道:“我不需要什么皇后之位,我只愿天下永得太平。”至亲惨死,她已经尝过了。不愿别人再步她后尘。那是一种剜心剔骨的痛,丝毫不低于爱情。 “我答应你,善待苍国子民。”他急答。 “这不够,因为在陛下善待他们之前,他们的亲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况且……我已是有夫君之人。”此生,她并不打算再嫁。 那是她对爱情的信仰。 如果她连自己的爱都坚持不下去,又如何去相信别人? 如果她不能永远只爱一个人,那她又如何相信别人会永远只爱她? 若是如此,那甚是荒谬! 他突然冷笑,道:“那好,等我灭了苍国,便是你当上皇后之期。”说罢,大步离去。 凝落语塞,不知当如何是好,待他走到门口,才幽幽出口,道:“皇后又如何,我心不在此。” 百里寄寻身躯一震,快步往前走,不知他是否真的听到。 ------------ 第二十章 寻左清浅 第二十章 夜晚,秋风萧瑟,他的铠甲未曾卸下。站在城墙之上,守护着这座城。 任风吹起他的衣袂,带来萧瑟的感觉。 “宸王早点去休息吧,这里让老臣来守。”桑丞相走近,沧桑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本王还不累,再站一会儿。”他淡然出声,说不出的悲凉。 “宸王有心事?”果然是目光犀利,一眼便能看出。 “是啊,丞相果然心思缜密。”苍倚宸失笑。 “是为南宫楚柯的事情吧?”丞相一语中的。二人相视良久,却不做声。 “南宫楚柯生在苍国,也长在苍国,对苍国境况了解至深,长此以往,怕是对我苍国不利!”丞相再次开口。 “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却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今日他和他说了这么多,无奈……他却一字也听不进去。若非得已,那一剑自己怕是也下不去手的。 “办法老臣倒是有一个,怕是难为得很。”丞相皱眉,沉声说道。 “丞相尽管说来听听便是。” “老臣闻说南宫楚柯与左将军之女,也就是左清浅情投意合,若是我们能找到左清浅,让她帮我游说,怕是还有几分希望。然而,臣担心的便是找不到左清浅,其二。臣说不准左清浅对于苍国究竟存着怎样的情感。”毕竟左秋朗已死,她又不是左秋朗的亲生女儿,难保她不会记恨苍国。 “丞相说的极是,且不说她会不会帮助我们劝说南宫楚柯,单是眼前,就不知道去往何处找她。”苍倚宸叹了口气。继而道:“不过本王还是愿意一试,明日本王会派人去寻她。希望能对我苍国有所帮助。” 丞相闻言,深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道:“不知宸王可派人寻得皇上的下落了?”当日皇上离开,只留下书信,若他不能回来,便是宸王继位。 “未曾找到。”派去的探子无一回信,但是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皇兄在百里寄寻手中。没有证据的证明恰恰是最好的证明。 他随确定皇兄在百里寄寻那里,却还未找到究竟百里寄寻将他囚在何方,或者……凶多吉少?他不敢去想,只有派着一拨又一拨的探子前去查找。 “宸王,恕老臣说句冒昧的话,若是长时间找不到皇上,宸王大可取而代之,毕竟……皇上是留了书信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若是长此以往,军心定会涣散,到时候别说打败寻致国,怕是连自保都难。 “本王明白丞相的意思。但是本王相信皇兄会回来的!”苍倚宸声音里有着浅浅的愠怒。纵使他能理解丞相的苦心,但是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坚信皇兄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他的国,他一定要回来接手! “老臣冒昧!望宸王见谅,臣,只是太急了。”丞相拱手,自知是自己太急了,不该在此时说这样的话。 “丞相无需自责,本王明白丞相的苦心。” —————————————— 女子一袭青衣,娉婷的身姿充满了书香气息。她唇角带笑,进入弄琴宫。 “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粉衣女子巧笑开口,仿佛对于她的到来很是讶然。 “在宫中无事,所以过来看看嫂子怎么样了。”青衣女子声音清脆,淡然走近粉衣女子,双眼直盯在粉衣女子隆起的腹部上,道:“看来我的小侄儿快要出世了。” “哪里,还早着呢,我说清浅,你也该让你王兄给你找个好婆家了。”粉衣女子笑道。 而青衣女子却是默然。久不做声,气氛突然变冷。 粉衣女子自知说错了话,却也只得干笑两声,唤了婢女添了茶来。 左清浅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 那日,她离开了苍国,却发现再无所依,很长时间她都辗转在各个小城之间。然而却在不知不觉间走近了锦国。 他待她如昔日那般,温柔美好,却不越界。像是很有默契那般,他也从不过问她的事情。仿佛不用说,大家都懂得。清浅也落得个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去想。 然而他是怎么成为她王兄的呢,这说出来倒是觉着很温馨。 听说先前王后也就是湘啸太子的母后生有一个公主,却因出生之时被人掠走,下落不明。湘啸给她说这事的时候,她觉着有些瞠目结舌。因为她还记得那日他将她拥入怀间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和我的母后很像。 见她有些呆愣的神情,湘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她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原来他对她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那种类似于对母后的依恋,因为她和母后……长得是那么的相似! 经过一番折腾,原来她真的是遗失的公主,是湘啸的妹妹。 于是,湘啸即刻封她为公主,赐号湘浅,所以她现在是锦国的湘浅公主。 “琴妃嫂子,我听说今天锦都街上非常热闹,要不我们偷偷溜出宫去?”左清浅突然心血来潮,故意捉弄。 而弄琴反而一本正经道:“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同你前去。” 左清浅看着她安详的笑意,看来她真的很爱湘啸呢。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左清浅脆生道。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错。 其实心胸开阔只不过是看自己有怎样的想法罢了,一切都已过去,她又何苦耿耿于怀。 “嗯,去吧。”弄琴笑笑,心满意足。 她现在是锦国唯一的妃子,因为湘啸还未纳其他妃,有夫如此,还有何求呢? 左清浅出了弄琴宫,心上却贪玩得很,想要出去走走的心异常的强烈。不过出宫对于她来说可不难,当日湘啸说她是来自民间的公主,怕她无法习惯深宫生活,便特意给了她一块令牌,道她想何时出宫都可以,但是身边必须带着人。 今日她却想逆行一下,看来公主当久了,人也会变得调皮。 她换了一袭青衣,长发高挽,手握一柄折扇,做男子装扮。 看来真是很久没有出宫了呢,宫外果然热闹。 才刚走到街上便听人谈论…… “苍国已经派兵攻打寻致国了……” “是啊,我真希望苍国能得胜,毕竟寻致国陛下心狠手辣,野心昭著,怕是到时候不会放过我们小小的锦国的。” “可是我听说……寻致国的将军是从苍国去的,看来苍国是凶多吉少……” 左清浅皱眉,为什么苍国与寻致国的战事已起,王兄为何不曾对她提起?不知道他,还有凝落怎么样了…… “我还听说宸王正在寻找一个女子呢,只是……消息没有传出来,不知这打仗的事为何要寻一个女子。” “可不是吗,我也听说了。” 找一个女子? 为何?正想去问,却发现人家已经走远了。 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湘啸。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湘啸见她,第一句话便是此,眉梢含笑。 “王兄,苍国与寻致国的战事……” “怎么今天出宫了?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那是他们两国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湘啸抬眸看她,继而道:“就算寻致国胜了,我也一样能保护你们。” 感觉得到他的躲闪,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她内心节节攀升。道:“王兄有事情瞒我?” “你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很多事情都与你无关,我怎会瞒你?”湘啸走到她的面前,表情诚恳。 “既然如此,王兄可否帮我打听一下凝落一家的情况?”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湘啸明知故问。 “王兄明知故问。如果王兄不答应,我自己会去打听。”有一些赌气,其实她的内心是害怕着的,怕他、她出事。否则苍国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去攻打寻致国。 “清浅,我跟你说吧,南宫家几个月前已经就亡了。”似乎瞒了太久,该让她知道了。 “那……楚柯和凝落呢?”颤巍巍问出口。 “他们都还活着,其他的人……都不在了。”湘啸艰难说出。 “然后呢?”这样似乎还不够详细,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南宫楚柯现在是寻致国的将军。”他也只知道这么多,再多一点便是南宫凝落在寻致国的皇宫里。 “所以,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子是我?”这点她还能猜到。 “是,苍国的宸王急着要找你,怕是为了劝说南宫楚柯。”自己的人倒打一耙,这样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凝落呢?王兄可知她的下落?”她虽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担心却是真真实实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寻致国。”湘啸说完,定定地望着左清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想去找宸王。”她霍然开口,给他答案。 “百里寄寻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找到宸王的。”这其间的危险她应当知道,所以他才一直不告诉她。 “我知道,王兄有办法。”她笃定。 “我没有办法。”他负手而立,除了派人保护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现在是锦国公主,他若敢杀我,那么便会促成苍锦两个联手。”左清浅自以为如此。 湘啸淡笑:“他不一定要杀你,他可以阻止你。况且,他若要杀你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再者,你会成为人质!” “……” “但是我还是要去!”左清浅说罢转身就走。 来不及也不需要与谁告别,她只身出了锦国皇宫,依旧是男子装扮。 行不多时,果然如湘啸所说那般,百里寄寻果然做足了功夫,在通往两国战事发生之地皆有伏兵。她不会武功,险些丧命,可是……每次出事都有人相救。 看来湘啸也是为她做好了功夫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温暖,也许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所以此次行事才会这般鲁莽。 湘啸放她出宫,俨然是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浑身沾满泥土,身上还有浅浅的伤痕,只是几日时间,她真的到了两国战事要地。这一次前去,怕是不能入之前那般容易吧,她心里暗自寻思着。 幸好她方向感极强,不怕走错地方。 秋天,冷风已经刺骨,此处横尸遍地,她看着,不免有些心惊。 然而行走之时,却也只得蹑手蹑脚,若是被百里寄寻发现了可不好…… 可是黑夜里,却又摸不着道…… 果然……不知绊倒了什么,发出哐啷的一声响。 “谁?”有人问道。 左清浅心下一急,只得狂奔…… 无奈,对方的箭比她的速度还快,不多时,只觉背上一凉,就连刺骨的痛意都忘记了,随之……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只觉背上的疼痛隐隐袭来,还做着浅浅的噩梦。 睁开眼来,却是一个简单的房间,哦,不,这不是房间,倒像是临时扎的军营。 “他醒了,快去报告宸王!”底下的人见她醒来,不禁喜道。 宸王?她……找到了?正思索间,背上的疼痛却又袭来。她皱了皱眉,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约摸一天一夜了。”那人朗声回答。 左清浅再次抬眸时,却见宸王走了进来。 “你醒了,可还觉着痛?”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昔日那个看起来闲适且略带忧郁的王爷俨然不见了。 左清浅淡笑,道:“伤口有些痛,其他的倒无大碍。” “嗯,这里比不上在都城,只好让你忍着了。”苍倚宸说着便命众人退了出去。 左清浅知道他的意图,也没有什么觉得吃惊,倒是一直在担心楚柯和凝落。 “手下的人不知是你,所以才误伤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怀。”他开口便是道歉,这让左清浅有一瞬间的转不过弯来,随即道:“打仗的地方,难免如此。清浅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嗯,幸好没有伤及性命。”苍倚宸顿了顿又道:“清浅姑娘可知本王找你来的原因?” “略知一二。” 听她语毕,苍倚宸才试着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最后问道:“你可愿意站在苍国这边?”他还是没底,究竟她是否会帮他。 “清浅只能说尽力。”她理解楚柯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却是不对的,毕竟苍国律例是真实的存在,若要怪,便只能怪南宫景程知法犯法,或者怪苍国律例。 “本王多谢清浅姑娘了。”苍倚宸眼角露出一丝欣喜。南宫楚柯在寻致国一天,他们受到的威胁就多一些。 ------------ 第二十一章 彻夜长谈 第二十一章 彻夜长谈 又是一夜无眠。 左清浅静静地望着即将发亮的天边,她,要怎么做,才可以见到他,见到凝落…… 凉风习习,只听门口骚动起来,脚步声一阵盖过一阵。 是该起床了。 是时,穿戴整齐,却见苍倚宸走了进来,一身铠甲,威严的双眸静静,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再休息几日。” “其实伤得不重,宸王希望清浅怎么做?”她知道苍国等不及,同样的,她也等不及。 苍倚宸凝眉一会儿,道:“既然如此,你跟本王出去就是。” 她今日还是一袭青衣,发束高绾,男子装扮。 “会骑马吗?” “会。” “你等会儿骑着马跟在本王身后。”苍倚宸说道。 “好。” 这是左清浅第一次涉及战场,只觉凉风瑟瑟,迎面扑来的都是死亡的气息,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他们的鲜血来成就了他们君主的统一天下的宏伟大愿! “本王只负责将你送到他的身边,剩下的,你可知道怎么做?”苍倚宸骑马走在前面,为曾回头,可他坚信他的话语能飘到她的耳中。 “清浅明白。” 两军对峙,永远都是寒气逼人。左清浅觉着有些睁不开眼。 “杀!”一声令下,两军交融。触目惊心的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大地。 夕阳如血,如血的却不仅仅是夕阳。 她在战乱中,无处可躲,只得随波逐流。幸好苍倚宸有派人守护着她。 那个身影近了,近了。 熟悉的陌生感,不知他……可还会一眼便认出她来? 青色的胡渣,憔悴的面容,他,竟被仇恨蒙蔽至此?左清浅讶然,心口有说不出的沉痛。 日头逐渐升起,照耀着大地,此时的温度与晨间的温度有着天壤之别,然而,无论天气再怎么热,都只觉心底唰凉。 她看了他那么久,可是他没有发现她,似乎他只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对其他的都如若罔闻。 “南宫楚柯,要怎样你才能明白过来,你现在的做法完全是错误的!”苍倚宸掩饰不住眼中的恼恨,愤然出口! “苍倚宸,我南宫家与你苍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无权说我错了!”南宫楚柯挡下一剑,如是说道。 “既是如此,本王今天给你带了个人,望你好自为之!”苍倚宸说罢,掠身而出,跃到左清浅身后,一拍马背,她的马便急急向前冲去,有不可阻挡之力! 左清浅未曾想到会这么突然,马才跑了几步,便把持不住,有摔下马之势,瞬间腰部被人截住,她只觉熟悉的味道传来——他,竟然知道是她!想到这里,难免心中一暖。 “撤!”是苍倚宸的声音,既然人已送达,那么只需静观其变,不需再做无谓的牺牲。 况且皇兄也未找到,不可不说,他的心里烧得很。 若能就此平息,那么就平息也罢。 只愿左清浅能说服南宫楚柯,将皇兄救回来,这样才好。 百里寄寻望着已经撤退的军队,冰冷的眸光射向左清浅。一跃而起,整个人已然飞奔到他们面前,手持长剑,直抵左清浅胸口。却被南宫楚柯急急拦住。 “她必须死。”百里寄寻冷冷开口。 “她是臣的红颜,亦是落落的好友。”南宫楚柯回视,语气谦卑,却铿锵有力。 百里寄寻不做声,许久才道:“那么就让她陪着凝落,你……仍然呆在你的将军府,若是让朕知道你们私下来往,你的下场不会比在苍国好过。”说罢,勒转马头,率众人离开! 南宫楚柯翻身下马,骑上另一匹马,扬鞭跑远,只留给清浅一个漠然的背影。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隔了很远。 她同样扬鞭,跟上。 很多话,都还来不及开口。 走近凝思宫大门,清浅怔住,凝落现在是什么身份?莫非……她也同楚柯一样,恨着苍国? 天色将晚,凝落用过晚膳,便在院子里吹吹风。回眸竟然看见已然站在宫门口的她。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若是要她形容此时的感觉,怕是只能说: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时间过得真快,数不过来她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自她离去,她一直都不知道她过得可好。 凝落就这样望着她,弯唇而笑。清浅也笑。 “你怎么来了?”凝落问,千言万语,竟然只化成这么一句话。 “因为仍然想念苍国,所以就去苍国找你了,可是你不在那里。”她撒了谎,其实她只想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吃饭了吗?”能出现在寻致国的皇宫,怕这个不是理由,她又怎会不知。 “没有。不过我想先沐浴。不知可否?”看来她还是那般聪明,一眼就能识破自己的诡计。 “你是我在苍国唯一的朋友,恐怕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只是沐浴而已,有何不可?日后,在这里,你怎么舒服大可怎么过。”凝落嗔笑。 沐浴更衣之后,她换回了女子装扮。 凝落看她,容貌虽未改变,却多出了几分成熟与稳重的韵味。再不似当初见她时那般青涩。 “你……怀孕了?”清浅霍然开口,目光盯在她稍微隆起的腹部上。 “嗯。”凝落轻声回答。没有表现不高兴,也没有表现高兴。却引了清浅坐到饭桌上,为她夹菜,倒水。“走这么远,饿了就多吃点。”这么久没有联系,再次相处,她们还是这般自然,没有丝毫的忸怩。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饭后,两人坐在烛光下,长谈心事。 左清浅抬头望望漆黑的夜空,幽幽道:“凝落,如果我说我是锦国公主,你相信吗?”说罢,双眸紧盯着她,像是要索住一个答案。 凝落扑哧一笑,道:“不信,你要是说你是锦国皇后,我倒是信。”当初湘啸太子对她用情至深,她不是看不出来。 “是啊,要是我,我也不信。”左清浅说着嘿嘿一笑。 凝落微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左清浅不是左秋朗的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 “就是真的啊。”清浅望着她微愣的表情,随后轻笑。 谁知凝落竟轻叹一声,道:“要是早知道你是锦国公主,当初咱们还需要那么辛苦的去锦国借马吗?” 左清浅还以为她是为什么事情愁呢,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顿时两个女子扭打在一处。丝毫没有注意到殿外的男子一脸欣慰。 “凝落,你在寻致国是什么身份啊?那寻致陛下怎么把你安排在凝思宫,这里看起来可像是妃子住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已经没地方住了,他给我这么好的地方住,我不住,难道还要去住大街啊。” 两女子继续嬉笑。 “皇上呢?” “你是说哪个皇上?” “……当然是苍国的!”清浅嘴角抽抽。 “我也不知道呢,他出门从来不告诉我的。”凝落撅嘴,一语带过。 清浅知道她并不想说他,便也不再问,只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到时候可得叫我一声姨娘呢。” “应该还有五六个月吧。”凝落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悲凉。她离开他已经有两个月了,不知道他可会偶尔想起她。 原来离开的时间久了,思念会愈发的强烈起来,怎么止也止不住。哪怕其间还掺杂着恨意! “凝落,你恨他吗?” “你说谁?” “苍国皇上。” “说不清楚。” “我是说,他杀了你全家人的事情,你恨他吗?”他们的感情事,她只是个局外人,无权过问,她只想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比较混乱,发出命令的人都是怜妃,与他没有关系,所以我不能确定南宫家所有人的死是不是真的是他造成的。”这么久,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 “这样说,并不是皇上下令杀了南宫家一众人等的?”似乎找到了出路,左清浅难掩欣喜之色。她不希望他们身上背满了仇恨,而且还是错误的仇恨。 “不是,是怜妃下令的!”凝落一边说着,一边回忆,接下来,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给她陈述了一遍。 “凝落,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是寻致陛下做的?”毕竟月华怜是他的人,月华怜为他做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过,但是他对这件事就像是不知道一样。我觉得不是他!”百里寄寻虽然冷漠狠毒,但是她相信他做事还是光明磊落,这等事情他应该不会去做才是。 “如果他没有下令让怜妃去做,那么这便是怜妃自己的意思了。”左清浅下了最后的定论。 凝落心里一惊,她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月华怜呢? 那个女子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而自己却时常将她与百里寄寻联系在一起。 她就像是百里寄寻的另一个代表,因为她相信事情不是百里寄寻做的,那么她也就否定了月华怜会去做这件事! “清浅,说实话,你这次来寻致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不相信她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来看她。 “为宸王来的,其实应该是说为苍国来的。” “为了劝说楚柯哥哥?” 清浅只是微微点头,不说话。 ------------ 第二十二章 这一生只为爱你 第二十二章 这一生只为爱你 凝落沉默,宸王当真是找对了人,怕是现在能劝说楚柯哥哥的也只有清浅一人了。 清浅突然伸手握住凝落的手腕,忧心道:“陛下不准许我和楚柯私下有来往。” 凝落怔然,这也是可以想到的。 所有人都知道苍倚宸送清浅过来的原因,只是苍倚宸的做法太不明智了,怎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就送过来,也不怕百里寄寻当场阻止。 似乎看穿她眼底色神色,清浅道:“也许宸王是急了,所以一时没有想好。”她当时也没有想到宸王会这样将她送出。 “我明白,你见楚柯哥哥这件事,我随后再安排。”无论怎么样,她的心始终在苍国,或者……还在他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睡下。 左清浅也不再说话,折腾了一天,是该累了。 翌日,百里寄寻直接到军营里面上早朝,前朝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后宫却倏然变得热闹。 战乱之际,人人都欲各凭本事求生存。只有凝思宫被众多侍卫守护着,莫说是人,就连蚂蚁也进不去。 “两国战事正忙,我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见到楚柯哥哥非常的难。”凝落道出心中所想。 “再难也要试一试!”左清浅从椅子上站起,下了决心。 “试,肯定要试的。”凝落喃喃,心中也知这事着实不好办,不禁拧眉。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心养胎,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换做清浅安慰她。 一日便是这样过去了。用过晚膳,屏退了下人,两人依旧促膝长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凝落看着她,道:“清浅,你在等人?”她总是在不时地张望,莫非……她觉得楚柯哥哥一定会来?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来,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真的来。”清浅浅笑,毕竟他现在寻致国的将军了,不再是以前苍国那个名门少爷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与责任。然而她对他却多了一丝不确定性。 “楚柯哥哥除了多出仇恨之外,其他也是没有变的,你若觉得他应该来,那么我相信他就一定会来。”毕竟是好友,对方在想什么,都能一眼看穿。 “但愿他会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不用但愿,我已经来了。”男子破窗而入。 听到声响,门外的侍卫立马进来,眼观四处,问道:“属下刚才听见‘哐啷’的一声,不知可否有何人进来?”带头的人问道。 凝落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道:“刚才我不小心绊倒了凳子,并无何人进来。” 