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肉体疼痛 寇凤鸣那句:“我们的合约要重新改写”一出口,已经开始后悔。宁小田也开始沉默,她总是擅长将自己隐藏起来,每次玩躲猫猫都能得第一名! 一直到用完晚餐回酒店,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件事。所谓上流社会的交往法则,有条不成文的默契:“谁最能沉得住气,谁就是赢家。” 既然寇凤鸣不再提,宁小田就自动从脑海里将这件事删节掉,当作完全没有听见过。必竟他才二十八岁,又是花花公子一名,受家族的压力才选了她娶进门,怕被束缚还不知是谁呢!所以……她不是太担心。 宁小田不是没住过好的酒店,但能下榻这间酒店还是令她心情舒畅,暗色调的装璜典雅高贵,大堂的人工瀑布令整间HOTEL有了生命力,不少挂在廊间厅角的字画多是自名家真迹。位于酒店的顶楼的蜜月套房更是占了整个楼层,飘空的露台花了大量人力打理,竟然盛开着无数鲜花,酒店对面就是光火通明的海湾,隐隐约约听得见流浪艺人的琴声。在灯光和月色映衬下,远眺去深蓝的海水像宝石一般泛着绚丽的光芒。 早上穿过的名贵婚妙送了回来,被套上防尘袋随手搭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戴过的首饰行头也全部装进盒里摆在茶几上。据说有些大家族的媳妇戴的珠宝都是借的,出席过重要宴会后得还给婆婆锁进保险柜里。宁小田不知这些首饰是不是同样要交还寇家,又或者名贵到丢一件要赔个一辈子。走的时候干脆通通摘下交给寇家的管家,没想到晚上又回到了自己房里。 她看了那些东西一眼,似乎明白宁越轻易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寇宁两家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无论吃喝用度还是行事作风根本完全不同。寇家这种低调又贵气的讲究,与暴发户的挥霍有天壤之别。 宁小田也算是见过些世面,才选择用合约婚姻交换自由,对于有钱人家的男男女女,会在婚前签好财产协议的夫妻很多。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真正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僵硬了很久的心有一丁点儿的雀跃。 喧嚣的一天总算结束,入了夜就只剩下新婚夫妇二人 已经在发型沙龙洗过头发,洗澡时还是再用清水冲一遍,湿潞潞的发丝紧贴在额角上,用厚毛巾擦干时觉得……短发真好!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她已经厌倦再扮演芭比,如今长发一剪,整个人都轻松了,长期压在身上的重荷终于随着断发而去。 寇凤鸣靠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优雅的捏着杯红酒,颇有兴趣的欣赏宁小田一举一动。他应该感谢私人助理安娜,她太了解自己的口味,帮宁小田准备的睡袍,正好将她完全发育成熟的美好身材凸显无遗。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好笑。眼前的女人仍是一脸的清淡,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擦头发的动作偏偏又明显有些紧张。拥有十八岁的面孔二十八岁的神情,看起来不协调,又异常的魅惑。从宁小田第一次的意外出场,到她主动谈到合约婚姻,以及今天的奇怪表现。如果这是她的手段。不得不承认……她成功的诱惑到他。 忽然,他觉得这是场很好玩的游戏。女人他见得多了,模样漂亮的、身材惹火的、清沌的、风骚的;都不及眼前这个女人有趣。如果说是因为她笨才拟了张完全不利自己的合约似乎说不过去,必竟听说她自十六岁便开始陪着养母混迹名利场,年纪轻轻已经名声狼籍,为宁氏招揽了些业务。按理来说,这种家世的女人总是特别清楚什么才是实际利益,而不是只为虚名……更何况,那纸合约签订的内容,她根本是要脱离宁氏,也不愿深入寇家…… 一切变得很有趣! ------------ 酒店夜晚 寇凤鸣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起身踱步至宁小田的身侧。随着雄浑男性气息的逼近,她似乎越来越紧张,擦拭头发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在害怕? 寇凤鸣嘴角浮上一抹浅笑,伸出手来握住宁小田头上的毛巾,顺便将那双葱白般的柔荑覆入了大掌之中。 宁小田僵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将小手抽了出来。 寇凤鸣更是觉得有趣,看来这个女人年纪虽小,对付男人的手段却非常成熟。从这么轻微的接触,她已经一开始展示适龄的青涩,接下来处理的手法却如情场老手般圆滑。明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偏偏又故意保持着距离。他将她的处理看作是欲拒还迎,这种若即若离挑起了他的**,他非常想了解……在床上的技巧,她是否同样…….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如情人呢喃般的低语。 “你准备好了吗?” 寇凤鸣近距离的呼吸,在宁小田刚沐浴后特别敏感的颈后皮肤惹起战栗。宁小田本能的想往旁边躲避,但寇凤鸣早已经用一只宽厚的手臂将她牢牢圈住,另一只手握着发巾继续帮她轻轻擦着湿发。两人变成了暧昧的姿势。 寇凤鸣那句:“我们的合约要重新改写”一出口,已经开始后悔。宁小田也开始沉默,她总是擅长将自己隐藏起来,每次玩躲猫猫都能得第一名! 一直到用完晚餐回酒店,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件事。所谓上流社会的交往法则,有条不成文的默契:“谁最能沉得住气,谁就是赢家。” 既然寇凤鸣不再提,宁小田就自动从脑海里将这件事删节掉,当作完全没有听见过。必竟他才二十八岁,又是花花公子一名,受家族的压力才选了她娶进门,怕被束缚还不知是谁呢!所以……她不是太担心。 宁小田不是没住过好的酒店,但能下榻这间酒店还是令她心情舒畅,暗色调的装璜典雅高贵,大堂的人工瀑布令整间HOTEL有了生命力,不少挂在廊间厅角的字画多是自名家真迹。位于酒店的顶楼的蜜月套房更是占了整个楼层,飘空的露台花了大量人力打理,竟然盛开着无数鲜花,酒店对面就是光火通明的海湾,隐隐约约听得见流浪艺人的琴声。在灯光和月色映衬下,远眺去深蓝的海水像宝石一般泛着绚丽的光芒。 早上穿过的名贵婚妙送了回来,被套上防尘袋随手搭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戴过的首饰行头也全部装进盒里摆在茶几上。据说有些大家族的媳妇戴的珠宝都是借的,出席过重要宴会后得还给婆婆锁进保险柜里。宁小田不知这些首饰是不是同样要交还寇家,又或者名贵到丢一件要赔个一辈子。走的时候干脆通通摘下交给寇家的管家,没想到晚上又回到了自己房里。 她看了那些东西一眼,似乎明白宁越轻易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寇宁两家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无论吃喝用度还是行事作风根本完全不同。寇家这种低调又贵气的讲究,与暴发户的挥霍有天壤之别。 宁小田也算是见过些世面,才选择用合约婚姻交换自由,对于有钱人家的男男女女,会在婚前签好财产协议的夫妻很多。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真正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僵硬了很久的心有一丁点儿的雀跃。 ------------ 进入身体 喧嚣的一天总算结束,入了夜就只剩下新婚夫妇二人 已经在发型沙龙洗过头发,洗澡时还是再用清水冲一遍,湿潞潞的发丝紧贴在额角上,用厚毛巾擦干时觉得……短发真好!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她已经厌倦再扮演芭比,如今长发一剪,整个人都轻松了,长期压在身上的重荷终于随着断发而去。 寇凤鸣靠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优雅的捏着杯红酒,颇有兴趣的欣赏宁小田一举一动。他应该感谢私人助理安娜,她太了解自己的口味,帮宁小田准备的睡袍,正好将她完全发育成熟的美好身材凸显无遗。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好笑。眼前的女人仍是一脸的清淡,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擦头发的动作偏偏又明显有些紧张。拥有十八岁的面孔二十八岁的神情,看起来不协调,又异常的魅惑。从宁小田第一次的意外出场,到她主动谈到合约婚姻,以及今天的奇怪表现。如果这是她的手段。不得不承认……她成功的诱惑到他。 忽然,他觉得这是场很好玩的游戏。女人他见得多了,模样漂亮的、身材惹火的、清沌的、风骚的;都不及眼前这个女人有趣。如果说是因为她笨才拟了张完全不利自己的合约似乎说不过去,必竟听说她自十六岁便开始陪着养母混迹名利场,年纪轻轻已经名声狼籍,为宁氏招揽了些业务。按理来说,这种家世的女人总是特别清楚什么才是实际利益,而不是只为虚名……更何况,那纸合约签订的内容,她根本是要脱离宁氏,也不愿深入寇家…… 一切变得很有趣! 寇凤鸣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起身踱步至宁小田的身侧。随着雄浑男性气息的逼近,她似乎越来越紧张,擦拭头发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在害怕? 寇凤鸣嘴角浮上一抹浅笑,伸出手来握住宁小田头上的毛巾,顺便将那双葱白般的柔荑覆入了大掌之中。 宁小田僵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将小手抽了出来。 寇凤鸣更是觉得有趣,看来这个女人年纪虽小,对付男人的手段却非常成熟。从这么轻微的接触,她已经一开始展示适龄的青涩,接下来处理的手法却如情场老手般圆滑。明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偏偏又故意保持着距离。他将她的处理看作是欲拒还迎,这种若即若离挑起了他的**,他非常想了解……在床上的技巧,她是否同样…….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如情人呢喃般的低语。 “你准备好了吗?” 寇凤鸣近距离的呼吸,在宁小田刚沐浴后特别敏感的颈后皮肤惹起战栗。宁小田本能的想往旁边躲避,但寇凤鸣早已经用一只宽厚的手臂将她牢牢圈住,另一只手握着发巾继续帮她轻轻擦着湿发。两人变成了暧昧的姿势。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只不过三个月,这期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虽然宁小田事前做足了心里准备,但真是到了现场……她仍旧觉得自己准备的似乎还不够。 也许,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自由……无论再准备多久也不足够!想到踏出这一步,将是海阔天空的未来……宁小田闭上眼,用视死如归的决心将双臂圈上了他的颈间。 “……谁备好了!” ------------ 谁欠了几百万! 抵抗不住睡意,脑袋刚沾着头等机厢的椅背便沉沉堕入梦乡。 梦境中远远望见自己小手小脚站在蔚蓝天空下;开扬旷野里盛开着一望无垠的野花,红红黄黄煞是好看;身边的蝴蝶翩翩起舞,小鸟唧唧啾啾歌唱,温暖的和风带着馨香拂动她乌黑的发。宁小田觉得从没有这么快活过,随手摘了几朵野花轻嗅花香,漫无目的向前走。正是得意之际,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尖叫…… ……回头时已经站在熙攘的街头,小货车下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宁小田顿觉四肢冰凉,害怕的号啕大哭,大喊“外婆、外婆!”。原本以为……渐渐淡忘了,结果…… 救护车扯着鸣笛呼啸而来,大人们七手八脚将老人救出。宁小田独个儿站在惨白没有生气的医院长廊焦急无助的等待,心里即害怕又关切。 病房好不容易开了一条缝,宁小田怯生生的靠近,床上的老人一脸和蔼,微微笑着向她伸出双手。她正想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头顶传来姨妈冷冷的声音。 “妈,您还是少靠近她。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的野种,说不定就是她命硬才克住你!” 有人应合:“是啊!她跟您一起被车子撞倒,结果您的腿骨断了,她连皮都没破,从车下爬出来。这种人……说不定亲生父母都被克死了才被遗弃的。阿姨……您可是身娇肉贵之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外婆听完她们的话后态度明显迟疑,最终抱歉的将手臂收回去。 宁小田想分辩:“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从妈妈肚子里生下来的,不是野种……不是我克外婆被车撞的!”但她心里越是急,却越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宁小田绝望了!连最爱她的外婆都离开了她,还有谁……可以让她信赖? “野种!野种!……” ……她像掉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被四面八方而来讥讽、嘲笑、辱骂的声音渐渐淹没…… 宁小田默默沿着墙角退到无人的角落,身躯蜷成更加小小一团,死死咬紧嘴唇才勉强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寇凤鸣望着窗外的白云,心里懊恼着宁小田……居然是处女!想到这个,他自鼻孔里闷哼了一声,估计世上也没有多少人为自己老婆是处女而暗自生气的!偏偏他……虽然风流,但也是怜香惜玉的翩翩佳公子,居然那么强硬的进入,当他自她紧皱的眉头,痛苦的低吟,紧绷的身体得知这个事实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如在沙漠烈日下的干涸,异常渴望品尝她如花蜜般的香甜。虽然将节奏尽力放缓慢些,但看得出她并非快乐在享受。 有情场浪子之称的他,居然猴急的像初尝甜头的毛头小伙,完全忽略了对方的感受,一味的任凭自己在她身上骋驰……而她更加离谱的近乎可恨,将自己宝贵的初贞,随随便便的送人,若签订这份合约的人不是他……这更证明了他以前的猜想半点都没错,宁小田就是个随便的女人,适巧他给了宁家合适的价位成为她第一位恩客!想到这里……一向不甚在意的他,气更加不知打哪冒了出来。 宁小田昨晚被折腾到半夜,凌晨又被唤醒赶飞机;候机时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上机后倒头就睡。三个半小时的旅程任由寇凤鸣寂寞虚度!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身畔熟睡的女人,空长着好皮囊,莫说平日里硬要摆出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声色不动……超越年龄的成熟,连睡觉也敛着眉头,像被谁欠了几百万! ------------ 肺都要气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寇凤鸣又望向那张皱着眉头的小脸,一时恶自胆边生,拿出墨水笔便要在上面画乌龟。刚俯下身去,宁小田像是差觉到,翻了个身将自己像婴儿般蜷成一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泣,长长睫毛还挂上一串晶莹的泪珠。 寇凤鸣自幼开始接受继承家族事业的训练,十几岁涉足金融界,二十多岁独立经营企业,性格向来比同龄人沉稳,童年时就有小大人之称,极少调皮捣蛋的念头。没想到今天居然鬼使神差想去恶整宁小田,恬巧宁小田翻身,惊得他心惊肉跳,像被当场捉到的小偷,顿时面红耳赤! 当发现她只是噩梦,并不知自己的心思,寇凤鸣突然觉得好笑。偏偏宁小田将自己紧紧蜷成一团,嘴里像受惊吓的小狗一样发出低低的哀吟,更是垂下两行清泪挂在绯红如桃花般的面庞。令他心底无端端生起怜悯之意……即使在梦里,也不忍她受苦…… 他将身体向她挪了挪,宁小田的身躯有了点依靠,慢慢放松舒展开来,呼吸也渐渐平稳,竟偎着他睡熟了!两人如此靠近,宁小田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整天在花丛中混的寇凤鸣竟然从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鼻息里全是清清淡淡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便将早上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觉得就像目前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宁小田都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寇凤鸣脸上浮上有点斜侫的坏笑……不如让自己当一回魔鬼,单方面收购她的灵魂! 直到播放即将降落的广播,宁小田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搭上了薄毯,更是枕在寇凤鸣的臂弯,两人的身体像昨晚那么亲密的靠近。她有点震惊,脸上飞上了霞云,赶忙坐起身来和寇凤鸣保持适应的距离,在寇凤鸣有些患得患失的眼神中向他轻声道谢。 “没关系,若是你流的口水弄脏了我的衣服,赔一件就是!” 宁小田知道他是开玩笑,并不接话,只是牵了牵嘴角礼貌性浅笑,将椅背调整好系上安全带。 飞机很快落地,早有人接机取行李将专车驶在出口等候。宁小田寻找到机场BUS的位置,将宝贝留给自己的背囊背上。 “谢谢你!我们就在这儿分手,二周后……大家以为我们蜜月回来的那天,我再过来你家探望伯父伯母……” 寇凤鸣愣住了:“你不是去我哪?” 宁小田摇摇头:“我已经找到下榻的地方,如果你有需要我出现的场合,再电话联系!” 寇凤鸣像是完全听不懂她说话,一脸的瘟怒。强行耐着性子提醒她:“那你的行李怎么办?” 宁小田望着大大小小五六箱:“就放在你那吧,我用不上了……” 总之……这个女人在刚结婚第二天就要离开他,独自去过所谓的自由生活。虽然这是结婚前就有沟通过的,但寇凤鸣没有想到她会连住在一起的假像也不耐烦维持。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寇凤鸣被宁小田给遗弃了! 寇凤鸣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但没等得及他发作…… ------------ 走起路来很踏实! “来不及了!我真的要先走了……”宁小田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用兔子奔跑的速度跳上正要开动的BUS,还在车门向他大力挥了挥手,喊道:“你有我的手机……有事打电话给我。” 很快,随着BUS车尾喷出的白烟,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掉……带着她用自己钱买的廉价衣物和一个粉红色的锦盒,将他和行李弃如敝履! “寇总,现在怎么办?”训练有素的安娜语气和表情一样镇定,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寂凤鸣的窘境。 向来温和如水的寂凤鸣脸上布满了乌云,指着司机咬牙切齿挤出句话:“先跟上去查清她的落脚地,再派人仔细盯着每天汇报!我倒像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招!” 安娜看看他,再看看司机。 “车走了……您怎么回市区啊?” “我搭机程车。” 安娜虽然遵命小声跟司机交待一番让他先走。但望向陪着长大跟了十几年的雇主……他今天对女人的表现着实令她意外,看来……情况是真的失控了 “不要急……”凌钰铭似笑非笑的翘脚坐在寇凤鸣对面“我整天都说你那套三天上床的方法无趣……像凌小田这种习惯锦衣玉食的丫头片子,从来没吃过苦头、胸怀所谓的理想、满脑子浪漫主义;你就陪她玩玩,放她闯两周,她碰了钉子自然就回头了。说不定,还不到两周,她就乖乖回到你身边,那时你再给她点甜头好好宠着,不信她不千依百顺了,管叫她向东就不敢向西!” 寇凤鸣想想,也是这个理!他的口味喜欢成熟的知情识趣的女伴,看中宁小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忘记她实际年龄。十八岁的花季……可不是像凌钰铭分析的这样,自己好久没有试过这种类型……倒是……先乱了分寸。现在被凌钰铭点拨,如被当头棒喝,既然宁小田喜欢这种调调,陪她玩玩……也不妨!呼吸,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空气! 宁小田几乎立即爱上这俗气而平庸的地方。磨平的青色水泥地面和仅仅刷白的墙,狭窄得仅容转身的空间都让她觉得温暖而安全!以前……也许宁家的中央冷气实在太强,房间也实在太多太大,常常教独自在家的她三伏天透身冰凉!她喜欢现在这种热!喜欢细腻的皮肤因为天气温度渗出密密的汗珠!喜欢渴了独自吃半只西瓜胀得肚子圆滚滚!喜欢每天用手大力搓洗棉制的衣物!喜欢这种原始……但实实在在生活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再作考虑就付了租金。那是一笔很少很少的金额,少到是陆宝贝请她吃一次高档雪糕的钱,已经足够让她这个月有安身立命之所。 虽然只是小蜗居,但旧公寓楼的阳台上种满各类植物,藤蔓爬出阳台覆盖到外墙,高大的紫荆枝头一片嫣红,浓浓绿意在夏日骜放旺盛生命力。 小区外的巷子燃起了路灯,开始挤满了卖青菜的、卖日用品的、卖廉价衣服的,卖臭豆腐的……小贩们自顾自跟熟人谈天说地,看到主顾先扯扯家常,做成小交易已经非常满意。左邻右舍和士多店的老板,都像是老熟人……没说话已经先笑了! 她的运气似乎特别好!凭高考的分数……很快就找到份帮一位初中男孩补习功课的暑假兼职。 如果……当时宁夫人不在完全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情况下,偷换了高考志愿书。也许她将在异地一所全国著名的高校里继续她少女生涯!也许她不会下定脱离宁家的决心……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宁夫人越想留她在身边,宁小田却越是逃得更快更远! 现在……她总算出来了,穿上属于自己的平跟鞋,走起路来很踏实! 宁小田配了副巨大的胶框眼摬,将艳光全部敛尽。每天早起在巷口买些最便宜的菜,在家用简单的厨具做成便当中午吃;白天在雇主家教那个不算笨只是有点懒和贪玩的学生;晚上除了蒙头大睡,有时候也会跟高中同学在大排档聚餐、看特价电影、借学校的场地打网球。 ------------ 明显还睡眼朦胧 简单的生活让她笑得全不掩饰特别开心!几乎忘记还有要回到原点的一日……直到被老公的私人助理提醒,喔……这个世界上还有个男人在法律意义上跟她有亲密关系……但却要动用助理来通知老婆明天的日程……这很好!起码让她觉得跟他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必竟大学还有四年……她受够了与众不同! 如约站在寇凤鸣的门前,门铃“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也不见应。难道这个男人自己忘掉今天是什么日子……宁小田伸手在包里摸索出手机,想找到寇凤鸣的电话号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门开了。 “这么早?!” 寇凤鸣穿着睡衣裤,明显还睡眼朦胧。 “不是我早,是你们比较晚!” 寇凤鸣不知她口中的‘你们’是归类哪些人,耸耸肩侧身让了条道给宁小田进屋。 宁小田有些犹豫。 “放心,家里没有留女人过夜……”寇凤鸣捉住她的敏感,又顺口补了句:“这半层楼是我妈送给咱们的新房,我不会随便带女人回来的!” 说完反倒自己先愣了,干吗要解释这么多?像是巴巴的告白铭志一样!婚前不是讲好了,宁小田不过问这些事。 宁小田看着他那副表情,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没说什么低头擦着他身体进了屋,寇凤鸣顺手将门关了。 “我的东西在哪里?” “跟我来……” 宁小田将房间打量一番,虽然只是半层公寓,对寇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装璜看起来还是花了大心思。厅里简单的格局配大幅彩色水晶吊灯,舒适的暗色真皮沙发,家具简约得来有质感,墙上挂着不知谁的油画想必价值不菲,餐厅旁整堵墙是深绿系的花鸟手绘壁纸;卧房和书房衣帽间完全连通;卫生间用落地玻璃隔断,垂着黑色的线帘;榻榻米床头整堵墙又换了深红间黑的花卉手绘壁纸,配上整屋酱紫色的落地窗帘效果十分出彩。 或者有些人不喜欢这么重色的装饰,但宁小田却觉得极合自己心意。起码她已经怕死了那些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白橡木地板让她觉得哪怕是冬天赤脚踩上去也是温暖的!当然……如果一定要住在这里的话,目前她没这个打算! ------------ 免得宠坏了 “进门第一次见公婆好印像很重要!安娜都帮你准备好了。她认为你年纪还小,以前那些衣物都太过成熟,所以帮您挑了些比较有青春气息的衣物。” 寇凤鸣自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的无袖公主裙和相配的高跟鞋递给她。宁小田第一次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寇凤鸣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眼里的厌恶。!没错……她那双冷漠到像玻璃珠子般的棕色眼睛里流露出深深地厌恶!但还是快速的将东西接了过去。 “给我十五分钟,很快就好!” “好!” 果然,十五分钟后宁小田已经收拾妥当站在他面前,那条镶嵌名贵蕾丝花边的白色公主裙衬她脸上淡淡的妆容,整个一朵正欲盛放的玉兰。寇凤鸣忍不住像街边的登徒子大吹口哨。 进门时明明脸色缓和的宁小田不知为何又换上那幅清淡如水的表情催他:“你也快点吧!别让他们等!” “马上好!” 寇凤鸣发现宁小田有个小习惯,凡是看见宁家的人,背就挺直像一支杆枪,像是随时准备冲锋打仗!他有意无意伸出臂膀,将她揽进自己胸前,在宁小田与宁越夫妻之间形成了道屏障。而宁小田居然也没有反抗,在她心中养父母的位置可见一斑! “岳父岳母,您们也来了?我跟小田在飞机上还商量说明天要去探访您们!” 宁夫人见小田的头发剪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隐藏在招牌笑容后面:“没关系,我们是太想念小田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这么久,所以……看来,凤鸣对我们家小田爱护倍至,我也放心了……” 说罢伸出手来想摸小田的头,宁小田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往后一缩,宁夫人摸了个空,大家都顿觉尴尬。漂亮的寇妈妈连忙站起身来打圆场:“真是感谢您!教养出这么懂事可爱的女儿,凤鸣是好福气才娶到小田。本来我们是想风风光光大办婚宴的,起码也要请个三五百桌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新事新办一切从简,凤鸣坚持在教堂行礼就算了。我们想小田年纪小,思想也会比较潮流,若是坚持反倒怕她怪责公公婆婆老派,所以……” 寇妈妈若无其事的将宁夫人拖至一旁,化解了僵局。 “所以……我们准备了份礼物。现在的女儿都是被娇养着的,亲家放心将小田交给寇家。我们只有两个儿子,媳妇就跟自己女儿一样,保证不会薄待她……” 宁夫人看看寇母拿给她的东西,原来是写在宁小田名下的房契,地址填得正是寇凤鸣所住的公寓,市值八百多万。 宁夫人在婚礼上已经见识过寇家的大手笔。安顿亲戚观礼来回皆用包机,下榻选得是白金五星酒店,单单宁小田婚礼上妆身的几件钻石首饰已经是价值不菲的珍品。看来,寇家是真看重这个媳妇,宁夫人忘了不快,继而喜笑颜开:“都是一家人了,还分这么清楚做什么……不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免得宠坏了!” 寇母客客气气的:“本来想建幢别墅给这小两口住的。一来时间太紧张赶不及,二来小田还在读书低调些好……等小田有了孩子再从长计议,亲家母应该不会见责吧?” “不会,不会……”宁夫人此时看起来真像爱护女儿的慈母,生怕说错话孩子被婆家看轻了,摇着手客气的回答:“一切就照您的意思……这样很好!” 给亲戚长辈见完礼的宁小田微笑着退到角落,眼睛似乎跟着寇凤鸣在转,耳朵却树尖了听婆婆和母亲的对话。见宁夫人完全不计较只求女儿幸福的大度,反而笑得有点走了样,一张俏脸蒙了层冰! ------------ 今晚,犒劳你 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盛宴,寇家二老和宁氏夫妻在餐桌上谈笑风声,专程自外地赶回来团聚的长子寇凤仪,携着大了肚子的明星太太茵梦吸引大半注意力。宁小田第一次在大家庭里吃饭没有听到冷嘲热讽,没有人热中于讨论她的身世……她像真正的贵族小姐,整晚保持得体的微笑,姿态优雅的品尝桌上佳肴,有人问话时才轻声回答,大部分时间偷偷研究着大宅里的装饰。偏偏这些……落在寇家二老眼里却成了乖巧沉稳,不像时下年轻人那般轻浮,结婚前对寇凤鸣和她之间年龄差距那些微词,这下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要散时,寇母还站在门口依依不舍,拉着宁小田再三叮嘱:“功课虽然忙,有空还是要多和凤鸣回家吃饭……” “好啦,好啦……”寇凤鸣笑着打趣:“妈再不放手,我可是要动手抢回自己的老婆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宁小田的脸飞上两片霞云,将头低得更低了。 “小田,你……”等大家笑完,宁夫人也想握住女儿的手说几句体己话,不料宁小田却再次紧张的向后缩,甚至后退数步直撞进寇凤鸣的怀里。寇家诸人面面相觑,宁夫人面色大变,伸出的手情急之下在空中悬了三秒,向上举作了个抹头发动作掩饰尴尬。本来到嘴边的话也缩了回去,生硬的挤出一句“……有空也记得回娘家。” 寇凤鸣连忙笑着接话:“当然!按照中国的风俗,新娘子三天要回门,小田和我后天晚上回娘家吃饭。虽然婚礼是西式的……但有些老风俗咱们不能变。” “好了……打扰了这么久,我们也是时候先告辞了。”宁越打了哈哈,带夫人上车先走了。 “爸妈,您们也进屋去吧,”寇凤鸣搂住宁小田做出亲热的姿态:“大嫂现在可是两个人,要早点休息吧!” 寇凤仪扶着茵梦一边转身进屋,一边笑道:“这小子娶了媳妇就不要家里人。妈,你就放小田走吧……不然他该急了!” 寇母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再握住宁小田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才放开:“孩子,从今以后好好的生活……开心一点!” 这句话将宁小田说得心惊肉跳。不知寇母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紧张得小脸红到脖根…… 寇凤鸣也怕节外生枝,逃跑般拉开车门将宁小田塞进去,对家人挥挥手道别,踩下油门绝尘而去。直到走了很远,宁小田才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过头来对寇凤鸣说:“今天晚上,真的很感谢你!” 寇凤鸣看了她一眼,笑得有点玩世不恭:“别客气,咱俩是两夫妻,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这样也算修了千年才成得正果吧。” 宁小田转回身望向前方的路面:“我这句话是真心的,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是谢谢你……挡在前面!” “你是说在你父母面前?”寇凤鸣有些玩味:“从你的平日里的衣着打扮看,虽然不是亲生骨肉,他们应该也待你不薄,怎么你就跟防狼一样防着他们?” 宁小田点点头:“两个多月前,我和妈妈参加黄家喜宴时曾在富豪酒店遇见过你。据说当时是寇氏跟宁氏合作成功,爸爸设宴感谢你。当时……妈妈还特地叫我敬了你一杯红酒,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寇凤鸣点点头,不知宁小田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如果我没记错……你右边座位是宁氏秘书科的吕思思。她和妹妹吕莹莹都是宁氏之花,外表非常出众。……我曾见过几面,印象特别深刻……遗憾的是,我们结婚前十几天吕思思居然自宁氏辞职了,跳槽到航空公司工作,据说介绍人……是你。”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事?” ------------ 主导的游戏 宁小田笑了:“自然是从名流的社交派对里听到的!有些老公虽然在外面做了坏事,但总回家解释说自己没有,有的是某某公子。一传十,十传百……而且,吕思思是我父亲特地给你准备的,这虽然是流言,但也是宁氏上下皆知的秘密,我知道也不出奇。” 寇凤鸣的脸被夜晚的霓虹照的忽明忽暗,语气变得低沉:“你知道……还跟我结婚?或者说……你知道所以才特地选了跟我结婚?” “所以……我才多谢你挡在我前面。” 寇凤鸣不再说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主导着游戏,结果……他错了,错的非常离谱。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自己,居然被面前这个十八岁还算个半大孩子的宁小田玩弄在股掌之上。 她有非常大的能量,一次次成功挑动他的怒火。他只觉得这股火苗已经雄雄窜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和风度全部燃尽。满脑子剩下一个念头……让她知道玩火者的下场! 车速越来越快,快到连宁小田开始害怕。她紧紧抓住车厢里的拉手,拼命大声尖叫:“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她越是害怕,寇凤鸣反而越是开心,甚至脸上堆满了笑意。他是很难对人恶言相向的人,甚至在对手面前也总是保持着完美的温和形像。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发怒!不会惩罚忤逆他的人! 急煞车。车子驶进车库……宁小田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被风一吹再也忍不住,蹲在路边翻江倒海狂吐……寇凤鸣站在身后,笑得更加放肆,有些兴灾乐祸对前来探视的保安解释:“我太太最近肠胃可能不太好,常常吃饱饭以后就吐……看来,明天无论她愿不愿意,都一定得带她去看医生!” “吐成这样,最好早点去看医生!”保安看看没有什么异状,继续去别的地方巡查。 好不容易宁小田吐完了,自袋里抽出条手绢将脸上污物擦干净,换回那副漠无表情的面孔。 “非常感谢你让我领教卓越的飞车技术。太晚了,不打扰你休息,如果后天你要上宁家吃饭……我们再约时间。” 寇凤鸣环抱着手臂,冷笑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景,懒懒的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假如你还想继续下去……我劝你还是别走!” 宁小田整个身体僵住了,脑袋嗡得一下炸开了。她想起陆宝贝在结婚前夜说的话:“想要用婚姻换取自由的人,往往会发现失去更多的自由!” 她完全明白寇凤鸣这句轻描淡写蓄含的威胁,就像她明白宁越将吕思思送给寇凤鸣做礼物之后,毫不犹豫同意将她再嫁给同一个男人。只要他们想要做到的……都太容易了。若时间不是现在……若人选不是寇凤鸣……她也清楚知道……宁家绝对不会给她选择的权利。 她错了!错在今晚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难道她傻了不成?这么多年都忍气吞声活了过来……居然在这个男人面前,轻易的就将自己曝露在空气里…...为什么……在寇凤鸣面前,一次又一次卸下面具要做回自己?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寇凤鸣不知道她想了什么,但从她那微微颤抖的肩,他想起回国的飞机上……她面上滑下的那行清泪。宁小田有些单薄的身体……夜风拂起她白色的裙裾,怯生生的身子骨就像是雨里的一枝梨花,随时承受不住压力而夭折。 ------------ 又有什么关系 他承认,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情縤,总能轻易看见她倔强的背后的纤弱。他气她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他气她总是假装坚强,他气她将自己深深隐藏在暗不见天日的心底。 他很气!所以,他要将她留下来。不知道这与她要嫁给自己的理由,是否有些相衬! 多年在商场打滚的丰富经验,教他虽然不到而立之年却是阅人无数,处理起人事更是手腕高明。他知道今晚若将宁小田强行留下,只怕两个人将走到完全没有办法挽回的境地。所以,他给自己找了台阶拾级而下……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名义上已经是夫妻。我妈妈又这么喜欢你,若是突击检查,发现你根本没住在这儿,想想就知道有什么后果!你也不想闹到宁家去吧? 今天晚上你就先回去吧,准备准备,后天搬进来住。我们的合约……依旧算数。” 宁小田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听他讲完后笔直就朝外走,直到拐到没有人的街角,才就着黑暗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您想做些什么? 喵唯一的想法就是:哈,挑好吃的吃饱饱,然后大睡一天!千万要世界末日喔,要是明天第一缕晨曦照到床上,发现旷工日……TMD,被骗了!老板……求求您原谅我,别炒我鱿鱼哈,我是被骗…… 宁小田照常早起为了几毛钱的青菜与小贩热烈讨价还价;费尽口水指导准备中考却总掂记游戏关卡的学生;选了场明明是喜剧却伤感痛哭流泣的电影……心里清楚短暂的快活,终归要离她远去。 依依不舍环顾四周,第一次有些些留恋某个地方,骨子里的她总在期待温暖,期待融入社会,期待。 留恋……成丛成荫的夜来香和茉莉,虽然是最廉价最普通的植物,却开出最浓郁最芬芳的鲜花,在夏夜里随着温热的微风袭来。 留恋……楼间下棋的老人,每日相约为伴,又偶为一子得失争得面红而赤,这才是人性最真实最纯朴的一面。 留恋……无论多留恋…… 宁小田默默收拾行囊,惊觉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来这么少。统共不过一小袋……她从宁家离开,又将搬至另一个豪宅。却发现……活了十几年,真正的身无长物。几件衣物也随着将要住进的地方变成随手可弃,唯有姑母在结婚时所赠的那条项链值得珍视。 床上的手机又再响起…… 不听也知道是谁,他在催了…...宁小田觉得好笑,不知道寇凤鸣紧张什么?一段合约婚姻。两个人绝对谈不上感情,对这点……宁家心中也极为有数。能凑合凑合就不错了……什么婚礼、什么三朝回门,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 一样米养百样人 宁小田格外认真的将洗过的床单折叠整齐。虽然是用不上了,她也希望这段短暂的自由,有个完好无缺的结尾。 “咚……咚……咚……”敲门声很急。 会有什么人上这儿来? 宁小田有些纳闷,拉开门却看见了西装革履的寇凤鸣。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为什么不听电话?”寇凤鸣皱着眉头先发至人,说着就往里挤,宁小田只有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这半个月你就住在这里?” 又小又破旧的房子,放了床刚够转身,连张待客的椅子都没有,青灰色的水泥地板,封闭阳台半做洗手间半做厨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报告……宁小田看起来还蛮享受这种生活。这个女人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放着几百万的豪宅不住,却来挤这种陋室! 宁小田没再追问,寇凤鸣想知道她住哪里是很容易的事。就像她在酒店洗手间里听见吕滢滢打电话给朋友诉苦。 “你以为我想迟到啊?早上刚准备出门......那个死肥猪就来了......被人事部骂还不敢说是什么原因!我当时想……他如果扑上来,我就......我就拿把刀捅死他!” 当时,宁小田就很敬佩这个女孩子。她比姐姐强太多了,没有屈服在金钱和权利的诱惑压力之下。难怪连宁夫人也对她赞不绝口,讽刺的是……吕莹莹口中的死肥猪居然是宁越! 古语云:一样米养百样人。如此亲近的两姐妹,同样艳丽美情的面孔,姐姐心甘情愿被当作礼物送给寇凤鸣,妹妹却坚持不为五斗米折腰。宁小田有时候想:必竟宁越打赏西餐厅美女琴师也是几千几千的出手,若妹妹经受不住他百般示好……现在的关系岂非比八国还乱?! 她丝毫没有贬低吕思思的意思,宁小田也是有所图谋才靠近寇凤鸣。在心底,她觉跟被吕莹莹一比,自己俗腻得像从油锅刚捞出来…… “还要劳你亲自来?让助理打个电话,我会去宁家楼下等……” “是吗?”寇凤鸣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权衡话里的可信度:“就这样去宁家楼下等我然后一同赴约?我倒是觉得你要乔装逃跑的可能性更大!” “逃跑?!我能逃到哪里去?”宁小田苦笑,托了托大胶框眼镜:“身份证、社保卡都锁在宁家的保险柜里,护照过几天就要过期,你说我能走到哪里去?!” “哦……” ------------ 她争过、哭过、闹过、叛逆过……. 寇凤鸣吃了一惊,没想到……若是真的,不难理解宁小田利用结婚逃离宁家。她俏丽的小脸皱巴巴挤成一团,不知这些年受了什么委屈,以至于到……决绝的地步! “我帮你……”寇凤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宁小田瞪大眼睛,像听不清他的话。寇凤鸣给了她太多意外,首先是不加考虑就同意这场婚事,接着对她的行动非常配合,今天居然自己还亲自找上门来,更是主动提出要帮她。 她揣测着他的目的。寇凤鸣总以谦谦君子形像示人,温文尔雅绅士风度。只是表面……这年头谁会轻易露出真面目,皆是带着面具做人。私地下吞并小型公司,更换新女朋友,一样铁腕手段毫不留情。 选择他之前,宁小田作过调查。寇凤鸣扮猪吃老虎的例子可圈可点,这种人能好心不计回报帮助自己…… 寇凤鸣同样看透她的心思。豪门能长大几个天真孩子?个个自幼受家庭熏陶,早早明白强者为王、适者生存的道理。如果因为她十八岁就当她是孩子,则完全轻看她! “我可以帮你……必竟你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们若是再扣留你的证件,我的面子上也过不去。我还可以承诺尽量给你自由,你可以过类似现在的生活……买菜、做饭、上学、跟同学交往;不必再时时跟着宁夫人去应酬。但……前提是你必须尽责履行做妻子的义务,这是你选走这条路该有的自觉!” “我……我没有拒绝啊?”记起新婚之夜的狂野,宁小田又羞红了脸。 “难道你以为这就算履行做妻子的义务?将身体给了一个男人以后,躲起来逍遥自在?”寇凤鸣冷笑:“婚絪从来就不止是两个人的事,牵涉着后面两个家族。你想通过婚姻离开宁氏,结果却是牵扯上寇家。若是被人发现你这副德行,像只缩头乌龟躲在这么个破地方,至寇家于何地?” 宁小田被问得哑口无言。 “社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厚待一个人,除非他自己向社会证明,他值得社会对他厚待。你想彻底摆脱被控制,拿出勇气和手段,找出宁家的弱点狠狠反击,光是软弱逃跑……孙悟空何时逃得出如来之掌?!” 好一句:“孙悟空何时逃得出如来之掌?!”寇凤鸣不明就里却一语中矢。宁小田如被当头棒喝,前情旧景如烟往事一幕幕自脑海快速闪过。她可不是从没逃脱过侮辱嘲讽轻视……. 她争过、哭过、闹过、叛逆过……. ------------ 令人热血沸腾! 宁夫人说:“宁小田,你的性格太糟糕了,凡事都想和哥哥争。你越是争,我越是不会给!到你不争的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她乖了、安静了、沉默了、将自己真实的想法深深掩埋了……宁夫人笑了。 她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宁小田得不到养母发自内心的关怀,慢慢……她承认自己只是玩偶的事实。一个打扮漂亮后可以带出门炫耀,不能有思想,更不允许与亲生儿子争宠的玩偶!当她随着年龄的成长慢慢展露惊人的美貌,宁夫人不顾她还要上学,随时要求她旷课参加社交应酬。以至于因为旷课太多,每间学校都读不过一年。为了高考考出好成绩,三年里她几乎没有休息过。别人玩的时候她在争分夺秒读书,别人睡觉的时候她还在挑灯夜读。 高考,这曾是她最美好的梦想。会考时,她考了全市第二。若不是劣迹斑斑的考勤记录,可以被直接保送到国内知名高校。宁小田天真的相信……只要考上外地的名校……宁夫人有面子,她也可以离开宁家。 人们说—— “难怪都说私生子都比较聪明,你看……她这么小就混迹名利场,不用读书也可以考得好。” “可不是,但凡这种身世的人还都长得漂亮……宁夫人,你好福气,儿子出国读书,女儿又聪明。不过……要小心啊……” 分数在意料之中,宁夫人对高考志愿无端大发雷霆,说了好大一番无关的道理。最后……学校收到一份她从没见过的志愿书,宁小田被本市最好的学校录取……她的美梦也破碎了! 宁奶奶说:“小田,爸爸妈妈不用你有什么成绩,只要能照顾好浩浩的生活,他们就很高兴了!” 照顾好浩浩!宁浩然比宁小田年大了六岁有多,在家指挥她沏茶倒水盛饭拿东西、出门将行李往她面前一甩……. 像丫头佣人般照顾好他……宁家就很高兴。她自己的人生呢?谁想过……宁小田的人生?! 她抬头审视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他在外貌上继承美丽母亲大部分优点,一双美目掠人心弦,似乎…… 宁小田不知他是否可信,也不知可以信谁! 不容质疑……寇风鸣说得对。除了反击……她永远无法摆脱被控制的命运!除非变得强大有力……再无选择! 觉悟总令人热血沸腾! 宁小田不想再等待,提起自己仅有的一小袋行李:“我跟你走……” “等等,这样出去不行!”寇凤鸣拦住她,大手温柔地摘掉她面庞上架着的胶框眼镜:“摘下这副丑东西,你不需要!娇好的外貌天生就是女人的武器!” ------------ 钻牛角尖 自有人呈上锦衣华服,这些都是小事,不过半个钟时间,薄施脂粉的宁小田又再明艳照人。 寇凤鸣满意的点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没有钱。寇家有钱!肯用!请专人照料少夫人发型衣裳不算什么。略为修饰的宁小田艳光四射,一双看到转机的眸子眼波流转,整个人活了过来,连造型师都为之动容。 做这么多,只不过为回宁家吃餐饭。老实说,宁小田兴致缺缺!被三姑四婆看到自己身光颈亮,只当她攀上高枝回去耀威扬威。天知道,她情愿与诸人不相往来,生死一律无虞!但……她还是要回去,为争取宝贵的自由再次虚与委蛇! 门开了,宁夫人亲自相迎,直直将宁小田抱个满怀:“想死妈咪了!快让妈咪看看瘦了没有……你不知道,这些天妈咪多担心,老想着我家小田习不习惯……” 宁夫人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检查一遍:“还好!变化不大,头发剪短了更精神。就是脸色没以前红润,我得打电话跟亲家母说声……多煮点燕窝给你吃。不、不、不,现在茵梦有身孕了,亲家母忙不过来……还是妈咪炖好亲自送过去给你……” 宁小田这次没有抗拒宁夫人的热情。寇凤鸣轻咳一声,宁夫人几乎是马上松开双臂将脸转向女婿:“凤鸣,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现在女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疼得就跟心肝尖尖似的,以前到哪里都要带着。这刹时间分别……你千万别笑话!做妈的都这样……” 说着,宁夫人眼圈都红了,像是要掉下泪来。 “哪儿话!小田这些天也不时掂念着岳母,都怪我公事太忙……否则早就陪小田回来看望岳母。至于小田有吃燕窝的习惯……是凤鸣年轻疏忽了,没将小田照顾周到。”寇凤鸣握紧宁小田的手,情深款款的与她对视一眼:“凤鸣会立即请家里安排……绝对不会让小田受半点委屈!” 宁越站在屋里笑:“都站在门口说话干啥,快进屋来!” 宁小田脸上也浮上难得的微笑。她忽然间想起宁夫人常讲的一句话:“做人要像鸭子划水——暗掌”。以前她总不明白这句话,突然间像开了窍,眼前四人,包括自己在内。看起来亲亲热热的交谈,和和睦睦天伦乐图,实际上却大有门道,甚至已经高手过了几招。 宁夫人明明将剪头发视为对她的反抗,还巴巴赞她精神。燕窝这玩艺宁家是有,听说自己刚被领养回来时身体不好,容易得气管方面的病,当时也吃过些。但那都是包裹中的事。有记忆后就不知是啥味,却也被宁夫人拿出来说事。 宁越对她的态度就是视若无物,每年交流过的对话屈指可数。今日居然也不出去应酬,屈尊在家等她三朝回门。当然……也许这已经是应酬了! 寇凤鸣的戏也演得极好,硬是将俩人扮成你侬我侬新婚燕尔之状。从头到屋都与宁小田十指紧扣,甚至坐到餐桌上前不时帮她夹菜递水,传送火辣辣的电波。 包括自己……明明对他们十分厌恶,却也能耐着性子周旋。做人可不都像鸭子划水,表面上看不出痕迹,各自皆在暗处使力。 宁越和宁夫人侧目交换眼神。 宁越说:“凤鸣啊,本来小田妈咪还怨我将女儿嫁得太早,我说凤鸣是个好男人,小田嫁给寇家是有福了!她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好……也总算可以放心。” “凤鸣,别怪岳母长气……”宁夫人摆出舔犊深情的模样:“小田年纪还太小,性子又有些孤傲,喜欢钻牛角尖。若是她说些不妥当的话,耍耍小性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 天真的老婆真好 宁小田若是平日听了这些话定往心里气。被寇凤鸣点拨一番后,加上天性聪敏看清楚立场,只当是讲旁人与自己毫不相干,埋头继续吃饭,反而是寇凤鸣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说的也全是维护的话。 “虽然和小田相处时间还短,在我眼里……小田是温柔体贴的好太太,就算许多年龄大的人…….也末必能有这么生性懂事……岳母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话里有弦外之音。宁母听后不便再说什么,只是维维诺诺:“这就好,这就好!” 寇凤鸣看出些端倪,两父女根本毫无感情,从进门至今,两人别说对面交谈,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完完全全是陌生人。只有宁夫人在热情扮演慈母角色。 饭后宁夫人带着寇凤鸣参观宁小田的闺房。寇凤鸣看了看,如果他没记错,少年时认识的富家千金,个个房间美沦美奂,有堆积如山的玩具布偶。相比之下,宁小田的房间过于朴素,虽然也是粉红色为主,但简简单单几件普通市面买的家俱,没有多花心思,衣柜也小得可怜。与她“高跟鞋女皇”的名字极不相衬。 宁夫人又取出宁小田童年的相片献宝,寇凤鸣也饶有兴趣的翻了翻,独照不多,夹杂在宁氏数不清的合影里,小小孩童衣裳款式不如旁人光鲜,许多外套今年穿罢明年依旧,有些甚至明显不合体。只有一张脸,大眼小嘴高鼻瓜子脸,长得像芭比般可爱。倒是十几岁发育了,有不少社交场合的留影,开始衣着光鲜打扮讲究,双眸子仍旧有些孤独的意思。 宁小田回到娘家明显寡言,好在寇凤鸣八面玲珑长袖擅舞,帮她接了宁夫人不少话。不过……她也总算有所进步,自始至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有没有人说,她微笑起来特别好看,虽然有点假,但也如春花盛放。能在这么小的年龄,就有如此魅惑众生的媚态。若稍加**,还不知会怎么倾国倾城……寇凤鸣愣了去。 “凤鸣……” “啊——”寇凤鸣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宁越非常会做:“行了。小田住得近,以后可以常常回家来看妈咪,就让他们小两口回家吧。不然凤鸣该怪咱们俩老东西不识趣了!” 宁夫人掩着嘴笑,宁小田低头羞红了脸。寇凤鸣打蛇随棍上:“那我和小田就先告辞,改日再来叨扰岳父岳母。” 一听要走,宁小田急了,拼命跟寇凤鸣使眼神,只差没有把双杏眼挤到抽筋。但寇凤鸣只当眼睛瞎了看不见,嘴里一边不停说再见,拖着宁小田一边火速撤离,动作比免子还快,好像真有什么事迫不及待! 坐上车,宁小田气得连腮帮子都鼓起来。寇凤鸣觉得好笑,认识她这么久,只见过她扮成熟,还没见过她扮可爱。宁小田生起气来,还真是……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笃了一下。 “干什么?!”驾驶副坐响起狮吼。 寇凤鸣笑得更是赖皮:“看看你为什么生气啊!” “……你这个骗子,明明说过要帮我拿回身份证和社保卡,今天晚上……连提都没提。如果你跟宁夫人要……她有可能会给你的!” “只是‘可能’!她也有‘可能’找个借口说没放在家里对不对?” 宁小田想了想,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如果没要回来,再拖一拖,事情会越变越复杂。她觉得宁夫人其实有时也蛮疯狂的,在路边违禁停车被阻止,反过头指着那保安骂了个半死,声言若车子有半点差池就叫他扔掉饭碗从城里消失……结果那保安几个小时哪都不敢去,‘义务’帮她看着车子。如果宁夫人知道自己精心策划要离开她,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娶你这么天真的老婆真好!”寇凤鸣轻笑。 “什么意思?” ------------ 权势的确是好东西 “从今晚这两夫妻的态度上看,由头到尾只不过是宁夫人想要控制你。我单刀直入跟她要你的证件,她就明白你就摆脱她。这就跟向小朋友要他心爱的玩具一个道理。你说……她在你身上下了十几年本钱,会这么轻易放手吗?到时不但有可能不放手,甚至还会又哭又闹赖地耍泼,任她搞点什么风风雨雨,都违背你想简单平静生活的原则。” 宁小田的眼神暗淡了,声音也软弱无力:“那就……没希望了?!” “你就这么小看你老公?拿不回来重帮你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做到!一周以内……保证给你!” 宁小田相信他的话,至少今晚在宁家,他的态度一直是维护着她的。以前站在养父母面前,总觉得手脚冰冷,今天头一回,被他握着……手是热的。让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像是……有了个人可以依靠!很多次在梦里,想要寻找的依靠…… 有些犹豫才说出口:“……谢谢你!” 上次说这句话……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景,却激怒了他。这次宁小田变得有些小心,因为……她开始想要维系这段关系。比起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生活的夫妻……虽然这个念头自私的可耻,但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帮助自己。 ……难怪女人们打破头都要嫁个有权有势的老公。看来,权势的确是好东西。 ------------ 飞蛾扑火 我们都要 尽量靠近光明 让心情温暖 --几米《1.2.3木头人》 “唉…….” 宁小田深叹了口气。冰箱大得像口棺材,却只有喝的。啤酒、果汁、牛奶……满满一冰箱,半片饼干都不见,更别提蔬菜和肉类。是不是有钱人都爱将自己住的地方……整得不食人间烟火? 别人皆爱整洁,偏她独爱凌乱……只有凌乱才有生活过的痕迹,而她……活了十八年都在别人家作客!如果这是她的家……她不忍心再用简单一份面或者半碗云吞来打发自己,她饥渴的胃需要新鲜、好味、管饱的食物。 必竟是要在这里长期抗战下去。数了数钱包里的钞票,宁小田留了最后一张整的,然后下楼去超市挑选想要的东西,油盐酱醋糖、蔬菜水果肉类……塞进厨房,接着动手煮自己的午餐……虽然大厅的钟已经快指向四点。 “唔——什么味道?” 寇凤鸣一推开门,鼻子已经被刺激到。 “你不是说……下午要开会?”刚拿起碗盛饭的宁小田愣住了。 “刚开完,提早回来了。别告诉我……你才准备吃午饭。”寇凤鸣脱下外套,换上居家鞋,走进开放式厨房:“做什么呢……煮东西吃?” 桌上已经摆了成品:蒸鱼,小竹笋焖五花肉,清炒芥兰。锅里还滚着汤…… “你做的?”寇凤鸣有点惊讶,菜的卖相还不错。 “嗯!”宁小田觉得尴尬,不知他会不会怪自己把厨房弄脏,本来打算吃完收拾干净,剩下的菜打包留做明天午餐。没想到寇凤鸣提早回来了…… 寇凤鸣取对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也给我装碗饭。” 宁小田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将手上的饭递给他,再给自己盛一碗。 “鱼蒸得不错,火候刚刚好……下次烧芥兰可以试试用蚝油。”寇凤鸣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天天在外面吃……口都涩了。小田,想不到你还会煮菜……好吃!” 宁小田忽然有些错觉,这一幕多像个普通家庭……妻子在家煮好饭菜等待辛苦一日的丈夫归来。他对菜肴的赞赏,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寇凤鸣甚至主动帮她收拾厨房,虽然被他洗过的碗比没洗还脏。但是,两人人都在笑,开心的笑。 整理好一切,相互依靠着坐在沙发上。客厅落地窗可以看见太阳慢慢西斜,天际渲染酒红色的晚霞。崇山已远,碧海无波,天地一片宁静……宁小田忽然觉得,这就像是自己苦苦追求的…… ……真的,很像! 寇凤鸣的角度,恰好看见她的侧面……完美的孤线;发若青丝,眉若青黛,肌肤胜雪,唇红齿白。一双眸子蒙上水雾凝视远方,蓄含与年龄不符的淡淡忧伤,恍若泼墨国画中走下的绝色仕女…… “据说,妈咪去孤儿院挑选孩童……才刚刚学爬的我已会抱紧她,拼命巴结的笑,才获青睐! 后来,我特地找了个机会,偷偷回到那所孤儿院。原来……所有孩子都在伸手等待拥抱,只有感觉一丝温暖,便如飞蛾扑火……” 寇凤鸣有些讶异,她向来对身世讳莫若深……他将下巴置上她的头顶,轻轻摩擦她的头发,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 宁小田感受着他的体温,觉得很安心。事实上,相处也不久,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就说起这件事,似乎想到……就说了。没有顾虑…..在他面前轻易做了自己。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这一次……就算了! 她的过去……纠结了十几年,甚至上百年,几千年的过去……就让它过去。 她要年轻的自己,鼓起勇气向前看! 就算……生活并不真实! 喜欢风花雪月的寇二少,下班后赶着回家?社交界举座皆惊……风流少爷配话题女王,每天呆在家玩煮饭仔!写上八卦周刊……足可头版头条! ------------ 被征服的女人 凌钰铭将他堵在电梯口:“你想不开?” 寇凤鸣扬扬眉不致可否。 这个动作非常熟悉。每次在派对看中目标,寇凤鸣总是这样将眉毛轻挑。无数名媛淑女视之为极富男性魅力的像征,用一首歌词来形容:就这样被你征服…… 他怎么会变?!凌钰铭笑了,将拦在电梯口的手撤回。 “早点回去吧!跟你的洋娃娃玩过家家。看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生厌!” 寇凤鸣也笑了,大步走进电梯。刚要关门时像想到了什么,按停电梯对凌钰铭说:“她……跟那些女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在这个圈子里面挑女人……刚开始会玩点新意吸引你注意,过了‘试用期’几乎都一样……” “不……”寇凤鸣很坚持:“她不一样!” 凌钰铭第一次见他对女人认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你说不同就不同,哪天带我见见这位弟媳,居然有这么大魅力收服我们寇二少,不知要令多少佳人伤心落泪……” “寇总,你还没走?凌少爷……您好!” “算了,我也走吧……安娜,你们寇总没时间再应酬我这个闲人,我唯有独自去寻找安慰……” 安娜无视凌钰铭的夸张表演,做了个‘请’的动作后,走进电梯将一个纸盒交给寇凤鸣。 粉红色包装,一看就是买给女人的。看包装…...又不像寇凤鸣习惯出手的珠宝首饰、衣物鞋袋。 凌钰铭好奇的要死:“什么东西?” 寇凤鸣手往后缩,凌钰铭更是想知道里面装得什么,居然出手去抢。 安娜面无表情的说:“别打掉了,是少夫人的即食燕窝,上一罐快吃完了,寇总特地跟燕窝店订的。” 看来,这个女人的确与众不同!连这么小事也要劳架寇氏总经理助理特地记住。凌钰铭很有兴趣……琢磨……原来寇凤鸣也会面红。虽然尽量装作莫无其事……但耳根还是出卖了他。 “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吃饭?结婚这么久了……请兄弟吃餐饭也是应该的吧!” “改天……”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不方便!” 凌钰铭想喷饭,这哪门子借口?‘不方便?’从寇凤鸣嘴里说出来……他要花很大的力气来忍笑! “改哪天?” 凌钰铭不怕死地打破沙锅问到底。看寇凤鸣这阵势,很可能打算将绯闻多到能写小说的“高跟鞋女王”收藏起来。 寇凤鸣见他还真的没完没了,随口答了句:“下周。” “下周哪一天?” 寇凤鸣如果手上有苍蝇拍,真想给他一拍! “定好了就通知你!” 再纠缠下去寇凤鸣真要发火了。凌钰铭见好就收:“就下周……定了日期尽早通知我。那天……就算下刀子,我也决不缺席!就这么说定了,别忘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寇凤鸣回头看安娜:“怎么,热闹没看够……还不打算走?” 安娜面色不变,眼里却掩不住笑意。 “我是想走,但有件事觉得应该向您汇报……关于宁小姐的。” 寇凤鸣若有所思,马上醒觉:“……还有调查她?” “虽然宁小姐住回家去了,但寇总没有下令停止调查,所以……还是每天都有报告送到我手上。” “……什么事?” “宁小姐……最近好像很拮据!” ------------ 底下湿了一片 乌云一层层压下来,小半会……天就不透亮了,变成奇怪的泥土黄。空气憋闷得可怕,没有半丝风,空气被凝固,整座城市成了巨大蒸笼,沉重的热力扩张着身上全部毛孔……热! 热! ……天迫不及待黑了,街灯无奈提早燃亮。就着昏昏黄黄的光线,商场提早打详,摩天大厦出处挤领赶赴归途的白领,地铁口公车站等待捷运的人们挥汗如雨。 远远一辆公车来了,进站后仍在向前滑行,站尾的人开始跟随汽车奔跑,人潮涌向车门,挤……再贴紧一点!将沙丁鱼挤进窄窄的铁皮罐头盒……直到逼满车门最后一点缝隙,终于……摇摇晃晃的闭上车门继续向前行驶。 人,就像蝼蚁…… 宁小田没有挤上公车,无奈返回原位等候下一班。只是无奈,不算太沮丧!这座都市每年的台风季,她都抢不过人潮……也许,因为性格……她不想争……向前跑的步子总不及别人急迫。所以……眼看着车子一辆辆驶过,总挤不上前面位置。 地上的一片落叶缓缓划起一道优美孤线……舞向半空。起风了…….总算有了些凉意。候车的人却不为之欣喜,急匆匆寻找交通工具躲闭。计程车纷纷亮上红灯,争取最后一波生意。 ……灯下漫天旋转的残花碎叶,悬于半空的招牌夸张抖动哗哗作响,一颗豆大雨滴落在地上,印下稚菊般小小水印。很快……急迅而至的大雨冲刷了那朵淡淡的痕迹。 路上,慢慢见不到行人。车站最后一对情侣也相拥离去,刚支撑起的雨伞马上被风吹变型。男孩尽量挡在女孩的前面,遮了大部分风雨,尽管步履艰难……女孩脸上漾满幸福笑意! 随着骤雨拉开序幕,大风马上就登场。再等下去……望穿秋水,公车也许已经停开了。买完菜,身上仅余的几块钱根本不够付计程车费。宁小田望了一眼天空,长长的吸了口气,压着裙裾不被风扬起,向雨里冲去。 还好,只有两站路。 其实……偶尔淋雨是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像是天地间的丑恶都被冲刷掉,心灵的肮脏也被洗涤,身体更像雨后的泥地……回到原始……带着无名野花的独特香气。 干脆脱下了被雨水泡到松松垮垮的凉鞋,赤脚踩在水泥地上,被大雨冲刷过的地面很干净,水珠在路面与趾间不停跳跃……这种唯有台风前享受的不羁放纵,是生活在城市间仅存的快乐! “吡——”汽车急促的呜笛声。 也许挡了人家的路,宁小田没有回头,直接往街里避。风雨更大了,她得尽快结束这场游戏。否则只怕雨大的睁不开眼。 “宁小田……” 她被毫无准备地拖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迎上充满怒气的眸子。 “为什么不打车?你知不知道……今晚登陆的是十一级飓风?” 是他!宁小田笑了,露出整齐的贝齿,举起手中的布袋。 “看,超市关门前我还买到了虾。昨天你不是说想吃盐烤虾,我们等下回去做。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虾!” 她很难得笑,但笑起来很甜!甜得教他一颗心浸进了蜂蜜,慢慢地柔软。他喜欢宁小田这副解下武装后的模样,像只全心全意信任主人的小狗……忍不住要揉乱她的秀发,紧紧抱进怀里抚爱…该死!她的衣裳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勒显无遗…… ------------ 脱下了外衣 “先上车再说!” 寇凤鸣脱下外套将宁小田牢牢裹紧,打横抱上车,将车内的温度调高。宁小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好离家不远…….将车停好后,宁小田正要开门下车,寇凤鸣冷哼了一声:“别动!” 宁小田莫名奇妙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寇凤已经下车将她抱在怀里大步向电梯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 “闭嘴!” 不容怀疑的权威令宁小田噤声! 他喜欢……就随他好了!虽然态度过于暧昧……她也喜欢肌肤的接触,那种恒久的温暖,让她回到了小手小脚的年代。纤弱的四肢攀附着粗壮的身体,小小的脑袋依靠着宽阔的胸脯……哪怕,再一次飞蛾扑向火苗……只为追求这一刻的暖! 寇风鸣打开花洒,将水温特意调高几度。 “你先冲冲热水,我下去车将你的东西拿上来……用毛巾把头发完全擦干!” “嗯……” 热水顺着身体流落地面,驱走了体内残留的全部寒意。直到……娇嫩的肌肤全部染成胭脂色,才想起……晚餐。 