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卷:狐狸与龙同居 ------------ 1.幸福狐家 天灵山,一个神鬼人三界都不愿涉足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妖的天下。 天灵山的黄昏林间,一只长着元宝耳朵的白狐与一只长着招风耳的灰狐追逐嬉戏,灰狐不时的停下来摇摆毛茸茸的大尾巴向后面的白狐挑畔,似乎在说:来呀,你能追上我吗? 白狐眨着美丽的金眸微笑着跃起,准确的落在灰狐面前,两只狐狸交颈缠绵,不时互吻对方的长吻及眼睛。 “爹爹~~娘娘~~”娇嫩嫩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其间还伴着抽泣声。 灰狐机警的转了转长耳,绿眸扫向林子深处的一处土坡洞穴,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洞口,白狐紧随其后。 “娆娃?娆娃?”灰狐口吐人语,焦急的在洞口周围张望,她的宝贝女儿不在洞里! “宝儿别急。”原先坐着白狐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名白衣男子,俊帅之姿让人眼醉心迷。 灰狐冬宝被眼前的帅男晃得眼冒炫花,无论看几次都没办法接受自己丈夫这么帅的事实,一时间竟然忘了女儿走失的事情。 白狐好笑的敲了冬宝额头一下,“还不快去找娆娃,小心她让虎王叼走做小妾。” “他敢!”灰狐一跃而起,落地时已变身成为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绿眸中闪着怒气,圆嘟嘟的小脸儿因生气胀得通红显得更加圆起来。 “爹爹~~娘娘~~”抽泣的呼唤声再次从林间不远处传来。 “娆娃,娘的心肝,娘来啦!”听到女儿的哭声,灰狐妖冬宝尖叫着跳起来,准备向南冲,但还没冲出去就被丈夫一把抱在怀里。 白狐叹口气道:“宝儿,娆娃的哭声是在东北方向。” “咦?”冬宝转转未完全变化的尖耳,不满道,“明明是从南边传来的,你的元宝耳朵怎么可能会比我的这对大耳强,而且变成人形后的耳朵更小......”冬宝一别鄙夷的眼神看着丈夫人类的耳朵。 白狐惩罚的在她尖耳上一咬,丝毫不在意嘴里咬进几根狐毛,“还说我,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变成人形,收起这对尖耳与......”他眼角看了看妻子活跃的尾巴,正不听话的摇来摆去显示此刻她的不满。 冬宝回咬向白狐的下颚,却被白狐一低头擒住了小嘴儿。 唇舌交缠间,这对狐狸夫妇根本就是忘了自己女儿在林间哭泣的事情,真是对不称职的父母啊。 正是难分难舍的交缠间,一条黑色的身影笔直的落在扭成麻花状的狐狸夫妇一步之遥处,金色虎眸喷火似的看着旁若无妖的他们。 “爹爹,娘娘。”黑衣人怀中的小娃娃眼中含泪,小胖手臂大大张开等待投入父母的怀抱。 先是白狐恢复了镇定,温柔的推开妻子,微笑着一手扶住晕乎乎的她,一手伸向小娃娃,“娆娃真乖。” “乖个屁!”虎王咬牙切齿的把小娃娃扔向白狐,“初云、冬宝!我警告你们啊,这个小东西再跑到我的洞穴口大声哭嚎,我就一口吞了她!” 冬宝被虎王的怒吼震回了心神,紧张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女儿后,立刻对虎王摆出了骂街的架式,纤纤细指直戳虎王脑门。 “臭虎精!你吞了我女儿,我就咬断你的喉咙,喝你的虎血、吃你的虎肉、泡你的虎骨、睡你的虎皮!” 虎王额上青筋暴跳,金色眼眸被怒火烧得更闪亮。 “坏虎精,呵呵呵。”娆娃用小胖手指着虎王咯咯的娇笑。 啪!虎王最后一根叫理智的神经在小娆娃的笑声中崩断。 怒吼一声,虎王现出原形,一只斑斓巨虎正钢牙磨碎的准备扑向快要气死他的臭灰狐妖。 冬宝也不示弱的现出原形,长着一对招风大耳的灰毛狐狸,小小犬牙暴龇着低唁。 白狐初云则像没事似的抱着女儿边逗弄边退出场,站得远远的靠在一棵树旁看妻子与虎王几年都不变的打斗。 “爹爹~~”娆娃想要挣出父亲的怀抱却被初云抱得更紧,“嘘,乖娆娃别过去。” 父女俩就在美丽的夕阳下欣赏虎王被灰狐冬宝打得满头是包的惨状笑个不停。 ** “死虎精!臭虎精!”冬宝揉着被虎王打肿的小屁股咬牙切齿的骂着。 初云正往女儿嘴里不停的喂食,好笑的看着妻子一瘸一拐的在洞穴内走来走去缓解臀部的疼痛。 “从小打到大,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每次问又都不肯说。” 一、二、三!果然,初云看到冬宝摇着尾巴的人形身子一僵,然后恢复成狐形背对着丈夫和女儿面壁而坐。 唉,从未变过的逃避方法。 初云抱着女儿走到冬宝身旁坐下,把女儿往她面前一放,“娆娃,变身试试看。” 冬宝的狐眼瞥了一眼女儿涨红的小脸,又扫到已恢复白狐原形的丈夫正用笑意盈盈的凤眼看着自己和女儿。 “扑!”小娆娃放了一个响屁后变成了一只小灰狐狸,高兴的在爹娘面前跳跃。 冬宝脸一红,用狐爪点着自己女儿的小额头骂道:“真没出息,变个身还要放个响屁才行,丢尽你大狐妖娘亲和帅狐仙爹爹的脸。” 初云哈哈大笑着亲吻自己的宝贝女儿,而小娆娃则是眨着狐眼委屈的看着娘亲,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对她变身放屁很不满意。 冬宝看小娆娃委屈的狐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宠爱的舔了舔女儿水汪汪的大眼。 一家三口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 2.神秘怪男 夜很冷,无月光与星光。 耸天树下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能出现在这座山上的只能是妖,神仙不屑来、人类不敢来、鬼魅上不来。 几步开外,一群化成人形的妖个个剑拔驽张的处于备战状态。 沉默中弥漫着不安的味道。 “啊啾!”妖怪这边不知是谁被山顶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吓得周围的妖怪们纷纷跳起来。 “他妈的是谁这个时候打喷嚏!”一个沉不住气的妖怪怒道。 “闭嘴!”一个红衣美人儿喝止同伴的大惊小怪。 既然沉默已被打破,就抢夺先机的开战吧! 红衣美人儿挥动手中长剑直指树下男子,“呔!你这来历不明的妖怪,到我们天灵山打伤我们虎王,意欲何为?” 众妖都附和的点点头,有些胆大的还跟随着怒喝了几声。 树下男子并未作答,仍是站在树下仰望黑漆漆的夜空。 “若若姐,我看此妖并非泛泛之辈,虎王都被他打伤,我们这一群连虎王脚趾甲法力都不如小妖出面能有什么作用?”一身白衣的凌波悄声询问红衣美狐若若。 叫若若的狐妖瞥了一眼同族姐妹,低声道:“现在不问明他闯山打伤虎王的目的怎么行?”用眼角扫了一眼孤立的高大男子,又续道:“假若他是想在天灵山称王,我等追随他就是了,但若是他想吃了我们以增妖力,早想办法才是,别等他突然狂性大发灭了我们。” 众妖听了若若一番解释,纷纷点头称是。 受到鼓励的若若又再次高声问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到天灵山意—欲—何—为!” 男子似乎是被山间若若的回声叫回心神,慢慢转身望向众妖。 金色眼眸在黑夜格外闪亮,惊得众妖纷纷后退。 这双金眸与虎王的金眸不同,冷冽的过份,在那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滚。”同样冰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让所有妖都听得到。 众妖又是一阵瑟缩。 妖怪的眼睛都是可以夜视的,虽然此男子面色阴郁,但仍是俊美异常,与当年天灵山上的白狐初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若若娇媚的一笑,收回手中剑,刚才不友好的声音突然变得娇滴若水,“这位哥哥何必这般的凶呢,小妹不过是想问哥哥到天灵山来的目的,若是想占山为王,小妹等必会拥你左右侍奉着啊。”语毕还扔了一个媚眼给对方。 “滚!”男子不客气的又扔下一个字。 若不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妖或人曾打伤虎王,若若肯定用手中剑劈了这个无视她美貌的男人。 想归想,狐妖若若仍是摆出妩媚笑脸,手指转弄着一侧的发丝频抛媚眼,“哥哥何必如此无情,若是你喜欢清静,我们不打扰就是。” 若若向身后的众妖挥挥手示意大家快退,众妖迟疑了一下,但都知道狐妖若若不但美丽而且非常聪明,虽没有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可若若让大家撤肯定有她的理由。 众妖倒退着向后方撤退,若若仍是满脸笑容脚下却是没停的后退着。 树下的男子金眸注视着天灵山众妖越退越远的身影,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齿一笑,“等等。” 众妖的身形一僵,若若的笑脸崩塌一角,仍自持镇静,“哥哥有事?” “你。”男人指着若若勾了勾手指,“过来。” 若若混身一颤,脚像生了根般挪不动。 “过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危险。 “若若姐。”一个小妖用手指捅了捅僵掉的狐妖。 若若吞了吞口水,挣扎着扯出笑容,“哥…哥哥有事?” 男子向前迈了一步,众妖退后两步,而僵掉的若若却怎么也挪不动脚,众妖的后退反而突出了她所站靠前位置。 男子阴恻的笑笑,“过来。” 突然他身形一闪已经站到若若的面前,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若若纤细的颈项,“你们想拥戴我为王?那只虎精怎么办?” “哥……哥哥……饶命。”若若从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不是说要和这群妖怪侍奉我的左右吗?”男子低笑着问,“但你现在的眼神却是怕得要命呢,怎么侍奉我的左右?” 若若痛苦的想握住男子的手,但未等她碰触到男子的手,就感觉呼吸一窒,无力抬起手臂。 男子厌恶的看了一眼若若想抬起的手臂,轻哼一声狠狠将若若往地上一摔,“滚!从今以后天灵山南山头就是我的地界,你们这群妖怪谁也不准涉足,否则抓到一个死两个!” “死两个?”众妖梗脖吞了吞口水。 男子呲齿一笑,露出利齿道:“我会再抓一个给他垫垫背,免得黄泉路上孤单。” 无视众妖吓得缩抱着一团发抖,男子飞身又回到方才站立的树下。 天灵山众妖抬着已经昏厥的狐妖若若飞奔逃向北山。 “咦?南山头那边是不是住着一只小灰狐狸?”逃命期间突然一只狐妖想起这么一号妖物。 “啊?”众妖都吓得一停,有几个没煞住车的撞到了一起就地滚了几圈。 “没什么事吧,她不算妖吧?自从她爹娘被抓,她就一直是狐狸的模样。”有妖说道。 “是…是啊…即使她被抓住也只不过是兽,连累不到我们这些修练成人形的妖。”抓到一个死两个呢,但这只小狐狸好像不会连累大家,此刻又有谁敢去南山狐洞揪出……哦不,是救出那只小灰狐狸啊。 还是先保自己的小命要紧,天灵山已经不是妖怪的享乐之地了,看来得搬家啊。 南山树林共有两个比较大的洞穴,一个是虎王的住所,一个就是白狐初云与妻子冬宝的狐穴,但如今虎王被不知名的强大妖男给打伤不知所踪,而狐妖初云夫妇也在几百年前一个偷仙丹被抓镇压住、一个救夫心切偷取虎王妖力而被虎王秘密关押,洞穴也日益荒芜起来。 ------------ 3.初遇小狐 “你们说什么?”红狐若若从石床上弹了起来,随即又被脖子上的疼痛逼得僵直躺回去。“你们竟然忘了把娆娃那只杂毛狐狸带到北山来?”若若的红眸死瞪着族众。 白狐凌波坐在床侧,轻轻拍抚若若的小手道:“姐姐莫要担心,自从初云与冬宝被抓后,当年仅十岁的娆娃就成了真正的小兽,我们族人从未曾指导她进行修练,纵然她继承了初云的优良骨血却也承袭了冬宝的蠢笨,光凭一己之力根本修练不成人形的,自是不会惹怒那个不知名的大妖怪来个抓一杀两的。” 若若长喘一口气,仍是担心不已,“娆娃刚出生时便是不完全人形,不是狐形。当年初云和冬宝都有教她变身,若是她这个蠢东西控制不好随便乱变身惹来那个大魔头拽一个垫背的可怎么办。”话又说回来,那名男子到底是什么妖呢? 神、佛均是人身修练而成,所以妖怪也欲通过修练摆脱兽身而获得人形,通常幻化成人形的妖怪均是与自身条件相吻合的,能幻化成英俊男子或是俏丽女子的妖怪大多也是法力稍高,兽形亦不俗的。有一些法力更高的妖怪还可以幻化成与自身条件完全不同的人形。而修为不高的妖怪仅能幻化得不妖不人,保有一些兽形,例如长毛的脸、尖尖的耳朵、甩动的尾巴、突出的大嘴…… “为了保险起见,如果娆娃觅食到了北山,一定要扣住她不准再回南山。”一位年老的婆婆顿着木杖命令族人。 众狐妖低眉应是。 “若若,你先好好休息,昨夜你过于草率,幸好那个男人并无杀你的想法,否则……”老狐婆不满的看着孙女训诫。 “是啊,若若姐,真是危险。”凌波接口道,“但为什么后来你不问那个男人到天灵山的目的,反而让我们全撤了?” 若若红着脸喘了几口气,“如果他真是想吸食我们妖力,昨夜那种众妖聚集的大好机会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本来我是想如果他妄动,凭着对天灵山的地形熟悉我们尚能暂时保住性命,他日逃离天灵山;但他让我们滚,可见他并非想杀掉我们,只是想占山而已。” 众狐妖又是频频点头。 “可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我们应迅速联合狼族、虎族等其他强大族群,以防万一,要么就真得搬家了。”老狐婆长叹一声,众狐唏嘘不已。 南山坡受到的日照多一些,树木及水源也颇好,食物更是充足。 飞仙涧下突出的岩石上,一只小灰狐狸正拼命啃着小爪中的水果。 敖阳从涧底飞身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正午的阳光温暖的照在飞仙涧的岩石上,一只灰色杂毛小狐狸正在与一个梨子搏斗……的确应该称之为搏斗,因为无论小狐狸怎么拼命的去咬,也只是啃不下梨子的那层干皮。 那种干巴巴还没成熟的梨子能吃吗?敖阳站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小狐狸不懈的努力着。 的确,作为龙族的金甲龙子他是高贵而不可亵渎的,天灵山上的妖怪们不消说碰触他,就连看到他都应该避走的。但眼前这只不过是只小兽,没必要驱逐它。 敖阳飞身落在小狐狸身后,看到它似乎对梨子死心了,垂头丧气的坐在岩石上,特别是那对大耳朵垂成八字形,显得格外可怜。 狐狸有这么大的耳朵吗?敖阳饶有兴味的伸手拎起那对大耳。 “啊!”敖阳痛呼出声! 大眼瞪小眼,血流如注。 敖阳不敢置信的望着这只胆大包天、该死一万次、千刀万剐的臭杂毛狐崽子!竟敢咬伤他的手,还鲜血直流! “松口。”敖阳咬牙命令道。 小灰狐狸眨着同样金色的眸子摇了摇头,顺便带动牙齿在敖阳的手指上摩擦了几下,咬得更深。 敖阳金眸喷火的望着另一双倔强的金眸,“你他娘的快给我松口!信不信我招雷劈死你!” 狐狸精最怕雷了,古书上都说天雷是劈狐妖的。 小灰狐狸身子一颤,牙上的劲不禁松了松,敖阳趁机救回自己的手指头。 他也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这只小狐狸的耳朵是真的那么大,发现它也是金眸时用手碰了一下它的鼻子,结果被小狐一口咬住还流了血。 成功解救自己手指的敖阳本想一掌劈死小狐狸,但想想自己何必与一只畜生认真,岂不是有失金甲龙子的身份,虽然他现在是带罪之身,但仍是龙神,天界圣兽之一! 天界啊…… 不知叮铃过得可好?敖阳金眸一暗,不禁握紧了双拳。 “喀吱……喀”怪异的声音在脚下响起,打断了敖阳的思绪。 往下一看,只见那只小狐正又开始对生梨子开战,这次连后腿都用上了,小狐因为吃不到果肉又累又饿,禁不住对梨子发出了恼怒的呜叫声。 “蠢东西!”敖阳冷哼一声,甩袖飞身而去。 又是天灵山耸天树下,敖阳仰头望着天空。 “耸天树,耸天树,这就是耸天树啊。”敖阳低声自语着。 记得叮铃曾说过,她所看管的天庭花圃就在天灵山耸天树的上方,她说总会看到一只小狐跑到树下狂吼,其状忧伤之极,引得自己与幼狐一同落泪。小狐一吼就是几百年,不知它为何向天怒吼,有何怨天之事促使它年年日日不断的朝天吼叫。 “小狐?幼狐?几百年天天不断?”敖阳皱眉回想着叮铃的话,“为何我到这几日未曾看到那只狐狸?”随后又不禁失笑,自己何必管那只狐狸为什么不出现,也许它已经出现过,几百年的时间已使小狐变成了大狐,就是昨夜天灵山挑畔的众妖之一。 “叮铃,我就在你脚下的这片天空里,你可曾俯望天灵山的耸天树?你望见了耸天树,又可曾望到我?”敖阳扯出一抹苦笑。 ------------ 4.狐狸童工 有别于一般的高山,天灵山山顶并无积雪堆盖或浓雾缭绕,倒是清朗得仿若低矮平原般,与众多仙山之特点相近。 敖阳躺在耸天树下,闭目养神中,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过往种种。 “叮铃,为何不随我走?” “敖阳,我们逃不掉天庭的追捕,天上、人间再大也没我们容身的地方啊。” “我不管!他玉帝可以娶妻生女、玉帝的女儿可以与凡人私奔生子,为什么别的神子要苦守清规戒律!” “敖阳……”曾经灵动爱笑的眼眸中含满悲伤的泪水。 敖阳被泪水打败了,那似含着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倾诉的泪眼让他的心像被揪住般的疼痛。 是的,他太妒忌那些可以任性而为的神仙了,龙是圣兽可以与同族任意婚配,可他偏偏选择了神仙来爱。 他知道七公主与董永天地永隔,他也晓得织女牛郎银河阻情,他也看到过几个神仙动了七情六欲的后果,被贬到凡间受尽磨难,重返天庭的那几个都仿佛大彻大悟,而死不悔改的仍在承受轮回之苦。 他不希望叮铃也受到轮回之苦,他不忍看到叮铃变人、变兽…… 在回龙宫的途中恼怒的他击断了南天门的一根九龙盘柱,惊动了玉帝,他随便编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可还是要受罚。 罚什么呢?就罚他在天灵山的飞仙涧底屈居吧。 “啊呜~~~~啊呜~~~~”阵阵野兽的哀鸣传来,似婴孩儿的哭叫,似女子的呜咽。 “是谁!”敖阳一跃而起。 好一群不知死活的妖怪,放他们一马却不知感恩,竟还敢跑到天灵山南坡撒野。 “啊呜~~~~啊呜~~~~~”叫声未断。 绕到耸天树另一侧,敖阳就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坐在草地上。 “小孩儿?”敖阳眯眼走近。 只见一个小孩子背坐在耸天树下,向着已近黄昏的天空哭叫着。 几步之遥后敖阳才发现,那是一只小妖怪,天灵山上根本不可能有人。 呈八字形的大耳朵、粗粗的尾巴……咋这么眼熟呢? 小妖怪倾尽全身力气的朝天空吼叫着,还不停的用小爪子在脸上胡乱的抹着。 夕阳越来越西沉,小妖怪的叫声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嘶哑。 朝天怒吼的小狐? “我总会看到一只小狐跑到树下狂吼,其状忧伤之极,不由得陪它一同落泪”叮铃曾如是说过。 敖阳听着那心碎的吼叫声像是呼唤、像是倾诉、像是指责……他不懂狐语。 “你在喊什么?在这里等谁?”敖阳高大的身影挡在小狐面前,夕阳彻底沉入了山底。 小狐张大嘴巴望着眼前的大黑影,声音梗在嗓子眼儿里发不出来。 敖阳向小狐伸出手,“别怕,来。” 小狐一跃而起,扑进敖阳的怀抱,用脸厮磨着他的软袍,不停的呢喃着。 敖阳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脸色开始不好看。 小狐娇呼着:“爹爹,爹爹。” 黑夜降临,今夜月亮露出了弯弯的笑脸,一名高大的男子肩上扛着一只睡着的小狐狸缓步向南山坡虎王洞而去。 ** “娆娃,娆娃,娆娃……” 敖阳开始后悔收留这只被叮铃可怜的小狐了,此时它正像一只蛤蟆一样不断的咶咶叫,在虎王洞的地上跳来蹦去,兴奋异常。 “娆娃。”小灰狐指指自己的鼻子,眨着金眸重复着一个时辰起便叫起来没完没了的名字。 敖阳挥挥手,“嗯,我知道你叫绕蛙还是什么咬啊的了,快安静一会儿吧。” “娆娃。”小灰狐不满自己的名字被篡改得如此不堪,依旧重复着。 “咬哇……”敖阳逗弄的用长指点了小狐的鼻头一下,四成的力量便把小狐推了几个跟头。 骨咚咚!小狐摔的不轻,但一骨碌爬起来后却又跑到敖阳面前,大叫“娆娃”! 敖阳在石床上翻了一个身,将后背送给小狐狸看,但小狐狸不死心,咚咚的绕到床的另一边,想面对着敖阳再叫,可敖阳比它速度快多了,又是一个翻身,小狐狸绕过来时看到的还是敖阳的后背。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几圈,小狐狸已经累得吐舌头了。看着小狐可爱的模样,敖阳一扫几天前的阴霾心境,哈哈大笑起来。 小狐看着敖阳俊帅的脸发起呆来,“爹爹……” “闭嘴!我不是你爹!”敖阳笑骂着点着小狐的额头,“你这小狐算是好命,我在天灵山受罚期间,你就做我的仆从吧。” 反正,就他一条龙在天灵山南山头住也怪寂寞的,有一只小笨狐妖当出气包和戏耍的玩具也未偿不可。 “娆娃。”小狐重复着。 “敖娃。”敖阳一拍手从石床上坐起来,“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敖娃。” 小狐垂着大大的耳朵,歪头看着敖阳,“敖娃?敖娃?” “对,就叫敖娃。”敖阳扯扯小狐的八字大耳朵,“敖娃,去给本太子寻些食物去吧。” “敖娃?敖娃?敖娃,敖娃……”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最后的开心,小狐又开始手舞足蹈的重复碎碎念,只不过从开始的“娆娃”变成了“敖娃”。 敖阳抚着发痛的额际,无奈道:“敖娃,本太子让你去寻些食物来,有没有听到?” 敖娃扭着小身躯跑到敖阳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敖娃。” “我他娘的让你去寻些食物回来,你当我在放屁是不是?”敖阳气得跳脚,本就是火龙的他一天里少得可怜的耐性在一个早上就让敖娃给磨光了,“再不滚去给我找些食物回来,我招雷劈死你!” 雷?敖娃吓得发抖,小小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向洞口奔去。 敖阳满意的看着敖娃利落的动作,“对嘛,早就应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看四条腿跑的敖娃莫名其妙的就在洞口摔了个四脚朝天吱吱乱叫,在敖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爬起来的小狐狸又因为太着急而不分方向一头撞在洞壁上,打了几个滚后爬起来,敖娃用金色的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敖阳,加快向洞口奔跑的速度,结果由于过于着急,脚下一个不稳直接从洞口的坡面踩空滚了下去…… “朝着天空吼了几百年……这几百年它是怎么活过来而没被自己整死的?”敖阳仍是未从刚才眼前上演的摔打滚趴狐狸杂耍中恢复过心神来。 ------------ 5.不是你爹! 两个时辰过去后,敖阳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竟然会让那只小狐狸去寻找食物,最蠢的莫过于自己还真在虎王洞等那只该死的笨狐狸带食物回来。 看它走路都是杂耍级别的蠢妖,能带回什么美味从他堂堂金甲龙子品尝? 正懊恼间,突然听到洞口处重物落地的轰响,敖阳机警的从石床上一跃而起,冲到洞口处。 “这是什么鬼东西?”敖阳被眼前堆起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爹……爹爹……”羞怯的敖娃从杂物小山的后面走了出来。 此时的敖娃又是头天耸天树下半妖半人的外貌,敖阳挑挑眉,“这些都是你弄来的?” 眼前这水果、活鱼、树枝和不明之物扎成一捆的小山就是这只小狐妖献给自己的餐食? 敖娃从堆成小山的食物堆中翻找一气,将一只还滴着鲜血的熊掌递到敖阳面前,“请……请爹爹 ……享用。”恭敬的模样和激动得发抖的小爪子使得黑乎乎的熊掌像有生命似的动个不停。 恶!敖阳将头扭于一边摆了摆手。熊掌做成菜好吃,可谁会生吃这带血的熊掌,况且熊毛还在上面…… 敖娃愣愣的望着一脸嫌恶的敖阳,小手仍是高高的举着熊掌,“爹爹……” “我不是你爹爹!”敖阳皱眉道,“不准你以后乱叫,称呼我为主人。” “爹……爹……”敖娃倔强的举着熊掌,不肯改口。 敖阳一早上没吃到东西,又被敖娃缠得烦躁,不经思考的便一掌挥掉敖娃手中的熊掌,怒道:“我不是你爹爹!你这只蠢得像猪一样的小狐妖!” 敖阳一旋身便消失于虎王洞口,留下守着食物小山的敖娃。 “爹爹……主人……爹爹……”敖娃望着自己被敖阳拍红的小手,圆滚的金眸上涌出了泪水。 是的,那时自己虽然还小,但还是记得爹爹和煦的笑颜与温柔的语调的,爹爹总是会接过娆娃递过来的任何东西,然后夸娆娃是个又乖又聪明的宝宝…… 爹爹从来没有大声骂过娆娃,即使有一天娆娃不听话的跑到飞仙涧的岩石处玩耍,吓得爹爹和娘亲都不敢大声喊她,怕因为吓得她掉进涧内,抱着娆娃娃的爹爹也只不过生气的轻拍了她的小屁股几下,然后温柔的告诫道:“若是再去那种地方玩耍,爹爹和娘亲就都不要娆娃,弃你而去了。” 呜~~~呜~~~~敖娃,或是娆娃蹲在虎王洞口哭泣着,几百年过去了,她只记得爹爹温柔的金眸,娘亲温暖的体香,音容笑貌都已模糊。原来,那个黄昏时耸天树下的金眸男子并不是归来的爹爹,好梦苦短。 “啊~~~呜~~~~啊~~~呜~~~”娆娃抱着自己拼了命猎回的熊掌悲鸣着,“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整个天灵山的南坡都回响着这个哭泣,久久不断…… “唉。”北山新狐洞中一名老者长叹一声,本是闭目打坐的他从蒲垫上站起,走至洞口处望向南方,对面山坳过去就是天灵山南坡了。 “娆娃啊娆娃,再等等吧。再忍耐忍耐,天地即将异变,骨肉重逢亦不远了。” 敖阳撇下小狐狸敖娃后又来到了耸天树下。 “叮铃,我收留了你可怜的那只小狐狸,它竟然是只小妖怪呢,哼。”敖阳自嘲的笑了,“想我金甲龙子曾几何时愿与妖怪为伴了,那些妖怪即便是做我的仆属都没有资格的啊。” “你会笑我太狂吗?会鄙视我自视高贵吗?”敖阳坐在遇到敖娃的地方,耸天树下可以望到夕阳的地方。 那只小小的傻狐坐在这里等的是它爹爹,也许它最后一次见到爹爹的地方就是这里吧。敖阳拔起一根小草放进嘴里叼着。敖娃有一双金眸,想必它爹爹也是一只金眸狐狸。但他去了哪里?作恶多端被天界派兵灭了?还是扔下小狐狸下山过逍遥日子去了? 小狐狸是恨还是思念?恨啊……思念…….敖阳躺向草地,眼前竟然浮现出敖娃捧着熊掌憨憨的笑容,虽说还是半妖半人的幻化,但那对金眸中透露的讯息是…… 渴望!渴望被疼爱!渴望被夸奖!渴望…… 敖阳猛的坐起来,狠狠的用拳捶向草地,“该死!” 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啊? 金光一闪,刚刚还躺了一个俊美男子的草地上仅余一个拳头大小的沉坑。 南坡虎王洞前。 猎物小山仍在,而灰色的小狐影却不知所踪。 “敖娃!敖娃!”敖阳冲进虎王洞转了一圈,仍不见敖娃的影子,倒是在石桌上发现了那只熊掌,血已经不再滴了,干涸住了,还有几枚果子整齐的摆放在石桌上。敖阳不禁撇了一下嘴,“生梨子,看来小狐妖挺喜欢。” 敖阳在天灵山南坡仔细找了一遍,却仍然没有找到敖娃。 “难道去了北坡?”敖阳失神的坐在飞仙涧突出的岩石上,良久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颠狂,最后甚至都笑躺在岩面上,任风把瀑布的水吹至他的身上,打湿他的发与脸。 “又是一个人了,真好。” 回应敖阳的是水柱落入涧中的轰鸣。 ------------ 6.金龙现形 孤独了几百年,等等了几百年,到底是几百年呢?过去的娆娃现在的敖娃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在一个美丽的黄昏,爹爹说要去仙山要二颗仙丹,一颗给娘亲一颗给娆娃,这样她们就可以幻化成完全的人形了。 娘亲说她很喜欢保留狐的模样,是狐狸就应该有狐狸样,为什么偏要变做那些无用的凡人,爹爹又敲娘亲的头,训她不懂他的一片苦心。 娆娃牵着娘亲的手,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变成人形,做狐不好吗? 爹爹抱着娆娃亲了又亲,金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舍。 一个黄昏又一个黄昏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爹爹却一直没有回来。又是在某一个黄昏,娘亲带娆娃站在爹爹离开时的那个山坡上,告诉娆娃,“娆娃,你爹爹为了我们被神仙抓住了,娘亲得去救他是不是?” 娘亲蹲在娆娃的面前,用手轻抚女儿的头,眼神中充满坚定,“娆娃,娘亲也要离开了,如果有一天爹爹回来了娘亲却没回来,你要好好听爹爹的话,做个能完全幻化成人形的大狐妖,然后再修练成一个绝美的大狐仙。” “大狐妖?大狐仙?”十岁的娆娃歪着头望着母亲,“娘亲,做狐不好吗?” 娘亲拉了拉半妖半人模样娆娃的小灰外衣道:“如果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回来,娆娃就一辈子这个样子也不要紧,除了虎王外你不要和任何妖怪打交道,躲得远远的不要让他们欺负你,不要下山,不要离开天灵山南坡,记住了吗?” 娆娃点点头,与母亲站在山坡上看日落。 娘亲也没有回来,娆娃变成孤独的一只小狐了。她听娘亲的话不与其他天灵山妖怪打交道,也不会像其他妖怪那样偷偷溜下山去凡间玩乐,她也不会去找虎王,因为听其他的妖怪讲,娘亲就是被虎王给关了起来,关在哪里却没有任何妖怪知道。 娆娃曾站在虎王洞前哭叫着要娘亲,但虎王除了扔给她食物外根本就不理会。 “喀吱。”啃了一口酸涩的果子,小灰狐娆娃眼中含泪鼓着腮咀嚼着。 “坏人!喀吱。”娆娃抽泣着,“坏人。”再狠咬一口果子。 “不是爹爹,不是爹爹。”再狠咬一口,嗯,真是太难吃了,扔了! 跑到洞口看看了时辰,虽说天阴沉沉的,但已经接近黄昏了呢,娆娃犹豫着要不要去那棵老树下等爹爹。小虎精震天曾说过,如果娆娃天天在山顶朝着天空呼唤,没准能感动那个抓住爹爹的神仙放了爹爹,这样就可以让爹爹去救娘亲,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可是,如果去那棵树下叫又会遇到那个不是爹爹的金眼妖怪怎么办? 至于为什么不想遇到敖阳,娆娃没有想过,反正她就是不想再看到那个坏人。 “哼!”娆娃整理了一下自己千变万变几百年没变的小灰外袄(其实她也变不出别的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来),又仔细的抚了抚大耳朵上的软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更漂亮一些,毕竟自己是大狐妖与帅狐仙的女儿啊。 娆娃爬出自己的家,又用杂草把洞口继续伪装成荒芜一片的样子,才满意的向山顶奔去。 今天看不到夕阳了,天灰蒙蒙的。娆娃在耸天树宽大的树冠下坐好,这样雨就浇不到她啦。 雷声从远处轰隆隆的传来,有越来越近的感觉。娆娃小小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逃离山顶。 “不怕,不怕。”娆娃拍着自己的胸口,几百年里雷雨天也遇到不止十次八次了,自己从没被劈过,因为是个好狐狸,老天是知道的,只有那个金眼坏妖怪才会招雷劈她。 “轰隆隆~~~~”雷声越来越近了,雨也由倾盆而泄。 “咳咳~~~~~”雨水被风吹进嘴里,呛到了娆娃。 轰隆隆的雷声过后,娆娃马上又抓住空档使劲吼叫着。 信步而来的敖阳刚一上山顶看到的就是耸天树下坐着小灰狐凄冽的叫着,虽然有树冠的遮挡,但风吹过来的雨水仍是打湿了小狐狸的全身。 小小的身躯在每一次电闪雷鸣时都吓得发抖,却又在雷声过后拼命吼叫。 一股热流突然涌上了敖阳的心头,雨水避他而落,他就站在那仿佛与这风雨雷电交加的世间隔绝之地,他的眼中只有那只对天哭嚎的小狐。 突然,一道闪电直劈向耸天树前的草地,距离娆娃不过几米远而已,空中随即闪起炸雷震痛耳膜。 娆娃尖叫着跳到树的另一侧,金色大眼中装满恐惧的泪水。 就像是老天真的要劈死这只小灰狐一般,闪电雷鸣一直频繁的在耸天树周围落下,吓得娆娃不停跳脚,尖叫不断。 看到这种情况,敖阳金眸一缩,阴郁的望向天空。 “爹爹~~~~娘娘~~~~爹~~~~~呜~~~~~娆娃怕~~~~~娘娘~~~~”小灰狐娆娃害怕的哭泣声穿透雷鸣与雨声传入敖阳的耳中,使得他握紧了双拳。 “爹爹,娘娘~~~~啊~”一道闪电直劈到娆娃脚下,火球般的雷随即落下…… 一道金光在火雷劈到前一瞬间抱走尖了娆娃。 娆娃以为自己被雷劈得飞起来了,她不停的叫着,鼻涕眼泪横飞的甩着头,“救命啊!爹啊~~~娘啊~~~”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俊脸上甩到鼻涕的敖阳揪住小灰狐的耳朵大声怒吼着,甚至盖住了隆隆雷声。 被敖阳的吼声震得双眼冒金星、双耳耳鸣的娆娃停止了尖叫,因为它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厚重的乌云不断在天灵山山顶翻滚着,张牙舞爪的闪电划破暗空的照亮山头的一切。 雷声像是猛兽的低狺,轰隆隆的由远及近。 扛着娆娃奔下山的敖阳没理会那闪电与雷声,他是金甲龙子,就算是在这妖山受罚思过,也没有哪路神怪敢来惹他…… 但想归想、自信归自信,当一个火雷劈在敖阳脚前时,他怒了。 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腾的窜上天空,一只龙爪里还紧紧抓只一只破布团似的小狐狸。 朝着那闪电裂开的方向,金龙毫不客气的一张嘴,一道更加强烈耀眼的闪电直劈向云层,然后龙/身一弓、龙爪一撕,金龙便钻进了黑沉的云层。 云层上站着两位天神,正是雷公与电母,但他们现在的状况很惨烈,被金龙吐出的闪电击中,头发被炸得蓬松、面儿被烧得焦黑,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阴阳面,前黑后亮。 见到腾空的金龙正怒视着自己,雷公和电母忙扔下法器参拜。 “参见金甲龙神!” “你们不知道这山头是我修行的地方吗?用火雷击山是什么意思啊?”显露真身的敖阳龙颜狰狞的责问着差点劈到自己的两个祸首。 雷公和电母互看一眼,诚惶诚恐的又低头谢罪道:“回金甲龙神,小神等并不晓得您在此处修行,打扰了您,还请见谅!” 金龙颔首表示原谅了雷公和电母,“以后天灵山布雨时,你们站远点儿!或者去劈几座仙山吓吓那些糟老头子们,别到我的地盘来扰清静!” 看也不看雷公和电母喏喏的应承,金龙甩着尾巴钻出云层去。 ------------ 7.仙人 天灵山南坡虎王洞。 敖阳侧躺在虎王那张大石床上,托着腮看着仰躺在地上、湿漉漉的小狐妖。 很显然,这只小灰狐妖是最低等的妖,还保留着兽的一些形态,这种半调子妖怪按理说连那些整天嘴里嚷着替天行道、铲妖除魔、荡涤乾坤的和尚、道士们都不屑一顾伸手一除的劣妖,怎么会惹得天神“青睐”?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出现,恐怕小狐妖就变成烤狐狸了。 地上躺着的小灰狐狸耳朵先是快速的动了两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敖阳眯了眯金眸继续观察着。 小灰狐狸的一只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然后又快速的闭上…… 俊俊脸上的面皮抽动了一下,但是龙太子大人忍住了,不动声色的看着小狐狸的动静。 好像没事了?娆娃心想道,方才被一声巨雷给轰得晕了过去,现在它清醒了却也不敢乱动,就怕那劈狐狸精的神仙没有离开。 现在周围这么安静?是不是神仙已经离开了?伸伸小短腿、翘翘大尾巴……娆娃试着动了几动。 “死狐狸你敢给我装死!”敖阳从石床上一跃而起,探出带着护甲的手狠狠捏着娆娃的大耳朵向上一提,“我救了你知不知道?快给我滚起来跪下来磕头!” 被抓痛耳朵的娆娃哇哇乱叫,踢蹬着小腿想逃命,被猛的一吓她根本都没听出是敖阳的声音,更没听清敖阳在吼什么,只当是被施天雷的神仙给逮到了。 “噗!”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虎王洞,一股气体从挣扎的娆娃身上喷出直射到敖阳咬牙切齿的脸上。 敖阳的脸先是一白,然后慢慢变青…… 雷雨过后,南坡虎王洞发出一声巨响,瞬间碎石乱飞、灰雾迷蒙,一声震响天际的龙吟响彻整座天灵山,惊得鸟兽纷纷逃逸。 ** 蓬莱仙山。 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白袍、白拂尘……被白色笼罩的一位老者健步如飞的来到一个洞口前,洞前是一池青莲怒放,仙雾缭绕。 池畔站着一个也是全身雪白的人,若不是他身着男衫,那绝世艳美的容颜真让人误会他是名女子。 老者立于池畔另一侧,见男子并无理会他的打算,长叹一声。 “初云,你仍未悟道吗?依旧迷于凡世俗恋。”老者语带训斥的责问男子。 男子身形未动,只是嘴角轻轻扯动,“师傅仍不肯放了弟子吗?仙境一天世间百年,师傅一关弟子就是仙境的一年零二个月,想必人世间已过了四百多年。这仙境的一年零二个月里弟子未曾一日不想念家人……” “初云!”老者有些生气的打断男子的话,“你于天山修练千年方得仙体,却为天灵山一小小狐妖迷惹就放弃了道行吗?孰轻孰重你还不清楚吗?” 男子俯身轻掬青莲池水,抚摸莲瓣,“人世间的四百多年一万多个日夜里,我的耳边一直徘徊着*的哭泣,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师傅……”男子抬头望向老者,一双金眸中闪着悲凄,“难道您听不到吗?”手中的青莲化为花泥从指缝间流出落入莲池。 老者摇摇头,“初云,当年我真不该派你去天灵山取莲种,是为师害了你啊。” 初云用池水清洗着自己手上的莲色,低笑道:“我谢谢师傅让我去取莲种,否则我怎能过上那般快活的满足快活的日子。我以为呈上莲种自脱仙籍与心爱的人相守就好了,为什么师傅要强留我呢?” 这个问题问了几百遍次,但初云从没得到过答案。 老者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飘身欲离去。 “师傅!” 老者顿下身形倾听。 初云苦笑一声,“师傅,放我走吧,我那*对天哭嚎的一万多个日夜,让弟子心都碎成了一万多片,怕是永远无法再入仙籍。弟子愿变成普通白狐,与妻女自由穿于草原林间,享受有限的生命,承受轮回之苦,师傅……” “愚蠢!”老者拂袖而去。 “愚蠢?”初云跪在青莲池畔,“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做了神仙就不蠢了吗?冬宝……娆娃……”他又哭又笑的倒在池畔。 老者—蓬莱玄虚老人吹胡子瞪眼睛的回到太真殿,对着站侍的小童说:“去问问雷公电母,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小童一辑回道:“师祖,刚才雷公就已经传讯过来,那只小狐妖被救走了,天灵山南坡被一股强大法力所罩,他不得再施法。” “强大的法力?”老者一手捻着胡须,另一手掐算着,半晌长叹一声,“命啊。” “师祖?”小童不解的望着玄虚老人怅然的表情。 玄虚老人挥挥手道:“我想静静,下去吧。” 小童应声而退。 “金甲龙子怎会出现在那里?”玄虚老人心中涌上一股不安。 ------------ 8.和平共处 微风吹抚草地,太阳的余辉格外温暖的洒在天灵山上。 一人……哦,是人形的龙和一只狐躺在耸天树下享受惬意的时光。 “喂,小狐狸。”敖阳踢了踢脚边已经昏昏欲睡的娆娃,“再不起来嚎几声,太阳就下山了啊。” 娆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晃晃悠悠准备走到固定的位置,结果绊到敖阳的长腿摔个狐吃草。 “哈哈哈……”敖阳坐起身拎起娆娃那对大耳朵帮了她一把。 娆娃向着天空吼叫着,声音由弱渐强…… 敖阳站在娆娃的身后也望着天空,在想心中倾慕之人是否在看着这只小狐的同时看到了自己。 “敖阳?”娆娃拉拉敖阳的衣袍下摆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嗯?”敖阳低头看着娆娃,“小狐狸,你爹爹去了哪里,你这样天天嚎叫他会听见吗?” 娆娃用力的点点头,“会的,爹爹会听到。” 敖阳蹲下身轻轻弹了娆娃脑门一下,低笑道:“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你在这里叫了也有几百年吧,你爹爹真是狠心呢。” 娆娃生气的用小手拍了敖阳的大掌一下以示不满他对自己爹爹的误会,“爹爹被关起来,回不来。” 敖阳挑挑眉,“被谁关起来?”他指指天,“天上的神仙?” 娆娃点点头,扭着衣角不再说话。 敖阳嗤笑一声道:“这天上的神仙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人也怪妖也怨的。” “走吧,太阳下山了我们得找些吃的东西才行,我可不是靠吃香灰就能活的神仙。”敖阳伸着懒腰迈步下山。 娆娃一蹦三跳的跟在后面,生怕走散了。渐黑的天灵山上一大一小向南坡而去。 “哎,我说小狐狸,以你这么五短的小小身材是怎么猎到熊掌的?” “我……我……是妖。”个小的明显有些气喘。 “就算你是妖也不过是个半调子妖,难道你是站到熊的面前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在此过,留下熊掌来’,哈哈哈哈……”大的这个调侃道。 “……” “喂,小狐狸,你娘亲呢?不会是你爹爹没回来,你娘亲跟别的狐狸跑了吧?”恶意的中伤。 “……” “哎呀!你这该死的狐崽子竟敢咬我!” “……“ “你也不看看是谁救了差点被雷劈死的你,竟在这里恩将仇报!”大掌狠狠的蹂躏狐娃的脸。 “呜~~~~” “不准将眼泪和鼻涕抹在我的衣袍上!” 这样的对决时不时在天灵山的南山头上演,大的小的都乐此不疲,有个伴儿的感觉就是好,真的会把烦恼和忧虑赶走。 敖阳和娆娃一仙一妖难得的相处融洽,虽然地位不太平等,但总算是一个有了打发寂寞的玩具,一个有了保护自己的靠山。 缩在北坡的天灵山妖怪们也渐渐放下心来,猜想南坡那只强大的妖怪一定是过得舒服惬意,起码并没有实践当初抓一个死两个的威胁。 …… 一百年后,天灵山飞仙涧。 “敖阳,敖阳!” 清脆的声音响彻涧间,唤醒了飞仙涧底沉睡的金色巨龙。 轰然巨响中,一条金色巨龙张牙舞爪的从飞仙涧底窜了出来,带出的水柱溅湿了崖石上的小小身子。 “你这只小狐狸七早八早的叫醒我干什么?”敖阳化为人形的脸黑沉沉的带着起床气。 娆娃手舞足蹈的叫着:“开花了!开花了!” “什么东西开花了?”敖阳落在崖石上拎起娆娃的小衣领,磨牙逼着那张越长越圆的娃娃脸,“我看是你的屁股想开花吧!”昨晚睡得有些晚,这只小狐狸竟然打断他的好眠。 “呃……”娆娃吞了吞口水,讨好的笑着,“敖阳的花开花了。”与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大怪龙相处一百年了,再笨的狐狸也该识相了。 他的花开花了?敖阳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里一时跳不过来。“我的什么花?” “小小的,铃铃花。”娆娃用小手比划着。 “铃铃花?”敖阳的俊脸出现不相称的傻呆相,看来睡眠不足真的毁人形象啊,这么俊美的男子没睡醒的时候也是这么呆。 娆娃有些急,用小手使劲在敖阳的脸上一拍。 清脆的响声加上敖阳的怒吼和娆娃细细的尖叫声拉开了天灵山南坡一天的序幕。 ------------ 9.不要承诺 天灵山山顶耸天树下盛开着一片天蓝色的花朵,个个如同可爱的铃当般。 娆娃开心的在花间蹦跳。 “敖阳!敖阳!花!花!” 敖阳微笑着看着小狐狸开心的样子。 不过短短一百年,对于他来说这一百年的头十年是痛苦与不甘的,无奈身上部分法力被制,无法再上天庭,也不想回西海给家人带来麻烦。后来便是悠闲的,与小狐狸相处他发现很难去长时间烦恼同一件事,而小小的天灵山竟然真的能留住他整整一百年。 七年前,他下山去人间闲逛带回花种,小狐狸就不辞辛苦的耕种,历经失败,今年终于开出了漂亮的花朵。 铃铃花,小狐狸这么叫这些花朵。 铃铃花。 “敖阳!敖阳!”娆娃喘着气跑到敖阳面前,红通通的脸上嵌着闪烁金光的眼眸,很是可爱。“花。”她将手中的花束递向敖阳。 敖阳没有接,只是笑笑,“小狐狸,都一百年了,你怎么还没长成妖艳的狐女啊?”真是奇怪,几百年了小狐狸没长大开始他还觉得是法力不够,但妖怪也要长大啊,这只小狐狸吃了不老仙丹是怎么着,永远这么小小的,和初来天灵山时见到的狐女相比差太远了吧。 娆娃的小脸儿更加的红通通的,大耳朵又垂成八字形,这表示她在伤心。 扑!敖阳被逗得笑出来。没办法,小狐狸永远有让他开怀的本事。 “我……我也……也会变大美……大美女”娆娃不甘心的叫起来,但那跳脚的小小身材却没什么说服力。 敖阳躺在草地上,对娆娃的话自动忽略,“哦哦,大美女啊,不是大肥狐之类的……呃!” 肚子上被小肉狐狠狠的仙人跳了一下,好在早有准备,这只小狐狸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和自己有的一拼。 “美女美女!”娆娃不甘心的大喊。 敖阳挖挖耳朵,拍拍八字耳的娆娃,打趣道:“肥狐,肥狐。” 风吹着蓝色的小花,天灵山南坡山顶回荡着笑声与尖细的叫声。 “小狐狸。”敖阳拍拍背对着他生气的娆娃。 “哼!”娆娃大尾巴一扫,狠狠的拍在敖阳的脸上,但不痛不痒的。 敖阳翻个白眼抚开那条上好毛皮的尾巴,“喂,你不要太过分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娆娃眯着金眼转过头,那眼神中满是鄙视,“娆娃做吃的,娆娃找果子!” 敖阳摸摸鼻子,这一百年来的确是自己拿着恩人的头衔奴役着小狐狸,但他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条金龙耶,只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但实在拉不下脸来自己去猎食。 再说,让娆娃这只笨狐妖当金甲龙子的仆人,它该感到荣幸才是。 看娆娃还在气鼓鼓,敖阳知趣的不再开玩笑。 “小狐狸,我准备下山几天。” 娆娃身子一僵,却没有转身。 敖阳坐起身,把娆娃抱到怀里面对他,“我一定会回来,只有几天而已,嗯?” “几天?”娆娃抓着敖阳的衣襟问。 敖阳抹去娆娃眼角欲落的泪水,“几天而已,很快。” “几天?”娆娃执着的问。 敖阳无语,因为他也不知道是几天,这一次他下山的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这件事困扰他很久了,必须要查清楚他才能安心。查清这件事需要多久的时间他也不清楚,他知道娆娃怕什么,但他没办法给出承诺。 “敖阳,娆娃要去。”揪紧敖阳的衣服,娆娃哀求他能带它下山。 “不行!”敖阳严厉的拒绝娆娃的要求,“天灵山妖怪下山必被诛,即使有我在也难保一个不注意你就被那些和尚道士的收了去。”下山对于这只半掉子小妖怪来说是最危险不过的事了。 和尚?道士?这些名字娆娃是第一次听说,但好像是与雷劈是同等可怕的,连厉害的敖阳脸色都变了。 “乖,等我回来。”敖阳向两边拉拉娆娃的八字耳,“我回来就像上次一样带回很多好吃的和更多的花种。” 娆娃望着敖阳的金眸,“敖阳,花种一起回来。” 敖阳笑着摸摸娆娃的头道:“是是,敖阳和花种一起回来。” 风儿轻轻的吹,无边的承诺啊。 一天两天,一个月二个月,日子像流水般的过去了,敖阳却没有回天灵山来,那句“敖阳和花种一起回来”的承诺仿佛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般不知飞向何处。 “啊~~~~呜~~~~~啊~~~~~呜~~~~~”伤心的呼唤在天灵山耸天树下不曾间断过,只不过叫得更加哀伤。 轰隆隆,雷声由远及近,前一刻红霞铺满天的天灵山山顶突然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之势。 娆娃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望向突变的天空。 “切记,我不在时打雷下雨你就快往虎王洞跑,千万不要在山顶逗留。”敖阳临走时千叮万嘱过娆娃。 虎王洞! 娆娃抱着怀里的蓝色小花快速向山下跑去。 雷电齐下,划开天空的闪电像利刃一样直击天灵山山顶,瞬间蓝色花圃变成焦烟一片,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 娆娃拼命的跑,无奈小小的短腿怎么也跑不快,还不时被山石绊倒。 “爹爹~~~~娘娘~~~~~敖~~~~敖阳~~~~呜~~~~”娆娃边跑边哭。 轰!一道雷电打在娆娃面前,击碎了一块山石。 “啊!”娆娃摔倒在地上,手中蓝色的小花洒了一地,落下的碎石划伤小小的身躯。 不能死!不要死!还要救爹爹,救娘亲! 握紧面前的泥土,娆娃爬起来继续向山下跑。 雷电交加不断,天灵山仿佛陷进一个黑暗的世界。 ------------ 10.往事往昔(一卷终) 天灵山北坡。 狐洞里的狐众瑟缩在洞穴深处,气氛凝重得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雷声好像一直在南坡那边响。”凌波白着脸小声说。 若若握紧红裙的一角紧咬红唇。 凌波小心的拉拉若若的衣袖,“若若姐,南坡那边只有一只狐……” “闭嘴!”若若狠狠地打断凌波的话。 狐众惊恐的互望,大家心知肚明那只狐就是初云与冬宝的女儿娆娃。 凌波委屈的瘪瘪嘴,缩在一边。 雷声一直未断,反有越来越大之势。 “作孽啊。”狐婆婆轻叹一声,“当初就告诫冬宝不要与那只白狐在一起,终引得上天惩罚了。” “这都几百年了,老天爷才来翻旧帐…..”凌波不满的低声嘀咕。 狐婆婆直起身准备走出藏身的深洞。 “婆婆!”若若跳起来拉住狐婆婆,“您要去哪里?”红眸中满是担忧。 狐婆婆拍拍若若的手道:“放心,婆婆不会做蠢事。这雷并非针对我们天灵山北坡狐众,怕是只针对……” “那也要小心为上!”若若不肯放手。 “是啊,婆婆,我们还是等雷停雨散再出洞吧。”凌波也上前拉住狐婆婆,“南坡不是有那个很厉害的大妖怪嘛,也许……也许他会救娆娃一命。” 这三十年来,天灵山所有妖怪绝不去南坡寻晦气,反正天灵山这么大,在北面照样有吃有喝的,那个南山头让给那个大妖怪就好了,大家相安无事岂不甚好。 若若红眸闪闪,咬牙道:“我倒是希望这雷劈死娆娃,免去一切后患。” “若若!”狐婆婆严厉的喝止若若。 “哼!自从冬宝与初云相好,天灵山就没安宁过,从没出现过的雷劈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天灵山!”若若恨恨地说,“直到初云走了这雷才停,可如今……” “也许是南坡那个妖怪招来的也说不定啊。”凌波劝解着,“他来了后大雷才又出现……” “不可能!”若若大喊,吓了凌波一跳,“一定是娆娃,一定是娆娃的叫声引来的!” “若若姐…….”凌波吓得要哭。 “都给我闭嘴!”狐婆婆气恼的顿杖,“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不要命的到外面吵去!” “人家才没……吵…….”接触到狐婆婆凌厉的眼神凌波住了嘴。 听着仍未间断的雷声,狐婆婆的面色更加沉重了。 ** 再加把劲,再快些跑! 娆娃拼命的跑,往有越多石头和草丛的地方跑。 “爹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是与娆娃的娘亲在一起,最开心的事情是有了娆娃。”白狐初云曾深情的凝望着妻子与*柔声地说道,那个时候娆娃窝在爹爹和娘亲的怀里暖暖的。 “娆娃是娘亲的心肝宝贝,一辈子守着小娆娃娘亲也愿意。”冬宝是个直性子、泼辣脾气的灰狐,更是个好娘亲。 “敖阳和花种一起回来。”那只大怪龙明明答应它的,却没有回来…… 老天总是在和它争、和它抢!爹爹一去不回、娘亲消息皆无,连敖阳也离开了,这南山坡上又只剩下小灰狐娆娃了。 “嗷!嗷!”娆娃边四爪用力的向山下藏身的洞穴跑,边愤怒和悲切的吼叫着。 噼叭!一道闪电打在娆娃脚前寸许,未等娆娃尖叫,雷声紧随其后轰然砸向娆娃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个时辰后,天灵山上乌云散去,但夜晚也随之而来,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空气中还弥漫着雷电留下的焦味儿。 ------------ 第二卷:狐狸精在人间 ------------ 1.神仙是坏人 “天兵天将那个凶啊,吓得董永泪流不止,抱着儿子苦追被架走的妻子……” “上次不是说牛郎抱着两个孩子苦追织女吗?”一个憨憨的声音打断李大厨口沫横飞的说书。 所有听得入迷的人都责备的斜了一眼这个不识趣的出声人,要知道李大厨是轻易不给人说书的,他这个大忙人整天忙着研究新菜色做给姚府的主子吃,要不就是面对不停的宴会,好不容易空下时间来给大家接着讲上回没说完的天仙配,万一惹恼了他,大家就听不到大结局了。 果然,李大厨不满的看了一眼插嘴的人,微恼的说:“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是另外一个桥段,这是天仙配。” 众人附和的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明白了。 “织女和七仙女都是玉帝和王母的女儿吗?为什么织女叫织女而不是八仙女呢?” 众人汗一个,纷纷向那个多嘴而不自知的人投去“闭嘴”、“白痴”的一瞥。 李大厨额上青筋稍现,这个总喜欢拆台的人能不能在他业余时间一展所好的时候自动消失! “李大哥,别理娆娃,她天生少根筋,你讲你的。”有人赶紧安抚气得要起身的李大厨。 “对对!娆娃,我记得厨房的白菜该晒晒了,你快去搬出来放到天井晒晒。”又有人支走爱拆台的家伙。 叫胡娆娃的小姑娘抓抓头顶的两个包包发髻,嘟着嘴往厨房走去。 “人家也想听故事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众人假装没听到她的报怨,继续催促李大厨往下讲。 姑娘好是好,长得也还俏丽,就是脑子不大好使,众人唏嘘了几声后又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李大厨的故事中去了。 听不到故事的胡娆娃费力的把白菜抱到天井中央,不停用手抹着圆脸上的汗。 “原来天上的神仙真的很坏,就喜欢让娃娃没娘亲。”胡娆娃一边干活一边嘟囔着,“关起织女和七仙女,让小孩子天天哭着要娘,神仙真坏。” 她正嘟嘟囔囔的时候,一名前院的丫头走到厨房四下张望,发现平时热闹的厨房此时冷清清的,只有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在搬白菜。 “喂。那边那个小姑娘。”穿着翠绿色夹袄的丫头朝胡娆娃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胡娆娃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一个俏生生的丫环站在厨房门口。 “漂亮姐姐,有什么事吗?”放下手中的大白菜,胡娆娃嘴甜的叫人。 丫头萍儿听小胖丫头赞自己是漂亮姐姐,脸上笑开了颜,口气不禁就温和起来,“小姑娘我问你,这厨房里的李大厨、赵二厨和赵大嫂都去哪了?” 胡娆娃抓抓圆圆的脸,想了想说:“大家都去搬菜了,今天来了新菜。” “都去搬菜了?这可怎么办,长安的表少爷来了,夫人让准备些糕点。”她空手回去还不让夫人骂一顿。 “点心哦。”胡娆娃习惯性的抓抓包包头,“一定要吃糕点吗?” “当然了,表少爷大远道来的,光喝茶水哪像话。”萍儿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到后门儿找赵大嫂子马上做些简单的点心才行。” 一听这位漂亮的丫环姐姐要去后门找人,胡娆娃马上拦住她,急道:“我知道哪里有点心,漂亮姐姐等一小会儿就好。” 萍儿将信将疑的看胡娆娃走进厨房,不大一会儿端出两盘精致的小点心出来递给她。 萍儿一看正是平时赵大嫂做的江南小点,不禁笑道:“你这丫头看起来老实得很,其实还私下藏了好吃的东西,下次可不能这样啊,要是被管家和夫人知道了不得,少不了扣你饷钱和挨上几戒板。”用纤纤的玉指将盘中的点心摆了摆,萍儿提点着这个后厨的憨丫头。 “嗯,漂亮姐姐误会了,这不是我藏的,是赵嫂子做好后收进柜子里的,我只是知道而已。”胡娆娃忙摆着手解释,她不怕被扣饷钱,却怕挨板子。 萍儿也懒得理会这糕点到底是怎么来历,更不相信胡娆娃的解释,只是高兴的端往前院招待客人去了。 见人走了,胡娆娃长出一口气开始继续搬白菜。 “撒谎真累。”又是自言自语。 秋蝉聒噪的叫个不停,像是在给勤劳搬菜的小姑娘加油。 ------------ 2.崔家公子 看着桌上精致的江南小点,崔敖阳眯起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点心?是人做的点心? “敖阳,为什么不吃这点心,不合你的口味吗?”姚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外甥,越看越喜欢,心中暗暗盘算着一段好姻缘。 崔敖阳轻咳一声,将视线从点心移到坐在主位上雍荣的妇人身上,“没有,姨母,只是外甥在进府前已经与朋友在城内的会仙楼吃过了,未先到府上拜见姨母,还请您见谅。” 姚府当家主母姚夫人的圆脸笑开了花,连声道:“不要紧不要紧,知道你此次来木犀城是谈生意,能来姨母这里看看就证明你有心。” 崔敖阳温文的笑笑,俊雅的相貌和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迷倒厅上一票女眷。 拈起盘中的一块点心,崔敖阳小心地问道:“姨母,外甥觉得这次的糕点与以往来时所吃的有点不同呢?难道府里换了厨子?” 姚夫人仔细看了看外甥手里的点心,摇摇头道:“没有啊,糕点一直是赵二家的媳妇负责。莫非……萍儿!”前一秒还笑容可掬的姚夫人冷下脸来,锐利的目光瞥向立在一旁的丫头,“你这点心真的是赵二家的媳妇亲手交给你的吗?” 丫环萍儿白着脸站了出来,吓得忙道:“夫人,奴婢去厨房取点心时见厨子和赵嫂子都不在,只见到一个胖胖的厨房丫头在晒白菜,她从厨房端出点心给奴婢的,说是赵嫂子做好收在柜子里的。” “厨房其他人都哪里去了!”姚夫人有些恼怒起来,竟然让外甥发现自家奴仆管教不严,真是丢人。“平日里在主子面前装作忙忙活活的讨个好,莫不是背了我就偷闲懒散去了?” 厅上的丫环仆人们都大气也不敢喘的垂下头,这姚夫人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子,惹恼了她扫地出门是小事,挨上几个责罚的板子可是消受不了。 “姨母,不要生气,想是厨房的人都去干活了吧。”坐在一旁研究点心的崔敖阳见厅内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忙安抚生气的姨母,“只是外甥觉得今日的点心做的格外精致,才问起的,姨母不要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一听敖阳这番称赞,沉着脸的姚夫人马上又阴转晴笑呵呵起来。 崔敖阳心中暗叹一声,不禁对丫环提及的胖胖厨房帮佣的丫头感兴趣起来。 在厨房帮佣的丫头要么生得五大三粗,要么俏丽乖巧,或是有一副入厨的好手艺,而胡娆娃就属于圆圆可爱笨笨型的,而且她是被她爹大老虎直接卖给姚府做厨房帮佣丫头的,人家知道自己女儿笨,压根儿也没奢望做前厅端茶倒水的丫环,做做粗活混口饭吃就行了,这是娆娃他爹大老虎离去前对管家说的话。 黄昏的红霞布满天空,胡娆娃呆呆的坐在后院的井沿上望天儿,她的圆脸上有着一对闪动的圆眸,树影交错在圆眸中印出点点金光。 “在看什么?”温软的声音在胡娆娃身后响起。 “啊?”胡娆娃猛的一转身,却忘了自己正坐在井边,整个屁股就坐进井口里。 一只欣长的手臂适时的揽住她的小圆腰,使劲一带便将她带离井边,站在安全的地方。 ------------ 3.公子是坏人 拍着吓得突突乱跳的胸口,胡娆娃一双圆圆大眼瞪得更圆了。 “吓着了?”崔敖阳放开怀中的小圆人儿,帮她拨开吃进嘴里的发丝。 “嗯。差点掉井里变成青蛙。”胡娆娃认真的说。 “下次注意点,离这种地方远些。”崔敖阳拉着胡娆娃的小手走到院中的石墩上坐下。 望着这个陌生但很亲切的人胡娆娃迷茫地问:“你是谁?不是府里的。”他身上的气味很陌生。 崔敖阳笑着答道:“是啊,我不是府里的人,但和你好像是同一种人。” “和我是同一种人?”胡娆娃圆眸一亮,难道说这位长得漂亮的公子也是…… 崔敖阳掠了一下袍摆翘起腿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圆脸、圆眼、圆身子的小姑娘,猜测着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对面的人不说话,胡娆娃也不说话,大老虎说过别和陌生的人说话,特别是陌生的男人。 良久,直到吵杂的人声从远处响起,一起朝后院的厨房涌进来,胡娆娃的身子才动了动。 “我得走了,要做晚饭了。”灰色的身影从崔敖阳的眼前一闪,虽然她看起来微胖,但动作却是灵敏。 崔敖阳不动声色的将翘着的腿一抬,直直的挡在了娆娃的身前,那黑色的靴子上绣着漂亮的金线,一看就是作工精致的好东西。 “你既然是有法术的人,怎么甘于屈居在偏远小城的富贵人家做个打杂烧火的丫头?说!你有什么目的?!”虽然姚家不过是表亲,却怎么说姚夫人也是自己的亲姨母,崔敖阳不会坐视不管。 胡娆娃愕然地看着崔敖阳,然后小胖手慌乱的摸摸两个包包发髻,又摸摸裙子后面。 “作什么?”崔敖阳防备的收回腿,以防胡娆娃使诈。 耳朵?好好的包着!尾巴?妥当的藏在裙子里!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啊? “公子,我要去忙了,不然会受责罚的。”胡娆娃诚恳地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公子爷。 李大厨喜欢说故事,没事儿就讲讲神仙与凡人相恋啊、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啊之类的故事;但赵嫂子和厨房里几个婆娘也喜欢说故事,哪个府里的公子看上自家的丫头收作填房啊、谁家寡妇守不住寂寞和某富贾*啊……美的丑的故事她都听过,那眼前这位公子的举动就是调戏吧? 崔敖阳挑挑好看的剑眉,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柄扇子,可那扇子不是好端端的打开为主人一解炎热,却是直直的朝胡娆娃的胸前扫来。 讨厌!胡娆娃的圆眼一眯,下意识的一个板桥式下腰,扇子带着呼的力道之风从她脸前扫过。 “果然不凡。”崔敖阳兴奋地声音在胡娆娃上方响起,他已经站起来,展开扇子如同在舞秋叶一般刷刷几个攻势连续攻来,脚下亦移着步法紧逼胡娆娃的下盘。 灰色和紫色的身影在小小的后院里似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上下翻飞着,时而紫影占了上风的扑压而下,时而灰色灵活的窜跃至半空。 “肯定是胡娆娃那死丫头告的状,不然夫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没干活!”有人咬牙切齿的忿忿道。 堪堪躲过骨扇锋芒的灰影身子一窒,没能躲过紫影横扫过来的腿,扑嗵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崔敖阳一个箭步窜上前揪起胡娆娃的衣领纵身一跃,一紫一灰两道身影便消失了,而与此同时几个后厨的仆人垂头丧气、捶打着肩膀地陆续走进来。 “她肯定是报复我们不让她听书才告的密!”负责给府里劈柴、打理花园的廖阿三气恼地踢了一脚院子里的木块儿。 这几个在后门听李大厨说书的人全都被管家抓个现形,结果被罚真的搬菜和打扫整座宅子的路面,差点把他们给累死,姚府说大不大,但说小也更是不小啊,后厨这几个人平日里干得都是巧活儿,哪里抡过大扫帚。 遭这些罪,大家自然联想到是那个被中途赶中的胡娆娃告的密,才累得大家受罚。 ------------ 4.诚实是美德 耳朵、尾巴、利齿…… 扇子在崔敖阳的手里敲来敲去,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本以为你也是个修道的人,原来是只得道的畜牲。”扇柄拨了拨那对大耳朵,又轻浮的挑起胡娆娃的罗裙一窥里面的蓬松大尾巴。 正如他说的那样,崔敖阳看到那碟用树叶变化的糕饼后便觉得有异,会这种障眼小法术的除了修道之人就是一些妖啊怪啊之类的异物。 第一眼看到胡娆娃时,崔敖阳以为这个憨憨的姑娘是个受过高人指点有些道行的普通人,可比试了一番后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厉害得很,竟然会些法术!制服后才发现自己碰到一只狐狸精! “有趣,有趣。”崔敖阳看胡娆娃那不完全的变化模样煞是可爱,真是愈看愈可心,“本公子捉了一只狐狸精,该如何处置呢?剥皮作袄?狐狸精的皮定是也有些法力,没准儿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呢。” 已经现了原形的胡娆娃金眸中含着怒火,龇着尖牙嘶吼了一声,“吱……嗷……”这叫声实在是……毫无威力可言,还没被踩了尾巴的猫叫声吓人。 “哈哈哈……好……叫得好!”崔敖阳拍着大腿笑道,“比本公子家里养的雀儿叫得好听多了。” 胡娆娃使劲挣了挣捆绑自己的绳子,发现任凭自己使蛮力也丝毫没有崩裂的迹象。 崔敖阳用扇子敲了一下胡娆娃的头,不屑地道:“别费劲儿了,本公子在这绳子上施了法,别说你这个蠢妖挣不开,就算是有些修为的妖怪也不见得能挣开。” 往自己的杯里倒满茶水,崔敖阳翘着二郎腿在木犀城中落脚的客栈里休憩。 抓了胡娆娃后,崔敖阳借着黄昏夜色将她带回到客栈。 胡娆娃害怕极了,无论表面上怎么摆出凶狠的模样,其实她只不过是只修为还不到千年的狐妖,虽然天灵山上有修炼了二三百年就成了气候的妖怪,但她天生资质差,出生就是半人半狐的模样,爹爹的聪慧及能力半点也没继承,倒是十足像极了她那修炼了九百年仍然无法完全变成人身的妖狐娘亲。 虎王和狐狸婆婆说山上的灵气没办法满足娆娃修炼需要,不如就用狐族最常用的方法吧,下山采阳补阴的修炼,也不给她说个详细,虎王变幻成一个壮汉就将娆娃这只从未下过山的半调子狐妖给卖了。 采阳补阴?劳什子方法?下山前狐狸婆婆就扔给她四个字——迷惑男人。 咋个迷惑?男人还没迷惑,她胡娆娃倒先迷惑了。 眼前这个会法术的男人莫非也是妖怪?不然怎么能识破她用树叶子变点心的小法术,又能将她捉住。 “你……你是哪路妖怪?都是妖怪,修行很不容易,我们不要互相残杀咩。”胡娆娃决定动之以情的说服这个男妖不要伤害自己,毕竟她才下山半个月,别修炼不成身先捷啊。 崔敖阳挑挑眉,打量着已经讨好的晃着尾巴的胡娆娃,发髻被他打散后露出来的两只招风耳乖顺的八字形撇在一旁,配上她圆圆的脸煞是可爱。 “谁说我是妖?”崔敖阳不屑地撇撇嘴,“本公子可不是那种低等的畜牲。”说他是妖,可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胡娆娃的大耳朵动了动,本是讨好的眼神一转变为戒备,“那……那你是收妖的道士?” 哎哟,她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可是清白的好狐妖一只,至今没害过一个人,怎么就碰上了狐狸精的大敌——臭道士啊!下山前大耳朵都快被虎王给揪掉的叮嘱一定要低调的作丫头,迷惑男人时也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被道士给发现,那是专门吃饱了撑的爱管闲事的人类。 崔敖阳悠闲地喝着茶,不回答胡娆娃的问题。 一人一妖就这样对峙了许久后,崔敖阳终于休息够了,扇子在捆胡娆娃的绳子上一点,那绳子就自动松了套滑落下来。 “小狐狸,看你也不过是个修为极浅的妖物,本公子不杀你。”崔敖阳开恩地道,“但像你这种道行的妖怪不是被法力强的妖怪吃掉就是被道士收了去,一般都是躲在山上再修炼个几百年才出来混,你藏到我姨母家里,意欲何为啊?” 被绑麻了手脚的胡娆娃揉了揉手臂和腿,然后乖顺的跪坐在地上答道:“迷惑男人增加修为。” 噗!崔敖阳一口茶喷了出去,眼角微微抽动的看着这只笨狐女,“迷惑男人?” “是的,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胡娆娃可不想乱说话送了小命。 “就你还迷惑男人?”崔敖阳不敢苟同地再次打量了一下胡娆娃的全貌,先不说这变化不完全的耳朵和尾巴,就初见她时那平凡的脸蛋和胖胖的身材,她要迷惑谁去?哪家男人眼睛脱窗会看上一个平凡的胖丫头?“你没有想过变化得更漂亮一点儿?” “回公子,奴家不会变。”诚实是美德啊,美德。 ------------ 5.这一夜啊 崔敖阳再一次确信自己抓了一只十分不成气候的小妖,这种小妖只配躲在深山里当当某个洞主的小喽罗。 “那你会什么?”崔敖阳有点儿想踢这个狐狸精滚蛋了。 胡娆娃恭敬地低眉顺眼道:“奴家会作些力气活儿,在姚府我就是在厨房帮佣,挑水、扛柴、抱白菜、拎米桶……”偷偷数着手指头,她细述着自己在姚家做的工作,想想其实她还是蛮有用处的。 崔敖阳揉了揉额角,他觉得似乎有隐隐的头痛迹象,“你是妖,是狐狸精,你有力气、有法术,却要做普通人类女子都不屑做的苦工,你真是……” “我干爹说,力气大了才能压倒男人,才能迷惑他们。”胡娆娃抬起头认真地道。 客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崔敖阳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吓了胡娆娃一跳。 “我不管你是个怎么蹩脚的狐狸精,我现在急需一名贴身的侍从或丫头,而你……就是合适的人选。”也不管胡娆娃同意不同意,崔敖阳擅自作了决定,“你叫什么?” 咦?这位公子也需要仆人?不但不杀她、不揭穿她,还要她作他的丫头?“胡……胡娆娃。”娆娃报上姓名。 “胡……娆……娃?”崔敖阳重复了一遍娆娃的名字,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心底泛上来,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很快便忽略掉了,“好,胡娆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公子的丫头了,明天我去姨母府上将你的卖身契或雇佣契转过来。” 至于什么气不气的东西,胡娆娃是完全没概念,她一听说从现在开始就成为这位俊俏公子的丫头了,有一点点害怕,总觉得与其当这位公子的丫头,还不如去姚府每天挑五大缸的水来得好。 但这位公子厉害得很,似乎也会法术,她又打不过人家,只能是俯首称臣。 崔敖阳解决了贴身仆从的问题,算是了结了这几年的大心事。像这种又笨、又蠢、又听话、又有些小妖术的妖怪仆从真是天下难寻,今天被他得到也不枉他千里迢迢来到木犀城一趟。 事情一解决,崔敖阳便摆出主子的嘴脸开始指使娆娃为他打洗脸水、侍候他洗漱就寝。 受制于人的胡娆娃异常的驯服,服侍着新主子。 最后,当崔敖阳脱下外袍露出白色底衣后继续脱的时候,胡娆娃忍不住问了,“公子,你要光屁股睡觉吗?” “给我住嘴!”崔敖阳将正准备脱下来的里衣拢紧狠狠的瞪了一眼眨着水汪大眼的胡娆娃,“以后不准说这种粗俗的话!又是你干爹教你的吗?” 胡娆娃摇摇头,“不是,在厨房里听大婶和大嫂们说起过。” 哼了一声,崔敖阳想到厨房下人大多是粗人,说话间也没什么遮拦,难免会教坏小狐狸精,便道:“我晚上习惯打赤膊睡觉,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以后不准乱说话,听到没?” “是,公子。”胡娆娃根本没听明白什么赤膊不赤膊的,但做个听话的丫头就行了。 *了上身后,崔敖阳伸展了一下肌肉纠结的手臂,后背上的肌理也完美的呈现出来,长年习武使得他有别于长安城内其他富家公子哥儿的细皮嫩肉,英俊斯文的面皮下却有着一副好身材。 嗯?怎么感觉后背有些发痒?正在伸懒腰拉伸的崔敖阳突然觉得有什么在搔着自己的后背,警觉的一转身…… 一双金光闪闪的眸子、一对直立的大耳朵、一条摇摆的毛茸大尾巴,红润润的嘴里甚至流出可耻的涎液……这不正是自己刚收服的小狐狸精下人吗?此刻她正摆出一副看到上好肉块的模样用手指尖儿划着他的身体。 崔敖阳毫不犹豫的抬腿就踢,将这只垂涎自己身体的狐狸精踢得撞到门上,然后咻咻的滑落到地上。 “畜牲!竟敢对你自己的主子流口水!”崔敖阳操起扔到椅子上的里衣重新套上,两三个大步走到伏在地上的胡娆娃面前,“给我抬头!” “呜……疼!”胡娆娃抬起头,只见她圆圆的脸上挂着两管鼻血,金眸中流出哗哗的泪水。 崔敖阳信手一捻,手上便多了一颗黑色的药丸,一抬胡娆娃的下巴命令道:“张嘴!” 胡娆娃拼命摇头把嘴闭严实,崔敖阳干脆用手一扳硬是将她的小嘴给弄开,然后把药丸扔了进去,一点娆娃的穴道逼她咽了下去。 “这是我炼的奇香丸,其中味道只有我能闻得到,若你离我四步以内我便能闻到浓香,下回再让我逮到你对我有恶意,就扒了你的狐狸皮!” 胡娆娃捂着嘴猛点头,金眸中的泪水还是落个不停。 ------------ 6.绝不能消停 了人身安全,崔敖阳决定让胡娆娃现真身与他共眠! “你变成狐狸给本公子暖床,如果胆敢有任何非份之想,本公子就施招雷之法霹了你!”崔敖阳凶眉狠目地恐吓着已经泪流成河缩成一团的胡娆娃,想他一个凡人哪里招得到雷,只不过骗骗这只笨狐狸精还是相当的有效。 胡娆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到眼前这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笑得潇洒、怒得威武的公子宽衣解带就不由自主的窜上前想舔两下他结实发亮的肌肤…… 也许是因为她晚上还没吃饭的原因,饿了。 一听崔敖阳让她变成狐狸真身暖床,胡娆娃不敢不答应,但她变身要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过程。 “你去哪儿?”崔敖阳眼神阴郁地看着往门口挪的胡娆娃,抬脚一勾将落在地上的绳索挑了起来握在手中,“想逃?” “不是!不是的!”胡娆娃慌乱的摆着手,两只大耳朵因恐惧而向后背得快要平了,“我要去现真身,然后回到公子的床上为您暖床。” “在这儿变就好,跑到外面去活人大变狐狸不吓死几个,也得引来一堆麻烦。”甩了甩手中的绳子呼呼作风,崔敖阳没耐性地看着胡娆娃,“快点儿!” 胡娆娃憋得脸通红,小声地道:“那……那奴家失礼了。” “快点儿!废什么……呃……”崔敖阳不耐的催促在一声刺耳的声音后卡住。 一个响屁过后,水当当的姑娘瞬间矮了一大截,一只灰毛大耳狐狸用前爪捂着狐脸坐在门口。 崔敖阳手中的绳子晃了晃,他先是看了看地上坐着的狐狸,又看了看桌上的油灯,然后……捧腹大笑。 胡娆娃的狐狸脸快要烧透了,她从小到大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变身,因为要变身必放屁的毛病无论她修炼了多少年都是没办法改变。 崔敖阳笑得弯了腰,直到肚子开始扭劲儿的疼,他才开始抹着眼泪收敛笑意,朝还捂着脸的灰狐狸招手道:“来……过来。” 窘到家的胡娆娃甩甩蓬蓬的狐狸尾巴挪着小步来到崔敖阳的脚前。 “原来你是只灰狐狸,这毛皮做了袄子也不如白狐的贵气,算了!本公子留你一条狐命!”说完将手中的绳子一甩,那绳子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迅速的缠上胡娆娃的四只爪子,前后一捆!将她的爪子绑个结实。 还不等胡娆娃惊恐地叫出声,崔敖阳就单手一提揪住胡娆娃的狐狸颈子往床上一甩,她就直接砸在了被子上,疼痛之余还捉了会儿星星才缓过神。 有一只狐狸精在床上和自己一起睡觉,崔敖阳暂时放弃打赤膊的睡觉方式,将身上的里衣认真的系了一下后他才翻身上了床。 说实话,若不是怕这个狐狸精半夜逃了,或是媚性大发的扑上自己,崔敖阳才不想和一只狐狸睡在一张床上,但在奇香丸完全被这只狐狸精吸收运行到血脉中之前,他还舍不得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妖怪仆从。 躺在床上犹疑了一下,崔敖阳用手推了推躺在他腰腹附近的灰狐狸,然后又用脚蹬了蹬,将软软、暖暖的狐狸踩在脚下温暖他那双大脚丫子。 狐狸的鼻子和狗一样灵敏,就算是人类洗了脚,残留在脚上的一些异味还是会有残留,胡娆娃被连踢带跩的踩到崔敖阳脚底下后,本以为会闻到刺鼻的脚臭味,却发现只闻到一股异香,并没有臭味儿。 “喂,妖娃……”崔敖阳一时忘记胡娆娃的名字,只记得好像是这个发音的名字,“你怎么比一般的狐狸要小许多?修炼多少年了?” 已经是狐狸真身的胡娆娃仍然能口吐人语,费力的扭动身子从被子里把头挣出来,眨了眨同样圆滚滚的狐狸眼后道:“回公子,奴家叫娆娃,我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五百岁了。” 崔敖阳脚趾蠕动了两下,感觉到脚下那软软的皮毛正温暖着自己的双脚,痒痒的舒服极了。 “五百岁,也该修炼得有些气候了,为何你还是半兽半人之身?” 胡娆娃被崔敖阳的脚趾搔得呵呵笑,扭动着自己的狐狸身子喊痒。 出于好玩的心情,胡娆娃越是扭得厉害,崔敖阳的脚趾就越是抓挠得勤快。 噗!伴着咯咯的笑声,一个响屁在被窝里响起,崔敖阳有种脚下的被子被轰得掀起来的错觉。 “混帐东西!竟敢在本公子的被窝里……放屁……”怒不可遏的崔敖阳猛的坐起来掀开被子准备教训放屁的胡娆娃时,却被眼前香 艳的景象惊得没了声音。 一个身材丰 满的少女俯卧在脚下,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雪背上,红通通的圆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明眸,头顶一对大耳向后背着,一条美丽蓬松的大尾巴掩去臀间春光……最让人流鼻血的是少女双手双脚被绳子缚住,两团玉绵被手臂挡住,娇艳欲滴的双唇中吐出娇吟,“公子……” ------------ 7.华丽一夜 胡娆娃拖着两管鼻涕跟在崔敖阳身后,不时打个大大的喷嚏。 昨晚,变回半人半狐之身的胡娆娃可怜兮兮地看着崔敖阳……老天作证!她胡娆娃绝对是用可怜加歉意的目光看着崔敖阳的! “不准摇尾巴!”崔敖阳的声音有些发紧,颤抖的手揪住胡娆娃的大耳朵,眼睛只敢定在她的妖媚的圆脸上,半毫也不敢有所偏差。 听话乖顺的将尾巴老实地盖住光裸的小屁屁,还不等胡娆娃出声,一张大被就扑天盖地的将她闷在下面,然后她就觉得腾云驾雾似的飞了起来,最后重重的落到地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明天早上天不亮就给我滚到客栈来!”崔敖阳怒气冲冲地吼完便旋身消失在夜色中。 在被卷里挣扎了半天才探出头的胡娆娃甩了甩挡在眼前的长头发,借着兽类特有的夜视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尾巴!光滑的马屁股上那条尾巴正甩来甩去,牲畜圈里的骚臭味扑鼻而来。 马厩,崔敖阳竟然将她扔到了马厩里! 胡娆娃回头瞥了一眼用腰带扎得紧紧的被卷,想挣开还真是挺费力,只好用蹩脚的狐术解困。 先是吹狐气,可吹得她都头晕眼花了,那根腰带还扎得牢牢无松动迹象。 然后是用狐火,从被子里抽出一条手臂,胡娆娃打了三个手响才唤出一簇微弱的狐火。 “去!”朝捆被子的腰带一撇,咻的一声狐火飞了出去。 啧,偏了!狐火擦着被卷飞了出去,然后熄灭。 一连试了几次后,胡娆娃的手指头都快磨破了,只听得马厩里指响不断,见到蓝色的光芒一闪一灭的折腾了大半天后发出一声挫败地低嚎。 她真是个没用的狐妖,难怪北坡的狐族们都不愿意接近她,见到她比见到雷公爷爷还害怕,能闪多远闪多远,狐族流传吓唬不听话小狐狸的恐吓最新版本都是:再不听话,让你碰到屁精娆娃! 耻辱啊,耻辱!胡娆娃耷拉着大耳朵垂头丧气地困在被子里,她连个普通的人类都不如啊。在姚府她还看到赵嫂子挥舞着饭铲追打她老公赵二哥呢。 正在徒自哀怨时,马厩里那匹一直静静看着胡娆娃施狐术的棕马踏了踏蹄子,咴咴的叫了两声。 胡娆娃眼睛一亮,大耳朵马上立了起来,然后兴奋地朝那匹棕马嚷道,“马大哥,你帮我咬断这根带子好不好?” 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棕马动了动耳朵,然后不屑地瞥了一眼胡娆娃,踏踏蹄子将屁股对向她。 胡娆娃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被圈来到棕马的蹄侧,讨好地道:“马大哥,只要你帮我咬断带子救我出来,我明天一定给你买上好的草料孝敬你。” 棕马又瞥了一眼胡娆娃,黑亮的大眼睛中闪着不相信。 “真的,真的!”大耳朵立得高高的 金眸中闪着诚恳。 棕马有些动摇了,这客栈马厩里提供的草料实在是粗糙,它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如果这只狐妖说得是真的,那么明天它就可以饱餐一顿。 胡娆娃渴切地看着棕马,在马头低下来咬向那根带子时,胡娆娃在心底欢呼起来。 啪!系着被子的带子被马咬断了,胡娆娃在被卷里滚了几圈后终于挣脱出来。 赤身露体、半人半狐的少女坐在被子上,一阵冷风吹进马厩,胡娆娃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哈啾!”胡娆娃又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喷出老远,吓得街上的老百姓躲得远远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的不注重仪态。 崔敖阳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不断在他身后丢人现眼的狐狸精。 “拿去!”从衣襟里掏出一方帕子扔给胡娆娃,崔敖阳不耐烦地数落道,“作为女人,怎么身上连方绢帕也没有?” 手忙脚乱的接住丝帕,胡娆娃没心情欣赏丝帕的材料如何柔软,也没有时间欣赏上面的刺绣如何精美,马上用帕子接住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然后狠狠的擤了两下。 胡娆娃擤鼻涕的声音让崔敖阳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惊悚的发现胡娆娃擤完鼻涕后大有把帕子还给他的意向。 “公子……” “扔了吧。”转回身仰天长叹,崔敖阳突然有种想放弃收这只狐狸精当仆从的想法。 “公子,我一夜未归,回到姚府我该怎么解释啊?”胡娆娃为难地小跑两步跟上崔敖阳的步伐,“府里规矩很多,如果被夫人知道我会挨板子。” 崔敖阳瞥了一眼用发髻掩住两只耳朵的胡娆娃,被她那副真正担心的模样逗得一笑。 “你怕什么?怎么说你也是修炼成精的狐狸,使个障眼法便让他们累死也不过打的是块木头,这皮肉之苦还轮得到你来受?” 胡娆娃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不会移花接木的法术。” 在心中默数了五个数后,崔敖阳勉强维持脸上的微笑问道:“那你会什么法术?” “没有。”诚实是美德啊。 “没有啊。”崔敖阳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一甩衣袖哼声道,“本公子不想养个废物,昨晚与你协定之事就作罢了,你自己回姚府去解释昨夜的行踪吧!” 真是气死他了!若不是为了配合自己特异的体质,为自己的与众不同打掩护,他也不会想要找个妖怪来作仆从,没想到挑来挑去却挑了这么一个废物。 眼看自己瞬间被弃,畏惧姚府板子和天灵山虎威的胡娆娃眼泪鼻涕一起流的追上快步离去的崔敖阳,揪着他的衣袖哭道:“公子,你不能抛弃奴家啊!” 马上,数道目光都投入了路中间纠缠的男女身上,崔敖阳想掐死这只笨狐狸! ------------ 8.主子最大 呸!狐媚子! 姚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厨房帮佣丫头胡娆娃。 据下人说这个胡娆娃昨天下午便不见了人影,然后一夜未归,敢情是攀上了自己的外甥! 胡娆娃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跟着崔敖阳回到姚府后,所有仆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甚至有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是不要脸爬上主子床的人。 进了厅堂,崔敖阳请完安便向姚夫人阐明想收胡娆娃做自己的丫头,并想将她的契约转到崔家,说完后便坐着喝茶等姚夫人点头或拒绝,但他对胡娆娃这个仆从是志在必得,所以也不急着让姚夫人做决定,无论姚夫人的回答是什么,对于他和胡娆娃来说都不过是听听罢了。 姚夫人沉着脸,手中的帕子快要扭碎,前厅里气氛冷凝,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嗯哼!”姚夫人清了清嗓子立立威,跪在地上的胡娆娃身子一抖,“你叫什么来着?”高傲地挑挑眉,姚夫人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问胡娆娃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胡娆娃。”娆娃的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怎生个天香国色的模样,竟能用这么短的时间便将男人迷惑了去?”姚夫人尖酸地道。 胡娆娃一怔,迷惑?她哪里有迷惑什么人?但还是听话的抬起头来。 看到胡娆娃圆润面容的姚夫人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挑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外甥,“啧啧!我当这丫头长得定是美艳不可方物,才让你动了念头,甚至从我府里拐去一夜。这么一看,不过是个平庸无姿色的女子。敖阳啊,不是姨母说你,想要我府里的丫头,漂亮的多得是,何必挑这么一个村姑似的小丫头……” “姨母。”崔敖阳放下茶杯,满面含笑地看着姚夫人,“您误会外甥了,我只是想要一个跟在身边侍候的仆从,不是找个填房的丫头。” “不是找填房的丫头?”姚夫人一脸的不相信,“那找个小厮在身边侍候着岂不是更方便?昨夜你们去哪儿了?什么都没发生?” 素馅包子虽然不美味,但摆在面前解解饿还是可以吧?孤男寡女消失一夜,次日又一起回来,说没发生什么事谁信啊。 崔敖阳也懒得解释,只是笑而不语地继续喝茶。 见外甥否认与胡娆娃有暧昧关系,姚夫人却不甚相信,但也不好多加追问,便转头准备再教训胡娆娃。可还没等姚夫人训话,便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表哥来了吗?表哥!表哥!”一道黄影夹着一阵香风飘进了前厅,发话的人扫视了一眼厅内的人,然后双目含情地定在崔敖阳的身上,又是一声娇呼,“表哥,你来了怎么都不派人知会我一声?” 大发娇嗔的人正是姚府的大小姐姚如雪,扭着如柳的娇柔身子来到崔敖阳的面前,先是娇羞地笑了笑,然后便盈盈施礼道:“表哥,别来无恙。” 崔敖阳礼貌的起身还礼,“表妹,别来无恙。” 两个人一起起身抬头,崔敖阳的黑眸正好与姚如雪含情的大眼相对,崔敖阳的眼中一派平静,可姚如雪却脸红的躲到姚夫人身旁。 “娘亲,表哥昨天来府里,您昨儿怎么不告诉女儿一声。”话里大有抱怨母亲让她错过了与崔敖阳见面的机会。 姚夫人拍拍女儿的手笑道:“昨儿你表哥有事要处理,说好今天还来的,所以就没跟你说,怕你晚上睡不着觉。” 姚如雪脸更红了,不依的摇摆着身子,并且害羞的用帕子遮住脸。 跪在地上的胡娆娃觉得膝盖隐隐作痛,眼看着姚家人一唱一和的上演相见欢,完全将她这个跪了一刻钟有余的人忘在一旁。 崔敖阳对于姚如雪频繁的“娇羞”表现刺激得身子发冷,别过身子假装欣赏前厅墙上的壁画。 “娘,这是在作什么?”姚如雪发现了跪在地上的胡娆娃,纳闷地指着胡娆娃问道,“表哥在这儿呢,要惩罚犯错的仆人这种事就不能延延?” 经姚如雪这么一提醒,姚夫人倒记起方才在做什么了,差点儿就忘了胡娆娃这个狐媚子了! “啊,是你表哥说想要厅下跪着的这个丫头作贴身侍女,正和我商量着过契约的事。”姚夫人阴阳怪气地道,一双眼睛又看向望着他处的崔敖阳,“昨儿晚上,这丫头和你表哥在外面过了夜,今天早上你表哥就来讨人,唉……这不就是我们姚府对下人管教不严的后果吗!” 姚如雪倒抽了一口冷气, 方才还含情默默一派小女儿娇态的美颜突然一冷,狠狠的瞪向胡娆娃。 ------------ 9.一起来作秀 感觉到如刀的视线,胡娆娃看到了姚如雪的俏脸上正挂着怨毒。 胡娆娃从没见过姚如雪,因为她进府也不过月余,又是在厨房帮佣,除了进府时参见了姚夫和姚老爷之外,这姚府里其他的主子可是没见过,所以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姚家大小姐。 姚如雪打量着厅下跪着的胡娆娃,不禁在心里撇了撇嘴,这样一个长相平庸、一脸傻相的丫头怎比得上她这富家小姐的美貌和气质!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秦楼楚馆里的快活着,只要得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妾室和在外面的相好都得看她的脸色,到时候再铲除异己也不迟。 想到这里,姚如雪缓和了脸色,又摆出一副温柔娴淑地模样抚着姚夫人的手臂道:“娘,表哥不就是向我们家要个丫头嘛,您何不允了表哥。切莫说是个丫头,就算是表哥想要我家更贵重的东西,我们也应该满足才是。” 姚夫人诧异于女儿的“通情达理”,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姚如雪,“这个……” 姚如雪朝姚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绕到崔敖阳的面前,素手轻搭他宽厚的肩膀笑道:“表哥,你在长安里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就相中我家这个烧火的丫头了?难道是大鱼大肉地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不成?”用帕子掩着嘴,姚如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胡娆娃,心想用这种侮辱的比喻刺激跪着的那个贱丫头,让她抬不起头来! 胡娆娃敏锐地接收到姚如雪嘲弄的目光,但天性迟钝、又来人间不久的她丝毫不明白姚如雪那番话中所蕴含的讽刺之意。 崔敖阳用扇柄不留痕迹地轻轻拨开姚如雪的手,虽然大唐风气开放,女眷们都不再深藏闺中摆弄针线,也可以骑马射箭,当街男女眉来眼去调个笑,但崔敖阳还是不愿意无事惹腥。 “表妹说笑了,我只是不想让个啰嗦的小厮粘在身边进进出出,找个丫头侍候万般皆省心,她不方便去的地方在外面等着就好,我到哪儿都能快活一些。昨天在后院遇到贵府的这个厨房帮佣丫头,闲聊几句觉得挺合心的,就想姨母讨了来随侍身侧,但我看姨母好像很不愿意割爱啊。”崔敖阳笑咪咪地看向姚夫人,“其实我和这位姑娘也是今天早上在街上碰到的,并非像姨母所想像的那样相处了一夜。” 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笑容灿烂一直是崔敖阳的拿手绝活,从小到大无往不利,编个瞎话而已,听的人高兴,说的人解脱,没什么不好。 姚如雪当然是不相信崔敖阳的话,但她早已作好算计,自是不会揭穿崔敖阳的谎言,毕竟她一颗芳心早就暗许在这位表哥的身上,都已经十七岁了,推掉了好几门亲事就是等姨母家派人来提亲,可长辈间也书信往来了几次提到两家亲上加亲的事,但就是不见真的定下来,她便有些焦急。 这次崔敖阳来木犀城谈生意就是崔家二老的主意,借此机会让姚夫人再敲打敲打崔敖阳。 “娘,表哥都这么说了,我们应该相信他,就把这个丫头给了他吧。”姚如雪“深明大义”的劝说着自己的母亲。 姚夫人满脸的不情愿,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自己的女儿向来聪明,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将厨房的丫头过给外甥当仆从肯定是有原因。 叹了一口气后,姚夫人作出很是无奈地模样道:“既然如雪这么说了,我这个作长辈的也不能太小气了。敖阳啊,这个丫头就转给你作贴身的丫头吧,契约的事我让管家下午把她的契子给你。” “谢姨母。”崔敖阳倒也没什么兴奋地,但还是礼貌地向姚夫人道谢。 “别谢我,我终归是老了,这事儿在我眼里是说不过去的,要谢就谢你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表妹好了。”姚夫人将人情给了自己的女儿。 崔敖阳转而朝姚如雪露出一个俊帅的笑容,晶亮的黑眸望着脸蛋儿微红的表妹道:“我当然要好好谢谢表妹了。” 姚如雪身子一扭,莲足微跺地面地娇声道:“娘,您说什么呢啊……” 哎哟,肉麻死了!跪得腿麻掉的胡娆娃摸了摸起鸡皮的手臂,心想着那些个主子们能不能注意到她一下,让她从地上起来啊,腿都快要跪断了,就算她是只狐狸精也抗不住啊。 “表哥,此次来木犀城谈生意怎么还住在了外面?”姚如雪让下人抬了把椅子坐在母亲身边,却越过姚夫人与崔敖阳对着话。 崔敖阳正在看垂着头跪在地上的胡娆娃,发现她那用来掩藏大耳朵的发髻向两旁撇着,有些许的“凌乱”,便知道这只笨狐狸精怕是累了,昨夜在马厩里恐怕也没休息好,早上到了姚府又是长时间的跪着,修为低的她能忍耐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要是其他的妖怪怕是早就闹翻了天、吓坏了人。 “表哥?”姚如雪见自己的问话没有得到答复,又问了一次,并且顺着崔敖阳的视线望去,发现他望的着人正是那个貌不出众的厨房帮佣丫头,心中的妒意又深了一层,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表哥,现在那个丫头已经是你的了,何不让她起来到后面休息一会儿,这么跪着多累啊。” 崔敖阳点点头,借此机会让胡娆娃站起来,吩咐她去厨房的通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胡娆娃从地上爬起来,好半天都站不稳,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前厅。 目送胡娆娃狼狈的身影,姚如雪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怎么说,那个丫头是遭了罪了。 “表哥,你在木犀城谈生意期间,不如住我们家可好?”姚如雪向崔敖阳发出邀请,“一来是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二来在饮食起居上也比住在客栈要舒服得多。” 坐在中间的姚夫人眼睛一亮,心中暗赞女儿的聪明,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早知道昨天就将崔敖阳留下了,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是啊,敖阳。你姨夫明天就从外地回来了,他经常念叨你在经商方面的才华,想和你商谈一些生意上的事,你就住下吧。” 崔敖阳思量了一下后点头应道:“那就叨扰姨母和表妹了。” 姚氏母女脸现喜色,互相对视一眼。 姚夫人借口要亲自监督仆人收拾给崔敖阳住的客房离开了,将前厅留给姚如雪和崔敖阳增进感情。 出了前厅,姚夫人就想到了那个自己府里的狐狸精!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胡娆娃,但现在已经将那个丫头转给了崔敖阳,若是动了她怕崔敖阳不高兴,但就这样便宜了胡娆娃,姚夫人又不甘心。 紧锁眉头的姚夫人安排仆人去收拾准备给崔敖阳住的房间后,便坐在自己的房里想着该给胡娆娃怎样一个教训! ------------ 10.美好与丑恶 胡娆娃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在粗工的通房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本来小时候她化身为人还有件小灰袄子,但不知道为何,跟随虎王修炼了一百多年后她是长大了,可小灰袄没了!其他修炼的狐族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连衣服也是变化得美轮美奂、随心所欲,她胡娆娃却是变得赤条条了! 某日,虎王看着已经日益长大的灰狐狸在花间扑蝴蝶,便让它变成人形来看看,结果一声屁响后一个赤身露体、半人半狐的胖丫头出现在草地上。 “没用的蠢东西!”虎王扶住快要晕倒的妻子骂道,“你娘亲冬宝已经是蠢妖的极限,没想到你比她还蠢!有了你,冬宝该偷笑了!” 从那以后,虎王的妻子便每季都会给娆娃做身衣裳,娆娃甚是喜欢。 想到美丽的虎后,正在叠着小褂子的胡娆娃坐在坑沿上发起呆来。 虎后不是妖,也不是人,天灵山上没有妖怪知道虎后的真身是什么,但都为她的仁慈和温柔所折服。 唉,如果自己的娘亲在身边,肯定也会给她缝漂亮的衣服。 “哟,我说这屋里怎么有股子怪味儿,敢情是有只狐狸精在这里弄骚了屋子!”赵嫂子阴阳怪气地捂着鼻子走进通房,眼中满是鄙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娆娃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都攀上主子了,这些破衣烂裳的还用得着吗?不如扯烂了给我们厨房当抹布使。不过,这人骚,不知道衣裳会不会也染上了骚气!” 在下人眼中最不耻的就是借着爬上主子的床来个咸鱼翻身的婢女,一般这种婢女即使混成了妾室也是既不被主子看得起、也被下人看不起,两头不受尊重的角色。 听赵嫂子说“狐狸精”三个字,把胡娆娃吓了一跳,摸摸发髻、摸摸衣裙,发现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后才安下心来。 在人间一个多月,李厨子的故事听多了,她也渐渐习惯人们把败坏风气的女人叫狐狸精了,但听到了还是会心虚的检查一下自己。 “赵嫂子。”胡娆娃从坑上起身,朝赵嫂子行了个礼。 初到姚家,赵嫂子对她这个笨手笨脚的新手还是很照顾的,即使胡娆娃不小心弄掉了一两个新出锅的点心,赵嫂子也不过是骂两句,但从没向主子和管家告过状。这粗使唤的丫头总是比不得前面服侍主子的丫头们灵巧。 胡娆娃很感激赵嫂子平日里的照顾,如今她易主了,也应该向赵嫂子告别一下。 赵嫂子用眼角白了一眼胡娆娃,不理会她的问好,径直走到通房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了大锁,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来,然后又重新锁上柜子。 将布包扔到胡娆娃面前,赵嫂子双手环在胸前不情愿地道:“这是你爹大老虎将你送进姚府时委托管家替你保管的两件夹袄,说是给你入秋了时穿,交给你又怕你贪新的穿了,所以才让我们替你保管着。啧!如今你的身份已然不同了,要多少这袄子没有啊!你爹肯定是高兴死养出这么个厉害的女儿了。” 夹枪带棍的说了一堆风凉话后,赵嫂子扭着肥硕的身子出了通房。 胡娆娃虽然不明白赵嫂子为什么突然对她这样刻薄起来,但她向来是很少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如何,反正在天灵山上她经历的比这厉害多了。 开心的打开小布包,露出一件黄色和一件灰色的袄子,摸起来软软的,都是虎后为胡娆娃所做。 “谢谢虎后。”捧着两件袄子,胡娆娃甜甜地笑了,喃喃的谢着那山上像母亲般照顾她的女人。 这厢胡娆娃收拾着东西准备随侍在新主子身边,另一厢老主子却在想着如何整治这个不知羞耻的丫头。 姚如雪在前厅和崔敖阳又聊了一会儿,崔敖阳借口约了几个商贾要去酒楼谈些事情,便先行离开了。 崔敖阳一离开,姚如雪温婉的面具便刷的一变,整张俏脸夹霜含冰地落了下来,起身朝后堂走去见自己的母亲。 一见到面色不好的女儿出现在自己的房中,姚夫人忙起身迎了上去,皱着眉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允了敖阳要那丫头的事呢?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心呢吗?” 姚夫人也坐得不舒坦,一直猜不透姚如雪的想法,正在房内焦急地等待着姚如雪的到来。 姚如雪扶着姚夫人坐回到椅子上,安抚地拍着母亲的手道:“娘,您不要着急,女儿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姚夫人激动地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道,“你和敖阳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这就让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将来可怎么办?如果他认定你是这种软柿子,成了亲之后也肆无忌怛的与女人纠缠不清可怎么办?难道你要像娘一样忍你爹那样忍他一辈子不成?” 提到姚老爷,姚夫人不禁就是一阵心酸,自从嫁给姚老爷之后,丈夫不过一年便纳了两个妾室,女儿、儿子的相继出生也未能留住丈夫的心,姚老爷又与邻镇一个寡妇有了染,甚至在邻镇给那个寡妇开了个一家酒楼……这些风流烂帐,姚夫人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着,但怎能不耿耿于怀。若是女儿也过着这种日子,她当然会心疼。 姚如雪也知道自己爹爹风流、自己娘亲的苦,但她有自己的打算。 “娘,女儿就是不想再像您一样忍辱负重的活着才答应将那个烧火丫头过给表哥的啊。”姚如雪见娘亲开始用帕子拭眼角,连忙说出自己的算计,“看表哥的样子也不过是想要那个丫头打发在木犀城的无聊时光,不然也不会急着向我们撇清他们的关系。” “那又怎样?”姚夫人还是不明白。 “娘啊,表哥在木犀城这段时间,我们就先用那个丫头稳住表哥,然后女儿自有算计,让表哥娶了我。只要亲事一定下来,那个丫头也不过是脚前的一块石头,踢走便是!” 姚夫人恍然地点点头,但又担心地看着姚如雪,“万一踢不走她怎么办?” “到时候可由不得她了。”姚如雪冷笑地道。 ------------ 11.狐狸出逃 “你真的要做那个凡人仆从吗?”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娃娃扎着两根冲天小丫角辫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两只小胖手托着腮,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不停理着自己小包袱结扣的胡娆娃。 这是姚府荒芜掉的一个小院子,据说在上一代主人当家时有一个被主子欺负了的丫头在这个院子里投井自杀了,主人家觉得晦气便将这个府中偏隅的小院子弃之不用,渐渐荒芜下来也没人愿意经过这里,多少是因为害怕脏东西作祟。 此时,胡娆娃正抱着自己在厨房大通房里收拾出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坐在这个院子里与一名小娃儿聊天。 这小娃长得非常可爱,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但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却显现出比外貌成熟许多的内在。 “他虽然是凡人,但也会法术,我打不过他。”胡娆娃丧气地道,红唇嘟了起来。 “你好歹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狐妖,怎么连一个会小法术的凡人都打不过,实在是太笨了!”小娃儿毫不客气地损着胡娆娃。 胡娆娃的头低得更深了,两团包裹着大耳朵的发髻塌了下来。 没错,小龟精说得对,她实在是太没用了,竟然让一个凡人给降伏,实在是丢天灵山狐族的脸!若是山间野狐修炼成精被会法术的天师收伏也就罢了,她可是天灵山上的狐妖,爹爹是大狐仙、娘亲是大狐妖……唉,纵然如此,她也被那位崔公子给收了,连李大厨说书中常出现的大战三百回合都没出现,仅两三招就将她打得满地打滚儿了。 小龟精见胡娆娃哭丧着脸不说话,踮起脚拍拍胡娆娃的头,可怜她地道:“莫怕,莫怕。就算那个凡人再厉害,他也不敢闯进天灵山,不如你先回山里避上个几十年,等他老了你再下山也不迟。” 低着头的胡娆娃猛的抬起头,雪亮的金眸中闪着兴奋和佩服地看着小龟精。 “小松,你好厉害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要逃跑这招呢?果然找朋友商量是好的。 名叫小松的乌龟精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背起胖手在身后,在胡娆娃的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那是当然,别看我是才修了二百三十四年的龟精,可我一直住在人间,好多好事情都见过了,自然比你这只山上的狐狸要懂得多。 胡娆娃用力的点着头,但突然想到崔敖阳昨天晚上给她吃下一颗什么香的药丸,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万一是操控她的毒丸怎么办?担心之余,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乌龟精。 小松听了胡娆娃的讲述,可爱的小脸儿上眉头紧蹙了一会儿后展颜道:“不打紧吧?他不是说近身四步能闻到异香,也没说走远了会怎么样,应该只是起到警示作用的香丸,是怕你伤害自己才施的术。” 是这样吗?胡娆娃不太确定,但又觉得小松说得很有道理,崔公子的确没说这香丸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就逃回天灵山吧!主意一拿定,胡娆娃立即向小松辞行,两只小妖精依依惜别了一番。 崔敖阳本是不想住在姚府,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始就住进客栈了,但收胡娆娃为仆的事进行着进行着便使他不得不答应姚如雪的提议,想想这次木犀城的生意谈得也差不多了,顶多再住上二三天便可回长安,他也就没再推辞,也算是还姚府转仆的一个人情。 当然,崔敖阳也不是呆瓜少东,他岂会不知道这次爹爹派他来木犀城谈这桩板上钉钉的生意所谓何故。姨母和娘亲书信往来也不是一次两次提到准备让他和表妹姚如雪联姻一事,但每每父母提及这件事,他都以暂未考虑为由搪塞。知道父母很尊重他的意见,毕竟老来得子格外的娇宠,这亲事还得看他点头才能答应,所以姚府暗示提亲的事便一再搁置下来。 崔敖阳在长安城内也是有名的贵公子,多少佳人为他倾心不已,如此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又被女人们养得胃口刁钻的男人,像姚如雪那种小城佳丽也入不得他的眼。 与事先约好的绸缎庄席老板敲定次年上半年定货的品次和数量后,崔敖阳独立坐在酒楼里看街景,也不急着回姚府,相信姚家肯定会为迎接他的入住而精心布置一番,他向来懂得体贴他人,得给人家一些时间不是。 卖唱的老翁带着唱小曲的姑娘唱罢一曲后,又拿着唱本挨桌的问客人点唱,当转到崔敖阳这桌时老翁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子,您听支曲子吗?” 正扇着扇子看街景的崔敖阳收回视线看向卖唱的父女,一个背着弦琴、一个拿着檀板。老翁也有五十多岁左右了,姑娘却很年轻,长得水灵灵的模样,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 接过唱本,崔敖阳随便翻了两下,然后抬头问老翁,“会唱长安的新曲子吗?” 老翁摇摇头,“长安坊间的新曲子像我们这种小城小镇唱小曲儿的还没听过哩。” 崔敖阳随便在本子上指了一支曲子道:“就唱这个吧。” 老翁拉过椅子,姑娘站在老翁身旁弦琴一响便唱了起来。 其实,崔敖阳对这种小曲儿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就在曲子唱到婉转回荡之际,又再看街景的崔敖阳身子突然一震,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 ------------ 12.被跟踪 说逃就逃,刻不容缓! 胡娆娃夹着小包从姚府翻墙准备跑路,天黑前出城她就能逃离崔敖阳的控制啦!出了城,她就可以化身为狐加速跑回天灵山,以她的法术修为,一个晚上肯定能逃到天灵山山脚下了。 穿过傍晚买菜的城内百姓,胡娆娃混在几个早收摊的城外商贩中间准备出城。 这守城的官兵可不是无用的摆设,清晨开城门就有油水可捞,晚上自然也不能空手回家,这下了市的商贩们到了城门后将特意留出的水果或蔬菜孝敬给守城门的官兵,换得明日顺利进城。 胡娆娃低着头也跟着出城的人流到了城外。 一出城,胡娆娃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还好,果然如小松所说,那个香丸没什么大作用。 哎哟,真是个好!胡娆娃的小嘴咧得快要到脑后,脚下的步子也轻松了,就差有失闺仪的一蹦一跳走路了,那荒腔走板的调子不由得又哼了出来。 光顾着高兴的胡娆娃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两个汉子,眼神闪烁、形迹可疑。 当天色渐暗,道上行人都分路返家越来越少时,两名汉子交头接耳起来,并偷眼看着前面哼曲子的胡娆娃。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出城后官道上第一个岔道口,胡娆娃抬起头使劲嗅着,天灵山该是哪个方向呢? “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要不要我们帮你指路?”两个汉子来到胡娆娃的身后,一个略矮的汉子笑嘻嘻地问道,并伸出手想拍胡娆娃的肩膀。 胡娆娃机敏的一旋身,让汉子的手落了空,她退了几步与两名汉子拉开距离,戒慎地打量着他们。 “姑娘,我们只是想帮你指路而已。”那双明亮的大眼看得两个汉子心里惊惊的,暗忖这丫头长得不出奇,可那双眼睛却是漂亮得很,甚至看久了会觉得有几分媚色。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胡娆娃凭着野兽的直觉便知道这两男人没安好心,看那直勾勾的眼睛和乱挑高的眉毛,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拒绝了两名汉子居心叵测的“好意”,胡娆娃随便挑了一条路走去,反正天一彻底黑,她就变成狐狸驾几次小云小风的奔赴天灵山去。 见胡娆娃不上钩,两名汉子脸上虚假的笑容一敛,互相使了个眼色后猛的朝胡娆娃窜去。 “啊!你们做什么?”胡娆娃一时不备,被两名汉子扭住手臂,肩上的小包袱落到了地上。 “嘿嘿,死丫头片子!你惹了人了!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你一下,让你晓得如何侍候新主子!”高个子汉子露出一口黄牙猥琐的盯着胡娆娃因挣扎而微挣开的衣襟处,“让我们兄弟俩好好的享受一下,你就明白该如何侍候男主子啦!” 两名汉子也不避讳说出他们的目的,反正出钱的人只是说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欺主的丫头,让她别在新男主子面前太不知深浅了。这两个市井无赖哪有听不懂的道理,心想怕是哪家丫头勾搭了主子爷,惹得内眷不快,出钱糟蹋了她以泄妒恨。一般这种残花败柳的丫头最后的命运要么是被赶出府去,要么被卖到妓馆,反正下场都是很惨。 两名汉子扯着胡娆娃的手臂往道边的林子地里拖,胡娆娃看着落在道上的包袱极力挣扎着,那可是虎后给她缝的两件新袄子! 进了林子里,两名汉子粗鲁的将胡娆娃往地上一推,使得她没有站稳的滚倒在地上,还不等她起来,高人子的汉子便扑了上去骑在她的身上按住她的手臂。 “瘦三儿,你抓住这小娘们儿的脚,可别让她踢坏了我的好兄弟!”高个子yin秽的目光在胡娆娃的脸上和上半身流连,“还别说,这小娘们儿越看越有味儿,一打眼儿看着觉得掉人群里找不到,这一仔细反复看,还觉得她挺耐看的。” 矮个子的汉子不情愿的跪在地上按住胡娆娃乱踢蹬的两条小腿咕哝道:“怎么是你先?这鲜货谁不想尝第一口!” 高个子回头啐了一口矮个子道:“上次卢家让我们收拾石头村的丁寡妇,不是你第一个上的吗?这次怎么也轮到老子了!”说到上次接的那个活计,高个子还介怀着呢,丁寡妇可是个销魂的尤/物,起先还是又叫又打,后来还不是与他们兄弟玩得不亦乐乎。 矮个子不再言语,反正他和高个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干这种缺德事,大不了下次他抢个先就好。 见兄弟没了反驳,高个子又扭过头看着身下的胡娆娃,发现她已经不挣扎了,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知道拼死挣扎也没有用便认了命么?”高个子嘻笑地摸了一把胡娆娃的脸,觉得手触之处光滑细嫩,光用摸的就心肝一颤,“真是……真是个娇娃啊!”说完,便开始胡乱扯着胡娆娃的衣带和衣襟。 胡娆娃呆愣愣的看着高个子在自己的身上扒她的衣服,她感觉有一股奇怪的热流从体内内丹中散发出来,迅速流窜全身,使她异常的兴奋起来。 嫩绿的小水兜露了出来,高个汉子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低下头就要亲胡娆娃。 胡娆娃眼光一亮,微张小嘴期待地迎接那夹着腐臭的大嘴落下。 ------------ 13.公子又生气了 “啪!”刺耳的鞭响划过林中三个人的脑际,还不等回过神,高个子就像风筝似的从胡娆娃身上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一根大树上哇的吐了一口血,然后像滩烂泥似的堆滑下来。 矮个子一惊松开按着胡娆娃的双手,小眼四处一扫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他吓得腿开始抖,但还是壮着胆子地喊:“是谁?竟敢……竟敢打断本大爷好事!不想活啦!” 虚张声势地叫喊只是惹来林中一声嗤笑,暮色的林地中多了一个人,手里握着圈好的鞭子环胸而立。 “你……你是谁?”矮个子看了一眼被抽得吐血晕过去的兄弟,又看看眼前这位紫衣男子,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紫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矮个子后退几步。 崔敖阳看着还躺在地上不动、衣裳不整露出肚兜的胡娆娃,双目中的阴沉更深了,手指一松鞭子又垂到地上。 “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崔敖阳握紧鞭子。 矮个子自知不是崔敖阳的对手,忙跑到树下将已经晕死过去的同伴费力的往肩上一搭落荒而逃。 林子里只剩下了胡娆娃和崔敖阳,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你还不起来!”崔敖阳将鞭子卷好往腰间一别,走到胡娆娃身旁蹲下来没好气的推了一把她,“怎么说你也是只狐狸精,怎么连两个凡间男子……唔……” 崔敖阳话没说完,胡娆娃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然后双臂一搂他的颈子,软绵绵的小嘴狠狠的贴上了他正训斥的双唇。 被胡娆娃偷袭双唇的崔敖阳一怔,一时忘了将她推开。 胡娆娃身上散发着崔敖阳投下的异香,那是他喜欢的一种花香,淡淡的香甜气味。 软软的香唇带着热气紧紧的贴着崔敖阳的嘴唇,有些笨拙的移动着,衣裳不整的软馥身子也贴了上来,两只小手带着热力紧贴在崔敖阳的胸前。 闪着晶亮的金眸,胡娆娃的双眼与崔敖阳的黑眸相视,她小脸陀红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崔敖阳的嘴唇,感觉到他的身子猛的一震。 这就是迷惑男人吧?方才那个男人对她伸出魔爪时,胡娆娃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虽然不知道期待着什么,但她的内丹开始呼呼发热,仿佛在召唤着那个男人将气息吐纳给她。 现在,胡娆娃平息不了内丹的热气,本能的扑上崔敖阳,想要从他的嘴里吸取精气,无奈崔敖阳的嘴闭得紧紧的,她急得不停的舔。 被像狗一样舔来舔去的崔敖阳眼神一黯,回过神来的他抬起拳头狠狠的捶在胡娆娃的头上。 “混帐东西!又敢动你主子的脑筋!”崔敖阳从地上蹦起来,轮圆了拳头对抱着脑袋哀叫的胡娆娃就是一顿好打,“我可是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胡娆娃抱着头躲闪着崔敖阳的拳头,但还是被打得嚎嚎叫,听他在那里说救了她,不禁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辩驳道:“人家哪里需要你救,正想迷惑男人吸他的精气哩!” 握紧拳头停在空中,崔敖阳不敢置信地看着指责他坏了自己“好事”的胡娆娃。 “什么?吸他的精气?迷惑男人?”他冷冷地重复着胡娆娃的话,牙根咬得咯咯响。 迟钝的胡娆娃只想着方才错过了好时机,倒没注意崔敖阳山雨欲来的表情,委屈的坐在地上拉着被扯开的衣襟抱怨道:“是啊,如果吸到那两个男人的精气,我就的修为就可以有所长进,我下山的目的就是这个嘛。”同样是狐妖的白狐凌波偷偷告诉娆娃这个密法的,说若是狐妖修炼久了仍无太大的长进,就是需要男人的精气了,这样会加速修炼。 崔敖阳冷笑一声,双掌合到一起按了两下,指节嘎嘎作响了几声后,他俯下身子揪起胡娆娃藏在发髻里的大耳朵。 “在本公子身边你就给我安份些!别学那些不上道的狐狸精净作些下三滥的事!否则我收了你!” 呀呀乱叫着被迫站起来,胡娆娃眼中的泪掉了下来,再好脾气的狐狸也是会发怒的! ------------ 14.想吃包子 手脚并用的朝崔敖阳身上招呼着,胡娆娃因为失去一次提高修为的机会而生起气来,反抗着崔敖阳。 没想到这只蠢狐狸精还敢反抗自己,崔敖阳一时不察被胡娆娃的花拳绣腿打中、踢中,气恼之下口念法诀将胡娆娃震出去几步远。 被震飞的胡娆娃像那高个子汉子一样撞到树上惨叫了一声,然后滑了下来,扑的一声放了个屁后变成了一只灰狐狸,一动不动的趴在树下。 崔敖阳抚着被胡娆娃抓出血痕的手气鼓鼓的瞪着树下的灰狐,“蠢东西,撒泼耍诈倒是有一套!”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一轮寒月高悬空中,将小树林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下。 树下的胡娆娃还是没有动静,像是死了一般。 崔敖阳本是以为胡娆娃耍赖,但见她化身为狐后却一直没动静,不禁心底有些不安。莫非刚才施术将她甩出去,撞到树上时力道太大撞死了她? 快走几步来到树下,崔敖阳先是用靴尖踢了踢灰狐,发现它眼睛连睁也没睁一下。 见到这种情况,崔敖阳心里更没底了,马上蹲下来抱起软绵绵的灰狐轻摇着,“喂!喂!蠢狐狸,你醒醒?” 胡娆娃那双金色狐狸眼儿欠开一条缝隙,挤出几滴狐泪来,口吐人语道:“我……要回家……我饿……” 早上就吃了两个小包子,中午在姚家也没人给她饭吃,下午只顾着逃跑也没吃任何东西,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又被崔敖阳拳打脚踢了一番,现在她突然觉得做只狐狸多好,起码不用饿肚子。 崔敖阳暗暗的长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好在这只蠢狐狸没有被他打死,刚才是有些恼羞成怒的下手狠了点儿,他本意并不想虐待胡娆娃。 “跟我回城里自然有吃的。”崔敖阳抱起肚子咕咕乱叫的胡娆娃,想了想道,“城门怕是已经关了。” “我要吃祥记的肉包子。”狐形的胡娆娃哀凄凄地道。 “这种时候有什么肉包子!”崔敖阳恼道,“带你回姚府吃点粥好了!” “我想吃包子……”狐狸不肯妥协。 “到姚家让厨房给你包一锅吃。”俊俏公子稍微让步道。 “我想吃祥记的……呃……” “欠揍的蠢东西!”将灰狐往肩上一搭,崔敖阳甩了甩敲晕胡娆娃的手,一个旋身消失在树林中。 ** “谢谢公子惠顾,您慢走。”祥记包子摊的周大叔手里握着一块足有三两多的碎银子朝远去的人影道着谢。 这五个肉包子卖出三两银子应该算是天价了!就连木犀城最贵的酒楼也没有卖这么贵啊! 本想剩下的五个肉包子就留着老两口晚上就着干菜汤当晚饭了,没想到刚热好包子还没动筷呢,房门就被敲得咚咚响,开门一看一个围着灰狐披肩的公子站在门外要买包子。本是不想卖,卖了包子老两口还得现煮饭,偏这公子一副急切想吃到包子的模样,周大叔只好将自己的晚饭转让了。 贵气的公子一甩手就是一块碎银子,周大叔慌得说找不开,那公子便说不用找了,转身离去。 抬头看了看月色,周大叔摸摸脑袋奇怪地道:“这才入秋不久,天还没冷到需要披狐裘的地步吧?”有钱人就是怪事多。 ------------ 15.不肖主子 崔敖阳的到来使得正愁眉不展、咬着手绢捶枕头的姚如雪乐开了怀。 太阳落山前晚宴都准备妥当了,特意让厨房做了几样美味菜肴用来招待入府暂住的崔敖阳,姚如雪更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羞答答的坐在厅前等候崔敖阳一同共进晚餐。 可是,菜也凉了、肚子也叫了,就是不见崔敖阳的人影儿,姚夫人猜测她那外甥怕是不来住了,使得殷勤张罗一切的姚如雪大失所望,委屈得连晚饭也没吃便回了绣楼。 “小姐,表少爷回来了!正在前厅向夫人道歉呢,说是晚上和绸缎商席老板一起吃了酒才回来,让夫人和您久等了。”姚如雪的贴身丫头翠宁跑来通风报信,一脸的喜气和打趣,“小姐,这下您就不用伤心了吧?” “啐!死丫头,哪个伤心了?”姚如雪用帕子轻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破涕为笑起来。 虽然被主子骂了了,但翠宁也不以为意,知道姚如雪是高兴加害羞才会啐她,又报告起方才在前厅听到和看到的情况,“我看表少爷还带回一只狐狸皮来,不过就是毛色不太好,是灰色的毛,不知道是不是要送给小姐做冬天的袄子用。”小丫头自行猜测着。 姚如雪一听翠宁这么说,不禁也好奇起来,忙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来到梳妆台的铜镜前补了补胭脂,左照右照一番后才拉着小丫头往前厅赶。 在回廊里,姚如雪与崔敖阳碰了面。 “表哥。”姚如雪稳下心神,盈盈施礼,眼角瞥到崔敖阳肩上那块狐皮。 “天色已晚,表妹还没休息?”崔敖阳觉得肩膀有些酸痛,虽说灰狐狸比一般狐狸体型上小许多,但扛久了还是会累。 “我正给爹娘绣着枕面,就丫头说表哥你回来了,不知道吃过晚饭没?”姚如雪故意装作不知道崔敖阳所说的迟来原因。 “吃过了,表妹早点休息吧,灯烛的光亮终归是比不得白天的太阳,不要累坏了眼睛。”崔敖阳微笑地虚应着,“明天还要和木材商付老板谈明年订货的事,我先去休息了。” “表哥慢走。”姚如雪侧开身让出路来,让执灯的小厮和崔敖阳通过回廊。 姚如雪痴迷地看着那伟岸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一颗芳心陷得更深了。 “小姐,表少爷关心您呐。”小丫头借题发挥地讨好着主子,“他让您不要晚上绣东西,怕您累坏了眼睛,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和表少爷的好事将近啦!” 羞怯的捶了一把翠宁,姚如雪也心里美滋滋的,和贴身丫头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回了绣楼闺房。 小厮将崔敖阳引进安排好的院落房间,点亮房内的油灯后左右看了看。 “你看什么?”将压酸他肩膀的灰狐重重的抛到榻上,然后放下床幔帘子,将包子也顺手扔了进去,他转身问东张西望的小厮。 “表少爷,不是将厨房的丫头拨来侍候您吗,怎么不见她在这儿候着?主子晚归也不知道点个灯等着,回来了也不晓得出来迎一下,进了屋更是不见她人影奉茶……”小厮满脸不屑地批评着那个传遍姚府不要脸的丫头胡娆娃,莫非以为已经上了主子的床,就可以放肆了吗? 不耐烦的挥挥手,崔敖阳开始赶人,“你先下去,让厨房给我烧一大壶水来,我要擦擦身子。” 小厮喏喏的退了下去,临走前还问道:“表少爷,要不要给您烧一桶水洗个澡?再让夫人给您拨个侍候的人过来?” “不必了,天色已晚,烧那么多水太麻烦,烧一大壶就成了。也不需要让人过来侍候,下去吧!”崔敖阳耳尖的听到床幔后传来细微的咀嚼声,忙让小厮快些去厨房通报。 小厮关上院门的声音一响,崔敖阳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床边,挥手撩开床幔看向里面。 一只翘着屁股、摇着大尾巴、竖着大耳朵的小灰狐狸正前爪抱着一只大肉包美美的啃着,不时还伸出舌头舔掉沾在嘴边的肉沫和油花。 “你个馋东西,就不能等到人走了再吃吗?”崔敖阳真想再给这只没教养的狐狸一拳,但看在它在小林子里已经被自己一顿好揍,现在额头上还顶着两个大包的份上暂且饶它一回。 “我饿!”胡娆娃抗议的直立起前爪要抢崔敖阳劈手夺走的剩下两个包子。 “我还没吃晚饭呢!这两个包子给我留着!”一想到自己在酒楼感觉到出逃的胡娆娃便赶在城门关闭前追了上去,连小曲儿也没听完、饭也没吃,现在他也很饿、也很气。 