那人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均不见人影,这才收起他那怀疑的目光,道:“属下奉命保护姑娘安全,若是有什么人进来,姑娘只需大喊一声,我等自会进来保护姑娘。”那人说罢,转身离开。 凝落望着他们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进内殿去。” 正走了两步,却听见妖娆且很诡异的笑声响起,并且很轻。 凝落拧眉,外面这么多人,还有什么人能进得来?莫非是……月华怜?不可能,她不会武功啊! 三人正走进内殿,纷纷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目光纷纷锁定在地上……动了?那里竟然动了? 上次她被人抓走,便是被困在这座宫殿底下,彼时百里寄寻已经命人查看周围是否还有其他暗道,纷纷查不出来,如今……怎么还会有其他暗道? 不过……来人若真的是月华怜,那么一切便都好办了。 只见地上的板砖被移了开来,凝落难免觉着有些心惊,毕竟这是她的寝宫,可她一直不知道这寝宫底下还有一条暗道。 粉衣女子缓缓步了出来,看见南宫楚柯也在此,并无慌乱之意,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凝落随着她的出现而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她想问的是……这里怎么会有一条暗道。 “为了杀你,所以雇人挖了这条通道。”月华怜到不隐瞒,明了说了。 “你到达这里,也未必杀得了我!”凝落看着她,顿了顿又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一声,你……就会死在这里?”若是让百里寄寻知道月华怜欺骗他,怕是月华怜不会有好的下场。 “我……当然信!”话音未落,已有一名男子现身,并且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凝落的咽喉。 “就算是死,你也在我前面呢。”月华怜笑。 “放了落落(凝落)”南宫楚柯和左清浅异口同声。 “我不仅不会放了她,我还要将你们两个都杀了。”月华怜面上露出可怖的光,像是一个长期居住在黑暗中的人。狰狞而阴森,丝毫不见往日的大家风范。 是不是爱一个人太久,所以连心都会变质? 她话音刚落,地道里又跃出几名黑衣人。 “不要反抗,否则南宫凝落现在就死。乖乖跟我下去!”月华怜将短刃抵到凝落的脖颈,将那名黑衣人推到一边。命令道:“将他们两个也带走。” 看来这个暗道月华怜是花了不少功夫,竟然选择在今晚动手,看来她的手段不容小觑。她命人关了地道的门,便只剩一路黑暗。只有暗淡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就连前行的路都看不清晰,凝落好几次险些摔倒。 “不要跟我玩花样,好好走着!”月华怜冷喝一声。待走到宽敞一些的地方,才稍微亮些。而月华怜也不再想着往前走,径自停住了脚步。 “我想,在这里将你们都杀了,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月华怜兀自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邪恶。 凝落心里一凛,就算马上就死,她也想要把一些事情弄清楚。 于是问道:“在你杀我们之前,可否告诉我一些事情?” “你说。”月华怜倒是显得很大方。 “杀我全家,是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既然楚柯哥哥也在这里,那么就索性问明白了。 “是,南宫凝落,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这样简单明了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下令杀人的是我,可你偏偏要怀疑苍枫影,真是可笑!”月华怜得意地说道。 没有人注意到南宫楚柯一张惨白着的脸。 凝落只觉有风袭来,心底一阵发凉,再问:“上次劫我之人,也是你?”那次她可真谓聪明,将她藏在凝思宫底下,谁也不曾想到,劫了她,竟然还把她藏在凝思宫,果然很聪明呢。凝落不得不叹服。 “是,是我劫的,可是你不知道吗,救你出去的人是苍枫影,不是我们陛下。”月华怜缓缓道出。 “我自然知道。”凝落打断她的话语,不想听到她说与他有关的事情,她当然知道救她出去的人是苍枫影,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带走自己!就像自己所说的,也许……他心里没有她,也早就放弃她了吧。 “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安心地去了吧?我并没有亏待你们,不是吗,至少我还让你们死在了一块儿。”月华怜说着,脸上的笑,越发妖娆起来。是直抵人心的触目。 她的短刃依然抵在凝落的脖颈上,眼见那里已经有血缓缓溢出,在暗淡的烛光下并不算惊心。 “我要让他们先死,让你尝尝看着亲人死去的痛苦。”月华怜说着,短刃微微离开她的脖颈,道:“将他们两个先给我杀了!” 一阵风过,有剑落地的声音。 凝落感觉有人从腰部将她抱住,南宫楚柯见状,打退了向他袭来的人,将左清浅紧紧地护在身后。 是时,只听月华怜喘着粗气,道:“陛下?” 凝落挣脱他的怀抱,对着月华怜道:“怎么,太想杀人,所以连陛下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吗?”这个密闭的暗室里怎么会有风,所以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来了。 问月华怜这些问题,主要是为了让楚柯哥哥明白真相。 而上次劫她之人,她并不确定就是月华怜为之,只不过歪打正着! 然而,此刻可想而知,百里寄寻的脸色是多么的差! 一阵风过,他已袭过去,一把扼住月华怜的咽喉。 她在他的手里挣扎,直至脸色潮红,说不出话来。 “陛下,请让我来。”这个才是他真正的仇人,可怜他一直恨错了人。 百里寄寻看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女子怔然落地,发出破碎的哀鸣。 南宫楚柯走近她,只听得她突然清脆似银铃般的笑声,如破风败柳,悲凉而破碎。 南宫楚柯举起剑,直抵她的眉心。 她却笑了,说:“百里寄寻,我这一生,只为爱你。”说罢,竟抽出手中的短刃,向自己的心窝刺去。 鲜血自她的胸口流了出来,在这暗夜里,像一朵绽放着的罂粟花,妖冶且魅惑,触目且惊心。 南宫楚柯还欲再刺一剑,却被凝落拦住:“哥,她已经死了。”死者已矣,又何必呢。 死了,就这样让她死了?他怎么能甘心!他身上的这么多仇恨,他走的这么多错路,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所以……他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 他的手冰凉一片,举起的剑怎么也放不下来。 突然,一股暖流袭来,是那种久违的感觉。 她轻轻在他耳畔说:“楚柯,她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又何苦执着?” 他回眸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还记得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第二十三章 因为爱 第二十三章 因为爱 凝落退身回来,想着楚柯哥哥会为了清浅做到这般,他们是幸福的。 扭头看向百里寄寻,他的眸光深邃,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她毕竟是爱你的。” “我知道。”他冷冷出口。又道:“她现在死了,就可以不爱了。”说罢,转身走出暗道。 风过,烛熄。 爱过的人,死去之后,便真的不再爱了吗? 这条暗道再次被填平,而且是在一夜之间。 南宫楚柯被带走了,凝思宫依然只剩凝落和清浅二人。 “皇上被百里寄寻抓了。”待众人都退下以后,左清浅附在凝落耳边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凝落惊起。 “我也不知道,刚才楚柯告诉我的。”就在步出暗道的时候,楚柯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的,看来应该不会错。 “楚柯哥哥有没有说他被囚在哪里?”凝落心里一惊,十几天前,应该就是他将她从暗道里救起的那次,他……竟然是被百里寄寻给抓了,而她却还一直怨恨他没有将她带走。原来这也是苍国这么急着攻打寻致国的原因! “当时太匆忙,他没有说。”清浅也从未想过皇上会被抓了,这对于苍国来说是大大的不利啊。只是不知道现在皇上怎么样了。 “那楚柯哥哥又没有提到陈大哥?”难怪她一直都找不到陈常在,原来是真的出事了。凝落心里一凉,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没有。” “清浅,你要帮我,帮我想办法救他。”凝落开始慌乱,要是他有了什么闪失,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浅见她如此,深知她心里还是住着皇上的,于是安慰道:“你别担心,既然楚柯将这事告诉了我,他应该也会想办法的。” 整整一个晚上,南宫楚柯都没有睡觉,为自己曾经恨错的人。 当满身仇恨,退化成对自己的怨恨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来颓丧。 然而,无论他怎么样,战争都还要继续。 今日,他顶着浮肿的眼睛出现在战场上,只为告诉苍倚宸,皇上被百里寄寻囚禁了。刚打起来的时候,他便已落于败势匆忙间将事情道出之时,已听到百里寄寻大吼一声:“南宫楚柯,让开,朕来!” 他来势凶猛,当年寄寻太子以一敌百的传闻真不是虚的。 所以苍倚宸受了伤,此战,苍国大败,退回城中。 班师回朝,百里寄寻道:“明天,你不用再带兵打仗。” “可是臣是寻致国的将军。”南宫楚柯愕然。 “朕说你是你便是,朕若说你不是,那你便不是。”百里寄寻直视着前方,未曾回头。 “陛下,现在正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士们不宜换主帅。”南宫楚柯语气急切,心里却已然明白,自己的丝丝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看来百里寄寻真的是观察入微。 “是吗?”百里寄寻轻笑一声,道:“他们都在朕的子民,这么些天都与朕在一起,朕就不相信朕的军令他们会不听!”自信、绝情与狂傲,永远都是他的特写! 说罢,勒马前趋。 南宫楚柯紧跟其后,不死心,问道:“陛下……想让臣做什么。”他知道,这样问,无异于垂死挣扎。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倏然,一个大臣趋马上前,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南宫将军若是回了苍国,他现在已非常熟悉寻致国的地势还有各种优缺点,这样放他回去,对我们寻致国是不利的啊!” 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上前,百里寄寻眸光未变,只道:“那就把他囚禁起来。” “传令下去,南宫将军身患急诊,朕令他在将军府好生休养,无召不得出府,另外……派重兵保护将军!”语毕,百里寄寻快马扬长而去! “南宫将军请吧。”底下的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百里寄寻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凝思宫,但是却不忘换掉他的衣服,他不喜欢一身铠甲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想给她一个安宁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流血。 “从今天起你不用担心南宫楚柯会出事了,因为我已经让他呆在将军府,他不用上战场了。”看到她的时候,这是他说的这句话。 “楚柯哥哥犯了错?”楚柯哥哥才刚告诉她们苍枫影被囚禁了,这么快就被他看出了端倪? “没有犯错,只是伤口感染患了急诊。”百里寄寻悠悠坐下,简单说道。真可谓面不改色心不跳。 “既然如此,那陛下可准否我去看他?”以前她还相信他做事光明正大,只是心狠了些,然而此刻她却不再相信他不会骗她了。 人,在面对自己的利益面前,总是会保全自我,百里寄寻也不例外。凝落也只是突然意识到这点而已。 “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朕不能保证这其间会不会出什么事。”就像上次一样,派了最得力的人去保护,还是一样被劫了。 “陛下尽管放心,月华怜已经不在了。”这个后宫,除了月华怜之外,怕是没有哪个女子会这般深爱他,甘愿为他冒这样的风险。毕竟,百里寄寻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朕不想让你去,这个理由可以吗?” 突然抬眸看她,目光里面闪过一丝不舍,似乎,此次她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凝落微愣,他这样哀怨的眼神她从未见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从来都是罔顾别人生死与情感,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回应他的感情! “您是陛下,您的命令,我当然不敢不听。”再不愿与他讲话,凝落背过身去。 百里寄寻站起身来,道:“这样最好。” 凝落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已然走远。 清浅这才迎了出来,问道:“他来都说了什么?” “恐怕救人我们得靠自己了,楚柯哥哥可能是被禁足了。”什么伤口感染通通都说幌子! “你和我都不会武功,这可如何是好!”一听南宫楚柯被禁足了,清浅忍不住一阵慌乱。 “你先别着急,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求。”这次她说的是求,因为她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帮她。 “谁?” “依循公主。” “她?她不是一直想置你于死地吗?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她讨厌我,是因为她喜欢皇上。所以求她帮忙救出皇上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凝落缓缓道出。 “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她也进不来,这可如何是好?”清浅点出当务之急。 “办法总是要靠人想的。”凝落轻笑,唤了冬春进来。 磨墨提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上面,折好,交给冬春时只道:“你讲这个交给依循公主,然后在那里等她回话。” 冬春走后,清浅问她:“你给她写了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说罢,静静地坐到椅子上,突然问:“清浅,都说你是苍国第一才女,我们来下盘棋怎么样?” 在这个沉闷的时刻她还不忘玩笑,清浅也笑道:“是不是想赢得我,然后你就可以成为苍国第一才女了?”什么才女,通通都是别人杜撰出来的,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不为人知的。 “才女就是才女,一眼就能识破别人的阴谋,这可不好。”凝落嗔笑。 清浅却不与她争论,只道:“我听说你的棋艺不错,似乎比皇上的更好?”据说皇上从未输给过任何人,除了眼前的女子。 “那是侥幸而已。”他们的棋艺只能说相当,哪里就算得上是她的棋艺比他更好了。“快点过来吧,否则慢慢长夜我们都会很难熬。” “也对。”清浅走过去,执起白子。 一炷香过去,一盘棋终了。 清浅笑道:“看来苍国第一才女的称号该换人了。”语毕,已然听到殿外传来声响。 清浅正欲起身,却被凝落摁倒,道:“别动,就这样坐着就好。” 说罢,重新摆棋,淡然自若。 “南宫凝落,你叫我来做什么,别想我会答应你!”女子进来看见她正在拨弄着棋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于是昂首道。 “这不是……不是……”清浅想说:这不是冬春走的时候穿的衣服吗? “看什么看,竟然让本公主穿一个丫鬟的衣服!”说罢,就要脱掉。 却被凝落制止:“公主若是脱掉这身衣服,等会儿是不想出去了?” 依循公主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大步走到椅子旁,坐下,道:“要我帮你也可以,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你让本公主去做这件事情,总不能不让本公主捞着一点好处吧?既然此事对本公主无用,本公主又何必躺这趟浑水?更何况本公主要做的还是背叛自己的皇兄呢!” “那公主希望我用什么来交换?”凝落走到她的面前,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下。 “本公主可以答应你,救出苍枫影,但是……你必须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依循公主目视着她,语气凶狠且强硬。 “依循公主,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清浅抢道。却被凝落制止。 然而依循公主却站了起来,道:“那你告诉我,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说罢就要往外走! 凝落急急拉住她的胳膊,道:“公主别走,只要你救出他,我答应你便是!” “我们可说好了,你要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 第二十四章 回苍国 第二十四章 回苍国 “凝落,你疯了?”待依循公主走后,清浅才说道:“这样做,你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在寻致国生下来,并且我会养育他。”凝落望着清浅,由衷地说道。 “又何必呢,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清浅的声音几近无奈。 “时间来不及了,我怕他等不及了,你看楚柯哥哥都被禁足了,再不快点恐怕真的就没有时间了。”她不说,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急!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心尖上的人。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都会痛不欲生。 说罢,再次唤来了冬春,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要她再次将此信交给依循公主。 其实信的内容无非是要依循公主先找到楚柯哥哥,然后两人共同商议怎么救苍枫影罢了。 楚柯哥哥在外面,依循公主在宫里,两人共同办事会更方便些。 而她们两现在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战事还未停,听说苍国的宸王受了重伤,寻致国的将士们都是士气高昂。 依循公主一袭鹅黄色衣衫,出现在牢房门前,却被领头的狱卒挡住:“公主,陛下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包括本公主在内吗?”百里依循厉色道。 领头的狱卒低下头去,道:“是!” “那要是皇兄命本公主来的呢?”百里依循盯着那人,就是要让对方惶恐不已。 “公主可有圣谕?”那人也不怕。 “大胆!本公主难道还不足以代表圣谕,难道你以为本公主会将他放走不成!”百里依循怒喝。 “小的不敢。” “既然不敢,就赶紧给本公主让开!”皇兄不在皇宫里面,这皇宫现在还不得她说了算。 “可是……陛下说了……”那领头的狱卒自知这公主不好惹,忍不住冷汗涔涔,哪一种罪责他都承受不起。 “既然你不信任本公主,那本公主就跟你说了吧,现在皇兄在战场上杀敌,他让本公主来带走苍枫影,以便威胁对方,好让他们投降,这下你可信了?”百里依循耐着性子说道:“现在你进去把他给本公主绑出来,本公主现在就带他走!否则迟了,可有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狱卒这才诺诺地往里退去,没一会儿工夫便将人带了出来。 百里依循心里一惊……才这么十几天,他俨然变了一个人,那般颓丧,而且发丝凌乱。“谁让你们把他打成这样的?”她的话语有掩饰不住心疼。 “回公主,这是陛下的意思。” 百里依循命人上前扶住苍枫影,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不过现在紧要的事便是赶紧离开这儿。于是说道:“本公主把人带走了,你们在这里守着。” “公主,这……” “怎么?难道你还想跟着上战场不成?” “小的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小的要随时随地跟在他的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的对陛下也好有个交代。” “那好,你想跟着便跟着吧。”她就不信,几个小小的狱卒,她还摆不平了! “带走!” 晨间,晨曦微露。 秋天,却还感觉凉凉的。 她走过去,扶住他,擦去他脸上的污垢,却被他止住:“不要碰我!” “喂!是本公主把你……”一说到这里,发现后面还跟着人,她才赶忙闭了嘴。 行至假山后面,突然有人蹦了出来,这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人,果然,没几下,那些跟来的狱卒便全部倒地不起。反正皇兄回来发现苍枫影不见了,他们也得死,不如她现在就将他们都给杀了。如此干净并且省心。 就在她得意之际,有人袭了过来。 一个小孩…… “不要小看他,他的武功不错。”苍枫影试图提醒,他现在太虚弱了,根本就动不了武,就连走路都觉着困难。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怕的!”百里依循说罢,命人上去打。她扶着苍枫影,只在一旁观看。 “他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快走!”苍枫影提醒,百里依循倒是很听话,扶着他,就往另一条路上走。 但是天意却紧追不舍。 “你不要忘记了,我是公主!”被他拦住去路,百里依循试图提醒。 “属下不会对公主怎么样,公主只需要将他留下,一切都与公主无关!”男孩冷声说道,他知道若是苍枫影被依循公主带走,那么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属下也只能硬来!” “你敢!”百里依循挺身而出。 却在此时,一个白色身影掠过,定睛一看,竟是南宫楚柯。 他道:“带他走,他由我来对付!”百里依循和苍枫影这才得以脱身。 “喂,我们要往哪里走?”出了宫,百里依循问道。 “去哪里是我的事情,你可以回去了。”苍枫影并不理会她,直接说道。 “喂!是本公主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的,你就这样让我回去!”刚才出宫门的时候还费了好大一番唇舌,现在出来了,他倒好,将话撂出,便让她回去,这绝对不可能! “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知道她的情意,只是他的心里没有她。 “我就是喜欢跟着!”她就不信,他是一国皇上,会给不了她好的日子。 他轻笑,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跟着。而且……我这里有人了。”他捅了捅自己心脏的部位,说罢,踉跄而走。才走两步,却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百里依循正想发作,却见他倒地,只好忙着跑过去将他扶起,问道:“喂喂,苍枫影你怎么样了?”百里依循急了起来,这次出来,也没有带任何宫女侍卫,这可怎么办才好。 索性就一直蹲坐在那里,将他的头抱在怀里,等他醒来。 可是却迟迟不见他醒来,百里依循很是着急,但是却又没有办法。 当凝落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 依循公主一见到她,便吼道:“南宫凝落,你不呆在宫里,出来做什么?”说着,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苍国是我的家,我肯定是要回去的,公主别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说着,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躺在她怀里的男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了,凌乱的发丝,憔悴的面容,还有破烂不堪的衣衫,这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去想,心里却不禁升起丝丝疼痛,却又不敢向前,害怕靠近了,便再也不舍得离开。 “我们赶快走吧。”是清浅提出来。跟在身后的是南宫楚柯。他又变了回来,一袭白衣,如谪仙般的身姿,纤尘不染,如同凝落一般。 “皇上受伤很严重,这里是寻致国,我们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投宿,只能连夜赶往军营。”南宫楚柯道出此时的境况。接着说道:“我去找两匹马来。” 没一会儿,他便牵来了两匹马。 “公主,你千金之躯,带着皇上,恐怕……”凝落试图劝说。 “我不行,难道你就行了吗?”百里依循丝毫不放手,坚持让南宫楚柯帮她将苍枫影扶上马,这才满意。 这下便成了苍枫影和百里依循骑一匹马,而南宫楚柯带着凝落和清浅。 他最终还是成了别人身边的人,凝落别过脸去,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酸楚。 很多美好的时光浮现在眼前,他背过她,为她洗过脚,洗过头,还为她做过饭,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是真的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呢,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他终于还是别人的了。 行至半夜,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百里寄寻也没有追过来,不过没所谓了,他们已经接近苍国的军营了。 “吁!”南宫楚柯勒住缰绳,说道:“前面就是了。” 凝落抬眸望去,高高的城墙上布满了火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战场,感觉却是那么荒凉,到底一个国家的一片繁华是由多少年轻的鲜活的生命铸就而成的啊。 想着便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这一路颠簸,他竟然都还没有醒。 刚行至城门下,便有许多火把照过来,明晃晃地,刺得人睁不开眼。 “请去禀告宸王,就说南宫楚柯求见!”南宫楚柯没有丝毫的躲闪,对着城墙上的人说道。 南宫楚柯?那人一听,心下慌道:“你是逃犯南宫楚柯,寻致国的将军?” 南宫楚柯心下一凛,对啊,他现在还是苍国的逃犯呢。 “是,还请劳烦去通报一声,就说落妃娘娘也在。” 那人一听,立马去了。 不多时,城门便被打了开来。出来的人除了宸王还有桑丞相,身后跟着许多将士。 苍倚宸一眼就看得出来,和百里依循一匹马上的是苍枫影,立马跑过去扶住他,道:“皇兄?” “皇上身体虚弱,昏过去了。”南宫楚柯走近,说道。 “谢谢你,救了本王的皇兄。”一事归一事,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都进去吧,外面风大。”苍倚宸抱起苍枫影,走在最前面。对其他人他还来不及招呼。 凝落和清浅也跟了进去,然而此刻百里依循却不高兴了,她走在最前面,想要拦住凝落和清浅,不准她们进去,然而,却又无可奈何,这里毕竟已经不是寻致国了。 ------------ 第二十五章 他不愿醒来 第二十五章 "太医,皇兄怎么样了?"待太医把完脉后,苍倚宸从椅子上站起急急地问。 太医将手收回来,眉头紧蹙,许久才道:“圣上由于长期处于冰冷的地方,且身体虚弱,寒气已攻入肺腑……”越说声音越低,头也愈发低了下去。 “可有医治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怕是效果不佳,而且服了药,也是要常年注意着,不能再受凉。否则将危及性命。”太医缓缓道出,却已是手心一片冰凉,怕是这样的消息对于苍国来说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太医的意思是说……这病将会永远伴随着皇上?”凝落一直站在边上静观着,此时才颤巍巍地问。 “……是!”太医再次将头低下,继而道:“只要悉心疗养,总还有希望能治愈的。” 只是这个治愈的几率应该会很小罢。 “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边上的百里依循问道。 “这个……臣不好说,主要还是看皇上了。”太医微微摇头。 “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苍倚宸和百里依循同时开口,然,凝落却只在一旁观看,不做声。簇起的眉头如同纠缠着的双丝网,若是注意看的话,便能揪痛人心。 许久她才徐徐开口,道:“皇上,他……不愿醒来。”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他……才会不愿醒来? “皇上怎么会不愿醒来?”百里依循嚷道:“你不是太医,你怎么会懂!” “宸王妃,落妃娘娘说得对,皇上他……的确是不愿醒来。” 宸王妃? 百里依循一愣,对啊,她还是宸王妃,但是听到别人这样称呼她,她还是不禁怒从心来,抬眸正想骂人的时候,却对上了苍倚宸那双冰冷的眸子,只好转了话题,语气有些微弱,道:“为什么?” “臣也不知为何,医书上记载,一个人不想面对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便会把自己所有的感官关闭起来,如此……便会出现像皇上这样的状况。除非……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能唤醒皇上,否则皇上将会长睡不起。”太医斩钉截铁地说。 “你大胆!竟敢这样诅咒皇上!”百里依循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大声吼道。自己救了他,他怎么会不愿醒来呢,这太医明明就是胡诌!“来人,将他拉下去砍了!” “慢!”苍倚宸连忙制止。 扭头看向凝落问道:“落妃嫂子怎么看?” 凝落对上他那双有些冰冷的眸子,有一段时间没见,竟感觉他成熟了许多,于是淡淡道:“我相信太医所说的。” “那好,我们先下去,皇兄需要休息,更何况大家赶路都累了一天了,这里本王会派人来照顾。”苍倚宸转身对着众人说道。 “宸王,今晚就让我留下来照顾皇上吧?”他没有醒来,她实在是无法安心休息。 “南宫凝落,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救了皇上,你就永远都不会接近皇上,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凝落一时语塞,她是答应过她……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落妃嫂子是皇兄的妃子,不由落妃嫂子来照顾,难道要由本王的妃子去照顾吗?”苍倚宸见她如此嚣张,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吼道。 “苍倚宸,你!”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他如何能这般威胁自己!可是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求他要一纸休书,想她堂堂寻致国公主,如何能被他人休弃! “宸王,臣认为皇上身边的确应该有一个亲近的人照顾,这样对于皇上的病情会更有益一些。”见两人剑拔弩张,那太医连忙说道,想他也是一代忠臣,怕死是自然的,只是却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怕去死。 “你!”百里依循见没人替她说话,只怒喝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此时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苍倚宸向凝落走过来,温声道:“辛苦落妃嫂子了。”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对于眼前的女子,他对她的感情竟是尊敬多一些,而那些尊敬却与爱情无关。 凝落淡笑,却不说客气话,只道:“宸王赶紧去休息吧。顺便麻烦宸王帮忙照顾一下清浅和楚柯哥哥。”说罢望向一直站在边上满脸忧愁地望着自己的清浅和楚柯哥哥,却也只是弯唇而笑,示意他们放心。 “这个是自然的。” 待他们都走后,凝落移步到他的床边,却也只是细细观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仿佛这样便可以天长地久。 他安睡的样子很安详,就像一个孩子一般惹人心疼。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最后一次靠他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悲伤抵不过陪在他身边时的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她便会感觉很安全一样,只想趴在他说完胸前好好感受一下他的心跳。却在刚刚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眼泪不住地往下坠落。 那次……他问她可愿跟他走,她说了不。 那次……他只身涉险去寻致国救她,她一直以为是他放弃了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一直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过。 种种的种种,最后,还是她欠了他的。 可是坚强如他,冷漠如他,为什么却是不愿醒来,难道只因为这些吗?还是因为他的江山已经有人接手,所以他便放心去了? 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颊,像是要感受着他的心事一样。 口中轻轻呢喃:“唯一的愿望就是你醒来,如果你听不到,那么我就说爱你,爱你,直到你听见为止。” —————————————— 他走过了重重迷雾,却看不见光,眼前一片迷蒙,像是被什么遮住了眼睛。 到底走过这一片迷雾,他会看见什么?他一直在想…… 但是走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走出。 突然,漫天落花飞舞,和以前梦境里面见到的一模一样,那样的场景他此生都 不会忘记。 落花的尽头……她?一袭白衣的女子,纤尘不染。 “你是谁?”他问出声。许久却不见对方作答。 他想走过去,看看她究竟是谁…… 但是脚步却是怎么都挪不开…… “苍枫影……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苍茫的声音盘空而起,扰乱了他的思绪,谁?在这里,谁会认识他?忍不住回头去找,却是除了漫天的落花,均不见人影。再转回身看时,那个白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 他茫茫然跑过去,却只拾得一滴水,放在舌尖上舔一舔……咸的?谁在哭泣? 他不禁心里一疼,这是与往日相似却不同的梦境,却将他的内心撕扯得那般厉害,竟是疼痛难忍! “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你的劫数还未完全遭受,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回去吧。”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心下疑惑……这是对他说的? 劫数?他心中冷笑,究竟还有什么劫数是他无法完成的? 难道是她吗?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生的情他为她付出到这里已经够了,他还不想太累,只不过一个女子而已! 可是为什么想到她,自己的心会这么疼?只是因为她曾经是自己的女人,最后却为别人生了孩子,所以他不甘心罢?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唇角牵起一抹冷笑,直荡得人心微凉。 寻致国是吗?百里寄寻是吗?他、他们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他一定会一一讨回。 可是他现在还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四天了,她守在他身边四天了,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 “南宫凝落,你以为你对于皇上来说有多重要吗?守在这里这么多天,也没有见皇上醒来,你是不是还想占着皇上不放啊?”百里依循咄咄逼人的话语响起,尖锐且刺耳。 凝落看着她,不说话。 她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了吗?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得不对?”百里依循手里端着药,走近,将凝落推到一边,继而道:“不要再在这里假装了,皇上不会因为你这样而醒过来的。或者你对于皇上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百里依循的话语一声一声敲击在她的心上。 “百里依循,这里是苍国境内,由不得你撒野!要闹滚回你的寻致国去!”苍倚宸怒吼,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宸王,依循公主说得没错,更何况还是她将皇上救出来的,我们不应该这么凶她。” “哼!还是某人有自知之明。” 百里依循也不理会苍倚宸,眸中尽是得意之色。她这次跟随苍枫影到苍国来,就是要做他妃子来的,根本不可能再次回去,更何况她的寄寻哥哥实在是让她伤透了心。 “本公主给皇上喂药,你南宫凝落就不会将皇上扶起来吗?”看着躺在床上的苍枫影,百里依循怎么都不好喂药,现在还是在军营里,她也只得使唤凝落。 凝落也不管她说话如何难听,立马上前将苍枫影扶起,抱在自己的怀里,如果他再不醒来,也许……他们就真的就此错过,她再也没有见他的机会了。 毕竟她答应过百里依循要离开,这样的话总是不能反悔的。 可是就算他醒来,她还是要离开。 不过,只要他好,那么一切都好。 ------------ 第二十六章 残了 第二十六章 战事一直未停,苍枫影也一直未醒。 虽然将士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圣上已经出事,但是长此以往,纸终是保不住火的。 白天的军营里,只剩下百里依循,清浅还有凝落几人,整座城里都是安静的异常,也许这样的安静恰是为了衬托战场的阴冷血腥吧? 凝落就这样站在城墙之上,俯瞰苍茫大地,为苍国祈祷,也为他祈祷。 之前的种种,究竟是谁负了谁,她不想再去追究,只祈求他快点醒来,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离开。 萧瑟的风带了一股悲凉的意,不知道下一个传来的将是噩耗还是佳音,因为她已然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但是她不想回头,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等着…… “落妃娘娘?”来人跪地行礼。 “说吧。”她淡淡的,不回头。 “宸王妃派属下来告知落妃娘娘,皇上……他已经醒了。”来人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 他,醒了? 这是凝落的第一反应。 她的脸上挂着笑,有眼泪自眼角滑出她也没有感觉得到,她听到的是,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跑了几步,她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皇上醒了,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可是……为什么,她看不到来传话的人一丝的高兴。 脚步顿住,她没转身,只是淡淡地问:“皇上……身体好吗?”彼时太医说他寒气已经攻入肺腑,她记得很清楚。 “皇上……他……”那人再也说不下去,喉咙打颤,最终才道:“落妃娘娘自己去看吧,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说。” “本宫命你现在就说!”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觉得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太医说,太医说……皇上残了。”他还跪在地上,头往最低里低。 残了?他怎么能接受得了?难怪百里依循会差人来告诉自己。原来竟是这般情况。 她笑笑,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想过一百万种结局,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毫无犹豫的,她一口气跑到他的营帐面前,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风,拂过她的发丝,不要哭,是她给自己下的命令,如此,眼泪便也不再滑落了。有的只是对他醒来的满腔欣喜。 适时,只听里面传来“哐啷”的声音,凝落不做声,依旧等在外面,她只是还没有想好,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百里依循走了出来,一袭鹅黄色衣衫,脸上是泱泱的表情,看见站在营帐外的凝落时,眸中满是怒恨,走近了,才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特殊情况,我是不会允许你靠近他的。”说罢,与凝落擦肩而过。 原来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得不学会退让与妥协。 凝落如此,百里依循亦如是。 凝落拾级而上,走进里屋,只见他仰躺在床上,整个屋子安静得有些害怕,里面甚至一个婢女都没有。 她轻轻走近,拾起地上的药碗碎片。 她未曾说话,他也不说话。 收拾好了,她站起身来,道:“等一下,我让人再给皇上熬药来。”说完,就要转身出去,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和他亲近,不禁悲从心来,是否……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远。 没料,他竟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声音沙哑,道:“可不可以不要走?”他直视着前方的目光终于悠悠地转到她身上。 她转过身去,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来。熟悉的人,熟悉的感觉,她轻轻伸手,环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喃喃道:“我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 “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醒来?”他轻笑出声,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她怯懦,他邪魅。 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就是因为一场政治阴谋,走到了一起。 她微微点头,这样温暖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因为太过温暖,所以才会太过想哭。 许久,她才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看着他邪魅的笑,她也笑道:“我去给你熬药来,好不好?” 他微微点头,看着她转身出去。带笑的眉梢,突然直了起来,映衬着阴鹜。 她再次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地扫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不说话,一口气将她端来的药一饮而尽。 凝落便轻轻地擦拭着他唇角的残汁,心里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怕也是最幸福不过的呢。只是这样的时间不会很长了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便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他的面庞,手也忘记动了。 “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苍枫影狐疑地问,脸上带着忽明忽灭地笑容。 “没有啊,有的话也被我擦掉了。”凝落禁不住有些心虚,从小到大,自己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盯着一个人看过呢。 “嗯,我想休息了。”他说着,往里面挪了一点,拍了拍床边示意她也上去。 凝落笑了笑,替他掖好被子,说:“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忙,皇上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再过来。”她知道这样的温暖不能太过贪恋,她怕自己会离不开。 苍枫影望着她带笑的面庞,也不强求,径直睡了。 凝落再看了几眼,便退出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正好碰上清浅和楚柯哥哥。 “凝落,我听说皇上醒了,可是真的?”清浅将她喊住。 “嗯,醒了,只是……他暂时还不能走路。”凝落唇角挂着笑意,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既然是暂时,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总会好的。”清浅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捅破,继而底下眉道:“王兄来信了,他希望我早点回去。”出来这么久,她是该回去了。说罢,目光移到南宫楚柯身上。 凝落这才明白过来,握住她的手,说:“我可是把楚柯哥哥交给你了,他的幸福,你得全权负责!”这一对佳人在很久以前她便乐见其成,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们才走到一起。当真是受苦了,不过只要在一起便好。 说完又对着南宫楚柯道:“楚柯哥哥,落落能对你说的,只有祝福,祝福你们!”她说着,眼眶再次发红,所有的好事都在今天出现了,她只是激动,激动而已。 “嗯,落落,如果以后要离开苍国,到锦国来,楚柯哥哥一直都在。”南宫楚柯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不必多说。 “嗯,如果以后在苍国生活不下去了,想来的话,给我写信,我来接你。”清浅也跟着说。 “我会的,你们安心去吧。” 惜别之意,再明显不过。只是谁都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亲密的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待清浅他们走后,她独自一人站在夕阳落下的余晖里。凉风卷起她的衣摆如绸,谪仙般的身姿看起来却多了一丝落寞。 “落妃嫂子?”苍倚宸一身铠甲未换,便出现在她面前。 “今天的战事如何?”凝落转身弯唇而笑。每天看着将士们出去,总是害怕他们晚上不能得归。 “我们不谈战事。落妃嫂子为何不陪在皇兄身边?” “宸王可知,皇上身边没有我,还是会有其他人陪着的,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就成了皇上生命中的过客。”她笑,却无比凄凉。 “落妃嫂子这样说,是因为依循公主的缘故吧?其实臣弟看得出来,在皇兄心中,落妃嫂子是无人可替的。” “事到如今,宸王不必再说什么无人可替的话了,我欠了依循公主的人情,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一定不能反悔,更何况,依循公主是真的很在乎皇上。”她在乎的其实是依循公主对皇上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她走得到也放心。 苍倚宸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便强求。于是道:“臣弟刚刚回来,就看见落妃嫂子一个人站在这里,还没有去看皇兄,落妃嫂子要一起去吗?” “也好。”也许他现在已经睡醒了。“只是宸王要做好心理准备,皇上他暂时还不能走路。” 苍倚宸一惊,没有人告诉过他,于是急急问道:“怎么回事?”皇兄的身体并不算差啊,怎么可能这样便不能走路了。当时太医也只说……啊!当时太医说的是醒了也不一定能痊愈!他这才突然想了起来。无意识地便加快了往前的步伐,心急如焚,不知道皇兄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他去的时候,顺便叫去了太医,他不信,所以要再次确诊一下! 他刚踏进去,便见苍枫影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边,轻声道:“宸弟来了?” “嗯,皇兄怎么样了?臣弟带来了太医,想再次为皇兄诊治一下,皇兄意下如何?” “只不过是残了,有什么好诊治的,苍国不是还有你吗?”苍枫影笑道,眸中并无一点悲痛之色。仿佛能不能走路对他来说没有巨大的变化,只不过是一种状态而已。 “皇兄,还是诊治一下吧。”苍倚宸说罢,示意太医上前。 苍枫影也任其把着脉,不做声。 许久,太医蹙着眉,站起身来,道:“皇上的腿疾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只是现在在军营没有更好的药材,需要回到都城去,如此痊愈的希望会更大些。” “皇兄,你听见了么?太医说有治愈的可能,明天,明天我就安排,让你回都城去。”苍倚宸声色中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苍枫影微微点头,不说话,最终目光落到凝落身上。 她心里此刻是难言的激动之情。 ------------ 第二十七章 逃 第二十七章 夜晚。 凝落踏进百里依循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百里依循看见她,也是吓了一跳,继而道:“不要求我让你留下,离开他,是你答应过我的!” 凝落笑笑,道:“我不是来求你的。”说罢走到她的身边。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百里依循停下正在整理衣衫的手,疑惑地看着她。 “我来,是要告诉你,明天我不和你们一起回都城。”凝落垂下的眸子突然抬起来,目露希冀道:“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照顾他。” 她要离开,他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 “你不回苍国?那你去哪里?”百里依循失口问道,却又发现这与自己无关,继而道:“你去哪里与本公主无关,本公主自然会将皇上照顾得很好。” “如此多谢依循公主了。”凝落说完便退出了依循公主的房间,只留一脸疑惑的百里依循在身后嘀咕着。 翌日。 苍倚宸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回苍国的马车。但是迟迟却不见凝落出来。 “来人,去看看落妃怎么还不出来!”苍枫影眸中一片寒冰,心下早已千回百转。 百里依循看着他带着寒冰的面容,顿在一边,不敢吱声。她不敢告诉他,南宫凝落不回苍国了,更何况要说也让她自己来说,她才懒得管呢。 没一会儿,那人便赶了出来,道:“回禀皇上,落妃娘娘……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那人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去。 “不见了,去了哪里?”他接过对方呈上来的书信,还未展开,便问道。 她还是选择离开他吗? 他给过她机会,可是、为什么? “属下马上派人去找!”底下的人手心冒着细细的汗珠。 “不必了!”他展开书信,冷冷地说道。 说罢展开手中的书信。上面是娟秀的字体,简简单单只写了几行字。 她说:凝落一直崇尚自由,如今出来了太久,再不想回皇宫,希望皇上成全。皇上有依循公主悉心照料,凝落很放心,只愿皇上一切都好,那么凝落就好。 他握着书信的指节突然泛白,如同垂死挣扎的老者。 手一挥,只见万千纸屑飘然而下,点点都是他眼中的愤怒。 “皇上息怒,属下马上派人去找落妃娘娘。”底下的人先是一惊,立马说道。 苍枫影看着底下的人,不说话。 “皇上,南宫凝落想走,让她走就是了。”百里依循嘟着唇,满脸的不高兴。 “你住口!”苍枫影喝道。 “回都城!至于落妃,你们要加派人手去找,务必带回都城!”苍枫影发话之后,马车开始踽踽前行。不想回皇宫吗?他偏偏要让她回去! 凝落走在路上,根本不知道究竟要往哪方面走。她是昨天晚上趁人不备逃出来的。 她锤了锤自己的腰身,坐在树林里休息,心中想到,这里离战场应该很远了吧? 天已经亮了,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她不禁心中一阵落寞。 