自己的盐烤虾……不知要何时才能有得吃了! 匆忙拭干身体的水珠,换上居家服,头发却是来不及完全擦干。寇凤鸣已经推门进来,换了套干净衣裳…… “对不起,我忘了时间……现在就去做饭!” “过来……坐下!”寇凤鸣扯了条毛巾边擦头发,边对宁小田发号施令。宁小田发现他简直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对人说话时,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总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而自己……没搞明白状况,就直接服从了他的号领! 寇凤鸣从梳妆台下取出电吹风,修长手指梳开湿的纠结,先吹热宁小田的头顶,再细细将整头青丝吹干。 这么细心的动作,近乎宠溺的行为,在电吹风嗡嗡的轰鸣声中,宁小田心底的冰山“咯吱——”裂了一角,那是道又长又大的裂迹,大到已经影响她苦心经营多年为自己筑起的高墙。 “好了,去吧。我们一起动手!” “你?” “递个碟子碗什么的总是可以…….” 宁小田的笑灿若春花。这个人的确很务实!他……对家务的天分也就是递个碟子碗什么的。叫他做别的,难保不会一把火烧掉整座大楼! 系上围裙,将菜泡进清水,剪去虾的须根,烤箱预热……琐琐碎碎的细节堆筑成生活的华厦。 窗外狂风骤雨大声呼啸,室内却是风和日丽一片和睦。 “叮铃铃——” 宁小田总算找到借口赶走越帮越忙的寇凤鸣:“快去听电话……” 这种时候能打电话到家里来的人了了无几。寇凤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挪了身子去听。 “…….稍等。小田……找你的!” “找我?”宁小田有些诧异,边走边擦净双手,接过电话只是轻轻喂了一声,笑容尽数敛尽,声音越来越低。 “……下午手机没电了…….嗯……可是……现在?”宁小田望向窗外,一个闪电正好自窗前划过……紧接着是炸雷轰鸣!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答了声:“好!”将电话挂下。 ------------ 回家上床 寇凤鸣已经猜到了**分。 “宁家找你?” 宁小田点点头:“妈咪说有很要紧的事!” 寇凤鸣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事重要到打十一级台风都要立即到场的……难道你不懂拒绝她吗?” “我不知道……”宁小田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万一,她真的有很急的事,例如得了急症……宁浩然又远在国外。” “真要是有急症打给你也没用,得先打急救电话!”寇凤鸣极不耐烦,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 宁小田惶惶不安地望着他。寇凤鸣完全有理由生气,如果自己走了,想叫个外卖也没餐厅送,那他不是要饿肚子?!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忙换衣服……我送你去!” “我……自己去就好了!” 寇凤鸣一副看到白痴的表情,用手指向电闪雷鸣的窗外:“自己去?外面什么车都没有……你打算徒步走去宁家?” “可是…….” “不要啰嗦了,我们速去速回!” 电波不断重复黑色台风信号预警,奉劝市民留在家中或是安全地带。 ……雨刷使尽吃奶的力气摆,勉强才看到点路。寇凤鸣打了远光灯和危险灯,骤雨下的能见度仍然很低。谁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出门还有好脾气呢,宁小田目心虚的很,目不侧视不敢出声。 下车时,宁小田本欲自己上楼,但被寇凤鸣霸道的拖住了手。 “小田,姑爷。”开门的是带大宁小田的工人郝姨,看到两人脸上立即堆满笑容。 宁夫人也听到门铃声,自里屋大声问话:“谁?” “夫人……是小田回来了!” “……叫她进来。” 空旷的宁家只开了盏小灯,坏天气下更显得魑魑魅魅。 宁小田没急着进去:“郝姨,发生什么事了?” 郝姨看了看寇凤鸣,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爹地出门的时候有些不高兴,夫人说她不想吃饭也没出来过。” 宁小田与寇凤鸣对望一眼。小田小声说:“我进去问问……你在外面厅里等我一会。” 寇凤鸣点头表示同意。 郝姨连忙打开大灯,将两人迎进屋去:“姑爷,您先坐一会……我给您斟杯茶……” 小田进宁夫人房时没将门带紧,寇凤鸣将两人对白听得清清楚楚。 “妈咪……发生了什么事?” “小田,你爹地他……要离开我们,公司和浩浩他都不要了!” 原来以为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过是夫妻两人吵架,找不到别人可以倾诉。于是不顾屋外打着十一急台风,急召养女回家。 ------------ 钱,比情高? 宁小田似乎并不擅长劝慰养母,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宁夫人不时絮叨夫妻之间的龌龊,偶尔低声抽泣。半响才听到小田说了句:“没事的,他可能只是说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这句对白只怕还令宁小田绞尽心机想了良久,说出来生硬的利害。寇凤鸣在外面哑然失笑,反倒是宁夫人因为这句话跳了脚。 “小田,二十几年了……他不是说气话。我知道……他根本就是这么无情无义……感情淡泊的人。这些年,别说对你,对他自己的姐妹兄弟哪个不是冷漠的很? 他说……他只要一亿,给他一亿现金……他就自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他说得出这个数字就绝对是真的……若不是公司财务部是我掌管着…… 这么多年,我费尽心血辛辛苦苦经营这个家,得来却是这样的结果……有钱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以前……他这句话,让我的心彻底凉了,凉透了!没意思……没一点意思!” 寇凤鸣不知宁越原来还有这样的念头…… 外人眼里,宁氏伉俪夫唱妻随,虽然宁越也喜欢些男人的游戏,却永远不敢摆上台面。大家都说宁越做起生意来心肠狠手段硬,对共同创业的宁夫人却是敬爱得要紧。宁夫人更是公私兼顾,家时家外一把抓的女强人,难得人前人后以夫为先。据说两人结婚二十几年从没红过脸,被上流社会谈起时简直慕煞旁人! 越夜风越大了,回旋在楼与楼之间大声咆哮,据说这次的台风是近九年来最大的一场,凌晨在南郊登陆,直接正面吹袭这座城市。 听下去,还不知会听到些什么私密的事…… 寇凤鸣对这两夫妻的婚姻生活没兴趣,加之宁小田的态度……他非常不耐烦这个女人,有些情绪病就不顾宁小田死活。刮台风也要冒着风雨回来!再这样没完没了……就该在这里留宿了! “小田……”他故意提高声量:“听说岳母也没吃晚餐,大家一起去文华试试新来的大厨吧!” 宁夫人一惊,压低音量:“……凤鸣陪您来的?!” “嗯。” 寇凤鸣嘴角浮上了一抹嘲讽。宁夫人今天真是失仪了,有此一问……想必因为自己跟宁小田才见数面就结婚,加上又知道吕思思一事的细节,对两人的关系并不看好! “还好……” 小田是聪明人,不打算讨论自己的事,只是淡淡的答了句。 “……那你快陪他回去吧,外面这么大风雨。”宁夫人的声音回复了往常的高昂,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都怪妈咪不好,害你们小俩口都还没用晚餐……” 宁夫人揽住小田的膊头笑着送出屋来,眼眶微微有些红肿,却掩饰得很好,一如往常般骄傲不凡。 “凤鸣啊!真是对不起……还以为你不在家才想叫小田回家来聊会天,结果……你们也别去吃晚饭了,直接回家吧,再晚点……风雨就更大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寇凤鸣没有再跟她客气,拉着宁小田就走。小田一路上郁郁寡欢都没说话,似乎满腹心事。 “别担心……他们不会真离婚的,两夫妻共同奋斗几十年,这种家庭各种关系纠葛不清,加上宁夫人手握财政大权。最后结果通常是一切照旧。” “我知道,妈咪她不会放手的。对于她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但要她放手却是无论如何舍不得!”宁小田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对不起!” 寇凤鸣很惊讶:“干吗道歉?” ------------ 他将她当成自己人?! 宁小田的情绪低跌在谷底:“我一个人应付她也就算了……害你陪我应付这么无稽的事情,难怪你生气!” 寇凤鸣又气又好笑。看来……跟这个小女人之间的默契还有待加强:“既然出来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台风马上要登陆了,你还没吃晚饭呢!” 车子已经调头向南驶去。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晚饭可以少吃一餐没关系!” 雨势稍减,灯光下海浪惊起半层楼高,拍打沿着海岸线的环岛路。两辆警车鸣着响笛拦在前面将道路封锁,对寇凤鸣的车辆大声用喇叭广播:“前面很危险,请原路返回!” 寇凤鸣将车停在路边,车灯打到最亮。雨水在灯光下像一道道直线,海是墨汁般的黑,不等台风到达,惊涛骇浪已经将路边的椰树打断一棵。 风又大了,将慢驶的警车吹得向一边侧斜,寇凤鸣的车也随之摇摇晃晃,巨浪扑天盖地涌上岸来,将通向远方的道路淹没掉,随后又慢慢退去。 宁小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怕吗?” 她摇摇头,不是怕,只是惊讶!这片近岸的浅海平时温柔得像波澜不惊的大湖,潮起潮落也总是悄无声息,多是因为情侣投下的石子泛起涟漪。没想到当海水夹着台风的威力,连路边的石栏杆也生生的击断! “我刚接手公司时,被有些股东倚老卖老欺压过;做第一笔生意被骗了几百万;情人间争吵多几次变得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发生不如意的事,就到这里来看台风。 这座城市每一年迎接三十八个风球才算过完台风季,有无数次像今夜这样正面吹袭的经历。对于海边的城市来说,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你看……这么猛烈台风……像是有无穷的威力! 人生亦是如此!……整个夏天都放晴就会干旱,台风能带来充沛的雨水,也会给城市带来破坏。每种天气都有自己的威力……气候变换季节交替,这是自然规律……会忧伤也要懂得快乐,这才是人生!今晚台风固然肆孽……只要明天来临,风雨又会停止,放晴后的天空特别美丽,甚至出现难得一见的彩虹! 所以……学会去迎接挑战!就像这座城市迎接今晚的台风!” 宁小田听得似懂非懂,愣愣望着他……她只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不幸,却没想过连寇凤鸣这种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公子哥儿也会不如意。更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海边看台风,讲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是否代表……他将她当成自己人?! 这种感觉……让她涌上浓浓的暖意。也许,人生的道路始终须独自前行,但她孤单太久的心总存着少少希望…… ……哪怕丁点的暖,已经足够支撑她继续不放弃! “凤鸣,谢谢你!” ------------ *下的激情 十八年又二十五天,这也许是宁小田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虽然……半夜的闷雷,仍然将她惊醒。睁开双眼首先便看见寇凤鸣,侧卧在旁左手撑着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就着微弱的光线凝视着她。 “……怎么还没睡?” “这几晚你都睡得不安稳……今晚雷大,我怕你醒来会害怕。” 不是这几夜,而是这十几年……都活在噩梦中!无尽的黑色迷雾,走不出的困惑长廊,永远孤独寂寞!寂凤鸣的话刺激到她的瞳孔都在收缩…… 如果……他们算是爱人,这也许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宁小田主动偎进了他的怀里,将小脸贴紧那张宽阔的胸膛。独属于他的浑厚气息,像掺着迷、药的薰香,自鼻间慢慢渗进骨子里,魅惑了她的灵魂,…… 寇凤鸣一边像安抚孩子般轻拍她的背,一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梳弄那一头柔顺秀发。 老实说,他有些迷芒,刚刚那句话半真亦半假。他真的担心她独自醒觉时会害怕,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为何带她去看台风……为何要说出令她安心的话……为何不忍心看见她脸上的孤独……为何? 没有女人如此走近过他的心底,何况……他向来只爱女人的身体和美貌。 ……而漂亮女人除了爱他的皮相,也爱他的钱! 他不见得对所有跟过他的女人都温柔,但对她们都舍得花钱。偏偏……宁小田买完菜后,荷包里连搭计程车的钱都没有,仍然一个字都没向他开口。 如果他没记错,结婚当日寇母给的红包够普通一家三口过上几年。而报告上记载着她自结婚次日起至今所有花费,远比中产阶层出身的孩子更节俭。甚至……除了现在的家教工作,她还在努力尝试再找一份兼职。 难道……这就是她的手段?经过宁夫人的精心**后……专门钓金龟婿用的手段? 宁小田的呼吸慢慢平稳,再次坠入梦乡,小手死死捏着他的衣角,像怕一松手就失去了依靠!那张皓洁如月的面上……一双翦眉浅皱,樱唇边却又心满意足轻笑。她是矛盾的混合体,幼稚混夹着成熟……清纯交集着性感……天真融合了美艳……挑逗他的感观,教他情不自禁想要拥抱她,她!自第一眼起……难道这还不算手段?若非精心**过,那一颦眉一抿嘴何来如此醇美的技巧? 同龄的陆宝贝还是个孩子……而宁小田却是勾引男人的妖精! 他的眸子越来越黑……眼神渐渐深隧…… 虽然他希望她诚实些,好好享受他给予的宠爱。但既然她爱演……就试试看她要演到何时!“叮咚——” 宁小田翻了个身,已经差觉得身边的冰冷。不知何时……寇凤鸣已经走了!她连忙起床披上晨褛…… “叮咚——” 阳光刚刚自露台探进屋内,天色还早的很。从卧客到客厅……一路都是开扬的空间,宁小田寻觅着他的踪迹,家俱电器摆设植株都安静地各就各位,唯独不见他的身影。小田在门前驻足……心底涌上淡淡……却挥之不去的失望。 “叮咚——” 她不想开门!门外无论是谁……都一定是来找她的,而且知道她在屋里……才如此坚持……一直按门铃,直到她开门为止。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笨一点! “叮——” 要来的,躲是躲不过! ------------ 延伸的关系 她深吸了口气……开锁将门拉开。本来以为要再等会的安娜,一只手还停在门铃上,骤然间大门打开,宁小田身披晨褛,琥珀色眼睛看透世俗般站在面前,被吓了一跳。 两人就这样静静佇立在门口。宁小田不说话,安娜突然觉得有压力。 这是种奇怪的感觉,虽然面前的只是个半大孩子,她应该像藐视其它那些跟过寇凤鸣的女人一样,偏偏连她自己都觉得……宁小田与众不同,似乎……很清楚她的来意。 她放下举在门铃上的右手,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寇总叫我来的……” 宁小田没有吃惊,只是点点头,转身让出通道给她。 “我刚起床,麻烦你等等……” 望着宁小田走进里屋的背影……安娜觉得非常不适应。这是怎么样一个孩子,懂事的可怕!她没有问我老公哪去了,要你来做什么?只是客气的说“我刚起床,麻烦你等等……” 环顾客厅,除了厨房的操作台上多了几块蒜头生姜让房子有了些生气,一切似乎没有变过。不知为何……安娜觉得这是宁小田很刻意……不在家里保留太多自己的痕迹! 莫非……她要跟寇凤鸣撇清?! 如果女人直觉是对的……安娜觉得,这会是非常好玩的事。令她十几年固有模式,已经相当无趣的工作,也会变得有意思! “随便坐,不用客气!” 不知何时,宁小田已经打扮整齐出来了。好一个美人胚子!不光是张颠覆众生的俏脸,就连最简单白色连衣裙也将美好身材勾勒得明显,整个站在客厅的阳光下烁烁生辉。 寇凤鸣看女人的眼睛简直是……有毒!若自己是男人……只怕也抵御不了这种美色!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那双眼睛……这根本不应该是十八岁的眼睛……深得似潭死水……像是活了千年的老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无所谓……就像对自己来的目的……她知道,所以也不打算问。 安娜从手袋里拿出一只信封递给她。 “谢谢!” 宁小田只是看了一眼,就小心的收进自己的背囊。 “你不用打开看看?” “不用了,寇凤鸣答应帮我拿回证件,这种小事……他做得到。” 安娜很惊讶,但更多赞赏。跟聪明人打交道是件好事……有很多话不用明讲出口。 “寇总让我带你出去买几套衣服……他说你来来回回就只有结婚前那几条裙子……” 宁小田沉思了片刻:“款式是否可以由我自己决定?” “当然……宁小姐喜欢什么品牌,我可提前打电话通知专店,安排下午让您单独挑选……” “不用那么麻烦,我今天还有工作,麻烦你帮我买几件T恤牛仔裤上学时穿就可以了。也麻烦您代我转告……他,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得住去学校。” “好!” 安娜答得很顺口。宁小田不再说话起身送客,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空空如也的心……撕破一角,像是漏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原来人很人之间的关系这么脆弱……短暂的相处,她居然贪恋他的温度……直到需要别人提醒的境地。 还好……回头还来得及! 我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 ------------ 注定失败 没有相互的权利 只在黎明混着夜色时 才有浅浅重叠的片刻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 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那英《白天不懂夜的黑》宁小田的学生叫凌与乐。像他的名字一样,没有痛苦只需享受生活的孩子。不!也许他也有痛苦……升学的压力和游戏通不了关的时候。家里选宁小田做他的家族老师,已经充分顾忌他的情绪……年纪相仿,高考分超出录取线一百多分的漂亮女孩子……一半的时间用来补习,另一半倒似给他找个进取心强的玩伴。 “你会玩这款游戏吗?” 宁小田摇摇头。 “这么流行的你都不会啊?那……会溜直排轮吗?” 她还是摇头。 “会跳街舞吗?” 她继续摇头。 凌与乐像个大人般皱眉,眼里尽是轻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原来你是个只会考试的书呆子!” 孩子总是想到什么讲什么,相处起来真简单!宁小田笑了,看来除了读书之外,她今天还得拿点其它本事才能收服这位哪吒!她环顾房间,玩的东西可真多!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命运,除了高分……她完全没有出路。但……她也并非他口中所说的书呆子,只不过她的时间……都用来学一些与年龄不相适的东西。 她看到了墙上一幅奖状——网球校季联赛亚军。 “……不如我们打场网球?” 凌与乐不至可否:“你确定自己会打,我们可是很利害的哦?” 宁小田笑得更灿烂了:“试试吧!” 凌与乐很快拨了几个电话,约好一拨同学。到了球场还特地好心提醒:“别说没事先提醒你……我们这一队可是打过校季联赛,出丑了别怪我!” 宁小田挑了把乘手的拍子,活动开关节, 凌与乐与他的同学们聚头小声讨论几句。 “小慧先跟你打一场,看看你的水平再来分组。” 宁小田看了一眼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不,换你们当中最强的来!” 大家都有些意外,凌与乐被拂了面子:“既然你这么狂,输了可别哭鼻子……” 哈,真是快乐!哭鼻子……宁小田不记得多久没有哭出,那是小孩童才会做的事吧! “你就是最好的?”宁小田笑的骄傲:“…光打球不够好玩,刺激点打个赌。我们统共打五局,若是你赢了,我绕这球场跑一百圈。若是你输了,这个暑假的功课不但要乖乖完成,而且开学会试要得个优。” 凌与乐气得一脸黑气。她看见了奖状还敢出言不逊……眼前这个大他几岁的女孩,当众挑战让他下不了台,语气中尽是轻敌之意,像是笃定他赢不了! “既然姐姐想跑步,就叫你领教领教我的利害!” 凌与乐的球技不差,第一局懂得打底线,慢慢摸对方套路。斜角球和急截球也相当到位,对于孩子来说,打法算是非常成熟。 但他遇到的是宁小田……对于球类,她只会两种……网球和高尔夫。虽然都是用来陪别人消遣的……她还是有选择的喜欢前者,因为后者的陪衬感太明显。 宁小田以往的对手都很强……她自然不能太差,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律。而凌与乐还是个孩子,他不算真正的强者。 很快便分出高下,四比一宁小田胜! 凌与乐将拍子一扔:“不打了……” 宁小田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说过的话算不算?” 凌与乐闷闷的,半晌才回答:“算!但……我们约好再打一场,我就不信你能打赢我师傅!” “是跟你还是跟你师傅打?” “……跟我师傅打!” 这真是份开心的工作!凌与乐的表现完全就是个孩子,自己在外面吃了亏就要找大人出面,若是这个所谓的师傅也愿意帮他出头……总比以前陪人家打球不能输也不能赢要好得多!起码可以淋漓打一场,输就输、赢就赢! “好!” ------------ TMD真纠结 “周六的上午9点,也在这里!”凌与乐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来对这个师傅相当佩服。 不知是因为在同学面前许了诺,还是因为输了球对宁小田另眼相看。总之……凌与乐非常配她的工作,开始专心补习。这个男孩非常聪明,静下心来许多题目都能举一反三,休息时间还常常向她讨教网球技巧。本以为下场球会就这么算了……岂知那个师傅真的出现了。 还以为是哪个利害的教练,没想到居然是他! 忘了是在哪次的应酬聚会上与他交过手,宁夫人特地交待要留些余地。她弱弱地打了几场就下了。不过,凌氏两兄弟的球技都又狠又辣……想不到竟然故人重逢。 稍一回想,与乐的球技里的确有他们的影子。 “师傅……” 凌琦君给了与乐一拳:“都说叫你别这么叫,像孙悟空叫唐三藏一样!” “可是……堂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家庭教师,她四比一将我拿下了。堂哥……你可得帮我扳回点面子!” “喔……” 凌锜君将小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子美的有些眩目,但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虽然比与乐大三四岁,但男女体力上本来就有差距,实在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能量。 宁小田则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他没有认出她。看来剪短头发帮助真的很大,若被宁家知道她帮人补习赚生活费,只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你要跟我比?” 宁小田耸耸肩不至可否,球拍已拿在手上,挑战之意非常明显。 “那行,我们也打五局,让你先发球。” 宁小田知道他的实力,也看过他打球的方法,没客气,接过球直接发球上网打进攻。 黄绿色小球飞速旋转,在地面不停跳跃。 凌锜君很快发现对手虽然力量不及自己,但技巧非常纯熟,判断相当准确,球的落点近乎刁钻!她知道与自己力量上有差距,完全采用网前技巧打法。快速反应移动,高压球坚决果断,落球点非常好,保护后场的能力也不错,两人居然能打成平手。 他不敢轻敌,第三局开始采用攻击性底线打法。男与女的区别这时才彰显出来,对于他凶狠的双手抽球,宁小田渐渐不够力道截击,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我都说你打不过师傅……” 凌于乐这口气快堵了一周,见堂哥打赢,兴奋得手舞足蹈。 “男打女本来就胜之不武,有什么可高兴的?只是切磋技术……很荣幸能有这么强的对手!敢问小姐芳名?” 宁小田气息还没平稳,喘着气将凌锜君伸出的大掌轻轻一握:“谢谢,叫我小田就好了。” “小甜……” 真是人如其名,她的笑容简直甜得漏蜜。凌琦君自觉心神一荡,但立即又回过神来,面前只是个孩子,据说只有十八岁的孩子,还不适合玩感情的游戏……做个朋友也不错! 宁小田在与乐家见到凌锜君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心头警钟大作! 他也是名利场上的人,太近了…近得只要他稍作留意便可窥知她的身世。所以…宁小田完全没有跟他做朋友的意愿,甚至希望可以离他越远越好。 庆幸的是,寇凤鸣帮她拿回了身份证。这样……她可以找到更多不影响学业的兼职,只要再忍耐一周,领到薪水后她就可以逃得远远的,凡是跟宁氏有一丝半缕联系……她都不想再沾惹上身! 她在逃避他?! 起码对镜子顾影半小时,用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来形容自己也毫不为过。他想不通……这个女孩居然像躲大灰狼一样的躲着他。明明还跟凌与乐有说有笑,只要他一来就收了银铃般的笑声,像是要尽量隐藏到某个角落。 一开学,就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算是哪门子怪事?他有一股子冲动,想要将全市所有大学都翻一遍,将她找出来好好问问,她倒底在怕什么? 这种感受真是TMD的郁结! 安娜是个心思细密观察仔细的好助理! ------------ 全新的环境,何处来的故人?! 这是宁小田对她的评价。虽然这个女人自动成为她和寇凤鸣的传声筒,不过……这只是她的工作……而她已经做多了工作! 宁小田甚至很感激她……帮自己添置的全是适合自己年龄与身份的服饰,便宜简单舒适的装扮……整整一大箱,从夏到秋、从里到外都有。 众人皆送她华服,她只能接受不能拒绝。没有人想过那些衣服只适合灯红酒绿的夜晚,并不适合白天穿了去生活。 安娜算是第一个差觉到……她学生身份的人。 除了多出手里这箱衣物,她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再次审视四周,钟点工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她怕做的不彻底,昨晚又特地多检查一遍。所有一切皆回复原来面貌,整洁的不带半丝人间烟火,没有多也没有少,像是她从没有出现过。 她将钥匙轻轻放在玄关的地板上,自背囊找出那幅大大的胶框眼镜戴上鼻梁,带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新的学期,新的开始! 如果说读这所学校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因为宁小田的分数高出录取线许多,所以获得高额奖学金,让她不必为学费发愁。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她向来都是没有钱的,宁夫人认为她有吃有住有衣穿有学上不必花钱!而嫁给寇凤鸣之后,寇家似乎也从没考虑过她的生活费问题……这样也好,自给自足是简单的幸福!这种存在感……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为了明日的口腹,努力读书拼命工作! 报到后领到寝室号码,拖着行李箱找了一圈,同室的三个舍友早就到了,挑好床铺正在整理,留了个门口的下铺给她。 这不是好床位,但她们都和善的笑。宁小田也对她们笑,睡哪都无所谓,只要有张床。宁小田将行李往床下一塞就出去晃荡……原来大学里也有好风景。某一面旧墙,密密麻麻攀满了深绿色爬山虎,参天的银杏树,风一吹飘落几片叶儿,四个瓣说不出的唯美。 她心底最喜欢植物,觉得有绿色才有生命力,偏偏宁夫人最讨厌花花草草,沾惹丁点儿花粉就,又是打喷嚏又是流眼泪,从来不敢养这些东西的,屋里就更加泠冷清清。 若是有了自己的家,第一件事便要在露台种棵花期长的红花树,一年四季出门回家都能看见花树从屋里探出长长的枝臂,迎着风儿妖绕飘舞。 ……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宁小田仰望西方……太阳要落未落,橙色的霞云层层叠叠…….又有一日将逝。 “同学,同学……” 谁…….遇到了旧友? 宁小田没有回头,继续随着性子向前走,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翘起尾指将它们轻轻的挑起拢到耳后。 “宁小田!” 全新的环境,何处来的故人?! 宁小田背都僵直了…… 是她没有错! 虽然一副奇丑无比的大眼镜遮掩了美目,但那种鹤立鸡群的气质,风中摇曳的白裙……小小的她,就如茕茕孑立的一朵白莲,在夏日黄昏盛放迫人的美丽。 心头涌上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向来不信缘分这一说,如今却有些信了……如果不是缘分,如何解释这么快的再次际遇?! 她的态度不算友善。但凌锜君并不计较,唯恐来不及表白态度立场。害怕一个转身,来不及示好,她就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美得…….很危险!像冰山又像火焰,靠近她有种需要奋不顾身的错觉!久违的激动,刺激到他的心跳过速……在这个孩子面前,他居然会害怕……怕向前一步,怕后退一步,又不甘心停在原地。 宁小田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面孔挂上很招牌的微笑,有点假但很礼貌。 “凌先生,真巧…….想不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你在这所学校读书?” 宁小田点点头,表情不算丰富。 ------------ 爱火已在雄雄烈焰上翻滚 “读哪项专业?” “商务英语。” “哦——”凌锜君有些意外:“照你的分数不应该选这种专业才对!” 宁小田不至可否,天知道她看都没看过那份志愿,高考时她想要选设计类的……现在好像也不执着了。执着只会令自己痛苦……而她只想快乐,独自一个人活得快乐!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我在这所学校任客座教授。” “哦——” 她的话实在太少了,凌锜君压了千言万语无法倾诉。直觉……只要见回她……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的告诉她自己的……爱慕! 没错,——“爱慕!” 除了这两个字,他想不到别的词汇表达自己的心情。 “很高兴再次遇到你,凌教授。我要回去了……再见” 她微笑着告别欲转身离去,用谦逊有礼的语气在周围筑起高高的围墙,将两个人阻隔了遥远的距离。 她冷漠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他…… “你一定要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我说话吗?” 对于他的怒气,宁小田有些诧异,想逃跑……凌家两位公子的脾气都出了名的差,看来……传言向来都是真的! “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否则等一下食堂关门……” “我请你用晚餐!” “不……” 根本不容她抗拒,凌锜君将她拖着就走。 “放手!” 她的抗拒惹来旁观者的指指点点。宁小田不想刚刚入学,又再次变为风云人物,闭了嘴任凭他拖进车,驶到市区一个熟悉的餐厅。 爱情,就像是没有公式的化学反应,当两个人相遇时就开始沸腾。怕的是——自己这边已经在雄雄烈焰上翻滚,那方仍旧冷若冰水。 ------------ 冰凉的柔荑 人生真是俗套的要命!……就连城中诸人用餐的所在,也不过是这家那家。 “……你有近视?” 凌锜君想摘下她脸上碍眼的眼镜,宁小田直接将背向后缩,躲开了他的大手。凌锜君这才想到自己就算再想与她亲近,也要顾忌她十八岁的年龄,或者暂时无法适应成年人直接而快速的感情。 似乎跟她在一起,游戏规则就得由她来定。否则她只会像只提高警惕的猫,随时准备亮出爪子!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宁小田满脸愠怒:“凌教授交朋友的方式还真特别!” 凌锜君也觉差到自己的行为造次,但若再给他选,结果还是一样……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就这样错过?! 他耐着性子跟她说:“我对你非常有好感,有可能的话……不排除想进一步发展可能。” 无奈宁小田毫不领情。 “不可能!” 凌锜君愣住了,估计自打他追求女孩子那日起,就没听过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 “为什么?” 凌锜君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危险,俊俏的脸宠笼罩着黑气。 宁小田处理这种关系向来都滑得像尾鱼,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形容也不为过。却不知今日为何性子起了,根本不想伪装,脸色一样难看到极点,话更是说得直接。 “找别人玩去,我没有兴趣!” “玩……你以为我是在玩?”凌锜君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以免在大庭广众下暴发出来:“你从哪点看出我是在玩?!” 宁小田非常不耐烦,按桌上银铃唤来待应,给自己点了份鳕鱼配蔬菜沙律。 “我要在宿舍熄灯前赶回学校……凌教授也不想在让我开学第一日就记过吧?!” 当着待应的面,凌锜君不便继续刚刚的话题,随便给自己点了份扒类。看着已经若无其事的宁小田,狠得牙痒痒! 好! 很好! 有难度越才有挑战性! 眼前的女孩不但球打得好,做人也很有一套,对极了他的口味!凌锜君做人的风格就像打网球,喜欢快、准、狠!但偶尔减缓步调……也未尝不可! 即然在同一个学校,自然有数不清的见面机会,他也不妨充分施展自己的男性魅力,慢慢征服这朵带刺的小花。 想到这里……凌锜君绷紧的面孔慢慢舒缓开,极为绅士的为宁小田布菜,偶尔谈些关于网球的趣事投她所好,对刚刚险起冲突之事绝口不再提起。 宁小田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态度和蔼了许多,两人一整晚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凌锜君将她送至宿舍门前,月华在小田的白裙染上银辉,背影与夜色融合美得令人惊艳。他情不自禁伸手挽留,冰凉的柔荑如遭电触,勉力挣脱头也不回惊逃而去。 ------------ 令人讨厌! 他退到树下,让阴影将自己笼罩,一颗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快……小田!迟到就没位子了……凌教授的公开课很受欢迎,有不少别系的同学来旁听。” 若不是为了奖学金,她一定将旷课进行到底!不然怎么说人穷志短……除了奖学金,她暂时没有其它途径应付学费。她的情况申请不到助学贷款,依靠便利店的工薪,吃多餐肉都难……纵然再不愿见到这个人,也得乖乖去上课。 阶梯教室果然人满为患,林蓓蓓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看见小田和张月儿的影,不顾周围白眼跳起来大声招呼:“这里……在这里!” 林蓓蓓一看还占着位,高兴得拉着宁小田拨开人堆拼进去。 总算落了痤,宁小田直皱眉:“怎么这么多人啊?” “你不知道啊?凌教授是出了名少年有成的帅哥……来听课的一半真的爱学习,一半真的是花痴……” “那你呢?是爱学习还是花痴?” “一半一半……” 说完,几个女生纷纷掩着嘴笑。 上课铃响了,凌锜君身着时尚男装甩着手进来,修身的裁剪、黑与白抢眼的配色、细细的时装领带、模特般的形体、远胜偶像剧主角的面孔……不拿讲义也没点名,台上这位哪像来讲学的……根本是明星出场嘛! 教室里鸦雀无声。凌锜君先将教室仔细扫视一遍,像寻找什么…… 找到了!千百人里……再怎么伪装……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抹身影。 他的嘴角向上弯成某种弧度,台下诸女生几乎忘记呼吸。出名严肃的凌教授,上课没有表情的流言不攻自破。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令人无法不想入菲菲…… 凌锜君讲课多人听的原因是他向来不搬讲义,喜欢深入浅出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讲深奥的大道理。每堂课举的实例更是他或他企业中遭遇过的问题,拿出来在课堂与学生分析讨论。 加之他今日心情大好!板着脸讲课都能妙语连珠,今天笑起来更是异彩纷呈。他在上面讲得眉飞色舞,学子们在下面听得如痴似醉……特别是女学生,一双双眼里充满了迷茫,不知是折服于他的学识还是折服于他的英俊。 像这种出身显贵留学国外多年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讲国际商务文化交流那还不跟讲自己家门口的事一样。宁小田在社交场合听到的一些专业名词,以前迷迷糊糊不能理解,今天不过短短一堂课,倒像明白了许多事理儿。有些对凌锜君另眼相看,觉得这个男人也并非真那么令人讨厌! 时间过得飞快,大家尚意犹未尽便已到下课时间。 “今天的课就要到此结束,最后……”凌锜君笑得眼睛弯弯,惑人星目中流露出不怀好意:“请那位同学留下来!” 宁小田心里一惊……他不会如此大胆吧! 大家纷纷望向他手指之处,宁小田赶紧将头低下,假装整理自己的课本。 ------------ 你要兼职赚生活费?! “说的就是你……戴眼镜穿白色衣服整理书本那位女同学!” 林蓓蓓推她的胳膊:“小田,凌教授说的好像是你……” 再也装不下去了,宁小田抬起头忿怒的迎向他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成为焦点!凌锜君笑得更是得意,一副阴谋诡计得逞的样儿。 “要不要我们等你?” “不用……你们先走吧!” 宁小田婉拒了张月儿的好意,刻意回避身边的小声议论,假装听不见闲言碎语……但平静的生活被凌锜君打破,已成不争的事实! 离开教室的学生经过她身边时都多看了一眼,她的头更低得利害,即使头再低……她仍旧可以感觉到凌锜君刺骨的注意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他彬彬有礼的向所有人挥手道别,眼角的余光却瞟着她的一举一动。 默默将东西收拾好,她走到台前与他对视。 凌锜君只笑不语,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好玩的游戏。她的笑也好,怒也好;都胜过强作漠然的表情!他喜欢看她有喜怒哀乐……而不是永远像洋娃娃一样掩饰内心。他有强烈的愿意……希望她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傀儡! 双方僵持着……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宁小田。 她不耐的看表:“凌教授有事请说,我的时间很保贵。” 这句话很有意思,反倒是兼顾公司和教学的他……时间是不值钱的。 “你档案上填的手机打不通?” “我不用手机。” 她没有撒谎,除了宁宝贝打来宿舍……她根本无须与任何外界联系,要电话来何用?同学要找到自会寻到宿舍、课堂、打工处……三点一线的生活,何必浪费话费? “……陪我晚餐!” “没空!” “我查过你们系没课了!” 宁小田一脸嘲讽:“……不是所有人生活都只有吃和玩,世界上有很多人手停口停!” “你要兼职赚生活费?!” 凌锜君对她的答案有些谔然……从她的打扮来看,家境就算不富裕也堪比小康……学业优异有高额奖学金补贴学费……原本以为她打暑期工只是为了增长见闻,没想到开学后还是要继续打工。 宁小田不再答话,默默玩弄自己书包的背带。 “那你最好求神拜佛每周有一天休息……否则,只怕以后每周两节都要留堂!” “你!”宁小田气结!她见过不讲道理的人,但像凌锜君这样还是头一回:“……我可以不上你的课!” ------------ 再等我几分钟 凌锜君摆明了开水不怕滚水烫:“当然!虽然我上课不点名……但一样还是可以记你不及格……而且,你大学四年,我可以任你三门必修课的主讲教授……不知你是否都能放弃?!” “我可以将你的威胁反映给校务室!” 凌锜君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妨试试,看看效果如果!” 赤、裸裸的威胁!宁小田不知怎么招惹上这个瘟神,若知今日……当天死也不会答应那场球赛! 他根本就是卯上了! ……宁小田虽然又气又急,脑子仍在飞转……意气用事不行,必要时还得妥协…… “只是吃饭?” “当然……有时还要陪我打场球,或者看场电影!” “宿舍熄灯前我要回来……” “若你你主动要求在外留宿……我也可以例外!” 宁小田长长叹了口气:“不要抱有期望,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不在你担心的范围,只要说你每周哪天有空?” “星期六……星期六我午班到下午六点,在学校西门口的便利店。” “好……我会来接你,记住不要爽约!” 凌锜君抑制自己的兴奋,比胜了球赛赢了商战更为高兴……他似乎慢慢找到了宁小田的弱点……只要慢慢侵略,他有信心蚕食她的骄傲和冷漠,将她融化成绕指柔…… 宁小田只觉得疲倦,不愿再多看他一眼,逃般小跑而去。到楼梯口时遇见满脸关切的林蓓蓓和张月儿…… “怎么了?凌教授怎么会突然为难你?” “……没事,只是怪我上他的课没认真听。” “是吗?这么多人也被发现了…...看来以后上凌教授的课一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的!” 宁小田不知是回答她还是告诫自己! 凌锜君再次抬起手腕,表上时针指向六点一刻……看来宁小田完全没有自觉与他约会,让他在外面足足等了十五分钟,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不打算再漫无止境等下去,推开车门直奔便利店。 “叮咚———” “……欢迎光临!现在人比较多,请自由选购……”宁小田抬头看见了他,清甜的声音越压越低,明显才记起答应了他的约会。安排好客人往收银台买单,急步走到他身边:“今天有点忙……再等我几分钟……” “几分钟?!”凌锜君黑着脸要个准信。 ------------ 富家千金 “小姐,这个东西……” “来了!”宁小田大声答应一句,再次压低音调:“五分钟……你到门外等五分钟我就出来!” “好,我再等你五分钟。” 凌锜君走出门外点支烟,望着夕阳吐了个烟圈。多久没有等过女人了……三年?五年?或是更久?他记不起来,连初恋情人的影子都模模糊糊,满脑子只有宁小田打球随挥转身时的定格……融在月下如夜之精灵的背影……相识的时间很短暂,却在心里无数遍重温共渡整世般熟悉。 不是他不愿意再等……只是怕等太久,就会错过! 六点二十分,心里随着秒表跃动倒数:十、九、八……..一、零! 玻璃门里,那具娇巧的身子还在不停的尽快碌。 推开门走近她,拖起那只皓腕大步流星往外走……不由分说塞进车厢,上车放下手刹踏下油门,跑车急驰而去! 宁小田这才回过神来:“干什么?难道你疯了?!……这么做会害我被炒鱿鱼的!”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养你!” 旁边沉默了,凌锜君也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若是宁小田真要愿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未免沉默的太久!转过头……宁小田变成了美丽的化石,眉毛都不动一下,冷冰冰的面孔,眸子失了光彩,默默望着窗外,瞳孔明显对不准焦距。 他伤害到她了?! “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车厢里除了机械的声音,静寂的可怕! 凌锜君大声咆哮:“该死……你倒底是怎么了?说句话!” 宁小田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凌先生,很抱歉……我不卖身!” “我没有这个意思……”凌锜君第一次不知如何措词,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过是欲阑弥彰!宁小田太聪明敏感了……“真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太辛苦,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累……你应该像别的花季少女一样,多点时间去玩,去享受青春,而不是担心生计!” 他企图解释,话说出口却连自己都觉得牵强。看着宁小田漠无表情的脸,凌锜君明白了……她的内心只怕比大多成人还要世故,将她当成孩子,就永远无非走近她的内心! “……对不起,小田……我说错了话,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 宁小田不出声,伤害过她的人很多,但主动道歉的……凌锜君还是第一个。她不是记仇的人,若是心里压着太多仇恨,就永远无法快乐。上不了名校,走不出这个城……但她心底仍旧有小小的希翼……尽可能快乐! 虽然没说话,脸色还是慢慢缓和了。做成人的好处……许多话不用直接说出口,大家都会看面色做人! 凌锜君将车停在‘无名小厨’门口。宁小田以前跟宁氏夫妻来吃过一次,这家餐厅不但装璜美化美奂,更有很多国外交流的名厨下榻个把月,用餐的宾客需提前订位,到达后常常仍要轮候。出品永远是够水准的,嘴再刁的食客吃完也是赞不绝口! 她爱美食,外面吃过的菜肴能自己回家学着煮,读菜谱超有天份,不像许多人照单抓药……五钱糖三两油,所有调料配菜都是随手放,举一反三恰到好处!做出来的菜……连寇凤鸣这样见惯大世面的人也会食指大动! 宁小田在心里帮凌锜君找了个借口,否则怎好意思吃人家这餐?!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不觉脸色完全放松开……凌锜君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就像个迷! 与她对面坐下,凌锜君更是满心揣测。说她是贫家少女,在如此富丽堂皇所在,表现得不亢不卑毫不失礼。穿着便利店的工作服,理所当然的等待餐厅经理领位,拉开座椅铺好餐布,气度根本是富家千金才有的。 ------------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凌先生,本店有今日空运到的海鲜,不知两位是否想试一下。”经理亲自送来菜牌,对宁小田的服饰没有表露出半丝惊奇。 凌锜君剑眉微微一颦,想到了什么。 “听说这次的主理大厨是澳州过来的,最擅长料理自然口味的食材,可否麻烦他亲自用果碳青柠烤只龙虾?唔……听说澳洲进口的牡蛎也相当不错,也来一份吧!” “当然!”经理微微侧身:“是否需要配搭本店推荐的白葡萄酒,口味更为特别!” 凌锜君用目光征讯宁小田的意见,她有些雀跃,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经理不再多话,收好餐牌弯腰退下。很快就有待应送来了前菜。 前菜碌碌续续送上桌,鸡茸浓汤、开味点心,新鲜沙律……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菜式,一入口已分优劣,宁小田尽量在不失仪态的情况下将盘子稍稍起起,将剩余的汤汗全部舀完…….才心满意足的用叉子切开酥皮点心一口口浅尝。 与宁小田用餐是开心的事,她欣赏美食,每道菜都吃得滋滋有味,连蔬菜沙律都抱着极为欣赏的态度,在口中慢慢咀嚼仔细回味…… 相比较而言,凌锜君对美食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他有点心不在焉……眼光更多停留在宁小田的动作上,似乎若有所思,甚至像在等待某个真相。 待应呈上第一道主菜,原只带壳的牡蛎。为了保持新鲜,餐厅没有将它开口,为的是让食客享受还蓄含着海水的清新口感……凌锜君干脆放下餐具背靠坐椅,欣赏起宁小田的食态。 宁小田好整以暇的将餐巾折叠成几层,就着左手拿起牡蛎壳将隆起一面朝下。右手取了专门的牡蛎刀,从后背的衔接处稍用力,贝壳一分为二,放平在盘中用牡蛎叉细细将肉切割开,动作平衡,姿态优雅,一滴海水都没贱出……滴了几滴柠檬汁,合着海水的咸味轻轻吞下牡蛎肉,感受新鲜食材刺激到味蕾,表情极其享受。 烤龙虾上桌了,凌锜君重新举起刀叉却有些食不知味。强忍到宁小田咽下最后一口取湿巾擦嘴,才冷冷问了句:“你是宁家的养女?” 宁小田一惊,像被撕破了伪装在人群里光着身子;又像常年呆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老鼠,突然间被挖开巢穴射入刺目的强光,一时间无处遁形!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已经嫁给了寇凤鸣,为什么还要刻意接近我?!戴着如此令人讨厌的眼镜……怕人认出来?”他嘴角浮上泠笑:“……宁小姐,你很会演戏,为什么不再投入些?凭你仪态完美吃这餐饭……足可给凌与乐上堂克尼格礼仪课,除了瞎子都能看出你的身份?!说吧……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话说完,手一挥将她的眼镜拂落在地,宁小田避之莫及,脸一侧惊得双眼紧闭。 “你这么勇敢,一而再勾引,怎么现在……怕了?” 危险气息迎面扑来……压力铺天盖地将她紧紧笼罩住。明明是他死缠烂打在先,结果却变成自己勾引他……用了如此严重的词!宁小田脸色一沉,看在凌锜君眼里却是强烈的敌意。 宁小田缓缓睁开眼,直视他的嘲讽:“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哦……”凌锜君笑得更是阴霾:“既然敢玩火……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凭什么她一定要容忍?! 宁小田蹭得站起身来:“凌先生……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无论如何很感谢您的晚餐,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以后永不要再见!” 说完拿起手袋就朝外走,凌锜君掏出钱票扔了几张钞票在桌上,起身追出去,在餐厅门外不远处拦下宁小田。 “游戏还没结束就想走?” 宁小田冷漠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玩过什么游戏,也期盼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说过……对我不要有期望,我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 你这小子……找死 “你再说一次!” 凌锜君脾气虽然不算好,但向来都是冷静的人,在这个十八岁孩子面前一次一次失控!他的愤怒燃烧得彻彻底底……大力的禁锢她的双手,将她圈紧在势力范围里。 “我说……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要交集!不要……” 他用吻堵住了她的红唇,也许……这才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不管她是什么人,他需要能更进一步的借口。她很香很甜很柔软……青涩的不懂回应……需要他的教导和诱引……然而,先沉醉下去的却是自己…… “啪!” 凌锜君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愣得松开了手,满面耻辱的宁小田自他怀里挣脱开,拦下一辆计程车惊逃而去。 只留下……一些烟尘,最终浙浙消失在空气里! 想哭! 但是哭不出来! 她的眼泪流得太多,即使伤了心……眼眶还是干的! 蒙着头睡了一整夜,好在宿舍的同学都以为她只是累了没有多问。一觉到天亮还可以笑出来……真情或是假意……要工作!要学习!她回避不了人生,也回避不了课堂的接触。 难道人与人一定要走到这么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冷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两周,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 ……她用眼镜遮掩美艳的面容,吃食堂最普通的饭菜,没有买过一毛钱衣物,课本都是淘来的旧书,每周工作七天,任何空闲时间都在背书……对于她来说,工作与学习似乎就是全部,听说为了更熟记单词,连睡觉里也带着耳塞。 ......寇凤鸣身边的女伴不停的换,唯独不见新婚太太,与诸位商界骄子厮磨整夜连通问候电话都没有过……这是段不合常理的婚姻。 他陷入了困境,进则于心不甘,退又依依不舍。无数次徘徊在便利店门外,远远透过玻璃幕墙望见她如花笑靥。 “先生……你的东西还没买单,请先回去付款。”宁小田追到门口截住了一名男子。 “瞎了你的狗眼,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东西没付钱?”那人摊开双手,果然空空如也。 “我明明看见你放进了裤兜……” “那你来搜啊……你伸手来摸摸本少爷的裤裆……莫是找到有了,我就付钱。莫是找到没有……最多白让你摸了!” 凌锜君看见那人穿着背心短裤吱着人字拖鞋,头发油亮可鉴说起话来油腔滑调,裤袋里高高鼓起却死不承认,分明是名泼皮!宁小田对付正常人也许还算技巧,但对付这等无赖只怕讨不到便宜。 便利店值班的女同事出来拖宁小田回去,反倒是那男子不肯善罢甘休,站在店门前嘴里仍是污言秽语不断…… 宁小田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等着看一出好戏。 凌锜君没有多想,笔直走到那男人身后,轻轻往他膝腕一撞居然将他撞跪在宁小田面前,口袋里的东西‘当’掉出来…… “你这小子……找死!” ------------ 我们的约会 那名无赖吃了亏如何肯罢休,双手一撑跳将起身,一边大骂一边挥舞钵大的拳头大力向凌锜君揍去。 众人哗然,连宁小田都花容失色。挨着那老大一拳,凌钰君不知该痛成什么样子,一张俊脸也只怕要肿好几日见不得人! 谁知凌锜君的身手相当敏捷,将那人来势一挡,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招数,轻而易举就将那名泼皮反手擒住! “报警……报警……” 围观者报以热烈的掌声。见到罪证确凿有人想起报警,拿起电话打去警察局,两分钟后警察到场。 “死**……你别让我再看见你……”那男人打不过凌锜君,将气撒在宁小田身上,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嚣叫不止:“老子进去一两个月,出来就叫你好看!啊……” 想必是凌锜君不耐烦听到这些,手下用力……男人痛得大声惨叫,身体反剪着手不得舒缓,五冠扭曲的更加难看! “麻烦你们二位也跟我回趟警局录份笔录!” 宁小田点点头,与同事稍作交接,准备上那輌警车…… “……不想听那些话就乘我的车!” 她略作考虑上了车……虽然凌锜君很危险,但起码还算正常人;刚刚那男人的威胁……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再呆在同一个空间,只是提供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容貌。 “谢谢……”宁小田有些不好意思。 “……换作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因为这次帮的是我,所以我要道谢……” “口头上的虚伪大可不必!真要是想感谢我得付出行动……” 他在讨要什么?宁小田看着他……凌锜君专心开车的侧面很美,眼晴狭长所以给人感觉有点酷,嘴唇轮廓明显很性感……记起他在无名小厨门前用力的吸吮,没有回应的嘴唇接触不算是吻吧?!她面刷地红了,不敢再看下去…… “……我很穷,穷到没有东西可以做为报酬…...” “……说说你和宁家……还有寇凤鸣……” 凌锜君的声音很低,低得意外令她安心……也许是因为今日仗义相助;也许因为他的身分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她居然就这样向并不算熟悉的人,透露了心底的真实想法。 “没什么好说的……” “完全没有?!” 宁小田听不懂他反问的意思,倒有些像……再次确定……他在向她要什么保证? 迟疑……但她选择点头。 凌锜君眼角余光将她的点头收入眼底,紧绷的俊面放松了,甚至有了笑意……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装满了瓶子,盖不住漾了出来! “别忘了我们的约会……周六准时,如果再让我等……后果自负!” 两人间平和的气氛被打破了,宁小田有些懊恼……该死的周六之约不是已经取消了吗?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个凌锜君还真是花样百出……像是玩得挺开心! 警察局里,两人将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在笔录上按上朱红的手印…… “好了,我们明天会去调便利店的闭路录像,有这些证据应该可以将他定罪。谢谢您们的配合……”警员伸出手来与他他握了握“……你们可以走了。” ------------ 不必费心为我安排 宁小田脑里冒出一句电视剧对白:“……与警方合作是市民的责任!”但这么调皮的话应该宁宝贝说,她习惯了自己心里偷着乐! “笑什么……” 这么不小心,居然给凌锜君发现了……她收起单薄的笑意,回到不拘言笑的表情。 “没什么,我们该走了。” “对了,这位小姐……”年轻的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宁小田:“……你……” 宁小田和凌锜君等待吞吞吐吐的他把话说下去。 “……你最好还是换份工作,这些人都是一伙伙的,像蟑螂一样,打死一只,后面还有一窝;现在认着你了……还是小心点好。” 宁小田非常谔然……但马上醒悟过来。想起不久前有同学在公车站被两个青年缠住,说是遇到扒手偷了钱包,请她帮忙给十块钱路费。同学当时怕是骗子,就说自己没带钱。两青年说连饭都没吃还饿着呢,要不给我们你手上的包子吧。她想都没想将没吃完打包的包子给了他俩,其中一位吃了两口……马上抱肚倒地痛苦状乱滚不起,说是中毒要去医院云云,给了两百块才了事!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多少社会底层的阴暗面,纠缠不清的地底势力,只要惹上再想脱身必要费些力气……这名警员分明是好心提醒……只不过以她学生的身份,尴尬的课余时间……想换工作谈何容易? 凌锜君见她闷闷不乐,猜到十有**是因为工作的事情烦心。 “那份工作收入微薄又学不到东西,不做也罢!我公司长期都有职位空缺,看看哪一个适合你?” “谢谢关心,不必了!” “……已经接受过帮助,一次还是两次有什么区别?” 宁小田抬起头与他对视:“区别在于……我分得清什么是帮助,什么是依附……我不想依附什么人,所以……不必费心为我安排!” ------------ 战斗的小鸡鸡 “区别在于……我分得清什么是帮助,什么是依附……我不想依附什么人,所以……不必费心为我安排!” “为什么活的这么累?为什么……”凌锜君的瞳孔在霓虹灯下收缩,高大的身材拉出长长的影子,将有些瘦削的她全部笼罩住:“……不活得轻松点?宁小田,别再太自以为是…...大学不再是应试教育,仅凭死记硬背得不到高分!何况……你每周要上三个通宵加两个白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我很怀疑你还能在这个学期末考到奖学金。” “考不考得到是我的事……凌教授你不会对每个学生都如此关心吧!” 宁小田嘴里还强着,脸却比纸还白。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凌锜君说的都是事实…...也是她一直所担心的! 几百位学生争一个奖学金名额,工作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她没有必胜的把握。放弃工作……生活费又在哪里? 即要应付繁忙的学业又要应付生计,每日平均睡眠只有五六个小时。生活对于她来说真的有点沉重,如果给她一个愿望,真希望每天有48小时可以轻松分配! (这也是喵的想法~~每天有48小时就好了,工作睡眠小说三不误!) “……不关我的事?!”凌锜君向前一步,凛冽的怒气将宁小田压退一步:“你为什么不回去求寇凤鸣帮忙?他有的是钱,却叫老婆在便利店被泼皮无赖羞辱……” “够了,凌锜君!你管太宽了!我说过……我不想依附什么人,你听清楚了没有?!” 宁小田被他的步步进逼激怒,像只准备战斗的小公鸡,红着脸握紧双拳捍卫尊严。看在凌锜君眼里,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她,现在这副不顾一切的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他听清楚了……听得非常清楚! 她说不想依附什么人里面……包括寇凤鸣!这是否代表……他和他还在同一起跑线上?想真一点,宁小田未满二十岁,海外教堂行礼的婚姻算不算数都难说! 这个念头令他欣喜惹狂,控制不住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我们还在警察局门口……” 这算是提醒?!凌锜君笑得很奸诈,不顾她的反抗扛上直接塞车里带走! 这是第二次……他完全不征求自己的意愿,态度粗暴的将她‘掳’走! 自大狂! 沙文猪! 窝着一肚子火!宁小田气乎乎的望向窗外一声不吭。凌锜君还在为那句话暗自高兴,根本无所谓她的态度…… “下车……” 驶到郊外一幢华丽别墅,凌锜君将车子熄火,绅士的先下车为宁小田开门。 “干什么……?” 屋里飘出欢快的音乐声,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充满敌意的宁小田有些狐疑。 “教教你年青人是怎么生活的。”凌锜君耐心地解释,脸上笑容始终末褪“你就像个小老太婆,活得太无趣了!” “我自己喜欢就好了,你送我回去……” “别挑战我的耐性……”他虽然仍旧笑,话里却全是威胁:“信不信明天报纸头条全是你的消息?不想被狗仔队打扰……最好还是合作点!” ------------ ……分明是在买弄风情! 威胁!又是威胁! 他不仅是自大狂沙文猪,根本就是混蛋加三级! 这种人没法子讲道理,打又打不过,骂……他脸皮那么厚,估计宁小田把想得到的脏话都翻出来,都不够给他挠痒痒…… 宁小田万般无奈下车,跟他拖着从后门进屋直接上二楼。 “你穿什么码?” “什么……”宁小田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白痴,永远只会问“什么?” “你穿几码的鞋?” “37” “乐儿妹妹的衣裳鞋子可以借你穿……” 宁小田看看身上便利店的制服,原来他怕失礼旁人才走得后门。推开其中某个房间,凌锜君在衣柜里翻了套裙子,又递过对鞋,不忘再交待一次。 “换好就下来,别打算逃跑……” “年青人的生活”,宁小田脸上浮上冷笑。凌锜君还太不了解她……既然他这么想介入她的生活,就让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所窥知的宁小田只是冰山一角,若因为觉得与众不同而有兴趣接近她……今晚就教他彻彻底底死了这条心! “……小田” 一声惊叫。凌锜君抬头看见了她。裙子是妖艳的红,皮肤却是凝脂的白……眼波如汪碧泉般流转……微笑着的表情如子夜昙花般,盛放着摄人心魄的艳。 这不是他认识的宁小田…… ……说不出哪里不同,分明是同一个人,却矛盾的如同两个极端。摘下眼镜换上华服的她,随着脚步盈摆腰肢,曝露在灯下的肌肤,比成熟女人更为魅惑性感。 “小田,不是说今晚来不了吗?害我还以为你不肯再理我了。”宁宝贝跑向前抱住她又蹦又跑,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两个年青女孩身上。 没想到这是宁宝贝昨晚电话里说过的餐舞会。宁小田只是稍稍一愣,很快轻声答应。 “我不是来了吗?” 几个认识的男孩已经围过去,两个女孩站在他们中间小声讲大声笑,宁小田眼神飘渺,轻抿的嘴角说不出的娇嗔…… ……分明是在买弄风情! 看得凌锜君胸中一把无名火起! 音乐声响起,男士们纷纷弯腰邀请年轻女伴跳这曲华尔兹。不等宁小田伸出手回应,凌锜君已经将她牵进怀里。 “对不起,她答应今晚只陪我跳舞……” “小田,是真的吗?”她面前的男孩剑拔弩张,只待她说个不字,就准备冲上前与凌锜君决斗。 “下次吧!”宁小田轻笑,挑得那男孩心都酥了,不敢在她面前半点失仪,将火气生生压下。 “不准笑!”凌锜君搂着她旋进舞池,脸色比窗外夜色更黑:“不准乱抛媚眼……” 宁小田笑得吃吃声,眼神妩媚的就像三月桃花:“你不是说叫我来学习年青人是怎么生活的吗,这里哪个女人不是如此?” ------------ 参加派对 “你!”凌锜君语塞,顿觉后悔将她带了来。 两人不再说话,脚步却依旧流畅,合着音乐在舞池中飞旋,像是配合已久说不出的默契,熟练优美的舞势招引来无数注视的目光。这对俊男美女再次成为派对中的焦点…… 一曲罢,虽然大掌停留在她腰上宣示着主权,还是许多年轻男子不怕死的冲过来搭讪。 “先去吃点东西……”凌锜君漠无表情地将她拖至角落。 折腾了一下午,宁小田饿了。民以食为天……搞对抗也得先填饱肚子!她接过凌锜君取来的食物小口小口吃。 不知何人提意,有人拿起乐器在厅中演奏,宁宝贝合着音乐唱起一首欢快的歌谣。 人生如她般简单多好…… 夜愈渐深了,贪图欢乐的人们却愈渐亢奋。 “锜君哥哥,快来陪我跳舞……”不知是哪家豪门千金,借着些酒意就来拖凌锜君。 在座诸位多多少少有些来头,凌锜君皱紧眉头有些厌,却还是起身去了。回过头来盯她一眼,像是说:“好好坐着!” “小田,我们喝杯酒!” 宁小田笑得有些嘲讽之意。他想看住她,却自己先失守。早有久窥者侍机而上,这位有些眼熟的年轻才俊姓李?又或是姓王?在哪场宴会,又或是派对上见过?……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费这个脑筯干啥? 她笑得很甜,举杯与他轻轻一碰,馥郁醇香的红酒顺着喉头滑入腹中……好酒!今晚派对的主人是慷慨之人,宴客的尽是珍藏。 “小田,还记不记得我?去年我爸爸的公司春铭时,你有跟宁夫人来参加,我们还跳过一支舞……” 她笑得更为娇媚:“记得……你是……” 参加过的春铭周年庆生日宴会签约酒会……各类名目的应酬多似天上繁星,记住十之二三已经很不错。对于眼前殷勤的男子,她有少少那么丝抱歉,真的……记不起他的贵姓尊名。 “杨……” 他有些失望的提醒,她也借着阶梯下台:“对啊……杨公子,我还记得那晚你穿西服的样子,真的很帅。” “是吗?”年轻男子受宠若惊,却不知宁小田熟知这类场合男子多是西装革履,应酬的话千篇一律却永不出错。 夜, 天使张开黑色双翼, 星斗尽数倾斜, 灵魂堕落! 宁小田的身边挤满狂蜂浪蝶。已经第三杯了……有些娇惰的依在沙发上,高跟鞋微跂露如洁白如玉的后跟。即不苛刻笑容,敬酒也来者不拒。她斜着眼看人,微翘兰花指轻握高脚杯,眉梢眼角尽是万种风情。 