床上蹦着一只小型灰狐,床边的俊俏公子却全然不顾什么仪态的从纸包里拿出一粒肉包子大口的咬下去。 “我的!我的!”吃饭皇帝大!胡娆娃绝对不会在吃上让任何一步! 想当年在南山坡上混日子,她可是打败了无数想抢她食物的兽与妖,使得天灵山所有兽与妖都知道怎么欺负胡娆娃都行,就是不能和她抢吃的! 闪身躲过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灰狐狸,崔敖阳突然来了兴致,边滑着轻功的步子躲闪胡娆娃的纠缠边大口的吃着包子,直至将最后一小块包子皮儿扔进嘴里才停下身形抹抹嘴,然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傻了眼的胡娆娃。 没了,没了!她的包子没了! “给我吐出来!”气极败坏的胡娆娃一个高窜将崔敖阳扑倒在身下,两只狐爪作恶的去扒崔敖阳的嘴,想把他没嚼完的肉包子抠出来。 崔敖阳没想到胡娆娃竟然如此执着,当然不会让这只狐狸从他嘴里夺食,更不愿让那两只脏狐爪碰到自己,于是与胡娆娃扭打在一起。 就在一人一狐在室内的地上纠缠不清时,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表哥,我给你拿了点心和……啊!啊……呃!”姚如雪被屋内的景象吓得晕了过去。 ------------ 16.共眠一夜 “表哥!”姚如雪惊叫着坐起来,玉手抚着胸口、额上冷汗直冒的扫视着周围。 “小姐,小姐!您可醒过来了!”丫头翠宁双眼含泪的扑到床边,双手扶着姚如雪的上半身,“您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啊?”姚如雪一时还回不过神来,迷茫的看着哭泣的小丫头,“翠宁,我晕倒了?” “是啊,小姐!”翠宁激动地比划着,“您和奴婢去给表少爷送夜宵,您刚推开门说了半句话就突然晕倒了,吓坏奴婢了!”想到当时姚如雪像泰山似的向后压下来,她可是手忙脚乱了一番。 姚如雪用手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忘了似的,“我……怎么就晕倒了呢?” 翠宁拿过帕子为姚如雪拭着额上的汗,叽叽喳喳的分析着,“难不成是看到表少爷在杀狐取皮,吓到小姐了?” 姚如雪倒下后,翠宁看到门内崔敖阳正骑在扛回来的那只灰狐身上。 找不到任何记忆的姚如雪感觉特别的疲倦,喝了翠宁送上来的水后又躺下沉沉睡去。 翠宁在床旁守了一会儿后也熄了灯爬到外屋的床上睡下。 直到屋内的灯灭了,趴在姚如雪后窗上的两条黑影才悄然离去。 “她忘了哩。”矮小兽形的黑影庆幸地道。 “若不是我及时施了法,她岂会这么容易忘了?”高个子长发的黑影不屑地道。 “若公子不抢奴家的包子,奴家也不会失了仪态的与公子翻滚在一起。”矮小的兽影含羞带怯地抱怨道。 咚!暴力公子又是一脚踢在兽影上,不待小兽叫出声便伸手一拎翻墙而去。 这一高一小、一人一兽的黑影正是被姚如雪撞破战事的崔敖阳和胡娆娃。 来送宵夜的姚如雪进门来看到的正是一只灰狐狸坐在崔敖阳腰间,狐爪和人手在空中噼啪的互搏着,这等怪异的场面把个久居深闺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疑幻似梦的晕了过去。 在姚如雪倒下、翠宁发出尖叫的同时,崔敖阳和胡娆娃迅速的换位,狐狸倒在地上装死、公子手中突现一匕着似在剥狐皮。 叫声惊动了临近的仆人,纷纷赶来看个究竟,崔敖阳便说自己正准备剥狐狸皮,血腥的一幕被姚如雪看到,把她吓得晕倒了。 在赶来的姚夫人指挥下,仆人将姚如雪抬回绣楼,又给崔敖阳倒了热水,闹腾的一夜才算结束。 不放心姚如雪的崔敖阳和胡娆娃又潜进绣楼,在发现姚如雪中了失忆之法后才安心的离开。 回到住处,崔敖阳发现盆内的热水已经冷透了,但还是脱下衣服打湿帕子擦了一遍身子,若是在长安他必定是一日一浴,但身在外一切从简吧,虽然姚府愿盛情款待,他却不愿麻烦人家。 卧在床上的胡娆娃还是一副狐样,大眼滴溜溜地看着露出精壮上身的崔敖阳,本以为公子虽不是纤弱书生,但也不会强壮到哪里去,谁知道在长衫掩盖下是一副肌理分明的身子。 嘶!胡娆娃的用狐爪擦了一下不知不觉滑下狐吻的口水,别开自己的狐首。 “蠢东西,莫非你又垂涎我的身子了不成?”崔敖阳耳尖的听到了某兽吸口水的声音,警惕地用长衫掩住身子扭头看向床上将头扭向一旁的灰狐。 胡娆娃的大耳朵向后转了转,不情愿地道:“公子,奴家的名字不叫蠢东西,是娆娃。” “你姓胡?看你半人半狐,莫非父母中有一个是凡人?”崔敖阳擦完身子后套上里衣,开始解开束发。 “凡人都要有名有姓,想在人间混迹就得有姓,我是狐妖当然就姓胡了。”胡娆娃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放松身子横躺在床上。 “切,真是没有新意,狐狸就姓胡,如果是只驴精或兔精,就要姓驴或兔么?”崔敖阳坐在床边开始脱靴子。 有些犯困的胡娆娃晃了晃大尾巴,不小心扫到床边的崔敖阳,“不晓得,我倒认识一只兔精……他姓白……啊……”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胡娆娃的眼皮沉沉的落下来。 脱下靴子后,崔敖阳好笑的看着那只大剌剌占了他床位的灰狐,本想将它扫到地上,但一想到今天也把她折腾得够呛,反正她现在是狐形,不妨就怜悯她这一次。 将狐躯向床里推了推,发现胡娆娃竟然都没醒,细微的小鼾声加上咕哝又睡去。 唉,虽然这只狐狸精蠢是蠢了点儿,但总算是无邪念,比捉一只狡猾的妖精在身旁要安全许多,崔敖阳拢好衣襟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再次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胡娆娃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面向里侧的胡娆娃偷偷欠开狐眼,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公子踢她下床去睡。 在厨房通房里睡起码还有硬炕可躺、扎人的被子可盖,若是侍候这位公子连床都没得睡,她岂不是可怜得要命! 梆声响起,已是夜深。一人一狐安然无事的睡在一张床上。 ------------ 17.斗个没完 姚府的小厮咚咚的跑进崔敖阳所住的院子,高声喊着请崔敖阳到饭厅用早餐,却只看到正在整理床被和收拾打扫丫头。 “表少爷呢?”小厮奇怪地环视了一下房内,并未见到崔敖阳,也没见着那个拨来侍候的丫头。 正在叠被子的丫头不情愿的将叠好的被子放进床里,又仔细的抚平床上的薄褥,撇嘴道:“大清早儿的就带着新宠出去了,还特意吩咐管家让我们将房间收拾干净!哼,同样是作丫头的,有人就是好命!” 丫头们嘴上说着看不起胡娆娃,可肚子里一半的情绪还是妒忌,话里话外酸气扑鼻。 小厮脖子一缩,对这些酸葡萄心理的丫头还是少理为妙,到时候多说一句话惹恼了她们怕是会惹来一身的腥,还是回前院子告诉姚夫人表少爷出门的事去吧。 “怎么?又出门了?”守在桌前等待崔敖阳一同吃早饭的姚夫人和姚如雪都有些面色发白。 “是的,夫人。听收拾表少爷房间的丫头们说早上表少爷出门时带着那个新转给他的丫头出门,在门口还碰到了管家,让管家派人把他的屋子收拾干净。”小厮毕恭毕敬的如实答道。 “管家知道?那为什么不来报?”姚如雪气白了脸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盘碗叮当响,“表哥怎么如此不识礼数,连个早安都不请的就直接出了门,莫非没将娘亲放在眼里吗?” 什么情啊爱啊的,在听到心上人带着别的女人大清早出了门后,心里的酸水忽忽往上冒,也顾不得大家风范、小姐仪姿,姚如雪忍不住开始责怨起崔敖阳的“无礼”。 姚夫人摆摆手让小厮下去,然后拍拍女儿的手轻声道:“如雪,你这拍桌震碗儿的成什么样子?若是你这种不淑的举动传到你姨母和姨丈耳中,岂不是自拆台面。” 姚如雪气不过的坐下来,转而又委屈的转向姚夫人摇着娘亲的手臂撒娇道:“娘,您不是说那丫头回不来了吗?昨夜也没见她同表哥一起回来,怎么今天早上就突然出现了?她出府时门房看见了,难道回府时没人见到不成?娘,看来您真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个下人了,个个没了规矩,有事都不晓得向您通报一声,难不成是没把您这当家主母放在眼中么?” 姚夫人本是不气崔敖阳没来请早安便出了门,认为外甥急着出门定是有急事,况且男人在外面作生意不能拘泥太多的小节。但一听姚如雪添油加醋的说起下人的不是来,姚夫人可真有些心动了,这胡娆娃昨天从后门离开姚府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急着让王六儿拿着银子去市井找混混跟着胡娆娃,找时机教训一顿那个眼里没主子的丫头,但这胡娆娃是何时回府的她可真是没听仆人来报过。 一想到这里,姚夫人的脸便拉了下来,戴着玛瑙扳指的手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道:“来人啊,把管家和前后门的门房给我叫来!” 大清早儿的,姚府就开始*起下人来。 崔敖阳本是想向姨母问过安后才出门,但在洗漱时突然想到昨晚的骚动。 这杀狐取皮的动静是响了,但狐皮去哪儿弄啊? 虽然崔敖阳可是一个送字都没说,但在众人眼中和心中怕是都在想那灰狐皮是他准备送给姚家人的礼物,若是悄无声息装作没这事的离开,怕是要让人挑理。 所以,也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出了姚府,准备去买一张狐皮来充充数。 胡娆娃自然也跟在崔敖阳的身后出了府,在得知他急着出门是为了买狐皮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还不是你不肯化身为人与我一同进府惹的祸。”崔敖阳慢悠悠地走在早市上,边走边打量着几家早食摊子,“出于礼数,那张狐皮定是要送给姚家。” 胡娆娃嘟着嘴跟在一旁,被崔敖阳口中的“狐皮”二字说得浑身发麻,心中的不快表现在脸上。 怎么说她原身也是狐狸,无论是否成精,狐狸都是她的同族,见同族被人剥了皮出售当然不会开心。 来到祥记包子摊前,崔敖阳停住了脚步。 “老丈,你这里有粥可卖吗?” 卖包子的周大叔一抬头,便看到一位笑眯眯的公子,一身的紫衣质地看上去就很华贵,人长得面白如玉、俊逸非凡……还有那么一点儿眼熟。 “当然有啊,如果公子不嫌弃就坐在这边的桌旁,我们这卖包子和粥,您要几个包子几碗粥啊?”周大叔热情的招呼着客人,边摘下脖子上的大帕子在干净的木桌上擦来擦去,一双眼睛越过崔敖阳落到一脸不高兴的胡娆娃身上,“这位姑娘怕是走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崔敖阳先坐在长条木凳上,然后点了六个包子两碗粥,见胡娆娃还是嘟嘴站着,不禁眉尾一挑,“你不吃?” “谁说不吃!”胡娆娃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紧挨着崔敖阳坐下,“昨晚都没吃饱,当然得吃早饭。” 周大叔笑呵呵的端上包子和粥,并热心的将调料从别桌拿到这桌来,“这可是自家酿的老醋,公子、姑娘尝尝。” 胡娆娃不理会周大叔的推荐,夹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崔敖阳则慢条斯理的为两人的碟上倒了醋,又从桌上盛辣子的碗里舀出一勺放到胡娆娃的碟子里。 “你……” 崔敖阳刚开口想说什么,胡娆娃不理他又夹起一个包子,这次醮了碟子里的调料后送进嘴里。 她才不会因为说话浪费了时间,若崔敖阳像昨晚那样把包子都吃光了,她岂不是还要饿肚子! “呸!”胡娆娃嘴里还没嚼烂的包子吐到了地上,然后吐着舌头流着眼泪问崔敖阳,“依挤吾放哩什木?” 你给我放的什么!胡娆娃的舌头快被毁掉了,又酸又辣的东西沾在她敏感的舌头上,使得舌头整条都麻掉了。 见胡娆娃像吊死鬼一样伸着长舌头用手扇着,崔敖阳忍不住笑起来,方才他的确有故意捉弄胡娆娃的打算,但也小有善心的准备提醒她一下,谁知这丫头一副怕被人抢食的模样猛往嘴里塞,还醮了混着辣子的醋,这下可有她受的! 见胡娆娃眼泪鼻涕一起喷,崔敖阳才受不了的让周大叔弄了一杯清水给她。 “不够,我们可以再要,没必要狼吞虎咽成这样。”夹起一个包子醮着老醋,然后斯文的送进嘴里,崔敖阳开始享用他的早饭。 ------------ 18.妖有妖友 常言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她胡娆娃爹娘被抓得早,能称作朋友的妖怪没几只,但五根手指头能掰出来的朋友还算是拿得出手,个具法术都在她之上。 坐在城外的林子里的大石头上,崔敖阳悠哉地烤着红薯。 胡娆娃踮着脚不停往林子的各个角落张望着,等待她那几个朋友送东西来。 “你那几个妖怪朋友靠不靠谱啊?不会也是像你一样蹩脚得要命吧?”崔敖阳举起快要熟的红薯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们当然很厉害。”胡娆娃急回身反驳崔敖阳的话,说她蠢、笨也就罢了,可不能说她的朋友也蠢! 崔敖阳挑眉撇嘴,但没有再打击胡娆娃。 偷瞥了一眼烤红薯的崔敖阳,胡娆娃倒有些奇怪。 这位崔公子初相见时极端暴力,对她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怎么从昨晚开始便温柔了许多?难不成是转了性子?还是晓得了她这么有能力的妖仆不好找,不再虐待她了? 崔敖阳感觉到了胡娆娃偷窥的视线,但装做不知道的继续烤他的红薯。 胡娆娃倒是猜中了崔敖阳的心事,他的确不想打跑了这只狐狸精仆从,因为近两天他需要一个有法力的仆从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也是身在外地,而青鳞护卫又不在身边的无奈之举,先笼络住这只小狐妖再说。 一人一妖正各怀心事之时,一阵浓烈的香风从林子的东侧飘了过来,夹带着片片树叶的旋风急卷至崔敖阳所在的位置。 崔敖阳手脚极快,一个腾身避开了那道旋风。 夹带着香气的旋风绊到石头后只听得风内发出“哎哟”人类的叫声,然后咕咚有东西摔倒在地。 “香香!”胡娆娃惊呼一声跑到方才烤红薯的地方,那里正有一名红衣女子卧倒在地,并发出阵阵疼痛的呻/吟。 崔敖阳一脸可惜的看着手中还没完全烤熟的红薯,又望了望被那旋风扫得四散的火星,摇头叹息。他隐隐后悔为什么要听胡娆娃的建议,不去猎户那里买现成的狐皮,非要求助于其他的妖怪。 看看吧,这种横冲直撞、站都站不稳的妖怪还能期待什么啊? 名叫香香的红衣女子被胡娆娃扶了起来,用手拨了拨散乱的发丝后抬起绝艳的小脸,看向崔敖阳娇嗔地呼道:“哎呀,狠心的公子,怎么不扶住奴家呢?害奴家摔倒……哎哟,我的脚好像扭到了。”说完,探出莲藕似的玉臂,用手揉着脚踝。 崔敖阳觉得腻味的一扭头,开始寻找干树枝准备引火继续烤他的红薯,原来胡娆娃口中那粘腻的“奴家”自称是跟这妖怪学的。 “香……香香,你先不要急着引诱我家公子,我是有事求你才发了红焰的。”胡娆娃一见自己的朋友见到俊俏儿郎便控制不住本性的卖弄起风情来,忙挪身子挡住香香的视线说明唤她来的目的。 香香见崔敖阳不理睬自己的娇媚姿态和软语,也觉得无趣,她是个没有耐性的妖怪,一击不中基本上有两个选择:直接扑上去、或是放弃! 拉了拉自己身上快要滑下去的衣襟,香香在胡娆娃的扶持下站起了身子,边拍着身上的土边问:“笨娆娃,你有什么事找我啊?” “能不能帮我变张狐皮出来。”胡娆娃拉着香香的玉手央求道,“我试了几次,都变不出来,你来帮帮我嘛。” 香香先是一愣,然后不解地瞪着胡娆娃,“你这丫头就是狐狸精,变张狐皮出来作什么?作死啊!” 胡娆娃看了看置身世外继续收集干树枝的崔敖阳,嚅嚅道:“是我家公子需要狐皮来献礼……当然这事端是我先引起来的!”见香香柳眉倒竖要发脾气的模样,胡娆娃忙阻止她发飚。 “你怎么引起来的?你是只妖,虽然笨了点、傻了点,但还不至于真的要真心侍候那些凡人吧?”香香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不远处的崔敖阳,“难不成你像说书人口中那些狐女一样爱上了这个凡人不成?” 胡娆娃吓得连连摆手,香香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扯得十万八千里了! “谁爱上凡人啦!”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传了来,一道金色的身影在树间几个纵跃后翻身落在胡娆娃和香香的面前,“香香,是你吗?又是看上哪家书生了?” “呸!我现在喜欢脖子粗粗的、肩膀上腱子肉鼓鼓的、胸膛宽宽的男人!”香香啐了一口黄衣少年,然后小巧的下巴朝胡娆娃一扬道,“胜利,娆娃想要一张狐狸皮。” “不是狐狸皮,是麻烦你们用别的东西变出一张狐狸皮来。”胡娆娃低声辩解道。 -------华丽分割-----002要说----- 可爱的小逃,3Q你的留言鼓励哦!也谢谢默默支持002的各位读者亲亲们!你们的推荐和点击、收藏偶都看在眼里,新的一年里,002决定不偷懒,多多更新!多努力! ------------ 19.厉害的朋友 名叫胜利的少年抓抓耳朵打量了一下胡娆娃,笑嘻嘻地道:“娆娃,你本身就是狐狸精了,何不自己变一张狐皮来更好。” “她哪里会变!”香香伸出食指重重的点了一下胡娆娃的脑门儿,轻蔑地道:“连变身都要屁借力的狐妖,还能指望她会更高端的法术不成?” 胡娆娃红了一张圆脸,朝香香挤眉弄眼的阻止她揭自己老底。 胜利发出爽朗的笑声,抚掌笑道:“香香说得也是!” 崔敖阳在心里替胡娆娃悲哀了一小下,这两只妖怪真的是她的朋友吗?怎么倒像是在欺负她一样。 “那边那位烤红薯的帅公子是谁?”胜利傲慢地扬头问胡娆娃,“看他身上没有妖气,难道是个凡人?” “那是我家公子。”胡娆娃推了一把没有礼貌的胜利,压低声音道,“不要乱惹他,他修过道法,是个厉害的人,前两天我刚被他识破真身教训了一顿。” 香香和胜利互看一眼,满脸的不屑,试问这世间会点法术的妖或人,哪个不能收拾胡娆娃一次啊,就算面对法力比自己低的妖怪,胡娆娃的蠢笨也会让自己失败。 “小白还没有来,等她来了之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吧。”胡娆娃见两个朋友没一个正经听她说话的,便把希望寄于尚未出现的朋友小白身上。 香香也不说帮忙,只是拉着胡娆娃询问一些近况,姐妹好的嘻笑成一团。 胜利借此空闲摇摇晃晃的走到已经点燃火继续烤红薯的崔敖阳身边。 “听娆娃说,你是她的主子?”轻蔑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崔敖阳头也不抬地道:“一只猴子精也胆敢如此嚣张,看来这周围是没什么厉害的妖怪了。” 被揭穿真身的胜利吓得向后一蹦,又圆又大的眼睛冒出红光来,嘴里的獠牙呲了出来。 “你是收妖的臭道士?”是妖就讨厌道士,因为那些道士总是喜欢不分清红皂白就收妖。 将插着红薯的树枝在火堆里转了转,崔敖阳嗤笑一声道:“我可不是那些拿着桃木剑乱蹦乱跳的道士。”说完,还特意掸了掸飘到身上的灰烬。 胜利戒备地看了看崔敖阳,又看了看窃窃私语的香香和胡娆娃,不信任地道:“既然你不是收妖的,为什么要逼娆娃作你的仆从?” 胜利口气中浓浓的保护欲令崔敖阳有几分不爽,他想让哪只妖作自己的仆从关这只猴子什么事? “她够蠢、够笨,所以我让她当我的仆从,难不成你想代替她?”崔敖阳冷冷睇了一眼胜利。 “哼!我才不屑作凡人的仆从!”猴精胜利又高傲的扬起下巴,垂眼看着浑身散发冷气的崔敖阳,“娆娃是蠢和笨了一些,但她早晚会是个厉害的狐妖,到时你要小心!” 不知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无意义的恐吓,崔敖阳都觉得好笑。 “娆娃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一只猴精、一只花妖……”正问着的崔敖阳看到又有一道白影闪进了林子里,身后还跟了一道黑影,他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一跃。 胜利以为崔敖阳要攻击自己,马上作出备战姿态,现出猴形的吱叫,却发现崔敖阳只是以他的背作为支点一踏,轻飘飘的落在了胡娆娃和花妖香香面前。 一白一黑的身影在崔敖阳面前煞住脚,其实是白影煞不住被黑影硬生生的扯住衣领给停住了。 “小白!”被拦在身后的胡娆娃从崔敖阳的身侧探出头来兴奋地向朋友打着招呼。 穿着白衫的少年羞涩地抬起手朝胡娆娃挥了挥,轻声道:“娆娃,不好意思来晚了。” 胡娆娃想绕过崔敖阳欣长的身子去拉小白,却被崔敖阳伸臂拦住,“那个修罗也是你的朋友?” 花妖、猴精、兔精……还有一个修罗!这只小狐妖原来也有厉害的朋友啊。 ------------华丽分割----- 有ID的会员朋友,想必你们手中也都有推荐票票滴,话说这票票一天不投就作废,不如小手一点给了002的狐狸精,谢谢啊,哈哈哈 没有推荐的时候去哪儿找狐狸精啊?收藏呗,小手一点,动态更新一眼了然。 以前写文从来没想过上推荐榜之类的,但最近突然虚荣起来,好想看到自己的狐狸精好歹出现在推荐榜上那么一天,大家有票别留啊。 ------------ 20.公子斗修罗 四妖一恶神形成奇怪的组合,崔敖阳明显被排斥在外,虽然那个黑衣修罗也没有靠前,但他始终站在兔精身后看着这四只半桶水的妖。 “我倒是会用其他的东西变出狐皮来,但时间不会太久,一天一夜就得现原形,毕竟那是假的,我们的妖术也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花妖香香娇弱无力的坐在一团软草上,上半身倚在崔敖阳坐过的大石头上。 猴精胜利点点头应和道:“香香说的没错,就算施法者一直跟在旁边,障眼法术失效时再补救也来不及。” 见大家都说没办法,胡娆娃有些丧气。 本是不想让崔敖阳买真狐皮送给姚府,毕竟那是猎杀她同族而得来的皮毛,虽然那是只狐,但站在狐狸的角度来看就和人杀人剥皮是一样的残忍! 兔精安抚的握住胡娆娃的手轻声安慰道:“娆娃,莫急。要不我们就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说你家公子把狐皮献上去后,我们就去把假狐皮偷出来,闹得动静大一点儿,这样收礼的人家就只能自认倒霉东西丢了,却不会怀疑是假的,怎么样?” 崔敖阳微微一笑,心想这兔精倒有几分聪慧,虽然计谋拙劣了一些,倒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果然,胡娆娃一听小白出的主意马上拍手称好,高兴的抱住柔弱的小白。 兔精身后的黑影一闪,一道极冷的劲风便直袭向胡娆娃的后背。 紫影一飘,崔敖阳紧紧握住了修罗劈向胡娆娃后颈的手刀。 “恶神就是恶神,脾气和爱好都这么的让人不能接受。”崔敖阳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神却极冷的看着黑衣修罗。 毫无表情的黑衣修罗使劲挣了挣手,却发现崔敖阳的力道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神力,两道黑眉不禁挑了挑,算是有了第二个表情,“你不是凡人?” 也不等崔敖阳回答,修罗反手就去抓崔敖阳的手腕,却被他闪开。 正抱在一起的胡娆娃和小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愣愣的看着已经缠斗到一起的崔敖阳和修罗。 “他……他们怎么打起来了?”胡娆娃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一黑一紫的身影上下窜跃着,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打起来了? 花妖香香一手举着随身带的小铜镜,一手推了推自己如云的发髻,对不远处的打斗完全不予理睬。 “就按小白说的方法去做好了,这样一劳永逸。” 胜利早被崔敖阳和黑修罗的比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猴眼圆睁的看着,不时还跟着比划两下。 “我用花变张香喷喷的狐皮给你们带回去,然后胜利晚上潜进收礼人的家偷走狐皮,娆娃作内应、小白和阿修做外应……”香香收起小镜子,美眸从小白和娆娃的脸上飘过落到全神贯注看比武的胜利身上,然后满意的拍拍手,“就这样安排。”她真是聪明,连分工都安排好了。 胡娆娃把香香的话仔细咀嚼了一遍后也是满脸的高兴,“香香,你果然聪明又厉害。” “呵呵,反正你那主子也知道内情,这样更是好办。”香香伸出手让胡娆娃搀扶自己起身,然后不耐的瞥了一眼还在打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人一神,“小白,你让阿修差不多点儿!” 兔精听到花妖的喝斥,忙往前跑了两步尖声的喊道:“阿修,不要打啦,我们回家啦!” 已经由比武升级到斗法的一人一神斗意正浓,而修罗本身就是好斗的神祇,自然不会半途收手,小白的喊话根本听不进他的耳中。 见小白的制止全无用处,香香又拍了一掌胡娆娃,“你们不是要献狐皮嘛?天光都已是午时了,快让你的主子收手好早点回去啊!” 胡娆娃被那法力相撞产生的旋风和气浪冲得头发纷乱,虽然心里也想阻止,但小命要紧,她可没胆子冒着被拍成狐饼的危险上前去阻止。 咽了咽口水,胡娆娃缩到香香身后颤声道:“他们打够了自然会收手,我们……我们不要着急。” 小白也连滚带爬跑回到了香香身后,“香香,阿修又打上瘾了,不肯收手!” 花妖香香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比起小白和娆娃,她的法力要强上许多,所以当气浪袭来便张起保护的结界不受伤害,顺带将这两只没用的妖精朋友护在自己的身后。 ----------- 太过冷清了,觉得有些不适应,大家都去放假了,还是都走了呢? ------------ 21.道士,止战符 同样张开结界的胜利甚至悬坐在自己的结界里近距离观赏起来,相较于香香的不耐烦、小白和娆娃的无奈,他更乐于看到这场斗法。 一黑一金两道光不停的相撞,两个人的脸上同样挂着狂狷的笑容,都没有先撤的打算。 香香摘下发髻上的一朵大花放在手心默念了几句后,那花就变成了一张灰色的狐皮,将幻化的狐皮塞给身后的胡娆娃,大美人儿将袖子往手臂上一捋,双手放在嘴边大吼一声:“有道士来啦!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到这片林子里,不想兔子和狐狸被收的就给我住手!” 这一声吼就像下雨天收衣服的号令一样,黑影先是一拧身直扑向香香她们这边,紫影随后紧跟而至。 “哎哟喂!”香香堪堪闪过修罗锋利的弯刀,“死鬼,竟然用弯刀劈我的结界!” “啊!”小白惊叫一声,但她的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一黑一白已经快速闪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小白踢蹬着两条腿被夹在修罗腋下。 胡娆娃还来不及叫出声,便被崔敖阳揽进怀里闪退到香香的结界之外。 “公……公……公……”惊魂未定的胡娆娃瘫在崔敖阳的怀里,一侧掩藏大耳朵的发髻散落开来,露出毛茸茸的大耳朵,系头发的丝带被修罗的弯刀削成两截。 “我不是公公,是公子!”松开胡娆娃,崔敖阳微喘地瞪了一眼口齿不清的胡娆娃,“没伤到哪儿吧?” 摇摇头,豆大的泪珠儿从圆眸中滚落下来,胡娆娃后怕的哇哇大哭起来。 那个死阿修!每次她一和小白接近就对她凶,上次在小白的阻拦下硬是烧焦了她半条尾巴,这次又差点让她变成独耳狐狸精! 胡娆娃一哭,崔敖阳倒不知所措起来,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胡娆娃全身上下,总算在她那只露在外面的大耳朵上发现了小小的伤处——耳背上的毛秃了一大块而已,并没有弄伤她。 香香和胜利走了过来,也看到胡娆娃那秃掉的一只耳朵,都在崔敖阳利目的注视下掩嘴强忍笑意。 “娆娃,不要哭了,也就是你胡娆娃,换作是我或胜利,早被修罗劈死了。”香香伸出手摸摸那只耳朵安慰着胡娆娃。 胜利猛点头表示赞同香香的话,“所以你下次还是注意一些,不要一到忘情处就和小白搂搂抱抱的,这次是这位公子保护了你,不然你的脖子不被修罗先劈断了,也在刚才被那弯刀给削掉一只耳朵了。”他可是看得非常清楚,修罗的身法快,崔敖阳也不慢,及时将胡娆娃从弯刀下救出来。 胡娆娃抽抽嗒嗒地抹着眼睛,两只耳朵又背到了后面,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狗一样呜呜着。 “我说有道士来可不是胡扯,我感觉到有三个道士正准备要进城,但可能是感应到林内的打斗气场正往这里赶,我们快走!”香香一敛懒散的表情,拉起胜利的手道,“胜利,你跟我来,我把方才与娆娃和小白商定好的事再复述一遍给你听,娆娃和你家公子也快离开此地吧。” 香风一旋,几个花瓣飘落,香香和胜利便消失了踪影。 “公……公……呜……”胡娆娃抱着狐皮抬起泪眼看着崔敖阳,“我们也……走吧……” “不是公公,是公子!”崔敖阳叹了口气,弯腰拾起地上的花瓣挥手一扬,一条粉红的头巾便从天而降飘落到胡娆娃的头上,“先系上挡挡,我们离开再说。” ----------- 还有一更,稍后更新。 ------------ 22.献狐皮 众人或众妖刚离开这片小林子一刻左右的时间,便有三名穿着青衣的道士冲进林子,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青锋剑,炯亮的眼睛扫视着先前福娆娃他们所呆过的空地。 “师父,这里还残留着冲鼻的妖气!”三人中最年轻的一名小道士提着剑来到香香刚才卧坐的草团和青石旁,他仔细的嗅了一下,又伸手在青石上用食指和中指抹了一下。 为首年长的道士蓄着胡须,头上戴着黑色的道帽,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四下扫了一遍后,来到崔敖阳和修罗斗法的地方仔细的看着。 那地面上因法术气浪打出很多几寸深的小沟,就像有人用犁使力在地上刨出几个大弧形的沟一样。 “这帮妖怪法力不容小视,至少其中有两个是极其厉害的角色。”老道士的抬头纹更加深刻起来,“看来这趟云游我们是出来对了,国泰民安之际妖孽也胆大的开始作起祟来!” 两名年轻的道士点点头,脸上浮现义愤填赝之色。 他们正是替天行道、捉妖、捉鬼的道士,常以为民除害为己任,拯救苍生为修道追求。 师徒三人又在林间空地巡看了一番后离开,目的地仍然是木犀城。 为了一张狐皮,胡娆娃硬是将易事难化,崔敖阳也懒得管制她,反正后续的偷盗等事都是由那帮妖怪去做,他只要乐得轻松的看热闹就好,反正明日午后就准备启程回长安了,木犀城姚府的纷乱与他无关。 主仆二人回到姚府后,崔敖阳和胡娆娃先是回了住着的院落,然后用一块上好的布料包上那块果然是纷芳四溢的狐皮去拜见姚夫人。 “这狐皮太香了吧?”崔敖阳讨厌浓烈的香气,这假狐皮的香味虽不至于浓到令人窒息,但闻惯淡淡清香的他还是觉得鼻子发痛。 胡娆娃已经习惯了香香施法时散发的浓香,这个花妖朋友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花儿修炼成的精怪,来去皆飘香,变化的东西也一定要带着香气。 “无妨,这香气是维持法力的法子,若是香气越来越淡了,证明狐皮就要恢复原状了。”胡娆娃解释道。 崔敖阳一听忙快走几步,准备早些将这狐皮送给姚夫人,好让她收了起来。 姚夫人听下人通报说崔敖阳带着那个转过去的婢女回府了,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更加认定胡娆娃就是个迷惑男人的不要脸狐媚子,竟然和男主子进进出出的丢人现眼! 所以,坐在房中捻着佛珠闭目养神的姚夫人脸色并不安详,倒有几分怨气。 崔敖阳被姚夫人屋内的丫头带进了内室,看到脸色阴沉闭目的姚夫人端坐在软榻上,心中便也猜出几分姨母不高兴的原因,但却假装不知道的请安。 “姨母好。” 姚夫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屋里只站着崔敖阳一个人,声音懒散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这天色也不早了,阳儿你早早出去谈生意恐是也累了,又何必到我房中请安呢?快去歇息吧。” 姚夫人还介怀着早上姚如雪那番话,这个外甥好像是真的没有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啊! 崔敖阳直起身子走到姚夫人面前,脸上挂着笑道:“姨母,莫不是您因为外甥早上没向您请早安而不悦吗?” 姚夫人有些不自然起来,虽然于情于理,早上崔敖阳不知会一声就出门是失礼的行为,但他这么一问起来,如果姚夫人答是则显得小气,说不是又无法解释自己的落脸子的原因。 “姨母,其实外甥急着出门是想将昨晚没有剥成的狐皮快些处理好,然后献给姨母您啊。”崔敖阳舌灿莲花的哄弄着姚夫人。 “哦?这……”一听外甥说是为了献给自己狐皮而匆忙出府,姚夫人的脸色一缓,“那也该吃了早饭再出门啊。”这坡刚好让她下驴。 崔敖阳转头朝门外喊着:“娆娃,快将狐皮呈上来给老夫人看看!” 门外捧着假狐皮有些紧张的胡娆娃正在肚子里复习着崔敖阳教她的应对之词,被猛的叫到名字吓了一跳,身子一窜就往屋里走,结果脚下忙乱一下子绊在门坎上,咕咚一下子摔进门。 姚夫人正笑眯眯的等着看外甥送自己的狐皮,却被门口的大声音惊到,和崔敖阳一起抬眼看去,就见胡娆娃趴在地上,脸朝下的摔倒在地上,一个锦缎包着的小包袱甩出老远。 姚夫人房中的丫头兴灾乐祸的掩嘴偷笑着,没一个上前去扶胡娆娃。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胡娆娃小心的按了按发髻和裙后,保护好耳朵和尾巴别露出来,才猫着腰小跑到包袱旁拾起来,然后走到姚夫人面前跪下。 “老夫人。”双手呈上锦缎包袱,胡娆娃心儿突然跳得加速起来。 ---------- 节后上班或上学第一天,大家还没休息够吧!哈哈哈 很快就要过年了,今年过年比较早,是阳历2月2日除夕,一眨眼又要放长假啦! 推荐、留言偶都想要啊!来吧来吧!COME ON BABY! 小逃,你的留言偶已看到,3Q!! ------------ 23.要走 姚夫人见到胡娆娃就心情不好,但碍于现在这丫头已经是崔敖阳的婢女,不好训斥和发威,只能翻了两下眼睛哼了一声。 崔敖阳也被胡娆娃的跟头戏法逗得想笑,但他还忍住笑意接过包袱打开,将里面躺着的完整狐皮递到姚夫人眼下,“姨母,您看。” 姚夫人垂目一看,心中不禁窃喜。 虽说这狐皮是灰色的皮毛,比不得白狐和火狐的漂亮与贵气,但这块狐皮灰得一根白色的杂毛也没有,蓝灰蓝灰的放着光泽,并且还散发出阵阵花香。 “这……这狐皮怎么还有香气?”姚夫人爱不释手的接过来用手抚摸着,手下柔软的触感令她更加喜欢。 “因为一般狐皮剥下后是要晒上几天加以缝制才行,外甥着急献给姨母,就请好猎手剥了皮,然后用特殊的方法处理了一下。为了防止狐狸身上的异味没去净,外甥又去城中胡人的商号买了一瓶香露水喷洒在上面,姨母可以先放在干燥之处放置几天,然后再用来制衣会更好。” 崔敖阳一番解释彰显出他的用心良苦及体贴,听得姚夫人心里舒坦得不得了,将狐皮放到膝上,抓住外甥的手拍着,“阳儿,你果然是个孝顺的乖孩子,姨母谢谢你。” “姨母客气了。”崔敖阳“谦虚”的垂下眼帘。 跪在地上的胡娆娃斜挑着眼睛瞥了一眼崔敖阳,然后嘟起嘴向下一撇。 谁说狐狸身上有异味?谎话说得像真的似的! “娆娃,你先下去吧。”崔敖阳这次倒是先注意到跪在地上的胡娆娃了,让她先行离开。 胡娆娃站起身,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姚夫人膝头的狐头,然后迎上崔敖阳使着眼色的眼睛,便离开了。 胡娆娃一离开,崔敖阳便坐到丫头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拉着姚夫人的手道:“姨母,我在木犀城的生意也谈得差不多了,准备明日便离开准备返回长安了。” “什么?明天就走?”正沉浸在收到礼物幸福感中的姚夫人一怔。 崔敖阳这么快就要走,那她想将女儿许配给他的计划怎么办?还都没开始实施呢啊! “你何不再住上几日,等你姨父……” “阳儿离开长安也有月余,很是思念和担心家中的父母,又无兄弟姐妹在他们身边照顾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崔敖阳一副孝子的模样叹息着。 其实,崔家二老身体健康,又有仆人精心照顾着,根本不需要崔敖阳多担一点儿心。 姚夫人开始急起来,但还是先稳住神色的点点头,“也好,你早些回去照顾他们是对的。这样吧,晚上就不要再出去啦,我让厨房做些好酒好菜,就当是姨母为你饯行。” 崔敖阳点头答应,姚夫人心中开始算计起来,一会儿得和姚如雪好好商量一下才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崔敖阳啊。 ----------- 啦啦,修好啦,今天三更哦! ------------ 24.是这样计划的 整理和收拾衣物的胡娆娃偷眼瞄了一眼拄着额头坐在桌前的崔敖阳,发现他露出的那半张脸上的眉眼紧紧聚拢在一起。 轻手轻脚的将装着衣服的小包袱打上结扣放到了床角,胡娆娃侧身坐在床沿上继续偷看崔敖阳。 公子长得真是俊俏,面白如玉、鼻子高挺、朱唇不点自红……比个女儿家都要漂亮上几分,若不是脾气暴躁了一些,肯定是香香喜欢的凡人男子类型,怪不得香香在小林子一见到公子就娇态百生的试图勾引。 唉,想想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明明是只妖却在妖界不得志,在人间亦是凄惨,如今做了一个凡人的奴婢,如果这事儿被天灵山的妖众知道,肯定又是讥笑一番,让她几十年抬不起头来。 “你偷看我作什么?”不用睁眼也能感觉到那只狐狸精的如火视线,这让崔敖阳有些不舒服。 被崔敖阳的话吓得从床上蹦起来,胡娆娃拍拍屁股小声道:“没有……我只是整理完了,又看公子在睡觉,所以没敢叫您。” 慢慢的抬起眼帘,崔敖阳的眼中金光一闪,黑眸扫了一眼放置在床角的几个包袱。 “你的那几个妖精朋友晚上真的会来帮你偷狐皮?”说实话,崔敖阳还真是有点儿担心,试想一下无论是脾气暴躁的修罗、还是思想单纯的胜利,哪个也不像是会互相配合的角色,更不消说那懒散的花妖和白痴的兔精了。 “他们一定会来的。”胡娆娃急急地为朋友说话,“他们都是言而有信的妖。” 崔敖阳白了一眼力挺好友的胡娆娃,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呵啊!狐狸……” “公子,奴家叫娆娃。”胡娆娃恭敬的再次提醒自己的新主子,低眉垂目的模样煞是温顺。 被胡娆娃口中那句“奴家”刺激得浑身一阵发冷,使他联想到香得刺鼻的花妖香香,崔敖阳摆了摆手,“娆娃,姨母让丫头将那假狐皮送到南院的一间储物室内,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胡娆娃茫然地摇摇头,她进姚府一直就在厨房帮忙,哪里知道什么东西南北的院子,哪个屋子是储物之用。 崔敖阳深吸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是从你呆过的厨房出东门,过了第一个月亮门向右拐,就看到府中的小花园,花园的另一侧有三个月亮门,你选左侧那个门出去……” “公子,不要紧的,香香的法术是靠香气维持,我能嗅得到那张假狐皮在哪儿。”胡娆娃安慰地道。 崔敖阳点点头,为自己省去口舌感到欣慰。 “那好,我在晚饭时尽量拖住姨母和表妹,你们快些行事。”崔敖阳告诉胡娆娃他的计划,“得手后,你到饭厅来找我。” “好的,公子。”胡娆娃信心满满的应下。 直到小厮来通报姚夫人请表少爷去前厅用晚饭,崔敖阳还在担心今晚的计划,但再不托底也得开始了! 姚夫人果然让厨房准备了好几样菜色,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崔敖阳一进前厅先是一愣,衣香鬓影的里面站了好几个女眷。 “敖阳啊,快进来。”一见俊帅潇洒的外甥进了门,姚夫人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忙招手让崔敖阳入席。 “姨母,这几位是……”崔敖阳走到桌前,迟疑开口。 “哦,这是你姨夫的两房妾室,平日里听我经常提起你这名气度不凡的外甥,想在你离开前见上一面,就让她们一起来吃晚饭。”姚夫人手中的帕子随便的一挥,也没详细的介绍站在一旁两位美妇,只是说这两名女子是姚老爷的妾。 崔敖阳朝姚老爷的两位妾室施了礼,然后大家一同入座。 “你姨父和如云稍后就会赶回来,我们先慢慢吃着。”姚夫人朝身后侍候着的丫头一扬头,“给表少爷把酒倒上。” 机灵的丫头端着酒壶走到崔敖阳身旁为他斟满酒杯。 一听姚老爷和表兄要回来,崔敖阳心中一乐,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可以多拖延一段吃饭的时间。 “姨母,那我们何不等姨夫和表兄回来后一起吃饭,我并不是很饿。“ “不打紧,不打紧!”姚夫人夹起一块鸭舌放到崔敖阳面前的碟子里,“你先喝着,他们回来自然有新的酒菜。” 推辞不掉姚夫人的劝酒,崔敖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顿觉得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滑到胃里,使他的眉头拧在一起,“这酒……”可真够烈的! 不等崔敖阳推辞,丫头又将杯子倒满了酒。 胡娆娃待崔敖阳离开不久,天全黑下来之后悄悄的离开了院子,扬着头朝假狐皮散发出来的香源寻去。 对于嗅觉敏锐的狐狸来说,找到飘着特殊香气的储物室并非难事,胡娆娃很快便找到了崔敖阳口中所说的那个院子。 ------------ 25.计划没有变化快 “小姐,您看。”提着灯笼的翠宁手指指向一道闪过的可疑黑影,“那不是表少爷身边的丫头吗?” 姚如雪极目张望了两眼没看到任何人影,嗔怪的拍了一下翠宁的肩头道:“你这丫头,别半夜里吓人,哪里有什么人影。” 翠宁被小姐打了一下有些委屈,揉着肩头哭丧脸道:“是真的,小姐。我不会看错那头顶两个大丫髻的丫头,她刚才进去的院子不是夫人和老爷放贵重东西的地方吗?” 经翠宁这一提醒,姚如雪的精神一提,难道那个丫头要偷东西? 主仆二人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姚如雪一扬下巴,“我们跟上去看看。” 普通人家都用月亮门和不高的院墙作为格局的分割标志,这所谓储物室所在的院落也没有大门,院子里还住着人。 “咦?明明见她进了院子,怎么没影儿了?”翠宁扒在月亮门旁边转动着大眼睛寻找胡娆娃的身影。 “会不会是进了帐房先生的屋子?”姚如雪猜测着。 翠宁吹熄灯笼率先走进院子,然后摸到帐房先生的窗根儿下,只听到房内算盘噼啪的声响没有任何人的对话。 翠宁直起身子拍了拍帐房先生的窗格子,“金先生在吗?” 窗户上有一条人影立了起来,“谁啊?” “是我,大小姐房中的丫头翠宁。”翠宁伸着脖子往窗里看,像是要透过窗纸看到里面有几个人似的。 咯啦,帐房先生住的房门开了,金先生穿戴整齐的从屋里走出来,举高油灯一看,可不正是大小姐姚如雪房中的俏丫头翠宁吗。 “翠宁姑娘到我这儿有事?” 翠宁清了清嗓子掩饰心虚地摸了两下头发道:“明天中午表少爷就要走了,大小姐想送给表少爷一件礼物,明天一大早就要出门去买,想从您这儿支些银子。” 听了翠宁的话,金先生笑了,“翠宁姑娘,这府里的规矩是过了酉时夫人就点银收箱,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大小姐如果需要银子不妨去夫人那里试试。” “啊,这个我倒忘了。”翠宁摆摆手,有些心慌的往外走着,“打扰金先生了,那我去和大小姐说一声。” 看着翠宁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金先生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背着手进了屋。 从院子里匆忙出来的翠宁差点撞到姚如雪,抚着胸口小声道:“好像没在金先生房里。” “那就是你眼花了。”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的姚如雪皱眉道,“快些走吧,表哥早就入席了。” 原来,姚如雪因为精心打扮自己而多耽搁了一些时间,她和翠宁正准备去前厅和崔敖阳一起用晚饭。 本想讨好姚如雪,以为抓住胡娆娃把柄的翠宁却被训,不禁嘟起嘴,却又不敢多说话。 因为方才吹熄了灯笼,这天已经黑下来,没有灯笼走路也不方便,翠宁只好又去向金先生借火种。 刚走到院中央,一道黑影咚的从屋檐上落了下来,直挺挺的与翠宁打了个照面。 一双闪着金光的双眸映进翠宁瞪圆的眼睛中,一个脸上长满毛、身后又摇着怪异尾巴的怪物站在她的面前。 “啊……啊!”翠宁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手中的灯笼掉到了地上。 翠宁的叫声也吓了那黑影一跳,嗖的一下子又消失了。 虽然这个过程时间极快,但翠宁却是吓得肝胆俱裂,惨叫连连。 躲在月亮门外的姚如雪被自己丫头的叫声吓得心儿一紧,跑进院子一看,发现翠宁跪坐在地上抱着头疯狂的摇着、叫着。 金先生的房门也快速打开了,他也看到颠狂状态的翠宁。 “翠宁?翠宁?”姚如雪快步跑到翠宁身旁,却不敢再上前安抚。 早已经躲在储物室的胡娆娃也被屋外翠宁的叫声吓着,差点儿破门而出,但跑到门前一推感受到门外门锁的阻挡后她才想到,自己是穿墙而过进到这里的,若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门外又是谁在叫? 用手指沾了口水偷偷往窗纸上一点,胡娆娃向外面扒眼儿。 当看到不知所措的姚如雪和尖叫不止的翠宁时,胡娆娃觉得事情不妙。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娆娃!”屋内金光一闪,猴人模样的胜利站在了胡娆娃的身后。 “胜利?你什么时候来的?”见到朋友如约出现,胡娆娃觉得很高兴,忙将已经找到的假狐皮递到胜利手中,“快将这个假狐皮带走,故意让人发现……” 说到这儿,胡娆娃的话一顿,扭头看了看窗户、又回头看了看胜利,“你已经让人发现了?” ------------ 26.惊动主人 抓抓红通通的猴耳,胜利不好意思地嘻笑道:“是啊,我以为那个也扎着双髻的女人是你,便跳到她的面前,谁知道……嘻嘻……” 胡娆娃的额头冒出黑线,翠宁的双髻和自己掩饰耳朵特意扎的发髻不一样好不好?这只猴子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 “那你就快逃吧,不要等到府里人敲锣打鼓的来抓你。”一推胜利的身子,胡娆娃担心地让他快走。 胜利也不敢久留,将假狐皮往腰上一围,身形一闪消失了。 “有贼!有贼啊!”金先生破了音儿的声音又乍起,他抖着手指指着故意停留在屋檐上的胜利。 已经有听到女子尖叫而跑来的仆人,他们都看到了胜利。 见自己的曝光率达到了要求,胜利又扯下狐皮在空中挥了两下,然后几个纵跃没了踪影。 “快来人啊!抓贼啊!”府里的人开始喊叫起来,真的敲锣打鼓的召集人,“贼偷走了夫人的狐皮啊!快来抓贼啊!” 也看到胜利的姚如雪呆立在院子里,好半天恢复不了神志。 “小姐!小姐,那个小偷是怪物!是怪物啊!”翠宁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姚如雪的腿哭嚎着,“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看到他的脸毛茸茸的,还有尾巴!小姐!” 怪物?尾巴?她想和表哥一起吃个饭啊……又泡汤了…… 送走了胜利的胡娆娃松了一口气,狐皮事件终于解决了,她也该快点离开这个储物室才是。 走到与院子相反方向的墙前,胡娆娃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往墙上一窜……咚! 痛死她啦!胡娆娃额头上迅速拱起一个红红的大包来。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能穿墙而过了?难道法术又失灵了? ** 这方的骚乱惊动了正在吃饭的姚夫人,当仆人匆匆来报时,她的脸色一变。 正当这时候,又有仆人来通报说老爷和少爷回府了! 本应很简单的事情闹得如此轰动,崔敖阳倒觉得挺有趣,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他保持沉默。 不大一会儿,姚老爷和姚家大公子便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前厅。 “老爷!家里进了贼啦!”姚夫人拭着眼角的泪扑向丈夫。 “老爷!您可算回来啦!”一直坐陪在一旁的两位姚老爷的妾室像喝了鸡血汤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娇呼着扑向姚老爷。 “你们这两个没规矩的女人,快给我滚一边去!家里遭贼、老爷又刚回来,你们粘上来做什么?”姚夫人狠狠的推开扑过来的二夫人和三夫人。 “夫人,您这话说得,老爷也是我们的相公啊,他离开月余,如今回来我们当然也高兴。”二夫人酸着脸白了一眼姚夫人。 见三个女人为了争一个男人大有吵起来的架式,崔敖阳忙挺身而出为姚老爷解了围。 “姨父,表兄,你们回来啦。” 姚老爷正想发飚,一看到崔敖阳上前问安,便压下心中的怒火推开身前的三位夫人。 “敖阳,你来啦。” “姨父,方才仆人来报说您府里失窃了,我想还是先看看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要紧,叙旧之事我们往后延延不迟。”崔敖阳善解人意地道。 姚老爷点点头,询问了几句仆人后决定去后院看看。 ------------ 27.狐脱身 一行往储物室的院落走时,崔敖阳才得以与表兄姚如云聊上几句。 同是年轻一辈,聊起生意方面的事来倒也投契。 前面仆人挑着灯笼快步疾走,后面连外袍都没换的姚老爷和三位夫人神色或凝重或慌张地跟着。 进了院子就看到等候在院中的金帐房,他正搓着手在原地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路。 “老爷,您来啦。”见到了姚老爷,金先生解脱似的跑过来,“方才小人和小姐及翠宁都看到了那贼人,他偷走了表少爷送给夫人的狐皮!” 一听自己的女儿和贴身丫环也在这里,姚老爷眉头一皱,“如雪也在这里?” “老爷,小姐和丫头翠宁都受了惊吓,暂在小人的房中歇息。”金先生错开身指着自己那亮着灯光的小屋子。 正说着,姚如雪出现在金先生小屋的门前,唤了一声,“爹,娘!”便小碎步的跑过来。 “乖女儿,你受惊……了……”姚老爷张开手臂准备迎接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入怀,却接了个空。 姚如雪的娇躯扑进了措手不及的崔敖阳怀中,不但旁人吃惊,连他本人也愕然。 姚如云掩嘴微笑,了然的伸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崔敖阳只能苦笑的轻拍了两下表妹的后背。 姚老爷尴尬的收回手,背到身后对金先生道:“去把储物室的门锁打开,清点一下还丢了些什么东西!” 金先生看了看姚夫人没吱声。 姚老爷眼睛一瞪,“还不去开门!” “回老爷,小的没有钥匙……”金先生为难地又瞟了一眼姚夫人。 “老爷,钥匙在我这里。”姚夫人上前一步,手中举着一个挂满钥匙的木板,“你经常不在家,我怕不严加管理,府里再丢了东西,就让下人们酉时将银箱和各房的钥匙交上来,一部分我保管着,一部分交给管家。” 姚老爷似乎想说些说什么,但又碍于在场的人太多,只好隐忍下来,“快把门打开!” 本是悠哉看热闹的崔敖阳突然闻到一股淡淡清香,这个味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心中不禁一凛,莫非…… 外面的吵吵嚷嚷早吓坏了躲在屋子里逃不出去的胡娆娃,她哪晓得自己的法术突然就不灵了,东窜西跳的试了几次,头上已经撞了几个大包,唯一能逃出去的正门她又不能选,像笼中困兽一样急得抓墙。 我的那个老天爷啊!胡娆娃揉着新撞出来的包在屋里东摸西摸着,如果外面的人进屋来发现她不就完了? 门锁没开她进了屋子,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刚才还有贼进来过,用脚趾头想也会想到她是同谋! 呜……每当这个时候,胡娆娃就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同族修炼成人形的狐妖们都可以穿墙来去自由,反观她这个出生就是半人半狐的狐妖怎么施法术还得挑地方,连这凡人造的墙都欺负她! “姨母,让外甥来开门吧。”崔敖阳借机推开伏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姚如雪,上前一步接过姚夫人手中的钥匙板,“小心贼人还有同党没来得及逃出去,若是开门时伤到大家就不好了。” 崔敖阳这么一唬弄,众人还真都是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 姚如云站出来一拉欲上前开门的崔敖阳,“敖阳,还是我来开门吧。” 万一表弟在自家出了什么差池,姚家可不好向崔家交待,毕竟崔敖阳是崔老爷和夫人晚年才盼来的麟儿。 “我和表兄一起。”崔敖阳也不争,将钥匙还给了姚如云。 其实,崔敖阳是怕过于主动反倒引起姚家人的怀疑,都是经商的人,脑子转得比猴子还精。 姚如云和崔敖阳一同上了台阶,姚如云熟练的挑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屋内还在找出路的胡娆娃耳朵一转,听到那咯啦的开锁声,吓得尾巴毛都直竖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抱着头瞪大眼睛看着门上晃动的两个人影,胡娆娃开始乱了阵角。 吱呀,门被打开了,室内一片黑暗。 崔敖阳抢先一步一条腿迈进了屋内,那股清香更明显了,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难道胡娆娃还在里面? “拿灯笼过来!”姚如云回头让仆人把灯笼照明。 “呃!”崔敖阳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倒,退了两步从屋子里收回腿。 姚如云忙伸手扶住崔敖阳担心地问:“敖阳?” 这时候,仆人已经提着灯笼过来,崔敖阳推开姚如云的手撤开一步隐入黑暗中,“表兄,小弟突然觉得有些发寒,能否将你的氅袍借我?” 姚如云二话不说的脱下归来时仍未来得及脱下的氅袍脱下来递给崔敖阳。 崔敖阳快速的接过来套上后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喝了些酒发了汗,被风一吹有些头痛呢。”他用手揉着额角从黑暗中走出来,另一只手紧紧的拢着袍襟。 仆人已经进入室内点燃了蜡烛,扣好灯罩后退立在一旁。 姚如云率先进屋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便回身呼唤父母进来清点东西。 崔敖阳一直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姚家人在储物室内东看西查。 清点一番后,姚夫人确认只是丢了崔敖阳送的那张狐皮,不禁痛骂恶贼。 “不过是张狐皮,算了。”姚老爷提着那颗心放了下来,本来这储物室内放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物品。“明天去报官好了,这遭贼的事还是要告诉官府的,让他们加强夜里的巡察莫要疏忽。” 姚老爷又张罗大家回前厅用饭,崔敖阳推托说自己要回房内换件衣物再过去。 乱糟糟的狐皮失窃案就暂时告一断落,半夜去衙门报案也没人理睬,不如就消停的等天亮再说吧。 穿着姚如云外袍的崔敖阳在一名仆人的陪伴下回了房,然后让仆人先在外面稍等,他换件衣服就去前厅。 关上房门,崔敖阳走到内室后将氅袍一脱,腰间赫然缠着一只灰狐皮…… 紧闭双目咬咬死住自己的大尾巴,前后爪紧紧钩住崔敖阳腰间的胡娆娃眼泪都累出来了。 ------------ 28.为何折磨你 当崔敖阳打开门抢先进入储物室的一刹那,黑暗中已经化为狐形的胡娆娃本想借着门打开的机会逃出去,不管怎么说顶多被人说这屋里进了狐狸,对人形的自己来说没什么影响,但逃的时候没看准缝隙,直接撞到了崔敖阳的怀里。 好在崔敖阳马上就晓得发生了什么,随便找个理由与表兄借了外袍掩饰住怀中的灰狐。 “你的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我也习以为常,既然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就好。”崔敖阳挑了件月白的袍子换上,臂弯间挂着表兄姚如云的外袍,瞥了一眼缩在床上哭得狐毛乱颤的胡娆娃,他其实连发火或是嗤笑的心情都没有,对于自己选的蠢笨妖怪仆从如此无用只能用麻木来对待。 一双含着大陀水光的金眸从狐爪中露出来,泪水隐进狐毛中,“对不起,公子。” 摆摆手,崔敖阳表示没所谓,转身出了门继续应付姨母家的酒宴。 见崔敖阳走了,胡娆娃才在屁声中变回人形。 “嗷!”胡娆娃突然捂着脸尖叫一声,而且还不是个人动静。 她……她……竟然……竟然……变身后有衣服啦!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妖力突然增强了咩?摸着身上薄薄的里衣,虽然不是全套的衣服,但起码不再是赤身露体啊! 跳下床跑到铜镜前左照右看,胡娆娃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离变成大狐妖的目标似乎不太远了! 本想细细回想一下是什么契机使得自己法术有所增强,但抓散了发髻也没有想到,胡娆娃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她是有长进了。 于是乎,崔敖阳的房中屁声连连,一只狐狸精狐形、人形变化得不亦乐乎。 当崔敖阳微醺着被仆人扶着回到房里时,姚府的仆人一开门便感觉到一股热浪夹杂着异味扑面而来,逼得人不得不掩鼻退后。 “这是什么味儿啊?”姚府的小厮用袖子扇着面前的空气。 本是喝了酒有些醉意的崔敖阳也被这股味道熏得清醒几分,站直身子定睛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姑娘,正双眸闪亮的看着他。 “公子,您回来啦。” 小厮朝胡娆娃招手道:“快来扶你家公子回房。” 胡娆娃忙快步过来扶住崔敖阳欣长的身子,礼貌地向小厮道谢,“谢谢小哥。” 小厮点点头,用怪异的眼色瞅了一眼胡娆娃,然后继续扇着袖子离开了。 刚要扶着崔敖阳回房,却发现自己的主子脚下像生了根似的不动。 “公子?”胡娆娃奇怪的抬头看向崔敖阳,发现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 “屋里什么味儿?”崔敖阳皱紧眉头地问。 一听崔敖阳问起,胡娆娃马上又兴奋起来,用力一拖崔敖阳的身子就给拖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然后将崔敖阳往石凳上一按,噔噔跑几步到大门口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后再跑回来。 莫名其妙的看着胡娆娃神秘兮兮地举动,崔敖阳倒也不急着回房休息,刚喝了些酒觉得身上和心里都燥得很,正好在外面吹吹风。 “噗!”一声屁响,令正想深呼吸凉夜空气的崔敖阳脸色一绿,斜睨着不远处正瞪着闪亮金眸朝自己“微笑”的狐狸。 微笑?狐狸的嘴本来就比人类的突出,看模样似乎它在大笑,咧得有够开的。 崔敖阳挑挑眉,保持冷静和镇静地看着胡娆娃,等着看她耍什么花招。 “噗!”又是一声屁响。 崔敖阳的身子明显的在石凳上晃了两晃,搭在石桌上和放在腿上的手都握成了紧紧的拳头。 穿着白色里衣的胡娆娃活蹦乱跳的跑到崔敖阳面前,兴奋地道:“公子,你看!我变成人形后有衣服了!”前两天她变成人形时还是裸身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崔敖阳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娆娃那身只适合在室内穿的里衣打扮,又瞥了一眼自己住的屋子,声音有些危险地问:“难不成你刚才在屋子里变了好几回?” “是呀,我试了好几次哩,都有衣服。”胡娆娃献宝似的拉着身上的白色里衣给崔敖阳看。 怪不得一打开门,他和姚府小厮都被异味给冲了出来,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狐妖因为试验法术而乐此不疲的放屁变身造成的! “娆娃?”崔敖阳朝胡娆娃勾了勾手指。 “是,公子。”胡娆娃走近几步弯下身子听崔敖阳说什么。 “咚!”重重的一粒爆栗敲在胡娆娃的头上,疼得她捂着脑袋嗷嗷跳脚。 崔敖阳翘起二郎腿朝屋子的方向一指道:“去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一刻钟内给我把你的臭屁味儿清干净了,若是我进屋里还能闻到不洁的气味,今晚就把你吊在外面吹冷风!” 流着眼睛的胡娆娃畏缩了一下,捂着头跑进屋内,快手快脚的推开所有的窗子,然后拿起盆架上的帕子胡乱挥舞着。 唉,明天总算要启程回家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崔敖阳出门也已经一个多月了,说实话还真是想念身在长安的父母,也很想念那些狐朋狗友,甚至有点想念乐伎坊那些歌伎们唱的婉转曲子和舞伎们婀娜的舞姿。 这次在姨母家里收了一个仆从,回府少不了还要费番口舌解释,而且也不知道青鳞是否会接受一个狐妖同伴。 将视线转到正在屋内用帕子使劲往外扇空气的胡娆娃,崔敖阳托着腮露出一抹笑容。 来木犀城并非一无所获嘛。 和这只小狐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好像相处了很久似的将她的本性摸得清清楚楚,而且内心里说不出来的有一股自然的信任和亲近感,从第一眼看到胡娆娃,他几乎就认定要收了她做仆从,这种执着和突来的断然也令他自己诧异。 小狐妖啊,小狐妖,莫非前世我俩有什么纠葛?今生才会再相遇就把你折磨! ------------ 第三卷:别惹我 ------------ 1.公子,出家吧 不理会姚家因头夜失窃之事闹闹腾腾的要去报官,崔敖阳决定按照原计划启程回长安,虽然姚老爷和姚夫人极力挽留,但崔敖阳都笑着拒绝再停留几天。 早饭刚过不久,姚老爷和姚如云与崔敖阳在厅里聊着生意方面的事情,姚夫人去安慰自己那颗芳心受伤的女儿,姚府的管家神色匆忙的进到厅内,看了一眼座上的崔敖阳后敛目朝姚老爷施了一礼,“老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正聊得兴起的姚老爷有些不悦地看着管家道:“不是说了今天上午不见任何客吗?若是官府里那些差官你就带着查一遍得了!” “回老爷,不是官差。”管家上前几步在姚老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姚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化了几次。 “一派胡言!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听完管家的话,姚老爷一拍桌子怒斥道,“以后这种装神弄鬼的神棍直接打走,不用来报!” 管家喏喏地称是,正准备退出去时却被大公子姚如云出言拦住,“是什么事?” 管家没敢应声。 “没什么事,只是管家说门外来了三个道士,开口就胡说八道的说我们家妖气冲天、家宅不安!”姚老爷气愤地道。 任谁被别人这么说也会觉得是件晦气的事,姚老爷又是做生意的人,更是讨厌这些。 崔敖阳听得却是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白天听那花妖提起有道士会进城就觉得心里不安,现下这道士寻到姚府来了,可见就不是普通的道士了! 姚如云听了这话也很是不快,但他并没有姚老爷的反应那般激烈,对管家道:“给他们几两银子打发即可,这些人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混些银两,若我们强行驱走再惹得他们做些不干净的事来报复,反倒麻烦。” “对!表兄说的对。”崔敖阳点头表示赞同姚如云的意见,心底可是希望快些将那些道士赶走。 管家退了出去处理这件事,虽然姚老爷又聊回到先前的话题,但崔敖阳有些心神不安,深感姚府……不,木犀城不是久留之地。 “姨父,我想……”还不等崔敖阳说出提前启程的想法,院内便吵吵闹闹起来,并逐渐接近前厅。 厅内的三个男人一起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具究竟,见有三名道士打扮的男人正直闯进来,而姚府的仆人正奋力阻拦着。 “这是怎么回事!”姚老爷眉毛一立,满脸冰霜地吼道,惊得院子里的人都住了手、停了脚步。 “无上天尊。”戴着黑帽子的年长老道轻轻甩开姚府家仆阻拦的手臂,单手施礼、将白色的拂尘一甩搭到臂弯上朝姚老爷等人施了一个道礼后直起身。“这位老爷,贫道绝不是为了白得些银两才在您家门前求见,实在是因为贵府的确有股秽气萦绕,若不及时驱除,恐会伤及府中贵人的身体康健。” 姚老爷刚想发脾气怒斥老道的信口雌黄,但仔细打量这三名道士后他压下了怒火,因为姚老爷觉得这三个道士一脸正气、节高的气质不像是打诳语的骗子。 崔敖阳一见这三个道士便马上知道这三个人绝对不是骗子,搞不好还真是捉妖驱鬼的好手。 既然他们来到姚府,又执着的要见姚老爷,还口口声声说姚府不干净有秽气,恐怕是发现了胡娆娃的妖气,如果那只笨狐狸精真的被抓了,那他接下来的行程中必定会遇到的一难时,谁来照顾自己? 一想到这里,崔敖阳便假意看了看天色,对姚老爷抱腕道:“姨父,既然您府上有事要办,外甥也不多打扰了,即刻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城返家了。” 不给姚老爷挽留的机会,崔敖阳拾级而下准备去后院找到胡娆娃快些离开姚府。 经过老道士身旁时,崔敖阳出礼貌地点头示意的微笑了一下,便与道士擦身而过。 “这位公子且留步!”老道士突然出声唤住崔敖阳,声音中竟然有着几分惊讶。 崔敖阳假装没听见,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放大。 “公子请留步。”一根拂尘横在面前挡住了崔敖阳的去路,青影一闪,老道士出现在他的面前,“公子气质不俗、骨相奇佳,是个修道的奇才啊,有没有想过借修道进而修身,他日登上蓬莱仙山、位列仙籍……” 见老道士越说越邪乎,崔敖阳抬手拨开老道士的拂尘微微一笑道:“道长,您修道多少年了?可登过蓬莱仙山?那山上是什么样?” 老道士语塞,然后又是一脸惭愧地模样摇头叹道:“贫道修为还不够,不能一见仙山真容……” 崔敖阳嗤笑出声的继续往后院走,“道长修道多年都没见过,我又怎么会为那飘渺不知真假的仙山出什么家、当什么道士啊。”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和尚、道士看到他之后都力劝他出家专心修善身心,也不知道是犯了哪位太岁,为什么个个盼他出家。 ------------ 2.表哥的手 “可是,公子你资质奇佳……”老道士还是不肯罢休,追着崔敖阳开解。 姚老爷和姚如云面面相觑,心想这个老道真是怪啊,明明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是来帮姚府除不干净的东西,转眼就缠着给崔敖阳算命了! 姚老爷用力咳嗽了一声打算引起那名老道士的注意,“我说……那位道长,您到我家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啊!” 正追着崔敖阳跑的道士一听姚老爷大声问,才想到自己带着徒弟到姚府的初衷,不舍的看着崔敖阳急匆匆消失在月亮门处的欣长身影,摇头叹息地走回到姚老爷面前。 “这位老爷,贫道是山南道归州紫云观的道士宫昌虚,在此有礼了。”宫道长重新向姚老爷施了礼。 崔敖阳一转到无人的地方便加快脚步朝自己居住的小院奔去,刚一进门就看到胡娆娃正在整理着包袱。 “娆娃,不用特别仔细收拾,我们马上就走!”崔敖阳走到床旁的墙前,摘下自己防身的宝剑往腰间一挂,“快走!” “公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啊?”她早饭是和姚府的仆人一个时辰吃的,比不得主子们晚起晚吃,现在胡娆娃最盼望的就是吃午饭,但午饭却又是主子们午饭之后才能吃…… 一扯还坐在床边的胡娆娃,崔敖阳的脸上浮出少见的焦虑,“有道士进府来抓你,你说要不要着急走?” 道士?道士?像一道雷霹中胡娆娃的脑袋,轰得她头壳嗡嗡响。 从出生懂事开始,从帅帅狐仙爹爹口中、美美狐妖娘亲口中无数次出现的、世间最坏的、没事找事的、专干吃力不讨好一些事情的“道士”!虎王干爹也说过,妖精的天敌就是和尚和道士,遇到他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千万别惹这些牛皮糖,否则后患无穷…… “发什么愣,快走!”崔敖阳拖着已经吓得浑身僵硬的胡娆娃往外走,他可不想那三个道士真的将胡娆娃收了去,他还有用处! 两个人刚拐出住着院落,就看到一粉一绿两道身影近在几步之外。 “表哥!”姚如雪眼前一亮,娇呼出声的迎过来,“我正想去你……你……你……”深情的双眸落到崔敖阳和胡娆娃相牵的手上后,她就“你”不下去了。 “如雪,表哥有事着急离开,改些时候再来木犀城探望你们。”崔敖阳拍了拍已经石化掉的姚如雪,拉着胡娆娃一阵风似的跑了。 他们手拉手!他们手拉着手!他们的手拉着对方的手!姚如雪的脑子里一直不断回想着那一大一小相握的手,然后嘴唇向下一垂嚎啕大哭起来。 “小姐,小姐!”本想拦住崔敖阳的翠宁听到姚如雪的哭声,忙跑了过来扶住自家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应该快去追表少爷啊。” “表哥……表哥拉着那贱丫头的手!他拉着那个丫头的手!啊……”姚如雪捶胸顿足地哭嚎着,崔敖阳来木犀城这两三天,她除了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外,可是都没碰过表哥一根手指呢啊! 方才,姚夫人在姚如雪的绣楼里劝解了一番,并让她主动向崔敖阳示爱,就不信男人不动心,结果她还没创造这个机会呢,就看到心上人拉着别的女人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 3.陆姑娘 当马车驶出了木犀城,崔敖阳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彻底放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欣赏起路边的景色来。 这边儿公子坐的地方有软垫子,宽敞又舒适,那边儿一个丫头缩在行李堆里不满。 说是快些出城逃离那几个道士,但崔敖阳是去客栈取回了自己先前寄放在那里的一些物品,又在集上逛了一会儿给家人买礼物,硬是混到中午才出城。 好在,主子还算有心,路过祥记包子摊的时候买了十个包子带上,此时胡娆娃才算是没有被饿着。 咬着包子靠在几个大盒子上,胡娆娃不雅的盘着两条腿而坐,那条因吃到美味包子而兴奋的大毛绒尾巴摇来摆去。 有别于一般女子裙内不穿绸裤或只穿一条薄软的绸裤,胡娆娃裙下是一条肥大的束腿灯笼裤,这样就显得她比较胖,正好也掩饰了她那条大尾巴,所以盘着腿也无春-光可泄。 算着时间,崔敖阳心想在十天左右就可以返回长安了,但后天晚上恐怕要露宿在城外小店里才成,天已渐冷不适合野外露宿。想着想着,他本是愉悦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这次在木犀城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公子,我们回您的老家,会路过天灵山吗?”用帕子擦擦嘴和手,吃饱的胡娆娃眼睛闪亮的问崔敖阳。 “什么山?”发呆的崔敖阳一时没听清胡娆娃的话。 “天灵山,距离木犀城并不远,在桃花镇的北面。”她刚入姚府时有向仆人打听过天灵山的位置,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凡是晓得的人对那座山似乎都很敬畏。 桃花镇北面?崔敖阳想了一下来时路过的地方,好像有个桃花镇,但若是到镇北面好像是绕远路。 “你问这个作什么?”将手中的扇子一收,崔敖阳坐正身子看着胡娆娃,只要是逗弄这只狐妖,他就没愁事儿。 胡娆娃整理好衣裙危襟正坐地面向崔敖阳,轻声道:“公子,奴家原本就是天灵山上的狐妖,此次随公子返家,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想向山上的亲人道个别。” 自己要去距离天灵山很远的地方了,总得向虎王和虎后告别一下。 头一次听说胡娆娃的出身之处,崔敖阳感到很是稀奇,“你的父母住在山上?”莫非这狐妖的父母也是修炼成精的狐狸?若是收伏那两只成年狐狸精做仆从……崔敖阳的心里开始不厚道的打起胡娆娃父母的算盘。 胡娆娃摇摇头,“我爹娘都被坏人给收走了。” “哦。”毫不掩饰失望之情的崔敖阳靠回车壁,又抖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怪不得这只狐妖这么蠢笨,她爹娘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否则也不会轻易让人收走了。 胡娆娃一直搞不明白,明明天气已经转凉,可崔敖阳还是有事没事的扇扇子,难道他就那么怕热吗? 归程还是很顺利的,到了桃花镇的时候正是崔敖阳预算好的时间,让车夫备好粮草和水,在镇中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又启程。 出了桃花镇一直向北就越来越荒凉,赶车的车夫有些心里忐忑了。 “公子,我们这也不是回长安的路啊,会不会是您记错小路了?再走下去,天黑前我们可能就找不到客栈落脚了。”露宿在外若是碰上豺狼虎豹的果了兽腹真是悲惨,而且不走官道要是遇到些强匪盗贼的也是丧命,真不知道这位京师里的公子哥儿是怎么想的。 车夫的想法崔敖阳也能猜出几分,但他原本也没打算在桃花镇留宿,掀起车帘看到车外渐暗的天色,他转身问胡娆娃,“那个村落快到了么?” 正流着口水打盹的胡娆娃被崔敖阳用力的踢了一脚,一个挺身窜了起来,却痛呼着抱头蹲下来。 “公……公……公……什么事啊?”眨着泪眼,胡娆娃揉着被车顶撞痛的头顶问。 “什么公公?是公子!再叫错就把你吊起来抽十下鞭子!”崔敖阳恐吓地道。 一想到崔敖阳那根呼呼生风的乌鞭,胡娆娃捂着嘴猛点头。 “你说天灵山山脚下有一个村子,快到了么?”用扇子将车窗上的帘子挑起来让胡娆娃向外看。 爬到车窗前向外看,胡娆娃兴奋的点点头,“快到了,我都闻到天灵山特有的味道了!” 崔敖阳将胡娆娃往旁边一推,放下车窗帘子嗤笑道:“特有的味道?什么味儿?” 被推得滚到一旁的胡娆娃一点儿也不恼,趴在垫子上笑嘻嘻的托着腮道:“山上的南坡种了一种花叫铃铃花,花香淡淡的很好闻,我在山上时在山顶种了一片花田,后来虎后来了非常喜欢这种花,就在南坡种了好多……这就是天灵山的味道。” 见胡娆娃说得美滋滋的入迷,崔敖阳竟对那铃铃花感兴趣起来,是什么样的花儿竟然让这只小狐妖如此的喜欢,提起来脸上和眼中的光彩令人无法移目。 主仆二人正在车内闲扯着天灵山上的趣事,就听到车夫的欢呼声,“公子,前面有村子啦,我们可以借宿一晚。” 进了村子刚好天还没黑透,胡娆娃指挥着车夫将车子驶到村西头最靠里面的一户农家院前停下,也不和崔敖阳打声招呼便跳下了车,提起罗裙就往院子里跑,把慢悠悠下了车的崔敖阳吓了一跳,若不是渐暗的天色迷蒙了人的视线,胡娆娃那露出一小截的尾巴定是让人发现了! 跑到茅草屋的门前,胡娆娃伸手轻拍着门扉喊道:“陆姐姐,开门啊。” 崔敖阳和车夫站在篱笆院子外,看着胡娆娃叫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隐约中一名女子步出了茅庐,和胡娆娃说了两句什么后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跳起来。 这乡下村野的女人就是活泼得很,若是在京师长安的各大府里,就算是再亲再好的姐妹、朋友,见了面也是先施礼再叙旧,这种抱作一团乱蹦乱跳的倒和那些个下人婢女很像。 不过,那名女子也是妖吗?不然怎么会和是狐狸精的胡娆娃如此亲热。 正思量着,胡娆娃已经拉着那名女子来到了眼前。 “陆姐姐,这位就是我家公子,姓崔。我是要随她一起去……去……”去哪里?胡娆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崔敖阳要带她去哪里,主子的家住在哪儿啊? “京师长安。”崔敖阳替胡娆娃接下话来,朝那位陆姑娘施了一礼。 虽然暮色已浓,但崔敖阳还是好眼力的将陆姑娘打量了一番,并讶异于在这乡村之地会有这么漂亮温婉的女子存在,那眼中的慧黠与身上淡雅的气质是粗布衣裳所不能遮掩的光华。 “崔公子。”陆姑娘盈盈还礼,起身后微微一笑道,“小女子陆盈秀。若是公子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一晚吧,算是盈秀报答公子对表妹娆娃的照顾。” 表妹?狐狸中也有姑表亲?看来,妖怪的世界与人类无异啊。 可眼前这位陆姑娘怎么看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妖气,倒像是哪家落迫的千金闺秀。 将车夫和崔敖阳迎进院子里,陆盈秀先进了屋子将灯点上,然后率先拉着胡娆娃进了茅草屋。 崔敖阳犹豫了一下,看看已经全黑下来的天色皱眉进入茅屋内。 ------------ 4.绿眼姐姐 进了小茅草屋发现里面很干净简洁,进门就是做饭、炒菜的大灶,两边是住人的小屋。 “崔公子和车夫大哥住东屋,我和娆娃住西屋,这样安排可行?”陆盈秀指着两间屋子分配着,虽然是主人却还是征询一下崔敖阳的意见。 崔敖阳听完房间分配后摇摇头,“陆姑娘,能否给在下介绍一户能够单独住的民宅,今晚我想娆娃睡在一起……” 呃!太让人误会的一句话了,陆盈秀的脸儿一红偷瞟了一眼愣住的胡娆娃,车夫也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公子,要不我去睡车里吧,给我一床被就行。”车夫是已经成亲多年的三十多岁男子,对男欢女爱这些事也清楚得很,心想这位公子也真是不懂得避讳,当着这位刚认识的姑娘面就说要和自己的丫头同房。 崔敖阳也懒得向陆盈秀和车夫解释,毕竟今晚是重要的一晚,别人怎么想此时并不重要。 “那……那既然车夫大哥说住车上,我就多拿床被子给你御寒,崔公子和娆娃住东屋,我住西屋。”陆盈秀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分配住处。 崔敖阳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似乎仍有所不满,胡娆娃看不下去的走到自己主子面前轻声道:“公子,我想和盈秀姐多唠唠呢,晚上不想和你住。” “不行!”崔敖阳恶霸的拒绝胡娆娃的请求,“你可以和陆姑娘聊得晚些,但晚上必须回我房里来住!” 胡娆娃瘪瘪嘴看了一眼陆盈秀,发现她正掩嘴偷笑。 陆盈秀做了简单却可口的饭菜,大家也不分什么主子、下人,主人、宾客的坐到一起随便吃了顿晚饭,然后胡娆娃帮陆盈秀将被褥抱到东屋,为崔敖阳铺好暖炕后才跑到西屋与陆盈秀聊知心话儿。 乡下人睡得早,让崔敖阳这么早躺下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向陆盈秀要求点油灯,只得推开窗子看着当空明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恰逢初十五月圆之日,月亮今晚比平时还亮上几倍。 “娆娃,你和崔公子是什么关系?”陆盈秀和胡娆娃缩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俯卧在暖炕上聊着天,“你现在是人狐相融的体貌,他不在乎吗?” 一听陆盈秀提到自己那个霸道的主子,胡娆娃的脸就是一苦,“盈秀姐,你不晓得公子有多凶,他虽是凡人却有一身厉害的法术,连小白身边的修罗都能打个平手……” “什么?能和修罗打成平手?”陆盈秀惊得坐起身来,黑暗中她的双眼竟然发着绿绿的光芒,“那他是天师?”妖怪的天敌之一? 胡娆娃安抚的拍拍陆盈秀的玉手,“公子不是什么天师,他只是个会法术的凡人,前两天还从三个道士的眼皮下将我救出来呢。”虽然他救得比较顺道。 陆盈秀朝东屋的方向看了去,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东屋崔敖阳的一举一动般盯了半天。 “那他与你……”晚饭前崔敖阳的话暧昧之极,但陆盈秀此时似乎感觉并不是最初想像中那样。 “我是公子的仆从,只是为他保保暖、侍候他而已。”胡娆娃小声说着。 陆盈秀慢慢趴下来,绿眸闪光地看着胡娆娃的金眸,“你是妖,他是人,若不能两相好怎能作凡人的仆从?要不要姐姐帮你把他除掉,还你自由?”语调虽然轻柔,但语气中却透着寒意。 “不要不要!”胡娆娃连忙摆手,“盈秀姐,你在这里等那个人已经很久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而坏了你的修行。” 听胡娆娃提到“那个人”,陆盈秀眼中的绿光一黯,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叹道:“等了很久又怎样?脱离妖群又如何?像个凡人一样朝起而作、日落而息又有什么用?他一去百年,若不是年年我化人形之日窗前会出现一朵青莲,我以为他早已化作枯骨或是将我忘了。”幽怨的声音令人心酸。 “他已修成仙,不会死的,也许是还没有找到令盈秀姐恢复原状的灵丹妙药,所以不好意思回来见你。”胡娆娃善解人意地开解着陆盈秀。 见不知情滋味的胡娆娃劝自己想开,陆盈秀扑哧笑了起来。 “笨娆娃,狐婆婆和虎王让你下山是吸男人的精气提高修炼,你倒被凡人制服成了仆从,若是让他们知道肯定又要气得跳脚。”想到虎王咆哮和狐婆婆用桃木杖顿地的画面,陆盈秀笑得更是抑制不住了。 胡娆娃的大耳朵垂了下来,她是很没用,辜负了狐婆婆和虎王的期待。谁让她各方面都差得垫脚,夹起尾巴作狐都会被欺负,但不气馁是她的优点,越挫越勇是她的长处,虽然这被同族一些妖嘲笑为没皮没脸她也不在乎。 陆盈秀原本也是天灵山的妖,自然是知道胡娆娃的凄惨身世,但她也知道生为兽时是幸福的,但修炼成妖时却是迷茫的,做妖不变得更强大早晚是会被灭掉,修仙的路并不好走,能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个? 两姐妹正当唏嘘时,崔敖阳的咳声在东屋响起,而且咳了很多声,好像很不舒服。 陆盈秀坐起身,绿眸中含着笑意道:“快过去吧,你家主子等得不耐烦了。” ------------ 5.不眠夜 胡娆娃不情愿的从暖被窝里爬出来,过去那屋肯定是让她变成狐狸为他暖脚,明明这炕已经很热乎了,怎么就不能让她和盈秀姐好好聊聊呢。 “娆娃。”陆盈秀抓住正下地穿鞋的胡娆娃,明艳的脸上挂着温柔,“我看崔公子气质不俗,又听你讲了他会法术,若是有机会不妨吸些他的精气……你别急着反对,吸他一口精气胜过吸凡胎十口,你侍候着他也总该是要些回报的,不要以为我们这些妖好欺负,实在不行你吸了就逃不就成了。” 胡娆娃的耳朵转了转,本开始听陆盈秀说让她去吸崔敖阳的精气她吓得直摇头,但听到后面却有些心动了。 爹娘离开的早没有传授她修炼的方法,又因为当年一只怪龙占据了南山头奴役她,使得她没有机会修炼,直到虎王回来后她才算是被指点修炼了几年。 如今,要想早日修炼成大狐妖,去救出爹娘就不能再这样笨下去了,陆盈秀的建议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点了一下头,胡娆娃将耳朵竖得直直的,然后抬头挺胸的走出西屋。 平日里都是睡在床上,这乡间暖炕倒是第一次睡,使得崔敖阳浑身燥热得穿不住里衣,他只好穿着衣服坐着暂时没进被窝。 胡娆娃昂着头走进了东屋,就看到崔敖阳靠墙坐着,发髻已经解开披散着如丝的黑发,衬着窗外照进来的银色月光像个仙人一般令人敬畏。 怎么大半夜的开着窗子?不冷吗?胡娆娃进屋就被窗口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冷颤,自动的跑过去将窗子关上。 “把门闩好到炕上来。”崔敖阳傭懒的倚在两个摞起来的枕头上朝胡娆娃招了招手。 东西屋的门都是用木条钉起来的,然后在门上悬了半块布帘子,挡挡视线还是可以的,但隔音是不太可能了。 娆娃走到门口欲推门出去,但又停了下来。 “公子,若是我变了狐形就没办法落门闩了。”虽然她可以以狐形人立起来,但变成狐狸后的娆娃是小型狐,爪子碰不到门闩。 炕上的崔敖阳好像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暖炕过热反倒使他睡不着,将里衣的襟口又向外拉了拉,露出一小片胸膛。 “今晚你不用变回狐形,就这么睡吧。”从身后抽出一直靠着的枕头扔到炕上,崔敖阳有些烦躁地躺了下来,“为什么要把炕烧得这么热,让人无法睡下。” 胡娆娃落了门闩走到炕边伸手摸了一下,傍晚时仅在灶里填了几把柴禾热了些饽饽,炒菜都是在外间的灶里做的,这炕也仅仅是温热而已。 没敢质疑崔敖阳的话,胡娆娃爬上炕在另一端铺好自己的小褥子,然后和衣躺下。 因为回来的不情愿,胡娆娃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体己的话没有和陆盈秀说够,而且昔山出生和长大的天灵山就近在眼前却不能回去,她难以入睡。 ------------ 6.公子是妖怪? 下山前虎王说过,天灵山上的妖是不能离开天灵山的,因为天灵山是一位神仙曾经修炼过的地方,后来那位神仙被天帝召了去,这山就成了妖们修炼的圣地。受那位神仙的庇佑,那些收妖的法师都不会来天灵山捉妖,但同样的是天灵山的妖若下了山就必诛之! 虽然这个规矩不知道立了多少年,是几千年、还是几百年无从考证,离开这座山的妖只有虎王一个回来了,其他的都不知是死是活,反正是没再踏上天灵山一步。 虎后剪下自己的一络黑发烧成灰,然后让娆娃喝了下去,虎王便说娆娃可以下山了,却在修炼成大狐妖前永远也不能回天灵山,否则就会被天打雷霹! 现在想想,娆娃突然有种自己被虎王赶下山的凄哀。一定是虎王讨厌她总缠着虎后,便和狐婆婆一起将她诳下山来,因为她一直赖在虎王洞不肯离开…… “娆娃……”崔敖阳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抓住娆娃的手臂。 “啊!公子!”正在自怜的胡娆娃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看向崔敖阳。 被褥缠身的崔敖阳正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被子已经滑到了腰间,而那件白色的里衣也被他抓挠得衣襟大敞,*的上身散发出闪亮的光泽。 “嘶!”胡娆娃本-能的吸了口口水。 老天可以明鉴!她胡娆娃绝对是狐性本-能作祟才会吸口水!绝对不是她对公子动了歹念才会口水突增! 因痛楚紧闭双目的崔敖阳又伸出手去抓娆娃的手臂,这次娆娃却感觉到除了火热之外还有被竹片扎到似的疼痛。 “公子,您怎么了?”娆娃没有甩开崔敖阳的手,急急地靠了过去想扶起他,也许公子是做了恶梦。 但自由的那只手一碰到崔敖阳的身体,胡娆娃就像碰到火一样被烫得缩了回来。 崔敖阳身体的热度烫得吓人!而且尚未碰触到他的衣角就有被针芒刺到的痛感传来。 “娆娃。”崔敖阳睁开眼睛,虽然他可以夜视,但现在却眼前模糊一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走……”他需要她在身边。 “公子,我不会趁你生病逃走的。”娆娃安抚地拍着崔敖阳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感觉自己被抓的那只手臂已经没了知觉。 崔敖阳忍着身体要裂开似的疼痛苦笑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觉得你定是会逃走似的……” “不会的。”胡娆娃又靠近了崔敖阳几分,“公子,你先松开手,我去给你投块湿帕子降降体温吧,你好像是得了风寒病。” 妖怪也会得病,听虎后说连神仙都会得病,所以娆娃也得过风寒,就是那次差点被雷霹死的雷雨天。虎王和虎后救了奄奄一息的小灰狐,她整整烧了三天二夜,醒来后她忘了好多事,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小虎精震天说她烧坏了本来就笨的狐脑子,但娆娃却不肯承认,因为她还记得自己帅帅的狐仙爹爹、漂亮的狐妖娘亲,还有那只欺负她的大怪龙。 公子现在这个模样就像是得了风寒的她,浑身热腾腾的烫人,所以她要用虎后照顾她的方法来照顾崔敖阳。 崔敖阳松开手翻了个身,但转手又抓住胡娆娃毛茸茸的大尾巴。 “不必,我不是得了风寒,你守在这里别走就好。”崔敖阳揪紧那根毛茸大尾不让胡娆娃离开。 被扯住尾巴的胡娆娃只好跪坐在崔敖阳身边不敢动。 夜越来越深,崔敖阳的痛苦也越来越重。 他的手在胸口胡乱的抓着,口中的申吟声也渐渐大起来。 当窗外的圆月东移,月华倾洒进房内照在炕上的崔敖阳身上时,娆娃的金眸瞪得大大的。 崔敖阳本是如丝的乌发从发根开始向发尾渐渐变白,抓扯着自己胸膛和揪着胡娆娃尾巴的光滑手臂上开始若隐若现的浮出鳞片,因急喘而张大的口中露出四颗锐利的牙齿…… 娆娃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这是动物的本-能使她感觉到危险,很想逃却又放不下看似痛苦不堪的崔敖阳。 “娆娃!娆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在西屋听到崔公子很难受的叫声!”门板上传来急促的拍打声,陆盈秀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焦急,但她的焦急却是在担心娆娃。 娆娃看了看单薄的门板,很想跳到地上打开门躲到陆盈秀的身后,因为眼前的公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许是娆娃动摇的心志被崔敖阳查觉了,揪着娆娃狐尾的大手一个用力,在娆娃痛呼声中她被拖到了崔敖阳的怀中。 布满鳞片和尖利指甲的手捏起娆娃水嫩的脸,崔敖阳瞪着金灿灿的双眸看着怀中同样的金色眼眸。 “让那个女人滚远点儿,否则我就杀了她!”崔敖阳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冰冷,他眼中的无情证明这绝对不是恐吓,而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娆娃打了一个冷颤,双眼快速的眨了几下,然后颤巍巍地朝门口喊道:“盈秀姐姐,你去睡吧。刚才……刚才是我笨手笨脚踩到公子……没事……没事了。” 盈秀姐姐,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原来公子也是妖怪! ----- 四月终于修好了,据说是昨天才好的,所以之前一直没有传DD,大家都不记得偶了吧,也不记得偶的文了吧,唉。。。。慢慢看撒。 ------------ 7.我像什么妖? 门外的陆盈秀听了娆娃的解释,却仍然很担心,一双绿眼闪着莹莹的光芒沉声问道:“娆娃,若是有事就叫我一声。” “好的盈秀姐,你快去睡吧。”娆娃紧张的按住崔敖阳松开她脸的那只手,“有事我会喊你的。” 陆盈秀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听到另一边房门掩上的声音,娆娃才松一口气,放松之余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刺得很痛。 松开握着崔敖阳的手摊开来看,发现细嫩的掌心已经被那翘起的鳞片刮扎得起了血痕。 崔敖阳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像是身体受到重创似的一震,握着娆娃尾巴的那只手不禁一用劲。 “啊!”被捏痛尾巴的娆娃弹了一下,然后被扯得跪坐下来,吃痛的回头看着自己那被崔敖阳捏揉的可怜尾巴。 崔敖阳那头已经变成雪白的发丝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微微飘起来,耳朵慢慢变长、变尖……他呲着锐利的牙齿伸手掩住异变的的耳朵,金色眼眸凶恶地瞪向娆娃,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惊恐、厌恶、想逃?胡娆娃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样,崔敖阳莫名的心里愤怒和害怕着,他怕在这只狐狸精的脸上看到这些表情,更不允许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些表情!他不是妖怪!纵然他此时肉身在变化,但他不承认自己是妖怪! 接到崔敖阳凶恶的目光,娆娃吓一跳的退缩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像崔敖阳想像的那样表情丰富,只是脸上戒备的神情更多一些。 “蛇精?”崔敖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挑了挑同样变得雪白眉毛看着娆娃。 咽了口口水,娆娃一时没反应过来崔敖阳话里的意思,“嗯?” “那个女人是蛇精。”异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那股熟悉的头痛欲裂又侵袭而来,崔敖阳力持清醒的和娆娃说着话,来分散头痛带来的暴躁情绪。 原来崔敖阳是在说盈秀姐,娆娃小心地点点头,“是……是的。盈秀姐原是天灵山上的蛇精,后来为了追随一位仙人而下了山,所以再也回不去了。” 天灵山的山规使得很多向往人间花花世界的妖们怯步,毕竟前车之鉴没好下场的事例太多了,谁也不想断送好不容易修炼多年的修为,不成仙当妖悠闲的过日子也好。 “仙人?哼!”崔敖阳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小到大他就对“仙人”很厌恶。 “公子……”娆娃看着眼前完全没有“人”模样的崔敖阳,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后怯生生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崔敖阳的白发,又快速的缩了回来,“你也是妖怪吗?” 金光一闪,娆娃差点把自己的心脏吐出来,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她此刻肯定变成血肉模糊的狐尸了。 “你看我像什么妖怪?”虽然目光要杀人,但崔敖阳的声音却意外的低沉柔和。 傻子才听不出来公子柔和声音中的杀意!娆娃承认自己蠢了点儿,但狐狸总是比别的动物精明一些不是吗? “公子像我见过的一位龙神哦。”娆娃想了一会儿,同样晶亮的金眸中闪着不易觉察的心虚,“那只大怪龙……不是,那位龙神也有一双和公子一样凶巴巴的金色眼睛、吼起来会闪光的尖牙、尖得像云朵一样的耳朵……还有角……”说到最后,娆娃傻乎乎的看着崔敖阳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公子怎么看都像当年失约一去不归的大怪龙啊!但容貌、发色、还有鳞片却不像,难道是另一只怪龙? 松开娆娃的尾巴,崔敖阳摸了摸头上的两根硬角,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和那个龙神那么像?”见娆娃盯着自己出了神,崔敖阳伸出手指推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本是轻轻一推,却把胡娆娃推得在炕上翻了两个跟头撞到墙停下来。 收回手看了看,崔敖阳心中暗悔,忘了自己每到月圆变身之夜就力量大得吓人。 差点儿折断颈子的胡娆娃从炕上爬了起来,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崔敖阳。 “那个龙神现在还在山上吗?”如果还在,他倒想去拜会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凡人,若是龙神倒也不错,总比是一些无名的小妖怪强上百倍。 “不……不是很像,龙神的头发是黑色的、身上不长鳞片……他几百年前就离开天灵山了。”而且那只大怪龙还会喷火、招雷,法力大得吓死天灵山一票妖怪。 低头摸了摸身上的鳞片,崔敖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不是龙神了。” 胡娆娃没敢接腔,这个时候装糊涂和装死最好。 ------------ 8.别离 “娆娃,既然你今天看到我这副模样,而且以后我们主仆还要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崔敖阳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头摊开闭目道,“我这副躯体的确是凡人所育,但从十岁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有这番变化。为了不让爹娘发现受惊,十四岁之前我都是躲到府里僻静之处藏过一夜,直到收了第一个妖仆青鳞为止。” 听到崔敖阳特别强调的“很长很长的时间”,胡娆娃的心沉到了谷底,却又在听到第一个妖仆青鳞时竖起了大耳朵,原来除了她之外,公子还有一位仆从。 “青鳞是我在十四岁那年与母亲去山间寺庙上香时所收的黑蛟妖,但他也只是修炼了二百多年的黑蛟,离开水域过久便法力渐失,所以我还需要一个不受地域限制的妖仆。”崔敖阳边说边吐纳着气息,已经完全变化的他身体痛苦已经渐轻。 娆娃听明白了崔敖阳话里的意思,自己就是他选中的那个不受地域限制的奴仆,真是不幸中的非常不幸! 崔敖阳不再说话,开始专心调整自己的气息,根据以往的经验,天亮之前他就会恢复人形。 身体上翘起的鳞片像铠甲一样撑破了崔敖阳身上的里衣,他像尊金甲天神一样端坐在那里。 安静的观察了崔敖阳片刻后,胡娆娃确定自家主子应该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便抱着膝蜷缩在炕角看着崔敖阳,不知不觉困意袭来,眼皮打架。 “那位龙神叫什么?”崔敖阳突然问道。 妖可无名,但神仙和凡人一样都会有个名号。 快要睡着的胡娆娃被惊醒,金眸闪了闪后抓了抓头发,大耳朵向后一垂小声地道:“我不记得了。” 鸡鸣天亮,相安无事! 当翩翩佳公子拖着黑眼圈小丫环从屋内出来时,车夫露出会心的一笑,转过身忙着整理车辕和马匹。 车夫大叔为何笑得那么矫情?娆娃边系着一侧的发带边打着呵欠,泪光闪处看到掀帘而出的陆盈秀。 “盈秀姐。”娆娃上前挽住陆盈秀的手臂,亲昵地唤着,“早啊。” 陆盈秀笑着轻拍了两下娆娃软乎乎的小手,然后将手中的小食篮递给娆娃,轻声道:“娆娃,我会将你要远行的消息告知虎王与虎后,这些粗食点心你带在路上和公子食用,距离下一个城镇可能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你们早饭也没吃,别饿到了。” 感激的接过陆盈秀的食篮,娆娃偷偷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黄澄澄的饽饽和几块菜饼,还有油纸包着的几块卤味。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娆娃不禁笑眯了眼睛。 陆盈秀走到精神气爽的崔敖阳面前轻轻福身道:“以后我妹妹就劳公子多费心照料了。” 抬起头来时,昨夜闪烁的绿眸已然是黑得像曜石一般的明眸。 崔敖阳扯动嘴角轻笑,说不出来的潇洒又邪气,用手中的扇子象征性地托了托陆盈秀的手臂,沉声道:“我自会*好身边的仆从,当然也不会让她受委屈,陆姑娘请放心。” 陆盈秀直起身子走回到对着食篮流口水的娆娃面前,抬起玉手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不要整日傻乎乎的只知道吃,跟随在公子身边机灵一些,若是做得不好被主子嫌弃,就回我这儿来帮我种种菜、养养鸡,总是好过听人差遣。” 娆娃小心地盖好食篮上的布块,对陆盈秀点点头,“盈秀姐你放心吧,我会回来看望你的,若是有事你也可以去长安找我,反正你也……反正你想我了,或是有事了就去找我吧。”本想说反正陆盈秀住在天灵山下也一直没等到那人,又回不得山上去,不如去长安找她,姐妹一起过活倒好些,但转念想到身边的崔敖阳和车夫,娆娃聪明的咽回话,她想陆盈秀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陆盈秀轻点螓首,不放心的拉住娆娃的手,看到她手心上缠着的布条,眼中不禁浮上担忧。 “此去长安便离天灵山很远了,纵是有什么事,我们这些姐妹、朋友怕是也赶不及,娆娃你要学得聪明一些,莫要像当年一样死心眼儿的要把一件事做到底,知道吗?”陆盈秀握紧娆娃的手,无尽担心在话语中表露无遗。 ------------ 9.住店 昨夜虽然娆娃说没事,又不让她进东屋,但她仍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从东屋散发出来,不似妖又不似仙的一股气息充斥整幢小屋,连她在西屋关严木门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 若不是在这股气当中混着娆娃那微弱的妖气,陆盈秀真的就以为娆娃成了那位“公子”的餐点。在妖界并不是没有大妖吸小妖灵元来使自己更强大的先例,好在娆娃那浅薄的修为还不足以令其他妖怪惦记。 如果说这位崔公子真的是深不可测的大妖,又没有想吞掉娆娃灵元的想法,那就是纯粹想把娆娃当仆从使唤,这样倒也不用太担忧了,这对娆娃是件好事,起码不会被其他妖怪欺负或轻易被臭道士收走。 想了很多,陆盈秀还是决定提点一下憨直的娆娃,免得这丫头太实惠而吃了亏。 姐妹情深的又絮语了一会儿,崔敖阳便不耐地催促娆娃上车快走,想在中午前到达下一个镇子,好好的吃上一顿。 依依不舍的与陆盈秀分别,娆娃在车上没精打彩了好一会儿。 月圆夜调息后周身舒坦的崔敖阳从食篮里拿出一块饽饽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后挑挑眉峰赞赏地道:“好吃,美味!没想到粗糙的米面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崔敖阳将手中的饽饽吃完又伸手去拿。 正精神萎靡的娆娃手脚麻利的抢过食篮抱在怀中,圆脸上满是戒备地看着崔敖阳。 “公子,再过一会儿就到前面的镇子了,这篮子里的东西是盈秀为我做的,你不要吃光了……我的意思是,公子应该留着肚子到镇上吃更美味的东西才是。” 崔敖阳边擦着唇上的饽饽面屑边偷笑着,他当然不会是真的觉得那种粗食美味,只不过看小狐狸精一身灰暗的模样想要逗逗她,果然在吃面前她比谁都兴奋。 将袍上的面屑掸了掸,崔敖阳用手指勾起车窗帘子向外看了看,看路上行人渐多起来,猜测着可能是距离那个镇子不远了。 因为昨夜住在乡间茅屋,今天又折回到正路上,恐怕就要耽搁一天的住在镇上了。 “公子,到了长安您的家里后,是不是就换那个蛟龙精侍候您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偷点儿懒,不用被崔敖阳这么折磨了,整天变来变去放屁很尴尬啊。 崔敖阳移回眼神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娆娃,俊脸一沉,“什么蛟龙精,以后叫他青鳞,不要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 “是。”娆娃嘟起嘴往车板上缩了缩,心想主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娆娃伏在包袱上醒醒睡睡了几回,车子外渐渐人声喧哗起来,像是到了热闹的地方。 崔敖阳将车前帘向上一挑,街道和房屋便映入眼中。 吉良镇,这是回长安必须要路过的一个镇子。 在一家较大的客栈前停了马车,崔敖阳率先跳下来,也不管后面磨磨蹭蹭爬下车的胡娆娃,他径直走进店内。 在柜台里面站着两名女子,一个穿着深红襦裙年纪稍长的女子看到崔敖阳进来后忙热情的招呼道:“公子快请进,您是路过吃个饭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崔敖阳走到柜台前,“给我准备二间房,一间上房、一间给车夫住。” 看似掌柜的红衣女子马上领会地点头应承,然后招呼店里的伙计安排房间。 环视了一下客栈前厅的小饭馆,虽比不得酒楼雅致,倒干净透亮,崔敖阳也不想出去吃了,便让女掌柜准备一些简单的酒菜。 一直站在女掌柜向旁的另一粉衣白裙女子年纪较轻,梳着双月吊髻的她一双美目不住的打量着崔敖阳,当视线与崔敖阳相对时又羞怯的扭过头,掀起一旁的帘子转身进里屋去了。 扛着三个大包袱、挽着食篮的娆娃追进了客栈,刚好看到自家主子与那个漂亮的姑娘“眉目传情”。 不大会儿工夫,伙计就回来说将上房和后院的通铺收拾好了,公子和车夫都可以暂时去歇息,等酒菜好了自会去房里叫他们。 让伙计在前面带路,崔敖阳跟着伙计、胡娆娃跟着公子一路上楼去了。 直到崔敖阳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女掌柜才将微张的嘴闭上低头继续整理帐本。 “咦?刚才不是还有一个小丫头跟着吗?只开两间房,难道……”女掌柜又向楼梯处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酸酸地自语道,“这有钱人走到哪儿都不忘带着暖床的女人,真是……唉。”手中的算盘拔得叭叭响,也不知道自己在算些什么,就那些小帐一天算来算去的打发时间。 帘子轻轻一动,粉衣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客栈前厅后看到女掌柜在那里摇头晃脑,轻声问道:“周嫂子,您在那儿自言自语什么呢?” “哎呀,妹子,你方才进里间去了没看到,那个要了上房和通铺的公子啊带了贴身的丫头,还住同一屋呢。”女掌柜撇着嘴低声道。 粉衣女子眼神一黯,眼角瞥向楼上。 ------------ 10.公子的赏赐 要说人帅啊,到哪里都招惹爱慕、娇羞的目光,崔敖阳虽不至于为此飘飘然,但心底也是万分得意。 方才柜台里那名粉衣女子明显就是为他的丰朗俊美所倾倒,这驱散了他多日来忙于归程窝在车里所带来的沉闷。 进了上房,娆娃便忙着端水投帕子给崔敖阳擦手擦脸。 看着崔敖阳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和整理着衣衫,娆娃回想起昨晚他变化时的可怕模样,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不人不妖。 “公子,我们中午就到镇上了,为什么一定要住一晚呢?”如果赶路的话,也许在晚上就会到达另一个城镇了。 崔敖阳将帕子递给胡娆娃,将垂到胸前的发丝向后一掠,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贵气和帅气。 “经过了昨晚,我想好好休息一夜再走。”端起客栈小二预先泡好的茶凑到鼻前嗅了嗅,崔敖阳懒洋洋地回答娆娃的问题。 好好休息一下也不错,坐车坐得腰腿都酸了,想变成狐狸窝在车上,却被崔敖阳教训,娆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坐到椅子上。 休息了片刻后,客栈的伙计便轻敲门说他们订的饭菜好了,要不要到楼下去用餐,还是端进房内吃。 崔敖阳决定下楼吃,他可不想再憋闷在一个小空间里。 午后的客栈已经过了饭时,只有两桌客人酌酒聊着天,很安静。 车夫也洗干净了身上的尘土,在崔敖阳的邀请下也没太推托便一桌用饭了。 虽是小客栈,饭菜做得还不错,崔敖阳尝了几口后轻赞了几句,又要了一壶酒来喝。 因为昨天一夜没有睡着,在马车上又是醒醒睡睡,娆娃没什么食欲,就着菜吃完从食篮中拿出来的两块菜饼后,她就说困想上楼去睡觉。 为自己倒酒的崔敖阳眼角瞥着黑眼圈的娆娃,将倒满的酒杯往她面前一放,“喝杯酒提提神。” 那就是不让睡了呗?娆娃垮下肩膀,“公子,我不会喝酒。” “本公子让你用我的酒杯喝酒已经很大度了,你还推三阻四,快喝了!”崔敖阳俊目一眯,脸沉了下来。 正在吃饭车夫见这情形,忙陪笑地道:“是啊小姑娘,你家公子让你喝,你就喝吧。” 她真的不会喝酒啊!有谁见过狐狸喝酒的?在天灵山上,狐族们也会用花朵和果实酿酒,但即使是男狐也不会多饮,怕的是影响了修行。 但崔敖阳的霸道娆娃是晓得的,只好不情愿的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小口。 碰到酒液后,舌尖顿时就麻了,那一小口酒像团火焰似的直烧下喉咙,刺激得娆娃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呼:“水!水!” 见此情景,崔敖阳反倒笑了,抓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从伙计手里接过凉水的娆娃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才平熄胃内的火团,吐着舌头坐回饭桌前的她狠狠瞪了一眼吃菜的崔敖阳。 刚想说自己已经喝了酒,但仍想回房睡觉的娆娃突然觉得方才滑到胃里的火热像有了生命似的迅速滑到腹间,然后从胃和腹向身体四肢扩散开来。 这投热流就像渐渐融化河流的煦阳一般,渐渐使得娆娃浑身暖洋洋,她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踢了两下桌子下的腿,为什么她觉得身体突然间轻巧了许多? 倒不是以前有多沉重,但方才明明还脑子晕沉沉的想睡觉,身子也很无力,可现在却一下子精神气爽起来。 “公子?”娆娃瞪大眼睛看着崔敖阳,又看了看那壶酒。 崔敖阳笑着继续吃他的菜、喝他的酒。 就当是给这只小狐狸的报酬吧,昨夜她没有被吓得弃他而去,一直陪他到天明恢复原状,可见她倒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鼠辈。 碍于车夫在场,娆娃压下心中的激动,一高兴又吃了一碗饭。 她慢慢感觉出来在体内流动的热流不是普通的妖气,这种通体舒畅的感觉是妖气所不能达到的效果。 车夫吃完后告辞回房休息,留下崔敖阳主仆二人继续边吃边看着街景。 一抹粉色纤影从街头处缓缓而来,经过客栈门前时往里看了一眼,正巧就看到坐在窗边上的崔敖阳和胡娆娃。 这粉衣的姑娘正是崔敖阳进店时看到的年轻女子,她看到崔敖阳后眼神又是一闪,快步离开了。 原来她不是这家店里的人。崔敖阳暗想着。 ------------ 11.懂个屁 “公子,你喜欢那位姑娘?”恢复了食欲的胡娆娃咬着筷子眨巴大眼睛问崔敖阳。 崔敖阳与那粉衣姑娘间的对视她可是没错过,而且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名姑娘正是进客栈时与主子“眉目传情”的俏姑娘。 “啧,是她对我有兴趣。”崔敖阳自负地道,为自己再倒上一杯酒。 胡娆娃在心里扮了个鬼脸,埋头继续吃东西。 果然,不大一会儿工夫,那位粉衣姑娘又折了回来,这次她是直接进了客栈,进门后朝崔敖阳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直奔柜台。 “咦?仇妹子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方才落下东西了?”老板娘看到粉衣姑娘似乎有些诧异。 “那倒不是,中午给嫂子送来的鞋面有一双弄错了,是付大官人家三夫人订的鸳鸯浮绿图样儿,我错留给嫂子您了。”粉衣姑娘的声音甜软动听,轻声细语的惹人怜爱。 客栈老板娘忙进里间取来几对鞋面放到柜台上,“那你快拿去给三夫人吧,她那个挑剔的人少惹为妙。” 粉衣姑娘掩嘴浅笑,从几对鞋面中挑出自己要找的那一双握在手里,“谢谢周嫂子通情达理,明儿我再送一副新图样儿来。” 老板娘连声说好好,又与粉衣姑娘聊了几句。 离开客栈前,粉衣姑娘这次大胆的看向崔敖阳,然后樱唇一勾的露出一个羞怯的笑,眉眼间星光流转的轻扫眼帘…… 哟!这不是抛媚眼儿吗?娆娃手中的筷子一松,一块红烧肉掉回碟子里,她的小嘴微张看着粉衣姑娘像只小粉蝶儿似的飘出了客栈。 在姚府里她可是见过几个厨房的粗活丫头朝送柴的樵夫抛媚眼儿,也是这样又羞又怯、欲语还休的模样,只是比粉衣姑娘稍微大胆了一些,眉眼间幅度大了一些…… “公子,那姑娘朝你飞眼儿哩。”娆娃的脸上挂上贼兮兮地笑看向依然悠哉地崔敖阳,“果然像公子说的那样,是她对公子您有兴趣。” 一颗花生弹到娆娃的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小声,崔敖阳哼笑地看着抚额噘嘴的娆娃道:“你懂个屁!” 是哪个说翩翩佳公子不会说粗话?娆娃第一个把他踹出屁来! 自家主子要貌有貌、有身材有身材、要钱财有钱财、要法术有法术,但说起粗话来仍然与莽夫粗汉无异! 常言说得好:打人不打脸,矮人面前不说矬。她娆娃也就是变身时有那么一点小缺憾,但崔敖阳怎么可以羞辱她呢? 被崔敖阳在一楼厅内损了一句后,娆娃脸色一变,向来憨傻的笑脸一沉,放下筷子扭身上了楼,扔下莫名其妙的崔敖阳瞪着楼梯发怔。 “哼,嫌我爱放屁!嫌我不机灵!也不瞧瞧我是多好使唤的狐狸精,要是换成了香香,恐怕早就将他的精元吸个干净!”娆娃捶着枕头发泄心中的怒气。 兔子还有急了咬人的时候,再憨的人也有牛脾气,她虽然平时不计较太多,但总被看不起和嘲弄也是会伤到她那颗脆弱的狐狸心滴。 嘟着嘴脱掉外衣,娆娃决定用崔敖阳擦脸剩下的水擦擦自己的脸。 用湿帕子胡乱擦了几下脸,娆娃总觉得在来来回回间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崔敖阳恐怕还在楼下惬意的浅酌,娆娃倒希望他晚些回来,自己能舒服的休息一会儿。 脱了鞋子爬上床,娆娃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跪在床上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一个骨碌倒在床上,娆娃翘起腿来晃了晃……嗯?这一晃脚她感觉出哪里不对了! 尾巴!尾巴呢?扑楞一下从床上又爬起来,娆娃掀开罗裙一看,老天爷啊!万兽之王啊! 她的尾巴不见啦! ------------ 12.给你点精气 “尾巴呢!尾巴呢?”娆娃摸着自己的小屁屁后面,哪里还有那条又粗又毛茸茸的大尾巴,干净的像个人似的没有任何异物。 不要啊!她不要做一只没有尾巴的秃狐狸!娆娃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得穿上外面的小褂子,直接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正巧有人迎面过来,娆娃就这么和人家撞成一团。 “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是作什么?”被压在下面撞痛手肘的崔敖阳有些恼火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娆娃,咧着嘴甩了甩右手臂。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啦!”娆娃面色如土地揪着崔敖阳的衣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此时瞪得更是离谱,像要脱窗似地贴近崔敖阳,“我的尾巴……我的尾……” 后面没喊完的话被崔敖阳的大手捂住,在受到惊扰的客人推开门看个究竟前,崔敖阳快速的拖着娆娃进了客房。 重重的关上门又落了闩后,崔敖阳将提在手里的娆娃往床上一撇,几个大步就飚到了床边。 “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不怕别人听到吗?”崔敖阳咬牙切齿的瞪着床上鼻涕眼泪混成一片的娆娃。 娆娃嘴一撇,管他什么会不会被别人听到,一掀自己的罗裙露出穿着束腿水裤的下身,抽咽地道:“公子!我的尾巴没有啦!”她变成秃尾巴狐狸了!还不如让天雷霹死她倒干净了。 崔敖阳一个箭步窜上前用手捂住娆娃的嚎叫声,然后伸手把罗裙扯了下来。 “笨蛋!你的尾巴怎么会没了?难不成是用米粒粘上的不成?” “唔……唔……”被捂住嘴的娆娃眼泪哗哗的流着,使劲的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尾巴什么时候丢掉的,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崔敖阳眉头一皱松开手,在床边坐了下来,娆娃身子一软伏到床上翘着屁股号啕大哭起来。 “人家的尾巴……啊……尾巴……”娆娃哭得是真切的伤心,痛失尾巴的心情想必崔敖阳是绝对不晓得的! 这就好比一个漂亮姑娘笑的时候没有门牙、一个俊公子赤脚没双好靴,缺憾并非都是美的啊! 胡娆娃这一哭竟然哭到傍晚,崔敖阳也不去理会她,任她哭个爽快。 娆娃换了好几个姿势在床上哭,最后抱着枕头开始抽咽。 一直坐在床边、单臂倚着被褥舒服靠着的崔敖阳掏掏耳朵,瞥了一眼哭得已经没了力气的娆娃问道:“哭够了?” 娆娃的泪眼哀怨地看了一眼崔敖阳,把脸又埋进枕头里落泪。 坐正身子,崔敖阳绕了绕酸麻的肩膀站起来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水喝。 喝完水转头看着床上还在为自己那条消失的尾巴而伤心落泪的娆娃,崔敖阳放下杯子接着倒第二杯。 “你何不变回原形看看尾巴是否还在?” 已经哭得头昏脑胀的娆娃抬起头看着自己悠哉的主子,脑海里自动的联想到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立着两只大耳朵的模样…… “我不要!难看死了!我的尾巴啊!”想都不敢想的可怕画面!娆娃又滚倒在床上哭起来。 重重的将杯子顿到桌子上,崔敖阳被娆娃哭嚎得不耐烦。 “让你变你就变!万一变回原形尾巴没消失呢!”这只狐狸精怎么这么死心眼儿! 嗯?变回原形尾巴也许没消失?娆娃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生气的崔敖阳。 会吗?真的会出现吗?她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迫不及待的念起变身咒,一个响屁过后一只小型灰狐立在大床上。 大大的狐耳向后一背,小巧的狐首向后扭着看。 哎哟!她那华丽丽、无比可爱、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正在空中晃来晃去呢吗? 娆娃高兴得忘了人语,吱的一声尖叫前爪立起来抱住自己的大尾巴狂亲。 她的尾巴回来啦!果然变回原形尾巴就回来啦! 崔敖阳被灰狐兴奋的模样逗笑,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狐形的娆娃在大床上撒娇跳跃。 “公子!公子,尾巴!我的尾巴没消失哩!”敢情是虚惊一场,多亏主子说让她变回原形试试,不然她就真以为尾巴没了,自己是秃狐狸。 小狐的两只前爪搭在崔敖阳的膝头,晶亮的金眸里盛着开心与兴奋。 伸手指在小巧的狐首一点,崔敖阳嗤笑道:“蠢东西,方才给你喝的酒里我加了自己的精元助你修行,你才会人形而无尾,没想到你竟蠢得以为丢了尾巴。” 是公子分给她精元,才使得她的人形没了尾巴?那不就是修为有了一大截的提升吗? 娆娃又感激又不解的眨着狐眸看着崔敖阳,看到他眼中的暖暖笑意后,狐首轻蹭着崔敖阳的大手低喃道:“谢谢公子。” ------------ 13.佳人有心 修仙、修仙!人也修、兽也修!真不知道做神仙有什么好处! 躺在客栈不算软的床上,崔敖阳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娆娃的狐毛,另一只捏着一个苹果吃得不亦乐乎。 “翻页。”咬了一口苹果,崔敖了含糊不清地命令道。 一只狐爪殷勤地在书册上蹭了一下,然后两只狐只再次举起书本到崔敖阳的眼前。 别看这只狐狸精是灰色皮毛,不似火狐和白狐那样美丽,但毛质倒是松软光滑,手感极好,崔敖阳竟然觉得摸起来很舒服、顺手。 因为崔敖阳分了精元给自己,使得她功力大进、修为大涨,娆娃自是对主子感恩不已,狗腿得恨不得为崔敖阳端屎端尿,可崔敖阳只是命她做个“书僮”而已。 看了几页书后,崔敖阳觉得眼睛有些累,挥挥手道:“不看了,睡觉!” “是,公子!”狐形的娆娃伶俐地收起书本,然后用狐爪扯过被子推盖到崔敖阳的身上,“公子,您还吃晚饭么?”虽然午饭吃得晚了些,但并不代表那顿饭是晚饭啊,况且她也没吃太多。 已经闭上眼睛的崔敖阳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立着大狐耳期待地注视自己的娆娃,哼声道:“若是你想吃让伙计准备就是,顺便叫上车夫一起吃,我不吃了。” 一听可以叫饭吃,娆娃露出欣喜之色,想想晚饭可以晚些吃,不如也先睡上一觉把昨晚失眠补回来,便蜷着狐身窝在崔敖阳的脚边小眯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了,房里安静了许多,崔敖阳撑起半身看着缩在被外的灰狐,不禁一笑。 虽然分给娆娃的精元不过像是围着长乐坊跑十圈似的“小事”,但跑完了也总得要休息一下吧,精元本就是人之固本的东西,无论损失多少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最轻微的表现便是疲劳,就像现在的他,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奴役着小狐狸,但困倦的感觉却不断袭上来。 睡一会儿吧,他现在需要休息。 一人一狐就这样睡起了午后觉,直到天色渐黑也没醒的迹象。 掌灯时分,客栈里开始人来人往的热闹起来,有来吃饭的食客、有来询问店价的旅客,老板娘和伙计忙得脸都快笑僵了。 就在这忙乱的时候,粉衣女子翩然而至,看到客栈里这么忙便主动帮起手来。 从厨房往外端酒菜的时候,这位仇姑娘不时往楼上看,似乎在惦念着什么人。 老板娘自是高兴有人来帮忙,在忙于招待客人之余不停的感谢着仇姑娘。 饭时一过,客栈一楼便不那么忙了,一个伙计大概就能应付得来,老板娘和仇姑娘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仇妹子,你怎么来了?今天马三儿请了假,若不是你来帮忙,我和陈顺就得忙死。”老板娘倒了一碗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全然不顾什么女人婉约的形象。 仇姑娘微笑的看着还剩下的几桌客人,状似不经意地道:“怎么没见中午时那位公子和他的仆从?去外面吃的么?” “没有吧?”老板娘看了一眼楼梯,“我忙忙叨叨的也没注意,也许是午饭吃得晚,所以晚饭晚些才叫吧。仇妹子……怎么关心起那位公子来?莫非……”老板娘向仇姑娘投去暧昧的眼神,掩嘴呵呵的笑起来。 这宝瓜镇虽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镇子,但长得俊俏又不俗的青年倒是没几个。那些个富户家的小子们不是个个脑满肠肥的不学无术,就是尖嘴猴腮的没个正经,说到有几个学富五车、满腹经论的书生,却大多是穷酸之辈。 这位仇姑娘家是一个多月前的外来户,虽然穿着打扮上有些清寒却不破旧,举手投足间双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手上的针线活做得也相当精致,很多镇上的人都猜仇家搞不好是落迫的官家或是富户。若真是如此,那仇姑娘对今日来投宿的佳公子芳心暗许倒也不是不可能。 老板娘将仇姑娘的询问当做是女儿心事,将脸红的仇姑娘说笑了一番,看天色已经很晚,仇姑娘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两个鞋面来递给老板娘道:“周嫂子,这是我答应给你新做的鞋面,天不早了,我走了。” 接过鞋面,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挽留道:“不如在店里吃了饭再走吧。”毕竟人家不但帮了店里的忙,还特意送来鞋面,于情于理都该答谢一下。 “谢谢周嫂子了,太晚归家我爹娘该担心了,我走了。”仇姑娘边说边走,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外,没入朦胧的夜色中。 完全看不到仇姑娘的身影了,老板娘叹了口气翻看着手中的鞋面,发现竟然是两双鸳鸯鞋面。 “咦?怎么又是鸳鸯鞋面?”老板娘咕哝着转身进了里间。 转眼间,天色就很晚了,但客栈的关门时间一般都很晚,大多是街上行人全无时才会收起门面,老板娘和店里的厨师及伙计们开始张罗自己的晚饭。 ------------ 14.打劫?住店! 娆娃睡了个饱觉后醒过来,发现崔敖阳还沉沉的睡着,便轻手轻脚的跳下床,躲到窗口打开窗子放了一个屁变成人形。 这一变成人形更大的惊喜出现了,娆娃张大嘴巴的看着自己身上穿好的衣物,差点不敢相信的再放个屁变回狐狸、然后再变成人形,但一想到会吵醒崔敖阳,她只好捂着嘴全身缩紧的兴奋了一番。 醒了当然要吃饭,娆娃又轻轻的打开房门出去,准备让客栈的伙计做些饭菜来吃。 走到楼梯时看到店里的老板娘和伙计正在一张桌子上摆着碗筷,看样子是要吃饭。 “伙计,还能做饭做菜吗?”看人家店里人都要吃饭了,娆娃开始担心能不能吃上晚饭了,她睡得太久了,不知道车夫是不是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哎哟,这位姑娘您要吃什么?正好灶里还没熄火,想吃什么马上给您做。”老板娘露出笑脸迎了过来。 一看店家这么热情,娆娃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来两碗面条,里面各加三个鸡蛋就好。” “两碗?”