抬眸望向远处,这里荒无人烟,人迹罕至,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往何处。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你、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还有你和我去这边看看!”一个响亮的男声倏然响起,凝落抬眸看去,只见几个黑影在树林边缘颤动着。看这穿着,是苍国的将士。 凝落不禁心里一抖,难道他派人来找她了? 可是她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不愿放她自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应该怎么办? 慌乱逃窜间,竟然被地上的一颗石子给咯住了脚。 “呃……”凝落轻呼出声。却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边有人,去看看。” 凝落自知再也躲不住,忍住脚上的疼痛,直直地站了起来,等着他们的靠近,就算见了,他们也不一定就认识她来着。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果然,来人问道。 “我只是迷路了……”凝落弱弱地说,这一刻她突然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迷路?”那人显然很是怀疑。看着她的样子,一个大家闺秀,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再道:“姑娘怀孕了吧?既然怀孕了,怎么还一个人乱跑,家里人不会担心吗?”男子说着关怀的话,眸中却满是探究。 真不愧是苍枫影派来的人,凝落心里默默打鼓。正欲开口说话,便听对方说道:“姑娘,我们军营里丢了一个人,主子很是着急,姑娘的样子看起来很符合我们要找的人,还望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对不起,我急着赶路,再不回去,我的父母就要担心了。”凝落拒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好,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担心过。因为这是真的她,一点都假不了,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适合撒谎。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跟我们走一趟,待会儿我们还送你回来!”听说落妃娘娘喜欢一袭白衣,而且还怀着孕,他就不信眼前的人不是。 “如果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那当如何?”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到时候,我会向姑娘道歉。”男子说得铿锵有力,若是找不回落妃娘娘,他的下场比道歉还要严重几百倍。“带走!”男子下令。 “等一下!”回去,无论见到苍枫影还是苍倚宸,他们都能一眼认出她来。“就算我是你们要找的人,那又如何?你们也敢拦我?”既然逃不掉,那么只能将身份搬了出来。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苍枫影会这么快便派人来! “无论姑娘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姑娘都需要跟我们走一趟。”男子稳声说道,若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他却放过了,这样的风险,他可不敢担当。 “若是本宫说不呢!”她将身份抬起,谁敢拦她? “姑娘真的是落妃娘娘?”男子欣喜若狂,立马跪地道:“还请娘娘跟我们回去。” “本宫说过了,不会回去。”她冷然出声,夺步而走。却被拦下。 “娘娘,皇上吩咐,务必把您带到都城去!” 凝落就这样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有的只是满心的不解! 道:“本宫说过,不回去,你们不必再在这里浪费唇舌,而且,你回去如果看见皇上,直接告诉他,我南宫凝落向往自由已久,请皇上成全!” “落妃娘娘,这话还是您亲自去跟皇上说,属下只负责将您送回都城,其他的事情,属下实在是无能为力。”男子说得及其认真,挥手示意下人将凝落带走。 “不准碰我!”凝落喝住,却抵不过底下的人。越是挣扎便越是难受。 可是,如果她知道此次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怕是她宁愿挣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去的吧。 ------------ 第二十八章 回去 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确定的,竟然没有见过苍倚宸,她便被送往都城。 但是一路上,他们却又竭力地照顾着她。只要她稍有不适,便会停下马车,任她休息够。 她也曾想过要逃,但是却怎么也逃不开。 直至今日,她看见皇宫大门。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真正地回到这里来。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绝望了?自从被百里寄寻抓走之后吧? 如今想来,真是世事变迁。 然而,她的离开,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也许是会的吧,所以才这般急着将她找来。 可是,她又该怎样面对他呢? 才刚行至城门口,便有人来报:“落妃娘娘,皇上命您直接去悠落宫。” “皇上的腿怎么样了?”这一路赶来,已有十天半个月了,不知道他的腿可有好些了。 “皇上已经能走动了,只是还偶尔咳嗽。”太监细细地说着。 “嗯,多谢公公,本宫这就去见皇上。”寒气攻入肺腑,她是知道的。既然已经能走动了,那么说明情况有所好转。 只是,靠近悠落宫一步,她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南宫凝落?你怎么会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将她纷乱的思绪抽了回来。 凝落就这样看着她,还是和之前没有变化,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倒是不曾细想,苍枫影有没有封她为妃,或者这样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吧。 “问你话呢。”百里依循走近。这个南宫凝落她真是防不胜防。自己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我见完皇上,马上就走。”凝落答。 “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百里依循看着她,眸中满是不屑,命人道:“将她给我赶出去!”苍枫影已经让她住在后宫里了,她就不信,她连赶她走的权力都没有。 “依循公主,落妃娘娘是皇上说要带进宫的,怕是不能赶。”底下的人细声提醒。 “皇上说的又怎么样?她答应过我,不会再见皇上,她想反悔吗?” “依循公主,现在不是反悔不反悔的问题,关键在于皇上若是见不到落妃娘娘,怕是此事会不好办。”底下的人再次细心回答。 凝落这才得以放行。 不过,正如她所说,她这次回来,主要是和他说清楚,然后马上离开。 踏进悠落宫,熟悉的景物纷至沓来,填满她的记忆,只是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 “落妃娘娘回来了。”一个个欣喜的声音跃然响起,凝落看着他们,心里不禁萌动着异样的情绪,既心酸,又温暖。 “皇上……在里面么?”她不确定地问。 “嗯,皇上在后院呢。娘娘快点过去吧。”绿儿回答,见到凝落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凝落径直朝后院走去,他,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今天会到达?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吧? 远远地便见他一袭墨色衣衫,还如昔日那般,谪仙般的身姿,不容忽视。只是这绝美的身姿似乎带了一股落寞与……决然。 她努力平息着她内心的不安,快步朝他走过去。 【注:看书的亲,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去看我的书评区,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话,所以我就在这里写注了。首先很感谢你花钱阅读我的小说,这是我的处女作,我很激动,也很感激。 但是每天一次性写三千字真的好累啊。于是我决定了有些章节一千字一千字慢慢地写。于是,你跳章订阅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脱节了。 不过文文也很快终结了,有些章节还是值得一看的~不过有些章节,你如果不感兴趣也可以省掉,这样说,不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小说被订阅,我只是希望读者亲们能阅读愉快,这样我就不会有罪恶感~非常感谢~ 我知道我的文还存在着很大的毛病,但是现在接近期末了,我忙着考试,难免累些,有时候有了错别字,原谅我一下吧~】 ------------ 第二十九章 互相生疑 “咳咳……”他忍不住咳出了声,在这个略显凉意的天气里,他百般注意还是受了寒。 凝落连忙跑过去,将他扶住,却见他一把将她推开。用完全陌生的眼神注视着她。 凝落不自觉地放开了手,退开两步远。 苍枫影突然笑了,道:“朕还以为打死你,你也不会回来了。” 凝落站在原地,望着他那苍凉的笑,不吭声。 “咳……咳。”他又咳了起来。 “因为朕成了废人,所以想要离开是吗?”他变换了一副面容,淡然,且冷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听在凝落的耳朵里,却是无比讽刺。 “凝落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很快否决。所有人都可以误会她,可是为什么他……却始终不了解她呢。 “可是,南宫凝落,你让朕怎么相信你?还是在你心里,朕比不得你的自由?”他就那么不堪?在她眼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么?呵!他偏不如她所愿! 凝落望着天,一片湛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苍枫影看见她那淡然的表情,心头不禁火起,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抵下唇去,竟是一顿撕咬。 他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 他原以为醒来,她会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他也可以试着不去在乎,可是,她还是要离开他,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着别人了吗? 他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找她,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等她。 可是,她终于来了,为什么却是这么一片淡然的神情,仿佛他永远也进不了她的内心! 一股腥味溢出,只觉唇上传来痛楚,凝落微怔,他……咬了她? “咳……咳……”一口气喘不上来,凝落轻咳出声,竟是上气不接下气。 苍枫影这才将她放开,却也任凭她这样咳着,不说话。 苍枫影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心里一片揪痛,终究还是背过身去。 “凝落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皇上。”她抚着起伏的胸口,站在他身后说道。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他再出声。 “皇上不信我?” “没有什么信不信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淡然出口,眸中落满尘埃,竟是一片落寞之色。说完,大步离去。 凝落怔然,他的腿伤才刚刚好,怎么会走得这般快,难道太医院的药当真如此之好? 一连几日,他都没有再来悠落宫,整个悠落宫除了她回来的那天稍许热闹之外,剩下的,便都是清冷。 此刻,她突然想起梦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当日她的孩子去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不知道她可会原谅自己。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便唤来绿儿,问道:“馨美人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馨美人自从失去孩子之后,整个人便未曾清醒过,太医只道是受打击过度,疯了。” 凝落心里一阵,指尖冰凉,她,竟然疯了? “馨美人现在住在何处?”她突然想去看看她。虽然她的孩子并不是自己害死的,但是同是生活在皇宫里的人,她可以体会得到那种无奈以及内心的荒芜。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够坚强,其实在很多事情经历过后,她才发现,人,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就如很多时候,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一样。 其实,两者是不相矛盾的。 ------------ 第三十章 探望馨美人 第三十章 探望馨美人 “还在庆喜宫,只是现在那里已经被称为冷宫,除了照看她的丫鬟,基本上没有人会那里。”绿儿低声回答。 “我们过去看看吧。”凝落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被绿儿给拦住,道:“娘娘,那里清冷得可怕,娘娘您现在还怀着孩子,那馨美人又失了理智,奴婢怕娘娘过去,会有什么不测。” “绿儿,馨美人只是失了理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若害怕过去,我让别人陪我过去就好。”凝落看着她一脸的担心,不禁心里一暖,也不想为难了她。 “绿儿不是这个意思。”绿儿连忙摇头,道:“既然娘娘想要过去,绿儿陪娘娘过去便是。” 走进庆喜宫,虽然还叫着这么一个庆喜的名字,但是宫内已是荒凉一片,在这略显凉意的秋天里,那苍凉更是掩藏不住。 女子凌乱的衣衫,憔悴的面容,和当初在冷宫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怕这次再也没有医治好的希望了吧?或者说,这次的精神错乱,和上一次有着密切的联系。 凝落走近,伸手拨掉黏在她头上的草屑,然而梦馨却是任何感觉都没有,只顾着在地上傻笑。 女子如此,当真令人心疼。 凝落站起身来,想要回去,为她准备一些过冬要用的物品,刚刚抬脚要走,便被她拉住脚踝。 “不要走。”女子怯怯地说,目光在凝落身上游移。 “馨儿乖,我去给你带好吃的。”凝落试图哄她。 没想她竟嘟着嘴,道:“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女儿,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女儿?” 凝落听着不禁悲从中来。 她又道:“我的女儿……是被南宫凝落给带走的,可是南宫凝落也不见了,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好不好,我那么相信她,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女子说着,情绪激动起来。 凝落被她抱住脚踝,竟一时无法脱身。 “馨美人,你的孩子不是我们家娘娘带走的,你快放开落妃娘娘。”绿儿也急了,伸手就想掰开握在凝落脚上的手指。 “落妃娘娘,你就是落妃娘娘?”梦馨情绪更激动了,一把朝凝落扑过来,吼道:“你就是南宫凝落,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把我女儿还给我!”说着,眼泪竟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凝落一时心慌,她使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真是不容小觑,开始担心起自己腹中的胎儿起来,只喊道:“绿儿,你快讲馨美人拉开。” 绿儿眼眶都红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将她们二人拉开。 凝落情急之中喊道:“馨美人,你的孩子是怜妃害死的。”除了怜妃,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这样害她,虽然怜妃已经死了,此事无从查起,但是她为了保住腹中胎儿,还是不得不这样说道。 果然,梦馨的眼神开始涣散,嘴里呢喃:“月华怜害死的我的女儿,我就知道是她。” “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报仇,她害我进入冷宫还不够,竟然还害死了我的孩子。” “馨儿?”凝落看着这样的梦馨,心里也是一疼。“月华怜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了,孩子的仇也已经报了。” 梦馨听了话,也不再追究,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那个贱人终于死了,终于死了,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便走远了。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第三十一章 逼迫 “皇上有没有去看过馨美人?”回来的路上,凝落不禁问道。 “没有,自从娘娘您失踪之后,皇上没有进过后宫。” “太医也没有去看过?” “去了,都说此乃心病,不能医治。” 凝落听罢,微微叹了口气。 “等一下你带着人拿些冬天要用的东西过去吧。”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回来,只在宫内休息了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苍枫影不允许她出宫,也没有来见她的意思。她实在猜不出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或者……他还在生她的气? “娘娘为什么从来不试着去找皇上呢?奴婢看得出来,皇上很在乎娘娘的。”绿儿走了进来,轻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本宫如此,皇上亦是如此。”她始终还是要离开,又何必还要招惹他呢。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靠在贵妃椅上。 “娘娘,皇上来了。”过了不久,绿儿轻轻提醒。 凝落蓦然睁开眼睛,他来了? 苍枫影一走近,凝落便觉一身寒气逼人。微微坐正了身子。不知他要干嘛。只见他挥手示意所有宫女都出去。 苍枫影走过去,一把将凝落捞进怀中,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依然想走?”刚才绿儿问她的话,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凝落别过脸去,她想不想走,由得她选择吗?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还有他灼人的目光,好像要摄取她体内的灵魂,让她无法动弹。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问:“皇上的腿……一直都没有事吧?”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不能走路,可是他为什么要装呢。 他看着她的眼,突然笑了,笑得邪魅,笑得勾魂夺魄,道:“是啊,是朕假装,那又怎么样?”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会不会因此而离开她。可是……她的选择真的……让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无论他怎么样,她还是会选择离他而去! “不怎么样,凝落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她努力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他是真的不懂她吗?还是真心想要折磨她。 “来人!”他突然放开了她,喊了一声。 门外顿时有人进来,手上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黑乎乎的汤汁。 “服侍落妃娘娘喝下去。”他冷声命令。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喝了你就知道了。”苍枫影近她一步,手中端着药碗,逼到她的面前,再道:“怎么,不敢喝吗?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凝落颤声。 “哼!不要跟朕装,记得第一次,你便是假装睡着的,如同那次你就算假装睡着了,朕也不一定就会放过你。”他冷笑出声,左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汤碗已经逼到她的唇边。 凝落来不及反抗,汤汁便流进她的嘴里。这时才抬起左手用力将他推开,颤声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她的声音中略带哭腔,不敢去想。 ------------ 第三十二章 没了孩子 “是什么?”苍枫影扔了碗,冷声道:“滑胎药!” 滑胎药?凝落后退几步,差点没忍住摔倒在地。他说他给她喝的是滑胎药? 她看着他那张邪魅的脸,完美,却不真实,她努力地摇着头,这样的事情,打死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竟然会亲手将他们的孩子给打掉。 “为什么?”她狂奔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臂膀,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苍枫影也是眼眶发红,到现在了,她竟然还问她为什么。突然,他大笑出声,将她的手推离自己的身边。狠戾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他?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下他?” 凝落看着他那张近在眼前的脸,终究是没有忍住,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吼道:“你这个恶魔,给我滚!” 苍枫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竟然打了他,就为她与百里寄寻的孩子,她竟是这样的舍不得吗! 凝落吼完,再也直不起身子,腹部疼痛得厉害,眼泪顺着她的眼睑渐渐滑落,然后蹲在地上,捂住自己发疼的腹部,绝望自脚底蔓延到心间……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落落?你怎么了?”苍枫影赶忙蹲下身子去抱住她,连声喊道:“宣太医。” 凝落却是想把他推开,却是手中再也无力。 闭上眼之前,只听得他大声喊道:“太医!” 她在心中轻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将她腹中的孩子打了,现在却又这样装给谁看呢? “落落?”他轻轻喊着怀中的女子,却见她双眸紧闭,一阵疼痛揪住了他的心,其实在伤害她的瞬间,他又何尝不是百般难受,可是他就是看不得她如此在乎她与别人的孩子。 说他自私也好吧,他就是这样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将她放到床上,苍枫影退开身来,吼道:“若是落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等着人头落地吧!”药是他灌的,可是他现在在怒谁呢? 听得苍枫影这句话,把完脉后的太医皆站于一旁,谁都没有敢说话。 “一个个都不敢说话,那就全部拉出去斩了!”苍枫影怒不可遏。 终于有人哆嗦着站了出来,连头也不敢抬:“皇上,落妃娘娘……好像用了滑胎药……” “难道朕不知道她喝了滑胎药吗?朕是问你们落妃的身体怎么样?”他现在关心的是她的身体,并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与别人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去关心! “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至于落妃娘娘的身体,只要稍加调养,以后还是可以痊愈的。”那太医手心里一把虚汗。 “为什么她会昏过去?” “落妃娘娘是怒气攻心,还有……一时悲伤过度。也许是因为孩子没有了的原因。”太医揣测。 “好,你们只需要将落妃救醒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去管。”苍枫影顿了顿又道:“还有,朕警告你们,不能留下一点病根!” 太医也不管皇上究竟为何对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漠不关心,却也只得诺诺地应了。 ------------ 第三十三章 恨 凝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从窗外射入,昏沉沉的,只感觉眉心怎么也舒展不开。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看着守在她床边的男子,不出声。 她不敢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腹部,她害怕那里已经是扁平一片。 转过脸去,真的不想看见他。 忧伤却又略带恨意的目光在他周身环绕,他突然睁开眼来,他守在在她床边已经一天一夜。 “落落?”他试图喊出声,他知道她醒了。 