是要逼她证明……原来也有这等如鱼得水的本事?! “小田……不要喝酒,我们去跳舞!” “好” 舞是跳得极好!两个一般年纪的女孩合着音乐摇摆。,一个穿红一个穿白,美若双生并蒂的花蕾。若说宝贝是初春稚嫩的蔷薇,小田则是盛夏冷艳的玫瑰! 风暴般激烈的音乐……混合着酒精。 男与女扭动着肢体……满室皆靡靡。 “宝贝,来喝杯酒……” “……不要,我不会喝。” “不会吧?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还不会喝酒?来……试试,喝一点感觉很不错!” 几个半大的男孩明显有些醉了,伸手便要来拉宁宝贝。 ------------ 一丝暖意 “……不,放开手!” “喝一点……喝一点。” “别为难她……你们想喝怎么喝,我奉陪!” 小田抢过带头男孩手上的啤酒瓶,仰头不过一两分钟,竟将整瓶啤酒喝了下去。用手背擦净唇边的酒渍,笑容依旧,眼睛却冰冷得失去温度。 “够不够?!” 回过神的男孩不肯服输,将酒瓶抛进垃圾桶。 “喝啤酒不算什么,洒泡尿就没了。你有胆跟我比赛喝洋酒……” “小田,别喝!”宝贝在扯她的裙裾:“洋酒有四十几度呢,咱们不理他们就是了……” 男孩们觉得失了面子,急切希望扳回一局,自动围成一圈,将两人堵在中间。 “她不喝就你喝!” 宝贝没见过这种场面,被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跳。小田将她拉到身后挡了起来:“这么大声干什么?……你喝多少我照数!” “好!” 马上有人递上洋酒杯,一瓶XO竟倾了整整两满杯。男孩有些得色,瞟向宁小田示威:“现在求饶就让你一半……” “哼!”宁小田冷笑一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将杯底倾向众人,竟连半滴都不剩。 那男孩子没想到宁小田如此豪气,有些怯意又不想认输,只得有样学样…...喝到一半只觉得喉头火辣辣的,有些艰难才全数咽尽。 “小田……”宁宝贝虽然担心,但知形势已非自己可以控制,只能默默站在小田身后壮个气势。 宁小田取过旁人手中的酒瓶,神色自若的又给自己加满一杯。对饮的男孩子面对无声的挑战,唯有硬着头皮再喝下一杯。 酒在腹中雄雄燃烧,天花飞速旋转,脚步再也站不稳,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同来的朋友赶忙扶住,却还没忘记小田手中的酒。 围观的人打着号子:“喝酒!喝酒!” 宝贝紧紧握住她的冷冰冰的左手,不知是不是冷气太冷,那只小手又冷又湿……就像是置身寒冷的冬季。无论多用力,也没有办法传递给她一丝暖意。 宁小田正欲再次饮下,一只大掌将她手中酒杯挡下。 “你很能喝吗?!” 迎上凌锜君又气又急的眸子,一张俊脸难看到极点。 “才走开一会就捅这么大搂子……” 宁小田听出他话里宠溺的意思,可是……她不需要!她只要平静的生活,宁愿他离得远远的,别再给她添乱。 宁小田不理他,拨开大掌再次将杯中酒饮尽。扬眉询问那挑衅的男孩:“还喝吗?” 男孩完全醉了,身体软得像滩烂泥,勉强被朋友架在臂上,嘴里胡乱嚷着“喝……喝……”一起来的男孩儿都被宁小田的酒量震住,扶着他赶紧走,没人再敢应战。 “不准再喝!” ------------ 玩世不恭的口吻 凌锜君见她无视自己存在,气得快抓狂,拖着就往外走。宁宝贝怕小田吃亏,死命拽着另一只手,三个人在厅里拨河,所有人不再跳舞,纷纷赶来看这出好戏。 太难看了!若有记者在场,明天一定是娱乐版头条!宁小田长长叹了口气:“宝贝,我跟他出去讲几句……没事的!” 虽然有她的保证,宁宝贝仍是有些担心。 “放手!” 凌锜君语气中彻骨的冰冷吓到了宁宝贝,手一松……小田已经被拖远了。围观的人见没啥好看,也纷纷散了…… 风一吹,酒意上了头。宁小田笑脸染上了异样的红晕,步子也有些细碎…… “来这儿,不就是跳舞喝酒?如你所愿,我都做了……难道,我喝得不够多?难道,我跳得不够好?” “你喝得够多,也跳得很好。难怪小小年纪就被称作话题女王……” “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我,我做到了,你如愿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这样……” “不是吗?是吗?……有所谓吗?” “不要用这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跟我说话……你只不过是个孩子!” 凌锜君恨得咬牙彻齿,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正要好好修理她时,手机响起…… “谁说我是孩子?……14岁学跳社交舞,15岁被训练喝酒,16岁已经被人称作高跟鞋女王……什么时候做过孩子?!” 宁小田在风中不停旋转,鲜红的裙摆轻扬飞舞,在灯光和月色的辉映下,美的万分危险又致命诱惑! 原来她有这么多无奈……想离她更近些,手机铃声响得更急。打这通电话的人要他非听不可,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凌锜君不容抗拒地命令:“在那边坐着等,不许再乱跑!” 晚饭吃得不多,又混着红酒啤酒,最后下肚的两大杯烈酒足有半斤。……宁小田真是醉了,转到头也发昏……乖乖找张椅子坐下,远远听到凌锜君不知跟谁大声争执…… “……我知道……那又怎样?……我的事自己有分数,轮不到你管……” ……和风轻轻吹来,一切飘飘渺渺即远又近! 凌锜钰挂了电话,听见她微微呼出的酣声,这个挑起轩然大波的小妖精居然……丢下烂摊子睡着了! ------------ 处女流出的绯红 凌锜君意外的没发怒居然还忍着痛啮牙咧嘴怪笑:“这算印迹吗?……你咬了我的喝了我的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 宁小田对他半真半假嘻皮笑脸的调戏有些无奈气却已经下了只是面子上还不好过假装看往别处看弱弱地喘着气 凌锜君在她额角轻吻一记:“刚刚还嘲笑别人是只狗……结果自己却咬了人难不成你原来就是……” “你!” 宁小田又被激到火冒三丈偏偏凌锜君还一脸无辜瞪大双眼扮天真:“我怎么了?” 难不成这个男人是她的克星三番两次把她当傻子耍!宁小田静下心来一想马上差觉到他的意图……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挑起她的情绪波动若再因为一句话就暴跳如雷就中了奸计! “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吧!”宁小田换回冷冰冰的表情 凌锜君反而松了手一本正经地说:“不怎么样!你去洗个澡换套衣服昨晚抱你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让车门把你的裙勾了个大叫人帮你准备了套衣服放在浴室里……我也要擦点药否则早上的课要迟到了!” 这么容易……这么好心……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凌锜君从抽柜里翻出急救药包回头看宁小田仍旧满脸狐疑站在着不动大喝一声:“要我帮你洗吗?” 宁小田像只受惊的免子冲进浴室身后传来他捉挟地大笑 热水顺着身体徐徐流淌将原本洁白无暇的肌肤烫成了绯红尽管已经是深夏她仍旧喜欢偏高的水温仿佛只有尽量摄取温暖……才能驱走内心深处的寒意! 人生并不如她想像中的简单与寇凤鸣手与凌锜君手;她都有些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方向往往偏离跑……她猜不透他们的内心想法看不懂他们的行事作风招架得很吃力……更别提还手 她不知凌锜君想做什么……或许像许多贵妇们所说有钱男人玩女人的花招层出不穷哥哥明明是寇凤鸣的死党弟弟却还一而再的与她纠缠不清……到底想玩到什么程度? 一味想着帮宝贝出头完全没有计算后果……昨夜打电话给凌钰君的人是谁……宁家会不会有行动寇凤鸣若知自己在凌家过夜只怕认定她是**娃……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满了十八岁竟已经老了老到只会频频苦笑! 深紫色镶水晶图案的T恤配牛仔裤这么风骚的款式她并不太喜欢像极了凌锜君的味 一出浴室门果然看见他身上同款同式真是……恶劣的品咧着嘴一脸谋诡计得逞地笑让人不得不怀疑……那条裙根本是他有意弄坏的! “有必要这样吗?” “有!” 宁小田半句话也不想再说 凌锜君你就一个人玩吧玩得开心点! ------------ 只要是男人都行? 做好了心里准备吗? 还是没有? 宁小田倒退了一步……习惯原来不是轻易能够改掉的!从小到大积压在心底的威严……她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 怕她是众所周知的事!十三岁那年,她和宝贝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宁夫人的一声呼喊,居然将她吓得自沙发上弹起直接逃回房间……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畏惧,无论多么努力想忘记,还是无法改变的习惯。 宁夫人旁边的安娜,打量她和凌锜君的情侣装,眼里尽是玩味。 解释即是掩饰!宁小田等她们先开口。 “宁小田,我有话要跟你说!”宁夫人果然利害,将她旁边的男人视作透明,在安娜面前摆出姿态。 “我留下来陪你?” 那具瘦削的身体在发抖……想握紧那只无助小手,她逃开了。凌锜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在害怕,但不要他分担!或者说……他从来都只在门外面徘徊,她的心连丝门缝都不打算敞开。 “你先走。”宁小田面色苍白却坚定:“安娜,也麻烦你暂为回避。” “好……”安娜故意自凌锜君身边经过,轻声说:“给她点空间。” 声音虽小,便还是传到了宁小田耳里,有时候周道就是莫大的帮助,何况几次三番……宁小田对她心怀感激。 凌锜君虽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沉着脸跟随安娜走开。 不知是否秋已到了,晨风刮来凉意,树荫下也添了些落叶。连宁夫人高傲的脸……也多了些倦态。 “不想解释?” 宁小田淡然:“解释什么?” 正是这抹淡然激怒了宁夫人:“解释什么?你反倒来问我……从小到大,你做错事都不承认!我最恨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认不认错?” 这句话多么耳熟,从记事起就经常听到。最早的一次……可以追忆到三岁,小小的她亦是不知错在哪里,结果被关进漆黑的杂物间一整天,哭哑了喉咙也没人开门。 她有错吗?!嘲讽地反问道一句:“我做错了什么?即使有……这不是我的错,而是社会的错!” “啪——” 这巴掌打得很响,晨运的师生纷纷回头注视这对母女。宁小田嘴角牵了牵,冷笑更甚。 宁夫人看来是彻彻底底愤怒了,全然不顾仪态,这巴掌又狠又准,将五指掌印明明白白印在宁小田脸上。 “这些年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居然如此桀傲不驯……”宁夫人提高音量,掏出几张照片如狂风坠叶般不停摇晃:“看看你被人拍到的丑态……醉到不醒人事在陌生男人家过夜。 你当初要嫁给寇凤鸣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就选了个花花公子。果然不出两个月又跟凌家兄弟搞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廉耻?还是只要是男人都行?!” ------------ 光身却被一览无遗 “我跟凌锜君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会被拍到这种照片?没关系会出双入对?没关系能穿成这样?你当我们都是瞎得聋得?看看你剪得这叫什么头发……跟大街上那些没脑女人有什么两样? 别说做妈的没教你……拉完糞把屁股擦干净!寇凤鸣是你自己挑的,现在宁寇两家还有生意在合作,就算你要乱搞……也要顾忌宁家的脸面!也要顾全两家的关系。” 终于说到重点!怎么乱搞是宁小田的事,却万万不能给宁家添了半分污名…… 宁家还有清白吗? ……宁越街知巷闻的风流韶事,五星级酒店里的长年包房,钓西餐厅的美女琴师不惜一掷千金,追求吕滢滢时专车接送其父母……唯独宁夫人毫无所知,只当宁家是多么干净之所在。 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还要勉强假扮清高…… 宁夫人将她从小培养成交际花,不正是为了钩寇家这条大鱼吗?借水推舟如意算盘打完了,反倒不分清红皂白教训她乱搞男女关系。 就这样……还叫她顾全两家的关系。 想笑……咧着嘴无意识的笑…… 想哭……瘪瘪嘴却流不下泪来…… “宁夫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叫我什么?” 小田像机器人一样重复刚刚说过的说:“宁夫人,你……” 话说不完了。 又是一掌……狠狠的一掌!长又尖的指甲刮破了脸,鲜红的血珠渗出洁白的皮肤,宁小田受不住力,侧身足足后退了两步! 痛……原来还是会痛的! 凌锜君和安娜不知何时回来了,看见这一幕……小田默默承受那一击,身体几乎跌跄! “干什么……”凌锜君冲上前去护住小田,心里万般心痛,又怒她不争:“你是傻的吗?就这样任她打……你难道不会还手吗?” 安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皱眉头挡在宁夫人身前:“宁夫人,你这么做有些过份了!” 无论怎么对小田,都是私底下的事。当着外人,宁夫人慢慢回复了平静,用近乎哽咽的语气说:“你叫我宁夫人……我难道白养了你十几年?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的苦心?我哪一句话不是为你好?你......你……你就这样伤妈咪的心?!” 演技多好……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而自己的羞辱,也被别人一览无疑……人生真是一场好戏,难道自己的这场会是悲剧? 捂着受伤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我要回宿舍。” “有我在身边,她不会敢动你半丝分毫……” 不耐烦再听这些,拂开他捂着脸跑走了。 “宁小田……” 宁夫人和凌锜君同时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小田没有回头。凌锜君正欲拔腿追上去,安娜拖住了他…… “你去,她只会觉得没面子。让她静一静……这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会有办法走出来的!” ------------ 好痒!来爱我吧! 痛吗?! 痛觉是会慢慢的麻痹…… 她痛过太多次,虽然又一次被逼到绝境……原来已经不会那么痛! “小田……” 她听见了那把熟悉的声音,目光依旧停留在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同龄的女子只怕少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情怀……每一回……都觉得这轮残日美得像染血般……残酷无情! “对不起……” 宁小田笑了……他能寻到这里来,该做足了功课。否则……世间能有几人如此了解她的习惯?、 人生,她原本就控制不了……遇见了寇凤鸣、遇见了凌锜君,人生更像脱了缰绳的野马!结果……有什么结果?无非就是哭或笑……即然还可以笑出来,为什么要流眼泪? 她的眼泪,在幼年时已经流尽…… 挨宁夫人打了,被宁浩然修理了,宁家亲戚羞辱了,被外人骂作野种了…….从来都不敢大声哭,哭就意味着要被关黑屋子,被罚跪到半夜……只敢在被褥中无声的流泪,若是泪水将枕头都浸湿透,她就会来这里看这轮落日……慢慢沉入海平线。 想像某一天……悲哀也被海水没过头顶,随着潮起潮落自沙滩抹平……终会觅不到痕迹! “小田……没想到宁夫人会用这么……这么极端的办法?” “你的方式何尝不是走得极端?” 宁小田缓缓起身转回头来,琥珀色的眸子清澈透明,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了然在胸! 凌锜君没见过她这副表情,竟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是说娱乐新闻……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小田……你听我说……” 凌锜君向前一步想要握紧眼前,宁小田却从容不迫后退一步。 “真的不必了!” 她不计较……伤害,多一点少一点不想放进心上……面上淡淡的笑,笑的百花绽放,笑的倾城倾城,笑的客气又礼貌……那么陌生,就像昨夜派对上应酬……无谓人等的微笑。他……想抓紧她,却似乎仅向前迈出一步……就将她逼得离自己更远。 他害怕她的笑,害怕那种一触即破的关系 “不!我一定得说……没错,昨天晚上你和我在一起的消息,是我故意散布出去的。今天早上报纸杂志上发布的消息也是我故意安排的…… 我爱上了你,而你又罗敷有夫……所以,我不得不详细调查有关你的一切,知道你在宁家挨了很多苦,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所以跟寇凤鸣的闪电结婚……十有**是为了从宁家净身出户! 虽然知道你跟他结婚另有目的,但听说你们曾经短暂同居……嫉妒就像野兽在心里嘶啃……我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流完血的伤口……即痛又痒!难受的要命! 所以……我做了这些事!寇凤鸣收到照片后搭最早一班飞机回来……寇家不会坐视不理,你马上就要恢复单身了……小田,我会弥补你在宁家失去的,我会尽力好好爱你……” “我不需要你的爱!” 凌锜君只打出了娘胎还没对谁低声下气解释过什么,不想却换来这么冷漠绝决的一句拒绝,原本还算柔和的俊面慢慢罩上一层黑气。 “难道……你就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心意?” “……早上你问我为什么挨打不还手?因为……你们都打着爱的幌子……宁夫人也说她我…………爱,是这样吗?划个圈子让我跳进去,然后囚在爱里,像个傀儡…...照你们规定的想,照你们规定的做? 我努力读书努力工作,想要摆脱宁家好好生活下去。因为你……莫说惹起宁寇两家的注意,那些刊出来的照片……只怕以后想在大学里安安静静都不能!你的爱为什么这么霸道?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心意,我需不需要,又高不高兴?!你的所作所为跟宁家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的痛吗? 凌锜君望着眉头深锁一脸苦笑的宁小田,惊诧于她的这番话。她尽量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尽量将这些话处理得平淡些。但他还是感觉到……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令他曾一度认为这是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又以为只要逼她站到峰口浪尖就再不能漠视自己!但真真切切看见她的痛……这种透彻心扉,浸进骨子里的痛……他开始动摇了…… 。。。。。。。。。。。。喵的分割线来了。。。。。。。。。。。。。。。。。。。。。。。。 越洋飞机头等舱……. 八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令人难耐…… 《高跟鞋女王劈腿两大财团继承人》……. 翻了翻手中的华语杂志,其中有三分之一都用了大篇幅图文并茂介绍本期最新话题……照片与邮箱所收到的同出一辙……凌锜君抱着宁小田上车,下车,上楼……甚至还穿着深紫色的情侣T恤,而宁小田像小鸟般偎在他怀里,信任的紧闭双目……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往回赶……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丑闻……他当然得亲自回去处理……但唯心自问竟是担心居多……这么大幅的负面报道会否对她造成伤害? 更是情不自禁提心吊胆……宁小田的心是否真的已经在短短几十天里旁落在别的男人身上?难道……像对他一样,随便信任一名男子……无论那个人是否花名照著?想到这里……寇凤鸣的双拳都握得指节泛白…… 她有什么不同? 他说不清…… 也许只是习惯! 习惯真是奇妙…… 只是短暂的相处,他有一些……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有些微的依赖。明知她走了,还是忍不住回去那间她名下的房产……曾经像个小家的公寓。第一眼看见那串工人收在玄关的钥匙,还吊着她的钥匙扣……一串动物的钥匙扣,除了这枚小小的印迹……和仍旧萦绕的温馨……她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是他的选择,但她聪明的领悟到了! 他向来喜欢聪明的女人……但这次却是例外! 本以为她会依赖他,闹一场的。结果…….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他清晨的失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甚至会觉得愤怒……像是她的错! 寇凤鸣自兜里掏出那串钥匙,有些心不在焉的拨弄着,发出哗哗的响声惊醒了身边的吕思思…… “还在想那件事?……钰铭说他打过电话给弟弟。放心好了,锜君若真知道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是吗?!”寇凤鸣不至可否:“也许就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凌锜君才将事情做到如此出格!” 机场…… 司机已经将几大箱行李全部搬上车,安娜也看见了挽紧寇凤鸣臂弯的吕思思……这种关系在意料之中,只是觉得没必要此时高调。果然,寇凤鸣远远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 “……小田在哪里?” “在宁家!” 寇凤鸣眉头一敛:“怎么会在宁家?” “宁小姐不愿意,但宁夫人找了几个彪形大汉等在学校将她带回去……” 果然…...他还是晚了一步! 吕思思见他一下飞机整门心思都放到了宁小田身上,小心提醒道:“先把行李送回家吧,你在飞机上都没睡过……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反正她现在也出不了门……” 吕思思聪明的住了嘴。她看清寇凤鸣眼底的寒意……她和她都不是他的唯一,适应的时候说适当的的话……这很重要! “先送吕小姐回家……” 司机一件一件卸行李,吕思思有些依依不舍:“凤鸣,你晚上…….会回来吧?!” 寇凤鸣只是微笑,向她摆摆手道别,却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 也许……宁小田的事有点麻烦。吕思思找了个借口,目送黑色房车绝尘而去......他会回来的,否则不会将大件行李都留下。 “去宁家……” “不用先跟凌锜君见个面?或是先给宁越打个电话?” 安娜自倒后镜观察不动声色的寇凤鸣。 “不必了……这件事的关键是小田,其他人不重要!” “对不起,姑爷……宁夫人下了命令,没有她同意不能放任何人进来探望小姐。” 郝姨在可视门铃里无奈的道歉。 这不是简单的禁足,而是软禁! “除了我,有别人来找过小田吗?” “有……早上宝贝来过,还有……一位陌生的先生,被宁夫人叫保安赶走的!姑爷,你帮帮小田吧……这样学也不能上,什么人都不能见……家里的电话线都给拔掉了,叫她怎么办啊?! 郝姨陪了小田多年,虽然不能违抗宁家的命令,却又于心不忍,在屏幕上落下了两行老泪。 寇凤鸣拨通宁越的电话讲了几句,便站在楼道口等待。过了十几分钟,宁越两夫妻赶了回来,一边命人开门一边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安娜小姐告诉我们说你去国外开会……还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 “所以将宁小田软禁起来?” 宁氏夫妇尴尬的对视一眼,宁夫人语气变得有点呛。 “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小田这婚结得有点仓促,年纪太轻做事不经大脑……做爹妈的管教一下,就算方式有点严苛,那也是为她好!总不能等她真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让寇家和宁家被人耻笑!” 寇凤鸣冷笑了一声:“带我去见她!” “这边……”郝妈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前面引路。宁小田出嫁前的闺房大门上,碍眼的挂着一把大锁…… “咔嚓。” 锁掉了门开了……可能怕被狗仔队用高倍镜头自远处偷拍,小小房间里窗帘都被拉紧,宁小面背向大门坐在暗暗的光线里,身影愈发单薄清瘦…… “小田……”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的肩膊微微一颤,却没有回过头来。 “小田,姑爷来接你了,你应一句吧。” 郝姨带着哭腔不停的抹泪,宁夫人咳一声:“让他们小俩口说会话,我们都去外面吧!”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安娜顺手将门带紧。 “小田……” 寇凤鸣又轻唤了一声。 “如果你要离婚,我会同意的!”宁小田终于说话了,平常如黄莺初啼般的嗓音却明显有些沙哑。 “谁说我要离婚?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招惹上凌锜君,他又为什么要刻意设计你……” “你……相信我?” ------------ 脖颈的舔吻 反而是她不敢相信亲耳所闻……这算是信任吗?他相信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像报导上所大书特书《高跟鞋女王劈腿两大财团继承人》? “结完婚以后你一向低调的很,若不是凌锜君自己授意,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媒体一夕之间同时盯上你?我并不是傻子……当然看得清事情的真相。至于宁家……我相信他们也懂,只不过暂时不想让你露面,以免惹上更多麻烦。” “是吗?!” 宁小田缓缓转回头来,寇凤鸣大吃了一惊!原本如温玉般洁白无暇的一张面孔,居然横七坚八罗列着手指印,整张脸又红又肿,嘴角还渗着血渍。 他这才注意到,宁小田的手臂上也是青一道紫一道受过力的痕迹,只不过刚刚光线太暗,进屋时居然忽视了! 无名的怒气蔓延上来,将她紧紧的搂进了怀里:“他们打你?!” 宁小田挣扎了一下,却无力挣脱他孔武有力的双臂,加上身体的极为不适,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帮你去找他们理论?” “不必……我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今天帮我出了头,明天呢?后天呢?就像你说的……他们只是暂时不想让我露面,我只希望一切尽快过去……” “难道……你认为我不能一辈子保护你?!” 话一出口,寇凤鸣自己已经先愣住了,宁小田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像听到天下最滑稽的话? 他的确没资格说这句话,这段婚姻里……除了自由,宁小田什么要求都没提过。明知道她荷包里只有十几块钱,每天辛苦打工赚取生活费,他仍旧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在她稍有些依赖自己时,他倒先怕被束手绑脚了,连句话都没留下就不告而别…… 事实上,从多方调查的结果可以看得出……宁小田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复杂。 16岁开始扮演交际花,时常陪宁夫人出席沉闷的应酬。有多少心甘情愿可想而知…… 名下没有户头,没有信用卡,连结婚时婆家的红包也全数被宁夫人收走……以至于结婚后要打些杂工糊口。 宁氏夫妻这些年只怕待她并不好,否则亲戚们怎么敢爬上头? 她的网球打得很好,却没时间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酒量不错,常常帮父母挡酒;社交舞也跳得好,许多商务活动中代表宁氏开舞…… 曾经,有机会给她宠爱……可是他选择了放手!现在想对她伸出援手……她眼里没有卸下防备! 希望……他还没有错过! “我们回家吧……” “家?……我有吗?” 寇凤鸣肯定的向她保证:“有的!你有一个家,以后要常常煮晚饭,不能少于三菜一汤,要有荤有素。” “看这是什么……”寇凤鸣从外套兜里掏出那把扣着小动物的钥匙“我帮你带来了,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你得去超市采购了;钟点工都偷懒,家里有些脏……你回去得好好管教一下她们。” 宁小田有些咽哽……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打抱不平,不需要所谓的爱……但寇凤鸣话里刻意营造的暖意,仍然令她动容。 她可以拒绝……可是有意无意牵连到三个有钱有势的家族,谁也拉下不面子……投靠寇凤鸣,起码他的作风温和……起码叫做有瓦遮头。 她想去上学,并非要得到什么高学历……只不过除了上学,想不道还有什么值得努力的事。宁家本来对她读书一事就不热衷,又怎会理她旷多少堂课?她耻于依附……但除了依附寇凤鸣,竟没有别的方法离开这个房间。 “相信我……”寇凤鸣向她承诺, 她与他四目对视,那双眼睛里看起来似乎是真情实意,无论出于哪种目的……他愿意帮助她! 宁小田点点头,将小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小手主动圈上了他的脖颈。寇凤鸣抱着她走出去……没有停留,只是客套的说了声:“我接小田回去住。” 宁氏夫妻也没做阻拦,目送他抱着宁小田径直走出大门,安娜跑快两步按了电梯,三人连道别都没说就离开了。 看到小田的脸,连素来镇定的安娜也吃了一惊。这种惨状只怕谁见了都会心痛!难怪寇凤呜一路抱得严严实实,上了车都还不愿放手。 “她……又打你了?!” 一个‘又’字,令寇凤鸣的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要不要找家医院验伤留下证据?若他们以后再这样对你就告上法庭?” 车上没有旁人,安娜在寇凤鸣面前没有那么拘谨,明显义愤填膺!反观寇凤鸣和宁小田,倒有些过份冷静。 “没有用!小田就算告赢了又怎么样……这个是人情的社会,也是舆论的社会。如果小田真的这么做了……宁家不会罢休,口水也会淹死她!” 听了寇凤鸣的话,宁小田的眼神更加黯然。 “就怕……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她虽然养大小田,但也没有这个权力!难道就这样任她胡作非为?” 寇凤鸣虽然没有接话,但搂在宁小田腰上的手……力道有意无意的加重了。 有副宽阔的肩膀赖以依靠,一夜未眠的小田再也抵不住睡意,依在寇凤鸣的胸膛,贪恋贴着衣料传递来的暖,慢慢……合紧了双眼。至于怎么下车,怎么上楼睡在床上,怎么敷上消肿止痛的药膏……皆一概不知,只凭直觉死死拽紧那只臂膀,醒梦里也不敢放手,唯恐一松开……就被打回原型。 寇凤鸣见她睡熟,想要慢慢抽出手臂。宁小田颦着眉头“呜…呜…”低泣,翻过身像只八爪鱼般四肢缠紧,无意识的低喃:“别走…别走….”若隐惹现的泪花惹得寇凤鸣又是心痛又是怜惜……若是她清醒的时分,定然不愿被人见到如此脆弱的一面,只有连意识都迷糊时,才会真实的像个孩子! 试想她乖乖回去宁家,想必不会受到这样的责难。以她外柔内刚的性格,十有**明知反抗无效,仍旧苦苦挣扎争取自由! 寇凤鸣不忍心惊醒她,将安娜唤近低声交待完要办的事情后,干脆合衣躺在另一侧床畔,像以前一样将蜷成一团仍旧四肢冰凉的她暖在身体里,呼吸着独属于宁小田的气息,不知不觉竟然睡到次日凌晨。 若不是雷声般的腹鸣,只怕还不知醒……睁开眼,枕畔那张漂亮面孔红肿之处已经明显消了不少,他有些百感交集的抚上仍未完全痊愈的血痂,手一动已将宁小田惊醒。 宁小田尚在半梦半醒之间,透明的琥珀色眸子里尽是茫然,费力回想自己置身何地……寇凤鸣一脸温柔,抽出压了一晚的手臂,临走前笑着揉乱那把黛青如丝的秀发:“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我会叫醒你的。” 不用考虑……只凭直觉相信一个人……真好!小田眯上眼抱着被子继续睡……居然比前半夜更加香甜……浴室里传来哗啦啦水流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掰开泡进了浴缸……似梦似真……怕一睁开眼睛,这刹那间的安心又从指缝中溜走。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本想等他系完最后一颗钮扣,偏偏肚子不争气咕咕直叫唤,宁小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头顶“扑哧”一声,寇凤鸣忍不住笑出来。 再装不下去了,只能缓缓睁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自他腿上迈下,目光四处流离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正在尴尬不安时,门铃声解了小田的围……这么早,除了安娜……应该不会有别人。寇凤鸣满脸笑意起身去厅中开门,小田自梳妆台翻出结婚时寇家准备的化妆品,打开黑色山茶花粉盒,用粉扑细细遮掩面上的暇痕。 门外传来一把有些耳熟的男中音。竟然不是安娜?小田心生警惕,停下手中动作仔细聆听厅里的动静……虽然寇凤鸣尽量压低声线,但还是可以察觉两人想见并不愉快……他似乎在尽量回避,急忙将来人拉出门外,小田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内容,却猜的出与自己有关。 时间过的很慢…...宁小田将唇膏放回抽屉慢慢推上,镜中精心修饰过的脸庞若不仔细打量,绝对看不出端倪。她随手自书架上抽了本杂志,漫不经心的胡乱翻看,心思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过了许久,寇凤鸣推门回来,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冷。 “……安娜来了,我们去外面吃点东西。” “好……” 他不提那个男人,她也不问……像是配合已久的默契! 跟在他身后走出厅里,安娜果然已经在厨房找碗碟盛打包来的早餐。见小田出来,转身回眸一笑:“先吃着……我去帮小田收拾行李。” 宁小田一愣:“……要去哪里?” “去新西兰……”安娜自顾自走进房里,把解释的时间留给寇凤鸣。 “……新西兰的合作还没谈妥,下午还得榙机返回。”寇凤鸣总是擅长这种貌似柔和,却不容人否定的语气:“听说凌锜君是你系上的客座教授,他这次闹得有点大……当然……你考虑是否跟过去暂避风头,我会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这个选择有些突然,宁小田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这样离开……算不算逃避? “如果你愿意暂时休学一年……或者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寇凤鸣站的很近,用身体的温暖利诱着她:“如果是鹰,得练利爪子。如果是狼,得磨好牙齿……” 这样的话……算不算诱惑? 无数长夜,梦境中漫无边际的黑雾,找不到尽头的长廊……向左走?向右走?……问题不是方向,而是根本没有出路! 除非……变成鹰! 除非……变成狼! 新护照贴着新国签证。她记起曾跟寇凤呜说过护照快到期,没想到不但有人代为换证,甚至在他动身回国前办理好加急签证,只等她点头同意登上这班飞机。 原来……并非对自己不用心! 可惜的是……她一颗心老朽若活了千年,向古水深潭投入石块偶然也会泛起小小涟渏,却再无法激动壮阔之波澜! 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与寇凤鸣相处。他很安静,说话时语气从不咄咄逼人……除了间中提醒她起身走动几分钟,以免久坐动脉凝固血栓。近九个小时的航程,两人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翻阅资料,而她无事可做看了两部英文电影…...两个人互不惊扰,举手投足像有了默契,感觉像生活了一辈子那般熟悉。也许……人与人之大部分时间的相处,更需要感觉而并非言语! 除了结婚那次匆匆来回……这是小田真正意义上的出国。迎接她的将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文化差异悬殊的风俗人文……虽然考入商务英语专业,到底没试过全英文的环境,突然间对自己的词汇量和发音失去了信心! 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漫长九小时,飞机终于姗姗抵达Wellington机场。 对于新西兰来说,不是最适于旅游的最好季节,Wellington已经提早进入了秋季,机舱门口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小田打了个哆嗦,但很快适应了带着淡淡海水味的凉风。 站在停机坪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还幽闭在宁家为未来而忧虑,隔日已经站在全无所知的国度……强烈的新鲜感令冲淡了她心中的不快,似乎多了些期待……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哈,似乎在这里,自己才是外国人! 护照过于‘干净’,移民官前前后后翻了几遍,来回仔细比对签证,旁边通道的人都走完了,入境章还是没盖下去。把小田都搞到紧张,面部肌肉僵硬着,只差没怀疑自己真是非法入境者。 寇凤鸣站在她身后耐心等待,不时帮小田翻译移民官带着腔调的英语。盘问许久也寻不到破绽,柜台中涂着粉色蔻红的中年妇女终于举起手中的印章“砰”的盖了。 小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接过护照走进黄线,再回头时正对上寇凤鸣的笑…… 她有刹那的失神,但很快也报以笑容……真正发自内心、真正放下沉重的微笑! 她慢一点,他快一点。两人在行李领取处再次会合,行李不多,寇凤鸣轻松将行李装上推车。享受别人的服务,小田第一次觉得寂寞人生有了“伴”。 这个念头……令小田过海关的步伐慢慢稳健……前路,会走得更好更远! 出闸口远远迎来一位身材高桃的金发美女,**辣地与寇凤鸣拥抱贴面,虽然是西方常见的礼仪,但东方俊男配西方美女还是惹来不少旁人的驻足围观。 小田下意识往后缩,目不斜视的寇凤鸣居然不动声色伸出大手,牢牢箍住她并肩站成一排。 金女美女忍不住用英语问“她是谁?” 寇凤鸣说的是国语:“我太太。” 美女作心碎状“上帝!走的时候还是单身,回来怎么多了个太太。” 寇凤鸣笑着介绍:“小田,这位是我大学的同学,新西兰药厂代表Alice。 Alice,这位是我太太宁小田。” Alice小姐瘪瘪嘴,突然换了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小甜?真是奇怪的名字......这么小就急着结婚,难道你是男人的调料?” 哪来的敌意?! 就算外国人简单直接,也不该如此出言无状。况且她特地说中文,生怕小田听不懂话里的无理……就算小田涵养再好,也憋不住那一肚子火气。 “Alice小姐,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去!用我家乡的话说叫“菜市名”,意思在集市里叫一声,起码有一百几十人回头,你真的清楚自己是谁吗?” “……中国女孩子不应该都是温柔娴淑?怎么你一见面话里就夹棍带枪的?这样的教养跟凤鸣在一起,会失了他身份……” “我倒是第一次认识新西兰女子,希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过既然你是凤鸣的同学加合作厂商代表,相信凤鸣会原谅你对他太太的无礼!” Alice早就见到这名与寇凤鸣态度亲昵的中国女孩子,刻意在她面前上演旁若无人的剧码,女孩看起来怯生生的没见过大世面,甚至还企图躲到寇凤鸣身后。没想到……居然有本事出言反讥,若真要比讲刻薄话,家教严格的Alice也不是什么能手,反被气得涨红了脸,腮帮子鼓的老高! 寇凤鸣一开始怕小田吃亏,没想到不怎么爱讲话的她居然可以唇枪舌战,甚至故意挽紧自己的胳膊......一路上将Alice气的像斗败的公鸡,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风景一路倒飞过去,小田很快就忘了在与Alice斗气,眼光投向了车窗外。Wellington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几乎整个城市都依山建筑。 “凤鸣,你看……好多好多的白色小木屋。” 顺着小田手指之处,许多白色小木屋依山而建,有些屋顶漆得五颜六色,沿着平缓的山坡坐落在绿树丛中,高低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向上伸展至山顶,向下滑延到繁华的市中心。形成了Wellington特殊的地理景观。 西方人大多心直口快,见宁小田欣赏自己的国家,心里自豪感由然而生。 Alice说:“真是少见多怪,木制结构的建筑是惠灵顿的特色。最大的木制建筑是老市政大厦。外观酷似石头所建,但的确是全部木制结构,而且是世界上最宏伟的木头建筑之一。” “真的吗?!”宁小田一脸往向,忽略了她语气中的不敬:“真希望能去看看……” “放心好了……”寇凤鸣拍拍她的手,态度亲昵的说:“合作的条款都已经基本谈妥,这两日就可以签约。工作结束后,我不但陪你去看这幢房子,还要带你去看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那是多么特别的所在? 宁小田望向窗外,Wellington这个海湾城市越来越清晰,而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期待…… ------------ 暧昧又如何? 初到新西兰的宁小田,Wellington有别于她见过的所有都会,整个城市满目苍翠,空气清新,加之蔚蓝海港旁浓厚的艺术氛围……她已经深深为之着迷。 这几日……工作结束后可以好好的端详这个著名白云故乡。寇凤鸣的许诺令她期待! 机场离市区很近,十几分钟车程已经到达下榻的intercontinentalhotel。相处虽然短暂,但好在两个女孩对男女之事都没什么心机,在酒店门口与Alice挥手道别时,大家像是已经冰释前嫌! 寇凤鸣喜欢宁小田的优点,她很少问什么,让人觉得相处很舒服。例如Alice为什么吃醋?怎么会讲中文?大学时是什么关系?通通一概不问……想深一层,这个优点让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另一种情縤! 因为心里有了那么一点莫名的东西,本来就话少的两人,更加没什么可聊的,有点沉默的上楼。 “砰——” 门前听见房里有人摔了东西。宁小田有些疑惑……是不是走错?寇凤鸣按下门铃后有人将房门打开,原来是非常大的套房,厅中桌上摆着数台电脑,有男有女围坐像在开会,门开后口里纷纷叫着“BOSS”,眼神却好奇的围着宁小田转,甚至有个外国男人大吹口哨。 “进来吧,这是我的团队……阿KEN,张志民、卞越、金琼书……” “你好……你好……”宁小田向诸人微笑点头,努力记熟这些面孔消化他们的名字。好在寇凤鸣的属下都非常有特点,还有几个外国人……见到老板带来美女,个个报以热情笑着向她打招呼。 “……这位是藤原木香……这位是我太太。” 寇凤鸣花名在外,突然带了个美少女出现,大家都猜到些端倪,只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还稚气未脱的女孩居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免都有些惊奇! 只有藤原木香面无表情的吐了个烟圈:“OK,介绍完毕了,我们再来讨论刚刚的那一条……” 寇凤鸣弯腰自地上捡起来一个烟灰盅放在她面前,看来它就是刚刚在门外听到那声巨响的肇事者。藤原木香理所当然的将烟灰弹入里面,皱着眉头继续听同事的报告。 也许这份报告真的有问题,但金琼书又快又急的英文夹杂着许多专业词汇,宁小田听得不甚明白,只从寇凤鸣越来越严肃的面色看出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金琼书说完,藤原木香已经噼噼叭叭一串日语,有几个词宁小田听懂了,那是骂人的粗口。木香小姐有语言天赋,日语讲完了,英文、中文、还有多国语言……将一众男人都骂得满脸通红没有敢回嘴的,搭拉着脑袋像群蔫鸡。 光会骂人是没用的,要赢得尊重最关键是会工作! 木香小姐用力将手指间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用三字经结束演讲。点着人头布置工作,宁小田从他们的表情动作看出来,藤原木香是个狠角色,不但会讲多国语言,更重要是找到问题所在。在座无论男女对她的命令不敢置疑,有多半人领了任务匆匆离开,留下的人手指在键盘上飞跃,整个房间只听见噼噼叭叭的敲击声。 寇凤鸣的面色已经缓和:“走吧,领你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下,想吃什么?可以打电话要叫餐服务,这家酒店料理的银鱼非常不错,可以尝尝!” “好!”小田知道他还有大堆工作要处理:“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先洗个澡睡一觉,醒来后我自己打电话去叫餐。” 庆幸不用倒时差,用热水浸泡把神精都泡软后……小田抱着枕头沉沉眼皮再也睁不开,难得如此好睡,居然可以一觉无梦!再睁开眼……亚麻色壁纸和着屋里的家俬在天小田面前天旋地转,今夕何昔? 终还是会醒……小田打开门走出大厅,天麻麻亮,落地玻璃外的海港正在涨潮,海水还有些幽幽的黑蓝。可惜寇凤鸣欣赏不到如此宁静的景……他看起来忙了整夜,歪在沙发上,身边还堆着一尺多的文件。 拾起散落在他脚下的几张纸,小心放回文件最上方。顺便将房间略做打量……这算是个超级大的套房,除了自己睡的那间卧室,另外还有几间共用浴室的小卧室,想必白天见过的人吃住都在这里。意外的是,居然有个小厨房……大大的烤箱和电炉,拉开冰箱却令人失望,除了酒店提供的饮料和方便食物,可怜一袋通心粉,仅有的牛肉和洋葱有些尴尬的呆在零度保鲜。也许是照顾这些‘联和国成员’的饮食习惯,酱油、辣椒、番茄酱、介末倒一样不少……甚至还有瓶腐乳! 做些什么? 世界大同,临近海港的城市清晨该都有海产集市吧……空了的小腹咕咕作响,迫切思念香喷喷**辣的贝壳汤。 有人说过:路在嘴上!小田的英文虽然蹩脚,居然也能问到码头边的海产集市。渔民披着清晨的薄雾,将新鲜的水产一筐筐搬上岸,品种不算特别繁多,胜在够新鲜。也有卖肉卖火腿鸡蛋的,小田都各挑了一点,比手划家按计算机跟卖家讨价还价。见到几个卖蔬果华人档主,全家老小出动清晨开始摆卖。菜摊上摆放着一堆堆新鲜的蔬菜水果,都是中国国内常见的品种。除了售卖蔬菜水果,还有几档特色的摊档。卖粽子和卖糯米鸡……琳琳种种,觉得多了几分亲切。 据说世界上有80,的奇异果(Kiwifruit)都来自这个小小的岛国,这种原产中国南方名叫弥猴桃的水果,在异国他乡扎下根并且发扬光大,成为新西兰的国果。说粤语的档主切开一枚果实,竟不是常见的绿色嫩肉,而是像阳光般金黄色,尝起来像似综合了哈蜜瓜、水蜜桃、柑橘的味道。抵档不住档主极力纵恿,加之想到全是方便食品的冰箱,那些拼命工作的人不知多久没吃过水果!小田买了几公斤,又跟档主要了一个大纸箱,方便将采购的蔬菜食品偷运回酒店。 采购齐备,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将万物染上一层金光。 卖奇异果的老伯见她一个女孩子搬这么多东西,叫儿子出来帮忙送货,个子高大有些腼腆的男孩只能说几句简单的中文,但难得古道热肠二话没说将箱子搬上肩头,问了个地址大步向前走,将小田远远抛在身后,莫说跟他聊聊家常,想追上几乎要一路小跑。送到房间门口时,小田本想拿小费出来给他,谁知那男孩将箱子往门口一放,头也不回就走了。 门开了…… 寇凤鸣不悦:“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 换作平时,小田早就察觉他情绪不对!也许是到了新的国度让她不想整天注意别人的脸色,也许是早晨愉快的采购经历让她刻意去忽略不快。总之……她笑着将箱子打开,让他看那一大堆的食物。 “我很想喝贝壳汤……这种贝我在国内没见过,不过见渔民刚捞上岸的,生吃也很甜很嫩,你说用来煮芥菜汤好不好?还有……我买了黄金奇异果,很香!吃完早餐,你也尝一个……”她的小脸经经仰起的角度,被玻璃折射的阳光染上瑰丽的色彩。寇凤鸣一肚子责难的话半句也说不出口……虽然醒来后发现看不见她时,即担心又窝火!但如今她好端端站在面前,像个天使般介绍自己的收获……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僵着脸帮她将大大一箱东西搬进屋……小丫头片子一觉醒来突然间像个正常人,嘴里还不停的介绍着早晨的经历…… “你要快点……我饿了!” ------------ 慰安 “放心好了!我很快的……” 寇凤鸣回房冲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餐桌前已经围了一大群垂涎三尺的饿狼…… 短短四十几分钟,居然香气四漾摆了一桌子。芥菜贝壳汤,啫啫三文鱼头,牛油煎大蘑菇,宁小姐独门创造干炒牛肉通心粉,真正洋为中用的家常口味!惹得这些常出差在外以酒店为家的职场精英们,口水差点流了一地。看见老板出来,纷纷赖上餐桌,不肯再去享用五星级酒店品种繁多的自助早餐。 寇凤鸣望向还在厨房里不停忙碌的身影,那张小小脸庞上难得一直露出笑容,更有些心满意足的味道……让他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那么大的一口锅子,足足八公斤的羊肉和着马蹄香料焖了整整大半天,吃完肉用剩余的汤汁烫些素菜,典型的广东食法……结果菜上桌,不到半小时便被风转残云,最后的汤汁都被捞进米饭,锅子比洗过还干净,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摊在餐椅上,只有胖胖的韩国籍金琼书用发音不标准的中文低声呢喃“饭气攻心,饭气攻心!” 香港人阿KEN更是耍宝:“BOSS,我总算知道你带老板娘来……是专程要慰劳在番邦吃苦受累的我们!” 有吃苦吗?受累吗还真有点!他们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像拼命三郎,连平时嘻嘻哈哈的美国人philips都会不拘言笑,偶尔为了某个不同意见争得面红耳赤,一人之下诸人之上的木香小姐动不动出口成章,粗口三字经满天飞比男人更精彩! 她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心里容不下没用的人! 好在……会做菜能令人另眼相看,这些集合医药界法律界工商界的精英分子,虽然工作起来会十八般武艺,满世界飞能吃、会吃、嘴刁!偏偏个个君子远庖厨,最多也就是会煮个方便面。连脾气火爆的木香小姐吃完那煲焖羊肉以后,面色也明显缓和了很多!宁小田松了口气,在这些人里面……自己并非完全没用! 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白骨精”多如牛毛的现代社会,找个煮得手好菜的……那也算是专业人士了!问题是找个厨师不难,但想找个能如小田般年轻貌美,愿意将纤纤玉指浸在洗菜盆的,做起菜来又独具风味的厨师……那的确不太容易! 固然个别菜烧得失了水准,见过大世面的老饕们一样眼睛都不眨,照样塞进肚子! 原来生活也可以是这样的…… 并非每个人都要把话说的像刀锋般锋利,时时刻刻将别人剐得刀刀见血! 几天相处下来,没有刻意刁难。谁说过......人就像寒冬里的刺猬,互相靠得太近,会觉得刺痛;彼此离得太远,却又会感觉寒冷;人是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过活。 小田喜欢这种与人即密切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社会关系。像是有着某个共同的目标为之奋斗、努力!而她的目标,只不过单钝到希望寇凤鸣尽快空出时间来……带她去看传说中世界最美的地方! 这算不算信任? 对于他,总是简单而执着的信任,理由却不得而知。即使他曾经不告而别……是不是要保持一种警惕,像藤依附着有些镜花水月的信赖,又不能放太多的心进去,巴结怪异的平衡! 这天总会来得不算太早,但也不会太迟! 抵埗第四日,喧嚣的开会声消失了,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自有规则的文件堆没有了,甚至连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们都合上大脑袋……没有人特意说什么,大家用完晚餐都早早回房休息。这个超豪华的集体宿舍头一回这么安静,安静的像要决战的前一夜。 自有工人快速收拾好房间,带走了待洗的碗碟,寇凤鸣自冰箱里取出瓶果酒拿了三个杯,给留在厅里的小田和藤原木香也倒上一杯。小田是有些酒量的,有的时候,喜欢这个女人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会一点,又不超过临界的度。 “明天若是顺利,下午就签约了……小田,白天的时候将我们的行李收拾一下,晚上我们去奥克兰著名的树上餐厅庆祝!” 早从新西兰的观光杂志上看到过这个树上餐厅,听说明晚就可以亲临体验,不免喜形于色。 藤原木香一惯爱泼冷水,斜着眼嘲笑两人:“现在就说成功未免太早!” “你们这么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小田不想被她打消寇凤鸣的兴致,这句话多少讲的有些敷衍的意思。却不知藤原木香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当她是无知孩童冷冷的教训! “谁说努力就会成功?这个理论不知害死多少人……”她就着灯光,摇晃着酒杯,眼睛被金色的酒液映得反射出黄色的光,像夜里等待猎物的花猫:“新西兰共有2700多个奇异果种植园,每个种植园约3到5公顷,从事蔬果处理方面工作的人均工资每周不超过五百美金,只算是一般收入。 04年,一个叫孟晓丽的中国籍女孩,留学到了新西南见到黄金奇异果,因为她在国内跟父亲学过酿酒,加之新西兰气候炎热,一年四季盛产水果,便起了个酿果酒的念头。 05年,她在Wellington开了能买到现成的果酒喝,还能自己动手酿造的果酒店。这一年,除去各种开支孟晓丽净赚27万美元,在异国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06年,孟晓丽见黄金奇异果虽然是新西兰独有的“国宝”。但政府规定只有果形圆润,毫无瑕疵的一级果才能出口。标准过高,淘汰下来的大量“次品”便宜得惊人甚至白白烂掉。她想开办果酒厂,并争取到中国一家食品公司合资。 07年初,这种新西兰黄金奇异果酒相继打入中国、澳大利亚、泰国、日本和菲律宾等市场。 26岁的孟晓丽一举成名,个人资产超过500万美元,成为新西兰华人圈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可见……仅仅依靠努力未必成功,最重要的是脑子里没有条条框框,做事情讲究方法……当然,还要加上一点点运气!” 小田不免有些错谔,她头一次听到这样分析的成功理论,但似乎……非常有道理!最重要的是…… “木香小姐……你在教我?” 藤原木香饮尽杯中酒,将酒杯放在几上转身回房:“反正你要休学一年,回国后不如跟着我学学做生意……当然,你也可以Sayno!……不必着急答复,等渡完这次假期,才做决定!” “砰——” 话才说完门已经关上。小田回过头来看寇凤鸣,只见他淡淡微笑着耸肩,将两手一摊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我事先完全不知情……” 落地窗依偎着深寂的蓝黑色海港,繁星像眼睛在天上一眨一眨,夜,就这样静悄悄的!而小田平静的心,却被藤原木香的话彻底打乱了…… 一个年青女孩在异国创业的故事启发了她……为什么总是活在条条框框里?将十几岁的青春活得像行将就木!苦苦挣扎不过是为了摆脱宁家,为什么不干脆将宁家置之脑后?……这个念头在宁小田心里扎下根来挥之不去,又像当头棒喝令她茅塞顿开! 她是真该想想以后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就这样胡思乱想,迷迷糊糊眯到天亮,身侧的半张床早就空空如也。 寇凤鸣和他的团队想必已经在“战场”上! 刺眼的阳光将整间房照透亮,习惯早起的小田却还放任自己赖在床上。窗外的天空蓝得透明,白云像棉花飘浮在天上…… 难怪有人说:每一个早晨都是崭新的开始! 成功! ------------ 纤纤细腰 这两个字对一些人来说遥不可及,对另一些人来说唾手可得! 他说收拾好行李,所以她照做了。 他说要带她去奥克兰树上餐厅用晚餐,所以她细心描好妆容,着上华服等着……至于何时去?搭什么交通工具?她不必想。又何必想?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不堪想像…… 开门声……一群人涌入,一个个面色难看到极点。 小田的心响了声“咔察——” “……生意没谈成?” 走在前面的阿KEN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摇头的样子如丧考妣! 小田不再问。若是以前,人家的生意谈成谈不成都与她不相干。但这次……几天同吃同住相处下来,每日见大家费心费力讨论合作方案,常常挑灯奋战甚至通宵不眠。如今见生意谈不成,心里也觉得挺难受。 这是不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先进屋的在厅里找位坐下,斯斯文文的江浙女孩卞月首先沉不住气,劈劈叭叭将国骂夹在吴侬软语里。接下来大厅像是煮沸的开水锅,各国方言诸种粗口,在半空横飞无忌! 这么热闹的场面里,藤原木香反而成了最冷静的一个,自始自终没有发言,连脸色都是出色的好…… 还有一个心情更加爽利的—— 寇凤鸣的笑容非常完美,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半缕沮丧的痕迹。甚至有些洋洋得意之色。 他说:“交给你了……让大家休息好,接下来的工作更为繁重。” 藤原木香点点头:“早点动身吧,餐位很难定!”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奥克兰?两人的平静似乎暗藏着什么,这种默契看似说不出的诡异。 小田张嘴正欲说话,已经有服务人员进屋取了行李,而她也被带进寇凤鸣宽阔温柔的怀抱里拥着出门。 “真的要去吗?” “要抓紧一点,从Wellington到奥克兰有点距离,我们的时间比较紧张!” 他回答的如此云淡风清,仿佛陪她吃晚餐成了世界最重要的事。至少在此刻是…… 电梯直上顶楼,一架黑红色的直升飞机已经在等,机器马达声嗡嗡作响,飞旋的螺旋桨带动巨大气流。除了机长,随机另有一位服务人员立在舱门等待,见到他们马上敬了个礼,迎接行李放上飞机。 她愣住了,这是寇凤鸣一贯的风格,还是......费了心思的安排?若是后者,两人此时的关系比她的预期……算是逾越了! “凤鸣,我……” “机器太吵了,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在巨大的发动机响声中的确讲不清话,两人如此贴近也只能对面大喊! 意识到她脚下的犹豫,不容退缩……揽在纤纤细腰上的手坚定而用力。寇凤鸣稍微侧身她挡住些风,半推半抱将她带上了飞机。 “我虽然常来新西兰,但也只是听过树上餐厅。对于一般游客来说,对树屋的兴趣也许只是猎奇,但对于我来说有很好商业借鉴范例的作用! 这家树屋餐厅位于广袤森林中。人们无从得知它的确切位置和电话号码,只有在网上订座成功后,餐厅才会把具体行车线路告诉顾客。结果越神秘便引起越多关注。 从征聘26岁的女经理,3个月时间里找到了建筑公司、景观设计师、项目管理、施工单位等40个机构,共同在红杉树上建造一个餐厅的工程,全世界的观众还通过这位女经理的博客见证了餐厅建造的全过程。树屋餐厅开业以来吸引了全世界70多家媒体采访,一时间成为全球时尚潮流的话题。这是新西兰黄页公司的成功商业策划!” 用这种类似官方解释明显有欲盖弥彰之嫌,但他就是这样……尽管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也总铺好路让小田有台阶可下,似乎连小田从小到大最抗拒的“顺从”,也可以做起来半点不勉强,甚至……理所当然! 他似乎编了张巨网,潜着夜色慢慢将自己笼罩于无形。又像在她身上系了根绳索,收与放都有控制有道,令她感觉不到约束,实际上却跟随着他的主导。 小田心生警惕,企图看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然而……那张英俊无比的脸笑得温柔而无害,甚至眼波绵绵……令她片刻间失神,不忍拒绝! 飞机起飞了!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退路,唯有深叹了口气……即来之则安之吧! 天空那轮夕阳,将一半海水都染红。飞机沿着海岸线向北,天色渐暗,一段时间后慢慢远眺到阑珊灯火,自天空向下俯视,夹在大海与大海之间那片狭窄地域,暮色中仍见苍翠。 一个小时后,直升机渐渐下降,尽管天色已经暗的有些朦胧,还是可以看得出前方是片绿意盎然的林海。 换了辆豪华房车,驶向林中深处,途经之处还可以还有弯弯曲曲的小溪流过。慢慢见到灯光,远远望去林中挂着盏玲珑剔透的中国灯笼,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树屋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草地上一棵高耸入云的红杉树杆上包着随时要破壳而出巨大的蝶茧。 夜幕低垂,餐厅的灯光全部点燃。踏上通向半空餐厅的长步道,穿越树丛缓缓爬坡而上,静谧的树海中,只有银白色的月光与树屋餐厅发出的璀璨亮光! 坐在餐厅中,灯光自下向上照明,树屋和人都笼罩在一片金色光环之中。树屋餐厅的隔间完全以竹片编织而成,频凉的夜风拂来大自然的幽静,虫鸣与蛙声交奏合鸣,任何其它的声音都成为多余! 这是充满魔法与想象的童话世界,哪里容纳得下猜疑? 寇凤鸣是很好的伴侣,他的不但谈吐风趣幽默,行为体贴有礼;每句话每件事,都小心回避不去触痛那颗太过敏感的心灵。 口中品尝地道的新西兰美食,身上裹着带着寇凤鸣体温的御寒外套,本以为像夏威夷果壳般坚固的坚硬的心,不知不觉融化了一角…… “那只熊刚伸出爪子……” “铃…….” “对不起,我应该将手机关闭的……” 小田笑容全无芥缔。被手机铃声打断笑话固然大煞风景,但这样的风景美食伴侣,没必要为小事影响心情。 而且,这支电话似乎只有少数人知道…… “想必有急事,你先听!”她表现出善解人意。 寇凤鸣满脸的抱歉,虽然走远了些,但置身如此静寂的林中,再远的距离人语仍旧依稀可辩,甚至连电话那端的声音也能听个**不离十。 “Alice……重新洽谈?……对不起,我人已经不在Wellington……不,这个案子我也并非一定要做……你们狮子开大口开在先……利益太少的事我向来不感兴趣……你知道我甚少回头……” 寇凤鸣的冷淡,令电话那边的Alice更加着急。 “凤鸣……看在我们感情,这件事是否可以重新……否则会影响到我整个家族生意……” 短短几个小时,来了个大逆转。难怪他自始至终神态轻松,想必留下利害后着,将一切掌握着逼骄傲的Alice不得不抛出感情的法码来求他…… 他与多少女子有纠缠不清的感情? 她知道…….他是在乎这项生意的,否则不会计算如此周详。难道……连这顿晚餐都是计算好,借以避开Alice? 不愿为男女感情动容的小田,没来由的心中一痛…… ------------ 挑逗某种情趣 “要回去吗?” 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宁小田懊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寇凤鸣饶着趣味的盯着那张胀红的小脸,将她的担心尽数收入眼底……这个早熟的小女人,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紧张。这一次与初抵Wellington时舌战Alice时完全不同,他可以视之为对自己的回应。 “不,今晚只是我们旅程的首站,明日我们去做一次海上巡游;在豪拉基湾经常有海豚和鲸鱼群出没,会让你大饱眼福。 接下来我们还要飞去南岛……好不容易有个年假,你不会这么着急就将我赶回去吧!” 他并没打算因那通电话就回去,而是打算继续陪她游玩。听在宁小田耳里是即惊又喜!这是否代表……他并没有利用她?!失去了判断能力,他的答应正是她的期盼。偏偏……理智命令自己离他远点,直觉却驱使她越靠越近! “……那些工作怎么办?” “有藤原木香在啊?如果她领几百万年薪连这些事都做不好,就应该引疚辞职!我们只管玩的尽兴……其它一概不理!” 他果然说到做到!当着她的面将电话关机扔进行李箱里。什么都不理不顾带着她上天下海任意翱翔,钻进深街小巷子搜罗美食,在卖文化恤的小铺买两件廉价的套头裳穿的有滋有味,遇上街边卖画的艺人便头靠头让对方创作漫画头像,在海港码头像疯子般比赛狂笑…… 两个自幼生活在无数拘束的人,在没有熟人的世界,弃开了陈规旧矩,第一次活得如此肆无忌惮。原来寇凤鸣也有如此简单的一面,累了抱着她睡的像个孩子!稍稍饿了点就嘟着嘴生闷气!左右他的情绪不过口腹之欲,以往高深莫测的形像不知抛去了哪里。 像成千上万入境新西兰的游客,他自己驾着车凭借自动导航寻觅波特卡湖。位于南半球的南岛与国内风景完全不同,途中的风景秀丽而壮阔,每过一个丘陵弯道,即展开新的图卷;变幻颜色的大湖,绿油油牧场,如云的羊群,惹来小田不停的惊呼! 蓝天、白云、绿树、别墅、度假屋……无与伦比。连天边飘来一朵透亮的白云,也令她赞叹不止。只怕没有任何相机或是图画,能定格这些流动着的美景。 难怪说新西兰是云的故乡,仅凭这片蓝得毫无杂质的天幕,就算要说这里是天堂也毫不为过! 入夜,寇凤鸣不顾她周车劳顿了一整天,硬拖着她开车出门去湖边的小教堂。 “你看!”寇凤鸣将车停好,拉她坐在草地上将手举指天空。 抬起头来,小田几乎是惊呆了! 在城市长大的小田,看到尽是被光源污染的夜,灰蒙蒙的天上能挂着稀稀拉拉几颗星已经不错,而抬头望见居然是…… 一片无数繁星的夜空! 清徹而透明的星空! 数以万计的星星密密麻麻挤在空中,南十字星和银河清晰如触手可及,璀璨的星群无边无际。 如何搜刮肚里的华丽词藻,也找不到可以形容此刻的美!都说宇宙浩瀚伟大,小田只在此际才真正领略到,原来任何人的一生,在它面前都不过苍海一粟。 “这里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星空,当地人已经申请将它设为自然保护区。如果没有意外,今年底应该可以批获……看那颗流星……快点许愿!” 果然有一颗流星划过黑寂的夜空,释放出一闪而逝短暂而美丽的光芒。 小田笑得不置可否:“能欣赏就够了,愿望又不会真的实现!” “谁说愿意不会实现?我读大学的时候曾跟同学们来这里过暑假,在流星下许愿,以后若是遇上愿意共渡一生的女人,会带她一起再来……” 寇凤鸣的话比这片星空更令她震撼! ……而她的一颗心竟然狂跳不止,那么近的星星却变得模糊,不知是不是波卡特的夜太冷,连脸上都冰凉冰凉……凉到寇凤鸣的大掌一再抹擦……他的手上有夜露吗?