他们不是三个人吗?难道那个车夫不算在内? “公子太累不吃晚饭了,我和车夫大叔吃吃就算了。”娆娃走下楼来说明道。 老板娘马上让伙计告诉厨师下两碗面,每碗里放三个鸡蛋。 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等面条的娆娃看着两个伙计关窗上板的收店,用以打发时间。 正当伙计准备关上店门的时候,一只大手横里伸了出来,啪的一下就将店门拨开。 可能是外面的人力量很大,关门的伙计没有防备被猛的推开的门板晃倒,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 随着老板娘的惊叫声,三个如狼似虎的男人闯进了客栈。 这大半夜的闯进来三个山熊似的男人,不住店就是打劫啊! 老板娘和伙计都吓得腿筛糠,没人敢上前打招呼,管他什么男女有别、要避嫌,老板娘和伙计们抱做了一团。 三名男子都身高马大,要说人往竖了长那叫高,往横里长那叫胖,但这三位是横竖都长!又高又壮的极其具有压迫感,说他们是好人真的有些勉强。 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还披着黑色的大披风,头上戴着遮去半张脸的斗笠…… “老板在哪儿?”率先推门进来的男人瓮声瓮气地问,隐藏在斗笠下的双目如炬似的扫视着厅内的人。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既不敢站出来说自己是老板,也不忍心推老板娘出来送死。 “我问老板在哪儿!怎么有客人住店都不接待的吗?”男人好像有些气愤,大掌往柜台上一拍,一阵尘灰飘起,隐隐听到柜木板发出破裂的哭泣。 男人手再抬起来时,一锭大大的银元宝立在柜台上。 敢情,这三位是住店的客人!老板娘和伙计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抢劫的人不会自己先亮银子吧? “哟……呵呵……客倌是住店啊……”老板娘抖着声音站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闪进了柜台内,“是要一间房还是三间房啊?” “你是老板?”为首的男子沉声问道。 老板娘脸色一变,忙摆着手道:“不……不是!我不是老板!我只是这家店帮忙的人,老板回老家省亲去了,过两天才回来。”她扯了一个谎为了保命。 三名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让老板娘开三间房,又说饿了,让厨房准备些饭菜来吃。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娆娃本来是被三个人粗鲁的推门吓了一跳,后来见他们也没怎么起凶,就放下心来等自己的面条,毕竟饿肚子睡觉是很难受的。 三名男子也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娆娃,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同时一怔,然后在与娆娃所坐的位置隔一张桌的位置坐下,并不时从斗笠下偷瞄娆娃。 ------------ 15.夜夜平安 “面来啰!”在厨房里做面的厨子并不知道前厅发生了这么多事,因为伙计还惊魂未定的没来得及去厨房告诉厨子要做饭菜。 “哦,张厨子,快给那三位客倌做些饭菜。”老板娘唤着张厨子,怕慢待了三个男人再惹出风波来。 “啥?还做饭菜啊?哪儿还有菜了?”累了一天还没吃上晚饭的张厨子有些不愿意了,他也饿着呢啊。再说今天早晨买的菜都卖完了,只剩下一点儿青椒之类的蔬菜,怎么做出几个菜来? 伙计将面条端到了娆娃面前,好心地低声道:“要不,姑娘楼上吃去?” 娆娃眨眨圆眼,大剌剌的迎上那三名男子的偷窥,倒是那三个人像做贼似的扭回了头。 “麻烦小二儿哥给车夫大哥送一碗过去,我就在这儿吃完再上楼。”娆娃端过一碗面,埋头就吃。 如果她回房去吃吵醒了公子,肯定要被狂扁,万一要是公子也饿了抢她的面吃岂不是更糟,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楼下吃完再上去。 伙计摇摇头,端着另一碗面跑到后面去了,也借此机会逃离这有些可怕的前厅。 “那就也给我们哥儿仨一人下一碗面吧。”又是那名给银子的男子开口说话,同时看了一眼吞着鸡蛋的娆娃,“也每碗加三个鸡蛋。” 老板娘瞪着厨子,使眼色让他快去弄面,厨子不情不愿的又回后厨去了。 动物的直觉告诉娆娃,那三个男人一直在偷看她,虽然有斗笠挡住半边脸,却仍然能感受到他们锐利的视线投在她身上,这让吃面条的她很不舒服。 原来准备吃饭的老板娘和伙计正忙活另外一件事,那个男人“放”在柜台上的银子拿不下来了! 也许那男人太用力,竟然将银元宝嵌在了柜台的木头里,力道控制得刚刚好,银子既不落下去也轻易拿不出来。 捧着碗喝干美味的面条汤,娆娃抹抹嘴决定上楼睡觉,赶巧这个时候厨子端着做好的三碗面出来。 走到柜台前,娆娃见老板娘和白天那个伙计正往外拔银子。 “老板娘,要不要帮忙啊?”娆娃伸长脖子看着那个银元宝,严丝合缝的嵌在木头里,好像是从柜台上长出来似的,一点儿原木的白茬都没露。 老板娘和伙计看了一眼娆娃,不相信她这个弱小的姑娘家能拔也银子来。 娆娃扯起袖子来挤开伙计,看了看那锭银元宝,她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银子,以前猴精胜利总喜欢变金元宝扔着玩,银元宝第一次见,和金元宝一个模样,只是一金一银的颜色不一样。 娆娃用手摸了摸元宝两边翘起的地方,这银子铸得真好,光滑滑的! 两根纤细的手指在元宝两侧捏住轻轻一提,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银元宝拿了出来,木质的柜台上有着一个小凹洞。 老板娘和伙计张大嘴看着轻松取出银子的娆娃,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有如此的神力,真是不简单啊! “喏,你们的银子,我和车夫的饭钱算在房钱里明天一起结。”娆娃将银子放到老板娘摊开的手里,乐滋滋的上楼去了。 那三个男人真是讨厌,好好吃你们的饭不就得了,为什么总要偷看她? 上了二楼后,娆娃猛的一回头,果然那三名仰头看她的男子都快速的低下头唏哩呼噜的吃面。 哼!娆娃将发辫一甩昂着头回房去,就知道这些粗汉子垂涎她的美貌,但她现在可是得到了公子的精元,知道了其中的美味和好处,以后就像要盈秀姐姐说的那样,好好的侍奉公子,他一高兴多分些精元给她,这样她就能够早日变成大狐妖去救娘亲和爹爹,比起得到这些凡胎的精元要快上好几倍! 待娆娃彻底消失在楼梯处,三名男子的头凑到一起,却因为斗笠的原因不得不拉开些距离。 “会是她吗?” “看那力气倒很像是那家人。” “她还有同行的人,一起吧。” 三个男人是低声在说话,老板娘和伙计抻长了耳朵也没听清楚,不由得心底发惊,盼着今夜消停的过去,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16.爷,早上好 客栈老板娘和伙计的神经崩紧了整整一宿,几乎是无眠到天亮,可这一夜却意外的消停安静,根本没有想像和担心中的“惨案”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娘和伙计就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站在柜台前,强颜欢笑地朝出入的客人打着招呼。 吃得饱、睡得饱的娆娃早早的爬了起来,到客栈后院叫醒车夫,又给崔敖阳打了盆清水端进房中。 娆娃醒时造成的响动已经使崔敖阳惊醒了,但他窝在床上不想起得太早,经过月圆夜的变化和长时间坐在车内的辛苦,他觉得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当门被推开,床上的崔敖阳眼睛也没睁,假装还睡着。 放下水盆,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娆娃打量着崔敖阳的睡相。 公子长得还真是俊俏,看几次都有流口水的冲动,难怪香香喜欢调戏那些英俊的凡人男子,妖的相貌可以随意变化,但凡人就是天生的模样,怎能不让人喜爱。 崔敖阳感觉到脸上有两簇小火苗在移动,心底暗笑娆娃的傻举动,也知道她经过那么多次教训后肯定是不敢再造次。 看够了美男,娆娃幽幽地叹息一声揉了揉已经瘪掉的肚子自语道:“公子还没醒,我先吃了早饭没关系吧?” 其实娆娃这一问,也只是自问自答求个心理安慰,见崔敖阳还是没动静她便自认为主子是“默许”了,乐滋滋的推门出去让客栈准备早饭了。 娆娃一出门,崔敖阳就睁开了晶亮的黑眸,眼里满是笑意的推开薄被坐了起来,“这蠢东西倒也有精明的时候。”他刚想下地洗把脸,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 莫非是娆娃又回来了,崔敖阳忙又躺回床上拉好被子。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仍然是轻手轻脚。 但当来人踏进门内的一刹那,崔敖阳就断定不是娆娃去而复返! 进来的人不只一个,而是二个男人! 虽然两个人尽量屏住气息、走路也悄无声息,但闭着眼的崔敖阳还是知道对方是两个男人。 怎么会有陌生人进来?被下的崔敖阳浑身紧绷起来,打算那两个人靠近床边时突然起身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他是人,不是妖。”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低声道,“刚才出去那只是狐妖。” “看来是那只狐狸精迷住了这位公子。”另一个人愤愤地道,“走!我们去捉那只狐妖!” 话音一落,室内便没了任何声音和异样气息。 又是哪些个“正义之士”哦?崔敖阳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痕。 这种妖不闹事、人折腾的“法师”实在是太多了,整天喊着修练成形的精怪们“妖孽、妖孽”的追杀。 哼!想对娆娃动手?也好,他倒是一直想看看这只小狐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在姚府都是亲戚眷属,惹出事来麻烦的是他,现在到了外面,不妨试探一下也好。 从床上跃下来,崔敖阳草草抹了把脸、穿好衣衫便拉开门出了客房。 娆娃和车夫正在楼下等伙计上早饭,她要了两大碗粥和十个牛肉萝卜馅包子,口水早在嘴里咽了好几口了。 当伙计端着一大盘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掀帘子走出来时,娆娃的眼睛顿时雪亮起来,忍不住跳起来迎过去。 “小哥,我帮你端!”娆娃眨着亮晶晶的圆眼接过伙计手中的托盘,轻松的跑到桌子前一放。 肉包子!肉包子!香香的肉味儿啊!娆娃吸着口水抓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小姑娘……”车夫被娆娃大口咬包子的动作吓了一跳,真怕她烫得嗷嗷叫。 “嗯……真好吃!”娆娃开心地吐了一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线。 有钱真好啊,可以吃任何自己想吃的东西!下一个法术就努力修练如何变出金银吧!娆娃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修行目标。 在客栈里吃早饭的人并不多,毕竟客栈不是饭馆,吃早饭的大多是住宿的客人。 当娆娃吃得开心快活时,昨夜那三个吓到老板娘和伙计的壮汉也下楼来了,双脚踩得楼板咚咚响,特别引人注意。 有几桌客人见到这三个人后都是脸色一变,然后匆匆结帐离店。 那三个人在楼梯上时就一直看着娆娃这桌,头上还戴着斗笠,而斗笠还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哟,三位爷起啦!”可能是因为相安无事的一夜,伙计的胆子稍大了一些,起码敢上前问好了,“早上是在店里吃,还是到外面吃啊?” ------------ 17.替天行道是个屁 “十五个馒头、六碗粥,再上两碟小菜!”一个黑衣人粗声粗声地道。 小二儿也不敢多说话,应了一声便跑去后厨。 不大一会儿,三个人点的馒头和粥、小菜儿就上来了,他们也不多言语埋头就吃。 车夫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看他们的打扮并非善类,低声地让娆娃叫崔敖阳快些下来吃饭,早些出发才是。 娆娃不晓得车夫的心思,只是一味的顾着自己吃饱,大啖肉包子和粥之后才抹抹嘴站起身。 “我去叫公子!”没心机的娆娃抚着发辫上楼去。 正在吃馒头喝粥的三个汉子在斗笠下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两个人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的跟着娆娃上了楼。 她都吃完了饭,怎么公子还没起床啊?娆娃心中小有不满,莫非公子非得她侍候着才肯起来不成? 正寻思着,娆娃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纳闷地一回头,看到了那两个被斗笠遮住脸的汉子。 女人的步子小了些,可能是自己挡到人家的路吧,娆娃礼貌的侧过身让后面的汉子先过。 两名汉子踌躇了一下,手指搭在帽沿上垂头继续前行。 这两个人不就是昨晚关店前投宿的客人吗?娆娃一眼便认了出来。 两名汉子在经过娆娃身前时没有任何停留,可却在越过娆娃后突然出手。 “妖孽,还不现形!”一名汉子出掌带风地袭向毫无准备的娆娃。 啊!娆娃本能的腾空而起的后翻了几圈落地,可脚下还没站稳,那两名汉子便已经扑了上来,而且一人手中还有把雪亮的宝剑! “你们做什么?”娆娃边闪躲边又惊又怒地质问道,“我又没招你们、惹你们,干嘛打人?!” “哼!妖孽,你私入凡尘迷惑众生,还有脸在此问个为什么!”手持宝剑的汉子怒斥道,“今天,我们兄弟就要斩妖除魔、替良善百姓收了你这妖孽!” 话音一落,两名汉子又欺身上前,掌风和剑气翻滚而至。 “娆娃啊,这世间有一群不人不鬼、不兽不妖、不神不仙、不沦不类的家伙,他们就喜欢干一些吃饱撑的、吃力不讨好、吃屎咬尖儿的事儿!”大狐妖娘亲冬宝曾摸着幼小的娆娃告诫道,“若是你碰上这些自称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狗屁天师、道士、法师只有两条可选——第一,就是打!只要能打得过就狠狠的教训他们!第二就是逃,打不过咱就保命呗,所以能逃多远就逃多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没柴烧,还可以偷柴烧!你听懂了咩?女儿?”闪烁的大眼睛、服贴的大耳朵,冬宝爱怜地看着宝贝女儿娆娃。 当时还小的娆娃对娘亲的话似懂非懂,下山前虎王也将这番话委婉的讲解了一遍,无非就是山下有很多喜欢捉妖除鬼的人,看见这种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命是王道! 娆娃以前听别的妖提到这些人时还不觉得怎样,但现在自己遇到了就觉得众妖之言非虚,如果一只妖说这些人不咋地儿是主观,两只妖说是偏见,但很多妖都这么说就是真相了!如今她也亲身经历过了,以后在与香香、胜利及小白聚首闲嗑牙时也可以拍案怒斥一番! 这厢打斗得激烈自然引得楼上楼下的客人和伙计注意,本在楼下结帐的老板娘听到楼上咣咣当当的声响有些迷惑,又见几名客人抱头鼠窜的从楼上跑下来,边跑还边喊“杀人啦”,心里就是一紧。 紧接着一个姑娘从楼梯的栏杆处向后一仰就大头朝下的坠了下来! “我的妈呀!”老板娘惊叫一声,眼睛一翻直接晕菜!软绵绵的身子滑到了柜台下,她这个店还要不要开啊!苍天啊! 还留在店里吃饭的稀落客人也惊呼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黄衣姑娘摔下来,一时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娆娃被拿剑的黑衣人扫得坠下楼去,反正二楼也不算高,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眼中金光一闪,兽牙从唇边隐隐闪现。 身后又是一道劲风,娆娃吃惊的跳到一旁的桌子上,好在那一桌没有客人,不然一个大姑娘平地突然窜上来还不吓个好歹。 扭头一看,原来是坐在楼下那个黑衣人来偷袭,娆娃气得脚下一勾将扣在桌子上的茶碗踢向那个黑衣人。 噼哩叭啦!桌上的五个茶碗都被踢光击碎,偷袭的黑衣人手里那把大刀直劈下来,娆娃又是一个轻跃飞身到地上,而那张刚才立脚的桌子却四分五裂了…… “我的姑奶奶啊!各位大爷啊!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可千万别砸店啊!”店里伙计还够义气,没有躲起来,而是帮老板娘保全店面的奋力平息乱战。 嘭!又一个桌子碎裂开来,木条落到地上击起灰尘飞扬。 娆娃一个旋身落在拿刀的黑衣汉子身后,五指如钩的抓向汉子的后背心! ------------ 18.插错了 狐妖娘亲不喜欢收妖的人、公子也不喜欢,现在连客栈的老板娘和伙计也在讨厌这些人! 娆娃突然觉得这些人让人觉得讨厌并非没道理,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比起那些修为不够喜欢偷鸡摸狗祸害人的妖精还让人讨厌! 客栈老板娘已经要休克了,倒在一个伙计的身上哀鸣着。 现在客栈一楼吃饭的客人都跑光了,二楼想要退房的客人又不敢下来,都缩在楼梯处向下看。 娆娃以一敌三,她用法术控制着桌椅来抵挡三人黑衣人的围攻,但也渐渐落了下风。 当她指手钩的抓向背对自己的黑衣人时,突然听到后背利器夹带风声劈过来的声音,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堪堪向旁一倒。 发丝飞扬,剑锋扫过娆娃的双髻,将她的发绳割断,并削掉了几缕头发。 哎呀,不好! 娆娃从桌面往旁倒的时候眼角瞥到飞散的发丝,慌忙捂住耳朵。 没有了发髻的掩饰,她那两只大耳朵就会露出来啊!到时候可真是被人当妖怪看了。 光顾着捂耳朵,娆娃一头从桌上栽到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扣住耳朵。 “妖孽,露出原形了吧!看你还往哪儿跑!”使剑的黑衣汉子跳上前来用剑尖指着地上的娆娃喝道。 她哪里有跑,一直在和他们打斗好不好! 娆娃翻了个大白眼儿,从地上跳起来。 她现在不能和他们打了,起码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们打,因为一撒开手那两只狐狸耳朵就会暴露出来。 于是,娆娃一转身就朝客栈外面跑。 “妖孽哪里跑!”三名黑衣人身形极快的拦在娆娃面前。 “宝山,别浪费时间了,快用法器收了她!”提刀的黑衣人朝手中没有武器的男人喊道。 赤手空拳的男子一听同伴的呼喝,便点点头,从腰间挂着的搭裢中掏出一个漆成红色的葫芦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葫芦有什么威力,但娆娃本能的觉得危险将至。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乘云而升,來降坛前。降临真气,穿水入烟。传之三界,万魔擎拳。暂妖灭踪,回死登仙。急急如律令!”男子举起红葫芦对准娆娃,嘴里念念有词。 还不等娆娃反应过来逃走,便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往大汉的身边扯。 就在娆娃抱着耳朵拼命抵抗那股吸力的时候,一抹白影从楼梯口处慢慢的踱下来,一双星眸淡淡地扫过楼下的狼籍和中间正在拉锯的三人一妖,俊容上呈现一片不耐的神色。 “娆娃,我的早餐呢?”崔敖阳掸了掸指上的灰屑,那是娆娃与黑衣人打斗时飞落在楼梯扶手上的灰尘和木屑。 “公……公……公……”看到崔敖阳的身影,娆娃急忙向他求救,“救命!” 崔敖阳悠然地走下楼,眉头微蹙地看着娆娃训戒道:“说过多少次了,是‘公子’不是‘公公’!下次再这样叫,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公子啊!你是真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娆娃都要飚出眼泪了,为啥她侍候的主子会这么的乖戾,难道没有看到她正身处险境吗?而且她也向他求救了,为啥他只听到“公公”,没听到“救命”啊! 崔敖阳挑了一张还算完好、并且没有脚印的桌子坐下来,一扭头看向窗口,发现车夫站在客栈外那街的对面猛朝他招手,而且还一脸的焦急。 “娆娃,你和车夫都吃完了?”崔敖阳收回视线,薄唇含笑地看着小脸通红的娆娃,又瞥了一眼正警戒的盯着自己的黑衣人。 “公……公子!我被人追杀啊!”娆娃闭上眼睛扯开喉咙喊着,“您再不救我,以后娆娃就侍候不了您啦!”而且,我被收了你就再也没有欺负的小奴婢啦!娆娃在心中泣泪。 拿剑的黑衣人和拿刀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拿刀的黑衣人朝崔敖阳走近了几步一抱腕。 “这位公子,看你周身祥瑞之气耀眼,恐怕也是个有修为的人,我与两位师弟在此收妖,希望你不要插手。” 崔敖阳掠起袍摆翘起二郎腿,打量了几眼黑衣人,然后嘴一撇从筷笼里抽出一根筷子,“那丫头是我的仆从。”话音未落,筷子已经甩手而出。 众人只看到黑色的东西像利箭一样“嗖”的从崔敖阳手中飞出去,待再看清时才发现,正是那根筷子!筷子插在那个叫宝山的人的手上! “啧!我本来是想插中那葫芦的。”崔敖阳手中转着筷子,有些懊恼地道。 ------------ 19.再渡真气 叫宝山的大汉被崔敖阳掷出的筷子插中手,疼得一甩手,那收妖的法宝葫芦就甩飞了出去,而禁锢娆娃的吸力也随之消失。 强大的吸力一消失,娆娃向后坐的身子就是一摔,但她反应很快的就地一打滚儿跳了起来,嗖的一下窜到崔敖阳的身后躲了起来。 “公子,他们三个是法师。”娆娃双手捂着耳朵压低声音对崔敖阳耳语。 崔敖阳轻轻一撇头,差点亲上娆娃圆嘟嘟的软脸,两个同时一愣。 公子自己洗漱的吗?身上的味道好清爽啊。 娆娃有一瞬间的迷蒙,看着崔敖阳的俊脸她心儿有些乱跳,鼻息间全是崔敖阳身上的味道。 “你……咳……怎么捂着头顶?”崔敖阳别开脸轻咳一声,视线不自然的飘忽着。 这小狐妖长得倒是水当当得可爱,肉乎乎的脸粉嫩得想让人咬上一口看是不是桃子变的,大眼睛被密长的睫毛衬得自觉间带着一丝风情……崔敖阳头一次正眼近距离的看娆娃,心肉也是一扭。 被崔敖阳一问,娆娃才想到自己的发髻被黑衣人削散,两只大耳朵露了出来,便哭丧着脸缩了缩身子。 “公子,我的耳朵……”大眼睛向上翻了翻,示意崔敖阳看自己已经没有了遮挡的耳朵。 崔敖阳的目光落到娆娃双手捂着的位置恍然大悟,这小狐妖的变化还不完全,喝了掺着自己精气的茶水仅仅是收了狐尾,但那一对同样招风的大耳风却还顶在脑袋上。 正当主仆二人在这里沟通时,那三名黑衣人眼中却是这一人一妖的在那里眉来眼去说悄悄话。 “原来那位公子已经被这狐狸精迷惑住了,二位师弟,他怕是说不通了,我们还是趁早收了妖孽才好!” 拿着大刀的黑衣人是三人中的师兄,一直都是他在做决定。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点头同意,手受伤的宝山跑去拾起摔落的葫芦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坏掉,不禁长出一口气。 “宝云,你去拦住那位公子,宝山你堵住门口,当我把那妖孽驱赶到你面前时用宝葫芦收了她!”黑衣师兄提刀纵身扑向正窃窃私语的崔敖阳和娆娃。 正考虑如何让娆娃的耳朵不曝露的崔敖阳发现两名黑衣人朝他们扑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旋身揽住娆娃的腰向上一纵,跃上了二楼。 哇!客栈二楼观望的客人和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张大嘴惊叹出声。 这名俊俏儒雅的公子竟然也是个高手啊! 提刀拿剑的两名黑衣人也随之而至,手中的武器避开崔敖阳都对准了娆娃。 娆娃捂着耳朵维持身体平衡也是问题,那两个黑衣人呈夹击之势对付他们。 使剑的男人和崔敖阳过招,却处处手下留情能避则避,只是让崔敖阳无暇顾及身后上窜下跳的娆娃。 抡刀的男人招招夺命的攻击娆娃,但当娆娃闪到崔敖阳身侧时他又及时收刀免得误伤。 就这样四个人在二楼纠缠的又打了起来,踢坏了栏杆、劈坏了几间客房的门窗,吓得客人抱头鼠窜的钻进客房里避难。 瘫在伙计怀中的老板娘直接“哦”的一声翻了白眼,大有“死不瞑目”的架式,那双眼翻着眼白不肯闭上。 崔敖阳的功夫对付那个使剑的黑衣人绰绰有余,但两个人打得都有所保留,一个是不想出狠招伤了无辜,一个是心不在焉想着事情,结果打得粘粘乎乎,过招越来越慢。 而身后的娆娃和黑衣师兄却打得昏天暗地。 趁二楼的客人都躲进了客房,娆娃为了保命也顾不得楼下外面的百姓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大耳朵了,她松开掩藏耳朵的手与黑衣师兄刀来拳往起来,偶尔还使几招小狐术闪避刀锋,可她毕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几招过下来就被黑衣师兄出奇不易的一招给扫了一下。 “哎呀!”娆娃本想故伎重施躲到崔敖阳身侧,却在闪躲时一个失神脚下踏空,从没了栏杆的缺口摔下去。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娆娃尖叫一声后就要腾身飞起来,但当她手臂一抬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向上跃起时腰间一紧! “别动!”崔敖阳箍紧娆娃的纤腰,两个人稳稳当当地落到一张桌子上。 “叭叭……”一阵稀落的掌声从客栈外传来。 原来是看热闹的百姓竟然情不自禁的为崔敖阳翩然身姿而鼓掌。 毕竟英俊男子救了柔弱少女就是赏心悦目的事,那三个黑衣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像是好人! 娆娃伏在崔敖阳的怀中怔怔的看着俯首凝望自己的俊脸,“公子……” 她的话还没说,一双灼热的双唇就压了下来,紧紧盖住她微启的樱唇,不等瞪大眼睛的她反应过来,身子就被崔敖阳的手臂紧紧环住,下颌也被用力的托了起来。 公……公……公……子……娆娃的脑子瞬间混成了浆糊,整个身躯都僵住不动了。 虽然双唇被崔敖阳吻住,但娆娃的双眼却是越瞪越大,与崔敖阳那双同样闪着黑亮光彩的眼眸相对。 一条湿滑的舌头硬是顶开娆娃的贝齿,然后登堂入室的一顿翻搅,仿佛觉得还不够深遂,本是扣住她腰部的大手滑到脑后向前一按…… 莫非公子想吞了她不成?娆娃感觉到唇上和口内的压力后胡思乱想着。 “调息!”崔敖阳气恼地咬了娆娃的唇瓣一下暂离她的红唇,“我在渡给你精气,你发什么傻?” 啊?娆娃先是一愣,对崔敖阳的话有听没有想,直到崔敖阳又咬了她的舌头一下后才痛得脑袋开了窍。 原来公子是在渡精气给她!怪不得她浑身热热的,感觉有一道气流在体内不停流窜! 娆娃闭上眼睛摒除杂念,双手轻轻抚在崔敖阳的胸前,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在自己掌心下鼓动。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动体内元丹开始调息。 时间仿佛停滞住了一般,周遭的声音都不复存在,只有站在桌子上、众目睽睽中相拥热吻的两个人缠绵的相拥着。 ------------ 20.公子纯情?? 这缠绵火热的一吻看得旁人脸红心儿跳,怕羞的妇女都用帕子挡住了脸,却偷露出双眼偷瞄着。 娆娃越吻越上瘾,鼻间崔敖阳身上的淡淡清香令她心旷神怡,而舌尖传递的热流也让她觉得体内通畅无比,她渐渐从被动的让崔敖阳托着头吻到主动圈住他的颈子深吻下去。 崔敖阳开始只是想传些精气给娆娃,一是增强她的妖力变化时消去那对大耳朵,二是能够抵挡那三名黑衣人的攻势…… 开始娆娃不知晓的时候,他渡了几口气倒也没什么感觉,可娆娃一主动上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真气的流动了。 绵软小舌不停的勾弄着他,晶亮的大眼中盛满了兴奋,令崔敖阳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想挣开娆娃,却身体不听使唤的与她越抱越紧! “不好!那妖孽吸取男人的精气来增强法力了!”追着跳上楼的黑衣师兄哇呀呀的叫着,头上的斗笠早因为打斗而掉了下来,露出长满虬须的粗犷面孔,“宝山、宝云你们……呃!” 咚!一个筷子笼不偏不倚砸中了黑衣师兄的头,令他的头一歪。 “是谁偷袭我!”黑衣师兄气恼地瞪向筷子笼飞来的方向,莫非妖孽还有同党? 只见老板娘叉着腰站在柜台外,身侧三个伙计有拿笤帚的、有拿锅铲的,厨师手里还拿着两把明晃晃的大菜刀。 “你们三个混蛋给老娘混出去!”老板娘连吓带气也没什么顾忌了,从头到尾就看这三个黑衣人在找别人的碴,气势汹汹吓跑了其他客人不说,又找一个姑娘家的麻烦! 听他们嘴里口口声声的说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话,硬是对人家公子和姑娘拳打脚踢、动刀动剑,也不把个王法放在眼里了! “二砣,快去县衙里叫寇捕头来,就说我店里有歹人闯了进来,让他快带着捕快兄弟们来抓坏人!”老板娘朝身边拿着锅铲的伙计下命令道。 “是,老板娘!”叫二砣的伙计把锅铲往老板娘手里一塞,郑重地道,“你们要小心,我马上就带寇捕头回来!” 黑衣人见惹恼了店主,心里有些发慌。他们是来除魔降妖,不是来捣乱的! 那厢有老板娘出头暂时绊住了黑衣人,这厢崔敖阳也费力的找回了力量,狠狠的推开粘着自己的娆娃。 崔敖阳大口的喘着气,湛亮的眸子无法离开娆娃蜜桃般红润的小圆脸,在她的眼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娆娃眼神迷离地看着崔敖阳,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自己已红肿的樱唇。 真是太美味了,公子的精气就是不一样……话说,她也没吸过其他男人的精气,无从比较好坏,但就是觉得崔敖阳的唇香香甜甜的,吸上去又柔软又舒服,比馒头和包子都好吃。 崔敖阳一脸震惊的抬起左手抚着自己的嘴唇,凤眼瞪得浑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和娆娃“亲嘴儿”了!而且还是他主动! 渡精气和亲吻可不是一个概念!最初他的确是在渡精气给娆娃,但后面他为了避免精气渡得太多自己受不了便收了气,可他的嘴唇并没有离开娆娃软软的唇瓣! 那个……他可能只是一时间忘了抽离开……可能是娆娃这小妖粘得太紧了……可能是被吸了精气后身体有些虚弱…… “公……公子!痛啊!好痛!”娆娃的肩膀被崔敖阳抓得生疼,忍不住哀叫起来。 那个……他好像没有虚弱……一定是昨晚没睡好…… 就在崔敖阳纠结自己与娆娃那一吻的同时,三个黑衣人做好了分工,由黑衣师兄上前去向老板娘解释,两名黑衣师弟则来对付娆娃。 “公子,快闪开!”娆娃见那个拿着葫芦的黑衣人又举起了葫芦,她慌张地一抱崔敖阳的腰跃起来。 哇!跃得好高啊!娆娃没想到自己突然轻功这么好,一跃竟然轻松的飘到了二楼。 被娆娃抱着腰的崔敖阳像个木偶似的还没回过神。 那个……只是渡精气……那个……为什么亲了那么久……公子啊,你有必要这么纯情吗? 松开崔敖阳的腰,娆娃抬脚踢开身边客房的房门,里面传来住宿客人的惊呼声,原来里面也躲着人。 拖着崔敖阳进了客房,将他按坐到椅子上,娆娃又朝屋里的一个书生福身道:“请这位公子暂时照顾一下我家公子,他……呃……他有些累了。” 听狐婆婆和凌波姐说过,被狐狸精吸过精气的男人会很虚弱、很累,公子一定也是这种情况。 也没时间多想,娆娃又窜出了客房,并小心的掩上房门。 刚一出门,差一点就与追踪而至的黑衣人撞个满怀。 “妖孽!你是不是吸食了那位公子的精气,他现在已经死了吗?”拿着葫芦叫宝山的黑衣人怒斥着娆娃。 “我家公子才没有精尽人亡!”娆娃从脑海里搜索到凌波说过的话,据说男人的精气被吸食过多死掉了就叫“精尽人亡”。 咣当!客房内传出某种东西碎裂的巨大声音。 “娆娃!”崔敖阳的吼声从客房内传出来,声若洪钟、低沉有力。 “你听,我家公子还有力气吼人哩,哪里像是死翘翘!”娆娃力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叉着腰、仰着头朝宝山哼声。 客房内又传来噼哩扑嗵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劝解着什么。 宝山听到娆娃胡乱说话,与师兄一样粗犷的脸上泛起红来,但因为他是个棕黑脸堂,所以脸一红就有些酱色。 突然,楼下传来一片哄闹声,几名官差吵吵嚷嚷的提着刀和锁链进了客栈。 一见官差来了,老板娘顿时泪如雨下,哭着就扑向了为首的差爷。 “寇捕头啊,您可得为民妇做主啊!” 高壮的寇捕头一脸的横肉,粗犷程度一点儿也不输给三名黑衣人,进了客栈就开始吆吆喝喝。 宝山被楼下官差分了神,有些担心的转头望着楼下。 娆娃也好奇的朝楼下张望。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崔敖阳从客房里冲出来,一把抓住娆娃的手腕,同时抬腿朝宝山的后腰上就是一踢,将一个剽形大汉给踹到了楼下。 趁客栈一楼一片混乱之际,崔敖阳拉着娆娃从一个客房的窗口跳了出去,在对面街头找到车夫快速出了城。 ------------ 21.陌生男子 一路无语,崔敖阳始终与娆娃保持着距离,甚至在马车里也是各踞一角,如果娆娃敢逾越半分,崔敖阳就对她饱以老拳,把个娆娃打得莫名其妙,常含着泪花凄哀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当个仆从她容易嘛! 离长安越近,崔敖阳的脾气就越怪异,甚至让娆娃变成狐狸才准她呆在马车里,否则就让她去和车夫坐到外面。投宿仍旧开两间房,娆娃却只能变成狐形睡在椅子上…… 娆娃忍辱负重(其实她是相当不乐意却打不过崔敖阳才不得以而为之)地与崔敖阳回到了长安。 长安城果然不同于其他小城镇,其繁华多姿令人咋舌。 马车驶进了长安城的大街,喧哗声、车马声立时传进了车厢。 一双圆溜溜的金眸从车窗帘子的缝隙处向外张望着,盛满了好奇与兴奋。 几日赶路下来,崔敖阳的心情稍有平复,但对娆娃的戒备却没有放松。 在小树林里娆娃也曾偷袭过他,那次他很快就惩罚了她,但客栈的缠绵长吻他却没有及时醒悟地推开娆娃,反倒拥紧她吻了很久,若是渡精气也就罢了,偏他后面吻的时候心儿稍稍有点异动,根本就没渡气给娆娃。 哎呀!烦死了!崔敖阳狠狠地瞪了一眼摆着大尾巴、背着大狐耳偷看外面的小狐。 他怎么会对一只狐狸精心怀异样?一定是这蠢狐狸偷施了迷惑人的法术,他一时不察着了道! “吱!”娆娃惨叫着四肢扑地,狐吻重重的砸在车板上。 扭头一看,只见崔敖阳扯着她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脸阴郁地看着她。 “公子?”娆娃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她家主子又突然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拿她撒气啊。 “进了崔府你不准乱说一句话,纵然有人要问,你只准笑不准答,听到没有?”崔敖阳开始担心过于蠢笨的娆娃再语出惊人的给自己惹麻烦,若不是她……唉,罢了! 娆娃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公子,您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崔敖阳看着娆娃可爱的狐狸模样,本不想理会她的问题,但想想还是让她知道一些他家的状况比较好。 “我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是父母唯一的子嗣。但有二位堂兄、一个堂弟、一位堂姐和一位堂妹住在府里。两位堂兄都已成家,堂嫂和侄子、侄女也住在府里……”崔敖阳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家复杂的情况。 原来,崔氏夫妇恩爱异常,虽然崔夫人一直没有生育,崔老爷也硬是挺住族亲的异议没有纳妾,只是把自己一个远房堂兄弟的两个儿子过到府里养育,后来崔老爷又把几个已逝亲戚的遗孤接到府里,期间崔夫人终于怀孕并诞下一子,全家自是狂喜异常。 娆娃不太懂人间这些亲戚关系,她几乎是孤独着长大,直到虎王归来才算是有了一个“家”,但大多时候那些同族和别的妖怪也一起欺负她,所以崔敖阳细数家人面上不自觉地挂起微笑时,她不懂这么多人和他住在一起,不会有欺负人的事情发生吗? 不过……娆娃偷瞥了一眼崔敖阳,她敢肯定——欺负人的角色非崔敖阳莫属,一定是他欺负别人! 马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大宅门前停下,崔敖阳让娆娃化成人身,又审视了她没有任何异常后才下了马车。 崔敖阳一下马车就听到一声欢呼,门房中的家仆看到自家公子回来了,乐得跳起来。 “公子!公子回来啦!公子回来啦!”仆人边喊边往府里跑,一时间正在院子里忙碌的仆人们全都涌了出来。 “公子!真的是公子!公子回来啦!”众人异口同声地喊着。 站在崔敖阳身后的娆娃被吓了一跳,抱着小包袱探头探脑地看着朱红大门口的一群人。 不大一会儿,两名穿着贵气的中年男女由几名同样穿着不俗的人簇拥着赶到了门口。 一见到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口,崔敖阳马上赶上前掠袍跪拜。 “爹、娘,阳儿回来了。” ** 独生子归来,崔氏夫妇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晚上更是盛宴为儿子接风。 至于娆娃这个被收来的丫头,也没有人去在意,崔敖阳让管家将娆娃安排到自己的院子里做事后便被父母拉去问东问西。 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整个大宅子环境最美的一处所在。 拐过花团锦簇的花园就踏上一条青石板路,再拐过一个拱形圆门就到了崔敖阳所住的地方。 “东边两间屋子是公子的书房和藏书斋、西边四间屋子中有一间是武师青鳞的住处,另外三间你挑一间来住。”管家指着东西两处房屋给娆娃介绍着,“既然你是公子带回来的丫头,那也就不用住丫鬟的通铺了,而且月俸和规矩都是公子来订,一些日常所需找我就好。” 娆娃听话的频频点头,向管家道了谢。 崔敖阳的院子很大,几乎占了整个大宅的三分之一,足见崔氏夫妇对其宠爱。 管家又交待了一些日常取用到哪个院子,找哪几个管事的人后就离开了。 娆娃独自一人在院子里东摸摸、西看看,感觉啥都新奇。 公子的院落里的摆设及用料与姚府院子里的不太一样,不管摸什么都凉丝丝的沁入肌肤却不感到冰寒,正是那种恰如其分的凉意。 走到管家说让她挑一间的西屋,娆娃习惯的抓着发髻犯难。 管家说四间屋子里有一间住着一个武师,但他住在哪个房里啊?如果冒然推门进去是人家的屋子多不好啊。 那就四扇门一一敲敲好了。 娆娃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挨个门板的敲了一遍,都没有人应答的声音,这下她就有些为难了。 要不推开门往里面都偷看看? 从北数第一扇门内:干净整洁,但摆设得好像很阳刚化,墙上还悬着一把宝剑。也许那位武师就是住在这个房间,娆娃退了出去。 第二扇门内:同样的一尘不染,但跟第一间屋子比起来却少了一扇窗,感觉不是很敞亮。 第三扇门内:简单的摆设,稍有凌乱。 第四扇门内……摆设清新淡雅,同样多出一扇窗来,那扇窗对着屋后,湍湍水声从开着窗户飘进来。 这间房好!娆娃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闻了闻木桌上的鲜花,把包袱放下后直奔后窗。 哇!假山、流水,一个不大的人工湖就在后院!微风吹过还有水珠飘过来扑在脸上。 她就住这间房了! 娆娃欢快地在屋里晃了一圈,然后扑到床上抱着锦被打滚儿。 她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抱着被子娆娃都快哽咽了,就算公子再乖戾,但她总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而且自己的主子也知道她是狐狸精,这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公子又常渡精气给她,想必不久她就会修炼成为大狐妖,去救父母! 光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生活了,娆娃并没有注意到后窗人工湖里发出巨大的水花声,然后一团黑气从窗口飘进屋内。 “你……你是谁?”好听的男声中带着疑惑,“狐狸?” 哎?有人进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床上的娆娃松开被子望过去,顿时呆若木鸡。 裸男!没穿衣服的男人!除了纠结的肌肉和小麦色的肌肤……啥遮蔽之物都没有的男人就站在床下看着她! ------------ 22.修罗的相好 这个男人为啥不穿衣服?娆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后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你是谁?在我房里作什么?”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完又扭过头看着床上木掉的娆娃,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还不出去?” 出……出去?他说这是他的房间?娆娃的脑子暂时一片空白,一个祼男在眼前大剌剌的走来走去,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 唔……鼻管里已经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来了,娆娃狼狈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 “别弄脏我的床,下来!”男子见娆娃的样子有异,冲到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往床下拖,“你这只狐狸别把我的床弄上味道了!” 轰!男子的身形奔到床前握住她手腕的刹那,娆娃的鼻子里血箭喷涌,像瘫软泥似的头一歪晕倒在床上,连被男子用力扔到床下都没感觉到痛。 她……她死不瞑目!哪有男人不知羞耻的当着女孩子的面遛鸟儿!还一副脸不红不白的样子! 公子……你已经很怪了,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也很怪?到底谁是妖啊? 不知道晕了多久,娆娃幽幽地醒了过来,发现周遭一片黑暗,还有些冷。 再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上,胸口以下浸在冷冷的水中!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她绑了起来?拼命的挣着绳索,却怎么也挣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你这只狐狸精倒真有胆子,竟然爬上我的床!”黑暗中突然有三簇火苗骤燃,照亮了娆娃面前的水面。 娆娃发现自己被绑在距离湖心亭子几尺远的湖水里,而那个白天*身子出现在房内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坐在亭子里,他正一手执着茶壶一手端着瓷杯望着湖水里的娆娃。 穿上衣服的他显得俊挺异常,在火炬的照耀下阴柔却不失男性棱角之美的容貌令人怦然心动。 “你做什么?快放了我!”这个男人真是不讲理,凭什么把她绑起来! 男子饮了一口茶,似乎茶水不合他的意,随手泼到湖里。 “我不知道那你的房间!其实我是在找……”她以为第一个挂剑的房间是他的嘛,谁知道那间淡雅得如女子香闺的房间会是他这个大男人在住! “在找公子的房间对不对?”男子截住娆娃的话,轻哼不屑地道,“没想到你这种杂碎妖怪也敢来夺取公子的精气!不过,你倒是与众不同,那些个妖怪是月圆之夜前仆后继的来送死,你倒是这个时候来偷袭,还算有些小聪明。” 听着男子自以为是的分析,娆娃一头的雾水。 “你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啊!”娆娃从心底开始讨厌这个男人! 男子也不答娆娃的话,从石椅上站起身走到亭边,借着亭角的火把看着生气的娆娃,好看的嘴角一挑,“想装无辜啊?本蛟爷不吃这一套!” 说完,男子摘下火把往湖中一掷,嘿嘿地笑道:“点个狐狸天灯倒也有趣。” 有趣个你大爷!娆娃刚想破口大骂,就惊惧的发现那火把掉到湖面上后并没有因为沾水而熄灭,倒窜起一道火龙直冲向她而来! “救命啊!救命啊!”娆娃顾不得其他,两条被绑住的腿在水里使命踢蹬,扯开嗓子喊救命。 湖面像是烧了油一样,那火苗蜿蜒而行的在湖面上燃烧着,而且越来越逼近绑着娆娃的这根柱子。 男子靠在亭柱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惊恐万状的娆娃,当火苗距离娆娃还有三尺左右时他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那火苗听命的在湖面上一拐,围着娆娃画了一个圈,把她困在火圈中心。 又是一个会法术的人!娆娃现在恨透这些会法术的人了,为啥他们总是不肯放过她哩! 经过一番挣扎和折腾,娆娃感觉自己脚上的束缚被挣开了,她使劲往上踢着水像浇灭那越来越缩小的火圈,但根本没有用。 情急之下,娆娃变回了真身——灰毛小狐! 还真别说,变成了狐狸后她的身体缩小了数倍,那拴着她手腕的绳子也松了。 变成狐身的娆娃便不怕水火了,她乘风而起准备飞跃火圈。 可那火圈像是知道她的意图似的突然火焰也高涨起来,差点燎到她肚皮上的毛。 “死遛鸟男!臭法师!等我家公子来救我,你就死定了!啊~~~~”娆娃气得隔火叫嚣,却被突然扑过来的火苗烧得吱哇乱叫。 呜……公子,你快来救我啊!你也没说自己院子里的武师是法师啊!娆娃在心中悲鸣,但嘴上却是不肯服输。 狐火、兴风、作浪!娆娃能用上的法术都试了一遍,结果那个男人只是站在亭子里随便挥挥手就把她的法术灭得干干净净。 眼看火圈越缩越小,娆娃的狐身也飞跃不出去,她急得一个猛子扎进湖水里。 湖面上熊熊火势,可湖水下却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湖面上金色的光芒。 原来水下面是没有火的!娆娃暗骂自己慌了手脚,早知道就从水下面逃出去了。 屏息在水里扑腾着,娆娃奋力朝火圈外面游去。 眼看着就要游出火圈的范围了,却从对面快速的游过来一条黑影! 黑影沿着火苗的路线像箭一样瞬间来到了娆娃的面前。 娆娃只看到一对巨大的、闪着银光的眼睛,她小小的狐躯还不如对方的头大…… 这是……这是龙?娆娃忘了扑腾四肢,在水里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只巨兽。 在天灵山,她曾与一只金色巨龙在一起度过了数百年,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世间竟然有比虎王还威猛的兽存在,上天入水、腾去驾雾,美得令人眩目的神兽。 黑蛟在湖里翻了个身,顿时水浪滔天、漩涡涌动,娆娃被卷进水流漩涡中一阵翻滚,喝进去好几口水。 “咳咳……呸!”娆娃在漩涡里划着水,紧紧盯住那只黑蛟,但她并不知道那似龙的水兽是蛟,只当对方也是条龙。 黑蛟见娆娃顽强地游出了漩涡,银眼微眯好像是笑了,快速的向前一游用爪子抓住娆娃腾空而起。 啊!她……她暂时得救了!破水而出的瞬间,娆娃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黑蛟像是玩耍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后爪子一松,小狐狸扑嗵一声又掉进了水里。 当娆娃挣扎着浮出水面时,黑蛟又俯冲下来抓起她,飞到高处后又往水一扔…… 太坏了!太坏心眼儿了! 娆娃喝了一肚子水、呛了一脑袋水后还不忘在心底狂骂黑蛟。 就在黑蛟玩得不亦乐乎之际,一道白影从岸旁的假山后偷偷冒出头。 “阿修,你看!”月光下一身白衣公子打扮的俊俏少年指着湖面上恶耍的黑蛟和歹命的娆娃愤愤地道,“香香说得果然没错!那位公子根本不会善待娆娃!我们跟来是对的!” 靠在假山上望天的修罗懒得理小白为好友打抱不平,闲闲地道:“那只笨狐狸自己愿意,不必掺合。” 小白扭过头惊讶地看着黑衣修罗,“怎么可能?娆娃怎么可能愿意被那只黑龙那么折腾?”又不是在作游戏,这么搞下去娆娃必死无疑啊。 “蛟,那是只黑蛟,不是龙。”修罗纠正小白道。 “阿修,我们应该去救娆娃,我看她已经快灌成青蛙了。”小白担心的看着被黑蛟抓起来抛下去的娆娃那片小狐肚已经鼓溜溜了。 见小白没有要走的意思,修罗无奈地从藏身的假山处走了出来,看到月光下、火光中的娆娃的确已经快挂掉了,心里竟然有种快感。 “我看他们玩得挺好。”他才不想去救那只总粘着小白的小狐狸。 “阿修……”小白哀怨地看着修罗,一双大眼变得通红起来,“平日里你凶暴任性也就罢了,我原本以为你还是善良的,与那些坏修罗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 “我知道了。”修罗眉头一皱挥手打断小白的碎碎念,“我去救那只狐狸。” 寒光一闪,修罗手中多了一把宝剑,“如果那黑蛟不把狐狸交给我,我就把他剁成几段喂湖鱼!” “阿修必胜!阿修必胜!”小白拍着手跳起来,还喊起了口号。 修罗眼神一黯,提剑跃入空中。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只狐狸,下次绝对不能让那个花妖和猴子精再教坏小白了! 黑蛟已经听到了小白的欢呼声,一只爪子抓着娆娃在空中盘旋的转身,看到提剑的修罗浮在空中。 “把那只狐狸放了。”修罗阴郁地瞪着黑蛟。 “修罗?”黑蛟稍有惊讶地看着面色黑沉的修罗。 “以你高强的法力去捉弄这只蹩脚的狐狸精未免太让人笑话了。”修罗瞥了一眼已经喝饱水没动静的娆娃,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黑蛟一旋身化为人形,正是那名赤身的男子,他手中拎着狐形的娆娃上下打量着修罗。 “她是你的相好?”黑蛟猜度地问道。 毕竟法力低级的狐狸精总是喜欢搭一些强大的妖怪做靠山,现在这个修罗来救这只小狐,耐人寻味。 修罗嫌恶地别过脸,半晌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黑蛟思量了一下将手中的娆娃往空中一抛扔向修罗,“带着她离这个宅子远一些,下次她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伸手抓住娆娃的大尾巴,修罗哼了一声纵身离去。 “谁……谁是……你的……相好……”已经七荤八素的娆娃尚保留一分清醒,不情愿地边吐水边咕哝着。 冷笑了一声,修罗将娆娃甩向藏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小白,“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白跑出来抱住小灰狐,与修罗闪身离开了崔府。 黑蛟在空中将整个过程看个真切,他又呆站了一会儿后才灭了湖上的火焰离开。 很晚的时候,崔敖阳被堂兄弟灌得微醺的被仆人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踏进院门就看到坐在院内石桌前喝茶的侍卫青鳞。 挥退仆人,崔敖阳挂着笑容脚步小有不稳地走到石桌旁,抢过青鳞要送到嘴边的茶杯仰头喝尽。 “嗯?你换茶了?”崔敖阳醉眼朦胧地看着手中的茶杯,又看看一派悠闲地青鳞。 “以前的茶喝腻了,刚好上次放了的鹿精搞到不错的好茶就要了一些。”青鳞又为崔敖阳倒上一杯。 再次喝光后,崔敖阳觉得酒醉的灼热感降低了不少,便坐在石椅上拄着头笑道:“要了一些?怕是抢来的吧?” 青鳞只笑不语,将石桌炭炉上煮沸的水倒入泡茶的小壶内。 “娆娃!娆娃!”突然,崔敖阳将手中的茶杯一顿,高声唤着自己新收的狐妖仆从,“本公子回来了,你还不出来侍候着!难道又想偷懒不成?” 叫了几声,院子里没有任何应声,崔敖阳的酒醒了一大半。 “娆娃?”他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公子在叫谁?”青鳞环顾了一下院子不解地问道。 崔敖阳利索的起身,朝西侧那排屋子走去,“我新收的狐妖仆从。” 咯啦!青鳞手中的茶壶扣翻在石桌上。 崔敖阳一回头看着脸色不对劲的青鳞。 “青鳞,你看到那只小狐妖了吗?” 扶正茶壶和茶杯,青鳞敛下眉眼淡定地道:“没有,公子。” ------------ 23.兔妖小白公子 被谁救都比被修罗和小白救要强上百倍。 晕乎乎的娆娃就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两拳,她张开嘴噗的一下就将腹内的水喷了出去。 虽然早有提防,但修罗却判断失误,他没想到娆娃会向一旁喷水,他打完两拳后闪到了一边,好死不死正是娆娃吐水的方向,第一口湖水就这么直喷到修罗的身上,让他绿了脸。 “阿修,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找些吃的吧。”小白挺身护在娆娃身前,一脸讨好地看着煞气罩身的修罗。 修罗瞪了两眼四肢大摊的小灰狐,哼声离开山洞。 娆娃吐干净了湖水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披着一头白发的小白。 “小白……呜……小白……”娆娃挣扎着坐起身子抱住小白哭泣。 小白心疼地拍着娆娃的后背安慰道:“别哭,别哭,没事了。” “小白,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那只大坏龙……” “是蛟,是黑蛟哦。”小白推开娆娃认真的纠正她的错误,“阿修说那只像龙却比龙瘦小的水兽是蛟。” 娆娃揉揉眼泪撇撇嘴,“你什么都听阿修的,明明知道他只是想利用你来补身……” 除了香香是天灵山下的花妖之外,胜利、小白和她都是天灵山上下来的妖,立了重誓不能再回山上去,下山之日起便是与天灵山彻底脱离关系的日子,虎王将娆娃送进姚府当婢女,小白和胜利则留在城外的林子里修炼,巧遇到出城来散步的花妖香香和她的朋友修罗。 修罗一见到兔精小白就要抓来炖汤补身,要不是香香和胜利千般阻止,小白现在早就变成米田共不知道躺在哪个茅厕里或是成了田地里的肥料。 这事是后来胜利告诉娆娃的,所以她很讨厌修罗,可小白却在那时一直跟在修罗的身边。 两只小妖坐在山洞里聊了一会儿后,娆娃恢复了元气才问小白,“你们怎么过来了?又这么巧救了我?” 这事情未免太巧了,娆娃再笨也会感觉到不可思议。 小白用袖头擦着娆娃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香香知道你要和那位厉害的公子回长安来,就很担心,在林子里召集了我和胜利商议的,决定过来看看你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还真让香香猜中了。” 娆娃吸了吸鼻子回想到后半段路程上崔敖阳的冷淡和疏远,不由得泪水又流了下来。 “小白,虎王说我要在人间好好修炼,晓得人情世故、晓得人世险恶,这样才能修成大狐妖,救得了我爹娘,可是……可是我从小就很笨,还是搞不懂……搞不懂人在想些什么……” 虽然一直对她都很凶,但崔敖阳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她不理不睬过,娆娃心里面扭绞的痛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莫不是她受虐习惯了,主子一天不喝斥和打骂她,她就浑身不舒服? 小白见娆娃哭得甚是伤心,倒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了,他看得出娆娃不是因为被黑蛟收拾而落泪,提起当年天灵山上的狐仙夫妻羡煞众妖,小白当时修行虽然尚浅,但也偷偷目睹过白狐仙的卓越英姿、灰狐妖的纯美可爱,以及他们夫妇对小狐娆娃的疼爱。失去爹娘的孩子当然会伤心了,小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娆娃。 娆娃被青鳞一顿折腾,又哭了很久便枕着小白的腿睡着了,时不时的还会在梦中抽咽几声。 太阳慢慢升起来,修罗提着食物和一坛酒走进洞来。 瞥了一眼相拥窝在兽皮上睡着了的娆娃和小白,他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两下,两个大步上前勾脚挑起尚是狐形的娆娃伸手一捞,然后像撇球似的将她扔出洞去。 “啊~~~”娆娃的惨叫声在洞外山谷间回荡,惊醒了小白。 “娆……阿修?娆娃哩?”小白左找右找没看到小灰狐。 修罗从鼻孔里哼出两声来,将手中装着浆果和青菜的布袋子往小白膝上一扔,自己席地而坐的打开油纸包开始边吃边喝起来。 看着修罗扯嚼着油乎乎的烤鸡,小白抱着浆果、青菜匆匆起身跑出洞外。 娆娃还没睡醒就被修罗粗鲁的扔到洞外,好在她在被扔出来的瞬间醒了,才没被摔伤。 化作人形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爬上洞口的岩石,娆娃看到小白正站在石头上发怔。 “小白?”娆娃走过去推了推小白。 小白被娆娃一推惊醒过来手一抖,怀中的袋子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浆果子摔得破裂流出鲜红的汁来沾染在布面上,像被血染了似的。 “是果子和青菜!”娆娃拾起布袋子打开来看,兴奋地举到小白面前,却看到他猛的退后了一大步,“小白?你怎么了?”这些东西都是小白最爱吃的啊。 别过脸去,小白看了一眼洞内背对洞口吃东西的修罗,然后脸色分外苍白的看着娆娃,“娆娃,你决定当女狐了吗?” “啊?”刚把一颗浆果扔到嘴里的娆娃被小白问得一愣,大眼睛眨了又眨,整颗浆果就直接滑进了肚子里,“小白,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兽修成妖与仙与人修成仙不同,即使兽出生时是雄或雌,但修成妖或仙后它们便脱离了兽体,到时候是修成男或女都是它们自己意愿的问题,但一般都是雄修男、雌修女,也有很少一部分雌雄莫辨游荡于中性和犹豫于选择之间的兽。 小白成妖的前身是只白兔,而且是只雌兔!但修炼成人形后却是少年的模样,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化为的人形既无女性特征也无男性特征,正是中性游离之状,也是修成仙的最好形体。 娆娃出生就是半人半狐的模样,而且是女形雌狐,她想修炼成男身也很难,这叫作先天不足吧?娆娃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她总是比别人差哩。 小白夺过那个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紧紧抓住娆娃的肩膀急切地道:“娆娃,若你修成女身做女狐妖,我就修成男身做男兔妖,好不好?” 娆娃被小白的模样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一旁缩。 “可……可小白你前身是雌兔……”该修女身才是啊。 “现在我不男不女的样子谁能说我是女身?我喜欢娆娃,不想让娆娃再受欺负,所以我修男身!”小白的眼中盛满坚定,“我们一起修炼,彻底撇去兽身,若能成仙更好,成不了仙我们做山水间的逍遥妖怪也好啊!” 可……那也没必要你一定修男身、我修女身吧?娆娃对小白突来的激动有些不解。 洞口处渐渐冷气袭人,强烈的压迫感从洞内向外涌,被小白抓着的娆娃打了一个寒颤。 阴暗的洞口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修罗,一身黑衣无风自飘的飞扬着,血红的双目狠狠地注视着娆娃和小白。 “小……小白……”娆娃推了推小白,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娆娃,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好好修炼,在今年一定要修炼成男身!”小白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单手握拳信誓旦旦的道。 “如果你要修男身,不如趁还没修炼成功直接炖成汤让我喝的好!”修罗伸出长着尖利指甲的手罩住小白的头顶一扯,小白就像小兔子似的被修罗拎了起来。 修罗的红眼在小白发抖的身体上扫了几遍,然后喉间发出咕咕的笑声,又长又红的舌头从獠牙中伸出来在小白的脸颊上一舔! 娆娃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却挪不动脚步。 “你这只小兔子真是不知感恩,你是千年难遇的无性别修为之身,吃了你的血肉可以增进神力、妖力、功力!你若一心修仙,我也就放你一马,但你若是想修身,那我何必客气!”修罗嘶吼着将小白甩进洞内,“我这就吃了你的肉身,省得让别的妖怪抢了去白占便宜!” 黑色的身影夹着煞气冲进洞内,娆娃吓得跳起来也跟着冲进洞里去。 只见修罗骑压在小白的身上,大爪已经撕扯开小白身上的白衫,露出小白那平坦的胸部。 “住……住手!”娆娃鼓起勇气扑到修罗背上死死抓住他的手,“你不要伤害小白!你不懂小白的痛苦!” 修罗想甩开娆娃,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滚开!”修罗吼道。 “我才不滚开!”娆娃紧紧抱住修罗挥舞的手臂闭着眼睛吼回去,“小白从修炼开始就只吃果子和青菜,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灵,就因为这样他才有修仙的潜质!但他也不想这样啊!我们修成人形后都有个男女身之别,只有他不阴不阳的怪模样,虽然大家都嘴上说羡慕他有成仙的慧根,但好多人心里却偷笑他不男不女、不雄不雌!” 修罗的身形一窒,但并没有放松对小白的钳制。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意愿要修成男身,比起过去的几百年里他不知所措要强上几百倍!我知道你想让小白修成女身,好让你占便宜,但他不愿意啊!” 煞气又弥漫了修罗的全身,他梗着脖子扭头看向不知死活乱说话的娆娃,红眼里要喷出火来。 “你……你瞪我也没用!我、香香和胜利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小白,就想让他修女身,然后好……好……”娆娃磕巴起来,小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好什么?”修罗危险地低声问道。 娆娃快速的眨眨眼,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好……好和他那个……阴阳交合什么的……嗯……因为你是男修罗……” 一时间,山洞内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连呼吸都停滞了。 娆娃以为修罗听了她的话后一定暴怒得将自己拍成肉酱,所以闭上眼睛等死,但她绝对不会放开修罗的手让他伤害小白。 “连一只蠢狐狸都看得明白的事,你却……罢了!”修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他身上的煞气消弥无踪,身体也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他手腕一用力挣开娆娃的牵制,从小白的身上站起来。“修男身修女身随你吧,下次若是再相见你仍是此身,必是我啖你血肉之时!” 一阵旋风在洞内肆虐的刮过之后,冲出洞口消失了。 娆娃扑在地上被风迷了眼,好半天才爬起来。 “小白!”看到一旁的小白也已经坐了起来,娆娃激动的扑过去抱住衣衫不整的他,“修罗有没有伤到你?” 小白不语,只是静静的坐着任娆娃抱住。 娆娃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小白的身子,只在他的肩头发现一排新鲜的齿印,肌肤上已经泛红。 是修罗留下的吧?他是真的想吃了小白吗?娆娃心痛的摸着那处红肿,又轻轻吹了两口。 “娆娃?”小白木然地转过头,看着娆娃对自己肩膀上的齿痕呵气,“他走了……” “嗯,修罗走了。”娆娃担心地看着小白无神的大眼,“小白,你修女身吧,修罗他……” “不!我不修女身!”小白剧烈的摇着头,发丝凌乱飞舞的遮住了他的脸,“我要修男身,我要和娆娃在一起,我不要修成仙!” 娆娃扳住小白的脸使劲捏了两下,郑重地道:“小白,你修女身也可以和我在一起啊,也可以不成仙啊!”这成不成仙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即使是神仙也强求不来。 小白停止了狂乱,看着娆娃的圆脸和金眸,抬起手在那眼、那鼻、那唇处轻滑,“不,我要修男身,我喜欢娆娃,一直喜欢……” 喜欢得太久了,如果没有那只金龙的出现,他当年就会留在南山与她做伴,然后…… 小白的头俯下来凑近娆娃的粉唇。 “死兔子,你敢亲下去,我就剥了你的皮!”一尊金神站在洞口处怒喝着,逆光的身影在洞口处显得异常高大。 ------------ 家斗不分人妖 ------------ 1.家斗序幕 狐狸精的本性就是银贱!果然只是少看守了一眼,便偷溜出来鬼混! 本以为这只白兔精是只母的,看两妖情意绵绵、相拥欲吻的状态,原来是个娘娘腔的妖怪! 崔敖阳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面目有多狰狞,好似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般妒恨交加。 被小白的告白和举动吓了一跳的娆娃刚想推开压过来的小白就听到身后的吼声,这再熟悉不过的吼声吓得她一哆嗦,就没来得及躲开小白吻上来的薄唇。 “唔……”娆娃瞪圆眼睛与小白红通通的眼睛对上,小白冰凉的嘴唇印在她的圆脸颊上,他俩都愣住了。 “哎呀,坏了。”站在崔敖阳身后的青鳞一捂嘴偏过头去,但唇边却挂着冷笑,“那只狐狸精显然是非常想和姘/夫兔子精在一起,岂不是白费了公子的一片担心?” 真是……够缺德的! 青鳞这番“自言自语”一字不漏的让洞里的人和妖听个真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娆娃一把推开小白从地上跳起来,也顾不得衣裳不整就朝崔敖阳跑去。 “公子!公子!昨晚就是这个坏蛋害我!”娆娃指着一脸无辜状的青鳞告状,“他……他……” 崔敖阳磨牙的声音让娆娃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她举着手挥了半天嗫嗫地说不下去了。 青鳞绕到崔敖阳的身侧蔑视地看着娆娃,唇边挂笑地道:“公子,我当你是收了什么个得力的妖仆回来,原来是这种不成器、贪恋红尘的货色。” 被青鳞恶意抨击,娆娃气得手指直戳向青鳞阴柔的面皮。 “你这只大恶蛟,昨天下午在我面前赤身露体的遛鸟儿吓晕我,又趁我晕倒把我绑在湖中的柱子上,还放火烧我,说什么点狐狸天灯……呜……公子……这只恶蛟要把我点天灯哩!呜……要不是小白救了我,您现在就看不到娆娃了,不是变成狐狸灰就是变成白胖的溺水狐狸了……呜……”越说越委屈,娆娃也不管崔敖阳生气不生气了,径直将青鳞昨天的恶劣行径全都给揭了出来。 崔敖阳本来因为娆娃的“逃离”很生气,但听她哭诉后挑眉看向身侧的青鳞,而后者则老神在在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青鳞?”崔敖阳收起可怕的面容,沉声叫道。 未束发的青鳞披着一头黑亮的头发,此时他正对衣袖上那龙鳞绣边很感兴趣。 “公子!你要为娆娃作主!”一见黑蛟不语默认了恶行,娆娃来了气势,叉着腰跳脚地让崔敖阳主持公道。 青鳞只是微笑,相对于娆娃的气势汹汹他淡定得很。 “小狐狸,你再张牙舞爪,小心本蛟爷剥了你的狐狸皮当屁垫子坐!” “哇呀呀!”娆娃被青鳞狂妄的恐吓气得直叫,“公子,你看他不但不道歉还吓唬我!” 拨开娆娃快戳到青鳞鼻子上的肥手指,崔敖阳叹了一口气抬手按住乱蹦的娆娃。 “别惹青鳞,若是他真要剥了你的皮,我也拦不住。” 一听崔敖阳不能为自己撑腰,娆娃马上闭上了小嘴。 既然找到了娆娃,她又没什么事,崔敖阳就准备带着两名妖怪仆从回家了,至于小白,他可不打算管。 “青鳞、娆娃,我们走吧。”崔敖阳转身率先出了山洞。 青鳞看了偷瞄自己的娆娃一眼,阴险地冷哼了一声随后走出去。 见主子和黑蛟要走了,娆娃也跟上前两步,却突然想到还坐在洞里的小白。 停下脚步,娆娃回头看着眼睛依然红艳的小白,心里有些不放心。 咚咚的跑到小白身前,娆娃拉着他的手问道:“小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子的家里住?” “我……” “公子可没说要收留你的姘/夫。”去而复返的青鳞靠在洞口的岩壁上笑吟吟地看着娆娃和小白,“你再不快些走,小心公子收回渡给你的精气。” 这只黑蛟说话真是令人火大,他哪只眼睛看到小白是她的姘/夫了?还用公子取回精气来威胁她,当她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了吗?只听说有*气的,哪听说过往回收的? “你少在那里汪汪叫!”对崔敖阳她又敬又怕,可对青鳞她可是半点尊敬也没有,“小白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你说的那种肮脏关系!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我说撕烂你的嘴!” 青鳞耸耸肩,手指指了指洞外的方向,“我劝你最好快些跟我们回府里,大清早的公子就为了你赶到这山间野林来,府里肯定都惊翻了天,要是事情闹大了,我不剥你的狐皮,公子也会收拾你。” 一想到崔敖阳生气,娆娃的气焰就降了下去。 奇怪得很,她就是不希望崔敖阳生气,就像在回来的路上那样对她不理不睬…… “没关系的娆娃。”小白拍拍娆娃的手,惨淡地一笑,“阿修走了,他不会回到这个洞里来找我麻烦的,香香和胜利也会随后就到,有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小白这样说,可娆娃还是担心,却又怕崔敖阳真的生气,两相权衡之下她掏出了一支香香给自己的烟火棒给小白。 “小白,如果你有事就放烟火棒,我看到就一定马上赶过来!” “好……”小白接过烟火棒,握了握娆娃暖暖的小手,“娆娃,我会好好修炼男身的,你等我。” “呃……嗯。”一听小白还要修炼男身,娆娃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正如青鳞所预料的,崔府的早餐桌上一直等不到崔敖阳的身影,崔氏夫妇派人去院子里找,结果被告知公子根本不在,整个崔府震惊不已、乱成一片,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歹人知道崔公子回来了,深夜劫人…… 当崔敖阳一身锦衣从正门走进崔府时,使得一票人差点飚出热泪来。 “阳儿!这一大早的你去了哪里?害娘亲担心死了!也不留个口讯给下人!”崔夫人紧紧抓住崔敖阳的手抹着眼角的泪花儿责怪儿子出门不打招呼。 崔敖阳笑着安抚母亲的惊恐,“让娘亲受惊了,真是孩儿的不孝。我只是离开长安城有些久,挺怀念市井早市的,就带着丫头和武师出去看看,有青鳞在呢,您和爹不必担心。” 崔夫人看了一眼崔敖阳身后的娆娃和青鳞,点了点头。 娆娃心底暗间为崔敖阳哄人的招数赞叹不已,这谎话说得面不改色还博人一悦的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运用自如的! 扶着崔夫人进了前厅,崔敖阳又向崔老爷赔了罪才落座。 娆娃跟着进了前厅,看到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小点心和花样小菜,才感觉到自己饿了,从晚上开始到现在她水是喝饱了,但一口饭菜都没吃过呢。 “这粥和点心都凉了,让下人们拿去热热再吃吧。”一个挽着妇人髻的紫衣女子站了起来说道。 “对对!都凉了,快让厨房热了再拿上来吃!”崔夫人赞同地命人把桌上的早餐拿去热了,“到底是仪萍心细,若不是她提醒,岂不是让大家吃凉饭菜了。”末了,崔夫人还夸赞了一下紫衣妇人。 被崔夫人一夸,蒋仪萍倒也落落大方的承了下来,轻轻的坐回椅子用绢帕掩嘴轻笑道:“敖阳弟弟倒是好兴致,大清早儿的连正门也不走的去了早市,下次可莫要让大伯、伯母担心了啊。” 蒋仪萍是崔老爷收养的堂侄崔历阳的妻子,平日里帮助崔夫人打理一些家务,婆子丫头们和小厮的调配都由她来执事,其他的交给管家处理,而且崔历阳又是崔敖阳两位堂兄中年长的那一个,所以蒋仪萍也算是长嫂了。 崔敖阳连连称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歉然的表情。 趁着热早餐的时间,崔老爷就和儿子和二个侄子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女眷们则无聊的枯坐或起身在厅内闲走打发时间。 娆娃进到前厅后就发现青鳞不见了,也不知道他闪到了哪里去。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偷溜去找些吃的裹腹时,就听到崔夫人开腔提到了她。 “阳儿,前两天我收到了你姨母的来信,说你从她府里讨了一个丫头,莫非就是她?”崔夫人指着站在崔敖阳身后的娆娃,并仔细打量了一番。 崔夫人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把目光投向了娆娃。 都……都看她作什么?娆娃畏缩的缩了缩肩膀,不敢抬头。 “信中说你早就从木犀城出来了,却迟了这些天才到长安。昨儿你回来大家高兴,我也不想扫了兴,但今天你可得给我说清楚这丫头的事儿,府里的规矩上上下下都看着呢,也别让为娘和你大嫂难管治不是。”崔夫人虽然声音柔和,可字字句句却是严厉无比。 “大伯母言重了吧。”一名深绿色衣裙的妇人掩口轻笑,动作和笑声几乎与蒋仪萍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也不知道她俩是谁学谁,“敖阳弟弟向来是潇洒不羁惯了,先是收了个面相比女子还俏上几分的武师,如今又收了一个胖墩墩的丫头,这不正把以往那些个谣言歪说给击破了嘛。” 妇人阴阳怪气的语调令娆娃想到蚂蚁爬树,麻得她想抓手臂。 “萱宁!”绿衣妇人身侧坐着的男子眉头紧蹙地喝斥了一声,他脸色腊黄,身材瘦削得过分,像是个长期有病的人,“你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敖阳堂弟收什么人做仆,轮不到你来置嘴!” 被丈夫喝斥了,周萱宁不高兴地翻了翻眼睛,用手轻拍了一下桌角,腕间的玉镯撞在桌子上叮当直响。 “相公说得是,萱宁不懂事,比不得大堂嫂知书达理。毕竟我是商贾之女,俗气得很,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话,还望大伯、大伯母、敖阳堂弟担待。” 崔敖阳开始揉额角,其实他真的不太愿意和这些个堂兄、堂嫂、堂弟、堂妹一桌吃饭,若是大家安静的吃个饭也就罢了,但只要有一点儿小插曲就会搞得所有人尴尬不愉快。 早就说让堂兄们出去单过,但崔老爷家族观念很深,认为当初既然收养了几个堂侄,就不能因为自己有了儿子而将他们赶出门去。 结果,两个堂嫂间明争暗斗,把个正主儿一家闹得鸡犬不宁。 大堂嫂蒋仪萍的父亲是个进士,虽然未曾谋得官职,但在书生文人圈内也小有名号,家境殷实的蒋家开了一间雅斋,*一些书画和笔墨纸砚。 蒋仪萍从小受父亲的熏陶,识文断字、吟诗作画虽然缺些文采,但府务管理却是一把好手,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也是崔夫人喜欢她的原因。 而二堂嫂周萱宁则是开封府某商贾之女,崔老爷与周家有生意往来,当周萱宁及笲满一年后便说了亲事。 周家人看重生意、钱财,周萱宁从小也读过两年书,周老爷觉得女孩子家的读点书认识字就够了,加上周萱宁上面有四个哥哥,只有她一个女儿,周家上下疼爱万分,使她养成了骄纵的脾气。什么都不会,却处处不服人,最看不惯崔夫人让蒋仪萍管理府内仆役的分配。 明争间斗最近两年越来越明朗化,但当着崔氏夫妇的面她们倒也收敛一些,只是周萱宁不会掩饰,常常显得咄咄逼人。 娆娃不明白其间的利害关系,见穿绿衣服的女人一脸酸模样的瞟了自己一眼,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崔敖阳沉默地将桌上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成功的堂兄、堂嫂和堂弟、堂妹摆正了姿态和脸色。 ------------ 2.二奶奶问话 说得难听点儿,这个家除了崔氏夫妇还有一个说了算的人就是他——崔敖阳,他才是这个家的正主儿,哪个不给他留大半个面子,就等着扫地出门! 见堂兄嫂都安静了,崔敖阳才轻咳一声放柔表情转向崔夫人。 “娘,孩儿去木犀城谈生意,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正赶上去姨母家那天身体不舒服,又不想打扰姨母就提前告辞,不成想却在庭院里眩晕,多亏这个丫头机灵扶了孩儿一把,又照顾了我一晚。想来想去,孩儿怕身体再有什么事,万一倒在木犀城无法回来见爹娘……”说到这里,崔敖阳稍顿了一下,他发现崔夫人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于是更加把劲儿的编故事,“便向姨母讨了这个丫头来照顾我,本想离开后便将她还给姨母府上,但姨母却误会了,我怕她受罚,就干脆将她带回我们府里来。她倒是很合我的脾气,正好和青鳞一起照顾孩儿。” 为了让娆娃明正言顺的入驻崔府,崔敖阳大逆不道的欺骗了自己的爹娘和一票堂亲戚。 本来崔夫人就疼爱这唯一的儿子,崔敖阳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后,她便毫不迟疑的相信了。 “既然是这样,你收了这丫头倒也是对,你姨母当真是误会你与这丫头有了什么,如果你不收留她,她在姚府恐怕也呆不下去了,还是我家阳儿心地好啊。” 听了崔母的话,崔敖阳笑呵呵的直点头、两位堂兄表情深沉、大堂嫂蒋仪萍满眼含笑却闪着精光、二堂嫂周萱宁则撇了撇嘴。 闲聊间,热过的早饭又端上了桌,站在两旁的丫头婆子们开始为主子盛粥,娆娃呆愣愣的看着别人盛粥,自己肚子空落落的更是扭到一块儿。 “那个……阳儿,你的这个丫头叫什么娃?”崔夫人见娆娃傻乎乎的站在一旁,既不帮崔敖阳端粥,也不上前服侍的,看样子还不太懂得怎么侍候人。 “娆娃,娘。她叫娆娃,在姨母府里是在厨房帮佣的丫头。”崔敖阳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粥回答母亲的问话。 “哦,原来是厨房帮佣的粗使丫头,怪不得不懂得内府服侍主子的规矩。”崔夫人点点头,多看了两眼目光紧盯粥盆的娆娃,“怎么?你们没在外面早市吃早饭?” “没有,孩儿想回来陪母亲吃早饭。”崔敖阳喝了口粥,嘴甜地道。 崔夫人被儿子的甜言蜜语逗得心花怒放,也不在意娆娃没规矩的模样了,“快让你的丫头下去吃饭吧,陪你逛了一早可能早就饿了,看厨房还有什么剩下的馒头、咸菜的吃饱了再说。” 崔敖阳当然知道娆娃饿了,但母亲不说话他又不好让娆娃去吃饭,以免显得他过于关心她,又会引起别人的猜度。 “娆娃,你先下去吧。”崔敖阳朝娆娃使了个眼色,让她走。 听到崔敖阳让自己离开,娆娃高兴地点头就跑,她要去老夫人说的厨房找吃的东西! “看看,看看!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真不知道怎么能侍候好敖阳堂弟呢。”周萱宁又忍不住发表起意见来。 “我觉得萱宁弟妹说得没错。”难得的,蒋仪萍马上就给周萱宁帮腔,“如果这丫头在姨夫人府上是做粗活的丫头,对一些门面上的规矩一定懂得少。敖阳弟弟经常在外面走动,也有一些生意上的掌柜们上门来拜访,若是让她侍候怕是会出了纰露,不如……” “大堂嫂、二堂嫂,我院子里的下人我自己定,好了歹了不劳二位嫂子操心了。”崔敖阳放下粥碗,瞥了一眼蒋仪萍和周萱宁凉凉地道。 两个妇人的脸色一变,但蒋仪萍恢复得很快,也不搭崔敖阳的话头,直接转向崔夫人说话。 “敖阳弟弟误会了,我不是想往你院里面插人,知道你喜欢清静。我的意思是娆娃不懂规矩,不如由大伯母*几日比较好,既然敖阳弟弟不高兴,我也就不讨这人嫌了。”蒋仪萍一番话说得自己不胜委屈。 崔敖阳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的两位堂兄比自己大十一二岁,他从小就在两位堂嫂的勾心斗角中看清楚了她们的嘴脸,比起周萱宁的明刀明枪,蒋仪萍的惺惺作态更令他讨厌,但碍于父母的情面,他从来也没有驳过她们的面子。 崔夫人还是很信任蒋仪萍的,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劝崔敖阳道:“阳儿,你大堂嫂说得也有些道理,与我们崔家做生意的人中不乏显贵,丫头的*还是必要的。” 崔敖阳眉心拧得更紧,刚想说什么便被崔老爷打断了。 “吃饭吧,吃饭吧。一个早饭吃了热、热了吃,再聊下去就当成午饭了。”在桌下,崔老爷也暗暗轻踢了一下儿子的脚。 崔敖阳咽回想说的话埋头喝粥。 看得出儿子不愿意,但崔敖阳越是表现得如此,崔夫人就更加不放心娆娃。有一个不阴不阳的青鳞也就算了,如果再有一个媚惑主子的丫头,那崔敖阳的未来堪忧啊。 一顿早饭,大家各怀心事的草草吃罢,崔夫人叫上蒋仪萍回自己的院子里商议事情去了,崔老爷带着儿子和侄子去几个铺子里看看生意,周萱宁则和小姑子崔盈儿去绣花,一干人等都散了去。 ** 崔家宅子的大小和装修虽然在长安城中说不上数一数二的好,但也比一般富裕人家要大上许多、讲究一些。 周萱宁又对崔夫人只找了蒋仪萍去说话心存不满,边坐在花园旁的回廊里绣花边向崔敖阳的堂妹发牢骚。 “盈儿,你说。”周萱宁再次放下针线,挤着一张圆脸怨怨地道,“大伯母真是太不谨慎了,这家里的事都让大堂嫂作主,若是将来敖阳堂弟娶了媳妇可怎么办?到时候怕是收不回来这管事权力了。” 崔盈儿只是低头安静的绣花,她向来不掺和大伯家的事。 自幼父母双亡的崔盈儿很感激大伯父、大伯母的收养,也晓得自己终是要嫁人过自己个儿的日子,也听说大伯母和大堂嫂在为她物色夫婿人选,所以她很是淡泊这些争斗。相比较起来,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将来能够受到大伯父的赏识,像两位堂兄一样分得一份产业自立起来。 见崔盈儿不理自己的抱怨,周萱宁无趣之余又不甘心地推了一把崔盈儿的手,“盈儿,我知道大堂嫂在给你找婆家,但二堂嫂也可以为你挑个好人家啊,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而不和我好了。” 崔盈儿甩了甩因为周萱宁的推搡而扎到的手指,抿嘴秀气地一笑安慰道:“二堂嫂说的哪里话,盈儿怎么会那么不懂事。只是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太过问府里的事,其实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所以不置嘴。” 周萱宁悻悻地拿起花绷有一针没一针的扎着,“我知道,你和司阳年纪都小,对管家这种事不太上心。” 崔盈儿笑笑不语,但她的心里却想到自己的弟弟崔司阳,希望他能够对崔家的生意上心一些。 两个女人在回廊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边绣边聊着,吃饱喝足的娆娃也从厨房晃了出来。 回崔敖阳的院子必然要经过花园的回廊,这也就难免要与周氏和崔盈儿相遇。 娆娃正摸着啃了三个馒头,吃光了一盘昨晚剩下的醋炒白菜条而撑大的肚子低头走路,没注意到回廊里有人。 没有专心绣花的周萱宁东张西望中一眼就看到了娆娃,莫名的她就兴奋起来。 “哟,这不是敖阳堂弟院里的丫头……叫什么娃的吗?”周萱宁夸张地拔尖了声音。 正专注想着小白的事,娆娃也没有把周萱宁的“惊叫”听到耳中,只是一味的沿着石子路走着。 “是叫娆娃,二堂嫂。”崔盈儿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早饭时崔敖阳只说了一遍蒋仪萍就记住了娆娃的名字,周萱宁跟大堂嫂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娆娃倒是听见了,她刚好一只脚踏到回廊的台阶上,一扭头就看到了回廊里坐着的姑嫂二人。 这两个人中那名绿衣妇人她记得,可另外一名穿着素色白裙黄罩衫的少女她却没什么印象。 “夫……夫人好。”向主子请安这点儿规矩娆娃还是知道的,她慌忙而笨拙的福了一下身子,还因为忘了收回踏上台阶的脚而差点摔倒。 周萱宁被娆娃的窘样逗笑了,用手肘轻推了一崔盈儿、抬抬下巴低声道:“果然是个笨丫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勾搭上敖阳堂弟的。”八卦的嘴脸展露无疑。 崔盈儿被周萱宁不避讳的话弄得俏脸浮红云,也用手肘顶了一下周萱宁娇嗔地道:“二堂嫂!” 见两个女人推来推去,又低声嘀嘀咕咕的样子,娆娃有些不安。 当初下山前,虎后就非常担心她这不太灵光的脑子,怕她进了富户给人家当丫头哪句话没说对、哪件事没做对就受到惩罚。虽说是狐妖,但若是闹起来,可是会有一批收妖的法师等着收她。 虎王则认为正是由于娆娃太笨了,才要送到人间去当奴婢,这样才能很快的学会人情世故。 娆娃至今也没明白,她下山到底是为了吸取男人的精气成为大妖怪啊,还是来人间学习复杂的人情世故。狐婆婆和凌波可是告诉她要找一切机会吸取男人的精气,而虎后和虎王则说要多看多听凡人都在做什么、说什么…… “那个丫头,你还不快过来!二奶奶叫你呢!”周萱宁的贴身丫头芊儿喝斥着还呆立在回廊外的娆娃。 那两个女人叫她呢,娆娃懵懵地抬脚跑到她们面前。 “夫人。”娆娃恭敬地又朝二女施了一礼。 周萱宁仔细地打量着娆娃,心底不禁频摇头,暗想崔敖阳怎么会看上这种样貌普通又有些胖的丫头。 “还有小姐呢,怎么不施礼?”芊儿翻着白眼儿提醒娆娃忘了崔盈儿。 “无妨,她刚来府里,还不太认得人。”崔盈儿忙打圆场,不喜欢周萱宁贴身婢女的跋扈。 娆娃陪着笑脸不说话,进府前崔敖阳说过:只准笑不准答话! 她们找她干什么呢? “盈儿,大伯母和大堂嫂一定是去商量怎么*这丫头去了。”周萱宁掩嘴轻笑,颇有兴灾乐祸地模样,“你等着吧,家里最近肯定得闹翻天,敖阳堂弟可是表了态不准有人动他身边的人,大堂嫂真是……” “二堂嫂,我们还是不要乱说了。”崔盈儿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娆娃,又朝周氏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当得娆娃的面多说话,以免引来纷争。 可周萱宁就是要让娆娃听到,好借她的嘴把话传到崔敖阳的耳朵里,到时候不用她说什么,崔敖阳自然就让蒋仪萍来个烧鸡大窝脖的难堪。想到这里,周萱宁就越发得意起来,笑得咯咯出声,稍嫌轻浮。 这个叫二奶奶的绿衣妇人干嘛笑得像只母鸡,而且眉眼间都不像是怀着好意的模样。 “听说你是敖阳堂弟在姨夫人那里收来的粗使丫头,是用什么法子让眼高于顶的崔家大公子相中你的啊?”周萱宁瞪大媚眼看着娆娃好奇地问。 总不能说因为她是妖怪,而崔敖阳想找名妖仆,她就这么倒霉的被相中了,隔三差五被主子虐待又不能反抗吧! 呵呵……娆娃继续傻笑,她的脸好酸。 这个少女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总对她皱眉,又总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那坐着的两个女人不才是主子吗? 娆娃飘了一眼芊儿。这个少女长得很是甜美,但脸上的表情破坏了她的美丽。 ------------ 3.大奶奶使绊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娆娃敛去笑容,嘟起嘴有些委屈地道。 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啊!若是答错了,回去肯定挨崔敖阳的撸,所以宁可不说也不能乱说。她可没有崔敖阳那种将谎话也说得天花乱坠、天衣无缝的本事。 “说什么?当然是说……是说……哎呀!二奶奶,您看这丫头装傻呢!明明听懂了您的话,却……”芊儿本想把周萱宁的话重复给娆娃听,但一说到问娆娃——崔敖阳是怎么相中她的时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毕竟也还是个姑娘家,“相中”这种充满暗示的话,她说不出口。 娆娃刚要再次扬起笑容,却被芊儿扭捏的模样搞得面皮抽了几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位姐姐还真是和狐族的白狐凌波有得一拼,自己做不来的事往别人身上推毫不犹豫。 周萱宁咯咯的笑不停,崔盈儿也被芊儿的害羞逗得抿嘴笑。 反正周萱宁也没打算从娆娃这里问出什么,便挥手打发她离开。 “行了,别逗这憨丫头了,快回你主子的院子里侍候着吧,轻闲的日子没几天了。”她别有意味地道。 呼,终于可以走了!娆娃福了一个身,转身时偷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她以为还要一直笑下去,直到脸僵掉呢。 周萱宁放过了娆娃,可还有人惦记着她呢啊! 刚走到回廊口还没等她往崔敖阳院子的方向走就又被人叫住了。 这回是个穿着褐色罩衫的婆子,身边还跟了两个五大三粗壮实的丫头。 “敖园的丫头娆娃!老夫人和大奶奶叫你去竹霄厅,快随我们走!” 那架式和牢里牢头要带犯人出去一样,老婆子的脸绷得紧紧的,眼中锐光直盯着被吓到的娆娃。 “竹……竹……”娆娃有些结巴,又有人找她? 她不是个丫头吗?在姚府里她可是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色,偶尔偷懒也不会被人发现。特别是在听李大厨说书时,如果她不在,大家是拍手称快的。 “别啰嗦了,快走吧!”婆子朝身后的两个丫头一挥手,“明珠、绿珠,你们为她引路。” 壮实的丫头道了声“是”便迈着大步窜到回廊里,一边一个的架起娆娃的手臂往外拖。 咦?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娆娃左右看着,这两名长相奇丑的女人想干什么?她自己可以走嘛,不需要人扶! 老婆子朝回廊里瞪大眼睛的周萱宁和崔盈儿施了一礼后扭头便率先走出了花园。 坐在回廊里的周萱宁和崔盈儿全都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黄婆子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架走了娆娃,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天,周萱宁才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道:“哟,我还以为她能过两天好日子,看这架式怕今天都熬不过吧。” 崔盈儿被周萱宁夸张地说辞吓得丽容微白,紧抓着花绷咬住下唇看着黄婆子她们的身影消失。 “二奶奶,您为那种没规矩、不懂事、只知道媚惑男主子的丫头担什么心啊!老夫人和大奶奶管教着她才好呢,不然府里的丫头、婢子不都效仿着她勾搭起公子爷来,还像个话嘛!”芊儿撇着嘴道,她倒是对娆娃要被崔夫人和蒋仪萍教训感到高兴,谁让她早就被公子崔敖阳的翩翩风采迷住了呢,要是知道这种货色都能入得了敖园,她芊儿早就应该多寻找能够照顾大公子的机会,总比跟在收养的公子爷和奶奶身边要强。 ** 娆娃足不沾地的就“飘”到了竹霄厅,其实这个厅就是一个议事的房间,屋内摆设着长案、书架、高几和几把椅子。 崔夫人就坐在长条书案的后面,蒋仪萍坐在书案的右侧,黄婆子进屋后径直走到崔夫人左侧身后站下。 明珠、绿珠两个丫头把娆娃往竹霄厅一推,然后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娆娃站在厅内左右张望了几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娆娃,见了老夫人你怎么还不施礼?”蒋仪萍柔声提醒娆娃给老夫人请安。 娆娃慌忙跪到地上给崔夫人叩头,“老夫人好。”声音清脆洪亮。 崔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也没让娆娃起来,就直接问起话来。 “娆娃啊,你在我妹妹姚夫人的府中都做些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我就在厨房搬搬柴、挪挪菜、打打水……”用力气的事情大多是她来做,倒不是姚府厨房的下人欺负她,而是细致的活她实在做不来。 刚到姚府头三天,第一天她摘过的菜要么是秃得不能用、要么就是和没摘过一样;第二天她帮炒菜的李大厨递作料,结果盐、碱、糖她根本分不清,也不知道尝一尝,结果炒出来的四个菜没有一个能吃的,李大厨差点用勺子打死她;第三让她给内府的丫头们转递各位主子的点心小食,结果她出门时默念了很久的顺序拐了一个弯就全忘光光…… 本来,李大厨是想和管家说辞了娆娃这个没用处只会有坏处的丫头,但无意中发现那三天水缸天天是满的、木柴天天劈得好好的、连久未挪动的白菜也被人挪到了阳光充足的地方,一问才知道是娆娃做的,这让李大厨发现了娆娃的价值,勉强留下她。 崔夫人和蒋仪萍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眉头都是一皱。 从娆娃的话中她们听不出来她哪里有机会迷惑崔敖阳,莫非真像崔敖阳说的那样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差点晕倒时遇到的娆娃?但娆娃是厨房的丫头,崔敖阳没事儿去人家府里的厨房做什么? “你和公子是怎么遇上的?”崔夫人又问。 呃……娆娃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好像记得在吃早饭时,崔敖阳有讲述与她“相遇”的经过,但她当时太饿了根本没注意听,现在若是她瞎编恐怕会和崔敖阳的有出入啊! “我……我们就是那么遇上的。”笑容……笑容……可她笑不出来。 崔夫人眉头拧得更紧,对娆娃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满意。 蒋仪萍忙起身按住崔夫人的手轻声道:“大伯母,我们主要是让她过来学些礼仪,她和敖阳弟弟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免得敖阳弟弟不开心又是离家数日,到时候您和大伯父该担心了。” 回想当初青鳞到府里来时,崔夫人简直吓坏了心肝儿。 这喜男色之风在当朝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在做母亲的眼里却是惊天大雷一般。崔夫人第一次喝斥自己的儿子,并联合崔老爷要赶青鳞离开,结果崔敖阳不声不响的带着青鳞在月圆之夜离开,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无音讯,把所有人急坏了。 后来崔敖阳自己回来了,却也没有人再敢提让青鳞“滚蛋”的事。 蒋仪萍心知*娆娃这件事若是让崔敖阳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骚乱,但她有自己的目的,就算顶着风暴也要把娆娃的底查个清楚。 她提着罗裙走到娆娃的面前,亲自弯下身子用手拉娆娃的手臂。 “快起来吧,我和老夫人只是想教你一些府里的规矩,又不是要惩罚你,不必这么害怕。” 也许野兽的敏锐度高于人类,而妖的洞察力又高于凡人,当蒋仪萍的指尖碰到娆娃的衣料时,娆娃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挣了一下。 被娆娃甩开的蒋仪萍变了脸色,但很快的她又笑脸取代了恼怒,却也不去扶娆娃了。 “娆娃,虽然敖阳弟弟偏袒着你,觉得你懂不懂府里的规矩、会不会接人待物他都不在乎,但为了崔府的颜面,你还是该懂的都得懂、该学的都得学,明白吗?”蒋仪萍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十指交缠暗中使着劲儿,其实她是恨不得上前给娆娃一个耳光,因为这是她管理崔府下人以来第一次有婢女敢甩她的手! 崔敖阳哪里有偏袒她?娆娃的嘴角更加向下垂了几分,实在是撑不起笑脸来。 “大伯母,黄嬷嬷是跟在您身边很久的老嬷嬷了,这府里的规矩和各位主子的习惯她也都了解,仪萍觉得让黄嬷嬷管教着娆娃一定会事半功倍。”蒋仪萍笑吟吟的将视线投到了黄嬷嬷的身上。 黄嬷嬷是崔夫人嫁到崔府后收的一个老妈子,因为作事很得力便一直留在身边,蒋仪萍当初管家的时候还是黄嬷嬷在一旁指导辅助,所以崔夫人也很信赖她。 “也好,就让黄嬷嬷带娆娃些时日吧,什么时候把规矩学明白了再让她回敖园。”崔夫人同意地点头,然后回头看向黄嬷嬷,“不要因为这丫头是阳儿院子里的你就心慈面软,严厉些管教也是对她有益,将来她会感激你的。” 黄嬷嬷恭谦地说了声“不敢”往旁退了一步。 蒋仪萍走到长书案前,面露难色地对崔夫人小声道:“大伯母,我们这私下里将娆娃交给黄嬷嬷带,敖阳弟弟若是问起来……” “哼,阳儿最近两年实在是越来越不象话,我这个当娘亲的一直太放纵他了,这一次我偏要拧拧他这个劲儿!放心,若是他来要人或过问,就往我身上推好了!” 一得了崔夫人的首肯,蒋仪萍便放心的用帕子掩住唇边的笑痕扭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娆娃,眼神中透出得逞的笑意。 娆娃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又被那个带她来的婆子给拎了出去,那两个壮实的丫头一直跟在她们的身边。 黄婆子走在最前面,壮丫头左右各一的把娆娃夹在中间。 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小院落里,黄婆子停住了脚,转身对娆娃道:“你学规矩这几天就住这里,和明珠、绿珠、宝珠、云珠四个丫头住一张通铺。先和她们学学什么时辰起、什么时候辰洗漱、什么时辰吃早饭、什么时辰该做什么,具体指派你做什么明天我再和你说。” 扔下这些话,黄婆子便扭身出了院子。 娆娃抓抓发髻,看着眼前稍嫌破落的院子和低矮的房子,原来公子家里也有这种破房子啊。 “别发呆了,进去看看吧。”两侧脸颊上长着密实雀斑的明珠推了一把娆娃,“这里可比不上公子院子里的房子,别嫌东嫌西啊!”酸溜溜地说完话,明珠哼了一声扭着粗腰朝房子走去。 为什么要对她有敌意?娆娃看着明珠高昂着头的背影,不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为啥对她态度恶劣,和她离开姚府前赵大嫂子的态度一样。 转头看着身后没动的绿珠,娆娃嘿嘿笑了两声小心地问道:“这位姐姐,刚才那位姐姐好像不喜欢我哩。” 绿珠长得圆脸、双下巴、小眼睛,个子也很高,但她好像比较和善,听娆娃这样问就瓮声瓮气地道:“看你好像真的是不知道犯了啥忌讳,怕是以前没给人当过丫头吧?” 娆娃拼命的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道:“满打满算也就当了三个月的厨房帮忙丫头,是不太懂。” 一听娆娃说只做了三个月的粗使丫头,绿珠的脸色更柔和了一些,甚至还有些同情憨头憨脑的娆娃。 “在有钱人家或是当官的人家啊,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很讨厌和男主子不清不楚的丫头。”绿珠热心地解释道,“若是老爷、夫人拨给公子爷们做通房丫头或是侍妾的丫头那是明正言顺的和公子爷们好,可靠自己的小聪明勾搭公子爷们得宠的丫头就让所有人讨厌。” 哦……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哪里有勾搭过公子?偷偷对着公子光滑的肌肤流口就被揍得鼻青脸肿扔进马厩吹了一晚上的风、控制不住强吻了公子的薄唇一下就被打得满头是包、明明是公子渡气给她久了些还是她挨揍……做下人不容易,做她这种妖精下人更不容易啊。 ------------ 4.狐狸的浪漫爱情 果然是这样啊!但娆娃的脑子还是转过弯儿来了,原来崔府的人和姚府的人一样,都怀疑她勾引了崔敖阳。 可勾引崔敖阳有什么好处啊?不但被人恨、还要被无良主子欺负,这么倒霉到了地沟里的事情偏就她小狐狸摊上了,太惨无人道了! 抱着凄凉的心情跟随绿珠进了小屋子,屋里摆设很简单,基本上与姚府的通铺没什么区别。 内房专门侍候主子的婆子和婢女可以住在主子的院落里,随时服侍主子们的需要,而没有被分配给主子的婢女和小厮们则大多住在府中的通铺房内,每天早起到前厅领受管家和当家主子的安排。 这间小屋子中的四个“珠”长得都比一般女孩子家高大结实,用女生男相来形容她们也不足以为过了,所以娆娃在她们之中倒显得娇小可爱。 别以为这样娆娃会吃香,相反却引起了除去绿珠之外其他三个“珠”的妒忌和排挤。 不知道为啥,娆娃在这通铺房里倒找到了踏实的感觉,也许当初虎王送她下山到姚府时就是住这样的通铺,都是干粗活的婆娘和丫头,没有内房侍候主子的丫鬟、婆子那种勾心斗角的坏心眼儿,大家是凭本事和力气吃饭,即使讨得主子欢心了,也难上往上爬,只有靠资历才能提升。 同样,这四个“珠”也是这种粗线条的丫头,明珠、云珠和宝珠妒忌娆娃,却也顶多是冷言冷语的嘲讽她爬上主子的床以博厚待,没想到被当家主子给看穿云云。 在通铺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按时吃饭! 既然不用侍候主子的饮食起居,下等仆人的开饭时间自然就很准时,娆娃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坐到桌前。 吃饭就和抢饭差不多,大家一哄而上,也不管别人吃饱没吃饱就是往嘴里夹菜填饭的塞。娆娃对这些并不陌生,甚至吃饭抢菜还是高手,那碟中午二奶奶房中剩下的炸花生米别人刚夹了两粒,娆娃哗啦一下倒在了自己的碗中。 一桌的丫鬟都侧目的看着娆娃霸王似的吃饭方式,她全倒了去,别人吃啥? “唔……我吃剩的……你们吃……新菜……”娆娃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拌着花生米的白饭,指着桌上的菜汤和另外两个大盘炒菜。 宝珠翻翻眼白夹起一块白菜片扔到嘴里,“谁不知道花生米好吃,就你聪明!” 娆娃嘿嘿一笑,反正她是抢到花生米了,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五个人这一桌都是“食力派”,别的桌一桶饭够七八个人吃,饭量小的丫鬟们能够十来个人吃,可娆娃她们这一桌把饭桶刮了个底朝天,连颗米粒都没剩。 吃饱了,天也擦黑了,娆娃站在天井里正想找绿珠聊聊天,却看到明珠带着其他两个“珠”各端一大盆的衣物走了过来。 “娆娃,这是大奶奶让黄嬷嬷送来今天要洗的衣服,你今晚得洗出来。”明珠指着那三盆衣服传达当家主子大奶奶蒋仪萍的命令。 天都黑了却让她洗衣服,这…… “明珠,黄嬷嬷不是说明天再给娆娃安排事做,而且娆娃是到我们这儿学规矩的,让她做这种粗活不妥吧?”好心的绿珠站出来为娆娃抱不平。 明珠双手环胸厚唇一撇,“不是我们三个的主意,真的是黄嬷嬷亲自派人送过来并嘱咐过的,不信你去问劈柴的阿亮,他还帮忙端了一盆过来呢。” 绿珠也没了话说,但她挽起袖子就要帮娆娃,却被宝珠拦住。 “傻绿珠,你别乱当好人了,万一让大奶奶知道,你就没好日子过了。”宝珠低声喝止着绿珠,有点替她着急。 “算啦算啦!”娆娃摆摆手,笑眯眯地推着绿珠和宝珠,“各位姐姐都回去早些歇息吧,我今晚一定把这三盆衣服洗完。” 四个“珠”都不太相信她能一个人干完这些活,但主子发话谁也不敢帮娆娃,就都走了。 “你们都误会娆娃了,她和公子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她下午都和我说了。”绿珠边走边对其他三个“珠”说。 “绿珠,你不要傻了,她也许在骗你呢。”云珠不相信地道。 “是啊,绿珠。这些内房里的丫头个个都精明得很,你不要被她利用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珠恨恨地咬牙道,看来她没少吃内房丫头的亏。 “嗯,就算她和公子真是没什么,大奶奶也不会……” 也不会怎么样?娆娃竖起耳朵仔细听,可惜距离太远了,就算她是妖,又有一对大耳朵也听不清楚了。况且,她的那地大耳朵在客栈那场缠斗中,因为崔敖阳渡精气给她,已经在化为人形后变成了小巧的凡人耳朵长在头部两侧,不再是立在头顶的招风耳。 在后院天井中站了一会儿,娆娃也不急着洗衣服,反倒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凡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吗?整天你算计我、我防着你的过活? 在天灵山上时,虽然也有使坏的妖怪,但那些小伎俩简直没办法和山下这些凡人的心思相比! 在山上,妖的群体排斥你,就是离你远远的,既不踏入你的地界儿、也不允许你冒然闯入对方的地盘儿,想得到食物丰美、修炼场所清静的地方就得靠比妖术,谁厉害谁得之,浪费头脑的挖坑等其他妖怪跳是最蠢的办法。等你把坑挖好了,又等人家来掉进坑里,恐怕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修为大增数倍了。 但总算是在凡人的世界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即使短暂也不能说没有学到东西,娆娃把所有下山后经历过的、自己能记得的事情想了一遍后拍拍屁股站起来。 “洗衣服嘛,很简单的事!”她顺了顺耳旁的发丝,然后乐颠颠的跑到门口张望了几眼,又在天井处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或监视她的人后才开始准备干活! 做为一个妖怪,如果这个时候还坚持自己是个人,按照人的方法去洗这三盆衣服的话就太蠢了!所以,娆娃决定用她那蹩脚的妖术来洗衣服! “水!”娆娃默念了几句然后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的朝井口一指。 辘轳上的水桶就扑嗵掉进井里,然后盛满水自己浮上井面。 娆娃又朝木盆中一指,那盛了水的桶就哗的把水倒进木盆里。 嘻嘻!果然有了公子的精气后就是不一样,以往这些小法术她怎么使用都不灵光,但这一次却意外的好用!可见体内修为真的有提高。 娆娃就站在一旁指手划脚的指挥着水桶、洗衣棒、皂荚洗衣服,当这些死物都像有了生命似的忙碌时,娆娃乐得在一旁享清闲。 哎呀……像今晚这样的日子才叫神仙般的生活啊! 娆娃感叹着,想想自己遇到崔敖阳后那惨不忍睹的日子真是恶梦一场,就算公子渡给了她精气,助她化为人形后收起了尾巴和耳朵,但她也用身体偿还了过了。 公子高兴了要揪她的耳朵、公子不高兴了要踩她的尾巴;公子喜悦了让她化狐暖脚、公子懊恼了搥她解气……她用身体换来的两次精气渡体也不算占了公子的便宜!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亏欠崔敖阳什么了,现在她已经彻底脱去狐形,算是小有所成,妖术也变得有所长进,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寻找母亲和父亲的行踪呢? 想到年幼时便相继离去不归的父母,娆娃的眼神黯下来。 俊逸风采迷倒天灵山众妖的父亲初云和美貌艳冠满山(娆娃她娘冬宝自封)的娘亲冬宝曾经是让人又妒又羡的夫妻,却在某一天父亲寻丹不归,母亲寻夫一去不还,丢下尚未掌握修行之法的小狐娆娃孤苦伶仃的在天灵山上游荡。 不久,虎王便被金龙打伤下落不明,娆娃又失去了依靠,被金龙收为奴仆……嗯,怎么和现在这种情形有点像?坐在树枝上的娆娃脑袋一歪,使劲回忆起当年那只大怪龙的模样,可惜因为被雷霹过一次后,她对那只大怪龙的记忆有些模糊,知道有这么一只妖存在过,但具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却记得不清楚了。 后来,那只大怪龙走了,虎王回来了,还告诉她父母失踪的真正原因。 原来,父亲初云是修行极高的狐仙,本应在仙岛过着神仙的生活,却在一次领受师命到天灵山寻青莲种时与半调狐妖冬宝相遇。 冬宝是狐族异类,无缘无故的某一天就以人狐之姿出现在天灵山山间,其出处亦不详,只知道她的破坏能力是一等一的高,狐族开始不肯容纳冬宝,结果她就把狐族居住的南山头搞得鸡犬不宁,整日以取经修炼为名骚扰众狐妖的日常生活。最后,狐婆婆不得已承认冬宝是狐族的一份子,为了让她不再祸害狐族众妖,就安排她去守护天灵山仙池。 仙池中有一池奇异青莲,长开不败百年籽熟,初云就是来寻这莲种的。冬宝被委以“重任”非常认真,不允初云取莲种,一仙一妖的在仙池旁打了起来,结果冬宝技不如人、妖术也蹩脚,被初云打入仙池中。 本以为这狐妖败了就算了,初云想取了莲种就离开,哪成想冬宝誓死不忘自己是守护仙池的妖,硬是以血命护住仙池,不但全山的妖与兽不能近身,连身为狐仙的初云也不能破坏冬宝结下的界术。 狐婆婆得知初云是狐仙,并且是仙人派来取莲种的使者,吓得她到池边告诉冬宝不可伤着初云,并且把莲种给他,因为天灵山当初就是几位仙人修道成仙之地,仙人飞升离开了,却留下了仙池。如今,仙人派使者来取莲种,怎么能不给呢? 冬宝开始不相信,后来虎王也出面证实,她才相信了。可是问题又出现了,冬宝只会施界术却不记得怎么收法术,池水融入了她的狐妖血,怎么把血收回来? 众妖都黯然“佩服”冬宝的同时,非常纳闷她这个半路出现的狐妖到底是与谁学的法术。 最后还是初云施法用自己的狐仙血解救了被困住的冬宝,但青莲已经因为沾了狐血而散发妖异光晕,初云只好日夜守在仙池旁净化青莲和仙池水,冬宝觉得自己有错也在池边帮忙,虽然她一直都是越帮越忙…… 一仙一妖就这样日久生情,初云与冬宝相恋并生下同样半人半狐的娆娃。 当仙池水和青莲彻底恢复正常后,初云也得回仙山复命,并答应妻女,在禀明仙师后便回来与她们团聚,还会带回来两颗仙丹助她们母女修成人形,可初云却想得太美好了,他一回去便被仙师扣留住,不得再离开仙山一步。 而冬宝在天灵山等了数载不见丈夫回来,担心之余料想到丈夫恐怕是被留住了,她便到虎王洞找虎王商量要去仙山寻夫,虎王不赞同,并把冬宝关了起来以免她自寻死路。 冬宝留下一封恳请虎王照顾娆娃的书信后逃离了虎王的监管,却在前往仙山的路上被一名天师所收,而那名天师是谁却无从查起…… 现在,娆娃看着无人操作却在空中飞来飞去盛水倒水的水桶和飞舞捶衣的洗衣棒,她觉得自己的法术应该可以去救父母了吧? 收走娘亲冬宝的天师她目前不知道,但关着父亲初云的仙山虎王却是知道,她可以问虎王仙山在哪里,然后去救爹爹! 想到这里,娆娃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干嘛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啊!学习人情世故有什么用?她救爹娘也用不上! ------------ 5.放你自由 从树上跳下来,娆娃一挥手,水桶和洗衣棒就咣当的全都掉到地上,她也没有什么要带的,有了狐术她就可以拾叶变金,到哪里也不会吃苦! 想到做到一向是娆娃的行事风格,有了新目标她就准备马上付诸于行动。 再次左右看了看,娆娃一旋身变作狐形,直朝院墙上窜去。 “你这小狐狸又要去哪儿?”院墙上站着一名手臂环胸的男子,正正好好挡在了娆娃的面前。 咚!娆娃闪避不及撞上了男子摔落下来,顿时眼冒金星。 怎么这么巧!她刚刚想逃走就有人出现! 跳起来就着月光仰头一看!只见青鳞嘴角噙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怎么是你?”娆娃稍嫌惊慌地又往两旁看了看,就怕公子崔敖阳也在附近。 一袭黑衫的青鳞从墙头上飘然而下落到小狐面前,端详了几眼娆娃的真身后啧了几声。 “啧!原来你是只杂毛狐狸,怪不得妖力那样弱。 最痛恨别人说自己是“杂毛狐狸“!娆娃气得狐毛倒竖的跳脚。 “你那双眼睛莫非是装饰用的!我是灰毛!灰色的毛皮!而且又亮、又光滑,摸起来还软软的!你才是杂毛蛟!” 挑眉看着后肢跳起,前爪挥舞的娆娃,青鳞并不因为她的辱骂而生气,反倒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嗯,我只有鳞而没有毛……” 噗……娆娃无语。 青鳞捉弄完小狐狸娆娃后看了看满地的水和掉落的水桶及洗衣棒,奇怪地问:“你准备扔下这些待洗的衣服去哪里?回敖园吗?” 说到敖园,正在丧气的娆娃才想到青鳞是敖园公子身边的武师,怎么跑到这偏僻的后院来了? 瞪着金色狐眼,娆娃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鳞走到三个洗衣盆前,挑起一个木盆中湿淋淋的衣服,发现这件已经看不出原色是什么的衣服上有两个大洞。 娆娃看着青鳞手上那件衣服,觉得耳朵和脸颊一阵发热,多亏有狐毛遮挡才没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破布?”青鳞将坏掉的衣服扔进了木盆中,讥诮地道,“原来你不是在洗衣,而是在染布。” 三大盆衣服抱来时根本没有分颜色的盛在一起,而娆娃清洗时也没有整理分类,直接就那么倒上水、扔入皂荚开始捶洗起来,刚才那件衣服的料子轻薄,哪经得起木棒一顿狠捶,就出了破洞。 “我……我……”娆娃词穷地以狐形蹲坐在一旁,大耳朵向后背着,紧紧压在头上。 “趁公子还没回来,快些回敖园去吧。”青鳞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经很晚了,想必被崔老爷和堂公子绊住的崔敖阳很快就要回敖园了。 娆娃一听青鳞这么说,心里就是一紧,她刚刚还想好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岂能再回到崔敖阳的身边当妖仆? “我……”娆娃犹豫了一下。 “那些个无事生非、无聊至极的女人想出来的粗劣手段你也不必去在意,有公子护着你,这府里没人敢动你一根狐毛。”青鳞以为娆娃的犹豫是怕蒋仪萍和崔夫人那边责怪,便向她打包票崔敖阳会解决一切,“若是做人顾虑这么多倒也罢了,你是妖却活得不够潇洒,未免太可悲了。”斜睨着娆娃,青鳞凉凉地道。 嫌她不潇洒?娆娃的金色狐眼儿白了一眼青鳞不服地道:“那你哩,还不是当公子的侍卫!你是黑蛟妖却还是听命于人,你就潇洒、不可悲了?” “哼哼……”青鳞被娆娃质问,虽然脸上挂着笑可脚下却踢翻了泡衣服的木盆,那几件已经染得乱七八糟的衣物扣在地上像烂抹布。“我与公子是各取所需,与你这种被收在身边的妖仆不同,我来去皆自由。”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自己是被公子给欺骗加欺负了! 不等娆娃再出反驳之言,青鳞突然伸手抓住地上的小狐纵身一跃上了屋脊,然后乘风而行的朝敖园的方向奔去。 ** 狐若歹命,老天爷都拦不住。 青鳞刚拎着娆娃落脚到敖园的院中,院门儿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黑着脸堂的崔敖阳大步迈了进来,刚巧看到一身黑衣的青鳞站在院子里。 “青鳞,你去府里找出那只狐妖,她被我娘和大堂嫂给……给……”崔敖阳怒气冲冲的话被青鳞递到面前的灰球打断。 啾啾!娆娃可爱的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然后讨好地娇声唤道:“公子……娆娃在这里。” 崔敖阳噔噔倒退了两步,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嘛!青鳞手中那只灰毛狐狸正是被崔夫人和蒋仪萍带走的娆娃! “公子,我已经把她带回来了,我们早些歇息吧。”青鳞把娆娃往地上一扔,打着呵欠转身朝西屋方向走去。 娆娃蹦跳着来到崔敖阳腿前,前爪搭在他银白色的锦袍摆上仰着头道:“公子,我有话想和你说哩。” 她想问问崔敖阳,啥时候她才可以像青鳞一样拥有自由。 崔敖阳愣了一会儿后,猛的弯下腰一把揪住娆娃的尾巴,倒拎着她就往正房走。 习惯了被崔敖阳这么对待的娆娃朝站在自己房门口挑眉看过来的青鳞挥挥小爪,“青鳞,晚安。” 青鳞阴柔的俊面皮抽动了两下,然后扭头推门进屋。 将娆娃扔到窗边的软榻上,崔敖阳旋即也坐了下来。 “我娘和大堂嫂问你什么了?你有没有答错?她们找你作什么?我听宝顺说你被分到了粗使丫头的通铺?你变成这副狐相,有没有人看到?”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崔敖阳的俊脸逼近娆娃的狐颜,那双黑眸中透着的不是担心,而是凶狠,仿佛只要娆娃一个答错,下场就会很惨。 “你娘问我怎么和你相遇的;大奶奶没问什么,只是她给我很阴险的感觉;我什么都没回答;她们找我是说要教我府里的规矩;我是被分到了通铺房;大奶奶让我洗三大盆的衣服,结果我把衣服洗废了,就想……就想变成狐狸逃跑。”最后一个答案她聪明的润色了一下,如果说实话肯定被揍得满头是包。 崔敖阳边听边点头,脸色渐渐好转过来,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那就好。”崔敖阳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夜风使他烦躁的心情得以舒缓,“你去睡吧。” 虽然听到崔敖阳的话,但娆娃却坐在榻上没有动。 “公子,娆娃有事想和你说。” “说。” “嗯……嗯,就是那个……那个……”一想到如果说出想要自由的事,崔敖阳万一不答应怎么不办? 被娆娃的吞吞吐吐吸引了注意力,崔敖阳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看着在软榻上扭捏的灰狐狸。 “什么事?不好说、不想说就别说了。” 哪有这样的人!娆娃用狐眼白了一眼崔敖阳,腹诽了一会儿。她还没说呢,公子就没了耐烦。 其实崔敖阳是在逗娆娃,很少见这直率的小狐妖会有话不直说的时候,倒使他有几分兴趣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再次走回到榻前,崔敖阳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娆娃的脑门儿笑道:“莫不是怕明天我娘和大堂嫂再找你麻烦?不必担心,明天早饭时我便和她们说清楚。” “公子,不是的,不是这件事。”娆娃连忙摆着狐爪表示崔敖阳猜错了。 “那是什么事?”崔敖阳欣长的身子一歪靠在软榻的长枕上,双腿一提也搭在了榻沿上,躺得舒舒服服的准备听娆娃说话。 娆娃乖巧得如同满月的小狗,前爪搭在崔敖阳结实的大腿上,金眸中闪着希冀的光芒与崔敖阳的黑眸相对。 “公子,我可不可以离开这里?反正您只是十五、十六月圆之夜才会需要人照顾,而且家里又有青鳞在,您应该不需要娆娃了,对不对?” 本是挂着笑意的俊脸瞬间一沉,崔敖阳单手一握娆娃的狐爪将她提到自己的胸膛上。 “什么意思?”他阴沉地问。 崔敖阳冰冷的态度让娆娃打了一个冷颤,纵然爪下的胸膛散发着热力,但她却还是感觉到了冰冷。 “公子,我的爹娘被坏人关了起来,我要去救他们。”金眸中浮现水光,娆娃哀求地看着崔敖阳,“我想要……想要去救爹娘!” 崔敖阳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娆娃要离开的原因——去救她的爹娘。 也对!娆娃是狐狸修炼的妖怪,前身是兽。这妖怪也是爹娘生出来、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娆娃有爹娘很正常。 看着娆娃水晶晶的金眸似要滴下泪珠来,崔敖阳的心一软。 他也不是个无情、冷血、跋扈的人,对娆娃恶劣实在是因为她长着一副让人想蹂/躏的模样。 抬起手指接住娆娃金眸中落下的泪滴,崔敖阳又用手指轻推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这次声音里却透着温柔地道:“你确定你爹娘还活着?如果他们也是妖,被收走后的下场大多是死路一条。况且,你这种蹩脚小妖能做什么?找到那些个法师、天师、道士、和尚还不是去送死?” 堆坐在崔敖阳的胸前,娆娃用小爪子抹着眼泪哭道:“那我也要去救我爹和我娘。” 崔敖阳仰头长叹,只是用手摸着娆娃的头不再言语。这种子女思念父母的心情他也懂得,娆娃今天突然这么执着并非突发奇想、没有根据,他若是阻止倒真有些不近人情,可是…… 娆娃越想爹娘越悲伤,索性扑在崔敖阳的胸前哭个痛快。 今夜的月只缺了一口,再过几日又是月圆之夜了啊。 “既然你想走,我留住你的身留不住心。”崔敖阳幽幽地开口,看着哭泣的娆娃,“还有九天就是十五了,待这次月圆之劫过去后,你想走就走吧。” 本来他当初也是因为人在外地,身边没有个在月劫之时护法的人,现在回到长安了,青鳞又在身边,他的安全问题倒也没什么担忧的了。 娆娃妖仆,不同于凡人间的奴仆买卖。虽然他手上有着娆娃的“奴契”,可对于一个妖怪来说,那就是一张废纸! “真的?”娆娃抹着眼泪用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崔敖阳的俊脸,“公子真的给我自由?” 看到娆娃明显的兴奋,崔敖阳心里一阵烦乱,抬起两只手狠狠的捏住娆娃的圆狐脸往两旁拉,咬牙切齿地道:“别以为我就这么相信了你,若是日后我知道你爹娘根本没有被收走,是你撒谎骗我的话,哼哼……” “不……不会……呐……公子……痛……”娆娃的眼里又飙出泪来,她家公子怎么总是这么粗暴啊! ** 娆娃一整夜都没有回通铺房睡觉,四个“珠”早早爬起来就开始猜测不停。 “她不会是洗了一整夜吧?那三大盆中有一盆是二奶奶的衣物,都是上好的料子,洗起来的确得很小心、很费劲。”云珠边扎着头发边和三个姐妹说话。 明珠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又用手指头在嘴里蹭了两下后喝水吐掉,翻翻牛眼道:“没想到这丫头倒真实惠,若是换了别人,洗得差不多就回来睡觉了,她是公子的人,大奶奶顶多说两句也不会怪罪于她,何必洗个通宵!” 整理被褥的绿珠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折腾人嘛……” “什么折腾人啊?折腾谁了?”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黄婆子掀着帘子走进了屋子,眼皮松谢的她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丫头,尖着声音问道,“不快些洗漱去前院领活儿,在房里磨磨蹭蹭抱怨什么呢?” ------------ 6.作门面的女人 绿珠从通铺上跳下来、明珠扔了水中的杯子咕咚把漱口水咽了下去、云珠还有一侧的头发没梳上去、宝珠则袿褂子的结绳还没系好,她们四个都规规矩矩的在门口站成一排,异口同声地唤了声:“黄嬷嬷早。” 黄婆子点点头,她今天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到这个通铺房来检查,可环顾了一周后并没有看到娆娃的影子。 “娆娃呢?衣服洗得怎么样了?人呢?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 四个“珠”你看我、我看你的又都低下头。 “回黄嬷嬷的话,娆娃昨夜洗了一晚的衣物,并没有回来睡觉。”绿珠大着胆子答了话。 黄婆子的眉眼一挑,脸上现出丝微惊讶,难道那个丫头那么的老实? 昨个晚饭时,崔夫人将娆娃被调来学规矩的事告诉了崔敖阳,在饭桌上崔敖阳也仅仅是脸色不太好,但未没多说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默许了崔夫人的决定。 准备看好戏的周萱宁翻了白眼、得意的蒋仪萍掩饰不住的笑开了嘴、善良的崔盈儿黯下了眼神,还是崔家的男人更沉着,其他男人都没有露出任何声色。 黄婆子不相信娆娃会了一夜的衣服,人不可能不困、不想睡觉啊?搞不好是在哪里偷懒睡了吧?还是偷溜回敖园找公子爷诉苦去了? 越想越是后面那种可能,黄婆子一甩帕子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于是,还没洗漱完毕的四个“珠”就狼狈的跟在黄婆子身后往后院天井的院子里赶。 咣当推开院门,只见地上一片狼籍! 染成五颜六色的衣服、满地的水、扣掉的木盆、摔裂的木桶、滚在一边的洗衣棒和扔得到处都是的皂荚…… “人呢?不是在这儿洗了一夜的衣服吗?你们怎么没留一个人看着!”一看这种场面,任谁也知道娆娃是跑了,哪里勤劳听话的干了一夜活啊!黄婆子更是气得声音发抖。 她本是想,娆娃顶天是没洗完衣服偷懒的在后院柴房里睡觉,但哪想到会搞成这副模样。 四个“珠”更是大惊失色,跑到木盆和扣到地上的衣物旁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 云珠拿起还泡在另外两个盆里的衣服,颜色浅的已经分不出底色是什么颜色了。 明珠拾起地上那件粉绿相间的薄纱衣举起来看,后背处赫然两个大洞…… 宝珠惊呼一声,“那不是二奶奶的蚕丝罩衫吗?是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在金绣纺买布、刺绣和剪裁的呢!” 