但是他这样面对着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质问她,为什么愿意给别的男子生孩子,还是应该质问自己,没有守好自己心爱的人,让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他应该恨谁,怨谁? 他突然迷茫起来。 “请你出去!”不想和他说任何话,他们之间已经走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落落,你就这么恨我?”他这是怎么了,原本想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现在目的达到了,为什么却又心痛起来。 凝落背对着他,愣是没有转过身来,也不再说话。恨?她还有恨一个人的力气吗? 苍枫影看着这样的她,站起身来,吩咐绿儿好生照顾她,便走了出去。 是时,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但是凝落却再也无心心疼他了。 听着他离开的沉重脚步声,她才悄然伸手去抚摸她的腹部……真的那里扁平一片,忍不住,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绿儿见了,慌忙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娘,快别哭了,身体要紧。” “孩子都保不住,我要这身体有何用?”那么多事情她都闯了过来,所有的人她都防了,却唯独这个她唯一放在心里的男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亲手将他们的孩子杀死! 她恨!恨他,更恨自己! 绿儿见她如此,一时也落下泪来,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然而却在此时,依循公主竟走了进来。 凝落看着她,止住了眼泪,却不说话。难道现在的悠落宫是谁人都可以进来的吗? “孩子都没有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离开了吧?”她开口便是咄咄逼人。 是啊,孩子没有了,他的腿也只是装出来的,什么寒气攻入肺腑,谁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当初不是不愿意醒来吗?最后还不是醒了过来,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对,她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这次无论说什么,她都要离开! “你给我出去!”她脾气好,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 百里依循何时见过这样的凝落,竟一时被震慑住了,愣在原地,直到绿儿站起身来,道:“依循公主,我们娘娘请您出去。” 百里依循这才醒悟过来,她刚才吼她?她有什么资格吼她! 于是道:“南宫凝落。本公主早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回来的,可是你自己偏要回来,现在孩子没了,能怪谁?” “绿儿,送客!”凝落冷冷说道。 百里依循闻言,气得脸都绿了,正想发作,绿儿已经走到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依循公主,我们娘娘现在身体虚弱,不方便见客,请依循公主改日再来探望!” 百里依循看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一跺脚还是离开了悠落宫,心中想道,反正她也没有了孩子,何必现在跟她计较! 待依循公主走后,凝落轻声道:“绿儿,你也下去吧。” “娘娘?”她始终不放心。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却真的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娘娘。”绿儿听话地退了出去。却又忍不住道:“娘娘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叫绿儿,绿儿会一直守在外边的。”说完,便真的退了出去。 绿儿退了出去之后,她便静静地望着房梁,心似已然撕碎了一般,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眼睛干涩得让人睁不开眼。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还有谁如她一般,任心事静静流淌。 她突然很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地方,最好不要看见她的悲伤,然而那个人也包括她自己。 四周再次昏暗下去,有的只是黑黑的夜,她突然发现这样的黑夜,真的容易让人疯狂,否则为什么梦馨便会这样疯掉。 原来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孩子便是毕生的希望,也是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希望。 她挣扎着起身,尽管身上还有着疼痛,但是这已经阻止不了她。 她不顾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便走出了宫殿,手中握着长剑,托着疲惫地步伐,朝孤影宫走去。 她恨他,势必要他给她一个理由。 绿儿挡在她的面前,颤声问:“娘娘,你身体还没有好,这是要做什么?” 凝落不说话,淡淡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说不出来的苍白。她只是举起手中的剑,抵在绿儿的脖颈上,淡淡道:“退下,不要跟过来!” 至此,没有人再敢拦她。 苍枫影正坐在椅子上,身心疲倦。突然有人来报:“皇上,皇上,不好了。” “说!”苍枫影冷然出声。 “落妃娘娘,她……她举着剑朝这边来了。” 苍枫影心里一震,慌忙的站起身,膝盖碰到桌子上,也没有注意,径直往殿外走去。 所有的侍卫都围在她的身边,却没有人敢靠近。淡淡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夺得满室光华,他就这样看着她,说不出来的酸楚。 她来,是想杀他吗? “所有人都退下!”苍枫影喝道。 她缓慢地走上台阶,此时,周围再也没有一个人,唯独她执剑与他相对。 她举起手中的剑抵住他的胸口,不说话,秋天的风凉凉的,打在她、他的身上。但是他们彼此间却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只是内心大片大片的荒凉。 “你爱他至此,不惜为一个孩子想要杀我?”他眸中微痛,竟是说不出来的刻骨。 凝落开口,却不看他,只盯着抵在他胸口的剑尖,道:“是,我爱他至此,不惜杀你,为他报仇!” 苍枫影伸手握住剑刃,鲜红的血液自他手掌流出,可是这点痛算什么,她承认了她爱他,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 第三十四章 伤 凝落就这样望着他带血的手,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现在对他,只是满心的恨意! 如果当初知道这样的结局,那天她一定是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来! “啊——”一声长啸,划破天际。 苍枫影一把握过剑,就这样一用力,站在台阶上的凝落,不曾注意,便直直地滚了下去,来不及细想,来不及疼痛,甚至来不及看他的神情。 满眼写的,只有不可置信! 苍枫影看着她滚下去的身子,突然停止了长啸,最后,竟笑出了声。哀,莫大于此。他竟然现在才能体会。 许久,台阶下的女子都没有站起来,他就这样望着,突然跑下台阶去,一把将她抱起,狂吼:“快来人,宣太医!” 潜意识里,无论,她心里有没有她,他都舍不得让她受伤,哪怕一丁点,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就好。 两天了,她没有醒来。 他就这样看着她,突然笑笑,却又突然哭哭。 青色的胡渣布满他的下巴,许久未曾清理过的面颊,狼狈至极。 两天来,他不曾允许任何人靠近过。 他记得,太医说,不出七天,她就会醒来的,可是现在才是第三天。 七天,要他怎么等? 他将她抱在怀里,喃喃道:“只要你醒来,很好很好地生活,我就答应你,给你自由,你想要去他身边,那我就送你去他身边,好不好?” 第一次,他落泪了。清冷的泪水,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下雨了? 她走在白雾弥漫的地方,一滴凉意浸湿了她的面颊,下雨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然而,伸手去摸,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此刻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的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这心为什么总是紧紧的,无法舒展开来? 她皱着眉,往白雾弥漫的更深处走去。 白雾的尽头,竟是落花缤纷,与她平时的梦融为一体。 落花的尽头,白衣女子翩然起舞,然而,她的脚却在无意中踩上一片花瓣。 顿时——什么都消失了。 她回头去找,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如果有来世,请记得我叫……”一个声音盘空而起,好熟悉的嗓音,却不知在哪里听过。 “你叫什么?”仿佛来自前世的牵挂,她霍然问出口,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又是一阵疼痛抵着她的心尖,冷,很冷,她想要抱紧自己,却是怎么也无法暖和。 苍枫影看着她颤抖的身体,突然变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喃喃:“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怎么会冷呢?”说着,却又吼着让人再次送来一床棉被,甚至让丫鬟立马生火,孤影宫里面红彤彤一片。 在此的人,脸上都渗满了汗珠,却唯独凝落还是全身发冷! “宣所有太医进来!”他怒吼着,泪水夺眶而出,就如飚出一般,令人无法阻挡,仿似世间最伤心的事,都不过如此。 不一会儿,所有的太医都到齐了,纷纷站在边上,谁都不敢靠前,就等着他们的圣上一声令下。 “能让落落醒过来的,有赏,反之,斩。”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过众人,却有说不出来的震慑力。让众人心里不禁轻轻一颤。 ------------ 第三十五章 离 第三十五章 离 “怎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苍枫影看着他们每把完脉,都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站在一边。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过了,却没有人表态! 大殿之上,再次安静下来,能听见的只有苍枫影身上的愤怒,还有众人努力压低的呼吸声。 “都不说话,是吧?”苍枫影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道:“都拉出去砍了!” 众人战战兢兢,此时所有的人纷纷都往前踏了一步,跪地道:“皇上息怒,其实落妃娘娘的病也不是不能治愈!”众人真可谓是异口同声。 “哦?既然如此,刚才怎么不说?”苍枫影的眸中像是要喷出火来。胸腔中像是有一口积血,“咳……咳咳。”伸手去捂,手心一片冰凉,竟然是——血? 他咳血了? “皇上,皇上要注意龙体啊。” “你说,怎么样才能让落妃醒来?”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指着最前面的那位太医问道。 “落妃娘娘得的是心病,心结解开的,自然就好了,只是身体比较虚弱,所以一时没有醒来。” “心病?什么心病?” “皇上忘了,落妃娘娘刚刚遭受了丧子之痛。”太医颤声说道:“只要落妃娘娘这伤心时间过去,自然就会醒来。日后只要好好调理身体,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苍枫影悲凉地笑笑:“丧子之痛……” “你们都下去吧,给落妃用最好的药。”他淡淡出声。看着她已不似刚才那般泛白着的脸,终于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秋天,却略显凉意。 也许阳光够刺眼,却不够温暖,照不进心里,赶不走尘埃。 不知道是谁说的话,只是觉得此时,这样的描述很是贴切。 两天后。 他终于在这两天上朝了。 同时,他给百里寄寻发了一封书信,也将苍倚宸召回,与寻致国的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凝落依旧在孤影宫,只是他不再去看她。 既然她在他的宫里,那么他就去书房里。 今日,他终于再次走进那座宫殿,看着她还在熟睡的容颜,突然笑了。 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喃喃道:“马车就在外面了,我送你出去,给你自由,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再阻拦了。” 他就这样抱着她出了宫殿,一步一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成排的队伍,一列列马车,严肃且辉煌,像是在等着他们的靠近。 他将她放在马车上,指腹从她面颊上轻轻划过,眸光微疼,有怜惜,有不舍,却只是淡淡的,不曾浓烈。 “好好照顾落妃。”他转身的时候只对着她身边的侍女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给了她五天的时间,可是她都没有醒来,所以他真的没有信心了,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想罢,大步地往宫里走,如果她的心里真的这么在乎那个人,那么他宁愿为了她的生命将她送出去。 是的,他后悔了,现在后悔了,后悔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其实他现在才发现,只要她还在,还好好地呆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就已经很幸福了。 他为什么一定要将这样的幸福给打碎,然后又逼迫自己去接受一切悲伤呢? “皇上?”百里依循见着他一个人回来,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至于他将南宫凝落送走一事,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显得这么高兴。“依循参见皇上。” 苍枫影望着她,冷冷的,只道:“等倚宸回来了,你仍旧搬回宸王府去。” “皇上这是在赶依循走?”她站了起来,声调也不禁抬高。 “你本来就是倚宸的王妃。” “可是皇上应该知道,依循心里在乎的只有皇上一个人。而且,依循和苍枫影并没有夫妻之实。”她一时激动,竟然把苍倚宸的名字给喊了出来。 苍枫影也无心去追究,只道:“无论有没有夫妻之实,只要倚宸一天没有将你休弃,你便还是宸王妃。” “为什么皇上不喜欢我?”其他的她都不想去知道,她现在只关心这个。“我哪里不如南宫凝落,我长得没有她好看吗?我的身份地位不比她高吗?”她不解。 苍枫影一听到南宫凝落这个名字,便拿眼瞪她,狠狠道:“落落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相提并论!”那是他心中的女子,他人怎能和她比较。 “南宫凝落!南宫凝落!南宫凝落!我就是这样叫!”百里依循明显是失了理智,大声吼叫。她以为苍枫影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对方有何反应。 抬头去看时,他竟然已经走远。 “苍枫影,你若执意要让我离开,那么我就回寻致国去,让南宫凝落不得安宁!”她冲着他的后背大喊。哪怕是对他恨到极点,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也会觉得满心欢喜。 “呃……”始料未及的,她的咽喉被人掐住。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她用心爱着的人,此刻为了别的女子,掐住自己的咽喉上。 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在他手里挣扎,止不住又是一阵咳。 “你若让她不得安宁,那么便赔上你们寻致国所有人的命!”他冰冷的面孔,因为狰狞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将她送到寻致国去,是为了让她好起来,而不是为了有个人过去打扰他。 “皇上……想她……过得好,处处……为她,可是……可是……为什么没有想过我,我……我也是……爱着皇上的,难道纳我为……为妃却……却这般难吗?”她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突然松开了手,像是心里面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却不愿再面对她,转身就走。 百里依循看着他走远,眼泪再次不可遏止,突然站了起来,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她不能,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南宫凝落走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不是我,我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为什么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却看不见?”她从后面抱住他精瘦的腰,突然泣不成声,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转过身来,将她的手掰开,缓缓道:“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说罢,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第三十六章 冷 从苍国到寻致国的路途很遥远。 苍国在南面,寻致国在北面。 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凝落从疼痛中醒来。迷迷糊糊间只见边上什么人也没有。 思绪再清醒一些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感觉得到摇晃。 思绪翻转,她依稀将之前的事情都想了起来,她还记得苍枫影强迫她喝了滑胎药,然后孩子就没有了。 想到孩子没了,她的心中又是一阵悲痛。 可是之后的事呢?她举着剑想要去杀他,最终的结果却是她滚落台阶…… 一阵摇晃传来,她轻呼出声,疼! “停车!”忽听有人喊道。 接着车帘被掀了开来,凝落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面,只是底下铺满了棉絮,所以刚才她并没有感觉得到。 “娘娘,您醒了?”是绿儿略带哭腔的声音,钻进马车里,将凝落扶了起来。 怎么,她睡了很久吗,还是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举剑要杀苍枫影,最终没有杀成,他不是应该至少会把她囚禁起来吗,那她为什么还能活着,那么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凝落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吐出来的话语却只有一个字,她说:“水。”喉咙干渴得要命,她现在全身疼得像是要死去一样。 “水,落妃娘娘要喝水,快去取水来!”绿儿朝外面大喊,这么多天了,落妃娘娘才醒来,可把她担心坏了。 凝落喝过水,感觉嗓子润了些许,但是还是很难受,粗哑着嗓音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寻致国,娘娘,是皇上要将您送去寻致国的。”绿儿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凝落神情呆愣,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听到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绿儿,让他们继续赶路吧。”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示意绿儿出去。 马车踽踽前行,只听得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要再休息一下。 天将黑去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她也顺势睁开眼睛。 绿儿已经掀帘上了车来,扶起她,道:“娘娘,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先去前面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凝落点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这条路,走了不止一遍,只是这次却觉得无限的陌生,甚至比第一次踏足时还要陌生。 原来以前所走过的路,都还不算太悲凉,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被自己深爱的男子被叛,以及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 她不说话,也不想说话。 即使全身心都在痛,她也要将这条路走完。 刚进客栈,秋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徒增了一股凉意,凝落不禁打了个寒噤。 “娘娘,快进屋躺下,再这样站着会生病的。”绿儿担忧地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皇上这么宠爱娘娘,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娘娘呢? 凝落没有听她的话,只是缓步走到一个角落里,便是蹲了下去,双手环住自己的臂膀,将头埋进膝盖里。 “娘娘,您不要这样。”绿儿也蹲下去,安慰她,眼泪却又忍不住落下来。 凝落突然抬起头,目光无神,粗哑着嗓音道:“出去。”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股凉意,让绿儿听了,心里更加是不放心,仍然没有走的意思。 凝落直接站起身来,缓步往门外走去。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似乎突然明白她的意思,绿儿继续道:“娘娘别这样,绿儿出去便是。”说罢,含泪而出。 凝落这才再次往回走,蹲在墙脚,双手环臂,恢复之前的动作。 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或者,她根本就什么也没有想。 许久许久,谁都没有再来,安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雨声。 “地上凉,起来吧。”熟悉的声音至头顶上方传来。 凝落记得这个声音,直接站起身来,却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 来人赶忙扶住了她,道:“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 凝落抬眸,道:“为什么来的人是你?” 一袭绛紫色衣衫的男子,望着她,突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别过脸去,道 :“我来接你回去。” “我一定要跟你走吗?” “是的,他已经放弃你了。”他伸手撑在她的双肩上,目光诚恳,一点冷漠的感觉也没有。 凝落看着他,再也无力说任何话,就这样在他面前闭上眼睛,睡着了,大概是累了的缘故,又或者是身体不好,所以才会这般累。 百里寄寻将她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安静地坐到边上。 那日,他回来,发现苍枫影不见了,他的心里依旧平淡,但是当他听说凝落也不见了的时候,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气了。 所以他在战场上,以一杀百,直打得敌军连连后退。 终于苍枫影来信说,将凝落送回来,两国战事就此结束。 但是他又怎么会就此结束?灭了苍国是他此生的愿,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只是依循那个丫头怎么没有回来? 当初自己就不该同意父王让依循嫁过去! 翌日,天光大亮。 他竟然守在她床边一个晚上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醒? 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该死!什么时候发烧的? 立马将她抱起,往医馆里奔去,也许是摇晃得太过厉害,凝落这才微微醒转过来,微弱道:“直接带我回宫,别的地方我都不想去。”说罢,复又闭上眼睛。 百里寄寻听了她的话,也不敢再做逗留,反正这里离寻致国也不远了,再坚持半日便可到。 想来她烧得也不重,直接回宫去,太医总比那些市井大夫要可靠得多。 想罢,便命人开始赶路。 刚上马车,他又发现,不行,他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唤人牵了马来,他抱着她一跃上马,便飞奔前往寻致国的皇宫去了。 皇宫的人一见到百里寄寻到来,纷纷让道。 “宣太医!”刚将她抱下马,他便吼道。 没一会儿,太医便来了,跟在他的身后,只需看着凝落的面色,便知情况不好,心里不禁有些许地紧张。 “她怎么样?”百里寄寻急切地问道。 太医皱了皱眉。 “落姑娘像是刚刚吃过滑胎药,滑了胎。” “然后呢?”他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但是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接着又感染了风寒,身体受损得极其严重,怕是以后想要生子会很难了。”太医摇摇头,却也是无可奈何。 百里寄寻一听这话,立马蹦跶着向前,单手掐住太医的咽喉,眼眶发红,道:“你说什么!”她以后都不能再生子了?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很打击? “陛下息怒,臣……臣不过是……实话实说。”未曾想过他们的君主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动怒,太医也是一把冷汗。 