湿湿的…… 寇凤鸣俯下头吻在那些晶莹的泪水上,满嘴都是咸咸的味……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在清醒时哭泣,像断了线的明珠洒落在他的心上,重重的……痛痛的…… 他不后悔说过的话,想将这个纤细瘦弱的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需要落泪的时候,提供自己宽厚的肩膀……可是她似乎已经忘了什么是哭泣,咸咸的泪水如溃堤般汹涌,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习惯的压抑着自己,哪怕内心已如风暴般汹涌,仍旧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他不要这样的她!他喜欢看她这些天像正常人般为了一点点小快乐就张大嘴笑,更希望她能够大声哭出来,释放所有压在那颗弱小无助心灵上的所有重荷……委屈也好,创伤也好,不甘心也好,痛恨也好……他要她哭出来。 他的吻寻觅到那一处柔软,用舌尖橇开紧咬着下唇的贝齿,带着咸咸的味道引导她的呼吸,吸吮……他用大手托紧她的头,用力的吸吮小脑瓜里所谓理智,那死死压着她的沉重理智…… 她的天斜斜的倾向某一处,星全漏了! 全世界只余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的……深深的……直直在某处看着她的心底。 像是风吹到她肩膊微微颤抖,像是云湿润了她的眼睛,像是系得太久的盔甲松动了,像是那具向来都是热的胸膛抵挡在后背……泪止不住,流不尽,在他和她嘴里,分不清是甜还是咸;她的喉头在哽咽,在滚动,低低发出最原始却很多年没有发出过的声音。 她终于哭了…… 流泪和哭是有区别的,如果只是痛,偶然也会流下眼泪,如果只是心痛,偶然也不会流下眼泪。有些人,只是哭在面上,有些人却是哭在心底。 寇凤鸣没有安慰她,只是松开嘴让她呼吸,手臂却将颤抖的身体抱得更紧,抚着那头如丝的秀发,低声呢喃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南岛是最后一站,逃离了世界整个星期,两个人都还要回去面对现实的人生。迎接两个是藤原木香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Alice的一面阴霾。 “你手机不开,就为了陪她去玩?” 寇凤鸣对她的责怪充耳未闻,只是淡淡的问:“合约都准备好了吗?拿来给我签名。” “你难道中毒了吗,为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丢着几千万美金的生意整个星期不问不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Alice真的抓狂了,手指着宁小田大吼大叫。 “……我跟你什么关系?”寇凤鸣将小田拉退一步,挡在身后:“Alice,如果你再对我太太说话如此放肆,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小田倒不是怕她,只是搞不清这两个人倒底是什么关系。说是情侣……看起来不像,说是普通的合作者……似乎更不像!看着Alice在众人面前被寇凤鸣落了面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反而心生同情。 “你都忘了吗?你以前说过的话,写给我的信,我们在英国时那些美好的日子……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只怕是你忘了。六年前的夏天你亲口对我说,不同文化,不同国家,不同种族,还有两个要承继的家庭……我们注定不能再一起。虽然当时我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却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已经有太太,你也有未婚夫。不要再这么小孩子气……这些话若是落到你未婚夫的耳里,就算你没别的意思,只怕也是多生事端!” OMG,小田总算听明白了,这个女人只怕是被宠坏了,自己不要的东西还想霸着不放手!这会儿拖着寇凤鸣的衣袖又哭又闹像被陈世美辜负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是想晕倒! 最有决断力的看来是藤原木香,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开再说,左手叉腰,右手指着Alice的鼻尖先演说了一番@¥,,&*,把那女人骂得一愣一愣,然后合同往她面前一甩:“签不签?不要浪费时间,老娘还等着放假回日本呢!” Alice总算是回了魂,将鼻涕眼泪抹净,敛起多余的情绪,又变回那位高傲的白种女人。 “签!感情和工作是两回事,今天下午两点半,记者会设在五楼宴会厅,我方CEO会与寇总会唔,签定最终合作盟约!”她伸出手给寇凤鸣,眼里已经不再带有情縤:“祝愿我们这次的成功合作,能够将业绩再次创新……” 寇凤鸣只是礼貌的一握:“也先恭贺你因此获利,成为家族承继人……” 那双像受伤小兽般哀伤的眼神,日日夜夜蚁啃着他的内心。他想念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等到的却是……乱箭穿心般的痛苦! 她挽着寇凤鸣的臂轻松走出海关闸口,玻璃天窗投下的阳光射进茶色眸子,如世上最晶莹剔透的水晶日流转摄人心魂的光华。寇凤鸣低头在她耳朵轻轻说了句什么,惹来佳人展颜一笑,看在他眼中更胜百花盛放。宁小田侧身与寇凤鸣交谈,态度恬然而专注,表情竟是他从未领略过的温柔。 宁小田不应该是眼里笼罩着寒冷的薄冰,任何人稍作用力,两人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原来她也有如此放松随意的一面,微微上扬的嘴角轻挑着少女的俏皮。先前性格上的阴沉,难道被新西兰的阳光蒸发掉了? 她不是受伤了?痛苦了?难过了?为何看起来更为神清气爽?为何站在寇凤鸣的身边,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对貌似佳偶天成的男女,如此无耻的晒着举手投足浑然天成的默契,刺激到他的瞳孔都在收缩。他本来想要对她说对不起,将那具娇弱的躯体紧紧抱进怀里,告诉她……再不用怕了,他会给她想要的自由;为她撑起遮风挡雨的大伞;如果她愿意,他可以陪她去全世界各地游学,再也不用回到这个令她痛苦的城市!可是…….他忽然间失去了全部勇气! 她回来了,如小鸟依人般在寇凤鸣身边娇言巧笑。 她回来了,无视他这些天所付出的担心、害怕、与宁家周旋;就像白痴一样的行为! 难怪宁夫人似笑非笑盯着他,语气揶揄……说不出的暧昧。原来……她与寇凤鸣已经这么亲密,却在他面前故意装作出楚楚可怜的天真。凌锜君啊,凌锜君。你只是个傻子,居然被个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宁小田,你即然喜欢玩笑,就要有被烈焰焚灭的自觉! 。。。。。。。。。。。。。。。。。分隔线。。。。。。。。。。。。。。。。。。。。。。。。。。。。。。。 宁小田回来了,这个养育了她十八年,又令她痛苦伤心的地方。还好人们都擅长忘记,事隔半个多月……当日闹到街知巷闻的“豪门新妇劈腿事件”,已经无人再记起,最新热门话题是某玉女掌门人男友街头热吻大学女生。 新闻每天都有,有些人随时争取报纸周刊的头版头条…… 机场迎来送往的人流,没人再记得她的面孔,总算松了口气!寇凤鸣拉起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臂弯,慢慢走出海关,远远见到接机的安娜向俩人挥手,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保证:“有我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她侧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关过了,寇家那一关又过不过得了?寇凤鸣父母对此事的态度,会否像儿子这般大度?又或者……认定她败坏门风,只等两人今日回国讲清楚,便将她扫地出门? 说心里完全不忐忑……那是假的。 事实上,结婚后与寇凤鸣的相处,那种身心完全放松的感觉,令她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正因为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也就没有火星撞地球的轰轰烈烈。平静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刚刚好! 从机场到寇家大宅,也不过是半小时的车程。这段路说短不短,说长又很快就到了。车子慢慢驰进雕花大门在主屋前停稳,小田只觉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心里不停盘算着若寇爸寇妈问到绯闻的事,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寇凤鸣察觉到她的不安:“别怕,我父母很开明,以前哥哥嫂嫂拍拖的时候,比这更劲爆的新闻都有……你这只是小儿科!” 哦!是吗?! 宁小田这才记起寇凤仪的太太茵梦原来是位一线电视剧明星。但愿如此吧……反正人已经站在这里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小手放进寇凤鸣的大掌里,鼓足勇气迈进了那扇大门。 “凤鸣,小田,你们可回来了…….妈刚刚还在念叨着飞机早到了,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影,是不是又临时溜号躲起来了……”一段时间未见,茵梦已经腹大如箩,差不多接近临盆。 寇家一大家子都等在厅里,叫宁小田更是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每次来都将场面搞的很隆重其事,倒是寇凤鸣见怪不怪,拖着她径直走到父母亲身边。 “怎么会呢?敢在家庭聚会日开溜,除非是皮痒想挨老爸的棍子…….小田,你可记住了,爸妈是很凶的,如果家庭日不回家吃饭,就用大棒子揍你!” 他举起拳头比划了个揍的样子,将小田吓了一跳。看到诸人都哈哈大笑,知道寇凤鸣是开玩笑。不过……“家庭日”如此重要?她从小到大都没试过,大部分小朋友跟父母玩的节假日,她都跟随着工人。 “别听这浑小子的,他哥俩从小就皮,老爸工作再忙也休假陪他俩去玩,结果俩小子自己不知跑哪去了,将我们老傢伙扔家里,爸爸这才定了个规矩。”寇妈妈笑的慈祥,像一尊观音:“要揍也是揍你,小田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谁动她半片指甲都不行!” “有媳妇就不要儿子们了,妈妈偏心!”寇凤仪假装委屈,冲母亲扮了个鬼脸。 “那可不是?!我一心想要个女儿,结果生了你们俩皮猴子,总算娶到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可不得好好痛着。”寇妈妈说着,一手抓住茵梦一手抓住小田,像是生怕被儿子抢走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连平日里看起有些严肃的寇爸爸,也忍俊不禁,出面打圆场:“好啦,好啦,不要闹了……都没大没小!” “没错,妈……你要是一直这样抓着她们俩,可就没办法拆礼物了……这是你媳妇在新西兰精挑细选了老半天……”寇凤鸣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人手一份都不落空,连安娜和管家都没忘记。 送给寇爸寇妈的是纯羊毛的情侣保暖背心,送买给寇凤仪的是限量版水笔,送给茵梦的是条有毛利族特色图案的大披肩,送给安娜名牌手袋,送给管家的是治痛风的新药……甚至还买了许多婴儿用品。小田这才体会到为何留了最后一天去采购。看得出,这些得体的礼物很贴合实际,每个人都相当满意! 原本以为要三司会审的下午,时间就这样在嘻嘻哈哈中悄悄溜逝!根本没人提那件事。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寇家人不知情,或是能被这些小礼物收买到。唯一可能性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了放水让她过关。 不是所有的豪门都应该面和心不和?对任何小事都龈龈计较吗?若在宁家,她几乎可以猜出亲戚们不屑的嘴脸,和将会说出的刻薄话。“装什么阔气送什么礼物,还不是用寇凤鸣的钱?这么点大年纪就不会节制,留着存在银行里,免得有一日穷困潦倒……” 相比之下……寇家上下对她的宽容和大度,就像一个是天上云端,一个在地底泥泞。最重要的并不是钱,而是那种没有亲疏不分你我的和善,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 “人和人真奇怪。小田,你虽然嫁进寇家的时间并不长,但妈妈就是打从心窝里喜欢你,心痛你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果凤鸣要是敢欺负你,委屈你了,就回家来告诉我,让妈妈教训他,帮你出头!”晚餐后,寇妈妈一直送到路边还特地叮咛:“要是真不想见到什么人……干脆就跟凤鸣搬回来住,在妈妈这儿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罚跪挨打都不会哭的小田,被寇妈妈的几句温情软语说的……有些酸酸热热的东西涌上面来,差一点就掉下了眼泪! 有人说过:上帝是公平的,你前几十年失去的东西,也许会在人生的后几十年得到弥补,早到迟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 新晋名模 好几次,远远看见凌锜君,衣着入时像明星般登场。每当这个时候,小田总是马上将头低下,缩在藤原木香的身后,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实际上偷看那几眼,她也必须得承认,那个男人运动健将的体魄,就算给件破裳儿,也一样能穿的好看,只不过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打扮整齐又有学识和票子的凌锜君是城中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所到之处总能招来无数狂风浪蝶。正因为此,每场宴会都能毫无交集,他自然是被名门闺秀们纠缠着,没时间注意藤原的小助理。 他和她,终于站在两个山头,远远眺望着对方的身影,却隔着遥远而完全的距离! 凌锜君几乎是一眼便寻到纤纤身影,绝美中带点稚气,以为一副黑框眼睛便可遮掩起自己,看见自己后有些胆怯的缩在藤原的背后。他到底还是伤到了她,令她……在逃避?如果是这样,凌锜君收敛好自己的怒气,将这场游戏定义为……躲猫猫! 不知她有没有看过新闻,躲猫猫的游戏非常危险,严重儿童不宜! -------- 起了个早,小田没有等还在睡的寇凤鸣,先下楼去挤公车。 昨晚的他在城中慈善酒会上领着新鲜**的新晋名模开舞,应酬到凌晨一点。以前总觉得这些酒会无聊,跟在藤原身边有些日子,才熟悉原来不少生意居然就在酒桌饭宴上谈成,真正进入公式化拟方案签合同,那都差不多到了板上钉钉的时候。 唉!不知大家是娱乐不忘工作?还是寓工作于娱乐! 跟在藤原身后一段时日也见识了不过,有客户要求把合同送去夜总夜签。一推开门,妈妈咪呀!房里男男女女只穿了条巴掌大的底裤在尽情狂野,她当时就吓到退了出来,还是藤原和她的手下够胆,将合约和水笔递给那人,冷着脸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最后合同顺利签了,也没有为难她们。 藤原说这就是所谓的裸H,那些人是磕药的。不过……他们提出这种要求只是诱惑,有些人经受不住这种诱惑也会加入,如果立场很坚定,他们不会进一步无理要求,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不知道寇凤鸣有没有裸H过呢?! 不过她猜:如果问,他当然说没有! 藤原笑笑:“对这些事别太认真!寇总的那圈子朋友算是玩的有原则!” 所谓的原则,是哪一类的定义?她分不清,也没有问……无论夜里迟一点早一点,这个所谓的家都是寇凤鸣的终点,常常当晚独自睡下,第二天早晨睁眼时,那张英俊的面孔总会贴在枕畔。记得他曾在特卡波湖畔星空下说过的话,可以理解成…...就算是虚伪的关系,两个人还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夫妻。 如此繁多的应酬,他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永不言累! “呯——” “这些资料,我午餐会前要。@¥,,&*”藤原路过她身边时扔下几本厚厚的文件夹,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回办公室。 坐对面的另一个助理洛小姐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别理她,日本婆子更年期综合症呢,听说在公司高层会议上连总经理都照骂!” 关于她说的这一点,小田在新西兰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扶了扶鼻梁上大大的镜框,好脾气的回报一笑,埋头继续做事。 有这种上司也没什么不好,粗口又没有特指姓名,自己不要对号入座就行了,反而是她麾下的员工们,没有谁不是一个顶俩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绩效特别高。上了两个星斯的班,小田英文水平突飞猛进,打字和速记的速度超快,办事的条理性与学生时代不可同日而喻。用藤原的话说:“总算理解如果遇上绊脚石,要不就搬开石头,要不转个弯到达目的地的道理!” 忙碌让时间过的更快,第三遍检查……总算没有错漏。小田看了看腕表,还有半小时才到午餐会议,她长长呼了口气,将文件列印十五份装钉,送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 藤原木香接过文档,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在文档上逐一签上名。抬头递还给小田时,眼里明显有了几分赞许。小田正要接回文档时,藤原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将所有文档压在桌面上。 “放在这里好了,我等下自己带进会议室。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你帮我送件合同去G&L的总经理签。金融大厦二十楼,他说十二点半前会在公司,下午就要飞台北,你赶快去。” “我?!” “怎么,你做不来?” “好,我马上去!”小田接过她递来的文件件,转身便开始小跑。身后传来藤原木香没啥感情的大嗓门:“周六日去学开车……” 洛小姐在电梯口都听到:“天天加班,周六日还要学开车。小田,你要把命卖给她才够……” 卖命算什么?只要不出卖灵魂,藤原用高标准要求自己,现在付出的,待到独立那一刻都能学以置用! 小田只笑不语,腿下却没有放松,抱着合同一路小跑。看着表倒计时,下楼两分半种,等计程车……!助理室有车,她却不会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有送她的空还不如自己去签合同。五分钟了,还没看到计程车,藤原第一次布置独立的任务给她,难道因为不会开车就没办法完成?! 总算远远看到一台黄色的车影,大力挥手,不等车子完全停稳便拉开后门钻了进去:“司机,快……去金融大厦……我赶时间!” “年轻人,赶时间也要等红灯啊!” 红灯,红灯……一路的红灯,今天的交通灯像是专门跟小田作对,尽管车速一路狂飚,到达金融大厦的楼下已经12点15分,小田丢下钱直接冲进楼去,偏偏电梯被下班的人潮塞得满满当当! 看着液晶屏上的红色数字层层停,向来沉得住气的小田快要抓狂,再等下去……没办法,只有跑楼梯了。小田脱下高跟鞋,从消防楼梯向上跑…… 12点25分,汗如雨下的小田喘着粗气跑到了G&L的前台:“……我……要……见总经理……寇氏……来……签约的。” 前台的小姐估计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代表,有些同情的倒了杯水给她:“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打内线电话进去看看总经理走了没有。” 趁这个时间,小田赶紧调整自己的气息,又将衣服整理一下穿上鞋子。 “很抱歉……你来的晚了点,总经理有重要的朋友来找他午餐,刚刚才到!可能要等他回国后才能再跟贵公司约时间。” “再帮我问问看好吗?,我只要打扰几分钟,签个名的时间就够了!” 前台小姐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若是不用等计程车那五分钟……难怪有人要准备两套文具(这件事有个故事,大家可以上网搜搜看)。职场上那怕只是差一丁点,也输逊了许多!难道……就这么回去?小田坐在大厅里,像打了败仗,一下子全身酸软骨头像被拆了一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宁小田……你在这里干什么?” 想从她身边漠然的经过,但那张垮着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主动叫了她一声……看清楚那双琥珀般眼眸中的逃避,自己这算不算是犯贱?居然会……再次同情心泛滥,想撑起她头上的那片天。 小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凌锜君,顾盼了一下,似无处可躲,只能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但马上眼睛开始发光……他身边的那位中年男人,如果没记错,藤原好像介绍过…… “凌教授,是不是你约G&L的总经理吃饭?我有份合同要送给关总签的……能不能打扰你们片刻?” “锜君,这位小姐是……?” “只是我以前的学生……”凌锜君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不过现在好像在寇氏工作。” “小姐你请回吧……我下个月回国后再与贵公司约定签约时间……” 凌锜君终于承认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但是否也意味着跟她保持了距离,并不打算多此一举帮忙……没好处的事谁干?小田刚燃起的希望又再被一盆冷水从头浇灭。 生意场上瞬息万变,漫长的一个月会有多少种可能?所谓第一次独立签约的任务,不过是让对方在纸上签个名这么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还谈什么独立?望着手上的合同……小田有种想哭的冲动! ------------ 男女的体贴 生意场上瞬息万变,漫长的一个月会有多少种可能?所谓第一次独立签约的任务,不过是让对方在纸上签个名这么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还谈什么独立?望着手上的合同……小田有种想哭的冲动! “反正我们也是叙旧……你要是没事就跟着去用午餐。如果关总有空的话……顺便请他帮你看看这份合同!” 原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凌锜君一句话又令她看到了曙光。这时候莫说叫她共进午餐,让她三天三夜饿着肚子,只要合同能签上G&L关总经理的大名,她也一样肯干! 忘了凌锜君的可怕,像只小狗一样巴巴的跟在两人身后,唯恐慢了一步他就会后悔。到餐厅一坐下,急着想将合同拿出来,凌锜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先是跟关总煞有其事的讨论了一番菜牌,接着又讨论餐酒,好不容易放下手中酒牌,菜又上桌了,总不好意思在人家吃饭的时候缠着人家签名。小田神不守舍的胡乱往嘴里扒拉着东西,有些食不知味。凌锜君切细放在她碟里的鳕鱼肉,也照吃不误……该死!怎么……又把关系搞的有点暧昧? 果然,坐在对面的关总一幅了然在胸的神情。一男一女的体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两个人有点古怪! “快吃!你看你瘦的,下次台风来要抱着电线杆子才不会被刮跑!”凌锜君看她停下了叉子,表情十分不悦:“吃完这碟鱼,关总就会看你的合同了……” 他总是很擅长抓住敌人的弱点,并且毫不留情面的利用起来做为攻击性武器。这是凌锜君哪个商业对手说的?讲的非常有道理……弱小如她的宁小田,在他的淫威之下,敢怒而不敢言!只有乖乖将一碟鱼肉有些赌气的尽数塞进嘴里。 看着她故意失仪态,涨鼓鼓着小脸,凌锜君被娱乐了,心身大快,肆无忌惮的笑!但没有食言……合同是事先都有谈妥的内容,G&L关总经理简单看了一遍,签上大名递还一份给小田:“你真是有意思的女孩子,希望下次还能跟锜君和你用餐……” 什么意思? 没意思! “我送你回公司。” “不必了,我坐公车。” “这算什么……忘恩负义?才签完合同就翻脸不认人……原来你们寇氏工作的人都是这样的,关总好像还没开车,或许我叫他回来……” 凌小田有些认命的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去。 凌锜君阴谋诡计得逞的笑,一踩油门,跑车驰向与寇氏完全相反的方向。宁小田几乎同时发现自己上当了!NND,心里骂了句粗口。但对付这种人,激动不会有用。就像猫玩老鼠,老鼠越挣扎,猫便觉得越有趣。 “现在一点半,麻烦凌大少玩得开心的同时,请在两点半前让我坐回自己办公室,否则我会跳车!” “三十五天没见面,感觉是长进了不少,看来……寇凤鸣*女人的手段果然有一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生气的样子也一点没变!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吗?不是说不想依附任何人?怎么……寇凤鸣给了好价钱?还以为你真有所谓的骨气……结果还不是仰人鼻息。要不要考虑一下……他给多少我可以出双倍! 反正你俩所谓的夫妻关系不过那么回事……寇凤鸣昨晚在哪个女人床上,怎么搞的我都知道……怎么样?考虑一下……起码挑个没那么乱的!或者……你开个数,我玩腻了就放手!” 车窗外的对照物,向后一路飞驰,速度带来的强烈不适,令她说不出话来。或者……她根本无言可对。 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疤,被毫不留情面的掀开,满腔满腹都是血淋淋的痛…… “玩沉默?”紧急刹车,轮肽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凌锜君一把抓起那双皓腕,凶神恶煞的像要将她撕成碎片,然后塞成嘴里吃掉:“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到底想要怎么样?他给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你还可能要更多点。为什么连半点机会都不给我?不给你自己?” 她毫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咆哮……这有些钱的公子哥儿,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她! “要什么……一生一世?两个人?……像你说的,寇凤鸣是嫖客,我是妓女。不过妓女也挑客……这点令你非常不满?” “你!” 凌锜君被彻彻底底的激怒了,想一巴掌掴在那张学人家放荡大笑的面上。宁小田看见扬起的大手反而不笑了,闭上双眼微微侧扬那张无暇的小脸,静静等待有点从容就义的味道。 车厢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异常清晰,他的手掌落下了,轻柔地抚着滑若绸缎的肌肤。小田有些错诧,不等她反应过来,柔软而纤瘦的身体被拥抱在怀里,感觉并不像以往那种霸道,多了些温柔。他用下巴磨蹭着飘逸的秀发,心里念头瞬息千转……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忽视,倔强中的凄然。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只怕从来都没好过吧,但无论多么怜惜,他还是决定要她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如果他只是要轻轻抱着,呼吸着淡淡的古龙水味,不压迫她……小田的包容力勉强算是够强!上一次……他已经展示了搞破坏的能量,将她的生活搅得个乱七八糟。事实上,她也早已为自己不知死活去激怒他……感到后怕。在不知他心意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来更可怕的后果。 不知过了多久,凌锜君放开双手,语气平淡而温和:“走吧,送你回公司……我很怕你跳车。真的!” 说完目不斜视的将车驶到寇氏楼下,途中二十几分钟车程不发一言。小田想……或者他放弃了。如果是这样,礼貌还是要有的,她挤出了微笑:“今天中午的事,谢谢你!” 谁知凌锜君咧嘴一笑,牙齿像狼一样闪着白光:“宁小田,我正式宣布开始追求你,无论用什么方式,务求你身心都归我所有。等着……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是求爱还是赤LL的威胁? 宁小田恨的咬牙彻齿:“你——是个疯子!” “全中!”凌锜君不等她拉开车门逃跑,一伸长臂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在樱唇下印下深深一吻,又在她企图反抗前一秒全身而退:“我会让你见识到疯子的爱……到底有多么的疯狂!” 宁小田不敢再与他纠缠,跳出车门头也不回奔逃而去。唯恐一个转身,那张邪侫的笑脸如影随行…… 这个疯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寇氏的顶楼,气压出奇的低。前一分钟,以温文儒雅出了名的总经理摔了电话,手机以一种弧线抛向墙面再反弹回地面,宣告寿终正寝。连他的私人秘书安娜也不敢推开那扇门,大家埋头桌案,唯恐一出声便撞在枪口上。 而另一层楼,藤原接了通电话,然后悠悠走到助理室要了杯咖啡,这个下午好像变的不怎么忙,否则像她这种工作狂,哪会有心情在这里闲庭漫步,但偶然路过宁小田身边的频率似乎高了点。终于……她的咖啡喝完了,回去自己的房间,助理们松了口气,正想说笑几句。女魔头又折了回来…… “田,这份文件帮我送上去给总经理签名,三十六楼……记得签完要拿回来。” 她常常这样笑……但这次,小田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小田也是第一次上来,这间公司里,除了少数人知道她身份。隐涩的婚姻……两人不用言明的默契,她尽心尽力扮演几十名助理中一员,资历浅薄……上来顶楼的机会绝无仅有。 办公室的结构都差不多,她看见了坐在里间的安娜,向她挥了挥手。 “藤原叫你上来的?你先在这里等等……” 安娜拨内线进去问,话筒里隐隐约约听见寇凤鸣说:“叫她进来……” “跟我进来……”小田眼角的余光瞟见她推门而入以后,弯腰自地上拾起一支肢离破碎的手机尸体。 什么事惹得他在公司大发雷霆? 原本就心虚的小田心里七上八下砰砰一通乱跳,寇凤鸣望着她似有满腹心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炯炯目光令她无所遁形。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电话声响起…… “坐吧,正好有事跟你说。”寇凤鸣指指对面的沙发:“我先听个电话,你等一下。” 他的心情的确不太好,连讲电话的语气都非常不耐烦,草草说了几句便收线。小田与他相处以来,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感觉他在商场征战多年,树立喜怒不形于色的形像。无论遇到多大困难,也总有办法转危为安。望眼全城,这种四两拨千斤的高超手腕几乎无人可及。 难道是因为中午之事。想到这点,小田更是慌乱无章。 “宁家出了点事……” 她长长呼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了。如果只是宁家的事,向来轮不到她操心,出于礼貌,她还是耐心听下去,并没有打断寇凤鸣的话。 “宁越妄想蛇吞象,接下两单大工程,现金周转不过来,挪用了与寇氏合作的资金去补另一程工程的缺口,结果两头不到岸,现在被迫停工。” 小田耸耸肩,这与她何干? “他有可能会找你,如果你要是觉得不想见他,我让安娜另外安排一处住所让你先避避……” 小田一愣,但马上明白。只怕是宁越已经向寇氏开口求助被拒,有可能企图利用她和寇凤鸣的关系扭转乾坤。如果他真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那就大错特错。难道他忘了被当成礼物送给寇凤鸣的吕思思?难道他忘了这段婚姻的本质? 不过,能利用这个机会与寇凤鸣保持适当距离……也好!凌锜君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接近事情的真相。他的提醒,让她看清自己尴尬的身份。真的……没必要像现在这么亲密。他和她就好像两条直线,在某一点重合,势必还是要往不同方向一直延伸…… “好!”她答的非常干脆。 寇凤鸣敛起眉头,眼里多了层看不清的浓雾,像是压抑着心底的某种情愫。 “文件给我,签完名安娜会顺便带下楼去。” 小田这才想起自己上楼的目的,文件还在手中捏的死死。慌不及将文件递给他:“没什么事我先下楼去……今晚收拾好行李就可以搬了!” “你这么迫不及待?!” 高大的体型如山影压下,将她笼罩于凛冽的危险气息。小田有些错谔,不知莫名奇妙的怒气来自何处,这不是他的提议吗?自己不过打蛇随棍上而以。 事实上,连寇凤鸣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激动的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握紧小田柔若无骨的小手,有些依恋指尖的滑嫩,怔了好半会才慢慢松开手:“没事,你去吧……” 今天大家都格外反常。 小田抽回又红又痛的左手,如获赦令,只想快快逃离这些令她倍感压抑的地方。 “等等……”才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寇凤鸣走到她身边,俯视只及他胸口的女子,端详了好一会。 “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小田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原来……所谓的自由捏在别人手里,一举一动都有眼睛注视。 她退了一步! 。。。。。。。。。。。。分隔线。。。。。。。。。。。。。。。。 安娜做的事情总是非常贴心,帮她找到的公寓在地铁口旁,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崭新的装璜不算奢华,但很温馨。据说是对情侣想结婚,结果房子装完了,感情也玩完了,谁也不想再触景伤情,便将新房用来出租。 宁小田并不觉得意头不好,爱情……不是有科学研究说保鲜期只有三个月,掐指算算,跟寇凤鸣也差不多到期。如果有的话…… 这是第二次搬离那个家。 但还是依附在寇凤鸣的翼下。 还以为自己真有所谓的骨气……结果还不是仰人鼻息。 “凌锜君,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宁小田也没什么了不起!”她将行李箱中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突然觉得有些泄气,倒在双人床上望着天花发呆……什么时候才能修完大学的学业?什么时候才能经济独立?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别人的阴影? ……前途在哪里?她坚持的到底有没有意义?…… 想着想着,居然合衣睡着了。 随手扔在地上的手机一直震…… 手机这项发明,感觉真是奇怪,带在身上就像是狗戴上了叮叮当当的铃当,随时随地响,随时随地要被主人找到,否则……你见过哪只狗够胆把脖子上的铃当摘下来。 但昨天找小田的却不是那个挂铃当的男人,翻看通话记录,心头居然有点难以言喻的苦涩。 “小田,别发呆,女魔头回来了!” 果然,身着职业套装,脚蹬高跟皮鞋的藤原像旋风一样刮进办公室,立在厅中击掌:“全部人进会议室开会,有个新合作案,今天之内要收集完全部资料,拟订好初步全作方案。快!快!快!” 大部分时间,小田都非常佩服这个日本女人,矮矮的小个子却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她曾亲眼看见藤原烧到38摄氏度,坚持下班后自己开车去医院打点滴,回完睡上一觉,次日仍是最早到公司,骂人的声量仍旧不减! 节日里也有花送到公司,可见并非没有男人追求;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工作永远排在最前面。助理们对她又敬又怕,私下地叫她:“女魔头”,但小田总觉得一个人只要自己觉得幸福,选择哪种生活方式都好,做女强人也没什么不好! “宁小田,你等一下!” 小田停下脚步,站在会议室前等她下命令。 “这个会……你不用参加,把手上其它事做好就行了!” 她怔住了,有些不明所以,正想问个清楚,藤原已经进去了,那个薄薄的背影顺手将门重重关上,声音被厚重的隔音玻璃阻断,隔着透明墙壁,同事们井然有序的落坐。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助理室大厅,只站着她一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好电话这时响了,她急急跑去接起电话,假装忙碌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即使只有她一个人,依然觉得尴尬……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藤原不是那种口水多过茶的上司。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唯一说明的是合作案牵扯的资金数额宠大,项目内容也比较复杂。她默默将手里工作再多检查一遍,也许因为做的还不够好,以后……会努力做的最好,决不气馁! 加班!又是加班!助理科已经加了整整一个月的班!每个人桌上都堆满了资料文件,这个合作案据说改完又改,占用了大部分助理的时间。小田也因此接手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小案子,获得许多独立工作的机会,居然也像模像样,不像刚进公司那般青涩。 时针悄悄指向了晚上九点,总算有人动了…… “原来这么晚了,难怪肚子咕咕叫。喂……有没有人要去一起宵夜?” 藤原的手下平均年纪不到三十岁,个性大多属于活跃型,老关一句话,马上得到热闹的响应。 “好啊,好啊,明天是周末……干脆放松一下喝几杯,叫女魔头请客!” 诸人相视大笑,推推攘攘却没人敢当真,倒并非藤原小气,只不过这些助理们平日见多了藤原办公室里的公事公办,真要推选代表……不免有些胆怯。 正在闹着,藤原办公室的门开了。 “怎么,要去吃东西吗?”藤原拿着手袋和外套:“动作快点,辛苦一个月了,我帮你们抓到老板请客!吃喝玩乐直落……花费不设上限!” “万岁!” 洛偷偷对小田说:“想不到女魔头还有点人性!” 小宁笑着将桌面收拾干净,并不答话。在她心里,藤原向来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小田,你怎么还不走?快点......”同事按住电梯叫她:“还能再挤一个!” “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家。” “集体活动,不要脱队!”藤原在电梯里看着她,脸上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的小田心里直发毛。 事实上,她怕见到寇凤鸣。一个月了,两个人都像特别能适应环境似的,真的分开了。除了每个周末到寇妈妈家假扮亲密无间的夫妻,其它时间,根本连通电话都没联系过。到底在他心里,处于怎样一个位置?宁小田说不清楚。 “快呀!”急性子的洛小姐不耐烦了,冲出电梯来帮她电脑关机,又拿了她桌上的手袋,拖着她又冲回电梯。 她也并不是特别抗拒。也许……潜意识里,又是想见他的! 正是她心里天人交战之时,又对望上藤原像是什么都了然在胸的笑,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将自己隐藏起来! 又是那家“无名小厨”餐厅,助理们特别雀跃,私底下纷纷小声议论。 “这家餐厅听说很贵的……” “……我也是第一次来吃呢!” “小田,你来吃过没?” 慌不及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 正欲解释,同事已经扭头去跟别人说话。她不过是随口问问,小田却像做错事被人抓住。还好夜色已深,没有人注意她通红的小脸。 “怎么这么久?老板们等很久了!”安娜走出来安排大家的座位,看清室内坐着各人,小田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你来坐这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寇凤鸣的脸虽然还没跌下来,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跟这位小姐有点渊源,她上个月去G&L签合同的时候,那份上进心感动了我,所以我还算帮了点小忙……来,来这里坐!”凌锜君若无其事的解释,还真是煞有其事。 安娜正在犹豫怎么接话时,藤原开口了:“既然是这样。小田,你就过去坐吧,必竟现在凌大老板也算是我们最大的合作伙伴,别冷落了他!” 她是不是故事的?但……与凌锜君的瓜葛,她应该不知道才对。宁小田愣站着,不知该怎么办。 藤原的公关能力是一流的,指着助理们:“你、你、你坐这里,你、你、你坐哪边!好了……”她自己也坐下了,两张桌只剩下两个空位,一个在寇凤鸣旁边,一个在凌锜君旁边。 两个男人中间还夹着另外一个男人,眼睛咕噜噜的转。这个人……宁小田也是认识的,据说跟寇凤鸣是铁哥们的凌钰铭。 这算什么?突然间觉得好笑。事实上根本不用选,她也不会坐在凌锜君的旁边。 可偏偏正要迈步之际,门被推开又进来了一个女人,抬着高傲的头颅,径直走到寇凤鸣身边坐下,声音又娇又嗔:“凤鸣……” 看着他,再退了一步。直到……寇凤鸣别过头去。 是谁导演了这出戏?要谁做出选择? 她想大叫!想流泪!想转头就跑!甚至想冲上去给那对男女一巴掌!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这个权利!但是……有个人拉住她拖在身边坐下。 但是…… ------------ 诱惑男人的魔鬼 “那个女人是不是寇总的太太啊?我上次看周刊曝光总经理太太的照片,虽然是晚上拍的有点模糊,但比她要年轻的多…….” “不管是不是……你都别得罪她,寇总常带她应酬,就算不是寇太太……起码也是长期情人!” “如果不是寇太,你看她嚣张的,活像自己就是女主人。” “越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越喜欢摆谱!唉……你就谅解一下,她这就叫做要从别人身上找到信心!小田……你说对不对?对了,你今天晚上怎么也不说话?脸青青的……生病了吗?那个凌公子好像对你很有兴趣哦……一直帮你布菜……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能嫁入豪门哦!” 小田擦干手,笑的有点僵。 “你们别把八卦扯到我身上,等一下可以溜的时候我就先走……” “行!如果你不舒服就找机会先溜吧!如果女魔头问起来,我们帮你顶着……”有些大姐头气质的洛小姐往身上大包大揽:“反正这次公司跟宁氏企业合作的案子你又没参加……应该没事的!” “你说公司跟宁氏企业合作?” “这么大事你都不知道吗?”洛小姐也大吃一惊:“不过也是……公司规矩是这样,不经手的案子不能问,你不知道也不出奇。不过这次的项目据说能赚不少钱呢,难怪老板高兴请我们吃大餐!” 大家似乎都对今晚的菜肴十分满意,但小田眼里只见吕思思左右逢源,不时对寇凤鸣小声讲大声笑,又似与其它人十他熟悉,摆出女主人的派头招呼员工……心中有事自然没什么胃口,根本不知餐桌上摆了什么菜,胡乱吃了些东西,趁着有同事上洗手间的空档溜出来透气,意外得知原来寇凤鸣与宁锜君合作,虽然其它助理并无隐瞒,但碍于公司规定不便问的更加具体,心里却若有所思…… “……洛姐,我……我觉得头很痛,想先走一步,怕再进去会扫了大家的兴。你等下帮我顺便拿手袋……我周一回公司跟你拿。” 洛小姐一愣,但看小田的脸色愈加难看,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行吧,可能这段时间太尽快休息不够,你先走……回去好好睡一觉,实在撑不住就去看医生。” “嗯!”小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自洗手间出门以后直接下楼,一直跑到餐厅外的马路边才停下来,很短的一段距离,却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真想蹲在巴士站牌的阴影里大口大口呼吸! “宁小田?!”突如其它来呼喊声,让她全身为之僵硬。 “……你要避我们避到几时?你以为……翅膀硬了,可以飞了,就不必将宁家放在眼里了?!你忘了出身,忘了谁养你长大供你读书?别以为现在飞上枝头了,得意了……寇凤鸣对女人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宁家倒台了……你也一样什么也没有!他会像抛弃穿过的破鞋……” 宁小田突然间转过身,迎面走向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回避,勇敢的直视她的双眼……霓虹灯下那双深不到底的眸子,更是冰冷没有感情,彻骨的寒意直迫人心……向来以强势出名的宁夫人,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小田,别怪你妈咪口不择言。她只是心太急了……” 宁越见情况不对连忙出面打回场。无论小田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多多少少总胜于无,特别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逼的太紧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小田,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十八年住在一个屋檐下,多多少少总是有点感情……出了这件事,也许完全与你无关,但你妈咪找了你足足一个月不见人,不知道有多担心…...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听我们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插手!” 他刻意说的委婉,小田反而不知如何拒绝……十八年!到底不是那么轻易能抹去……经年累月叠加在心底的痕迹。 宁夫人是聪明人,听到老公这一说马上明白……小田素来不吃硬的这套,无论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犟到不低头不服输。这一个月以来,更是刻意隐藏起来不露面,就是表示不愿介入宁家的事件。自己纵使再不满意养女的态度,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即时换了副表情,将哀怨挂上了脸…… “小田,就算妈咪以前打过你骂过你,但都还是发自内心希望你好!难道……反倒结冤结仇了不成?!本来听说寇凤鸣和凌锜君今天都在这家餐厅吃饭,我们是想最后一次求求他们,看能不能放宁家条生路,结果下车就看到了你。妈咪找了你足足一个月,打电话去寇家不给你听,去你家楼下等不到人……” 可能这个月真将宁夫人扎腾利害了,说着说着……她眼睛一红,几欲掉下泪来:“……总算看到你了,妈咪一急说话不中听,向你道歉行吗?都说养儿防老……我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儿子不在身边,女儿却把我当仇人一样……” “养儿防老。”这句话可能真是出自她的原意,只是……小田一时间无所适从,叫了十八年的爸爸妈妈,盼了十几年与他们一刀两断,但他们要倒台了……她又真的狠得下心吗?! “走……走……走!”宁越本就老奸巨滑,见小田态度一有松动,马上挥手向老婆示意:“站在这里不好看,有什么话……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宁夫人连尽快抹了把眼泪挤出生硬的笑容,将小田拖着就往餐厅里面走:“你看,你看……妈咪平时都说要注意仪态,要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结果……急得自己失了方寸……再能干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妈咪……” “对不起,宁先生宁夫人……小店厨师都准备下班,马上就打祥了……” 宁越火速从钱夹里掏出几张大额的票子塞进餐厅经理的手中:“没关系……我们坐下聊几句就走,不会耽误你们下班的……” 话说完径直找了张正在当眼处的餐桌坐下。这个位置……若有人下楼必然可以看见!宁小田有些戚然,原来聪明也不是件好事,别人看似无意的举动,自己却洞若观火……看的太清楚却无力置身事外,才分外的痛苦! 餐厅总是打开门做生意不便赶客,宁越在社会又算有头有脸。经理无奈唯有沏了壶香片,又送来几份小吃,随后叫收拾桌椅的待应们先离开,留了个空间给他们讲话。 宁小田对整事听了个大概。就像寇凤鸣所说的……宁越急进,同时接下两个大的工程,以为资金相互调动就可以周转,结果在某个环节出了状况,挪用与寇氏合作的资金被发现了,寇氏冻结了银行帐户,成立专门清帐小组查清了整件事,令宁越资金链断裂,两项工程都被迫停工。 越是投标这种资金宠大的工程,越是害怕出现信用问题,听说工地停工,供应商马上登门要帐;宁氏各项生意原本月结的伙伴,一夜间全部要求现金提货;银行收紧信贷;现金源源不断支出,被押的应收项款项却遥遥无期……宁氏遭遇创业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时候,寇氏查到所有证据,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宁氏清盘偿债,又联合凌家两兄弟,用一份很低的价位向宁氏提出收购。宁越现在是不卖得赔死,卖了也同样赔得所剩无几。 城中也并非只有寇凌两家有财力,只不过这件事实在太过麻烦,不小心就搅进一堆官司和乱账,加上寇凌两家已经联手,没人想跟当地数一数二的财团作对。一时间,宁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像是坐在审判台上等着宣判! 看着对面自己叫爹妈的两人个,宁小田一脸漠然……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上个月的工资报名参加驾驶学习班缴完学费以后,荷包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块,还好公司包餐,若不然……连口腹都填不满。他们动辄多少千万甚至上亿资金的生意……像是发梦一样,她连想都不敢想,更何况要去说动那两个男人…… 三人正沉默,小田的手机狂震……她看了一眼,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锲而不舍的拨打……也许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她接听了! “宁小田……你居然敢给我逃跑?跪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你现在在哪里……” 凌锜君在走廊里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一楼都听的清清楚楚。宁小田不想丢这个面,淡淡的应了句:“我在楼下!” “等在那里不许走……否则……”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冲了下楼。看见这一家三口,有些出乎凌锜君的预料。气氛有些奇怪,他只是愣了一下,第一关应是马上站到小田身边,紧张地问:“小田,他们没对你做什么事吧!”关切爱护之意漾于言表。 小田面无表情,这三个人,没有哪个是她想招惹的!偏偏都齐聚一堂。如果问她有什么感觉,那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三个人,没有哪个是宁小田想招惹的!偏偏都齐聚一堂。如果问她有什么感觉,那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楼上还有寇氏的员工,若被他们看见三国峙立的情况,身份一定穿帮,好不容易进入状态的工作,只怕又得泡汤!得……速战速决, 但宁越夫妻一点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见到凌锜君几次帮小田出面,像是淹水的人看见了水泡,眼底早是遮掩不住的狂喜。 凌锜君本来就有些狂妄,加上见识过他们对宁小田的态度,更是对两人不屑一顾,在台下抓紧小田的小手,有些霸道又有些温柔的告诫她:“别想再跑了……跑到天边我也能把你揪出来……” 宁小田又羞又恼,想要挣开他的大掌,被不料被他另一只手臂钳紧在怀里动弹不得……这种暧昧的距离,加上他的嬉皮笑脸,倒像是情侣之间在打情骂俏。 “凌先生……既然您跟小田是好朋友,这件事是否可以从长计议?或者我们可以有别的方式……” 小田本来也没想过宁越夫妻会帮她解围,但……她从哪看出自己跟凌锜君是好朋友?何况……她宁小田还是有夫之妇! “妈咪!你……” “没关系,没关系……妈咪也是过来人,你这么年轻,又这么优秀,有男性朋友追求这很正常……虽然已经结了婚,但现在的社会不同以前了,风气比较开放,大家都有选择的自由嘛!” 凌锜君听了这番话,转过头来看她:“这么说来……宁夫人也不反对我和小田的交往?” “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世界,哪轮得到我们做父母的发表意见,只要小田愿意,只要你对小田好……就行了!” “好!”凌锜君大笑:“凭伯母这句话……这个案子我会再重新考虑。当然……要看小田有没有意见。今晚我会好好跟她讨论一下。要不……你们先走?” “行!行!行!小田……你跟凌先生好好谈谈,爸爸妈妈唯一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小田有些漠然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这算什么?用她来交换? 凌锜君的身体似乎太过炽热,步步进逼贴紧的令她难受。 “放开!” “不!” “你想演给寇凤鸣看吗?” “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猜到了!等他下楼来的时候……你要更加配合……” “要演你自己演……我不舒服要回家去睡觉。” “看到他带着另外的女人觉得不舒服?你不是早就知道……在他身边不只这个。我以为你真的那么无所谓……”他嘴角浮上冷冷的笑:“即使知道……还要贴在后面做什么?我说过,他可以给你的,我能给双倍,如果你要,我甚至可以承诺只有你一个!” “很多人结婚的时候在十字架前也承诺过一生一世,结果还不是无法走到结束……这些话骗骗小女孩子还可以……” “……倒是忘了你满了十八岁,这是不是代表上次你喝醉酒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应该放过你?有谁说过……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要先得到她的**?!” 忘了凌锜君本来就是主讲国际商务文化的无赖,论唇剑舌战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他居然还有脸提那件事,小田更是气得脸红红的:“你…….你……你……”了半天,却不敢再与他纠缠。 “难怪见不到你们……原来躲在这里偷偷密会!” 远远听见藤原的声音,小田偷空用指甲大力在凌锜君身上抓了一把,凌锜君吃痛,手一松……被小田逃了出来。 抬头看,藤原走在最前面,吕思思小鸟依人般靠在寇凤鸣怀里似笑非笑看着两人,反倒是寇凤鸣面无表情……小田的心突然一阵绞痛……她和他……该寄望他什么表情?又为何会这么难受…… 一分神,手又被凌锜君拖住。 “……大家不是说要去跳舞?我今晚找到了合适的舞伴……小田,你可不要得罪我……” 最后半句话,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牙砌齿的警告她,若是她拂开这只手……他就揭穿她的身份?……他就令宁越一文不名? 也许她都不在乎,但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寇凤鸣冷冰冰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刺得她的心很痛,很痛,痛的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凌锜君的态度摆的很明,拖着她上车,拖着她下车,拖着她在夜总会翩翩起舞,毫不理会她还戴着大大的胶框眼镜,穿着公式化的工作制服,他一直都握着她的手,掌心的热熨烫着她。 “怎么样……要不要出一下风头?” “难道我出的还不够?”宁小田将头扭过一边不去看他。 “我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大晒酒量,招蜂引蝶……不过也对,你也未必比得过她……” 顺着他的目光,吕思思整个人娇懒的挂在寇凤鸣脖子上,尽管音乐声没有停过,间中仍听得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她天生就是属于夜的皇后,在霓虹灯下媚到了骨子里,连撩头发的动作,都有说不出的风情……在这种男女平等的社会里,有几个女人还翘着兰花指?绝无仅有的一个,吕思思是诱惑男人的魔鬼! ------------ 同床共枕 “不是未必,是一定比不过!”宁小田回过脸来。 “要不要帮你的养父母求情?” “有用吗?” “你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没有用?”凌锜君的口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过,你不管他们也对。今天晚上我若开口出个价,估计他们也愿意将你卖给我!” 宁小田停下了脚步,正色的看着他:“那我现在求你……如果可以,不要赶尽杀绝!” “……如果要求人帮忙,总是要付出些代价。一个吻怎么样?” 原来男人调戏女人可以这么正儿八经,当下不想再言语,转身便走……凌锜君跟在后面:“考虑一下,只是付出一个吻,不算多……但可以换来宁氏喘息的机会。若错过今晚的机会……宁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小田怔在当场,突然间转过身来对视他……眼睛里即有痛苦又有矛盾……还有怀疑!她信凌锜君说的都是真的,又不相信……眼面这个男人煞费苦心做这么多,仅索取一吻便放宁氏一马。 沉默……凌锜君笑的有些霸道,有些气吞山河的王者之风……对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他有等下去的决心! 沉默……小田最终……慢慢踮起脚尖,仰着头贴上他炽热的唇……她不确定……也许……十八年,宁家已在她的灵魂上烙上印,所有人都笃定她会卷入这场商战的旋涡。 田最终……慢慢踮起脚尖,仰着头贴上他炽热的唇……她不确定……也许……十八年,宁家已在她的灵魂上烙上印,所有人都笃定她会卷入这场商战的旋涡。 寇凤鸣的角度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凌锜君俯身将她霸道的囚入怀里,恣意品尝原本独唯于他的芬芳!那股怒气…..不可抑制的自腹底升起冲入大脑!一向理智的他……居然想冲上去挥拳,将那个该死的男人揍趴下! 还依在他怀里的吕思思明显感觉出他的僵硬……他向来很少为女人生气,但也不是没有,至少自己……对于寇凤鸣来说便如禁栾,尽管知道些过去,他不问……但仍然喜欢乖乖牌,只为他独自一人盛放美丽!她以前总认为……那个孩子,只不过是放在家里的摆设,他的心总是在自己身上的!现如今身上弥漫的凛冽忿怒,令她认识到轻敌是大错特错!无论是面子上还是骨子里……这个孩子在寇凤鸣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地位的! 凌钰铭循着寇凤鸣的目光看去,吓了一大跳!自己兄弟向来有些出格,但没有想到会出格到这种地步,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像八瓜鱼般将她箍在怀里热吻……这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再回头看寇凤鸣,本来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黑的赛过年节贴大门的门神!指节握的咔咔声,分明强压着心头的忿怒……自己再不出面,怕是要出大事了! 他走的很快,但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两人现在是隐在暗处,若被人发现,宁小田的身份一旦穿包,几家人的面子都要贴在地上被人踩! “锜君……我有要紧事找你!”他站在两人身边干咳了两声,一脸苦笑。 凌锜君总算是松了手放过小田,对同胞兄弟打断自己的艳福满腔不耐烦:“有什么话就快说!” 小田满脸通红退了两步,防色狼一般跟凌锜君保持遥远的距离:“别忘了你的承诺……” “你……”凌锜君正欲向前一步,被凌钰铭死死拽住了胳膊。宁小田赶紧乘机落荒而逃。 “你答应那个女人什么事……” “与你无关!有什么事快说。” “怎么跟我无关?早你出生几分钟也是哥哥,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寇凤鸣冷冷望着凌家两兄弟插科打混,慢慢收敛了身上的戾气。 “等一下自己回去!” “可我没有开车来……” 吕思思明白他要去宁小田那处,有些不甘心的小声抗议。但对视上寇凤鸣那张不笑的脸,居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的表面上总是看起来温和无害,但熟悉他的人都了解……这个人的本质实在不像他的表面! “等一下自己回去!”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更为轻柔,吕思思却再也不敢违抗,低下头小声答了句:“是!” 他似是而非的给她赞赏的一瞟,快步离去。吕思思端起桌面的红酒杯,只觉得……今晚的酒又酸又涩! 在男人中间煎熬了整夜,小田说不出的疲惫……戴上面具是她的拿手好戏,但真的看见寇凤鸣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好几次……只差一低头眼泪就要掉下来! 痛是真的! 那种心尖上的隐痛,至今仍旧无法平复。 就像在这种声色犬马之地沾染上的气味,尽管离开了很久,还是挥之不去。小田十分厌恶的脱下那身又是烟又是酒气味的衣裳,放开热水狠狠的刷洗自己的皮肤……直到皮肤通红,才慢慢缓过口气来。 在社会上,谁都不干净! 坐在浴室的地板上,花洒的水浇湿了她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哭的理所当然,哭得心安理得!她咽哽着,抽泣着,低沉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兽,缩在森中暗无天日之所在舔着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哭够了,站起身来擦干头发和身子,对梳妆镜勉强挤出丝笑容。谁说她美丽?一双眼睛像桃子般又红又肿,笑容硬的像僵尸。这副样子走出去……不信他凌锜君还有兴趣! 能自嘲就还有希望!这是谁说的,管他呢……睡过今晚,明天起床重新来过! 拉开门……她怔住了! 租的这间套房很小,为了利用空间卧室和客厅用的是半墙……隔着装饰帘,她看见寇凤鸣坐在沙发上,面前矮几上的水杯里装满了烟头。 他是鲜少吸烟的,除非……她已经成为他的心头大石。 就在她拉开门的同时,他也抬头看见了她!近近的遥望……两个人……何时已经找不到话语,她原以为可以闭上两只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结果,宁小田对自己食了言,她不但看了听了……而且伤了自己! “过来……”他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 小田犹豫了三秒,听话的遵照他的安排。 “我说过……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小田差觉到他的忿怒,那一幕他看见了。事实上,她多少也有些故意的成份……也许这么做毫无意义,只不过让自己同样变得庸俗!可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做了! 很久没见了,她没有想过再见会是这种方式……说她可以若无其事不去想他,那是自欺欺人。许许多多带着寒意的夜,她辗转未眠之际,心里有那么一丝贪恋他身体的温度,暖暖的、舒服的温度。 人和人之间,总是在相互影响……她始终还是做不到,把这些事当成水过无痕。 寇凤鸣也看见了她又红又肿的双眼,明显有哭过的痕迹。他与她对坐着,用盘问囚徒的语气……小田低着头不发一言,不是没有怨……对她,自己总是狠不下心!又问自己是否要求太高,必竟还只是个孩子!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光洁的颈…… 她向后一缩,避的十分明显。他的手落在空中……这就算是距离!他原本有些平复的怒气再次涌了上来,反手一把钳住她的柔荑,狠狠用力:“……别忘了你的寇太的身份,别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成为寇家的羞耻……” 他的确是在意扔了面子!而不是……她!小田抬眼,布满血丝的眼底全是凄离:“我知道,不会再有下次!” 她讨饶讨的很快……寇凤鸣还有满腔的怒火没有发泄,手劲蛮狠的捏着,却找不到话说……良久,他松了手,径直走进浴室,接着听着哗哗水响。 小田失了神,摸着因为受力由红转青的手腕在沙发上愣坐着。反而没去注意他怎么进来,在浴室干什么……过了半个钟,寇凤鸣出来了,换下身上全是烟酒味的衣服,皮肤上还挂着水珠,胯下只围了条浴巾,美好的曲线曝露在空气中…… ……过了半个钟,寇凤鸣出来了,换下全是烟酒味的衣服,皮肤上还挂着水珠,胯下只围了条浴巾,美好的曲线曝露在空气中…… 小田一下子傻眼了,这是什么状况? 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无限放大,山摇地动般的震。他眼下这个样子绝对没办法走出去。难道……要留下来过夜?! 也许大把女人可以接受,但小田自觉没有到达这种令人仰望的高度。她的内心并不认同自己是寇凤鸣三宫六院之一,随时候盼他的临幸。却不知……寇凤鸣有没有自觉! 寇凤鸣看着她脸上表情患得患失,机械地揉着手腕上的淤青,可怜兮兮一副惨状。