黄婆子的脸比那染了色的布还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咬牙朝四个“珠”喊道:“你们四个给我收拾妥停啰,今儿不用到前院领活儿了,主子们吃完早饭后到大奶奶的院子里候着!” 说完,黄婆子踏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开了后院,留下四个脸色同样惨绿的丫头。 ** 崔家虽然是富户,但家规还是比较严谨的家庭,除了生病或不舒服不能到席外,一日三餐全家都要坐到一张桌上吃饭。但当主子的总是起得要晚一些,啥时候婆子来传话说要开饭了,各院儿的主子才往前厅赶,人到了、饭菜也摆好了。 但总是有懂事讨喜的人,蒋仪萍就是这种懂得做门面的女人,她从不等婆子们传话才姗姗来迟,反倒是每天都第一个到前厅,坐在桌旁写写记记,崔夫人和崔老爷到的时候也总是看到她在忙着家里的事,对她很是心疼。 今天,蒋仪萍仍旧是先到了前厅,只不过待记录仆役分工的纸和墨都没动,正气定神闲的品着香茗。 黄婆子的褐色身影匆匆闪进前厅时正看到蒋仪萍对身边的丫鬟说今天的香片味道不如上次买的好喝。 “大奶奶。”黄婆子朝蒋仪萍福了福身。 “黄嬷嬷?这么早啊,莫非大伯母要过来了?”蒋仪萍忙放下茶杯,执起毛笔来沾墨。 “回大奶奶,老身是刚从后院儿过来,昨儿下午回院子里后老夫人就说暂时身边用不着我照顾着了,让我一心帮着您*敖园的娆娃丫头。”黄婆子低头答道。 “哦……”蒋仪萍又放下了毛笔、端起茶杯,掀开杯盖吹了两口问道,“昨天晚饭后送去那三盆衣服……累着娆娃了吧?” 昨天下午,她故意让香儿通知各院儿的丫头们把要洗的衣服收一收,然后又让派人晚饭后送去通铺房,为的就是让娆娃晓得她这个大奶奶在家里的地位,别以为是崔敖阳的丫头了就敢放肆。 虽然娆娃还没有表现得不尊重蒋仪萍,但她还是想提前打压一下。 黄婆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实情告诉了蒋仪萍,“大奶奶,我来找您正是想说这件事。” “怎么?”蒋仪萍眼一斜,冷冷地看着黄婆子,猜想娆娃是不是拒绝洗衣服。 “大奶奶,今天一大早我就去四个粗使丫头的通铺房查看,没在房内看到娆娃,也听丫头们说她洗了一夜的衣服没回来……” “是嘛……真是难为这丫头了……”蒋仪萍唇角微勾,故作体贴地唉声。 “大奶奶先别急着夸她。”黄婆子一回想在后院看到的情形,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老身带着四个丫头去后院天井中找娆娃丫头,结果看到一盆衣物扔了一地,还有两大盆泡在水里,也没有按颜色、布料分开,结果全都染了色不说,还有几件料子稀贵的衣服被捶出洞来。” 啪!蒋仪萍手中的茶杯重重的顿在桌上,一张涂着脂粉的脸上堆满了愠色。 “她……她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香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忙轻抚着主子的后背帮忙顺气。 “大奶奶,为了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您可别生这么大的气,不值当!”香儿边帮主子顺着气边劝解道。 “哼!”蒋仪萍一把推开香儿站起来,狠狠地扭着手中的帕子咬牙道,“她就是仗着是敖阳弟弟院子里的丫头,才这么无视规矩、忤逆主子!丫头就是丫头、下人就是下人,还算她升格作了通房的丫头、陪寝的妾,见到我也得叫声大奶奶!现在就狂成这样,还敢破坏东西的作起怪来,将来还了得?若是敖阳弟弟的媳妇进了门,岂不是要被她这个丫头给坐了大!” ------------ 7.妾大灭妻 黄婆子和香儿对望了一眼都低下头不说话。 蒋仪萍这番话说得有些过,但做下人的也不敢置疑主子的话,只是她这么生气似乎是在替那个八字连一撇都没有的未来崔家正牌媳妇叫不平,而不是因为自己被娆娃冒犯了而生气。 “她人现在在哪里?”蒋仪萍深吸了几口气又坐回去,瞪着眼睛问黄婆子,“让她到我院子里去,我倒要问问她是想怎样!别以为攀上了男主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大奶奶,听早上过去给敖园送热水的丫头说,看到娆娃已经回到敖园了,正侍候公子洗漱呢。”黄婆子道。 蒋仪萍气得直咬牙,她就寻思昨晚崔敖阳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听到动了他的人之后也不吭声、不发脾气,敢情是吃完饭就把丫头带回去了! 正生着气呢,准备吃早饭的主子们也陆续进门了。 崔盈儿也是一向早到的主子之一,她自知自己与弟弟是被大伯一家收养,在礼节规矩方面很是注意,绝对不能晚于崔氏夫妇。 刚与弟弟崔司阳迈进前厅,就看到气得面目扭曲的蒋仪萍正在大小声。 “大堂嫂早。”崔盈儿福了礼,又使眼色让弟弟司阳问好。 蒋仪萍见崔盈儿来了,勉强收起难看的脸色朝黄婆子挥了挥手道:“黄嬷嬷,你先下去吧,待我服侍大伯父和大伯母用过早饭后,再和大伯母找你问话。” 黄婆子低头答“是”,退出去前朝崔盈儿和崔司阳问了好,姐弟俩人也朝她回礼,毕竟黄嬷嬷是崔夫人身边的老妈子,比起一般的仆人来更有地位。 见黄婆子退出去后,崔盈儿才走上前,香儿机灵地过去帮她拉椅子。 其实崔盈儿身边有两个丫头侍候着,但近日一个请了省亲假回家看爹娘、一个又感了风寒不宜出现在主子们聚集的地方,搞得她这位堂小姐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好在她也很知足。 蒋仪萍早就知道崔盈儿身边没有能侍候着的丫头了,但她也没有特意给拨人,只是意思意思地问了两回,崔盈儿婉拒后也不再提起。 “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惹大堂嫂生气了?您可要注意身子,别为些小事情动气。”崔盈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解蒋仪萍。 蒋仪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多谢妹子关心,我也是越活越沉不住气了,竟然为一个仗势的丫头生闲气,真是……” 蒋仪萍朝香儿使了个眼色,香儿马上上前把纸笔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哦?这府里的下人哪个敢对您不敬啊?”崔盈儿还真是奇怪,这崔府里的仆人大多是蒋仪萍这十来年*、筛选下来的,怎么会有人敢气她? 崔盈儿转念一想,崔府里恐怕只有两个人不归蒋仪萍管,也只有这两个“下人”能惹得蒋仪萍生气,但她没有点破。 果然,蒋仪萍一改恼色,风云突变的一脸委屈模样,还别过身子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盈儿妹子,嫂子和你说掏心窝儿的话吧。这大伯家的事,嫂子我怕也是管不了了,毕竟敖阳弟弟已经成年,这个家早晚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继承的,我这个外人哪能随便插手他的事?当年,敖阳弟弟十六岁我就说要把管家的事权力交出去,可大伯母偏说这她身子不好,让我再担代到敖阳弟弟成亲,待弟妹进门后再移交过去。可这一等就是三年,如今敖阳弟弟也十九了,却连门亲事也没说……这好人大家都愿意当,坏人就由我来做,我情何以堪啊……” 蒋仪萍唱作俱佳的泣诉着自己在崔家的不公,好似让她管家使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崔盈儿轻声劝着,她知道蒋仪萍这些年为崔家的确是尽心又尽力,府里井然有序的仆役分工正是蒋仪萍的功劳。 崔司阳则冷眼看着大堂嫂诉苦,年仅十三岁的他虽然平日里与自己的亲姐姐崔盈儿一样不多言不多语,但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加之姐姐时常在他耳边教导要懂得谨慎言行,小小年纪的少年已经是老成得很,偶尔陪崔老爷出门办事还会小露一下才华,令崔老爷很是喜爱。 “大清早的你哭哭啼啼作什么?”崔历阳迈进前厅的门,就看到妻子正和堂妹哭天抹泪的模样,觉得有些不高兴的喝斥道。 蒋仪萍听到丈夫的声音,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崔历阳身旁的女人后脸色一变。 “相公,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蒋仪萍站起身指着崔历阳身侧的紫衣女子,而且对这名女子也穿紫色衣服非常不满,“她凭什么也穿着紫罗衣!” 崔历阳的眉头拧成死结瞪了一眼蒋仪萍道:“凤儿为什么不能穿紫罗衣?谁规定这府里只有你能穿紫色?再说,凤儿已经成为我的偏房半月有余,却从未与大伯父、大伯母同桌吃过饭,这也有违大伯父的训导!” 听到丈夫这么说,蒋仪萍更是气得不得了,几步走上前指着崔历阳身侧的妾室习金凤怒道:“她只是个妾,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桌而食?大伯父家的男人中除了相公你又有哪个纳了妾?就连敖阳弟弟成年这么久也没说在成亲前收个通房丫头,你……” “放肆!蒋仪萍!亏你还是大家闺秀,竟然对身为丈夫的我指手划脚,不怕我休了你吗?”崔历阳被妻子的指责激怒,毕竟妾室、堂妹和堂弟都在屋子里,自己却被妻子痛骂,男人的面子上终究是过意不去,便说了重话。 一听丈夫要休了她,蒋仪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用头去撞崔历阳的肩膀和胸膛,叫骂着:“你要休了我!你休!你休啊!休书就写你妾大灭妻!” 崔历阳被蒋仪萍突然撒泼搞得措手不及,差点被她撞倒,便用力的一推妻子撞过来的身子,没想到就把蒋仪萍给摔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的蒋仪萍并没有站起来,反倒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开始扯起自己的褂子来,“打人啊!打人啊!妾大灭妻啊!崔家出了这么样的男人啊!我不能活了啊!啊……” 香儿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一时不敢动,直到蒋仪萍扯下头上的籫子作出要刺喉的动作时,她才惊叫着扑过去一把抱住蒋仪萍的手腕哭道:“大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香儿也不能活了啊……” 本来蒋仪萍也只是作作样子,香儿一拦就主仆两个人就在地上相拥而哭起来。 崔益阳和周萱宁夫妇到时看到的就是蒋仪萍衣衫不整的与丫头香儿抱头痛哭,而崔历阳和新纳的小妾习金凤站在一旁不语,崔盈儿则站在蒋仪萍的身侧不知道该怎么办,崔司阳则干脆别过头眼不见心净! 还不等周萱宁看热闹的口吐酸语,崔氏夫妇也赶到了。 一看到前厅乱哄哄的局面,一向很少发脾气的崔老爷也沉下脸来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夫人也有些不悦地环视了一圈前厅的人,生气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清早儿就闹腾什么?给下人们看笑话!” 蒋仪萍听到崔老爷和崔夫人的声音,一个打滚儿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哭嚎着扑到崔夫人的怀里。 “大伯母!您得给萍儿作主啊!相公……相公他要休了我啊!”蒋仪萍脸上的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衣服襟口也破了,这模样好似刚与人打了一架似的惨烈,“您看,他为了那个小妾还打了我,他想妾大灭妻啊!” 但凡作正妻的女人都恨“妾”,因为妾室是名正言顺和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 崔夫人与崔老爷恩爱数十年,就算在崔夫人未能有孕的那些年崔老爷也不曾纳过妾,是外人眼中羡煞的恩爱夫妻,而且崔夫人三十七岁时得子崔敖阳,更是报答了丈夫多年来的执爱不渝。 虽然自己的婚姻幸福,但崔夫人还是理解丈夫被妾室夺走的女人心中那份闺怨。 她与崔老爷互望了一眼,然后示意丈夫去与侄子沟通,自己则扶着哭泣的蒋仪萍走到前厅的内厅里去劝慰。 崔老爷走到侄子崔历阳身侧,习金凤福身施礼,崔老爷点点头,转而又看向崔历阳。 “历阳,当初你非要纳妾,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未曾阻拦过你,但妻大于妾这个古训你还是应当晓得的,不能为了宠一个妾室就让正妻难堪。仪萍嫁给你十几年,为你养儿育女、 为我们崔家的里里外外劳心劳神,你为了一个小妾就要休妻,这让大伯父对你有些失望啊。” 崔历阳听到崔老爷说对自己失望,惶恐的撩袍跪下,“大伯父,侄儿知错了!刚才也实在是因为萍儿说话口无遮拦,让我在弟、妹面前失了颜面,加之她又恶言相向,所以我才胡乱说什么休妻的话!其实……其实侄儿根本就没想过要休妻!” 厅内另外一对夫妇则作壁上观的冷眼旁观。 在内厅里听得清楚的蒋仪萍哭声渐小,但仍是不肯作罢。 崔夫人又柔声劝了几句,大多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做正妻的就要有胸襟,不能随意失了架子哭闹,她会为蒋仪萍作主云云。 崔敖阳带着娆娃来到前厅时看到了就是气氛极为紧张和凝重的一幕,不知就理的他以为是娆娃昨夜回敖园的事引起了母亲和大堂嫂的不快,他的面色也是一沉的迈进厅内。 “爹早、大堂兄、二堂兄、二堂嫂早。”崔敖阳朝父亲和堂兄崔历阳行礼,然后转身对娆娃道,“娆娃,你进来。” 他们来迟主要是因为娆娃坚持要在去前厅前到厨房弄些吃的填肚子,结果被青鳞嘲笑。 青鳞从院门口处拎进一个食篮,炫耀地打开给娆娃看,里面都是金黄新出炉的点心,馋得娆娃直流口水。 原来,这些食物是府里爱慕青鳞的丫头偷偷送过来的,每天早上都会放在门口,而青鳞也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吃完就把篮子往门口一放,也从不问是哪个丫头送来的。 分享了青鳞爱慕者送来的点心,娆娃才和崔敖阳来前厅,也是做好了接受暴风雨的准备。 娆娃战战兢兢地进了前厅,却没看到崔夫人和蒋仪萍。 “爹,大堂兄,怎么还不入座?”崔敖阳看大家都站着,而且个个脸色不太好看,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若是因为娆娃的事,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崔老爷咳了一声,摇着头入了座,崔历阳低着头跟在后面。 “相公……凤儿怎么办?”小妾习金凤委屈含泪的唤住崔历阳,一双含情忧郁的大眼盯着自己的良人。 崔老爷又咳了一声,而且明显声音比较大,崔历阳则没转身地道:“你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去吃饭?以后一日三餐都让丫头去厨房取,在自己院子里吃吧!” 崔历阳的话使习金凤掩面啜泣的奔出前厅,因为没看着前面的路还差点把娆娃撞一个跟头。 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肩膀,娆娃看着那个急驰而去的紫色身影。 “爹……发生什么事了?”崔敖阳坐到崔老爷身侧低气问道。 “唉,你大堂兄家里的事,你不要多问。”崔老爷草草打发了儿子的问题。 哦,是大堂兄自己的家事啊,多亏他没按计划来个先发制人的冷言冷语,否则今天早上事情可就闹大了。 崔夫人也扶着梳理整齐的蒋仪萍从内厅出来,连哄带劝的让她坐在了丈夫崔历阳的身侧,但夫妻俩还是别扭的都侧着身子互不理睬。 “吃饭吧,吃饭吧。”崔夫人催仆人们上早饭,“真是的,一连两天早饭都很热闹。” 崔敖阳见大堂嫂和大堂兄之间不愉快的气氛,猜想他们夫妻恐怕是吵架了,但突然又想起好像刚才站在门口的女人也叫崔历阳“相公”? “娘,大堂兄纳妾了?”刚才那名女子应该是崔历阳的妾室吧? 崔敖阳一句话如同扔进*桶里的火棒子,把蒋仪萍的郁闷和怒火又给炸了出来,她“嗷”的一声用帕子捂着脸冲进了内厅,哭声不断传来。 崔夫人和崔老爷都嗔怪地瞪了一眼崔敖阳,然后崔夫人叹着气又走进内厅劝人。 哦,既然如此,那娆娃的事暂时搁置到一边吧。 “娆娃,你回敖园去吧。”崔敖阳对站在身后的娆娃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的话你都不用听,知道了没?” “知道了,公子。”娆娃愉快地应声。 ------------ 8.要露馅儿 娆娃乐颠颠地从前厅跑了出来,大有躲过一劫的侥幸感。 在这崔家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敖园了,娆娃没有任何迟疑的回崔敖阳的院子。 此时正是主子早饭的时间,除了固定轮值打扫院落的仆人外,其他仆役、丫鬟、婆子也都吃完饭暂且休息闲聊着,等待着大奶奶饭后安排今日的事项。 娆娃经过花园回廊时,突然想到昨晚被青鳞揪回去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和绿珠她们说,她应该去解释一下才好。 想到这里,娆娃又转身朝四个“珠”的通铺房走去。 还没走进那个狭小的跨院儿,就看到四个“珠”垂头丧气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其中明珠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口沫横飞的模样煞是吓人。 “绿珠姐姐!”娆娃觉得绿珠为人最和善,便喊着她的名字迎上前去,“绿珠姐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看到娆娃主动来找她们,除了绿珠外其他三个“珠”都没有好脸色的白了娆娃一眼。 绿珠抓住娆娃的手打量了一下娇小可爱的娆娃,见她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像是熬了一夜的模样,便担心地问道:“娆娃,你昨夜去了哪里?那些衣服怎么搞成了那样?黄嬷嬷早上来没看到你,又见二奶奶和几位小小姐与小少爷的衣服被染成那样,气得不得了!” 娆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抓了抓发髻道:“绿珠姐姐,昨晚公子派武师青鳞抓我回去,所以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一声。” 原来是敖阳公子派人来找娆娃回去,绿珠了然地点点头,也颇能理解娆娃的为难。 做下人的总得事事听主子的话,这府里的主子多,敖阳公子又是娆娃的直管主子,她当然得听公子的话,这也怪不得娆娃半夜离开,只是那堆衣服…… “你倒是被公子爷召了回去,背后有撑腰的不怕事,可苦了我们四姐妹要被大奶奶教训!”明珠气恼地抢白娆娃,眼角不屑地夹着娆娃哼声道,“果然长得漂亮些、狐媚些就可以依靠上好主子,有了事有主子搪着、犯了错有主子撑着,就连不懂规矩都有主子帮着,我们这种粗使丫头就是被人收拾的命!” 明珠话里话外的讽刺娆娃只听得懂三分之一,但却被她口中那“狐媚”二字震得心颤,偷眼瞄了了一下下巴扬上天的明珠,心想自己是狐狸精的事不会被明珠看出来了吧? “算了明珠。”绿珠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酸溜溜的明珠,“娆娃本就是公子在姨夫人那儿收的丫头,你们倒看到我们崔府里哪个丫头让公子收进院子里去了?就算再漂亮的那几个,公子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娆娃想必是乖巧可爱、灵伶听话才被公子选中的,你也不要在那里总是酸言酸语的排挤她。” 平日里绿珠是个好脾气的丫头,虽然相貌上有些粗糙难称清秀,却正直得很,年龄也比其他三个“珠”虚长一两岁,又比她们先进府三四年,平时她也没摆出过前辈的架式来,但若认真起来其他三个“珠”还是不敢与她争长短的。 娆娃看到绿珠为自己说话,使她想起了陆盈秀和香香这两位同为妖怪的姐姐,同样是处处维护她、帮着她,所以娆娃觉得自己很喜欢绿珠。 “绿珠姐姐,因为我昨晚没洗好衣服,大奶奶要责罚你们吗?我去和公子说,让他帮你们说情不要被责罚。”娆娃握着绿珠的手急切地想帮助她们。 绿珠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娆娃,我们顶多是挨顿训斥,再多干点粗活也就结了,若是让公子帮我们说情,搞不好我们反倒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被逐出府去或转卖了也有可能……所以还是算了吧。”绿珠实话实说,也不想隐瞒这府里主子们夺权的阴暗。 虽然绿珠的话让娆娃听得有些迷糊,但经过了姚府和崔府这几次折腾后,她多少也是对凡人间这种勾心斗角的戏码有了了解。香香姐也说过,若是人家真的想求你帮忙,是不会拒绝你的好意,若拒绝了你的好意那自是有理由不想让你帮忙,也莫强求了。 娆娃点点头,圆脸上挂着愧疚地道:“是我连累了四位姐姐。” ** 咻!狐狸的身手就是矫健,况且它体形娇小,乍眼看去以为是只大灰猫。 娆娃化为狐形趴在大奶奶蒋仪萍院子的院墙上,将身形隐藏在树枝后面。 她还是不放心四个“珠”,干脆跑到这里来偷看蒋仪萍要如何责罚她们。 刚藏身没多久,小狐狸高翘的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脚,差点儿把聚精会神的娆娃给踹下墙去。 是谁?娆娃转头怒视身后踢她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黑蛟大少吗?娆娃的金眸闪了闪,好狐不吃眼前亏,倒立的狐眼垂了下来。 “你……你怎么来了?”娆娃小声地问道,莫非是来看着她的? 青鳞依着树枝,用穿着绣金线的软靴又拨了拨娆娃的尾巴,漂亮的薄唇往两旁一勾,“来看热闹。” 真是……恶蛟! “你这么大的个头儿很容易被发现。”娆娃担心地看了看跪在院子里廊下的四个丫头,又看看青鳞高大的身形,那几根树枝哪里遮挡住他。 “蠢,我早就用了隐身之术,哪里像你只会化狐藏身。”青鳞嘲弄地瞥了一眼娆娃。 有什么了不起?她早晚也会学成隐身术的! “小狐狸,你不会是想帮那四个丑丫头吧?”青鳞大喇喇地坐到树枝上看着下面。 “她们因为我昨夜离开受罚,当然要帮她们了。”娆娃在心里白了青鳞一眼,理所当然地道。 “你打算怎么帮?” “嗯……”她还没想好。 青鳞嗤笑了一声不再问娆娃,同时也看到黄嬷嬷和蒋仪萍出现在回廊里。 娆娃紧张地透过大树的枝叶向下看,但也只能看到有丫鬟拿了椅子给蒋仪萍坐,又支起一片帘子。 “我把娆娃安排到你们四个的通铺房知道是为什么吗?”眼睛哭得红肿的蒋仪萍躲在竹帘后面开腔问道。 四个“珠”低头不敢答话。 “当初是老爷子可怜你们貌丑,在这长安城内不好谋生,那人牙子也是将你们送了几家才求到崔府上,老爷子花银子签了你们的卖身契、给你们口饭吃、还有月钱可拿。虽然你们是粗使唤丫头,但平日里我待你们也是不薄,该赏的都赏了,不该赏的我也体己的给了你们,怎么就昨天让你们帮忙*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这种小事也没做好?” 蒋仪萍用施恩的语气对四个“珠”说道,“莫不是你们觉得这个家早晚是敖阳公子的,所以就提前讨好起他身边的人?” 这最后一句吓得四个“珠”全身扑地的连声说“不敢”。 墙上的娆娃伸长脖子往下看着,发现蒋仪萍没动手打她们,可感觉她们身上散发的恐惧比挨打还厉害。 蒋仪萍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教训她们的话,但可能是因为崔历阳之前带小妾进前厅吃饭的插曲真的伤到了她,她也没什么精神收拾四个“珠”,只是让黄嬷嬷看酌情处罚一下她们就了事。然后她让香儿撤了帘子进房去休息。 四个“珠”被黄嬷嬷带走了,娆娃和青鳞也从墙头跳下来。 “奇怪,我以为大奶奶会狠狠的对待绿珠姐姐她们。”娆娃不解地喃喃道。 青鳞走在前面哼声道:“我看那个阴险婆娘好像心情不太好,没心思搞这四个丫头。” 主动蹦到青鳞的肩膀上,娆娃晃着狐尾得意地道:“早上我看到大奶奶哭哦。” 青鳞好笑的歪头看着娆娃小人得志的狐狸嘴脸,一双大狐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哭?”他随便一问。 “因为有一个女人和她抢相公。”娆娃笑嘻嘻地答道。 青鳞不甚在意的拨开一根探出来树枝继续在花园里闲逛着,“小狐狸,我听出来你有些兴灾乐祸啊。” “嘿嘿……没有啊……” 她是有些小心眼儿啦,蒋仪萍人前人后的双面嘴脸让她不喜欢。 正闲聊着,崔敖阳若有所思的从一侧月亮门拐了过来。 但他低着头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在花间树下闲逛的青鳞和娆娃。 娆娃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身穿月牙白袍子、罩着黑色金绣坎褂的崔敖阳,立刻从青鳞的肩上跳下来,摇着尾巴朝崔敖阳扑去。 “公子!公子!”娆娃边欢叫着边四足狂奔,无奈狐小腿短,喊了好几声也没到崔敖阳面前。 想事情的崔敖阳听到娆娃的声音,抬头四处望却没看到她的影子,一低头看到了由远处跑过来的小灰狐。 “公子!”娆娃跑到崔敖阳身前,开心的一跃。 本是眉头紧蹙、脸上挂着烦恼的崔敖阳看到可爱的小灰狐后不禁展颜,伸手抱住飞扑而来的娆娃。 “公子,吃完早饭啦?”可爱狐眼眨了又眨,口吐人语的小狐狸煞是可爱。 “嗯……”崔敖阳揪了揪娆娃可爱的大耳朵。 “公子……”娆娃想报告刚才在蒋仪萍院墙上看到的事情,却瞥到一个嫩黄的身影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这边。 糟了!被人看到了! 娆娃吓得狐爪一捂嘴,把头埋进崔敖阳的怀里。 崔敖阳几乎也是立刻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抱着娆娃一旋身,身后方才自己拐进来的月亮门旁正站着一个清秀佳人,正是堂妹崔盈儿! “盈儿?”崔敖阳略显吃惊地看向崔盈儿,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露出温柔的笑颜,“到花园来散步?” 崔盈儿被崔敖阳的话提醒,收回惊愕的表情,然后向四周看了看,眼神中显露着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了?”崔敖阳走向崔盈儿,怀中娆娃的金眸正巧就与崔盈儿的眼睛对到了一起。 “这是……这是猫?”崔盈儿被崔敖阳怀中灰色小动物又惊到了,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是狐狸。”崔敖阳试探的把娆娃递向崔盈儿,却见她又后退两步,好像不敢去碰触。 崔敖阳见崔盈儿的态度有些担心,怕她发现了娆娃是狐狸的事。虽然刚才他和娆娃只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崔盈儿是否听到了娆娃的声音…… 娆娃也害怕崔盈儿发现了自己是狐狸的事,便讨好的探出爪子去拨崔盈儿手中的帕子,还“啾”的叫了一声。 长毛的小动物很容易讨人欢心,崔盈儿被娆娃讨喜的样子逗得露出笑容,伸出手大胆的碰了一下娆娃的小爪子。 崔敖阳借机把娆娃递到崔盈儿的怀中让她抱着,“这是我昨儿到早市从一个猎人那里买下的小狐,觉得挺可爱的,被杀掉很可怜。”又是一句谎言。 崔盈儿抱着娆娃,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怜惜地道:“这小东西怕是和爹娘失散才被猎户捕到,怪可怜的。” “是啊……盈儿,你刚才在门口一副惊呆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崔敖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正逗着娆娃玩儿的崔盈秀恍然想到什么事似的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奇怪地道:“方才我走到门口听到有人喊‘公子’,又看到你的背影,听到有人问堂兄你吃完饭了没,你也答了,却始使没看到人影,所以……”崔盈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这样说好像在跟踪敖阳堂兄似的。 果然还是让盈儿听到了!崔敖阳在心中暗恼,看来他以后得让娆娃注意一些,在府里绝对不允许以狐形出现。 “哦,其实那是……”崔敖阳边说脑子里也飞快的转动着,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还不快点过来啊!”娆娃的声音又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 “娆娃?”崔敖阳怒瞪崔盈儿怀中的灰狐,却见它大耳朵直直的立着,两只金眸瞪得滴溜圆,甚至在崔盈儿的怀中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朝他身后看着。 崔盈儿也偏过头看向崔敖阳的身后。 嗯?都在看什么?崔敖阳绷着脸猛的扭头,入目的人影让他下巴差些掉到地上! ------------ 9.狐蛟蛮缠 只见娆娃的脸上挂着风情万种的娇媚笑容从花丛中婀娜移步,明明还是那娇小的身材,此时却显得格外曼妙。 崔敖阳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崔盈儿怀中的娆娃。 狐形的娆娃拼命的摇头,证明那个“娆娃”不是自己! “公子,人家喊得嗓子都冒烟儿了,您怎么还磨磨蹭蹭的不过来啊。”“娆娃”走到崔敖阳身前,软嫩的小手往崔敖阳的胸前一抚,娇嗔的模样别提有多娇滴滴了。 崔敖阳打了一个冷颤,小退了一步。 “娆娃?”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娆娃”眨眨眼睛,掩口轻笑百媚生的飘了一眼崔敖阳,“刚才奴婢还问您是不是吃过早饭了,您也答了我,难道您是随便作答的吗?” 崔敖阳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娇滴滴的“娆娃”,从对方说的话中感觉到她是来帮自己解围的。 “哦,我当然知道是你,这府里除了你能这么没规矩的大呼小叫外又会有谁呢?”崔敖阳借杆往上爬地道。 假娆娃气恼地跺了一下脚,双手捧脸的扭过身娇嗔道:“公子,您说人家没规矩,伤了人家的心啦。” 这暧昧的场面令崔敖阳和崔盈儿都白了脸,崔敖阳是被眼前这个腻死人的娆娃吓得脸白,而崔盈儿则是误以为娆娃果然和敖阳堂兄有什么,在她面前打情骂俏尴尬得白了脸。 “娆……娆娃……”崔敖阳不想让崔盈儿误会,忙上前去碰假娆娃的肩膀,想劝阻她不要再说些暧昧的话了。 “公子,昨晚……”崔敖阳的手指刚碰到假娆娃的肩膀上,她便顺势直接倒进了崔敖阳的怀中,从他手臂中露出半张明艳的小脸儿望着崔盈儿和娆娃,“昨晚我好累啊……” 轰!崔盈儿苍白的脸上飞起了红云,她与“娆娃”那双含情带媚的双眼一对上,不知道为啥就血液猛的涌到头上,手忙脚乱的扔下怀中的小狐撒腿就跑。 崔盈儿逃跑后,假娆娃还赖在崔敖阳的怀中不动,朝站在地上跳脚却不敢再吐人言的娆娃吐吐舌头。 被抱住的崔敖阳瞬间身体僵硬,但熟悉的气息马上令他知道是谁在“好心帮忙”。 狠狠推开怀中的娇软身躯,崔敖阳的俊脸上挂起稍嫌扭曲的冷笑,他把指节按得“嘎嘎”作响地道:“青鳞,你演得有点儿过头了吧?” “公子,您在说什么啊?”假娆娃又是眨眨眼,无限风情的腻过来,“人家是娆娃啊!” “哦……呵呵……”崔敖阳冷笑两声朝靠过来的假娆娃挥出一拳,“够了吧你!” 假娆娃故作害怕的惊呼一声,身子却轻飘飘的闪开躲过崔敖阳带着风声的一拳。 假娆娃的身形还没落定,一道灰影便扑了过来,“噗”的一下子就拍在她的脸上。 “啊!”假娆娃的视线被挡住,落地时脚没站稳扑嗵的摔倒在地,她气愤的伸手去抓脸上的异物。 真娆娃气得两眼冒火的撕咬着身下冒充自己卖弄风/骚的假娆娃,她是狐狸精都没这个女人这么浪/荡! “死狐狸,我这是在帮你!”愤怒的男声从娆娃的身下发出,一只大手揪起脸上挥舞小狐爪的娆娃,银亮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张牙舞爪的小狐。 “呸!”不说人语的娆娃鄙视地吐了一口唾沫在青鳞的脸上……呃,衣服上。因为她个头小、口腔力量也弱,唾沫没飞到青鳞阴柔俊美的脸上,直接落到他那件看似料子极好的黑衫上。 青鳞已经变回自己的模样,他低头看了一眼黑衫上那滩湿印,然后慢慢的抬头与娆娃对视。 娆娃不示弱的瞪回去,还扭着身子挥舞狐爪想打青鳞的模样。 “好……好!”青鳞笑着道,但他的脸色却狰狞得像要杀人,唇间的獠牙也龇了出来,“你这只死狐狸,别以为本蛟爷一直让着你,你就给我登鼻子上脸!” 顿时间,崔府的花园上空阴云翻滚,隐隐雷声由远及近。 崔敖阳头一扭开始揉太阳穴,一副很疲累的模样。 娆娃不甘示弱地又呸了一口以表还击。 “我要杀了你!”青鳞的脸开始变化,片片黑鳞现于脸上,十指如钩的青筋外露。 崔敖阳弯腰拾起甬路旁的石块,朝花园的三个入口一抛,结界便形成了。 结界内电闪雷鸣,大雨瞬间倾盆而落,黑蛟在空中飞舞扭动,银目怒视着地上被雨水打湿的小灰狐。 娆娃真的被青鳞气到了,她从来没有那么娇媚过,身为一只狐狸精真是有辱其名!如果说生气,娆娃更多的是妒忌青鳞能够把狐狸精的媚术施展得那么完美! 黑蛟俯冲而下,利爪抓向小灰狐,娆娃利用身形小的优势一跳闪开了。 躲避之时,娆娃看到崔敖阳明明站在雨中,但他周围方寸却一点雨也没有,地面还是干爽的。 “公子!”娆娃拔起小腿朝崔敖阳跑去想寻求庇护。 可就在接近崔敖阳的时候,娆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去跌在泥水里。 她撞到了结界!崔敖阳在结界内给自己又设了结界,她根本无法靠前! “哼,小狐狸,你只会躲在公子的身后吗?你我都只是公子用来保护自己的妖仆而已,若你不够强大,公子留你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黑蛟在空中翻腾着黑云。 娆娃已经被淋成了落汤狐狸,在泥水里站起来又滑倒,她狼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可崔敖阳却冷脸看着这一切。 青鳞说得没错,他给娆娃渡了两次精气,对于一般的妖怪来说这两次的精气渡入会使妖力大增,绝不是简单的人形的变化完全,而是会获得更强的妖力。 这也是他每到月圆之夜强大精气外露无法抑制时吸引众妖夺食的原因…… 回到长安后一直被家事缠身,崔敖阳也想看看娆娃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如借今天黑蛟有心比试来试一下娆娃。 他知道,青鳞是难驯的蛟,生性本是邪恶,做事不按常理走,只凭喜好任性为之。对于娆娃的出现,青鳞恐怕也是既妒又喜。 妒的是崔敖阳身边多了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妖仆,自己不再是唯一;喜的是从今以后多一个妖仆保护崔敖阳,危机就会减少很多。 昨晚,娆娃提出要离开他,想去救被懂法术之人收走的狐妖父母,他知道强留是没用的,但如果她的妖力仍然很蹩脚,出去也只是送死而已,这让崔敖阳也有些担心。 娆娃见崔敖阳根本没有救她的打算,倔脾气也涌了上来,她用狐爪抹去眼睫上的水珠,狠瞪了一眼不停布雨的黑蛟。 “臭恶蛟!喜欢遛鸟的恶蛟!你以为能杀了我吗?哼!别作梦啦!”扮了一个可笑的鬼脸儿,娆娃吱溜一声钻进假山洞里。 被娆娃损的青鳞气得咬牙,空中雷声更加大,闪电也一道接一道。 蛟本就是施洪水的妖兽,但雷电不在他的施法范围,所以当电闪雷鸣之际,空中的青鳞瞥了一眼崔敖阳。 狐狸最怕什么?猎人!狐狸精最怕什么?天雷! 娆娃一听到雷声就发抖,看到闪电就尖叫,当年被雷追着霹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藏在假山洞里的娆娃开始害怕起来。 “呜……坏恶蛟!坏公子!呜……用雷吓唬我……看我变成大狐妖撕碎你!咬碎你!踩扁你!呜……爹爹……娘亲……娆娃好怕啊!”娆娃抱着两只大耳朵缩在洞里偷哭。 虽然站在远处,崔敖阳仍是听到了娆娃的哭诉。知道她躲起来哭是不想被自己和青鳞听到、看到,虚张声势的骂了几句就藏起来,其实还是胆小如鼠的小狐狸。 淡淡的怜爱之感浮上心头,崔敖阳的手抚上胸口那隐隐作痛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娆娃的哭声,他竟然会心痛。 细细小小的哭声没有被雷声和雨声掩去,反倒像是直接传入了他的耳中、脑中、心中一般清晰。 “我要站在这里天天对天喊,让老天爷还我爹爹来!”娇嫩的声音、执着的小脸儿。 “爹爹,请吃。”害羞的金眸、期盼的视线。 “你一定回来哦。” ……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着,伴着娆娃的哭声萦绕在崔敖阳的脑海里。 怎么回事?是出现幻听吗?崔敖阳甩甩头想所掉那莫名的声音。 咔!一声炸雷夹着如刃的闪电霹在假山洞口,听到洞内娆娃发出尖厉的叫声,然后没了动静。 崔敖阳有些动摇,这种用逼的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够激发娆娃的妖力啊?但如果她天资愚钝,妖力没激发出来再命丧雷电之下可怎么办! 黑蛟可不管崔敖阳怎么想,从空中飞下来落在假山洞口幻化成人形,手中拿着一把银亮的宝剑。 “小狐狸,你不是很有种吗?出来和我打一场!若你伤到我一丁点儿,我青鳞就肯认输!”青鳞用剑轻敲了一下假山石,却迸出几道闪电。 假山洞内没有任何响动,连哭声都没有了。 青鳞又用剑柄敲了几下山石,隆隆雷声又低又沉的盘旋在空中。 还是没有声响,青鳞回头看了一眼崔敖阳,发现他已经开始移动脚步朝这边走来。 是的,他有些担心,难道娆娃被吓晕过去了? 崔敖阳走到假山洞前,轻推开青鳞,然后蹲下来对着洞内柔声道:“娆娃,出来吧,雨停了。” 青鳞撇撇嘴,如果真的吓到那只小狐狸他也就不生她呸那一口的气了。 崔敖阳在洞口哄了半天也没听到娆娃的动静,心里就更加懊悔。 明知道她是个不成气候的狐狸精,何必非要试探呢? “怕是吓晕了吧?”青鳞手中的宝剑往假山石上又是一敲,天空发出一声炸雷震耳欲聋。 “青鳞!”崔敖阳不满地瞪了一眼还在开玩笑的青鳞。 “公子小心!”本是笑得坏坏的青鳞突然脸色一变,抓住崔敖阳的手臂往空中一跃。 假山像被劈开的桃子向两侧裂开,碎石轰然滚落后现出一团白光笼罩的球形物。 “是什么?”青鳞警惕地将剑横在胸前,“公子,快张结界。” 崔敖阳也被假山中那团白光异物吸引,他怀疑那是娆娃。 青鳞将崔敖阳安置到花园一侧后提剑往迸裂的假山旁走去。 “青鳞,别伤了她!”崔敖阳叮嘱道。 青鳞走到那团白光旁后发现里面蜷缩着一只牛犊般大小的兽,会是那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小狐狸吗? 银亮的剑锋在空中划过,然后重重的插入石砖地上,闪电巨雷从空中齐落在插剑的地方。 在电光与雷声中,那团白光越来越大,里面的兽形也越来越巨大,最后白光像承受不住里面兽形的不断增大而骤然破裂,一只巨型兽破光而出! 狐狸!是狐妖!青鳞拔出剑一个后翻跃入空中,黑蛟现身在黑云之中。 崔敖阳站在远处看清了这只在白光中出现的美丽妖兽。 大大的狐耳、灰亮的皮毛、颈间有一圈洁白无杂色的白毛、如电的金眸、强健的四爪交错撑地……姿态傲然而威风。 它正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黑蛟,发出狺狺低吼。 “娆娃?”崔敖阳忍不住怀疑地唤出小狐的名字,会是她吗? 狐妖跃入空中也黑蛟打作一团,灰白狐影和黑亮蛟身时而扭成一团、进而空中对峙,打得风云变色。 崔敖阳仰望着天空,被那美丽的身影吸引无法移开目光。 狐妖的爪子在空中一挥,黑蛟闪避不及被拍中,暗空中类似龙/吟的一声鸣叫,黑蛟怒视狐妖甩尾抽了过去,然后像紧紧缠住狐身,狐首、蛟首都怒目而视。狐妖先作出了反应,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 10.奸婢挑唆 她在睡梦中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抚她的皮毛,耳中飘进的低喃好似小时候母亲唱给她听的歌谣。 在这世间只有父母觉得她漂亮、可爱,只有他们不嫌弃她的愚笨。 小时候,爹爹和娘亲常在山林间带她奔跑嬉戏,教她修炼之道与变化之术…… “为什么哭?”温柔的声音哄问她。 “爹爹、娘亲……”娆娃在梦中轻啜。 暖暖的皮毛覆在她的身侧,温情的舌头舔拭着她身上的狐毛,好似在安慰她的悲伤。 真的是爹娘在身边啊,她的这个梦做得真好,只有爹娘才会这么温柔的舔她。娆娃将小身子往那暖暖的皮毛下钻了钻,不再流泪。 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青鳞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犹豫的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想离开可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有什么事?”崔敖阳看出青鳞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好说出来的样子,折折返返的两三趟最后还是站在床边。 青鳞盯着床上安睡不再哭泣的娆娃正用大尾巴将自己的小身子包在里面,狐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终于,青鳞忍不住说话了。 “公子,你这么做……似乎……不太好。”他有点儿看不下去。 “哪里不好?”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青鳞,崔敖阳不甚在意地问道。 “就是……”青鳞指着趴在床上的大黄狗道,“让只狗趴在床上不太好。” 崔敖阳正在摸着娆娃的狐毛,听到青鳞的话后扭头看着他,“有什么不好?” 青鳞挑起一边眉回想起他与娆娃一战的轰轰烈烈。 在崔府花园的结界里,娆娃受到雷电的刺激变化成为一只巨狐妖,这也许是妖兽本能的自我保护,激发了娆娃体内的妖怪之血。 但毕竟她还修炼不足,张嘴去咬黑蛟时崔敖阳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条鞭子,又狠又准的抽到娆娃化成的大狐妖额角上,痛得娆娃长啸一声甩头,黑蛟趁机松开狐妖窜至一侧。 受创的娆娃金眸如火的看向崔敖阳,竟然失了本性的去攻击崔敖阳,结果被崔敖阳用鞭子好好教训了一顿打回小狐原形。 把狐形的娆娃抱回她选的房间后,她便开始呓语不停,并可怜兮兮的在睡梦中落泪,崔敖阳不忍心看她那副模样,便让青鳞出去逮一只大土狗回来…… 青鳞一想到自己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就气闷,他堂堂蛟郎竟然跑去邻居家偷狗! 回来后,崔敖阳一听说他是偷抱人家狗还训斥了他,问为什么不和邻居老翁说借用一天!他咋和人家说? 就说我家公子院里有只狐狸想爹娘了,借你家大黄狗用一天,以狗充狐?主要还是青鳞拉不下这张俊脸去开口和人家借。 崔敖阳笑而不语,又转回头看着依偎在黄狗身旁的娆娃。 “只要她不哭就行。” 青鳞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对她未免太好了些。” 会吗?崔敖阳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娆娃潮湿的狐狸小鼻子一下,看到她皱皱狐脸、甩甩耳朵把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如此可爱的模样使他忍俊不禁地笑了。 见娆娃已经安稳的睡下,崔敖阳从床边站起身,朝青鳞使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退出了娆娃的房间来到院子里。 此时已是月华高悬、星罗夜空的时候。 青鳞仰望天空那轮明月,声音低沉地道:“再有几天就是十五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崔敖阳坐在石圆桌前轻笑道:“感觉在家里倒不如在外面安全,上个月的十五我和娆娃投宿在一妖女的茅屋里,那妖女恐怕也是感觉到了我的精气异常,却没有来袭,附近也没有妖怪出没,我倒是很奇怪。” 说到上一次月圆的奇遇,崔敖阳至今也没搞明白那一夜为何那么消停,是从他开始变化以来最宁静的一个月圆之夜。 “哦?那时公子身处什么地方?”青鳞是第一次听崔敖阳谈起木犀城一行的事,本来他是兴趣缺缺,但娆娃的与众不同却挑起了他对崔敖阳此行的好奇。 崔敖阳想了一下答道:“娆娃说要向过去的朋友告别,我们便改走小路到了一个山脚下,遇到一位姓陆的姑娘……”他把当时的经过讲了一遍,又记起了当时娆娃一直念叨的地名,“我们投宿在一座叫天灵山的山脚下。” “天灵山?”青鳞怪叫出声,一脸不敢置信地快速回头看向娆娃的房门,声音都有些抖地问道,“那只小狐狸……是天灵山出来的?” “好像是……怎么?”崔敖阳不解地看着过于惊诧的青鳞,“怎么?天灵山出来的妖怪都很笨?” 呃……青鳞的一侧眉头挑了两挑。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自己这位年轻的主子是不是真的拥有强大的法力,是不是当初将自己收拾得死去活来又在应龙爪下救了他的那个人……为啥崔敖阳说话总是有种“瘸”的感觉呢?思绪走向永远非正常化。 “公子,天灵山是座接近仙山的山,关于这座山有很多传说和禁忌。”青鳞叹口气,挥挥袖子坐了下来为崔敖阳解惑,“如果说这只小狐狸是从天灵山上下来的狐妖,那她可真不是一般的狐狸精,她的道行先不说高与不高,她的身份就不见得普通。” 青鳞煞有其事的郑重模样勾起了崔敖阳欲探究竟的欲/望,黑眸一亮的抓住青鳞修长的大手追问道:“说来听听!” 虽然青鳞的外貌与十九岁的崔敖阳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因为他幻化的人形相貌过于阴柔,还显得更年轻一些,但他可是在这世间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黑蛟,他所知道的远远要比当朝最老的老人知道的还要多…… ** 周萱宁的嘴笑得合不拢了一整天,甚至坐在房内吃着梅肉偶尔还会掩嘴偷笑。 一直服侍在身旁的芊儿当然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高兴,边用木锤帮周萱宁捶腿边伶俐地问:“二奶奶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今儿早上的事儿啊?” 周萱宁轻哼一声得意地撇嘴道:“哼,叫她管得多!怎么样?天天对别人指手划脚的教训,结果自己窝里那点子事儿都没管住!让全府上下都看笑话了吧?整天装得贤良淑德的模样,可丈夫要带小妾入桌吃饭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露出自己那条狐狸尾巴来,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大伯母面前装好人!” 蒋仪萍今日的出丑令周萱宁甚是开怀,恨不得挂起两串鞭炮点燃来庆祝一番。 芊儿也陪着笑的称是,然后小心地看了看屋里屋外后压低声音道:“二奶奶,现在大奶奶那边儿出了这档子事儿,那老夫人会不会让您帮着代管家里的大事小情啊?” 吃着梅肉的周萱宁听了芊儿的话,秀眉一皱还真往心里去了。 但经过一番思量后她又摇摇头,“恐怕不会,蒋仪萍也不过是和妾室争风吃醋闹了一回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伯母不会让她下去的。况且,她蒋仪萍又怎么会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让给别人?哼!” 周萱宁虽然脾气不好、头脑也简单了些,但有些事情还是看得很明白的,她与蒋仪萍妯娌相处也十年左右了,当然相互了解都匪浅。 “这可说不准。”芊儿放下小木锤改为替周萱宁捏腿,积极发表自己的见解,“其实,芊儿觉得二奶奶您也有管家之才,若当初是您先进了门儿,这管家的大权就是您的了,毕竟您是商家出身的小姐,对于这种商家宅内的管事才是最了解的啊。大奶奶的父亲不过是个先生,这管家的本事还不是大奶奶在老夫人和黄嬷嬷的帮衬下才拿起来的,若是交给您也不会差!” 芊儿小丫头这番游说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芊儿本名叫杨丝柳,听名字就知道替她取名的人是个读过书的人,而那个人正是芊儿的父亲。芊儿的父亲曾中过举人,家境也算过得去,有几亩地和一处房产。只可惜杨父一心想捐个官做,卖了房屋和田地后拿着钱去给人走门路却被骗,为此生了场大病,不得已才把自己十一岁的女儿送到长安城内富户家里做婢女。 做了富人家的婢女,连自己的本名也不重要了,要叫什么都得听主子喜好,杨丝柳便被叫成了芊儿,分派给二奶奶周萱宁,一转眼进崔府当婢女也快六年了。 芊儿本就不是安份的丫头,曾经过着无忧的生活,尔后又落迫得当了小婢,她心理上当然不能平衡,但在命运面前她不得不低头的做了丫头,却也在找机会翻身。 她先是想近水楼台的引起二公子崔益阳的注意,近而被收作妾,可惜如意算盘却落了空。 崔益阳个性冷淡、又体弱多病,对周萱宁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芊儿试探过几次却碰了钉子,就也没再奢望了。 后来,在外修学的崔敖阳被接回了府,芊儿那颗心又异动起来,只可惜崔敖阳虽然和他堂兄崔益阳不一样,但他是用不理不睬和微笑来打发丫头们的示好。 芊儿并不气馁,她的目标就是崔敖阳。但首先她要当大丫头,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崔敖阳,娆娃的到来更加刺激她往上爬的想法。 鼓励周萱宁当家,她芊儿就有机会成为左右手,到时候她才不会像大奶奶蒋仪萍的贴身婢女香儿那样软弱,她要在头脑简单的周萱宁身后作推手! 周萱宁当然不晓得身边这个正为自己捏腿的小丫头脑子里正计划着洪大的奋斗目标,却有些被芊儿说动了心思。 “可是……可是蒋仪萍是不会放手管家大权的。”周萱宁还是有些迟疑。 芊儿站起身坐到软榻沿上帮周萱宁把薰香挪开些,又道:“二奶奶,这事儿当然不能急,倒不如从些小事上先让老夫人对您的印象有个改观。” 周萱宁打量着长得清秀俏丽的芊儿,心底暗想: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比我还有远见? “芊儿,你这么鼓动着我去和大奶奶抢当家的位置,是什么目的啊?”周萱宁拉下脸子瞪着芊儿。 芊儿心里一惊,忙滚到地上跪下磕头,“二奶奶明鉴呐!芊儿侍候二奶奶五六年了,平时受二奶奶的恩惠太多。芊儿只是替二奶奶不平而已,若是奴婢说错了话,二奶奶您可别见怪,饶了奴婢吧!” 这都说伴君如伴虎,当主子贴身丫头也差不多是这样,主子的心思不好猜,也指不定哪句话没拍到马屁股上却拍在了蹄子上。 周萱宁见芊儿诚惶诚恐的模样,噗哧笑出声来,“好啦,好啦!你个小丫头只会上嘴唇碰下嘴唇的说,很多事情门道你是不晓得的,快起来吧。” 冒了一身冷汗的芊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又跪坐到软榻旁的木踏板上不敢再造次的坐到榻沿上。 抿了一口茶,周萱宁瞥了一眼拭着眼角的芊儿道:“既然你有了想法,不如说来给我听听,看是不是真的好法子。” “奴婢不敢!”芊儿一听这话又要跪下磕头,却被周萱宁给扯住。 “说吧,不让你说的时候,小嘴儿叭嗒叭嗒的溜起来没完,现在让你说了,你又想吞吐。作了我五六年的丫头,你也晓得我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快说!”周萱宁落下脸子命令芊儿说出她的想法。 芊儿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刚才真吓死她了,以为自己过于得意说多了话,这要是周萱宁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她恐怕明儿就得被降到通铺房去。 深吸了一口气,芊儿把自己想的一遭说了出来。 “二奶奶,奴婢听老夫人房中的丫头芳儿说,大奶奶一直在为侄小姐挑合适的夫婿人选,可向老夫人推荐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前天敖阳公子回来后,大奶奶又提着要给公子爷说媒事。”芊儿把自己从别的丫头那套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周萱宁。 ------------ 11.我要离开你! 芊儿给周萱宁出的主意就是插手给崔敖阳和崔盈儿说媒的事,先在这上面做足功夫,万一将来好事既成,那她在崔夫人和崔敖阳的面前就是好人一个了! 崔盈儿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圆是扁倒没什么想像的空间,她知道作为寄养在伯父家里的“小姐”也不会太受好人家儿郎的青睐,只要差不多就行了。 好在崔夫人还是很疼崔盈儿的,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待,蒋仪萍送来的几家后生画像和帖子都让崔盈儿看过,也派人私下去查过那几个男人,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不足而作罢。 至于把崔敖阳的婚事提到日程上来,实属是崔夫人自己替儿子着急了。 以前姚夫人也多次提过想亲上加亲,崔夫人和崔老爷也暗中搓合过两三次,但崔敖阳比泥鳅还滑的给躲了。连这次去木犀城去谈生意,他不但不肯住姚夫人府上,还把人家府里一个丫头给拐走了。 崔夫人和蒋仪萍谈到这件事,蒋仪萍马上拍着胸脯的说包在她身上,她一定让媒婆挑好的千金小姐们介绍。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崔敖阳商议的事情,崔夫人可不想又把儿子给吓跑了。 如今,蒋仪萍因为小妾习金凤的事闹了头痛症,病歪歪的躺在房内两天了,一日三餐也在自己的房里吃。崔夫人去看过了,又劝慰了几句。 周萱宁就挑这个机会在第二天晚饭后带着丫头芊儿去崔夫人房内唠家常,正巧碰到了同样来问安的崔盈儿。 当初收养崔历阳和崔益阳时,崔敖阳还没有出生,所以崔夫人一直把这两个夫家的侄儿当作亲生子对待,在儿子出生后觉得是收养的侄儿带来的喜气,对他们就更加的好了。 周萱宁与崔夫人之间也就和普通婆媳没什么区别,只是称呼上不同罢了。 “大伯母。”周萱宁端着洗好的一盆果子走进崔夫人的房中,将果盘交给丫头后为崔夫人施礼,然后又与崔盈儿互相问了好。 “萱宁啊,过来坐。”崔夫人虽然喜欢蒋仪萍的能干持家,却也喜欢周萱宁的直来直去,所以对她们俩一直很薄厚均分。 周萱宁坐在下手边与崔夫人聊了几句家常话后,直切入主题。 “大伯母,我今天中午去看过大堂嫂了,看她那模样病得是不轻啊。”周萱宁装作心疼地模样叹息道,“她这又是何苦呢?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像大伯父这样只忠情于大伯母的男人,时下里又能有几个?” 崔夫人本就很感激丈夫相伴数十年不变的感情,一听周萱宁称赞丈夫,老太太的脸上露出笑容。 “是啊,我也这么劝着她,但这种事女人家很难想得开,慢慢就好了。” “对。”周萱宁点头称是,瞥了一眼坐在窗前绣花的崔盈儿,她眼梢一挑地低声道,“大伯母,我听说大堂嫂正在为盈儿妹子说亲事,可有眉目了?” 崔夫人也看了一眼专心绣花的崔盈儿,轻叹一口气道:“没有呢,挑了几家儿郎,都差强人意。好的早娶了,孬的我们也相不中。” 崔盈儿十四岁及笲,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本来她早该说婆家,可刚进崔府时正是崔盈儿父母过世不久,她和弟弟为父母守丧三年。那三年中也有媒婆过来说媒,打算着在孝期满了就嫁娶,但崔盈儿一提说媒就哭,搞得崔氏夫妇也不忍心逼她,这一拖就是三年。 周萱宁看出崔夫人有些着急了,因为崔盈儿今年再挑不到合适的人家,很快就会变成老姑娘,到时候想嫁、又要挑人的就费事了。 “大伯母,我知道盈儿妹子的事一直是大堂嫂在给盯办着,但现在大堂嫂自顾不暇呢,这事还要拖下去……就不好了啊。”周萱宁拧着眉心对崔夫人道。 崔夫人看着周萱宁的脸上也有难色,“那可怎么办?” 抓准这个机会,周萱宁上前自荐道:“大伯母,不如给盈儿妹子挑夫婿这事儿也让我出一份力吧。大堂嫂现在身子骨儿不好,既要烦劳给家里主事、又要想着妹子的亲事,怕是忙不过来。家事上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说亲挑人这些小事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这个……”崔夫人犹豫地看着周萱宁,有些为难。 平日里这两妯娌相处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周萱宁想把给崔盈儿说亲的事揽到身上,怕蒋仪萍会多想啊。 “呵,若是大伯母信不过萱宁就罢了。”周萱宁掩住内心的失望坐正身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强撑着。 “萱宁啊,倒不是大伯母信不过你,只是你现在有着身孕,我是怕你操心这些事动了胎气。”崔夫人毕竟是个精明的老人,虽然对周萱宁突然要为崔盈儿保媒的动机猜不中百分百,也猜得中七八十,但她还是留了些面子给这个侄媳妇,“那你就和萍儿一起帮着找找看,最后还得盈儿自己定。” 一听崔夫人答应了,周萱宁便笑开了颜,连声道:“您放心,您放心。” ** 最近几日崔敖阳看娆娃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 在黄狗身边醒过来的娆娃对自己变成威风大狐妖的记忆有些模糊,倒也并非全然不记得,但她只当那是一场华丽的美梦,就如同腹诽公子和青鳞一样,她在梦中狠狠的教训了青鳞,但仍是没打过崔敖阳。 崔敖阳从邻家老翁那里买下了大黄狗送给娆娃,这着实让青鳞嘲笑了一番,但被崔敖阳一瞪也就不敢再造次。 娆娃总觉美梦醒后,崔敖阳看她的眼神就像一只小狼盯上了一只小羊,时刻闪着兴奋和好奇。 被崔敖阳看得有些毛了,娆娃就到湖边亭子里问青鳞,只见一身黑衣的阴柔男人烧水煮茶的悠哉度日。 “青鳞,那日我晕倒后发生什么事了?”娆娃坐到青鳞的对面,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冒热气的水注。 正往茶壶里注水的青鳞哼了两哼,从嘴里咕哝出一句话,“啥也没发生。” “那公子为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娆娃才不相信青鳞的话,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到公子视线的怪异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青鳞放下茶壶,又开始洗茶具,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那你去问公子,为啥要用怪怪的眼神看你。” 娆娃趴在桌子上嘟着嘴,她如果能问早就去问了,何必来讨他的嫌。 见娆娃闷不作声了,青鳞才抬眼看着娆娃粉桃子似的娇容,发现她今天换了发髻。 娆娃化为人形时都是梳高双角髻,是为了掩饰她那对大耳朵,后来崔敖阳渡精气给她,使得娆娃的人形幻化得更加完全,自然也就不必梳双髻来藏耳朵了,于是就改了发式。 “你不是常年穿灰袄子、梳双角髻吗?今天怎么换了衣服和发式?”青鳞打量了一上娆娃,忍不住问道。 “是绿珠她们帮我弄的啊,衣服是我下山时虎后送给我的。”娆娃直起身子,拽了拽头上可爱的双坠式发髻,上面还繁琐的绑了几根布条,看样子是想用作装饰,可惜那布条实在没有缎带飘逸、漂亮。 青鳞的目光落到那件绣工堪称一流的衣裙上,黑中透着银光的眼眸闪了闪。 娆娃这身衣服比崔府那位盈儿小姐还要华贵上几百倍,说是给宫里娘娘们穿也不为过……说白了,娆娃这身太招摇了。 “你穿着这身衣服去给那四个丑丫头看了?”青鳞挑眉问道。 “还没有,她们帮我梳了发辫,说让我换身漂亮的衣服才配这好看的发髻。”娆娃摇头。 “哦……这身衣服跟你不太配,换身别的吧。”青鳞用长柄水勺从湖里舀水倒进煮水的铜壶里。 “为什么?”娆娃嘟着嘴摸着漂亮的衣服,她可是都舍不得穿的,今天换了发式才想要穿来试试。 青鳞的手一顿,盯着娆娃看了一会儿后扬扬尖削的下巴道:“你问公子为什么。” 公子?娆娃从石凳上跳起来转身看,只见崔敖阳又阴沉着脸大步朝小亭子走来。 公子为什么生气?难道又是她做错了什么? “青鳞,你做错什么事惹公子生气了吗?”娆娃义正言辞地责问煮水的青鳞。 翻了一个白眼儿,青鳞倒了两杯茶在烫过的杯子里撇嘴道:“这话问你自己吧。” 她也没有啊!只是早上吃过饭与四个“珠”闲聊了一会儿…… 崔敖阳走进亭子里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然后拿起石桌上的茶喝个精光。 “烫……算了……”青鳞刚想警告崔敖阳那两杯茶烫嘴,却看他已经全都倒进嘴里去了,而且丝毫没有异状。 看来公子的火气不小,娆娃退缩的绕到青鳞的身后,准备看准时机闪掉。 青鳞又把茶倒好,推了一杯到崔敖阳面前。 “公子,月圆夜就要到了,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小心你的气息外溢引来更多的东西。” 崔敖阳抓起杯子往嘴里又是一倒,然后手一甩将杯子扔到湖里。 娆娃的眼皮跳了两跳,挪动脚步开始往亭外走。 “娆娃,你要去哪儿?”崔敖阳像剑一样锐利的视线把娆娃宁在亭子边上,“看你穿得花枝招展、画得五颜六色,莫非也是要参加百花宴?” 什么百花宴?娆娃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哦,又是一年一度的百花宴了。”青鳞了然的一笑,半个身子倚在亭柱上慵懒地一笑,“今年我们没走成呢。” 这恐怕也是崔夫人和大奶奶算计好的时间吧,崔敖阳从木犀城回到长安,不可能再找理由不参加今年的百花宴。 什么百花宴?娆娃又在心里问了一遍,她没胆子张嘴问崔敖阳和青鳞。 崔敖阳听出青鳞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气恼的站了起来直奔娆娃。 娆娃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当崔敖阳走到面前时,她敏锐的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狂狷的气息,其间还夹杂涌动着强大的气丝。 伸手勾起绑着娆娃新发髻的布条,崔敖阳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绑头发的发带。”云珠这么告诉她的。 啪!崔敖阳手指一弹,那根布条就断掉了,还不等娆娃惊呼出声,崔敖阳就开始辣手摧花的在娆娃头上一阵肆虐。 充当籫子的树枝、木棍儿,当做发带的粗布条都被崔敖阳扯了下来扔到地上,前一刻还漂亮的发髻就散乱不堪。 “公……公……公……”娆娃护着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崔敖阳要发脾气拆她的发髻。 “是公子!不是公公!”崔敖阳不爽地再次纠正娆娃的嗑巴。 青鳞为此掩嘴偷笑。 当崔敖阳把手伸向娆娃那件漂亮的金丝衣裙时,娆娃“嗷”的一声跳开,死死护住身上的衣服不让崔敖阳碰。 “把那衣服脱下来!”崔敖阳寒着脸命令道。 “不要!”娆娃倔强地退后一步。 “你不听我的话!”崔敖阳逼近一步。 娆娃瘪瘪嘴,看着被崔敖阳踩在脚下的树枝和布条,圆眼浮上水光,怨怼地瞪了一眼崔敖阳喊道:“公子是坏人!公子是比遛鸟恶蛟更坏的人!我才不要等到月圆夜之后,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噗!正准备喝茶的青鳞被呛到,讪讪地擦了一下嘴,他们主仆吵架干嘛扯上他?他可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喝茶! 听娆娃说要离开,崔敖阳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怒气冲天地腾身跃起去追已经跑远的娆娃。 娆娃在前面边抹泪边跑,一头本是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扬,在阳光下渐渐变成灰白之色,而她自己犹不知。 “娆娃!”见娆娃的头发变了颜色,崔敖阳心头一紧,脚下几点几跃便落在了娆娃的身前。 灰发金眸、尖耳利齿的娆娃刹住脚步,才没撞到崔敖阳的身上,金眸中盛满了不驯地看着崔敖阳。 “你要去哪儿?”崔敖阳上前一步,高挺的身影掩住了娆娃的娇小。 “去找陆姐姐、香香、胜利和小白,然后去救我爹娘。”娆娃用已经冒出灰白狐毛的手抹了一下眼睛,大颗的泪珠掉出来。 ------------ 12.杯具的狐 娆娃生崔敖阳的气,她被他拦住不让走,僵持了一会儿后崔敖阳先让了步。娆娃跑回房里痛哭了好久,连午饭都没吃。 本来她是想离开崔府去找小白,可她又怕崔敖阳如果不放她,到时候再去找小白和香香她们的麻烦,犹犹豫豫地熬到了天黑。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别人是一顿不吃饿得慌,娆娃是一顿不吃会要命。 从床上爬起来,娆娃决定出去找些东西来吃,再怎么闹脾气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而且崔府的饭菜那么好吃,她可不能错过! 打开门刚想踏出房门,青鳞的房门也开了。 如往常一样一身黑衣的青鳞刚探出身子就看到了半人半妖模样的娆娃,微怔了一下。 “你还这副模样?”青鳞走出屋子,手里夹着一个大大的木匣子。 什么模样?娆娃不明白青鳞话中的意思,但还是跟着也走了出来,“你又要煮茶吗?” 那个大匣子是青鳞的宝贝,里面装着煮茶的各种器具,每天他都不嫌累的从屋里搬到湖中小亭子里,又从亭子里搬回来,晚上再搬到院子的石桌上。 青鳞将各种器具小心的从大木匣中一一取出来摆放,然后又给小炉加上炭引燃……一如既往。 “娆娃,你回房后都没照过镜子吗?”青鳞提起腰侧的竹筒,将白天从湖里舀上来的湖水倒入水壶中。 娆娃摇摇头。 “去照照看。”青鳞抬起头微微一笑地建议道。 娆娃不解地摸着嘟着嘴走回自己的屋子,拿起桌上的铜镜一照! “啊!”娆娃被镜中的怪物吓了一跳! 这……铜镜中那个白毛怪物是她?娆娃不相信的把铜镜翻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又举到面前照着。 她抬手镜中的怪物也抬手、她呲牙镜中的怪物也露出利齿、她侧头镜中的怪物也扭头露出尖耳朵…… “青鳞!青鳞!”娆娃抱着镜子冲到院子里,惊慌的把镜子往青鳞面前一举,瞪大眼睛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正在用折扇给小炉扇风的青鳞扭过头看向铜镜,然后又坐正身子把折扇往胸前一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一口气。 “青鳞,你看到什么?是不是有怪异!”娆娃犹抱一丝希望地问道。 “嗯,是有些怪异。”青鳞缓缓的摇着扇子顺了一下自己乌黑未束的头发道,“与你一战后我显得意气风发,又凭添几分俊逸,果然安逸使人萎顿啊。”他摇头晃脑地叹息。 娆娃把铜镜再转过来照向自己。 哪里有什么俊逸的青鳞,明明还是那只白毛怪物! “别照啦,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当然是你自己,你莫不是想掩耳盗铃不承认吗?”青鳞嘲弄地瞥了一眼娆娃,又低头开始扇炉火。 抬手摸摸自己不人不妖的脸,娆娃愣了一会儿神后几近崩溃的把铜镜往地上一扔,掩面痛哭的又跑回了屋子。 她完蛋了!她没脸再见小白、香香、胜利和陆姐姐了!她变成了最低等的妖怪! 过去,她还有个人模样,只不过是掩藏不了大耳朵和尾巴,但只要做足工夫从外表看还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现在……就算她再怎么掩饰也是妖怪的模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娆娃在床上揪着自己的尖耳朵、看着身上的灰毛,她明明现在是人形,却是低等妖怪的半人半妖模样! 野兽修炼成完美人形者并不多,大部分想修人形却修成了不人不兽的妖形,这种妖怪法力也不成气候,也只能在洞府中给稍有修为、又炼成人形的妖怪当妖仆,也被称为“小妖”。 小妖的模样就和娆娃此时很像,毛绒绒的怪物相。 难道是那天被雷霹晕的原因?狐狸精的克星本就是天雷,自己会不会被霹得失去了妖力? 越想越难过,娆娃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她就是倒霉蛋儿!从小到大就雷公爷爷跟她最亲,没事儿就来霹她,迫使她练就了躲雷的绝世身法。 当初,天灵山南山头被大怪占据,藏在北山头的狐族可过了段太平日子,因为那雷就只往南山头上霹! 若非要说怪青鳞招雷霹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本事! 公子说得对,以她现在这种修为,根本不可能救出父母!越想越悲,娆娃的哭嚎声也越来越高亢。 崔敖阳提着东西一进院子就听到凄厉的哭嚎声,见青鳞悠哉地煮茶,他眉头一皱地走到石桌前将东西一放问道:“你又欺负她了?” 青鳞翻翻眼没好气地道:“我没那个闲工夫!” 崔敖阳看了一眼娆娃的屋子,声音正是从她房里传出来的,除了娆娃还能是谁?难道还在为中午他弄坏了她的发髻而生气? “她可吃了晚饭?”崔敖阳问。 “一下午也没见她出过屋,刚才在门口碰到……呃,看样子是要出去找东西吃。”青鳞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 “那怎么又哭了?” 青鳞的下巴朝扔在地上的铜镜扬了扬,“我好心提醒她照照镜子后再出去,她照完镜子就嚎成这样了。” 崔敖阳顺着青鳞的指示看到了地上已经摔裂的铜镜,“为什么?” 一杯热茶推到崔敖阳的手边,青鳞轻笑地道:“可能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那样的变化,所以吓到了。” 回想到中午在湖畔,因为自己弄乱了她的发髻,又要撕扯她的华裳而惹恼了娆娃,她愤而离去时的变化…… 抬头看着娆娃的屋子,崔敖阳一咬下唇站起身,顺手将石桌上的小包袱一拽,“我进去看看。” 崔敖阳进了娆娃的房内,她选的是第一间房,墙上挂着宝剑的那个房间。 屋子并不是很大,进门就能看到床。 崔敖阳走到床边,看到床上拢起一座被子山,娆娃的哭嚎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把小包袱放在床边,崔敖阳随之也坐了下来,抬起来的手犹豫了很久才轻拍在隆起的被子上。 “娆娃……别哭了……” “呜……呜……”娆娃哭得仍然很起劲。 崔敖阳把小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绽放异彩的小玩艺,诱哄地道:“娆娃,快从被子里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 13.狐美人(1) 青鳞的手一抖,茶水就倒在了石桌上。 方才,他听到娆娃的房中传来怪异的“啵”声,然后崔敖阳就黑着脸走了出来,头顶上趴着化为小灰狐形的娆娃。看到桌上摆着的点心后,娆娃化身飞蝠地扑了过来,用那双肮脏的狐爪子捧起一块糕饼就啃。 她从中午到现在就没洗过手……青鳞的眼角抽-搐着……抹过鼻涕和眼泪……青鳞的嘴角也抽动着…… 崔敖阳也不说话,只是品着青鳞递上来的茶,他和青鳞都没有去动那盘点心,虽然那里有他俩共同喜欢的豌豆黄。 打了一个饱嗝,娆娃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坐在石桌上。 “咳。”崔敖阳清咳了一声,打算趁娆娃吃饱喝足,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聊聊中午发生的事。“娆娃,今天中午……” “公子,我已经不生气了,就等月圆之后再离开你的家去找香香她们。”娆娃知恩图报地向崔敖阳保证道。 那个……他不是这个意思…… “娆娃,刚才我在你的床边放的东西你看到没?”崔敖阳试探地问道。 娆娃眨了眨金眸努力想了一下,用用狐爪抱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放弃的摇摇头,“对不起公子,我没注意。”她是个不称职的妖仆。 崔敖阳叹口气摆手表示没关系,“那是我今天下午出府给你买的东西,比较适合你。” “哦?是什么?”娆娃开心地跳起来,她只从虎后那里收到过礼物,现在公子又要送她好东西哩! “自己去看。”崔敖阳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的表情道。 娆娃迫不及待的跳下石桌朝自己的屋子里跑去,她要看看公子送的东西! 见小灰狐的身影没入屋子里后,青鳞才长出一口气。 “公子,你想做的该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吧?”青鳞怀疑地看着崔敖阳。 “……哦,差不多吧。”崔敖阳含糊其词地道。 青鳞看了一眼点起蜡烛的屋子,不赞同地道:“还是不要试的好。她现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法力,万一被人惹恼了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岂不是自找麻烦。” 崔敖阳沉思了一下点点头。 的确,娆娃得到了他的精气后法力正在逐渐增强中,前几天与青鳞一战中变成的大灰狐妖正是她潜在妖力的爆发,但她本身还无法控制这种妖力,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异变。 “距离百花宴还有三天,你帮娆娃好好修炼一下,让她早日对妖术运用自如。”崔敖阳对青鳞说道。 “什么?我?”青鳞不情愿地看着崔敖阳,“要将烂泥扶上墙,谈何容易?” 外面一人一妖正想着如何使娆娃妖力提升,而屋内那只小狐狸却已经“哇哇”叫个不停。 闪闪发亮的耳坠子、光滑飘逸的发带、软轻薄的裙衫……这美美的东西都是给她的? “公子!公子!”娆娃乐颠颠地又从屋里跑出来。 青鳞正和崔敖阳讨价还价的想把娆娃这个包袱推走,却被屋里跑出来的亮晶晶灰狐吓了一跳。 只见娆娃大大的狐耳朵上戴满着耳坠子和耳环、尾巴上串着玉镯、两根真丝发带系在两只耳朵根上系了蝴蝶结、狐狸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想要糟蹋的东西也用不着这样啊! 相较于青鳞立即青了面孔,崔敖阳却表现得非常和善,甚至在青鳞眼中有些惺惺作态的嫌疑。 朝娆娃招招手,崔敖阳轻声软语地道:“娆娃这样打扮还真是漂亮许多。” 呸!公子你真能睁眼说瞎话!青鳞翻翻白眼忍住吐糟的欲望。 娆娃一听自己被夸赞更加高兴,窜到崔敖阳的的腿上抬起狐爪亮出银亮亮的手镯问道:“公子,这是给我的吗?” 眯了眯眼,崔敖阳被娆娃狐爪上那只扭得变了形的银镯子刺痛眼睛,“……是……” 刷,毛毛的大尾巴甩到崔敖阳的眼皮子底下,娆娃又期待地问:“这上好的玉镯子也是给我的?” “……是……娆娃,镯子是戴在手上的,不是装饰尾巴用的。”崔敖阳伸手想去摘下那随时会被甩掉而粉身碎骨的玉镯,却被娆娃一甩尾巴躲开。 晃晃自己的头,耳朵上的饰品叮当作响,娆娃眨着冒出无限星光的金眸激动地问:“这些闪闪的耳环也是给我的吗?” 除了耳环、耳坠子,还有三枚戒指挂在狐耳上。 崔敖阳终于忍不住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温柔地拍拍娆娃的头道:“娆娃,若是变成人形戴这些会更好看,我让别的丫鬟给你梳发髻,然后用这缎带系上……会很漂亮。”那两只狐狸耳朵上的缎带随着傍晚的清风徐徐飘起,实在是看不出来任何美感。 然而,娆娃只听到崔敖阳说这些漂亮的小东西都是送给她的就高兴得乐翻了天,至于后面崔敖阳“好意”的忠告她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蹦下崔敖阳的膝盖她呵呵笑着回自己的房里去继续欣赏这些宝贝。 听着娆娃从房内不时发出来的嘿嘿笑声,青鳞和崔敖阳的脸色也都越来越阴沉。 “她是只狐狸,所以难免会认为方才的模样很漂亮。”崔敖阳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涩涩地道,既像解释给青鳞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概……是……”青鳞无法想像他化为黑蛟拿着扇子扇来扇去的模样,只能说是可怕而无法与潇洒挂边儿。 ** 百花宴是长安城西市附近几坊联合起来举办的一次名花大会。 最初这百花宴还算是名符其实,西市有几位商户非常喜欢养花,又加上胡商偶尔从西域大食等国带来的国外花卉,养花的人就想展示一下自己养的名花名草,便联合起来办了百花展。 百花展在西市一开不但引得西市的里坊居民来看,连东市附近的贵族也争相来欣赏,更有大批女眷专门乘车来赏花。这样一来,花美人更美的局面使得好事者打趣这百花展应叫“百花宴”,秀色可餐也。 久而久之,这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就成了定律,每年的这个时候成了长安城女子们的竞美时机,花街柳巷也搞起花魁大赛,而正经人家的女子则暗中斗艳,媒婆更是在百花宴之后能够大赚一笔,毕竟这是难得的城东城西美女大聚会的时刻,众多公子爷们也都等着这个机会呢! 大唐国风开放,但除了贵族女子服饰大胆、行为不羁外,普通富户和百姓人家的姑娘还是比较内敛端装的,但百花宴则是她们展示自我的机会,再害羞的少女也会被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参加百花宴,好觅得如意郎君。 崔敖阳十四岁便被硬逼着参加百花宴,因为崔家也是西市商户之一,几家店铺的生意属绸缎庄在百花宴那两天生意最好,他这个少东家也得出面帮忙。 崔夫人的意思却是让儿子借机挑选中意的姑娘,那些个进绸缎庄里挑布料的小姐们大多是刻意安排过来的后选人,只可惜崔敖阳参加了两届百花宴后便开始找各种方法在这两天出门,一逃就是三年,还都让他得逞了。 今年在崔夫人和蒋仪萍周密的计划下终于逮到了崔敖阳,岂能放过他! 百花宴这天,西市的大门刚一打开便涌进来了第一批人潮。 各店铺内或门前都摆着数十盆花,引得来赏花的人驻足欣赏。 娆娃坐在马车内跟着第一批人进了西市大街,她不停的想掀起帘子向外看却被青鳞用折扇制止。 “公子说在到绸缎庄后门前不让你亮相,你可别忘了。”青鳞冷冷地提醒蠢动的娆娃。 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的娆娃不舒服的晃了晃头,觉得脖子纤细得顶不住自己的头。 头天晚上崔敖阳借来侍候崔盈儿的丫头冬儿,今天一早就从床上拖起娆娃一番收拾,用近半个时辰的工夫梳了一个堕马髻,自己的头发里又塞了两包假发才打造出蓬松的发髻,又在发髻和发顶插了珠花和鲜花……娆娃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两颗头,压得她头重脚轻。 “太重了。”娆娃用手托着沉重的发髻,想扭个头都得慢悠悠的,不然就指不定把头上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青鳞弯起一条腿搭手臂,他对盛装后的娆娃小有惊讶。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么一收拾起来,娆娃还真变成了一个绝代小佳人。就不知道今天公子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了,毕竟老夫人和蒋仪萍也都是聪明人,崔敖阳在这重要的日子里突然宣布大消息也得要别人相信才行。 马车停下后,车夫喊了一声“到了”,娆娃终于舒了一口气,她都快憋闷死了。 青鳞先下了马车,朝绸缎庄的后门刚走两步听到身后娆娃的惨叫声。 回头一看,只见娆娃用手托着头挤眉弄眼,敢情是她忘了自己头上的发髻,一头撞在了车门上。 青鳞只好折回去帮忙,走到车门的小矮凳旁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娆娃抹去眼角痛出来的泪花把手递给青鳞。 青鳞的手冰凉,触及上去有种沁入骨头的冷意。 娆娃借着青鳞的手劲小使妖术,便轻飘飘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车夫目瞪口呆,因为此时的娆娃颇有仙人之姿,轻盈若飞,比起车夫看到过的那些同样梳华髻的女子来要优雅数倍。 下了马车,青鳞就带着娆娃走到绸缎庄的后门,轻扣了两下门便有人从里面开了门。 “青鳞师傅您来了。”开门的小厮认识青鳞,因为青鳞在崔家的身份是武师,所以府上的人都尊称他“师傅”。 “嗯,前面人多吗?”青鳞闪身进门,眼角的余光瞥到娆娃也晃晃悠悠的进了门,她还在为自己沉重的头而犯难。 “刚开门,只有几位老主顾知道今天摆新料子,所以早些过来挑。”小厮恭敬地边答边在前边引路,“公子已经交待过了,让青鳞师傅和胡姑娘先在后面坐着等会儿,他招呼完邹夫人就过去。” 小厮把青鳞和娆娃带到了二楼一个小屋子里,端上茶来后就退了出去。 娆娃在经过二楼大厅时看到摆了很多布料和漂亮华贵的衣衫,还有三四个妇人坐在绣座前忙碌着。 小屋子的一侧是临街的窗户,并挂了竹帘子,娆娃走过去推开窗子扒着竹帘子向外看。 大街上已经开始来来往往的行人渐多,没有店面的小商小贩也借地儿的支起了摊子,马车、行人把个街道挤得热闹非凡。 不一会儿,崔敖阳就掀帘子进到小屋里来。 他昨夜就住在铺子里,清晨早早起来把在西市内的四家铺子都巡视了一遍,刚回到绸缎庄就遇到了御史夫人来铺子里。 因为没在家里住,所以他对娆娃今天的装扮还是有几分担心,所以一听小厮说青鳞他们到了,就匆匆赶了过来。 “娆娃?”站在门口,崔敖阳看到那抹嫩绿的身影。 娆娃慢慢的转过身,看到崔敖阳时眼睛一亮。 公子今天打扮得可真是俊挺丰逸啊! 月牙白的锦衣上用银线绣着云纹,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上吊站白穗子,白穗子上拴着一块团龙云纹的脂玉玉佩和几粒玉珠子……整个人看上去既贵气又斯文。 而娆娃的模样也让崔敖阳震撼不小,他第一眼都没敢认这是那只小狐狸精,因为眼前的佳人秀美迷人。 “公子!”娆娃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左摇右晃的朝崔敖阳挪过来。 嗯?娆娃站着的时候如同一副仕女图,但走起来怎么像鸭子? 只见她托着自己的头一会儿向左走两步,一会儿向右倾一步,好像喝醉了酒。 ------------ 14.狐美人(2) 崔敖阳上前几步迎住娆娃,看着她托住发髻的小手,皱眉问道:“怎么走路东倒西歪的?” 指了指头上的堕马髻和插着的满头珠花,娆娃哭丧着脸道:“公子,我觉得头重脚轻,脖子要断掉了。” 崔敖阳看了看娆娃比平时大了两倍的脑袋,非常理解她此时的痛苦,但为了稍后的造假,他只能让她忍耐一会儿。 “娆娃,你先忍忍,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就带你和青鳞出去逛逛。”崔敖阳的眉头锁得死紧,也觉得冬儿给娆娃梳的发髻过于夸张了。 “嗯。”娆娃瘪瘪嘴道,“公子,您可快点,我脖子好痛。” 崔敖阳点头应承下来,又转身离开了小屋。 崔敖阳一走,娆娃垂头丧气地坐到椅子,看了一眼扇扇子的青鳞问道:“百花宴上有什么好吃的?” 既称之宴,当然要有好吃的东西啦,不然她也不会眼巴巴的顶着大头跑这么远。 耸耸肩,青鳞撇嘴道:“好吃的?是会吃人的还差不多!” 娆娃僵着脖子扭头,化着白粉妆的她张着樱桃小嘴儿吃惊地看着青鳞,“吃……吃人?” ** 没错,“吃人”的宴会! 本以为会很快脱身,但崔敖阳低估了崔夫人和蒋仪萍计划了大半年的今天、今时、今地的盛事! 当他再次从二楼下来后,便一直淹没在女人之中。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娇的、艳的、外向开朗的、脸薄易羞的……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在绸缎庄里晃一圈儿,还颇有秩序。 李大人家的千金带了三个丫鬟两个老妈子、赵大人家的小姐身后跟了二个丫鬟二个家丁、陈驸马的外甥女进门一看屋里已经站不下了,便挥手让后面七八个仆人跟进来三个…… 各家小姐都摸着布料看着一旁的崔敖阳,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眼神儿令人发毛。 噩梦再次发生,崔敖阳也应对自如了,毕竟十四、十五岁时就已经经历过这种场面,昨晚睡不着在心中也演练了数遍应对策略…… “崔公子,这块锦缎您看做什么比较好?”李家千金挑起一块暗红的锦缎,大胆地朝崔敖阳抛去一个含笑的媚眼,娇声询问道。 站在一旁看三位小姐挑料子的崔敖阳一听李千金这样问,便走了过来。 “李小姐好眼光,这块锦缎是苏绣精品,在染色及织法上都很新颖,布料轻盈丝滑,买回去给李大人做袍子肯定不错。”这是在铺子里压了三年的陈货了,正好趁机清出去! 崔敖阳这样一说,其他两位小姐也侧目看过来。 “既然崔公子说这布料好,那我们就买下了。”李千金爽快的就交易成功。 崔敖阳俊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伙计招手道:“陈桥,给李小姐把这匹布料包好,再给打个折扣!” 伙计乐呵呵地跑过来,正要用普通里布把布匹包好,李千金却阻止了伙计包布,玉手轻按在布匹上,涂着艳红豆蔻的指甲格外显眼。 “崔公子,我还要去赏花呢,抱着布很不方便,能不能麻烦您哪天抽空送到我家里去呢?” 绝啊!在场所有的人都为李家千金的豪放和聪明叫绝,一个堂堂的官家千金竟公然向心仪的男子邀约,恐怕一般女子尚无这等勇气啊!果然是与宫里宫外贵人接触得多的千金,见过世面,说话做事都落落大方而直击要害! 崔敖阳垂下眼帘作沉思状,再抬眼时歉然地一笑道:“李小姐,这一匹布还是明日我让伙计给您送去吧,我怕是没有时间。” 好啊!崔少东家不为美色和官势所惑,答对有礼、气度不凡,让人敬佩! 对于崔敖阳的回答,李千金并不着恼,反倒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拢着宽大的纱袖朝崔敖阳走了过去,近到两人之间只容一个人的距离时停下,李千金长睫一翻问道:“这钱我先交下,公子何时有时间何时去送,无妨的。” “一匹布而已,李小姐何必……”,崔敖阳面露难色,眉头轻拢的小露不愉之色,他可没打算与这个李千金有纠缠。 “原来崔公子是嫌布料买少了,不愿亲自押送。这样吧,你庄里的这个布料我都买了,算算有多少匹?”李千金豪气地道。 崔敖阳还想拒绝,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他微侧过头就看到负责绸缎庄日常经营的刘掌柜朝他挤眼睛,然后抬起两根手指一交叉。 “哦,那就谢谢李小姐捧场了,刚才刘掌柜说店里还有十匹这个布料,若小姐您都要了,我就在百花宴后给您送到府上。”崔敖阳明白了刘掌柜的意思,转而俊容展笑地对李千金道。 “就这么定了!小英,付定钱!”李千金高兴地马上让丫鬟付定钱,就怕崔敖阳突然反悔不肯亲自送布料。 送走了频频回头抛媚眼的李千金,陈驸马的外甥女又开始有样学样的指着一匹布说要订货让崔敖阳送,官家千金的攀比之心强大到让人无法理解和猜度的地步。 赵小姐更是不甘落后,挑了店里最贵的布料订了五匹,也让崔敖阳亲送。 先河一开,后进门的小姐女眷们都纷纷效仿起来,把崔敖阳百花宴后的日程排出去快一个月。 午饭时间总算是稍微轻松了一些,刘掌柜嘴都乐不拢的打着算盘。 崔敖阳一连喝了两大杯茶水后用帕子拭着额头上的汗,他感觉自己的里衣都快湿透了。 “少东家,少东家!”刘掌柜捧着帐本喜滋滋的跑了过来,在崔敖阳身旁压低声音道,“果然少东家您在就是不一样,不但清掉我们压了几年的货,还订出去很多新品,今天一上午卖出去的钱都快赶上我们半个月赚的啦!” 崔敖阳瞥了一眼帐本,拧着眉问:“不是说今天摆出来的都是新品吗?怎么还有压了几年的货?” 刘掌柜嘿嘿一笑,环视了一下没有客人的店铺才道:“是夫人和大奶奶的主意。让我们昨天就把新品挪到二楼去了,留下几匹卖得不是很好的新品,又从库里搬出来积压的布料摆上,夫人说百花宴这两天肯定都能销出去,还真是神了!” 神了?崔敖阳在心底苦笑数声。他娘真是有一颗做生意的头脑,让儿子出卖色相来为家里清货! 也罢!就当他为家里生意做一些贡献吧! “刘叔,青鳞和我的一个丫鬟都在楼上,我带他俩出去吃个饭。”崔敖阳指了指楼上,转身便上楼。 “公子!老爷和夫人一会儿就到了,要不要一起……” 崔敖阳早已经二步并成三步跑上楼,推开小屋子的门时发现,自己的两名妖仆已经等着睡着了,特别是早起的娆娃,睡得直流口水。 青鳞在崔敖阳上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他仍在闭目养神,门开了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崔敖阳知道青鳞向来警惕,但那个顶着厚重堕马髻、睡得流口水的丫头可绝对不是在假寐! 青鳞站起身,看了一眼睡姿不雅的娆娃刚想张嘴叫她,却被崔敖阳阻止。 “稍后我带着你们在西市城走一圈儿,少不了人惹来很多人惊异的目光,熟识的人都会过来打招呼,到时候你要看好这丫头。”崔敖阳嘱咐青鳞看住娆娃。 青鳞晓得这个“看住”多半是指别让娆娃惹祸,便点点头。 崔敖阳轻手轻脚的走到娆娃的身边,看着她娇憨的睡相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别于在楼下虚应的客气微笑,他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在楼下时那种身心疲惫感觉减轻了不少。 也许是感觉到身边气场的变化,娆娃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睁眼就看到崔敖阳正欲拍她肩膀的手,自我保护的一跃而起窜到桌子上。 人是落到桌子上了,却踢翻了茶碗、打湿了罗裙与绣鞋。 茶碗落地的声音引得店里伙计跑过来看,却被反应迅速的青鳞拦在门外。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伙计跑到门口推门却没推动,有些着急地询问。 崔敖阳的手还擎着,仰头望着刚睡醒正目露凶光的娆娃,“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伙计也不再多问闪离门边做事去了。 站在桌子睥娆娃使劲眨了眨眼睛后才看清情况,嗫嗫地缩了缩脖子,扶住头小声地道:“公……公……公子……” 唉……崔敖阳收回手揉揉眉心,无奈地道,“下来吧。” 娆娃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差点儿被外人看到自己不同寻常的一面,见崔敖阳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暴力相向,她暗暗庆幸地从桌子上跳下来,飘然落地。 随着娆娃落地,腹饿的咕噜声在小屋子里格外清晰。 娆娃捂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又看看崔敖阳,好像刚才不是她的肚子在叫啊。 崔敖阳脸一红,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又忙了一上午,肚子不叫才出鬼了。 “走,我们去吃午饭。”崔敖阳招手带两个妖仆出门吃东西。 提到吃,谁也没娆娃高兴,即使脑袋上负重颇多,她也碎步紧跟在崔敖阳和青鳞之间,而两个男人也自然放慢脚步配合她。 娆娃是第一次参加凡人举办的盛会,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一起出现,她显得分外新奇。 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摸摸,把个青鳞烦得要死,总是紧随在她的身后阻止娆娃乱碰乱摸,倒是崔敖阳只是看着娆娃兴奋的模样笑而不语。 果然如崔敖阳所料,他常随父亲、堂兄在西市里走动,所以西市的老板和伙计大多都认识他,青鳞也陪他出现过几次,加之青鳞阴柔俊容令人印象深刻,西市对这两位堪称时下宋玉潘安的主仆组合很是熟悉,偶有商贩和铺子里的掌柜、伙计打招呼,但大家的视线却都落在娆娃的身上。 唐,女子以丰膄为美、以耸胸蜂腰为媚、以高云髻为尚,大唐的女人很幸福,她们可以尽情展示自己的美丽和妖娆。 娆娃的身材正符合时下审美尺度,圆润的脸颊、纤浓合度的身段儿、流行的堕马髻、堪掩雪肌的外裳……每每缓缓转头之际都流露出无限婉约之美,既有少女的纯情羞涩、又有仕女的优雅迷离。 崔家公子爷身边多出这么一位漂亮姑娘来,众人哪有不猜测一番的道理! 顶着大头走了几条街后,娆娃实在受不了,汗直流、脚很痛,走到一座桥下她就走不动了,干脆挪到树荫下找块石头就要坐下来。 “娆娃别坐。”崔敖阳上前一把扶住娆娃的手肘扯住她,“你看哪位姑娘随便席地而坐了?” 娆娃晃了两晃半倚着崔敖阳的手臂抱怨道:“公子,我的脚都走酸了,什么时候才到吃饭的馆子啊?” “快了。”崔敖阳和青鳞互望一眼,随口说道。 其实,崔敖阳就是故意带着青鳞和娆娃在西市逛上一圈,他的目的就是让那些人看到此时的娆娃。 娆娃隐隐感觉出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好哪里有问题,只好又随着崔敖阳和青鳞前行。 过了小桥之后又进入一条商铺林立的街,而且娆娃发现很多人都在往这边涌。 “公子,是先吃饭还是先看热闹?”青鳞闪开一个横冲直撞的小童,然后问崔敖阳下一步的安排。 看看已经发蔫的娆娃,崔敖阳说:“先吃饭吧。” 三个人在街上挑了一间门脸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小二儿马上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崔家公子爷,忙上前问候。 崔敖阳点了四菜一汤,又要了一壶酒,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因为是中午时分,逛了半天和游玩了很久的人都开始用餐,吃饭间便开始聊起天来,但话题自然是离不开百花宴。 “你们看了一上午了,感觉这百花之中哪朵最鲜艳啊?”有好事之徒暧昧的笑着问同桌的朋友,引来其他人的笑声。 “要说这百花争艳才刚开始,下午才是重头戏,去西市北侧那座大花楼去看才知道哪朵花最美!” “今年的花楼好像比往年要高要漂亮得多啊。” ------------ 15.算命 娆娃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花楼……说是花楼,其实是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上面用花朵做装饰,各色花朵按颜色有序的排列,拼出一幅牡丹图来,真是独具匠心的设计。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聚在花楼下,热闹非凡。 娆娃被青鳞和崔敖阳夹在中间,但并不耽误她东张西望。 花楼下已经站满了人,好像大家都在期待着什么,娆娃也托着发髻挤了上去,崔敖阳和青鳞紧随其后。 刚挤到前面就听到开锣的声音,一名穿着藏青短襟的家丁拿着锣边敲边走到台子上来。 “各位街坊邻里,我们西市一年一度的盛事——百花宴正式开始了!不管您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有胆有识,身怀绝技,有心夺得花魁,您就可以参加百花宴的花魁大赛,今年的奖品可是比往年任何一届都丰厚啊!” 家丁喊过后,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大多是猜测今年的大奖会是什么。 等大家猜度的差不多了,家丁又开始敲锣喊道:“今年百花宴由西市五大老板联办,分别是金织绸缎庄崔老爷、万金阁珠宝铺的廖老爷、洪福米行的洪老爷、盛发钱庄的包老爷、顺鑫酒楼的苛老爷,这五位老爷不但是生意做得好,花也养得好,此次百花宴五位老爷拿出了自家珍藏的名花来供大家欣赏,同时还每人各出二百两白银作为三项大赛获胜者的奖金!” 众人哗然,一千两白银啊!在富贵人家可能不觉得怎样,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那可是一笔大数目! 花楼下分成三种人,一种是笑着看热闹的、一种是跃跃欲试的,还有一种就是摇头叹息有自知之明的。 崔敖阳和青鳞属于第一种人,看热闹的大多是家中富贵或显贵的人,他们的乐趣就是看别人参加比赛,起个哄看个热闹、图个乐呵。 真正为奖金参赛的大多是平头百姓,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公子哥儿闲来无事凑热闹玩上一玩。 娆娃见人群突然兴致高涨起来,她虽然不知就里,却也跟着兴奋不已。 “才二百两,我以为今年会出五百两。”青鳞摇着扇子看着聚到花楼下四张桌子那里报名参赛的人群。 “对于平常人来说不少了。”崔敖阳负手而立,也望着报名的人群。 “听说去年夺得花魁的是侯家公子,那个草包也能过三关,真是吓掉所有人的下巴,据说他把那盆价值九百两的绿珠牡丹给养死了。”青鳞用扇子敲着嘴角笑道。 崔敖阳也笑了,想起去年三项赛的奖品是绿珠牡丹,所以引得一批不爱钱财爱牡丹的人参加比赛,结果却被一无是处的侯公子拔得头筹,所以今年几个爱花成痴的老爷子才干脆拿钱出来。 “娆娃呢?”崔敖阳和青鳞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一直站在他俩中间那个小人儿不见了!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向周围去寻找,却根本没有娆娃的影子! ** 嘿嘿!终于摆脱公子和青鳞了!换了装束的娆娃一身轻松的从巷子里走出来。 那个堕什么的发髻实在是压死人,她才不要顶着那个大头逛花会呢!趁崔敖阳和青鳞闲聊,她一哈腰托着头就跑了。 现在她换回双鬟髻、轻便的短襟襦裙,蹦跳地东看西瞧。 这个沾着芝麻的饼香,买来吃!那个挂着糖浆的一串果子看起来不错,买来吃!糖炒栗子的香味诱死人,买来吃! 不大一会儿,娆娃头上、嘴里、怀里都是食物,她的一双眼睛都眯得只看到一条线。 顺手偷了公子的钱袋果然是明智的作法,一颗小碎银子可以换很多铜板,几枚铜钱就可以买到很多好吃的东西! 逍遥自在的娆娃当然不知道为了寻找她,崔敖阳和青鳞都急出了白毛汗。都担心她这只不懂人间世事的小狐狸精闯下什么大祸。 经过一个糖人儿摊子前时,娆娃被那个吹糖人的绝技吸引,蹲下来看那摊主把一块糖稀在铁板上吹成鸟儿、兽儿、美人儿。 “这位姑娘,看你面相圆润、双目灵动有神,是个有仙缘的人啊。”糖人儿摊子旁摆着一个算命的摊子,头戴方道帽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摇头晃脑地道。 娆娃扭头看过去,发现那个算命先生正看着自己。 “先生是在跟我说话?”娆娃抽出嘴中的食物问道。 “正是,我正是在说姑娘你的面相啊。”算命先生连连点头。 娆娃好奇的站起身子坐到算命摊子前,大眼紧盯着算命先生问道:“你说我有仙缘?” “对!对!姑娘是个有仙缘的人!”算命先生一见有生意上门,连热情地把签桶推到娆娃面前,“姑娘有何求可以摇个签来算算。” 娆娃瞥了一眼签头染成红色的算命签,又看看算命先生,不太相信地问:“你算得准吗?” 算命先生脸色一正,手指天地保证道:“我从小就在崂山道观师从玄矶圣人,悉得他的真传,我甄神仙的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见算命先生吹得神乎奇神,单纯的娆娃也不疑有他,把手中的食物往算命摊上一放,拿起签桶就摇起来。 一连三次都是同时掉出两根签来,甄神仙直摇头。 娆娃第四次还是摇出两根签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桌上拾起两根签问道:“两根不行吗?” 甄神仙捻着胡须道:“上天注定啊,姑娘的命运恐怕不一般呐,单签已不足以解释你要求的事情,看来很是复杂。” 接过娆娃手中的签,甄神仙按着签号查了解签书。 “乌云蔽日风雨行,蛟龙腾云碧空鸣。”算命先生念着签语,抬头问娆娃,“姑娘求什么?” 娆娃想了想往前凑了凑希冀地道:“求与父母团聚。” 算命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这支签是中下签,前面这句‘乌云蔽日风雨行’意味着姑娘你要与父母团聚怕是困难重重,阻碍颇多,又是乌云蔽日、又是风雨加难,可见并非易事啊。但后面这句‘蛟龙腾云碧空鸣’却又有着峰回路转之意,表示会有贵人相助啊。” 听算命先生开始说困难重重,娆娃的脸一垮,眼圈都红了,可又听说有贵人相助,她不禁喜极而泣。 “那贵人在哪里?”她抓住算命先生的手急切地问道。 算命先生摇摇头,指着签文解释道:“蛟龙是不俗之物,可见姑娘的贵人也是个不俗的人物啊,非富即贵。” 蛟龙?娆娃一愣,脑海里不禁浮起青鳞的身影,莫非青鳞能够帮助她与爹娘团聚。 算命先生又查了第二支签的签文,“花开花落花镜影,云聚云去云飞散。”这签真是奇怪,算命先生摸着胡子半天没说话,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签文,以往好像从没有人摇出过这支签。 娆娃见算命先生不说话,着急地问:“先生,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什么花啊云啊的,到底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支吾了半天只好胡诌道:“这根签应该是下签,又是花镜影,又是云飞散的,看来都是不得善终的兆头。” 不得善终?娆娃感觉头顶一片黑暗,一时间有种魂飞他处的感觉。 她与爹娘相见怎么会有这么多阻挠?什么风啊雨啊、影啊散啊……听着也不是好句子。 “哎,姑娘,你还没给算命的钱。”算命先生见娆娃魂不守舍的站起来晃悠悠的离开,急得站起来喊人。 娆娃根本没听到算命先生的喊声,满脑子都是她恐怕是见不到爹娘了的想法,越想越悲伤,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你这算命的也真是不会说话!”吹糖人的老翁好心地提醒算命先生,“别人算命都是说些吉利好听的话,算命的人没准儿还能打赏你几钱,你却光说些让人颓然的话,听的人心都乱了,哪里还会想到给你钱。” 算命先生听了老翁地话直跺脚,“是这姑娘抽的签不好,我也只是随口说上两句,哪知道她这么上心!” 看着娆娃的身影没入了人群中,算命先生想挽回也不可能了,只好坐下来叹息,却发现娆娃走的时候把买的一堆吃的东西忘在了他这里。 也罢,这些吃的东西就抵算命的钱吧! 蛟龙腾云碧空鸣!哭泣的娆娃最后总算抓住算命先生所说“贵人”的这根线索,起码四句话里有一句是好的,总比没有强啊! 一想到这里,娆娃又来了精神,她应该去找青鳞,他是黑蛟,没准就是她的贵人,帮她救爹娘出来的贵人! 想到这里,娆娃脚跟一旋就准备去找青鳞,他和公子应该在那座花楼下吧? “哎哟!”一声娇呼伴着花儿在空中飞散,娆娃和一名黄衣女子撞了个满怀。 娆娃倒退了两步站稳一看,只见一名黄衣女子扑倒在地,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围着她着急地询问着,她忙跑上前。 “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她光想着去找公子和青鳞,没注意身后有人。 “你这个姑娘是怎么走路的?哪有人突然转身像蛮牛一样就冲过来的?我家小姐要是受了伤,你担代得起吗?”黄衣女子身侧的小丫头横眉立目地朝娆娃吼过来。 娆娃理亏,低下头不语。 黄衣女子被两名丫头扶起来后,又有三个家仆模样的年轻男子跑了过来。 两名小丫头帮黄衣女子掸着身上的土,并查看有无受伤。 “哎呀!小姐的右手擦伤了!”另一个小丫头惊呼出声。 果然,黄衣女子露在袖外的右手侧面红肿一面,隐隐有血珠渗出来。 “看吧,你弄伤我家小姐了,这事儿怎么办!”刚才的小丫头得理不饶人的指着娆娃的鼻子又吼起来,“我家小姐的身子受不得半点伤害,要是落下了疤可怎么办?” 娆娃被小丫头训得不知所措,又看到黄衣女子真的受了伤,想上前看看情况却被那位小姐的家仆拦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有一种草药治伤很好,不会留疤。”娆娃急急地解释道,并且想起陆盈秀曾教她识别过草药,其中有一种草药不但可以止血愈合伤口,而有美肌的作用,受伤后使用绝对不会留疤。 小丫头气呼呼的拍掉娆娃伸过来的手,轻蔑地道:“看你的打扮也不过是哪家富户的丫头,让你家主子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主子管教不严,放任丫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真是没有家教!” 娆娃被小丫头的咄咄逼人搞得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她突然转身撞到人不对,但也没必要这样骂起来没完啊!她都说拿草药给她们了嘛。 “要说到没家教,放任丫头像泼妇似的在大街上高声叫骂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如何管教身边仆人的?常言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个小丫头就专横跋扈、叫嚣连连,可见她的主子也未必是心地和善之辈吧?”低沉的男声中饱含浓浓的不悦穿过人群,一名白衣公子拨开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百姓走到圈子中央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黑衣、相貌阴柔俊美的男子。 如星的黑眸冷峻的扫了一眼黄衣女子那伙人,崔敖阳走到泫然欲泣的娆娃面前,抬起手朝她的头顶敲下来。 “只会惹祸的蠢东西!” 娆娃闭上眼睛缩了一下脖子,可本以为会很痛的头顶,却只被轻轻敲了一下。 训完娆娃,崔敖阳转身朝黄衣女子走去,利嘴的小丫头不服气地哼一声,但被崔敖阳的气势所压退到了一旁。 ------------ 16.往事难忘 朝黄衣女子躬身施了一礼,崔敖阳朗声道:“我的丫头莽撞伤到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若是使您玉体受到了伤害,请尽快就医,所有医药费用由崔某承担。在下是西市金织绸缎庄的崔敖阳,小姐有任何事都可以派仆人去绸缎庄找我,崔某一定不推卸任何责任。” 一直被丫鬟扶着、家仆护着的黄衣女子听了崔敖阳的话后缓缓抬起头,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在崔敖阳身上扫过。 就是这一眼,崔敖阳和黄衣女子都愣住了,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无法解开。 青鳞看到黄衣女子的容颜后也是一愣,不由得上前两步站在崔敖阳身后。 花开花落花镜影,云聚云去云飞散。缘起缘灭今生遇,情牵情系来生续。 娆娃看到崔敖阳与黄衣女子久久对视,突然觉得心口有点不舒服,她伸手去摸那里,咚咚的心跳有点快儿。 “敖阳回来,和花种一起回来……”久远的约定随风而散,空留狐悲满山间。 ** 娆娃晕倒了,在人来人往的西市大街上突然晕倒在地。 “这是什么花儿?”小灰狐指着像小铃铛一样的花朵,每朵花都害羞的垂着头,黄白相间的颜色,像上好的玉。 “叮铃花。”高大的身影因为背光看不清脸庞,他总喜欢仰头眷恋地望着天空。 “为什么叫叮铃花?”小狐用狐爪小心的托着那小花问道。 “因为给我花种的人叫叮铃。”他笑着答道。 她一直以为这花叫铃铃花,因为像一个个小铃铛。 叮铃花一年开两次,却从来也不结花籽,他说这花本不适合在人间生长,只因天灵山与仙山很像所以叮铃花才会种活,但无法结籽。既然无法结籽,开了两次花后叮铃花就枯萎了,他的花籽也种完了。 那一天,他说:“我去山下买些花种回来。” “还是叮铃花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说得模棱两可。 “你不是说这花在人间活不了,为什么要下山去买花种?”她觉得奇怪。 “因为……我很快就会回来。”他到底没有解释。 他走了,她等了又等,日月交替了很多次、很多次,她等得越来越孤寂。开始她还一天一天的算着,后来日子过得太久她算得糊涂了,就没再算下去,因为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叮铃花开败后枯死就再也没开过了,她守着那片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小花圃好久,也考虑过要不要种别的花,可又怕他真的带着花种回来了…… 哗哗的水声响在她的耳边,冰凉的东西敷在她的额头,让她觉得揪心似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花开花落……云聚云去……不得善终…… 发着烧的娆娃在床上扭动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骗人!骗人!大家都在骗我!爹爹、娘亲、还有那个他!都说会回来找她,会和她快乐的永远在一起,结果都走了,都不回来了! 他走了,又没有人保护她了。天雷滚滚的霹下来,她东躲西藏哭喊着爹娘和他的名字…… 咔啦啦!雷声越来越近!闪电像兽爪撕开乌云密布的天空! 火球从天而降直霹在她的脚边! “敖……敖阳!!”娆娃猛的坐起身子,敷在额头上的湿帕子滑落到被子上。 没点蜡烛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但娆娃的金眸却像两簇小灯笼闪闪发光。 她看到青鳞坐在靠窗的桌旁,银亮的眼睛也正看着她。 “醒了?”青鳞一抬手,掉下来的帕子就自己飞到水盆里。 娆娃喘着粗气盯着青鳞,好半天她才迟疑地开口,“敖阳?” “公子被老夫人叫去了,一会儿回来。”青鳞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既然你醒了,我就……” “敖阳!”娆娃从床上跳下来,扑到青鳞的身后紧紧抱住他,哽咽地低喃,“敖阳……敖阳……” 青鳞的身子僵住,手指搭在门栅上没动。 “你说会带着花种一起回来,我等了好久,一个月?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她不记得等多久了。 轻微的叹气声回荡在小屋里,青鳞掰开娆娃的手臂推开她。 “你看清楚了,我是青鳞,不是公子!” 娆娃执拗地还要扑过去,却被青鳞伸手挡在一臂远处。 “你还在发热,回床上躺着去吧,公子一会儿会来看你。”青鳞手指轻轻一推,娆娃的身子就被弹到了床上,再一挥手,那帕子从盆里飘起来扭了两下落在娆娃的额头上,“清醒了,就好了。”青鳞在屋内消失。 清醒了?她还在做梦吗?娆娃瞪着眼睛看着青鳞消失的地方。 她记起来了!她今天和公子、青鳞去参加百花宴,然后她偷溜出去玩撞到一位小姐…… 小姐!娆娃又坐了起来。 那位小姐很美,黄色的衣裙衬得她白玉似的脸庞更加干净无暇,她的双眼像山间干净的清泉一样清澈,她的头上插着几朵叮铃花! 她对崔敖阳说:“让崔公子见笑了,方才我摔倒在地有些惊慌,让丫头放肆了。小女子叫花叮铃,住在丰乐坊……” 花叮铃?娆娃的脑子有瞬间被雷霹到的错觉,然后她就晕倒了。 她记起来很多东西,今天的、过去的、很久远的! 她一直管那个他叫大怪龙,但现在才回忆起来,他是一只长着金色鳞片的龙,腾云驾雾、招雷电布雨他都很厉害。 “小白!”娆娃想到了兔子精小白! 小白在天灵山上就和她走得很近,他来了后把所有的妖怪都赶到了北坡,但小白还是会偷偷来看她。 掀开被子,娆娃再次跳下床打开门,在院中放了一个屁后化作灰狐,几窜几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娆娃刚离开,青鳞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看了一眼娆娃变身的地方后眉头一挑,“原来那个怪声是她在放屁啊。” ** “小白!小白!”娆娃御风来到小白和修罗住过的山洞,冲进洞里却没有看到小白。 小白去了哪里?娆娃站在洞口突出的大石上环顾着四周。 “小白?”山间回荡着她的呼唤。 小白走了,因为那天她无情的抛下向她示好的小白和公子回去了,小白一定很伤心。 将身子蜷成一团,娆娃趴在石头上看着天空银盆似的月亮。 “娆娃?”小白吃惊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娆娃马上跳了起来,看到一身白衣的小白正悬在空中俯看自己,而且满脸的惊讶和喜悦。 “小白!”娆娃蹦到空中扑到小白的怀里,“小白,我来找你。” 小白抱着娆娃走到洞里,然后从洞中的草堆里掏出水果和干粮递给娆娃。 “怎么突然来找我?吃饭了吗?” “呜……没有……”娆娃感动得直哭,她就知道小白最疼自己,抓起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小白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娆娃,但总觉得娆娃哪里不对劲。 吃了一块干粮,娆娃就累得直喘气,然后四肢一伸的趴在小白的腿上。 “吃这么少?”她果然有问题!小白摸了摸娆娃的额头,发现她在发烧。“你病了。” 说完,放下娆娃,小白就要出去找草药。 “小白?你别走。”娆娃挥着狐爪子让小白不要离开,“你还记不记得南山头那只大怪龙?” 小白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娆娃,“你是说金甲龙子大人?” 北山头的妖怪后来都知道抢了他们南山头的妖怪原来是金甲龙子大人,只是谁也不敢多嘴的乱说。而小白以为娆娃知道敖阳真正身份。 娆娃觉得头晕沉沉的,想说话可舌头却不听话了,身子一栽倒在草堆上。 小白窜出山洞去给娆娃找草药。 不一会儿,山洞里响起了脚步声,娆娃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喃喃道:“小白?” 一阵凉气压下来,娆娃感觉灼热的身体舒服了一些。 一只大手抚在小灰狐的身上,把凉凉的气传给她,帮她驱除体内的热气。 “小白?”娆娃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她又沉沉的垂下眼皮。“小白,你……你还记得那只大怪龙……龙长什么样子吗?我……我好像找到他了……我要问他……为什……为什么骗我……” 意识越来越飘远,但娆娃还是倔强地想说什么。 “睡吧,这精气你一时半会儿还消受不起。”来人皱眉地道,大手却没停的轻抚着狐身。 “公子……青鳞……贵人……”娆娃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花开花……叮铃……不得善……终……” 终于,娆娃彻底晕了过去,小小的狐身一软没了动静,只有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小白回来时,看到娆娃已经睡着了,一摸身上好像已经降温,他连忙用石头捣烂了草药塞到娆娃的嘴里。 后半夜,娆娃喘得不那么厉害了,呼吸变得平稳起来,小白才放松的趴在草堆上,把小狐狸搂到自己的怀里。 娆娃往小白的怀里钻了钻,狐首紧紧贴在小白的胸口上,大尾巴缠在小白的手臂上。 小白摸着娆娃的狐毛,打了一个呵欠轻声道:“娆娃,你怎么想到了金甲龙子大人?他还会记得我们这些天灵山上的小妖吗?他毕竟是神啊……” 一兔一狐相拥而眠,月华洒落在山间,今夜物月儿有些圆。 天将亮时,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和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崔敖阳看着被小白抱得紧紧的娆娃,眼中漫起愠色。 青鳞伸手拉住要往洞里走的崔敖阳问道:“你和花家小姐的事怎么说?” “什么意思?”崔敖阳甩掉青鳞的手冷冷地瞥着他,“我和花小姐昨日是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事?” 青鳞再次出手拦住崔敖阳,连身形也闪到他的前面,阴柔美丽的脸庞上挂着鲜有的正色,“你应该已经感觉到那位花小姐的与众不同,昨晚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公子你怎么还一个人到处乱走!” “闪开!”崔敖阳出手击向青鳞,然后一个闪身从青鳞身侧穿了过去,“没错,我是去花府看个究竟,今天才是月圆夜,有什么可担心的!” 青鳞不再出手,站在洞口看着崔敖阳走向正揉着眼睛醒转过来的小白。 “若公子自己不珍惜性命,我这个妖仆又何苦操心。”青鳞的声音中透着冷意,他一转身离开了山洞。 小白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怒气冲冲的崔敖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怀中一空,娆娃被崔敖阳揪着尾巴拽走了。 追出洞去,却只看到刺目的晨光,没有了崔敖阳与娆娃的身影。 又是这样来去匆匆啊,小白幽幽的叹息。 回到洞里后,小白感觉到洞内有股不寻常的气息,抬起鼻子使劲嗅了两嗅,他诧异地旋身。 “圣气精气?” 再次跑到洞口,小白趴在大石上仔细嗅闻嗅,然后扑通坐到地上。 “他……他俩……是谁?” 娆娃的凡人主子崔公子,同为妖仆的黑蛟青鳞,这股圣元之气是他们俩个谁留下来的? 圣元精气强大到外泄的地步,足见拥有这股力量的人或妖自身载体还不能够承受这股至尚的精气,所以才会掩藏不了的外露出来。而这也向所有准备想不劳而获的精怪们发出讯号:有一个盛满强大圣元精气的弱家伙在附近…… ------------ 17.建议晚上别看 娆娃迷迷糊糊的被崔敖阳又拎回了崔府,敖园院门紧闭,崔家没有人敢来敲门。 每个月的十五、十六都是敖园“封园”的日子,只要崔敖阳在府里,一日三餐就都是送到院门口,特别是晚上绝对不允许有仆人在周围乱晃。 崔家人之所以哪此谨守这个规矩数年,是因为崔敖阳十岁那年突然府中在月圆之夜发生仆人突然死亡的事件,后来有一位高僧到崔家来化缘时听说此事,便帮助崔家看了宅邸,在敖园看到了正在读书的崔敖阳。 高僧留下一本经书,让崔老爷埋在敖园的西墙下,又叮嘱每月十五、十六月圆日,除了公子和他特许的人在敖园住外,其他所有人都不要接近这里,以免再次发生血光之灾。 崔老爷和崔夫人追问高僧是何原因,能否彻底解决,高僧摇头叹道:“命也,龙子何日回龙庭方得安矣。” 有一年某个月圆夜崔府进了贼,也该这个贼倒霉偏就那天来偷东西。多亏当时敖园已经多了一个青鳞,此贼命是保住了,可却吓得神经错乱。天亮后被崔家人送去官府胡言乱语、话不成句的说了一堆后,当天晚上就死在了牢里面。 所以,也许外人不知,可崔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禁忌,所以也不会去触霉头。 娆娃一直在发烧,因为今天的特殊,崔敖阳又不能调丫头过来照顾娆娃,只好亲历亲为的打水投帕子为娆娃降温。 狐形的娆娃身子小小的,和一个小婴孩儿差不多大,蜷缩在被子里发抖。 眼前天色越来越暗,青鳞却一直未出现,崔敖阳懊恼地将换下来的帕子砸到水盆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看到花家小姐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仿佛寻找了很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那般兴奋、开心。 崔老爷和崔夫人很快就知道了崔敖阳与花家小姐相遇的事,立刻派人去查了花小姐的身份,意外的得知花叮铃竟然是吏部侍郎花侍郎的千金,这让崔氏夫妇更是开心不已,昨天晚上拉住崔敖阳左盘右问的探听他是否对花小姐有意,不然为啥直勾勾的看着人家,连人家小姐害羞的离开了,他还傻站在大街上…… “敖阳……”床上的娆娃用小狐腿踢开被子申吟着。 她梦到大怪龙回来了,手里却拉着一个漂亮的黄衣仙子,两个人朝她走过来。 “敖阳!”小灰狐扑过去抓着敖阳的袍子,“你回来啦!” 敖阳递过来一个小布袋子说:“娆娃,这是我答应给你带回来的花种。我要和这位仙子一起离开天灵山了……” 什么?他要和那位漂亮的仙子离开? 看看手中装着花种的袋子,娆娃生气的扔了出去,跺着脚朝敖阳喊道:“我才不要什么花种,你快滚出天灵山好了!” 就是这么一跺脚一喊,娆娃忽的一下子醒了。 “娆娃。”崔敖阳奔到床前,看到坐起来的小狐狸,敷额头的帕子被撇在一边,“好些没?”他伸出手去摸娆娃的额头。 “公子?”娆娃大眼迷朦地看着崔敖阳,“敖阳?” 青鳞说他不是敖阳,那公子……可公子是个凡人。 崔敖阳看着蔫蔫的小灰狐,那两只招风的大耳朵向头两边撇着,他坐到床边有些心疼的拉了一下娆娃的耳朵,“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妖怪也会得病吗?” 哪个说妖怪不会得病?小时候她得过很多次病! 娆娃从被窝里爬出来挪到崔敖阳的身边,两只小狐爪搭在崔敖阳的腿上,“公子,您的本名叫敖阳吗?”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天灵山上叫阿黄的妖怪有二十九只,叫绿媚的妖怪有七只…… “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连自己主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崔敖阳握住娆娃的一只小狐爪,感觉到她爪子上那块小肉垫有些烫人,她还没恢复。 娆娃爬到崔敖阳的膝头急切地问道:“那公子真的是夫人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吗?” 噗!崔敖阳被娆娃没规没矩的话逗得笑出来,手指轻敲在她的狐首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娆娃晃晃悠悠的从崔敖阳的腿上掉到床上的被褥间,四肢瘫软的撇在一旁。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坏家伙,名字……名字也叫敖阳。”娆娃闭上金色狐眼喃喃地道。 崔敖阳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便哈下身子仔细听,只听到娆娃叫自己的名字“敖阳”。 “烧得这么厉害。”崔敖阳见娆娃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着,想了想便脱下靴子爬上床,把被子一拉盖住了自己和娆娃。 把小狐狸抱在自己的怀里,崔敖阳想用自己的体温帮娆娃发发汗。 娆娃就像坐在一团轻飘飘的云上,突然又落进一堆暖暖的棉絮中,一股股暖流从某处流向她的身体,她就这样在棉絮中舒服的窝着,所有的不适正慢慢的被那暖流冲散,慢慢消失…… 睁开眼睛,娆娃发现自己正趴在崔敖阳的怀里,而崔敖阳则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此时,娆娃觉得自己精神气爽,之前头重、心慌的症状全都消失了! 而且,方才以为是做梦时感受到的那股暖流仍然在源源不断的流入她的身体,而那个源头就是崔敖阳! “公……公子?”娆娃红了脸,虽然她现在是狐狸之身,但怎么说变化人形时也是个大姑娘了,崔敖阳这样搂着她很容易让她……想入非非啊。 这就是李大厨说书时偶尔会提到的饱暖……嗯……思那个什么什么吗? 娆娃不安的蠕动了一下,又怕惊醒崔敖阳,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娆娃静静的伏在崔敖阳的怀中,不时偷偷抬头看自己的主子,越看越觉得他长得俊俏,甚至一点儿也不输给她那大狐仙的俊爹爹。 她做了好长一个梦,梦中有很多过去的回忆,可彻底清醒过来后她又只记得零星片断,依稀记得好像梦中的事与那只大怪龙有关。 崔敖阳身上的精气一直在不断的向外发散着,而他本人却睡死了一样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躺在他怀里的娆娃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与公子在一起睡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他睡得太实在了!连房间周围有了异动都没有发觉的醒过来! 所谓的异动,就是房子外面洒着明亮的月华,却起了阴恻的冷风,各种影子在窗户和门前晃动着。 有什么东西来了!娆娃金眸圆睁,嗖的一下从崔敖阳的怀中钻出来,低头看他仍然在睡着。 门外影影绰绰的影子不像是树木,倒像是一群似人非人的东西在那里晃来晃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夹着哨音。 门板被风吹开,发出吱吱呀呀细微的声音朝两旁打开。 