百里寄寻突然松开了手,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再有生育的能力?” “这个……很难说,主要是看落姑娘的造化了。”太医怯懦地说,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说话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如果朕要求你们必须将她治好呢?”他突然眼眸一斜,冰冷的目光隐隐射出。 那太医不禁哆嗦了一下,颤声道:“臣、臣定当竭尽所能。” “朕说的是必须!”他又怒了,大步上前,再次扼住太医的咽喉。 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百里寄寻回眸看去,她什么时候醒了? 一阵心惊,连忙松手将太医放下,跑到她的床边,蹲下去,道:“你怎么醒了?” 凝落脸上是木然的表情,突然转过脸去,不看他。 可是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凝落,不要这样,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治好,你只需要好好听话。” 许久,她还是不做声。 “就算医不好,我还是能立你为后。” 凝落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道:“我不想。” “不想也没有关系,我不强迫你,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好。”百里寄寻眼泪差点没有流出来。底下的人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君主这个样子,纷纷低下头去。 “那你会为我的孩子报仇吗?”她淡然出声,漠然地望着他,淡淡的言语一点渴求的意味都没有。 “会,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是谁做的,我都会去为你报仇。”他许她誓言。 可是她又不说话了。脸朝里侧,漠然地闭上眼。 “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不会反悔。”他就像一个得到糖吃的小孩一样,激动而满足。 转过身来,道:“所有人都下去。让凝落好好休息。” 喝退了众人,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她的孩子没有了,他本该伤心的,可是他又禁不住不开心,因为她从此都属于自己了。 “凝落,你好好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醒来。”他坐过去,柔声说道。 只要她来,他便可以守护她一辈子。 可是她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 第三十七章 怨 时过境迁,冬天来了。 北国的冬天与南国的冬天很不相同。 凝落很不适应这样的天气,干燥,且寒冷。 她就这样站在北国的第一场大雪里,感受着那股噬心的凉意。她无意求谁心疼,只是想这样做罢了。 绿儿走过去,将披肩给她披上,却被她一把推开,道:“我不冷,下去!” 自从失了孩子,她便变得沉默寡言,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冷漠得再不似当初那个纤弱的她。 绿儿听了,手下一抖,竟跪在雪地上,哭求道:“娘娘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了,身体会受不了的。”她跟在凝落身边虽然不久,却也是及其衷心。 凝落淡然瞥了她一眼,道:“你想跪,那便跪着。”说罢走到更远处去,仿佛绿儿在这里污了她的眼。 “又任性了不是?”低沉的嗓音穿过冰冷的空气传到她的耳朵里,一抹恨意染上她的眸。 百里寄寻拿过绿儿手中的披肩,示意绿儿退下,走到凝落身边,兀自为她披上,凝落却是一闪,道:“你说过为我报仇,为何如今却没有动静?” 她忘不了那个被逼迫喝下滑胎药的场景,忘不了孩子逝去时的疼痛刻骨,也忘不了他竟然将她送过来的残忍决绝! “苍国强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他叹了口气,她恨苍枫影,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惋惜。 惋惜,她满身的仇恨。 “之前,陛下不是已赢了苍国吗?为何如今却是胆小如鼠?”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然而百里寄寻只要一对上她那冷然的眸子,心就不禁为她揪痛。 苍枫影终究是毁了她。可是他,一定要让她重新温暖起来。他有这个信心。 “寻致国现在缺少良将,若是战事一起,我便得到边关去,到时候谁来照顾你?”他终究是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道了出来。 凝落眸光微沉,许久才道:“教我习武吧?” 百里寄寻自知她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便教你习武。” “不,我说的是现在。”她等不及了,那样庞大的仇恨放在她的内心里,若是她不及时拔除,她相信自己终究会爆炸的。 “现在天气寒冷,你的身体受不了,乖,听话!”他走近她,试图离她近一些,可是她对他除了远离还是远离。 百里寄寻僵在原地,疼痛染上他的眉梢,问道:“凝落……还是想要离我这么远?” 她不看他,任凭雪花飘落在肩上,她胜雪的白衣渲染了一层又一层的孤独与漠世。 “是的,我不喜欢有人靠近。” 与其说不喜欢,还不如说是害怕。她现在全身都是伤口,害怕一碰,就会扯疼扯疼,她要学会保护自己。“我要学很快就能练成的武功。”她抬眸看他,眸中有了浅浅的希冀,却不明显。 “好,现在吗?”他宠她,疼她,乃至溺爱她。 凝落微微点头。 “我命人去兵器房给你拿剑来。习武也是强身健体,没什么不好,但是在习武之间,你必须答应我要好好吃饭。” “我答应。” 第一场大雪还在纷纷下着,然而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她开始了习武。过程虽苦,却不及她心伤一分。偶尔摔倒在雪地里,浑身是伤,她也不曾停歇,就像是赶着去做一件大事一样。 百里寄寻忍不住呵斥,看着她早就磨起血泡的手,道:“南宫凝落,你的命不仅是你的,还是我百里寄寻的,不要忘记了,是我救的你!” “我不曾忘记是你救的我,但是我倒宁愿你当时没有救我。” “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百里寄寻愕然,却不知所措。 春天快要来了,冰雪还没有融化,他以为在这个冰冷的冬天,他可以温暖她的心。 “是我最真实的想法,陛下还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都告诉你!”她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变得邪肆,充满了挑衅。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一拉,便将她捞到自己的怀里,指腹在她瘦削的脸上轻轻摩挲,眼眶开始发红。而他怀里的女子依旧是冷然一身,毫无改变。 他覆下唇去,在她的唇间吮吸,却怎么也不敢撬开她的贝齿。然而越是不敢,便越被迷惑,手掌不禁在她身上游移。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指尖触动了他的内心,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睁睁的望着怀中的女子,她依旧一脸漠然,就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她说:“这具身体上上下下的每一寸地方曾经都是属于他的。”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挑衅,只是其间仿似掺杂了万年不化的寒冰,百里寄寻只需望上一眼,便如同堕入冰窖。 狠狠地将她推开,吼道:“你想要利用我?” “如果陛下不会因此而感到愤怒,我岂能轻易利用?”她笑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笑,然而看起来却是那么妖娆。 “然后呢?”看着她,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然后,我答应陛下,成为你的人。”她走近他,话语妩媚。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道:“笑话!朕要你的人何用?”接着用手捅了捅她心窝的地方,道:“我要的是你的心。” 凝落推开了他,向后几步,妖娆地笑了起来,道:“心?如果我还有心,陛下尽管拿去就是,怕只怕,凝落的心早就没有了。” 她还有心吗?如果还有的话,为什么她感觉不到? “你有,至少你还是你,终有一日,我会帮你找到。”他看着她,目光深沉,继而道:“传令下去,十天后,派兵攻打苍国!” 是否报了仇,她就能回到从前那样,纤尘不染?到时,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多谢陛下。出征之时,别忘了带上凝落。”是的,她想报仇,急不可耐! “你的身体……”他似乎有所顾虑。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陛下不必担心。” 百里寄寻笑笑,带她去又有何妨?他就不信自己保护不了一个女子。 ------------ 第三十八章 痛 第三十八章 痛 苍国。 “皇兄,百里寄寻发下话来,边关传来急报,说百里寄寻再过几日便要攻打苍国。”底下的苍倚宸一脸忧心。 “咳……咳。”苍枫影未曾做声,却咳了出来,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了,也许是那次在寻致国便留下的病根。 “我知道了。”手里拿着奏折,未曾抬眸便说道。 “可是……” “还有什么事情?咳咳……” “皇兄的身体……要不要再叫太医来看看?”看着皇兄如此,苍倚宸忍不住转移了话题。 “不用,朕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刚才想说什么?”他终于抬起了眸子,却是憔悴至极。 “臣弟在想,落妃嫂子还在寻致国……” “倚宸,是不是也喜欢落落?”不知为何,他竟问出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皇兄误会了,臣弟对落妃嫂子向来都是尊敬之情。”若说之前见她的确是有异样的感觉,但是直到凝柔死后,他才真正地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凝落,是尊敬,是爱惜。 对凝柔,却是真正的爱情,只是之前的每一次不一样的心跳他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咳咳……”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皇兄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苍倚宸实在看不过去了,道:“皇兄纵使国事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 苍枫影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之后便示意他出去。 苍倚宸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忍不住问道:“皇兄当初为什么要将落妃嫂子送往寻致国?”这是他心里的结,皇兄这么在乎落妃嫂子,为什么舍得将她送走。“皇兄就不怕孩子有个闪失吗?若是百里寄寻不善待孩子怎么办?”既然问了,那就一次性问完。 苍倚宸说完,安静,大殿之上只剩安静。就连呼吸声也开始有了回荡声。 苍枫影突然站了起来,咳嗽声又响了起来,他缓缓道:“她……心里面在乎的人是他,不是我。”他用了我字,其实在爱情的世界里,不分身份,只分你我。 “谁?” “百里寄寻。落落在乎的人是他,不是朕。”他的理智突然间被抽了回来。 “不可能!”苍倚宸失口否认,他根本就可以感觉得到落妃嫂子心里住着的人只有皇兄,怎么可能是百里寄寻!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朕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她会那么恨朕?”苍枫影百思不得其解。 “皇兄你刚才说什么?”苍倚宸打不上前,擒住他的肩膀,似乎不敢相信。 苍枫影眸光微垂,似乎不太想说这件事情。 “皇兄你刚才说你给落妃嫂【⑥0お城-6҉0҉s҉h҉u҉.҉c҉o҉m҉】子喝了滑胎药?”他睁大了眼睛,面部表情因为紧张与惊悚而有些扭曲。 “是!”苍枫影推开他,冷声道。 “皇兄你太糊涂了,纵使落妃嫂子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你也不能将你们的孩子杀掉!”苍倚宸难得发了狂。 “那是她和百里寄寻的孩子!不是我的!” 苍倚宸冷哼一声,道:“落妃嫂子怀胎将近四个月,她去寻致国的时间有四个月了吗?四个月前她还在苍国!” “你、你说什么?咳咳——”苍枫影伸手捂住唇角,又是一滩血,头部一阵眩晕,伸手扶在一边的案几上。 “皇兄?”苍倚宸立马宣了太医,却被苍枫影阻止。 “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喃喃着:“可是……当初百里寄寻说这个孩子是他的。” 难道错了?当初……那样混乱的场面,百里寄寻说那个孩子是他的,所以他就信了? 当真该死!苍枫影狠狠地一拳砸在案几上。 想到她绝望的容颜,他又止不住一阵心如刀绞。 “传令下去,准备应战!” 苍倚宸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看着皇兄如此神情,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苍倚宸走后,苍枫影喊道:“来人,传百里依循!”说完又道:“等一下,朕亲自前去!”说罢,便步出了大殿,往依循公主的寝宫走去。 远远的便见她站在大殿之前,南方的冬天,也是有些微凉的,不知道她在这样冰冷的天气中仰望什么。 突然脚步声传来,她寻着声音看去,喜悦染上了眉梢,他终于踏入自己的寝宫了? 正要问身边的宫女自己的妆容有没有乱掉的时候,苍枫影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示意众人都退下了。 “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向来都是她去找他,没有想到他今日竟会前来,此时她的内心如小鹿乱撞般。突然,感觉得到气氛不对,百里依循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冰冷的脸庞,心下不禁咯噔,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他对上她的目光,伸手就是掐在她的咽喉处,冷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朕落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朕的?” “皇上知道了?”她淡然一笑,他还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手下再次用力,女子在他手里挣扎不得。 “你放开我,我就……就告诉你。”就算已经穷途末路,她也不要这样死去。 “如果,朕不呢?”他的手又紧了紧。 一口气呼吸不上来,百里依循闭上了眼睛。既然要死,那么就什么也不说,让他什么都不知道。 苍枫影看着她闭上眼睛之后的面庞,松开了手,她便从他手心里滑了下去。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我讨厌南宫凝落,不想让她独享你的爱,所以希望她离开,越远越好。”“是你,原来是你,是你让她离开朕的,对不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苍枫影手上青筋暴跳。再次控制不住地掐住她的咽喉。 “是我,是我让她离开的。可是你还是不爱我,怎么办?”她竟然落下泪来,滴滴溅落到他的手上。 “既然是你,那就去死!”他再不留情面。 “皇上……不如拿依循公主去换回落妃娘娘吧?”底下的人突然站了出来,出谋道。 “不必!朕不需要!”苍枫影说着,看着女子在他手心里挣扎,终还是放开了手。临走时,道:“不杀你,是怕脏了朕的手!”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今生:千山云顶次第凉 第三卷 三世轮回落花祭 今生 千山云顶次第凉 光阴轮转,积雪逐渐退去,却换不回一丝温暖。淡然的阳光落在大地之上,徒留满地荒凉,却又是触目惊心。 两国交战之期很快到来。人心落满了尘埃,需要尽快拂去,以便掩住那些曾经犯过的错误。 疼痛的不再是心,应该说是那些弹指一挥间的流年,因为抓不住过往,所以连同爱人也会被一同带走。 城门外,苍枫影策马前趋,唇角微扬,寒风将他黑色的袍子荡起,宛如魅惑的神祗,吸引住众人目光。他轻轻咳嗽,却被寒风掩去大半。徒留他半边落寞的面庞彰显在刺目的日光里,略显苍白。 苍倚宸策马上前,跟上他,问道:“皇兄,你此次前去,苍国由谁来打理?”他目光灼痛,显然不赞成他御驾亲征,若是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谁敢保证他还能再次活下来。不是他不信任苍枫影,而是他不愿冒险。 苍枫影扭过头来,唇角带笑,道:“我把苍国交给你。”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扭过头,道:“我怕我不去,便再也找不到她。”此句倒像是自言自语。 说罢,带着万千兵马,扬尘而去,留给苍倚宸的便是那黑色背影。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害怕自己一低头,此生就此错过。 耀眼的日光,倾泻在他脸上,说不出的感觉。 扬鞭,驱马前进,此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皇兄这样上战场,他,不放心。 “皇兄?!”他在他身后急急地喊,却被马蹄声淹没。加快了抽在马上的鞭子,越过众人,他终还是追上了他。 苍枫影调转马头,示意众人停下,问道:“怎么回事?”眉梢皱起一道好看的弧,即使这段时间以来,他在以惊人的速度瘦下去,但是其英俊姿态却不减当年。 苍倚宸翻身下马,跪地拱手,道:“皇兄是苍国的皇上,理应为苍国子民着想,怎可为了一个女子御驾亲征?”倔强在他身上淡淡流淌,指尖满是冰凉,落下一地无奈,继而道:“倚宸请求皇兄让臣弟代替皇兄前去。”他抬起的目光灼灼烫人。 苍枫影就这样骑在马上,低头俯视他,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轻轻的却又转过了头,不说话。马蹄前进的声音,将苍倚宸的思绪淹没在洪荒里,再也抽抬不起来。 千军万马踏过的痕迹,扬起的灰尘迷蒙了他的眼,他就这样一直跪在冰冷的初春,任寒风习习,也不曾起身。 万马嘶鸣,徜徉在他的记忆里,未曾远离过,那便是战场。他曾经从那里路过,所以他见证了每一个生命在大千世界里的脆弱。 他舍不得,却又必须舍得。 过五关,斩六将,是书上写的。苍枫影从未轻敌,内心却有必胜之决心。她在那里,所以他便不能输。只是如此而已。 他伫立在战场上,耀眼夺目的日光早已将积雪融化,只是照不进心里,便觉有些刺目。 北国的天,较之南国,的确更冷呢,不知她过得可好…… 他眯起凤眼,看着对面的男子,也是一身铠甲。 这是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的战场,只是,他为了美人,他为了江山。 或者会变,变成他为了江山,他为了美人。抑或是变成,他为了美人,他……也为了美人。 自古便是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自此演变成:爱江山更爱美人——道不尽红尘奢恋,数不完人间恩怨。 “杀!”只此一声,刀光剑影便斑驳在岁月长河里。看不见来日,看不见昨天。 朝阳如火,如火的却不仅仅是朝阳。 一瞬间,鲜红的血液便染遍了大地,染红了每一处尘埃,积雪融化成的水滴自干枯的树枝缓缓滴下,将地上的鲜血缓缓浸透,然后,晕开,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不可或缺的淡淡痕迹。 有的人死了,他们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是他们已经死了。 交战第一日,寻致国败。百里寄寻带领大批兵马退守到寻致国的一个小镇,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守城。 夕阳如血,如血的却不仅仅是夕阳。 他站在城墙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北方的初春,夜间未见稍许暖意,依旧有雪落下。 “又下雪了。”凝落穿了一袭白衣,淡淡走到他的身后,同样对着夜空,并非没有来由的道出这一句话。 百里寄寻回头看她,恨意与疼痛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他突然很想问她,如果他输了,她可会陪在他的身边。这样想着,不多时,便也这样问了。 凝落垂眸,低头看着鞋尖,许久才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妖娆一笑,道:“不会。” 百里寄寻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道:“我不会输的。” 凝落只是咯咯而笑,并未言语。 “夜深寒气重,我送你去休息。”握住她的手,他淡然说道,却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凝落并未挣脱,就这样任由他牵着,向着寝房走去。激烈跳动的是他的心,而她却是平静至极。 “到了。”她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句话。除了妖娆的笑,面上并无波澜。 “我想看着你睡下。”他就像一个想要糖吃的孩子,语气充满了渴求。 “可是我会不习惯。”她出声拒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室内淡淡的烛光闪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诱人,只是她清冷的眸光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再次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怎么也不舍得放开。时间久久,凝落觉着有些呼吸不过来,百里寄寻这才放开了她,看着她转身回房的背影,他突然说道:“明天过后,要记得,我依然爱你。” 凝落的身躯微微一震,还是朝里走去,留给他一个漠然的背影。 有些人,明明知道对不起,却还是要选择利用。有些人,因为知道会永远辜负,所以才会不舍得给他希望。 亦如凝落对百里寄寻,百里寄寻对月华怜。当然也如苍枫影对百里依循。 烛光熄灭,徒留门外室里两相叹息。 幸好能得到幸福的还有楚柯哥哥和清浅。这样想着的人,是未曾躺在床上,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的凝落。 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晨曦微露,路上的积雪已被千军万马踏过成残。 两军对峙,未曾交锋,却已寒气逼人。 踌躇的是马蹄声,急促的是呼吸声。 不知是太过有信心还是太过默契,苍枫影未曾一身铠甲,身穿一袭墨色长袍,墨色袍子上绣有精细的仅属于帝王的龙的图案,发冠高束,邪魅不已。同时百里寄寻出现,竟也是为穿铠甲,一袭绛紫色衣袍。紫色,尊贵的象征,上边同样有仅属于帝王的图案象征。 两军主帅皆到,杀气骤然。 苍枫影抬起右手,车轮滚滚撵动,自他身后被退出一辆马车,车上捆绑着的是一枚鹅黄色衣衫女子,女子面容憔悴,观之神情,却满是不甘与恼恨。 她轻咬着下嘴唇,发无饰物,青丝便凌乱地搭在额前,暂时无风,她的衣袂沉着,却极其寒冷。 得不到亲人的庇护,亦未曾尝过爱人给的情,她心里满是绝望,便如此时不发一语,冷冷地瞪着前方。 更或者,她已知寄寻哥哥本不会救她,苍枫影亦不会留她,便无所挣扎罢了。 苍枫影不看身旁女子,只是淡淡注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对方说话。 “你想威胁我投降?”果然,不出一刻钟,百里寄寻问道,唇角微微上翘,冰冷的眸光,看不出来他是否真的在乎眼前的女子。 苍枫影闻言,亦是唇角上翘,却未说话,犀利的眸光仿似刺穿了对方的灵魂,让百里寄寻内心不禁一阵颤粟。 百里依循见哥哥迟疑,似乎并无救自己的意思,心下微凉,随即说道:“寄寻哥哥,我不需要你救我,反正你早就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在苍枫影的手下!”说罢眸光沉下,到底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子,说出的话也是这般置气。 百里寄寻目光轻轻掠过自己的妹妹,随即对上苍枫影狡黠的目光,声音似随意、似深沉道:“你想要什么?” “南宫凝落。”他薄唇轻启,却极其认真。 不管是百里寄寻抑或是百里依循都不禁微微一愣,甚至是他身后的将士们都不禁小声议论起来,但是一阵风过,四周再次恢复了安静。安静得似乎可以感觉得到两束目光对撞的声音。 此时残雪融化成水滴,自干枯的树枝上滴落下来,撞击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见。未曾被千军万马的呼吸声给淹没住。 百里依循紧紧地盯住自己的哥哥,到底在他心里,她这个妹妹可有他的美人重要。 突然,一声大笑划破长空,自百里寄寻的军队里穿刺而出,众人微微侧目,他,到底在笑什么? 就连百里依循对他的反应也是微微愣住,丝毫不懂得他到底在想什么。 唯有苍枫影声色未动,静静地看着,似乎答案已经很明显。 果然,他的笑声在长风协助下,狂奔了很远、很久。 倏然地,他停住了笑声。 目光突然变色,远远地拿剑指着苍枫影道:“我可以答应你,你现在让依循同你乘一匹马,跟我来!” 无需君主间的自称,这场战事,从来只是关乎他与他,所以也只能称——你我。 说罢,百里寄寻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解开她!”苍枫影冷冷出声,不多时,百里依循便得获自由,他一把将她捞至马背,正要策马前行,桑丞相阻止道:“皇上,恐前方有诈!” 苍枫影未曾回头,只勒紧马绳,狂奔几步远,才道:“若我回不来,桑丞相可全权代理此战!”原来他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哪怕,痛失江山,哪怕倾尽生命,这是他欠她的,他要还,用尽他的所有去还。 或者,早在失去他之时,他便已变得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他那被病体缠住的空壳。 日头正在升起,南北温差大,就连昼夜都是如此。 明晃晃的阳光开始照在干枯的树枝上,看不见一点春意,更何况昨晚还下了雪。如此纵是艳阳高照,亦是无限冰冷。 苍枫影再往深里走,树木便变得繁密,此木四季常青,能档风雪之用。 