一肚子火早已经被洗澡水浇灭了,从冰格里倒出冰用毛巾包着帮她敷:“痛不痛?” “痛!”习惯使然,她没掩饰自己的情绪:“青成这样还不痛?你来试试看!” 寇凤鸣脸色渐渐缓和,语气也变得温和:“不想吃苦头,就别再逾越!” 这话说的好……一语双关啊!感情这手腕的伤,是宁小田自找的?!她没受伤那只手随便拿起条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只觉得屏幕上的衣着光鲜的男女们异常呱噪,换了几个台都不知演些什么,有些负气又将电视给关了。 难得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赌气。腮帮子鼓鼓的,将头扭向一边不想理他。偏偏那具裹在清凉睡衣下身体,就像完全成熟的蜜桃,凹凸有致且散发着独特的淡淡香气。这两种极端的矛盾综合在一起就像致命的诱惑,吸引他步步靠近! 在特卡波湖畔的星空下,他说的每句话都由衷发自内心。保护她、关怀她、与她白头偕老……他不否认有爱她的冲动,对待她的态度更是有所保留,在他的心底……她是与众不同的!愈是珍视,愈是有些束紧手脚的感觉。 该拿她怎么办好呢?!给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忤逆的下场!拥进怀里,下巴轻轻摩蹭那头未完全干透的秀发,小人儿已在咫尺天涯,身体还倔强的僵着……他的心里充满矛盾。 这么亲密无间的姿势……小田心脏敲着鼓,又急又快!该推开他吗?寇凤鸣只是有些近似宠溺的抱着,再没有进一步举动。还是就这样任由他抱着……肌肤间传递来的温暖,那种男人的阳刚气息,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曾经一度他们是亲密无间的。 曾经一度……. ……她感觉过真正的幸福!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陪妈妈去茶楼饮茶。” 睡?!总算是讲到正题、重点!一张双人床远没有寇凤鸣公寓的大,两个人挤在上面……宁小田没亲眼见到也就算了,亲眼见过……不难联想他跟别的女人也是这般同床共枕,心里面的障碍,比刘翔要跨过的栅栏要多的多! 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意思? 她也是有脾气的:“你自己睡吧,我睡沙发!” 寇凤鸣不解她突如其来的小性子:“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自顾自走进浴室把洗衣机两人的衣服拿出来晾了,寇凤鸣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拎着他的衫衣放在鼻下闻了闻,看见衣领上有抹没洗净的红,像是吕思思不小心沾到的口红印,面上马上露出厌恶。 原来……她在吃醋!弄清楚原因,他不怒反笑,抿着嘴从她身后拦腰抱紧:“我以为藤原让你回避这个案子,今晚不会叫你来。” 是吗?她不在……就可以当她不存在。又或者这句话是告诉她,始终是要跟其它的女人共存?!这种解释……小田并不会好过一点! “……你今天也下了我面子,就当是扯平!” 小田一愣,想起与凌锜君的激吻,已是满脸绯红。 “不过……以后不要让他近身,那是个无赖!”寇凤鸣将她扯转身面对自己,正色的说:“最重要,我会担心!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会毁了自己的名声……我们的协定里没有离婚这一条,两个人注定要过到老的!” 小田放下手中的手架,除了苦笑就只能苦笑:“如果,我离开你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别作梦了,就算你逃到天边,我也会找回来!”寇凤鸣一字一顿,像似宣誓:“你要是敢走,就是背弃我们的婚姻。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别小看了你老公的能耐……凡是跟你沾点边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以前从没有跟她说过重话。可是今天说了!……凡是跟她沾了点边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她相信……他绝对可以说到做到。她本来想说……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人呢?想一想,还是放弃了……夜深了,对面整幢大厦几十层只亮着数盏稀稀拉拉的灯光,路灯调暗了,马路上连车都少了。不夜城也需要休眠……小田觉得累,不想与他起争执,许多话还是不要挑明了说,大家都保持些尽管不算钝真的幻想,才有美好印像。 挣开了他的束缚,躺上床侧身朝里望着墙壁,强迫自己大脑空下来。耳朵却仍然灵敏的听见他掀开冷气被躺上床那些悉悉嗖嗖的声音。有意无意……离那具身体远一点,熟悉的温暖体温还在提示她身边有个不容忽视的男人。 男人似乎更容易放下心事,过了一小会,寇凤鸣的呼吸变得厚浊,小田独自在黑暗中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很久才眯了眼,似梦似醒捱到凌晨,睡熟一小会又立马惊醒。不知何时,身体落在寇凤鸣的熊抱,推了几下没有反应,全身又酸软无力,瞌睡这时汹涌而来,将就着睡了……身体有了依靠,反而睡的格外香甜……竟将陪寇妈妈喝茶的事给忘了,一觉到晌午才醒! “怎么都不叫我……”宁小田睁开眼一看表就急了,冲寇凤鸣直嚷嚷! “没关系,我跟妈妈说你昨晚因为公事去应酬睡得晚,她交待让你睡到自然醒,回去吃晚饭就行了。” 昨晚晾的衣服全干了,寇凤鸣找出熨斗鸡手鸭脚的在熨衣服。小田完全没想到他还会干家务活,这副住家男的形像衬他英俊不凡的外表有些好笑! “让我来…...”她三两下拂平床单,抢过他手中的熨斗,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将衣服裤子烫平。 “真利害!”寇凤鸣由衷的赞叹:“你会做的事还真多!” “普通家务不需要天赋,用初中学过《卖油翁》里的一句话,唯手熟尔!”说完折身进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无需男人一等再等,短短半个小时已经收拾整齐:“走吧……” 这点亦是寇凤鸣极为欣赏的,做夫妻最要整是相处的舒服,或要事事迁就,铁人也觉得累! 小田进了寇家第一件事便是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今天的口头禅。寇妈妈神色慈和,并无半点不快:“没相干,小田还是孩子,爱睡懒觉是正常的。况且凤鸣事先已经打过电话回家说明情况,你就不必自责了!” 她愈是安慰倒令小田愈是不安。婆妇之间的关系向来难处,入门至今,寇妈妈一直以礼相待,虽不似母亲与女儿般亲密无间,感觉上却关怀倍致,又能宽容体谅。小田失了信……连陪她喝茶这种小事都无法做到,心中更觉愧疚! 正想着怎么设法补救,寇妈妈拖着她:“来,小田。跟我进屋去拿些东西出来。前些日子跟老爹去商场买给大嫂和你的……” 小田连忙起身跟着进了里屋,寇妈妈笑着指着屋里的椅子说:“坐吧,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说几句体己话。” “不是要拿东西?” “不过是两盒燕窝,等下顺便带出去便是!” 顺着寇妈妈手指之处,两个暗红色盒子静静躺在桌上,果然无须费神费力。 “小田,关于宁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次亲家虽然做的不对,到底也是养育你的父母,你的年纪还小,可能不想在工作上添加凤鸣的负担,但这次他是做的有点过份了!父母出事,哪有女儿能袖手旁观的…….等下妈妈跟他说,凡事留点余地……他向来听我的话,你放心好了!” 小田万万没想到寇妈妈说出的是这番话,心里面的委屈一骨脑涌了上来,眼圈都红了,望着善解人意的婆婆,嗓子哑哑的久久说不出来话,只有些硬咽的声音。 “没事了,好孩子……没事了!生意上赚多赚少有什么关系,最重要是你跟凤鸣两个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 “我会的。妈,你放心!我会的……” ------------ 燃烧爱火 情愿困在你怀中 困在你温柔 不想一个人寂寞 无边漂泊 就象鱼儿水里游 你的心河流向我 不眠不休的追求 --张雨生《: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小田懦弱的不合常理,她应该坚强一点,走向社会自己飞翔。如果找不到好工作,就去送外卖,摆地摊,哪怕是捡垃圾。只要能赚钱糊口,就不必依附什么人! 老实说,这是理想主义……现实往往不是这样。一个常年生活在冰窟里的孩子,只要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便支撑了她的精神…… 依恋寇凤鸣那种温文没有压力的作风。寇爸寇妈的体贴善良又是她心里的深处最渴望的!哥哥嫂嫂为人和气家教甚好,从不会特意为难她。这个家庭……撇开是豪门不计,点点滴滴都如细雨无声滋润小田干涸已久的心田。 如果单就嫁人,这种门弟氛围还有什么挑的,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为什么她的心还会痛?! 人!人性!人之初、性本恶!她的本质就是贪婪……也许寇凤鸣能给她的,除了爱!独一无二的爱! 他开的车中规中矩,甚至嫌有些老气。不似凌锜君大红色的顶级跑车,驶到哪里都算招摇过市!车厢里的收音机,有把男人的声音低吟浅唱。两个人似被音乐吸引,都不说话。直到…… “……你走错了,我住的地方要向右转!”小田指着路面有些焦急。 “搬回家来住……” “什么?” “般回家来住!我得看着你这个小红帽……一不小心就被大灰狼拐跑。” 寇凤鸣的心情看来不错,还能讲笑。 “不用了……我说了以后不会再让他靠近,你还是让我回公寓去住吧,这样上班会比较方便……” “不要反驳我的话,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回家去住,公寓的行李让安娜去代你收拾。”他的手背擦过她的左脸,停留了数秒又放回方向盘:“当时只是权且之计,现在既然尘埃落地,你也该搬回家来了,我想吃你煮的菜……” 小田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收回视线有些漠然的瞟向窗外飞快流逝的霓虹。入了夜的城市,各色光源充斥,有些光离碌怪。如果从高处眺望,红红黄黄衬着张牙盘踞的高楼大厦,就像是森罗地狱永不熄灭烈焰! 寇凤鸣的心思她猜不到,也没什么好猜的。男人,特别是有钱的男人,无非都希望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而许许多多的妇人们,只要他们能回家,多半也是睁只眼闭只睁,什么大树原则,小鸟原则、为了孩子说一大堆,无非都是妻子与情妇共存的借口。她听的多了,也看的多了。原以为自己也做得圆滑,事到临头,仍是满腔满腹的酸涩!连骨头都会痛的无力的酸涩! 车子驶进地库,小田还在发呆。寇凤鸣看着她,嘴角轻抿着笑,有点像做成大生意那么满意的成就感。他先下车走到小田那边,绅士的拉开车门,弯腰进去里面将她半搂半抱掏了出来,又这般上了电梯,一直开完大门坐在沙发上,还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 他知道哪些是小田无法抗拒的,就用这种方式一次一次触及她柔软的内心……温度!她渴望暖暖的温度。小田懦弱的不合常理,她应该坚强一点,走向社会自己飞翔。如果找不到好工作,就去送外卖,摆地摊,哪怕是捡垃圾。只要能赚钱糊口,就不必依附什么人! 老实说,这是理想主义……现实往往不是这样。一个常年生活在冰窟里的孩子,只要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便支撑了她的精神…… 依恋寇凤鸣那种温文没有压力的作风。寇爸寇妈的体贴善良又是她心里的深处最渴望的!哥哥嫂嫂为人和气家教甚好,从不会特意为难她。这个家庭……撇开是豪门不计,点点滴滴都如细雨无声滋润小田干涸已久的心田。 如果单就嫁人,这种门弟氛围还有什么挑的,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为什么她的心还会痛?! 人!人性!人之初、性本恶!她的本质就是贪婪……也许寇凤鸣能给她的,除了爱!独一无二的爱! 他开的车中规中矩,甚至嫌有些老气。不似凌锜君大红色的顶级跑车,驶到哪里都算招摇过市!车厢里的收音机,有把男人的声音低吟浅唱。两个人似被音乐吸引,都不说话。直到…… “……你走错了,我住的地方要向右转!”小田指着路面有些焦急。 “搬回家来住……” “什么?” “般回家来住!我得看着你这个小红帽……一不小心就被大灰狼拐跑。” 寇凤鸣的心情看来不错,还能讲笑。 “不用了……我说了以后不会再让他靠近,你还是让我回公寓去住吧,这样上班会比较方便……” “不要反驳我的话,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回家去住,公寓的行李让安娜去代你收拾。”他的手背擦过她的左脸,停留了数秒又放回方向盘:“当时只是权且之计,现在既然尘埃落地,你也该搬回家来了,我想吃你煮的菜……” 小田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收回视线有些漠然的瞟向窗外飞快流逝的霓虹。入了夜的城市,各色光源充斥,有些光离碌怪。如果从高处眺望,红红黄黄衬着张牙盘踞的高楼大厦,就像是森罗地狱永不熄灭烈焰! 寇凤鸣的心思她猜不到,也没什么好猜的。男人,特别是有钱的男人,无非都希望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而许许多多的妇人们,只要他们能回家,多半也是睁只眼闭只睁,什么大树原则,小鸟原则、为了孩子说一大堆,无非都是妻子与情妇共存的借口。她听的多了,也看的多了。原以为自己也做得圆滑,事到临头,仍是满腔满腹的酸涩!连骨头都会痛的无力的酸涩! 车子驶进地库,小田还在发呆。寇凤鸣看着她,嘴角轻抿着笑,有点像做成大生意那么满意的成就感。他先下车走到小田那边,绅士的拉开车门,弯腰进去里面将她半搂半抱掏了出来,又这般上了电梯,一直开完大门坐在沙发上,还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 他知道哪些是小田无法抗拒的,就用这种方式一次一次触及她柔软的内心……温度!她渴望暖暖的温度。发烧,一个月烧了两次,写到一半脑子实在转不动了,看官们先将就~~ 她很怕寇凤鸣会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以前她可以答应,现在却觉得中间隔了些什么……有道迈不过去的坎!但事实上自第一次搬出这个家以后,两人的亲密就止于拥抱,偶尔他也会吻她,细细碎碎落在额间耳角,并不算太激烈,她慢慢安下心来。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她觉得……还好! 将稀粥和小点心摆在餐桌上,留待寇凤鸣起床后吃。她再次检查厅里有没有遗漏未做完的杂事,确定都妥当了才拿起手袋出门。比平日里起早了半小时,这里离地铁口有段路要走,而且女魔头不喜欢人家迟到。 哈,跟助理们处的久了,不自觉也用了这个称呼!但在小田的心里是没有贬义的。 到了公司,八点四十五分,从容打扫好自己座位前的卫生,又帮女魔头泡了杯咖啡,她爱这种马来西亚白咖啡的口味,又总是提前五分钟准时到。小田似乎对她了解比一般人多那么点。 果然,女魔头白裳黑裙,踏着高傲的步子,仰着脸走进来了。路过小田座位时,嘴角牵动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笑,笑得小田心里直发毛。老实说,她每次这般笑的时候……都好像没啥好事!小田连忙低下头去,假装很忙! 的确很忙,助理们每天都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大到处理几千万上亿的合作案,小到鸡毛蒜皮的电话回访……只要女魔头认为有必要做的,都得做到完美!如果哪件文件拼错第二个字母……估计这天就绝对成了受难日。正是这种近乎苛刻的要求,她的手下偶有跳槽出去,别的公司随随便便也能做个经理总助之类的。还好寇氏的薪水高福利好…… 眨眼间便到了茶憩,小田帮藤原泡了壶红茶,拿了几块饼干想送进去给她,才走到门口,听到她不知在电话里向谁咆哮:“……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讲!” “叭!”电话挂掉了。 小田站在门口,正不知该不该进去。藤原已经从玻璃门里看到她。 “拿进来吧!”她朝她招手,面上还黑着呢。 不过她的脸一天总要黑那么几回,小田每次都假装没看到,将手里的东西摆在她桌上,正要走被她叫住了:“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这时,电话又响了。 藤原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听的极不情愿:“……别跟我耍花枪,你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那套用来哄别人还行……” 对方似乎很有一套,尽管藤原的语气不善,在强大攻势下,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一声“好……我让她上去报道!” 小田还在等她,藤原足足看了她三分钟,最后终于开口了:“收拾东西移交给洛吧,安娜说她少个助手要调你上去帮忙!” “安娜?”她不是寇凤鸣的私人助理吗?如果调她上楼去,不是要跟寇凤鸣朝夕相处?“寇总已经有两个秘书加安娜这个助理,怎么还会缺人?藤原……我不想上去,你帮我想想办法挡掉!” “MD,你没看到我刚刚在跟他们干吗?就凭安娜的工作能力,三头六臂的哪吒也未必比得上,缺个p助手!问题是寇凤鸣亲自打电话来要人……要不你先上去做几天,我想想办法找个借口再把要你回来?!” 如果是寇凤鸣的决定,那谁都改变不了。小田想起他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我得看着你这个小红帽……别一不小心就被大灰狼拐跑。”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未免有些幼稚! 没什么好说的,她磨磨蹭蹭办理交接,楼上似乎十分不耐烦,打了几个电话来催。 “叫她午餐前给我滚上来!” 洛可怜巴巴的坐在她旁边等:“大小姐,你到是快点啊?能到总经理身边去做事,多少也算是高升,多少人恨都恨不到的机会,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再拖下去……你知道那个安娜是惹不起的,放火烧掉助理室的事都分分钟做得出!” 是佛也有火!小田把所有文档夹U盘一骨脑交给洛:“这里是这三个月报表,这里是正在做的文案,这里是这个月的合同挎贝,这里有销售部的前半个月收款纪录……还有没有不知道的!” 洛白了她一眼:“你就快走吧,都有字、我会看!实在有不明白的地方,还有电话可以打上去问你。就这样……恕不远送!” 她按下电梯,上升……到达那一层,门开了。安娜正在吃水果,并不像电话催的那么急,像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她宁小田来救火。 “小田,你来了啊!来……外国客户刚刚空运来的,你也吃。” 小田老实不客气拿了颗车厘子,咬下去甜甜的,满口都是汁。 “顺便送点进去给寇总吃吧。”安娜挥挥眉毛对她示意。 反正来这里都是要做事的,做什么都无所谓。私人助理的助手……真是诡异的职务,不知道除了送水果给老板吃,平时最常做的会不会是拖地倒水……如果是这样,寇氏给的薪水似乎高了点! 小田二话没说,端起水果碟走进去,敲敲门,还是那把性感的男中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寇凤鸣还在看文件,等了一会见没人讲话这才抬头看到她:“是你啊,小田……安娜说她最近有点累,要找个助理帮忙,所以调了你上来。向她报到了吧?” “她交待给我第一项工作,寇总……吃水果吧。” 他笑了,笑的很好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他很会笑,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常常从上到下都喜欢他的作风,有人称赞他涵养极好,说他笑的时候令人如沸春风……不了解他的人都这么说。 可是偏偏他笑的时候,连小田也无法抵挡,她又了解他吗?! 他起身走到她旁边,掂了颗车厘子放嘴里:“唔,好甜。难怪那么多女人都爱起个英文名叫Cherry。” 小田被他没头没脑一番话说的莫名奇妙。 “没事了,你跟安娜熟悉一下工作内容……这两天我得应酬一个叫‘车厘子’的女人,她可是对我垂涎已久,你得保护好我,别让她有机可乘!” 这是哪出跟哪出? 假装没有看到他挤眉弄眼扮可爱,小田将水果碟重重放在桌上:“那我先去跟安娜学习了。” 以前就见识过寇凤鸣的工作量比起普通职员更大!等拿到他的行程表才发现,基本上他也没什么自由可言。 一周七天,半个月后要参加哪场宴会为哪里剪彩都决定了。还有那些女伴,哪个慈善晚会与哪位政界名媛开舞哪个社交PARTY跟哪个新晋模特出场,大部分都安排好了,只差没喝口水都是商业行为。 原来…...特别有钱的人也身不由己! 只要不往那方面多想,她几乎也可以谅解……精力再旺盛,也没办法雨露均沾吧!那些花边新闻只怕炒作居多!但……吕思思……却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刮风下雨都会隐隐痛! 忙完手头的工作准备下班。 今天晚上寇凤鸣要应酬到凌零,自有同行女伴,某个知名网络公司CEO的妹妹,雄心壮志准备杀入娱乐圈,提高知名度的最好方法,当然莫过于闹点绯闻,然后再高调否认。这都是旧桥断,也是最好吸引眼球的方法,不管怎么样,一见报就能变成话题…...这个世界很多女人都争着做话题女王! 这种场合当然不适合小田出场,她也乐得早点回家睡觉。当大人物的私人助书一点都不轻松,白天要处理各类琐事,订机票寄贺卡约饭局听电话推约会,参加各类活动往往还要提前到场打点,与报纸电视网络各类煤体打交道,交涉哪些新闻能报哪些不能报哪些一定要报!偏偏凌锜君还一而再再二三纠缠不清,狂打她手机在公司楼下拦堵,害她每天偷偷摸摸一大早出门摸黑回家,只差没有易了容才出门! 真累! 越是累,对藤原和安娜就越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个女人在工作里游刃有余,不时有心情有时间拿她开涮,还真没拿她当外人! 两个女魔头,半斤对八两。唯一区别是安娜不骂粗口! “快!快!快!小田。你再不快走,安娜姐一回来,你十有**又有任务了……”尹秘书好心提醒她。 天啦,不是惨到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吧!小田加快手里的动作,文具全抄进抽屉,鼠标按下关机…… “OK!OK!”向尹秘书眨眨眼,手指比划个OK的标志,抱起手袋准备百米冲刺,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走吧,走吧!我帮你听,只要说你走了,他们就不会再找你的了!”尹秘书好心帮她接起电话,挤眉弄眼挥手示意她快逃:“找小田?她五分钟前下班离开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吗?” 小田有些犹豫,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听她讲完电话。 “没事,楼下助理室打来的,听说你下班就挂了。” “真的没事?!” “放心好了……公司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又不是没有你就倒了,安心回家睡你的大头觉吧。天若塌下来还有老板顶着呢……他长得高大,让他顶!” 小田也笑了,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到的同事都好相处,并没有小说电视里那么纠缠不清性格变态有更年期综合症的……反派人物见得多了,但凡正常点的都深感完美! “那行,有什么事就麻烦您们挡一下,我先走了……” “走……走去哪里?”小田的话还没落音就被电梯门里的一把女声打断,抬头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藤原。 “副总,我……准备下班。” “晚上没事陪我去听个经济类的演讲,年轻人多学点东西充实一下自己。” 小田和尹秘书面面相觎,但又知道她这个人说一不二,最讨厌下属忤逆,虽然小田现在已经不是她下属……算了!就当今天跟往常一样吧!小田长吸了口气,快速调整好心情,用藤原最喜欢的方式,中气十足的答应:“是的!谢谢副总的照顾……” 藤原点点头,笑着对她说:“那走吧……先去吃点东西,演讲八点才开始。” 八点,对于她们来说还是有点赶!两人不过在会展中心旁边的星巴克喝了杯咖啡,吃了个蛋派。七点半入场时厅里已是人头涌涌,好在藤原是VIP,主办方留了头排的座位。小田还是第一次听这类演讲,有些好奇的打量环境,很大的舞台,音效也很棒,一流的灯光……重要的是,来听演讲的人很多!看来这位演讲者非常有人格魅力,入场门票如此昂贵,一样很多人捧场! 七点五十分,广播提示最后入场。 八点正,灯光渐渐暗下去,大家似在屏住呼吸等候。 八点零五分,舞台打亮一盏聚光灯,小田听到身后如雷般掌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欢呼声。天啦……这是啥子偶像人物,当红明星出场也不过如是吧! 最离谱的是……幕布刷的扯落,华丽背影,四周的大银幕开始播放某人的生平介绍,从幼儿到成年……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这个世界上能把商业演讲弄得跟开演唱会一样的人,还真不多,他凌锜君也算头号人数! 怎么看,都像是靠脸吃饭的……要不是知道他真的参与过许多成功的公司合并案,名下开拓诸多赚钱的实业,加上放宁家一马让他以资抵债占了小股;她真怀疑…… 掌声尖叫声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光瞬间完全熄灭,马上又重新燃亮,聚光灯下多了个修长的身影……马上声浪更甚! “……晚上好!” 不过简单的问安,有必要兴奋成这样吗?小田只觉得自己跟藤原是现场最冷静的两位,其它的……应该发给他们莹光棒!只要那傢伙一说话,就跟着挥舞…… 还好,这个看起来帅得非常不顺眼的男人并不多废话,举手向下压一压,示意全场安静,便开始今天的演讲。他说的话题是经济过热……听说很投资人都会根据他说过的话,来做为投资的考量……事实上,从专门的角度看,小田也不得不佩服他见解独道,对台下提问回答精准,许多问题分析的一针见血,许多提议更是一语中的。 只不过……那身银色马甲配同色西裤,还有脖上打着最时尚的纯黑细领带……本来就长成这样,还每天穿得跟登台似的。哦……他好像的确在登台,……讲这么严肃的话题,却这么风骚的卖弄色相。难怪……无论是大学女生还是活跃在商场的女性精英,都想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小田,干吗鼓着腮帮子?”藤原还在笑,真怪!心情这么好? “这个人,不应该演讲这个。” “那应该干什么?” “既然这么想人追捧,不如去唱歌拍戏!” 藤原捂着嘴笑:“这个提议不错!等下我就跟他建议……” “等下…….” 所有人起立,掌声久久不息……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完。台上的凌锜君面带得色盯紧她……难怪藤原每次都笑的那么古怪,又叫她来听什么演讲……原来每次都设了个圈套! ------------ 拿爱情开涮(爆发万字章节) 今天晚上寇凤鸣要应酬到凌零,自有同行女伴,某个知名网络公司CEO的妹妹,雄心壮志准备杀入娱乐圈,提高知名度的最好方法,当然莫过于闹点绯闻,然后再高调否认。这都是旧桥断,也是最好吸引眼球的方法,不管怎么样,一见报就能变成话题…这个世界很多女人都争着做话题女王! 这种场合当然不适合小田出场,她也乐得早点回家睡觉。当大人物的私人助书一点都不轻松,白天要处理各类琐事,订机票寄贺卡约饭局听电话推约会,参加各类活动往往还要提前到场打点,与报纸电视网络各类煤体打交道,交涉哪些新闻能报哪些不能报哪些一定要报!偏偏凌锜君还一而再再二三纠缠不清,狂打她手机在公司楼下拦堵,害她每天偷偷摸摸一大早出门摸黑回家,只差没有易了容才出门! 真累! 越是累,对藤原和安娜就越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个女人在工作里游刃有余,不时有心情有时间拿她开涮,还真没拿她当外人! 两个女魔头,半斤对八两。唯一区别是安娜不骂粗口! “快!快!快!小田。你再不快走,安娜姐一回来,你十有八九又有任务了……”尹秘书好心提醒她。 天啦,不是惨到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吧!小田加快手里的动作,文具全抄进抽屉,鼠标按下关机…… “OK!OK!”向尹秘书眨眨眼,手指比划个OK的标志,抱起手袋准备百米,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走吧,走吧!我帮你听,只要说你走了,他们就不会再找你的了!”尹秘书好心帮她接起电话,挤眉弄眼挥手示意她快逃:“找小田?她五分钟前下班离开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吗?” 小田有些犹豫,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听她讲完电话 “没事,楼下助理室打来的,听说你下班就挂了。” “真的没事?!” “放心好了……公司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又不是没有你就倒了,安心回家睡你的大头觉吧。天若塌下来还有老板顶着呢……他长得高大,让他顶!” 小田也笑了,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到的同事都好相处,并没有小说电视里那么纠缠不清性格变态有更年期综合症的……反派人物见得多了,但凡正常点的都深感完美! “那行,有什么事就麻烦您们挡一下,我先走了……” “走……走去哪里?”小田的话还没落音就被电梯门里的一把女声打断,抬头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藤原。 “副总,我……准备下班。” “晚上没事陪我去听个经济类的演讲,年轻人多学点东西充实一下自己。” 小田和尹秘书面面相觎,但又知道她这个人说一不二,最讨厌下属忤逆,虽然小田现在已经不是她下属……算了!就当今天跟往常一样吧!小田长吸了口气,快速调整好心情,用藤原最喜欢的方式,中气十足的答应:“是的!谢谢副总的照顾……” 藤原点点头,笑着对她说:“那走吧……先去吃点东西,演讲八点才开始。” 八点,对于她们来说还是有点赶!两人不过在会展中心旁边的星巴克喝了杯咖啡,吃了个蛋派。七点半入场时厅里已是人头涌涌,好在藤原是VIP,主办方留了头排的座位。小田还是第一次听这类演讲,有些好奇的打量环境,很大的舞台,音效也很棒,一流的灯光……重要的是,来听演讲的人很多!看来这位演讲者非常有人格魅力,入场门票如此昂贵,一样很多人捧场! 七点五十分,广播提示最后入场。 八点正,灯光渐渐暗下去,大家似在屏住呼吸等候。 八点零五分,舞台打亮一盏聚光灯,小田听到身后如雷般掌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欢呼声。天啦……这是啥子偶像人物,当红明星出场也不过如是吧! 最离谱的是……幕布刷的扯落,华丽背影,四周的大银幕开始播放某人的生平介绍,从幼儿到成年……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这个世界上能把商业演讲弄得跟开演唱会一样的人,还真不多,他凌锜君也算头号人数! 怎么看,都像是靠脸吃饭的……要不是知道他真的参与过许多成功的公司合并案,名下开拓诸多赚钱的实业,加上放宁家一马让他以资抵债占了小股;她真怀疑…… 掌声尖叫声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光瞬间完全熄灭,马上又重新燃亮,聚光灯下多了个修长的身影……马上声浪更甚! “……晚上好!” 不过简单的问安,有必要兴奋成这样吗?小田只觉得自己跟藤原是现场最冷静的两位,其它的……应该发给他们莹光棒!只要那傢伙一说话,就跟着挥舞…… 还好,这个看起来帅得非常不顺眼的男人并不多废话,举手向下压一压,示意全场安静,便开始今天的演讲。他说的话题是经济过热……听说很投资人都会根据他说过的话,来做为投资的考量……事实上,从专门的角度看,小田也不得不佩服他见解独道,对台下提问回答精准,许多问题分析的一针见血,许多提议更是一语中的。 只不过……那身银色马甲配同色西裤,还有脖上打着最时尚的纯黑细领带……本来就长成这样,还每天穿得跟登台似的。哦……他好像的确在登台,……讲这么严肃的话题,却这么风骚的卖弄色相。难怪……无论是大学女生还是活跃在商场的女性精英,都想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小田,干吗鼓着腮帮子?”藤原还在笑,真怪!心情这么好? “这个人,不应该演讲这个。” “那应该干什么?” “既然这么想人追捧,不如去唱歌拍戏!” 藤原捂着嘴笑:“这个提议不错!等下我就跟他建议……” “等下…….” 所有人起立,掌声久久不息……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完。台上的凌锜君面带得色盯紧她……难怪藤原每次都笑的那么古怪,又叫她来听什么演讲……原来每次都设了个圈套! “你没事吧?脸色有点难看……” “小感冒,变季了……天气忽冷忽热的。 “如果太难受……”安娜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寇凤鸣推开门向她招手。“老板叫了,我去看看什么事!” 安娜快走几步,跟寇凤鸣在门口小声交谈几句,又折身回来,一边收拾一边交待宁小田:“商团今天临时加进了个西班牙财阀,这边没接到通知,我得进去帮他做翻译……这个、这个、你拿好……还有老板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就听,会做的先解决,不会做的记下来,等会议结束再说……” “好,你快去吧……那个人好像是催你的!” 安娜拂平套裙的折皱,拍了拍小田的肩便进去了。小田和其它公司的总助们一起,坐在休息区等候。这次的跨国招商会据说有数千万美金的合作可能,所以由地区最高领导亲自率团接待,格调特别高。小田在门口看见几个平时只能在报纸杂志上见到的有钱人。寇凤鸣和凌氏兄弟居然能列拉于此,以为他们的财富只比宁家稍多一点,看来……自己是井底之蛙!凌锜君途经她身边时目光仍旧炽热,碍于场面关系也只能多看她两眼而以……光是这两眼,已经令她心跳加速,狂跳了好一阵子!生怕这个疯子又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 老板们都在开会,助理们忙个半死!休息区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助理们根本连寒喧几句的机会都没有。小田也帮安娜听了好几通电话,照她的吩咐,某些事转回去给秘书或者是助理科处理,某些事记录下来。 “怎么这么热啊……将空调开冷一点!” 不知是哪位助理大声提出的要求,马上得到了众人响应……都快到冬天了,天气还这般热,穿着正儿八经的两件套三件套闷在屋子里,更觉得闷热!数分钟……强劲有力的中央空调将室温降到二十度以下,众人这才觉得爽快些只有……本来就有些感冒的小田鼻腔忽然受到冷气刺激,不受控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铃…….” 寇凤鸣的电话又响,小田连忙按下接听键…… “凤鸣……”有些耳熟的女声。 “您好!寇总不方便听电话……” “安娜?你好像不是……” “我是安娜的助理。” “嗯……那麻烦您帮我转告寇总,就说吕小姐提醒他别忘了今晚的生日派对…….” 小田忽然间想到电话对面那人的身份,偏偏这时冷气像又被人调低了几度,寒意从丝袜子透进皮肤,自脚腂一直升向头顶。耳后一阵松一阵紧的又酸又痛!……怎么挂断的电话,她已经记不住了。只觉得全身没力气,嗓子又干又哑,拼命喝水也解不了唇角鼻腔里的燥热。 午宴时她也没怎么吃下东西,好像喝口水都能哽在咽喉里,忙了整个下午。可能情绪极度,倒也不怎么觉得身体不适。到了晚宴时,安娜还在给那个西班牙人做翻译,她硬着头皮帮寇凤鸣挡了两杯酒,肚子里东西早消化干净了,只剩下些酒精翻江倒海。还好安娜发现她不对劲,找了个借口脱身:“小田……你有没有事,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才进洗手间,便压抑不住大吐特吐,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嘴里尽是又涩又苦,怎么漱口也都还是难受。回到餐桌边,安娜陪寇凤鸣去各桌敬酒,她总算有了些空闲,拼命喝热汤,想驱散身上的寒意……餐厅里的冷气难道不要钱? 好不容易才熬到曲终人散,政界的人先走一步,各位商界大佬们也都寒喧几句准备撤退。小田觉得算是有点盼头了,她只想快快回家,泡泡热水发汗,盖上几床厚棉子,否则……很难说明天还爬不爬得起来。至于寇凤鸣…….他要去参加谁的生日派对,那是他自己的事! 果然,寇凤鸣叮嘱安娜:“我还有事,你帮我先送小田回家。” “小田她…….”安娜本来想说小田不舒服,可能要先去看个医生什么的。但偏偏这时寇凤鸣的电话声响了,他向她抱歉的一瞟,走到旁边接起:“我记得……现在准备出发了。当然买了礼物…….” 得到别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这是一种奢侈! 小田不知为何,本来想看淡一切,结果落得个心如死灰。拉着想再说什么的安娜:“没事,我没事……白天已经吃过药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就会好!” 寇凤鸣的声音像以往一样温柔,但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残酷。 他走了,去赴另一个女人的盛宴。而她……心底曾经点亮过一点点希望,然而冬天来了,这盏昏昏暗暗微弱灯光,又被寒冷北风吹熄灭了! 头更痛,她走的很慢……耳朵像有台马达在轰鸣。最后一级台阶,外面更冷,世界就像个巨型冷箱,呼吸的气白蒙蒙一片。筯疲力竭了,孤独的走了这么久……她再也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呼气。 “小田,你再撑一下。我拿了车先送你去医院…….老天!你的头烫得吓死人……等一下,坐在这里别动!我找找有没有熟人帮忙……” 小田很乖的坐在台阶上拼命点头,烧得通红的脸庞还挂着像天使般的微笑。她笑的很用力,很用力!但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这么用力,还会有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滑落!安娜看着她又哭又笑,心里说不出的心痛…… “凌……谢天谢地你还没走……快来帮帮忙!小田她好像病得很重……” 小田想看清楚安娜把谁叫来了。凌?宁?林?她分不太清,太累了,眼皮沉沉的…… ……不是完全没有美好回忆,小的时候总是扁桃体发炎,一发炎就高烧,宁家那时住在半山公寓。父母太忙,外婆常常背着她,慢慢走去山下打针,那段短短的山坡路,常常哼着一首好听的童谣…… 她在梦里又变回小手小脚,俯在外婆的背上,将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脊梁,即使汗如雨下,依旧贪恋着……她的体温。 外婆,如果可以永远都停留在这么小的时候,如果可以永远都不长大……该有多好! 泪水,合着汗水,湿了背负者的衣裳…… “嗯……别走,别再留下我一个人!”小田在梦里呢喃,紧紧抱着不愿意松手。直到那人再三承诺:“放心,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承诺是最不可信的东西!除非,永远这样握紧……永远都不放手! 为什么婚纱是白色?因为婚姻神圣而纯洁? 小田的……明显不是! 睁开眼,洁白的墙白的晃眼……要好半晌才醒悟,自己病了……被送进了医院。 梦里外婆的背……温暖的很真实!想到这里……才感觉到还握着某人的手,再一看……吓了一大跳。天啦!最不想招惹的人……自己紧紧抓住他的手,两人捏了一掌心的汗! 安娜叫的是:“凌……锜君!” 她一松手,本来趴在床延打瞌睡的凌锜君醒了。见她瞪着大眼一脸不知所措,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了?可是你死活拉着我不放的!”手背抚上她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这个男人脾气还真不是一般坏,这才说两句话,翻脸比翻书还快,声音降了调,冷冷的威胁宁小田:“听着……我守了你一整晚,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你得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田没力气再跟他对着干,说话软软没有力量。 “你给我保证……以后得照顾好自己,下次要是再给我遇见你倒在什么会议厅门口,哼……我不担保能忍住不把找间房子把你困起来金屋藏娇!” 这都说些什么鬼话,小田本来想说声谢谢的,结果……被气的把头扭过去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分一秒钟过去,急诊医生进来查房:“很好……留观到早上没再发烧就可以出院了。” 小田盯了凌锜君好一会,见他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了:“你怎么还不走?” “既然都送你来了,当然要带你走……要是再倒在哪里怎么办?昨天晚上要不是有英雄在场……” 天啦,这傢伙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小田没好气的打段他的话:“凌先生,你帮助我我很感谢……问题是你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可以用手机打120,你当时不在场,安娜最多是打120让急救车来接我。等下我出院的时候也可以打计程车,完全不必再劳你大驾!” “你看,你看……难怪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刚有点力气就翻脸不认人了!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总之今天晚上是我救了你,这个恩你必须得报!” “我没有否认,你说要怎么回报?” “我当然是想你以身相许” 地痞!无赖!小田在心里已经骂开娘了,嘴里却不敢再出声。跟随时能上台演讲几小时的流氓说话,完全只被他占便宜!明白这个道理,她咬着下唇闭上眼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 结果,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点滴瓶撤了,凌锜君站在床前虽然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却一点都不邋遢。早班的护士不时借故经过病房往里面瞄几眼……完全不在乎那张俊脸没表情。 帅是帅!就是人品差了点……小田在心里暗暗想。不过,这个人品差的男人好像不止帮了她一次!当然……也害了她一次!算了……针锋对麦芒多累啊,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着呢。 “想什么呢?终于发现我长的帅了……一直盯着看。” 小田不得不承认,他的自我感觉……真不是良好,而是特别好!她叹了口气:“我在想……你帮了我两次,又害了我一次。两两相抵以后,我还欠你的人情。如果你……不要咄咄逼人、不要得寸进尺……我其实可以考虑跟你做朋友!” 她说的话是经过深思熟悉的,但凌锜君听了以后……像是很生气,面上红一阵黑一阵,脸色比台风天还难看!拼命在忍耐才勉强没发作出来。半晌,闷着说:“女人,听清楚……我不跟你做朋友!听懂了没有……我们不可能是朋友!” “不是就不是,这么凶干吗?”小田的好意被当成驴肝肺了,她骄傲的嘟囔:“整天板着脸,像是谁欠了几百万……” “没错!就是你欠了我的!刚刚你自己也承认了……”凌锜君将她被子一把掀掉:“病都好了还躺在床上干什么?起床……我送你回家。等我想好怎么要你回报,你要是敢拒绝!哼……别怪我叫你好看!” 话虽说是凶恶,行动却极尽温柔之能事。凌锜君两手抓紧小田的手臂,小心掺护着,生怕她气力不够走不动……才退完烧的小田也志气不起来,才走几步腿已经软了,只有半偎半靠在他怀里走……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看起来为什么特别登对?可能是小田的胶框眼睛被收进了包里,露出原本就出众的五冠。男的英俊女的秀美,拥扶的姿势又特别暧昧,一时间……不知在医院走廊惹来了多少回头率! 其实……相处一段时间,他也不像想像中的那么恶痞! 在车上,凌锜君还特地交待她:“要是觉得累就先眯一会,我知道你住哪里,到了就叫你下车。” 成人发烧格外的辛苦,坐在车里摇一摇,小田觉得头晕,听他的话眯上眼,立刻觉得好过了点。凌锜君也很体贴的照顾她的感受,车速明显减慢。 这应该算是进步,他没有不征求她的意见,强拖她安置在某地。也许……这种相处是好的开始! 车子减速,在大堂停稳,小田睁开了眼。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小田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不必了,我自己上去……” 凌锜君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的东西很深……很深!这次,他没有耍贫嘴,只是轻轻的交待:“药放在你包里了,按时吃。我会打电话给你……要听!记得你欠我的……如果你再敢不听电话,我就上去寇氏抓你!你知道……我向来言必行!” 小田点点头:“我知道……但你没必要每次说话,都用威胁的口吻。我也告诉你……下次你再这样跟我讲话,我一样可以不理你!” 意思是她会理他!凌锜君得到了保证,板了一早晨的嘴角微微扬起向上的弧度,在刚刚升起的曦光下,特别的好看! “上去吧!这里风大!”凌锜君将她的衣领拉紧:“下次出门记得多带件外套。” 他目送她电梯上行以后,才驾车驶走……这一幕都看在紧跟其后的寇凤鸣眼里。 他本来只是奇怪凌锜君怎么这么早在此地,接着看见自车上下来的宁小田,她笑的仍旧那么天真而美丽,只不过今天却有些变了味! 凌锜君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她的太太彻夜未归,还跟男人在公寓大堂亲热告别! 纵然涵养再好的男人,只怕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本来想将车调头而去,但有种力量驱使他……慢慢松开脚下的刹板,将车驶进地库。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键…… 宁小田,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吗? 高烧刚退,不过走几步路,屈身换下鞋子的功夫,小田已经累得香汗淋淋。索性便坐在玄关小憩…… 寇凤鸣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似素日和蔼,一张脸淡的有点可怕。小田跟在他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他但凡这副样子,心里定是有些不痛快的事。 谁能每天都事事如意,样样顺心?小田扯扯嘴角要笑不笑算是打了招呼,双手撑地站起身来。 寇凤鸣打量她身上皱巴巴的套装,肩上还挎着手袋,不无嘲讽的问道:“你这是打算出门呢,还是彻夜未归?” “我……”小田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冷笑,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去了:“我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夜不归寝能不累吗?!看来你跟凌锜君的关系是突飞猛进不同一般了!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寇家的媳妇!” “你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跟别的男人鬼混一整晚,凌晨还在楼下上演依依不舍的闹剧……” 被他这一冤枉,凌小田又气又急,激动的全身发抖。想起昨晚接到的那通电话,心底的委屈变作化学反应,咕咚咕咚直冲脑门。 “在外面鬼混一整夜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去为别的女人庆生彻夜不归!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寇凤鸣一愣,宁小田也傻眼了! 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她说破了两人间不能说出口的默契。 脸皮如果撕破了,还能相安无事住在同一屋檐下吗?镜子如果摔破了,还能修补到看不出痕迹吗? 小田有了悔意,向前想解释,但一靠近,寇凤鸣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这种香味小田不止一次闻到过,极致的香调,充满了的魅惑!虽然堪称经典,但毕竟传奇了几十载,社交界还会使用这款香水的名媛并不多。除了……吕思思,这个美的像烟、像雾、又像“毒药”的女子,结果……这抹蛊媚的香,成了专为她量身定做! 她也有她的坚持,自选定了这款香水,便经年累月的用下去,让它成为她的标志…… 如今,寇凤鸣贴上了她的标志,尽管她不在……香味却如影随行! 小田苦笑,她傻傻的……还在期待什么? 寇凤鸣见她走近想解释什么,红艳艳的嘴唇都轻轻启开了,自己身上像是有什么气味,令她鼻子眉头皱成了一团,转而……像春水般眼眸浮上了一层……绝望!他没看错,那是……近乎绝望!最后,她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为什么总是副楚楚可怜样子?为什么自己的盛怒在她面前总是轻易化淡?为什么他在意她的感受……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就这样放开她,也许两个人之间……永远化不开这道隔阂! “小田,我们谈一谈……” 小田没有回头:“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没有,我有!” “以后再说!” “现在就说……你别走!” 寇凤鸣急着想拉住她讲清楚,小田急着想逃走,两人纠缠间手袋被从肩头拉落,病历和药盒撒了一地。 “这是什么?”寇凤鸣捡起病历本:“你生病了?” 小田笑得有些凄凉:“谁都会生病,你不必因此施舍同情!”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现在还有没有事?” “打电话给你……我凭什么打电话给你?” “凭什么?凭你是我的妻子!” 小田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她仍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笑的无奈、笑得冷漠,笑得像是陌生人。 “高烧39.8摄氏度引发昏厥…… 他无视小田的冷言冷言,焦急的将她拉入怀里试探额上的温度,还好温度已经不太高。 怀里的女人,身子瘦的有点单薄,明明受够委屈,还倔强的将眼泪忍在了眼眶。他一心想保护她温暖她,没想到……却让她受了这么沉重的伤痛。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选择了骄傲! 该死的骄傲! 将本来占据在她心里的那点位置,挤出了不知多少! 想到昨晚守在她病床前的是凌锜君而不是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想到她独自承受病痛,更是一阵绞痛! 小田并不觉得他的怀抱舒服,那阵独属于别人的香味,浓烈的让她眩晕!甚至……一阵想吐! “放开我!放开……”她大力挣开,冲进洗手间里干呕。 寇凤鸣见她这么难受,紧张的失了方寸。跟着她冲进洗手间,想帮她拂拂后背…… “别过来……”小田扯了条毛巾捂住嘴,强忍腹中翻腾,冲他大喊! “什么?”寇凤鸣没听懂,出于关心又走近一步。小田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吐,将胃里没来得吸收仅有的那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小田,你是不是还没好?我再送你去医院……不,你先到床上去躺着,我打电话叫王医生来……” “别过来……”小田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你身上的香水味……我受不了!” ---- 寇凤鸣远远看着她……像睡公主般躺在床上。这才发现小田嘴唇上嫣艳的鲜红,红的并不自然。本来就白腻的肤色,这下子近乎是种半透明的颜色。 安娜说,她自昨天早上开始就不太妥当。而他对女人,除了给予物质,向来不够关心!所以……忽略了身边的她。 她原来是这么执着……固执到连别人的香水味也无法接受!偏偏还要辛苦的扮成无所谓的模样。 看来她的内心远不如外表的坚强!至少……寇家的家庭医生是这么说的。 “少夫人重感冒还没完全好,加上可能受到什么强烈刺激,太难过引发了胃。我给她打了止痛针让她先睡一会,等她醒来再照医嘱吃药!” 小田捂住胃部痛得冷汗直流的那一刻,他该做选择了…… ------------ 五百万的贞洁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 她回避寇凤鸣的目光,希望他也忘记自己的唐突! 成年人相处有一种好,就是……淡淡的什么事都能摆进心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来的快去的也急,睡够了,努力进食,按时吃药……年轻就是本钱,小田恢复的很快! 生活一切照旧! 他很忙,她也忙…… ……她昼起夜伏,而他恰好相反。 ……唯一的问题,那场小小的感冒留下了后遗症。纠缠多年的噩梦再次袭来,自以为成熟的心智,原来还停留在幼年……走不出的漆黑长廊,拨不开的乌云浓雾,她再次迷失自己,神经衰弱的症状日益严重! 一个人,若连睡觉里也清醒着,是多么痛苦的事! 每日像急速旋转的齿轮,工作要求特别仔细不容出错,夜里还要与心魔战斗,小田能休息的时间明显不足。 “收尾的工作等我来做,你早点下班去睡觉,年纪轻轻顶着黑眼圈,快要像只熊猫了!” 小田感激的向安娜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忙完一整天,晚饭都不想吃,只恨不得有张床就能倒下……寇凤鸣的休息室倒是有张床,可惜不能干脆在里面睡! 手机这时响起,很熟悉的号码。 “小田,下班了吗?” “嗯……” “妈咪正好路过你们公司楼下……” 小田没有接话,宁夫人交际应酬的本事一流,总能把尴尬的场面化解掉,她想办什么事,绝不会不好意思!果然,宁夫人等不到她回应,自顾自的往下说:“我知道你们家也没人煮饭,陪妈咪吃点再回去吧……宝贝也在!” 她要办什么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带着宝贝出门……更加是有备而来。小田想了想,答道:“好,我现在下来。” 宁夫人开着去年才换的金色BMW停在路边等待,见到小田走出大门,副座的宝贝早就兴奋的摇下车窗大力摆手。甚到跳下车来,跟她一起窝进后座挤在一起…… 年纪相差无几,宝贝还是个孩子。只要在一起,总能被她纯真可爱的气质感染……不怎么爱笑的小田,也流露出微笑。乱乱短发和大又笨眼摬掩盖住的五冠,立即烁烁生辉! “你们两姐妹也好久没见面了,想吃什么尽管说,妈咪请客!” 宝贝马上热烈响应:“太好了,太好了!小田……我们不如去吃丽宫酒店的自助餐吧!还记不记得那一次?” “记得!人家号称有六百多种,你非说每样食物都要试到,结果差点把肚皮撑破,躺在床上痛了大半夜!” “还有这种事,小田居然守口如瓶都没告诉我这个妈咪?不然婶婶一定要问问你妈是不是好几年没让你吃饱了!” 宝贝笑的像阳光般灿烂,在寒冷的冬日温暖了小田的心。那是为什么事?小田不记得了,还记得的只是……她难过了、受伤了、痛了!沮丧到半句话都不想说,独自在家哭泣。宝贝看电视说吃可以令心情舒畅,用自己的零花钱请她吃自助餐。至于吃撑肚子,也不过是为了调节气氛,故意耍宝! 宁宝贝是她幼年唯一的朋友! 这种家庭里,她居然还能有朋友,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啊! 小田跟着她笑,两个女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温温的握在一起。 中国人爱吃,好餐厅都人满为患。丽宫也不例外,为了保证食物品质和用餐环境舒适,限定人客数量,门外不少幕名而来的食客排号等候。 小田最怕人多,见到要排队早已眉头紧皱。宝贝没想到会是这样,吐吐舌头小声询问:“我们不如换别的地方?” “你们两等等……”宁夫人甚有大将之风,拿起电话不知打给什么人。很快,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跑出来:“宁夫人,不好意思,让您们久等了!来…...这边请。” 在来人带领之下,她们果然拿到一张刚收拾好的靠窗座位。宁夫人仪态万千的抽出一张大额纸纱,塞进了经理的手中。那人点头哈腰的道谢:“请慢用,等下我会令人给小姐们送上雪糕。” “婶婶真利害!”宝贝马上口甜舌滑的奉上奉承!她的性格就是这么讨好,总能将别人哄得心花怒放! “婶婶不利害……利害的是钱!这个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想说什么?看来……今晚的这场饭,并不仅是让两姐妹聚会这么简单! 宝贝也非常聪明,从这么沉重的开场白里听出了端倪,她是心地善良,但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立即打着哈哈,将话题错开:“我最喜欢吃这里的象拔蚌刺身,超新鲜了!小田,我们快去拿……” 小田点点头,与她同去取食物。反将宁夫人独自冷落在座上……偶然回头,只见宁夫人点起薄荷烟,有些寂寞的望着窗外,似有满腹心事。 真正能放开胃口品尝美味佳肴就只有宝贝一个人,宁夫人吃的很少,像是整晚都在等待机会开口说某件事。小田因为睡眠不佳,食欲也跟着受影响,只能吃些温热清淡的,别的食物下不了口。 “宝贝,去帮婶婶煮个米线好吗?” 宝贝一怔,宁夫人明显是要支开她。问题是……她有些担心的望向小田。 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能逃避吗?小田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向宝贝轻轻点头:“你去吧。” “小田,上次那件事,谢谢你帮忙!” 小田没答腔,认真消灭面前的食物。 “……虽然不用清盘,现在还是宁家最困难的时候……妈咪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难过!”宁夫人的近况看起来确实不乐观,才说两句眼圈就红了,拿起餐巾轻轻印干眼角的泪花:“小田,你不知道……妈咪……真的很难!” 见到她这般示弱,小田的心明显动摇了! 十几年的峥峥形像,大多数人心里认为她比宁越更坚强。甚至认为即便离开宁越,她也能将宁家的生意经营的很好! 她从来没想过,宁夫人也有向别人倾诉自己困境的一日,流露难得的软弱。再像钢铁般冰冷的人,一旦软弱,就多了些柔和。这时的她,与小田多年期望的慈母形像,多有了些相似。 她放下刀叉,慢慢取出张面巾递给了宁夫人。宁夫人接过面巾,挤出丝微笑:“小田,妈咪再求你一件事。宁家现在周转不开,你借给妈咪五百万,好不好?!” 一切……就像恍然一梦! 宁夫人的话,如晴天霹雳,在小田耳边轰隆隆炸得她一惊!又如倾盆大雨,浇得她透心冰凉! “你太看得起我了……别说五百万,连五百块……我都没有!” “你太看得起我了……别说五百万,连五百块……我都没有!” 小田声音细的像蚊子哼哼,十几年的积威,宁夫人的强势仍然像五指山般重重压在她心上。 “小田,要不是没办法,妈咪是不会跟你开这个口的……”宁夫人今天的势态特别低,语气婉转近乎哀求:“当时拿那两个工程跟银行借的钱,每个月光利息就得这个数。妈咪手头松动时马上还给你,连本带息……” “我真的没有!” “小田,难道你要见死不求吗?” 除了沉默,小田不知该如何应对。宁夫人到底从哪儿笃定自己有这么多的钱可以借给她,就算按斤卖……自己的份量也不够吧! “……外人不知该要怎么看才好。妈咪都快走投无路了,女儿住着价值八百多万的公寓,随便带条粉钻颈链都值五六百万,小田……堂堂寇家媳妇会为五百万捉肘?你……你回去想想,过几天再答复我!但若是连这点小忙也不想帮……我也无话好说,要怪就怪自己眼睛瞎了,这些年……唉,你们慢慢吃。” 宝贝拿了食物回来,正好撞上宁夫人要走:“婶婶……怎么了?” “……婶婶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变化……”宁夫人自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讲了要请你们吃饭还是要算数。我先走了,你和小田玩的高兴点!” 她就这样径直走了,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宝贝和脸色发青的小田。 “怎么?她又说什么话给你听吗?别理她……” “……这次,我确实理不了!宝贝,不如我们去喝酒?” “就我们俩?” “谁说就我们俩?你那么多粉丝……多点人出来才好玩!” 今天大家都怪怪的!不过既然小田想去……宝贝自然乐意奉陪。她们俩一起,宝贝向来只有一个原则:只要小田高兴做的事,她都可以没有原则! 性格乖巧的宝贝,人缘亦是极佳的,几通电话打出去自有人出钱出力,张罗约在当地最豪华的夜总会。富家青年想呼朋唤友自是格外容易,庆幸宝贝的朋友们尚算正派,玩归玩,毒品是不碰的! 吃完饭下楼,已经有男孩来接。开的车不算奢华,颜色品牌车型都很低调。远远拉开后座车门等待……虽然不够寇宁两家兄弟帅,看得出家教人品都算上佳。 宝贝介绍:“他是李尚治。” 连名字都起得沉稳低调,这向来是豪门大家的作派。小田伸出手:“我是宝贝的表姐。” “早在宝贝言谈中认识,今日才有幸一睹芳容。”李尚治得体的轻轻一握,力度适中,时间恰好。他的言行举止远比年龄成熟老道,在小田心中立即加分……对宝贝来说,确是适当人选。 车厢里,宝贝不停撩李尚治说话,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子看起来有些古板,说起话来非常幽默,捡些女孩子爱听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惹得宝贝笑了一路。 小田因为心里有事,笑的并不开怀,只是保持着礼貌。 进了夜总会的包房,早有一众年青男女们等候,见到三人哇哇大叫:“迟到便要罚酒三杯!” 李尚治连忙摆手:“我喝没问题,怎么能为难女孩子?” 诸人不依:“除非你一个人代喝!否则免谈!” 看着满满九杯伏特加,虽然惨了矿泉水兑淡……李尚治还是有些面带难色。 宝贝看来是对他有些意思的:“没关系,我自己喝……” 大家将三人围在中心,口里喊着号子:“喝酒!喝酒……” 小田来就是找酒喝的,举杯仰头,转眼功夫三杯酒落进腹里。见底的酒杯排列桌上……诸人尽兴后一哄而散,点歌的点歌,喝酒的喝酒,宝贝拉着小田加入玩鹘盅的战团,小田也没拒绝! 玩,是很容易的事! 这种游戏总是有赢有输,赢了……宝贝拍手大笑,输了……撅起小嘴,赖着李尚治代喝酒。 大家不依,纷纷说:“你要不就自己喝,怎么老是拉个男人代喝呢?再这样…...就赶你出局!” “这有什么关系嘛?有人喝就行了……” “不行,不行!就你有人代喝,我们都得自己喝……这不公平!” 看来是激起公愤了,李尚治怕大家矛头全指向宝贝,也不敢再答腔,只是呵呵笑而不语。 小田说:“……宝贝的酒量就那么多,你们觉得李尚治代喝不公平,她输了我代她喝!” “你自己输呢?难道又找人代你喝?” “不必……我若是输了,自然还是自己喝!” 一个男孩出面合稀泥:“就这样吧……就放宝贝一马!快来,快来!继续开战……” 老天爷其实很公平,输和赢的机率差不多!宝贝自己喝了几杯,小田见她有些勉强又代了几杯,加上自己输的…… 人有点多,酒也喝得快,待应干脆推了半车酒进房,在桌上排成一排。 某个长相算出众的麦霸女孩唱了整晚上哀伤情歌。 某对情侣耍花枪,不停打打闹闹。擦枪走火…..一条湿毛巾低空飞行,居然毫无端倪落在小田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两人慌不及道歉。 “没受伤,大家玩难免有意外。”……带了点薄薄的醉意,小田摘下难看的眼镜,将散乱的短碎发拢到耳后,露出饱满额头和光洁面庞。即使光线幽暗,暗夜洁莲绽放出的过份美丽,仍旧令在场诸人惊艳! 几个单身的男孩子马上变得热情,斟酒的斟酒,递水果的递水果,小田来者不拒,态度还是冷淡,偎在沙发边多喝酒少说话。 这种场合,夜愈深气氛愈热烈……不知谁点播了节奏强烈的的士高音乐,都有些酒意的年青男女们纷纷滑落舞池,随着音乐摇摆。 “小田,我们也去吧!” “不了,你看我穿成这样……” 宝贝见她来不及换下的职业装,有些遗憾:“那好吧,我们接着玩……” 玩鹘盅的人少了,喝酒的机率却高了。何况小田要喝两人份的…… 小田的酒风向来干净,喝得差不多时有个别人赖酒,她只是云淡风清一笑并不计较。到她喝时,2/3小杯仰头便尽,无需人劝。男孩子们欣赏她的豪爽,又忌畏她的冷淡……这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眼眸在暗光下幽然闪烁,细看时又漆黑沉重……就像扑朔迷离的迷团。 到底喝了多少酒? 玩到HI的年轻男女们没人知道。 只知道42度的伏特加开完一瓶接一瓶。 是醉了还是没有醉?倒酒的手还没有颤抖,脑袋却有些沉重。小田……仰头再喝下一杯,宝贝已经枕在她腿上要睡着了。 李尚治抢下了她的杯:“差不多了……今晚到此为止!” 很好的少年!小田望着他如春花绽放般微笑:“是吗?够了吗?” “不够,不够!尚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再来喝……今天晚上难得遇到知音,要尽兴才归!”在座其它男孩纷纷抗议,立即有人递上一个新杯。 “你再喝,宝贝会……” 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的宝贝,朦朦胧胧中答话:“我没事,让她喝……她心里不痛快,让她喝个够!” 李尚治一怔,随及醒悟……难怪这个女孩看起来古怪,明明美的像月下白莲,却打扮的老气横秋把自己扮丑。在人群里湊热闹,偏偏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她,让他想起一句话:“孤独,是一个人的盛宴;聚会,是很多人的孤独。” 酒精麻痹了神经,小田流露出软弱......她的痛苦原来连陌生人也看得明白。一杯接一杯,根本只求速醉……问题是连想醉都这么难。今晚……不知是谁的提意,掺了水的伏特加,寡淡如无趣的人生…… 小小年纪,心里载着沉重的烦恼。 眉目中看破红尘的世故,又有茕茕孑立企图独善其身的介防……融合成自成一派的风景。