一只绣着鸳鸯戏水图的绣花鞋出现在门槛处,明亮的月光照出那只鞋的主人穿着粉色的衣裙。 娆娃警惕地一缩身躲在崔敖阳的身侧,并拼命用爪子推着睡沉的崔敖阳。 “就是这位公子吧,奴家找得你好辛苦。”女子幽幽的叹息声空灵而幽怨,“客栈一别,公子匆匆离去,奴家连句话都没来得及与公子说,真是不甘心啊。” 一名穿着粉衣的女子出现在屋内,一张带着恬静浅笑的丽颜正看向床这边。 娆娃几乎是在看到这名女子的容貌那一刻就认出了她!这不正是在遇到三个黑衣法师的客栈里出现过的粉衣少女吗?当时公子还与这位姑娘对视了一眼,那姑娘便一脸害羞的躲了起来。 而此时,粉衣女子的脸上哪有什么害羞的模样,反倒是表情妩媚多情,眉目间透着喜悦,她一步一步的朝床边走来,走得越近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粉衣姑娘也是妖怪!娆娃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同时又想到今天可能是月圆之夜! 青鳞呢?他不是公子的侍卫吗?怎么没有出面保护公子,让这名女子闯了进来? 粉衣女子走到床前,隔着床幔看着后背朝外的崔敖阳,她抬起两只手。 娆娃看到那双手时吓得用狐爪捂住嘴。那哪里是两只手,明明是两只如钩的爪子! 长长的指甲比女子的手指还要长,她的笑容也变得诡异起来,然后便迅捷如风的朝床上扑了过来,如钩的十指直插向崔敖阳的后心! 公子!你怎么还在睡! 青鳞!你跑去哪里了! 娆娃看着那女子抓过来的爪子,急得向前一窜。 “啊!”一声惨叫从娆娃的房中响起。 窗外夜空圆月如盘,隐隐透着几丝血红之光,敖园的院子里站着一群怪模怪样的“人”,他们都面露贪婪之色的盯着娆娃的房间,享受的吸取着从屋内不断散发出来的强大精气。 敖园的围墙上站着几个黑影,他们并没有靠前,似乎在观望。 “这个月那只黑蛟不在啊?”黑影中的一个嘻笑地道。 ------------ 18.公子的变化 娆娃嘴角流着血,狐视耽耽的看着退到门口的粉衣女子。 “呸!快滚出去!”娆娃奋力挥舞着小狐爪朝粉衣女子尖叫道,“不准碰我家公子!” 粉衣女子没有任何防备的被突然窜出来的黑影给咬了一口,左手腕子被咬出两个明显的牙洞,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看到粉衣女子流血,娆娃放心不少,这证明对方是妖不是鬼,如果是女鬼的话她可就有些胆颤了。 粉衣女子定睛一看刚才窜出来的黑影是只小狐狸,而且毛色还是灰色的狐狸,一般这种杂毛狐狸品相不但不好,连修成妖的机会也很小。既然这只小狐狸能口吐人语,证明她已经修成了小妖,但恐怕也是她的极限了! “哼!原来是只杂碎小妖。快滚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残杀了同族!”粉衣女子再次亮出双爪朝娆娃喝道,眼中红光一闪,露出獠牙。 原来对方也是只狐妖!娆娃心中微惊,没想到会碰到同族。但天灵山的狐族只有她一个下了山,其他狐族都遵守着山规,那这只粉衣狐狸精就是别处的妖怪了。 “仇五娘,你还在里面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把那只肥羊拖出来给我们享用!别自己独吞了啊!”聚集在门外的妖怪们不耐烦地开始吼叫,让粉衣女子快些把崔敖阳带出去。 娆娃听到屋外妖怪们七嘴八舌的声音,有些焦急起来,她在想青鳞跑到哪里去了,今天一定是月圆之夜,公子说过青鳞会随护在侧,但现在妖怪们都进院子了,为什么没有看到青鳞的影子? 仇五娘听到众妖的叫嚣声,不屑地瞥了一眼外面,然后又朝床边走来。 “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娆娃跳起来警告狐狸精仇五娘。 仇五娘轻蔑地笑了一声,身形一晃闪到娆娃面前,如钩的爪子一挥就把小狐狸给甩了出去。 娆娃感觉到一股力量将自己给扫得飞了起来,她急忙在空中一使力! 噗!一声响屁令周围瞬间安静。 “什……什么声音?”屋外的妖怪沉默了一会儿后犹豫地质疑。 “好像是……谁放屁了?”有妖怪猜测道。 众妖的视线又都转投向黑古隆咚的屋子。 仇五娘的脸涨红起来,她仿佛感觉到妖怪嘲笑的视线隔着墙、隔着窗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穿着鸳鸯绣鞋的脚狠跺了几下,大声地辩解道:“不是我放的屁!不是我!” “……”众妖不语,表示怀疑。 娆娃已经变身成人,快速的跳到仇五娘的面前,狠狠的出掌。 仇五娘没想到小狐狸会变成人形,又恼恨众妖以为刚才那个响屁是她放的,正又羞又恼的时候忽然眼前人影闪过,然后胸口就被重重的击了一掌,她惨叫着从房门直射了出去,摔到院中众妖的脚前。 “哦……”众妖都后退一步,谁也没去扶四脚朝天的仇五娘。 一直站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几个黑影也是一愣,方才那个嘻嘻说笑的黑影本是蹲着的,却在看到仇五娘被击中屋内后猛的站了起来。 “有趣!莫非那黑蛟藏在屋子里,想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死守?跟以前狂傲的模样比起来,这次却是很低调呢。”他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四颗尖利的兽齿异常明显。 “赫连,先看着再说,我没感觉到黑蛟的气,倒是有一股奇怪的妖气从那个屋子里飘出来。”另一个环胸的黑影声音沉稳地道,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蓝光,阻止了欲跳下去的那个叫赫连的妖怪。 赫连啧了一声又蹲了回去,金色的眼眸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有森,如果你的感觉准确,里面的妖怪不是黑蛟,又会是什么样的妖怪肯放弃那个人的精元不吞食,反倒要去保护他呢?”隐于树后的高壮黑影粗气发话,问着那个蓝眼的男人。 蓝眼的有森摇了摇头,蓝眸微眯地道:“黑蛟的道行很深,当初应龙追杀他时被那个人所救,所以才会留在那个人身边,而且黑蛟自视甚高,也不屑以吞食那个人的精元来增强自己。但其他妖怪……我感觉屋内那股妖气并不强,仇五娘失手可能是因为没有防备。” 三个黑影不再言语,再次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 仇五娘受创使得院子里的妖怪一时有了忌惮,都看着屋门口,没有人敢往里闯。 仇五娘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她脸白苍白、嘴角流出血来。 “五娘,里面是什么人?”一个满头插花、穿着大红衣裙的女子上前扶住仇五娘问道。 仇五娘恨恨地看着屋门,用力甩开女子的扶持。 “是我一时大意中了那狐媚子的招数!待我进去收拾了她!”仇五娘一跺脚又冲进了屋内。 众妖这才明白,原来里面守着那个人的是另外一只狐狸精! 墙头上的三个黑影也有些诧异,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下目光。 “狐狸精?什么时候他身边又招了一个狐狸精?”赫连跳起来。 有森摇摇头,转头看身边高壮的黑影,“泰黎,你知道这回事吗?上个月那个人去了一趟外地,并且在外面过的十五月圆夜,当时不是你跟着他的吗?” 泰黎摸摸下巴,瓮声瓮气地道:“说实话,我只跟到那座城外便进不去了,有人在城外设了界,是妖就进不去。他出城后我看到他身边多了一个小丫头,但没嗅到什么妖气。十五那天他们突然行踪全无,完全感觉不到气息,等再找到他们时已经回到了长安。” 听了泰黎的话,有森的蓝眼闪了闪,良久才冷冷地道:“看来,那个狐狸精就是他在外地收的妖仆了。” 娆娃在屋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打飞仇五娘后她就听到床上崔敖阳发出动静,忙跑到床边掀开床幔。 崔敖阳正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后背不停剧烈的起伏着,听到脚步后猛的一回头,金灿灿的眼神像利箭一样射向床边的娆娃。 公子开始变化了!娆娃有些慌乱的向外看了看,暂时还没有妖怪闯起来。 “公子……”娆娃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青鳞不见了。” 崔敖阳正经历着每月必不可少的痛苦折磨,他全身的肌肤滚烫发胀,像有什么要冲破皮肤迸裂出来一样。 “哼呵……”崔敖阳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哼笑一声,旋即又粗喘起来,“他是在生我的气……不必管他。” 不管怎么行?娆娃急得抓耳挠腮,她虽然没出门,但感觉到门外有一群厉害的妖怪,她怎么能保护得了公子呢? 崔敖阳撕扯着胸口的衣服,痛苦地仰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上开始隐现鳞纹。 “去……再多守两三刻。”他咽了一口唾沫,睁开金眸指着外面对娆娃道,“待我变化完全了,看哪个再敢靠前!” 看到崔敖阳这么难受,娆娃的大眼中沁出泪水来。 “公子,若是娆娃守不住怎么办?”娆娃的小手摸上崔敖阳已经从发根开始变白的头发,虽然公子这个时候很可怕,但她感受到他的脆弱。 崔敖阳此时的状况,使娆娃想到蛇蜕皮。蛇每次蜕皮时也很脆弱,都会躲起来脱掉那层旧皮,但当蜕皮结束后,蛇就比以前更大更强了。 听到娆娃的担心,又看到她着急的泪水,崔敖阳恍惚间觉得熟悉。 抬起手摸上娆娃的脸,接住那映着金光的泪水,崔敖阳勉强扯动嘴角自嘲地道:“守不住也不怪你,我命如此……去吧……” 崔敖阳的手有些扎人,甚至刮红了娆娃细嫩的脸颊。 娆娃点点头,壮士断腕似的一抹眼泪,“我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等青鳞回来朝他吐口水,骂他是胆小鬼!” 被娆娃的话逗笑,崔敖阳真心的笑出来,但又虚弱的喘起来。 “娆娃,你靠过来。”崔敖阳的手滑到娆娃的颈后,微微使力让她靠近自己。 娆娃听话的俯身过去,以为崔敖阳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当娆娃的头靠过来时,崔敖阳的手突然一使力,把娆娃的头压向自己。 娆娃感觉后颈被崔敖阳变化中的手掌刺痛,啊的一声软下身子就扑在崔敖阳的身上。 两人的嘴唇紧紧的粘在一起,娆娃一下子就懵了! 崔敖阳金灿的眼睛注视着娆娃闪亮的金眸,伸出舌/头探进娆娃的嘴里,勾起她的丁香软舌交缠。 这……这个……这个是……这个是亲嘴儿!娆娃的脑子里瞬间炸开烟火,任凭崔敖阳深吻着自己。 再渡些精元给她!这是崔敖阳此时的想法,他知道娆娃上一次的变化令人吃惊,但她仍无法全然控制自己的妖力,在这种情况下被众妖围攻恐怕是凶多吉少,至少……至少能让她保命逃走也好。 青鳞恼他,他晓得。可他在看到那名花小姐的第一眼之后便无法克制自己,所以冒着招来更多新妖窥视他精元的险也要去花侍郎府上偷看花小姐一眼…… 就在娆娃糊里糊涂的时候,仇五娘已经再度冲了进来,钩爪扫开床幔后看到的就是这么暧昧的一幕。 男人躺在床上,女人伏在男人的身上,两个人唇舌纠缠着。 “死媚子!果然是想独吞公子的精元!休要做梦了!”仇五娘朝娆娃挥去一爪,另一爪去抓崔敖阳勾在娆娃颈后的手。 “滚!”娆娃挣开崔敖阳的唇,回首呲牙怒吼一声。 仇五娘就感觉一般强劲的气流随着娆娃的吼声炸开,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啪”的摔了出去。 崔敖阳身子一软倒在床上,他的头发已经全变成了灰白之色,唇角勾着苦笑看着娆娃。 若不是娆娃及时挣开他,恐怕他也收不住。 狐狸精天生就有吸取精气的本能,加上崔敖阳刻意渡给娆娃,差一点儿就过了头。 娆娃回头看了一眼崔敖阳,见他气弱的抬起手挥了挥又重重的垂下,金眸中泪花又翻滚起来。 “去吧,打不赢就逃吧。”崔敖阳轻声地道,然后咬着牙扭过头将胀痛的身子蜷了起来。 娆娃吸了吸鼻子,拉起床上的被子轻轻盖在崔敖阳的身上,感受到他正强抑颤抖的身子在手下浮动。 “公子,两三刻对不对?娆娃一定会挺住的,公子要快些好起来。” 说完这句话,娆娃把床幔重新拉好,在下边系上死结,然后怒瞪着趴在地上吐血的仇五娘。 “你……他渡了精元给你!”仇五娘带着恨意的眼睛注视着娆娃,“多少妖族梦寐以求的精元……他就这么给了你!” 娆娃不理仇五娘的怨怼,直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一抓仇五娘的手臂用力往外一丢,仇五娘就又被摔了出去。 仇五娘二度被打出来,众妖哗然了。 刚才扶住仇五娘的红衣女妖又跑了过来,“五娘,那只狐狸精比你厉害?” 仇五娘连连受创,她咬紧牙关朝围墙的方向看去,厉声喊道:“他将精元渡给那个狐狸精!” 喊完这句,仇五娘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一看仇五娘出师未捷身先残,众妖都犹豫起来。 院中这些妖怪中,仇五娘与站在围墙上那三个妖怪认识最久,而且仇五娘的妖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如今连她都被打得晕死过去了,在他们之中又有哪个能赢里面那只狐妖呢? 听到仇五娘的喊声,墙上的三只妖怪终于有了动静。 赫连站起来晃晃脖子,又抡抡手臂笑道:“本以为青鳞这家伙不在就让小喽罗动手表现一下,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棘手的家伙!”嗖的一下,赫连第一个跳了下去。 ------------ 19.小狐的威力 咚!咚!咚!三簇不同颜色的火苗与月光一同照亮了敖园整个院子。 赫连指间弹出的火苗是金黄色,悬在敖阳所住屋子的门上方;有森旋身甩出的是幽蓝火苗,落在崔娆娃所住的正房门上方;泰黎吐出的是红色火苗,落在青鳞所住屋子的门上方。 三簇火苗虽无持燃的油木棒,却都燃烧得旺盛。 娆娃看到门口突然闪了一下,蓝光从门外透了进来。 虽然崔敖阳已经渡了精元给她,她也感觉体内正有一股气流在不断的充盈流窜,但她仍然无法利用这股精元来使自己变得更强大。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蓝光中踏进屋内,娆娃不需要灯光就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进来的是个男人……或者是修成男形的妖怪。他的身材瘦削修长、肩膀却很宽,一头长及过腰的头发顺滑下垂,额上绑着一根黑色的额带,带子上嵌着一块蓝盈盈的宝石。 娆娃站在刚才甩走仇五娘的位置没动,所以当有森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到娆娃,有森深遂的蓝眼认真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娆娃的身上根本嗅不到狐妖的气味,反倒是几股奇怪的妖气混杂在她的体内。 有森眯了眯蓝眸往前踏了一步,娆娃仍然未动。 “你就是五娘说的那只狐妖?”有森的声音很好听,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娆娃不答,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备战。 有森又向前走了一步,他也在警惕的看着娆娃,但还是抽空去瞥了一眼那张散发着银光的大床。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保护这个人,也许你并不知道他的用处。”有森看着娆娃,觉得这个不说话的狐妖颇有点儿神秘感,“只要吞食这个人的精元,就可有助修为数十年!如果你肯放弃,我们兄弟三人得手后会留给你一些精元。” “……” “看你也不过是只修为不高的狐妖,不用说与我们兄弟三人斗,恐怕外面的妖怪一起上就能把你灭得干干净净。你何必以卵击石呢?”有森掠了一下自己的黑发,淡淡地道。 娆娃垂下眼帘,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分食了公子的精元后,公子会怎么样?” 有森嗤笑一声,背过一只手、另一只手缕着黑发想了一下道:“你是狐妖,当然应该知道被吸食光自身精元的人是什么下场,这位公子体内的精元非常强大,但若被我们吸食干净,恐怕也只会化做一具干尸了。” 娆娃打了一个冷颤,金眸盯着轻描淡写的有森,终于挪动了脚步。 有森看着娆娃走到自己面前,他并未退后,反倒迎上前了一步,“怎么?想好了?” “想好了。”娆娃露齿一笑,却同时出拳打向有森。 “哼!”有森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娆娃一击没中,慌忙去找蓝眼妖怪,却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猛的一扯,上身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有森的蓝眸闪着光芒,嘴里的獠牙露在外面,喉间发出兽类的低狺声。 “小小狐妖,竟敢攻击我!你真是不自量力!”有森扯住娆娃的头用力向下一按,“你真该后悔与我为敌!” 娆娃的小脸砰的一下被按在地上,额角和鼻子里顿时鲜血直流。 有森再向上一扯,娆娃又被他拎了起来。 血流满面的圆脸上挂着倔强,有森被那双金眸看得心烦。 “怎么,不服?”有森另一只手探出来抬起娆娃的下颌。 “呸!”娆娃突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虽然有森挡得快,但还是吐到了他的衣袖上。 “你!”有森的反应和青鳞一样,气得黑发飞舞,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娆娃踢脚出拳的挣开有森的钳制,飞掠到床前几步的地方落下。 有森被娆娃吐了口水,气恼得蓝眸更亮,门外的蓝火也更炽。 刷的脱掉身上的衣服,有森露出精壮的胸膛。 虽然有森的外表瘦削,可衣服下的身体却肌肉结实,他双手握拳仰颈长嚎一声,一个向后翻身,再落地时一只硕大的青毛狼立在屋内,呲着森森白牙朝娆娃低狺。 原来是狼妖!娆娃用袖子抹着自己脸上的血,看到进屋的妖怪变成了青毛狼。 妖怪修成人形只是修炼的一个过程,但真正妖力强大是恢复原形的时候。 有森之所以变回原形,是因为他在抓到娆娃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她体内正在凝聚的强大妖气,他想速战速决,趁娆娃还没完全吸收那个人的精元时解决掉她! 对方化为狼,娆娃却不能变成狐,因为她变成狐后要小上好几号,被这只大青狼一爪子就能给拍死! 不管了!放手一搏吧! 娆娃窜到墙边,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这是她搬进来后第一次抽出这把宝剑,虽然她也不会用剑,但起码试一下! 见娆娃拔出剑来,有森低啸着扑了过来,娆娃双手举剑就劈。 当!那把青锋宝剑砍在有森的狼身上发出嗡嗡声,然后碎成了几段。 “五娘真是废物,竟然能败在你这种蹩脚的狐妖手里!”有森冷哼一声,迅速攻过来。 剑一断,娆娃傻了眼,这是什么破东西?挂在屋子里当装饰用的咩? 有森不给娆娃喘息的机会,纵身一扑就把人形的娆娃扑倒在地。 “狐妖,让我有森亲自出手的家伙你是第三个,前两个已经重新投胎去了,感叹你的好命吧!” 呸呸!这叫什么好命! 娆娃想挣却挣不开,只能与有森的蓝色狼眼相对。 有森伸出舌头在娆娃的脸上舔了一下,蓝眸一闪,“你的体内竟然有他这么多精元?他如此宠你,莫非……” 娆娃不懂有森的意思,却被他带刺的舌头舔得浑身汗毛直竖。 狐狸本身就和狼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狐狸比狼要弱小得多,天性里就是怕狼的动物。 上面的有森化为人形,双手双腿压制着娆娃的手脚,蓝眸微眯的俯下身子轻声道:“你这狐妖迷住了他不成?怪不得那黑蛟今天不在,想必是生了他的气不愿再护着这个贪恋狐狸精的蠢男人吧。” 娆娃一愣,有森的话令她不安起来。 青鳞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生气,所以才不保护公子的吗? 不会的,青鳞虽然恶劣了一些,但能看得出来他对崔敖阳还是很关心的。 “来,把你身上他的精元给我吧,顺便把你那微不足道的元丹也给我,我就饶你一命回山里作普通的狐狸吧。”有森抿嘴一笑,冷漠的脸上因这一笑变得更加阴森。 娆娃见有森渐渐压下来的头吓得挣扎了两下,当有森的唇快贴上她的唇时,娆娃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只狼妖想吸走她的精元!而且还是用公子渡精元的方法! 娆娃拼命的踢蹬着脚,金眸里盛满了恐惧地看着有森压下来的蓝眸。 不要啊!她不要和这只狼亲嘴儿! 噗!一声响屁回荡在房间。 有森的身子一颤,然后脸色变绿……他的薄唇贴在一只小狐狸的狐吻上,而自己此时正压着她的两只狐爪…… “哇!”听到屁声探头进来的两只妖怪发出惊呼,马上缩回了头。 泰黎和赫连也因为听到屁声跳了进来,正巧就看到有森压着一只小狐狸,并且亲吻着小狐狸。 看到如此怪异和震撼的一幕,赫连和泰黎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睛 “有……有森……”赫连捂着嘴倒退一步闪到泰黎的身后。 按着狐爪的大手上开始冒青筯。 泰黎最先恢复镇静,打哈哈地道:“有森,现在不是和狐妖调/情的时候,我们应该……” “放屁!你们俩个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和这只灰毛狐狸调/情!”一向以冷静、冷酷模样示众的有森第一次张牙舞爪起来,他呲着獠牙朝同伴怒吼,“我只是想吸她的精元而已!” 趁有森暴怒的时候,娆娃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来,三跳两跳的跳到了床边的踏板上。 赫连从泰黎的身后闪出来,金眼眨眨的看着娆娃,然后有些怀疑地问:“这只小狐狸就是打伤五娘的狐妖?”怎么看都是只小妖啊! “公子,您还有多久才变厉害啊!”娆娃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折腾和抵挡拖延了多久的时间,她只好问床里的崔敖阳。 床内没有人应声,娆娃猜想崔敖阳应该还没变化完全。 有森站起身,一指大床对赫连和泰黎道:“这只狐妖没有任何用处,我们直接冲上去吸食那个人的精元!” 赫连的金眼、泰黎的红眼一闪,在黑暗中他俩与有森都现出原形,三只巨兽立在屋内,森白齿间滴下涎液! 一只大鹰、一只黑熊、一只青毛狼,三只猛兽开始步步逼近床边,而那只弱小的灰狐狸则像颗黄豆粒般不起眼儿。 她要保护公子!娆娃伸开狐爪害怕得直掉眼泪。 逃吧,逃吧!无声的讯息传到娆娃的脑海里,她想到了崔敖阳松手的那一刻轻声的叮嘱。公子眼中的释然与绝决娆娃此刻懂了,原来公子根本也没指望她能保护得了他,因为她是如此的弱小,连给了她精元都无法使她变成大妖怪! “不准过来!青鳞……青鳞会用雷霹死你们!”娆娃闭上眼拼命的大喊道,“不准伤害公子,否则我……我会咬死你们!” 呜……死青鳞!臭青鳞!如果我和公子能够活着,肯定把你绑起来用皮鞭沾盐的抽你! 嘎嘎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三只妖兽的嘲笑,野兽特有的腥气直扑而来。 “不要过来!”娆娃跳起来挥舞着狐爪抽在青毛狼的鼻尖上,然后又后腿一蹬的踢中大鹰的胸口,再来个连环狐爪挠的爪爪抓在熊脸上。 小小狐狸力量也不会很大,但她的拙劣反抗却招招命中三只妖兽,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把她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她能做啥,结果却被抓伤了鼻子、踢痛了胸口、挠花了熊脸! “嗷!你这只臭狐狸!”熊妖泰黎发起飙来,堂堂高大威猛的熊妖竟然被一只狐崽子给抓花脸,欺熊太甚!熊掌一挥拍向气喘嘘嘘的娆娃。 与熊打架,娆娃可是不怕。想当初在天灵山,她为大怪龙猎得过熊掌,只要不斗法她就不怕! 只见灰色狐影上窜下跳一番后,黑熊被抓得嗷嗷叫却掌掌挥不中小狐狸。 再拖会时间,再拖一会儿!娆娃趴在熊头上,狠狠的咬着熊耳朵不松口。 “够了!”重新化为人形的有森铁青着脸朝黑熊头上甩出一簇蓝火,正击中娆娃的狐身。 娆娃身子一僵,直挺挺的从泰黎的头上摔下来,一动不动了。 “这么一只小狐妖竟然拖了我们这么久!说出去丢尽我们历山三妖的脸!”赫连也变回人形,上前踢了一脚被蓝火击得晕过去的娆娃,“怎么看都是只半吊子小妖,那个人怎么会……有森,你不要耍诈先动手哦!” 赫连发现有森已经一把撕开床幔,单膝跪到了床上。 崔敖阳此时已经头发全白、耳朵尖立、金鳞满布全身,金灿的眼瞪着床下的三只妖怪。 这是有森、赫连和泰黎第一次见到崔敖阳变化时的模样,三只妖都愣住了。 这……这是人?还是妖?眼前的崔敖阳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凡人,倒像是只长鳞的妖怪! 崔敖阳抚着胸口喘着粗气,不适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褪,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变化完全,但差在哪里他不知道。 “这就是那个他?”赫连靠过来怔怔地问道,眼睛无法从崔敖阳的身上离开。 “他不是人?也是妖?”泰黎保持着熊的模样傻傻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森不语,而是朝崔敖阳伸出手。 ------------ 20.一起睡了 电石火花间,骨骼断裂的清脆声音格外清晰。 有森着摔到床下,托着自己的左手频频抽着冷气。 赫连和泰黎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同伴飞了出去,他们将视线调回到床上时吓了一跳。 一只灰毛白颈的美狐正甩着尾巴站在床上,美丽的金色狐眼瞥着他们。 狐狸的耳朵很大,当它转向崔敖阳时像狗儿一样背起耳朵,用狐吻轻触着崔敖阳的肩膀。 崔敖阳如释重负的轻笑出声,然后抬手轻抚狐狸的背毛。 “没事就好。”崔敖阳拍了拍灰狐的颈背道。 灰狐甩甩尾巴,然后扭头看向泰黎和赫连,金眸中凶光乍现。 泰黎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赫连迅速退到距离床边较远的位置。 “赫连,你去看看有森!”泰黎一伸手,一把大刀出现在手中。 赫连跑去扶住已经站起来的有森,感觉到他正疼得浑身颤抖。再看有森的左手已经整只没有了,血淋淋的手腕处露着白骨。 “有森!”赫连惊呼,“是那只狐狸做的?” 有森头冒冷汗的点点头,抬头看向床上的灰狐,他的蓝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波动,却什么也没说。 泰黎也退到有森身边,看到那伤口后也有些惊讶。 赫连兽牙一咬,鹰眼含怒地看向床上的一狐一人,一跺脚纵身要扑上去。 “赫连!”有森出声叫住赫连,“我们退!” “什么?”赫连不敢相信的看着有森,就这么走了?不说报断腕之仇,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精元实体,却要因为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就放弃了? 他不干!赫连不听有森的喊声,化为大鹰直扑床上的灰狐和崔敖阳。 赫连的鹰翅在狭小的室内扇出如同利刃般的疾风,鹰爪如钩的抓向灰狐。 灰狐微抬头看着大鹰,发出一声啸音,身子轻盈的一跃迎了上去…… ** 啧啧……青鳞看着甚为壮观的敖园,好半天才发出啧叹声,折扇在手中敲了几下后走向娆娃住的屋子。 用扇柄轻轻的敲了一下那扇虚掩的房门,青鳞礼貌地出声问道:“公子,可以进来吗?” 咣当!那扇门直接朝里倒了下去,砸出一片尘土迫使青鳞急忙掩住口鼻。 抬腿迈进门内,青鳞又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泛白的天空。这视野真是宽阔啊…… 娆娃住的屋子是西排房子靠近主屋的第一间,如今独树一帜的成了废墟,还连带的将中间那间房的屋顶给毁了一半。 屋顶的瓦片和木料大部分飞散在院子里,但也有一些碎片落在了屋里,但那张床却完好如初的立在原来的位置,甚至连扯坏的床幔都被细心的拉好了。 青鳞走到床边,用扇子挑开床幔想往里看,却被一只大手在里面一扯拦住了。 “出去!”崔敖阳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干渴了很久没有喝到水的人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 青鳞收回扇子退到一边,环顾了一下狼籍的四周后惊喜的发现还有一把完好的椅子。他走过去拖来椅子,又扫了扫上面的瓦砾石块,撩袍坐了下来。 崔敖阳在床幔里躺回到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昨夜你去了哪里?”崔敖阳的声音中隐含怒气,但他似乎很疲累,这怒气发泄不出来。 青鳞边扇子边看着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野兽尸体,大概一数也有七八个,还有一些残肢断臂散落在一旁。 “昨夜我被绊住了。”青鳞轻描淡写地道。 “被谁?” “修罗。” 崔敖阳眉头一皱,他没想到修罗会使这一招。料想到修罗不会轻易放弃小白,对娆娃的怨恨也不可能轻易不报。 果然不出崔敖阳所料,修罗竟然很会挑日子的缠住了黑蛟。 又在没房盖儿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青鳞见崔敖阳还没有起来的打算,不禁故意咳了一声站起来道:“公子,天快亮了,老爷和夫人恐怕马上就会赶过来看您,您是不是该……” 该从这张床上起来,要躺着也回您自己屋子里的那张床上躺着啊!青鳞把后面的话藏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床上的崔敖阳轻轻的撑起身子,可随即又被人手脚并用的拖回床上。 “娆……娆娃。”崔敖阳扳着紧扣住自己颈子的藕臂,拼命撑住身子别让自己压到身下的柔软女体上。 星眸微睁,金光微闪,娆娃不太秀气的打了一个呵欠,玉腿一缠勾住了崔敖阳的腰,娇哼着:“公子,再睡会儿嘛。” 听到床幔外青鳞一连三声咳嗽,崔敖阳的俊面皮微微泛红,他很想大喊: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看看床上凌乱的被褥、纠缠的四肢、不整的衣衫和媚态横生的女人。就算没有发生什么,这种场面就已经很不清白了! 娆娃穿着翠绿的小兜,傲人的胸脯将兜布撑得鼓鼓的,薄薄的亵裤掩不住修长结实的美腿,而一条美腿正不雅的勾在崔敖阳的劲腰上。 崔敖阳身上的外袍早已不知去向,他赤/裸着上身、下身也仅着一条长裤,整个人被娆娃的四肢缠得死死的,若不是他极力抗拒着向下的压力,早就姿态更不雅了。 最后,崔敖阳终于挣开了娆娃的纠缠,在被褥间找寻了好一会儿才摸到自己的衣衫,急急的往身上穿着。 当里衣的结绳刚系上,一只软软的小手从崔敖阳的肋下伸了过来,顽皮地又把结绳给解开。 “娆娃,别闹……”崔敖阳几近是哀求地拨开那只小手,慌乱的把里衣结绳打成死扣,这样她总打不开了吧。 “嘻嘻……公子的皮肉好滑嫩啊。”娆娃坐起身来,灰白的头发像上蚕丝一样轻轻拂落在肩头、胸前,金眸中闪着媚惑的光彩,指尖挑/逗的隔着衣服抵在崔敖阳的胸前,并且慢慢往下滑着。 当那根手指滑得过于往下时,崔敖阳一把抓住那只惹火的手指,着恼地道:“别闹了!” 被训斥的娆娃金眸一凛,嘟起小嘴哼了一声,然后双手一挥。 嘶啦!崔敖阳系上死结的里衣变成了白色布片纷纷飘落在床上。 “不行!我还要和公子睡觉!”娆娃拽着崔敖阳的手臂就往床上按。 “你这个蠢东西!本公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房!”崔敖阳气得推开娆娃,抓起床边的外袍就往身上套,然后纵身跳下床来,可不能再让这狐狸精给撕碎了! 青鳞一直站在屋子里,直到看见崔敖阳衣衫不整的从床上跳下来,他才别过头欣赏初升的太阳。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啊……咳咳…… ------------ 21.我们来交换吧 敖园需要修缮这几乎是每个月的不变的规矩,只是这一次光“修”是不行了,因为工程有点儿大。 崔老爷和崔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没了屋顶的偏房一片碎石碎瓦的院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们可无法像青鳞那样洒脱的看待这片狼籍,没办法淡定啊。 崔敖阳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清理着院子里的石块,表面上是在看,实则思绪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阳儿?阳儿?”崔老爷唤了半天儿子也不见他有反应,忍不住上前推了一下儿子的手肘,“阳儿,你想什么呢?” “嗯?”崔敖阳一闪身看到父亲关心的面孔后才恍然自己走了神,“爹,您刚才说什么?” 崔老爷心疼的打量着儿子,虽然他好像是毫发未伤,但看那惊魂未定的样子,昨夜得是如何的可怕啊。 “阳儿,爹和你娘的意思是……”崔老爷看了看左右,见仆人们都在干活,丫鬟们站得也比较远才低声道,“我们的意思是要不要再请高僧或道长帮家里做法驱驱妖魔。” 听到父亲想请和尚和道士来家里做法,崔敖阳连忙摇头摆手的不赞同。 “爹,不需要吧!”他也随既压低声音道,“当年那位高僧不是说过,这月圆之劫在孩儿双十那年便可自行化解,我们请了人来家里施法,成功倒还好,若失败了我们岂不是要倒大霉!” 崔老爷一听儿子这么说,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的确!当年来崔家化缘的那个和尚为了回报崔家的布施,便主动帮崔家看了家宅,在经过敖园时还特意与崔敖阳见了一面,并断言崔敖阳命格奇特,但多有坎坷。崔氏夫妇一听儿子命里多坎坷便心疼不已,恳求那个和尚想办法化解一下。 和尚说了一些佛教术语,崔氏夫妇听得云山雾罩也不明其理,最后当和尚把一本经书交给他们时才听明白后面的话——把经书埋在敖园外墙的墙根下,平日可保家宅平安,但月圆之夜的劫数还得在崔敖阳二十岁后才能彻底解决,期间最好不要搬离长安城,因为长安城内凝聚着龙气,可保崔家不受邪气侵害。 话是这样说,但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崔氏夫妇都提心吊胆、整夜不得安睡,就怕第二天起床看不到儿子。后来青鳞的出现倒是让他们安心不少,可每月必经的“修缮”可是没有少过。 崔敖阳怕父母担忧过度,便劝他们回自己的院落里休息,况且早饭时间就要到了,两位堂兄一家和堂弟、堂妹恐怕都已经聚到前厅等待着崔氏夫妇了。 崔夫人虽然不放心,但毕竟每月一劫的昨夜已经过去了,崔敖阳又好好的站在这里,她再担心也是没必要的,便和崔老爷在丫头的搀扶下去前厅吃早饭。 劝走了崔氏夫妇,崔敖阳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倒了一杯茶喝尽。 青鳞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回头看了一眼正搬石头和清理院子的仆人,然后把门关上。 在天大亮之前,他已经清理过一回了,把那些死兽的尸体和残肢都给处理掉,以免被崔府的人看到,青鳞这是刚处理完那些不宜见人的东西后回来。 “小狐狸精呢?”青鳞探头探脑地往崔敖阳的内室看了两眼,却没看到那只黎明时分过于“风/骚”的狐狸精。 “狐狸精”三个字像三根针扎在崔敖阳的身上,而且针针扎到神经最敏锐的地方,他手里的杯子拿不稳掉到桌子上、走路腿不听话绊到自己、嘴唇麻木说不出话! 青鳞瞥着崔敖阳怪异的举动,心中也猜出八九不离十,但为了给主子留点儿面子,他还是忍住笑的不再追问。 “昨夜来的应该是一直窥视公子很久的历山三妖吧?”青鳞走到桌旁坐下来,视线定在扶着内室门框平复心绪的崔敖阳的背影,“前几次他们派的都是小喽罗来探路,今天清晨我却在娆娃的房中看到一只狼爪,莫非昨晚他们本尊亲自出动了?” 崔敖阳深呼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心跳不再慌乱无章后才转过身面对青鳞。 “你不在,他们就亲自出马了也不奇怪。”走到桌旁坐下来,崔敖阳又倒了一杯凉茶送到口边。 “但这次他们好像输得更惨。”青鳞按住崔敖阳的手阻止他再喝凉掉的茶水,“那只小狐狸想必是掌握了运用公子精气的方法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吧。” 一听到青鳞又提起娆娃,崔敖阳的眼角跳动了两下别过头不说话。 肯定是有事!虽然青鳞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却又好奇得要死。那只小狐狸的妖力实在是很差,即使掌握了运用精元的方法,也不可能突飞猛进到能一口气打败三只厉害妖怪的地步啊! 崔敖阳感觉到脑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终于耐不住地狠瞪了青鳞一眼,大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怒道:“还不都是你的错!” ** 娆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有一股子非常想靠近男人的欲/望,就像当初在林子里被那两个坏男人纠缠时一样的感觉,她想触摸男人滚烫的肌肤,想贴近散发着浓郁麝/香气味的男人。 与那只大鸟打斗的时候,她这种欲/望更加强烈,强烈到她恨不得快快用利爪撕碎那只大鸟,然后扑进男人的怀抱里平息身上的烈火。 也许就是这种欲/望的的作用下,她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只大鸟的翅膀给折断了。在空中,她感觉到有一股香甜的气味就在自己住的屋子里,而院子里那些妖怪也正擦拳磨掌的想要分食。 娆娃控制不住自己护食的冲动,大鸟、青狼和黑熊逃走后,她扑下来将那群不自量力想和她抢东西的妖怪杀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血腥充斥在凉夜里,一身灰白头发的娆娃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能够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平稳、有力! “娆娃?”变化完全的崔敖阳也是一头的银丝,他从屋内走了出来。 屋顶已经被娆娃和大鹰给掀掉,崔敖阳感觉有些好笑。 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男人,娆娃的金眸一亮。 就是他!就是他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浓浓的男人麝/香味! 崔敖阳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双兴奋的金眸离自己的脸就如此的近了。 “公子?”娆娃有些浑沌的脑袋往旁一歪,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 她此次化成的人形与在凉亭里发脾气时是一个样子,应该是妖形而非人形。 “做的好,娆娃。”崔敖阳抬起手想拍拍娆娃的头称赞她,却被娆娃反手抓住。 她的力气好大,崔敖阳低头看着娆娃的小手,腕间感觉到她正不自觉的使力,他身上的鳞片肯定弄痛了她。 “娆娃?” “我要男人。”娆娃娇羞地笑了一下,然后金眸朝崔敖阳眨了眨,作出一个类似媚眼的动作。 呃?崔敖阳被娆娃那句话弄懵了,呆愣愣的看着她。 娆娃的另一只小手轻轻爬上崔敖阳的前胸,感受到衣服下他热烫的身体,这使得她体内的血液流动得更快了,金眸也更加的亮了。 “男人……” 崔敖阳只觉得身子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床上,而娆娃则侧卧在他的身旁,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勾挑的在崔敖阳的下巴处滑动着。 “香甜的男人。”娆娃露齿一笑,真可谓一笑百媚生,天生的狐狸媚态,“我们来交换……” “交换?”崔敖阳是有力气推开娆娃的,他现在已经是变化完全的状态,稍一使力就能把娆娃打飞,但他却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躺在那里,比方才变化时还要虚弱。 “嗯……”娆娃的小脸一皱,翻着金眸想了一下改口道,“我们来欢乐……” “欢乐?” “嗯……要么是交尾?” “交尾?”崔敖阳都破音儿了。 “也不是吗?”娇憨的声音与娇柔的媚态不太相称,“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就是交换咩。” 崔敖阳头一偏,眼中的金光黯淡,他才不要告诉她那个词正确的说法——交/欢。 娆娃说不出那个词也就不去多想,一双小手开始在崔敖阳的身上忙碌,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崔敖阳身上的衣服,露出他布满鳞片的身体。 崔敖阳握住娆娃的手缓缓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鳞片,“看我这副模样,你还觉得我是个正常的人吗?” 娆娃敬畏的看着那闪着淡淡金光的鳞片,将自己热热的小脸贴了上去,轻喃着,“男人……香甜的男人。公子,我们来交换……” 交换个屁啊!崔敖阳无语问苍天,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他本来很想为自己这种不人不妖的身体悲怆一下的,但为啥此刻他身边却是一只蠢到家的狐狸精执着的要与他“交换”哩? 娆娃才不管崔敖阳是喜是悲,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自己娇软的身体下,露出小尖牙嘻嘻一笑,“公子,先从哪儿交换比较好呢?” 随便你吧……崔敖阳觉得自己有些累。 ------------ 22.说媒 “……就这样交换了,她害羞的躲在帘子后面,我都瞧见啦。”女人兴奋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场面,眉飞色舞、表情夸张,还暧昧的叽咕笑了几声。 听的人也显得很高兴,连声问:“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 坐在一旁神游太虚的崔敖阳被“交换”两个字刺激到,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吓了屋内几名妇人一跳,纷纷把视线投向了脸色灰白的他。 “阳儿,怎么了?”拿着庚贴的崔夫人看着脸色不好的崔敖阳,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是前几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看到母亲担忧地眼色,崔敖阳才回过神来,母亲、两位嫂子和媒婆正在讨论他和花侍郎家那位花小姐的婚事问题! 重新坐回椅子,崔敖阳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被茶烫到。” 崔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儿子,总觉得自从十五月圆夜之后,崔敖阳没事儿就发呆,像是有什么心情。连她们在谈论他与花小姐的婚事,他都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模样,既不反对也不赞同的坐在一旁。 “敖阳弟弟,我们这儿是在为你说媒,你怎么倒躲得远远的坐在那里喝茶?也不表个态?这花家的小姐你到底是中意还是不中意啊?”蒋仪萍掩嘴轻笑地问着。 有了崔夫人撑腰,丈夫崔历阳不得不向她低头。 蒋仪萍借口有病在自己的院子里躺了数日,所有管家之事也都放下不管了,把轻闲惯了的崔夫人累得直呼头痛。心疼妻子的崔老爷少不了又向自己的侄子念叨了几回,崔历阳不得不到蒋仪萍的院子里赔不是,甚至还把在寄宿在书院里读书的儿子接了回来帮忙。 蒋仪萍深知自己已经容华不再,再怎么打扮也是比不上那个新进门、如花似玉的妾室,所以她不会与新人比美貌,而是比谁在崔家后台够硬! 既然丈夫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来,又私下里低声下气的哄了她很久,蒋仪萍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加之崔历阳为了讨好蒋仪萍,一连几日都住在她的院子里,夜夜在床上柔情蜜意的滋润着她,蒋仪萍“恢复”得神速。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蒋仪萍虽然假称有病不管崔家的大事小情了,但却派身边的丫头婆子时刻关注着府里的动静,一听说周萱宁插手崔盈儿说媒的事,她就已经有点儿躺不住了,刚好崔益阳又来赔不是,蒋仪萍正好借坡下驴重归掌家宝座。 周萱宁本来是想趁蒋仪萍装病的时机揽过崔盈儿和崔敖阳的婚事,没想到蒋仪萍好得太快了,她只来得及向崔夫人提到自己想帮崔盈儿说媒的事,还没具体实施呢。 好在,崔夫人也是真心想给崔盈儿找个好婆家,所以在讨论崔盈儿婚事的时候都会叫上周萱宁,蒋仪萍再咬牙切齿的气不过,也只能在心底怨恨周萱宁见缝插针。 崔敖阳在百花宴上与花家小姐相遇的事被仆人看到并告知崔老爷和崔夫人后,马上说媒的议程就提到了桌面上,而对象正是崔家的正宗继承人崔敖阳是也。 蒋仪萍本来就是想借帮崔敖阳说媒的事来提高自己在崔氏夫妇心中的地位,而周萱宁也是抱着这种想法,如今崔敖阳自己看对眼一个姑娘了,她们更是争先恐后的行动起来。 蒋仪萍早早就派媒婆去花侍郎家探了口风,花侍郎虽然官职不是很大,但仍是考虑到官商联姻有些不妥,恐被人说道。只告诉媒婆说问问花小姐自己的意思再说,所以花家那边的意思比较犹豫。但花夫人却看好崔家,私下里将女儿的生辰八字给了媒婆,让她算算。 拿到了花小姐的生辰八字,这八字儿可就有了一撇,就看崔家这边怎么使力了。 崔敖阳听到大堂嫂的问话,眉头轻锁地抬头看着屋内四名眨着期盼眼神的妇人,不耐地道:“我和花家小姐只见过一次面,突然谈婚论嫁有些草率吧?” 虽然他对花小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但并不代表他想娶人家啊! “哎!敖阳堂弟,你这话说得可就差矣。我和你二堂兄说亲前连面都没见过呢,还是婚都订下了才隔着帘子与相公对看了两眼。这婚事本就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和花小姐面对面的说过话呢,不草率啦!”周萱宁挑着眉笑道,“况且,我们都听说了,敖阳堂弟你盯着人家花小姐痴痴发呆,把人家姑娘羞得掩面逃跑了,你不用掩饰了,呵呵……” 崔敖阳脸一沉,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思考方式就是这么奇怪,他多看两眼哪家姑娘就是看上人家了?百花宴那天在绸缎庄里,他还和御史夫人面对面的聊了很久呢,莫非他也相中了御史夫人不成! 对花小姐产生的那种特殊感觉,至今他还没理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起码没有马上娶对方到家的想法。 崔夫人对周萱宁的话表示赞同,连连点头附和地道:“阳儿,如果你对花小姐有意,不必隐瞒。纵然他花侍郎是朝廷的命官看不起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贾,但我们崔家也不是没有当官的亲戚,随便拉出来一个崔家当官的人来,哪一个都比他花侍郎这个小官职都要大。” 崔夫人并非说大话,除了崔家做官做大的人之外,崔夫人娘家也有几位当官的直系亲属,虽然有的人不在京内供职,但官职比花侍郎这个吏部侍郎官品高的大有人在。 蒋仪萍和周萱宁点头称是,与崔夫人一样满脸的与荣焉。 崔夫人拿着由别人批过的崔敖阳和花叮铃的生辰八字解书走过来递给崔敖阳看,“你看看批八字的结果,真是天作之合啊。金龙降世富一生,花仙堕尘福一世,夫旺妻贤、金土良缘!你是金命,花小姐是土命,这土能生金,你们的命相和八字合得不得了啊!” 崔敖阳瞥了一眼那写着龙飞凤舞字迹的纸笺,对上面什么“金龙”、“花仙”之类的赞誉嗤之以鼻。 见儿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崔夫人不解地问道:“阳儿,别告诉娘说你不喜欢花小姐,若是不喜欢你这个平日里对女人懒得多瞧一眼的人,怎么会盯着人家半天不移开视线?” 说白了,崔夫人实在是担心敖园里那两个“仆人”啊!一个明明是男人,又是个武师,却生得貌美似女、阴柔俊美,另一个虽然长得不起眼,但却让崔敖阳抛下如花似玉的表妹而向姨母讨来的婢女!这怎么能让崔夫人释怀啊,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一个能让崔敖阳多看两眼的女人出现了,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崔敖阳站起身接过崔夫人手中的批字,在大掌中团了几团后扔到桌子上。 “娘,您和嫂子叫我来若是为了说媒这件事,恕孩儿告退了。”崔敖阳鲜少对母亲不敬,但他很懂得什么时候该拿出冷漠的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 说完后,崔敖阳一撩袍摆走出了前厅。 崔夫人和两个侄媳妇都呆呆的看着崔敖阳笔直的背影,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媒婆见崔家三个女主人都这副模样,也只好陪笑地道:“崔夫人,那您看……这花夫人还挺上心的,连小姐的八字都偷偷地给了我,若就这么算了,怕是……” 蒋仪萍朝媒婆使了个眼色,媒婆捂住嘴站到了一旁。 媒婆的话令崔夫人也为难起来,她没想到崔敖阳会是这种反应,初听到消息时还以为儿子终于“正常”了呢。 周萱宁挥挥帕子状似无趣地道:“敢情我们都表错了情,敖阳堂弟根本没看上花小姐。大堂嫂您也太着急了,这让陈媒婆回去可怎么跟花夫人说哦。”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啊?周萱宁的扭过头与芊儿对望一眼,嘴角勾起兴灾乐祸的笑容。 蒋仪萍气得牙根发痒,狠瞪了一眼撇嘴的周萱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对陈媒婆道:“麻烦您老人家了,这事儿并不见得就黄了。我那敖阳弟弟恐怕是被我们猜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待我与大伯母与他私下里谈好了再通知您上门。这也是我们想得不周全。” 听蒋仪萍这样说了,陈媒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喏喏的告辞。 周萱宁撇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她不想惹蒋仪萍太不高兴,毕竟管家的是蒋仪萍,若是惹恼了她,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崔夫人拾起被儿子揉成纸团的批字瘫坐在椅子上,抚着额头叹道:“这可怎么办?我还以为总算是看到光亮儿了,谁知道还是这个样子。” 蒋仪萍知道崔夫人在担心什么,站起身来走到崔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伯母,您莫要着急,我看要想让敖阳弟弟收住心,还得先从他院里那两个着手才是。” 崔夫人抬头看着工蒋仪萍,不解地问道:“怎么着手?你的意思是……” ------------ 23.两位小爷 “公子真是疼你。”绿珠用梳子梳着娆娃乌黑的长发,边梳边羡慕地道。 娆娃把一颗脆枣扔到嘴里使劲嚼着,把那颗大枣想像成自己主子的头,越咬越起劲儿。 早饭刚过,崔敖阳就像踢丧家犬似的将娆娃踢出了敖园,并且让他在晚上月亮爬上来之前不准回敖园! 那个万恶的青鳞明明在月圆之夜没有尽到职责,却可以在新修好的敖园里享受清风、美食、湖水。 其实她不过是狐性大发对公子动了一点点儿非礼的念头,但也及时的被公子制止了,而且那屋子的房顶被掀开也是为了保护公子不受三只妖怪伤害才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最后保护有功的她却成了被公子讨厌的那一个!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娆娃呸的一声吐掉枣核儿,闷闷的任绿珠在她的头顶做文章。 因为经常来粗使丫头的通铺房找绿珠,加上娆娃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其他三个“珠”也渐渐态度有所转变,由最初的酸溜溜到咸咸的、然后就是不咸不淡的、最后就是淡然了。 起码娆娃比起前院内房那些自以为侍候主子就身份也高上一等的丫头来要和善许多,既不会拿架子吆五喝六、又不会道人长短搬弄事非,而且偶尔来通铺房找绿珠时看到她们在做粗活,还会帮上一把,这博得四个“珠”的一致好感。 “娆娃,你在姚府真的也是做粗活的吗?”绿珠有些不相信,因为娆娃长得虽然不漂亮,但还是很标致可爱,比起她们四个“珠”的五大三粗来不知道要纤细多少倍,最差也能混个在前院端茶倒水的丫鬟做做啊。 拨着小筐里给主子们盛盘奉上挑剩下的小枣,娆娃挑了一个自认为是比较大的在身上蹭了两下又扔进嘴里。 “是啊,我以前在厨房做粗活,劈柴、担水、扛菜……样样都做,如果我不做好这些就会被赶出府了啊。”娆娃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说给绿珠听,“而且姚府里只有我一个粗使丫头,也没有这里这么大。” 绿珠仔细的把娆娃顺滑的发丝绕了一下用丝带打扣系好,满意的看着自己在娆娃头顶编盘的发髻。 “现在你总算是熬出头了,做了公子的丫头,也不用做粗活了,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也为我们粗使丫头争口气,谁说我们就不能做些堂面上的活计,是不?”绿珠拿出一面刮花的铜镜递到娆娃手里,“看看我盘的发髻,也不比那些服侍奶奶和小姐们的内房丫头差吧?” 娆娃举着铜镜左看右看,还不停摇动头部让头上的发带飘动,“真是太漂亮啦,绿珠姐姐你手真巧!”她可是只会随便变化个发髻就算了,也是马马虎虎不甚精致,自己的头发经过绿珠的巧手一梳,变得服贴又衬脸形。 绿珠得意地拍拍手叉腰笑道:“那是当然,将来我在崔府的契约满了,出了府就谋份给人梳头的活计,也不卖身做奴了,自己给自己做主……”再找个好郎君,两个人一起勤劳度日,绿珠只是心里想,但嘴上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娆娃站起身在小跨院里跑了一圈,看到耳旁丝带飞舞,她开心得不得了,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绿珠站在一旁看着娆娃高兴的模样也跟着微笑起来,仿佛看到自己将来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梳头妇人,姑娘、少妇、新娘、贵妇都可以在她的手下变得开心、漂亮。 娆娃穿着百花宴那天穿的衣服,戴着崔敖阳送她的首饰,在树旁、井边、假山石间奔来跑去,乍眼看去倒像是这府里的小姐,而非一个丫头。 绿珠和娆娃光顾着偷闲的开心,两个都没注意到从院门口经过的两个人走过后又折了回来。 这两个人可能是听到笑声便好奇地驻足窥探,扒着门缝向里一看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秀发飘扬、媚眼如丝、红唇若樱、纤盈如仙的华衫少女在院子里飞舞,臂上的彩色飘带随着她的奔跑和微风而飞扬起来,恍然间犹如仙女落凡尘、精灵现眼前! 咣!院门被人用力的推开撞到院墙上,使院里享受自得其乐的两个丫头受惊的向门口看去。 只见两名蓝衣少年站在门外,似乎也被院门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惊慌的退后两步,本是悬在空中的手快速的背到身后,显然两个人不小心推开了院门。 娆娃跑到绿珠身边打量着门外的少年,然后小声地问道:“绿珠姐姐,你认识他们吗?” 绿珠也仔细地看了两眼后摇摇头轻声道:“不认识,看样子是读书的书生,但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呢?” 两名少年穿着蓝衫、头戴儒生帽,怎么看都是该在学院读书的学子,而崔府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出入。 “你们……你们是人……还是妖!”少年中个子稍高一点的一个抖着手指质问着院内的绿珠和娆娃。 娆娃一听到“妖”这个字就吓得汗毛倒竖,这两个少年穿的衣服与道士穿的也有点像呢,莫非他们是学道的人?要不怎么开口就问是人是妖? 绿珠却是脸一往下拉地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在崔府里随便乱闯?什么是人还是妖的,什么意思?” 两名少年畏缩的靠在一起,个子稍矮一点儿的压低声音另一个道:“夫子说过,万事皆以礼为先,用何种颜色对他人说话,亦换来他人何种颜色对待,刚才佑弟你说话太没礼貌了些,看那个女人脸色也不好看。” 高个少年一听自己的兄弟这样说,脸上稍露轻蔑之色地道:“在这种偏僻院落里晃的女人,不是妖就是府里的丫头,我是主子用这种口气说话也不为过。” 少年的话被绿珠和娆娃听了去,绿珠纳闷地看着两个少年,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府里主子的容貌,但却从没见过这两个少年。但她是粗使丫头,向来去不得前院,即使是逢年过节发个红包也是管家或婆子代领,除了主事的大奶奶和二奶奶之外,连表小姐都不常见到,若是不认识府里主子的亲戚倒也说得过去。这两位小爷也许就是府上哪位主子的亲戚来串门也有可能。 绿珠毕竟是在崔府里呆了几个年头的丫头,礼数还是晓得的,上前轻轻福身施礼后站起来低头道:“不知道二位公子是哪个院子里主子的客人,怕是迷了路吧?这里是后跨院儿,洗衣晾菜的地方,两位公子沿着右边的甬道……” “果然是府里的丫头!”个子稍高的少年一拍手,得意地朝身边的少年道,“大哥,我猜得没错吧。” 矮个子却是哥哥的少年瞪了一眼弟弟,微偏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娆娃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少年的脸不禁一红,拉着弟弟就要走,“走吧。” 叫佑的少年却不肯挪步,相比较兄长的偷看一眼,他却大方得很,甩开哥哥的手、绕过绿珠朝娆娃走去。 “看你打扮得不像个丫头,却也没听我娘说过府里新来了什么亲戚女眷,你又是谁?也是府里的丫头?”少年站到娆娃面前感兴趣地打量着盛装的娆娃。 绿珠心头一紧,回头看着高出娆娃半头的少年的背影。这两位小爷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左右,却也到了对女人产生兴趣的年龄,难道那位小爷看上了娆娃? “佑弟!”矮个子少年跑上前拉住弟弟的手臂,正色地道,“快些回去吧,明天我俩就要回书院了,快把夫子布置的书题默了吧。” 高个少爷显然不想默书,对兄长的话也恍若未闻,只是目光闪亮的打量着娆娃。 娆娃无畏地迎上少年黑亮的眼睛,不答反问,“你是谁?” “娆娃……”绿珠也跑过来,站在娆娃的身侧,有些担心的挽住她的手臂。 高个少年露齿一笑,灿烂又爽朗,“我叫崔士佑,这个是我双生的大哥崔士初,这府里的老爷和夫人是我爷爷和奶奶,怎么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一听到少年报出名字,绿珠的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两位小爷是大爷崔历阳与大奶奶蒋仪萍在外读书的儿子!莫说她绿珠不晓得这两位小爷的模样,怕是大部分后院的仆役都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因为他们一年只回两次家——中秋与春节,平日里都是在距离长安城三十里地外的一个书院里读书。 那个书院管理极其严格,却也是很多学子向往的地方,里面不但有平常百姓家读书好的学生,甚至一些王公贵族的子孙也争破头的往里挤。但学院的创建人却是个怪人,凡是他觉得不是可造之材的人,奉上千金也休想进入书院,若是他认为他日必有成就的人,分文不取也能在书院获得一席。 崔士初和崔士佑从小就聪明过人,九岁便被允许进入书院读书求学,蒋仪萍为此而得意了很久呢。 “娆娃,我叫娆娃。”娆娃也回答了崔士佑的问题,“我是这府里的丫鬟。” 崔士佑清秀的眉毛一挑,嘴角好看的弯起围着娆娃和绿珠转了一圈后伸手勾起娆娃头上的发带道:“这上好的真丝发带在长安城里只有一家店在售卖,正是我们崔家金织绸缎庄里的鲛丝缎嘛。你个小丫头能系上这么好的发带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你偷拿了主子的东西,第二就是哪个讨好了男主子打赏给你的,是哪一个呢?” 娆娃听不明白崔士佑的话,认真地道:“我不是偷的,是公子给我的。” 听了娆娃的话,崔士初的脸色一黯,又催促弟弟离开。 崔士佑则轻轻一拉娆娃的发带,把怕痛的娆娃扯得头侧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是哪个男主子啊?我爹?二叔?还是我那个喜欢男人的三叔呢? 娆娃的头皮被扯痛,不得不倚到崔士佑的方向去,她被欺负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听到崔士佑的话后觉得更加迷惑。 “什么你爹、二叔和三叔的?我才不认识那些个人,快放开我的发带!”娆娃气呼呼的伸手去抢崔士佑手中的发带。 崔士佑手向上一滑抓住发带的边缘,既不松开又放松了对娆娃的钳制,瘦高的身子向旁一闪躲开娆娃抓过来的手,调皮地笑道:“我听我娘身边的丫头说,我爹讨了一个小老婆,是一个落迫小商贩的女儿,借着我爹巡视商铺的机会勾搭纠缠,最后如愿以偿的进府里做了妾,莫不是你们这些丫头有样学样的不学好,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少年的话虽然是笑眼、笑唇地说出来,可话语间却是极尽刻薄之所能。 娆娃被崔干佑捉弄得气恼,轻盈的一跃去抓被举高的发带末端。 崔士佑光顾着调笑,却没想到娆娃身轻如燕的跃起来,被那突然窜高的纤影吓到松了手。 娆娃夺回被人掌握的发带后旋身落地,回头得意地一扬发带嘻嘻笑道:“你以为我夺不到么?哼!”说完,朝崔士佑和崔士初做了一个鬼脸,几个闪身出了跨院儿。 崔士兄弟被娆娃灵敏的身手惊呆,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的看向门口。 “她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崔士佑转回头问站在一旁的绿珠。 绿珠也因为娆娃突现的身手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回小公子,娆娃是敖阳公子院子里的丫头,月初从木犀城返家时带回来的。” 崔士初和崔士佑一听娆娃是敖园里的丫头更是惊得咋舌,一连串的惊讶把兄弟俩震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你是说……这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是三叔敖阳……院子里的丫头?”崔士佑难得失去灵牙利齿的聪慧模样,表示得傻呆呆地问绿珠,“敖园里的丫头?她的发带、首饰,那身衣服都是我三叔赏给她的?” 绿珠镇定地答道:“正是,小公子。” 天啊!地啊!敢情他们的三叔崔敖阳是男女通吃的邪恶男人! “那青鳞怎么办?他不是三叔的面首吗?能容下这个丫头?”崔士佑又语出惊人地问道。 “……奴婢不知。”绿珠听得胆颤心惊,她哪敢胡言乱语,她只是个通铺房的粗使丫头啊。 ------------ 24.赶你走 天还没黑,太阳在西边的天空上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娆娃站在敖园的大门口怨念横生的瞪着紧闭的门板。 她是没胆子违抗崔敖阳的命令偷偷进院,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公平。 也许是院子里的人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怨念,院内传来屋门开启和关闭的声音,然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最后终于传来说话的声音,“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是崔敖阳的声音?门外的娆娃听到这个声音后差点拔脚就跑,但身子转过去想跑时却想到里面的人是让她进去。 犹豫了一小会儿,娆娃才咬着嘴唇推开院门。 崔敖阳正坐在新修缮好的院落内,原来砌着石桌石凳的地方恢复了原样,而且还盖了一座小亭子为坐在石桌旁的人挡雨雪。 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娆娃盯着侧坐着的崔敖阳,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而他又低头把玩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门开了也没看她一眼。 “进来吧。”崔敖阳头仍是没抬地道。 娆娃前后左右的看了几眼,发现没有其他人,公子的确是在和她说话后才迈腿走了进来。 “门关上,过来这边坐。”崔敖阳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娆娃过来坐。 公子有些不对劲呢?娆娃扭着发辫不安地没动地方,站在门口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公子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她充分领教过数次后,没道理再傻乎乎的往石头上撞。 娆娃迟迟没有动静,崔敖阳终于朝门口投来奇怪地一瞥,发现娆娃表现得很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崔敖阳放下手中的棋子,不解地看着娆娃。 奇怪!太奇怪了!娆娃吓得退后一步,“公……公……公子,天还没黑,月亮也没爬上来,我还是先出去吧。”对!对!她还是听公子的话比较好,月亮升起来后她就理直气壮、雄纠纠的回来,现在还是离开吧。 想到这里,娆娃扭头就往门口跑,看那架式恨不得一步就迈出院门去。 “等等!”一道白影挡在了娆娃面前,咣当的院门在那月白的身影后面重重关上。 “啊!”娆娃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飘落在远处,戒备地看着堵住门口的崔敖阳。 她不能再接近公子了,起码要保持两个人以上的距离,这样他安全,她也安全! 崔敖阳看到像兔子一样跳开的娆娃,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浮起笑意。从门旁移动,他慢慢的走回到石桌前撩袍坐下,又摸起棋篓里的棋子在棋盘上研究着。 “会下棋吗?”崔敖阳又开口问道。 “不会。”娆娃躲在亭子的细柱后,偷眼看着低头的崔敖阳。 “哦……你还记得百花宴前你向我提出的要求吗?”突然,崔敖阳话锋一转,提起了娆娃曾经的愿望。 娆娃嚅嚅地半天,才抠着柱子上的红漆道:“记得,说我想离开公子去救爹娘。” 崔敖阳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然后又拿出新的棋子研究着棋面。 “没错。那个时候我认为你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妖,你爹娘没救回来呢,却丢了自己的小命,我们主仆一场,你又帮过我一次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但是……”咯哒,一颗棋子又落到棋盘上,崔敖阳抬起头,黑亮的眼眸落在躲在柱子后的纤小身影上,“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是个大狐妖了,若是你想去救你的父母,也可以去试试。” 娆娃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她却觉得自己心情反倒沉重起,手指不停抠着红漆,眼圈有些泛红。 “我渡给你几次精气,在上次月圆夜你已经吸收和运用得差不多了,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打败一个修为不错的道士或和尚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我还是劝你智取,你爹娘便什么样的人收了去我不知道,硬碰硬终是不智的行为。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衷告。” 啪哒……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到娆娃抠着红漆的手背上,她把脸藏到柱子后面。 半晌,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崔敖阳手中的棋子再也没有落下来,一直擎在手里翻转、摩娑着。 好半天,柱子后面的娆娃悄悄地移出半边脸,露出的那只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崔敖阳,轻声问道:“是因为娆娃没有听公子的话早回来了,所以公子在惩罚我吗?” “不是。”崔敖阳否定地道。 “那……那是因为公子觉得月圆之夜娆娃保护您不如青鳞做得好吗?”她尽力了,虽然破坏大了点儿。 “……也不全然是。” 吸了吸鼻子,娆娃躲回到柱子后面,额头抵在柱子上抽泣地道:“娆娃谢谢公子的成全,那……那娆娃就走了。” 啪!悬而未决的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崔敖阳沉声地道:“好,去吧。虽说你是妖,但难得想尽儿女的孝道去救父母,若他日全家团圆,也可以来看看我。” 极乐!地狱!这就是娆娃近几日的心情起伏,崔敖阳今天这番话说得过于突兀,早上还一日既往凶巴巴地命令她,下午却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让她走。 娆娃也没多想,反正人家已经明说让她离开了,她若还赖在这里就有些没脸没皮了,她现在才像只丧家犬呢!被主人踢走、遗弃的丧家犬! 不,是她自己曾经主动求去的,又怎么能怪公子让她走呢?转念一想,又觉得崔敖阳是在成全自己。 主仆两人在凉亭内外静默了一会儿,娆娃先有了动静,她从柱子后面闪出身形,朝崔敖阳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朝自己的屋子跑去。 崔敖阳一动未动,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在听到噗的一声屁响后他手中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黄昏中屋檐上,一只大耳灰狐回头凝望着凉亭中专注研究棋局的男人良久,然后扭头跳跃远去。 当狐影远去时,崔敖阳从石凳上猛的站起身抬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颓然地坐回石凳上,崔敖阳双手抚过自己的脸庞长叹一口气。 西侧屋子靠北的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黑衣的青鳞走了出来。 “何必赶她走?你有能力保住她。”青鳞的脸上有着几分不赞同,眉头微蹙的看着闭目锁眉的崔敖阳。 “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我当初收她是因为在外面需要有个妖仆在月圆之夜为我护法,现在回到长安有了你,我就不需要她了。”崔敖阳看似有些疲累地道。 青鳞看着那盘已经毁得差不多的棋局,嗤笑地问道:“真的吗?这盘棋是你我午饭后遗下了棋局,没想到却被你补下得这么乱。” 崔敖阳低头一看,那盘残局真的被他补下得一塌糊涂。 青鳞开始往棋篓中收棋子,边收边道:“这么突然的让她走,也就是娆娃这蠢东西信了你的话,换个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被这么随便打发了。” 崔敖阳烦躁地站起身走出亭外,看着已经西下的夕阳,彩霞染红了天空。 “七星诛妖阵也不过是茅山小术,你爹娘在修缮院落时特意加持此阵是为了保护你在月圆夜不再受妖孽伤害,但只要启阵时她在你的身边亦不会有什么伤害。”青鳞把袖子一甩,棋子就都纳入了袖卷里,再往棋篓处一挥,两色棋子就分色落入篓中。 崔敖阳转身怒瞪着青鳞,俊脸微红地吼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她吸食了我的精元,上次月圆冲开禁锢后无法控制本性,险些……险些发生……发生一些事,你……你不晓得的!” 青鳞嘴一撇也站起身,双手拢在袖筒里淡淡地道:“她与一般狐妖不同,不会主动吸食男人的精元,对公子你又能有什么威害?若公子能够把握自己,又何必怕她控制不住本性?公子变化完全后的能力远在娆娃的妖力之上,什么事阻止不了?除非……除非公子你也怕控制不了自己。”青鳞一针见血地戳中崔敖阳的痛处。 崔敖阳眯起眼睛看着傲然地青鳞,半晌后哼笑出声,继而抚额大笑起来。 青鳞冷眼看着狂笑的崔敖阳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崔敖阳就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笑着,笑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压抑在喉间。 他是男人,面对诱人的美色怎么会坦然冷情?他不是传说中的柳下惠,美女坐怀而不乱!月圆夜与娆娃之间发生的一幕幕就像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只要看到娆娃的脸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气血上涌而心烦意乱! 她说:公子,我们先来交换唾沫……会不会有些恶心? 他想说:是很恶心! 可没等他反对,娆娃的软唇就贴了上来,小舌探进他的口中羞涩地勾挑着他的舌头。 他抗拒的伸手去推身上的娇躯,可娆娃却双手轻捧住他的脸啾啾作声的亲吻起来。 她很香、很甜,就像小时候娘亲在他生病喝完苦苦的药后塞给他的糖饼子;她的眼很圆很亮,连亲吻时都瞪得大大的,闪着新奇的光芒。 他怔住了,被那双金眸瞪得迷失了魂魄,任她挑着他的舌、他的唇,还咋着嘴说:有淡淡的酒香。 他捂住嘴坐起身推她,却差点把她推到床下,又急急的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慌乱间力量真的很难控制,她就这么重重的撞到他的怀里,一抬头嘴唇就碰到了他的喉结……热热的、湿湿的的呼吸灼烫到他,他又改捂着喉间向后退。 她说:公子,这就是相融以沫吧?嘻嘻,原来就是把口水交换,你的嘴里有我的唾沫,我的嘴里有你的唾沫…… 为什么明明很让人害羞的话从娆娃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恶心呢……(崔敖阳真杯具) 他无语,只觉得听了娆娃的话后就浑身无力,恨不得去死。 她又伸舌头舔他的耳朵,轻轻往耳朵里吹着气,小声地道:公子,狐婆婆说我们还要交换悄悄话,我……我该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你想听什么? 崔敖阳想伏枕落泪,幽幽地道: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娆娃掩嘴偷笑了一会儿,伸手去剥崔敖阳的衣衫,边在他的耳边说:公子,我想看看是你身子比较壮,还是刚才那只青狼比较壮,好不好? 不好……他为什么要和那只青狼去比? 想归想,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地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娆娃利落地剥去了他上身的衣衫,然后猛吸了两下口水,用手指轻轻在他滚烫的肌肤上划着,嘴里念念有词:还是公子的比较好看。 嗯,他胜了一头狼,但并不感到开心。 他以为她是只不经世事的蠢狐,所以任她闹着,可没想到后面的发展却让他也无法控制。 她喊热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如果不是他阻止得快,恐怕那罩着饱满酥胸的小兜也飘落下来,她虽是小狐却有料得很。 狐狸终究是野兽,做起事来不能用人的思考方式去揣摸,所以崔敖阳棋差一招的让娆娃扑倒了。 软唇滑舌在他身上胡乱的舔/吻着,在他的身上和心里点起一簇簇火焰,最后终于忍不住的一个翻身将娆娃按在了身下,他喘着粗气死死盯住娆娃闪着兴奋光亮的眼睛和脸庞,狠狠的压下自己的薄唇。 娆娃则手脚并用的将他死死缠住…… 唇舌的交缠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最原始的需求,娆娃由主动变成被动的任崔敖阳带领着轻吟,当崔敖阳抬起头时就望进她迷矇如水的大眼中。 他在做什么?他又准备要做什么?崔敖阳看到面如桃花的娆娃在自己身下剧烈的喘息着,如同五雷轰顶的僵住了。 ------------ 25.蠢得无可救药 娆娃的离开令蒋仪萍和崔夫人错愕,她们俩人可是刚拟定一个计划要好好整顿一下敖园里两个仆人,没想到还没实施呢,就有一个人先离开了。 崔夫人和蒋仪萍坐在敖园的书房中,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两眼,又把目光投向坐在书案后拄着头看书的崔敖阳。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宁可让姚夫人不愉快也要过到自己手里的丫头,咋说放就放了?还是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蒋仪萍朝崔夫人偷偷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身为长辈的崔夫人问问看。 崔夫人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后问道:“阳儿,是娆娃那丫头侍候得不好,才赶她走的吗?” 正看着书的崔敖阳慢慢抬起头,迎上母亲关切的视线,轻抿薄唇地一笑,答道:“孩儿也觉得她太不懂规矩了,就将她赶了出去,也省得让娘亲和大嫂费心。” 这话蒋仪萍听得如坐芒在背,忙出声解释道:“敖阳弟弟怕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想动你院子里人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早日熟悉府里的情况,随侍在你的身侧也好不丢崔家的脸。” 崔敖阳轻声哼笑,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崔敖阳越是表现得淡然,蒋仪萍越是觉得不舒服,但又不能说什么。 崔夫人则是担心儿子因为家里连个选丫头侍候的自由都不给他而不开心,如果他不开心又要离开长安去什么地方游历,她和老爷恐怕又要牵肠挂肚的思念了。 娆娃的离开是件半喜半忧的事,喜的是不需要担心娆娃的存在影响了崔敖阳将来的婚事,忧的是崔敖阳此时的态度既无不满又无高兴,阴阳不定的表情令崔夫人和蒋仪萍捉摸不透这娆娃的离开是合了崔敖阳的心,还是违了他的意。 书房里气氛尴尬的静默了一会儿后,蒋仪萍又偷偷拉了拉崔夫人的衣袖,红唇作出“青鳞”二字的音形,示意崔夫人先把安置青鳞这件事拿出来说。 崔夫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阳儿,青鳞师傅……今年多大了?” 蒋仪萍在一旁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崔敖阳。 崔敖阳低着头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猜到娘亲和大堂嫂来自己的敖园肯定是因为花家小姐那门亲事被他拒绝的原因,但没想到她们想走迂回路线,牵扯到娆娃和青鳞。 见崔敖阳不语,崔夫人又继续道:“你大堂嫂有个表妹住在杭州,也是世代的读书人家,家里姓于,排行老大。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娘,青鳞只是我聘来的武师,他的婚事不劳我们操心吧。”崔敖阳不耐地抬起头,黑眸中闪着淡淡的冷意,“况且,以青鳞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大堂嫂的表妹。” 蒋仪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强撑笑容地道:“怕是我那表妹平庸,配不上相貌出众的青鳞师傅。” 放眼长安城,在容貌上能配得上青鳞的确实没有几个,男人长得过于漂亮也是一种罪过,让女人无颜面对。 崔敖阳也不解释,重新低头看自己的书。 崔夫人见蒋仪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拿出母亲的威严来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一把扯过崔敖阳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按,微怒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阳儿,你也十九岁了,别家的公子十六七岁就已经成了婚,你大堂兄历阳十七岁与你大嫂成亲,十九岁时已经有了士初和士佑!你二堂兄益阳十六岁与你二嫂订亲、十八岁迎娶,二十岁有了士昌、二十三岁有了霓儿!现在你的侄儿都已经十五岁该留意亲事了,可你这个当叔叔的却仍然孤家寡人,成何体统!” 提到自己的几个侄孙,崔夫人眼眶泛红。虽然崔历阳和崔益阳是自己和丈夫收养的同宗遗孤,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眼看两个收养的孩子都开枝散叶了,自己的儿子却连门亲事都没说,这怎能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痛哩。 见母亲要掉眼泪,崔敖阳叹息一声站起来绕过书桌拥住崔夫人肩头,“娘,您也知道,每个月圆之夜我这敖园不是很太平,我怎能娶妻啊?那位高僧不是说我双十之后灾劫即消,不如等明年我们再探讨我的婚事,您看可好?” 崔夫人用力挣开崔敖阳的手,眼睛一瞪哼声道:“可好?当然不好!我和你大嫂这段时间托媒婆在长安城里打听了很多家合适的千金、闺秀,未出嫁、未订婚的可没剩下几个了!剩下的要么太小、要么风评不好……” “何必独独吊死在长安城的女人身上,大唐国疆辽阔,适合孩儿的女人会有的。”崔敖阳笑嘻嘻地靠上前安抚着崔夫人。 崔夫人白了儿子一眼,这次坚决不让他蒙混过关。 “不行!娘就觉得花侍郎的女儿花小姐不错!就订了花家吧!” 一听到母亲又提起花小姐,崔敖阳的眉头就锁死,“娘,花侍郎既然不愿意与我们商贾人家联姻,何必强求?况且花夫人私下同意了,并不代表花小姐也同意,总得双方情愿才好。” 崔夫人斜睨着儿子的不悦的表情,试探地问:“若是花侍郎同意了,花小姐也中意你,是不是你就同意这门亲事了?” 崔敖阳撇过脸,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很难回答母亲的问话,若是答错了恐怕又是泪雨瓢沱的攻势,不如就先任她们去折腾好了。 崔夫人见儿子终于屈服了,转身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朝蒋仪萍挤挤眼,蒋仪萍会意的站起身和崔夫人一起走出了书房。 当书房的门被轻轻掩上后,崔敖阳长出一口气地双手撑在桌面上闭起眼睛,熟悉的轻飘感漫布全身。 每一次月圆之夜后,他都会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就像在抽离他身上这副肉体凡胎的皮肉与骨骼一样,恢复后他就有一种全新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有些不安,脑海也清明得过于空荡,好像随时会有一股庞大的记忆之潮破闸而出淹没现在的他,到时候他将不再是崔敖阳,也许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其他什么东西。 ** 这座山有很多这样的洞穴,但像这样在山洞外的岩壁上有一块突出大石平台的洞穴却只有小白住的这个洞,也曾有很多野兽和小妖眼红想抢得这块阴雨飘雪的日子可以缩在洞里、太阳高照微风席席时可以趴在石上慵懒的地盘,但都被以前的洞主修罗给收拾得退避三舍了。纵然现在只有小白一只妖住在这里,也没有野兽和妖敢过来挑衅,谁知道那个修罗会不会杀回来! 一只小灰狐坐在突出的岩石上,眼神黯淡、狐毛凌乱、鼻管流涕……嘶!娆娃吸了一下快滴落下来的鼻涕,望着夕阳发呆。 她离开崔府已经九天了,公子都没有来找过她,看来是真的不想留她了。 嘶!再吸一次鼻子,娆娃的大耳朵背到身后,落寞地抬起屁股转身往洞里走。 好吧!好吧!她是故意来到小白的洞里懒着不走,因为公子和青鳞都知道这个地方咩,没准公子反悔了,突然觉得她还是很值得留用的妖仆,就会来找她嘛……可是,根本就没有的事! 把自己的狐身抛到草堆里,娆娃拼命用前爪挠着草屑,“呜……公子你真的不要娆娃了咩?我这么听话的任你打任你骂,你却毫不留情的不要我!我还在月圆之夜保护了你哩!” 九天不见,娆娃反倒把和崔敖阳相识这两个多月经历过的事回想了数遍,虽然表面上自己整天被公子收拾得很惨,但他却从来没让其他的人欺负过自己,反倒会时时保护着她。就像在姚府盗假狐皮那个时候,若不是崔敖阳一心护着她,她早就被姚府的大少爷发现给抓住了。 好吃的包子、香甜的点心、帮她消去大耳和尾巴的精元……公子其实给了她很多很多。 小白带着果子和吃的东西从外面归来,就看到娆娃又像往常一样在破坏洞里的草垫子,多亏他又抱回来一捆干草。 “他们还是没来吗?”小白把前两天晒好的干草放到一旁,从腰上解下装着食物的布袋扔给娆娃,“我带回来的浆果和野菜,吃吧。” 娆娃从草堆里钻出来,沾了一身的草屑,瞥了一眼那个布袋子,娆娃的耳朵耷拉得更往下了。 她想吃肉!她想吃崔府后厨做的红烧肉汁拌饭!她想吃崔府后厨主子们剩下的烧鸡脖子和头!才不想吃果子和野菜,她又不是兔子! 小白看着碰都不碰布袋一下的小灰狐,干脆自己动手打开布袋,掏出一串浆果递给娆娃,“吃吧,先垫垫肚子。我马上就支火烧个野菜汤,我给你带回来两颗馒头。” 馒头?娆娃的眼睛一亮,看着小白,“你下山去了?” 小白的脸一红,轻咳了两声扭过头道:“半山腰处有个庙,虽然香火不是很旺,但还是会有香客供奉些东西在庙里,我也向那里的道士讨了两颗馒头。” 道士?娆娃吃惊地看着小白,蹦到他的怀里仔细打量一番,担心地问:“道士没有看出来你是兔精咩?没有欺负你咩?” 见娆娃如此关心自己,小白很开心,抬手摘掉她狐毛上的草屑笑道:“当然没有,他们只当我是个落迫的书生没钱吃饭,好心施舍给我。” 感激地舔着小白的脸,娆娃撒娇地哼着,“小白最好了,小白最好了。” 突然,莫名的一阵寒意从尾巴尖儿窜到耳朵尖儿!娆娃扭头看向洞外,却什么也没看到,但她就是感觉有视线刚才恶狠狠地投向自己,难道是修罗躲在暗处? 小白抱起娆娃放到一旁,然后开始准备熬野菜汤给娆娃喝。 为了喝到汤,娆娃也跟着忙东忙西的到洞外捡干柴枝,小白负责支石头架铁锅。 两只妖在洞里洞外的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歪歪扭扭的在四块石头上支起了一个铁锅,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下后,娆娃迟疑地发问:“从哪里点火?” 四块石头把灶眼堵得死死的,大铁锅又坐在石头上,从哪儿把柴点燃啊? 把自己一头长发扎起来的小白摸着下巴围着石灶和铁锅绕了一圈后道:“我们可以先把锅拿下来,点好火后再放上去。” 说干就干!结果柴是点燃了,这锅一坐上去又不能填柴了! “我看府里厨房的灶都留一个口放柴进去,应该抽走一块石头。”娆娃想到自己在姚府和崔府厨房看到的炉灶。 但灶里的火已经点燃,锅里也放了水,如果用手去搬锅很容易被下面的火烧到,小白和娆娃想了想便找了一根棍子去捅四块石头中的一块,想把那块石头拨到一边去露出灶眼儿。 捅了没几下后,那块石头便松动的向里旁一滚露出里面的火光来。 “成啦!哈……妈呀!”娆娃一看成功了,乐得拍爪跳起来,但还没高兴两秒钟,惨剧就发生了。 大铁锅失去一侧撑便不稳的朝没有石块支撑的这边倒过来,锅里的水哗啦的也泼了出来,吓得娆娃和小白往旁边一跳。 锅里的水还没开,所以没有烫伤两只蠢妖的可能,但因为锅扣了,顺便也把另外三块石块砸得滚到一旁,火星子乱迸的飞浅起来,有几簇火星就溅到了睡觉的干草堆上。 干草迅速的燃烧起来,在娆娃和小白常窝在一起睡觉的那一隅火苗乱窜。 “着火了!小白!我们睡觉的草……啊!不要啊!”娆娃迅速化为人形,着急的想拉小白逃出去,但当她注意到冲向火堆的小白时,吓得尖叫起来。 慌乱中,小白抱着自己拎回来那捆干草去扑打火苗,结果干草也被引燃,小白一甩的过程中有几束带着火苗就朝娆娃飞过来,她抱着脑袋在洞里乱跳。 ------------ 26.吓死公子了 崔敖阳的右眼皮直跳,他揉了几次眼也没用,只好把手中的帐册扔到一旁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娆娃走了后,敖园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太多,身边也空落了许多,过去的两个月中他好像时刻精力充沛,随时要应付那只狐狸精闯出的祸,然后直到睡觉前他是不会有片刻安宁的时间,天一亮又要被她叽叽喳喳地吵闹醒。 叹口气,崔敖阳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书房的窗边推开窗子。 月亮已经缺了一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变化。 她去找自己的爹娘了,还是回到那座天灵山下找陆姑娘了? 崔敖阳不禁想着娆娃现在在哪里,她虽然很蠢但还算有些小聪明,不会傻乎乎的乱跑乱撞。如果是去寻她爹娘应该是会回天灵山找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虎王和虎后打听消息,不然茫茫大千世界她哪里去寻。这样一想,娆娃的现在的路线应该就是直奔天灵山,以妖的能力来说,八天的车程她两三天就能赶回去了…… “公子。”清冽的声音在漆黑的夜中响起,夹杂着水气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一身黑衣的青鳞突然现身在窗前。 崔敖阳敛回心神,看着青鳞问道:“没睡?” 青鳞都是在敖园后的那座湖里休息,所谓的房间只是蔽人耳目罢了。 青鳞走到窗前,抬起握成拳的左手张开,里面是一把黑灰。 “这是什么?”崔敖阳不解地看着那灰烬,又抬头看着青鳞散发银光的双眼。 青鳞手心一转,那黑灰就没入夜色、被风吹飞。 “公子,你给娆娃吃了香丸吧?”青鳞将手拢进衣袖里,然后靠在冰凉的墙避上望着星空。 崔敖阳眼帘一垂也转身靠在窗台边双臂环胸地道:“是,但已经两个月了,那香丸的效用该消失了。” 当初在木犀城为了防止娆娃夜袭自己,崔敖阳逼娆娃将自己特制的香丸吞了下去,这样娆娃在几步之内偷偷接近他就会被察觉,同样若是超出一定距离后,崔敖阳也会通过香气的浓淡判断娆娃在多远的地方。 但香丸的效力只能持续一个多月左右,并且随着服用者的能力越强,效用就越低。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在娆娃的身上闻到那股特殊的香气了。 青鳞哼笑了一声幽长的吐了一口气,似叹息又似嗤笑,“怪不得,所以她出事了,公子也不知道。” “出事了?”崔敖阳猛的转过身探出身子看着青鳞,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娆娃?” 崔敖阳被青鳞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心一紧,难到是娆娃出了事?那捧灰烬是…… 这世间人多、妖多,除魔卫道士也多!莫非娆娃这个倒霉蛋儿出门就被驱妖除魔的法师、道士、和尚给逮到,然后……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个可能,崔敖阳目眦欲裂!他单手撑住窗台一跃便跳出了书房,回身揪起青鳞的衣襟拉到近前,咬牙问道:“是谁?那捧灰是什么?快说!” 青鳞的银眼看着胸前崔敖阳青筋暴突的大手,凉凉地道:“公子……你还惦记着那只小狐狸?” “少说废话!娆娃怎么了!”崔敖阳用力晃了两下青鳞,他没有耐心听青鳞在这些说风凉话,他现在满心就想知道娆娃到底怎么了! 青鳞的眼角向下一瞥,好像在看那早已不知道飘到何处去的灰烬,幽幽地道:“今天傍晚,那只兔子精住的洞穴失火,我赶到时……” 娆娃! 青鳞的话还没说完,崔敖阳的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啧!我的话还没说完……”青鳞啧了一声拍拍胸前的衣襟,“装得漠不关心,听到一点儿消息还不是急得乱阵脚。娆娃啊,你死得也不算冤,总算公子还记挂着你,唉!”叹了口气,他晃晃悠悠的朝已经修缮好的西侧房屋走去。 ** 娆娃!娆娃! 崔敖阳满脑子都是被火烧成烤狐狸的娆娃会是什么模样!狐形?人形? 是他害了她!如果他不赶她走,娆娃就不会来找那只同样蠢得应该吊死免得气死别人的兔子精!如果她不来找兔子精,两个蠢蛋也不会被火烧死! 凡人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崔敖阳三个闪身就到了长安城外的这座山头。 天已经黑了,站在洞穴下的空地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到那块突出来的大石头。 崔敖阳纵身一跃站在大石上,迎面飘来呛人的烟味儿,甚至还有丝丝白烟从洞里飘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腿就像被冻在了石头上,一步也挪不动,就那样站在洞口看着黑漆漆的洞口。 终于,猫头鹰阴森的叫声令崔敖阳下定决心地迈出一条腿…… “别进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洞穴内传来,两簇红光在洞内乍然出现。 崔敖阳听出来那是修罗的声音,他的心扭得更紧了。 修罗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兔子精的确是出事了,而娆娃…… “你来晚了。”修罗的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悲伤或愤怒,“你那份灰已经让那只黑蛟带回去了,滚吧!” 听到修罗不客气的话语,崔敖阳并没有生气,而是坚定的朝洞口走去。 他不信!不相信两只妖怪竟然能活活被烧成灰!除非是天火,否则总会留下个焦尸! “我说了让你滚。”修罗的声音中仍然没有愤怒,却透着极度的危险,“否则我就让你也变成灰。” “娆娃呢?”崔敖阳站在洞口,他的眼眸渐渐蒙上金光,与修罗的红目一样在黑暗中绽放光芒。 “呵……”修罗冷笑了一声,重新又面向洞内,从背影看他正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什么,“和那只兔子精做伴去了。” 崔敖阳咬紧牙根、双手握拳,他的身体笔直得像根劲松。 “不可能!”他不相信的怒吼,“她们俩个是妖怪!就连林间野兽遇到山火也知逃避,她们怎么会活活烧死在洞里!” 背对洞口的修罗慢慢地站起身,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洞口眼放金光的崔敖阳。 “在木犀城外,我就看出来你不是普通的凡人,果然……你也知道那只兔子和那只狐狸有多蠢,世间不可能的事在她们身上完全可能会出现,所以不必怀疑。” 修罗朝洞口走来,与崔敖阳擦身而过地走到大石边上,他的手中拎着一个小布包。 崔敖阳看着修罗怪异的举动,不明白他刚才在洞内做了什么,现在又要干什么。 揪着布包四角的手指一松,山风就将那块布片吹了起来,月光下飘洒着灰白色的灰烬,任风席卷而去。 “那灰是……”崔敖阳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他的。”修罗红目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淡淡地道,“修为千年,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也是他另一种成仙的方法吧。” 话音一落,修罗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崔敖阳转身跑进洞内,焦糊的味道更加的重了,他环视着被烧得焦黑的洞壁和满地的黑灰,大脑中一片空白。 “娆娃……”崔敖阳四处扫视着,他不相信娆娃就真的蠢到被火烧成灰! 突然,崔敖阳扫到一点闪亮在倒扣的大锅旁,他奔过去拾起来,抚去上面的黑灰仔细一看——这不是百花宴前他送给娆娃的那对珍珠耳坠子中的一个吗? 这对珍珠耳坠子比较特别,上面是用银子打造的奇特花形,花瓣处镶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攥紧手心,崔敖阳膝头一软跪在地上,“娆娃……” 他害了她!他害了她! 崔敖阳拼命的在大锅旁用手拨着黑灰,希冀搜寻到娆娃还活着的证据,可除了黑灰还是黑灰,连块残留的布片、骨骸都没有!越是这样,他越不相信娆娃真的被烧死了! 如果失了火,修罗怎么可能不来救那只兔子精?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两只蠢妖烧死? “公子?” 疑惑地声音在洞口响起,令洞内狂乱的崔敖阳身子一滞,他一时间不敢转头看过去。 “公子?真的是公子啊!你怎么在这儿?”一只小灰狐晃着大尾巴一蹦三跳的奔过来,后腿儿一蹬的跳到崔敖阳的背上,开心地爬到他的肩膀处,瞪着圆滚滚的金眸看着崔敖阳木然的金眼,“公子是来找我的吗?” 娆……娆娃?崔敖阳的脑子里有片刻的停顿,转不过弯来地愣愣看着狐形的娆娃。她没死? 娆娃看到崔敖阳很是开心,伸出舌头在崔敖阳微张的薄唇上舔了一下,并暗暗窃喜自己占到便宜,现在她是狐狸,公子应该不会觉得“危险”。 “公子,修罗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哩,以为他是为了和小白单独在一起才故意骗我,但我回来是因为你送我的耳坠子丢了一只,所以回来找哦。”娆娃从崔敖阳的肩头蹦到大黑锅上,并用脚踏了踏锅底,“小白和我想熬野菜汤喝,结果不会支灶,把洞给烧了,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 27.交换,交换 我的那个老天爷!崔敖阳撑着地的双手也是一软,咕咚趴在地上,也不管衣服会不会被黑灰染成黑色了,他的脸都沾上了黑灰也不在意,反倒勾起薄唇笑起来。 “哼……哼……哈哈……哈哈哈!”崔敖阳一翻身仰躺在地面上,顺手抓住大锅上娆娃的小狐腿拖到自己的胸口上。 娆娃被压制在崔敖阳的胸膛上,随着他的笑声和起伏的胸膛上上下下的弹跳着。 “公……公子,你在笑……笑什么啊?”娆娃不解地看着抚额大笑的崔敖阳,莫非公子在嘲笑她和小白的愚蠢? 崔敖阳笑了很久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笑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把娆娃吓得往旁一跳,却被他又伸手给逮住。 “娆娃,你没被烧死?”崔敖阳一手揪着娆娃的大尾巴,一手提着她的大耳朵,咬牙切齿地问。 公子好可怕!娆娃的金眸中漾起水光,看公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像是在关心她,怎么一副恨不得她被火烧死最好的模样哩! “火……火一烧起来,我和小白就跑出去了……没烧……只是燎到尾巴上的毛。” 都是小白!竟然拿干草去救火,甩出来的着火的干草差点真的烧到她,多亏她身材娇小、动作敏捷的躲开。本想拉着小白一起逃命,可小白却又要拣回扔掉落在地上的馒头,已经化为人形的她只好又变成体积小的狐狸冲到灶旁叼起布袋就跑,结果还是被火烧到尾巴上的毛。 崔敖阳一扯娆娃的尾巴,果然看到尾巴尖的位置被火烧得焦了。 被扯痛尾巴和耳朵的娆娃忍着疼任崔敖阳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甚至他推倒她的狐身、拉开两条前爪准备检查腹部时也很配合,倒是崔敖阳不好意思的放了手。 “咳!咳!”崔敖阳扒开娆娃两条小狐腿时才醒悟到自己在做什么,实在是有够猥琐的行为! 娆娃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坐在崔敖阳的腹间,眨着金眸兴奋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哩?是来找我的吗?” 崔敖阳看着娆娃亮晶晶的金眸,伸手拍了拍她的狐首头顶笑道:“听青鳞说你化成了一捧灰,我来替你收尸。” 什么?娆娃跳起来,噗的一声屁响后化成人形,满脸怒气地喊道:“臭青鳞,竟然咒我早死!我若是做了鬼狐也不会放过他的!变成厉鬼天天去湖边……唔……唔……” 娆娃的愤怒还没表达完,小嘴儿就被崔敖阳的薄唇堵得死死的。 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娆娃僵硬在崔敖阳紧锁的怀抱里。 公子……公子又要渡精元给她啦!这个……太突然了咩! 崔敖阳吻着娆娃的唇,先是碾转含吮,发现怀中的娇躯异常僵硬后便轻轻拉开身子,同样金灿灿的眸子看着娆娃瞪得浑圆的大眼,声音低哑地轻哄道:“傻反,闭眼……然后张开嘴。” 对哦,渡精元是要张嘴的,但闭眼是为什么?娆娃不懂,傻乎乎的看着崔敖阳又压下来的俊脸。 崔敖阳先是吻上娆娃的眼皮迫使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然后是挺俏的鼻子,再来滑到微启的红唇上。 “娆娃?”崔敖阳轻声念着娆娃的名字。 “嗯?”娆娃听到崔敖阳叫自己刚想睁眼,却感觉眼皮上覆了一只大手,自己的双唇被重重的吻住。 崔敖阳贪婪地吸吮着娆娃的软唇,舌尖不停在她的唇/瓣上舔过、滑过,感受到那柔软到让心头发酥的触感,他的撤下捂着娆娃眼睛的手,双臂更紧的抱住她,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湿滑的舌挑开娆娃的唇,翘开她的贝齿探进去,勾起娆娃怯生生的舌头嬉戏、纠缠。 吻得越深,崔敖阳越有种想把娆娃吞进腹中、揉进骨中的深沉欲望。 原来……原来她已经在他的心中这么重要,就像很早就结下了缘,这一生注定要相遇、相知、难忘。 娆娃先是被动的任崔敖阳亲吻着,但等了半天也没有热热的精元渡过来,她有些纳闷。 但体内渐渐涌上来的骚动却让娆娃开始难捺的扭动身子,双手也悄悄滑上崔敖阳的颈背紧紧搂住他,小舌也跟上前的伸入崔敖阳的口中勾挑。 公子是想和她“交换”啊!娆娃喜滋滋地回吻着崔敖阳。 越吻越火热的两个人不知不觉滚倒在地上,娆娃先是伏在崔敖阳的身上,继而又被崔敖阳翻压在身下,两个人抵死般缠绵着。 “公……公子……精……精元……不是啊?”不是渡给她精元啊?那亲得这么卖力做什么啊?万一她“兽性”大发的扑倒他怎么办?到时候又要扁她……嗯……公子,你放过我吧!!娆娃的定力不够好啊! 娆娃被崔敖阳吻得头脑晕乎乎,但强制自己保持那么一丁点儿的清醒不要变成真正的狐狸精,比如像推倒公子坐到他身上啊、比如撕裂以子单薄的衣衫啊、比如用手指在他嫩嫩的肌肤上滑来滑去啊、比如……呜,她都想做的说! 崔敖阳也有些昏头胀脑,坐起身的时候把娆娃也扯了起来,唇旋即又落在娆娃光滑软嫩的肩膀上。 娆娃偏着头、咬着下唇压抑住呜咽。 崔敖阳的体内像有一头狂兽,想要狂肆地、粗暴地对待面前这个娇小的狐狸精,想要把她撕扯成碎片吞进腹内,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全,不会失去! “呀!”娆娃痛得尖叫一声,身子也一紧。 崔敖阳抬起头,嘴唇上和嘴角处有着红艳的鲜血,娆娃的右肩上赫然有一排带血渍的齿痕。 他……他咬了娆娃?他像一只野兽一样的咬了娆娃? 崔敖阳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背上有着红色的血痕。 “公子?”娆娃抬起手臂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崔敖阳嘴上的血,“我听李大厨说过,一些富贵人家买来牲口后都会烙上自家的标记,公子这也是在给我烙记号吗?” ------------ 28.媒(1) 噗!崔敖阳的金眼一眯,如烈火般高涨的情绪瞬间扑灭。 娆娃犹不自知的帮崔敖阳擦着嘴,看他好像平静下来了,心里有些高兴。 抓住在自己嘴边擦来蹭去的娆娃的手,崔敖阳将那微凉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唇上,娆娃瑟缩了一下,怕崔敖阳再咬她。 “是,我是给娆娃烙上属于我的印记,这样娆娃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我崔敖阳的妖仆,连老天爷、阎王爷也不能随便夺走!”崔敖阳发誓般狠狠地道。 “阎王爷是谁?”娆娃眨眨金眸,她好像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蠢东西!”崔敖阳笑骂一声,勾过娆娃的颈子落下一吻,并又渡了一次精元给娆娃,松开的时候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以后变身就不用放屁了。” 娆娃捂着自己的嘴低呼出声,“真的?” 崔敖阳看着娆娃喜悦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凑上前想亲她一下,“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娆娃开心得跳起来,一头撞上崔敖阳的下巴,把崔敖阳直接给撞翻在地捂着下鄂呻/吟。“狐狸!人!狐狸!人!” 崔敖阳痛得直流男儿泪,还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娆娃的头像是超硬花岗岩做成的一般硬,把他撞得牙根发痛,可她却什么事儿也没用似的一会儿变狐、一会儿变人。 果然没有再放屁啦!娆娃乐得手舞足蹈,不停变化着模样。 “娆……娆娃……”崔敖阳单手撑地的坐起来,另一只手揉着下巴,哭丧着脸看娆娃在黑漆漆的洞里变来变去,不亦乐乎。 “小白!我变身不用放屁了咧!”娆娃化作狐形四腿一蹬冲出洞口,站在突出的大石上高声喊着,“我变身不用放屁了咧!公子又渡了精元给我咧!” “蠢……蠢东西!”崔敖阳捂着脸别过头,娆娃不觉得丢面子,可他却丢脸死了。 小白站在洞穴下的空地上仰头看着岩石上开心的小狐,身侧站着红眼的修罗。 娆娃挥着狐爪腾的变成少女,又一拧身变成灰狐,向小白展示着自己变身的进步。 几次变化后,修罗不耐烦的垂下头看着笑吟吟的小白,皱紧眉头道:“她变得不嫌累,你看得也不累吗?”要是娆娃突然从狐变成人,再从人变成野猪,再从野猪变成山猫什么的还有个看头,总是人狐、狐人的变来变去有什么意思? 小白笑出声地回望着修罗,“娆娃这样才可爱啊。” 修罗不雅地“嗤”了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修罗,你说得对。娆娃需要的不是我,是那位拥有天神之力的公子,若是把娆娃托付给他,我也就放心了。”小白坦然地道,再次看向岩石上变来变去的娆娃时目光变得温柔,“其实,娆娃长得像冬宝,但敦厚和善良的个性却更像初云。” “切,就是说她是一只完全继承了父母缺点的蠢狐妖。”修罗恶毒地总结了小白的话。 小白无奈地呵笑了两声,他知道修罗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没看上娆娃,更是讨厌得要死。 崔敖阳重振精神地从洞里走了出来,一身的月白锦衣已经变成了破黑布,脸上和手上也全是黑灰。 娆娃化人狐形扑进崔敖阳的怀中,撒娇地用头拱蹭着他的胸口,把自己的灰毛直接变成黑毛。 站在岩石上向下看,崔敖阳的金眸与修罗的红眼相对,迸射出两道火花。 这个死修罗!撒谎作戏连眼睛都不眨!崔敖阳挑起一侧嘴角,蔑视地看着修罗。 而修罗也还他一个轻视地笑容。你这个愚蠢的凡人,小小伎俩就让你乱了方寸! 一人一恶神用眼神较着劲儿,暗潮汹涌。 小白感觉出来修罗和崔敖阳之间的眼神挑衅在不断升级,干脆一扯身侧的修罗,“我们走吧,该寻个新住处才是。” 好不容易找到的好洞穴已经烧成这副模样了,里面的味道一两天内是散不出去,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修罗不情愿地最后瞪了一眼岩石上的崔敖阳,才转身跟着小白往山下走。 “小白!你们要去哪儿?”崔敖阳怀中的娆娃见小白要走,有些着急地喊道。 小白头也没回的快步走着,而修罗却回头投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瞪视,仿佛在说:不准再跟来! 崔敖阳当然知道修罗好不容易争取回小白,是不会让娆娃再去捣乱,便抱紧怀中的小狐狸不准她蠢动。 “公子,小白什么时候和修罗又合好了?”娆娃落寞地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不知道!”崔敖阳看看月亮的位置,发觉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娆娃小爪抵在崔敖阳的胸前,看着他闪亮的金眼中闪着温柔与笑意,大大的金眸中涌上水气,继而嚎啕大哭。 “呜……公子!娆娃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真的要赶我走……一连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一眼……呃!呜……我想回天灵山……呃!呜……可又迷路了……呜……”娆娃抹着眼泪,边打嗝边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敢情她是找不到回天灵山的路了才和兔子精在一起!当然搞不好那只兔子精也恰好不知道回天灵山的路是哪一条……崔敖阳突然觉得有些头痛,猛然忆起在木犀城外的树林里碰到猴精、花妖、兔子精时的情形,又想到兔子精说花妖和猴子精也会赶来长安……好像这话说完也有半个多月了,至今没看到花妖和猴子精,莫非这四只妖精都是路痴? 还有!崔敖阳边移形换位边咬牙切齿地想到青鳞。 青鳞这家伙肯定是和修罗串通好了来骗他!一个拿着一捧灰回来说娆娃被烧死了,另一个就在洞里假装悼念兔子精。 耍他玩?哼!崔敖阳阴恻地笑了两声,他要还回来! 娆娃一天连惊带吓有些疲累,直接窝在崔敖阳的怀里睡了,还快乐地打起小鼾,真是没心没肺的典范。 ** 崔敖阳穿上湛蓝的藤纹锦衣也很俊朗,娆娃看得如痴如醉地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放下茶杯用食指沾了茶水往娆娃的鼻尖儿上一点,崔敖阳也轻笑出声地问道:“傻笑什么?” “公子,我看书上说‘秀色可餐’是形容人漂亮和美丽,我觉得现在的公子就是秀色可餐,像厨房钱大厨密制出来的红烧肉汤汁一样诱人。”嘻嘻,她最喜欢用红烧肉汤汁拌饭吃了,香甜美味至极! 虽然……他知道娆娃很贪吃;纵然……他晓得娆娃用吃的来形容喜欢一样东西或人对她来说是无尚的表达;即使……他明白娆娃是在夸他长得很俊…… 但是,为啥崔敖阳就高兴不起来呢?像他这种翩翩公子非要和红烧肉汤汁挂边儿,实在是……怡笑大方!若是被他在书院的同窗和朋友知道了,恐怕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 崔敖阳拨开娆娃凑过来的圆脸,坐正身子合上书,沉着脸起身。 “娆娃,一会儿我要和我爹出去巡视商号,你在敖园哪里也不要去,若是我娘和大堂嫂来了你就去湖畔亭子里和青鳞玩儿,不要理会她们就好。”崔敖阳叮嘱着娆娃。 娆娃点点头,但觉得似乎不太好。 “公子,这样做夫人和大奶奶不会生气吗?如果她们看到我和青鳞在亭子里喝茶却不理她们……” “没事儿,那湖是青鳞专属的地方,凡人进入不得。我是怕你应对不明白,到时候又出了错。”崔敖阳有话直说,和娆娃含蓄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砸。 娆娃受教的点头应承下来,崔敖阳走的时候虽有些不放心,但料想自己的娘亲和大嫂也不会难为一个小丫头。 但常言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择日不如碰巧! 崔敖阳把能想到为难娆娃的人想漏了一个——周萱宁! 话说这二奶奶周萱宁在气势和权势上都被大奶奶蒋仪萍给压制住,本想趁蒋仪萍后院失火时来个咸鱼大翻身,却还没扑腾两下呢就又被拍下来,这口鸟气当然不能平! 偷偷让芊儿打听了蒋仪萍和崔夫人近期的动向后,还真得到一些令她欢喜的消息。 崔夫人和蒋仪萍前几日想整治敖园里的那个小丫头和武师,结果崔敖阳却提前一步将那个新来的小丫头送走了,可隔了不长时间又给接了回来;蒋仪萍想把自己的表妹嫁给青鳞,又被崔敖阳不给面子的拒绝了;花家的亲事一直悬而未定,除了花侍郎的问题外,好像崔敖阳也不是很中意花小姐! 这一系列的事情令崔夫人和蒋仪萍焦头烂额,但她周萱宁却翘着二郎腿看热闹。 芊儿这丫头更是闲不住的又出了几个主意,听得周萱宁直点头的认为是好计。 挑了一个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的日子,周萱宁和芊儿提着一个食盒和一个布包来敲敖园的门。 娆娃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听到院门被敲响吓了一跳,从床上爬起来化成狐偷偷窜到墙上一看,既不是崔敖阳让她躲着的崔夫人、也不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大奶奶蒋仪萍,而是另外一个奶奶和她那个坏脾气的丫鬟! ------------ 29.媒(2) “我知道敖阳堂弟出去了,其实……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说说话儿的。”周萱宁喝了一口娆娃递过来的茶,眉开眼笑地看着娆娃道。 崔府这两位奶奶称呼崔敖阳的方式不同,蒋仪萍叫崔敖阳为“敖阳弟弟”,颇有长嫂如母的架式,并且将自己与崔敖阳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周萱宁称呼的“敖阳堂弟”就稍疏远了一些,将堂亲关系摆在明面上,客套之中又有礼节。 两个人这样分开来称呼恐怕也是为了较劲,不想叫法重了样罢了。 娆娃见来的人不是崔敖阳交待“不必理会”的周萱宁,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化为人形开了门。 周萱宁和芊儿叫了半天门没有人应门以为被拒之门外了,正气得银牙紧咬时门开了,门内站着绿裙的娆娃。 周萱宁摆出和善的模样和娆娃说着话,但娆娃的兽类本能却告诉她——周萱宁的笑容是虚情假意。 “你怎么不说话啊?二奶奶这么尊贵的身份想和你这个丫头聊聊天,你该感到高兴和感恩才是,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芊儿仍是改不了盛气凌人的脾气,特别是面对心仪男子房中的丫头,她真恨不得取代了娆娃自己在敖园服侍崔敖阳左右。 娆娃顺顺辫子喏喏地开口道:“可……可我只是个下人,不知道要和二奶奶聊什么。” 崔敖阳最怕她乱说话了,这两个女人找她聊什么? 周萱宁瞪了一眼拉长脸的芊儿,暗示她不要坏了事,芊儿畏缩地退到后面。 “随便聊聊而已。”周萱宁又故作温柔地面对娆娃,“你老家就是木犀城?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娆娃翻翻眼睛想了一下点头道:“是,家里没有什么人了。”爹娘都被收走了啊! “哦,也怪可怜的,孤苦无依。还真多亏了敖阳堂弟留下你,算是不愁温饱。”周萱宁假意地叹息着。 没有崔敖阳的时候她也没饿到,只是吃得没有现在这么好而已。但娆娃不敢说出来。 尴尬的冷场持续了一会儿后,周萱宁清了清嗓子决定切入正题。 “娆娃,怎么没见着青鳞师傅啊?”周萱宁环视着院子四周,目光定在青鳞那间房的房门上,“他也出去了?” 娆娃顺着周萱宁的视线看过去,青鳞的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但她知道青鳞就在房内喝着茶,光明正大的偷听她和周萱宁的对话,美其名曰:会在她出错前制止她! 有个大监工在偷听,她可不能乱说话啊。 “嗯,回二奶奶……”娆娃在脑子里回想着绿珠教她的一些回主子话的规矩和用词,“青鳞师傅……”咋说?她没想到周萱宁会问起青鳞啊! 正犯愁的时候,耳边飘来青鳞的声音,“告诉这两个女人,我去练功了,不在院子里了。” 青鳞躺屋子里的软榻上,手里端着棋谱正在研究着。 “回二奶奶,青鳞师傅去练功了,没有在敖园。”娆娃伶俐地答道。 周萱宁点点头,扬扬下巴示意芊儿打开她们带来的东西。 芊儿不情愿地走到石桌前,先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几样小点心摆到石桌上,又打开小布包露出里面轻薄闪亮的衣裳。 娆娃不明白周萱宁是什么意思,也没敢上前。 指着石桌上的点心,周萱宁朝娆娃招手道:“娆娃,过来一起吃吧。” 啊?娆娃吓得倒退一步。 绿珠说过,主子不可能和下人平起平坐,就连一向脾气好、体恤人的小姐崔盈儿也不会乱了主仆规矩,所以不要因为主子给了一点儿好脸色就胆大妄为起来。 这个教训在崔敖阳身上也吸取了不少,虽然崔敖阳疼娆娃、对她也好,但如果她耍脾气不听话,崔敖阳还是照教训不误。所以,周萱宁让娆娃过去坐一起吃点心,把娆娃吓得不轻。 “二奶奶!”芊儿听了也很吃惊,并且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呼出声。 周萱宁白了一眼芊儿,转头变脸儿似的又和蔼起来,“娆娃,我听下人说你很喜欢吃点心,每次从主子房里替换下来的糕点你都会抢着吃几块儿。过来尝尝这新弄好的点心,可比放了一天的要软嫩多了。” 拈起一块糕饼送到唇边,周萱宁诱惑地咬了一口,那糕饼松软得入口即化,轻抿几下嘴就没了,看得娆娃直吞口水。 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的饼屑,周萱宁得意地看到娆娃眼中闪烁的馋欲。 “娆娃,你进敖园也一个月了,发没发现你家主子和青鳞师傅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啊?”周萱宁左右看看轻声地问道。 公子和青鳞?娆娃眨眨眼,不知道周萱宁这么问的意思。真是伤脑筋,说个话都要想半天,好累。 把那几碟点心往桌边推了推,周萱宁又开口道:“比如两个人说话时有没有特别的地方?平日里在一起举动有没有不得体地方?还有……” “二奶奶。”芊儿扯了一下周萱宁的衣袖,挤眉弄眼地让主子说话注意一些,毕竟娆娃是崔敖阳的人,若是问得太露骨让崔敖阳知道了可不好。 周萱宁意会到芊儿的意思,旋即收起八卦嘴脸的坐正身子。 娆娃低下头、竖起耳朵听,但青鳞却没了动静!这关系到他和公子的事,怎么又不说话了? “娆娃,我家二奶奶问你话呢,怎么不答?”芊儿又拿出内房丫头的跋扈气势训起娆娃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话,你看到啥就答啥呗。” 这个丫鬟姐姐还真是凶!娆娃蹙起眉头瞥了一眼芊儿,觉得芊儿和天灵山上的红狐若若一样,她又是问话、又是逼问、又是要答案的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别人一句话也没说上! “回二奶奶……公子和青鳞……师傅说话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平日里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娆娃脑子迅速地转了一下,反正往正常上说就是对了。 周萱宁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又好奇地追问道:“你家主子和青鳞师傅在一起说话时,青鳞师傅也毕恭毕敬的吗?他们在一起和普通主仆一样吗?” 娆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答道:“青鳞和公子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阴阳怪气,他们经常坐在石桌前喝茶下棋,但多半是公子下着下着就毁棋,青鳞每次都很生气。” 周萱宁点点头,把娆娃的话在心底核计了一下,然后又把那个装着漂亮衣服的布包往桌边推了推。 “娆娃,这是我做的两件衣裳,不成想布料颜色挑得太跳了,送给你吧。” 干啥送给她?娆娃觉得周萱宁今天的出现诡异得很,无缘无故要和自己聊天,又要送吃的和穿的给她!天上掉馅饼准没好事! 芊儿捧着那两件衣服走到娆娃面前,没好气的往她怀里一塞,“拿着吧,二奶奶这么疼着你,以后说话做事可得注意着点儿。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像今儿我们二奶奶来就是想关心一下敖阳公子爷的生活起居,可没别的什么意思,若是公子爷问起来,你别乱嚼舌头,听到没?” “哦!”娆娃接过衣服应了一声。 周萱宁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娆娃啊,我听说大奶奶那边给青鳞师傅说媒,结果被你们公子爷给挡了回去,是不是青鳞师傅早就心有所属了?” 给青鳞说媒?给一只黑蛟妖怪说媒?娆娃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所以显得很是茫然,而且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啼笑皆非的模样。 周萱宁把娆娃这个表情深深的误会了,和芊儿对视一眼后重重的放下茶杯,一脸惊喜的站起来指着娆娃道:“娆娃,看你这副模样,莫非……莫非你和青鳞师傅…… 怎样?娆娃继续茫然地看着周萱宁。 “莫非你和青鳞师傅是一对儿?”芊儿抢先道出猜测,而且还一脸的开心。 “对啊!”周萱宁一拍手快步走下台阶来到娆娃面前,上上下下把娆娃好一番打量后喜道,“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敖阳堂弟向来不喜与人接触,怎么就突然收了一个丫头进院子?而青鳞师傅向来也是在府里不常露面,和那些个偷偷倾慕他的丫头都是退避三舍的模样,怎么就能容下你这个突来的丫头了?敢情!娆娃你是青鳞师傅喜欢的姑娘吧?敖阳堂弟为了成全你们才把你安排到自己的院子里?呵呵……” 周萱宁为自己的分析喝彩,而且越想越得意。 “放心吧,既然我知道了你和青鳞师傅之间的关系,一定成全你们。”周萱宁拉起娆娃的手拍了两下,疼惜地道,“也真难为敖阳堂弟一番苦心了,怪不得大伯母和大嫂来说媒,直接在敖阳堂弟这里就给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娆娃被周萱宁和芊儿叽里呱啦、自说自话、自得其乐的说辞搞得昏了头,傻乎乎的站在抱着衣服不知道说什么。 “芊儿,我们走吧。”周萱宁也不等娆娃解释,把她的震惊的模样当成被拆穿秘密的反应,唤着自己的丫头要走。临走前还特意回头安慰娆娃,“放心吧,你和青鳞师傅的事,我会找机会和大伯母透露一下的。” 娆娃木木的转身看着周萱宁和芊儿喜滋滋的离开,并体贴的帮她把院门带上。 这对主仆来如风、去也如风,娆娃愣愣的不知道她们到底来干嘛。 正愣神呢,青鳞屋子的房门就被使劲拉开,门板用力向两边弹开发出巨响,一身黑衣的青鳞紧握着扇子出现在门口,银眼闪着凶光地盯着院门。 娆娃抱着衣服往旁边闪了闪,确定青鳞的凶光不是射向自己。 