远远地便见绛紫色衣袍的男子嘞马停伫在森林的尽头,惨淡的日光透过参差的树木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苍枫影缓缓向前,平坦道路两旁的树木还是纷纷向后退去,末了,他在距他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男子似乎也感觉得到他的到来,蓦然转身,对上苍枫影犀利的眸子,笑了,道:“不愧是苍枫影,果真够胆识。” 苍枫影亦是邪佞一笑:“人呢?”他未曾想过结局,只一心找她,或者,他想过无数种结局,然而这无数种结局却都是为她。 “我知你心里恨我,不如我们打一场如何,胜了,你便见她。”他淡淡的眸子带着冷冷的笑意,似乎胜券在握。 苍枫影闻言,弃了身下的马匹,抽出随身携带的剑,飞身向前,许是杀气骤然,树枝上的雨滴竟是噼啪落下,犹如大雨倾盆而下,却溅落在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百里寄寻闻声,急急转身,抽出身上的软剑,自小练就的武艺似乎是为这一刻作的准备。 二人辗转在树林之间,除却随风落下的水滴,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时辰缓慢,静静流转在指间,透过树枝的缝隙,依稀可以感觉得到太阳已升至头顶,终于,树枝上的水滴已悄然落尽。 二人在眼前不时晃动,依循公主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不知何时苍枫影已然再次落于马匹之上,端坐在她身后。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瘦弱的背脊必定笔直,身上还散发着微弱的汗味儿。稍微急促的呼吸轻轻吐在她的耳畔,令她不敢侧目半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害怕。 不知何时他已越过她的身体在马前拿下了弓箭,她便这样挡在他们二人中间,许是一个不小心,她便会命丧黄泉。 “铮”地一声传来,两支箭在半途中相撞,百里依循这才发现原来弓箭早已自她耳边呼啸而过。 百里寄寻笑了,道:“你不打算先让依循让到一边去吗?” 苍枫影垂眸,似乎不用思考,便能做决定,正欲抬手将女子往下送去,百里依循却抓住了他的手,道:“让我静静地坐你身后,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她的目光及其坚定,鬼使神差的苍枫影竟然没有拒绝她,反而让她骑在马后。 第二支箭缓缓抬起,百里寄寻道:“杀了凝落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很愧疚?”他要刺激他,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输,然而苍枫影却是难得一遇的对手,如此便是他百里寄寻的幸运,却也是不幸。 “那是我的孩子!”同样,他踩在他的心上,二者互相伤害,同样的长箭再次呼啸而去,在半途依旧如之前那般发出“铮”的一声响,接着两箭坠落。 第三支箭,百里寄寻看着苍枫影的神情,似乎带了些许深意。 百里依循明白,因为苍枫影手中只有唯一一支箭了,而寄寻哥哥那边,除了他手中那支,还有一支。 “寄寻哥哥,这不公平,他的箭没有你的多!”她突然吼了出去。 百里寄寻一个分神,苍枫影的箭已出,百里寄寻回神过来,将在弦上的箭放出,只是为时已晚,苍枫影的箭虽偏了些许,但还是刺中了他的左臂。 再不等时间,百里寄寻拔箭再射过来,但是苍枫影手中已然没有了箭,百里依循正想扑身而去,却见苍枫影的动作比她还快,已然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向对方掷去—— 许是两人力道均不足,剑与箭相撞,纷纷坠地。 然而百里依循却因为太急,而跌下马去,苍枫影闻声,伸手去捞,可是百里寄寻那边依然也有剑,只见他踩着马背执剑向他刺来,苍枫影来不及闪躲,竟愣在原地,倒是百里依循反应过来,连忙挡在他身前—— “呃——”百里寄寻虽然已经努力止住,但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剑穿过血肉的声音。 他蓦地睁大了瞳孔,一时竟忘记了如何退去,不幸被苍枫影发出的一掌打在身上,直直向后退了好几十步,直到背脊抵在那棵稍大点的树才停了下来。一口血却禁不住喷薄而出,点点红光染红了眼眸。 苍枫影抱着怀中的女子翻身下马,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除了箭穿过血肉的感觉,她并没有觉得心脏有多痛,至少,他现在还抱着她。“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呢。”她轻轻地笑了,带着满足。苍枫影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唇角僵硬,却不说话。目光沉沉,他只是爱着她,为什么要牺牲另外一个人,这不是他的本意。 原来一个人在爱过之后,才明白被爱原来也是一种负担,同样,也是一种幸运。 她静静观望着他瘦削却仍然好看的面颊,突然伸出手来,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弱声道:“自我第一次见你,便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时候,你端坐在高台之上,你的目光淡淡流转,却是落在南宫凝落身上,那个时候的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我是寻致国的公主……怎么可以……可以得不到一个人的爱?”说完,她自嘲地笑了起来,伴随着咳嗽声而起,一口血自她口中溢了出来。 她突然乞求道:“我想见见寄寻哥哥。” 苍枫影起身,将她抱到百里寄寻面前,道:“她有话跟你说。” 倚靠在树根的百里寄寻伸手过来,接住自己的妹妹,只见她已气若游丝。 依稀记得年少时分,他说他叫寄寻,这一生都要苦心寻找某些东西,一定会很寂寞,所以执意要求父王给这个妹妹取个名字叫做依循,做什么事情都要听他的,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不会分开了。 可是故事的结局不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而是他竟然把自己最心爱的妹妹给杀了。 到底是他的爱情令他昏了头,还是他的宏伟志愿让自己迷了心,失了性! 他就这样接住她,然后抬眸对着苍枫影道:“她在树林后面等你。” 苍枫影闻言转身就走,除了她,几乎没有人能绊住他的脚步。孤苦惯了,冷情惯了,遇见挚爱,却也只能如此而已。 看着苍枫影离去的背影,百里依循的眸光暗淡下去,原来就算她死了,依然留不住他的脚步。 淡淡而笑,对上百里寄寻的眸子,她说:“我一点都不难过。”是的,为他死,她一点也不难过,至少她还有能为他死的作用。 “可是寄寻哥哥会难过。”他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落泪。以前为凝落都是痛到不能自已,然而此刻却是真正地想要落泪。 她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至少她死了,还有人会为她哭,没有了爱情,至少还有亲情,想来,她也是幸福不过的呢。 “我听说人死以后还会有来世,我只不过去另一个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罢了,哥哥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淡然一笑,似春风缓缓拂过他的心间,她真的长大了,可是如果要用死亡来换取她的长大,他宁可不要。 “我马上带你回去,给你找太医来。依循你撑住!”百里寄寻抱着她努力站起身来,却因为受伤严重,还没有完全站起,便重重摔倒在地。 “寄寻哥哥……不要……不要这样,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微弱的话语响起,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依循,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相信我,我能把你带回去,让太医医好你!”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害怕一放开,她便会消失不见。 “寄寻哥哥,不用,有你抱着我,这样死去,就……就好!”话音刚落,手便往下滑去,憔悴的眸子终于沉沉的闭上,再没了一丝生气…… 她刚才还在赌气地说,不要他救她,可是她怎么知道他不想救她……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点点凉意,百里寄寻就这样靠在树根底下,仰头不知望向哪里,呆呆的,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躺在她怀里的女子,发丝依旧凌乱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纵使有些狼狈,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只是听风悲鸣的声音,她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安详地睡着,仿若岁月就此静止…… “咳咳——”苍枫影穿过树林,又是一阵咳,至于那咳出的血,他已经习以为常,再也不会拿到眼前来看,只是就着衣袖将唇角的血迹擦拭而去。 就要相见的雀跃,依稀想起两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她躺在床上,脸朝里侧睡去,留给他的是三千如墨发丝,当时他还感叹此女子的确够胆大,却因为她是南宫景程的女儿而不给她好脸色看。 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的确很好笑。 后来,她请求去锦国,一个女子有如此胆识,该是让人欣赏的,偏偏她是带着目的去的,只为求得一张圣旨,请求让她出宫,他恼怒,却不知为何,终还是没让她走。 还有,他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她正在看的那幅画,竟然是他的梦境,莫非她能窥见自己的梦境,彼时,他怀疑她,竟然出手伤了她,仔细想来,自己的确伤了她很多。 然而,最后,他竟然还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她该是有多恨自己,才想要拿剑亲手杀了自己呢? 想着,心不禁又沉重了起来。 抬眸看去,白色的身影。她就站在树林的外面,背对着她。 他终于看见她了。 思念犹如得到了宣泄,他又开始咳了起来,但是丝毫没有引起白衣女子的注意。 他停在原地,喊:“落落?” 没有应答声。 他再次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离她越来越近了。只是为何她看起来却愈加消瘦了呢? “落落?”他再喊道,试图找到一丝回应。 然而…… 回应他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剑。 他看着她决绝的面庞,再低头看向抵在自己胸前的剑,似乎明白了什么,挺起胸膛,道:“你想杀了我,我知道,我也不会怨你,动手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他说得很坦然,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走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将自己杀了。 凝落冷然一笑,风轻轻刮过她的耳畔,几缕发丝随风扬起,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道:“你知道我一直都想杀你,为何却要来?” “因为你想,所以就来了。”他回答得极其简单,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凝落轻哼一声,道:“想死?我会成全你的,但是我想知道几个问题。” “你问,只要我能回答的,我都告诉你。”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将近半年未见,她似乎变了,变得更加落寞,更加决然。 “为什么要将我们的孩子杀了?”想到孩子,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扯疼,令她的话语有些微的颤抖。 “我若说了,你可会相信?”他的目光迎上她的目光,眸中充满希冀,继而又低下头去,道:“我不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子……我还以为……”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说他以为那是她和百里寄寻的孩子?可是正如倚宸所说,她怀孕时间已有四月,可是她被百里寄寻抓走的时间却不到四月。 这样说出来,是想证明他是有多不在乎她吗? “以为什么,难道你以为这是我和别人的孩子?”那是她的夫君,可是他竟然不相信她,竟然会这么以为……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他垂下眸子,一切都静静的,纵使此刻他再多悔恨,她也不会相信他了吧? “不要说对不起!”她怒喝,手下用力,剑尖便刺进他的胸膛,隐隐地有血流出。 她哭了起来,声嘶力竭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我送到寻致国来,只为了两国和平吗?” “不是这样的!”苍枫影忍痛,急急解释,却被她打断:“不是这样,那是什么?不是我来了寻致国之后,你们的战事就停了吗?苍枫影,原来我在你的手中竟还有这么重要的作用!”她没有忘记,最初的开始,他将她纳为妃子,只是为了牵制自己的父亲,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她仍然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想至此,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胸口扯疼扯疼,她不禁伸手捂住自己心窝的地方,手中的剑却还不放下。 苍枫影见她如此难受,欲上前问她究竟怎么了,刚刚动身,她便直起身子来,道:“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你!”她的泪水没有停,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心了,可是此刻见了他,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落落?”见他如此,他心下焦急,不顾她抵在自己胸口的剑,竟是大步向前。 可是凝落此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见他强行过来,全无了理智,手下用力—— “咳咳……”又是一口血溢出他的唇角。 仿若时光倒转,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开始,只是那个时候他在上,将她欺凌,然而此时……却没有谁在上,谁在下,有的只是满腔的难以置信,与痛惜。他若死了,她该怎么办? 这是他倒下去之前唯一能想到的。 血……全部都是血,在这个满是寒意的初春,她看到的不是满树繁花,而是……他的血。 踉跄一步,连忙扔了手中的剑,轻轻走到他身边蹲下去将他扶起。 泪水自她眸中簌簌下落,砸在他的脸上,温暖却又冰凉。 他颤巍巍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悲凉地笑了起来,道:“我以为你爱的人是百里寄寻,所以……”他顿了顿,眸光暗淡下去,再道:“否则……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你走。”他轻轻说着,气息微弱。 “那现在呢?”她用左手捂住他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自那个窟窿里汹涌出来。 心碎的感觉竟然如此清晰,落下眼泪,原来只是为一切悲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是不是他来了,眼泪落完了,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的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有他,然后一切幸福? “现在?”他的眸光闪现一丝欣喜,继而问道:“我不愿放你走,可是……你会愿意留下来吗?”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他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继而反握住她的手心。 笑了,他说:“可惜……就算你愿意,也……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现在,我们现在就走,你现在就起来带我走!”凝落嘶哑着声音,是说不出来的歇斯底里。站起身来,试图将他拉起来,白衫却是被染了个鲜红,也没能将他移动半分。“我现在就要你带我走,为什么你不肯?!”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似乎她此生从未哭得如此酣畅淋漓过。 苍枫影看着,心疼极了,却也是无能为力,那一剑,已经刺入他的心脏,加上他长期有病在身,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此生负你,是我的错。落落,不要这样。”他翕和着嘴唇,试图宽慰她,道:“没有我,百里寄寻还在,想必他也是真的喜欢你的。”如若不是,又怎么会如此?同是男子,他很能体会心里面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感受,以前是他做得不好,所以才会导致他们现在这样的结局,他知道,他对不起她……所以只能希望别人能给她幸福。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你必须活下去,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个孩子,你还欠我一场交代,欠我一生一世。你要还清了才能离开!否则……你死了,我就去找你!”凝落说得及其认真,满心满眼都是他,怕是此时除了他,没有任何事再能进入她的心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任性的她,心里虽暖,却也是满目疮痍,他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爱情竟然死在自己的以为里。 一切都是他以为,他以为而已。 但是此刻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真的很累很累,只是想要安静地休息一下,他说:“不要说胡话……”接着,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静得只听见鲜血自他伤口涌出的声音,刺目却又冰冷,他的墨色长袍在这中午时分,染上鲜红的血液,看得出来这样的颜色和普通的黑色不一样。 雪没有落下,太阳没有升起,在凝落的眼里,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什么也没有。 她就这样抱着怀中的男子,在这个万径人踪灭的地方,独自享受一个人的幸福与悲苦。 那柄沾过鲜血的长剑还在日光底下散发着幽寒的光,凝落纤指一动,只觉怀中的男子还没有完全冷透,是不是……她还可以追赶得上他?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前世:注定此生成殇 凝落将剑握在手中,不再看他,只一剑入腹…… 却听谁在那边喊:“凝落?!”声音里满是震惊与悲痛。似乎还有不可置信的意味在里面。 然而凝落此刻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怀中男子身上,其他的人,她没有力气去管了…… 自她腹部流出的血液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竟然与他的血液凝结在一处。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只趴在他的胸前,停止跳动的心脏竟然离她这么近,然而却又那么远……只是她不再需要等待什么,只轻轻道:“我来了……” 话语刚落,便见一道金光潋滟,仿似金灿灿的阳光笼罩在大地之上,让人不禁觉得有些温暖。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怎么样,她也不需要去想,只要跟着他,到哪里都是好的。 只是那一声声哀叹,像是从远古的地方传来,遥远,却又清幽,仿似对她的呼唤,她忍不住睁开眼睛。 “老君?”忍住心中的扯疼,她霍然开口,只是……这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却能喊出对方的名字? 老人白发苍苍,一袭白色道服,驾云而来,身上一道金光,道:“老君恭贺落花仙子位列上仙。” “落花仙子?”凝落喃喃出声,低头看向身旁时,发现苍枫影已然不在身边,她急忙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那一剑竟然没有杀死自己,抑或是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一缕孤魂?只见得远处的百里寄寻还站在树林的尽头处,远远地向着这边望来。 似乎看出了凝落的疑惑,老君道:“落花仙子无需看了,你在苍国的这一世已经死去,所谓红尘滚滚,无需再眷恋。” “那……我的夫君呢?”似乎听懂了对方的话,但是来不及多想,凝落便问了出来。 “苍枫影……他自然是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老君捋了把胡须,眸光深沉道。 “我想见他。”凝落霍然开口,这么说他也没有死?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冀。 痛,噬心蚀骨之痛突然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凝落滚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断断续续地问。 “落花仙子,这也是你的一个劫数,痛过了,你就明白了。”老君哀叹。伸手,不知抛下什么,竟是一道金光圈在凝落周身。 回忆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万里碧空之上,仙雾缭绕之地,一群粉衣女子走过,对着边上开着的姹紫嫣红衷心地感叹。 落花仙子自万花丛中站出身来,道:“众位姐妹们,看这花开得好,怎的不过来落落这里坐坐呢?”她着了一袭白衣,立于万花丛中,巧笑倩兮间,这花却都成了她的陪衬。 “落花姐姐,你这花开得虽好,可我们姐妹们今日却无时间在此欣赏,只能改日了。”其中一个女子笑答,说罢便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姐姐,她们定是嫉妒你容貌出众,才不会过来的。”一个粉衣女子自她身后冒了出来,对着那一群已然远走的女子吐了吐舌头,不屑道。 “柔儿,不得胡说!”落花仙子嗔怪道。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晚了些许时间上天庭的女子,眸中满是蜜意。 柔儿憋了憋嘴,道:“柔儿才没有胡说呢,这天庭上谁人不曾窥探过姐姐你的绝世姿容?”即使是憋着嘴,脸上也满是得意之色。 落花仙子一时无言,只得转移了话题,问道:“柔儿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柔儿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色道:“王母娘娘让我来通知你,让你过去瑶池宫一趟。” 柔儿是王母身边的一个仙婢,因为长得灵秀,人又活泼,便很得王母喜爱,每每有事,都是唤她去做,柔儿也是乐此不疲,这不,长此以往,便与落花仙子结下了深厚的姐妹之情。 然而,对于落花仙子,王母也是及其疼爱,这样的疼爱,较之与柔儿来说,有些微的不同,这不同之处在于王母对落花仙子还多了一份器重。 “嗯,我这就过去。”落花仙子淡淡回了一句,抬步就要走,却被柔儿一把拉住,道:“反正我也是要回瑶池宫侍候王母的,我和姐姐一同过去。” 柔儿就是这么一个人,热心且活泼,她是落花仙子在这九重天上得以不寂寞的缘由之一,另外一个缘由,便是她满院的鲜花了。 只是……鲜花都会枯萎,她便成了采集落花的仙子。故而落花仙子。 去瑶池宫见了王母,王母也只问她:“这一季的落花还待几时才枯萎?”她的话语很温吞,但在落花仙子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王母的意思像是很期待这期花赶快枯萎。 “回王母话,播种需九年,发芽需九年,花开再需九年,如今花期才刚刚到来,待到花落之时却也还需九年。”落花仙子心中虽有稍许不快,却也是细细作答。 “如此这般,那你便再待九年。这一期花落,你便可下凡历劫,劫数过后,若能超升,便可升为上仙,再不是那小小的落花仙子了,可否高兴?”王母缓缓道来。 落花仙子怔愣,这天宫里的神仙,谁人不想升至上仙?只是她未曾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有机会。于是匍匐在地,谢道:“多谢王母娘娘。” “嗯,到时候便让柔儿也同你一起,虽说如此,让你两也好有个照应,只是这劫数却还是属于自己的,是劫是缘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王母说完,柔儿也连忙跪地谢过。 九年,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期待过花谢。 这九年,像是转瞬之间的,却又是期待了许久的。 花终于开始渐渐凋落,柔儿近几日都有些忙,便很少过来了,不过,王母说了,会让他们一起下凡,那便不会有假。 难得的清风轻轻划过,每到这个时候,便有万千花瓣随风起舞,就像一场花雨,让人目不暇接。落花仙子便在这花海中翩翩起舞,胜雪的衣袂随风翻飞着,若精灵一般,更似幻影,如此美好,若让人看了,肯定是不敢靠近的,因为害怕自己一靠近,便亵渎了这一份美好。 也许是舞得太过尽兴,竟未发现有一片粉色的花瓣已然被自己踩在脚下,发出哀鸣的脆响。落花仙子垂眸,目有痛惜之情,将那片粉色花瓣轻轻托在手心,又是一阵风过,那花瓣竟兀自不见了,落花仙子忙着去找,却是脚下一脚踏空…… 穿过层层云端,不知怎的便失了知觉,化作一缕白光,钻进一位妇人肚中去了。 许是那妇人的夫君,见到光至而女落地,便为刚出生的女娃取名为烙落。 长大后的烙落出落得很是大方绝美,酷爱一袭白衣,与其姐相比,更是胜人一筹,或者……可以说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可是她却从不因此而自骄自傲。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在府里,大家都很是喜欢这位小小姐。 