她的出场,硬生生将今晚的同龄女孩比了下去,平时看到的都是卡通……而她是墙下走下的仕女,浓墨重彩的底蕴,中国文化似是而非矛盾综合体,介于钝真与成熟之间。 李尚治第一次遇到像小田这种人…… ……初次见面算得上完全不了解的人! 偏偏……有想陪她醉,陪她痛的冲动! 他走出房打了几通电话,又折身回来。 “干什么……尚治?”一个差不多要醉的男孩推搪他,口齿明显不伶俐:“还没……就想溜?等下……等下我们……再去宵夜!” “谁说我要溜?我是打算今晚不醉无归,刚刚叫司机来等,免得醉酒驾车!” “……是吗?最有自制力的尚治要一醉方休?等等……我要看看明天太阳打哪边出来!” “不要废话,喝,还是不喝?”李尚治红着脸瞟向小田,可惜小田并没有看他。她的眼神有些虚无而飘渺,可能酒精发作……小田虽然还努力保持着平静的仪态,眼角却明显挂着一颗晶莹的泪。 她明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输和赢都不重要,只要一个出口……而她的出口在哪里? 还能坐在桌边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三四位酒量好的。有些人醉倒,有些人提前离场…… 小田的视觉也有些模糊了,眼前一女二男是谁?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李尚治是宝贝的朋友……宝贝是个乖孩子,交朋友向来小心谨慎,尚治又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他先将睡熟的宝贝抱上车,再回头来接她。 小田步子跌跌跄跄,可惜还不算完全醉…… ……完全喝醉是什么样子呢?她见过有人逢酒便醉,一醉便选全场最帅的男人抱头大哭……若她也可如此放肆,未尝不是好事。 她有想哭的冲动…… 她想有失态的冲动…… 什么理智和矜持,都TMD见鬼去吧! 偏偏她还在笑,不由自主的笑……笑到脸都僵硬、笑到心在生痛! 身边掺扶她的男子忽然间说:“……不要压抑!” “什么?” “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压抑……像别人一样,不行就又哭又叫发泄出来……” 这是关心吗?曾经也有一个男人用这么温柔的口吻对她说话,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尚治……还有些青涩! 她已经招惹了两个…… 她的心扉已经关闭了…… 她连朋友也不想要! 挣脱开他的手臂,小田跳上一台计程车,说了个地址……逃得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夜风灌进计程车……已经进入冬天了吗?这么冷! 风一吹,体内潜伏的酒精涌了上头……小田只觉得天眩地转,随手抽了张钞票付给计程车司机,强撑着上了楼。 ……还记得将铁门关上,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凌晨 寇凤鸣进屋开灯,第一眼看见是醉倒在地的小田。衣裳没换,全身酒气,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多久了,一摸额头……果然滚烫。 喝了多少酒才会这样?寇凤鸣的眉头紧皱……他知道小田的酒量,她若不想喝,能醉倒的机会很少! ……连梦里,也在流泪的女人。 他并不是全无怜惜……只不过…… 将她抱上床,盖上厚厚的被子,转身打电话给家庭医生时,听见小田喃喃的梦语:“……那些东西是寇家的,我到哪找五百万……” 宁家问她要钱? 寇凤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50小田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体酸软乏力,宿醉的头痛简直要了她的小命,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她闻到了香味……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更是勾起了她的饥肠! “醒来了就吃点东西……”寇凤鸣挂着颠覆众生之招牌微笑,在她面前来了个大特写,让没有心里准备的小田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了,他怎么在家里?小田再看看自己身上,不知谁给换了睡袍…… 昨晚……唔,真是头痛……只记得开门进了屋,接下来就全忘了…… 寇凤鸣端了杯水递给她:“先漱漱口……我煮了肉粥给你吃,睡了十几个小时又发烧……王医生说你要补充一下体力!” 他煮了肉粥……小田下意识望望窗外,太阳果然在西方……该不是才天亮吧! 她将信将疑的表情反而将寇凤鸣惹得哈哈笑:“我试了试,味道还不错……白天在家没事上网搜的做法!” 白天在家没事,小田更是摸不着头脑:“你不用上班?” “我不放心你!” 小田呆了……这算是怎样? 他不应该对她好! 随之……她的眼神更为黯然! 也许,他就是这么温柔多情的一个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是相同的态度……她不应该自作多情! 他靠的很近,今天身上只有淡淡好闻的体香,带着些魅惑……很多孤独的夜里,她依赖纠缠着这抹香。清醒时,她向后退缩,想要逃避。 两个人之间用太多的叹号,并不见得是好事!属于他和她的章节里,几乎都是感情复杂的感叹!小田觉得自己承受不了。 寇凤鸣将她的矛盾和纠节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步步进逼,反而抽身而去,真的盛了碗肉粥坐回床前:“张开嘴……你打了六瓶点滴,医生说醒来后会四肢无力,我怕揣不稳碗洒在床上,所以决定亲自喂你。试试……寇二少亲自下厨,你有天大的面子。嘿嘿……” 他好脾气的轻笑,拂去小田心里的不安。最主要是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等不及,有什么事等吃饱才说。 可能实在太饿了,肉粥的味道还不错。小田吃下了大半碗才摇头…… 寇凤鸣问:“不吃了?” “我……”小田羞红了脸:“……我内急。” “我扶你去。” “不用,不用。”小田慌不及摇手:“我自己去就行。” “那好,我去帮你倒杯水吃药。”寇凤鸣捧着碗出去,这只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服待别人,倒也做的有模有样。结果,才到客厅就听见“砰——”一声巨响! “怎么了!”他冲回卧室,见小田摔倒在地。估计连续两次受寒,身体还很虚,走下台阶时腿软了。 寇凤鸣将她一把抱起,径直送进厕所,小田还想挣扎。他低喝一声:“别动!”声音即低沉又威严! 小田乖乖不动,像不会自理的孩子被安置在马桶上,寇凤鸣才走出门去在外面等。待她好了以后又大咧咧走进来将她抱回房去…...甚至连洗脸擦手这些小事,也不许她下床,而是由他体贴的照顾。 这个人……小田觉得自己不是很看得懂。 不过难得两人独处,她也想了解平时不方便问的话题:“你们家给了我很多值钱的东西吗?” 寇凤鸣想了想才回答:“没有大哥大嫂结婚时那么多,妈妈说你还太小,等你长大点能自己支配时再送你多一点。” “那到底有多少?” “这套房子加上结婚时的首饰,大约不到两千万。” OMG……她的名下,居然……有值将近两千万的东西!得知这个讯息,她张大嘴脑里空白! 连作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若是别人问这些话,寇凤鸣会觉得作做,但是她问……他相信是真的,因为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向来都没有在意过名下有些什么,结婚也有些时日了,小田花自己赚的那些微薄薪水,即没有开过保险柜,也没有问他要过钱,就连添置的衣服,也是安娜代买那几件。 她,活得云淡风清且孤傲! 当得知名下有巨额财富,表情也并非寻常女子般欣喜,反而的惊诧……像是被人卖掉! 是的,她被卖掉,被自己卖掉! 多少人一辈子赚不到的财富,他说……若长大些,寇母会送更多!巨额的数字,变成了一种束缚……这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身外之物,绑住小田的手脚,引来了宁家的窥探…… ……变成了痛苦! 寇凤鸣看清她的表情,那的确是一种痛苦……她不会动用这些钱,就代表或者她潜在一种想法。要干干净净的来,再干干净净的去……当她再也无法忍受时,他不怀疑……这个女人会走的绝决,连他身边半片云彩也不带走。 或许她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阅人无数的寇凤鸣又如何不知? 这种感觉……会失去她的感觉,让寇凤鸣觉得空空的…...不是什么好感觉。 药效起了作用,小田再次沉沉睡着。寇凤鸣望着她清丽绝俗的面孔,坐在床边许久。 ---- 寇凤鸣守了她一天两夜,伺候她吃饭喝药,姿态低调作风温柔……十足十宠溺妻子的丈夫。 小田心存感激,他并没因为自己醉酒而归有半句微词,只是关爱的……近乎纵容。 歇了一天,也该回公司去了。小田打开手机……里面录满了留言。有宁夫人了、宝贝的、凌锜君的……还有李尚治的。除了回了通电话给宝贝,其它的……她没有听,全部删除掉。 “我好了,走吧。” 小田谔然,寇凤鸣似乎从没这么早过。 “昨天没进公司堆积了许多事,今天早点回去,顺便可以陪你一起。” 他的决定,向来不容人置疑,小田没有说什么,跟在身后,默默搭电梯下到车库。 刚刚坐进车子副座,手机响……看见来电,小田的眉头皱成一团,响了几声,她最后还是接了……宁夫人在电话那边兜来兜去,最后还是说到了那五百万上面。 虽然寇凤鸣不见得听见两人的交谈内容,小田的脸还是涨得通红……因为她而被人染指财富,心里有些羞愧难当! 寇凤鸣还是听到了,淡淡说了句:“如果妈咪有困难,帮帮也是应该的!” “不!”小田反应强烈:“不!我不能再用你的钱。” 只这么一句,寇凤鸣眼神炯炯,不知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小田也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就算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城府颇深,这样一个眼神,她也猜不出就里。 路,向远方延伸! ------------ 恋爱的态度 怎么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 寇凤鸣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将她物质化,像小田这种天生千娇百媚的小女人,硬要逼自己故作坚强……有这个必要吗?他认为……该给她最好的,锦衣玉食供着,适时耍耍小性子只要无伤大雅……都可以。 为什么会有把握不住的感觉? 因为,给的还不够! 试探也好!磨合也好!这几个月来看清了宁小田的真性情,欣觉得获至宝;加上凌锜君横插一脚……他就没理由放弃!对于像他这种俯瞰商界的男人来说,越是有挑战越是觉得刺激,何况难得有棋鼓相当的对手。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因为与他兄弟交好而没有机会在商场上一较高低,那就在情场上比试比试身手……这场仗,他打得格外有把握……小田的心明显是向着自己。见到凌锜君一次次在小田面前吃瘪,只怕比收购几间凌氏的公司更令人热血沸腾! 结婚后,生活似乎变得更加有趣! 。。。。。。。。。。。。。。。喵的分隔线。。。。。。。。。。。。。。。 小田进公司第一眼便看见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盒,还有一大捧玫瑰花。 尽管不是自愿的,她还是怯生生看了看寇凤鸣的脸色。 ……又是宁家借钱,又是神秘人送花。 寇凤鸣的脸上居然还是风和日丽,拍了拍小田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也对,公司里没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不知该说寇凤鸣是涵养好还是城府深。换做是普通男人,只怕早飚上天了。 换个角度说,也许他根本不在意…… 总经理室门一关,秘书们已经八卦的围成一圈。 “小田,快看看是谁送的……” “好浪漫哟,起码有一百支吧!”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昨天没接他电话,今天就叫她好看!果然……电话追上来了:“我在楼下等你,十分钟……你可以选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我下来!”小田叹了口气,将那束花扔进垃圾桶,礼物随手塞进了抽屉里:“姐姐们……只是无聊人士玩的无聊游戏!” “我看很用心嘛,这是全公司最早的圣诞礼物了。小田……你的圣诞老人起得比较早!” “别打趣我了。”小田向安娜求救:“安娜,我要下去十分钟,帮我顶一下!” 了解内幕的安娜瞄了眼总经理室,见没什么动静,这才点点头:“快去快回,别再多生事端!” 粉红色衬衣…...小田还头一次见男人穿得如此光鲜亮丽,偏偏这么娇情的颜色给他穿便自自然然。她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有种邪侫霸道的好看……不去拍偶像剧,真的有点可惜! 凌锜君背靠跑车向她招手……马上,上班族的目光纷纷落在小田身上。 选这种时候,这种地点粉墨登场! 小田恨的牙痒痒! ……摆明车马不让她再过安生日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很想你!”凌锜君笑的玩世不恭,顺便向旁边经过的女职员放电,惹来尖叫。 “快看,是寇……” “……真的好帅啊!” 真是的!要不是快迟到,这些花痴们估计要冲上来索签名。若不是看他帮过自己的份上,小田真想抽他两耳光,插瞎他的桃花眼…… “没事我要回去上班了。”小田不想再跟他瞎胡闹,转身正要走却被一把拖住。凌锜君回复正色,他还是板着脸看起来顺眼些…… “昨天怎么关机了?” “生病!” “该死!怎么就不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没有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他手忙脚乱的摸小田的额头探热,只差没有当场将她押上车,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不行……你马上去跟寇凤鸣说离婚,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放手……” 他将这两个字忽略,没听到。 “我叫你放手!”小田大力挣开他的束缚:“你还知道我结了婚啊?给你今天早上这一闹……我……我不知道怎么收场!” “不知道收就不要收!寇凤鸣也不是不知道我在追求你!” 小田一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寇凤鸣其实都知道的,还为此生过气!但是……他是什么态度? 上午,宁夫人又来了通电话追问借款的事,无论小田怎么解释,她在那端只是冷笑…… 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时,小田没胃口,独自留在楼上加班。 “怎么,不饿吗?”寇凤鸣走到她桌前:“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没胃口也得吃多点东西……走,陪我去午餐。” 于公于私,小田都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拿了手袋默默的跟着他。寇凤鸣选了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隔窗僻静的角落,做主帮她叫了菜,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偶尔人家安排自己就不用动脑。 “好久没吃过你煮的菜了,老是在外面吃饭,嘴里全是味精味。怀念你煲的羊肉,这种天气正好应节。小田,你说我们以后下班回家吃好不好?” 又玩过家家? 小田淡淡答到:“好!” 潜台词是你想玩就陪你玩,过几天也就腻了! 不过,这次寇凤鸣的花样多了。不知从哪里拿出张黑色卡片递给小田:“给你的家用。” 他的嘴很叼,凭她有限的薪水真的不好应付,小田没想太多,顺手接了过来:“谢谢!” “我要谢你才对,结婚这么久第一次给家用,你也没怪我。” 今天这是怎么了?小田抬头打量寇凤鸣,这个温莹如玉的男人笑得一脸无害。 “对了,你以后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得买菜回家做饭,地铁离家里还有段路……我买了台车给你代步。” 说完,他像变戏法般又拿出条车钥匙,小田认得解题扣上的标志……四个圈圈。 用这么名贵的车代步? 有钱人说的话就是不同!女孩子开这个品牌的车,我也觉得有点怪。”寇凤鸣笑:“若是送你BEZI或BMW,又觉得有点招摇,想了想还是挑了这款AUDI的小跑。” 小田瞟了眼窗外,夸张眩目的紫色TT就摆在那里。老实说,她看不出三个品牌的有哪点不同?只要她够胆开出去,都像被贴上标签……属于某有钱男士所有。 再掏出刚刚收到的卡,果然是张消费没有上显的至尊黑卡……他给她钱用,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但是不能提取太多现金! “什么意思?” 寇凤鸣气定神闲,并不就她的问题多做解释:“菜来了,多吃点,你最近瘦了,晚上回家爸妈一定怪责我没有照顾好你!知道你不太爱吃红肉,所以给你叫了鱼……试试看合不合口胃。” 小田将车匙和卡自桌上推回给他:“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些太贵重的东西……让我有压迫感。” 寇凤鸣放下了刀叉注视她:“你给什么妻子多少贵重的东西都无可厚非。” “原来妻子的待遇比情妇高的多!”小田不禁自嘲。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寇凤鸣打破了僵局:“我以后会注意,你不会再遇到或者是听到关于她的事。” 只要掩上耳朵就可以去盗铃?还是眼睛遮上一片树叶就连泰山都看不见? “如果……我要你跟她分手?” 他没有犹豫,直接回答:“只要你坚持,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她坚持! 男人身边的美女,就如女人指上的钻石。没有她们的点缀,又如何在霓虹灯下烁烁生辉? 她今天坚持遣走了吕思思,难保明天又会有赵思思、钱思思…… 陪同他参加商务活动,多少衣冠楚楚的白领精英们暗送秋波,只消他勾勾手指,这些以专业著称的美女们,莫不愿意以身体换取晋升的台阶……什么名份?只要站在寇二少旁边就是名份、就是地位!她又情何以堪与众女为敌? 寇凤鸣将两样东西推回给她,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成份:“收下!我要自己老婆光鲜亮丽。” 小田……失了神,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将东西放回包里。 寇凤鸣很满意,继续帮她剔除鱼骨,体贴的将鱼肉放入她面前的碟里:“今天你开车载我们去大宅吃饭,这样可以顺便试试你学的技术过不过关……驾校可别又教出新的马路杀手!” 老实说,小田觉得他的幽默有点冷……但她自幼就明白,不要忤逆!他喜欢这样玩,就得跟着他的意思走…… 新车,新司机……她开的战战惊惊,时速不超过四十码。寇凤鸣半眯着眼听CD,任她慢悠悠的开着在城里兜圈子,也不指点。 小田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好不容易将车开到寇家大宅吃完饭,再开回家。没想到进地库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转角时,车子右后门擦到了柱子…… 怎么办!怎么办!……小田有些惶惶然。 “没关系,新手上路都有些意外。打电话让老徐来处理……”寇凤鸣说的云淡风清,真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老徐。更古怪的是老徐像是早就在待命,接电话不到五分钟,开着另外一台崭新的银色TT驶进车库,将车停好以后将钥匙给拿小田。 “少夫人,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明天开这台车去上班。” 小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寇凤鸣已经拥着她按电梯上楼。 “怎么会有两台车?” “知道你刚学开车一定时常送修,加上紫色很炫,银色大气……决定不了,干脆买了两台,这样也好衬你的衣服!” 小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这么俗不可耐的事……却被这个富足三代的世家子弟做得像是自然风雅,用车子衬时装的理由……别人说出来会笑掉她的大牙,给他一说就变成了天经地义,恒古真理! 自从小田银色TT驶入公司的地库,整幢大楼就热闹翻了! “猜一下,那台车是谁送她的?会不会是那个又帅又会穿衣服的凌?” “照我说……不是!有人亲眼看见老板早上从她车下来。你说老板好好的,自己车不开又不让司机老徐接送,反倒坐她的车。这其中难道没有暧昧?” “你想多了!老板虽然花名在外,但从来不沾染自己公司的职员。我猜十有**还是那个凌。至于老板跟她同车不过是凑巧吧?” “好了,好了,别争了。不管是凌也好,老板也好。总之……别看她年纪小,手段却不是一般高。随便哪个被她搭上,都跟中**彩一个道理!” 茶水间八卦的女员工们对此总结性发言表示一致赞头,点头如捣葱。 小田明显感觉到温差。除了安娜外,同一间办公室的秘书们对她的态度也变得陌生而疏离。这本是预料中的事,人和人的关系就这样,她们心里认定了自己不是一路人。 手机一直响,小田看了眼号码,干脆将电话调到无声。 铃……桌面电话又响,由总机转上来看不见来电。总不可能避到连办公电话都不听吧?想与世界脱节,除非逃到月球上。 “小田,妈咪打你电话没听……听说你今天是开车去上班的,银色TT很适合你啊……妈那五百万……” 她不知怎么样才脱的身,挂掉电话一身的汗,才喘了口气,电话又响了……. “小田,你收了他送的车子?”电话那端的声音冷酷无情,小田不难想像凌锜君的脸色七情上面,只怕是强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看来自己又惹到他了,刚刚平静点的日子,又要再掀起惊涛骇浪。 “不要说难听的话……” “好!我不说……十五分钟我到你们公司楼下,你给我下楼来讲解释清楚!”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那你等着……我就烧掉你的车子,让你露出狐狸尾巴,别想再在寇氏装下去了!” “你!”小田气结,这个流氓就只会威胁自己:“你不要乱来!” “乱不乱来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你怎么做!十五钟后大门口,有胆子你就别下来!”电话叭一声挂掉! 小田放下电话在座位上呆座,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成了世界的中心,宁夫人和凌锜君都在她身边安了眼线,这才多大会的事情,已经是诸人皆知!愣了半响,才记起要下楼去对付那条超级霸王龙,连忙向安娜请假,安娜同情的望着她:“又是那人?” 她点点头,有点心虚的望向总经理办公室。 “去吧……有事我帮你挡一下!” 来不及感激,如果真迟到了还不知会招来什么后果。小田急匆匆跑下楼去,还好……她身形刚在公司大门站稳,凌锜君大红色的跑车已经驶了进来,直接停在小田面前。这个带着邪侫的男人摇下车窗冲她喊:“给我滚上车……” 看得出他在暴怒!人群里尚且没有安全感,何况是两人独处……小田连连摇头:“有话在这里说……” “你自己说要在这里解决的!”凌锜君吹鼻子瞪眼故居歪解她的意思,熄火下车……强烈的怒意让小田心生惧意,差点想拨退就跑。但凌锜君的腿明显比她长得多,一伸手将她拖过来,两只手按在车上囚禁在怀里。 “放开我……当着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居然敢收他的车子,我当然是惩罚你……”不由分说,俯身低吻住小田樱红的嘴唇,封住了她的疑问。 老天……这可是寇氏大楼的门口!人来人往如过江之鲫……这个要命的男人居然在这里不问自取,第二次没有征得她同意便吻她! 这次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用尽全力挣扎,但双手被他缚紧无法动弹,就连腿都被紧紧压住,看在别人的眼里,两个的肢体如此紧贴在一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更糟糕的是,凌锜君似乎极为享受这一吻,身体变得滚烫,喘着粗气吮吸着,企图用舌尖叩开她的贝齿…… 小田狠狠心,用力咬在他的嘴上,凌锜君吃痛眉头一皱继而轻笑,并没有退却,含着她的嘴闷闷的说:“我的甜心原来喜欢带点点虐,合着血是不是更刺激……”灵巧的舌带着他的血腥长驱直入,随着越来越深的勘探,挑逗着小田的每一根感观神经。 寇凤鸣很少吻她,有也是结婚初期有限的那么几次。他更多只是用温暖的唇浅浅的亲在她的嘴上,像蜻蜓点水般分不清是不是爱……而凌锜君这一吻合着他的鲜血,坚持一往的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企图……小田不过是浅尝人事,又如何抵挡这么深的**! “亲爱的,我要带你走……”凌锜君喘息着呢喃:“……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随便找个地方将你就地正法!”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小田被顶在胯下的强硬惊醒……跑车旁围了好大一圈看热闹的人群,自己难道疯了吗?居然跟这个无耻的流氓在寇氏门口上演限量级的剧码。 “不,放开我!” 凌锜君放松了警惕,被她大力一推居然退了两步。不过他已经将心里全部不快抛到九宵云外,只是附在小田轻声说:“你的反应并不排斥我……不过完全没什么技巧,证明你跟寇凤鸣的距离保持的不错,所以我原谅你一次。给你三天时间,把车子还了从那里搬出来,一想到你有可能跟他同床共枕,我就恨不得将你毁灭掉……小田,别耍花招,你逃不掉!” 是的! 她逃不掉! 左右都控制在别人的手里。 自家大门口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寇凤鸣耳里,他摔门而出,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秘书门小声议论,头一次见老板在人前生气,也不知道谁里惹到他,说话时眼神却明摆着瞟向小田。就连安娜也屏声静气,良久才轻声叹息…… 下午,寇凤鸣没有回公司,所有事在电话里指挥安娜和秘书们去做,大家把小田当成透明,所有事都无需她经手。完全没有工作,只能坐在座位上发呆到下班,然后再将那台惹事的TT开回家,照寇凤鸣的吩咐,煮了满桌菜……深夜,他没有回来! ------------ 两千万包你! 她像往常般出门去乘地铁,才到出小区门口便看见那台阴魂不散的红色跑车,在寒冷的冬天难看的刺眼! “上车……”他慢慢跟在她身后:“我知道你所谓的原则,九点前我送你到公司……前一个路口。” 小田摆脱不了他,负车坐上副驾驶位,关门关得特别大力,恨不得将这辆该死的车门关烂! 凌锜君像是会读心术:“再大力点关,反正找不到信口换台新的。小田你喜欢哪种车型?法拉利、保时捷?咱俩开一模一样的当情侣款!” 小田冷着脸不答理他。 凌锜君做作的叹了口气,表情夸张的像演戏:“小田,经过昨天,我发现比自己想的更想要得到你……不过只是一个吻,居然点燃了我的全部热情,辗转了整夜……小田,我就像初恋的毛火小伙子,进一步怕你受惊,退一步怕失去你。一大早就在楼下等,只为了见你这几分钟时间……小田,离开他。我保证,只要你想要的,我全部可以给你!” 仍他说什么,小田都不为所动。她要的虽然简单,但面前的这些人谁也给不了! “明天你如果还不跟寇凤鸣摊牌,我就亲自跟他说。总得有个男人退出,你昨天回应得那么热情,别说你对我没有感觉……” 他尚在喋喋不休,铃……电话准时准点响,比闹钟还准时。 “小田,一周了,你怎么决定得给个信!别怪妈咪话说的难听,你在宁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好的尽你吃,贵的尽你用。现在问你区区五百万都推三推四的!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养育之恩?如果这样……别怪我们把事情闹开让你没脸! 我倒要找人来评评礼,当初寇家娶你进门,为了给你长面子,宁家可是一分钱礼金没收。照老习俗,娶媳嫁女给个几千万也是人之常情……最后一次问你,你明确表个态!” “给个数!你要多少钱……我们的关系从此了断!” 宁夫人一怔,在电话那边抽泣:“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母女连心,这么多年的感情能用钱衡量吗?” “我只问这一次,要多少钱可以买断?” 宁夫人在电话那端扯东扯西,并不开价,但那五百万仍是毫不松口。小田扯不过她的胡搅蛮缠,将电话挂了,不过几秒钟时间,宁夫人又打过来了:“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五千万!给你两天时间,你拿五千万,从此我就当白养你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宁家过宁家的独木桥!” 五千万……寇凤鸣说她名下有差不多两千万,其中占大份的还是不动产。两天时间要出手并不易,而且卖了如何对寇家交待? “宁夫人问你要钱?”凌锜君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内容。 “到了,让我下车!” 他虽然不甚情愿,但说过的话他还是算数的,当车停车转角处,目送小田独自离去,那瘦削的背影像寒风中的白莲,有些茕茕之意。 公司同事的态度都与昨日无异,带着轻视窥探的目光研究她。寇凤鸣不知忙什么,一整天也没有进公司。安娜也忙前忙后的似乎在准备什么…… 如果他回来,应该跟他商量吗?毕竟……他是她的丈夫,他说过两个人要努力偕手过一辈子! 天黑得朦朦胧胧,秘书们都下班了。安娜收完桌上的东西:“小田,你没有开车来的话我送你一程吧,反正老板明天要去加拿大出差,我也得去你家帮他收拾东西……” 小田一惊:“他要去出差?怎么事先没听说,要去多久?” “今天才决定的,再快也得十天半个月吧。本来是藤原去,不知为什么临时变成老板亲自出马了,他没跟你说吗?” 小田摇摇头:“他昨天没回家。” 安娜深深看了她一眼:“可能为凌锜君的事生气呢,他也闹得太不像话了。虽然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这样在公司门口…….老板难免觉得丢了面子!有机会,你跟老板解释一下吧。” 是啊,有机会……但他明天就要走了,若是今晚再不回来,她怎么跟他解释,又怎么过明天的两到关卡? “安娜,他今天晚上在哪里,你告诉我好吗?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 安娜本不想蹚这趟混水,但小田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她忍不住心软,这个倔强的孩子,如果没有要紧事,只怕也不会轻易低头去找他吧! “反正公事上你也是他的助理,告诉你不管是渎职吧……等下去天上8号VIP房找他,不过你最好换套衣服再去,那种地方最认衣冠,你现在这副小职员的样子根本进不去。” 小田换了条黑色小礼服裙,用简单的项链装饰,摘下眼镜将散乱的乱碎发全部梳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点点淡妆已经强调了她的美丽。她就是那种给点光就会发亮的人,带位的待应居然不敢仰视,低着头领她走进长长的走道,面对华丽的8号房门,小田停下步子犹豫了…… 她该来吗?! 正是忐忑之际,有个男人推门出来看见她,先是一怔然后挡着门回头冲里面喊到:“凤鸣,你出来一下,有人找。” 原来是凌铭钰,她保持礼貌微笑向他道谢。 “什么人?让他进来……” “可能不是很方便?” 半响不见有回应,凌钰铭才对寇凤鸣说:“是嫂夫人找你……” 片刻的寂寞,冷冷的回答:“让她进来!” 凌钰铭犹豫了:“确定?!” “确定!”凌钰铭侧身让开了虚掩的半扇门,屋里四五对男女,小田看见吕思思刚刚从他腿上下来,一脸的不情不愿。她的心就像是当场被扎了一刀,血淋淋的痛!早已经知道的事实,原来还是会痛! 寇凤鸣借着在场男人眼光看,小田的确很美,年纪虽然还小,但初为人妇半带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媚态十足。不开心的小小皱眉,眼底的淡淡忧郁,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他笑的虚伪……向小田勾勾手指:“过来……” 小田不过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僵硬地走到他面前:“我……找你有事。” 他没问是什么事,一把将她拉坐在身上,大笑着介绍:“各位兄弟,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新娶的太太……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甜?来,小田,敬钰铭一满杯,他弟弟可也是你的裙下之臣!”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酒杯递到手上了,不敬又不礼貌,小田硬着头皮,将满满一杯威士忌仰头硬灌了下去,吐了吐舌头,这哪是敬酒,分明是灌酒! 周围响起掌声:“好酒量!” 不知为何,小田吐舌的小女儿姿态,看在寇凤鸣眼里却变成在诸男人面前卖弄,诸人的夸奖听起来更是刺耳之极,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专属谁? “岂止是酒量好,床上也不输人……” 越说越过份了,小田又羞又急红了脸。谁知他不由分说按着自己的头一个令人窒息的热吻,手掌更是握住胸前的高耸大力揉搓…… 这是干什么?闻到了他嘴里的酒味,他有了醉意,今天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小田大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身躯,又怎么敌得过又高又壮的男人。 好不容易松开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紧接着寇凤鸣口含了满满一杯威士忌又压下,那口酒随着他的舌尖踱过,又苦又辣。小田来不及用晚餐便来了,两杯酒下肚只觉得天眩地转,四肢软绵绵的,挣扎的力道明显变弱…… “凤鸣……”吕思思有些不乐意了! “你先走!”他的手不停,目光仍停留在小田艳若桃花的小脸上,语气果断不容抗拒! 吕思思一跺脚扭头冲出门去,小田也借机想站起身跑出去,怎奈她愈是想反抗,寇凤鸣便愈是亢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手掌探入裙底,无论她是抓是咬都不放手松! “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吻淹没了她的呼救,空余满室又粗又急的喘息声。 不知是谁打了个哈哈:“嫂夫人看来确实有一套,一出现便将凤鸣兄惹得这么情急,我们回避,我们回避……” “也难怪,凤鸣明天要出国好一段日子呢。我们就把这里让给他们夫妇,另外开间房……凤鸣,你办完事再来找我们!” 小田想要大叫,但没人理会,嘻嘻哈哈推门而去。走在最后一个的凌钰铭甚至好心的将门带紧…… “放开我……”小田哭着哀求他。 “昨天早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压在他身下时,我在闭路电视里看你可不是这样的表情……小田,看来我没有喂饱你!如果你喜欢当着很多人做……我可以再叫他们回来!总之……务求让你满足!” “不……不!” “很好,我也不希望跟自己女人做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参观,用你全部讨好男人的本事来取悦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就像揭开了面具,露出强烈的妒意……昨天受到的耻辱,面前的女人要加倍来偿还。 小田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心里期盼有人可以进来救她……事实上也确实有人推开门进来,连一眼都没看完,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掩门走了。 “求求你…….不要在这里。” “在哪里该由我说了算,你只不过是用来发泄的女人,别把自己真当那么回事!”寇凤裙不知何时褪下了皮带,将短裙掀开一个纵身进入了她的身体…… ……酒精似乎麻痹了她的神经!她即不会哭也不会会笑……带着满身的伤痕,沿着海边游荡…… 她似乎记起了结婚的天,披着洁白婚纱,在机场向宝贝承诺:“放心吧!我会一直争取到幸福为止!” 如今,她的幸福在哪里? 路又黑又长,走不到尽头,孤苦伶仃的她走得很苦很累…… 走了多久?脚已经麻木了,只是机械的迈步,居然回到公寓楼下。她想起……似乎应该给宝贝打个电话。是的!起码得给她打通电话!这辈子唯一关心她,爱护她的朋友…… 摸摸口袋,钥匙还在。按电梯时,值夜班的保安向她问候,她扯了扯嘴唇,笑不出来。 拿起电话前看了看钟,凌晨三点半,是不是太早?好像是有点早……就让她失礼一次吧,毕竟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宝贝向来睡得熟……等了好久,才接起电话。 “小田,怎么这么早,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打通电话给你。” “唔,睡吧!周末我再来找你玩。” “好的!对了……宝贝,记得一定要幸福!” “……你真的没事吧?小田,有什么事告诉我。” “我没事!要去睡了,BYE……” 宝贝放下电话本想上床再睡,翻来履去就是没办法入梦,一闭上眼便听见小田怪怪的声音:“宝贝,记得一要幸福!” “一定有什么事!”宝贝翻身起床,拿起电话回拨,电话那边嘟嘟响就是没人听,打了好几通,宝贝再也沉不住气了,跳下床从书桌里找出电话本:“寇凤鸣,寇凤鸣……号码在哪里……” 第一次拨这个号码,还好没关机……嘟…嘟….时间为什么这么久……总于通了,她不顾一切大叫:“姐夫,我是宁宝贝,姐姐可能出事了……你在哪里?” 寇凤鸣的酒被吓醒了,想想自己今晚干的好事……小田哭着冲出房去,他不是没有愧意,自觉无法面对她,所以才去了吕思思家留宿,本想等天明再向她道歉。没想到…… “先别急……告诉我她用什么电话打给你的?” “家里……你家里!姐夫,你要快点……”宝贝忍不住在电话这端大哭:“姐姐不能有事……小田她不能有事!” “小田她不能有事!”寇凤鸣重复她的话,像是在保证。不过是几秒钟,他却想了很多很多……她真的不能有事! 从手机里查到保安的电话,他尽量让自己冷静:“我是寇先生……我太太可能在家里自杀了,麻烦你们上去撞门……千万不要按门铃,万一有煤气会爆炸……有消息马上复电话给我!谢谢……谢谢!” “不是吧……这样就自杀?!”吕思思披了件衣服,风情万种的靠在床畔:“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他再也掩不住自己的失控,破了不打女人的先例,一巴掌将她括倒在床上:“记住!凡是她的事永远轮不到你插嘴!” 超速闯红灯过单行道,电子眼一路狂拍,好在凌晨马路上没什么人……寇凤鸣将油门踩到最尽,赶到时保安正好将严密的铁门撞开……客厅里,那具单薄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艳红鲜血自腕上缓缓流淌,晚上还绯红的小脸已经惨白如纸…….他的心随着她的生命流逝,失去了些什么! 成长是蜕变的痛! 日愈粗壮的骨骼蜷缩在不合规格的躯体中痛! 撕扯下沾着血连着肉的残旧皮囊亦是痛! 成长…… ……好痛! 失去意识的小田被喧哗声惊醒…… 闻讯赶来的宁夫人像世界上任何一位慈母,为面无血色的女儿痛心疾首“寇凤鸣,小田嫁进你家时还是活踹乱跳的,结果…….结果……你到底是不是人,怎么狠得下心将这么善良的孩子逼上绝路!” “对不起……”除了弱弱的重复这一句,寇凤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倾尽心血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前两天还好端端的,倒底为什么想不开?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要帮小田讨回公道,不管你们家是不是富甲天下权倾一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个交待……否则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不会放过!” 好吵…… 人生就是这样,死不去活下来,该面对的一件也没法逃避。 “小田……”宝贝的眼泪止不住向下流,这次是见到小田睁眼后的喜极而泣:“医生……快叫医生来,小田醒了……” 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夜? 医生急步跑进病房再做一次检察:“基本上脱离危险,但暂时还需要留院观察。” 宁夫人比任何人都更焦急冲至床前:“小田,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可以跟爹地妈咪商量,怎么会傻得走这条路?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办?好了,好了…….老天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果寇家对你不好,就搬回家来住,你还年轻,还有爹地妈咪浩浩……看,还有宝贝,担心死我们了!” 宝贝在旁边拼命点头附合:“小田……你还有我啊!”这个孩子天真善良,话音未落便又开始伤心落泪,真正为小田担心悲伤不止。 “别哭……宝贝,别哭……即然死不了,我会好好活下来的。”小田虚弱的安抚受惊的宝贝,向她保证不会再有事。再转头看看七情上面的宁夫人,又看看一脸愧疚的寇凤鸣:“妈咪…….” “恩,小田……吓死妈咪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我若死了,就不见了五千万!放心好了…….” 宁夫人惊慌失措,刷的站起身来后退一步,面孔涨成了猪肝色:“这个时候说什么五千万的事……只要你没事,妈咪比有五个亿都开心!” 寇凤鸣心头生疑,盯着这奇怪的两母女,想弄清楚究竟。 “既然我活下来了,这五千万迟早要解决,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在场把话说清楚。寇凤鸣……你也听好,你们家结婚给我的钱一文未动,但是现在……我需要五千万来向宁夫人赎身……只要任何人愿意给这个价,我就属于他的!” “五千万我给!”一个男人喘息着冲进来,刚站稳便自外套口袋里掏出支票签名。 “凌锜君,你什么意思?”寇凤鸣出手拍落他的支票,大声咆哮“宁小田,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凌锜君剑眉一扬,声音并不比他小:“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宁夫人逼小田要五千万。我要宁小田,就算她是你老婆,就算她没有心,我也要定了她!这么简单的意思难道你听不懂吗? 她今天若是不跟你提出离婚,我也会亲自跟你摊牌。小田说的对,今天既然大家都在场,不如三口六面把话讲清楚!五千万……小田跟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带走她,离你们越远越好!永不再见最好!” “什么赎身,不要讲得这么听难听,我没有逼……” “住嘴!”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同时暴喝!宁夫人没来及得说完的解释生生被打断,室内临近冰点的气氛压迫着她不由自主噤声。 “小田,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昨晚去夜总会找你,正是想说……”如果可以失忆多好?再次回想起昨夜那幕丑恶的往事,居然代替了两人以前的全部甜蜜。小田痛的黛眉紧颦,心脏都如针刺:“……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你*!” 她这一语虽然声音微小,却如在水中抛进重磅炸弹,掀起了惊涛骇浪……宝贝再也忍不住,抚着小田又青又紫伤痛斑斓的肌肤,忍不住号啕大哭语不成声:“小田……小田……”宁夫人抿紧嘴,面色凝重盯紧小田并不出言安慰,像是要做某个重大的决定。凌锜君怒火中烧,压抑不住心头之火,冲到寇凤鸣面前挥手便是一拳:“你果然不是人……居然在夜总会当着别人的面*自己老婆!你居然…….这样对宁小田……” 寇凤鸣面上受伤,硬生生退了个跌跄,但却没有还手……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昨夜那个小小的身影僵硬着走近,说找他有事要说,酒精和妒意烧晕了他的脑,挥之不去的念头是:留下她…...不允许别的男人指染。结果…… 凌锜君弯腰拾起被寇凤鸣拍落的支票,刷刷飞速开出金额签上大名:“五千万……小田我带走,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报纸上刊登的宁家与她脱离关系的声明。至于离婚的手续,我会让律师来办!” “宁夫人,希望你明白小田在法律上还跟我是夫妇,若你接了他这五千万很可能会为宁家惹祸上身。” 宁夫人本来已经伸出来接支票的手,因为他的威胁又缩回去了。 凌锜君瞪着想要吃人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质问:“你想怎么样?小田对你而言不过是跟其它女人相提并论的玩物,你喜欢哪种我可以送你十个一百歌足以令你夜夜笙歌,你放开她!” “我说过……这段婚姻不会中途退止!小田哪里都不能去,我怎么对自己老婆轮不到外人插手!”这是今早寇凤鸣说最长的话,他敛尽以往的温和,面上只剩下冷冽。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冷酷无情果断决绝! “宁夫人,带着宁家的人走!五千万下午会转进你户头,明天早上我要见报!凌锜君,请你也出去,还有……不要再接近我妻子,否则我决不会再留情面……” “你!有种便出来单挑……”凌锜君已经气得不顾一切,恨得牙都在痒,卷起袖子蠢蠢便欲动手,若不是顾忌房间空间狭隘,怕误伤小田,哼!…… “滚去外面等着!”寇凤鸣拨通电话:“安娜,过来医院看住小田,安排保全公司24小时值班,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病房……” ------------ 我的爱,遍体鳞伤 “够了够了够了……真的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下去……小田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一个人,不是没有生命没有感觉没有情绪的物品!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如此冷漠残酷的讨论?你……”再也听不下去的宝贝,手指宁夫人将她硬生生逼退数步:“……为了钱,居然可以出卖女儿,不管她幸不幸福快不快乐,甚至不理会她是生是死! 还有你……寇凤鸣,小田嫁给你的时候,我们以为……她总算找到一个体恤她关心她爱护她的男人,无论风雨都会陪她走向幸福的的康庄大道,结果你却是个禽兽不如的傢伙,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凌锜君,你凭什么笃定小田愿思跟你在一起?你只凭自己好恶逼她做决定,从来有没有尊重过她,问过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还是她拒绝你只当看不见听不到,逼她上刀口凌迟? 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好人!五千万……可惜我没有五千万,但就算我没有五千万也不能将小田交给你们这三个坏傢伙。小田……”宝贝握紧她的手:“我们报警,这个社会是有法制的……只要你下定决心离开他们,就一定有办法!” “宝贝,别乱来!”宁夫人冲向前抢宝贝的电话,两人扭成一团,终不敌宝贝年轻力盛,被推倒在地。她顾不上什么仪态,爬起身冲带来的随从喝令:“白养你们吃饭的?还不制住表小姐……” 两名男子立即向前一边一位压住宝贝手臂不能动弹,宁夫人抢到宝贝的电话大力摔向墙壁弹落地面摔成两半再不能用,语气亦是宝贝从没领教过的严厉。 “你还年轻,又与小田情同手足,做事不多考虑,婶婶不怪你。你怪婶婶无情,我也不想解释……但是你别忘了自己能够自幼手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学钢琴穿华服样样用度奢华花费皆巨,这些条件都是因为宁氏一荣俱荣……现在公司现金流截断,危在旦夕。做为宁家的一份子,牺牲小田小我可以挽救整个宁家,婶婶不觉得自己决定有什么错!宝贝……你若是如此任性,我只有送你回家让父母管教!” “不,我要留下来跟小田共进退……”尽管明知道抗议无较,宝贝仍在挣扎。 宁夫人面无表情的回答她:“你被宠坏了,这件事无法让你任性妄为……立即送表小姐回家。” “放手……你们敢带我走,我宁宝贝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男子见宝贝赖倒在地撒泼,一时间倒也不敢真的太过用力,双方僵持着,场面十分混乱。 “宝贝,你走吧……”小田凄然一笑:“就算报了警,结果还是一样。凭寇家和凌家的力量,这种小事处理起来足可一手遮天。你回去吧,不要再为我担心,也不要再过完这件事……” “可是,小田……” “两位,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下午,我希望在户头上看到那笔资金!宝贝我先带走,剩下的事情你们自行处理……”宁夫人果然言出必行,亲自动手拖着宝贝,两名随从上前帮忙,半推半架,将宝贝带走,完全不理她是否伤痛流泪,这一去,居然长达半个月的禁足,被阻断了与外界的接触,完全失去了小田的消息。 “小田……”两个男人同时呼唤这个名字,小田的脸上浮上冷笑:“想不到我居然值这么多钱,两位打算怎么安排?或者……各占一半,听说像你们这么有钱的人,有些最喜欢分享女人……只要你们决定好,我都会配合,必竟你们给了大价钱……”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不客气!”凌锜君语气完全没有改善,眼里却是满满的痛心……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受怎样的煎熬才说出如刻薄的话!他想得到她,但并没打算令她痛苦……或者说是他的判断失误,原本想等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做出选择,结果反而令她受到伤害……他应该坚决将她留在身边,直到宁小田爱上自己! “你走吧!”寇凤鸣倒是一脸平淡,像是听不见小田说的话:“宁小田是我明煤正娶的妻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轮不到凌二少管教。还有……我不会离婚,对罗敷有夫的女子,你还是少打点主意!” “开个价!”凌锜君冷静下来,思索可以跟对方谈判的条件:“只要将她交给我……条件随你开!” “寇家也管殷实,钱多点不过是锦上添花,还没有沦落到要卖老婆的时候!” “用10,的股权换她!” “想不到内子在凌二少心中如此重要,不失牺牲上亿元的红利……”寇凤鸣一怔,回头瞟宁小田,面孔浮上一抹外人难以察觉的冷笑:“你走吧!否则……” 安娜带着保全进来,一排彪形大汉将病房挤得满满当当。寇凤鸣现在不放手,凌锜君根全没辙…… 安娜小声说:“凌先生,你若是真为小田着想,她刚刚才苏醒还虚弱着,万大事等先她身体康复。你还是先请回吧……” 凌锜君尽管不愿善罢,但再看病房上勉强撑着不愿示弱的小田……都已经瘦的弱不禁风,不禁长叹了口气,离开前向寇凤鸣再次宣布:“不论你放不放人,我都要得到她,以前手段太过仁慈,但从这刻起绝不留手!” “我说过了,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我也不是吃素的!” 不管是否狂风暴雨,不管是否针芒相对,不管是否大眼瞪小眼……凌锜君还是先行一步,保安们也守到门外去,屋子总算清静了下来,小田只觉得力气也消耗干净,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看也不听。以为……世界就将永远如此…… 良久才听到寇凤鸣的声音:“你先休息,安娜陪着你,晚上我再来换班……” 婚姻是一种形态,就如冰,遇到合适温度时会变成水、遇到更高温度时变成气。由固体到液体到气体,就如婚姻一样,在寒冷与炙热中挣扎。 有人说,婚姻是一门生意,要用心好好的去经营。 有人说,婚姻是一座坟墓,终结了爱情的生命。 讲得最好的是钱钟书先生,他把婚姻形容成围墙,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不管婚姻是什么,是人都要选择它。就像是你选择晚餐一样,不论你选择的是面包米饭粉面或是任何一种,总是要选择。只是婚姻的品种不多,你只有选择结婚或是不结婚 当一个女人选择结婚时,不仅仅是让那个男人进人你的身体,也包括让他进入你的生命。当一个男人进入女人的身体,留下的不过是体液。当一个男人进入女人的生命时,就如一场潮落,留在海岸上的是代表幸福童话的海螺、还是来自被人抛进海里的垃圾。 也许只有一样,也许两者都有。 只有一样的或者幸运些,总算有另两种选择,离婚或是不离婚。 可怜的是在沙滩上什么都留下了。 有人婚姻幸福也不幸福,快乐也不快乐、满足也不满足。她麻木了,什么都不想,对什么也没有兴趣,只是活着,任那个男人自她身体和生命里任意进出。就如一朵枯萎的花朵。在生命还末结束前,憔悴着, 选择结婚就如一场赌注。 回到24色正文 飞行时间漫长,但在哪里度时日不一样?小田终于抵埗,温哥华的冬天,以前常听人提起,以为是漫天雪花满地白茫茫,没想到天气不如想像中的冷,除了山顶有积雪,更多是绵绵阴雨。 机场外有人接机,司机是和蔼可亲的中年华人,弯腰鞠躬满口“夫人,小姐。”接过行李驶回独幢大宅,早有管家厨娘迎在门口等,想不到置身异国他乡反而过上贵妇人的生活,停在车库前耀眼的TT,小田冷笑一声“告诉你老板换台Porsche,才衬他的身价!” 她没有多看安娜一眼,在人带领下回房蒙头大睡倒时差。第二天早餐桌上,安娜递给她车匙,标志已经换了。她没有惊亦不喜,淡淡的接过揣进口袋,跟着管家出门修剪头发,购置冬衣,下午去学校注册。 管家是位发福的中年妇人,她的话不多,但打点的极为细致,所有会用的都细心周道代为设想。下午注册时,还为小田的打气:“夫人国内的成绩表已经寄给学校,顺利的话,夫人只需就读半年预科语言课程,就可以申请到UniversityofBritishColumbia的学位。” 小田在报名表上签完名,什么都懒得说,对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致,唯一希望不过是寇凤鸣厌倦了,又或者是等他记起了! 日子原来极容易过,花了三两天熟悉环境地型,住处原来离学校是极近的,小田并没有开那辆大红色Porsche招摇过世,每日提早半小时起床散步上学,途中常遇到热情西人向她SAYHI,起初尚不习惯,后来发现民风如此,人人将微笑挂在面上,不像东方人习惯黑口黑脸,慢慢开始适应环境。虽然语言上还有待加强,放学后已有同龄人相约打球游水看电影,安娜亦是鼓励她同去:“融入环境是最快学习语言的途径之一。” 小田谔然:“你不是奉命看牢我?” 安娜笑道:“老板从来没有下过这种命令,他只是怕你陌生环境学得孤单寂寞,让我陪陪你顺便视察分公司业务,或你越快交到朋友,越快接触社会,我便越快可以回国。小田,加油!” 是吗?小田姑且听听,并不是她多疑,而是她不知该如何相信……这个男人。 表面上看,她的确有足够自由,没人过问她的行踪,安娜每日只在餐桌上与她照面,谈话的内容无非天气时尚新闻,从来不涉及小田的私人问题。加上西人重视**,无人关心她过去未来是否结婚生子,像在身边刻意营造出一种氛围,让她可以放轻松的氛围。半个月过去,每日忙着应付沉重的功课,UniversityofBritishColumbia是加拿大一流大学,她需要付出加倍努力,才有希望通过秋季入学考试。 ……起码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延续下来的目标。 “小田,是你吗?”一把男声惊呼,小田也惊恐莫名,世界真的这么小?远在另外半球也能遇见熟人? 她僵住了,在脑海里搜索这张平凡的面孔,实在找不到对号入座的目标。 对方修养很好,抑制万分惊喜,没令小田半分尴尬:“曾有一面之缘也许你忘记了,我是宝贝的朋友……” 总算拼出了些残碎的印像:“你叫李……” “李尚治。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客气!”小田本想说已经不是很记得了。但算了,何必为人刻薄?不见得会好过点,但要热络她也做不出来。 李尚治像是故意回避了她的冷淡,充满热情的寒喧:“真没想到你也到UniversityofBritishColumbia留学,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如果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开口告诉我。” “不需要。”小田一口回绝他。但见他神情黯然,念他懂事绝口不提往事,觉得自己拒人于千里过于残忍,稍作回旋:“或许吧,有需在再麻烦您。” “好!”只是一句敷衍已令他兴高采烈,火速撕下一角书页,抽出笔抄了个号码塞进小田手里:“这是我的号码,记得一定打给我!” 小田随手将那一角纸夹进书本里,随及将此事忘记! 温哥华的冬雨据说要下到来年四月,常常在清晨被雨声打醒,推开窗远眺山峦起伏,劲松挺立,密密麻麻。高处,白云挂在山顶上,随风飘逸。山半腰烟雾缭绕,宛似仙境。 这所木制结构的旧宅被修繕后,透光大大改良,巨大玻璃窗和暖色窗帘构成了柔软基调,在阴雨连绵的季节里尽量360度查集自然光。上任屋主留下精心布置过的花园倒是没怎么动过,与街道边巨大的樱树连成一片,可惜了整个冬天的近景,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光秃秃的枝丫。 终于开始下雪,四天三夜来势凶猛。等到雪停时,世界变成了白皑皑。华人新年的故事里也总是下雪,还有吃饺子。流传的都是些北方的习俗,小田所生长南方城市冬天是没有雪的,只记得偶尔某年会有新衣,被带去逛花市,据说有整整十里的长街,摆满了各式各样姹紫嫣红的鲜花,无论买的卖的生意成不成都互相说着恭贺的话,挤出东方人难得的笑颜。小小的她也曾期盼着新年,憧憬着融入热闹的人群。 “小田……” 小田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请柬随手放在桌面:“安娜,下雪了。” “是的,雪都快及膝盖了,我明天回国,融雪前让老黄接送你上下课……” “哦,你要回去了。”小田淡淡答了句,像是安娜来与去都与自己无关:“祝你一路顺风。” 安娜望着面前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的女孩子,她沉默的跟随她到了异邦,入学后与同学的交往非常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默默温书,仿佛功课就是人生的全部。所有年轻人的朝气,全部被超越年龄的老成给掩盖掉了。 她叹了口气:“听说宁宝贝的朋友也在UniversityofBritishColumbia上学?” “嗯。”大部分时间她们就像现在这般交流,小田埋首书本中,用最简洁的话回答安娜的问题。 “他邀请你参加华人新年倒数晚会?” “嗯。” “你会去吗?” “不。” “其实……偶尔去玩一晚上……” 她的话没说完,小田抬起头来与她四目对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阴霾和悲痛令安娜噤声,忽然间她对这个女孩有了一点了解,小田此生困缚的茧,只怕再不易破解。 “……需要我帮你带礼物给宁宝贝吗?”安娜声音低的近乎呢喃。 小田恍了一下神,然后回答:“不必了,幸福的人都最好不要与我有交集。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她只需要做天真无邪的孩子,看不到世间的丑陋。让她因为了解现实而痛苦,对于宝贝来说……太过残忍!”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没日没夜的下。 下午,管家检查完所有水电供暖,也与小田拥抱道别:“厨娘做了晚餐在冰箱,记得拿出来加热吃,明年再见……” 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华人都要过完除夕才算迎接新年,这些骨子里的东西几千年几百代都不变。所有人都赶着回家团聚,享受亲情的温暖,只有小田…… 她不允许自己流露半丝的软弱:“家里人都在等了,早点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祝你假期愉快!” 随着关门声,屋里终于寂静无声,小田本想从冰箱里拿些东西吃,觉得懒惰乏力也就算了,躺在沙发上翻了几页课本,反而晕晕入睡,读书是件辛苦事,为了应付前一周的考试,小田没日没夜K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书,现在放松安静下来,坐在沙发就再也睁不开眼,正是迷迷糊糊之际,像是看见有高大身影开门进来,寇家最重视家庭传统,这会儿寇凤鸣应该陪在父母膝下承欢尽孝,又怎么会来冰天雪地的温哥华。也许……不管好的坏的,寇凤鸣已经在她生命中抹下浓墨重彩一笔,即受被伤害了,仍旧渴求身体贴近的温暖……在梦里,那些曾经被误会成救命稻草的温暖,还是那么真实…… 小田将脸贴近他的手臂,安心的继续睡。 只是在梦里…… 梦的……太过真实!连耳畔的呼吸,眉梢的抚触都真实!小田心中一惊,立即睡意全无。 “你…….来了?” 寇凤鸣见她睡醒,调整两人姿势侧躺在沙发上,双手将她圈进怀里:“没想到雪这么大,飞机差点降不下来。” “你赶过来陪我过年?” “当然!我们还算新婚,所有重要节日都该一起过,不是吗?”他说的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思:“为了空出时间,我加了整整一周班,累死了!你别乱动,刚刚给你枕了这么久,现在换你让我靠一下。” ------------ 我们的2046 某天 某天,六点半钟出门天已经黑了,坐在公共巴士上揣测行人的前程,有点迷茫谁是谁何去何从。坐过了站,到达时《2046》已经开始上演。漫长的两小时里我在看王家卫的喃喃自语,他执着的用不同角度不同方式不同人物讲同一个主题,我觉得世界在摇晃,回到家里梦见自己将一个女人自高楼上推下,嘴角浮起狰狞的笑。 某天,早上八点起床泡在浴缸里,为了一句小小的口角跟他吵架。我幻想要把头浸在水里,从嘴里吐出一个个泡泡,眼角流出蓝色的泪水,在他查看我死况时跳起来大叫:我是外星人!他没有进来,我也没有浸在浴缸里死去。我怕水,怕跟他吵架,怕孤单一个人。裹着长长的浴巾赤脚走出客厅与他和好,他笑着咯几我,我忘了所有的不快乐,忘记了为什么想要死去。 某天,要选择在太阳挣扎出地平线时死去,疯狂了一夜的爱,空间扭曲,触感模糊,只是睡与死的差别。害怕孤单,又讨厌世界喧嚣。穿白色衣服的人在耳边大声喊:生活、爱情、金钱、人生。天使的呼唤?死人的烦恼?惊醒来后失望至极,天使是医生,他有他的执着,就是要烦到叫你死不去活下来,仍旧要痛苦,用一种极正常像世界上80,的人类一样生活。 某天,我们都不要假设。人是贪婪的动物。过完一天再一天。 。。。。。。。。。。。。。。。。。。。。。。。线。。。。。。。。。。。。。。。。。。。。。。。。。。。。。。。。。。。。。 人与人之间若有可以互相利用的价值便最易亲近,自从尚治表态要和小田做朋友,常常主动找机会接近她,在小田为功课冥思苦想之际出手相助,帮多了几次忙也就慢慢养成习惯,小田在图书馆时尚治亦会准时到。在没有什么朋友的异国他乡,俩人算是亲近。 如果说世界上有种人一出生什么就有,他便是其中一位。李尚治虽然没有遗传父亲出众的外表,但八面玲珑长袖擅舞的本领倒是与父母同出一辙。他说的话做的事,总是令人舒服没有压力;除了做人处世的专长,功课也好的不像话,小田熬夜苦读方可勉强得优良,却见他每日里忙着运动跳舞阅读并不将读书当回事,偶尔在小田解题时稍作提点,立即思路拓阔茅塞顿开。 他穿着二线品牌不奢华但舒适;饮食讲究口味多过过牌场;连开的车也是不显眼的节能日本车;谁能猜得出这个貌不惊人谈吐谦逊的男子,原来有这么显赫的背景? 尽管小田并不八卦,但忍不住还是上网搜索了一下李尚治的童年,十岁时身穿燕尾服,由父母陪伴参加小提琴颁奖;十四岁手举奖杯取得地区奥数冠军,十六岁生日礼物是某知名航空公司5,的股份,站在父亲身旁的尚治未脱稚气。自那之后再没有消息,他似是与家族达成某种默契,不再站在人前。 “报纸上说春节你父亲入院时表示希望儿子可以接手家业,难道你不用回去公司帮忙?” “我已经明确表达不参加家族事业。家父立下的信托,哪怕再花十世也用不完,除了我还有十几个孩子可以继续家业,他亦理解并不勉强我的意愿。” 小田望着坐在窗前他,阳光照在额角,就像他性格一般活泼明朗。有多少人能将名与利看得如此淡泊洒脱,大部人得到了还不够,富裕了不赚多,而他沉稳的外表下,亦有一颗包容的心,李家四太太膝下尚治为大,其它三名子女尚未长大成人,恐怕正是因为他主动退出了继承权之争,母亲才能与其它诸房相处容洽。其实就像他说的一样,钱多到十世都花不完,还争什么? “何况二姐将家业管理的这么出色,虽然目前重大决策仍然要向家父报告,不过那都是走个形式,她早已经可以肩负起重任。而我,也乐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追求自己理想在学术方面发展。” 报纸上隔三岔五读到他二姐的消息,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明星,身着透视装,手挎涂鸦手袋。珠玉之身的她去管理企业,就像美女偏不肯去演戏,高个儿不肯去打球一般。不过既然她自己也表态说自己绝对有能力胜任工作,该是想积极干一番事业。 小田不禁感叹:“像她这种家庭、事业、金钱、名誉皆有的女人,该是没什么麻烦吧?!” “除了爱情……向张公子投怀送抱的女星如过江之鲫,她早年确是为这段感情心力交悴,如今终于解脱,实在值得庆贺。他配不上二姐……枉二姐还为他做了那么多傻事!” “傻事?”小田不解:“你指的是…….” “从拍拖到结婚前几年,二姐以为是那些女明星的问题,为了保护婚姻还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记不记得多年前著名的女星裸照事件?她以为只要杀一儆百,其他人便会知难而退。结果,张公子身边的女人仍旧走马灯一样换,赶走了黄姑娘又有赵小姐……渐渐她也死心了,去年开始跟前夫协议离婚,这期间她亦遇到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可惜家父对她要求严格,反对她与那人交往,甚至不惜以取消继承权相逼。” “她妥协了?”