青鳞大步走到娆娃面前,一把扯过她怀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哼!居心叵测!妄想连篇!” 说完,青鳞又朝院内的亭子走去。 娆娃快他一步的冲到石桌前,用身子护住周萱宁带来的糕点连声喊道:“这个不能扔!这个不能扔!我要吃!” “少废话,给我扔了!”青鳞扯着娆娃的手臂想拉开她,可娆娃死死护住那几碟点心不肯让开。 “那两个妇人满口喷粪,这种给猪狗吃的东西,你也要吃?”青鳞被周萱宁的话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我是狐狸,猪狗能吃的我也能吃!”娆娃说死也不会让青鳞把这么香的点心给扔掉! 青鳞和娆娃拉扯起来,纠缠到气极之处,青鳞从后面一把抱住娆娃的身子往旁边扯。 “我不……”娆娃扭头大叫说不,却在挣扎间无意中嘴唇和青鳞的丹唇碰到了一起。 呃!两只就这么呆呆的僵住了,黑眼对银眼、软唇对薄唇…… 亲……亲上了!娆娃觉得腿一软,有种要昏倒的感觉。 青鳞下意识的抱紧瘫软的娆娃以免她滑下去,两只的嘴唇已经分开,但眼神却无法撇离。 世间的事啊……无巧不成书。 正当两只对望时,没落闩的院门又被推开了。 “我说的绝对不会……啊!”女人的尖叫声令凉亭内的两只一惊,条件反件的拥得更紧,并且一起朝院门口看来。 只见崔夫人站在中间,蒋仪萍和周萱宁站在两旁,三个人后面是各自的贴身丫鬟还有婆子…… “大伯母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周萱宁兴奋的指着相拥的两只喊道,“我也不过刚离开一小会儿,他们就幽会起来,方才还说青鳞师傅去练功了呢……呵呵……” ------------ 30.媒(3) 崔敖阳巡视商号时最后落脚休息的地方一般都是绸缎庄,从小到大父亲总会带他来这里做最后的巡视,他也觉得这里比其他铺子呆起来要舒服许多。 到绸缎庄里来选布料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时候富贵人家都会要求绸缎庄的掌柜或管事拿着新款的布样子送去府上挑选,只有出来逛逛时会到这里落脚边喝茶边随便看看新料子。 平常的时候,老百姓或中级阶层的客人到铺子里选布料或看看成衣款式居多,所以百花宴那天绸缎庄门庭若市的景象真是一年难遇两三次啊。 崔敖阳刚到绸缎庄,管事的掌柜就迎上前,面露喜色。 “公子爷,您可来了。”刘掌柜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册子递给崔敖阳,“这是百花宴那天订布料的客人名单。” 崔敖阳漫不经心的接过来翻看了两眼,发现订货的客人名单竟然写了整整三页,那天果然是盛况空前啊。 “让伙计安排送货就好。”崔敖阳合上册子欲进上楼休息。 “公子爷。”刘掌柜为难地跟在崔敖阳后面欲言又止,“那个……” 崔敖阳上了二楼,看到两名绣娘和裁缝师傅后点点头进了里间,刘掌柜也跟了进去。 “还有什么事吗?”崔敖阳将瓷瓶中的水倒进水盆里净手,发现刘掌柜尾随自己进到里间,就奇怪地问,“按照老规矩给客人送过去就好,有什么麻烦吗?” 刘掌柜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苦笑道:“公子,您忘啦?百花宴那天我们拿出不少过去积压的料子充新款来卖,有几家女眷看都不看就随手指点的订了几款,并要求让公子爷您亲自送货上门……” “哧!”崔敖阳用帕子擦了擦手,嗤笑一声坐到一旁的椅子里,玩世不恭地笑道,“当时那些女人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随口敷衍几句打发她们,本来也没希望她们会买下那些布料,而我想那几位女眷也不见得多想买布,所以送与不送倒也无所谓。” 刘掌柜冷汗直流,走到崔敖阳面前压低声音道:“公子爷,李尚书府上的家仆昨儿上午可就来催了,让您尽快把李小姐挑好的料子送到府里去,说急着用呐。还有兵部尚书赵大人的千金赵小姐也捎来话说订的碎花布该送去了;驸马……” “行了!行了!”崔敖阳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刘掌柜的话,“让陈桥送,如果她们不要就算了!” 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个女人! 刘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夫人昨天派府上的家仆崔明过来传话,说花侍郎府上的夫人和小姐订了两匹布,让您亲自给送一趟……” 唉,他这个掌柜做得也够辛苦,不但要想着经营上的事,还要充当各路美女的月老。 听到刘掌柜提起花小姐,崔敖阳沉默下来。 因为娆娃的事他几乎快忘了花叮铃这个给他带来奇异感觉的女人,就算母亲多次提起花家的婚事,他的脑海中也从未把花叮铃与花府的小姐联系到一起,不知为何他就固执的将两者分开来考虑。 “是花夫人订的,还是我娘说的?”崔敖阳总算看向刘掌柜了,但脸色阴沉不愉。 “是夫人派人来说的,花夫人并没有到我们绸缎庄来过。”刘掌柜如实回答道。 果然,又是娘亲和大堂嫂搞的手段。崔敖阳单手支着头叹了口气,思量了一会儿后对刘掌柜道:“去把花夫人订的两匹布准备好,让陈桥帮我叫辆马车,我给花侍郎府上送去。” 崔敖阳说要给花府送布料,把刘掌柜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本以为崔敖阳又会像先前那样脾气暴躁地拒绝,没想到公子爷只是想了想便同意了!那坊间的传言看来没准儿是真的! 刘掌柜匆匆出去准备布匹和安排马车,崔敖阳则仰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花小姐……花叮铃……叮铃!那张清丽并不明艳的脸庞和这个丝毫没有文儒气息的名字为什么会让他难以忘怀呢? 不大一会儿,刘掌柜轻敲门扉说马车准备好了,布料也放到车上,就等崔敖阳去送了。 崔敖阳站起身,准备光明正大的去一趟花府。 ** 花侍郎官职并不算大,所以他住的地方也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宅子,甚至还没有崔家的宅子宽敞。 崔敖阳坐在厅子里打量着墙面上的挂面和字幅。 看样子这个不大的厅子应该是会客和书房两用的地方,因为靠近内室的一侧立了三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旁边又放着两个装卷轴的瓷缸。 花夫人由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簇拥着走进厅内,崔敖阳站起身朝花夫人施礼。 花夫人是个微胖的妇人,穿着也极其端庄朴素,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布衣,但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很名贵的料子制成,但今天送来的两匹布可都是很贵的新款布料。 “崔公子,请坐。”花夫人的圆脸上布满笑容,并且眼睛始终定在崔敖阳的身上不住的打量,并且闪现着赞许的光芒。 崔敖阳坐回椅子上,恭谦得体的举止令花夫人微微点头。 “这么两匹布料还劳烦崔公子亲自送来,实在是有劳了。”花夫人招手示意丫鬟上茶,笑吟吟地道 “哪里,是家母特别叮属过让我亲自给夫人您送过来,若是迟了还请见谅。”崔敖阳虚应地道。 “我听说崔公子中过秀才?”花夫人天外飞来一句地问题。 来了!崔敖阳的心一沉。 这种丈母娘挑女婿的套路说辞在他十五岁那年逃离百花宴之前经常听到,之后的几年中也常会有不明身份的贵妇在绸缎庄问同样的问题。 “是,晚辈不才,十四岁那年初试中了秀才。”崔敖阳淡笑地答道。 花夫人点点头,有些奇怪地问:“那为何没再往仕途上走走?” “晚辈兴趣还是在经商上,所以……”崔敖阳压下后面的话没说。 花夫人理解地再次点头,目光又转到一旁桌子上盖着一块缎布的布匹上,“这就是我订的那两块布吧?” 崔敖阳马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将盖在匹上的蒙布扯下来,“正是,请花夫人过目确认。” 那块蒙布一扯下来,厅内便传来两声低呼,出声的正是跟随在花夫人身边的婆子和丫鬟。只见她们瞪大眼睛,单手掩口的看着那两块闪亮细滑、绣工精湛的布匹。 花夫人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但她的脸上也闪过惊艳和迟疑的神色,只是马上又恢复了正色。 “花夫人请看,这就是苏州贡绣坊的新品,我们绸缎庄也只拿到四匹而已。”崔敖阳捧起一匹布料递到花夫人眼前。 “啊……好,好。”花夫人一时间不知该伸手接过来好,还是推开好,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华贵的布料,“这布料……挺贵的吧?” 贡绣坊是向皇宫进贡布匹、绣品的御用绣坊之一,寻常百姓连见都没见过贡绣坊出品的布料和绣品,因为绸缎庄里即使来了这种高档的货品也是收藏妥当,有贵客买家上门才会拿出来供其挑选。 “还好,一匹纹银三百七十七两。”崔敖阳把布料放到花夫人身旁的漆桌上,微笑地道。 花夫人刚要碰到布料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瞠目结舌地看着崔敖阳,“三……三百七十七两?”这笔数目的银两都赶上花侍郎一年的俸禄了! 崔敖阳通过花夫人的反应就更加确定这两匹布不是她所订,根本就是自己娘亲私自作主送给人家的“见面礼”! “夫人,布匹已经送来了,晚辈就告辞了。”崔敖阳拱手告辞准备离开,反正母命已遵,晚上回去也不会被念。 见崔敖阳要走,花夫人忙站起身,“崔公子,这布料的钱……” 旋身朝花夫人绽开温雅俊朗的笑容,崔敖阳轻声道:“家母让晚辈送布料来府上,并未说过是否要收布料钱。晚辈也不晓得您在家母那里是否留有订金、家母是否又给夫人您做了折价,所以这钱不好收,还是等您与家母见面时再付吧。” 崔敖阳一番得体的话听得花夫人通体舒畅,眉毛眼睛一起下垂成弯月状。 多好的男儿啊!相貌、气质、礼仪上都无可挑剔,若是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是一百个、一千个的满意啊! “崔公子何必着急回去呢?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花夫人极力挽留崔敖阳,并使眼色给婆子。 站在门边上的婆子领会的点头转身出去,而那个丫鬟则忙乱的端着茶碗迎到崔敖阳面前。 唉!崔敖阳岂是没有看出来花夫人的意图,但说实话他来花府也真不是单单给花夫人送布料,也不是来看花夫人,而想再见一面花小姐才是真! 坐回椅子后,花夫人又问了一些崔敖阳家里父母的情况。 正东拉西扯的闲聊时,门外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方才出去的婆子快步走进来朝花夫人福了福身子,“夫人,小姐来了。” 花夫人脸上光彩立现,笑道:“铃儿,快进来看看布料!” 环佩叮当响过后,一身水粉色襦裙、无袖罩衫的花叮铃由丫鬟扶着走了进来。 虽然大唐女子喜欢穿衣裙时露出里面的抹胸衣色,但这也仅限于贵族和显贵官员家的女眷,普通小官和百姓的衣着还是比较保守的,花叮铃的襦裙罩衫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胸前风光,却又不失时下潮流之美。 进门后,花叮铃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身边的崔敖了,丽容飘上粉红低首往前走了几步给花夫人请安。 花夫人很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招手让花叮铃过来看布料,“铃儿,快来看看你崔伯母推荐给我们的布料,果然是上等货色、精美得令人爱不释手啊。” 崔敖阳被花夫人这番夸奖赞得汗毛直竖,真不知道花夫人是真心夸布料好,还是在暗示花小姐看他这个甘愿跳进陷阱的男人好不好。 花小姐抬起头瞥了一眼布料,又扫了一眼一旁的崔敖阳,却没有上前。 “娘,这么华贵的布料不适合我们这种人家裁衣穿戴,还是退回去吧。” 崔敖阳一挑眉,对花叮铃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地话语感到诧异。 花夫人尴尬地笑了两声,起身走到花叮铛面前嗔怪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快过来看看。”拉着女儿的手,花夫人硬是把花叮铃拖到桌前、崔敖阳的面前来。 崔敖阳连忙起身退了两步。 花叮铃微偏着头斜睨了一眼崔敖阳,轻声道:“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熟呢?” 崔敖阳讪讪地笑了一下别开目光。 岂止面熟,在百花宴那天,他还在大街上训斥花叮铃管教下人不严呢。 “小姐,当然眼熟了,这不就是在大街上和您大呼小叫的那位公子嘛,他的丫头撞倒了您啊。”跟着花叮铃一起进来的丫鬟一眼就认出了崔敖阳,一听主子说眼熟,马上便多嘴地道出崔敖阳的身份。 “小枝,不要没规矩!”花叮铃轻斥身侧的丫鬟不要乱说话。 花夫人也狠剜了一眼嘟着嘴的丫鬟小枝,转而满脸笑容地朝崔敖阳笑道:“家中丫头没管教,让崔公子见笑了。” 崔敖阳连声道“哪里”,客气地迂回着。 花叮铃伸手摸了摸那两匹布,被手上的触感和上面精细的刺绣震撼,仔细地看起来。 崔敖阳微微调回目光看着花小姐的侧脸,不知不觉又恍惚起来。 微挺的俏鼻、弧度优美的脸型、如花-瓣般饱满娇嫩的嘴唇……还有那清脆却温柔的声音,他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好像有很久以前就见到过和听到过。 在哪里?是哪里? ------------ 第五卷-狐狸娘子大翻身 ------------ 1.家法侍候 花夫人借口说要处理府上一些事,让花小姐先陪崔敖阳坐一会儿,又遣退了丫鬟婆子到外面候着,实则就是为了让两个年青人单独相处一会儿,这在当朝也不算什么违礼之事,毕竟仆人还站在外面。 屋内有片刻尴尬后,崔敖阳又准备告辞。 “崔公子,您也晓得今天送布为虚、相亲是实吧?”花叮铃摸着那上好的布料,头也没抬地道。 崔敖阳挑眉答道:“花小姐不必往心里去,这是长辈们想促成好事而想的办法,我们走走过场就好。” 花叮铃坐到方才花夫人坐过的椅子上,抬起俏脸看着俊挺的崔敖阳,红唇轻抿地一笑,“既然崔公子知道还特意送过来?” 看来花叮铃并不是一名普通的官家千金小姐,起码比起李尚书的千金和赵家小姐要聪明许多,但崔敖阳偏就对这种聪明的女人和不聪明却自认聪明的女人都喜欢不起来,因为家里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从小看到大烦都烦死了。 “母命难违,讨家母一个欢心而已。这两匹布就当做打扰的致歉礼物,请花夫人和花小姐收下。”崔敖阳拱手一辑,“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崔公子!”花叮铃站起来叫住走到门口的崔敖阳,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轻声道,“莫不是公子您对长辈们想促成的事……不情愿么?”后面的话像蚊蝇般嘤嘤出口,花小姐似乎说得很是害羞。 崔敖阳的身子一僵,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难道花小姐愿意吗?” “……” 崔敖阳迈步离去,留下花叮铃在屋内摸着布料沉思。 见崔敖阳离开了,花叮铃的贴身丫头小枝探头探脑地跑进来。 “小姐?”小枝走到那两匹布前,啧啧称赞的摸着布料道,“这位崔家公子亲自上门来送布,是不是想与小姐见上一面啊?那天在大街上就看他直勾勾的看着您,像个登徒子似的没礼数,今天却文质彬彬的有礼模样。我看他肯定是对小姐您有意。” 花叮铃瞪了一眼小枝,轻拍掉她在布上乱摸的手斥道:“小枝,你在我身边久了,我也不曾多管束过你,但百花宴那天在街上你盛气凌人的模样的确丢我的脸,崔公子说你没家教也不为过!以后你不可人前人后的胡乱放肆,听到没?” 小枝是花叮铃奶娘的女儿,从小就在花家帮佣,稍大些就专门侍候花叮铃了。仗着是喝一个女人奶水长大的这层关系,小枝平日里在府中除了主子她就有些作大的趋势,花叮铃碍于奶娘的面子也没有多说小枝,但崔敖阳那天的一番话倒也真是让她重新审视了自己对下人管教中的不足之处。 小枝被主子这么一骂,顿时泪水盈满眼眶,却也不敢造次的辩解。 ** 崔敖阳坐着马车回到绸缎庄,刚进铺子的门迎面就见到府里的下人崔明。 崔明是专门负责到各坊间铺子传话的府内家仆,若是府里有什么要紧事,都会派崔明过来传话,这也是蒋仪萍的主意,认为派个专门传话的人比较牢靠,以免有居心叵测的人胡乱传话。 见崔敖阳进门,崔明连忙迎了上去朝崔敖阳拱手行礼。 “公子,夫人让您快些回府里去呢。” 眼帘一垂,崔敖阳抖了抖袍子下摆沾上的灰土,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难道是知道他亲自把布料送到花府去的消息,娘亲和大堂嫂已经迫不急待的想知道些什么了? 崔明看了看左右,见此时铺子里也没几个客人,就轻声道:“回公子爷,是老夫人和两位奶奶在敖园里撞到了您的丫头和武师……那个……”传话的小厮不太敢往下说了。 看到娆娃和青鳞?崔敖阳眼皮一跳! 莫非娘亲和两位堂嫂突然来访,撞见两只妖仆的原形? “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崔敖阳喝斥崔明说话不痛快,伸手敲了他一记。 崔明摸着脑袋瓜子不得以地道:“老夫人和大奶奶、二奶奶去您的院子里撞见您的丫头娆娃和武师青鳞两个人……两个人在……在……” “在干什么?说!”崔敖阳不耐烦地催促道。 崔明眼一闭、心一横就把出门前大奶奶蒋仪萍交待的原话说给崔敖阳听了! “您院子里的丫头娆娃和武师青鳞正在做苟且之事,被老夫人和两位奶奶给撞见了!” “在做什么?”崔敖阳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崔明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然后缩着脖子退到一旁,怕崔敖阳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可让崔明惊讶的是崔敖阳根本没有生气,反而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公子爷,您别不信啊!我还听大奶奶身边的周婆子和丫头香儿议论这件事呢!”崔明见崔敖阳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就有些急了,怕他不肯随自己回府里去。“我听周婆子说怪不得青鳞师傅不考虑大奶奶的表妹,敢情是看上了公子爷您身边的丫头,丫头香儿也说她亲眼看到青鳞师傅和娆娃以为二奶奶走了就不会有人来,在院子里肆无忌怛的调情……” “够了!”崔敖阳喝止小厮转述着道听途说的谣言,“我们回去!” 崔府敖园里一派肃穆,以崔夫人为首的一票女眷们占据了整个院落,几个面相凶恶的婆子里手里拿着粗细不等的木棍站在一旁。 蒋仪萍和周萱宁面色各异,前者是怡然自得的看着下面一站一跪的两个人,而后者则是气恼的咬着下唇斜睨着蒋仪萍。 崔夫人面色阴沉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娆娃,又看看傲然而立的青鳞,不悦地开口。 “你们的主子忙,对你们自然也是疏于管教!平日在府里没规没矩的就算了,好在没有出去丢我们崔家的脸。但规矩可以学得不精,但这礼仪廉耻可不能不顾!你们俩趁着主子不在家,彼此间勾三搭四、眉来眼去还罢了,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主子的院落里大剌剌的欲行苟且之事……实在是……实在是下作!” 崔夫人义愤填膺地怒斥着娆娃和青鳞。 崔夫人和蒋仪萍得知娆娃又被崔敖阳接回来后,就觉得当初娆娃离开的事蹊跷。 蒋仪萍怀疑是崔敖阳实行的缓兵之计!因为百花宴那天崔敖阳把娆娃打扮得如花似玉、分外的美丽,又为她讨公平的当街怒斥花小姐的贴身婢女,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不同寻常的袒护。 把娆娃送走可能是避避这过于明显的偏宠风头,让崔夫人无话可说,待风平浪静后又接了回来。 崔夫人越想越觉得蒋仪萍说得有道理,就怕娆娃这个丫头迷惑了主子,现在她可是特别中意花家小姐这个儿媳人选,绝对不能让低贱的丫头在府里作祟! 拉着蒋仪萍到敖园来准备给娆娃些“忠告”的崔夫人刚穿过回廊就碰到了周萱宁。 这个二堂侄媳兴冲冲的说自己知道青鳞师傅恋慕的姑娘是谁了,又酸溜溜地讽刺蒋仪萍别白费心机云云。 周萱宁没个心眼儿,蒋仪萍别有用心地问青鳞喜欢的是谁,她就竹筒倒豆子说是娆娃。 崔夫人和蒋仪萍听了都有些吃惊,同时崔夫人也很生气,料定娆娃是个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不但迷了主子处处维护,还吸引得武师对她恋慕! 周萱宁并未看出任何不对劲,还跟在崔夫人和蒋仪萍身后叽呱说个没完,并主动上前帮崔夫人推门,就恰巧看到娆娃和青鳞的唇因为扭扯碰到了一起,这种有伤风化的举止当然无法容于崔夫人这个长者的心中。 立即让蒋仪萍的贴身丫头香儿和周婆子去叫传话的小厮、负责管教丫头下人的婆子拿了家法来敖园。 周萱宁见这阵仗当时就傻了眼,本以为娆娃与青鳞之间若是有什么,崔夫人应该高兴才是,毕竟娆娃若是青鳞喜欢的姑娘,自然就不会与崔敖阳有牵扯。但崔夫人气愤的表现令她不解,蒋仪萍的得意更是让她恼恨。 娆娃伏在地上不作声,崔夫人在门口的一声怒吼就让她吓得站不稳,青鳞好心扶住她却也被崔夫人骂得狗血淋头。 崔夫人气鼓鼓地训斥着娆娃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勾搭男人,竟然在主子的院子里乱搞云云,听得娆娃糊里糊涂,不明白崔夫人在气什么、又在说什么,但有句话她可是听得心惊肉跳。 “你这个狐狸精迷惑了主子还不够,竟然做出这种淫-乱的事脏了我们崔家,我不用家法好好教训你一顿难以服众!若是每个丫头都像你这样一边想着贴上主子,又一边与主子身边的人乱搞,岂不是乱了套!”崔夫人手指颤抖地指着娆娃骂道,“狐狸精!骚蹄子!给我把她架起来!” 娆娃对那句“狐狸精”特别敏感,听得汗毛倒竖、心肝乱颤。 青鳞自认没做错什么,自然也不会跪、不理会崔夫人的气恼,但因为娆娃乖乖的跪伏在地上,他怕这只蠢狐狸精吃亏才没有甩袖离开。 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婆子就要扯娆娃的手臂,青鳞一挥手将那两个婆子扫得坐到地上,引得女眷们发出惊叫声。 “夫人,您误会了。”青鳞淡然地开口,看了一眼像球一样匍匐在地的娆娃,嘴角扯起一抹厌恶地笑痕,“我与这笨丫头根本没什么奸情,方才您看到的只是碰巧我们撞到一起而已。” 太难得了!娆娃差点飙出泪来,青鳞这个冷酷的黑蛟精竟然会帮她说话啊!而且还是这种他一向不屑的解释!要知道,青鳞绝对是那种得到帮助不感恩、受到恩惠嫌麻烦、得罪一次悔一生的狠辣角色啊!公子崔敖阳下棋总是输给青鳞,玩到恼处有过几次毁掉棋局的事,结果青鳞一声不响的出门去茶庄订了两大罐贵死人的好茶让人送到府里,当然结帐的是崔敖阳…… “呵呵,青鳞师傅何必急于撇清关系呢?”蒋仪萍呵笑出声,眉眼间净是算计的光芒,“您与娆娃丫头的这一撞也真是太巧了,人家是撞头、撞肩,你们两个却是嘴撞到了一起;别人是撞得四脚朝天,可你们却撞得紧紧搂抱在一起……呵呵,真是太让人觉得奇怪了。” 崔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怕是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令她这个当家主母面上无光、光火异常! “青鳞师傅,我念你一直照顾和保护阳儿,又教他些武功强身壮体的恩德上,今天这件事我不追究您的德行是否有失,错也就错在我们府上的丫头管教不严乱了风气。所以,我希望您不要插手我教训这丫头!” 青鳞是崔家的“恩人”,因为月圆之夜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崔敖阳,这使得崔老爷和崔夫人高看他一眼。 周萱宁看着青鳞阴冷的笑容和崔夫人扭曲的面容对望着,而蒋仪萍则是一脸莫名兴奋地样子,她不禁有些急了。 “大伯母,若是青鳞师傅真的与娆娃有感情,两个人想相守在一起,这又有什么不好?这样您就不用担心敖阳堂弟与这丫头有什么了啊!”坐在右手边的周萱宁用帕子掩嘴轻声地对崔夫人耳语。 崔夫人扭头瞪了一眼周萱宁,咬牙道:“浅薄!” 周萱宁第一次见到大伯母露出这种威严、凶恶的面目,吓得向后倒向椅子,嘴唇微抖的捏紧自己的帕子。 “若是府里面的丫头都与男人私定了终身,那还得了!”崔夫人斥责周萱宁想事不周,说明自己生气的原委。 “大伯母说得对,我们崔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是小门小户的贫寒之家,这种下人私订终身的事若是泛滥下去岂不是乱了套!个个都做苟且之事,那我们崔家以后还怎么开门见人呐!”蒋仪萍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到好处能让所有人听见地娇声道,“萱宁妹妹莫要心慈面软,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哼!嫌弃我家表妹,原来是看上这么一个下贱的丫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否鸳鸯成双、雁成行! 青鳞懒得听女人拈酸说些不明不白、夹枪带棍的废话,他弯腰一拉地上的娆娃把她勾在自己的臂弯,“我们走!” “嗯……好……”公子说过,在敖园公子爷第一大,青鳞第二大,公子不在要听青鳞的话,娆娃扭头看了看其他作吃惊状的女眷们,把头埋进青鳞的肩头处轻声道,“我哪儿做错了?” “哼!”青鳞冷哼一声没答她的话。 青鳞和娆娃又亲昵的搂抱在一起的场面,令身处敖园的女眷们大惊失色,年轻的丫头们都捂着脸从指缝处偷看,婆子们撇嘴啐口水,蒋仪萍和周萱宁用帕子挡着半边面用一只眼睛窥视着,崔夫人则气得直抚胸口。 “放肆!你们还不快分开!”一直跟随在崔夫人左右的黄婆子替主子站起来怒斥青鳞和娆娃,“夫人一直不处置你们是想等公子回来后再定夺,你们二人怎么愈加放肆无忌起来!” 崔夫人摆摆手气短地道:“罢了!罢了!等他们主子回来亲自管教!我倒要看看阳儿是怎么处置这两个寡廉鲜耻的男女!” ------------ 2.化解风波 崔敖阳刚踏进府门,就看到仆人们正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但看到他和崔明进来后又都闪避开,他眉头紧皱地大步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因为敖园是崔府的特殊之地,新旧仆人都知道轻易不得靠前,所以事态也就控制在敖园内。 崔明小跑着跟在崔敖阳身后,见敖园院门近在眼前了,他快跑几步上前替崔敖阳推开了门。 门板一被推开,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脚踏进门内的崔敖阳身上。 崔敖阳进了院子,崔明利落的也闪身进来并关好门。 环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最后目光定在将娆娃护在怀里的青鳞身上,后者正泰然地回望着他。 “公子!”见崔敖阳回来了,娆娃开心地挥了挥手。 “怎么回事?”崔敖阳左眼的眼皮微跳了两下,转头看向母亲和两位堂嫂的方向。 崔夫人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会儿子的询问。 蒋仪萍左右看了看,周萱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别过头去,只能她来回答了。 站起身走到崔敖阳面前,蒋仪萍瞥了一眼青鳞和娆娃,压低声音道:“敖阳弟弟,你也看到了。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都这么亲亲我我,更不要说我们进门时看到的那不堪一幕了,大伯母简直……” “大堂嫂,能否详细的说说那不堪的一幕是什么情形吗?”崔敖阳眯了眯眼睛,牙根微咬地沉声问道,“我这敖园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了?” 被崔敖阳不客气的反问搞得语塞的蒋仪萍脸上红白交替,然后一甩帕子不高兴地往回走,“敖阳弟弟若是不高兴,何必拿我们出气?我也只是陪大伯母过来而已,撞见这种丑事也非我所愿啊!” 走到崔夫人左边坐下,蒋仪萍竟开始抹起眼泪来,“反正自从我替大伯母管了这个家就没落过好,如今敖阳弟弟你也成年了,快些娶个媳妇来替了我这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将这管事的权利交还给你这个正主儿,我也过得几天清闲逍遥的日子。” 蒋仪萍唱作俱佳的哭诉使得正在气头上的崔夫人更加火大,用手直拍着椅子扶手痛骂崔敖阳。 “你这个不肖的东西!我老来得子,把你当成心肝宝贝般的疼爱,却骄惯出你这身臭脾气来!你大堂嫂接管家事本就百般不愿,若不是我强塞硬推的让她管起家中这些杂事烂事,你当她不想享清福?你这院子我们自是不愿来,但有了事也不许进的么?如果今天不来,还发现不了你这院子里的肮脏事!不知从哪里招来这些猫三狗四、来历不明的人,把个好好的崔家搞得没规没矩不说,还在光天化日之定做苟且之事!你不管教好自己的仆从却来责怪你大堂嫂多事,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崔夫人从未如此狠毒的骂过自己的儿子,今天也真是气得不行才一口气骂了这么多,吓得身侧的婆子和周萱宁频频替她抚胸口顺气。 崔敖阳听着母亲的痛斥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恼羞无愤怒的立在门口。 娆娃胆子小,一听崔夫人骂崔敖阳就有些怕。 青鳞则不耐烦地一甩袖子往自己的屋子走。 “青鳞!”崔敖阳沉声叫住青鳞,锐利的视频盯着那穿着黑衣的背影。 青鳞微叹一声,头也不回地道:“当年你救我一命,为了报恩我答应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月圆之夜不受异类侵扰,但我可没想要与你的家人有过多瓜葛。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说完,青鳞推开房门闪身进屋,咣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崔敖阳被青鳞的话刺到,迈步来到瞪大圆眼的娆娃身边,低头看着如同受惊小兔子似的她,轻声问道:“吓到你了?” 娆娃怔怔地点点头,又慌乱地摇摇头,然后低头摆弄着衣角。 “怎么回事?我娘和两位嫂子都看到了什么?不是说过不要随便开门吗?”虽然听崔明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但他还是想听娆娃怎么说。 娆娃偷看了一眼正望着自己的崔夫人和两位奶奶,快速的收回视线嚅嚅道:“二奶奶来了……公子也没交待说不让她进来,她进来送了衣服和点心,走了后青鳞说不让我吃那些点心,我俩就打了起来……这个时候夫人和大奶奶、二奶奶就推门进来了……”她说得可都是实话! 听了娆娃的述说,崔敖阳大概了解了情况,后面的事根本就不用问。 心里有了底,崔敖阳的面色也就缓和过来,转身再面向母亲时便又如往常一样嘻笑自若起来。 “娘,您也听到了,您和两位堂嫂看到的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哼!”崔夫人又哼了一声,剜了一眼娆娃道,“这嘴长在她的脸上,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们也不是瞎子,那不堪的一幕也看个真切!” 崔敖阳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但脸上的笑容不变,故作好奇地问:“娘,您和两位堂嫂到底看到了什么?惹得您如此恼火?就算下人间有私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府里也不是没有先例,当年你也成全了三四对,怎么到我这院子里发生这种事就容不得了呢?” 崔敖阳一席话说得崔夫人和蒋仪萍哑口无言。 的确,这府里男女仆人虽然管教甚严,但互生爱慕的事并非完全没有,崔老爷和崔夫人也成人之美的促成了几段良缘。如今被崔敖阳拿来说事一对比,倒好像真的针对他敖园似的! 见母亲和大堂嫂不说话了,崔敖阳乘胜追击地道:“其实娆娃和青鳞之间有什么也是我敖园、我崔敖阳的事,若不是今天被娘和两位堂嫂撞见,又有谁会知道呢?大堂嫂为家里操劳我感恩在心,敖阳也从未想过娶了妻就从大堂嫂手中移权一事。我与历阳、益阳两位堂兄名义是堂兄弟,但与亲兄弟又有何异?倒是大堂嫂总拿自己当外人,这岂不让一直信任您的娘亲伤心吗?” 蒋仪萍被崔敖阳反将一军,张着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气呼呼地窝在椅子里。 崔夫人被儿子一番说词也说得有些心虚,其实她方才冷静下来一想,对娆娃和青鳞的事还真有些小题大作的嫌疑。明明训斥几句或交给崔敖阳处理就行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蒋仪萍在旁边说了几句就让她怒火中烧……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疼爱的儿子的院子里,加上之前她们一直以为娆娃与崔敖阳之间有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仔细一想之后,崔夫人渐渐搞明白自己生气的原因也就释怀了,但都已经折腾到这么大了,总不能随便就收场啊,崔夫人还是端着架式、阴沉着脸。 崔敖阳多机灵一个人儿,见母亲脸上的表情和眼神换了几换,就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只是这帮女人找不到坡下驴罢了。 走到母亲身前,撩开袍摆跪在崔夫人面前,崔敖阳面带诚恳与认真地道:“娘,是孩儿对下人管教不严,惹您老人家生气了。这事儿无论是确有其事、还是误会,孩儿都会彻查明白,然后给您和大堂嫂、二堂嫂一个交待。” 崔夫人见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心头又是一软。儿子长这么大了,向来是乖顺讨喜,除了在婚事上让她操些心外从未有过让她烦恼的时候,可就是崔敖阳这般懂事才让她心疼,总觉得让儿子依靠得少了,所以才会对敖园出了这种事恼火。 “大伯母,既然敖阳堂弟说他自己能解决,我们不妨就让他处理好了,事后跟您报备一下,满意了您就当这件事过去了,不满意您再让大堂嫂严加处理,这不就妥了吗?”周萱宁在一旁劝着,顺便又踩了一脚蒋仪萍。 崔夫人点点头,儿子和侄媳妇的这番话总算让她在颜面上过得去,便缓和下脸色伸出手指在崔敖阳的额上轻戳了一下,嗔道:“可别因为是你院子里的人就包庇不罚!若是处理得不好,我还真让你大堂嫂接手替你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丫头!” 崔敖阳呵呵笑了两声,并答“是”! 蒋仪萍却满脸含酸地哼声道:“我可不敢管教敖阳弟弟院子里的人,到时候……” “大堂嫂不必担心,我自然会认真处理这件事,争取不让您费心。”崔敖阳俊脸含笑的朝蒋仪萍看去,不温不火将她的话挡了回去,他也根本没打算让蒋仪萍有“机会”管教他院子里的两只妖! 周萱宁掩嘴偷笑,而崔夫人则是心疼儿子跪在冷硬的石板上,根本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招唤着婆子快扶崔敖阳起来。 就着崔敖阳给的坡,女眷们平稳的下了“驴”,怎么进的敖园又怎么鱼贯而出。 临关门前,崔夫人还郑重地叮咛崔敖阳要“严惩”,不能姑息云云。 关上了院门,落了闩,敖园恢复一片平静。 按着门上的木条,崔敖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这一身的力气都快用光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娆娃再次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崔敖阳。 这世间能有公子这般能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刚才还一触即发的局面,让他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就给搞定了! “公子!”娆娃跑到崔敖阳身后,双眼闪着光芒地仰望崔敖阳的背影,“你真是太厉害了!” 嗖!崔敖阳猛的一转身,抬手就朝娆娃的脑袋上砸了一拳,痛得毫无防备的娆娃哇哇叫。 “你跟我进来!”崔敖阳一扯娆娃的手臂就往自己的屋子里拖,在路过青鳞的房门前停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板,又继续拖着娆娃走。 将娆娃拖到自己的屋里后,崔敖阳将门板重重的关上,然后后背压在门板上、双手抓着娆娃的双肩,阴沉着脸问道:“再给我实话实说一遍!” 娆娃被崔敖阳的表情吓到,在他手下瑟缩了一下,然后眨上眨眼小声地道:“刚才说的就是实话。” 崔敖阳眉头拧紧咬牙问道:“我娘口中那件‘不堪’、‘苟且’的事是什么?” 若说娆娃和青鳞扭打到一起,身体上的碰触倒也很正常,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大家都隐讳地没说出来。 娆娃的大眼睛叽哩骨碌了转了两圈,然后使劲挣开崔敖阳的大手往旁边一跳。 崔敖阳伸手去抓,娆娃却左躲右闪间变成了小灰狐蹦到吊兰架子上。 “下来!”崔敖阳朝娆娃伸出手让她从架子上下来。 “不要!公子肯定会打我!”娆娃摆着自己的大尾巴拒绝主子的命令。 有事!肯定有事!崔敖阳在心底打翻了五味瓶,眼眸中的利色闪了又闪,转而面色温和地朝娆娃道:“娆娃,你下来。方才我不是在我娘和两位堂嫂面前替你和青鳞解了围吗?若是我真想教训你,又何必拦着我娘对你们用家法,对不对?无论你和青鳞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真的惩罚你们。” “真的么?”娆娃不相信地眨着金眸,犹豫着要不要听崔敖阳的话。 “当然是真的。”崔敖阳笑颜依旧,但在心底补充了一句,“当然不会惩罚青鳞,但对你可就说不定了。” 端详着崔敖阳没有任何怒气和暴力倾向的面孔,娆娃从架子上扑跳到崔敖阳张开的怀抱中。 一抱住跳下来的小灰狐,崔敖阳就手脚麻利的将娆娃的四条腿儿单手一抓,另一只手揪着她的大耳朵,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蠢东西!还跟我讨价还价!还不快说出来你和青鳞干了什么?”崔敖阳露出真面目嘿嘿冷笑地睇着惊慌的小狐。 “你骗人!你骗人!”娆娃使劲挣扎着,无奈力气根本比不过崔敖阳,只能像烤架上的乳猪一样被人拎着四爪倒吊着。 崔敖阳扯了一下她的耳朵,喷笑道:“你不是人,你是狐狸精!你这只狐狸精被我这个凡人骗到,骂你蠢还不服!” 你哪里是凡人了?娆娃又挣扎了两下,不满地看着崔敖阳,他明明比妖怪还要厉害嘛。 “快说,说了不但放了你,晚上还给你买好吃的。”崔敖阳威逼加利诱地哄着娆娃。 一听说有好吃的,娆娃马上便妥协了。 “其实是二奶奶来了问我关于公子和青鳞之间的事,问你们之间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娆娃开始断续的重述崔敖阳走后发生的事,“她还带来漂亮的衣服和点心,说如果我说实话就都给我。” “你怎么答的?”崔敖阳把娆娃扔到床里面,然后自己脱了靴子爬上床,单手支头的看着坐在床内的小灰狐狸。 “我说公子和青鳞之间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后二奶奶就很失望的样子,她身边那个凶丫头就说不让我乱说话。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二奶奶和她那个丫鬟就很兴奋地一直说青鳞为什么不喜欢其他的姑娘怎样怎样,原来是因为喜欢我怎样怎样。”娆娃的大耳朵耷在两侧,歪着头做冥想状,模样可爱致极。 崔敖阳冷笑一声,娆娃说得模糊,但他可是猜得到周萱宁的那点儿歪念头。“然后呢?”他追问道。 娆娃的金眸闪躲着崔敖阳逼人的视线,两只前爪合在小圆肚子上声音愈来愈小地道:“二奶奶就走了,青鳞从屋子里跑出来,扔了二奶奶送给我的衣裳,又不让我吃点心,我就和他打起来……打起来就不小心……不小心亲到嘴了……” ------------ 4.冤家路窄 娆娃再笨也渐渐明白崔敖阳与自己亲亲的背后有着难以描述的感情,情窦初开的美好令她整只狐都轻飘飘的,连擦拭屋内的桌椅和瓷器都会含羞太怯的掩嘴偷笑。 公子偷偷告诉她,他也喜欢着她哩。 呵呵……娆娃抱着东侧崔敖阳书房内的笔筒心不在焉擦着,而原来好好的置放在笔筒内的毛笔凌乱的掉在书案上。 昨天下午他们窝在崔敖阳的床上喁喁细语了很多话,娆娃把自己的事都讲给崔敖阳听,包括那段不甚明朗、关于大怪龙的事。 崔敖阳支着头默不作声的听,当娆娃说到伤心处落泪时,他会伸出手轻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公子变善良了咧!娆娃又傻笑一声把笔筒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去擦摆着盆栽的木架子。 听完她的身世,公子说会帮她找到爹娘,并助她一臂之力,但得在明年他过完二十岁生日,到时候他的将完全变化,能力也不再受限。 如果有公子和青鳞帮忙,那么救出爹爹和娘亲的机率就更大了,她与爹娘团聚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咚咚的敲门声使娆娃回过神来,仔细一听是有人在敲院门。 握着抹布跑到门口高声问了句:“谁啊?” “敖园的娆娃吗?老夫人叫你去前厅,快些过去!”门外是府内传话的小厮。 一听是崔夫人找自己,娆娃就心里没了底,青鳞因为昨天的事还在闹别扭,昨晚就没出现…… “娆娃丫头,你可快着些!别让老夫人等得久了!”小厮喊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着娆娃答复。 “哎,知道了!”娆娃紧张地应声。 收拾妥当,在铜镜前检查自己衣着整齐没什么差错后,娆娃拉开院门去前厅。 崔夫人双目微闭、手里捻着佛珠一粒一粒地数着,身旁桌子上放着熏香。 娆娃进来后就看到正座的崔夫人,发现左右并没有总喜欢出坏主意的大奶奶和说风凉话的二奶奶,那颗心不禁微微放下来。 见娆娃进了门,侍奉在崔夫人身侧的黄婆子弯下腰压低声音道:“夫人,娆娃来了。” 崔夫人睁开眼睛,看到站在门口低着头的娆娃,“嗯。” 娆娃上前施了礼,垂首站在一旁。 崔夫人将手中的佛珠放到旁边漆盘的黄布上,整理衣襟坐正身体看着娆娃。 “娆娃啊,昨儿让你受委屈了。”崔夫人声音比较温和地道。 娆娃赶紧摇头却不敢吱声。崔夫人这个模样倒让娆娃更加不安。 “你在姚府签了几年的奴仆契啊?”崔夫人慢悠悠地问。 她的奴仆契?是卖身契吧?当初是虎王与姚府管家签的,她也不晓得。 娆娃摇摇头怯生生地答道:“不清楚。” 还有不清楚自己签了几年卖身契的丫头,真是少见。别的丫头哪个不是掰着手指头数着能自由的日子,这个却糊里糊涂! 崔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但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黄婆子用漆盘盛上来一张纸递到崔夫人面前,崔夫人用手指拈起那张纸抖了两下道:“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本来你是姚府的丫头,敖阳为了一己之便将你要了过来,你的卖身契在阳儿的身上,我也不晓得是几年契,但今儿我作把好人给你自由。这是我们崔府的解契文书,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奴婢,而是自由的姑娘家了。另外再给你十两银子作以后生计所用。” 崔夫人的意思就是赶娆娃出崔府,从此她再也不是崔府的丫头了! 换作普通的丫头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不愿离开而哭泣哀求的,另一种是欢天喜地拿着银两离开的,而娆娃则是茫然地看着崔夫人和黄婆子。 黄婆子接过崔夫人手中的纸走到娆娃面前拉起她的手,把那解契文收一塞,又放上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 “拿着,走吧。”黄婆子推了一把娆娃。 “可是,公子……”娆娃犹豫地捧着那张纸和荷包不肯挪步。 “别惦记着公子了,你走了自然会调别人侍候着,快走吧!”黄婆子往外推着娆娃。 她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她走了,崔敖阳那边怎么办?没有公子的允许她不能私逃啊!后果是很严重的! 即使娆娃有疑虑,但黄婆子把她推到门口后就让小厮送她出门,片刻也不允停留。 直看着娆娃被小厮拽出了门,黄婆子才回到前厅内向崔夫人回报。 “夫人,已经把那丫头赶出府门了。” 崔夫人点点头,从漆盘的黄布上拿起佛珠又捻起来,“我总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说她傻吧,却让鲜少与女人打交道的阳儿百般护着;说她精吧,可人情事故、察颜观色这些该懂的应变却懵然不懂……说不出哪里奇怪啊。” 崔夫人摇头晃脑地想着娆娃带给自己的怪异感觉。 黄婆子站在门口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会儿后上前两步低声道:“夫人,您还记得上个月圆之夜后,您和老爷请来一位道长在敖园布阵时那位道长说得话吗?” 崔夫人看着黄婆子,脸色瞬间变白,“你是说……道长那句‘这院子里有妖气’?” “正是。”黄婆子敛下眼帘道,“当时我们都以为道长是说头天夜里骚扰公子的妖怪留下的气味儿,但有没有可能是敖园里根本住着妖怪。” “胡说!”崔夫人惊慌的四处张望了几眼,前厅里只有她和黄婆子,但她仍然不放心,“当年高僧说我家阳儿是金龙转世,所以才在双十之前多灾多难有月圆妖劫!” “夫人,您误会老奴的意思了。”黄婆子忙解释道,“我从小就在您身边侍候着,公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然知道公子乃不俗之身,但他院子里的妖气恐怕是另有其人!” “……”崔夫人沉默不语,半晌才沉声道,“黄英,你快去落霞观找静云道长,并派府上的小厮跟紧娆娃,如果她出了城便罢,如果她还在城内闲逛就看住她的行踪及时来报!” ** 娆娃莫名其妙的揣着十两碎银就被赶出了崔府,她好像还在做梦般没有真实感。 在府门口晃了两圈,看门的小厮就出来赶人,她只好往大街上走。 有了银子,娆娃很快就忘记了不开心,反正一切问题都要等崔敖阳回来才能解决,她想再多也没办法。 说实话,自从下了天灵山她还从来没有独自在外面走动过,虎王狠心的把她卖给富人家做奴婢,她就被管制起来了,后来遇到崔敖阳,更是没有太多的自由。如今正像崔夫人所说,她自由了! 买了自己喜欢的点心,娆娃边吃边逛着集市。 长安城比木犀城繁华数百倍,每条街上都有小商小贩在叫卖,各家商铺都卯了劲的吆喝。 娆娃逛得眼花缭乱,乐不思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宽敞的大街上,这条街上的铺子外观宏伟、牌匾又高又气派,一看就与众不同。 娆娃像乡下人进城一样东摸西看的被香气吸引进一家酒楼。 这座酒楼三层高,里面装璜也很漂亮,但就是客人不多。 “哟,这位姑娘……您是吃饭啊?”从楼上下来的小二看见门口处的娆娃,忙迎了上来迟疑地问道。 万喜楼可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随便点几个小菜都得几十两银子,普通老百姓连眼角都不敢里面瞥上一下。 娆娃的打扮穿着就像是某个富户人家的丫鬟,小二当然会有质疑。 “吃饭。”娆娃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尴尬地笑了两声问道:“姑娘,您点什么?” 娆娃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亮晶晶的圆眸道:“用陈香的好酒醉过的鸡,加上葱段儿、姜片……还有其他什么佐料做的这道菜叫什么?” 店小二被娆娃仅用闻的就能知道万喜楼里有名的“醉仙鸡”主要配料是陈香酒这种能力惊到,看着娆娃好半天才结巴的答道:“五十……五十五两一例。” 五十五两?娆娃的脸垮下来,黄婆子塞给她的那个荷包里只剩下六七两吧? “这么贵!”娆娃拍桌而起,不满地嘟起嘴往外走。 这么多银两都够买几十只肥鸡了!黑店! 娆娃边走边往楼上看,那香味儿就是从楼上传过来的,楼上吃这道菜的人真是好命! 正想着,楼梯上便出现两个人影,上等缎料上绣着繁复的图案,一看就是身份不俗的人。 “森爷您吃好啦?慢走!”店小二听到脚步声马上踮踮的跑到楼梯口朝下楼的人喊道。 娆娃在门边停下脚步,她想看看到底是多有钱的人花五十五两吃一只鸡。 当下楼的人完全步下楼梯后,娆娃吃惊的瞪大眼睛退了两步,然后猛的转头用袖子遮住脸往门外跑。 但她的这番遮挡有些迟了,因为对方也看到了她,并且一样认出了她是谁!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人快步闪出酒楼,在大街上将娆娃拦住。 讨厌!娆娃捂着脸朝反方向跑去。 “哪走?”一道白影迅速的闪到她的面前。 哎哟!不要绝她后路好不好? 往左往右?娆娃急得直冒汗,她怎么在这儿遇到了这三个人?难道老天要亡她不成? “嘿嘿,我当是谁让你们两个这么疯,敢情是这个小……小丫头!”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娆娃头顶上的阳光。 娆娃捂着脸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娇滴滴、故作惊恐地声音道:“你们作什么?想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吗?快闪开!” 穿着白衣大翻襟地男子冷笑两声,伸出手去拉遮着娆娃的衣袖,“小丫头,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们啦?” 娆娃一闪身躲过那只大手,却撞在了穿着暗红衣衫的人身上。 街上的行人都绕行开来,没人敢上前制止,因为这三个男人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当街调戏个小女子也不足为奇。 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娆娃索性就不再隐藏了,她撤下挡在脸前的衣袖昂首望着对面的白衣男子,哼声道:“你们想怎么样?”还不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有森、赫连、泰黎都咬牙切齿地看着傲然的娆娃,三只妖在上个月圆夜都被这只狐狸精给伤得不轻,没想到冤家路窄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娆娃眼前这三个男人正是上个月圆之夜攻击崔敖阳的鹰、狼、熊,历山三妖是也! 有谁会想到妖怪也上酒楼吃饭的!娆娃第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衫蓝眼的有森,所以才捂着脸逃跑。 她也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与这三只妖怪单打独斗必输无疑!而且上次打伤他们三个是因为公子渡了精元给她,而她的大狐妖变化尚不能随心所欲,只有逃跑才是上策,可惜还是被眼尖的有森发现了。 “有森,别和她废话,直接虏回山里好好教训她便是!”赫连的脾气火爆,上次的折翼之仇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娆娃强装镇静地哼了一声,“哼!我家公子就在附近,青鳞也在!你以为你们可以轻易把我虏走吗?” 泰黎和有森对望了一眼,而赫连却不在乎地嘿嘿笑道:“若是你家公子也在这儿就更好了,我们直接给抓回历山去,再有几日就是月圆之夜了,还省得我们去崔家找他!” 娆娃听得心儿一惊,原来这三只妖怪已经做了这种打算! “赫连!”有森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赫连,然后蓝眸一眯对泰黎道,“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不能再放她回崔家,逮住她!”说完出手就朝娆娃抓来! 娆娃哇哇叫的闪身躲过有森的手,同时发现上次他断掉的左手已经长了出来! ------------ 5.狼王的怀抱 娆娃被历山三妖给抓回他们的洞府,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宝将她绑在石柱上,无论她变化成什么样也无法逃脱。 由于她之前骗三妖说与崔敖阳和青鳞在一起,所以赫连泰黎又回长安城内去找崔敖阳,留下有森在洞府看着她。 既然称之为洞府,当然少不了小妖侍候着三妖,有森斜躺在铺着兽皮的石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妖为他斟酒。 娆娃被绑得手臂和腿发麻,又见有森从回来开始便有吃有喝的被侍候得舒舒服服,忍不住朝正享受的有森嚷道:““喂,青狼精!你在酒楼里都吃饱喝足了,怎么也给我喝口水吧!”她渴得嗓子冒烟了。 持着酒杯的有森瞥了一眼胀红脸颊的娆娃,又将蓝眸投在面前的狐女身上,不禁嗤笑出声,“同样是狐狸精,可真是天差地别。” “二大王,你说什么?”上身仅着火红轻纱的罩体的狐女依偎过来,硕大的胸肉压在青森端着酒杯的手臂上,媚眼眨呀眨地抛洒无限风情,“您好久都没找艳艳来侍候了,是不是如其他姐妹们说的那样,您最近迷上了鼠精那丫头?” 有森轻皱眉头,却未推开正极力诱惑他的狐女。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 狐女打了一个冷颤抽回身,掩饰不安地呵呵笑了两声道:“艳艳不敢质问大王您,只是……只是想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而已。” 有森哼一声把酒杯递到狐女面前示意她倒酒,狐女忙为其斟满酒杯。 娆娃见有森和狐女有说有笑(其实是根本没听到人家在说什么),却对自己想喝水的要求置若妄闻,便气愤的扭着身子喊叫着,“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狐女艳艳扭过头厌恶地看着娆娃,媚眼变得犀利起来。 “臭丫头,不杀了你已经是三位大王开恩,在那里胡喊乱叫什么?” 娆娃一眼就看出来艳艳是狐狸精,因为艳艳变化成人形后就是典型的骚狐狸模样,而且为了显示其兽形时美丽的火红皮毛,艳艳还别出心裁的在抹胸边缘和腰间幻化出红色的毛边,连发髻上都用红色的狐毛作点缀。 同样是红狐,天灵山上的若若化为人形后却飘飘若红衣仙子,可石床旁的那只狐狸精却过于风骚。 “给她倒杯酒。”有森轻启薄唇露出獠牙笑道,“她不是渴了吗?” 艳艳一惊看向有森,“二大王?” “去!”有森用力一推艳艳,冷下脸来。 艳艳不情愿拎着酒壶的起身,经过石桌时拿起一个酒杯扭着腰肢朝娆娃走去。 娆娃看到艳艳那风姿卓越的模样真是咋舌,这狐狸精与狐狸精果然也有区别! 来到娆娃的面前,艳艳倒了半杯酒递到娆娃的唇边,翻着白眼儿不耐烦地道:“喝吧!这是二大王赏给你的美酒。” 辛辣的酒味扑鼻而来,在男人嗅来是香气四溢的味道却呛得娆娃皱起鼻子。 “我要喝水,不想喝酒。”娆娃别过头躲开凑到嘴边的杯子。 艳艳摆出无奈的模样一转身,娇声道:“二大王,这丫头说想喝水,不喝您赏的酒。” 有森一仰头喝干杯中的陈酿,然后邪肆的一笑,“灌!” 接到命令的艳艳咧开红唇笑得极其开心,甩手将酒杯扔掉,然后捏住娆娃的下巴硬掰开她的嘴,提起酒壶就往娆娃嘴里倒酒。 “你不是渴嘛,喝吧!喝吧!” 娆娃手脚被缚挣扎也没有用武之地,硬是被艳艳将剩下的小半壶酒给灌进了肚子里。 呛得直咳的娆娃圆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狼狈之极。 艳艳抚掌大笑,笑得是花枝乱颤。 娆娃就觉得从喉咙到胃像着了火一样的灼热痛苦,特别是胃里火烧火燎地扭绞着。 有森见艳艳把酒全灌进了娆娃的肚子里,便从石床上一跃而起走过来。 “二大王,您看她这副模样,真是好笑。”艳艳手臂搭在有森的肩膀上,将头轻轻靠过来,“听说她也是狐狸精,可怎么如此寒酸?” 有森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艳艳,伸手抬起娆娃垂挂在胸前的头。 圆脸坨红、眼神迷离、水光四溢的双唇微张着,不时因被烈酒灼痛胃而发出又轻又细的申吟。 站在有森旁边的艳艳有些不安,因为她发现有森看娆娃的眼神不太对劲儿!似痴似迷,又像透过娆娃在另外一个人! “呃!”娆娃打了一个酒嗝,扑的一下一对大耳朵从头顶弹了出来。 有森和艳艳都是一愣。 “呃!”又一个酒嗝过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灵活的在地上扫来扫去。 半人半狐模样的娆娃脸上挂着傻笑,头一沉就把全部重量挂在了有森的手上。 “呀!她是小妖?”艳艳鄙视地哼声,“难怪人形会那么寒酸。” 有森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也不动的站在娆娃面前,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大王?”艳艳担心地轻推了一下有森的手臂,她还没见过有森如此吃惊和失态的模样呢。 狐狸精的碰触使有森恢复了神志,他定定的看着半人半狐的娆娃,冷硬的声音有些微颤地命令道:“出去!” “嗯?二大王?”艳艳突然被驱逐有些不能接受,她以为今天有森召自己过来是可以缠绵一番夺回宠姬的地位,没想到却又让一只狐狸小妖给破坏了好事! “滚!”有森呲出獠牙朝艳艳一吼,蓝眸中闪着冰寒之光。 艳艳吓得快速逃离狼穴,连头都不敢回。 瞪着狐狸精逃走后,有森才把视线又转向娆娃,发现她已经软绵绵地没了动静。 念了两句咒诀,捆绑娆娃的绳索自动松落,没有了支撑的娆娃瘫软的倒下来,有森伸手便将她抱在怀中。 “嗯,难受……”娆娃伸手抓住一有森的衣衫支起身子申吟着,但头重脚轻的又朝后仰了过去。 有森向后一搂又接住了要倒下去的娆娃,蓝眸中闪着笑意。 弯腰抱起东倒西歪的娆娃,有森朝自己的石床走去。 “公子,你有两颗头……”娆娃误把有森当成崔敖阳,小手试着抬起来两次后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有森在石床边停下脚步,神情复杂的看着喝醉的娆娃,然后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身子一贴上软软的兽皮,感受石床透过来的微凉,娆娃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咕哝着将身下的兽皮全都搂在怀中。 有森坐下来,伸出右手犹豫地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去碰触娆娃头上的大耳朵。 娆娃娇憨的模样令有森不知不觉地微笑起来。 世间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只妖,真是稀奇。 从娆娃怀中抽出兽皮替她盖上,有森就这样坐在床边一直注视着睡着的娆娃。 ** 崔敖阳觉得自己每次出门再回到家后都会有新奇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一天是平静的他都会不适应! 跟随父亲和两位堂兄踏进家门就看到仆人们忙忙碌碌地在院子中央设香案、端水果。 崔老爷奇怪地拦住一个家丁询问,才知道是崔夫人请了落霞观的静云道长来家里开坛作法。 “作什么法?”崔老爷纳闷地问。 “回老爷,夫人说最近家里总是出现人不和的事端,就请道长来给驱驱秽气。”捧着一个果盘的家丁答道。 “道长上个月十七不是来过了吗?”崔历阳和崔益阳对望了一眼疑惑地问。 崔老爷面色凝重地挥手遣走家丁,“历阳、益阳,你们俩先去大书房把今天巡视铺子时各铺掌柜提出的事整理一下,敖阳你跟我来。” 崔历阳和崔益阳点头离开去书房,崔敖阳跟在崔老爷身后往前厅走去。 踏进前厅就看到崔夫人正与一位留着五缕长髯的道士说着什么,蒋仪萍和周萱宁、崔盈儿陪坐在一旁。 见崔老爷和崔敖阳回来了,崔夫人忙起身迎了上去,“老爷,您回来了。” 崔老爷应了一声,拉住崔夫人的手低声问道:“夫人,这又是搞什么?” 崔夫人看了一眼崔敖阳,拖着崔老爷往旁边走了两步也低声道:“老爷,上次静云道长给阳儿的敖园设阵时不是说感觉那院子里有妖气吗?我特意请道长来清清那秽气。” “可是……”崔老爷想说什么却被崔夫人阻止了。 “老爷,您说过外面生意的事您做主,这家里的杂事我拿主意,这话可不能不作数啊。”崔夫人斜睨着丈夫,吃准丈夫对自己多年来的衷情。 听了崔夫人的话,崔老爷也只能无奈地笑笑点头道:“好吧,你作主,你作主。但可别再总针对阳儿院子里做事,小心儿子不高兴。他嘴上不说,可最近几天外出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巡视商号问他问题答得都心不在焉。” 崔老爷还是很心疼儿子的,与自己爱妻的疼爱方式不同,他对崔敖阳的疼爱表现在理解与支持上。毕竟老来得子,宁可自己辛苦些,或是将家业交给两个侄儿一部分,也不想儿子过于疲累。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崔夫人拍拍丈夫的手安慰道。 安抚完丈夫,崔夫人又朝崔敖阳走去。 “阳儿,娘有事要和你说。”崔夫人拉起儿子的手温和地道。 崔敖阳马上扶住母亲的手肘边走边笑道:“娘,您说。” “你院子里那个丫头娆娃……”崔夫人故意顿了一下看着崔敖阳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仍旧温润地笑着才道,“ 我今儿给她写了解契文书,放她自由了。” 崔敖阳的步子一滞,黑眸看向母亲,而崔夫人也挑眉看着他。 “娘,家中仆人去留向来是您和大堂嫂作主,孩儿听从就是。”崔敖阳敛下眼帘恭顺地道。 崔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本来你敖园里头就没个下人,青鳞师傅也不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多次想安插个勤快、伶俐的小厮或丫头过去,又想到你那院子里的情况,所以都作罢了。娆娃那丫头不过来了月余就与青鳞师傅不清不楚的搭上,实在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府里不能留这种丫头,否则传出去让人笑话。我还以为动了你院子里的丫头你会不高兴,但阳儿你这种反应让为娘很是欣慰。” 崔敖阳一直低头恭敬地听着母亲说话,没有出声反驳一句,因为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崔夫人只是一味的自己说着。 扶着崔夫人落座后,崔敖阳便说想先回自己的院子去清洗一下再出来,崔老爷和崔夫人应允了。 离开前厅前崔敖阳朝静云道长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静云道长一直观察着崔敖阳的言行举止,不住的捻须点头。 “贵府公子真乃人中之龙啊,贵气浑然天成。”静云道长站起身朝崔老爷和崔夫人拱手道,“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若是讲了恐怕老爷和夫人会难以释怀。” 崔老爷和崔夫人对望一眼,不解地同声问道:“什么话?” 静云道长看着厅外忙碌的仆人们,声音清亮地道:“公子颇具仙缘,恐怕留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的日子不多,将来会走上修仙之路。” 崔老爷和崔夫人听了身子一僵,脸色渐渐转白,而一旁的蒋仪萍和周萱宁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贫道从未与贵公子见过面,今日一见看其眉目间淡然恬静、周身散发着祥瑞之气,极具仙风道骨的资质。”静云道长捻须笑道。 “道……道长高抬小儿了。”崔老爷额角沁出冷汗,“我儿肉/体凡胎,怎么能与神仙相比拟,道长说笑了。” 静云道长只是微笑不再言语,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外面摆设得差不多的香案。 崔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开始泛白。 ------------ 6.狼爱上狐啊 “她被你娘逐走,你竟然一声不吭?”青鳞冷冷的声音中充满了鄙夷。 青鳞晚上一回敖园就没看到娆娃的影子,等崔敖阳回来后一问才知道娆娃已经是“自由身”了。他对崔敖阳无动于衷的反应很是不解,甚至有一些生气。 “身为奴仆她可能是有点儿蠢笨,但好歹在上个月圆之夜保护了你。从何时起,你已经是个完全被家里人牵着鼻子走的真正凡人?”青鳞厌恶地看着默不作声的崔敖阳,觉得他平静得不正常,“还是公子你另有打算?” 将腰间的穗子整理了一下,崔敖阳平整新换好的衣服才看向喋喋不休的青鳞。 “今天你话很多。”他微微一笑地调侃青鳞。 青鳞浓眉一立,被崔敖阳的玩笑恼到,“我是看不惯你家里人的作法!” 崔敖阳背手仰望红霞满布的天空幽幽叹道:“青鳞,你跟在我身边也六年了吧?我从未在出门或离家时担心过你会不会在府内受到欺负,或被谁不公平的对待。但自从娆娃跟我回来后,我每次出门都会担心她言行不当而被府里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小辫子,搞得我在外都不能安心作事。” “你是这崔府的正宗继续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任你那两个比狐狸精还精的堂嫂在府里兴风作浪,却独善其身的窝在敖园不闻不问!”青鳞将手中的白色棋子重重砸在棋盘上,再抬手已经是白色粉末。 崔敖阳无奈地苦笑一下,转身看着青鳞道:“一会儿嫌我是凡人,一会说我是这府里的继承人。青鳞,没想到你对我的期望竟然如此之高。” 青鳞语塞。他是妖,自然不懂得、也不需要懂得凡人的矛盾感情。 妖可以独来独往,也可以成群结队,但不需要顾忌所谓的家族,因为妖的世界要直白很多,凭实力说话! “上次让娆娃离开我就想了很多,她与别的妖不同,心智尚未成熟,做事懵懵懂懂的常常弄巧成拙,又过于容易相信别人,不会分辨他人所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善、哪句是恶。与其留她在府里身处凡人间的勾心斗角,倒不如让她离开这里更安全。”那一天他真的想了很久才做出那样的决定,却被青鳞和修罗合伙算计导致计划泡汤。 他现在是凡人一枚,虽然有些异能却与娆娃的法术一样时尔灵光、时而无效,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安份的做个“凡人”。 ** 儿子是修仙遁道的命!崔夫人堆坐在椅子上紧紧握着崔老爷的手,眼中泛起泪花。 “夫人,别哭了。”崔老爷心疼妻子的用帕子为崔夫人拭着泪,“那道士只是说阳儿适合修成仙果,但又没说一定要出家做道士。” “老爷,为什么我们夫妻就这么命苦!老来得子却波折不断,先是一个和尚说阳儿命中有劫,现在又来个道士干脆说阳儿在我们身边呆不长,早晚要成仙去……我听着就害怕!”崔夫人泪眼婆娑的哀叹着自己的命如此不好,生个儿子也留不住。 静云道长为崔宅开了法坛驱秽气后,婉拒了府上的宴请,披着晚霞离开崔这有,离开前对崔敖阳说了几句道家玄语,眉目间好像很是欣赏崔敖阳。 今日的晚饭破例只有小辈们同桌而食,崔夫人借口身体不舒服,吃了两口就让婆子扶回房去了,崔老爷也放下饭碗随妻子回房。 “老爷!我们得赶紧给阳儿说门亲事!”崔夫人抹去眼泪,打定主意地扯住丈夫的说急道,“有了媳妇,阳儿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再有了孩子就更能拴住他的心了!什么修道成仙哪比得上美妻娇儿在身边惬意!您说对不对!” 望着妻子眼中的坚定,崔老爷暗暗叹口气,谁说有妻有子的人就不能出家了?但他不想说出这样的事例来让妻子更担心,便点头赞同地道:“夫人想得极是。” 丈夫赞同自己的想法便给崔夫人吃了定心丸,她开始思量着前几天与蒋仪萍商量请花家母女到崔家来的事,看来事不宜迟,需要加快速度去张罗才是! 为了不让儿子走上修仙之路,崔夫人速找蒋仪萍商议崔敖阳的婚事问题。 蒋仪萍也听到静云道长的话了,对这个消息使她大喜过望,甚至吃完饭回房后喝茶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历阳今晚在小妾习金凤那里过夜,蒋仪萍也就忍一时气换个大度的好名声,反正丈夫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她房内就行了。 正憧憬着美好未来的蒋仪萍被下人通知崔夫人找她,便急忙重新穿上外衫匆匆赶往崔夫人的院子。 到了崔氏夫妇休息的院子,蒋仪萍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心绪才掀开帘子进屋。 见蒋仪萍进来,崔夫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忙拉着侄媳的手开始讨论崔敖阳与花小姐见面的事。 “大伯母,静云道长不是说……”一听崔夫人找自己来是为了崔敖阳的婚事,蒋仪萍便忍不住想到静云道长的那番话。 “别理那个道士的话!”崔夫人气恼地出声,“净给我添堵!他不是说阳儿是修道的命嘛,我就要让阳儿早些成亲生子,看他们还怎么惦记我的儿子!” “哦……”蒋仪萍眼神飘移地转向一旁,她高兴得太早了。 ** 娆娃觉得头重得像在头发上拴了很重的东西,一抬头和一动就头痛得厉害。 她感觉身下软软暖暖的,不像是被绑在柱上。 睁开双眼使劲眨了两下才看清周围的环境,正是昨晚被绑来的妖洞,只不过她不是被绑在柱子上,而是躺在铺着兽皮的石床上。 撑起身子,娆娃奇怪敲着自己的头。不可能啊!历山三妖怎么可以如此善待自己? “醒了?渴吗?”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娆娃慌乱的四处扫视,发现有森正坐在一根巨大的石柱旁的石椅上,一身黑衣的他屈起一条腿踩在石椅上,而一只手肘也撑在膝盖上,大手托着一侧脸颊,蓝眸晶亮地注视着床上的娆娃。 青狼精!娆娃一下子从石床上跳起来,将盖在自己身上兽皮扔了出去。 呃!一阵金星扑天盖地的压下来,娆娃晃了两晃又跪坐在床上抱着头申吟,她的头好痛啊! 清风扑面,有森已经晃现来到床边,低头看着蜷成一团的娆娃。 “还不错,喝醉了就睡,没有吐、没有闹,你酒品不错。”有森将盛着泉水的杯子放到床边,“快喝了这杯水,我有话问你。” 经有森这么一提醒,娆娃还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抓起杯子就倒进嘴里。 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娆娃燥热、干涩的咽喉,使她舒服许多。 抹抹嘴,娆娃盘腿坐在石床上,抓紧手里的杯子戒备地看着有森。 “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第一次见面和昨天重逢可是态度恶劣,甚至有取她狐命的想法哩! 有森旋身往石床边上一坐,双臂环胸的歪头看着娆娃,“我哪里对你好了?” 娆娃谨慎的往床的另一头挪挪,离这只残暴的青狼精远一些比较好。 在三妖的地盘上她肯定是没得逃,现在打又打不过人家,老实安份的静观其变比较好。 娆娃为自己越来越聪明而喝彩,在崔敖阳身边她学到不少东西。 想到公子,娆娃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那老鹰精和熊精有没有抓到公子!如果是在崔家,公子身边有青鳞应该是安全的,但如果是在外面那就危险了。 “我家公子……” “你从哪儿来?” 有森和娆娃同时开口提问。 双方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有森蓝眸中的颜色变成了深蓝,沉声道:“在这里你没有提问的权利,回答我的问题!” 真是霸道!娆娃撇撇嘴,“你们是否已经抓了我家公子?如果抓到了他,就把我们关在一起,否则我才不回答任何问题!” “啧!你倒是对那位公子很上心。”有森嘲弄地嗤声,“妖与凡人相恋注定没有好结果,你这么蠢、这么笨,还是省省吧!” 娆娃皱眉瞪着有森,被他的讽刺刺痛了内心。 她刚刚搞明白自己的心,却被这只青狼精无情的打击。 “快说,你是从哪儿出来的狐妖?趁我现在有耐心,还对你客气,快些回答,否则我就再把你绑到柱子上!到时候可就没那么便宜了!”有森伸手去扯娆娃头顶上的大耳朵,“快说!” 娆娃被扯痛耳朵才发现,什么时候她又半狐又人的模样了?自从公子渡精元给她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摸着自己头顶的耳朵,又扭头看看身后的大尾巴,娆娃的心一沉!莫非她又恢复了原样? 咻!娆娃一晃头化为狐形来验证自己的担心。 好在!她没有放屁!小灰狐形的娆娃摸着胸口,又化为人形。但人形后仍然是半人半狐。 “别试了!你喝了狐族酿的果子酒,妖怪喝了这种酒就很容易现出原形。”有森斜睨着脸色苍白、惊惶的娆娃。 原来是果子酒作怪!娆娃放下心来。 有森看着半人半狐的娆娃,眯起蓝眸仔细地打量着她,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充斥他的全身,忍不住冲口而出地问道:“你可有姐妹或同族的狐妖叫冬宝?” 啊?正摸着自己尾巴的娆娃被有森的话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张大嘴地看向皱着脸的有森。 这只青狼精认识她娘亲? “你……你怎么认识我娘?”娆娃结巴地问道。 有森在听到娆娃的回答后一愣,转而深蓝色的眼珠变成了墨蓝色,下鄂咬得死紧,都能看出突出的腮骨。 “冬宝是你娘?”有森阴森地问,一拳砸在石床边上,在石床上捶出一个凹洞。 娆娃往床的另一端又跳了几寸。 她知道自己的娘亲惹祸本事不断,她还小的时候就记得虎王整天在洞口和娘亲对骂,骂到火大时他俩还会扭打在一起。 每当冬宝与虎王打架时,爹爹初云都会抱着她站在一旁观战…… “你爹是谁!”有森唬的站了起来逼近娆娃,指节握得咯咯作响,“是妖?是凡人?” “是……是狐仙。”娆娃往一旁缩着躲避有森的怒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起她爹爹。 “狐仙?”有森的蓝眸中闪过惊愕,但很快又被妒火取代,“他们现在在哪儿?” 娆娃抿紧嘴唇不说话了,她垂下头、耷下耳朵梳理着自己的大尾巴。 “快说!冬宝在哪儿?”有森揪住娆娃的大耳朵,双眼喷火地吼道,“那个偷走我半颗元丹的狐狸精在哪儿!” 果然娘亲做了惹恼青狼精的事!竟然是偷了妖怪赖以生存的元丹! 被揪痛耳朵的娆娃闭上眼睛不敢看有森狰狞的模样,嗫嗫地道:“我娘为救我爹爹,被法师或道士、和尚收走了!” 随着话音一落,耳上的肆虐立时移开了。 有森不相信地看着娆娃眼角的泪珠,摇头退了两步怔然地道:“不可能,冬宝那家伙向来机灵得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收走……” 在他的记忆中,那只半人半狐的狐狸精鬼灵精怪得让所有历山妖怪都怀疑这世间是否有能欺骗和整治得了她的妖、人或神仙存在,可娆娃带来的消息却是她被收了! “你怎么会认识我娘?我娘是天灵山的狐妖……难道你也是天灵山上下来的妖怪?”娆娃恍然大悟地看着有森,想到有森很有可能是天灵山上的狼妖啊! “不!”有森断然否决了娆娃的猜测,压抑的长出一口气转身朝石椅走去,“你娘冬宝原来也是历山的狐妖,只不过后来为了避祸才逃到天灵山!” ------------ 7.离间计 赫连和泰黎一回来就看到化为青狼的有森正朝床上抱着脑袋发抖的小灰狐狂吼着什么。 “难得见到有森这么失控发脾气的时候啊。”泰黎靠在洞穴内的柱子上看着发彪的狼形有森啧啧道。 赫连将自己一向乱糟糟的头发抓了抓,不耐烦地道:“自从被冬宝夺去元丹后,他的脸开始冷得像冰块、脾气爆得像*、变身不稳定得像晚娘脸……” “赫连,别凑词滥用。”泰黎好笑地敲了一下赫连的头,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否则有森真的火起来,他和赫连合力才能制服有森。 热闹看够了,有森只是在床下乱吼乱叫有失青狼身份的像只凶暴的狗,而娆娃则抱着头伏在石床上躲避怒火,泰黎决定让有森冷静下来,把他和赫连探听到的消息告诉有森。 “有森。”泰黎走到青狼身侧叫他,“我们打听到一条有趣的消息。” “我不听!”青狼呲牙咧嘴地朝泰黎低狺着。 泰黎见有森狂性不减,干脆弯下身子拦腰抱起青狼往旁边走,“这个你必须得听,是关于那位拥有强大精元的公子之事!” 愤怒的有森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狠狠地瞪了一眼石床上缩成一团的灰毛狐狸,想到那个月圆之夜看到大灰狐时觉得心情复杂,原来是有原因的! 赫连也跑过来按住已经化为人形的有森的肩膀,“有森,这只狐狸精怎么会跑到你的床上?莫非你想……” “滚!”有森露出獠牙朝赫连怒吼。 泰黎笑呵呵的推开赫连,瞥了一眼侥幸逃过一劫的娆娃。 “这只小狐狸的主子看来早已经忘了她,或许是从未在乎过她,过两天就要在清弦湖畔与一位官家小姐相亲了,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下手将他掳来。” 有森斜眼看着兴奋的赫连和泰然地望着自己的泰黎,眉头微皱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这种三姑六婆才打听得到的消息?” 还相亲!这种私密的事,一般人也不会知道吧。 赫连脸一红移开视线。 “白天我们完全寻不到那位公子的气息,而他府中的别院里又设有阵法。以前是老和尚的金刚经,上次月圆夜后又加了道家的五行八卦阵法,除了月圆之夜妖气大盛、阵法削弱时才能破阵而入外,平时固若金汤我们根本无缝可觅。况且,那黑蛟用自己的妖术在院内也设了结界,借着那个院子后的湖水之力,黑蛟使自己不受阵法和经书的束缚。”泰站黎一脸正色地分析着敖园的情况,“赫连和我今晚又去了一趟那位公子的家,赫连化为鹰在府中主事的屋顶听到一位老妇人与家人商议给那位公子安排相亲的事,连地址我们都听得真切,所以我想不如趁此机会动手!” 缩在床上的娆娃听得真切,她吃惊地化为人形跳起来。 公子要相亲?和谁? 心为什么这么不舒服?酸酸的、一揪一揪的疼。 泰黎眼角的余光把娆娃呆愣的表情和苍白圆脸看在眼里,嘴角微挑地继续道:“我和赫连到那位公子家里的时候看到一个道士正在作法,我们躲在远处观看,发现那个道士还真有几分道行,那位公子就一直陪伴在身边面无表情地看道士开坛作法,道士临走时那位公子还感谢他为家宅作法驱除邪气哩。” 泰黎的话就好像是说给娆娃听的,故意提高了声量。 石床上的娆娃抿着嘴、低着头不吱声,但眼里却湿润起来。 公子知道她走了,却都没有问老夫人,反而要与别的女人相亲…… 那天晚上公子说喜欢娆娃,很喜欢、很喜欢,等他身体好了就会和她一起去寻她的爹娘,帮她救出爹娘助她一家团圆;公子还说,让她好好的修炼,争取修炼成狐仙,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而不被世人排斥;公子说,这世间美女千千万,但她们的喜爱都不如娆娃说喜欢让他感到开心……情话绵绵了那么多,可转眼她离开他就要去和别的女人相亲! 盈秀姐只为那一句“我会回来接你”而毅然离开天灵山,隐居在天灵山等那个人遵守承诺。然而几百年过去了,陆盈秀仍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之上。 “娆娃,你将来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要跟在他的身边,切莫为那一句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而苦等。”陆盈秀曾凄凄地对娆娃道,“与其抱着希望等待,我倒宁愿死心的怨恨。” …… 有森开始不懂泰黎故意大声说这些的原因,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垂头丧气的娆娃才恍然大悟。 “你说得极是!”有森也恶意的提高声音看着娆娃嚷道,“这世间就属凡人男子最薄情!” 泰黎朝有森竖起拇指,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假装好意地对娆娃道:“小狐狸,你那位凡人公子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不如跟我们合伙好了。” 抬起头,双眼含着水光的娆娃不解地看着泰黎,“合伙?” “是啊。”泰黎眼睛一亮地坐到石床边诱哄着娆娃,“你可以跟我们合伙,把那个公子掳来我们洞府,待月圆之夜他精元大散之时,我们四妖分食他的精元以增妖力,你看如何?” 娆娃金眸在水光中闪烁又低下头轻声道:“我不能这么做……公子他……” “他怎样?”赫连窜到床边坐在娆娃的另一侧,没好气地道,“我在屋顶上可看得清楚、听得真切!他回来后听到那个老太婆说将你赶出府的事,可是半点儿不高兴也没有,还恭敬地对那老太婆说一切听老太婆作主!这样的主子你护着他作什么!” 娆娃的眼中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扶在石床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可是公子渡给我精元助我……” “他不过是想让你妖力增强来保护他罢了,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有森凉凉地打断娆娃的哽咽。 “哇!公子!”娆娃扑倒在床上抱着兽皮痛哭起来,不时还捶着枕头、踢着小腿以示心中的憋屈。 三妖对望一眼,脸上都浮现得意的笑容,然后悄悄退出去。 走出有森洞穴外,赫连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那只蠢狐狸精真是好骗!”赫连捂着肚子、扶着石壁笑起来。 泰黎微笑地看着有森赞许道:“没想到你的反应也挺快,我还以为你会因为生气而乱说一气。” 有森翻了一个白眼轻哼一声,环着手臂靠在石壁上道:“你说话时怪模怪样,又故意说那个男人的事我当然听得出来。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直接下手将他掳了来?” 泰黎耸耸肩无奈地道:“我说的话里真一半假一半,那个宅子里有很强的阵法和结界,的确不易冲破,另外还有一个小有法术的道士在作法,我和赫连没有硬拼。而且,那位公子的母亲准备后天在清弦湖畔为其暗中安排相亲的事也是真的。至于他对小狐狸离去的想法是什么,我们可不知道。” “暗中安排相亲?”有森挑挑眉,没听懂泰黎的话。 “自古凡人男女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位公子的父母比较疼爱他,希望他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成亲,所以就安排了几个长安城内对他有意的女子那天分时辰经过清弦湖畔的荷塘长廊。” “真是煞费苦心。”有森嘲弄地嗤笑一声,“你拉小狐狸入伙,又是为了什么?” 一直在听泰黎和有森一问一答的赫连忍不住插上嘴来,“这是我和泰黎在回来的路上想好的计策!上次月圆夜你也看到小狐狸精妖力全然爆发时的威力,我们三个都被她化成的大狐打伤,万一再次动手我们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我和泰黎就想到离间计,让小狐狸对那位公子心生芥蒂,这样即使在湖畔动手时她不帮我们,起码也不会阻止我们。” 说出计谋的赫连得意地嘿笑起来。 有森认同的点点头。 “有森,你方才的失态是怎么回事?”泰黎想到刚回洞府时看到的情形,有些担心地问道。 有森避开视线道:“没事,那小狐狸精太惹人烦。” 赫连觉得有森的回答有异,刚想追问却被泰黎阻止了。 三只妖各怀心事地去另一洞内喝酒、休息。. ** 清弦湖是个不大的人工湖,在长安城的西南角,因为湖上有一条长廊,长廊周围的湖水中长满了莲花而出名。 崔敖阳坐在湖畔的清弦酒楼二楼,倚窗欣赏着湖中艳莲和湖面的小舟。 娆娃现在过得可好? 他一直压抑着去寻她的欲望,也不准青鳞再去刻意寻找娆娃。 不知则心静,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就可以想像着她仍然吃得好、睡得好……她会没心没肺到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懒得出现吗? 说是让自己心静,可想得却很多,啪的收了手中的扇子,崔敖阳转过身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敖阳老弟,你有心事?”昔日同窗、今日博华书院教书老师的好友洛子平端起酒壶又为崔敖阳倒满酒杯,“从到了酒楼你就沉默不语,又独自倚窗沉思,这是为何啊?” “是啊,敖阳。我们好久不见,别坐到一起就愁眉苦脸的了,来来来!喝酒!”另一个同窗好友、也是蒋仪萍的亲弟弟蒋仪峰举起酒杯劝酒。 崔敖阳还是不吭声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望向窗外。 洛子平与蒋仪峰对望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放下酒杯。 今天的聚会是蒋仪峰提出来的,一是大家的确许久未见,连百花宴这种盛会之时也因为各自有事而错开交集;二是蒋仪峰受到家姐嘱托,务必今天约到崔敖阳在清弦酒楼吃饭。 一向对年长自己许多岁的姐姐言听计从的蒋仪峰便到崔府去找崔敖阳,强拉硬拽的把他带到清弦酒楼来,又约了读书时相处不错的好友洛子平陪同。 点了几道小菜、酒也温上了,可崔敖阳却毫无兴致的闷坐在座位上,这让蒋仪峰和洛子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蒋仪峰朝楼梯处看了看,心想他的姐姐到底让他们到这个酒楼来做什么啊? 崔敖阳幽幽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推桌站起来。 “敖阳?”蒋仪峰也跟着站了起来,“你……” “蒋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崔敖阳朝蒋仪峰一抱腕准备离开。 “别啊!”蒋仪峰急忙上前拦住欲走的崔敖阳,“这才来多大一会儿你就要走啊!怎么?我们许久未见,连友谊与感情也疏离了不成?” 崔敖阳对蒋仪峰的指责只是淡然一笑,轻拍蒋仪峰的肩膀低声道:“蒋兄,你是约我的人,可到了酒楼后却无话可说,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本以为你我交情不错,你不会为了大堂嫂的事而来烦我,没想到……” 听了崔敖阳的话,蒋仪峰困窘的胀红了脸,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身体拦着崔敖阳。 “敖阳老弟,你这话……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真心……”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判断应该是女子的脚步声,因为脚步声虽然杂乱却细碎而轻盈。 洛子平、蒋仪峰和崔敖阳都朝楼梯口看去。 随着脚步声上来一名女子,头戴轻纱帽、身穿粉色罩衫与白色内裙,她的身后跟着两名看似是婢女的少女。 三名女子朝崔敖阳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两名婢女中的一个快步上前拉开一把椅子轻声道:“小姐,就坐这里吧。” 戴着纱帽的女子点点头,脚步盈盈的走到椅子前坐下。 “小二,麻烦你拿个屏风挡在这张桌子旁,我们就在二楼坐了。”拉椅子的婢女朝后面跟上来的小二道,目光还特意朝崔敖阳他们这边又瞥了一眼。 ------------ 8.花开花落,云飞散 突来的女客令蒋仪峰和崔敖阳的你推我往停下来,毕竟在女人面前吵吵嚷嚷实在难看。 “来,敖阳,快坐下。”蒋仪峰推着崔敖阳又坐回椅子上,偷眼瞥了下隔着正等着隔屏风的主仆三人,“其实我正想和你聊聊我那两个外甥的事。” 崔敖阳默不作声的坐回椅子里,却未抬眼再看那三个女人一眼。 伙计很快就拿了简易的竹帘屏风,两个店内的伙计就将这竹屏风支了起来。 “我那两个外甥、你的侄儿在南山书院读书,不知学问学得如何了?”蒋仪峰热切地询问道。 玩转着酒杯,崔敖阳点点头沉声答道:“不晓得。”他又不常和那两个小子见面。 被崔敖阳一句话给堵回来,蒋仪峰讪笑了两声。 这时,楼梯处又传来了脚步声,杂乱而沉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男人的脚步。 众人的视线自然又转向楼梯口,当楼下的五个人全都上楼后,崔敖阳猛的站起身愣在当场。 蓝眼墨发的英俊青年、高大威武的方脸大汉、纤瘦机灵的少年、娇小圆滚的少女、妩媚艳丽的女子……这五个人的组合实在是惹眼,真是各有特色! 而真正让崔敖阳发怔的是那个穿着绿色罗裙、金棕罩衫的娇小少女,她一双同样圆滚滚的大眼正幽怨地看着他。 “森爷,今儿真不好意思,您常坐的位置被那几位公子先占了,您看……”伙计搓着手笑眯眯地站在有森的旁边询问道。 看到崔敖阳惊愕的表情,有森的一侧嘴角轻挑,蓝眸一闪似是愉悦,“无妨,我们坐另一个窗口,虽然看不到长廊、莲花,却也可以看看街景。” 伙计一听真是高兴不已,忙引着有森一行人来到另一侧有窗的座位上,又是帮忙添椅子、又是帮忙抹桌子。 这厢刚坐定,楼梯处又传来脚步声,另外一个伙计引着几位客人走上来。 看来今天这家清弦酒楼还挺红火。 上楼来的一男两女,两名女子都戴着纱帽,男人黄黑相间的碎云纹外衫和黑色内袍,从气势和仪态上看就不是一般人,显得很有霸气,面部线条也阳刚冷硬。 “伙计,给我们也立一个那样的屏风。”男子伸手指了指遮挡着最先来那三名女子的屏风要求道。 伙计抹抹额头上的汗,朝正站在有森旁边准备点菜的那位伙计招招手。 那个伙计跑过来问:“阿来,啥事?” 阿来环视了一下这楼上的四桌客人,低声道:“阿远,要不给这四桌都拉个隔帘算了,单给这两桌弄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阿远想想也是,但为难地道:“可我们店里只有三个屏风,这四桌客人……” “阿远,这桌就不必竖屏风了,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泰黎爽朗的笑道。 泰黎的话令两个伙计感激不已,连连朝他们那桌鞠躬道谢。 娆娃背对着楼梯口和崔敖阳那桌而坐,却仍能感受到有灼热的视线投到自己的身上,她忍住回头的欲望,死死的扭绞着自己的发尾。 三个屏风一立好,有森和泰黎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趁各桌都点完了菜,伙计下楼张罗的时候,有森轻扣住娆娃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忘了出来时跟你说过的话。到时候你要眼急手快,否则……” “可他并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娆娃想挣开有森的大手,却没有挣脱。 “别报着侥幸的想法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赫连轻敲了一下桌子哼声。 屏风挡去了视线,崔敖阳只听得到娆娃那桌在窃窃私语,却听不真切他们在讲什么,这使得他心中更加焦躁起来。 她怎么和那三只妖怪在一起?被赶出崔府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被胁迫还是自愿?今天为何这么巧也出现在这里? 多个疑问在崔敖阳的脑海里飞来飞去,使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敖阳,我听大姐说百花宴那天,你遇到了心仪的姑娘?”蒋仪峰决定搞活气氛,便打趣地道,“我和子平两年前就都娶了妻,甚至子平连妾室都纳了一房,你的终身大事才总算有点儿眉目了。” 洛子平一听到蒋仪峰的话,马上也感兴趣地凑过来看着崔敖阳,“真的?说说看是哪家小姐能让清心寡欲的崔家公子动了凡心?” 崔敖阳根本没有把蒋仪峰的话听进耳朵里,此时此刻他的心思里全是方才娆娃那幽幽的一瞥,似怨、似喜、似哀…… 蒋仪峰摸了摸鼻子惭然地看了一眼洛子平嘿嘿笑起来。 洛子平却不知道那位佳人是谁,见崔敖阳对这个话题仍然不热络,便转向知道内情的蒋仪峰追问道:“蒋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敢情今日这聚会还真像敖阳说的那样别有用心!快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姐?” “这……这还得敖阳自己说吧,我不好传话。况且,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怎么能胡乱说呢,岂不是要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 背对桌子的崔敖阳冷哼了一声,牙根紧咬地抓过酒壶为自己斟满酒,一连饮了三杯,然后黑着俊脸盯着屏风。 “好,你们二人都不说,那我不直接问,你们说说那位小姐长得如何?家世如何?不透露姓名总可以吧?”洛子平退而求其次的寻求真相。 崔敖阳仍是不理不睬。 洛子平的视线又抛向蒋仪峰,“蒋兄,你若再不说,我可就走了!你根本也不拿我当朋友啊!”说完,他冷着脸就要起身。 蒋仪峰看崔敖阳不闹着要走了,洛子平又开始炸毛,只好安抚地按住洛子平的肩膀,把他硬按在座位上。 “好,好!我大姐说百花宴那天,敖阳为了维护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与一位小姐发生了争执,哪成想四目相对的刹那就对人家小姐发出痴来。那位小姐长得如花似玉、恰似洛神在人间……” “你见过那位小姐?也见过洛神?夸张!”崔敖阳不客气地截断蒋仪峰的话,冷睇了他一眼,然后拿起酒壶又自斟自饮起来。 蒋仪峰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但在洛子平期待的目光下只好继续道:“好好,我没见过那位小姐,也没见过洛神成了吧?不过,我侧面打听了坊间的传言,这位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身为官家小姐却精通园艺,养得一园好花,一年三季引得蜂蝶绕宅不去。” 那位小姐真的有那么好吗?握着茶杯的娆娃忍不住扭头看着那道竹屏风,虽然看不到崔敖阳等人的身影,却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她是妖,而且还是有着一对招风大耳朵的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那位小姐真的那么优秀,与公子倒真是相配。娆娃垂下头看着白瓷茶杯中黄褐色的液体,可杯中却浮现出崔敖阳的容颜。 那三名女子的一桌有了些微动静,好像是有女子发出细微的笑声,又被另外的女人喝止住。 赫连推了推有森,朝崔敖阳那桌扬扬下巴,“就现在吧……” 有森点点头,然后推了一下娆娃的手肘,“去吧,和你的公子好好叙叙旧。” 捧着茶杯的娆娃瞪着惊慌的圆眸直摇头,“不……我……” “去!”有森站起来一把揪起娆娃,狠狠地在她背上推了一下,娆娃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近在咫尺,可心却隔千山。 仅仅是一道屏风,却让娆娃觉得那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真有此等脱俗不凡的女子?敖阳老弟你还真是有眼光,竟然就在百花宴中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洛子平哈哈大笑的拍了一下崔敖阳的肩膀,“此等佳人不赶紧娶回家里,还等什么啊?小心迟了就被人下了聘!” “什么一见钟情!”崔敖阳冷硬地道,“你们若是再说这些,我就走了!” 娆娃听得心都痛了,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公子喜欢的是那个与她在百花宴中冲撞在一起的姑娘。 那个姑娘长得什么模样?娆娃站在二楼中央的空场上敲敲自己的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位姑娘的模样,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算命先生的那几句话:花开花落花镜影,云聚云去云飞散…… “花……花开……云……云散……”娆娃双手扶着额头,感觉有锤子在不停的砸她的头,让她头痛欲裂! “花开花落花镜影,云聚云去云飞散。娆娃,我们找到你娘的下落了,跟我们回去吧。”最后来的那桌客人中一名女子声音柔软地道,纤纤雪影立在屏风旁,“你这孩子又傻又笨,与人相处掏心掏肺的被利用,与妖相结也是被指使欺负,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女子伸手摘下纱帽露出绝世丽容,水眸含笑、丹唇微勾地看着娆娃。 “虎后!”娆娃双手无力的垂下来,大眼中浮上水气,吸了吸鼻子朝女子扑了过去,“虎后!” ----------- 002另一坑坑,豢宠邀请各位投票、留言、扔砖!新文较虐,又有些BT,男女主角都有点脑残BT倾向,若您不爱好这个,可以绕开雷区。么么 ------------ 9.虎后的邀请(1) 此时,屏风倒成了障碍,使得后面的人都想出来看个究竟。 娆娃扑进虎后的怀中又是哭又是笑、眼中含泪、嘴角上翘,搞得娇俏的圆脸有些扭曲。 虎后宠溺地轻点了一下娆娃红通通的小鼻尖儿笑道:“你这妮子,离开姚家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只偷偷告诉了盈秀一个人,莫非是怕我们拦着你不让走么?” 虽然是轻嗔,但虎后的脸上却挂着令所有人都沉迷的美丽的笑容,看得历山三妖目瞪口呆。 “我上不了山,当时走得又急,只好麻烦盈秀姐转告你们了。”娆娃抹着眼角的泪珠道,“虎后,您说知道我娘的下落了,是真的吗?我娘在哪儿?” 虎后的美眸扫视一圈挡着三面屏风的酒家二楼,最后视线落在唯一没有遮挡的历山三妖这一桌,捏捏娆娃的小手轻声问道:“拐走你的那位非同凡响的公子是哪个?” 被虎后那黑亮的眼眸扫过,历山三妖竟然没来由的都打了一个冷颤。 那么美丽的眼睛怎么会投射出如此冷寒的光芒?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眼中的冰冷却让人绝对不敢与其对视。 娆娃回身看了一眼纷纷转回视线低头喝酒吃菜的历山三妖和狐妖艳艳,眼神一黯地道:“虎后,我已经离开那位公子的家了,他们不是……” 咦?虎后疑惑地看着娆娃,被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忧伤吓到,白皙的双手捧起娆娃的脸仔细左看右看,最后惊呼出声,“老虎!你快出来看看!我们那傻乎乎又天真、不知愁滋味的娆娃为男人伤心了!” 娆娃被虎后的惊呼弄得非常不好意思,不依地娇声道:“虎后……” “你一定是会意错了!那个蠢东西怎么会懂得为男人伤心!”浑厚地声音夹着浓浓的笑意从屏风后传出来,穿着黄黑花纹黑袍的男子大步迈了出来,站在虎后的身侧伸臂揽住娇小的妻子,暗金色的眼睛投在娆娃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微露惊讶的指着娆娃,“你的耳朵……” 虎后用手肘拐了一下丈夫,又笑盈盈地扭头朝屏风后面喊道:“盈秀,你也出来吧!” 最能直接看到厅内发生什么事的就是历山三妖和艳艳了,他们微侧着脸偷偷瞥着这边,想看看又有什么样的“妖”出现。 一身翠绿衣裙的陆盈秀从屏风后闪了出来,摘掉纱帽的她眼中含着激动,却站在屏风边没有上前,“娆娃。” “盈秀姐?”娆娃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陆盈秀,实在想不到陆盈秀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那座茅屋的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谁说盈秀‘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的!”虎后不屑地哼声道,“那个许她三百年的人在四百零一天过后仍然没有出现,我就劝盈秀不要再等了,不如随我来找你,她就同意了。” 娆娃一脸敬佩的看着虎后,心想这世间恐怕只有虎后才能说动陆盈秀离开那个苦守了几百年的地方了! 与天灵山的伙伴相聚使使得娆娃万分高兴,一时间竟然忘了有森、泰黎和赫连让她做的事,甚至都快忘了她来这个清弦酒楼的目的。 崔敖阳一直坐在屏风后,因为并不是雅间,即使有竹屏风隔着也能听到外面的言语声,他把虎后和娆娃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心中狂潮涌动,几次想站起来冲去,但都硬是压抑住没有动。 洛子平和蒋仪峰已经忍不住站起身走出屏风、以扇遮脸的看热闹去了,所以没注意到崔敖阳脸色的变化。 看到美丽若仙的虎后,两个书生都惊呆了,痴恋的目光停在虎后的身上移不去。 也许是洛子平和蒋仪峰的视线过于火辣,站在妻子身边的虎王突然朝他们投去狠狠的一瞪。 就像被山间猛虎盯住一般,洛子平和蒋仪峰差点儿吓得堆坐到地上,可腿脚又像是被定在了地上而无法动弹,连视线想移开都不可能,只能惊恐地迎视着虎王的双眸。 历山三妖显然也注意到了虎王正在教训那两个凡人,他们开始惊异为何一开始虎王一行人上楼时他们没有注意到会有妖气呢?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吗? 陆盈秀拉着扑过来的娆娃的手,疼惜地道:“娆娃,你好像瘦了。” 噗!赫连被酒呛了一下,狼狈的用手背擦着嘴角。 艳艳娇媚地用帕子帮赫连拭着酒液,但眼睛却飘向伟岸的虎王。 “盈秀姐。”娆娃真是太高兴了,眼睛又湿润起来。 “娆娃,你怎么没和那位崔公子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吗?”陆盈秀担心地问道。 自从天灵山山下一别,陆盈秀一直都有些担心娆娃。她倒不担心娆娃的呆和笨,最怕的还是当娆娃识得情事之后,受到伤害。 娆娃低下头不语,眼角瞥了一下崔敖阳与朋友所在的屏风。 陆盈秀也看过去,发现有两名书生模样的男人正像石人一样僵立在屏风旁边。 “好啦,好啦,别吓到人家。”虎后掩唇轻笑,推了丈夫肩膀一下。 虎王重重的哼了一声才收回视线,将妻子的肩膀揽得更紧。 “娆娃,难得我们重逢,何不邀你的朋友过来一起坐?”虎后大方地摆手,朝历山三妖发出邀请。 有森和泰黎面色一沉,对视一眼后一起站了起来,正吃着小食的赫连也连忙放下东西边嚼边起身。 “多谢这位夫人,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几位与娆娃重聚了。”泰黎有礼的朝虎后抱腕,然后朝身旁的同伴一使眼色转身就走。 “怎么这就走了呢?其实我的本意是撤了这三个屏风,和这二楼上的所有客人一起聊聊。”虎后抬手一挥,挡在崔敖阳那桌的屏风就飞起来,当的一声落在了楼梯口处挡住历山三妖的路。 娆娃和崔敖阳的视线又对到一起,胶着而无法分开。 ------------ 10.虎后的邀请(2) 娆娃看着崔敖阳的脸,发现他也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 陆盈秀握了握娆娃的手,轻声道:“别怕,虎王和虎后这次来,就是为你讨公道来的。” 讨公道?娆娃不解地看着陆盈秀,后者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虎后由丈夫虎王揽着走到椅子旁坐下,笑吟吟地看着被屏风挡住去路的历山四只妖。 “我知道那道屏风挡不住你们,但还有其他的法术能拦得了你们,想不想试试?”虎后端起茶杯轻啜两口润润喉道。 赫连眼睛一立刚想上前叫嚣,却被泰黎拦住。 “这位夫人,您搞错了,我们和娆娃……”泰黎想上前解释一下,却被虎王暗金的眸子一瞪收回了脚。 虎后似乎很没耐性,随性的摆摆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吃,边吃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娆娃前几天被你们在大街上抓了去,谁知道受了多少虐待才会同意和你们一起出来伤害她的心上人,哼!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跳梁小丑!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动手,何必践踏少女脆弱地心灵!”呸!虎后将手中的点心掷到地上,站起身义愤填膺地指着历山三妖唾骂。 泰黎的脸色微微变化,但仍用力拦着气得七窍生烟的赫连。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虎后不生气,当她是仙女!再美丽的女人发起脾气来也是很恐怖的,特别是美女发脾气,更让倾慕她的人心肝碎裂一地! 洛子平和蒋仪峰彻底堆坐在地上,脸上表情惊恐万状,虎王则冷笑地睇着他俩。 看了半天的崔敖阳站起身走到朋友的身旁,弯腰伸手去扶他们,“子平,蒋兄,我们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洛子平和蒋仪峰慌乱的点点头,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可又犹豫地看着挡住楼梯口的屏风。 崔敖阳谁也不看的走到屏风旁准备动手移去那个简易的竹屏风。 历山三妖都看着他,眼光异光流动,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公子小心!”娆娃惊呼出声,绿影一闪瞬间来到了崔敖阳身后。 人影快速闪动,洛子平和蒋仪身只看到几个影子晃来闪去,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没有看清楚,等所有影子都停下来后他俩才发现屋内的几个人变换了位置。 娆娃被崔敖阳护在怀里,手臂上的衣袖被撕裂开一道口子,被血微微染红;虎王和陆盈秀挡在两个窗口处拦住历山三妖;那个与历山三妖同来的狐狸精艳艳则被虎后踩在脚下挣扎。 “公子?”娆娃回头看到崔敖阳眼中的惊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没事的,只是被剑划了一个小口子。” 崔敖阳金眸转向娆娃的手臂,小心的用手指轻抚那渗着血丝的伤口心疼地道:“我自己能躲开,你何必突然窜出来!” 被崔敖阳训斥的娆娃小脸一黯,抚开崔敖阳的手自己捂着伤口小声道:“是我多事了……” 傻瓜!蠢东西!笨狐狸精!难道她就没听出来他是在担心她、心疼她、怕她出事吗?崔敖阳的眼睛瞪得浑圆,真想掐死自怨自艾的娆娃。 这番异动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最先上楼的三个女人那一桌,屏风依旧挡得严实,而里面的女人也没有出来看热闹,倒是沉着镇静得令人敬佩。 虎后狠狠地碾了一下玉足,听到脚下的狐狸精艳艳发出疼痛的惨叫后才满意地拍拍手,“哼!死狐狸精!竟然敢伤到我家娆娃,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皮做袄子!”说着还真开始捋起衣袖要动手。 守在窗口的虎王看不下去了,无奈地出声阻止妻子野蛮的行径,“水心,还有外人在,适可而止吧。” 虎王这样一说,崔敖阳才想到这屋里还有至少五个凡人在,若是这群妖打起群架来,传出去恐怕该市井大乱了。 “虎后,不如先送这两位朋友和那三位姑娘离开,崔某一人留在这里总可以吧?”崔敖阳看向恢复端庄神态的虎后,而那只狐狸精已经晕了过去。 虎后单手抵唇地想了想道:“好吧,今天的事的确不好把凡人牵扯进来,就让他们走吧。”旋既纤手一挥,堵在楼梯口的屏风就移来一人左右的宽度,“只准人走,其他不是人的东西都给我留下。” 虎后的话令崔敖阳苦笑了一下,看着刻意和他拉开距离的娆娃,他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然后朝娆娃伸出手道:“让你经常带在身边的帕子呢?” 娆娃嘟着嘴从怀里掏出崔敖阳买给她的三条帕子,在递给崔敖阳之前想了想又收回去一条。 崔敖阳一把抢过娆娃想收回去的帕子,瞪了她一眼后开始为她包扎伤口。 被虎王和陆盈秀拦住的历山三妖已经妖容微现,他们在方才的攻击中伤到了。 洛子平和蒋仪峰刚才还吓得发抖,但虎后朝他们千娇百媚的一笑后便目光呆滞、笔直的朝楼梯口走去。 崔敖阳看着两位朋友被施了法术木木地下了楼,稍微放下心来,又转眼看向三个女人那一桌的屏风,“三位姑娘,请快些离开吧。” 屏风后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那三名女子是早已经吓晕过去了,还是不敢动。 虎后不客气地走过去把屏风往旁边一推,三名女子出现在众妖面前。 只见正中的女子已经摘下了纱帽,两名婢女则瑟瑟发抖的依偎在她的两侧。 “小姐~~~”婢女见虎后笑容满面的站在桌前,吓得把脸埋进主子的手臂里,“我们要被妖怪吃掉了!” 坐在中间的女子面色镇静,无畏地迎视着虎后墨黑的双眸。 “小姐好胆量。”虎后真心地夸赞着那名女子,“你是走,还是留?” “我留下来,但麻烦夫人把我的两个婢女送走,并效仿刚才对崔公子两位朋友的作法,抹去她们的记忆,以免她们以后寝食难安。”女子朱唇微启,声音温婉而有礼。 ------------ 11.草率的亲事 “小姐,不要啊!我们陪着您!”婢女一听主子求妖怪放她们走,而自己要留下来,她们自是不愿意。 虎后点点头,打了一个手响后朝两名婢女分别一点,那两个丫头就像中了邪似的目光呆板地朝楼梯口走去,然后下了楼。 环视了一圈楼上的人和妖,虎后抚掌轻笑道:“终于清场完毕啦,我们也该商量一下娆娃的婚事了!” 咦?不只娆娃、崔敖阳、历山三妖和那位小姐诧异,连一同前来的虎王和陆盈秀也惊愕地看着虎后。 虎后眨眨扇形的浓密睫毛摆出思考状地看着丈夫虎王,“相公,我没有和你说过此次下山的目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虎王暗金色眼眸中的惊讶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但他很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附和道:“为夫隐约有点儿印象……对,好像是为了娆娃的婚事而来。” 陆盈秀忍不住掩嘴偷笑,马上又恢复了正色。 正在给娆娃包扎的崔敖阳手下一没准儿就勒痛了娆娃,害她疼得直吸气。 两对金眸互望了一下,又都快速的别开。 一直默不作声的有森终于忍不住了,一撩袍子索性坐回到刚才的桌前,望着虎后冷冷地道:“这位夫人,想必你也是妖族一员,我们妖族行事一向是物以类聚、好恶分明!你这么拦着我们如果是为了娆娃的婚事,大可不必了!我们与你们这一众妖没有任何瓜葛!娆娃被我们掳回去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今日来捉这位公子也是她自愿入伙的!” 赫连和泰黎也点头认同有森的说法。 即使不看崔敖阳的方向,娆娃也能感觉到他夹杂着惊讶和愤怒的目光正钉在自己的身上。 虎后对有森的说法完全不认同,她坐到那位小姐——花小姐花叮铃的身边,看着楼上这些妖正色地道:“留你们三只妖怪当然不只是算掳我家娆娃那笔帐,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就是当见证人!” 所有的人和妖又被虎后天外飞来的一句话闹得糊涂了,都觉得虎后很有让人抓狂的本事。 “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位公子今天要相亲的人吧?”虎后纤指指向花叮铃,又绕了两下滑向崔敖阳的方向。 娆娃歪着头看清了虎后身旁的女子,不正是百花宴那天自己撞到的姑娘吗。 崔敖阳拧眉背手而立。 “而那位公子就是我家娆娃喜欢的人吧?”虎后的手指又指向娆娃,“是不是?” 被虎后戳穿心事的娆娃慌张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圆脸,偷瞥了一眼微微扯开嘴角的崔敖阳,刷的一下扭回头摆手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虎后,您不要乱猜!”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回荡在二楼的空间里,虎后笑得花枝乱颤,却看得虎王和娆娃胆颤心惊。 知道虎后本性的人或妖绝对不会因为这悦耳的笑声而感到高兴,因为虎后这种过于淑女扭捏的尖笑声意味着她正不高兴,而她不高兴往往惹到她的那个人、妖、物都不会有好下场。 娆娃吓得腿都软了,可怜兮兮地看向崔敖阳着急地道:“公子,你快逃吧。” 他为什么要逃?崔敖阳不明白娆娃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娆娃,既然这个人模狗样的怪胎不是你的心上人,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学历山三妖把他捆起来,在几天后的月圆之夜将他身上充沛的精元吸食干净哩?”虎后托着腮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要啊!”娆娃跑到虎后身前跪下来,金眸中闪着哀求地道,“公子纵然有着强大的精元,但毕竟是个凡人。凡人男子就该与凡人女子婚配,我们怎么可以强求呢?娆娃只想快些修炼成大狐妖救出爹娘一家团聚,才不想嫁人呢!虎后,您方才不是说知道我娘的下落了吗?她在哪里啊?我们快去救她吧!” 知道自己寻找多年的娘亲冬宝有了消息,娆娃的心情有些焦急起来,虽然因为崔敖阳今天真的来到清弦湖边的酒楼与花小姐会面一事令她心里难过,却抵不过亲情带给她的焦灼。 “不急。”虎后怜爱的抚摸着娆娃的脸软声道,“我家娆娃喜欢的男人,虎后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抢去,无论她是凡人、妖精,还是天上的神仙。你娘的事我们也要办,只是我想让冬宝看到幸福的娆娃。” 娆娃眼中含泪,她很幸福啊,虎后这么的疼她。 站起来转过身,虎后看向历山三妖大声地道:“你们历山三妖就是见证人,若都是我们天灵山的妖说娆娃和这位崔公子私订了终身不太让人信服,有你们三位在就有说服力了!对不对!” 娆娃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张着大嘴仰头看着喜滋滋的虎后,哪有这样随便就说什么“私定终身”这种话的啊! 崔敖阳不说话,反倒将目光投向了花叮铃,花叮铃也在看着他。 娆娃回头就看到正在互视的两个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的痛,她奇怪地按着胸口,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喜欢一个人就不希望他看着别人吗? “花小姐。”虎后旋身斩断崔敖阳和花叮铃两人对望的视线,脸上挂着明显虚伪的笑容道,“您也来作见证人可好?” 花叮铃见虎后的矛头终于指向了自己,才缓缓地站起身轻轻福身,站直身子时清丽的脸已经绷紧。 “这位夫人,我与崔公子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叮铃今日到这清弦酒楼来也是迫于母亲之命。如若娆娃姑娘真的与崔公子情投意合,促成好事是应该的,只是……”花叮铃停住话头,看着金色眼眸的娆娃。 “好了!”虎后一合掌打断花叮铃的话,“后面的‘只是’什么并不重要,既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花小姐都觉得娆娃和崔公子是一对儿,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就这样,比恶霸还恶霸的虎后将清弦酒楼二楼当作婚宴的现场,硬逼着娆娃和崔敖阳成了亲,而历山三妖和痛晕在地上的狐狸精艳艳、花叮铃是证人,也是宾客,而虎王、虎后、陆盈秀则是娘家人。 娆娃本以为崔敖阳一定会反对,而且会很激烈的拒绝虎后荒唐的要求,可她没想到的是崔敖阳竟然轻易就答应了婚事,而且还乖乖立下了娶妻文书,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板着脸,并不是用金眸狠瞪她,这是为什么? 没有红衣盖头、没有花球翅帽,只用一根娆娃扎头发的发带让两个新人牵着,像闹剧似的拜了天地、拜了长辈,然后礼成了! 娆娃糊里糊涂的成了崔敖阳的娘子,而崔敖阳则连彩礼都不用出就娶了一个狐狸娘子!父母中意、堂嫂安排的媳妇人选花叮铃反倒成了他与娆娃婚礼的见证人! 峰回路转得实在是过快,让人眼花缭乱啊! ------------ 12.洞房花烛夜 新婚之夜……好吧!好吧!跳过很多繁文缛节,崔敖阳和娆娃就这么入了洞房——敖园崔敖阳的卧室! 为啥崔夫人和大堂嫂蒋仪萍没有反对? 哦……好吧!好吧!其实大家是腾云驾雾翻墙进的崔府和院子,根本就没走正门! 虎后的主张: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到时候谁想反对都不成了! 虎王非常担心,但在虎后的瞪视下只能投赞同票;陆盈秀比较内敛,但也许是几百年的等待令她转了心思,也非常同意先洞房、再告知崔府的长辈们;历山三妖硬被胁持到敖园来续喝喜酒,可刚到敖园门口就被静云道长设下的五行八卦阵给重创得差点吐血,虎后一怒之下毁了一处阵角他们才得以入内,但也没啥心思喝酒了,光被那只母老虎折腾得就少了半条命;花小姐不便跟随,被虎后消了记忆直接遣回花府;作为敖园唯一的仆人、亦是崔敖阳朋友的青鳞先是严阵以待,却在得知来的妖都是恭贺崔敖阳和娆娃新婚大喜的客人时,顿时开怀的欢迎大家到来…… 其实娆娃是狐狸精,完全可以变作新嫁娘的模样端坐床头,但她却郁郁寡欢地缩在床内抱着膝,把下巴搁在膝头上倾听着屋外的喧闹。 崔敖阳很歹命的被抓去灌酒,真正一副新郎倌的模样,该受的罪哪个也不能少。 屋外的热火朝天和屋内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应高兴的娆娃此时却有哭的冲动,心里酸得厉害。 门板被轻轻敲响,床上的娆娃抹了一下眼睛轻声道:“进来吧。” 陆盈秀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碟小点心走了进来。 “盈秀姐!”床上的娆娃松了一口气,金眸闪亮起来,她真怕进来的是崔敖阳或虎后,这两个人她都惹不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走到床边,陆盈秀把碟子往娆娃面前一递,满面笑容地道:“喏,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真是难为你这好吃的丫头。” 是啊,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早上是想到崔敖阳要和别的女人会面而难受的吃不下,中午在清弦酒楼又因闹剧没吃上东西,折腾到了晚上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可她还是没什么胃口,看着精美的点心、闻着香甜的味道,娆娃吞咽了一口口水涩涩地问:“公子他……” 陆盈秀把碟子往娆娃手中一塞、笑容一收地道:“先吃了东西再说!” 看着陆盈秀严厉的模样,娆娃只好拿起一只点心送到嘴里,随即就被美味征服狂扫起来。 她真的饿了,吃点心的过程中呛了好几下,多亏陆盈秀又递过来水才没把娆娃噎死。 将最后一点糕饼屑送进嘴里,娆娃仍不满足的盯着碟子出神,如果能再变出几块点心来多好。 “你这丫头,时而没心没肺、时而又多愁善感。”陆盈秀将娆娃掉落的发丝拢到耳后疼爱地道,“但我还是喜欢娆娃傻乎乎的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不适合你。” 放下碟子,娆娃感激地望着陆盈秀。 其实她与陆盈秀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因为当年陆盈秀与那个人定下相聚之约而决定下山时娆娃还是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精,连变身都成大问题,个头更是娇小得过分。 但她俩的友情却是在陆盈秀要下山前的两个月萌发出来的。 当时陆盈秀坚决的要下山,虎王暴怒不允,整个天灵山妖族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陆盈秀,认为她一定是疯了、或傻了,只有娆娃站出来支持她…… 可惜,因为娆娃在众妖眼中连只小妖都不如,她的支持就和屁一样放放就算了,但陆盈秀还是非常感谢娆娃站出来支持自己。 后来娆娃也下了山,因为是妖,行动起来总是比凡人要利落许多,娆娃就会有时候在晚上偷跑出来看望陆盈秀,跟她讲自己接触人类后一些不懂的事,而陆盈秀则像个知心的大姐姐一样开导和教诲娆娃。 “盈秀姐,我们这样逼着公子与我成亲,他会不会恨我?”娆娃担心地看着陆盈秀,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怎么会呢?崔公子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意,否则以他的能耐又怎么会轻易就范?在山下茅屋那晚,我就感受到他强大的精元气息,能够拥有这种精元的人肯定不是凡人。”陆盈秀安慰地拍着娆娃的手道,“我觉得崔公子也许是某个神仙转世,或是异族投胎,反正不是普通的人类,自然心思也与那些迂腐的凡人男子不同。” 娆娃很想把崔敖阳变身后的模样告诉崔盈秀,但她想了想还是没说。 虽然公子不是普通的凡人,但他今天明明是和花小姐相亲去的,自己横插一脚出来成了他的娘子,也没问崔敖阳的意见,非要先洞房以后再考虑细节,这真是有些本末倒置的作法。 “娆娃,别胡思乱想了。”陆盈秀拿起碟子准备要走,临行前还在安慰着娆娃,“虎后让你嫁给崔公子的原因恐怕就是看出他并非等闲之辈,你在凡间行走必须要有一个这样的能人依靠。” “可是……可是公子如果不喜欢我作他娘子怎么办?”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娆娃嘟着嘴无法看好这段婚姻。 “你怎知他不喜欢你?虎后与虎王其实半个月前就到长安城了,只是一直没有来找你。虎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相信她不会想亲手推出一对怨偶的。”陆盈秀微笑地道。 公子说过喜欢她,但没说过会娶她啊!娆娃还是觉得不踏实,可陆盈秀却轻笑着离开了,不大一会儿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坐在床上的娆娃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方才的吵闹声后,猜想虎王、虎后和陆盈秀一定是离开了,而历山三妖恐怕也被揪走了,那这敖园不就剩下她和公子了? 不对,还有青鳞呢!娆娃稍稍安下心来。 有青鳞在,她好像就不太害怕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开,门板撞到旁边的门扇上又弹了回来,差点打中准备进门的人。 娆娃惊得从床上跳起来,金眸在黑暗中搜寻着门口的人。 那晃晃悠悠脚步不稳的人影不正是崔敖阳吗?只见他飘飘忽忽的向一旁连踏数步,然后又硬扯着自己往回走了几步,单手拉着门框往门内迈,但身子又向后仰过去。 “公子!”娆娃跳下床快速来到崔敖阳身边扶住他,马上闻到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崔敖阳手臂一搭,将身体的重量全数压在娆娃的肩上,微红的脸上挂着不明所以的傻笑,伸出手指勾起娆娃的下颌嘻笑地道:“娘子……娆娃!娆娃……娘子……呃!”他重复着这句话打了一个酒嗝。 娆娃害羞的扭过头扶着崔敖阳往床旁走。 虽然妖的力气比凡人女子的力气要大,但崔敖阳这样完全不负担自己半点儿重量的走法还是让娆娃累得要命。 到了床边,娆娃小心的将崔敖阳放倒在床上,然后叉着腰顺气。 “娆娃!”