但是其姐烙怜却不依了。烙落越是得宠,她便越是怒火中烧。 终于,在烙落十七岁那年,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闯进了烙落的房间,将烙落所有的丫鬟都支走。 “姐姐?你怎么来了?”烙落惊异于她今日的作为,便问了出来。 “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烙怜冷冷地回答,目光却盯在自己妹妹的那双手上,她正在做刺绣,听闻母亲讲,她这位妹妹的刺绣也是一绝。 虽然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与妹妹的女红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烙落闻言,便放下手中的刺绣站了起来,走到姐姐的面前,巧笑道:“谢谢姐姐关心我,我今天的刺绣很快就要完工了,等一下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姐姐一起玩了。”烙落说着,尽是一脸的天真无邪,对这个姐姐,心里也是及其喜欢的,只是这个姐姐像是很不待见她,今日姐姐来找她,她便是兴奋不已。 烙怜讷讷答道:“好……”负在身后的双手早已绞成一团,而跟在她身后的贴身丫鬟也更是紧张,伸出手颤巍巍地接过大小姐手中的绳子,尽量不让烙落看见。 似乎是察觉到姐姐有些奇怪,烙落便上前一步,问道:“姐姐身后藏着什么?” 此时,绳子已经被烙怜的贴身丫鬟收了起来,已然走至烙落身后。还没等烙怜出口说:“没什么……”她的脖颈便已被绳子给勒住,怎么也透不过气来。求救的眼神瞟向自己的姐姐,却见对方一脸漠然,甚至在烙落怀中掏出她的手绢,捂住烙落的嘴巴,这样烙落便喊不出声了。 烙落瞳孔睁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会想要自己的命,那一刻,她的心便凉至了谷底,怎么也抽抬不起来。 一个被人如此宠爱的女子,突然间,惨遭如此情况,自是心中愤懑不已。但是她已亡,还有什么可以说? 看着自己已经亡去的身体,她漂浮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怎么也出不去,对,她现在成了一缕孤魂。那个她称为姐姐的女子将她勒死以后悬挂在房梁之上,这样便可以造成她自缢的假象。 如果她也会哭…… 只是彼时,她已是鬼,再也没有了眼泪。 父母跑进来的时候,看着悬挂在房梁之上的她,也是一愣,继而泪水在他们的脸上纵横起来,母亲更是伤心得几近昏厥。 她的父亲和母亲恐怕是气坏了,便将她房里的丫鬟都狠狠地鞭笞了一顿,对其他的事情、对于她的死因皆没有怀疑,烙落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姐姐早就有了想杀自己的心,所以才做得这般滴水不漏。 她多想告诉父亲和母亲,她是被人害死的,被这个姐姐给害死的,可是她跟在他们身前跑前跑后,他们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短短的时间内,她发现原来自己死后,他们失去的只是一个她,而她却失去了一整个世界。原来断肠与成熟也可以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就在她还想跟着父母的时候,竟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来人一黑一白,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此两人必定是尘世间传说的黑白无常。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烙落不禁声音颤抖,她是被人害死的,还没有人为她报仇,她怎么会走? “自然是索魂来的!”白无常伸长了舌尖。 “索魂?可是我的仇还没有报!”烙落转身,表示不愿跟他们走。 但是那条铁链便这样锁上了她的脖颈与腰身,任凭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里?”阴森森的路途她没有走过,此刻便显得有些胆颤。 “你是自缢而亡,自然是要下地狱的!”黑无常毫不留情地回答。 “不可能,我并没有自缢而亡,我是被人陷害的!”烙落挣扎着,却被那铁链锁得死死的,根本容不得她挣扎。 “兄弟,此女子太过狂妄,身上的戾气也是极重,不如我们直接将她投身地狱,不用管她了!”黑无常突然扯住了铁链,对着白无常幽幽地说。 烙落突然闻到了一丝酒气,却又不同于凡间的酒香,想必这阴间的鬼差也是喝酒的,怕不是这黑白无常两鬼醉酒了吧?那么…… “你们这样做若是被阎王发现了,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虽然不知道地狱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据说进地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也不会有多好过……更何况她此生还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上天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呵!小姑娘!”白无常突然道:“阎王算个什么,平日里也还得给咱兄弟几分薄面,更何况你只是这尘世的一粒尘埃,阎王哪里管得住那么多事!更何况咱兄弟已经看见你自缢于自家房梁之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无常话音刚落,黑无常又道:“就是!这么不爱惜生命,进入地狱那简直就是活该,我最恨的就是那些轻贱生命的人了。刚好十四层地狱便是为你们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创造的。” “地狱十四层?”烙落喃喃,复又吼道:“我不是自缢而亡!你们这样做,我不服!”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像是要嵌进生命里似的。“真正该惩罚的人你们不去惩罚,为什么要抓我!” “看她这么挣扎,要不……我们让阎王去给她查查看她是不是真的自杀?”白无常终于不忍心了,说出这么一条建议。 此时,一个小小的鬼差跑了出来,喘着气道:“阎王殿下派小的过来说,今天你们两勾来的魂魄戾气极重,确实是自杀死的,不用带进阎王殿了。”小鬼说完,一溜烟便没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烙落忍不住吼道,却还是被推进了第十四层地狱…… …… 她哭了,却是尘埃落在脸上,不是凡间的泪水。 听这里的鬼说,堕落鬼道,相当于万劫不复…… 时间久久,她的怒气逐渐被心里的怨气给占据,对自由的向往便生了出来。 想她当初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自由,可是现在她竟然被困在了这里…… 她突然恨起来,恨着恨着,便成了落寞。 绝美的容颜,也在这极重的戾气中被消磨光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跟他说话。她知道他用的是自己的意念,但是就是那一眼,她还是能将对方认了出来。 他问她:“你因何事如此落寞?” 她微微怔住,她的脸上满含了落寞?为什么自己却觉得是满满的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或许这便是其中一种落寞吧,可是他如何能看得出来呢? 待他回答了她的疑问之后,她突然想问问,这个人是否相信她,哪怕他只是一名鬼差,她也不介意,只要他相信她不是自杀的就好。 他给她的回答当真如她期待的那般,她突然就不怕这地狱十四层,也不再怕这无期轮回,她只是在想害她的人是否也会遭此一劫,或者比她更甚! 谁料,他竟说想要给她自由。 然而此时她已经谁人都不再相信,姐姐都能把她杀了,阎王都能如此草菅鬼命,她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更何况就算逃出了地狱,他们也逃不出三界。她已经沦落至此,便不再需要拉他陪葬了吧。 只是他却又说:“只要你想要这自由,我便是灰飞烟灭,也要给你!” 不得不说,只此一句,便悄然撞击在她心上,虽然她也只是摇头笑笑,心里却还是温暖无比。 几百年后,他终于救她来了。 只是才刚刚逃出十四层地狱,后面便有鬼差追来……身后还有一脸漠然的大使者……她还记得他的冷漠像是要将这十八层地狱穿透一样。 他绝美的面庞突然……重合起来,在凝落的记忆里形成一道光线,狠狠地击在她的脑门上!那个大使者,她记得,长着和百里寄寻一模一样的面容! 难怪,难怪,他说没有来由的只是想灭了苍国。原来,竟是这样的渊源! 而救她的人便是苍枫影,他说:“如果有来世,请记得我叫苍枫影。” 可是,轮回之后的她终究是不记得他了,原来这就是她和他做着同一个梦的原因,原来,原来一切结局都已经写好! 凝落渐渐从记忆中苏醒过来,随之而来的记忆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蚀骨噬心的疼痛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是难言的甜蜜,疼痛,还有不想要的清醒。 “如果你想要这自由,我便是灰飞烟灭,也要给你!”凝落的记忆里突然闪出这么一句话来,直冲她的神经,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刚才老君说……说……他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那么……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 来世:倾尽一切花未开(终) “老君,麻烦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想见他。”凝落直起身子,眸中的雾色已去,只剩一片清明。 原来故事的结局已经写好,一切都只等着她按原路去走。 他们都还活着,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她突然明白过来,做神仙,其实也不过如此,她在乎的原来只是一个“情”字。 她的亲情里面有凝柔,爱情里面有苍枫影,似乎这样就很好了啊…… “并不是老君我不给你指路,关键是红尘滚滚,你再眷恋,也是无济于事。”老君又是一声哀叹,如果她没有跟着他自杀,他们的血液就不会凝结在一起,这样,是否落花仙子往后的生活就会好过一些? “我自知老君的意思,既然老君不肯帮忙,那么只能凝落自己去找了。”她下定了决心,走遍天涯海角,哪怕是翻开十八层地狱,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落花仙子且慢!”见她要走,老君广袖一拂,阻止了她的去路。道:“老君我这次来,主要是带落花仙子回天宫,先去拜见王母,其他的事情,往后再做定夺。望落花仙子也怜惜一下老君这一把老骨头。”老君这话说得很是正经,正经得找不出一丝破绽,这让凝落稍微犹疑了一下。 老君见状,继而道:“我敢保证,苍枫影还活着。” 凝落娥眉淡展,很快却又皱了起来,颔首道:“对不起,我还是想要现在就去找他。”既然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那么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他。 “落花姐姐?”刚刚迈步,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重逢的愉悦。 凝落抬眸去看,竟是一袭粉色衣衫的凝柔,确切一点说应该是自己前世认识的柔儿,她还没有死,太好了。 只见她按落云头,移步走到她的面前,面中满是喜色,道:“落花姐姐,王母娘娘说我今天可以下凡来见你,原来是真的,看来王母娘娘没有骗我……”柔儿说着竟有些激动,差点就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凝落替她擦干泪水,宽慰道:“快,别哭了。”说着,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竟然还能够重逢,这是她在死之前绝对没有想到过的。 “嗯。”柔儿这才破涕为笑,道:“王母娘娘让我来接你回天宫。” “接我回去?这是为何?”王母当真如此急切吗?还是其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姐姐你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啊,王母说你下凡历劫,如今时间满了,自然是要回去的,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柔儿一脸迷茫。 凝落微愣,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君,目光似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柔儿不是凝柔?可是她们两个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 老君走近,将柔儿拨开,站在凝落面前,道:“她失去了在苍国这一世的记忆。至于……你和苍枫影的记忆,只是因为你们两人的血液凝结到了一处,所以才得以解封。” 凝落踉跄一步,原来如此,柔儿……竟然不记得自己是凝柔了…… “落花仙子也不必如此忧心,正所谓有些事情忘记了,反而是好的。”老君话语深沉道,不可否认,他句句在理。 凝落再抬头看柔儿,昔日的凝柔虽然活泼,却也在后来染上了忧愁,可此刻,柔儿却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确如老君说的那般,怕是她没有了凝柔的记忆,反而会好很多吧。 凝落绕过老君身边,向柔儿走去,安抚她道:“柔儿,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天宫,我以后会去找你,好吗?” “落花姐姐,王母娘娘说了,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柔儿眉头皱了起来,很是认真。 凝落想了想,若是如此,那么便先上一趟天宫,待禀告了王母,再下来也未尝不可,只是她的心着实焦虑得很,不免催道:“那我们快些走。” 几人,腾云驾雾,便消失在了天际里。 凝落上了天,却只朝着瑶池宫走去。柔儿扯也扯不住她,只得跟在她身后。而老君自上了天宫,见她如此,却也只是摇了摇头,任由她去了。 正所谓,情之所至,在劫难逃。 和昔日一样,瑶池宫依旧仙雾缭绕,凝落开始怀疑,她在地狱以及尘世间呆的那么多年,究竟是否真实的存在过,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依旧如初。 但是她也只是怀疑,因为尘世间,有她真心爱过的人,她还要去找他。 入了瑶池宫,见了王母,凝落下跪道:“落花拜见王母娘娘。” 王母看她,神情依旧温和,道:“落花,恭喜你荣登上仙之位,只是为何进了天宫却不先行换身衣裳再过来,看你满身都是灰尘……”虽是有些许的责骂,语气却也是宠溺着的。 “禀告王母娘娘,落花的夫君不知今日在何方,落花一时有些急了,才赶将过来请求娘娘准许落花下凡去寻自己的夫君。”她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响了起来,却很是急切。 但是……高台之上的王母却久久没有回话。她那双温和的眼睛依旧温和,然而凝落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果然,王母说:“仙子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现在就回到你的宫殿去,我就当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王母娘娘?”凝落的声音被撕裂,她竟然忘了这么一条重要的规定。 怕是王母早就猜中了她的结局,所以,才派了柔儿下去寻她吧? 好完美的结局! 她站起身来,不顾众仙反对,毅然决然道:“若是王母娘娘不允许落花下去找自己的夫君,那么恳请王母娘娘剔除落花的仙骨,将落花打至凡间,永世不得回返天庭。”如果没有了他,那么她当神仙又有何用! 但是王母又岂是那等受她威胁之人,只是右手一挥,凝落便被困住,几个仙娥上来已经摁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 一旁的柔儿也是急了,劝解凝落道:“落花姐姐,你到底是要去找什么人啊,怎么能惹得娘娘生气。你快跟娘娘道个歉,就没事了,快啊,落花姐姐。” “王母娘娘若真不肯答应落花的要求,那么落花便宁愿如此。”她一身傲气,容不得他人亵渎。 王母见她言语过激,只对着众仙娥挥手道:“拉下去,关进天牢。” 凝落被人拖走,只听得柔儿在身后与她求情,却因为离得远了,便再也听不见。 第一天,她看着天边的彩霞升起再落下。 第二天,她听见有女子的轻笑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第三天,她看着天黑,再到天亮。天亮再到天黑。 第四天,她想告诉他,自己又丢失了自由。 第五天…… …… …… 第十九天,天空终于再次亮了起来,她的心,差点就被耗空了。 她突然很讨厌天黑,因为天一黑,说明这一整天便又过去了,她仍然未能获得自由。但是她又突然很喜欢守着天亮,因为这样会有希望。 第二十天。 天牢的房门被打开了。 “落花姐姐?”柔儿扑到她的面前,眼泪不住往下落。 凝落怔然,这个世间还能为自己流泪的,怕是只有柔儿了吧?以前的凝柔是不喜欢流泪的,为什么柔儿却不似凝柔那般坚强?也许是经历过,所以在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凝落如是想着。 凝落连忙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问道:“怎么了?” “我担心姐姐,所以……”柔儿将头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道:“我不知道姐姐你要去找什么人,但是王母娘娘说了,她答应让你下凡去。” “真的?”凝落虽然激动,却也不太相信。 柔儿接着说:“王母娘娘还说了,如果那个人不记得姐姐了,姐姐就要永远呆在天宫里。” “我知道了。”凝落说着,已经掠身出了天牢,直奔凡尘而去。 心里轻笑道,他怎么会不记得她呢? 可是……她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呢。 不管了,先去阎王那里问一下,在那里应该能找到。 可是,当她到达冥界的时候,却被告知,苍枫影已经投胎去了。至于投去哪里,阎王竟然说不知道。 凝落出了冥界,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此时已是落日黄昏。 他……投胎去了,是否这样也就是说他不再记得自己了?难怪王母会这么笃定。 悲,不是突然而来,而是久久环绕着,她走在一个人的黄昏里。一缕风来,吹开她的几绺发丝,刘海荡在眉间,显得有些调皮,却因了她一脸沉重,这调皮却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忽然,有人策马而过,凝落刚要闪身,却已是来不及,在尘世飘荡了二十年,刚刚恢复法术的她竟然忘记了用法术。 惊慌失措间,她只见着男子灰白色的衣角,接着腰间一紧,被人携带至边上,耳边响起:“姑娘小心。” 凝落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救她的人不是那策马踏过她的人,而是他身后的一个手下。 可是……可是……那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冷眼看着这一幕的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寻求的人吗? 凝落顾不得向救她之人道谢,连忙奔向前来,抓过他马匹的缰绳,喊道:“枫影,我一直在找你。”她的眼神写满了无助与期盼。也带着与深深恋着的人相遇的喜悦。 而,马上的男子却是眉头紧锁,像是看一场笑话一样看着她,许久才道:“我不认识你。”声音生涩,且冰冷。 凝落微微侧眸,却是怎么都不愿相信,急忙说道:“我是凝落,南宫凝落。你是苍枫影,你都不记得了吗?”他骑在马背上,她在下面,就这样仰头看他。 马上的男子却不作答,倒是他身后的手下好言道:“这位姑娘,我们公子姓风,苍是皇族姓氏。” 这时马背上的男子夺过凝落手中的缰绳,只道一声:“我们走。”说罢,便侧身而过。 凝落一个转身,白色的衣袂划开好看的弧。挡在了他的面前,就这样直面着他策马踏来的马蹄,冷冷地闭上眼。可是闭上眼之后,她只听得一声嘶鸣声。 是他,将马勒住,他终究是不愿伤害她吗? “我不会让你走的。” 或许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的固执。 男子眸光低垂,不再看她,直接弃了马,飞奔向前,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凝落也是一飞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前世,因她在地狱呆的时间长了,姿容有稍许的退减,可现如今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一身仙气,加上恢复的容貌,现在她转身飞起,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 一路跟着他,果然,刚才那人没有说谎,苍枫影进入的府邸当真是姓风的。 凝落正想上前,将他拦住,可是此时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女子一身粉衣,姣好的面容。苍枫影握住女子的手,称她为娘子。两人看起来真的是举案齐眉。 这一世,他……已经娶妻了? 凝落上前,一把将二人扯了开来,此时的她与泼妇无异。 可是,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苍枫影,说不出话来。 “相公,她是谁?”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柔媚入骨。重新挽起苍枫影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苍枫影摇摇头,说这话的时候,眸中尽是惋惜之情,之后便随着他的夫人往屋内走去。走至大门前,他的夫人突然回过头来,道:“姑娘,你要是饿了,可以和我们一起用晚餐。”说罢,轻轻拍了拍自己夫君的手,解释道:“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可能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吧,相公就让她和我们一起用膳如何?” 男子宠溺道:“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凝落依旧背对着他们,前世如此冷漠的他,现在对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温柔,那是她的夫君,可是此时他已经挽了别人的手。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样的写照,怕是再符合不过她的心境了吧。 “姑娘,你要不要一起来?”那女子又说道。 凝落不再看他们,只是一个转身就飞身出了院子。 苍枫影就这样紧紧地盯住她的背影,不做声,他的娘子也没有任何地催促。他看着她,那么她就看着他。这样美好的女子,怕是不是任何一个男子都能抵挡得了的吧。 许多天来,凝落一直都宿在枝头上,看着晚霞,听着清风,偶尔睡觉,偶尔落泪,现在是春天,一切都应该是温暖的。 可是她要做的确实等待自己的心枯落一地,到那时,她便会回天宫去,不再有任何的牵挂。 这一日,她仍然趴在树枝上,一阵风来,莫名地她就流了眼泪。 苍枫影?如风一样苍茫的影子,给了她最美好的爱情,却没有给她最美好的结局。 她的眼泪落下,滴在突然而来的行人脸上,心中竟是一片酸涩。 他说:“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有保护的人,去了也就去了,又何苦执着于一段情。”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一切情感。 凝落突然站起身来,站在树上,俯身看他,道:“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一定还记得我……”她就这样站在高处,不靠近他,因为她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梦。 “记得,当日我骑马差点将你撞倒。”男子迎接着她的目光,眼神并无一丝闪躲。 “你可以上来吗?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凝落屈膝坐在树丫上,轻轻乞求,却又不像乞求,只是心情的一种叙述罢了。 男子上了树,坐在她的身边,唇角微微翘起,仿若一切都看得很开。 “我以前遇见一个男子,他叫苍枫影。” “我知道,他是苍国的皇帝。二十年前与寻致国交战,他被自己的妃子杀死了。”男子面色平静如水。 世间皆是如此传言么?凝落低低苦笑,也罢也罢。 “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妃子你信吗?”她转头望他,望进他的眸子深处,却发现那里面静若寒潭,什么也没有,他的眸子里真的不再有她。 只见他轻轻点头,道:“你生得美,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说完,望着前方如画的风景,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是满意于自己的回答。 凝落看着他,却不再说话,心碎,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帮她做到了。 黄昏时分,她看着他正要离去,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角,道:“这次换我先走。请你记得,我爱过。”说罢,转身消失在黄昏美好的晚霞里。留下的是一阵阵苦涩。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天际里的白色衣袂,苍枫影轻轻眯起眼眸,一滴晶莹的泪自他眼角滑落,滴在地上,迅速四分五裂开来。 回忆倒退到阳间的二十年前。 彼时,他的魂魄被抓回地狱,阎王要惩治他,幸得观音菩萨前来搭救,说他用情至深,并且将苍国打理得很好,这一世的功可盖过前世犯下的错,更何况他是帮助落花仙子荣登上仙的鬼差,如此,许他转世成人的机会。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所以,投胎之时,那一碗孟婆汤他硬是逼在喉咙里,没有咽进去。 他记得她,一直都记得。 他等了她二十年,她终于来了。 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天上的上仙,他如何能毁了她呢? 自此离去,后会无期。 至少,他还可以在碧落的天空之下,仰望苍穹,那里一定会有她的身影。 如果,还有来世,那便忘了吧。 深夜,不知是谁在低低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