小田惊奇他们身后的传奇。 李尚治点点头:“这就身处在高处的无奈,她即有绝顶凌风一览众山小的痛快,亦有身不由己必须取舍的寂寞……” “医生说大嫂的胎儿脐带绕头,准备提前剖腹产,妈妈想……”寇凤鸣第一次将话说的如此吞吐,“小田……” 小田面无表情在电话这端静待他将话说完。也许这样也OK,踏出医院,用支票还完宁家养育之情……她的生命再不用思考……只有服从!无论他任何命令……她只需服从!不用选择……闭上眼睛活着……麻木的活着……关上心门活着……直到活不下去那一刻……为止! 气流在春夜里更加寒冷,两个人中间有些东西已经凝固成冰! 寇凤鸣叹了口气,这是小田第一次听见他的叹息,幽幽中带点无奈。小田别过眼去,窗外的夜色已深了,除了一片寂寂黑色什么都没有,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没有……她咬紧下唇,拂去寇凤鸣刻意营造的那点温柔……他是个强势的男人,为达目标甚至会不择手段,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流露软弱?哪怕是一丁点……他的戏演的真好!没有试过被伤到体无完肤,只怕已经再次沦陷。 “……没关系,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向妈妈解释你功课太紧,等放暑假再说吧。” 挂上电话,她躺在床上将所有灯光熄灭……浓烈的黑!她的眸子却在黑暗中烁烁生辉。她什么也不想想,但往事,就像挠不尽的痒,再漫延成巨痛;但回忆就像水银,自关不紧的门隙窗角浸进脑海里,将她没顶,令她窒息! 宁小田握掌为拳捏紧被角,指节生痛指甲挫断;脸埋在枕里压抑喉头的噎哽,任凭泪流成海! 原来……夜……竟然如此难熬! 原来……孤独……看到自己的心……如此痛不可竭! 残酷……陪伴失眠的夜! “小田…...你怎么了?” “没事!”小田退了退,躲在书柜阴影后,回避李尚治的探究目光,语气明显冷淡拒绝了他的关心。 相处些时日,两人渐渐走的近些,虽说不甚热络,但已经小有进步,李尚治自觉她正在渐渐接受这段友谊。加之他出自巨富之家,身边从不缺阿谀奉承,倒是如此清清冷冷的女子,连话都不多两句,反而相处极简单舒服。 她不欲人窥知私隐的拒绝,教养本令他束足。但强烈的关切却更令他想冲到她身边,分担她所有的悲与痛……片刻的挣扎,向来冷静自律的他选择了听随自己的心,本来极低调极有风度的男子,却做了件极八卦的事,他像市井妇人般追根问底,令她避无可避。 “你哭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小田……” 那张小脸苍白的令人心惊,一双俏目更是又红又肿。李尚治没来由的心中一痛……这也是他头次体会这种某名情愫,那些曾以为可能终生无法体会的感受……原来……来的时候如此汹涌! “我说了没事,让开!”她突然间觉得……有些绝望……生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她死死缚住无法逃脱!小田近乎厌恶的拂开他的手,声音高到令图书馆诸人回头观望。看看四周,那些金发碧眼的西人或好奇,或漠然,而李尚治似乎也被惊呆了。负面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小田一用力,将没有提防的李尚治推了个踉跄,夺门而去…… 早已经过了学习时间,颇大的校园除了图书馆还有勤奋的学子,径上已经人烟稀少,小田在学校中游荡半天,终于无处可去……原来被囚的久了,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笼里……她垂头丧气的站在木屋门前,却始终没有掏出钥匙。 “夫人……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快进来吧,这会儿刚开春都还凉着呢,别在屋外站久了,容易感冒!”管家发现门外的人影,看到是小田,连忙拉她进屋,不知是没发现小田神情有异,还是世故装作一无所知,只是连忙打点帮她换上居家服,又倒了杯热红茶出来给她暖暖:“今天功课多,累了吧!先生都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说平时这个点都回到家了,今天怎么晚了,还再三叮嘱过十分钟不见夫人回来,就叫司机老周去接,我正想开门看看,结果夫人你就回来了。要不要拨个电话回国?” 小田将喝了一口的红茶放在几上,淡淡答应她:“是晚了点,开饭吧,别再连累你们下班。” “哪里的话儿,先生也是担心夫人一个人在外国住的孤单,这才回去多少天,每晚都这个点打电话来,一日寻不到你了,只怕是牵肠挂肚的利害……” “这些话是有人叫你说的吧!” 管家的话被硬生生打断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夫人……” “其实,寇凤鸣会挑得上你,其中很大因素要不多事不多嘴,如果没有人授意,这些话你不会说也没必要说。不过……我和他的事,我自有分数。吃饭,吃完你们都早点回家,让我一个人清静下!”管家走到门口,仍然回头一脸正色的对她说:“夫人,有些话确实不应当由我讲,但一个女人虚活几十年,虚情假意还是分得清楚。无论先生与你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对你的确是真情实意……” 误会?小田头也不回的走上楼,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走的时候关好门。” 那位中年妇人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什么,默默将垃圾带出门,将大门小心锁好。小田自窗帘后看到她的汽车灯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又寂静了下来,剩下她独自一人。 头一回连书也看不进了,信手打开电视,按遥控器不停换台,白人黑人黄人红人,走马灯般在眼前变幻,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华语,就像经咒穿透耳膜。世界真是嘈杂,这方卫星上天万众欢呼,那方硝烟四起锋火连天;天灾**旦夕祸福,无论东方西方文化差异地域区别电视剧皆上演痴男怨女感情阴晴圆缺,政客们侃侃而谈,明星们七情上面,全球股市楼价粮食能源起起伏伏,凡入目之人皆卖力出演……尽是说不清道不完的呱噪! 关了电视想躺上床,电话铃响…… 她冷笑望着电话,并不伸手去接。对方也极有耐心,鍥而不舍凭着电话响铃,果不出所料,答录机里出现寇凤鸣那把有磁性的声音,他倒是玩的乐此不疲,明知小田不接电话,语气中居然听不出半点不高兴, “小田,今天是不是很辛苦,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功课多也要注意身体,记得一定要按时回家吃饭。还有……我把你的情况跟妈妈说了,结果她一听你要上这么多课,做这么多习题,果然心痛……担心没人照顾你捱会了身子,非得亲自跟你讲两句不可。等等……她现在就在我身旁……妈,你来跟她说吧……” “小田……” 宁小田就算再恨寇凤鸣,也万万忘了不寇妈妈的温情。寇家并不像别的豪门世家,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长袖擅舞的寇妈妈将所有要走的旁支亲友都挡了,不让儿子媳妇们应付,待小田又永远和和气气关爱有加,甚至让她曾有种错觉,以为真的找到自己期待已久,盼望已久,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如今见她亲自打电话来,小田连忙接起电话,轻声唤了句:“妈……” “孩子,你在国外好不好?凤鸣说你功课很多,忙得都不能准时吃饭,刚刚打电话来问,他请的那个厨娘也不知煲点汤水给你滋补,你本来就那么瘦,只怕是更加清减了……妈妈真是担心死了。” “妈,我很好,一切都很好,您别担心。您自己也要小心保重身体,特别是大嫂就要临盆了,您别过份操劳,有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 “小田,你年纪还那么小独自在外国,我始终有点不放心。这个凤鸣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自作主张将你送出去了。不是隔近就有世界前几名的学府?小田……读书虽然重要,但是身体也要紧,别自趁年轻就不注意…...” 寇妈妈平日花费用度不算奢侈,极在意是一家人完整性,制定规矩要求全家人每逢节假日都尽量团聚,这会儿家里要添新丁反而又缺了小田,口里虽不说心里定有些不快,但会做人的她绝口不提让她回国二字,所说的都是关怀之词,小田越听反倒觉得过意不去,像是做错事辜负了寇母的期待一般。 两婆媳讲了一大会话,寇妈妈的话题离不开对将临世的小婴孩的期待,言语间非常开怀,讲了些凤仪夫妇因初为人父母太过紧张惹出来的趣事,说着自己就先笑了。又不停问小田在番邦的情况,点拨她一些可能或是正遇到的事情。这个睿智的女性,她对什么都看在眼里,但选择让对方舒服的方式表达和处理,话言间字字珠玑,像和煦的春风,润物无声潜进小田心里,渐渐拂平她本是烦燥不安的情绪…… 忘记何时道别,收线后,小田半空中扑腾一日一夜的心,渐渐回复往日的镇定平静。 是啊,事已至此,就连在心里挣扎亦是徒劳,不过令自己加倍难受而已。 她拣回课本静下心认真温习了半小时,将明日将要面对的人与事抛出脑外。临睡时不知是否因为又困又累,还是放松了心弦,居然闭眼坠入甜梦,梦境中依稀听见电话响了多次,次日醒来时自觉梦得好笑,但很快便忘了这出南柯,她将自己简单收拾清楚开门下楼,只见管家厨娘已经恭敬的候在厅中。 管家见她没像往日带着课本下楼,眼中有些惊讶,但因昨日被小田教训过,很自觉保持了主仆间应有的疏离:“早上好,夫人。早餐准备好了。” “早上好。”小田对她俩报以一笑,坐到餐桌边喝了口温奶:“何太太,麻烦你现在请司机老周来接我去机场,我打算回国数日,也麻烦你代我向学校请假,并顺便通知寇先生……” 吕思思走出海关,第一眼便看见接机人群中的他。顿时一颗心狂跳……是他吗?他知道了,所以今日特地来接机?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与她开始就是场游戏,她貌美他多金,但她低估了寇凤鸣的魅力,相处下来,尽管寇凤鸣娶了宁小田。她还是动了心。 短暂的别离,令她更加清楚……尽管他站的有点靠后,但那个带着温和轻笑的人,她为之忍辱负重想成全的爱情……只要他的一声招呼,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她通通可以放弃!只要…… 她放弃手中的行李向他奔去:“凤鸣……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你不会不要孩子……” 寇凤鸣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吕思思,然后怀里多了一具飞扑而来的温暖躯体,他本来还保持着惯有的涵养,脸上绅士的微笑着,双膀托住她尽量保持两人微乎极微的距离。但她的话…… 寇凤鸣眉头微颦:“思思,你说什么孩子?” “你并不知道孩子的事?”吕思思大喜过望,他原来毫不知情,那……证明他对自己也同样动了情!“凤鸣,我们有了孩子,三个半月了,我们说要分手的那晚有的……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它,但现在……我们只要可以在一起,有没有名份并不重要!真的……” 长途客机漫漫归途,同一架班机下来两百多位乘客九成九要等行李,唯有宁小田负着背囊施施然步向海关,在她前方另一架班机的空姐身着红衣拖着行李箱,其中有一位格外抢眼。原来,所谓缘份不过如此,想见的不想见的都会遇见。那张熟悉的精致面庞,微抬高傲的下巴目不斜视,玲珑曲线在制服包裹下更加艳治。数月不见,她更添了些丰腴的美,小田从不否认,这位吕小姐相当美,而且美的像出鞘的刀刃—锋芒毕露。 只是没料到,老天爷即然要安排一出好戏,自然都要求剧情**迭起。小田刚出海关,但看见非常精彩的一幕,甚至连台词都听得清清楚楚:“凤鸣,我们有了孩子,三个半月了……” 真好笑! 难到这是寇凤鸣的恶趣味?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 可惜,她已经无意再入戏。 “小田!”寇凤鸣见她大步要离去,急忙将吕思思自怀里推开,也顾不上理她是否站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拉住宁小田的手:“你别走,我接到何太太的电话特地来接你的!” “是吗?”小田瞟了身畔那抹红影:“你还是先处理完眼下的事吧,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先回去。” ------------ 床头的睡意 “我说了是来接你回家的……”寇凤鸣见她面色淡定,即不怒亦不喜,一时猜不出她心思,更是不敢鲁莽:“……她的事自然会处理,不必急在此时。” “凤鸣!”吕思思这才弄清楚状况,素来在人前高傲如女王的她,头次遭遇如此挫败,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宁小田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寇凤鸣反而紧张拖着宁小田不愿放手,眸子里恨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身边已经多了许多人围观,寇凤鸣不愿再与两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下纠缠,当即立断将小田半推半抱就走:“思思,孩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过几日会联络你商议,暂时先走一步!” 吕思思急得想跺脚,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想追上去又不知怎么开口……吵吗?闹吗?自己凭什么身分?这才发现,要。根本处于尴尬的面。她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猜不透寇凤鸣会如此处理这个孩子。更加犹豫……是去是留! 车厢内温度有些低,小田望着窗外没有多少改变的街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寇凤鸣不时斜过头偷看她的脸色,这段路并不长,依照小田的性格,她若是不想提的事,回到家里只怕更加找机会回避,他犹豫了半响,还是开了口。 “三个半月前,我已经跟她说了分手,没料到今天会在机场偶遇,更加没想到会有一个孩子……小田,事情现在虽然有些复杂,但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只有你才是寇凤鸣名正言顺的太太!” 小田淡淡笑道:“没关系!” 寇凤鸣有想过自己一番话可能会得到的回应,唯独没有料到是如此云淡风清的三个字。 没关系! 多么简单明了! 她不生气,不发怒!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急于撇清抹净! 无名之火直冲大脑!寇凤鸣找了一处僻静急刹车拉下手刹…… “什么叫没关系?!”也许再也维持不了平和的表面,他几乎是用吼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没关系!你是我寇凤鸣的老婆,无论我对你怎么样用心,怎么样迁就,你就感觉不到吗! 没错,我伤害过你一次!可是,那时候我喝醉失去了自制力,事后也十分懊悔,想要尽力弥补你!难道那些在新西兰融洽相处,都是假的吗?难道我怕你孤单,专程飞去加拿大陪你过春节,都是虚装的吗?难道你的一颗心就真的像座永不融化的冰山吗?! 宁小田,你醒醒吧!无论你以前怎么样生活,现在……你已经是个结了婚的成人,如果再如此执迷不悟,整日顾影自怜,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两个人平时说话都隔着山绕着水,哪怕极简单的事也非得弄个犹抱瑟琶半遮面,寇凤鸣头一回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隔在两个人中间的那层纱纸瞬间被捅破了!宁小田也没料到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脸面教训自己,满腔满腹的哀怨如同溃了堤坝,压抑已久的种种情绪刷的升级。 “前路难行?!”她自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还能比现在更难行?!你又何必计较我的态度?我的身份不过是你花五千万买下的一件物品,出售者则是我的养母!” “你胡说些什么?我们的婚姻难道不是你自愿的吗?” “没错,当时我的确是自愿的,甚至与你定下约定不干涉彼此自由,你就算有十个八个外室两打三打儿女,我对自己说,没有关系……因为起码心灵可以自由了!直到……我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步棋,她只怕早想好了价码,而我则亲自帮她找了个出得起高价的好买家。我自作聪明给自己选的路,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飞进了另一个笼子……我是一个囚徒,即肮脏又下贱……”宁小田已经泣不成声。 “不许你妄自菲薄……”寇凤鸣从来没有与她好好谈过,更加不知道原来这些才是她的真实想法,望着那张布满痛楚的小脸,情不自禁伸手将那具颤抖着的躯体搂进了怀里,手背擦拭流不尽的泪,心中即痛又悔:“不许你这样想……我们是夫妻,在天主见证下要白头偕老的夫妻,如果对方有什么事,彼此都要互相关怀帮助,那五千万不过是想尽快解释宁家的纠缠,怎料到会令你更加痛苦? 虽然我们的婚姻最初并非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但人与人之间都有些个性,需要一点摩合才能更适应对方,这段时间我们经历过的,也让我反思了两个人的关系,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小田,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这次甚至是借用妈妈的名议让你回来,因为我很想你……小田,过去的,让它都过去算了好不好?我们都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 “还能吗?还能重新开始吗?”小田本不是爱哭的女子,但不知为何一到他面前,就自然而然变得诚实了。十八年的委屈,所有能说不能说的痛苦,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哭倒在他怀里:“我还有未来吗?” 寇凤鸣抚着瘦瘦的脊梁,想着她所承受的种种,向来坚毅甚少动情的他,亦觉得鼻头酸楚:“傻瓜,当然可以重新开始?妈妈她那么喜欢你,宝贝那么关心你,还有我……我爱你……我知道做过的错事对你打击太大,也许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我的爱,但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都爱措你,保护你,让你快乐!” 小田抬眼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男人有些模模糊糊……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无数次,他给了她希望,又无情的将她自天堂踢入地狱。他们的距离永远都是刚近一点,又被他残忍的拉远。 他严重伤害过她,但也正是这个男人将她从宁家解救出来;新西兰的美好回忆对于甚少感受温暖的她来说,是那么的珍贵!春节时,他近乎宠溺的爱,她并非感觉不到。 她不争气的犹豫了,挣扎了。 或者她的心里也一直存在从头开始的奢望。 无论是否借助爱情,她想从泥泞中爬起来。 寇凤鸣骂的对,她不应该生活在顾影自怜之中,藤原教了那么多,结果她仍旧像个完全没长见识的孩子,把头埋在沙地里,就假装可以无视自己的困境。 寇凤鸣是个心细如发的男子,何尝看不出她眼底的矛盾:“试一试好吗?小田,我们都试一试好吗?” 低沉的男音,蛊惑着小田的神智,对温暖的渴望驱使她再一次拿剩余那丁点灵魂去交换…… 到了门口,宁小田踌躇不前,就算不照镜子,又红又肿的眼晴明显残留哭过的痕迹。她……真的可以若无其事面对寇家诸人吗?真的有勇气面对将来的挑战吗? 寇凤鸣体贴的帮她拢了拢发,轻声保证:“没事的……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容她退避,随着门铃声响大门打开,听到一声惊呼:“二少,二少奶奶……太太,二少奶奶回来了。” “别糊弄我了,知道挂念着她就拿我寻开心,告诉你们,我昨儿才跟小田通过电话,她功课忙的很,凤鸣说可能要等暑假才能回家了。” “太太,真是的二少奶奶……”管家连忙将两人往屋里让:“不骗你!” “真的吗?”寇妈妈将信将疑:“真的是小田回来了吗?”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微妙,寇家没有门第之见,小田嫁入寇家时基本上只算是个孩子,寇妈妈一心想生个女儿却没如愿,自打第一眼见到雕玉琢瓷娃娃般的媳妇,就欢喜宝贝的甚紧,得知儿子将小田送去温哥华读书,许久才能回国一次,不知为此事呕了多少气。 都说自古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的,小田毫无心里准备得到了寇妈妈的关爱,如今更是亲身体会到长辈期盼,轻声唤了句:“妈,我回来了……”居然连声音都紧张地微微颤抖。 “小田,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寇妈妈急急忙忙从厅里跑到玄关:“真的!真的是你…….” “妈!”小田今天回顾一番大悲大痛,向来绷紧如钢条的神经已有些放松,轻轻拨动少许泪水便夺眶而出,又看寇妈妈喜出望外亲自一路小跑迎到门口,嘤叮一声便扑进她怀中:“妈妈……” “好孩子,回家就好了!回家就好!”寇妈妈被她感染,嗓声也有些哽咽:“都是凤鸣这孩子不会办事,无端端送你去什么温哥华?哪怕去香港读书,也好过这么山长水远,回一次家都不容易。” “妈,这些话你起码都念过五十遍了,现在不是把人好好带回你原前了吗?” “还敢赚老妈啰嗦?小田要回来你怎么不提前讲,是不是太久没打过皮痒了,看我不治你的罪!”寇妈妈一手搂着小田,一手做状要打,寇凤鸣连忙假装躲到小田身后:“我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嘛……老婆快帮忙,妈十有**是想你想疯了,哪有儿子快三十岁还打的!” “若你敢对小田不好,看我不打你!” “不敢,不敢……小田才是你的心头肉,我这个做儿子的只是外人,哪敢对小田不好?以后更是要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小田你千万得在妈妈面前美言几句,否则只怕我想进这个家门都难!” 被这娘俩一打一闹,小田破泣而笑:“妈,我们进屋里去说话吧,嫂嫂呢?她住进医院去了没?医生说选了哪一天生?” “茵梦很好,早上才住进医院的,准备明儿上午生。走,走,走,搭了那么长时间飞机你也累了,我叫厨房今天晚上加些好菜,番邦的东西哪有自家的好吃,回来这几天可得好好补一补。你先进屋去休息,明早我们再一起去医院。” 说话这会儿,早有工人去安排房间通知厨房,将所有事情安排井井有条。待小田与寇妈妈寒暄几句之后,卧室的浴缸里放满了温水,衣柜里摆放着自公寓取来的衣服鞋袜,一种淡淡香气合着蒸气弥漫在这个寇凤鸣以前住的房间,即温暖又熟悉,舒服的水温浸过她的四肢她的身体,时差终于令她睁不开眼,一躺上床立即沉沉入睡。足足睡足五个钟头,睁开眼睛便见寇凤鸣坐在床前。 “醒了?” 俗语说伸手不打笑面,寇凤鸣那张招牌微笑,加上温和的态度,往往是他无往不利的社交王牌。小田纵然对他曾有诸多不满,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摆不出什么硬姿态。况且寇凤鸣的一番表白,将尊贵如他身段放的如此之低,小田也不是那种玑玑必计的性子,腹中针对他大半怨气倒是消了。 “嗯。”她淡淡回以一笑。到底还年轻,一觉睡醒后本来浮肿的双眼有没消退,依旧花容月貌不改。 “起床吃饭吧。”寇凤鸣从衣柜里帮她取出居家的暖褥服待她披上:“爸爸妈妈还在等着你呢。” “几点了?” “快晚上九点了。” “你怎么不叫我?”小田急了,寇家的晚餐雷打不动开晚上七点,没想到自己一觉,倒叫长辈等了足足两小时:“或者你们先开饭吃啊。” 寇凤鸣耸耸肩,将两手一摊:“妈下了命令,要让你睡醒才开饭,我也没办法。你听……我肚子都饿得大唱空城计!” 小田连忙稍作整理,赶紧随寇凤鸣下床,果然寇爸寇妈坐在厅里聊着天等她。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 寇爸爸笑着招呼:“没关系,没关系,倒时差是这样的了。睡这么觉也饿了吧,开饭,开饭。” 寇妈妈早就伸手将她拉过自己身边:“今晚特地叫厨子加了些菜你爱吃的菜,你要多吃点……这才多么没见,果然又瘦了。” ------------ 这不关你的事 大清早,寇氏全家便聚集在医院,因为要诞下长孙,无论是初为人父的寇凤仪,还是准备晋级为祖父母的寇爸寇妈,明显都缺少经历,好在主刀的医生是本城妇产科圣手,连院长也亲自来问过细节,虽然剖腹产在现今发达医学中只算小手术,但寇氏一家子还是分外紧张,一边不停安慰即将进入产房的茵梦,一边也都惶惶然紧张不安。 “各位家属,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要送产妇入手术室准备了。” 茵梦依依不舍的拖着寇凤仪的手,护士们再三赶人,才将寇氏一家请到产房外外面等待,时间像过得特别慢。四十几分钟等了很久,门总算开了,一位身穿绿袍的护士出来宣布:“恭喜添了个胖小子,差不多快八磅,你们准备一下,孩子马上送出来。” 果然再等不一会,有护士将婴儿推出来,那个娇嫩的宝贝紧闭着双眼,不时蠕动一下手脚,爷爷妈妈大喜,围着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厌,寇凤仪更是兴奋的合不拢嘴,凡看见有路过的医务人员,都冲上前去握手道谢。见大家这么高兴,小田也感染到喜气,笑的格外自然。 “先把孩子送回房吧,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等产妇。” “爸,妈……”寇凤鸣拉着小田的手:“你们回房陪孩子,我跟大哥小田在这里等嫂嫂。” 话虽这么说,但凤仪哪里静得下来,坐下没两分钟就起身说:“我还是再去看看孩子”。结果过没几分钟,因为担心太太,又折回产房门外。 寇家两兄弟素来老成持重,像凤仪这么慌慌张张没法计划,小田还是头一回看到。不由抿着嘴轻笑,凤鸣见小田心情大好,诞着脸咬她耳朵:“不如我们也生一个吧。” 小田先是一怔,笑意瞬间自脸上敛尽。 寇凤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噤声,拖着小田的那只手却始终不肯放松分毫。 又等了半小时,茵梦也被推了出来,除了面色稍差,神智尚算清醒,看见凤仪第一句先问:“孩子呢?”凤仪连忙上前握住太太的手:“梦梦,孩子很健康,长的又肥又壮足足有八磅重,你辛苦了!现在什么都别管,先好好休息一下。” 接下来数日,寇家二老早晚都围着医院转,凤仪陪着太太休产假,负责的海外公司暂要凤鸣代为过问。小田本打算回来两三日,等茵梦生产完便返加国。结果个个忙得似陀螺,她话到嘴边又不忍开口。 但再不能开口的话,始终还是要说。小田打定主意晚上向寇妈妈道别,下午特地抽出空到百货公司给小侄儿买份礼物。 街头行人熙熙攘攘,温哥华还是初春,这里已似进入夏季。下午的阳光,自玻璃透进商场里,明晃晃的。城中永远有不用工作的女人,每日将逛街喝茶当作头等大事。 买什么都不是问题,寇家长孙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关键是番心意。小田自小若能收到外婆或是姑母的礼物,次次都喜逐颜开,自觉能有机会送礼物于人,亦是万分幸运之事! 小田在商场里兜兜转转,看中了一个适合初生婴儿玩的旋转布偶,颜色鲜艳会发出丁丁当当的音乐。“宁小田…….”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大叫,小田顿时一惊,不是这么巧吧,难道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当下不敢回头,直直向前快跑。 哪里来得及,高大的男人直撞过来,抱着她滚倒在路边,怀里礼物盒子被撞飞跌落老远,马上被飞速滚动的车轮辗碎压扁! “你!”小田气得正要泼口大骂,没想到凌锜君起身指着路边一名中等个头的男子暴喝:“谁指使你的?” 小田这才发现,那名男子手中拿着一个空瓶子,路边还有一滩液体冒着泡,强腐蚀溶剂......好在工作日下午行人不多,这才没出什么乱子。刚才若不是凌锜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明明热到流汗的天气,心头无端涌上阵阵寒意…… 中等男子见事败,也不说话,扭头便跑,凌锜君想追上去又担心还伏有其他人,更加怕一松手这个女人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得罪了谁?要不是刚巧路过看到你从商场出来……”凌锜君坏脾气半点没改,开口就冲小田咆哮:“……今天你就完蛋了!” 小田开始后怕,惊得全身战粟。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吃掉了吗?” “我……我……” 凌锜君见她花容失色,心一软,再骂不下去,长叹了口气,将她强拖着塞进路边红色跑车。小田事后才回忆起他当时的确下车太急,匆匆拉了刹车连关门都顾不上,驾驶座旁的车门撞上路边扶拦划花好大一片。 69“这段时间你躲到哪里去了?”咬牙彻齿成了凌锜君的习惯,每次面对这个看似柔软实则比骨头还硬的小女人,似乎只有这么说话才够力度。 小田并不打算回答,自顾自低头垂目玩弄手上的水杯。 “不说话?好……你有种!”凌锜君恨的只想一巴掌将她括醒,但触目所及一张受惊过度惨白的小脸,瘦的还不够巴掌大……又怎忍得下手! “砰~”凌锜君面前的水杯随着他的盛怒,跌落地面暴裂溅得到处水花。小田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缩了缩脚尖,将眼前人和事漠视的很彻底。 “有种就忍气吞声过完这辈子!在这里等着……”凌锜君冲出去拿了本杂志大力甩在她面,小田抬了抬眉眼,喜欢穿红着绿的那女子,捏着纸巾在封面哭诉。一眼已经足够,她依旧垂下头去研究水杯。 凌锜君仔细端详她的反应,见她事不关己的模样,气极反笑:“出息了,看来这件事对你也不是什么新闻,怎么样?寇家打算什么时候接二房进门,大的可以不要,小的总不能去做掉吧?!” “这不关你的事!” ------------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的确不关我事,我也只是好奇你有什么打算。”寇凤鸣干脆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嘴角含着轻佻的嘲笑:“这种事本来就屡见不鲜,结果无非是两种,正室利害点的,事情没扬开之前连肚子里的一并铲除干净。像你这样,算寇凤鸣他妈对你好点,但人家肚子里面那个可是血浓于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筯的嫡亲,迟早是要接回去养的。这年头没有要了孩子撇了娘的道理,只要孩子进了家门,这个女人自然也是跟着要进去了。你怎么打算?装聋作哑只当听不清看不到?” “我怎么打算与你无关。”小田的声音明显弱了三分,凌锜君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不过……那五千万…… “你犹豫什么?” “我没有!” “宁小田……”凌锜君连名带姓叫她:“……没人告诉你吗?你的谎言很憋脚。还有……你每次心里难受时,眼珠的颜色就会加深。打算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是啊,打算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和寇凤鸣经历过这么多事,现在还有个孩子阻隔着,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何况……她接近他的最初目的就不纯良,也许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悲剧。 宁小田脑子里一片茫茫然,像在浓雾天气里寻不到方向。 “离开他吧!”凌锜君看起来不但是商科专家,在探究别人的心理方面也有一手。觉察到小田的动摇,便出言蛊惑:“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离开他,然后再投入你的怀抱?”小田满脸皆是讽刺:“我想离开宁家,结果是把自己五千万卖掉。现在你叫我离开寇凤鸣,难道不也是想要我被囚在你的笼子里?!如果是这样,在哪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爱你!”凌锜君见自己被拿作比较,急忙申辩。 “你爱我,寇凤鸣说爱我,宁夫人也说爱我……”小田仰头大笑:“凌锜君,你说你爱我。我哪点值得你爱?除了空长着一张脸,我有哪点值得你们爱?!今日我容颜娇艳,但岁月催人老,总有一日月会残花会败,到年老色衰那一日,你们还爱我吗? ……你们都说爱我。可是……你们的爱,好锋利!你们的爱,好残忍!就像是一把刀子,把我戳的满身是伤!让我流得遍体是血!你们都用爱我的名义筑个笼子,然后将我折断翼囚起来!这是就你们的爱!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不要爱我,无论你们谁有女人,生多少儿子,赚多少财富……求求你们,拿走你们的爱,让我安安静静一个人生活!” 纵然能言善辩的凌锜君,也被小田这番话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执着的爱她,得不到便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但真被问到爱她哪一点,他竟然连半点都说不出来。因为她长得美丽?因为她年轻可人?因为…… 但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讲,若可用论句道理分析,那便都不是爱情。他爱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不含糊的爱。若说他以前的爱是自私霸道毫不利人专门私己的,他承认!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别离,经过那些浸进骨头里挥之不去单相思后,他不介意做一点点改变。不为别的,只为心里痛快! 哪怕这是他一生中唯一可能赔本的买卖! “小田,若我帮助你摆脱他,但不强求你接纳我……你是否愿意尝试?” 她冷冷的笑着,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帮助她却不求回报,这岂不跟猫儿不吃腥,黄鼠狼不偷鸡一个道理? “你信不过我?!” 宁小田没有否认,凌锜君换了一脸正色:“我爱你,这是事实。不管你是十八还是八十岁,我爱上你了,只不过你恰好年轻貌美,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无法预知,但我知道若是现在不努力,这辈子都会追悔!所以,我不否认自己帮助你,是有私心的。至少,我希望可以博取你的好感为自己加分! 三年……我们作个约定,你离开他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除了定期见面,我绝不干涉你的自由。三年后你没有爱上我,我就从你生活里消失,再也不打扰你!另外,你不相信我,我会拜托藤原处理此事……” “你是认真的?” 凌锜君看起来异常诚恳可信:“君子一言肆马难追,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一份合约。” 合约,又是全约。 小田凝视他,眼里尽是凄然…… 所有错,尽由合约始! 谁不是跌倒再站起来?当然,摔断腿的除外!宁小田的腿还没有断,所以她想走、想跑、想飞! 很想!很想!很想! 想得很痛!很痛! 就算是囚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久了,突然间看到一线光明。就算是是寂死古井中,突然间投下一格枚石水。希望……自她心里划出一道波纹,然后迅速荡漾开皱了满池春水。 小田绝口不提回温哥华之事。她不提也没人问,在寇氏这种家庭里,多读点书不过是锦上添花。寇妈妈只当她在异国它乡孤独辛苦不愿太早回去,而寇凤鸣要忙着照看生意又要顾着按住吕思思那头,一时间无暇顾及她的想法。 有些东西,慢慢自小田的心里抽了丝发了芽,疯长成一团乱麻。终于在两日之后,她打通凌锜君的电话,那端一听到她的声音,竟长长松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小田,你决定了吗?” “我决定了!” “那好,明天就开始行动!” 两人在这点上面倒是达成难得共识,越快越好!小田只恨不能像小鸟一样插上翅膀,自由自在天空翱翔! 第二天,正是茵梦和宝宝出院之日,寇家老少如过节一般,寇妈妈特医生护士大派红包,正是大伙齐齐欢喜之际,司机突然间上楼来道:“老爷,太太;下面不知怎么来了许多记者,要不要……” 寇母不以为怪,仍旧笑呵呵:“没关系,寇家添丁这么大的喜事,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李管家,你多准备些红包,等下给所有记者都派一个,千万别遗漏了。” “夫人……”司机吞吞吐吐:“……听那些记者的语气,添丁是添丁,但不是大少爷添……” 寇家诸人脸色大变,寇爸爸怒喝道:“老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老刘连忙解释:“老爷,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在楼下听那些记者说二少爷他……他……”他有些为难的看了小田一眼,寇家诸人也将注意力转移到寇凤鸣夫妇身上。 “怎么回事?小田有了吗……” 宁小田摇摇头不作声,诸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寇凤鸣马上反应:“爸,妈,这件事回家慢慢说,现在得先想个办法让大嫂和宝宝离开医院,别惊扰到了孩子。” 寇凤仪估计也早已收到风声,也连忙站出来帮弟弟打圆场:“凤鸣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先避开这些记者,其它的事等回家再处理也来得及!” 寇家两老心中有了分数,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骂儿子,寇妈又气又恼:“还等什么?还去快去问医生有没有后门。” 结果欢天喜地的事,变成偷偷摸摸自医院侧门上了车。驶回大宅时,又有不少记者在门外等,寇妈妈的脸色头一次难看如斯,回到家里连话也不说,把门一摔进了卧室。寇家兄弟家教甚严,两兄弟从小便怕母亲生气,寇凤鸣当即怏怏跟去房里解释半天,小田随茵梦在厅里看孩子,两人有一句没有一句搭着话,心里实则七上八下不知这出戏要怎么演,寇家人看在眼里,只当她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 大家晚餐时脸色都不是太好,寇凤鸣匆匆拨弄了几口就要出门,走到玄关处又折身回来对小田保证:“我会处理好的!” 小田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面翻江倒海。就凭这些简单的伎俩,自然是没办法逼寇凤鸣放手,紧跟着要来的只怕是惊涛骇浪。她无法面对那一双带着同情的眼神,借口不舒服提前回房。 寇凤鸣比以往回得更晚,小田听见他在阳台压低声音跟某人通话:“她同意…….不过是要钱而以……你明天要亲眼看见她做掉…….不要留,买张机票立即送她走…….” 原来不想见的都可以买张机票送走,看来……此招屡试不爽。小田正苦笑之际,寇凤鸣突然间上了床,吓得她连忙闭紧双眼。男人只当她已经睡着了,张开双臂自背后将她轻轻搂住,轻嗅着她发际的清香,喉头低沉的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 他说的是…….对不起! 尽管她有可能听不见这句道歉,但他的确说的是:“对不起”! 小田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把,颤颤的痛! 两人囫囵躺到次日清晨被电话铃声惊醒,寇凤鸣几乎是从床上跳起身:“你说什么?她不见了…….马上去找,查她跟什么人通过电话,到她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去找……挖地三尺找出来!” 强烈的光线自拉开窗帘的阳台上透了进来,小田睡得不好,被强光刺的微眯双眼。然后……她看见…….几百名记者围堵在门前向私家路上翘首眺望,远远一台黑色的房车驶了进来……从她身处的三楼窗台,恰好将所有剧情看的一清二楚。 车子停在了寇家门口,出来的女人身着桃红色套裙,脸上架着巨形墨镜,听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派头,就像她的性格般张扬不逊。小田自缪没有她这么非凡的气势,只是悠悠说了句:“不用找了,她就在下面……” “该死!”寇凤鸣赶紧将窗帘拉上,只留一线小角,缝隙间看见记者手中相机的闪光灯拼命狂闪,吕思思活脱脱明星风范,非常配合的摆了个甫士站在门口任影任拍。寇凤鸣的脸刷的变得极度难看快速梳洗换了套衣服下楼。 小田依旧站在窗台,看见吕思思按门铃,看着她被安排进屋,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徐徐开走,看着几百名记者们都还蹲在门口等结果。 她特地将所有的事情做的很慢,慢慢洗脸,慢慢梳头,慢慢换衣服,慢慢的化妆……再慢,所有事情还是会做完。 “走吧,我现在下楼。”小田对门外等候已久的管家淡然一笑,然后自她眼里读到了同情。也许在每个人眼里……宁小田都是个软弱的可怜虫。这个身份在这个时间恰恰好,她立即将自己的笑容调整的更加凄然。 楼下,所有人已经齐聚一堂。看着她非常非常缓慢的下楼来,茵梦向她招手,小田便走到她身边,偎在她怀里,像是寻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所有人中不包括吕思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连余光都没瞟上一丝。 寇凤鸣站的位置离她有点远,远的……无法伸手相握的隔离。 小田坐下了,颇大客厅又回复宁静,静的连根针掉落地面都可以听得清。吕思思选的这着棋,能有多大胜算?或者说凌锜君选的这步棋,能有多大胜算?而她宁小田又希望这步棋,能有多大胜算? 太寂静,有时候是种尴尬。 寇妈妈打破了僵持,她的语气很客气,而太客气就是见外:“听说吕小姐曾经答应过凤鸣会离开,为什么又反悔了,对他开的支票面额不满意?” 小田想过为什么豪门都喜欢用钱来处理这种问题,其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有什么处理方式会比这种还直接还简单呢? 没想到吕思思也突出奇招,卟通跪在了寇家二老面前,将正襟危坐的两位长辈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伯父,伯母……”吕思思号啕大哭:“……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寇家的骨肉,为什么不允许我留下来?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狠心?” “你先站起来说话……” “不,不…….伯父伯母,今天你们要是不保下这个孩子,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吕思思伤心绝对是真的,美丽的脸庞痛苦敛紧,双手在空中乱挥,胡乱抓着寇妈妈的衣角就当抓住了希望:“一定要保下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下我的孩子!” 她的卖力出演马上博得同情,刚为人母的茵梦孕期多次保胎,好几次都差点失去了宝宝,感情丰富的茵梦,搂着小田的手臂渐渐有些松软,甚至偷偷抽了张面纸轻印眼角。 素来威严的寇父本是冷眼旁观,看吕思思扭着寇母以上要闹得不太像话,轻咳一声才发言:“吕小姐,你还是先站起来说话吧,孩子是你的,留与不留是你的权利!” “伯父……你是说,我可以留下孩子?”吕思思欣喜若狂。 “我是说,留与不留是做母亲的权利!” 这是一句摹拟两可的话,言外之意是你可以保留孩子,但寇家也没承认与你有关系。小田听懂了,吕思思也听的懂,她怏怏站起身来:“我……这是寇家的孩子” “是不是现在还言之过早!”寇妈妈向来待人和善,但这次对奉子上门的吕思思却没好脸色:“吕小姐这些天又是托记者写稿,又是向报社放料。我昨天听凤鸣讲了你们的关系后,也托人了解了一下吕小姐的底细。吕小姐人长的美,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以前在宁氏工作时,听说就非常受男士们欢迎,不过现在社会风气开放,未婚女士多些选择也是人之常情,不容人微词。不过……. 吕小姐自从跟凤鸣交上朋友,似乎感情也没有深到要谈婚论嫁,至少这一年多来,据我们现在所知,起码还有四位男士与吕小姐保持关密关系。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凤鸣的,似乎现在还不方便定论!” “我…….人谁没有过去?她、还有她、谁没有闹过绯闻?谁没有上过娱乐版头条?”吕思思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被寇妈妈当众将一军,即刻沉不住气,指着小田和茵梦大放厥词:“但我敢保证,自从我吕思思跟了寇凤鸣,除了偶尔跟男性朋友在酒吧喝喝酒跳跳舞,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年轻人在一起玩的,有什么错?” “年轻人玩玩当然是没有错,问题在于凤鸣认为他跟你也只是玩一玩。吕小姐,你跟他在一起时就知道他结了婚,玩完迟早要回家的。我已经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价值观,即然你们都不过是玩玩,又何必将事情闹这么大?”寇妈妈的目光让她几乎无处遁形:“你想要寇家承认这个孩子,也不是没办法,先低调处理媒体,等孩子生下来验明DNA,若是寇家的孩子,寇家一定会承认!” “承认孩子……那我呢?”吕思思并不傻,她要不到保证就偃锣息鼓,下次哪有谈判的筹码?!“别当我是傻的,随便几句话就打发过去了。你们不认这个孩子也没关系,我现在就走出去对煤体说,你们寇家逼得我们母子活下不去了。我死给你们看……” “谁指使你的……”寇凤鸣面沉如水,大步踏前一步,身上的气息竟将正在发飚的吕思思硬生生逼退数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谁指使你的?就凭你……哪里找来这么多煤体写手,不顾寇氏的广告也要大肆报道这件事?是谁教你演这出戏?就凭你的性格,绝对做不出先软后硬,又下跪又寻死的事。除了要钱……你们还有什么目的?” “没有……没人指使我!我……”吕思思咬咬牙强顶上了:“……我做不出,为了你我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一年多,像我这么骄傲的女人,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因为我说了一句宁小田的不是,你甚至动了手,事后几个月置之不顾。你说……我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问我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很简单,要孩子就得承认母亲…….否则,我绝不会就此罢休!我要跟你们寇家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娘俩只是烂命,看你们……”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吗?”寇凤鸣冷冷的笑,正要再说什么,话音被寇妈妈打断了:“够了,不要把你们外面那些肮脏事带到家里来讲。” 厅里再次沉默,似乎并没有好办法处理这件事,吕思思想要的,寇凤鸣给不了。其实道理是很明显的,若这个孩子真是寇家的子孙,哪怕继承百分之一的股份,也等于含了把金钥匙出世,又何必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落了个贪财的坏名声,吕思思的算盘,是凌锜君帮打过的,这次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寇家算是碰上了难题。 “小田,你跟我进来一下……” 小田点点头,默默跟着寇妈妈进了里屋,两人面对面坐下。 “小田,这件事…….唉,凤鸣这孩子从小就不叫人省心,本来以为他结了婚会收收心,没想到又闹出这一码……小田,那个孩子……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开口。” “妈妈,我明白。”小田一惯体贴懂事,低眉垂眼半点不令寇妈妈为难。 “好孩子,妈妈也想了很久,若那个孩子若真的是凤鸣的,吕小姐又执意要生下来的话……不,无论是不是凤鸣的骨肉,妈都打算在近几天将自己的5%寇氏股份过户到你名下。” “妈,我不要什么股份。我想……跟凤鸣离婚!” 寇母语结:“……小田,妈知道你委屈了。虽然多了个孩子,以后家里一样没人会薄待你的。” “妈,可能你也听说过这位吕小姐,原本就是我养父想跟寇氏合作才介绍给凤鸣的。后来宁氏资金困难,他们又用我做筹码跟凤鸣交换了五千万现金。凤鸣送我去温哥华,更是因为说不出口的理由,根本没法子向妈妈交待,无论多不多这个孩子,我都……妈妈,我知道你是真心痛我爱我,只不过对于我来说,背负着这么多压力,又怎么能好好生活?只要凤鸣在的地方,我就像活在一个囚笼里,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妈妈,你若真的为我好,帮帮我……让凤鸣同意跟我离婚吧。”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寇凤鸣当日在夜总会对小田那般,早在社交界传的沸沸扬扬,寇妈妈也有与诸位太太夫人们有交际应酬,早先多少也都听过些风声,但如今经小田亲口证实,则又另当别论。只见小田强压抑着内心狂澜,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情绪却已经激动的连嘴唇都在颤抖。 “唉……难道你们就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小田轻轻摇头,斩钉截铁回答:“除了离婚,我一无所求!” “不行!”寇凤鸣暴怒“绝对不可能离婚。宁小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五千万,只要我有能力就会慢慢还给你!”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说了别再提什么狗屁五千万!”寇凤鸣瞪大双眼冲到宁小田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边摇边咆哮:“MD,我说过……我爱你,我要你,我们绝不可能离婚,我说了不止一两遍……你是聋的吗?你听不懂吗?”“呯——”一张桌子撞向墙壁,装饰花瓶茶具乒乓掉了一地。 “我要离婚……”话已经说白了,脸也撕破了,无论寇凤鸣说什么做什么,宁小田皆是茫然的望着前边,喃喃念叨同一句话:“我只要离婚……”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寇凤鸣觉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疯了,“是因为外面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我现在就叫人把她拖去医院做掉……走,你亲眼去看着,我就让你彻彻底底死了离开这条心。” “不……”小田不愿随他去,又挣不过他大力拖拉,被扯倒在地大声尖叫:“我不去。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放过你?”寇凤鸣被气的有些颠狂:“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你在温哥华的这些日子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只要一合上眼睛,我就看到你那双该死含着泪的眼睛,我对你就做过那么一件错事,就被打入五指山下一辈子不得翻身。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自杀躺在血泊里,心里有多懊悔有多痛苦……” “你说什么?”本想让这小两口自己谈谈的寇妈,没想到居然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你说小田……她自杀?!” 寇妈妈望向媳妇,小田的眼里除了痛苦只有痛苦,像经历了无数苍桑世事老妪,哪有半点年青活力。这朵还未完全盛放的鲜花,竟然似要慢慢凋萎。 “凤鸣,你们……是不是需要冷静一下,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妈,什么都有的商量,但离婚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今天就带小田搬回公寓去住……走,我们的事情我们单独处理!”寇凤鸣拉着小田自侧门往车库走,小田哪里敌得过他力大无穷,一路跌跌跄呛被推进车内飞驶而去,留下一路狂奔追拍的记者。 寇妈妈冷淡的瞄着吕思思:“吕小姐,事态发展成这样,今天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还是请回吧!” “好……”吕思思仰头大笑,泪水却糊了精心描绘过的浓妆:“……你们寇家的人果然都是好样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我……” “吕小姐,我给你一个忠告就是别做傻事!” “一个母亲连孩子都保不周全,还有什么事谓之傻事。咱们走着瞧!” PS:亲们,我们的月票今天竟然一张都没长,呜呜,好伤心丫,你们手里的票票可以都给我么?我会努力回报大家的! ------------ 圈里圈外 人生常常兜兜转转一个圈子又回到原点,这间依山濒海的公寓因为沾染过血迹,所有地板全部换成白橡木,客厅的部分傢俬也作了相应更换。眼间的家,在小田的记忆中即熟悉又陌生,沉淀过后,近二十年的经历,皆是喜的少痛的多! 她默默坐回厅里的躺椅,这曾经是寇凤鸣专门送给她的一样礼物,可以远远眺望斜阳敛尽最后一丝余晖,沉于海平线之下。她也幻想过…….细水长流式的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的追求,不需要肤浅夸张的表白,只需要双方都珍惜每日朝与暮,节假日如平凡人一般扶老携幼出游,春节时热气洋洋“交换”红包…… ……她的幻想就如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在阳光下炫丽夺目却经不起一针扎破!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不作声,看不穿双眼想说什么,就像是看淡世事,不争不问,但求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事实上……两人向来都没有太多的话题,她的世界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走进的。也许在她来看,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身外之物……寇凤鸣问过自己,什么样的美女都见过,宁小田特别在哪里?回答是:她与众不同。……那怕宁小田冷冷看他一眼,在他心里也是惊心动魄空灵美态。 那双不温不燥看穿世事的眼,她愈是不想去争,他愈是想给她…….她想要的温暖! 他相信只要是坚持下去,宁小田总会感觉到,这满满漾于言表的爱! 可惜……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除了过去,还有现在。 他甚至来不及跟小田好好做个沟通,便接到了公司紧急电话。这场风暴来的太急太快,将他袭了个措手不及,一夜间,大量海外资金毫无征兆开始全力收购寇氏股份,国内甚至涌入大量热钱在二级市场收集筹码,动作迅速务求快狠准! 寇氏近十年来盈利状况良好,还且旗下多项实业在未来大有作为,算是块难得的大肥肉,从来是不缺少虎视眈眈,只不过要动寇氏需要庞大的现金,动辄以亿计算。但这次的收购规模,连陪产假的寇凤仪也不得不放下妻儿立即赶回美国处理,可见事态严重性。 寇凤鸣出门前拨了一通电话,藤原立即到访。她那副居高临下性格火辣的作风丝毫不改,进屋先将周遭环境打量了一番:“还不错嘛,这地方用来金屋藏娇蛮好的。” 小田眨眨眼,看不透她的身份:“你是代表寇凤鸣还是凌锜君?” 藤原笑的捉狭:“两者皆是!寇凤鸣是想让我来劝劝你放开心胸找点事情干干,小心别得了抑郁症。至于凌锜君,则叫我来告诉你,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你重见天日之期指日可待!” “听不懂。” “其实很简单,公事我效忠寇凤鸣,私事则同情凌锜君,公私分明并无冲突。寇凤鸣也差觉到是凌锜君在动作,否则不会让我来。你们这样也算难得,一个笃定你不会逃走,另一个要你心甘情愿。如果换作我是其中之一,只怕要找个屋子在门上安装三重铁锁,将你囚起来算数!” 小田虽然听得出她只是玩笑,却怎么也挤不出半丝笑意,淡淡的换了个话题:“听说寇氏快要翻天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调侃我?难道不怕失业?” “亏你还在寇氏呆过,老娘负责实业部分,那些股票的事自然有专人负责。”藤原自己打开冰箱倒了杯果汁喝掉,换上一脸严肃:“不过这次的情况的确十分严峻,听说连退了休的老寇都得出山。公司就是这么回事,谁手上的股权多,谁就说了算。何况现在连暮后的敌人是谁还没弄清楚。” “不是凌锜君?” 藤原嘲笑道:“当然不是,敢动寇氏这头大象,凌锜君还没这个Power。以我分析,可以轻易动用这么多现金出手,而且大部分是海外现钱…….极有可能跟海那边的李家有关联。” 宁小田一愣,无端端怎么跟李家又扯上关系了。难道……? “当然,这只是推测,具体要等BOSS调查清楚才能确定。” 小田已经没有话要问,仍旧默默看着阳台外的夕阳西下,春花开败。 藤原是闲不住的人,干脆将这里当成办公室,用手机指挥手下干这干那,晚上寇凤鸣打了几通个电话回来,这边的夜正是彼岸的昼,股权之战一日打足二十四小时,他忙的无暇返家。小田不听电话,只是冷冷看藤原答应寇凤鸣帮忙照顾她,嘴角浮上讽刺笑意。 “这个人情只怕也卖过给凌锜君吧?!” 藤原耸耸肩:“这是一举两得的投资,他们都怕你出事。” “我会有什么事?” 藤原张大嘴,似是不相信她的幼稚,顺手把笔记本电脑推至她面前搜了一个人名,GOOGLE网页上立即涌出数千条标题。 劲辣!火爆!极富娱乐性!吸引眼球…… “想不到她这么狠吧!现在只要寇家人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蹲满记者,这个世界上有种女人,只要给个舞台就能表演!寇凤鸣这次是啃到硬骨头了,可怜寇家太太素来最要脸面,估计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 “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隔靴挠痒,伤不到根本。他不当回事,过几日高烧退了,大家也就把事件谈忘了。” “小妮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口水淹死人?照这样炒下去,寇凤鸣压不下的话,迟早都会出大件事,你就等着看吧!” 小田不想就事情做任何表态,就这样又虚度一日。 “出去逛逛!” 小田挑了挑眉,没有任何动静。 “闷了好几天了,不觉的烦腻吗?走吧,我也好久没买过衣服了,一起出去逛逛。” “楼下那些记者呢?” “直接到地下车库开我的车出去,你换件衣服戴个帽子包管没人看得出来。快快快”这个女人发号施令惯了,根本不容宁小田细想,事实上,小田也觉得呆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屋里憋闷,被她这一怂恿,半推半就跟着她溜出去,小区外守候的记者们浑然不觉,两个女人像做贼得手一般兴奋。 “去哪里?” “你一惯没有主张,这会儿倒是警惕了,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小田突然间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标准跟男人一个样,稍找到机会便调戏她,当即沉下脸不再答理,藤原讨了个没趣,脚下一用劲将车子飚得飞快,抢红灯前冲过一个路口, “走错了!”兜一圈再回到原地。 小田摇摇头表示无奈……这个活脱脱的男人婆。 藤原突然减速“小田,你看那边是谁。” 顺她所指,吕思思自路畔装璜豪华的发型沙龙走出来,身上衣饰皆为最潮流款式。小田本来为利用她和她孩子达到目的事有些担心,但这会儿……一个女儿若还有心思打理衣着发型,就绝对打不倒!万一这仗输了,大不了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思思!”藤原降下车窗向她大力招手,两个女人均被她吓一大跳。宁小田习惯了她的任性妄为,瞬间回复镇定,吕思思被这大声一喝,吓得花容失色,一张俏脸又红又白,不知是羞耻还是尴尬。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跟小田去崇华百货逛街吃Buffet,你要不要一起?” 吕思思冷眼看了她半天,估计是被这个疯婆子气到了,现在是什么环境,问她要不要跟小田去逛街?亏她想的出来。 “藤原,我们好像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没想到藤原滑稽的点头表示赞同:“思思,那不好意思了,改天才约你。哦,忘了跟你说……你气色看起来不错,很有可能生儿子。BYE了!”汽车绝尘而去,将呆若木鸡的吕思思抛在身后。 “玩什么?” 耍完宝的藤原专心开车扮无知。 “原来我在你眼里还真是白痴?!” “等等吧,说不定会有好戏上演。” 等…….藤原也不知哪来的好兴致,名店逛完一间接一间,买完包包买鞋子。 “挑啊,听说寇凤鸣给你的卡是没有上限的,你刷完整家百货公司他都不会皱眉,干吗不挑?这件……”她拿起刚上市的的夏裙往小田身上比划::“……唔,太艳了,这么豪放的颜色除了吕小姐,也没别人能胜任。这套…….不错,淡黄色很衬你。” 小田抢过她手中的衣服挂回架上:“走吧,这些我都不需要。” “走?我还没买完呢…….走去哪里?” “吃自助餐啊,对这些华服我没兴趣,穿上身就像被打了包装一样。去吃吧,我心情不好,让我大吃特吃一顿发泄!” 藤原依依不舍的望着那套黄色小礼服裙:“你真的不买啊?很好看很衬你…….你又不缺钱,多买一套少买一套有什么关系?” 小田突然感觉跟这个女人沟通不了,她倒底在演什么?一直拖延时间在商场里瞎混,尽说些与她性格不符的话。 “我说过了,我没机会参加什么宴会,也不打算参加什么狗屁宴会,这些华而不实的衣服我通通用不上。我不买不买不买……OK?!” “好吧!”藤原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买就不买,我们吃饭喝茶去。” 名店的销售小姐追到门口:“小姐…….您挑的这两个包包……还要不要?” “没听我朋友说吗?”藤原凶巴巴的拿大眼睛瞪她:“不买不买通通都不买!” 销售小姐吓了一大跳,但又不敢得罪这位老主顾,眼巴巴的看着生意没做成,两个女人就施施然结伴而去。 崇华百货顶楼以中西结合的自助餐著名,待应为两位女士挑了靠窗的位,远远眺望半城的风景。本市的天气向来不错,春末虽然有些热了,但胜在空气干净清澈,看上去半城绕山而建傍海而居,倒有苍翠蔚蓝的好颜色。 大家都说此地适于生活,但小田经年累月住在这座城里,却只觉得疲累。看着外面蓝天白云,心里有些怀念温哥华灰蒙蒙的冬天,也不知道现在入了春,那些树冠高大如巨伞的樱花是否已经开放。 “真想家啊,每次来这里吃海胆刺身,就会想起小时候,爸爸带我在日本的海边市场吃的那些海胆刺身…….” “藤原,你长年一个人旅居外国,难道不会觉得孤单吗?” “我自小就跟着父母满世界流浪,反而是日本住的时间最短。偏偏人就是这么奇怪,那个地方虽然小虽然住的短暂,有些东西却是骨子里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那叫“根”。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向往童年。以前不觉得,自从过了三十岁,我就开始想念以前跟父母回日本住的和居,吃的拉面,还有市场的鱼生和海胆…….也许有一天,我突然间就放下这里的所有一切回去日本了,学学人家落叶归根!” “像你这样的……女强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藤原夹了一块海胆刺身放在小田碗里:“什么女强人?你们不是都在背地里叫我女魔头吗?快吃……非常甜!” 活在世界上,能寻找到温暖和信任多少不容易!原来,看似刀枪不入的女人,也都有弱软的一面。小田望着她难得流露出的感概,突然间有种很亲近的感觉。若说藤原多次帮助她是为功利,还不如说两个有话题的忘年之交,彼此愿意接近,有时候……的确不需要为所有做过的事找出借口。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下午,逛到无处可逛,藤原主动提出:“回家吧!”小田也觉得有些累了,点头表示赞同。两人行至百货商场门口里,藤原拉了她一把:“小心点!” 小田谔然:“怎么了?” 但见藤原并不答话,只顾向前走,脸色明显有些紧张,眼神甚至向四周扫视……小田想起那日被人当街泼硝酸之事,那股子寒意又再自心头涌起。本来这件事是令她极为震惊,当时吓得心脏差点没从喉咙跳出来。只不过后面刺激的事接二连三,让她暂时没来得及细想。今日看见藤原态度如此警惕,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会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第二次在大街上下手吧?! 过了上班的高峰,街上行人并不多,离藤原停车的地方也不过十几步距离。小田看看周围,都是些衣寇楚楚斯文人物,看不出有什么危险成份。 迎面走过来两个像卖保险的男人,大热天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提着大大的纸袋,随时准备拿出一叠文件开始推销。 “请问……”两男人果然上前搭讪:“……你是宁小田小姐吗?” 小田好歹也是搞过运动学过舞蹈的,肢体协调能力算是比一般人强,当然……人也不笨!无端端在大街上被人问到姓名,那男人一边问话一边在纸袋里掏东西的同时,小田已经急退两步。藤原同时发现情况有异,顿时脸色大变。