崔敖阳直挺挺的坐起来吼了一声,把正顺气的娆娃吓得跳到一旁,躲在床幔后偷看着他。 醉眼惺忪的崔敖阳仍保持着金色的眼眸,点点金光从他半眯的眼睛中散发出来,配上他俊秀的容颜真是又迷人又吓人。 迷人的是相貌,吓人的是眼神。 明明俊美异常的脸庞上,金眸中却闪着凶光。 “公……公子……”娆娃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崔敖阳的金眸迷离地眨了两下,朝躲起来的娆娃一招手,“过来!” 娆娃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清醒的时候崔敖阳就已经阴晴不定的收拾她了,现在他喝醉了会不会对她痛下毒手? 最终,娆娃还是屈服在崔敖阳威胁的目光下,一挪一挪的蹭到了床边。 “公子,有什么事吗?” 崔敖阳抬起头朝娆娃的头挥去。 娆娃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着头上的巨痛,心想如果能一爆栗打昏她就好了,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谁知,额头只是被轻轻的敲了一下,力道刚刚好,微微的疼却节制的没有很痛。 耸肩皱眉的娆娃奇怪的睁开一只眼偷看崔敖阳,发现他金亮的双眼正看着自己。 “叫我什么?”崔敖阳不高兴地咕哝首问道。 “啊?”娆娃没明白。 “我是问你,方才叫我什么?”崔敖阳不耐烦地扯着衣襟,可能是酒劲上来后浑身发热,觉得衣服有些多余。 “当然是公……公子啊。”娆娃小心的回答。 嘶啦!崔敖阳撕开了自己的外衫,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眉头拧到了一块儿。 “什么公公、公子的!”将外衫扯下来扔到地上,崔敖阳开始脱里衣,“从今儿起,我就是娆娃你的相公了,要叫相公!不是公公,也不是公子!” 随着话音,白色的里衣扔到了娆娃的头上。 “上床,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别浪费了!哈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我不屑,但洞房花烛可不能错过!哈哈哈!”崔敖阳豪放地笑道。 酒是祸害!真的!娆娃都快流泪了,因为她刚把崔敖阳扔到头上的里衣扯下来扔到一旁,就被崔敖阳扯着手臂给拽到了床上。明明一翩翩佳公子,清醒时礼仪周道,一喝醉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娆娃被崔敖阳压在身下,一双小手因推拒而抵在他火热、*的肌肤上,一时间娆娃也有些醉意了。 ------------ 13.新婚 “娆娃……”崔敖阳轻抚着娆娃圆润的脸颊,原本的黑眸变成了金色,灿烂的色彩里映着娆娃娇红的容颜,“我们来交换……” 被崔敖阳压在身下的娆娃娇羞得不敢看崔敖阳烧死人的眼睛,声音紧绷地问道:“交……交换什么?” 娆娃觉得自己如同置身烈火之中,全身上下从脚趾头到头发梢都烧得通红了! 其实,在来崔家之后,虎后趁崔敖阳命人准备酒菜的时候已经和娆娃偷偷聊过了,并非常严肃地纠正了她那所谓的“交换”。 虎后半遮半掩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又胡乱塞了一个册子在娆娃的手中就捧着脸跑到院子里去了。 娆娃因为心情不好也没有看那个册子里写些什么,只是随手塞到枕头下面。 而且那个“交换”根本是“交欢”!她现在都知道了啊! 在姚府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却因为在厨房里做事的大多是成了婚的妇人,粗使丫头也早早偷食了禁果,聚首时常常会谈论各自的风流事,因为娆娃笨头笨脑,所以即使她在一旁那些人也不避讳。 娆娃一直以为男女间的事就像牲*配那样,但没想到会是凌波和狐婆婆口中的“交换”! 要像马哥哥、狗弟弟、猪兄弟那样吗? 娆娃越想越觉得自己要病倒了,因为她热得要爆掉了。 “公……公子……”娆娃轻吟着,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崔敖阳的吻火热的落在娆娃的眼上、脸上、被扯开布料裸露的肩膀上…… 手中的小狐如此诱人,他想把她吞到肚子里! 红烛摇曳,纱幔垂落掩去爱人间的情言蜜语,遮住无限春光。 ** “什么?什么!”崔夫人感觉头晕目眩一下子堆坐到了椅子上,蒋仪萍和周萱宁忙围了过去。 一大清早,穿着新衣的一对新人就出现在早饭桌上,惊得一票人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昨晚崔敖阳回来得晚,崔夫人和蒋仪萍按压住心中的好奇没有去打扰他,倒是听下人说崔敖阳让厨房做了几个菜和拿了几坛酒去敖园。 派去花园打听的人也回来说花小姐下午才回的家,看样子他们在清弦楼是碰上面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因为天晚了也不好去打扰蒋仪峰和洛子平。 没想到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崔敖阳就娶妻了!而且妻子还是那个从木犀城带回来的丫头! 崔夫人抚着额头半天才清醒过来,坐正身子后手指颤抖地指着崔敖阳和娆娃骂道:“畜牲!大胆的贱婢!你们竟然没有告知父母、没有媒妁之言就私定终身!我是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儿媳妇的!给我滚!” 娆娃低着头往崔敖阳的身边靠了靠,这场狂风暴雨她早就料到了,甚至今天早上起了床她都不愿意跨出院门,还是崔敖阳哄了又哄才把她带到前厅来。 崔敖阳也是一脸的愧色,他觉得自己昨天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糊里糊涂的与娆娃成了亲,连洞房都过了。但清醒后他倒没有任何悔意,只是有些头痛要如何面对家中那些多事的女人们。 “娘,您别生气,其实我与娆娃的婚事并非没有见证人……”崔敖阳试图解释,却被崔老爷制止了。 崔老爷轻易不发脾气,他本性就是个和善的人,但儿子不声不响就娶了妻子这件事还是让他动了气。 “阳儿,你真是……太胡闹了!”崔老爷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打量了几眼一身新人红衣的娆娃,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自在婚姻就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做数!若是纳妾收房倒也罢了,怎么随便就让一个丫头成了你的妻子!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背后得向我们崔家泼多少脏水!” 听了父亲的一番知,崔敖阳的面色也是一冷,黑眸中闪着冷淡地光芒抬起头,微扬下颌的扫视着饭桌前的家人,“爹,娘!娆娃几日前就已经不是我们崔府的丫头了,是娘您亲自写了解约契文放她走,娆娃在成为我的妻子前是个自由之身的人。况且,昨日我们在清弦湖畔的酒楼成亲也是有证婚人和长辈在场的。 “什么?你们在清弦酒楼成的亲?”崔夫人觉得自己快要上不来气了,大有随时去见佛祖的可能。 蒋仪萍也是非常吃惊地看着崔敖阳和娆娃,“怎么可能,昨天明明……” “昨天大堂嫂你明明安排了仪峰和子平在我身边是吧?”崔敖阳冷笑一声看着蒋仪萍,“而且还特意让花小姐去那个酒楼是不是?” 蒋仪萍低下头不语。 周萱宁看着蒋仪萍,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蒋仪萍的手脚真是快。 “大堂嫂,承蒙您的好意,花姑娘正巧就做了我和娆娃的证婚人之一。”崔敖阳故作感激的拱手朝蒋仪萍一辑。 “不敢当,敖阳弟弟,你这事做得实在是不成体统!”蒋仪萍气得也站起身,板着俏脸指责崔敖阳,“嫂子一直以为你是个知晓礼节的男子,怎么能当成花小姐的面如此羞辱人家,你真是……” “大堂嫂言重了,花小姐这个证人当得还非常开心呢。”崔敖阳冷冷地打断蒋仪萍愤怒的指责。 “我不……我不承认啊……”崔夫人捶胸顿足地嚎哭起来,“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逆子啊!竟然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不能活了,只能以死向祖宗们谢罪!” 娆娃被这阵仗吓得更加不知所措,紧拉着崔敖阳的衣袖。 “公子……我……我还是先走吧。”娆娃嚅嚅地道。 崔敖阳抓住她的手紧紧的一握,低头轻声道:“别怕。” 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眸,娆娃感觉自己的心安定了许多,仿佛就算眼前有刀山火海她都能鼓足勇气跨过去! “是谁一大清早要死要活的啊!”清脆的娇笑声从院子里传来。 崔家的仆人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扑倒在地,“老爷、夫人、几位公子、奶奶们!有一伙人突然闯进来,我们拦不住啊!” ------------ 14.群妖贺婚 虎后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闯进了崔家,因为人数实在是多,竟然将崔家前堂的院子站满了还有在门外的人进不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崔夫人被蒋仪萍扶了起来,与丈夫走到门口吃惊地看着众多的俊男美女齐聚崔家。 虎后走上前热情地握住崔夫人的手道:“亲家母,我是来给娆娃补送嫁妆的!” 一声亲家母把崔夫人叫懵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绝美妇人,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虎王也上前一步朝崔老爷抱腕说明身份,“亲家公,昨天娆娃嫁给了令郎,因为比较匆忙没来得及为女儿准备嫁妆,所以今天特意送过来。” 崔老爷还算清醒,早上被儿子娶妻的荒唐闹剧已经敲了一锤,所以现在这个阵仗他也能应付得来。 “哦……胡老爷……”崔老爷客气地抱拳还礼。 “我不姓胡,我姓虎,叫虎啸云。”虎王纠正崔老爷的称呼。 “可是……”崔老爷又迷茫了,娆娃当初来崔家时可是说姓胡啊? “娆娃是我与内子的干女儿。”虎王笑着解释。 虎后朝身后的俊男美女们一指,欢快地对崔夫人道:“亲家母,这都是娆娃的同族兄弟姐妹和几位长辈,我来介绍你们认识。” 崔夫人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虎后反客为主的拖回了屋子。 崔夫人在椅子上还没坐稳,虎后便开始让院子里同族们进来拜贺。 看到崔敖阳和他身后的娆娃,虎后满意地走过来,眉眼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看了两眼后才掩嘴笑道:“娆娃,看看你相公如此保护着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娆娃羞红了脸,比起刚才的胆怯苍白她现在有底气许多。 崔敖阳拉着娆娃的手暗暗给她支持,然后对虎后道:“虎后,您这是……” “知道娆娃成亲了,那些下了山各自过活的同族们非常高兴,昨晚就嚷着今天非要来送贺礼,所以我就带他们来了。”虎后转身看着院子里黑鸦鸦的二十多人喊道,“你们一个一个的进来,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把贺礼放到一边就走吧!别耽误人家吃早饭!” 虎后的话就像一声命令,院子里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先是一名穿着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俊美的少年。 “在下辰蛇君,与娆娃父母原是至交,知道侄女成亲就特意送来些小小的礼物,还望亲家笑纳。”中年男子有礼地拱手道,然后让两名少年把端着的礼物呈上来。 少年手里各托着一样东西,掀去盖在上面的蒙布,顿时崔府前厅红光四溢。 “这是两株东海血珊瑚,因为实在匆忙没能准备更好的礼物,还请亲家不要嫌弃。”辰蛇君一脸惭愧地道,命少年把血珊瑚放到一旁的地上。 薄……薄礼!蒋仪萍的嘴都合不上了,用帕子掩着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浑圆锁在半人高的血珊瑚上,这种宝贝在皇宫里也不见得能有吧? 辰蛇君走到崔敖阳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娆娃怯怯的走上前叫了一声,“蛇君。” “嗯,你嫁了一个不错的丈夫,本想让你嫁给我的一个儿子,看来是我没这福份。”辰蛇君点点头地道,“若是你哪天腻烦了这个凡人,休了他的时候别忘了来找本君,我会……” “谢谢蛇君您的道贺,我与娆娃会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生死相随的过一辈子,至于休夫这种荒谬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崔敖断辰蛇君对娆娃那“旁若无人”的“叮嘱”,俊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但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辰蛇君只是笑笑便转身离开,对崔敖阳的解释没有作任何反应,他身后的两名少年在娆娃面前晃了一下,其中一个还留恋的频频回头,使得崔敖阳握紧了娆娃的手狠瞪着那个少年。 “回敖园后和我好好说说辰蛇君是谁。”崔敖阳咬牙低声道。 娆娃抬头看他挂着僵硬笑容的脸,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 辰蛇君前脚出去,后脚就进来一个穿着贵气的年轻公子,手里拿着玉骨的纸扇,扇子下拴着一块玉制扇坠儿。 这位公子进门后不等开口,崔老爷和崔夫人就虎的站起来要跪地参拜。 “两位亲家快请起,小侄不敢受此大礼。”年轻公子忙上前用手托住两位老人。 崔氏夫妇不拜,可身后的晚辈及仆人们却都得跪下参拜,“沂王爷千岁,千千岁!” 敢情这位拿着玉扇的年轻公子正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侄儿沂王爷——李栾! 崔敖阳有些小小的惊讶,他不曾想过在皇族中也会有妖怪。 “本王与娆娃乃是远房表亲,冬宝姨母与我娘是同族表姐妹,本来当初冬宝姨母间与我娘相约若是将来有了儿女,异性则结为亲家、同性则结为金兰……唉,本王一直在京城里陪伴众位皇子、侍奉皇上,没想到就这样与娆娃表妹错开了。”沂王爷李栾毫不掩饰自己的一片失望之情的摇头叹息着。 崔敖阳控制自己千万不能冷笑,但他的眼睛里却已经射出了寒光,沂王爷李栾也以倨傲的视线迎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较量了一会儿后,还是李栾先瞥开目光。 “本王也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把前几日皇上和太后赏给我的一件小玩意送给娆娃表妹做新婚贺礼吧。”李栾拍拍手侧身让开。 在崔家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扇纯玉雕屏风被人抬了进来,此屏风刚入室就迎面扑来一股凉爽的气流。 “这是天山寒玉雕成的屏风,夏天拿来解解暑倒还不错。”李栾用玉扇敲了敲玉屏风,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让人的心肝都快跳出来。 这位王爷真是强悍,也不怕玉碰玉的给敲坏了! 李栾本来也想走到崔敖阳和娆娃面前祝福一下,但崔敖阳把娆娃一把扯到身后,随便的拱手道谢,“谢谢王爷。” 沂王爷还算识趣,也只是拱拱手就带着家仆离开了。 “你这个表兄稍后也说一说。”崔敖阳的脸更加阴郁了,完全不像个新郎倌该有的喜悦。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朝崔氏夫妇道喜,然后留下贺礼又匆匆离去。开始崔老爷和崔夫人还能虚应的笑着答对,但后来他俩的脸已经木掉了,只能不住的点头,话也说不出来了。 礼物太多,前厅放不下就堆到了外面,崔家的仆人吓得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碰坏任何一件把自己性命搭上都赔不起。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近晌午,可崔家人连早饭都没吃呢,个个疲累不堪地推坐在椅子上。 虎王和虎后一直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直到最后一位客人走了,他们才站起身。 “亲家公、亲家母,真是打扰了,我们娆娃就交给你们照顾啦,如果她有不足的地方你们尽管打骂,不要客气!”虎后拉过椅子坐在崔夫人身旁真挚地道。 有谁敢打沂王爷的远房表妹?东榆城主的远房外甥女?紫岚县主的远房姑母……虽说都是远房的亲戚,但各个都对娆娃出嫁表现出无限的关心,送的贺礼样样是稀世珍宝!如果被江洋大盗知道崔家有这么多宝贝还不来洗劫一番啊! ------------ 15.妖的新婚生活(1) 一个曾经的下女,如今的金丝雀!娆娃的翻身大变化让除了崔敖阳之外的人一时不能接受,特别是崔夫人和蒋仪萍。 周萱平则要高兴许多,与花家的亲事没成功,蒋仪萍在崔家的地位不会得到进一步的肯定和提升,起码她还有机会。 崔夫人扶着额头坐在卧房的桌旁,蒋仪萍也一脸难色地坐在一侧。 “萍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向花夫人交待?昨天明明约人家的女儿去相亲,结果阳儿却娶了自己的婢女……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崔家在长安的名声啊……”崔夫人还是忧虑着自家的名声问题,就算娆娃是皇亲国戚,但她毕竟以前是崔敖阳的婢女,虽然长安城的人不知道这个过往,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蒋仪萍的内心更是烦躁不安,想想娆娃初进府时自己所做的那一些“下马威”,本以为那是一只小麻雀,哪成想是落了难的金丝雀。一想到今日娆娃那票来贺喜的亲戚就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些人非富即贵。 更不肖说还有一位是宫中的某位娘娘派来的小太监,此人低调的最后一个进门,一举起宫中的令牌就让刚坐稳的崔老爷和崔夫人差点又咕咚跪下来。 那位公公说娘娘是娆娃的远亲,论辈份还得尊称娆娃为姑奶奶……老天爷!!!如果把当今圣上也扯进来叫娆娃一声姑奶奶,这还了得了!崔家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显贵媳妇啊! “大伯母,这个时候了我们也管不得花家了,即便花夫人再不高兴,弟妹家里随便一个亲戚提出来就够让花家闭嘴!花老爷不过是个小小侍郎罢了!”蒋仪萍捏紧帕子咬紧牙根地道,“侄媳妇担心的不是花家的反应,反倒是娆娃……是弟妹她的想法。” 崔夫人撤开手看着蒋仪萍,不解地道:“娆娃?她该有什么想法?” 蒋仪萍脸一皱,担心地靠近崔夫人压低声音道:“大伯母您忘了?娆娃刚到府里时您和我为难过她,前阵子又因为误会她和青鳞师傅之间的关系而要对她用家法,如果弟妹她……”蒋仪萍故意隐去后面的话看着崔夫人。 以前的称呼是“那丫头”,现在蒋仪萍倒口口声声叫娆娃“弟妹”了。 “哼!”崔夫人一拍桌子眼睛立了起来,“就算她是当朝的公主,现在嫁给了我儿子成了崔家的媳妇,也得遵守我们崔家的规矩!她想抱旧怨那是门儿都没有的事!” 崔夫人的强悍陈词并未能减去蒋仪萍内心的忧虑,她只是崔氏夫妇侄儿的正妻,而娆娃嫁的是崔家正统继承人,从身份地位上就比她要高出一等。 现在崔夫人这么说,但毕竟崔敖阳才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哪有不扶持的道理?她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想到这里,蒋仪萍就没心思在这里替崔夫人“分忧解难”了,假称身体不适就匆匆告退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 虽然是新婚,但崔老爷为了问清楚这出闹剧似婚姻的真实内幕,便坚持让崔敖阳按惯例跟他去巡视铺子。 崔敖阳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可又有些担心留娆娃一个人在家会再出事端,临行前又认真的叮嘱了一番。 “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也是崔家的少奶奶了,就算大堂嫂和二堂嫂比你年龄大、进府早,也不能再欺负你了。”崔敖阳拉着娆娃软嫩的小手严肃地道,“礼仪我们还是要遵守的,该行礼行礼、该问好问好,但若是她们提了过分的要求,你也不能随便退让,知道吗?” 娆娃点点头,“嗯,相公放心,我一定会注意。” 一声“相公”叫得崔敖阳心儿一跳,不由自主的嘴角往两边拉,伸手捏了捏娆娃水嫩的圆脸亲昵地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嗯?” “真的?”娆娃的圆眼亮起来,紧抓住崔敖阳的手蹦跳着,“谢谢相公!相公最好了!” 虎后说:做人家老婆了就要嘴甜甜的哄住自己的相公,把相公哄好了日子就会过得很滋润。 娆娃将虎后的教诲谨记在心,努力将自己以往傻到家的单纯思维扩展到娇憨可爱的境地,以博新婚丈夫崔敖阳的欢心。 被娆娃一句句“相公”叫得心花怒放,崔敖阳揽住娆娃的纤腰压下薄唇吻住她的小嘴儿,缠绵碾转地热吻起来。 娆娃没想到崔敖阳会突然吻自己,开始以为是渡精元,但后来发现崔敖阳就是想吻她而已,她愣了片刻后耳朵通红地伸出手臂勾住崔敖阳的颈项回吻起来。 也许是妖的原因,娆娃对情爱的表现很坦诚,绝不掩饰扭捏,崔敖阳投以十分的热情她就还以二十分的热情,导致这个告别的吻变得越来越火热、越来越缠绵。 “嗯……”娆娃伸出舌头舔着崔敖阳的唇瓣发出娇哼,两人唇间发出暧昧的声音。 崔敖阳心念一动的托起娆娃的俏臀紧紧贴在自己已经坚硬的身体上,狠狠的压吻了一下后猛的抬起头作着深呼吸。 娆娃瘫软在崔敖阳的怀里,头靠在丈夫的胸前喘息。 “我得走了,你要记住我的话。”调整好呼吸的崔敖阳清了清嗓子,用拇指抹着那两片被自己吻得红肿、水光滟潋的唇瓣,惊觉自己竟然有恋恋不舍的感觉,还真有几分新婚燕尔、如漆似胶的心境。 被吻得心神俱散的娆娃好半天才在崔敖阳的怀中找回自我,也没听清丈夫说什么就胡乱的点点头。 崔敖阳带着几分不安离开了北苑去巡视铺子,他也料想到接下来要接受父亲的逼问,所以心思快速的转动着,想着该如何回答崔老爷的问话。 青鳞昨晚喝多了,在敖园后院的湖里睡到现在也没出来,娆娃一个人无聊的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今天来祝贺她与崔敖阳婚事的那些“亲戚”们。 辰蛇君与盈秀姐是同族,当年与陆盈秀一同下山,但他并非等什么定约的人,而是过够了天灵山上众妖修仙的无聊生活。 天灵山上的妖都知道一个戒令,那就是山上的妖下山必被诛,而且再也不能返回天灵山修行! 可这“必诛”是被谁诛无妖知道,说不能再回天灵山,虎王又回来了不说还带了一位山下人的虎后…… 辰蛇君也好好的活了几百年无事,再看看那些同样下山寻求新生活的妖与其后代们不都过得挺好的?那些个“表兄”、“表姐”的远房亲戚不都是从天灵山下去的妖怪们的后代嘛,连娆娃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亲戚”的存在,特别是个什么王爷的俊俏男子,还说他娘与自己的娘亲是结拜的姐妹,有过所谓的“约定”…… 唉,想到辰蛇君与沂王爷,娆娃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苦恼,她记得崔敖阳说过有时间要让她好好解释一下呢。 ------------ 16.万恶的周三 新婚第一天娆娃的亲戚就给她壮足了脸,使得由使唤丫头一跃成为崔家少奶奶的娆娃也省去不少麻烦,起码那种穿小鞋、使坏水的烂家斗戏码没有发生。 也不知道崔敖阳对父母说了什么,使得原本不太接受这段婚姻的崔氏夫妇突然态度大转变,在崔敖阳他们新婚第三天的早晚饭桌上对娆娃慈爱得不得了,又是给娆娃夹菜、又是问她喜欢吃什么,把个娆娃搞得受宠若惊,直想往崔敖阳身后躲。 娆娃是不安,但蒋仪萍却看得刺眼,周萱宁则是只要蒋仪萍不得势她就高兴。 “相公,为什么老爷和夫人突然对我这么好?”晚饭后,娆娃拉着崔敖阳的衣袖追问道。 “怎么还叫老爷和夫人,该改叫爹和娘了。”崔敖阳点了娆娃小鼻尖一下笑道。 这样称呼感觉怪怪的,但娆娃也没有申辩,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上次虎后突然出现时提到已经知道母亲冬宝的下落,可因为虎后一心想做媒就把这件事搁置在一旁了。现在想起来,娆娃心里有些酸酸的。 “为什么不高兴?不喜欢这样称呼我爹娘?”将娆娃拉到身前,崔敖阳看着娆娃黯然的小圆脸,用手指往两旁拉了拉她的颊肉道,“不喜欢就还叫老爷和夫人好了。” 见崔敖阳误会了,娆娃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相公!我只是……只是想起我自己的爹和娘,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说到这里,娆娃的眼圈红了起来。 在天灵山遭过一次雷雳,所以娆娃过往的记忆有些缺失,仅仅记得小时候爹娘的疼爱和突然某一天父亲的一去不回、母亲去寻也未归,具体的情节她有些模糊了。虎王归山后也粗略的讲述了一下初云和冬宝的事,基本上结论就是狐仙初云被仙山上的神仙扣住不让回来了、狐妖冬宝去寻夫结果被凡间的法师给收了! 身为初云和冬宝的独生女,娆娃肩负着救出父母的重任,可她蹩脚的法术却连自保都成问题,经过虎王、虎后、狐族长老狐婆婆的讨论,决定让娆娃到凡间来吸取男人的精气,以达到快速修炼成功的目的…… 崔敖阳皱着眉头听娆娃说完整个经历,半天没出声。 “相公,我没想到虎后会安排我嫁人,我也晓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但我真的很想去救爹和娘,让我们一家早日团圆。”娆娃抹去眼角的泪珠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崔敖阳。 崔敖阳轻笑出声,弓起手指轻弹了一下娆娃的额头骂道:“什么鸡呀狗呀的啊!你相公可比鸡和狗强多了,要比喻也用凤与龙才对!” 捂着额头撇嘴的娆娃不敢顶撞,只能猛点头认同崔敖阳的话。 自己的岳父和岳母来头都不小,一个是狐仙、一个是狐妖,而娆娃身后的那票“亲戚”更是令人咋舌。 抽空问了一下同是妖族的青鳞,天灵山到底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妖又有什么与众不同? 在崔敖阳答应以两罐上好云雾龙井茶酬谢后,青鳞才慢条斯理地把天灵山的来历及山上众妖有何不同详细地对崔敖阳普及了一下。 初云是早就修练成仙的狐狸、冬宝是因机缘而入山的狐妖,如果说他们这对狐狸精夫妇是外来者,那娆娃可是天灵山生、天灵山长的狐狸精,也就是青鳞口中那只“一出生就沾了仙气儿的妖”! 他的小妻子是小狐仙!再不成气候也是天生的小狐仙! 搂着妻子进了自己的院落,关好门后靠在门板上,崔敖阳轻吻着娆娃软软的脸蛋低喃道:“其实我和虎后已经约好了,这个月月圆之后就商议营救岳母之事,只是怕你沉不住气所以没有先告诉你。” “咦?真的?”娆娃闪亮着金眸兴奋地看着丈夫,进了敖园她就不再掩饰自己狐狸精的身份,因为狐狸的金色眼眸在晚上视线比较清楚咩。 “当然是真的。”崔敖阳肯定地点点头,微笑地看着高兴的娆娃。 真是奇怪,原来小狐狸精高兴他也会开心,是从什么时候起见不得她伤心和为难的呢?崔敖阳对自己的温情一面感到讶异。 即使是对生养自己的父母他也是尊敬多过亲情,那种天生的疏离感也曾令他迷惘过,后来只能归结于自身体质的怪异实在不像是正常凡人结合所生下的凡人孩子,也许就像青鳞所说的那样——他可能是吞了崔氏夫妇真正孩子的妖胎! 所以,崔敖阳一直怀着愧疚地善待着“父母”,如果哪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和妖力离开崔氏夫妇,起码也曾尽过一个作儿子的孝顺。 ** 如果说崔家除了蒋仪萍对娆娃嫁进来心怀不满和揣测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气得心肝脾肺的疼——周萱宁的贴身丫头芊儿! 本想着踢走娆娃,好给自己勾引崔敖阳创造机会的芊儿没想到现在连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人家娆娃直接从丫头晋升为少奶奶了!而且还曝出一大堆有权有势加有钱的亲戚,她芊儿一比就连只蚂蚁都不如了! 如果崔敖阳不娶妻,好歹芊儿还有成为通房丫头的机会,现在公子爷身边有了正妻,接下来再进门的就是妾,可这妾室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像芊儿这种府里的丫头就算是给主子陪了寝,也不见得捞上一个“妾”位,搞不好还容易被主子厌恶给卖出府去! 愤愤不平之余,芊儿也疏忽了对周萱宁的侍候,给主子梳妆时一根籫子扎到周萱宁的头皮上痛得她嗷嗷叫,回手就给了芊儿一个耳光。 “小贱人!你想害死我啊!”周萱宁被弄痛气得跳起来,顺手从桌上摸起一根银钗捉起芊儿的手臂就扎,“死丫头!这两天你就心神不定的样子,打翻了我的羹汤、摔碎了爷的鼻烟壶、我说大堂嫂的不是时大伯母从身后过来你都没看到……你还能做什么?现在给我梳个头还用籫子扎痛我,你这个小贱人思春了怎地!” 周萱宁下手很重,扎得芊儿哭嚎起来哀求着,“二奶奶饶了我吧!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我倒看出你的一肚子坏水和发臭的妄想心思了!”周萱宁见芊儿的衣袖上渗出血迹来就停了手,她也不想惹来虐待丫头的恶名,气哼哼的将籫子扔到梳妆台上瞪着芊儿骂道,“当初你给我出招对付大堂嫂,却稍带上要整治娆娃,幸亏我没有全然按你的计划去行事,否则今天提心吊胆在崔家过日子的人就得换成是我们这一房了!你个死丫头,昨儿晚上发现你对敖阳堂弟恋恋不舍、含情脉脉的目光我才惊觉,原来你惦记的是敖阳堂弟!小贱人!” 越说越生气,周萱宁又重新拿起籫子扎了两下芊儿。 “二奶奶……呜……二奶奶您误会奴婢了……”芊儿跪在地上哭泣着。 “误会?”周萱宁从鼻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穿着绣鞋的脚丫子在芊儿的脸前颤着,“芊儿,其实昨天晚上我就问过府里的陈妈了,她说你以前在奴婢通铺院子里时就和几个不知深浅的丫头聊过什么通房丫头的事儿,当时因为这事儿还被陈妈用戒尺给教训了一顿,是也不是?” 芊儿惊闻自己过去的丑事也被周萱宁知道了,吓得用膝盖蹭到周萱宁身前哀求道:“二奶奶,奴婢是真的想帮您在崔家站住脚啊,绝对没有私心!您要相信奴婢啊!” 推开芊儿的手,周萱宁厌恶地照着铜镜推推头发,“本来我是想下午陈妈给我调来新丫头的时候再和你说,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烦!你回通铺房吧,陈妈会给你安排新的事作。” 原来,周萱宁知晓芊儿的心思后马上就决定要赶芊儿走,留这样一个暗恋着崔敖阳的丫头在身边岂不是自找麻烦!若是芊儿惹出什么事来,势必会影响到崔益阳和她在崔府的地位与生活,这种祸患当然赶得越远越好! “二奶奶……二奶奶……”芊儿一听周萱宁的话哭得岔了气的扑倒在地上,“您饶了我吧!芊儿一定好好侍候您,再也不会出错了!也不胡思乱想了!”她不想回到通铺房去做那些低等的丫头,她更受不了通铺房里那些丫头们嘲笑和看好戏的目光及冷言冷语! 周萱宁不理芊儿的苦苦的哀求,站起身走出房门喊着自己院子里的李婆子,“李妈,你看着芊儿收拾好她的东西,让她快些离开益园!” “是,二奶奶。”一直站在外面听到芊儿哭声的李妈应了一声,然后低头走进里屋。 任凭芊儿哭哭啼啼也不能改变周萱宁的心意,她只好在李妈的看管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两三件衣服和随身的东西,朝周萱宁拜了两拜后哭着离开了益园。 李妈只把芊儿送出益园的大门,然后就在她的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板。 芊儿对着益园的门板流了一会儿泪后低头朝通铺房的方向走去。 难道她真的要回那个又脏又乱的通铺房去过低等丫头的生活?还要忍受那些丫头的酸言酸语?如果是这样,她倒不如死了干净! 家境本来不错、她也算是通晓文理的小家碧玉,却因为父亲捐官被骗而卖身作奴,这本就已经让芊儿心境不平。她自认自己完全能配得上商贾之家的崔敖阳,却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笨丫头抢了先……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人生不公平,路过粗使丫头洗衣的小院子门口时芊儿心念一动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只是晾着三杆子洗好的衣服。 芊儿步悬千金的走到放着洗衣木盆和水桶的井边,探头朝井里看着。 “明明我长得就比娆娃好看,凭什么她能嫁给公子爷,我却要作丫头被人使唤?凭什么?凭什么?”芊儿的声音在井里瓮声瓮气的回响着。 ------------ 17.死婢 这一夜娆娃睡得很不安稳,似梦非梦的总能听到幽幽的歌声。 她又被断断续续忧伤的歌声惊醒了。 再过三四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所以今天的月亮也很亮,月光从窗户洒进室内投射出一片光影。 娆娃轻轻的坐起来怕惊醒身边的丈夫崔敖阳。 月圆越接近圆形,崔敖阳自身的控制能力越差,精气不断外散、敏锐度越来越低,所以最近也鲜少出门了。 忽然,窗棱上出现一个女人的侧面剪影,梳着丫鬟双髻、手中拿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女子轻吟着曹植的诗句立在窗前,仿佛在仰望天空中的明月而自怜。 娆娃的金眸乍亮,当她轻盈的从床上跃下来时已经化为体貌皆美的灰狐。 如果说以前的娆娃仅仅是因为法术修炼不成功而变化得不完全,即使变成狐狸的原形也是又丑又小,那么与崔敖阳成亲有了夫妻之实、加之崔敖阳刻意渡给她精元,娆娃的妖术日益增强,从她每次的人与妖变化中就可以看出与以往的巨大不同。 灰狐走到窗前眨眼间又变成了人形,娆娃侧站在窗边屏住气息。 屋外的女子似乎感觉到屋内人已经被惊醒,她转过身子面向窗子。 “少奶奶,为何鬼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呢?为什么你可以从丫头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丝柳就这么命苦呢?”窗外的女子声音凄哀地控诉着,“我三岁识字、五岁会背三字经、七岁会背诗……若是我爹不被骗病逝,我杨丝柳也能成为一代才女,被众多才俊青年倾慕,而你……一个山里的丫头,你凭什么就那么好命?” 披着长发的娆娃抓抓头,她头一次听到有这么厚脸皮夸赞自己的人,就算自命非凡的若若也不会这样夸自己聪明。 外面的女人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人气,阴嗖嗖的气息投射在窗纸上冷人汗毛倒竖。 “少奶奶,出来啊,丝柳想和你说说话。”女人朝窗口走近几步,整个身子贴在窗纸上,十指紧紧扒在窗子的木格上,“我好羡慕你啊……丝柳想和你说说话……”后面的声音已经微小得听不见,却阴森森的渗透进屋子里、撞击着耳膜。 娆娃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刚想伸手去碰触窗棱便被人猛的向后一拉。 身子跌进暖暖的胸膛里,娆娃被锁在丈夫的怀抱中。 “别理她。”崔敖阳咬着娆娃的耳朵小声道,“孤魂野鬼来寻事而已,我们睡觉。”他弯腰抱起娆娃往大床上走去。 娆娃的手臂勾着崔敖阳的颈子稳住身子,看着丈夫明亮的金眸道:“可她叫我少奶奶……”好像是府里的“人”。 “别理她……”崔敖阳吻住娆娃的小嘴儿,将她放到床上后覆身上去,“娘子,过几天就是初十五了,为夫还需要你来保护呢。” 被崔敖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娆娃的体温也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娇羞地用小手推拒着崔敖阳的胸膛小声道:“相公,别累着你。” 被小妻子的话逗笑,崔敖阳轻柔的解开娆娃的小兜系带儿邪魅的笑道:“你忘了?为夫有着无穷的‘精力’。” 床幔后春光旖旎、娇吟轻喘,窗外的的女人也随之销声匿迹。 ** 芊儿的尸体在跳井自杀后第三天被发现,正是月圆之夜的头一天,粗使房的丫头绿珠和宝珠打水洗衣服看到泡得漂起来的芊儿,吓得两个丫头发出杀猪似的尖叫。 崔府上下一片混乱,蒋仪萍替崔夫人出面摆平了此事。 先是让家丁打捞上来芊儿的尸体,用草席子裹好放在跨院儿的墙根下,然后又派人去报官和找来芊儿唯一的亲人婶娘。 周萱宁知道芊儿跳井自杀的消息后就瘫坐在地上了。 官府里的人来盘问了一番,又把芊儿的尸体带了回去,初步认定是丫鬟因被主子责骂遭到处罚而想不开寻死。 蒋仪萍又给了芊儿婶娘一笔钱,那女人拿了银子便收了干嚎乐滋滋地离开了,并允诺绝不到官府里闹事。 处理了大半天这件事后,蒋仪萍才来到崔夫人的院子里回报。 娆娃想拉近与崔夫人之间的感情,崔夫人最近对她很好,所以在知道府里出事的消息时她便和崔敖阳一起赶到了崔夫人的房里来。 崔敖阳正安慰着母亲不要着急,蒋仪萍就掀帘子进来了。 “大伯母。”蒋仪萍朝崔夫人盈盈施礼。 “仪萍啊,快过来!”正拉着儿子的手满面忧愁的崔夫人一见到蒋仪萍便眼睛一亮,连忙朝她招着手,“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处理得如何了?” 坐到婢女拿来的椅子上,蒋仪萍微笑的握住崔夫人的手安慰道:“大伯母您放心吧,都处理完毕了。”她就把今天忙活了大半天的经过对崔夫人复述了一遍。 崔夫人边听边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 “唉,你说芊儿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只不过被主子骂了两句赶回通铺房去,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过两天再给她婶娘那里送些抚恤的银子,让他们不要伤心了。”崔夫人拭着眼角叮嘱蒋仪萍道。 “是,大伯母。不过,我倒认为不必给那杨氏银两了,如果我们给得过多倒显得理亏似的,今天我已经命帐房给了杨氏一百两银子作为抚恤,等衙门里结了案子再让管家送几两过去就说是给芊儿买棺木之用就够了。”蒋仪萍考虑周到地道。 崔夫人连连点头,拍着蒋仪萍的手赞许地道:“仪萍啊,你管家我就放心多了。” 蒋仪萍看了一眼对面的娆娃和崔敖阳,将得意的笑容稍稍掩饰了一下,故作谦虚地对崔夫人道:“大伯母,敖阳弟弟也已经娶了妻,我想是不是把管家这件事交给娆娃弟妹……” “不成!”崔敖阳第一个出声反对,俊脸上挂着同样谦和的笑容,“大堂嫂,我小的时候就是您在帮我娘管家,崔家在您的管理整治下井井有条,大家都是一家人,谁来管家又有何区别呢?娆娃绝对无法胜任当家主母这个位置!” 被崔敖阳一夸,蒋仪萍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笑容了,但嘴上还是推却着,“什么当家主母啊,大伯母才是当家人呢,我只是替她老人家分点儿忧,敖阳弟弟可别折煞你大嫂我了,呵呵……” 娆娃静静地看着蒋仪萍的笑脸,在与她的视线相撞时本想将眼神闪躲开,但娆娃想到崔敖阳的话,没有移开视线反倒朝蒋仪萍笑了笑。 娆娃的笑容憨憨傻傻、没有任何心机,蒋仪萍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儿,目前这个家还少不了她,这让蒋仪萍有了些安慰。 晚饭时周萱宁没有出现,据院子里的李妈说周萱萍突然间病倒了,崔益阳也匆匆吃了口饭就回益园去看妻子了。 这顿饭吃得娆娃胃又不舒服起来,因为不但崔氏夫妇对她关怀热情,连蒋仪萍也热络起来,口口声声说要让她给崔敖阳早日生个宝宝出来,满桌人都喜笑颜开,哪里像今天府里发现一个死人该有的情绪啊。 纠结的吃完了晚饭,娆娃和崔敖阳朝敖园慢慢的散步回去。 “相公,大奶奶她……她是个很假的女人。”娆娃憋不住心里话,向丈夫直接说了出来。 崔敖阳不语,继续向前走着。 “虽然相公你在家人面前也很假,但你对家人的关心却是真的,大奶奶就不是。”一想到蒋仪萍的笑,娆娃就总觉得在那笑容后面有一条毒蛇在吐着红信暗藏杀机。 走到回廊处,崔敖阳坐在回廊的长条石凳上,拍拍旁边的位置让娆娃也坐下来。 娆娃坐下来后把头靠在崔敖阳的肩膀上,最近这种亲昵的行为她已经习惯了,也不会觉得害羞了。 “娆娃,经过这几次月圆时我的变化,你觉得我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吗?”崔敖阳望着与圆月没什么大区别的月亮自嘲地轻叹着。 “不像普通的凡人。”普通的凡人应该像崔府里其他主子和仆人吧,即使身上有着污浊之气,但却是脆弱的凡人。 “我爹和我娘都是普通的凡人,却生下我这样一个逢月圆即变身的孩子,多么蹊跷啊。我一直在想青鳞的话,他说我是妖胎,也许前生是个受了伤的妖怪,为了逃避追杀和获得新的身体才寄身在我娘的肚子里,吞噬或残杀了原本应该出生的婴儿,换作我来到这个世间。”一想到青鳞这个猜测,崔敖阳就觉得心里扭痛得厉害,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的记忆就是被封印住了,早晚有一天会解开,到时候如果我狂性大发不再认得生身父母……” 娆娃伸手轻按住崔敖阳的嘴唇,圆眸中盛满认真地看着丈夫痛苦的双眸,“相公,你还记得在姚府里那个道士说的话吗?他说相公你有仙缘,娆娃倒不认为你是妖怪,也许相公前生是受了罚的仙人投胎到人间,所以才会那么强大的精元。” 崔敖阳心里一阵感动,娆娃的话就像清洌的泉水流淌进他干涸的心灵。 “傻丫头,也就你这么认为。”崔敖阳点了一下娆娃的鼻尖轻笑道,“说再多好话也没用,今晚你我还得双修一次,不准再迷迷糊糊的把精元浪费了。” 娆娃苦着脸低下头,双耳通红地扭着衣带。 在那么美好的时刻还要想着修炼真是件非人的折磨,眼看一脚就要踏进极乐,可却可调息运气的将崔敖阳渡给自己的精元运送到丹田再送往四肢百骸,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啊!有好几次她沉醉于肉/体交欢的巅峰冲击而忘了调息运功,结果崔敖阳累得瘫软不堪,她也没有大进步。 “走吧,突然感觉有些冷呢。”崔敖阳站起身朝娆娃伸出手,“青鳞肯定煮好了消食的茶在等我们。” 娆娃伸手放到丈夫的大手里站起来,欢快如同小鸟的贴了上去,“相公,这次的月圆之夜会有谁来呢?” “那三个什么山妖怪的应该不会来了吧?”毕竟历山三妖还是他和娆娃的证婚人呢。 夫妻俩乐呵呵的议论着明天会来的“客人”,完全没有紧张感。 待崔敖阳和娆娃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处,一抹白色的影子慢慢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儿。 一个穿着白衣的清丽女子走到崔敖阳和娆娃坐过的地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的温度,然后她轻轻的坐在崔敖阳方才坐过的位置上。 女子闭上眼睛、微倾着头,就好像把自己的头靠在了谁的肩头上。 “公子,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女子娇声地道,“明天就是十五了,我也可以进到你的房里去了,到时候你就紧紧抱住我吧。”女人无限娇羞地轻吟着。 睁开眼睛,女子的双目赤红,正是已经跳井身亡、本名杨丝柳的芊儿! “公子,你那么疼爱一个无知的山里丫头,一定也会喜欢丝柳我的才情,我比她更配得上你!”芊儿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 站起身子,芊儿在石凳上摸索了半天,然后拿起一根闪亮的发丝阴森地笑了。 “有了它,明天一定会让公子你喜欢上我,然后我们永远相守不分开。哈哈哈!”白影一闪,芊儿消失在回廊内。 回到敖园的娆娃打了一个寒颤,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木门和不大的院子,并没有看到任何怪东西或人,也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但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在窥视着自己,阴寒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身旁不曾离去。 “娆娃,怎么还不过来喝茶?”和青鳞坐在凉亭内的崔敖阳催促着妻子过来喝茶消食。 娆娃收回视线朝凉亭跑去,在月光的映衬下,她原本乌黑的发丝却闪耀着银亮的光芒。 ------------ 18.生死界(1) 月圆之夜向来是崔府的禁忌之夜,没有任何敖园以外的人敢接近这座园子,甚至连那道回廊都不愿有人经过。 可这个月的十五却异于以往,敖园安静得令娆娃和青鳞无聊。 “唉。”早已站在院中亭内擦拭剑身快一个时辰的青鳞第五次叹息的放下青锋宝剑,扫视了一圈墙头、树梢、屋脊,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连只路过的飞鸟都没有! 那些垂涎崔敖阳精元数年的妖怪都死哪儿去了?上个月他被修罗缠住没有大展拳脚的斩妖除魔,这个月干脆连个妖毛也碰不到了! 娆娃托腮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吃着瓜子仁儿,而新婚丈夫崔敖阳正像松鼠一样辛苦的为她剥瓜子皮。 “公子,你有必要对老婆这么十二孝吗?”青鳞口出恶言的损着过于疼爱娆娃的崔敖阳,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月圆之夜啊!一连六年未曾改变过的群妖窥探之夜竟然在今天变得月明星朗、天下太平起来!青鳞觉得这个“太平”是不太平的前兆,令人非常不安! 继续剥着瓜子皮不理会青鳞嘲笑的崔敖阳无所谓地道:“难得今天这么消停,何不坐下来一起享受一番清静,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大手一挥,青鳞气恼的从石桌上抢过装着瓜子仁的碟子。 “还给我!”娆娃跳起来,娇嗔的朝青鳞伸出手,“那是相公剥给我吃的!” 嫌恶地瞥着娆娃,青鳞嘴角抽动的邪笑了一下,“相公?你这个蠢狐狸精,没想到会强塞硬赖的嫁给公子,真是!”一仰头,青鳞把小碟子里的瓜子仁全数倒进自己的嘴里。 “啊!你这个恶蛟!”娆娃气得跳脚,爬到桌子上去扯青鳞的手臂,可抢过小碟子一看,瓜子仁早没有了! 快活地嚼着香香的瓜子仁,青鳞环着手臂哼笑道:“哼哼……果然一口气吃这么多瓜子仁比较过瘾。” 看着光光的小碟子,娆娃泫然欲泣。 崔敖阳剥得手指发红,她慢慢的吃品味着公子对她的疼爱,不忍心一口气吃光,没想到却被黑蛟得了便宜! “你……你讨厌!”石桌上银光一闪,一只灰狐扑向了青鳞,狐爪直朝青鳞的俊脸上扒去,“还给我!” 青鳞身子一闪,也孩子气的张大嘴让娆娃看到嘴里嚼烂的瓜子仁,然后笑嘻嘻地道:“给你!给你,你还要吗?” 太坏了!这只恶蛟! 化成灰狐的娆娃发出厉声的尖啸,金眸中闪出愤恨之光朝青鳞挥出利爪。 青鳞逗着娆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也不认真的和她打,就当等不到妖怪的消遣了。 崔敖阳看着一人一狐在院子里跑来跳去也不加阻止,只是目光深沉地望了一眼院门。 待青鳞和娆娃闹够了,都跑回亭子里来时,崔敖阳才露出笑颜地伸手去摸前爪搭在自己腿上的娆娃,修长的手指在细滑的狐毛中穿梭,他怜爱地看着那双含着水光的金眸笑道:“你也真是不长进,枉费我助你修炼。” 娆娃将狐首趴在崔敖阳的大腿上,斜着狐眸怒瞪翘着二郎腿喝茶的青鳞。 “青鳞,今晚早些休息吧。”崔敖阳把盛着又剥好瓜子仁的小碟子递到灰狐面前,“我想虎后那次带一票妖族来崔家贺喜后,不会有不要命的妖怪来送死了。” 青鳞也这么想,今晚的安静可能要归功于虎后前几日搞的“群妖贺喜”盛世场面。那些顶级妖怪在崔府留下多少妖气啊!连道士作的法阵都给硬生生的破了两处,本以为月圆之夜会有妖怪乘虚而入,却让青鳞失望了。 拉着已经化为人形吃瓜子仁的妻子回屋,崔敖阳叮嘱青鳞临进屋休息前把门前的笤帚倒过来放。 ** 凉夜寒月,如丝银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一头银灰头发的女子站在敖园内,面向着崔敖阳与娆娃的北屋轻吟诗句。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依旧是那晚的诗,仍然是哀婉的声调。 女子来到门前,双手轻轻朝门板上轻轻一推,那门就吱呀的朝里打开了,就像根本没落闩似的。 红唇微微勾起,女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公子,丝柳来服侍您了。”女鬼芊儿脚下轻飘飘的滑进了屋内,然后朝内室卧房飘去,“公子……” 床幔内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睡熟了。 一头银灰长发的芊儿来到床前,隔着薄薄的床幔看着床外侧躺着的崔敖阳。 这就是她心仪的男人,进府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引起他的注意、成为他的女人! 芊儿抬手轻拨开床幔,被迎面扑来的精元之气冲到,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已经满眼的喜悦。 “若是与公子欢好一夜,丝柳也许就能借身还阳也说不定啊。”芊儿像吃到美味一样舔着舌头,然后弯下腰靠近崔敖阳的俊脸,“公子,我是芊儿啊,本名叫杨丝柳的芊儿。” 朝崔敖阳的面上吐了一口气,芊儿跪立在床边看着突然皱紧眉头睡得不*稳的崔敖阳,冰凉、苍白的和指在他的俊脸上轻轻滑动着,“公子,你我梦中相会可好?云雨一番以了我的心愿。” 床边的白眼渐渐淡去,仿佛溶在床幔之内的某个角落里一样无影无踪了! 当女鬼的身影一消失,娆娃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来摇晃着丈夫崔敖阳的身子,“相公!相公!” 崔敖阳牙根紧咬、嘴唇紧抿、眉头皱死就是不醒,看样子他也很痛苦。 娆娃跳下床打开门刚想喊青鳞,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只见数十盏各色“小灯笼”在敖园周围闪耀着,各种声音、怪笑、窃语在上空盘旋。青鳞手持雪亮的青锋宝剑站在院子里,银亮的眸子中闪着兴奋。 “青鳞!”娆娃回头看了一眼房中大床上崔敖阳,又看了看包围敖园的众妖。 这群妖怪不是不敢来,而是在挑时机!越是月光正盛之时才是经书与阵法最弱的时刻,而他们也一定是观察了许久没有发现更强大的妖怪出现在敖园才放胆攻来。 “小狐狸,公子和那只女鬼就交给你了,院子里这些杂碎交给我!”青鳞的宝剑在空中一划,割帛似的嘶啦声刺得耳膜发疼。 娆娃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块临睡前崔敖阳给她戴上的玉坠子,猛的关上门落闩然后冲到床前。 “公子……”她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崔敖阳,叫相公她总觉得害羞。 娆娃将玉坠子从颈上摘下来挂到崔敖阳的脖子上,然后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崔敖阳的眉心处。 “施耶勒哩……”娆娃嘴里念念有词,金眸圆睁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朝崔敖阳眉心间那血迹一点,她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床下,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崔敖阳的一只手。 ** 这里的土地贫瘠,所有的颜色都是灰败与枯黄,没有完整的东西。 一只灰狐从天慢慢飘落在地,四足落地时荡起轻烟似的灰尘。 “公子?相公?”灰狐口吐人语,金眸四处扫视着闪现焦急之色。 这里她不熟悉的地方,她使用的法术也是狐族禁术。 人、妖、鬼、魔、仙各有界,闯入他界所承受的代价往往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娆娃在苍茫无边际的黑暗中奔跑着,却始终没有发现崔敖阳的身影,她知道那个女鬼一定是进入了崔敖阳的梦境中,而她此时也正处在崔敖阳的梦与女编织的阴界中! 必须快点叫醒崔敖阳,否则女鬼一定会在这虚虚实实的世界里伤害到他! “相公!你在哪儿?我是娆娃啊!”灰狐站在一个小土堆上嘶声吼着。 突然,一阵优扬的笛声清晰的从不远处传来,音律优美动听,曲调欢快跳跃。 会是相公吗?这个荒凉的地方就是他的梦境?还是那个女鬼创造的阴界? 下了小土坡,一个大湖出现在娆娃的眼前,怎么看都与敖园后面那个湖有几分相像! 湖中的小亭子也和青鳞经常煮茶的亭子一模一样,亭中坐着一个人正在吹笛子。 会是公子吗?娆娃轻盈的朝湖边奔去,可当她来到湖边时却发现根本没有通往亭子的回桥!那个湖心亭就像一个孤岛一样驻立在湖中央。 “公子?”娆娃站在湖边朝亭子里喊了一声。 笛声戛然而止,背对着娆娃的那个身影一动,扭过头来看向她这边。 正是崔敖阳!只是他看着娆娃的眼神很是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她,虽然她现在是狐形,但公子怎么会认不出她来呢? “公子!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去……”娆娃在湖边踏了两步,正准备施法到湖心亭去,却在看到崔敖阳身侧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身影后愣住了。 那是……那个人是……是她自己? 崔敖阳身侧踱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容貌正是人形的娆娃! ------------ 19.生死界(2) 娆娃被湖心亭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吓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那样阴险的笑容。 “公子!”她着急地腾空而起,朝湖心亭冲去。 那个女人不是自己,也许是那个女鬼!公子岂不是危险! 利用一根头发化作娆娃相貌的女鬼芊儿轻伏在崔敖阳的肩膀上柔声道:“相公,那只狐妖要来伤害我们呢,你快想想办法。” 崔敖阳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着那只灰色的狐狸踏浪而来缓缓的站起身。 娆娃的身子刚靠近亭子,崔敖阳就猛的一抬手,湖面涨起一道水屏将娆娃的狐身弹开。 “公子……相公!我才是娆娃啊!”娆娃焦急的立在湖面上看着被水幕包围的湖心小亭大喊着。 即使崔敖阳陷入梦境或他界,也不应该失去神智啊!为什么他连变成狐形的她都认不出来了? 芊儿站在崔敖阳的身后,赤红的眼中闪着狠毒。 哼!她就说为什么生死簿上没有胡娆娃这个人,原来娆娃根本就不是人!甚至是跳出生死界之外的妖! 妖的寿命不由地府生死簿来决定,而是由天定! 芊儿觉得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因为并不是她不够好,而是还是人类的她没办法与一只狐狸精斗啊。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鬼,与普通妖怪有着相近的法力,她也可以与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 娆娃几次想冲破水幕都被弹回来,那不是普通的水幕,而是崔敖阳用法力施设的屏障。 “相公……我才是娆娃啊。”娆娃的狐眼中浮上泪意。 水幕阻挡住她的身形,却挡不住她的双眼。亭子里那个假娆娃窝在崔敖阳的怀中得意地朝她笑着,而自己的相公保护性的搂着那个空有皮囊的女鬼。 “叮……铃……”抱着芊儿的崔敖阳突然叫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正沉浸在愿望实现的幸福中的芊儿一愣,推开崔敖阳抬头看着他,“相公,你在叫谁的名字?” 为什么崔敖阳叫的不是娆娃的名字?而是“丁铃”? 崔敖阳的黑眸渐渐转淡,变得像琉璃珠子一样透明闪亮,“叮铃……” 芊儿被崔敖阳的变化吓坏了,快速退到亭柱边上惊恐的看着他,“相……相公……我是……我是娆娃……” 崔敖阳抱住头痛苦地申吟起来,突然单膝跪在地上用力砸着自己的头。 水幕因为崔敖阳的变化而开始不稳定起来,忽起忽落的水幕时而出现漏洞。 娆娃看准时机一下子窜进亭子内,看到痛苦的崔敖阳,她跃了过去。 “相公!”娆娃落在崔敖阳面前急声唤着。 崔敖阳抬起头,金眼剔透盛满寒光。 “相公!”芊儿也不甘示弱地跑过来扶住崔敖阳,示威地瞪着狐形的娆娃,“这只狐妖想要伤害我们!” 娆娃嫌恶地一呲利齿朝芊儿怒吼道:“死女鬼,不准你冒充我!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人的味道,快滚!” 芊儿被娆娃骂得面部扭曲,赤红的双目也回瞪着娆娃,“臭狐狸精,你身上才散发着臭味儿呢!变化成人形来迷惑公子,你才应该滚!” 娆娃伸出爪子抓向芊儿,崔敖阳已经开始变化了,她不能冒险让芊儿呆在他的身边。 芊儿闪身躲开,挂着恶意的笑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娆娃的身后。 感觉身后有阴风袭来,娆娃轻盈的跃起闪开芊儿如钩的爪子。 “狐狸精,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斗一斗,输的那一个离开公子,赢的留下来!”芊儿试图与娆娃讲条件,现在她是凶鬼,也不怕妖怪! 娆娃的金眸中含着怒气,尾巴以战斗之势笔直的立着。 “谁要和你做交易!无论输赢,我都不会让你靠近我的相公!” “哼!给你脸不要脸!那就看看我们……啊!” “啊!” 芊儿正想放狠话,却突然感觉到亭子左摇右晃起来,娆娃也站不稳的撞到柱子上。 一直被她们忽略的崔敖阳此时已经站起身来,金眼冷冷地扫视了一鬼一妖,然后阴沉地开口道:“哪儿来的妖孽与小鬼,竟然在本尊面前叫嚣!” 娆娃被撞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说是熟悉,倒不如说这个声音和傲慢的态度深藏在她的脑海里,因为太久没有和拥有这个特质的主人在一起了,所以她有些遗忘,但刚才崔敖阳的这番话就像一道闪电霹开了娆娃脑海深处的记忆之匣。 “敖……敖阳!”狐形的娆娃浑身颤抖地看着周身散发金灿之光的崔敖阳,金眸中盛满了不敢相信与激动。 真的是公子?真的是他! 崔敖阳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将视线投到娆娃的身上,还在处于变化期的他完全没有了痛苦的模样,一半脸上覆着鳞纹、一半脸仍然光滑,乍一看蛮恐怖的。 “大胆狐妖,你竟敢直呼本尊名讳,不想活了么?”崔敖阳的声音中透着危险,亭外的水幕又高涨起来,水花像海水拍击礁石一样砸进亭子里来,打湿了芊儿和娆娃的身体,崔敖阳却连根头发都没湿。 芊儿不知道崔敖阳变化的秘密,刚才是因为妒忌才扑到崔敖阳身边,现在一看崔敖阳这副可怕的模样想逃又逃不出去,吓得堆坐在地上。 娆娃从地上跳起来,四肢努力站稳地朝敖阳蹭去。 “敖阳!我是敖娃啊!你给我取的名字敖娃!”娆娃含着泪大声地喊着,“你忘了一百多年前在天灵山,你说要去下山买花种,可你却一去不回……”她等了好久啊! 化身金甲龙子的崔敖阳冷冷的看着想接近自己的娆娃,仍然在继续变化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湖心亭经受不住大浪的拍击,柱子发出咯吱吱的响声,眼看就要折断了。 娆娃不理会这危险依然努力朝崔敖阳走去,“敖阳,原来你投胎作了人,所以……所以不回山上去了吗?” 这只灰狐妖在说什么?敖阳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时而出现无垠的花海,花海中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在奔跑、欢笑;时而又闪过一座仙山,云雾缭绕的山顶有一株参天古木,树下坐着一只仰天长嚎的小兽…… “我为真君宁愿投胎作人,承受轮回之苦。”少女坚定的目光和话语伴着飞舞的花瓣滑过。 “敖阳会带着花种一起回来……”金色的眼眸中含着信任与期待认真地道。 这是谁的记忆?是他的?又是什么时候的记忆?敖阳甩了两下头想让自己清醒,可那些画面和声音不断的在他脑海里回响着。 “我和你去,若你作了人,我也作人生生世世去寻你。” “我喜欢娆娃,喜欢你的单纯、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愚笨。” 咯啦!湖心亭中的四根柱子终于同时被折断了,亭顶瞬间塌了下来。 两道白影朝不同的方向弹出,轰然中亭子被巨浪吞噬。 前世情、今世缘,偏搭错了姻缘、给错了情……真的是错了吗?还是冥冥中早已注定这缘这情就该如此…… 这不是人间的水,这是生死界里的死水! 这不是现实中的敖园之湖,而是崔敖阳内心深处难以解开的谜之湖! 身边这个男人不是真正的崔敖阳,而是人类崔敖阳的原魂…… 娆娃水性并不好,当亭子塌下来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崔敖阳,以狐躯挡住落下来的亭顶一起沉入湖中。 虽然这是一个界,但比现实更危险! 亭子上的石块瓦砾砸中了娆娃的狐身,疼痛比真的石块砸到还要痛,哀鸣一声四肢抱住崔敖阳,娆娃晕了过去。 湖水好冷,冰得她身体都动弹不得,就像一块冰砣一样僵僵的往湖底沉。 她找到了……娆娃一直认为生命中有三个人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找到、看到。 狐仙爹爹初云、狐妖娘亲冬宝、还有大怪龙敖阳…… 爹爹为了她和娘亲去仙山借丹药,结果被仙人押了起来,而娘亲为了一家人团聚又被人类的法师捉住,救过她命的敖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下山就再也没回来……现在她见到了敖阳,知道他只是投胎作人而不是出了意外,也就放心了,可她还有爹娘要去救! 所以,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个原魂与鬼营造的界里! 猛的睁开眼睛,娆娃的狐躯向上一窜,挣脱开死水的束缚跃出水面。 生死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就像浑沌初开的天地一样没有生气,不知道这样向上去会到达怎样一个天。 噗!娆娃刚在波涛翻滚的湖水中窜出来,便有东西插进了她的胸膛里。 疼痛像滴在纸上的水珠,潮湿的痕迹慢慢晕染开一般……疼痛由那被穿透的胸口缓缓漫延至全身。 内脏受到重创,娆娃觉得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一张嘴喷出一口血箭,溅在了将手插进她胸口的那个人身上。 “公……公子……相公?”娆娃的金眸中闪着不相信,看着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崔敖阳。 他什么时候逃离的死水?她在最后一刻救了他,而他却要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低头看着那长满鳞纹的手臂,娆娃的视线渐渐模糊,身子向后慢慢倒下去。 一只灰色的狐狸软绵绵的从空中往湖中坠去,她微睁的双眸中飘出两道清泪融于飞舞的湖水中。 ------------ 20.在劫难逃 娆娃再次堕入冰冷的湖水中,她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因为湖水中一片黑暗,所以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是任由寒冷包围自己。 敖阳……崔敖阳……她为什么从来也没有往他们会是同一个人的方面去想过? 因为相貌上的不同吗?好像也不是…… 敖阳说过会带着花种一起回来,公子说过喜欢她的傻、她的笨,这都是同一个男人说过的话,可他又一举击破了这些带给她希望和快乐的约定,那一爪穿透了她的胸口,同时也捏碎了她的心。 娆娃闭上眼睛,明明还有意识却不想去自救,她觉得胸前那片疼痛竟然让她全身都痛得揪起来。 扑嗵!有一个黑影扎进了湖里,双臂奋力划开死水向娆娃游去。 当黑影游到灰狐身旁时张开自己的大嘴一口咬住娆娃的大尾巴,然后再拼命向湖面上游去。 “哈!”一只青色狼浑身湿漉漉地窜出水面,嘴里咬着一截灰色的狐狸尾巴开始向岸边游去。 湖岸上站着一白一黑、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当青毛狼精疲力竭地爬上岸时,白影快速的跑过去帮忙。 “娆娃!”一身白衣的小白焦急地拖过受了重伤的灰狐,看到她胸口的血洞后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他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青毛狼抖掉毛上的死水,有森化为人形坐在一旁喘粗气,游了这么远真是累死他了! 小白心疼的抱起娆娃的狐首,从怀中掏出一颗金色的丹丸塞到她的嘴里,然后用衣袖擦拭着娆娃身上的水。 “这是什么破地方!”有森长出一口气,总算调匀气息地环顾着四周,“使我感觉浑身无力。” 他看了一眼狐形的娆娃,眼中又闪过复杂的情绪。 娆娃的狐狸原形与冬宝实在是太像了,有森一看到她就想到那个偷了他元丹的狐狸精! “这里是生死界,也就是说活着的原魂、死人的魂可以同时出现的地方,向前一步是死界、向后一步是生界。”慢悠悠走过来的修罗站在小白的身后冷冷地道。 有森从地上一跃而起,防备地看着修罗,“你是修罗道的修罗?” 回给有森一个冷哼,修罗蹲下来看着气息奄奄的娆娃,然后对小白道:“他避开了她的致命之处,但仍然伤得不轻,我们得快点儿离开生死界,娆娃的一条腿已经迈进死界,再不走她就回不去生界了。” “嗯!修罗,你快带路!”小白目光坚毅地一点头,信任的看着修罗,“辛苦你了。” 修罗抬起手在小白的头上轻敲一下,一向冷硬的面孔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站起身,修罗双手在胸前结印念念有词。 随着修罗语速越来越快,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而且那个漩涡随着旋转越来越大,在另一端出现了敖园的亭子、屋子和假山! “走!”修罗咬牙朝小白和有森吼道。 有森上前一步抱起狐身的娆娃第一个纵身跳向漩涡,小白紧随其后。 “修罗!快出来!”小白一跳到敖园的院子中便朝还在生死界中的修罗伸出手焦急地喊道。 修罗朝不远处环臂悬在空中的金色人影看了一眼,对方也正看着他。 一收印,修罗也跳了出去,漩涡没有了施法人迅速缩小,最后恢复灰蒙蒙一片的世界,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在空中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敖阳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慢转过身看着被钉在水柱上的女鬼芊儿。 “生死簿上真的没有她的名字吗?”五根手指在眼前一一收拢,敖阳声调缓缓地问道。 “公……公子饶命……”芊儿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长满鳞纹的怪物,他真的是自己倾慕已久的崔家公子爷崔敖阳吗? ** 什么叫只剩一口气?娆娃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只剩一口气的状态。 在敖园崔敖阳的大床上并排躺在一人一狐,这她们却是同一只妖,都是娆娃! 人形的娆娃、狐形的娆娃。 按照常理来说,一只妖的人形与妖形不会同时出现,除非是妖附在人身上才会有这种情况,但人形的娆娃是她变化后的模样,所以现在相当于是人形的娆娃是行尸走肉,狐形的娆娃命在旦夕。 “他不该冒这个险!”胜利在床边跳脚的嚷道。 青鳞不爽地瞥了一眼胜利,又狠狠的剜了一眼。 花妖香香已经在床边燃起了一柱香,她比较担忧的是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那个崔敖阳的原魂是否真的能够逆转乾坤吗? 小白一手拉着人形娆娃冰凉的小手,一手拉着狐形娆娃的寒冷小爪,但他却很平静。 “虎后让我们相信崔公子,我们就应该相信他。胜利,你不要再吵吵闹闹的了!”一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圆月的陆盈秀沉声道。 胜利被陆盈秀喝斥便老实了许多,抓耳挠腮的坐在椅子上向床边张望。 “盈秀姐,难道所有离开天灵山的妖怪都要经历此劫吗?”香香轻轻走到陆盈秀身后柔声问道。 虽然见面不久,同为妖怪的香香和陆盈秀很是投缘,所以香香也尊称陆盈秀为姐姐。 陆盈秀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美丽的脸庞始终仰望着月亮,其实却是紧锁眉头。 “当年我为了能够在山下等那个人回来,几乎送去半条命……如果不是虎王出手相助,我恐怕早已是一具腐烂的蟒尸。”陆盈秀回想当年自己被剥皮、抽筋的痛苦,至今都会下意识的打个冷颤。“天灵山的妖怪本就与山下其他修炼的妖不同,就因为天灵山是出神仙的一座山,成精的兽也必须修仙,如果还是妖就不能离开那座山……” “为什么?是怕给那些已经成仙的神仙丢脸吗?”香香不屑地道。 “……是!”陆盈秀咬牙承认了香香的猜测。 香香回头看着胜利,担忧地道:“那胜利……” “等娆娃这一劫过去的吧。”陆盈秀叹口气转过身顺着香香的视线一起看着胜利,“虎后说那位花小姐是天界花神转世,与崔公子这一世有一份姻缘,可娆娃的出现打乱了天界最初的安排,想不注意到她都不可能了。与其等着天界派人来收娆娃,不如我们这边先动手!” “呵!这神仙当得真是小气、独断专横,搞得凡人、妖怪都得听他们的,否则就没好果子吃!多亏我不是天灵山上的花妖,要不然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香香气恼地一甩袖子,荡起阵阵花香,“最好娆娃和胜利没事,否则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所谓的神仙!” ------------ 21.逃妻 等待是漫长的,即使是很短的时间对于正在等候结果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崔敖阳房内的几只担心娆娃的妖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频频向窗外张望,连一向沉稳的陆盈秀也沉不气的走到院中的亭子里,面朝青鳞房间的门板方向坐下。 娆娃的狐身被有森和小白救回来后,青鳞就将崔敖阳昏迷中的身体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圆盘似的月亮渐渐东移,眼看天际擦白,早起的雄鸡报晓啼叫,仍然不见崔敖阳“回来”。 娆娃与崔敖阳新婚床前的香早已燃尽,香灰散落在盛着五谷的小碗里。 “完了!”胜利跪在床前看着微张开嘴的灰狐,抓着自己的头发悲呼,“狐狸张开嘴僵直的躺着就是死翘翘了啊!野兽都是这样的!死后都微张着嘴,现在娆娃也……” “给我滚开!”香香不客气地一脚踹开大呼小叫的胜利,然后扑到床前用手轻抚灰狐的身体,果然发现娆娃的体温在慢慢转冷,不禁忧虑地看向一旁的小白。 小白的神色依然很镇定,但本就白皙的中性脸庞更加苍白了。 修罗紧锁眉头地环胸站着,但他的眼神似乎更担心摇摇欲坠的小白。 终于,连香香也忍不住了,跑到窗前对坐在凉亭内的陆盈秀喊道:“盈秀姐,要不我们还是去请虎后……” 香香的话还没说完,青鳞房间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门板因为经受不住里面人的力量,直接从门框上掉了下来摔到地上断裂。 “公子!”陆盈秀激动的站起来,嘴唇颤抖得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崔敖阳浑身湿淋淋像从水里掏出来的一样,他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屋子跑去,在这很短的距离中差点两次摔倒,但他都硬挺着站稳身躯。 陆盈秀从凉亭里跑出来跟在崔敖阳的身后,想伸手扶他却被拒绝了。 “娆娃呢?”崔敖阳的声音像是发了高烧后醒过来的病人般沙哑难辨其音。 “屋里的床上,再迟怕是……”陆盈秀 崔敖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陆盈秀眼前,不久卧房内便传来喜悦的惊呼声。 娆娃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个令她很伤心、很伤心的梦。 当她在香香的怀中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狐身正在慢慢化为轻烟消失,可也许是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着急又伤心的看着那美丽的灰狐化作轻烟无踪。 “这下可好了,娆娃!”香香兴奋地晃着怀里人形的娆娃,既开心又羡慕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狐仙啦!你的兽身已不复存在,你不但是人形之身还保住了所有的法力!” 娆娃皱着眉头想坐起来,但手脚无力的她挣扎了两下后又瘫软在香香的怀里。 “娆娃。”力竭的崔敖阳被青鳞扶着站在床边,正关切地看着醒过来的娆娃。 一看到崔敖阳,娆娃的眼中就迸射出愤怒的光芒,碍于身体还很虚弱,她干脆闭上眼睛不肯看崔敖阳。 见娆娃怨恨的模样,崔敖阳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的他也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和时间解释自己在生死界中所做的事。 “青鳞,把我扶到你的房里休息。”崔敖阳的嘴唇也很苍白,低声让青鳞扶自己离开。 ** 娆娃被陆盈秀和香香带走了,离开了敖园、离开了崔家。 娆娃醒来听香香讲述了众妖与虎后定下的金蝉脱壳之计后就失声痛哭,并央求她们带她离开崔家。 虽然她知道了崔敖阳那一击是为了救自己,但娆娃还是选择离开,因为她知道崔敖阳就是敖阳,而敖阳喜欢的是那个花神,不是她——狐狸精娆娃。 香香骂她是傻瓜,那么好的男人、宁愿伤及自己元神都想方设法救她的男人,她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真是白费了虎后一片成全的美意! 陆盈秀却什么也没说,同意了娆娃的请求,施法带娆娃离开。 天灵山山下的茅草屋里原本只住着一个绿衣的姑娘,不久前又多了一个喜欢穿灰布衣服的少女。 正值花样年纪的女孩子却穿着灰白色、好像总也洗不干净的衣服,令送菜的菜农伯伯直摇头叹可惜。 这样安静平淡的日子过了快一个多月,月圆那天晚上娆娃却整夜难以入眠。 “睡不着?”睡在另一侧的陆盈秀转过身,眼睛在黑夜中像翡翠一样绿莹莹的。 “嗯。”娆娃眨着金眸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不知道青鳞会不会保护好公子。” 她离开崔家并没有和崔敖阳打招呼,而他也没来寻她。 若是他想找她,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却没有。 “既然还惦记着他,为什么轻易就选择离开呢?”陆盈秀这才开口询问娆娃离开的原因,当初她不问是觉得那个时候即使问了,情绪失控的娆娃也不会说。 娆娃眨眨眼翻身仰躺,双眼盯着简陋的棚顶幽幽地道:“盈秀姐,如果你喜欢的人其实喜欢的是别人,只是因为记忆被封锁而想不起来了,又被迫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开心?” “也许……”陆盈秀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答道,“也许开始会很开心,因为毕竟我是喜欢着他的,可越往后会觉得越不安,因为他喜欢的不是我,如果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怕自己没办法接受他疏离的态度。” 与其陆盈秀是在说自己的想法,不如说她已经猜到了娆娃的心思,只是温柔的陆盈秀并没有揭穿娆娃。 娆娃吸了吸鼻子,眼泪有些控制不住的漫上眼眶。 “其实……其实我很喜欢公子,他也说过喜欢我。可……可那天在生死界我看到了他的真身,想起了当年他离开天灵山时许下的诺言……” “天灵山?崔公子什么时候去过天灵山?又跟你许了什么诺言?”陆盈秀不解地看着娆娃。 “他说他会带着花种一起回来,他答应我的……”娆娃幽幽地道。 “说他会带着花种一起回来?”陆盈秀惊讶的从床上坐起来,她听娆娃说过这件事,没想到崔公子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打伤虎王、占领天灵山南山头百年的金甲龙子!“崔公子就是……” 娆娃也从被窝里坐起来,抹了一下眼睛低头道:“我也是才知道。而且,敖阳是只金色的大怪龙,他很厉害,连雷公电母都怕他……当年他还在天雷之下救过我。” 难怪虎后那么有把握崔敖阳的原魂会把仙丹搞到手,原来崔敖阳就是金甲龙子的转世! 一直隐居在天灵山山下,陆盈秀的消息并不如其他妖界的妖怪那么灵通,但金甲龙子是神这点儿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至于龙子如何与小花神扯上关系,又为了那个花神投胎做凡人这其间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只是听虎后一带而过的谈起。 “他喜欢的是那位花小姐,当他变化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叫花小姐的名字,而不是我……”娆娃凄楚地道,“所以我不想挡着他的路。”话说完,眼泪也落了下来,娆娃轻轻抽泣着。 这世间最伤人的就是一个“情”字,人如此、多情的妖亦如此。 情劫难逃啊。 “别哭了,现在你和我在这里好好修炼,待你再次修出狐形后就大功告成,可以去温流山救你娘亲冬宝了。”陆盈秀揽过哭泣的娆娃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总算你们夫妻一场,金甲龙子也算是清了前世欠你的一个许诺。如果这一世他注定是来寻那个花小姐的,姐姐和你作伴就是。” 娆娃在陆盈秀的怀里瓮声瓮声地道:“可是……可是如果盈秀姐等的那个人回来怎么办?那我不又是孤伶伶一个了?” 陆盈秀的身子一僵,好半晌才艰涩地道:“不会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但我决定去见他。” 娆娃坐直身子看着陆盈秀,喜悦地道:“盈秀姐姐,你终于决定去找他了?其实你早该这么做!他不来,你就去找他啊!” 苦涩地一笑,陆盈秀点点头。 ** 本月十六清晨,崔氏夫妇依照惯例出现在敖园的门口,却看到门板上钉着一张纸条。 爹、娘,我去接娆娃 “老爷?阳儿他……他……”崔夫人瞬间觉得眼前一花,多亏身后的黄妈扶住了她,“阳儿他又跑了……” 崔老爷叹口气捻着胡须道:“早就说阳儿对儿媳娆娃一片丹心,你偏不听!非要趁娆娃回娘亲的时候再安排阳儿与花家的事……” “哪有连夜回娘家的道理?”崔夫人气得嚷起来,“上个月十六我们一进门就看到阳儿脸色苍白的模样,而娆娃却没了影子。明明是她被阳儿月圆之劫吓到逃走了,是阳儿替她圆场而已,这种在夫君危险和困难时刻逃离的妻子不要也罢?” 一想到上个月十六清晨过来时的情形,崔夫人就气恼得要命,自然是心疼儿子那么喜爱娆娃,可娆娃却抛下他不管。 崔老爷撕下门板上的纸条反复看了两遍递给妻子,“不管怎么说,阳儿昨夜应该是没事。” 崔夫人接过字条跺脚,“这个孽障!我今天特意请花夫人和花小姐过府来看布样,他又跑了!” 崔老爷的炯目一敛,边捻着胡须边深思着:那位花小姐倒也是个奇怪的千金,明知道崔敖阳已经娶妻,却仍然答应到府里来看布样,莫非她甘愿与娆娃共侍一夫? ------------ 22.仙山 “哦,公子您是找那位最靠近天灵山的陆姑娘和她妹妹啊,前两天她们姐妹俩就离开这里了。”距离天灵山最近的村庄里,一位给菜地施肥的村民道。 “她们去了哪里您知道吗?”崔敖阳好不容易来到了天灵山山脚下,却惊闻与娆娃错身而过! 菜农伯伯瞟了一眼面前这两位翩翩佳公子,长得都挺英俊潇洒,其中一个甚至还男生女相漂亮得让人怀疑他的性别,不知道和那两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见菜农有些疑虑,崔敖阳忙从囊出拿出一块银元宝递给菜农礼貌地道:“老伯,我是那位陆姑娘表妹的丈夫,前段时间她与我闹了别扭就回娘家来,我此番前来是特意准备接她回家的。” 菜农伯伯眼睛一亮,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崔敖阳,啧啧道:“原来你是陆姑娘表妹的的丈夫啊!夫妻吵架了吧?我给她们姐妹俩送过两次菜,看那小姑娘……那小夫人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原来是因为与丈夫吵架而回娘家,呵呵……”菜农伯伯将崔敖阳手中的银元宝往外一推,“公子不必客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陆姑娘和小夫人去了哪里,只是她们离开时路过村子特意到我家告诉我近期不用送菜了,她们要去一个地方寻人。” “什么地方?”崔敖阳握住菜农伯伯的手激动地追问道。 “我也顺口问了一句,陆姑娘好像说是什么刘山?还是什么温泉山的地方。”菜农仔细地回想着当初陆盈秀说的地名,他当时没太在意,也没想到陆盈秀会告诉他这个算是陌生人的人去哪里。 崔敖阳焦急地看着菜农伯伯,他知道陆盈秀一定会留下口讯,不然她怎么会特意来找这个菜农,还把自己和娆娃要去哪里告诉外人,肯定是猜到他会来找娆娃,所以故意跟菜农说这些。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青鳞干涩地开口道:“是温流山吧?” 脸色不太好的青鳞头上戴着白纱帽,但出于礼貌他把白纱掀了起来,所以他快被太阳晒死了!这菜农身边还立着两个粪桶,熏得他欲死欲死巴不得快些离开,而崔敖阳却跟没闻到异味似的一直近距离接触那个菜农,甚至还拉住了菜农的手! “对!对!”菜农伯伯想起来的一拍大腿,赞赏的看着青鳞,“这位公子说得对,正是文刘山!” 青鳞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把白纱放下来,既然问到地方了就快些走吧。 崔敖阳朝菜农伯伯千恩万谢后与青鳞上马离开。 菜农伯伯望着那两匹骏马急驰离开看不到影子后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崔敖阳给的银元宝,着急地从田里爬上来对远处喊着:“公子!你的银元宝!公……”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 温流山,一个距离大海不远的山峰,站在半山腰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山上全年白雾缭绕,居住在山下的村民们从来没有人爬到过山顶,还没到半山腰就会觉得气闷难受不得不下山来。 而且温流山不但人难以接近,据进过山的村民讲一路爬上半山腰也不见一只飞禽走兽,这才是让人奇怪的地方,所以温流山上没有山民居住,也没有猎户,因为根本打不到东西。 听人这么一说,娆娃倒感觉这温流山邪门儿得厉害,陆盈秀说温流山就像天灵山一样是座“仙山”,而且是名副其实的仙山,山上住着神仙…… 娆娃和陆盈秀在山下的村庄借宿休息一晚后,次日天没亮就起床前往温流山。 妖毕竟与人不同,人是一步步往上爬山,娆娃和陆盈秀在林间飞跃穿梭,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温流山的云雾很重,站在半山腰的位置就能看到身旁白色的雾气。 “娆娃,上面的路我们要小心,凡人到这里觉得不舒服恐怕是那些神仙施的法,让凡人不得轻易上山。而我们是妖,恐怕会遇到更大的阻碍。” 娆娃点点头,紧跟在陆盈秀的身后,她俩关注着四周的情况开始慢行上山。 越往上走雾气越重,甚至浓重到稍一拉开距离,娆娃和陆盈秀就看不到对方的程度。 “盈秀姐?”娆娃听到周围有轻微的响动,一转头的工夫就失去了陆盈秀的踪影。 站在迷雾里,娆娃警惕地环顾四周,可除了雾气还是雾气。 “盈秀姐?”娆娃试探着又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神仙怎么也喜欢和妖怪作一样的事啊!本以为神仙住的地方一定是乾坤朗朗呢,原来也是这样故弄玄虚! 干脆也不管什么东南西北了,娆娃挺直腰板就一直向前走,如果走下山去她再爬上来好了! 走着走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浓雾竟然渐渐淡去,娆娃的眼前出现了鸟语花香的一片竹林! 山下的村民不是说这山上没鸟兽的吗? 当一只大喜鹊喳喳叫着飞过娆娃的头顶时,娆娃仰头看着那美丽的鸟儿心生疑问。 半山腰以下长得都是普通树木,可这里却是葱郁的竹林,真是怪异。 正想着呢,一阵悦耳致极的鸟鸣引起了娆娃的注意,她旋身转了一周来寻找那只叫声如此动听的鸟儿。 鸟儿没看到,她却看到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竹林一隅。 娆娃有瞬间的迷惑,世间真的有这种干净得如同朝露般的人儿吗? 能将白衣穿得飘然若仙的没有几个,穿不好则像孝服一样令人耻笑,可这名男子却硬是将普通的白色布衣穿出了仙味儿! 这就是神仙吗?娆娃小心的打量着慢慢走过来的白衣男子。 “你是……狐仙?”白衣男子也打量着娆娃,但当他窥出娆娃的原形后有些诧异。 狐仙?娆娃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崔敖阳的帮助下,她脱去兽胎原形,直接跃级成为了“仙体”。 白衣男子走到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同样纯净无垢、平静无波。 “你是哪个仙山的狐仙?可入了仙籍?”男子的声音也很好听,轻柔得像是怕吓到娆娃。 仙籍是什么东西?娆娃愣神的看着男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听洛洛说有妖闯山,没想到却是她搞错了。”白衣男子很好看的一笑,侧过身示意娆娃跟他走,“狐仙姑娘来访有什么事吗?” 受到礼遇的娆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冒充“狐仙”…… ------------ 23.无为 “你懂音律吗?”白衣男子歪头看着娆娃金色的眼眸,一脸的期待。 娆娃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懂。” 本以为白衣男子会失望,没想到他却眼睛绽放光彩的坐正身子,还拉起了娆娃的手! “你也不懂音律?真是太好了。”白衣男子兴奋地道。 即使他看起来很高兴,但语调却仍然平缓没有太大起伏,不像是遇到了“知音”的快慰,反倒像在说:是吗?哦…… 娆娃被白衣男子带到一个小竹屋里来,周围的环境很漂亮,有水、有园、有屋,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是神仙吗?盈秀姐又哪儿去了? “那个……” “我叫无为,你叫什么名字?”白衣男子略有羞涩地松开娆娃的手往远坐了坐,报上自己的名号。 无为?娆娃抓抓发包烦恼要不要告诉这个“干净”的男人自己叫什么。 “我叫……我叫敖娃……”娆娃决定保留的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无为点点头,转身摸着竹子做成的长桌上的古琴道:“这山上的仙人都会弹奏一样乐器,每年的登仙大典群音飘飘、仙乐不断……” 娆娃不懂无为那怅然的表情代表了什么,只能胡乱跟着一起点头,然后慎重地问道:“无为公子也是神仙吗?” 无为拨弄了一根琴弦发出动听的声音,淡淡地道:“算是吧。” 那到底是神仙,还是不是神仙啊!娆娃阴郁地看着无为。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一阵不雅的声音引起了无为的注意。 娆娃脸红的捂着肚子移开视线。她早上吃完饭后就和陆盈秀爬山,到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饿了呢。 无为俊逸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容,然后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已经晌午了,我请你吃东西。” 他请她吃东西?神仙也一日三餐的定时吃饭吗?还是要请她站在山头喝风或吸收所谓的日月精华啊?娆娃不抱任何希望、慢吞吞的站起来跟在无为的身后。 其实她现在很想去寻找陆盈秀的下落,但既然无为是这山上的神仙,就一定会知晓山上的事,没准儿还能知道她娘亲冬宝被关在哪里呢。 无为带着娆娃七拐八拐,脚下轻盈得似飞似飘,娆娃不得不使用妖术来追跟着他。 当面前出现一片桃林的时候,无为停了下来,“这些桃子多汁又肉厚,很好吃。” 娆娃眼神无比黯淡的看着大桃子,她完全对这个水果无爱啊!她想吃肉包子、想吃红烧肉汁拌饭…… 无为亲自摘下一颗桃子递给娆娃,亲切地道:“来,尝尝看。” 娆娃道声谢接过桃子送到嘴边刚要咬,却被无为制止了。 “嗯?”娆娃疑惑地看着突然一脸正经的无为,“要洗洗才能吃吗?”这仙山上的水果也得洗啊,本以为仙山上的东西都是不沾染灰尘只沾仙气呢。 无为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目光看着娆娃,慢慢从她的手中拿过那只鲜美多汁的大桃子放在自己的手里把玩。 “我们只是初次相见,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害你?”无为看着桃子轻声问道。 娆娃按着已经饿扁的肚子在心里痛骂无为这个无良的神仙!他到底是神仙还是疯子啊! 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给桃子不让吃,还说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神仙都这样? 无为用衣袖擦了擦桃毛,也不怕会弄痒自己,然后把桃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才递给娆娃,“很好吃。” 娆娃又郁闷了,她为什么要吃这个疯神仙咬过的桃子? 决定不再理无为,娆娃纵身窜进桃林攀上桃树,然后摘下一颗大桃子抚了两下桃毛送到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呜……好吃!”娆娃朝树下的无为做了一个鬼脸,坐在树枝上大吃桃子。 仙山上的桃子果然不一样!香香甜甜异于凡间的普通桃子,而且咬上一口咀嚼入腹后就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胃部漫延到四肢。 无为静静的站在树下看着娆娃一口气吃了三颗桃子,然后满足的从树上跳下来朝他笑嘻嘻的走过来。 走到无为面前,娆娃拍拍手上的桃毛道:“谢谢你请我吃桃子,我要去找我的姐姐了,再见!”说完顺着自己的发丝与无为擦肩而过。 身形一顿,娆娃被无为抓住了手臂,她不快地回头看着温文的无为,“我不能陪你聊天了,我要去找我姐姐。” “你在找那只蛇妖?”无为敛下眼帘平淡地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听到无为说出陆盈秀的真身,娆娃大惊,猛的挣开了无为的掌握跳到一旁,戒备地看着他。 “你把盈秀姐怎么了?”娆娃质问着无为。 无为将垂落到胸前的发丝向后轻掠,突来一阵风将他的衣袂和发丝吹起来,风势大得使娆娃不得不抬起手来遮挡住眼睛。 “我没把她怎么样,仙山上从不杀生,她是来寻人的,我就让那个人自己来处置她。”无为扔掉手中咬了一口的桃子,看着桃子像水一样化为桃泥、没入土中,瞬间又发出新芽。 放下手臂的娆娃发现站在眼前的无为已经是全白一片! 白色的发丝、白色的眉毛、白色的眼瞳、白色的衣衫……甚至连应该有血色的嘴唇都是淡淡的浅粉色。 娆娃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突然变化的无为,“你……你不是神仙吗?” 难道无为是妖? 抬起如同冰川的眼瞳,无为轻抿嘴唇的笑了,“我是神仙,而你却不是狐仙。” 娆娃气愤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籫在手中一甩,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这柄剑是陆盈秀临出门前塞给她防身用的武器,听说是虎王特别炼制,并附上虎后法力的宝剑。 “做神仙就有个神仙的样子,干什么装神弄鬼的骗人!你们把盈秀姐和我娘关在哪里!”娆娃一身煞气地吼道。 无为的目光落到娆娃手中的剑上,晶莹的眸子微颤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好剑,蓄有妖之王气、附有仙之灵气。” ------------ 24.仙尊 听无为在夸自己的剑,娆娃不禁也将注意力投向手中的长剑上。 就在一闪神的瞬间,无为闪身来到了娆娃的面前,近得他们的鼻子都快贴到了一起。 娆娃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无为抓住娆娃握剑之手的手腕往怀中一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娆娃的脸上低声问道:“仙圣水心在哪儿?你怎么会有带着她仙气的宝剑?” 娆娃觉得左手腕处传来巨痛,像有无数绵细的冰针从皮肤渗进骨头里一样刺痛着,但她咬紧牙关盯着无为那双冰冷几近透明的双眸。 “我娘亲和盈秀姐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无为冷哼一声加大了手劲,娆娃惊觉体内寒气乱窜,明明刚才吃桃子时还有湍湍暖流在身体里浮动,可这会儿那些暖流竟然都变得冰冷起来。 “你这只小有修为的狐狸精想和本尊作交易,有些妄想了。”无为的声调依然是那么平淡无起伏,表情也淡然一片,但眼中却迸射着堪比冷火焰一样的光芒。 原来这个神仙具有双面性格,刚才温文而雅、清雅脱俗的佳公子转眼就变成了面目狰狞、脾气暴躁的恶男。 娆娃意识渐渐模糊,她甩了甩头却无济于事,被无为捏住的手一松宝剑就掉落在地上,身子也软绵绵的瘫坐下去。 无为伸手一捞将娆娃挂在手臂上,然后脚一勾把掉在地上的剑挑起来用另一只手抓住仔细端祥着。 ** “嗯……”娆娃轻哼一声动了动手脚,那股僵硬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的酥软。 睁开金眸,她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被白纱围起来的水榭小亭,娆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藤条纺织的软床上,甚至藤条间还有野花,就好像是刚刚新扎编出来的藤床一样。 吃力的撑起身子,娆娃朝有流水声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亭外的一抹白色身影,如果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他,因为他的身影几乎与白纱融为一体。 “无为?”娆娃试探地叫了一声。 亭外的人影动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正是全身一片白的无为。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又与娆娃晕倒前判若两人,“刚才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娆娃聪明的不提晕倒前的事,暗暗调息后发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并没有异状了。 无为掀开白纱走进来,因为全身皆白的原因使他看上去有些“冷”,他的手中拎着娆娃那柄剑。 娆娃不敢掉以轻心,蹭到藤床的另一侧戒备地看着无为。 幽幽的叹息与涓涓流水声相融,令听的人心底泛起忧伤的涟漪。 他在烦恼什么?娆娃看着无为,不懂他为什么又斯文起来。 横举着手中的剑,无为晶莹的冰眸从剑柄扫到剑尖,然后又扫了回来目光落在剑柄的穗子上。 “这是水心的发丝做成的剑穗,看得出她对你很是重视。”无为抚着那剑穗低喃道。 原来那黑色如丝的剑穗是虎后的头发!娆娃第一次使用这把剑,所以并不是很清楚这把剑的具体来历,只知道是虎王与虎后送托陆盈秀送给她防身的武器。 无为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柄递向娆娃,“拿去!还给你了。” 咦?这又是什么把戏?娆娃瞪着无为的脸没有伸手去拿剑,她不想相信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神仙。 见娆娃不肯接剑,无为反倒笑了,“怎么,怕我反悔用剑刺你不成?放心吧,这剑谁都伤得了,就是不会伤了你。”说完,他将手中的剑朝娆娃一抛,“水心的神力在上面护着你呢。” 娆娃扬手接住宝剑一晃,那闪亮的长剑就变成了一根银籫被她插在头发上。 “你……无为你认识虎后?”娆娃听无为口口声声叫着虎后的闺名,再联想到他之前的反应,也许无为与虎后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 无为一甩袖子负手而立,侧着身子斜睨着娆娃。 “水心嫁了一只虎精?莫非是那只想救狐妖的虎精?” 想救狐妖的虎精?娆娃的心脏都快停跳了,她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激动别过脸假装看着飘舞的白纱,但心里却翻滚起惊天骇浪。 无为口中的狐妖恐怕就是娘亲冬宝,而虎精肯定是虎王!当年虎王到这座仙山上来救过娘亲…… “我这个妹妹啊……真是让人操心。”无为无奈地叹道,“好不容易修炼成仙却贪恋红尘情爱,贪恋红尘也就罢了,却又和一只妖怪成了亲,她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死。” 娆娃被无为的话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句“我这个妹妹啊”,无为是说虎后是他的妹妹?虎后也是这座温流山的神仙? “今天是登仙大典,住在这座山静修的仙人都会来庆贺,然后会有天宫的使者带着谕诣来颁布今年可以位列仙班的仙人是哪几位。所以,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无为右手轻轻一挥,纱帘便向两旁飘去自动挂在金钩上。 娆娃朝亭外仔细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仙山……这就是仙山的真面目! 也许只在画上看见过这种美丽的景致:白云在脚下翻滚、奇松异草、水墨山景、在空中踏云而行的神仙…… 水榭外有一条弯曲的长桥,因为云雾遮掩看不到尽头,亦看不到桥下是水还是万丈深渊。 长桥每隔三四步就有一个大大的方形台子,起码能容纳六七人左右。 一个个从天而降的仙人们按照排位顺序立在各个方台上,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议论着什么。娆娃能看到他们,可他们却看不到娆娃似的只顾互相打着招呼。 “今天这里会聚集温流山上的一十二名修仙和九名仙人,如果你也想成仙,我可以把你安排进去。”无为指着长桥上的仙人们对娆娃道。 娆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无为认真地道:“我不想成仙,我只想救回我娘和我爹……还有盈秀姐。” 无为放下手回首看着娆娃,俊逸的脸上浮起玩味的笑容,然后走出水榭一甩手,纱帘又再度垂落。 长桥平台上的仙人们似乎发觉到无为的出现,纷纷整理仪容面向水榭的方向施礼齐声道:“参见无为仙尊!” 没错,他——无为,是这座温流仙山的仙尊,比一些位仙班的神仙还要地位崇高的仙尊! ------------ 25.那个男人 无为坐在云朵盛托的藤椅上,模样端正又威严,娆娃从后面看着无为的背影直撇嘴。 这样一个两面派的男人竟然是仙尊咩。 长桥上的仙人和候选神仙们恭敬地朝无为施礼后直身站立一旁。 无为也不出声,只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自己这座仙山上修炼着的仙人们,而仙人们似乎都很紧张的不敢迎视无为的视线。 好半晌,娆娃以为无为就准备这样用眼神吓死那般仙人时,他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悦耳而慈祥。 “各位仙友,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登仙大典,再过二刻天庭使者就会持神谕降临,到时候哪位仙友有幸能够位列天庭中的仙班还不得而知,但无为在此先祝贺各位仙友了。” 众仙人慌忙回礼齐声说“谢仙尊”。 无为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对这二十一位仙人的礼貌很受用,“各位仙友,今天恰好有位他山的仙友来访,此仙友修为很高,我准备向天庭推荐她,还请登仙的仙友到天庭后多美言几句。” 众仙人一听无为要推荐仙人,不禁面面相觑、万分惊奇,有在温流仙山修炼百年的仙人更是吃惊不小,何曾见过无为会向天庭推荐仙人!与其说是推荐,不如说是准列仙班! 窝在藤床上一直没动的娆娃一跃而起,差一点儿控制不住的冲到无为面前,但跑到无为身后就听到他又说话了。 “耿岩仙友,今天上午闯山的蛇妖你如何处置了?”无为的左手看似随便一抬,便将娆娃弹回了藤床上。 听到无为问及陆盈秀,娆娃竖起耳朵扒着床沿仔细听。 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男子在远处的方台上出列抱腕道:“回仙尊,小仙将那蛇妖用一面古镜镇住,放在了万丈瀑下冲洗她的妖气。” 下面的仙人开始议论纷纷,无外乎是他们不晓得有妖闯山这件事。 无为一抬手,仙人们禁口恢复了安静。 娆娃蹑手蹑脚的来到无为那把藤椅后,磨着牙从后面偷看那个叫“耿岩”的男人。 像又冷又硬、臭石头般没有表情的俊脸、瘦削却结实的身材,耿岩与普通凡人没有什么两样的站在那里,这个男人就是让陆盈秀等了四百年、在昔日恋人寻来时又无情施法收妖的“那个人”。 娆娃的磨牙声逗得无为忍不住微笑,用手掩住嘴低声道:“何不听听他后面怎么说?” “哼!”娆娃从鼻孔里不雅的哼出一声,她觉得无为比那些做坏事的鬼怪还邪恶。 无为坐正身子,又是一派正经仙尊的模样,对耿岩开口问道:“本仙尊虽然有千年以上没有离开温流山了,但你们二十一位仙友的前世、今生、过往等等,本尊还是能够洞悉。耿岩仙友,你原本是天灵山附近村庄一名普通书生,因年少时救了被老翁捉到的小蛇而与那蛇妖结缘。她为报救命之恩,在你成年赶考时多番资助,但你名落孙山后心仕途心灰意冷决意修仙,蛇妖又偷运天灵山上的果蔬、野菜与你食用,所以你才跳脱凡人的生老病死而顺利修仙,是也不是?” 耿岩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良久未动、未语,好久才声音梗塞地应道:“仙尊神通广大。” 无为呵呵的笑了两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双手拢在宽袖里垂下眼帘看着众仙人。 “既然她有恩于你,耿岩仙友为何还不顾旧情的用镇妖之法对待她呢?” 因为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娆娃咬牙在心底痛骂耿岩的忘恩负义。 “因为她是妖,我等修道之人就是要斩妖除魔为世人谋个太平安生。”耿岩毫不犹豫地答道。 “呸!好一个斩妖除魔为世人谋个太平安生!”娆娃再也忍不住了,从无为的藤椅后跳出来,手指直指向耿岩破口大骂道,“耿岩、耿亦清!你当初离开天灵山山下时向盈秀姐许诺,若是修得仙身一定回来找她,并助她一起修仙,做对快活的神仙伴侣。如今,你背信弃义不回天灵山找盈秀姐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来寻你的她施收禁之法!你……你这个烂男人!” 众仙人哗然,对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女感到震惊,这少女竟然躲在仙尊的椅子后面。 耿岩被骂惊愕地抬头看向台上,看到横眉立目的娆娃后他瞠然许久。 “耿岩,你听到这位狐仙仙友的责骂了?”无为站在娆娃身后笑吟吟地看着耿岩,“修仙不但要修身,还要修心呐。”他语重心长地道。 娆娃的面颊抽动了一下,控制住不回头抛给无为一个“你很虚伪”的眼神。 “狐……狐狸精!”终于有仙人洞悉到娆娃的原形,吃惊地用拂尘指着娆娃惊呼。 娆娃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一大班仙人,就像小羊送到狼群中一样,她这只妖竟然自动跳出来站在收妖的神仙眼前了! 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娆娃只能硬挺着腰杆儿怒视着耿岩,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各位仙友不必惊讶,这位狐仙正是本尊准备推荐给天庭的仙友,想当年初云也是由本尊亲自力推才得以……呃……呃……”无为的衣领子被人大力的拎起来,勒得他后面的话消音。 娆娃金眸放光地瞪着无为,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他的白色衣襟,望进他那双冰冷的透明眼眸里,“你说谁?你说初云?” 看到娆娃震惊又焦灼的模样,无为一直挂着温文笑容的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正是,初云当初就是本尊无聊从天山带回来的一只修炼千年白狐狸精,没想到他在温流山精心修炼后竟然得到天庭的认可,本尊就推荐他去了蓬莱仙山拜在玄虚老人座下当狐仙。” 玄虚老人?蓬莱仙山?当年爹爹就是说回蓬莱仙山朝他的师傅什么老人求仙丹,结果却一去不回! 娘亲被关在温流山,爹爹被关在蓬莱仙山!娆娃没想到救出父母的机遇这么快就来临了! “大胆狐妖,竟敢对仙尊无礼!”长桥上的众仙人见娆娃冒犯的揪着无为的衣襟,又气又急地纷纷吼起来。 无为抬手示意众仙人不必慌乱,闪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娆娃道:“如果你也想去蓬莱仙山,我可以推荐你当狐仙。” 扑嗵!娆娃双膝一弯跪在了无为面前,俯首央求道:“请仙尊介绍小仙去蓬莱仙山那个弄什么玄虚的老头儿座下。” 啧啧!无为平整着自己的衣襟,对娆娃瞬间的卑恭屈膝感到无趣。 ------------ 26.太白金星 “这样啊……”无为故作思考地摸着下巴,眼神飘向长桥上的众仙人,而众仙人除了耿岩外都瞠目地看着他这边正在发生的事。 “仙尊!”娆娃猛的抱住无为的大腿凄婉地哀求道:“小仙仰慕玄虚老头儿……玄虚老人已久,修仙时最大心愿就是能在玄虚老人座下做仙婢。” 果然在人间生活是有收获的,看!她娆娃由生性木讷、不懂人情世故变得会睁眼编瞎话了!她一直是妖,而且修炼的目标也是大狐妖,谁想要做神仙啊!但能救出狐仙爹爹初云的机会怎么也不能放过啊! 无为被娆娃态度上的大突变骇到,他抬腿想挣开娆娃圈得死紧的手臂却没成功,如玉的白面皮泛起红晕,他用宽大的衣袖掩在鼻以下惊惧地轻踢着腿。 “你……你快放开本尊。”无为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颤抖。 娆娃抬起水嫩的圆脸、噘着软唇威胁道:“若仙尊不特意小仙的要求,小仙就长跪不起……不放开您!” 长桥上的仙人们已经噪声大起,有仙人说天庭的使者即将到来,这种场面实在不雅;有仙人说小小狐狸精竟然妄想一步登天;有仙人说仙尊推荐的仙友应该修为极高……耿岩已经收回了惊讶,表情淡然地看着正在纠缠的娆娃和仙尊。 无为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是甩不掉娆娃,只好放弃,微俯下身子咬牙道:“你这只狐狸精什么时候成了‘小仙’?还威胁本尊,你胆子不小!” 娆娃本是挂着哀求的小脸一沉,金眸中闪着火花道:“仙尊,您真健忘!刚才您还向下面那些仙人说我是您准备推荐给天庭的狐仙哩。况且,我的要求还没说完。” 无为很想一脚踢飞粘在自己腿上的这只狐狸精,但碍于二十一名仙人正眼巴巴的看着他这个仙尊,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和形象,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硬是在俊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笑容低头看着娆娃柔声道:“敖娃仙友,你还有什么要求啊?”得寸进尺的狐狸精! 娆娃故作害羞地模样低下头,眼角却瞥了一下身后的仙人们,知道恳请无为放了自己的娘亲和盈秀姐这种话不适宜当着这些正经的仙人面说。 正在这时,天际传来一阵悠扬仙乐,天空中的白云自动向两旁撤开,五彩云霞之中出现两列人,中间站着一个手拿玉牌、另一只手托着金黄色布帛的长须仙人。 无为脸色一变,大力的扯起娆娃往亭子中一推,“别出来!”他低声叮嘱娆娃后,旋身坐回云朵托承的藤椅上。 当那班从天而降的神仙在水榭台上落稳后,长桥上的仙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高呼着:“恭迎星君!” 拿着玉牌、托着布帛的长须仙人笑吟吟的走向稳坐藤椅的无为面前轻轻一辑道:“太白金星参见仙尊。” 哇!太厉害了!躲在水榭亭子里的娆娃捂住嘴,没想到天上的神仙见到无为都要施礼。 无为微微颔首,“星君辛苦了,请坐。”话音落,一个承载着藤椅的云朵飘到了太白金星的身旁。 太白金星将手中的布帛交到身边一位仙童手中,坐到藤椅上笑呵呵地道:“仙尊还是这么喜欢用山藤作成的东西。” 无为也微微一笑,“这一年时间里本尊又亲自编了几样小玩艺,若星君喜欢走时送您几个。” 太白金星摸着胡子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看向长桥中已经跪成一片的修仙者,“此次小仙为温流山上修行的四位仙人带来喜讯,让小童为念给您听听如何?” “请。”无为彬彬有礼的抬手示意太白金星宣读位列仙班的修仙者名单。 仙童展开金黄色的玉帛朗声将本次登仙的四个修仙者名字念出来。 娆娃仔细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耿岩的名字,她才放下心来。 仙童宣布完“喜讯”,无为和太白金星又说了一些天庭上的新鲜事,哪个神仙耐不住寂寞与某仙女互生爱慕被贬下凡间受苦啦、哪个神仙不小心砸碎了玉帝的玉盏被贬下凡间思过啦、哪个仙女言语不当惹恼了王母娘娘的圣颜被贬下凡间受罚啦……感觉这天庭里的琐事与姚府、崔府里的事没什么区别,主子永远都是下命令的人,而做事的下人们错不得,错了就要受罚。 “说到天将唐俊私恋拂羽宫女被贬下凡这件事,天宫里的诸位仙人们便想到了当年金甲龙子与花神叮铃之间的事。算一算,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金甲龙子就要返回天庭了,而小花神却还要再承受二世轮回之苦,唉!”太白金星一脸惋惜地摇头叹息。 “一个小小花神回不回得天庭无所谓,我想星君惋惜的是金甲龙子执意要陪小花神一世这一决定吧?”无为轻笑地看着太白金星,“我觉得王母娘娘的御花园里并不缺那几株不起眼又寒酸的小花儿。” 太白金星干笑了几声没答话,虽然无为说得没错,但他侍奉在玉帝和王母身边,总不能说自己的主子不好吧。 “话说回来,无为倒有有事想请询问星君。”无为突然话锋一转,热络的看着太白星君,“本尊送到玄虚老人座下的狐仙听说也动了凡心,但他却是与一只狐妖生了情愫,还生下一只半仙半妖的小狐,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亭子里的娆娃听无为提到爹爹初云,忍不住又溜下床跑到藤椅后面偷听。 太白金星并没有发现已经没有妖气的娆娃,加之下面的修仙者正聚在一起向登仙班的四名仙人道贺并没有注意台上,他便也没有顾忌地道:“前几日小仙奉命去蓬莱仙山询问那里的仙君们是否需要仙人弟子,还真与玄虚仙君聊了一会儿,他对初云仍执迷不悟而感到痛心。人间几百年过去了,初云守着那池青莲不言不语、停止修炼,见到玄虚仙君就央求放他出去与妻女团聚……令玄虚仙君很是失望和不甘啊。” 亲耳听到狐仙爹爹一心思念她们母女的事情,娆娃忍不住红了眼睛。 “玄虚仙君也真是,既然初云思念他的妻女何不就放他走?”无为有些不屑地道,“看我这温流仙山上有多少修仙者想要被推荐入仙籍,像初云这种不想当神仙的仙人不如就抽去他的仙骨,让他作个普通的狐狸好了。” 臭仙尊,你想抽谁的骨头啊!娆娃气得用小拳头在藤椅上捶了一拳。 太白金星听到“咚”的一声,奇怪地环视了一下,“什么声音?” 无为脸上恼色一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星君……” “仙尊!有人闯山!”一名小仙童匆匆跑来,略显惊慌地扑跪在长桥之上,“来的不是凡人,是一个会仙法的凡人和一只蛟精!” 相公和青鳞!娆娃听到仙童的禀报激动地跳起来。 无为的气息一乱,给水榭亭设的结界也自动消失,太白金星就一眼看到了藤椅后的娆娃。 “仙……仙尊这是……”老星君惊讶地站起来打量着无为藏起来的少女。 乱了……都乱了……无为抚着额头,觉得有些微微的头痛。 ------------ 27.夫妻重逢 话说也许是天庭上的生活太无聊了,一听说这次来温流山赶上了有人和妖闯山,太白金星冒名的期待和兴奋,看到无为仙尊藏匿的狐狸精后更是觉得此次来温流山颁登仙榜是不虚此行! 无为扫了一眼长桥上的仙人和修仙者,沉声问道:“哪位仙友愿意替我去劝那一人一妖下山?” 说是劝,其实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娆娃当然也不会再笨笨的真以为无为是让人劝崔敖阳和青鳞不要闯山。 “我去!”娆娃跳出来举着手,“仙尊,请让我去!” 无为的眉头一锁,太白金星则感兴趣地看着娆娃,“仙尊,这是你温流山上新来的修仙者吗?” “呃……”无为语塞。 “是!是!我是今天早上刚来的!”娆娃慌忙点头应下,并且来到太白金星面前,“星君,我修仙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在玄虚老……老人座下当仙婢,所以……” “敖娃,你去吧。”无为阻止了娆娃的笨嘴笨舌,她那司马昭之心实在太明显,下面还有一众仙人和修仙者在温流山上修了几百年都没能登上仙班的,她这样张狂实在不好。 “哦……”太白金星感兴趣的打量着娆娃,又转向无为道,“仙尊,这位仙友好像是狐身,却没有兽修仙必有的妖气,倒是有几分仙缘。” 娆娃猛点头,期待地看着太白金星。 无为眉一挑,“敖娃,你不是说要替本尊去劝那一人一妖下山吗?还不快去!” 是哦!相公和青鳞正闯山呢,这里有这么多仙人,万一他们像盈秀姐那样被抓了怎么办? 娆娃也顾不上给太白金星留个好印象,一晃身踏云而去。 “她是……”太白金星疑惑地看着无为。 “一只修仙的狐狸精。”无为状是无所谓地答道。 “仙尊,小仙好像很久没看到仙圣出席登仙大典啦……” “她不喜欢温流山,已经换了座仙山修炼。” “哦?请问是哪座仙山?” “天灵山。”无为突然诡异地一笑看着太白金星,“星君,如果王母娘娘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 ** 相公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是巧合吗? 站在树枝上,娆娃俯视着正迷雾中摸索的崔敖阳和青鳞。 崔敖阳好像并没有被迷雾阻挡,他只是在摸索前进,所以速度缓慢却没有像娆娃那样迷路。 相公……娆娃的圆脸上难掩激动,即使迷雾浓厚,她的金眸还是能够看清崔敖阳那张沉着的俊脸。 分开的日日夜夜里,思念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今天看到了崔敖阳她欢喜得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是来寻她的!娆娃固执的这样认为,分开了才知道相守的美好,如果不是要救娘亲和爹爹的事不想牵连到敖阳,她早就飞奔回他的怀抱了,就算他用力推开她、骂她逃离,她都会耍赖的央求他原谅。 但现在不行,她要借无为之力去蓬莱仙山,暂时不能与崔敖阳相守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为她的事而受到伤害。 崔敖阳和青鳞眼看就要找到迷雾的出口,娆娃捻指施法朝那布满浓雾的林子中一指,瞬间那雾气又漫延了几丈远,将出口掩藏起来。 明明眼前的雾气渐薄,眼看就要走出这片迷雾时突然雾气加重,令他们又迷失了方向。 “公子,这雾气……”青鳞讶然地看向崔敖阳。 崔敖阳牙根一咬,锐利的视线投向白雾茫茫的空中。 “娆娃!”崔敖阳的怒吼在温流山的半山腰回荡,因山中无鸟兽,除了回音外没有任何动静来回应崔敖阳的愤怒。 站在树梢上的娆娃被丈夫的吼声吓了一跳,感觉那与自己同样金色的眼眸正投射到她的身上。 不会的,不会的。娆娃安慰的拍着胸口,那浓雾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能看到期间玄机,而身处其中的人根本看不到远处和高处的窥视者。 相公回去吧,求求你快回去吧!等我救回爹娘就去找你,到时候你不要我,我也会缠得你烦死!娆娃在树上祈祷着崔敖阳放弃登山。 “青鳞,把你的剑借我。”崔敖阳朝身旁的青鳞伸出手借剑。 青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甩手从体内释放出青锋递给崔敖阳。 接过青鳞的宝剑,崔敖阳运气于手朝空中一划,“开!” 剑尖带出一道金光,金色的利刃竟然劈开了浓雾,而且顺着那道裂痕雾气慢慢向两旁散去。 当雾气散去,崔敖阳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山坡处站在树枝上的娆娃,就像雄鹰能看到草丛中的猎物一样,他如同有了一双千里眼,无需搜寻就看到了她。 娆娃打了一个冷颤,她很不情愿相信崔敖阳那一瞪是在瞪自己,但当崔敖阳身形一纵直奔山坡而来时,她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一白一灰两个身影在温流山半山腰的林间疾驰,穿树枝、跃巨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崔敖阳也干脆不喊娆娃的名字了,憋了气儿的追赶前面逃窜的娆娃,两只眼睛里映着那娇小的身影,恨不得像饿虎扑食一样将她按在身下咬死。 娆娃惊慌失措的在前面跑着,不时回头看身后越来越近的崔敖阳,扫过那双凶狠的眼睛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前面传来轰咚咚的落水声,当水珠迎面扑来时,娆娃发现自己跑到了绝路上——突出的巨岩延伸到瀑布的面前,因为距离很近,所以瀑布飞扑过来的水珠很容易就打在她的身上。 追上来的崔敖阳放慢脚步,反倒不急着接近娆娃了,像优雅的大猫一样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了?”崔敖阳邪肆地笑道,“见到我比见到鬼还害怕?为什么这么怕你的丈夫?嗯?” 娆娃向后退了一步,但脚跟马上就感觉到悬空,她向后看了一眼下面被瀑布落下激起水雾的深潭,这块大石距离潭面还有很高啊。 崔敖阳气极反笑,他贪婪的扫视着有些消瘦的娆娃,感觉又心疼又气恼,为什么她的脑袋想问题会与常人不一样呢? 也对,她是妖,不是凡人,而且还是一只很蠢的妖! ** 002的题外话,控制在不收费内,正文2150字,闲扯字数不详。 上周五欠了大家一更,本想周六时双更,结果出了一件让002痛苦的事,什么事呢? 周六一向是我的学习日,即使勤奋时期周六和周三我也是很难双更的。周六上完课,两位姐姐说请002吃烤牛肉,002乐坏了,结果吃饭的时候002一个呵欠把右侧下巴打脱钩了,吓坏了两位姐姐,在她们担心的注视下,002又推又抠的把下巴安上了,但脸痛得要命,这顿饭也就匆匆吃完散了。 然后002又去超市给家里买东西,结果在结帐前打了一个小呵欠下巴又掉了,很杯具吧!有木有?有木有?只好躲到超市的角落里自己又折腾了近十分钟把下巴推上去。 要问002为什么会这么厉害,脱钩了能自己安回去!好吧,我承认在过去的四五年里多次右侧下巴脱钩都是我自己推上去的,久病成医,等去医院想治时人家医生说:这个病啊没药可治,平时注意点儿别张大嘴,别吃硬东西,补钙、补胶原。 本以为周六这一天连掉两次下巴就很奇迹了,但有木有?有木有?晚上准备双更,刚传上去一章,第二章码了一半时一个呵欠……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很幸运,第三次掉了下巴…… 这一次安上比较费劲,痛苦了近二十分钟才咯噔一下推上去。 就像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每次掉下巴002都以为这次恐怕不行了,得去医院了,但又甘心的折腾一番,推上去了。 因为周六的奇迹,家里人开始盯着我吃饭、休息,今天晚上我十二点前如果能码出第二章,一定奉上,如果码不完,码多一些明天白天接着码,抽空传上去! 顺便臭美一下,终于在002的哭闹之下,店里配了一台电脑给偶……真是太美好了。 控制在三千字内,哈哈。 ------------ 28.别骗我 “相公……”娆娃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崔敖阳站在距离娆娃一步之遥的地方,伸手就能触及到她的身体。 “娆娃,你的脑子里该不会是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离开崔家的吧?”崔敖阳危险的压低了声音,过分的温柔和蔼地问道,“例如,成人之美?不想给我带来麻烦?不想让我涉险?还是我自作多情了些,其实你是狐性难改,觉得我一个男人无法满足你这只狐狸精的采补之用?” 娆娃被崔敖阳口无遮拦的话羞得满面通红,捧着自己的圆脸娇嗔道:“相公,你在说……说什么啊。” “我都说错了吗?那你说说看。”崔敖阳突然一闪身贴近娆娃,鼻息喷洒在她吃惊的脸上轻声道,“说得不合我意,饶不了你。” 没想到崔敖阳会突然靠过来,娆娃没有准备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一退,结果一脚踏空从岩石上掉了下去。 “啊!”娆娃手忙脚乱间在空中徒劳地抓了两下,就看到崔敖阳像飞鸟一样纵身跃了下来。 因为娆娃摔下去很突然,所以崔敖阳愣了一下神,随即跟着跳下去,用脚蹬了一下岩壁借力他在半空中追上了娆娃,抓住她乱挥的小手。 猿臂用力一带,崔敖阳将娆娃抱在怀里。 “屏息!”崔敖阳将娆娃的头扣在怀里大吼一声,紧接着两个人就相拥扎进了潭水里。 瀑布从高处落下巨大的轰鸣声掩去了崔敖阳的提醒,娆娃只能本能的抱紧丈夫的腰身。 沉入冰冷的潭水里,周围迅速的安静下来,没有准备的娆娃呛了一口水,受到水面撞击而有短暂的眩晕。 一双温暖的唇压在她的嘴上渡着气息给她,令难受的娆娃恢复了清醒。 捧着娆娃的头,崔敖阳将空气注入到她的口中。 她是狐,不是鱼。就算是妖也没办法在水中保持呼吸,崔敖阳倒是觉得无所谓,奇怪的是他掉进潭水里后觉得周身舒畅,有如鱼得水的感觉,所以第一时间里他想到的就是救娆娃。 “哈!”崔敖阳抱着娆娃破水而出,脚下踩着水、臂弯里钩着娆娃朝潭边游去。 将娆娃放到潭边的石头上,崔敖阳边扭着湿衣服边看着晕过去的娆娃。 她真的瘦了,那可爱的小圆脸现在都冒尖儿了,明明有着可爱小手窝的胖手指也变得纤细起来。 将外衣脱下来扔到石头上晾晒,崔敖阳坐下来看着娆娃。 被暖暖的太阳晒着,娆娃很快就清醒过来,可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金灿灿的眸子正探究地看着她。 咻!娆娃紧紧闭上眼睛不敢与崔敖阳对视。 本来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崔敖阳一见娆娃刻意的闪躲,顿时冷下脸来,伸出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住娆娃带有些肉的脸颊往两旁拉,“蠢东西!竟然无视本公子!无视你的丈夫!” 痛得哇哇叫的娆娃挣扎着想摆脱丈夫的施虐,却被崔敖阳干脆搂在怀中的揉捏。 “晃……晃开果……”娆娃被捏得语不成句,两只圆眼中涌上水光,很痛啊! “蠢东西!蠢东西!”崔敖是泄愤地折磨着娆娃的圆脸,直到把那张思念得要命的小脸儿捏得通红才松开手。 娆娃捧着自己的脸缩到一旁戒备的看着虐待狂似的丈夫,仿佛又回到最初相遇时的情景。 崔敖阳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将胸中憋闷了很久的郁结吐了出去,然后身子一倒枕着双臂躺在晒得温热的石头上。 偷瞥了两眼崔敖阳,娆娃畏缩的开口道:“那个……相公,你和青鳞还是先回……” “没门儿。”崔敖阳懒洋洋地答道,侧翻过身子用手肘支起头看着娆娃勾勾手指,“过来。” 娆娃害怕的向后又缩了缩,但在看到崔敖阳立起的眼睛后只好往前蹭了两下挪到丈夫的身边。 抬起手捏着娆娃变尖的下巴,崔敖阳淡淡地问道:“想我了吗?”这话问得公子爷他是脸不红、心不跳,厚脸皮的功力十足。 他的眼神传达出很明确的信息:敢说谎就折磨死你! 娆娃却红了脸,眼神闪烁了几下后颤着声音道:“想……想了。” 一句回答取悦了龙心,崔敖阳撑起身子一把将娆娃搂到自己的身上,大手一扣将她的头压下来,薄唇吻住那朝思暮想的两片红唇。 娆娃以为崔敖阳又要折腾她,本能的挣了一下,却在下一刻沉浸于他的热吻之下。 这种厚实而温暖的怀抱、这种亲昵而踏实的肢体接触、这种甜蜜而诱人的唇舌交缠都让娆娃怀念,当崔敖阳的舌头探进她的檀口时,什么烦恼、担心、忧虑、心机都化作浆糊了。 将思念与爱意都化作缠绵的吻,崔敖阳和娆娃吻得忘我,连有人靠近都未发觉。 先是青鳞追了上来,看到潭边上滚作一团的男女后,发窘地避开退到林子里,暗叹自己孤身一蛟好寂寞。 青鳞刚退进林子,另外一个人影便飘然落在了娆娃和崔敖阳掉落下来的那块大石上,一袭全白的他笔直的站在突出的巨石边缘垂下眼帘睨看着重逢的夫妻。 孤绝的身影融于大瀑布的水流之中,淡淡的冰眸被睫毛挡住看不出情绪……无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久别重逢后温存的崔敖阳和娆娃,然后静静的离开了,将这片小天地留给恩爱的一人一妖。 ** 娆娃甜蜜的躺在崔敖阳的怀里,小手整理着崔敖阳身上被自己扯得凌乱的里衣,忍不住吃吃的笑出声。 大手轻扭了一下娆娃的蛮腰,崔敖阳的唇印在妻子的额头上柔声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娆娃往崔敖阳的怀里又钻了钻,“相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崔敖阳就把自己猜到娆娃应该是回到天灵山,家里的事处理差不多后就去天灵山找她,结果在靠近山下的村庄里种菜的老伯说陆盈秀带着娆娃出门,并告诉了他地址。 “原来都是盈秀姐安排好的。”娆娃幽幽地道,“也许她料到此行会遇到千般险难,也想到相公你会来找我所以才把我们到温流山的事告诉了菜农老伯。” 崔敖阳坐起身,俯看着身下的娆娃问道:“你和陆姑娘到这座山上来做什么?青鳞说这座山是仙山,可山下很远处才有的村庄里村民说这座山很诡异。” 娆娃伸出手臂勾住崔敖阳的颈子软声道:“相公,你和青鳞回去吧,等我和盈秀姐办完事下山后,我一定回家向公公和婆婆、大堂嫂和二堂嫂认错。” 她还是不想让崔敖阳涉险。 太白金星说了,敖阳投胎转世是为了花神叮铃,而娆娃的出现使敖阳投胎的本意未能实现,她实在是有些愧疚,而且自己又要救出父母……幸福即使短暂也是美好的。 崔敖阳拉下娆娃的手臂,脸色转冷地睇着她,良久才道:“娆娃,你有事瞒着我,你这个蠢脑袋不要和我斗,识相的把真相说出来,否则……你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对不对?” ------------ 29.言归于好 瀑布下的深潭最深处是另外一个洞天。 有一处仅被水包围却无水的洞穴,潭中的水到了洞穴口处便被道像冰一样透明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洞穴内空敞明亮,硕大的夜明珠被盛在雕刻成各式各样形态的玉石中,使洞内如同白昼。 无为站在一副冰棺前端详着躺在里面的“人”。 说里面躺着的是“人”,不如说是半人半狐的妖。 两只大耳朵从银灰色的长发中支起、美丽毛茸的尾巴从身后绕到身前盖在小腹上。 狐妖冬宝就像睡着了一样静卧在冰棺之中,面色虽然微白却不失血色,唇边挂着幸福的微笑。 无为的手探进冰棺内轻触着冬宝的脸颊,柔软弹性的触感令他收回手,又忍不住伸过去再碰了一下。 “冬宝,娆娃来了。她长得和你真像,但她现在已非狐妖之身,完完全全的一副人形狐仙模样。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笨、那么蠢,虽然不是很精明,但还有些小聪明……你应该放心了。”无为碎碎念的对闭着眼睛的冬宝诉说着他对娆娃的印象,不在乎冰棺里的冬宝根本“不理”他。“娆娃求我推荐她去蓬莱仙山当仙婢,我想她一定是打算去救初云。不亏是你和初云的宝贝女儿,孝顺得很。” 说完这些后,无为又看了一会儿冬宝,才转身离去。冰棺的盖子无声的自动滑盖上。 ** 一个男人前一刻可以对你柔情似水,一眨眼又变得冷酷无情,而这变化皆因为在乎和爱,让娆娃无论如何也难过不起来,反倒幸福得想咧嘴笑。 崔敖阳见娆娃的嘴角抽了两下,然后用手掩着嘴别过头去,肩膀轻微的颤抖着,以为自己的威逼使她难过。便缓和了脸色用手扳过娆娃的身子道:“我的记忆已经恢复大半,虽然还有些混淆,但无论上一世我是什么神仙、龙子,又喜欢着哪个女子,又是为了什么而投胎人世,这都不重要。这一世我只是有着异能的凡人崔敖阳,心里认定的妻子是胡娆娃!喜欢的是那个迷迷糊糊、色迷迷、蹩脚的狐狸精胡娆娃!身为丈夫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又怎能算是男人。” 捧起娆娃吃惊的小脸,崔敖阳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眼中的柔情能溺毙人。 “相公……”娆娃的眼中涌上感动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宁可不顾生死,也要救回爹爹的心情了。如果是崔敖阳被人捉去,她也会拼命的! 吻上娆娃的唇,崔敖阳将自己那份爱通过温柔的吻传达给妻子。 这是他第一次向娆娃表白自己的内心,以前从来不说什么喜欢与爱是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心,但娆娃离开后他心里突然缺失了一角,离别让他明白了娆娃对自己有多重要,如果再矫情下去恐怕真的要失去了。 紧紧回抱着丈夫,娆娃也温驯的回吻着崔敖阳,两人都尝到了她幸福泪水的味道。 松开娆娃,崔敖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笑道:“蠢东西,别把你的相公想得太无能了。” 娆娃边落泪边笑地点头,又窝进崔敖阳的怀里,小声地道:“相公,你说记起了大半前世的记忆,都是哪些记忆啊?” 如果崔敖阳就是当年占据天灵山南山头的敖阳,那他还记不记得那只小灰狐呢?可还记得为她取名敖娃的事? 搂着妻子软软的身子,崔敖阳沉声道:“我只记得前世是金甲龙子的一些事,还有一座大大的花园,一群漂亮的女人在其中穿梭嘻笑,一抹嫩黄的身影……”他对那个抹黄有着莫名的心动感觉,一想到这里,崔敖阳就会觉得心里烦躁,明明他确定自己喜欢着娆娃,可对那黄色身影的主人却也放不下。 崔敖阳不往下说了,原来他恢复的只是稍早的记忆,而那些为何投胎的事情却仍然没有想起来。 娆娃咬着下唇想了一下,轻轻推开崔敖阳温暖的胸膛,小脸上一片正色的望着丈夫。 “相公,其实你是天上的金甲龙神,前世与王母娘娘花园中的小花神叮铃相恋,但神仙是不能谈情说爱的,花神叮铃为此受罚到人间轮回三世受苦,你知道后甘愿投胎一世陪她……我刚才在山上听一个叫太白金星的神仙和仙尊这样说。”她不想瞒着崔敖阳,现在说出来比将来他想起一切后离开她要好得多。 本以为崔敖阳听了这些会大吃一惊或作出惊讶的反应,但他的面色依然很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娆娃下定决心般毅然的小脸儿。 “娆娃,你不想与我在一起吗?”他摸着娆娃的头发轻声问道。 “我当然想和相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挺起胸,娆娃高声表明自己的心。 “那就够了。”再把她揽进怀里,崔敖阳的声音中含着笑意道,“别想太多,我现在不是什么金甲龙子,我是长安城里商户崔家的独生子、你的丈夫崔敖阳。” 该死!她又要落泪了,这样的好男人她才不要让给什么前世是花神的女人呢!娆娃酸酸地想。 夫妻二人双相拥着坐在潭边喁喁私语了一会儿,娆娃的脸蛋时而带笑、时而羞红,崔敖阳一直笑呵呵宠溺地看着她、逗着她。 躲在林子里避嫌的青鳞实在忍不住的走了出来。 “你们还要缠绵到什么时候啊?我们是下山还是上山,快点儿决定!”青鳞靠在林边的参天古木上吼道。 娆娃害羞地从崔敖阳的怀中挣开,嘟起嘴瞥了一眼远处的青鳞,引来他哈哈的大笑。 “上山!”崔敖阳从地上跳起来,拉起地上的娆娃喊道,“我们上山去救我的岳母大人!” 娆娃这才再次想起自己到温流山的目的,是来救自己娘亲冬宝的啊! 而且陆盈秀也被无为和耿岩捉住了,她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与崔敖阳亲亲我我! 想到这里,娆娃小脸一绷指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地方对崔敖阳道:“相公,那里就是温流山修仙者聚集的地方,仙尊无为也在上面,今天是登仙大典的日子,天庭的神仙太白金星也来了。”他们能打得过吗? “太白金星?”崔敖阳剑眉一挑不屑地一笑,“那个老星君除了会说‘万事以和为贵’、四处堵漏、没一句话能在点子上之外,有什么本事?我们就去会会那些神仙!” 崔敖阳真的没恢复记忆吗?娆娃被崔敖阳拉着手向仙台奔去,狐疑地望着丈夫的背影。 ------------ 30.脱轨了 长桥上的修仙者们开始噪动,低声的互相窃语。 仙尊短暂的去而复返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藤椅上,太白金星则捻着白胡子闭目养神,与往年登仙大典宣布登仙名单后就离去的表现大相径庭,怎能不引起修仙者们的好奇。 突然一股黑云压了过来,还没等修仙者们明白怎么回事,黑云飘落之处就出现了二男一女的身影。 女子正是娇俏的娆娃,两名男子一个是崔敖阳,一个是驾黑云的青鳞。 三个人的出现令修仙者们大惊,拉开架式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胆妖怪,竟敢擅闯仙山!”有修仙者沉着脸怒喝道。 青鳞身上的妖气毫不掩饰地外露着,张狂的银眸轻蔑地扫视着围住自己的几位修仙者。 娆娃上前一步掩在崔敖阳的身前,“相公,小心。” 听到娆娃叫这位俊俏的凡人公子“相公”,修仙者们又被惊了一跳,互相看着彼此心升讶异。 这个狐狸精不是仙尊力推登仙班的狐仙吗?怎么倒戈到妖怪那一伙,还管那个男人叫“相公”,难到她成亲了? “妖孽,脱去妖骨也难脱妖性!”长桥一侧响起男人的怒喝,一道青色的身影腾空而起,朝娆娃和崔敖阳所在的位置飞跃过来。 娆娃听到声音就听出了是谁,金眸含怒地朝空中看去。 耿岩手持利剑像只青色大鸟一样从天而降,剑锋直指娆娃的胸口。 “呸!”娆娃狠狠的啐了一口将手伸到发髻处,刚想抽出虎后赠予她的宝剑却被崔敖阳拦住了,“相公?”娆娃来不及回头看崔敖阳的表情,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便被扯到了丈夫的身后。 铁器交接的嗡鸣声极其悦耳,耿岩的剑与崔敖阳手中的剑相撞,两个人也近身相接。 耿岩没想到一个凡人能接住自己的剑法,远远看去这个白衣打扮的男子与凡间文质书生没有任何区别,可却也能与修仙百年以上的他对抗,实在不可小觑。 当耿岩迎上崔敖阳的金眸时才意识对面的男人并非凡人! “你……”耿岩撤回剑跳至一旁,仔细打量着崔敖阳,却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或妖或仙的气息,倒是有一股强大的精元不断散发出来,而作为一个凡人是不会有这么强大的精元。“你是什么人!” 崔敖阳将青鳞的妖剑剑尖指地,没有理会耿岩的质问,而是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稳坐的太白金星和无为。 当无为的冰眸与崔敖阳的金眸视线在空中交集的一刹那,无形的火花迸射而出。 无为一直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在看到崔敖阳的怒瞪后有了变化,他挑眉一笑偏头问太白金星,“星君,本尊上次和金甲龙子结梁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捻着自己又白又长的胡子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太白金星翻翻眼睛道:“应是六百年前小花神叮铃仙子赠送仙尊一枚仙桃的时候吧?” 无为邪妄的一笑,将自己的白衣前襟整理了一下道:“那么久的事了啊,怪不得本尊觉得近几百年无趣得紧。” ** 娆娃对耿岩完全没有好印象,本以为盈秀姐出发前说要去寻“那个人”是准备到温流山救出娘亲冬宝之后的事,没想到当年借助陆盈秀元丹修仙的耿岩竟然也在温流山上! 为了修仙,他欺骗陆盈秀在天灵山下苦苦守候了四百年,这样的男人真是烂透了! “盈秀姐在哪儿!”娆娃拔下发籫化作青锋指着耿岩问道。 耿岩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片清冷,垂眼看着娆娃手中的剑冷哼出声,“你若束手就擒,不就和她见面了吗?” 耿岩的无情无义气得娆娃挥剑就刺。 娆娃是仙尊无为器重的狐狸精,除了耿岩外其他修仙者一时间还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都看向座上的无为。 “仙尊,那只狐狸精姑娘身旁的凡人是……”虽有疑惑,但太白金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崔敖阳的真身,“他怎么和狐狸精在一起?” 无为站起身将白袍的下摆一掠朝太白金星露齿一笑,“星君,这世间事最有趣的就莫过于跳脱天定命数了,对不?”话音未落,白影已经跃于长桥之上。 娆娃与耿岩过招,青鳞在一旁保护,不时插上一手替笨拙的娆娃挡住耿岩的攻势,而崔敖阳则似乎料到无为会过来,所以一动不动的看着无为仙尊翩然而至。 “敖阳,别来无恙啊。”无为笑吟吟地朝崔敖阳一抱腕,“投胎作人后你的模样变了,连心也变了?” 提起妖剑的剑柄,崔敖阳也朝无为施礼,同样笑盈盈地回道:“仙尊同好,敖阳的私事还承蒙仙尊挂念,真是不敢当。” 与耿岩斗得有些吃力的娆娃趁青鳞出手帮忙时偷空儿回头瞄了一眼崔敖阳和无为,将两个人的话隐约听进耳中,不明白他们在那里客客气气地说什么,如果不打也可以救出娘亲和盈秀姐,那就快点儿说嘛! 无为瞥了一眼敖阳手中的妖剑,“堂堂金甲龙子怎么会与妖为伍呢?” “人贪可变妖、仙堕可化妖,世间万物都可以修人、修仙、变妖,我为什么就不能与妖为伍?”崔敖阳冷冷地道。 “那敖阳你又投胎的目的又是什么?舍弃花神叮铃而娶了狐狸精为妻,这与你投胎转世为人的期望不符。”无为纳闷地看着崔敖阳,冷然的俊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疑惑。 青鳞夺过娆娃的剑挑开耿岩袭来的剑势,将娆娃推到一旁,不耐地道:“闪开!” 娆娃被推得退了几步撞到崔敖阳的后背上停住,正好听到无为的问话,她的心一动僵硬地靠着崔敖阳的后背听着。 空着一只手垂在身侧,在下面寻到娆娃垂落的小手,崔敖阳紧紧的把那软手握在自己的大掌内,朝无为一笑道:“仙尊,前生前世的事我已记得不多,但今生今世我想要什么却明白得很。” 无为的白眉轻皱,视线落在崔敖阳与娆娃交握的手上,一手摸着下巴喃喃道:“奇怪,奇怪……怎么可能忘得这么彻底?不对,不对……这事儿真蹊跷。” 金甲龙子明明是为了花神叮铃而投胎为人,可为何作人后却恋上其他女子?天庭是否知道这件脱轨之事? ------------ 31.四杯桃花酒 把酒言欢,人生惬意之事。 但宴席中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还有几个面色不善的人就让这桌酒宴显得诡异了。 太白金星破天荒的在温流山上滞留一夜,让仙童独自先回天庭,他则兴趣盎然的参加了无为准备的“欢宴”。 温流山上每年的登仙大典过后,都会有一场庆祝宴会,四名登仙、已经是神仙的同伴也会留下最后一晚与同修们依依惜别。 作神仙的不屑与妖同席,而作妖的更不愿意与神仙同桌,互相各看不对眼,气氛凝重而不和谐。 主桌这边似乎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两位气势都非凡的俊男对面而坐,中间夹着一个娇小丽人。 娆娃左看看已经恢复黑发黑眸的无为,右瞧瞧仍是金眸的崔敖阳,不明白为什么他俩把自己放在了中间。 太白金星满面笑容地坐在无为另一侧看着崔敖阳,不时的像是满意什么似的捻须点头,娆娃真怕他总捻胡子会掉光。 “来,敖娃,这是我们温流山特制的蜜饼,面馅里面都是果肉和果汁,香甜可口、果味留香。”无为夹起一块金黄的圆饼放到娆娃面前的小碟里,亲切异常。 其他两桌的修仙者们发出吸气声,眼睛都直勾勾的投到娆娃身上。能获得仙尊如此优待的人恐怕只有许久未见的仙圣!这只刚登山的狐狸精竟然屡受仙尊厚爱,真是让众修仙者不敢置信。 娆娃夹起蜜饼刚想往嘴边送,横空就出现一双筷子压住她的筷子,崔敖阳从她的筷子上抢走那块蜜饼转手放到太白金星的碟子里。 “娆娃,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全桌就属太白金星位尊年长,应该先由星君享用才对。”崔敖阳责怪地瞥了一眼直勾勾看着蜜饼落入太白金星碟子里的娆娃。 太白金星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朝崔敖阳道谢,“小仙谢金甲龙子厚爱。” 崔敖阳不自在的强颜欢笑点点头,然后把脸别向一旁,对于金甲龙子这一称呼他还不太习惯。 与崔敖阳他们一桌的还有那四位荣登仙榜的修仙者、青鳞。 青鳞坐在崔敖阳另一侧,他身旁隔了一把椅子才是新晋神仙,但一仙一妖的视线却从未有过交集,那把椅子就像一道冰墙将仙与妖隔得严严实实。 自己夹给娆娃的点心被崔敖阳借饼献仙了,无为的眼角不明显地跳了一下,又端起仙童倒好的酒对娆娃道:“敖娃,这是温流山十年一开的桃花酿制的桃花醇酒,尝一尝?” 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白玉杯内黄澄澄地酒,娆娃扭头看崔敖阳。 喝还是不喝? “哎!”无为放下自己的酒,端起娆娃的酒杯硬塞到她手里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笑道,“喝吧,若是敖娃喝了本尊敬的这杯酒,本尊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能喝五杯,你有什么要求本尊都答应。” 巨大的诱惑啊!娆娃的眼睛一片雪亮,虎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连给崔敖阳制止她被诱惑的机会都没有。 “真的?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娆娃差点扑到无为的身上再次揪起他的衣襟确认,若不是崔敖阳在一旁扯住她的衣服,恐怕她就真的会压倒无为了。 被娆娃激动的口水喷到脸,无为用衣袖遮挡在面前,但仍很开怀地道:“本尊从不打诳语!” “呵呵,仙尊你真是……哦!”太白金星刚想说无为真是“爱说笑”,随便许诺这种不经思考的事不应该是神仙做的事,可下面的话却被娆娃的举动惊得吞了回去。 不想给无为反悔的机会,娆娃抓起自己的酒杯和崔敖阳的酒杯,张大嘴一下子就把两杯酒一起倒进嘴里,“咕噜”咽了下去…… 所有人都呆了,又见娆娃抓起无为和太白金星的酒杯如法炮制的一口喝两杯酒,当她把手伸向青鳞的酒杯时,被青鳞用手按住酒杯阻止。 “给我!”娆娃金眸怒瞪扣着青鳞的手腕拉扯。 青鳞反手抓住娆娃的手腕一甩,冷冷地道:“神仙的话你也信,傻瓜!” 青鳞这话说完引起在座所有修仙者的愤慨,如剑的视线齐刷刷的投向他。 娆娃才不理青鳞的话,强行去夺他大掌下的酒杯。 中间隔崔敖阳,娆娃整个身子都快趴到他身上了,一个是他的妖仆,一个是他的妖妻,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就在这群仙人面前,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庭院,故伎重施的打了起来,而无为和太白金星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热闹,眼中的热切像针一样刺痛了崔敖阳的面皮。 “娆娃。”崔敖阳扶正妻子的身子,劝慰地道,“仙尊说你喝一杯答应你一件事,你已经喝了四杯,他自然答应你四件事,何苦非要喝够五杯要求很多呢?要懂得知足,仙尊、星君二位说是不是?” 厉害!在座的仙人都暗叹崔敖阳会说话。 娆娃靠在崔敖阳的怀中金眸眨了眨,觉得眼前的丈夫慢慢开始出现两颗头、三颗头,但他说的话她可都听进去了。 “对……对!”娆娃迷迷糊糊地转身看向无为,发现无为也变成了两个、三个。 她喝醉了!仅仅四杯酒就把她灌醉了!而且酒劲上来的太迅速,她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就已经发晕了。 娆娃甩了甩头,但视线仍然发花,她的小脸慢慢开始变得陀红,抬起来指着无为的手也无力的重下来,软软的身子整个倒在崔敖阳的怀中,舌头也开始发沉,说话没了条理。 “你……你答应……我……”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想让舌头听话,竟然发现都没有痛的感觉! 崔敖阳揽着娆娃的腰,让她靠着自己,金眸中的不悦曝露无疑。 “仙尊一定知道这仙山的桃花酿出的酒并非凡酒,也料到娆娃喝醉了根本无法向你提出要求吧?” 无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吟吟地道:“一杯了烦忧、两杯解千愁、三杯似神仙、四杯花中卧、五杯太虚游。能喝完五杯桃花酒还保持清醒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连我也不例外。” 中招的娆娃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提出要求,可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心慌耳鸣,无为像只苍蝇一样“咭咭”的说着什么,令她极为不满。 “你……你别叽叽歪歪,听……听我说!”娆娃胡乱的挥着手,醉态可掬地嘟起小嘴,金眸早已涣散一片无法对焦,“第……第一,我要……我要……” 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都为她捏着一把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够在喝了四杯桃花酒后还说出自己的愿望。 “你要什么?”无为抓住娆娃无力抬起的手,轻柔地问道,“只要你说得出来,本尊就答应你!” 崔敖阳隐忍的抱着娆娃,没有去拍掉无为逾礼的手。 “我要……我要……你……”娆娃舌头在嘴里打着晃儿,神志开始不清醒,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要本尊?”无为故作讶然的松开娆娃的手,向太白金星那边缩了一下,“可本尊是神仙,不能贪恋情爱,恐怕没办法……” 太白金星对无为的玩笑感到无奈,好笑的摇摇头。 “啐!”娆娃猛的坐起来啐了无为一口,“臭神……神仙!还我娘来!” “恭喜仙尊!”崔敖阳搂回娆娃,并抓住她乱舞的小手,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看着无为,“娆娃说出她第一个愿望了呢,放了她的娘亲、我的岳母——狐妖冬宝。” 哗!仙人们彻底炸窝了,敢情这只狐狸精是冬宝的女儿!而她真的嫁给了这个有着法力的凡人!这……这可是天条完全不允许的事! 妖迷惑凡人本就是当诛之罪! **** 002请假,明天(周六)一期学习结束有一个小考,所以明天又要请假停更一天,对不起大家了。 ------------ 32.那只野狐 神马天规天条!神马清修戒律!今天在温流仙山算是彻底被破坏殆尽了! 修仙者的生活就是鲜闻世事,整日在仙山修身养性,因为早已与凡尘俗世没了瓜葛,笃信天威不容侵犯,冒天威者自有卫道士出面清理……哪成想,今天仙与妖有恩怨、人与妖结姻缘,世风早已乱了套! 喝醉的娆娃指着无为的鼻子破口开训已经令修仙者们目瞪口呆,接下来崔敖阳的话更是使席间安静得没了人气儿。 崔敖阳迎视着无为毫无笑意的黑眸,对他脸上那副微笑回以冷笑。 “原来冬宝是你的丈母娘啊……”无为端起酒杯轻饮了一口,瞥了一眼旁边下巴快掉到地上的太白金星,“这可真是孽缘,金甲龙子娶了一只狐狸精哩,星君?” 修仙者们一直听太白金星和仙尊提到金甲龙子,觉得很是奇怪,不知道两位神仙在说谁,通过他们的语气和眼神判断好像是在说面前那位凡人男子,但金甲门神倒是听过,金甲龙子就…… 也难怪,敖阳从天庭被贬到天灵山几百年,又为了追随花神叮铃投胎转世而耽搁了几百年,对天上的神仙来说不过是几天的事,但修仙者们大多是凡人俗物,几百年前的仙界传闻又哪里知晓。 太白金星好半天才咽了一口唾沫,急得直摇头叹气。 “星君,您别光叹气啊,您说王母娘娘若是知道这件事……”无为就像是王母娘娘的追随似的将每件违反天规的事都挂上“若是王母娘娘知道”这句口头禅。 “不能……不能让王母知道啊!”太白金星猛摇头摆手,雪白的头发和胡须飞飘起来。 醉态可掬的娆娃捂着嘴咯咯的笑倒在崔敖阳的怀里,指着太白金星的脸傻笑。 陀红圆脸散发着红润的光彩,金眼里闪着金光,本是虚应笑着的无为不由自主宠溺地微笑起来,伸出手抓住娆娃的手指轻轻按下,似怪似哄地道:“吃吃傻笑什么?何不在此修仙?你不是想去蓬莱当仙婢吗?” 崔敖阳警戒地将娆娃往自己怀中一紧,黑沉着脸不悦地道:“仙尊,你逾越了。我们还是谈谈我岳母大人的事比较好。” 别的男人碰自己老婆当然很难觉得开心,不算无为是不能动七情六欲的神仙也不行! 无为不理会崔敖阳的不高兴,只是看着醉得可爱的娆娃,“当年本尊到天山游历,回来时收了一只千年雪狐带到仙山。仙圣一向喜欢与我比较,竟然到凡世山野林间抱了一只出生不久的大耳野狐回来,并立誓要将完全是兽身的野狐修炼成狐仙。只可惜,直到雪狐登上仙籍去蓬莱为仙之日止,仙圣怀中抱着的那只蠢野狐还是只普通狐狸。” 这段往事现在温流山上的修仙者们都不晓得,听仙尊娓娓道来都屏息倾听。 崔敖阳也搂着娆娃集中精神听着。 “仙圣疼爱野狐,甚至期望即使野狐是狐形无修为,也能像月宫嫦娥的玉兔那样位列兽仙籍,便将自己偷炼的仙丹给野狐吃,还偷上天庭向太上老君索要金丹以助野狐修仙。”无为又端起酒杯轻饮几口,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娆娃的娇颜滑到崔敖阳的脸上,“我为了阻止仙圣的蠢行追至天庭,却碰到正在准备蟠桃宴的仙子们,一个小花神的篮子打翻了,我帮她拣桃子……” 无为看着崔敖阳的眸子颜色越来越浅,像冰块一样几近透明,他细细地述说着,“花神为了表示感谢送我一颗桃子,却有一只动了七情六欲的龙神打翻醋坛子与我纠缠,引来玉帝和王母及众仙,仙圣则趁机直接从太上老君那里偷了一颗金丹,拿回温流仙山后喂给自己的宠物野狐。” 娆娃已经伏在崔敖阳的怀里呼呼大睡,根本就没听到自己娘亲冬宝成妖的的故事经过,实在是可惜,不然她肯定会激动一番。 太白金星显然是知情者之一,这位星君的表情几番变化后归于平静。 ** 仙山是凡人梦寐以求到达的地方,可对崔敖阳和青鳞来说却无异于龙潭虎穴。 温流山位于南方,但却没有燥热,一派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 酒宴过后,无为亲自陪同崔敖阳一行来到了一幢小木屋前,说这是当年仙圣住过的地方,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也不等崔敖阳问些什么便翩然离去。 娆娃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而崔敖阳却站在木屋外看着格外明亮的月亮,发现站在这温流山上就感觉离天很近,月亮都大上几倍。 “公子,这个仙尊到底是什么神仙?我修行千年以上,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神仙窝在什么温流山上,看他的言行倒与修罗那些人很像,亦正亦邪。”青鳞走到崔敖阳身后说出心底的疑问,他憋了很久才找到机会。 崔敖阳揉了揉额际,他只是在太白金星的劝酒下喝了一杯桃花酒,现在就觉得头微微发沉,但思想却仍是清明。 “青鳞,明天天一亮你先行下山回你的潭中等我和娆娃。”崔敖阳交待青鳞明天下山。 “为什么?”青鳞有些急地上前一步挡在崔敖阳面前,银色的眸子中隐含不解和怒气,“难不成我还怕了这些半调子仙人不成?” 拍拍青鳞的肩,崔敖阳笑道:“当然不是说你怕他们,我和娆娃在这里恐怕要呆一段时间,娆娃的娘亲要救,身处蓬莱的父亲也要救。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想借仙尊之力恢复剩余的龙神记忆。” “公子!”青鳞担心地看着脸色微白的崔敖阳,本是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相随数年又岂能不知道崔敖阳的那份痛苦。 不人不妖、非神非鬼的身体令崔敖阳吃了不少苦头,温流山的仙尊看样子的确知道不少内幕,也许留下来真的会有收获。 扭头看着小木屋,崔敖阳的眼光放柔,“今天仙尊提起蟠桃宴前仙子赠桃之事时,我突然脑中有什么闪过,那个时候如果我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记忆也许就能揭开一些前世秘密,但我怕……竟然感到害怕,如果想起来了,该怎么面对娆娃。” “……”青鳞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 “如果真如仙尊所说,我的前身让金甲龙子动了七情六欲的是那名花神,记忆恢复之时恐怕就是我与娆娃缘尽之刻。”大手下意识的握紧,崔敖阳的声音有些发紧。 这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天定让他投胎与叮铃相遇,为何又插进来一个娆娃让他动了心?如果天定他与娆娃今世有段缘份,为何娆娃偏又是一只比凡人活得久的妖? “公子,有人来了。”青鳞的银眸一闪,隐去身形的同时提醒崔敖阳,“小心,是那个眼神一直不善的家伙。” ------------ 33.历劫 青鳞的声音刚落,耿岩的青色身影便出现在小木屋外围的那片树林边上,他挺直腰杆昂首看着崔敖阳,既不上前也不说话。 崔敖阳冷冷地看了一眼耿岩,然后掉头朝小木屋走去。 “等一等!”耿岩出声叫住崔敖阳,“你和那只狐狸精是夫妻?你可知道她是天灵山上下来的妖,根本不是什么狐仙!” 崔敖阳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身看着耿岩许久才冷声道:“耿仙人?当初你接受陆姑娘一番好意时不也知道她是妖吗?如果你真的对妖怪怀有不屑之心,又何必接受陆姑娘的接济和帮助?此时仙人来劝我未免没有说服力啊。” 耿岩还算俊朗的面皮微微泛红,也许他不曾想过自己受蛇妖资助的事会被人屡次提起,现在修仙者中已经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了,这让耿岩受不了,更害怕自己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因为这个污点再也无法登上仙籍。 “这位公子,我看你也是身怀异能的不凡之人,即使公子你现在不修仙,将来必有仙人去点化你,何苦与一个狐狸精结下这种孽缘?我劝公子不如早日离开那只狐狸精……” “耿仙人!”崔敖阳低吼着打断了耿岩的话,咬紧银牙、握紧拳地道,“你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着未免太失礼了!娆娃是我的妻子,是你们仙尊都爱怜几分、拥有狐仙资质的狐狸精,若不是她未点头同意,耿仙人登仙的时间恐怕还要在她之后!” 崔敖阳一句话戳痛了耿岩的软肋!历经千辛万苦,在温流山外徘徊十余年才得以进入仙山,而那些比他后被接纳的修仙者中已经有几人位列仙班,这让他心理稍稍失衡,但又暗自劝慰自己潜心修炼,早晚会荣登仙籍。今天崔敖阳无情的揭开他心底的痛处,令耿岩有些恼羞成怒。 崔敖阳懒得和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多说话,甚至笃定耿岩恐怕永远只能是个修仙者,直到精元散尽天命一到,他也跳不脱生死轮回,毕竟未登仙籍的修仙者在仙山的庇护下能够有几百年的延寿,但踏出仙山恐怕他就会迅速衰老变成老头子! 推开木屋的门,借着又大又圆的月亮散发出的光辉看清了床上睡着的娆娃,崔敖阳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 心被牵住就是这种感觉吧,患得患失的起伏不定,想舍弃却又紧抓着不放的矛盾心情。 修长的手指沿着娆娃的额头、鼻梁滑到软嫩的红唇上,崔敖阳眼中的眷恋与疼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沉。 如果记忆真的恢复了,自己就会忘记对娆娃深深的不舍吗? 小狐时的笨拙与可爱、半人半狐时的执着与忠诚、人形时对他的爱恋与依赖,就像一个个水蛭一样紧紧吸附在崔敖阳的心上,非要将他的心吸得一滴血不剩全都注入到她的身上为止才罢休一般的贪婪。 睡梦中的娆娃哼了哼,轻喃了两声后翻了一个身。 “爹,娘……”娆娃的声音虽小,可崔敖阳却听得真切。 手指骤然一拢握成拳,崔敖阳从床旁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公子!”青鳞突然现形在木屋内拦住崔敖阳的身形,“你不能去!还有几个月就是您二十岁生辰,当年的老和尚也说你的所有劫数在那一天过去后自然消失,你前世的记忆也会恢复,何不再等等!” 崔敖阳拨开青鳞的手臂毅然地推开屋门,清冷的声音在静夜格外清晰,“等不了了。” ** 娆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从床上睁开眼睛坐起来时觉得身轻气爽,一点儿也没有普通醉酒的痛苦之感。 边活动着肩膀手臂边下床打量着木屋,这又是哪里? 推开门走到外面,四周全是树木,木屋就在树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建起来的。 拍了拍脸,娆娃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崔敖阳和青鳞,觉得有些不安。 “相公?青鳞?”她把手拢在嘴边小声的呼唤着,怕自己大声惊扰到那个仙尊无为,但喊了几声后崔敖阳和青鳞谁也没出现,娆娃心底的不安更加浓重了。 “相公?青鳞?”这次娆娃放开胆子大声的喊了两声,可令人惊奇的是不但没人出现,在这座山上林间呼喊,连个回声都没有。 他们去哪里了?还是那个仙尊趁她睡着的时候对崔敖阳和青鳞下了毒手? 娆娃为丈夫和青鳞的安危担心,几个纵跃窜出了林子,并高声呼喊着丈夫和青鳞的名字。 明明昨天还有一群修仙者聚集在这里,可现在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甚至对她的喊声都没反应。 当前面哗哗的水声传来时,不一会儿娆娃的眼前就出现了那个大瀑布。 无为洁白的身影、白色的发丝迎风飞舞着,瀑布狂肆地从高处砸落到潭内,在空中溅出无数水滴。 “无为!你把我相公和青鳞怎么了!”娆娃飞身来到无为身后大声的质问他,就怕因为瀑布的声音太大而听不到。 正低头望着深潭水面的无为转过头,冰眸扫了一眼娆娃又转回头去。 “原来你叫娆娃,初云和冬宝一定很疼爱你,才会给你起这么娇的名字。”无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虽然无为的声音并不大,但娆娃却都听进耳朵里去,因为那声音穿透瀑布的轰鸣直达耳膜。 他果然认识自己的爹娘!娆娃一时间不知道是追问无为自己爹娘的事好,还是问崔敖阳和青鳞去了哪里好。 无为指着瀑布下的深潭道:“他为了救你的娘亲跳下去了,黑蛟追随而去……但他们找不到冬宝的冰棺藏在哪里,因为那是我与水心出生的地方,只有我们才能找到。” 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娆娃激动的扯住无为的衣袖叫道:“我娘在哪儿?她果然是在这仙山的对不对?你把她关在哪里了?敖阳和青鳞去救我娘了吗?你说啊!” 无为任凭娆娃晃动他的身子,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潭面。 娆娃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惊愕的又看看无为面无表情的苍白俊脸,然后狠狠的推开他。 “你把我娘关在潭底?我娘最怕水了!你这个坏神仙!”娆娃一跺脚纵身朝岩石下的深潭跃去。 “不行!”无为突然出手扯住娆娃的衣带把她拉了回来,“你现在连只妖都算不上,顶多是有人形、会法术的狐狸精,坠到潭水里不淹死才怪!” “不要你管!要是我娘和我相公,还有青鳞出了任何事,我都不会放过你的!”娆娃尖叫着拍打无为的大手,见他不肯松开干脆低头就咬。 神仙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精元,所以他们很“冷血”。 被娆娃咬破的伤口中散发出丝丝精元,无为并没有松开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撒泼小猫似的娆娃又踢又咬。 “我保护不了冬宝,但我不能再让你冒险……金甲龙子非要提前闯劫就随他去!”无为抬手一掌劈在娆娃的颈上,没防备的娆娃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但晕倒前她的金眸中盛满了怨恨地看着无为。 他习惯了,水心这样看过他、冬宝这样望过他,所以他不在乎。 ------------ 34.决裂 一条能耀瞎她一双狐眼的金龙在空中飞舞,犀利的金色龙眼望向她就仿佛闪电刺中她的心脏一样——又麻又酥、又震撼又微微刺痛…… 这条龙真漂亮啊!那闪闪的鳞片折射着阳光使得金光高丈,天空中像是又多了一个太阳似的…… 咚!就在娆娃流着口水仰望那条雄/伟的金龙时,头上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顿时眼前就是一黑! “呃……”娆娃觉得自己的脖子和后脑勺疼得厉害,动一下就头晕得恶心。 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刚才不过是梦一场,哪里有什么金龙和太阳?她正四肢大开的躺在昨天过夜的小屋里。 梦?哪个是梦?娆娃扶着颈子坐起来,因为不适而呲了呲牙,她现在有些混淆。 如果刚才梦到金龙飞舞是梦,那在潭上那块巨石上与仙尊无为之间的对话是不是也是在做梦啊? 拍拍自己的脸,娆娃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翠绿景色映入眼帘,此景本应配上鸟语花香、彩蝶翩飞,可这片林子却安静得出奇。 一抹白影倚树而立,微风荡起他的衣袂、树影和光点投在他绝美的脸上。 他正透过树叶隙间望着湛蓝的天空,眉头微锁似有心事。 “相公!”娆娃欣喜的发现原来方才与仙尊之间的冲突果然是梦。 金色的眼眸淡淡的望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娇俏小人儿,崔敖阳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相公!”娆娃睁着明亮的金眸落在崔敖阳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把丈夫打量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才松了一口气,“你起得真早。” 调离视线看着不远处盛开的花朵,崔敖阳冷冷地道:“是你起得太晚。” 娆娃丝毫没有听出崔敖阳话语中的冷淡,上前一步靠近他羞怯地道:“相公,昨天我……” “娆娃,昨天你喝醉了,仙尊腾出一间小屋让我们住,又与我彻夜长谈了一番。”崔敖阳打断娆娃的话,转眼看着认真听自己讲话的娆娃,“我也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没睡。” 啥?娆娃怨毒地在心底诅咒那个可恶的仙尊,没事儿拉着人聊什么天?要聊也不看看时间,还不让人睡觉,太过分了! 崔敖阳见娆娃别过头咬牙切齿的模样也猜到她的心思,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又快速消失。 “娆娃……” “嗯?相公?”娆娃听到丈夫的呼唤,又换上甜美可爱的笑脸看着他,“什么事?” “娆娃……我已经恢复了金甲龙子的记忆。”崔敖阳抚开娆娃向自己探过来的双手往一旁避了避,“我记起你就是天灵山上那只小灰狐,曾做过我的妖仆。” 娆娃的双手僵在空中,怔怔地看着崔敖阳,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当年我犯了错,玉帝让我自选受罚地思过,我想起叮铃说过在天庭向下望时发现对天怒吼的小狐,所以我选择了天灵山……”崔敖阳盯着娆娃渐渐涌上吃惊的双眸继续说道,“在天灵山一隐就是一百年,某天我听天庭同僚偷偷告诉我叮铃出言顶撞了王母被罚下界轮回三世为人受苦,所以……” “所以……所以你当年对我说下山去买花种是骗我的?”娆娃双手握拳垂到身侧,低着头轻声地问道,“其实你早就不打算回来了,决定投胎作人去陪那位花神姑娘了,还骗我说你会和花种一起回来,是不是?” 崔敖阳喉间一紧,眼神调离开娆娃微微颤抖的身子涩声地答道:“是。” “现在你想起了一切,知道了从龙神投胎转世的目的就是为了追随那位花神姑娘,所以……所以你又不要我了,是不是?”娆娃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只是……” “不用说了。”娆娃毅然地抬起头看着崔敖阳,同样金灿的眸子里闪着坚定,微白的圆脸上扯出牵强的微笑,“其实我一次又一次离开相……离开你就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虽然你没恢复记忆的时候总是会说这一刻不会来临,但现在你看……你看吧……我都没有猜错……”两滴闪着金光的泪珠滑下娆娃的大眼,她随手用力一抹扭头就跑。 崔敖阳的身形微晃了一下,却又硬生生的定住,眼中有着诸多不舍和犹豫,伸出去的手最终握成拳落下来。 青鳞从一棵树后闪出来,冷然的银眼注视着垂头看地的崔敖阳。 “龙子大人,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吗?昨天你还信誓旦旦甘愿为她舍弃生命,现在却又休了她,有点儿不厚道吧?”青鳞凉凉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她与你也做了月余夫妻。” 崔敖阳深吸一口气傲然地扬起头望向青鳞,“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嗤!”青鳞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然后朝崔敖阳一抱腕,“既然龙子大人已经恢复了记忆,并重获龙/身,想必保护自己这种小事也不劳我侍奉左右了,告辞!” 突然狂风大作,卷起树叶沙沙,青鳞一旋身消失在这股不同寻常的风中。 无缘终是无缘,不知哪个搭错红线,短暂相守犹自喜,梦醒时分泪还残…… 崔敖阳又看了一眼林中那个小木屋,娆娃刚才哭着跑了进去,想必在里面正哭得伤心,但他的任何温柔都只会伤害她更深,所以…… 一跺脚,金光腾空而起,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在林间盘旋了一会儿后冲入云霄消失无踪。 青鳞和崔敖阳的对话,屋里的娆娃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音,当一阵恢复平静后她才抱着被了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的呜咽声听得人心酸,可神仙是无心的“人”,所以金龙消失后出现在小屋旁的无为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表现淡漠。 “仙……”一个仙童出现在无为身侧刚想唤自己的主人,却被无为抬手阻止了。 无为指了指远处,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仙童被木屋内的哭声吸引驻足听了一会儿才离开。 “仙尊,太白金星已经带着您的推荐修仙榜回天庭了,说为了金甲龙子好也一定会把那只狐仙推荐到蓬莱仙山做仙婢的。”仙童恭敬地对无为转答着太白金星离开时留下的口讯。 “哦……”坐在藤椅上的无为不甚感兴趣地托着腮“哦”了一声。 ======= 病了一段时间,身体及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家人完全不让我碰电脑,所以就在网络上消失了一段时间……重拾报纸、杂志、电视机的憋了半个多月,在002的抗议下家人允许我上一会儿网了,特此抽空猛敲键盘码字。 对不住一直跟文的朋友啦,可能是三月份太拼了,结果从四月份起各种毛病都找了上来,让大家失望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只能养好身体再与大家共享阅读之欢乐T.T ------------ 第六卷-功德圆满 ------------ 1.九十年后 九十年后。 “参见仙尊。”一班修仙者站在长桥的方台上朝水榭亭内的白衣男子施礼参拜。 无为扫了一眼在自己这座仙山上修仙的修仙者们,唇边勾起文雅的笑痕温声道:“大家都不要太拘谨了,一会儿太白金星来读登仙榜时,你们……” 哦……哄……站在最后面的修仙者中发出一阵轻声骚乱,然后向两旁快速的撤开。 一道灰白色的身影缓缓的从长桥另一端走来,站在前面的修仙者见到来人也都纷纷站到两旁让开。 无为眼中含着笑意地看着那个人慢慢朝自己走来,朝身旁的仙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参见仙子。”修仙者们毕恭毕敬地又朝昂首走路的娆娃行礼。 在娆娃留在温流仙山第八十九个年头,也就在耿岩觉得自己登仙无望的那一年,太白金星将喜讯带了过来。 耿岩位列仙班可以登升天庭,而蓬莱仙山玄虚老人座下的一名仙童偷食仙果受罚被逐下凡尘投胎作人,正需要一名平日里负责打扫的仙童或仙婢…… 娆娃登仙很容易,无为仙尊头一年提出推荐,次年的登仙榜就出现了娆娃的名字,只可惜她除了蓬莱哪里也不肯去,太白金星只好回天庭回禀玉帝,说这只狐仙有多么多么的仰慕玄虚老人的修为,誓要服侍座下……玉帝被这只狐仙的诚心感动,便让娆娃暂且留在温流仙山当名仙婢,有机会再派往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与温流仙山不同,蓬莱仙山已是神仙的世界,仙山一日、世间一年,而温流仙山与凡尘同日同年,太白金星说玄虚老人要考虑“一日”,其实是考虑了一年的时间,还不知道能否接受一个仙婢进入蓬莱仙山。 九十年的潜心修炼,加上之前体内已经获得的金龙精元、无为的提点助力,娆娃已经修为大增。 娆娃金眸闪闪地走到无为面前轻轻施礼,声音冷得像寒冬冰面又冷又硬,“参见仙尊。” “娆娃啊,你来了就好,站到一旁吧。”无为和蔼地道。 娆娃不肯起身,“仙尊,今日太白金星来报登仙榜,您一定要帮我作主。” 无为轻皱眉头,稍有为难地看着执拗的娆娃,“娆娃,本尊总不能硬把你塞进蓬莱仙山啊,那不属地本尊所辖之地,一切还需玄虚老人定夺。” “仙尊,你就把我硬塞进去吧~~~~”娆娃半直立起身子靠近无为,眼中无限怨毒地盯着无为那双快透明的双眼。 最初无为的双眼还算镇定地迎视着娆娃的金眸,但不大一会儿就不得不眨了两人别开,轻咳地道:“好啦好啦,太白金星今天就会带来好消息了,如果玄虚老人还是不同意蓬莱仙山上有仙婢,那我就亲自带你去拜访他老人家……” “一言为定!”娆娃从地上跃起来,拍了拍衣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得灿烂如花地转向长桥上的修仙者们。 ** 太白金星这一次迟了,众修仙者开始有些沉不住气。 自从修仙者耿岩登仙后,温流仙山上并非每年都有修仙者能够荣登仙榜,莫非今年也要空上一年? 最沉不住气的是娆娃,她等了九十年已经是耐性的极限了! “稍安勿躁,该来的还是会来。”闭目养神的无为轻声安抚翘首踮脚的娆娃。 果然,无为的话说完不久,就见天空中祥云片片,瑞光四射。 娆娃心里一阵激动,两只手不禁扭绞到一起。 当那个款款白影踏着祥云飘落下来时,无为笑了、娆娃的脸黑了。 这是啥咪情况?娆娃的圆眼瞪了起来,俏脸上隐隐挂起怒气。 无为特意从藤椅上站起来迎上前去,就算以前太白金星来时也没如此“隆重”的迎接过。 “仙尊,别来无恙。”俊美的仙君面带迷人笑容地朝无为抱腕。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想不到玉帝这一次竟然派仙君你来报仙榜,真是让我们温流山受宠若惊。”无为打哈哈地抱腕道。 今年来报仙榜的神仙没有仙童随侍,也不是太白金星,而是一位陌生的神仙。 说陌生,其实在仙山上还是有人认识这位神仙。 修仙者们都偷偷打量着这位新来的仙君,神仙虽然可以随意变化容貌,但在仙友面前一般都是保持登仙班时的真容,这位男神仙面貌俊美,外表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这应该是他登仙时的年纪,如此年轻竟然修得仙果,真是不简单。 无为热情的拉着那位神仙入了座,亲切地与之攀谈起来,似乎并不急于让他公布登仙榜。 娆娃气呼呼地看着无为和那个仙君,无意中瞥到一直跟随在无为身边的仙童正掩嘴偷笑的偷瞥她。 “你笑什么!”娆娃不客气地瞪了一眼仙童应寓。 应寓挑挑眉,他长得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可年龄却已经是七百多岁了。 “笑你终得所愿。”应寓不惧娆娃雌威地损她道。 娆娃撇撇嘴,气呼呼地把圆眸转向说笑着的无为。 “仙尊,快让这位仙君公布登仙榜吧!”娆娃看也不看无为身侧的仙君不耐烦地催促道。 仙君的凤眼斜睨了一下娆娃,眼角含笑地又转回到无为的笑脸上。 “仙尊,这位仙友……” “银狐仙子!娆娃已经位列仙班,被王母娘娘亲赐为银狐仙子仙名,现在只是在我这座仙山继续修行而已。”无为认真的纠正仙君的语误,“她可比你早登仙位,所以仙君说话还是注意些好。” 仙君笑容不变,站起身子抚平白袍拱手朝娆娃施礼,“银狐仙子。” 娆娃俏丽的雪颜冰若冰霜,眼皮一垂不屑地哼了一声将身子一扭,闪亮的银灰长发划过一道弧线在仙君眼前扫过。 仙君微微一怔,右手情不自禁的探出来差一点儿抓到眼前那缕银丝。 无为动作更快,白影一闪已经站在了仙君面前,笑容可掬地抓住仙君的手往旁边一带。 “仙君,本尊已学会抚琴,来听听?” 恶!除了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仙君外,在场的所有仙人都绿了脸色。 ------------ 2.弱狐也有脾气 魔音穿脑不过如此了,温流仙山的修仙者们都提气护体、闭目而坐。 仅有一位天人之俊容的白衣男子随着魔音轻击扇柄、满面笑容。 一曲罢了,无为修长的十指轻按琴弦,剑眉微挑地看着仙君,“仙君,本尊的琴艺如何?可有长进?” 仙君睁开双眸,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仙尊的琴音果然是杀凡人于无形、毁道行于无余的利器,小仙佩服、佩服。” 琴声一停,众修仙者就已经摒除护身气罩,本想大家一起鼓掌以示礼貌,却听到仙君这番话而大惊失色。 这个仙君可真是够直白,就连太白金星尚且对仙尊恭敬几分,一个位列仙班比银狐仙子还晚的仙君竟敢如此放肆。 但无为的脸上并未现出不悦,反倒笑得很是开心。 “我知道仙君的心思不在我这里,但你也不必如此恶毒的批评我的琴音。”无为几近透明的眼中闪着冰芒,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啊。 仙君拱手笑道:“我一向喜欢实话实说,请仙尊谅解。” 众修仙者又是倒抽一口冷气,你看我、我看你。 无为又拨弄了一下琴弦,淡淡地道:“只怕仙君心中所想未必是他人意中之念,与其自讨没趣,不如与我抚琴同乐岂不是更好?” 仙君站起身飘然踏云,金色的眼眸望着云雾飘渺的山峰同以淡然地口吻道:“宁去讨那人嫌,也不想听仙尊一曲,还望体谅。” 不等无为做出反应,仙君便踏云而去,留给众人一个傲然的白色背影。 “啧!”无为啧然出声,重新坐回椅子上摸着琴弦,“本尊是想让他听一听这支曲子是否可以在王母寿宴上一鸣惊人……” 众修仙者又惨白了脸,温流仙山怕是离被废不远了。 ** “娆娃!娆娃!”仙君落在一片绿林中,迫不及待地喊着思念已久的名字。 穿过绿林来到瀑布下的深潭前,仙君看到了那抹银灰的娇小身影。 “娆娃!”仙君飘落到那身影身后,激动地唤道。 娆娃慢慢转过身,圆润的小脸上却冷若冰霜,“仙君有何事?” “娆娃,我……”已经重登仙班的敖阳不再是金甲龙子,而是一名真龙仙君,他等待这一日真的太久了,见到了思念九十年的小佳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娆娃冷冷地打量着敖阳。 他仍是保持着转世为人后的容貌,却修得金眸黑发。 “你是金甲龙子,还是凡人修仙后的仙君?”娆娃双臂环在胸前冷声问道。 当初自己“绝情”的离开一定伤害了她吧?敖阳在心底苦笑一下,如果他想解释,她会不会听? “我现在是天庭的真龙仙君,不是金甲龙子了。”定下心神,敖阳轻声道。 娆娃敛下双眼想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眸望着那张曾令她思念、又令她怨恨的俊脸道:“我也不是狐妖娆娃,而是银狐仙子了。” 扔下这句话,娆娃甩袖即走。 敖阳愣了一下紧跟而上。 “娆娃,你听我解释,当年我是为了……” “我才不管你为了什么!仙尊说过任何人也不可以假借好心之名三番五次的伤害别人!”娃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敖阳,扭头又继续往林子里走,“况且我们都已经没了凡缘,都是仙了,不要说以前的事,我不想听!” 敖阳哑然,当年那个可爱的小狐妖变得有个性了!当然最功不可没的就是无为仙尊! 林子的另一头出现一座小木屋,看起来极为眼熟,不正是当年无为好心借住给他们的小屋吗? 娆娃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化为一只美丽的银狐回首瞪着跟随而至的敖阳。 “别再跟着我!在温流仙山中这是我的地盘儿,谁也不准闯入!”娆娃甩着自己丰美的大尾巴朝敖阳吼道。 敖阳站在林子边就感觉到了强大的气流涌动,正是娆娃设下的结界。 银狐身形一跃落在了结界内的草地上,戒备地回头又瞪了一眼敖阳后才高昂着尾巴朝小屋走去。 “娆娃!我会在温流仙山住上两日,若你……”敖阳不死心地喊着。 “嘭!”木屋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唉,小东西不发脾气则已,要真是生起气来还挺难搞的。 真龙仙君薄唇一抿露出无奈的笑容,驾云返回池上仙台。 ** 正在品茶的无为仙尊看到碰了一鼻子灰的真龙仙君敖阳悻悻而归,忍不住兴灾乐祸地嘲讽道:“仙君去而复返,莫非是想再听我一曲?” 站在一旁侍候的仙童应寓打了一个哆嗦,一双大眼不禁飘向敖阳。 敖阳拾级而上来到亭内,也不理无为的嘲笑,径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看着敖阳闷闷不乐的模样,无为也收敛玩笑之心,拿过茶壶替敖阳倒上。 “怎么?她还在怨恨你当年的抛弃?” 再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敖阳长叹了一口气,“是。” 无为躺顺软榻不留情面地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到用那么蹩脚的方法来重登仙庭,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登仙,为何非得要经受那一世的轮回不可。” 抬眼看着郁翠的山间,敖阳幽幽地道:“叮铃因为与我的一段缘而受罚三世投胎为人,我当初既然决定要陪她一世,怎么也……” “所以你就在为人的那一世娶了花小姐,结果却让她守活寡,你去修仙?”无为不屑地嗤声,“你这招可够狠的,若是叮铃三世情劫圆满重回百花仙位,我看她绝对不会再想见到你!” “如此最好,谁让我欠她的。”敖阳惭然地一笑,看向个悠闲自在的无为,“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喝酒?” 一听敖阳说要喝酒,无为猛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一扬笑道:“那当然好!” ** “我想在王母寿宴上弹琴!”绰然仙姿的男子手握白瓷酒瓶大口的喝了一口浊黄的液体,然后迎风而啸。 “你想被贬也不需如此大费周章!”另一俊逸男子手举瓷瓶做敬酒状吼道,“直接闹上天庭会比较能让王母娘娘接受!” 温流山唯一的大瀑布下那块突出的大石上坐着两个白衣男子,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俊朗潇洒。 “嘿嘿……”无为嘿嘿笑了两声,扭头看着不顾形象敞开衣襟侧卧在大石上的敖阳,“其实只要我修书一封呈给王母娘娘,说我那宝贝妹妹水心嫁给一只虎精成了虎后,她就会气得在寿宴上乱叫!” 敖阳瞥了一眼窃笑的无为,嘴角微挑讥诮道:“王母派天兵天将去抓水心之日,也就是你无为仙尊转世投胎之时!水心怎么会放过你这个告密者!” 细细品味了一下敖阳的话,无为深觉无趣地也向后一躺,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 …… “无为,娆娃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敖阳闭着眼开口问道。 “怎么算好?又怎么算不好?”无为也闭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她勤于修炼,重新修得狐身,一心想去蓬莱救初云,若不是我几番拦下,恐怕她就成了玄虚老人炼丹炉里的一枚金丹。” “哼!”敖阳冷哼一声猛的坐起身,金眸中盛着冷意,“连天庭都敬重蓬莱仙山几分,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找得机会诱得玄虚老人身边的仙童偷食仙果而受罚贬下界,没想到玄虚老人却不肯就范,说什么只想要仙童,不想要仙婢!” 无为睁开眼看着敖阳的背影也冷哼出声,“敖阳,莫非你的脑子也出了问题?” “什么意思?”敖阳回头瞪着无为。 “你不会真的想让娆娃去蓬莱仙山救初云出来吧?天庭不可能坐视不管,到时候裁了娆娃的仙籍事小,就怕会惹出祸端使他们一家人永远无法团圆!” 敖阳一愣,他真没想到这一层,一心只想圆了娆娃的心愿,经无为这么一说反倒惊醒梦中人。 “那怎么办?” 无为站起身向下望着黑黝黝的深潭沉声道:“除非天庭赦免白狐一家,否则他们永远得躲避天庭的追捕。” 可能吗?让一向死板规矩多如牛毛的天庭网开一面?敖阳阴沉着脸色陷入沉默。 “好啦,先不说这些事,倒是你怎样取得娆娃的原谅才是眼前急事。”无为一扫脸上的凝重,笑嘻嘻地看着敖阳,“本该读了登仙榜就滚回天庭的你赖在我温流山不走,还不是想和娆娃和好?无奈人家不理你,也束手无策了吧?” 被无为这样一损,敖阳苦笑一声,“过去她都被我吃得死死的,胆小如兔的事事听我言、处处随我行,今日一见却变得有个性起来。在小屋周围设了结界不允许我进去,对我冷言冷语不加理睬。” 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酒,无为豪朗的大笑道:“别以为小灰狐没脾气,恼起来连你这条金龙也得乖乖闪开!” 敖阳也灌了一口酒,心底盘算着如何重新获得小妻子的芳心与信任。 ------------ 3.旧缘难续 温流山的清晨没有鸟叫,因为温流山上无鸟兽。 娆娃是被一阵悠扬的笛声扰醒,美丽的狐眸惺忪地睁开,仍是银狐模样的她晃下了床伸爪子推开木门。 朝阳将林间树影投映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林子的边缘处一名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微风抚起他乌黑的长发。 微微丹红的唇边横着一管绿笛,袅袅仙乐缓缓流淌而出。 金色狐眼一眯,银狐腾身而起,再落到林边结界内时已经化为娇俏的人儿。 “喂!一大清早,你吹什么笛子啊!扰人清梦!”娆娃瞪着结界外悠然自得的敖阳,觉得他现在这副仙姿绰绰的模样甚是讨厌! 笛声突停,敖阳放下笛子朝娆娃一笑,“早。” 哼!笑得那么好看和温文作什么?娆娃的脸拉得很长。 她才不会再被这个男人骗了!无为说过,总欺负一个人并不是在乎的表现,如果真的喜欢和在乎一个人,应该是无微不至的疼爱和关怀,回想与敖阳相处的日子,哪次不是她被收拾得很惨! 敖阳并不知道无为这个无良天尊在娆娃的脑子里输灌了多少无良的坏话,径是想用自己的真诚打动娆娃。 “娆娃,我在山下给你买了红烧肉和白米饭,还和那位大娘要了很多汤汁,可以用来拌……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正打开食盒的敖阳被娆娃瞪得要脱窗的金眸吓到,她怎么一副要妖变的模样?连利齿都露了出来。 他可是天还没亮就下山敲人家的门,塞了一大锭银子才求得那位阿婆为他升火做饭、做红烧肉。 红烧肉要炖得久才美味,他里里外外的也跟着忙了许久,只为博得她一笑…… 为什么娆娃不但没有高兴的样子,倒有开战掐架的架式? “呸!崔敖阳,你是不是想坏了我的道行,然后你就可以快活的当神仙?”娆娃在结界里跳脚地大吼,“快点儿带着你的红烧滚蛋!” 被娆娃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敖阳脸上的笑容僵住,金眸中的笑意瞬间冷凝。 “娆娃……”敖阳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下面的话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快滚回你的天庭!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向王母娘娘说让玄虚老头放了我爹!”娆娃张牙舞爪地朝敖阳吼着。 握着食盒手柄的修长手指紧紧扣住,青筋隐隐暴起。 但僵立了片刻的敖阳只是俯身将食盒盖好放在地上,直起身的同时也转过身子。 “小仙愚钝,得罪银狐仙子了。”敖阳淡淡地道,手中的玉笛旋了一圈后别入腰间,白色的身影没入树林深处。 看着那挺得笔直的背影消失,娆娃的心里有点儿刺痛。 低头看看草地上的食盒,她犹豫了一下蹲下身来,伸手推开食盒的盖子,马上便有一股香浓的肉香飘散出来。 这是她曾经最爱吃的红烧肉啊!还有热腾腾的白米饭! 咽了一口口水,娆娃哼了一声将食盒盖子拉回来盖好,站起身往自己的小屋走。 她已经是仙了,修道九十年、食素九十年,他明明就是要坏她的道行! ** “他真的没生气、没发飙?”无为不信地挑挑眉看着随侍的仙童应寓。 “回仙尊,真龙仙君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将食盒放在了银狐仙子的林外就离开了。”应寓如实禀报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无为眼神闪了闪,还是有些不相信地沉思了一会儿。 “仙尊,仙君和娆娃都已经是神仙了,就不能再有七情六欲触及凡缘,您为何不阻止仙君呢?”应寓不解地出声。 他应寓跟在无为仙尊身侧也不是一百年两百年了,掐头去尾也五六百年的时间,娆娃与敖阳之间那些情爱纠缠、恨怨纠葛他也晓得,但他们现在都是仙,就应该一心修道忘却旧日红尘俗世。 无为瞥了一眼单纯的应寓,勾唇笑道:“应寓,你是凡人时便从小有仙缘,十四岁即修得仙果,经历太少啦,自然不理解真龙仙君与银狐仙子间的恩怨,其实做了神仙也会有私欲,不然天庭中也不会有那些让玉帝和王母头痛、斗来斗去吵闹不休的神仙们了。” 应寓茫然地点点头,其实他真的不太懂。 无为从打坐的软垫上站起来,平顺了一下自己的袍摆后神情愉悦地道:“走,去银狐仙子那里坐客,讨碗红烧肉来吃。” “吃肉?”应寓抓抓头发,“您不是说温流仙山修仙之人不得吃肉吗?” “切,我们是修道之人,又不是出家的和尚!”无为不屑地甩甩衣袖,踏出自己的仙殿,“再说了,我是说修仙的人不能吃肉,你我、娆娃和敖阳都是神仙,吃肉又怎样!” 哦,双重标准啊!应寓翻了翻眼睛,其实他也习惯了无为的乖戾与变化无常,否则自己早就被折腾死几百回了。 ** 吃还是不吃呢?娆娃蹲在结界里瞪着食盒。 她可是九十年没有吃到肉了啊!况且还是她最喜欢的红烧肉! 虽然这里面的红烧肉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送来的,但红烧肉并没有无情无义啊…… 一会儿狐、一会儿人的犹豫了很久,离开又走回来、再离开的徘徊数次,娆娃的眼睛和心思都挂念在那食盒上。 最后,银狐的毛爪子第九次轻轻推开了食盒的盖子,将尖尖的长吻凑到那道缝中轻嗅。 嘶……好香啊。 “啊,好香啊!是什么东西?”突兀的笑声响起,一双几近透明的美眸透过食盒的边缘与银狐的金眸相对,“能分我一口吗?” 吼!银狐吓得向后一窜躲回结界,狠狠地瞪着突然出现的无为仙尊。 无为笑嘻嘻地席地而地,不理会娆娃的怒视,大大方方的拉开食盒盖子扔到一旁,然后挽起袖子从食盒中拿出那一大碗红烧肉。 “啧啧!应寓你看,闪着红润光泽、看上去滑嫩适口、闻上去肉味四溢……肯定好吃得不得了啊!你要不要来几块?”无为举着红烧肉碗凑到应寓面前。 应寓连连摇头摆手的向后退,还没吃呢就感觉到娆娃要扑过来的犀利视线了,如果吃上一块还不被她开膛取出来! 无为见应寓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笑呵呵的把碗移到自己的面前,又瞥了一眼娆娃后从食盒里拿出那碗白饭。 “白饭!晶莹剔透、米香十足……” “仙尊小心!”应寓惊呼一声窜了过来挡在无为身前,仓促间踢翻了食盒,里面的小碟和筷子飞了出来。 银狐龇着利齿怒视应寓,“把肉还来!” 应寓吞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静地喝道:“银狐仙子,你已入仙籍,怎可如此不守尊卑之礼,竟敢冒犯仙……仙……仙尊!” 银狐蔑视地连连哼气,喷得应寓头发乱发,语不成句。 “你不是不吃?”无为从应寓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娆娃,接着可惜的连连摇头,“可惜某仙君天没亮就跑下山挨门挨户的请求人家给他做碗红烧肉,遭了不少白眼才有一位婆婆肯帮他。唉,怎奈某仙子却不肯领情,还骂走人家,真是可怜啊……” 银狐的金眸闪了闪,却没有理会无为的西子捧心状。 应寓心中暗暗叫苦,真是不明白仙尊为什么这么爱逗娆娃,明知道这九十年里娆娃不但仙术愈来愈强,连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仙尊却偏喜欢惹得娆娃发怒。 抬起爪子点着应寓的胸口,兽形的娆娃气哼哼地道:“让你的仙尊把我的肉和米饭放下,我就不会冒犯他了!” 那你为啥不直接和仙尊说?应寓无奈地想。 觉得逗够了娆娃,无为将红烧肉和米饭放到草地上站起身,拍拍应寓的肩膀道:“算了,本尊还不稀罕从狐嘴里抢东西吃,我们走吧。” 应寓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 娆娃走出结界化为人形,蹲下来继续盯着那碗红烧肉和米饭看,然后突然抬头朝无为晃晃悠悠的背影喊道:“仙人可以吃肉吗?” “你又不是尼姑,想吃就吃!”无为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中。 “那你让我吃九十年的素!”娆娃咕哝着坐在地上,却仍是没有动筷子。 ** 瀑布下的深潭前,白衣仙君吹着玉笛,曲中透着淡淡的幽伤,婉转得令人纠结。 他的确对不起她,负了她而娶别的女子,纵然他并没有与那女子成为名符其实的夫妻,但终是负了她。 瀑布坠落的声音掩不住清冷笛声,无为走到近前时不禁微皱眉头。 “我说仙君啊,两日不过是两次日升与日落,你不去争取仙子的原谅,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啊?” 不理会无为地调侃,敖阳径自吹着笛子。 无为将袍摆一甩坐在旁边的大石上看着敖阳,“温流山上无鸟无兽,自然无肉食。她在山上清修了九十年从未碰过荤腥,自然而然地以为修仙是不食荤食的,所以误以为你送去美味是诱她坏道行。这么简单的事你为何没看明白?莫非真是情字当头,自迷慧眼?” 笛声戛然而止,敖阳长叹一口气望着水花飞溅的瀑布沉声道:“以前我对她说什么、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犹豫和怀疑,而这次她却怀疑我要害她……令我惆怅的是这个。” ------------ 4.舍命博一笑 干净的碗筷、整齐盖好的食盒摆放在结界之外,小屋的门窗紧紧的关着。 蹲在食盒前,敖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无为说得对,娆娃还是那个娆娃,她又怎能会恨别人呢?她只不过是在生他的气。 只要今晚他带回娆娃思念的人,他就能重新取得她的信任与依赖。 握紧手中的玉笛,敖阳起身闪入林中。 夜太静谧,没有鸟兽的吵杂声,只有风吹抚树枝带动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那股熟悉的气息远去后,娆娃轻轻推开了小屋的窗子,站在窗边看到了那个没被取走的食盒。 ** “你真的要做?”无为的雪白衣袂被风吹得飘舞,像一只白蝶在大石上翻飞。 “上一次我没成功,这一次我一定行!”敖阳自信地沉声道,一双闪亮的金眸注视着瀑布下的深潭。 无为叹了一口气,也走到石边上向下看,“水心不在,我一个人没办法打开水门,只能让你再试一次了。” “不妨事!”抚了一下腰间的玉笛,敖阳纵身一跃扎向深潭。 在接近水面两米左右的时候,敖阳翻掌凝气朝下劈去,立时潭水向两边分去几许。 敖阳的白色身影没入分开的水中,两边的水又迅速的合拢,就像吞噬掉了敖阳一般。 无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盘膝坐在大石上闭目打坐。 像上次一样,即使他修得真龙之身,入水后即化作金龙游弋于潭水之中,但仍感觉到全身的真气和精元在慢慢消散,寒冷的潭水荡漾在他的周围。 金龙在黑暗的深潭里向下潜了一会儿,金眸扫到了深潭某处光亮,便游过去。 当年在潭底发现的那个发光的结界屏障又出现在眼前,洞口就在结界之内。 化为人形,敖阳立于水中抬手去触及那道结界屏障。 “嗞!”强大的反弹力直击敖阳的身体,多亏他反应够快的弹开。 结界并不是一道,也不是两道,而是两股力量纠缠而成,这也是难以破解的原因。 敖阳定了定神,以手结印默念仙咒几秒后凝力朝结界攻去! 轰!潭底水花翻滚,无声的炸裂将敖阳在水中如箭般弹了出去。 瞬间化作金龙,敖阳不顾一切的朝那结界扑去…… ** 娆娃觉得心里总有种慌慌地感觉,不知道在不安些什么。 夜越来越深了,明月悬在空中如银盘一样圆,又是月圆之夜呢。 忍不住从小屋中走出来,信步走出结界在林中漫步着,她想找出令自己不安的原因。 为什么温流山上没有鸟兽呢? 娆娃曾问过无为,得到的答案是温流山是仙山,鸟兽沾了仙气就会像天灵山一样孕育出很多的妖,修成正果是仙、不修则是妖。 与其给天下苍生带来更多的危险,不如从根源上就掐断了出妖的可能,所以温流仙山从半山腰开始便凡人莫入、鸟兽皆无。 正因为没有了鸟兽、小虫蝼蚁,温流山干净得让人觉得寂寞,听听虫鸣鸟叫也是件怡情的事啊。 不知不觉来到了深潭边上,娆娃停下脚步站在岸上看着乌黑的潭水。 九十年前她就知道这潭底下的某处有个洞穴,自己的娘亲被关在里面。 她曾试图潜入潭底救母,结果却差点命丧水底,无为救起她后劝道:“这潭不是普通的潭,你娘被关在里面是天命所在,想救你娘就要先救出你爹初云。” 娆娃追问原因,无为便不再言语,任凭她死缠烂打也没得到答案,但起码她知道要先救爹爹才能救娘亲。 今天的深潭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站了一会儿后娆娃总觉得深潭似乎有些异样,虽然瀑布仍然坠入潭面、潭面仍然水雾弥漫,但…… 今晚的深潭有些燥动,隐隐的气流翻滚被隐藏在乌黑的潭水之下。 她几乎天天在深潭边或站或打坐很久,所以对深潭的变化很是敏感。 “仙尊?”娆娃抬头向上看,惊讶的发现了大石上那抹白影,不正是无为吗? 一向懒惰的无为仙尊会大半夜不在自己的仙殿内打坐休息,跑到轰鸣阵阵的瀑布来作什么? 不会是在提高修为吧? 娆娃纵身飞上大石来到无为的身后。 无为动也没动,似乎没发觉娆娃的到来。 不可能!无为不可能感觉不到她来了,但为什么连话也不说?娆娃大疑。 “仙尊?仙尊?”娆娃慢慢走上前,无为仍然没有动静。 入定?神移?娆娃的脑海中闪过几种仙法。 无为的神体在这里,但他的意念去了哪里? 伸出手想碰触无为的身体,娆娃却呲牙收回手来。 无为用仙咒布了护身结界!这可不同寻常!在温流仙山自己的地盘上,无为如此谨慎为哪般? 轰!一声巨响伴着冲天的水柱在深潭上炸开。 娆娃马上结印挡在身前退后数步。 从天而降的水珠像突来的瓢泼大雨,无情的砸了下来,却在碰到无为和娆娃前被弹向四周。 待水花平息,娆娃一个箭步窜到大石边缘想向下看,却被眼前突来的金光晃得以袖遮面。 耀眼的金光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座山谷,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龙在深潭上方飞舞。 娆娃放下手臂怔怔地看着那条在空中张牙舞爪的金龙,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很久很久以前她喝醉了,在睡梦中梦到过一条金龙在空中飞舞,像天空中第二颗太阳一样耀眼,后来梦醒了,她失去了丈夫。 金龙在空中翻滚了一会儿后又猛的朝潭底扎去,潭水有生命似的快速分开,又在金龙潜入时合拢。 敖阳?是敖阳?娆娃脑海中闪过敖阳的身影。 那只金龙是敖阳的真身!他去深潭做什么?那个深潭里有着强大的力量,她当年差点力竭得溺死在潭里! 跪坐在大石边缘,娆娃紧张地朝下看着。 从上往下看才看得真切,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今夜的深潭在躁动。 黑乎乎的潭水下透出微弱的金光,看似安静的水面却漾起大大的水纹。 敖阳!娆娃瞪大眼睛掩着嘴,他该不会是想…… “咳!”身后的无为咳出声来。 娆娃猛的回头看去,只见无为抚着胸口、皱着白眉轻咳,似乎有些不舒服。 “仙尊!”娆娃扑了过去抓住无为的双臂紧张地问,“敖阳下去做什么?是不是去救我娘?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要救我娘得先救我爹?” 无为慢慢的睁开眼睛,几近透明的晶莹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轻轻拂开娆娃的双手仰头深吸一口气。 娆娃紧张地看着无为调息,待他脸上的表情舒展一些后又抓住他的手臂喊道:“快阻止敖阳啊,不要让他去破那个结界!” 收回心神的无为定定地看着眼前焦急的娆娃,“为什么?既然你那么怨恨他当年的欺压和抛弃,何必就随他去?”无为冷冷地开口,“娆娃,别忘了当初他在温流仙山抛弃你后便下山娶了花叮铃,然后又独自修得仙身重回天庭,他如此无情无义,你又何必担心?不如让他先将潭底结界攻得动摇,待初云回来后我们全力将结界破坏救出冬宝。” 无为冷酷的话语令娆娃堆坐在地上吃惊地看着他,半晌无语。 无为抚着胸口站起来走到大石边向下看,看到异动的潭水后挑唇哼笑,“他攻不破的,潭水会慢慢弱化他的真龙之力,他是龙当然不会溺毙,但精元恐怕也会受创。” 冰冷的眸中透着寒意,无为的脸上现出残忍的微笑。 突然,一道银光从无为身边闪过,一只美丽的银狐直扑向暗潮涌动的深潭。 水花溅起,银狐扎入黑水之中。 ------------ 5.纠结的情 呼吸困难!狐狸不是鱼! 法力被潭水渐渐消散,娆娃感觉在水下开始难受起来。 上次她是直接到水里就被消散法力灌了个水饱,这次她虽然挺得时间稍长一些,可也只看到了水中金龙在与结界抗衡。 金龙的攻击明显越来越弱,可疑的红丝在结界周围散开。 娆娃快速的划着四肢朝金龙游去。 “敖阳!敖阳!住手!”娆娃拼命喊着,但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金龙的耳中。 娆娃越着急越沉不住气,所设的结界开始动摇,潭水开始从结界裂壁中渗入。 加快速度朝敖阳游去,结果却又被金龙与结界冲撞时散发的气流带动水流给卷了出去。 很快娆娃就有些力竭了,结界开始崩溃,潭水呼的一下子涌进来。 娆娃憋足气浮在水中,在浮上去和继续冲向金龙间犹豫了几秒钟后毅然朝敖阳游去。 金龙的龙爪已经血肉模糊,愤怒的金眸中燃着执着的火焰。 再次被弹开后,金龙在水中扭身长啸复冲过去。 突然,一道白影随着水流飘到了结界前。 娆娃!金龙猛的刹住身形。 银狐紧闭着双眼,四肢软绵绵的被水流拂得飘来荡去,一看就是晕了过去并且溺了水。 ** 表面平静的深潭突然水柱再起,一条金龙破水而出,口中衔着无知觉的银狐。 在空中金龙幻化成人形,怀中抱着银狐。 白色的身影落在大石上,敖阳立即放下娆娃,心疼的抚着那湿透的银色皮毛,“娆娃?娆娃?” 她自己修成了狐形,比起被他刻意葬送在生死界的小灰狐,这副体貌才是娆娃应该拥有的仙姿。 无为早已不在大石上,不知了去向。 敖阳手上的血染红了娆娃的银白狐毛,但他仍然小心的抚着,就像在叫睡着的人。 娆娃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浮在空中,所有的痛苦突然消失不见,而且还有一股暖流不停的贯入身体。 敖阳怀中的银狐在银光闪过后化为娇软的身躯,软软的倒在敖阳的怀中。 “娆娃?”敖阳欣喜地抚上她的脸轻呼,“你醒醒。” “嗯。”娆娃睁开金眸,望进另一双金眸中,“敖阳?” 真是快要喜极而泣,敖阳将娆娃紧紧的搂在怀中,激动得不得自已。 娆娃微微的挣扎了一下,“闷……” 连忙放开了娆娃,敖阳抱起她的软躯跃下大石直奔林中的小屋而去。 ** 应寓紧皱秀气的双眉为无为奉上一枚金丹,然后退立到一旁。 吞下金丹后的无为闭目开始打坐,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惨白,凭填几分受创的憔悴。 站了一会儿,应寓从墙上取下一个葫芦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无为低沉的声音在应寓身后响起。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应寓转回身呐呐地道:“银狐仙子和真龙仙君……” 无为睁开眼睛,无光彩的眼眸泄露了他的疲惫。 “多事!人家夫妻自会有疗伤的方法。”无为轻斥仙童。 应寓的脸一红,“仙尊,这哪儿成?温流仙山可是仙家神地,怎么……怎么可以……” “不要去多事。”无为瞪了一眼应寓后继续闭目打坐。 应寓只好悻悻地走回来将葫芦挂好,然后守在无为的身侧。 ** 小屋内娆娃时醒时昏,神志一直没能恢复清明。 敖阳不禁有些着急,为娆娃渡了真气和精元仍然不见好转。 “娆娃,你调息啊,将我渡给你的真气和精元调理到全身经脉。”敖阳轻拍着娆娃的脸哄道。 娆娃只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细语,像是在哄她作什么,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遥远。 “娆娃?娆娃?” “小……小白?”娆娃轻哼出声,要这个声音又不像小白那样纤细温柔,“胜利?” 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小白是不是还被修罗吃得死死的?胜利还被香香修理得哇哇叫吗? 自从下定决心要勤修苦炼,早日救出父母,她就很久很久没有想到过他们了,她真是无情啊。 听到那张薄情的小嘴里叫出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敖阳不禁有些妒忌,拍娆娃脸颊的手改为轻轻的掐捏。 “青……青鳞?”还有谁能这么欺负她啊?除了那只大恶蛟不作二想,娆娃拧着细眉想躲开那只施虐的大手。 小没良心的!敖阳哭笑不得的看着紧闭双眼晃头躲来躲去的娆娃,她竟然连青鳞都能叫得出口,为何不肯叫他? “娆娃,我是相公啊。”敖阳放开手,搂紧娆娃轻声低喃,“你还怪我是不是?所以不肯唤我。” 娆娃的眉头渐渐舒展,一双小手无意识的抓紧了敖阳的白衣,唇角微微勾起、甜甜的低语:“相公……” 明知道她现在神智还不清醒,但敖阳还是勾唇宠溺的一笑。 娆娃放心地沉沉睡去,敖阳温暖的怀抱令她觉得安全,而这种感觉消失了九十年。 ** 又是被悠扬的笛声唤起,娆娃却觉得这一觉睡得异常甜美。 坐床上坐起来伸个懒腰,她四下张望了几眼,发觉那笛声距离自己的小屋很近! 推开门一看,一袭白衣乌发的仙君正立在晨光之中吹笛子,若是这温流山上有小鸟,肯定会飞落在他的肩上啾鸣。 忽然想到昨夜的事,娆娃提着裙子跑到敖阳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手……握着玉笛的修长大手尚未恢复,伤痕赫然入目。 “仙子早。”敖阳放下笛子有礼地笑道,“打扰到你了?” 生疏的称呼令娆娃一愣,旋即想到现在他们都是神仙,不再是人与妖了,更不是夫妻。 清咳了一声,娆娃顺了顺胸前的头发哼哈道:“早……早,还好……” 敖阳点点头往林子走去,娆娃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问他昨晚为什么去深潭?为什么要拼死冲撞结界? 可他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刚才又叫她“仙子”…… “你……”终于,娆娃忍不住开口了。 敖阳的身形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仙尊说如果想救我娘,必须从蓬莱仙岛救出我爹才行,所以……所以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娆娃看着那背影轻声道。 “哦。”敖阳淡淡地应声。 就这样?娆娃见他又继续往结界与林子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怨恨着敖阳……现在的真龙仙君已经不是昔日的崔敖阳了,成仙的那一刻起就脱离了凡胎的禁锢,可往日那些林林总总却历历在目,成了神仙并不代表就失去了为人时的记忆。 再次见他时真的很是不想面对他,内心的平静被打破却是毋庸质疑。 “仙子吃果子吗?”正当娆娃纠结时,敖阳却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盛满了鲜果。 啊?娆娃张着小嘴发傻。 什么时候他弄到一篮子鲜果的? “天还未亮时我在温流山上散步,看到果园里这些果子甚是鲜美可口的样子,就摘了一篮回来放在了林荫处。”敖阳从篮子里拿出一枚桃子递给娆娃,“倒是与天庭御花园中的蟠桃有几分相似。” 看着敖阳手中那枚扁扁的桃子,娆娃纳闷地想:果园?温流山中是有很多果树,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果园?莫非是无为偷偷栽种的园子,故意不让别人知道? “尝尝看,我已经洗过了。”将桃子塞到娆娃的手中,敖阳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桃子长得的确挺有趣,和以前见过又圆又大的桃子不一样呢。 娆娃张开嘴轻轻的咬上一口,立刻感觉到香甜的浆液流入口水,果肉软嫩多汁,忍不住又咬下第二口、第三口…… “别吃!娆娃别吃!”林中传来无为气恼地吼声,一道白影迅速的出现在娆娃和敖阳面前,正是无为仙尊。 敖阳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挑衅似的看着无为笑道:“仙尊来晚了一步,娆娃吃完了呢。您也来一枚?” ------------ 6.玄虚宫 娆娃抱着篮子坐在小屋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篮子里的果子。 开始无为那么激动的前来阻止,但在看到她已经吃了一枚桃子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敖阳,抢过敖阳手中的桃子往她手里一放,“把这篮子里的果子都吃光!” 扔下这句话,无为就半拽半拖的把敖阳揪走了。 篮子里果子倒是很丰富,桃子、葡萄……还有她不认识的水果。 ** “你是不是疯了!连夜上天庭仙果园偷蟠桃和琼果回来!这是触犯天条!”一向不把任何事当成大事、吊儿郎当的仙尊此时暴跳如雷,“你还把这些果子给娆娃吃!临死还拉她做垫背不成?” 敖阳手里捏着一颗葡萄,像是在欣赏它的晶莹剔透。 无为见敖阳不肯答话,沉不气地上前一步拍掉敖阳手中的葡萄,磨牙地道:“敖阳!” 挑起眼皮看了一眼无为,敖阳淡然地一笑越过他,俯身从地上拣起那颗葡萄。 “昨夜我与她在深潭里都受了重创,吃些闲置在仙果园中的仙果调养调养不为过吧。”仔细的用衣袖擦了两下葡萄,敖阳将它扔进口中细细的咀嚼。 站在一旁的应寓很明显的看到无为仙尊在听到敖阳的话后差点气得翻白眼,好在仙尊还顾忌自己英俊高大的形象及时克制住。但他的脸色实在是有够难看。 “你说得相当轻松嘛。”无为气极反笑,走到敖阳身后,“你该不会是想故意触犯天条,然后被贬下界,好让你和娆娃重新在人世相遇,再重续前缘?万一……你俩一个投胎成了猪,一个投胎成了驴可怎么办?不般配,不般配呀。” 无为恶意的话令敖阳莞尔。 “仙尊,为何我总觉得您和王母娘娘有几分投契?”敖阳转身朝无为温文的一笑。 无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难掩嫌恶地一甩袖,“谁与那个女……我怎敢高攀王母娘娘,仙君说笑了。” “哦?仙尊昨日明明还劝我不要误会娆娃,今日为何又不希望我俩合好了?若不是与仙尊在几世前就结下了友缘,敖阳真的以为在这温流山上有两个仙尊呢。” 无为眉头一皱,“你是什么意思?” “昨夜我潜入深潭屡攻结界不破,留血作印。从天庭采果返回后我又下了一次深潭,却有了意外的发现。”敖阳的笑容一敛,如炬的金眸盯着无为的脸。 “什么发现?”无为昂然地扬着下巴不惧地问。 “作印的血竟然进了结界之内。” “那又怎样?” 敖阳向前一步与无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他咬牙地道:“这证明有人在我和娆娃离开后进入了结界之内!仙尊不是说连您都无法进入那个结界吗?” 无为的表情仍然淡漠,晶透的双眸与敖阳的双眼瞪视许久,突然染上了笑意。 退后几步,无为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坐到椅子上,最后发展到掩面狂笑。 敖阳冷眼看着无为的失态。 “敖阳……数百年前你何曾会有过这种执着与敏锐?如今为了娆娃变得聪明起来。”无为从手掌后露出半边笑脸讥诮地道,“我还是喜欢当年笨笨的、好骗的敖阳。” “哼,真是抱歉让仙尊失望了!”敖阳气恼地白了一眼无为。 “唉。”长舒了一口气,无为平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后道,“没错,昨夜你和娆娃离开后我下深潭去看了冬宝。” 敖阳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无为。 “那个结界是我和水心合力所设,也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能够进入,本来你和娆娃若想进去就得靠自己的力量。” “如果水心仙圣回来,你们就可以解了那个结界?”敖阳的眼中现出一线希望。 无为摇摇头,“结界破了,冬宝就完了。” 门外传来响动,惊动了殿内的人。 无为朝应寓使了个眼色,应寓拉开殿门,毫不意外娆娃站在门外,她的手中还提着那个果篮子。 ** 蓬莱仙岛。 一名小童手里端着茶盘绊绊磕磕地走在云雾缭绕的长廊上,一双圆滚的大眼紧盯着茶盘中的茶壶和茶杯,而那几样器皿正发出碰撞的声音,摇摇晃晃要从茶盘中滚落。 “知云!知云!”玄虚老人无奈地喊着服侍自己的仙童的名字。 “来啦,师傅!来啦!”小童着急的加快脚步,茶具响得更厉害了。 在跨入殿门的刹那,小童脚下被高门坎一绊身子就扑了出去。 刺耳的碎裂声伴着玄虚老人的叹息回荡在仙殿内。 果然泥巴捏的仙童比不得修成仙的人或精怪有灵性,他真该考虑重新从修仙或成仙的小仙中挑一个来服侍自己啦,不然这蓬莱仙山的玄虚宫就会脏乱不堪……看看桌上的灰尘,谁说仙岛就不刮风不下雨、干净得无尘? 唉,玄虚老人叹了口气,他又开始为难起来。 神仙界里都知道他这里缺个侍候的仙童或仙婢,却没有人能推荐合适的人选过来。 玉帝和王母那里鲜少管这些事,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同僚那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前段时间向太白金星提过这件事,询问是否有正在修仙过刚登仙榜的小仙愿意来他蓬莱岛否,太白金星马上推荐温流仙山无为仙尊座下的一个狐仙,可惜却是个仙子,他不太愿意用仙婢。 结果就这样拖了快十天,玄虚宫脆弱的东西都快被泥塑仙童给摔光、殿内脏得让他快要无法穿白衣的时候,玄虚老人觉得暂时有一个仙婢也不错。 当他把这个想法透露给太白金星后,第二天就有一个伶俐地狐仙来报到了。 ** 又是狐狸修成仙,玄虚老人打量着圆润可爱的新仙婢,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中透着机灵。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她已经升格做了狐仙,封为仙子,但在玄虚老人面前还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仙。 “回师傅的话,小婢成仙前叫小敖,成仙后叫银狐。”仙婢恭顺地答道。 玄虚老人捻着雪白的长须打量着银狐,“听说你是在温流仙山修成仙的?无为仙尊为何没留你在座下为婢?” 银狐想了想答道:“无为仙尊个性阴晴不定,小婢成仙前听他座前的仙童应寓抱怨过几次,所以不想在无为仙尊那里继续修行。” 玄虚老人点点头,似乎很是认同银狐的说法。 “蓬莱仙岛其他神仙那里也有仙婢,但我一向只收仙童,你也算是个特例。既然你成仙后叫银狐,就还用这个名字吧,稍后让知云带你熟悉一下玄虚宫里里外外,待我打坐结束后再跟你讲讲玄虚宫的规矩。”玄虚老人沉声道。 “是。”银狐乖顺地退出了仙殿。 门外有一个粉嫩可爱的小仙童正端着燃香的熏香炉晃晃走过来,看那架式很是危险,随时有将香炉扔出去的可能。 “小心!”银狐在仙童将香炉摔出去前一个飞身托住了熏香炉又拉住了要摔跟头的仙童。 “谢……谢谢。”惊魂未定的仙童站稳后朝银狐作着辑。 银狐咯咯一笑,弯下身子拍拍仙童的头顶问道:“这是要送到师傅仙殿里的吗?” “是……是。”知云看着银狐月芽似的笑眸结巴地道。 “我帮你!”银狐快速的托着香炉又进了仙殿。 不大一会儿她又出来了,脸上挂着得意地笑容。 “你叫知云吧?”银狐友好的朝仙童伸出手,“我叫银狐,师傅说让你带我逛逛玄虚宫。” “哦……”知云笨笨地应声,似乎很高兴有了一个同伴,“走,我带你逛逛。” 银狐跟在知云身后,灵动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走出仙殿范围后她才低声问道:“知云啊,我们可不可以从师傅不让去的地方先逛,这样我的印象会深刻一些。” 知云停下脚步,抓抓自己的双髻头。 “嗯,好啊。” “走!”银狐兴奋地扯着知云的手往前跑去。 ------------ 7.青莲池 所谓禁地,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地方。 玄虚宫共有两处禁地——玄虚老人修行的万有殿和青莲池。 这两处都设了结界,稍微靠近就会有使人感觉浑身不舒服,即使是修成仙的银狐也无法靠近五步以内。 “知云,为什么这两处不能随便进?那我们怎么打扫啊?”银狐好奇地问。 仙童知云抓抓头皮、翻白眼儿的想了半天才咕哝道:“师傅说不用打扫。” 银狐的大眼眯了眯,真想帮这个愚笨的仙童一起抓他的头发。 “是不是这两个地方关着什么人,所以师傅不让进?”银狐继续诱导地问。 知云眼睛一亮,双手一拍高兴地道:“我想起来啦!” “快说!快说!” “万有殿是师傅修行和炼丹的地方,里面有很多炼制好的金丹,所以不能随便进去;而青莲池里的青莲很娇贵,不随便让人看,只有王母娘娘寿诞之日师傅才会进去采摘几株带去天庭。”知云认真地道。 是这样?银狐的大眼转了转,然后巧笑倩兮地摸摸知云的头道:“谢谢你知云。” 仙童的小圆脸一红讪讪地道:“别……别客气。” ** “仙君别来无恙。”玄虚老人匆匆迎出宫门,看到一身白衣的敖阳正满面含笑地看着他,“仙君为何有空前来?” 敖阳朝玄虚老人抱腕道:“无为仙尊让小仙过来看看那新送来的仙婢可守礼法,不知道玄虚老人您可满意?” 玄虚老人忙将敖阳向殿内引,“有劳仙尊挂念,也有劳仙君您跑这一趟了。银狐做事很勤快,聪明伶俐,又勤于修炼,我很是感谢仙尊的推荐啊。” 两位神仙说说笑笑地进入殿内,一道白色的身影及时的出现,手上端着待客的茶。 敖阳的目光落在银狐的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贪恋的视线,还是玄虚老人让茶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仙君?”玄虚老人奇怪地看着发呆的敖阳。 “哦,这茶真是香醇,不知玄虚老人您是从何处采得这茶?”敖阳掩饰地端起茶杯微笑地问。 银狐退了出来,留下师傅和客人在殿内闲叙。 ** 又站在青莲池的结界外,银狐的秀眉紧紧的锁着。 她总觉得比起万有殿来,青莲池更是可疑,一个莲池需要这么严密的保护吗? “娆娃。”两条手臂滑上银狐的纤腰,她的娇躯贴上一具温暖的胸膛。 微微挣扎了两下,娆娃轻恼地嗔道:“你疯啦,这里是蓬莱仙岛,万一被玄虚老头发现……” 轻啄娆娃的小嘴,敖阳轻笑道:“不妨事,玄虚老人带着他那笨仙童出去了。” “出去了?”娆娃一愣,转身看着敖阳不解地问,“去哪儿?怎么没有叫我?” “小傻瓜,我来做什么?当然是支走玄虚老人,好和你一起查你爹初云被关在哪儿。”点了一下娆娃的鼻尖,敖阳宠溺地道。 皱皱鼻子,娆娃酸溜溜地道:“你我都是神仙,过往的事就不要再提,缘尽……” 后面的话被敖阳吻进嘴里,他怎能让她再说无情的话?他又何曾忘过她? 先是不情愿的挣扎,随后又伸出手臂勾住他的颈项,娆娃贪恋地回吻着敖阳。 隔了近百年的一吻,令双方都思念不已,久久不愿分开彼此。 微喘着分开,娆娃的小脸儿通红,害羞的低着头。 敖阳好气又好笑,搞得他们像是在一对偷情的男女,真是情何以堪。 抬眼看着面前强大的结界,敖阳放开娆娃正色地道:“你觉得这里有问题?” “嗯,我记得当年娘亲说过与爹爹相识于天灵山的莲池,爹爹是来取莲种的,所以我就想我爹会不会就被关在青莲池里。”娆娃猜道。 “很有可能。”敖阳点点头,想靠近看看却被结界强大的力量给阻挡在五步之外。 “相公,小心!”娆娃欺身上前拉住敖阳的衣袖将他拖后几步。 敖阳站稳后惊喜地转身看着为他担心的娆娃,急切地抓住她的小手道:“娆娃,你肯原谅我了吗?你方才叫我相公?” 刚才是被吓到才破口而出的喊出来,现在娆娃又尴尬起来。 “别……别瞎说,我们都已经是神仙,那些前缘……”又是这番说辞,她又想不出更好的来。 敖阳不理会娆娃害羞的辩解,当下他们最重要的是知道玄虚老人把初云关在哪里。 在玄虚宫内又转了两圈,实在是找不到比青莲池和万有殿更值得怀疑的地方。 “敖阳,玄虚老头会不会把我爹关在蓬莱其他地方?”娆娃产生疑问。 “应该不会,我询问过一些仙人,他们并没有听说初云被囚的事,玄虚老人对外也只是说初云潜心修炼中,可见他并没有将初云私下凡界与狐妖相恋的事告诉其他同僚。那也只能是把初云关在玄虚宫了,否则关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会被别人发现。” 娆娃点头赞同敖阳的分析,“那我们怎么才能确定我爹到底是关在万有殿还是青莲池呢?” 敖阳沉思半晌后眉头突然舒展。 “再过仙界几日、人界几年就是王母娘娘的寿诞之日,不如趁玄虚去参加寿诞时我们彻底摸清楚!”敖阳兴奋地看着娆娃。 娆娃眼睛一亮,也开心地道:“好啊!我听知云说王母娘娘寿诞之日,玄虚老头会亲自到青莲池中取莲花献上,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潜进去!” “闯进去又有何妨?”敖阳傲气十足地道,“若是初云真的在里面,我们救他出来也是天经地义!” 娆娃欢乐地点头,眼中不禁现出祟拜。 再度被娆娃祟拜,敖阳觉得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我这就去天灵山,让水心速回温流仙山一同商议救你爹娘的事。”敖阳道。 说做就做,敖阳准备离开玄虚宫,又不太放心娆娃,不禁叮嘱道:“你千万不要自己蛮干,至少无为说对一件事,救你爹娘绝对不是一个神仙两只妖能办到的事,知道吗?” 被敖阳拉着自己的手,娆娃乖巧地点头,“嗯,我不会乱来的,救爹娘要一举成功才行,不然他们又要受苦了。” 见娆娃变得聪明了许多,敖阳既开心又惊讶。 感情初见复合的他们依依不舍地作别。 敖阳离开后,娆娃走到青莲池前,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朝结界一甩。 令牌如利箭一般直射向结界,啪的一声附于结界上之后发出滋滋的声响,不大一会儿便消于无形。 爹,娘,娆娃就来了。 身形一软,娆娃瘫倒在青莲池结界之外。 ------------ 8.最后一搏(1) 等待是难熬的,娆娃在玄虚宫里做仙婢转眼已经十多天了,可敖阳却一直未再来过。 玄虚老人大多时间是在打坐和炼丹,也鲜少出门,每天打扫完玄虚宫中的几座空屋子后就没了什么事,而知云又笨笨的什么也不知道,娆娃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那天想利用无为教的离魂术混入结界失败后,她就没精打采好几天,因为玄虚宫已经被她查个遍了,怀疑的地方又混不进去,只能等,等得很烦。 救出爹娘后她该做什么呢?爹爹是神仙,但娘亲是狐妖,无为仙尊说天庭一定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但爹爹可以脱离仙籍,只要他们肯永远呆在温流仙山或天灵山不出来,就不会被追杀…… “你以为神仙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娆娃说如果救出父母,自己也脱离仙籍的想法,却被无为喝斥一顿,“初云犯例在先,当除仙籍,玄虚老人是不想初云堕入红尘才会拘禁他,如果你自愿脱离仙籍,下场恐怕就是变成野狐兽类一只!” 当神仙真的很好吗?娆娃拨弄着草地上的青草,心思飘得很远。 再见面,有些感觉不一样了,连他吻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了以往那种欣喜和期待。 无为说崔敖阳返回长安后娶了花小姐……那只是为了还前世一段缘,他们并不是真实的夫妻,婚后没多久他就去修仙,最后得道成仙…… 可他真的心系过那位花小姐,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一世,这让娆娃心里都不舒服。 这就是芥蒂…… “银……银狐!”腿短的知云大老远的就招呼着娆娃,“有人来看你了!” 是谁?娆娃从地上跳起来,是敖阳又来了吗? 知云气喘嘘嘘地跑过来拉着娆娃地手道:“银狐,有一位上仙来看……看你!师傅让你快过去!” 上仙?娆娃迷糊了,既然不是敖阳,难道是无为? 跟知云跑到大殿,娆娃还不停站稳脚跟就被人用力的抱住。 “小银狐!我可想死你了!”一阵熟悉的馨香扑鼻而来。 虎后?娆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子,不正是疼爱自己的虎后吗? 张了张嘴,娆娃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水心。 “银狐啊,水心上仙挂念你,特意前来看望,你要好好招待才是。”玄虚老人捻须含笑地道。 “啊……是,师傅。”娆娃呐呐地道。 水心放开娆娃转身走到玄虚老人面前,满面含笑地道:“玄虚老人,我就不打扰清静了,与银狐聊上几句后我再来告辞。” 玄虚老公点头应允,水心拉着娆娃的手离开了大殿。 ** “娆娃,为何闷闷不乐?”漫步在玄虚宫的绿地上,虎后水心打量着沉墨的娆娃,“你不再是我那活泼可爱、傻乎乎的娆娃了。”她疼爱的伸出手摸了摸娆娃的头。 娆娃眼圈一红,轻声地道:“虎后……” 见自己一向疼爱的小狐红了眼睛,虎后心疼的停下脚步将娆娃搂在怀里,“莫不是玄虚太苛刻,奴役了你?” “不是……”娆娃吸吸鼻子道。 水心想了想叹口气,拉着娆娃到一处石凳上坐下,然后一双与无为相近的银亮双眸望着娆娃。 “我听敖阳说了你们之间的事,因为我与虎王之间的事不想被天庭知晓,所以我们一直鲜少离开天灵山,本以为将你嫁给了他,郎有情妹有意会是幸福的一对,待他修得真身后与你神仙眷属也堪称良配。” 水心的话中透着几分歉意,“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敖阳有前世的缘要断,命定的事……” “我晓得,虎后。”娆娃低着头。 “你不晓得。”水心握紧了娆娃的手轻斥道,“你这个情窦初开、痴情的傻狐,你可知敖阳与叮铃仙子之间转世是天庭的安排,他们投胎后必有一段夫妻缘,若是出了岔子天庭也会知晓,到时候你恐怕就危险了。所以我才觉得自己欠考虑,差点害了你。” 娆娃抬起头看着水心,急急地道:“不是的,虎后没做错什么,娆娃很感谢您的。” 水心笑笑,继而道:“无论怎样,都已走到今日这一步,既然初云与冬宝都是我们温流山出来的仙与妖,我与无为也不能袖手旁观。其实之前为了冬宝,我也与玄虚老人交涉过一次,但被他拒绝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干脆不达目的不罢休,闹个天翻地覆好了!” 娆娃不解地看着水心,“天翻地覆?” 水心用袖子掩住嘴咯咯的轻笑,看得娆娃胆颤心惊,九十多年没看水心这样笑过了,还是如此恐怖。 “小娆娃,你就放心吧,有我和无为在,天庭一定会头痛的。”水心得意地朝娆娃挑了挑眉。 ** 王母娘娘活了多少岁没人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但在天庭至高无尚的女性过寿诞这天却发生了骚乱,蓬莱仙岛受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妖怪侵占!玄虚老人等久居仙岛的神仙派人到天庭来搬求兵。 天兵天将赶来救援时却发现,在这帮大闹蓬莱仙岛的一行妖怪中竟然还混着几个神仙!甚至还有德高望重,连玉帝都礼让三分的两位重量级上仙! “仙尊、仙圣,您们这是……”李天王踏着祥云飘落在无为和水心的面前,满脸的为难。 “李天王。”无为笑咪咪地上前一步,“好久不见啊。” 李天王抱腕回礼,“仙尊繁忙,李靖不敢打扰。但今日为何二位上仙会在这里……呃……”抬眼扫视了一圈仙妖混杂的队伍,李天王就纳闷了。 水心呵呵笑着走上前,“李天王,烦劳您回天庭禀告玉帝及王母,就说温流仙山的无为与水心想为一仙一妖请命,求二位上仙成全。” 能让仙尊及仙圣出马求情的仙与妖……李天王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能否请二位上仙说得清楚一些呢?” “娆娃,过来!”水心朝站在身后的娆娃招招手。 正与小白、香香、胜利相拥诉说重逢喜悦地娆娃听到虎后的召唤后马上飞身而来。 将娆娃往李天王面前一推,水心摆出心痛的模样道:“李天王你看,这只纯洁、可爱、天真、无邪的可爱小银狐,为了救自己的爹娘,一心修仙,成了神仙后只盼着与爹娘团聚……” “银狐?”李天王上上下下打量着娆娃。 这时,一道白影从后面上来,朝李天王抱拳打招呼,“李天王。” “敖阳?”李天王更是大吃一惊,昔日老友竟然也在妖怪的阵营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9.最后一搏(2) 坐在玉帝身侧雍荣的王母娘娘垂眼看着跪在大殿下的一票神仙……没错,是神仙!那些不入眼的妖都被挡在天庭之外。 最让王母娘娘头痛的莫过于温流仙山那两位上仙,愠怒的她不得不摆出一副平和的模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天王上前将事由说明,王母和玉帝面面相觑,顿现惊讶。 “玄虚老人,这是怎么回事?”玉帝面色不悦地看向站在殿下的玄虚老人。 玄虚老人忙甩着拂尘站出来一辑道:“启禀玉帝,小仙座下的确有一狐仙徒儿……小仙念惜他一身修为,不忍心他被一只狐妖迷去心智才……” “哎呀,玄虚。”站在一旁的无为懒懒地出声,“初云宁愿不当神仙也要和妻儿团聚,你又何必强求呢?” 一见无为出声,王母和玉帝的眉头都是一皱,互看一眼。 “望王母娘娘成全我爹娘!”娆娃在殿下高呼。 王母极目望去,看到一可爱俏丽的仙子跪在那里,漂亮的金眼忽闪着。 “她是谁?” “回娘娘,她正是初云与冬宝的女儿娆娃。”敖阳忙上前拉住娆娃的手答道。 王母娘娘开始觉得头痛了,为什么真龙仙君与这只小狐仙手拉手?莫非…… “真龙仙君?”太白星君婉转地提醒着敖阳。 敖阳却握紧了娆娃的手朗声道:“小仙恳请玉帝、王母娘娘成全!” 一直未开口的玉皇大帝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群人到底搞什么鬼?为何在王母的寿宴上惹出这些事来?又是什么狐仙、狐妖的?真龙仙君,你刚返天庭不久,怎么又……嗯哼……” 娆娃轻轻想挣脱敖阳的手,但他却不肯放。 “启禀玉帝、娘娘。”敖阳坦然地道,“娆娃与小仙在凡世有一段夫妻姻缘,而小仙再次修仙也是为了能够助其救出被玄虚老人拘禁的父母!” 天庭上一片哗然,无为和水心为敖阳的“勇敢”挑眉。 “那么说来,真龙仙君你又是犯了天条罗?”王母娘娘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把这威严的天庭都当成了什么!来人,先将真龙仙君给我押下去!”金步摇在头上剧烈的晃动。 天庭的武将马上窜出来架住敖阳的双臂就要往下拖。 “敖阳!”情急地娆娃尖叫着想抓住娆娃的手,却被另一名天将用长枪挡住。 “凭什么你们高高在上可以做夫妻,就不允许我们做夫妻!”娆娃愤怒地回头瞪着金色长案后的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你们是神仙,我们也是神仙,有什么区别?我爹是仙、我娘是妖不允许他们成亲在一起,我是仙、敖阳是仙为什么也不准我们在一起!” 小狐仙的怒吼回响在天庭之上,震得玉帝吹胡子瞪眼、王母直捶桌子,两侧的神仙个个面如土色。 无为和水心则低头偷笑。 “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狐仙竟然也敢犯上天庭,褪去仙籍贬为野狐,令其终身不得修成人身!”王母娘娘修饰精美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殿下昂然不屈的娆娃,气得要命。 又有天将冲上来要捉拿娆娃,却被她从体内抽出水心赠予的宝剑挡开。 银发如丝、金眸如焰,半狐半人的娆娃呲着利齿朝宝座上的二圣咆哮,“贬我为狐可以,但放我爹娘出来!” 众神仙一见天庭又出现这种场面,马上护驾。 一干武将将娆娃围在中间,气氛瞬间剑拔驽张。 “娆娃!”被制住的敖阳着急地挣了两下却被压住。 “半兽银狐?”有神仙惊讶的低呼。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吃惊的站了起来。 这种半兽之身能列入仙籍的只有二十八星宿!成仙之兽必脱去兽骨凡胎修成人形,否则只能称为神兽…… “太白金星,怎么回事?”玉皇大帝忙召唤老资格的仙君,“能登仙榜的狐仙也必是脱去兽形,为何这只银狐还是半兽半人的模样?” 太白金星也是讶然地捻着胡须,压低声音道:“回玉帝、娘娘,小仙也不知啊,明明在温流仙山时她的原形是只银狐……” “又是无为与水心捣鬼?”王母娘娘咬牙恨声地道,“玉帝,你再不惩治他们,他们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玉帝面露难色,看着王母娘娘道:“仙尊与仙圣与你我地位相等,当年若不是众仙推荐,你我也不能稳坐天庭,恐怕这天帝之位该是无为……” “哼!”王母娘娘只能哼声却无话可说。 ** 无为与水心见场面发展至此,是他们该出面的时候了。 水心拨开几位神仙走到高案之下,俏眼含笑地道:“玉帝、王母,当年女娲娘娘座下有一九尾狐仙,因贪恋红尘被女娲娘娘割去九尾不再列为神兽,但世代狐族都以修仙为目的,并且比起其他妖怪来,狐族对修仙一向有灵性。” 玉皇大帝面色微变地看向殿下被武将中团团包围、怒发冲天的娆娃。 “上仙的意思是……这半兽银狐是……” “狐族修为不易,但自古此族就很难受天庭管束,所以成仙者多居住在凡界,不如您二位上仙就卖个情面,放狐族一家三口返回天灵山继续修为,永世不得出山。”水心媚眼微眯地出主意。 玉皇大帝不禁动容,但他还是看看身侧的王母娘娘。 “岂能这样!”王母娘娘不甘愿地哼声,“ 如果赦免了他们,那以后天庭里岂不是乱了套?人人效仿还了得?” 王母娘娘说得也不无道理,玉帝为难起来。 娆娃与天兵天将对峙着,早知道一定要杀上天庭闹一番,当初不如还是妖的时候就冲上来,浪费了那些个年头,却仍是要走这条路! “妖孽,还不伏法!”李天王突喝一声,将手中宝塔掷了出去,收妖这招最好用! 看着那从头顶而降越变越大的塔底口,娆娃怒吼一声闪身跃开,一只毛色银白的美狐立于殿上。 但那宝塔像是磁石一样又追踪娆娃而至,无论她怎么跳跃闪躲都逃不开宝塔的范围。 眼看娆娃就要被扣在塔底,突然一声响彻天庭的龙啸震得众神仙捂住耳朵。 一条金龙腾空而起,长啸一声撞向宝塔。 轰然声中天庭为之震动,尘烟四起。 金龙龙角断裂一根汩汩流血,张牙舞爪地瞪着金眸将白狐护在盘旋的龙*身之内。 ** 既然说到最后一搏,那证明本文终于要结了,002在此向一直追看此文的读者亲们道声对不起。因为身体、家庭、工作等诸多原因使此文一度断更,再次更新后仍受亲们的支持,令002深深感激。明天结文!!! 002不得不承认此文写得过长了,情节上也有些拖沓,第一次写仙侠还是不成熟,谢谢亲们的包容。 下一步的新文计划正在罗列大纲与资料收集中,希望会得到大家继续的支持。谢谢。 ------------ 10.山无棱 “何必搞得人人都骂天庭呢?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明着惩罚他们,暗里成全,何乐而不为呢?”无为诱哄的出着主意。 吓得凤冠微微歪斜的王母娘娘虎着一张脸不说话,玉皇大帝也惊魂未定的眼神游移。 话说这天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叛逆的神仙和不服气的妖怪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一次,被紧急召来救驾的神仙虽表面上支持天庭,但私下里也议论纷纷。 天庭镇压神凡之恋成功的例子一说一大堆,凡间老百姓各个唾骂天庭、王母与玉帝。 身为神仙的首领、天庭的主裁者,有时候冷血无情是必要的。 无为的游说似乎没有打动王母和玉帝,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二位上仙如果不同意也无所谓,无非就是让凡人又唾骂几句,编些可歌可泣的故事来赞美龙狐之恋、狐仙与狐妖夫妻情深、小狐救双亲的孝心,搞不好再建几座狐仙庙、救母庙、金龙神庙之类的庙宇来供奉……” 玉帝和王母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但仍死咬着牙根不松口。 ** 逃到天庭之外被众妖护走的敖阳和娆娃暂时落脚在天灵山。 折了一只龙角的敖阳沉入昔日栖身的潭水中疗伤,而娆娃则守在悬崖之上静静的等候。 穿着女装的小白轻轻走到娆娃身后,手中捧着盛装果子的大叶子。 “娆娃,你先吃些东西,守在这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怎么行?”最终选择了女性修行的小白将果子放在打坐的娆娃身侧,“大家都很担心你和敖阳,却又都不忍心过来打扰。” 睁开眼睛,娆娃望着悬崖下的碧波淡淡地道:“为了我爹娘,连累了大家实在抱歉……” “傻娆娃,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是自愿帮忙的。”小白拍了拍娆娃的肩膀安慰道,“虎后说,除非得到天庭的允许和认可,否则无论以什么方式使初云和冬宝在一起,早晚都会被天庭抓回去。而你和敖阳也是,难道你只希望与他做一世的夫妻就够了?” 不够,怎么能够呢? 无论脱胎换骨多少次,醒来时他都是她脑海中最深的烙印。 当他护住她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躲在他的羽翼下是多么安全和幸福的一件事。 “虎后和仙尊在天庭求情,天灵山又是人神妖皆不能轻易靠近的地方,所以你和敖阳放心的在这里养伤。”小白站起身,因为她感觉到那个人来找她了,她必须得离开。 “小白。”娆娃沙哑地开口叫住欲走的小白,“你放弃修仙了吗?”而且还选择了修女身,记得当初曾经那么执着地要修男身来保护她。 “修仙?看你和敖阳这神仙当的多痛苦,我作不了神仙的。”小白笑道,白色的身影朝站在不远处等得不耐烦的黑色身影走去。 当神仙痛苦?娆娃咀嚼着小白的话。 又是日落时,敖阳在深潭里疗伤已经三天两夜了,一直未露面,娆娃担心不已。 ** “让狐族那三只化作山间野狐承受轮回之苦就当做惩罚也不错。有什么比剥了仙籍、除了道行还重的惩罚呢?”水心坐在王母娘娘身侧软声软语地劝着,“真龙仙君屡犯天条,再罚他囚于潭中,无天庭赦免则永世不得离开囚禁之地!” 无为仙尊坐在一旁吃着果子休息,换上仙圣开始说服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他们有了替班,可那两位却是被说得头昏脑胀。 “今天又是娘娘您的寿诞,何必为这种天庭中最常见的小事而扫了来贺寿的众位神仙的兴呢?”水心从无为手中抢过仅剩的一颗蟠桃递给王母娘娘,“娘娘,您说呢?” 好的赖的、软的硬的都让这兄妹说了,若是玉帝与王母再不展颜,等仙尊与仙圣都翻脸也不好收场。 终于……王母娘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本宫也不是什么冷血心肠,只是这天有天规……” “娘娘,我愿意去看守他们!”水心自告奋勇地要做牢头,“那天灵山本就是仙妖莫近莫离的地方,我与无为同留温流仙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过天灵山看守他们岂不两全!” “这个……”玉皇大帝飞扬的浓眉微蹙,“当年天帝……” “现在您是玉帝!”水心加重语气地道。 坐在一旁穷极无聊的无为突发奇想,“娘娘,为了今日您的寿诞,我练了很久的琴,不如我抚来给您和玉帝听听,二位上仙边听边想……” “水心啊,我觉得你刚才说的主意不错。”王母娘娘扶了扶鬓角放柔声音道,“就把狐族一家三口贬为野狐,不得再修人形,将真龙仙君贬为潭龙,永世不得离开囚禁之地……你负责看住他们。” “娘娘,这琴艺我可是练了……”无为见王母无视自己的推荐,不禁有些不高兴,站起来特别想强调一下自己的琴艺。 “玉帝,让众仙等得太久了不好,我们快些出去吧。”王母娘娘继续忽视无为,笑得过于灿烂如花的看着玉帝,“今天可是本宫的寿诞呢。” “是啊,是啊……别让众位神仙久等了。”玉帝也慌忙的从软绣墩上站起来,与王母相搀疾步离开内苑。 水心佩服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无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真厉害,早知道就让你弹琴给他们听。” “啐!”无为恼恨的瞪了一眼水心,甩袖离开。 ** 跃入深潭,娆娃朝黑漆漆的潭底游去。 天灵山的深潭不似温流山的那样有什么玄机,所以娆娃很快就适合了水中的黑暗。 水底某处隐隐散发着金光,她努力朝那一处游去。 敖阳闭目坐在潭底的一块巨石上,就像是沉入潭底的石像。 娆娃游到他的面前挥挥手,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被撞断角的那侧脸上被几片金色的鳞片覆住,本是黑色的长发变得雪白,在水中张扬。 轻轻碰触敖阳脸颊上那些鳞片,娆娃感觉指尖一片冰冷,她的眼里却流下热热的眼泪。 “敖阳……敖阳……”娆娃在心中叫着敖阳的名字,轻轻拥住他冰冷的身子。 一只银狐散发着白色的光芒,用它的狐身轻轻圈住潭底打座的男子,静静的像是他俩都睡着了一般。 ------------ 11.天地HE(结) 天灵山的清晨一如既往的热闹,比起温流山的无鸟叫虫鸣来,天灵山上什么动静都有。 “轰!”虎王洞又传来巨响,滚滚白烟从洞口漫延出来,惹来一群小妖和兽的围观。 “是不是虎后又生虎王的气啦?” “不是吧?应该是虎后把早饭又搞砸了。” 众妖正猜测着,一道黑影猛的从洞口窜出来,不等众妖看清窜出来的是什么,就听到震动山河的虎啸。 “嗷!”一只斑斓的老虎立于洞口的巨石之上,如炬的虎目扫视了一帮不知死活、大清早就跑来看热闹的小妖和兽们,“滚!” “咪!叽!嗷!噗!”各种兽的声音纷起,四处逃窜。 “虎啸天!你这个三心二意的虎精!我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虎后水心尖厉的声音从洞中传出,一道白影如箭般射了出来。 果然是打架!果然是虎王夫妇打架耶!躲在远处的众妖和兽们发出欢快的低呼。 “冬宝已经是野狐了,你还惦记她,是不是想旧情复燃?你这个贱男人!”水心将手里的茶壶了扔向了猛虎。 本以为虎王会闪开,会只见一道黄影跃起,堂堂虎王竟然像是小狗一样咬住了虎后丢出来的茶壶! 鼓掌!一阵小小的拍掌声噗噗响起,吓了偷看的妖和兽一跳。 低头一看,一只灰毛大耳的小狐狸正热烈的拍着爪子,一双金眸兴奋的闪亮着。 刷!群妖和兽又向后退了数丈,躲到石头和草丛后,独留叫好的小狐在那里不知死活。 听到拍爪声的猛虎落地后含着茶壶踱到小灰狐面前,吐出嘴里的茶壶打量着它。 “滚!”虎王朝小灰狐大声一吼。 小灰狐吓得蜷起来,大耳朵背到后面,发出吱吱的叫声。 “当!哐!”两粒爆栗在虎王的虎头上炸开。 虎后手里端着大铁锅砸在虎王的头上、白发俊男的拳头在虎王头上敲过…… “欺负我老婆,你活腻啦!”一身雪白的敖阳抱起地上的小灰狐骂着猛虎。 “哎呀,敖阳,你今天依然很帅气啊!修炼得如何了?龙角有没有长出来?”水心双手一松,就让虎王顶着那口大锅,她则热切地与敖阳攀谈起来。 虎王隐忍地蹲坐在妻子身侧,一双虎眼瞪着那只朝自己不断挥爪子的小灰狐。 “啊呜。”虎王忍不住将小灰狐的狐爪含进口中。 “啊!”一声尖叫响起,草丛中又窜出两道影子,一白一灰直扑虎王。 “欺负我女儿,咬死你!咬死你!”狐形的冬宝甩着大尾巴扑在虎王后背上狠狠地咬着。 而同时窜出来的白影则是一位同样俊美的男子,正一脸苦笑的拖着大灰狐的后腿拉扯着。 “早啊,水心。” “早,初云!你家冬宝怎么还没修成人形啊?”水心摸着下巴有些不解地看着与虎王打做一团的大灰狐。 终于从虎王的身上扯回妻子,初云紧紧的扣住她无奈地道:“与虎王一样,只能晚上幻成人形……拖累了虎王真是不好意思。” 虎后好脾气的摆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要管好你家娘子,少在我们面前出现几次就行了,我家老虎定力太差!” 哎哟,多么阴险的笑容啊,众妖与兽又暴退两丈。 于是,人形的丈夫带着兽形的妻子、人形的妻子揪着兽形的老公各自散去,一清早的好戏就此上演完毕! ** “叽叽……”小灰狐朝敖阳伸出爪子,费力的跳着想抓住丈夫手中的果子。 “说话啊……叫我敖阳、相公都可以。”敖阳将手中的果子举高一点儿,耐心地教小狐狸说话。 “叽叽……叽啾……”小灰狐蹩足力气想口吐人语,却失败了。 它还保有记忆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但明明是修成过仙的狐狸,可它却连狐妖娘亲都不如,连句话都不会说。 沮丧地坐在地上,小灰狐没了劲头。 不忍见妻子这样难过,敖阳将果子塞给小狐,安慰地拍拍它的头道:“不打紧,一百年不行,我们再等一百年……” ** 岁月如梭,天灵山上的妖修成仙走了一个又一个,留下来都是些好逸劳恶的家伙,宁可做无忧无虑的妖不下山也不愿当神仙。 而因为虎后水心成了天灵山的山神,昔日那些逃下山侥幸或有幸躲过天劫的妖怪也陆陆续续的回来居住。 虎王将自己的元丹平分给冬宝一半,两只妖兽仍然在积极修炼,希望早日将元丹修炼完整。 而没了内丹的小灰狐娆娃则天天骑着金龙作快活的狐狸。 “女儿啊。”大灰狐以教训的口吻告诫着女儿,“不管怎么样你也得修炼成人形,哪怕像娘亲这样晚上是人也好。” 小灰狐重重的点头。 “不然你那帅气的金龙老公很容易被北山那些狐媚子勾走啊,我昨天就看到凌波那丫头向敖阳抛媚眼。”冬宝回想着凌波不知为何突然摔倒,敖阳路过将她扶起来时两人的眉来眼去。 小灰狐的身子一震,金眸中闪出气愤。 “你看你那帅帅的爹,若不是娘亲天天晚上缠他缠得要死,他哪里会喜欢一只狐狸?好在你爹也是狐,大不了我们以狐形恩爱,但敖阳是龙……你看过哪只龙会和狐狸行夫妻之礼的?他一爪子就能把你踩扁。” “叽叽!”小灰狐猛烈的点头。 娘俩正叽叽咕咕地聊着,就听到一阵哭嚎声从洞外传来,狐婆婆由狐族的同类扶着闯了进来。 “冬宝啊!娆娃啊!快去救凌波和若若!”狐婆婆将拐杖顿得震天响,“那只孽龙要取她俩的元丹!” 啥?冬宝和娆娃同时傻了眼。 “那只金龙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只狐族同类跳出来道,“近几日他在北山晃来晃去,和若若姐、凌波姐走得很近,今天竟然将她俩骗到凝仙洞要取两位姐姐的内丹!” 叽!娆娃大惊,后面的话不用听她也知道敖阳这么做为了什么! 相公,不要这么做啊!娆娃不想你变成坏人! 凝仙洞是天灵山最近六百年才出现的一个山洞,那里是专门为天灵山的妖修成仙而准备的登仙洞,脱去兽胎换上仙骨。 奔到凝仙洞前,娆娃焦急地吱吱叫,却不见敖阳出来,作为野兽的她根本进不去。 “哎呀!娆娃啊,你怎么了!”随后赶来的狐婆婆突然惊呼出声,然后一把将小灰狐按倒在地,“完了,娆娃晕过去了!” 众狐一拥而上,将小灰狐死死按住,一起朝洞口喊着:“完了!完了!娆娃被虎王咬得头破血流了!” 对不起啊,虎王…… 洞中果然有了动静,金光一闪,白发的敖阳已然出现在众狐妖面前,“娆娃!” “吱。”娆娃从地上跳起来紧紧抱住敖阳的腿,哀求地看着他。 狐族跪倒在地,“求龙君放过若若和凌波!” 敖阳脸色阴沉地看着一起骗他的众妖,又看看抱着自己腿的小灰狐,半晌才轻咬牙根地道:“罢了,我再想法子!” 众狐妖欢庆,狐婆婆泪流满面地朝洞口跑去。 “老公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金丹炼好给我们的小娆娃吃?”大灰狐冬宝看着身侧雪白的白狐问道,“再迟上几日,我怕敖阳挺不住会不要我们女儿哩。” 白狐亲亲灰狐的长吻笑道:“快了,快了,下个月圆之夜,用青莲粹炼的金丹就好了,到时候娆娃不但能变成人形,以她原有仙骨资质,应该进步比你还大。”初云骄傲地道。 “什么?比我还厉害?那怎么行~!金丹先给我吃!”冬宝不依的摇头。 初云无奈地甩甩尾巴,妻子爱玩的个性恐怕是没法改变了,但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天灵山顶的那株大树下,一人一狐沐浴在夕阳之下,不久的将来将会是一个俊挺的背影和一个娇俏的身影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