男子知道自己找对人,变魔术般从纸袋里掏出刀子,足够切西瓜的长度,发了疯似的向两人砍过来。 “你们TMD还不快点出来,再晚点就要死人了!”藤原本性萌发,开始泼口大骂,商场里冲出两个男人赤手空拳就去阻挡,兵慌马乱之际,小田左臂挨了重重一记,她痛的尖叫,血像泉水一样乱飚,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裙。 商场的保安这时也冲了出来,两个男人见情况不对,不再恋战,转身拔腿就跑。其中一个还不忘回头冲她们大喊:“离那个男人远点,否则下次就叫你见阎王!” “没用的废物,去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藤原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吃的,还不打电话叫救护车?!如果宁小田有什么事,叫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诸人这才醒悟,追贼的追贼,打电话的打电话。藤原帮小田按着手臂,但伤口太大,根本止不住,眼看着鲜血不停往外流,宁小田的脸色由白转青…… “小田,你要支撑住,都怪我不好,出TMD的醙主意!” 小田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想向藤原摇摇头,却觉得连天地都在摇晃,太阳真的太刺眼了,白花花一片;好在伤口慢慢没那痛……天,突然间变成黑暗一片,回到了混沌时的宁静,她觉得有点累,也许是睡着了,能放松真好! 寇凤鸣赶到医院急救室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躺在床上挂点滴。 “凤鸣……”她似醒非醒望着来人,嘴里轻声的呢喃着,呼唤他的名字。 “会不会死?”他敛着眉头极不耐烦的询问医生。主治医生翻了翻病历:“好在发现送治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一晚明早就可以出院。” 听说死不了,寇凤鸣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厌恶,重重的推门而去,看见走廊上混身是血的藤原,这个向来镇定的女人明显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宁小田呢?” 藤原指指急救室,手术间大门紧闭着……手术中的红灯亮的有些刺眼。 “她在里面?”寇凤鸣试探着问她:“出事了?” 藤原点点头。 他拨开众人就要冲进手术室,被藤原反手一把死死拉住:“医生在抢救,你不能这么冲动!” “发生什么事了?”寇凤鸣快要涉临崩溃的边缘:“发生什么事了?” 藤原将情况说了个大概,寇凤鸣红着眼往回走:“这个贱人……” “寇总,你冷静一点。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安娜紧紧跟了上去劝阻他,但以她一个弱小女子又怎么挡得住一米八几的大汉。“寇总,寇总……凤鸣,你冷静一点…...藤原,你快来帮忙……吕思思还在那边病房里,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楼下还守着几百号记者,这几天新闻闹的不像话,有好几个股东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售股票。你快来帮忙,他若再不冷静……寇氏就要出大事了!” 这番话将两个人都喊醒了,现在这么闹也于事无补,小田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末卜,外面凶手没抓到,根本也没办法定谁的罪。何况吕思思吞了安眠药自杀,好像谁都是弱者,只有他寇凤鸣……竟呆呆的立在医院走廊上,头一次手足无措。 电话铃一响再响,安娜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是你哥哥的,说有急事。” 寇凤鸣有些机械的接过电话,只听电话那边凤仪说的又急又快:“查到了,是李家的钱,不过这次居然不是二小姐下决定的,我以前有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尝试与李家接洽,具体情况再跟你沟通。” “好!” “还有,听说吕思思又出新花招自杀住院了,现在闹成24小时线上直播,全世界都等着看热闹……不管用什么招,你立马摆平她!那些董事会的老头子思想固执,以为你是绔纨子弟不以大局为重,公司出这么大事还闹花边新闻,要真有一两个把股权给高价卖掉,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知道。”寇凤鸣将电话还给了安娜,仍然茫茫然。 “藤原……小田呢,小田有没有事?”一直在幕后操作的凌锜君听说小田出了事,再也沉不住气,接到通知立即赶到医院。寇凤鸣见到他,立即连汗毛都树起来。两个男人不知何时变成仇敌,四眼相对都红通通的像兔子,急的要咬人! “难怪吕思思不要钱,原来都是你在搞鬼!” “没错,是我支持她的!她既然有了你的孩子,想要个名义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见她孤儿寡母可怜伸予援手,是大功得一件!” “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小田怎么会躺在里面?” “如果你早点同意跟小田离婚,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 “你!”寇凤鸣气结,挥着拳头就要揍他。凌锜君也不甘示弱,脱掉外套就要向前应战。 ------------ 心的裂痕 赶到现场的寇妈妈正巧见到两个男人要动手的一幕:“住手!你们俩通通给我住手!” 寇凤鸣怒火攻心,头一回连妈妈的话都不听,拔拳就往凌锜君脸上挥,对方吃痛,不甘示弱重重回敬他腹记一记。寇母见喝不停儿子,气得全身颤抖:“二三十年,父母就这样教育你的吗?遇事不计后果,你的头脑呢?你的智慧呢?你念的书学的道理呢?” “妈,你不知道……小田她……”两个挂了彩男人被闻讯而来的一众医护人员隔开,寇凤鸣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我知道,你们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了!没想到最放心的儿子却做出这么多荒唐事来……”寇母说话之际,凌锜君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位陌生男子,虽然年纪很轻长相也不算出众,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输他所认识的任何人。 “你……是李家的第几个孩子?” 李尚治回答的斯文有礼:“在下尚治,家中兄弟姐妹中年纪排居第九。” “这次联络帮助一起行动,在股市上对寇氏发动攻击的……是阁下?!”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寇凤鸣的注意力,李尚治并不否认:“家父曾与寇伯父有数面之缘,我正是为解决这件事来与伯父商议,没想到一下飞机听说小田出了事,所以直接赶来医院,恰巧在途中遇到伯母。” 寇凤鸣大为吃惊:“你的意思是……李家这次大规模收购寇氏集团的股权,是因为小田?” 李尚治淡淡一笑,像是这场动用了数亿现金的股权收购完全不在他眼里,他来……只不过要跟老朋友聊聊家常。 “我与小田是朋友,所以她想办的事,只有要能力……我会帮一把。小田想与寇先生离婚,我很希望寇先生可以尊重她的意愿。用外界的力量去强迫她的意志,只会令她不幸福!” “你……威胁我?!” “寇先生应该也听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如果寇先生愿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李家明天立即撤资。” “如果我不同意呢?难道李家就任由你这么胡闹?” 李尚治微停了片刻,换上严肃面孔:“据我说知,寇氏自从新一代接手后,虽然利润逐年增长,但同时新业务拓展迅速,能拿得出来反收购的资金有限,加上寇先生与吕小姐沸沸扬扬的绯闻一闹,多少有些影响股价,要融资也不是三两天可以解决的事。寇家手中大约拥有寇氏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权,而我……目前则收购了大约百分之二十八;目前还在恰谈的股东,因为有利可图,也有高价转让的意愿…… 当然,只是洽商中,寇氏业绩向来稳定,并不见得一定会成功。所以我们也准备好第二步棋,就是大规模抛售!听说国内A股最近正处于震荡期,如果有这么大规模的杀跌,而寇氏不够现金接盘,引来更多财团窥视……寇家两位董事会正副主席只怕没办法向股东们交待……对于李家来说,无论哪一种后果都是有利可图,做生意有钱赚就不算胡闹……你说对不对,寇先生?” 李家向来都由二姐掌门,几乎没人了解这个九弟的底线。寇凤鸣见他侃侃而谈,毫不保留说出自己的计划,一时间猜不透他是天真无知,还是有持无恐。但他看得出,眼前是个利害的对手,他所掌握的数据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和分析,他用来攻击寇氏的方法虽然简单,却也最直接有效。他几乎算尽了寇氏内部的每一分钱现金流,以李氏世家在商场上近百年来的影响力,若是一旦在股市杀跌,将立马引发恐慌性抛售,对于寇氏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甚至动摇到三代人积累的根基。 寇凤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海里网过大海的老船长,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可以唬住的,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和他所代表的势力和金钱,寇氏拼下去唯一结果……有可能是数十年来最残酷的一次重创! 他可以一无所有,但因为心脏病而被迫提前退休的寇爸爸呢?操劳辛苦了一辈子的寇妈妈呢?还有刚刚诞下麟儿一家合美的寇凤仪呢?他们能接受打击吗? 在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时,突然间发现……错过了太多。她的身边聚集了这么多有能量的人,要为她争取所谓的自由! 自由?! 寇凤鸣笑了,沉下心来脑子里反而一片清明,商人素来精于计算,不过片刻间已经算计清楚孰轻孰重。隐去身上的粗暴,换了招牌的微笑,他仍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儒商,再谈下去都是事关利益,必竟寇氏在这场激烈商场纷争处居下风:“既然有利可图,李家又怎么回撤资?你和宁小田……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我说过……你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明日立即撤资。李家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至于小田,我们的确只是好朋友。” 寇凤鸣笑的有些讽刺:“男人跟女人能上床和不能上床两种关系,朋友……如果你真为宁小田做这么多事,别告诉我毫无所图。” “她笑起来很美……我每次都想告诉她,你笑起来就像春花绽开,可惜她实在笑的太少了,反而大部分时间都抿着嘴,用不愠不躁的态度对待众生。或许我对她只是单恋……将自己保持在欣赏者的角度,不忍心打搅到她的美好。我怕……若是离她太近,自己身后的权利和金钱,会改变她的美好。 一年以后,我要回李家接手部分生意,而她……我希望她仍旧那么甜那么美,我希望她笑多一点痛少一点。我希望她有心之年的愿意都可以达成……” 而对这个志向是成为圣诞老人的大男孩,寇凤鸣暂时无语。或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美丽的花,难道不都是插在花瓶里装饰环境?唱歌的云雀,难道不是应该给她最好的金丝笼陪衬? “你呢,凌锜君?……你做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凌锜君扬扬眉毛:“我没有他那么伟大,我帮小田离开,是因为我要重新追求她。以前输在起跑线上,现在我会全力以赴!” “很好……你们都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寇凤鸣的嗓音有些暗沉,似乎已经心力交瘁:“而我似乎只能放手……” “凤鸣……”寇妈妈走向前握住儿子的手:“不为自己,为了小田……你们痛的太多,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爱哪些是恨……不如冷静一下。婚是在国外结的,要是分居两年都没办法理清思绪,不如让她去吧!再将她囚在家里,只会活活逼死一个好孩子!” 寇凤鸣笑的很用力,但……眼里的落寞……即深又黑的眸子,谁也看不清! 冒出簇簇娇艳的绯红--黑黝黝的枝头,刹那间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朵,一团团,一堆堆,一片片,成群结队。刹时间温哥华街头华樱胜雪,在阳光下似云似雾,清风一扬已是满城花雨。 又见一年的四月天。宁小田微微抬起头伸出手掌,如雪花翩飞的落樱,轻轻飘在她的掌心……白的、粉的……美的正是刹那芳华的瞬! 两年了……时间将人生作了合适的调整。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猕猴桃变成新西兰的国果,英国河道里挤满大闸蟹,东瀛樱花在加拿大绽放异彩。时间慢慢将棱角磨锐,生物忘记自己的出处渐渐适应水土,然后……茁壮成长! 两年前,小田在医院苏醒后,自安娜手中得到一纸寇凤鸣签过名的分居合约,她喜欢做一件事有始有终,所以选了独身登上返回加国的飞机,在温哥华继续学业。 功课已经掉下太多,要用别人两倍的时间努力恶补。生活完全得依赖自己,好在老唐为她介绍了工作,李尚治为她联络到合租的室友,六人不同国籍的女生挤一百平米的公寓,共用洗手间与厨房……小田每日花十小时学习,七小时工作,剩下的时间分配在途中餐厅和床上……尽管物质平乏身体疲惫……却真真实实的在生活! 浮华落尽! 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去……包括默默守在她身边的李尚治也从来都不提起。仿佛当年……只不过是场梦。 一年后,李尚治要返回东方,尽管他说过不愿介入家族的产业继承之争。但是……小田难得请了半天假去机场送行,李尚治头一回向她伸出双臂:“抱抱我好吗?” 小田什么都没说,轻轻的与他拥抱,两具身体都不算温暖,但已经足够了!也许有些话根本不必说……等价交换,用一个人的自由换另一个人的自由。这一年来,他站在那里保持着距离,从来都不太近亦从来都不太远。 帮她找房子,买便当,补习功课,介绍朋友……他的话语行动温暖而体贴地慢慢影响小田……她逐渐长大了、成熟了、稳重了;以前在脑海里拂之不去的童年噩梦,渐渐变淡了、模糊了!何时起,她的笑容与李尚治有些相似……在众人中合群的微笑,得到外界的认同! 李尚治说:“别哭,小田笑起来时最美!” 所以,小田在机场没有流泪,微笑着与他道别!挥挥手……直到他的身影隐于海关的转角。 接下来的一年,她遵守着对他的承诺,尽力的欢笑……以最优异的成绩成功申请奖学金补助,活跃于学校中的社团活动。她对他的付出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唯一能回报的:尽力享受两个人圴向往的自由…… B 这两年里,他往来东西半球至少十几遍,只为一睹红颜展颜。她的的确确变的爱笑了,每次笑起来眼睛弯弯,如一汪山涧的清泉,清流纯静。 有时候,他觉得她很苦,在冬天里睡不够五个小时,奔波于学校于市区之间,要学习要打工还要自己操持日常家务。就连现在……她身上穿着两年前的旧外套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舍不得给自己多添件衣裳……却对这种生活甘之如饴。 也许,这才是她最特别之所在……名利场上不乏叱咤风云的女子,民间有多少期盼王子眷顾的灰姑娘;看多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例子,听多了爱恨情仇的故事;反而……这个将所有喜怒哀乐藏于心里,甘心普通平凡的女子……坦诚的可爱。 樱花易败,随风而逝的繁华……落缨缤纷,凌锜君远远望着她立于花树之下,两年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依旧那么娇艳美丽却又出尘脱俗,依旧在袭人的青春中掺杂着不合年纪的成熟,依旧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宁小田。 他向她扬手,她回以一笑。 时间会将人改变,他凌锜君何尝不是改变了,他亦喜欢这么远远看着她,等待…….等待她慢慢走近……那一天。 C 两年,不过白马过隙,不过弹指一笑,不过……漫长人生的片断。 有些人和事变了,有些却什么都没变。 安娜在门前停留了三十秒,才叩门而入。寇凤鸣仍旧低头审阅手中文件,淡淡说了句:“没事就先下班吧,我还要等一下才走。” 安娜在脑里再次组织一遍语言,却还是不知怎么开口。当年的事,大多经由她手,因为了解……所以才无法措词。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他抬起头,静静等待她的禀告。 “明天……宁小田会回来,下午5点半飞机抵埗。”安娜稍作停顿,见寇凤鸣神色不变才继承往下说:“她致电我约你后天上午九点半在律师楼签字。” 寇凤鸣等了一会,点点头:“没事的话你先走吧。” 安娜将门带上,不放心又等了片刻,门内仍旧安静如昔,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座位拿了手袋留下一盏灯。 也许……大家都放下了。 尽管他周末还会住回那间公寓,尽管他偶尔会独自飞去新西兰看特卡波的星空,尽管……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纪念那段来不及开花便夭折的爱情。 也许……他已经放下了! 她独自赴约,安娜笑着与宁小田拥抱。两年不见,她的气息更加沉着,完全不见少年人的尖锐,这个女孩子向来都如明珠般的美丽,折射出华丽光线温和却不容人忽视。这样的青春,谁肤浅到只看衣着? “还习惯吗?” “很好!” “老板应该等一会就到。” “没关系,他向来都准时。” 然而,墙上的挂钟指针划过九点半,他没有准时出现……安娜到走廊打电话,王律师再次向小田说明离婚协议。 小田淡笑着说:“王律师,没关系……内容我已经明白了,是我自愿放弃那些财产,你不必再解释。” 安娜推门进来,对小田摇摇头:“打不通。” 小田沉默片刻,抬些头对律师道歉:“对不起,也许路上堵车,我们再等一下吧。” 王律师笑道:“再等等吧!” 时间不停步,安娜连打了数通电话然后放弃了。若有心玩失踪,手机永远回答相同提示:“你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只不过……没想到他会玩这么烂的一招。 十一点半,小田向王律师咨询:“如果对方不到场,我单方面签字能否生效?” “法律程序上单方签字协议是不成立的,你首先需要提出诉讼,然后由法院判决。通常在国内提出诉讼的话,首先要调解,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咚…咚…”助手敲门:“王律师……麻烦你接听很急的电话,寇先生在二线上等。” “宁小姐,不好意思,麻烦您稍等候……”王律师到隔音间接听电话,小田与安娜对望一眼,猜不透寇凤鸣做什么打算。 这通电话时间有些长,大概半小时后王律师才回来,四月在本地已经升温,西装革西装革覆的他手里捏着手帕不停擦汗。小田冷眼看着他,终于明白事情不可能如想像中的顺利。果然,王律师坐定后立即宣布寇凤鸣的消息:“寇先生他......对财产的分割有意见,所以你们还得重新协调后再办理手续。” 再多说什么已是无益,小田站起手,礼貌的与他握手道别:“谢谢,我会与他再作沟通,改日再与王律师约定时间。” “好的,好的……”王律师客气的将两位女子送到电梯口:“当然,最好是希望不见的好!” 小田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电梯快到达一楼时,她突然间对安娜说:“帮我约一下他吧,总得有个了结。” 这次,安娜拨通了那支号码,简单说了几句。 “他说……在家里等你。还有……这把钥匙,他叫我还给你。这两年,他平时住在大宅,周末时会回去住,出差的时候,我会上去帮着打理一下。” 小田望着她递过来的那串钥匙,仍旧扣着当年的卡通公仔…….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在等待着她回来的这一天。 这十分符合寇凤鸣的风格…….维持表面上的稳定。 然而,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子,有些东西逝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接过那串钥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捏在了手心里。 “安娜姐,麻烦您送我去。” 在门口,小田按门铃没人应。她明明听见屋子里丁丁当当有些动静,最终……她用手中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回来了?”寇凤鸣满脸春风的凝视着她,像是迎接外出旅游归来的妻子:“快进来吧。” 宁小田狐疑的看着屋里完全不曾改变过的摆设,他温柔的笑靥,奈何有种想逃的冲动!但不容她后退,寇凤鸣动作迅速自她手中取过钥匙,转身将铁门反锁上,再将那串钥匙揣进了自己兜里。 小田警醒的退了两步“你要干什么?” 寇凤鸣指指饭厅:“你看看我煮了什么……蒸鱼、小竹笋焖五花腩、清炒芥兰……还有你爱喝的青红萝卜骨头汤。” 小田一怔,餐桌上果然摆着刚出锅没多久的菜。难道这个男人爽约就为了躲在家里煮几道菜? “快洗个手吃饭吧……”他有模有样的盛了两碗米饭,招呼她入座。 “寇凤鸣……”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他终于也撑不住了,眼里流露出一丝疲倦黯然,令小田心生不忍。 她默默坐在桌前端起饭碗往口里胡乱扒了两口。寇凤鸣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不停为她夹菜:“试试这条鱼,我调了定时器刚好蒸七分仲,不老也不嫩……还有这些小笋,过完沸水后泡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去掉涩味……” 他以前从来都不关心这些事,能煎个鸡蛋都算成就,现在却谈起烹饪技巧头头是道。为了谁而改变,小田不愿想,也不敢想……她怕只要稍作想像,就被击溃心里的坚强! “……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这三菜一汤……是我吃过你第一次煮的午饭!” “咔”的一声,小田心的表层冻冷脆硬硬壳,终还是裂开一线缝隙! ------------ 后继有人 “……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这三菜一汤……是我吃过你第一次煮的午饭!” “咔”的一声,小田心的表面有层冻冷脆硬的东西裂开一线缝隙! “你走了以后的,我在家里练习煮这些菜。最初煮出来连自己都无法下口,去网上搜菜谱学习技巧,慢慢有所好转。每次吃这些菜,我都尽量回想当时每一个味蕾的感觉……可惜,我永远煮不出你的味道……” 这算是柔软的情话,可惜说的太不合时宜!一个人痛多了,就会连感动都跟着麻痹。宁小田放下碗筷,低眉垂眼武装好自己的防御阵线,对他的煽情表演充耳未闻。 “小田……” “凤鸣……”小田急急打断他的抒情,她无法再陷入这潭泥泞,所以接受不了他的好意。也许爱情不过如是,无非谁爱的更深一点,谁就卑微低贱,她看不得他为爱折腰,她更希望他如初见般高贵。这样……宁小田才离开的没有亏欠,才离开的够安心! “唔~”听在寇凤鸣的耳里,这声轻唤似佛带来了无限希望。他巴巴望着小田,等侍那张粉红樱唇吐出佳音。曾经……她的信任,她的依赖……他感觉得到。与宁家决绝后,自己是她名义上唯一有牵绊的人。而他也曾经承诺……与她一生一生牵绊。也许当时他并不清楚这件承诺的意义,但事隔两年之后,他终于明白……特卡波湖下的誓言,是自己久违的爱情!只是……他发现的太迟,迟到已经要接近失去她! “你说对财产分割有意见,我想听听你的意思?如果你打算要我偿还那五千万,我现在虽然没有能力偿还你,但以后……” 本来还带着点雀跃和欣喜的寇凤鸣,脸色刷的变了,像是突然间掉进了冰窟隆里,黑的直冒寒气。 “……你只想对我说这个?”寇凤鸣狠狠的瞪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完全没有别的话说?” 她已经事先通知安娜,愿意放弃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当时结婚时寇家赠送的房产和珠宝。除了追讨当时付给宁家的五千万,还有什么财产分割问题? 宁小田从小示弱惯了,本来想逃避他犀利的目光,但想想……逃避只会令事情变得复杂,她和他,要的是快刀斩乱麻! 一颗忐忑的心紧张的狂跳,直迎他的目光,几乎耗尽宁小田的全部勇气!她最终还是……勇敢的摇了头。抱歉,除了这个似乎无旧可叙!难不成问问你孩子最近好吗?会叫爸爸了吗? 四目相接,火花四绽……爱与恨……交集!……错过! “你这两年怎么过的我都知道。无论是凌锜君还是李尚治,你都没有选。因为……就算是恨,也在你心里面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子,除了我,你根本接受不了任何男人!”寇凤鸣恨的一字一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想该跟我说什么话。” 她有些畏惧眼前的男人,尽管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出温柔体贴谦谦君子之态,但骨子里的寇凤鸣除了强硬还是强硬,他的霸道丝毫不输逊凌锜君! 而宁小田自己……无论她低多少次头,示多少次弱……总还是不自觉的想要挣扎想要反抗。正因为她每一次的不妥协,令生活变的波折重重……寇凤鸣的强势,令她那早已经压弯的渺小自尊心再次反弹,哪怕前途是幽深莫测的大海,她也直直冲了进去。 “我们的分居协议两年前已经签过了,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会选择向法院起诉,解除这段关系只是时间问题,我已经等了两年,不在乎再等久一点!” “好!很好……果然有进步!”寇凤鸣怒极反笑,重重击掌:“看来我是小瞧你了,既然你这么说,也不妨试试看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要打多久,也不知你能多少次从温哥华飞回本市接受调解、等待开庭!” 小田并不是不明白……选择起诉是下下之策,她现今的身份是依赖奖学金和打零工糊口的穷学生,这次往返机票,已经花尽了整整两年积蓄,又如何应付得起再次来回的机票和一系列律师费诉讼费。 所谓有人穷志短一说,她的争强斗狠毫无意思! 隐忍才是出路! ……这是她从小就学会明哲保身的道理。 妥协才能达到目的! …...所谓妥协,就是他进一步你退一步! 小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凝视着洁白大理石桌面,那些如云似雾的石纹,在餐桌上像水气一层层晕开。 “我接受你对财产要求的全部条件,只要……你签字离婚!” 沉重的寂静,连寇凤鸣急促的呼吸都听的异常清楚……气氛焦灼,压得小田透不过气来。 爱是一把双刃剑,伤害了她,也伤害了他! 少少甜,更多苦!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自己说要还那五千万,全部条件都答应;我当然无法推辞!字,我签!那些钱,你即时与寇氏签约,用薪酬抵扣。希望你……有运气这辈子还完!” “……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你的确的想清楚,我能给的机会也是稍纵即逝!五分钟……我不介意这场婚姻游戏一直玩下去,必竟急于解脱的是你不是我!” 利与弊、孰轻孰重? 小田脑海中天人交战,寇凤鸣冷冷静观其变……时间一秒一少流逝,他低头看表,她眼中尽是挣扎…… 谁是谁的无奈? “五分钟到了,若是你还不能决定,暂时还需维持这段关系。亲爱的……我很高兴还有这种荣幸如此称呼你!” “我答应你的要求!” 小田侧身回避,长长发丝自他手中挣脱出来,寇凤鸣留恋掌上残余的手感,带着一点点遗憾。 “你确定?!” “请你约王律师签约,越快越好!但工作合同上必须保证,我有绝对的人生自由,但凡你做出任何超工作范围令我违背意愿的决定,我有权单方面解约!” 寇凤鸣久久凝视与自己谈条件的女孩子,即熟悉又陌生......两年......到底令她有了改变,而这些改变......完全无损他的决心! “好,这很公平!” 王律师眼里不经意还是流露出同情。五千万……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没日没夜干活只怕也难还完。分明就是不平等的合约,问题是她明知前面有个火坑,也会继续向下跳! “她这是犯贱!”吕思思知道这个消息,优雅的吐了半个烟圈,貌似不经意的说。 “为什么要签那份合同?我可以先借钱给你,你大可以后慢慢还给我。”凌锜君痛心疾首,言外之意是借你五千万,不还也没关系。 宁小田淡笑着摇头:“我不想欠他的,也不想欠你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何况,这只是份工作合同,你看……我现在还是可以读书,课余的时候才去寇氏工作,仍旧拥有自由。” “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或者不应该想太多。现在我和他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希望……是!” 人生,不过是自己简单,一切就简单! 窗外的樱花已败,这种一花便是满树的鲜艳,明显娇弱而短暂,短短十几日已完成了生命的盛衰。可是……就是这么忍耐不了寒霜的一树灿烂,完整盛放了全部,即使凋零时……也带着凄楚的美态;迈着轻盈步伐在空中旋出艳丽的幅度,更胜舞女翩飞裙裾,坚持到落地那一瞬间…… “据说,樱花开放是有声音的。这种声音短暂而轻柔,但绝对清脆。它穿过露水和晨雾,怀着随时告别的哀怨,发出像婴儿降临人世时的哭声。” 小田一怔。是吗,花开会有声音?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听一听樱花开放的声音,让心安静下来。也许,才能找到飞翔的方向……” 尚治是小田最想珍惜的朋友!她这一辈子过于清冷,想珍惜能珍惜的感情并不多,而尚治的友谊……无私的友谊……她渴望珍藏在生命中里。听到他的声音,小田起了个大早……为能与他相见的半小时。他似佛改变了,又似佛完全没有变。当小田来到熟悉的餐厅,第一眼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背影,他转身迎向她仍是熟悉而谦和的笑容。 阔别一年,今日重逢……他明显成熟稳重的多,略为平凡的脸也添了些非凡气势……时间在变,人亦在变……尽管他的话语仍然婉转,生活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有许多话想要倾诉,又都梗在喉间。古人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讲的便是此际小田的欣喜。 “……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的电话24小时恭候!” 可惜,快乐总是过于短暂,像以前在学校一样,尚治讲的多,小田微笑着倾听,直到尚治的助理再次提醒……他们只是转机过境,接手家族企业的尚治,百忙中挤出时间探望好友……他大可约小田于机场相见,但绅士风度令他迁就了小田的距离,也因此缩短了相聚时间。起身离去前,他用承诺做了总结:“小田……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小田很用力的点头,目送他远去。她留意到……那个背影后跟随着看得见看不见的随从,加长的防弹车前后亦有其它车辆如影随行。 他走了…… ……留下随时间而日益伟岸的背影。 天空,一日日透出晴来,那些笼罩环绕的阴霾渐渐挥散开来! 起早惯了,小田没有因半天空档而赖床,她仍旧起了个早,将被铺床单洗净晾出阳台,远远回头望时,就像飘扬的旗帜,这些世俗的牵牵绊绊,令她心情大好! “小田,你……今天有些不同!” “是吗?”她抚上自己的小脸:“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笑容给你脸庞添上了美丽的色彩! 董经理这么文绉绉的一句,将大家都惹笑了。小田的美貌在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中更加炫丽夺目。 推门而入的唐太太恰巧听到诸人的谈笑:“小田每日窝在餐厅真是屈就了,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应该趁年轻去选美才对,我头一个做提名人!” “我也提名……” “……还有我,还有我!” 餐厅同事们纷纷举手表态,好像立即就要去帮小田站台拉票一般。小田有些腼腆:“别开玩笑了,我哪能去参加选美啊。” “为什么不可以?你要去参选今年的华裔小姐,绝对能摘取桂冠!”唐太太像是认了真,小田不便再多说什么,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时候不早了,今天周末……客人会比较早,还是快点把工作做好,准备开市吧!” 董经理低头一看腕表,果然已经接近十点,拍拍掌:“伙计们,各就各位!再半个小时准时开门接客……” 大家听到“接客”两字,脸上堆满暧昧笑意,但手下功夫却没停,一时间都散了,小田也回到柜台后面清点零钞准备工作。 “……你真的不想参加选美?”唐太太不甘心,追到柜台前再问一遍:“连张爱玲都说‘出名须趁早’,你长的这么好,大可活的多姿多彩,千万莫辜负了美丽青春!” 宁小田觉得好笑,人生难道非得站在聚光灯下锦衣华服才算多姿多彩?像现在这般,能平静恬然的生活何尝不就是幸福。 但礼貌上……小田只笑不语。唐太太并不是肤浅女子,只不过某些方面,大家价值观有差异。 她是对的,小田亦没有错! 据说美丽的唐太太当年便是选美出身,那个年代能参加选美的女子,多数勇敢而睿智,能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多数成为时代宠儿……唐太太凭惊人美貌和机智一举夺冠,更是那年的城中佳话。霓虹灯下风头一时无两,直到后来嫁给唐先生后慢慢隐退,娱乐圈还不时表示遗憾。 并非成功经历都可以COPY! 小田自知没有八面玲珑长袖擅舞的本领,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她的性格亦不算讨好。观众口味愈渐刁钻,单单仅靠一副皮相,能撑得了多久? 目前……唐氏夫妻好意帮她安排周末在餐厅收银的工作,让她有更多时间攻读商科,无疑是最好的安排。她始终没有忘记初衷……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对于宁小田来说,幸福无须辉煌! 唐太太见劝不动她,怏怏上楼。 过不多久,唐先生亦领着几位客人说说笑笑进来……途经柜台时,宾客有意无意看了小田一眼。就这么一眼,全身结了层鸡皮疙瘩…… 如此犀利的眼神……今日,老唐请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座落在CHINESEDOWN上最平凡的餐厅,隔三岔五招待来自全世界的宾朋。这两年让小田明白,老唐夫妇说过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后面蕴含着……三楼的贵宾厅招待过无数政要名流,亦招待过社会底端的流民游莺……无论何种身份,只要有资格被邀请入席的。老唐一律热情客气……单凭这份气概和度量,都可以判断出他并非普通人。 庞大人脉关系网络,遍及各个领域社交手段……今日登楼的一女二男,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小田,你看……今天有点怪,多了好多陌生的客人。” 新请的待应小蕾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因为未脱稚气,才会说实话。餐厅的老员工们个个见多识广,踢馆的、闹场子的……甚至开过枪的……哪会因为多了几张生面孔就大惊小怪。 顺着小蕾的眼光,真的多了许多陌生的客人,三三两两坐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守住各个出入口。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又一时醒不起在哪里见过。 “别多事,做好自己的工作。” 店里客人越来越多,这里聚集着一批广东移民,都还保留着国内的生活习惯,逢周末来餐厅饮茶,所谓的饮茶实则要些点心也点些菜肴,连午餐一并解决掉。周末的午市生意特别的好,咨客已经开始派号排队等位。小蕾吐吐舌,连忙招呼人客。而小田也开始忙碌的一日! 餐厅里迎来送往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写菜的经理一会说中文一会说英文忙碌不停,各式冷的热的菜肴香气汇集……餐厅正是鱼龙混杂的场所,也是最生活中最朴实的部分。她在柜台后面的位置,看清了形形*,更接近社会的本质。 人分三五九等,工作不分贵贱! 小田的经历,叫她对待工作比同龄人要谨慎的多!午市的客人多,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核算每一张出入己手的单据和钞票,整门心思放在手上工作,倒把老唐神秘贵客那一瞟淡忘掉了。 过了三个多小时,午餐的时间渐渐过了,客人慢慢减少,厨房多出了一桌膳食给员工们轮流用,小田要将手中账目再复核一次,大额现金锁进保险柜里,所以每次都滞留到最后。 楼上的贵宾下来了,那些陌生客人也频频结账,小田又一阵忙。无意间抬头……走在前面的那位女子,三十左右的模样,不是特别的美貌,但气势上倒有些风华绝代之姿! 而那位女子眼中带着好奇同样打量着她。 “琼芳,还请你代我问候令尊令堂!”唐太太侧身一步,恰好挡在两人视线之间,令小田产生一种错觉……她在该意维护自己。只不过小田与这位名叫女客从未谋面,自然也不存有狭隙,唐太太的举动……颇费思解。 “琼芳先代父母谢谢叔叔阿姨,若二位有空也请移步去我家做客。父母时常怀念年轻时的事,经常都挂在嘴边上。”琼芳纵然客气有礼,但久居上位使然,怎么收敛还是透着淡淡裾傲。 这种人小田见得多了,收养她的宁夫人可不就是这种,无论表面多客气,骨子里仍旧眼高过顶瞧不起人。不交集……则最好,小田低下头继续算账,当作没见别人好奇、又或是窥探! “好,好……我们这些老傢伙几十年不见,是该找个机会聚聚,否则过几年少一个……琼芳,我可是对你父亲羡慕的要命儿,儿女们个个如此出息,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老唐打着哈哈将来人送出门外,餐厅也一下空了。唐太太折身上楼时,小声说了句:“这老二,排场可比老李大多了……” 老唐道:“……家业大,没办法啊!” ------------ 如果这里没有爱情 宁小田踏出课堂便看见树下的风骚男人,复古水手条纹T衬深蓝色牛仔裤,嘴角边少少邪侫微笑,即自大亦高傲。但若不是他……小田已是死过几回的人。 “米格,我有朋友到了,这些问题留待明日再讨论吧。” 金色碧眼的米格耸耸肩,有些遗憾:“那好吧,祝你好运!” “再见!” 目送米格追上其它同学后身影渐远,她迎向凌锜君,却不知这个男人何时翻了脸,面沉如水也不说话。两个人闷闷走在校园的小径中,半晌……凌锜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发现千万别跟这个女人斗气,不知是她天生迟钝还是性子太过清冷,要这样耗下去绝对先憋坏自己! “你们很好吗?” “谁?” “刚刚那个傻小子!” 小田突然间笑了:“你今天是从山西飞来的吗?” “什么”轮到凌锜君谔然,这是哪门子鸡同鸭讲的对话? “否则……我怎么觉得话里都有一股酸味!” “你……”他顿时气结,但转念间却是狂喜。两年多了,他多少次一下飞机就急着赶赴宁小田身边,但往往不过得到几句寡淡如白开水般只言半语。从来不像今日般……她在与他说笑……堂堂三十而立的寇凌君,就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一想明白更是心头大撼,愣在原地说不出来话,辜负风流倜傥的名声。 “小田……” “好饿啊,快请我吃顿饭吧!晚上还有许多功课……” “好,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你都请吗?” “只要你想吃,我都请!” “那……我想……” 想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终于令她释怀!无论多么痛的过去,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慢慢拂平那些忧伤的影子,让阳光照射进来,驱走心底的阴暗。 凌锜君本是急着要走的,却又多留了一日。只因……还有两年,小田的学业功课两年后才结束,如果她决定继承升学,如果她决定留在温哥华生活…… 她白天上课的时候,凌锜君在城中转了一圈,购下与她宿舍仅数分钟步程的一层公寓。她给的少少鼓励,令他平添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看来以后……得在温哥华常住! 地球的另一边…… 李尚治刚出席完剪彩仪式,记者们手中相机的闪光灯晃花了他的眼,却还得保持完美的仪式……笑了整个早晨,只觉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来不及休息数秒,助理已经开始念接下来的时间表。 十二半钟与李主席开午餐会议; 下午两点半与行政首长会唔; 四点半钟主持股东例会 七点接待…… “等等,我先拨一通电话。” 他开门走到阳台上,楼上楼下已有数名保镖守住各个要害位置,其中一位离他不过三步之遥。李尚治手里的号码并未拨出去,只是默默望着那人。助理急忙解释:“最近有些传闻……” “以后……让他们全部退后二十步。” “这……我怕不好向四太太交待。” “看来你应该去给四太或者是二姐做助理,留在我身边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个看似平常的少年继承了虎父之风,不过简简单单两句话,说起来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更重要的是……他对所有一切洞若观火,李氏家族这一代,除了二小姐再无其它孩子能出其右! “对不起,我立即传达您的命令!” 最近身的几名保镖助理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助理一挥手,所有人向后退了十几步,正好是可以看得清李尚治举止,却听不见他降低嗓音后的声音。 他拨通了手中的电话,轻言细语与对方说了些什么,脸了浮起难得见到的温柔…… 下午时分,小田收到快递公司送来的纸箱,从包裹地址可以读到礼物来自地球另外一端。正拆着,电话已经响起。 “小田,生日快乐!收到礼物了吗……” 生日礼物? 宁小田几乎以为没人会记得这个日子。……原来还有人千里迢迢之外……惦记着。这种感觉就好像冷空气遇上了热气流,有些似云似雾的慢慢聚拢,沉甸甸压在喉头已是哽咽,眼幕不觉泛上了泪花……形成情绪的梅雨季,敏感、易雨! “小田,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尚治……礼物我收到了,谢谢!谢谢!真的很感谢!我很喜欢……”小田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泪,强作平静回答他。 纸箱里静静躺着一台白色笔记本电脑,不是最贵的,但功能齐全内存够大,外壳在出厂之际烫上了宁小田名字缩写,乖巧的令人爱不释手。她那台老牛拉破车般的二手电脑早该换了,上周接连罢工两次,几乎连累小田功课做不完……只不过小田总是手头拮据,不到月底已是捉肘见襟,尚治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无疑胜似雪中送碳! “你喜欢就好。”李尚治在电话那端的声音温和而轻柔:“我多担心不合你意,会被拒收退回来。” 原来,自己在别人心里居然是这么难服待的主儿!朋友送份礼物都得小心翼翼……小田不噤哑然失笑……她痛过,那种抑郁的痛令她无法呐喊渲泻,令她几乎要剑走偏锋离开人生的主跑道,令她钻进了牛角尖看不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领,令她几乎变成了偏执狂!但她是幸运儿……这两年做个茧将自己缚囚的时间里,无论凌锜君还是李尚治都没有放弃她! 随着时间改变,生活轨迹改变…… 有些事变得很重要,有些事变得完全不重要! “……你在笑吗?” “是的,尚治……我在笑。” “你的笑……真美。如果可以,请你拍下今天开心的照片,电邮给我……” 电话里传来他助理的声音“九少,再不走真的会迟到了……” “小田……” “嗯……” “对不起,我又得去开会了。真怀念以前……” 小田几乎可以想像他的无奈,就像她在寇凤鸣身边做助理时领略过的人生,数不清的会议,赴不完的饭局,忙碌不堪!这个肩膊不算宽厚的男子,用自己的自由换取她的心灵平静,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却了若指掌。 “你去吧……要珍重!” “小田,你……也要珍重!” 这声珍重,就像是两个人的承诺,彼此天各一方,各自有各自的忙碌,但都要……珍重!好好的生活,不辜负对方的期望。 小田睡梦正酣之时,被急促的电话声惊醒。 “小田,换身衣裳。我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锜君?你来了……”小田迷迷糊糊,口齿有些不清楚,听起来沙哑娇懒,便是有些与平时不同的味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凌锜君张嘴正想说什么,电话那端已经“啪”一声挂掉了。他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近乎宠溺的低声自言自语:“就让她再睡一会吧!” 小田忘记了半小时前做过的事情,她神经衰弱的毛病最近几个月不药自食愈,睡眠质量大大提高,若无人惊扰,有很多夜晚能一觉睡到次日天亮。酣睡不受噩梦所困……这算不算是幸福? 但今晚…...她无法如愿了。 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大声用中文唤着她的名字。 也许只是梦境,翻过身抱着薄薄的空调被继续睡。 接着听见巨大的擂门声!还有……舍友五国腔调不同语言的骂娘声。凌锜君……他刚刚在电话里面说……宁小田搅尽脑汁记起他说了句……半小时后来接她。除了他,还有谁会做扰人清梦这么霸道的事?小田披了件衣服,急忙下床冲出厅去开门。 “别叫了,整幢楼都被你吵醒来了。” “小田,快去换件衣服,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凌锜君笑了:“记得要把鞋子穿上。” 小田顺着他的眼光低头,果然忘记跂上拖鞋,脚趾踩在凉凉的地面,晶莹光洁如软玉一般。她下意识的将脚缩了缩,问道:“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吗?已经很晚了!” 凌锜君肯定的点点头“非得现在去不可,快,否则要迟到了!” 小田看着他,这个恶魔像是坦荡荡,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若是不如他的愿,宿舍只怕今晚将不得安宁。她轻轻的叹息,转身回屋:“等我两分钟!” “好……打扮漂亮点!” 车厢内播放着一首《迷宫》,女歌手的声音辩识度很高,低低带着些性感的旋律…… 看着你看窗外瞧瞧变红的夜 轻轻的你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该不该让你到我的世界 let’sstartfromhere 无所谓慢慢来 迷宫一样的未来转一个圈 会到哪里我喜欢爱情有点神秘 idon’tcarewherewego let’sstartfromhere 陪着我喝咖啡爱在空气里 暖暖的是你的笑赶走心情的灰 我想我不在意你曾爱过谁 let’sstartfromhere 无所谓就算爱像空沙发在等待 拥抱着是不确定我喜欢爱情多点惊喜…… 一首歌的时间,车子驶上面向港口的半坡,夜很静,风很凉,月华如水……在地球上任何角度仰望,那一轮月始终在那里,千百年不曾改变过! 眺望半城霓虹,小田的睡意全无。凌锜君将车子停妥,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小田有些疑惑……如此兴师动众,就只为来看夜景? 车里的歌者尚在浅唱低呤…… ……idon’tcarewherewego let’sstartfromhereum let’sstartfromhereoh let’sstartfromhere let’sstartfromhere “生日快乐!”凌锜君自车尾厢托出精美的生日蛋糕,点燃一支蜡烛,用手掌小心护着星星火光。 搭十个小时的长途客机,就只为在她面前说声:生日快乐! 不知是不是到了夜里,人的内心总是格外柔软?又或者当一个男人做了这么多不知有没有回报的事,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多少被打动一点。小田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望着在微风中摇曳的烛光,一颗心同样摇摆不定。 他不累吗? 负担如此沉重的爱情,等候她的一丝眷顾,整整两年,无法计算的飞行里程……他仍旧身着华衣,精神奕奕出现在她面前……不让她看到半点疲倦。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她能回报他足够的爱吗? 凌锜君看见了她眼眸里的闪烁,他不想她不安!那颗玻璃般的心已经太过敏感脆弱,他容不得它再沾染上伤痛的痕迹。 “许个愿,吹蜡烛。” 他一如继往笑的邪侫,小田却看出了那些笑容后的认真。那正是她以往忽略的……她讨厌他的霸道、自大、狂妄;讨厌他行事乖张桀傲不驯;讨厌他在人群中聚光灯下的出众;讨厌他总是动辄成为诸人焦点。 ……却突略了这个男人长期以来对她的真心! let’sstartfromhere? 真的可以吗? 她默默合上眼,双手合十……如果在生日时许愿,是否便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我倒数十秒,你再睁开眼。” “你要送我礼物吗?” “是的,我要送你一份礼物!十、九、八、七……三、二、一!” 小田缓缓睁开双眼,随着“砰”的闷响,港口上方的天空忽然绽放华丽的烟花…… 如墨的夜,伴随隆隆鸣炮声,朵朵烟花在黑暗中盛开,不同颜色不同开头的礼花在港口上空交相辉映,瞬间绚丽已极,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汇成一片火树银花的海洋。那些瞬间的绚烂整整汇演了半个小时,在粉红色的心型烟花划下句号,凝结成一次永恒! 车厢里的歌依旧在夜色中流泻,只不过换了另一首曲子……小田怔怔说不出话来,这个男子向来不容人拒绝,所以……他费尽心思精心准备了这份惊心动魄的生日礼物,令小田无法说不。 “可惜时间太过紧迫,来不及等你吹完蜡烛,不过……还可以切蛋糕。”他将蛋糕刀递到她手中,小田默默接过自白巧克力上切下去,手指因为心头的巨大震撼,微抖着不听使唤。 凌锜君不动声色轻握住那只纤细的手,小田不适想缩回手掌,凌锜君带了点力,不容她后退,握着她的手慢慢将蛋糕分切开,然后放松,好像发生的一切再自然不过。 蛋糕是什么味……总有点点甜……腻住人生几十年不停回味。 凌锜君侧身问她:“就快要天亮了,我们一起看日出好吗?” 那是好看的幅度,他长长的睫毛在月下扑闪扑闪如蝴蝶振舞翅膀,带着一点点魅惑,令她无法思考。 “来这里。”凌锜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小田明明可以拒绝的,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就这样任他抱着坐在草地上,头被按枕在他的肩头,因为长期运动的缘故,他的肩膀很宽,有足够的位置给小田依靠。夜风中,两个人相偎的体温是舒服感觉,不知不觉月色朦胧,宁小田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时,太阳已如顽童,一跃跳出了海平线。 “怎么没叫我呢?等了一晚上……结果错过了。” 凌锜君揉着发麻的肩臂夸张大笑:“我当然是故意的!” 小田正要恼,面前这个熬了一夜的眼里布满血丝男人拖住她的手,神情间竟然尽是恳求:“我不叫醒你,是因为希望……以后有很多的清晨,都可以陪着你看日出。” 既非重大节庆,又非嘉年华盛典……城中诸人都在猜测那晚后半夜的奢华,坊间传言是位年轻英俊的东方男子,为令女朋友开心才缔造这千金换一笑的盛宴,王子与公主的童话,古今中外憧憬皆相同。年轻女子滋滋乐道,年轻男子啧啧称奇! 小田一如继往上学打工,似乎什么都没变,其实已经有所不同。因为在她的心底……藏着一个秘密,像杨枝甘露蛋糕那般甜蜜的秘密!满足了她做为女人的虚荣。尽管这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但那一夜的璀灿,在她记忆中一次再一次绽放! 看来……有钱真是大大的好事,关键在于怎么用! 凌锜君吃定她不爱房契不爱珠宝不爱现金,却抵御不了用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谁说宁小田不是个孩子?任她看破人情看透世事……到底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孩子! 是的,宁小田还是个孩子!接到暑假要回寇氏本部工作的通知那一刻开始,她就懊悔自己曾经做了多么孩子气的决定!美名其曰是做回原岗位,其实…… 还有这个必要吗?连宁小田也对他这么孩子气的决定嗤之以鼻! “寇凤鸣,想不到你越来越活回去了!”她很直截了当在电话里笑话他:“你大可指派我去非洲,又或者要求我每天做够24小时,何苦一定要回到原地相看两相厌?” 寇凤鸣领教过她的尖锐,在Wellington机场,宁小田以他妻子的身份教训天之娇女Alice;现在回想起这些前尘旧事,倒是说不出的甜蜜、无奈、带着些酸楚。 几个月前签下离婚协议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回到他身边来才打这通电话。可谁保证过……他要放手?! 他的语气里带着薄薄的示弱:“那张离婚协议签的多少有点违心被迫……我们并没有把账算清楚。我的意思是……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小田,你回来……也许就放给我自由了!” “你向来都自由!我何尝有管过你?束缚过你?”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负气的成份。寇凤鸣笑了,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她这么说,是否证明心里并没有全部放下。他曾经对她的影响,留下那些温暖的伤痛的影子,都还在哪里,没有像尘埃一吹便了无痕迹!只要那些东西还有……他并不是全无胜算! “不痛快的都别再提,于公于私,我希望你回来。公司帮你把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你回来上班算是出差,有三倍薪酬补贴……早点把帐还清,对你是好事!” 又是钱! 什么叫一文钱难死英雄?何况五千万!没有钱的人说起话来底气到底不足,小田再开声,已经没了声讨他的勇气:“总之……你别想我再呆在你身边。就算回去,我也要回藤原她们那个部门!” “OK!”寇凤鸣答应的非常爽快:“只要你回来,想在哪个部门都行!” 小田夜里又再失眠,在窄窄的床上辗转反覆。也许她可以向凌锜君或是李尚治求援,但借谁的钱不是借呢?她为求自宁家脱困,欠了寇凤鸣的!又为自寇凤鸣身边脱困,连累了李尚治!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千万无疑是天文数字,并不是凭努力就可以赚回来的。除非……有特别好的际遇,又或者是……中**彩!欠了……一样都还不起!又何苦再拖人下水,把关系搞得水草般疏理不清?! 世界这么小,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熟人,就凭寇凤鸣和她宁小田以往闹的那些新闹,躲到哪一样有可能被翻旧账。回去就回去吧,自己拿的只是留学签证,毕业后反正也得回去……总不能将温哥华当作避世的桃源,像只乌龟把头缩在壳里了事!若是想堂堂正正活的像个人样,不再仰人鼻息;早回去经营一番,也算是正经打算! 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面对!逃避的后果只是剪不断,理还乱!最苦的都过去了,难道还怕未来?等她想明白,天空已经泛起鱼肚般的白色。 又过了几日,暑假离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小田收拾仅有的几件行李,登上回国客机。 近乡情怯! 这一行,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重入社交圈,她是否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以往那些复杂的身份?交集过的人与事,宁小田有没有足够能应付能力? 她在飞机上反复思量,平静两年的心湖再次被掷入巨石,溅起道道波花。 地球另一端同样有人忐忑不安,寇凤鸣提前了半小时在机场等候,这次他做足了准备工夫,不容再来一次插曲。可谁心里都没有底,再次见面代表着两者之间会有转机?还是…… 他大可不必如此惶惶然……宁小田是很美,但美女总是有的,比她美的比她性感的比她有韵味的……却总不如她,像是卡在心头拔不掉的刺,刮风下雨不时痒痒,若是挠挠……便揭了伤痕流出血来。 她是总也愈合不了的伤! 要是不能医药,倒不如狠下心痛痛快快给一刀,割掉溃烂旧疮,流尽恶臭的脓血,长出粉红色的新肉! 飞机抵达预报响起,荧幕上方的航班号标志绿色到埗字样,海关三三两两有乘客出境,寇凤鸣的心已经久未如此悸动过,凝视着出口竟连眼睫都不敢眨。 可能人总是这样……一件东西在手里时可有可无,失去了才觉得分外珍贵。 ------------ 躺在小田的房里 宁小田自海关官员手中接过护照收进背囊,闲庭散步般踏入国门,让人不禁多望两眼。 年青……哪怕是生活艰苦一点,也丝毫不损鲜花娇艳。小田还是那么美丽、简简单单白色T恤休闲热裤,最普通不过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却如一袭清朗的风,在夏日里带来凉爽的气息。 寇凤鸣远远望着她就这样走出来,长时间的分离就如隔夜。她一点儿都没变,初次相见时……那场宴会她迟到了,出场时带着淡淡微笑,表情是超越年龄的世故,半真半假似娇似嗔,久经红尘锻染又带点茕茕孑立的清高。她很真,所以由得满头青丝似瀑;带着点任性,眉目间并不妥协……第一眼就吸引到他。 人来人往……总能第一眼见到她! 寇凤鸣迎向前去,想要接过她的行囊,宁小田微微一侧,避过了他的肢体接触。 “谢谢,很轻,不必了!” 对白简洁、干脆、客气、疏远……离我远点,咱们没啥关系。语言是奇妙的东西,几个字就能表达这么完整的意思。 寇凤鸣的眼里闪了闪,好脾气的缩回手没话找话:“累了吧?车子在外面等,安娜本来也想来接你的,临时有些事绊住了。妈妈听说你要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叫厨子准备了好多菜,道道都是你爱吃的!”寇凤鸣笑着为她拉开车门,等她弯腰坐进去才继续:“……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一会儿,接件衣服……” 打住,打住!小田示意他住嘴:“什么家,我不是住员工宿舍吗?” “家里除了那些厨具换了新的,其它都没变过。你以前不是说想种点容易打理、会开花、有香味的植物吗?我特地请花王上去栽了些,这个时间茉莉和夜来香都正好开花了,晚上开窗特别香……” “寇凤鸣!”宁小田生冷的打断了他的自作多情:“我不管你在那间房里种什么,总之……寇妈妈叫我吃饭我会去,但是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更不可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次我是回来工作的,你只需要给我一间员工宿舍,不要再搞别的花样。OK?!” “那半层楼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从来都在你名下,如果你不想去住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叫人帮你打理好……”寇凤鸣混迹商场多半,这少许的尴尬根本不算什么,他保持着完美的仪态,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表情,语速不徐不缓,半点不带情绪波动:“既然你想去住员工宿舍,正好公司有新空出来的,搬过去先住着吧。” 说完他拨了通电话,车子调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目的地果然是寇氏的员工宿舍,整幢大厦住着一半寇氏的技术人员和海外籍高管。管理员带他们上楼,分配给小田是新装璜的两室一厅其中一间,房里厨具浴品都是新添置的,米色压纹壁纸简洁温馨,地板铺了夏天看起来清凉的浅色榉木;看来这个男人做了两手准备,只是不知另一间房住的是谁。 “还满意吗?” 小田不放心,探头探脑向打开的房门瞟了一眼,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床铺都还没来得及摊开,既然说是新空出来的宿舍,也许还没来得及安排人住进来……倒是小田的房里,崭新的碎花床单枕套,配同花深色系窗帘,散发着刚洗过的柔顺剂香气,明显费过心思准备。见有人这样悉心为自己打算,本来想强硬的心肠怎么也使不出劲,反而弱弱道了句:“谢谢!” 寇凤鸣一副对她了若指掌的态度,面上笑意更浓,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用谢。” 再正常不过三个字,他刻意营造出暧昧氛围,声音低得像情人间呢喃,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畔,吓得宁小田连退两步,远远逃开……寇凤鸣开怀大笑,以此为乐! “你先走吧,我等一下自己会去拜会寇妈妈!” “你忙,不用管我。”寇凤鸣并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在厅里东看看西瞧瞧,找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来。 这是什么状况?小田又气又好笑:“寇先生,难道你看不出我长途飞行完需要漱洗休息?” 寇凤鸣好整以暇喝了口水:“我知道,所以才叫你不用招呼我,等你休息够了,我将你带回去吃饭,这是妈妈的意思!” 宁小田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听妈妈话的,问题是他将两条长腿伸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无论小田怎么拿大眼睛瞪他,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赖死就不肯走的…… 原来一个男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初次交手,小田败下阵来,她冷冷哼了一声,自背囊里搜出套换洗衣物,冲进浴室里匆匆梳洗完毕,回到他面前:“走吧!” 他对她的妥协感到很满意,下到楼底,接机的司机已经走了,换回寇凤鸣自己驾驶的那台房车。小田坐进车里,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寇凤鸣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边开车边吹口哨,像是遇到什么开心事的年轻小伙子,找不到平日里沉着稳重的型。 “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小田终于忍不住了,寇家大宅明明在近郊,问题是车子一直往闹市开。 寇凤鸣斜着眼打量她:“你就打算这样去吃饭啊?出门别说是在寇氏做事的,免得让人说我苛克员工。” “我穿什么难道碍你眼了?在温哥华我都是这么穿的!” “看不到的时候我不管你,问题是你现在回国了,怎么还顶着我前妻的前份,给别人看到了不笑话你就笑话我……去买几套像样的衣服,置装费公司给。” 他讲的似乎有那么点儿理,男人都死要面子。可是小田不喜欢将自己打扮得像只宠物…… ……寇凤鸣也明白她的心思,并没有领她往那些一线品牌店里乱逛,而是直接冲进一家华人设计师工作室,算不得世界顶级品牌,但年轻的创意也在国际上拿过好几次大奖,见到宁小田立时眼前一亮:“凤鸣,这位就是你的公主?真人比照片更Charming。” 得到人家赞赏,寇凤鸣笑得咧开嘴来:“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年轻设计师在助手的帮助下抱出一大堆衣服鞋子让小田试穿。小田本是极不耐烦为衣服鞋子花这么多时间,但好在MrDen剪裁出来的衣裙都简洁,大多数以强调东方人柔和线条为主,穿上身舒适大方,有设计过的衣饰的确比随便穿要强,小田在镜中看到自己,所有优点被重点强调,整个人马上散发出莹月般光芒。也就不再执着,由得他们摆弄……不过是给这个男人撑场面。 始终……回来了就身不由己,她亦有自知! “这件、这件……还有那件……对对对……紫色的很棒!”寇凤鸣坐在一旁不时给意见,腰身不合适的立即有助手当场修改。 “Perfection!凤鸣,尊夫人穿得这么漂亮,我得给你打八折!” 寇凤鸣笑吟吟抽出卡来刷,似是十分满意对方对小田的称呼。小田也不便当着外人驳斥,闷闷换下身上衣物:“够了,我又不是要参加时装表演,买那么多干吗?”说完自顾自往外走。寇凤鸣追出去当街拉着她的手:“不知者不为罪,干吗这么小气?” 这时店员将购置的物品送了出来,只当两夫妻耍花枪,抿着嘴一旁偷笑。小田不好再说什么,抽出手来自顾自坐进车里,奈何寇凤鸣再说好话哄都再不啃声。两人一路无话沉默到寇家大宅,寇妈妈在丈夫陪同下等在门前,见小田下车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 “小田……委屈你了……”寇妈妈话语哽咽,将小田紧紧抱在怀里,小田本来已经武装好的防备,一下子被长辈的温情击溃,一声“爸……妈……”不由自主叫了出口。 习惯,都是习惯! 寇母给她的,也许当不得人家亲母女,但也远远超出来她能预料……小田心存感激,又怎么勉强装得出冷冰冰的样子? “好孩子……你不管是不是寇家的媳妇,都永远是妈妈的好女儿。来……咱们回家说话……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小田扶着她进屋,家里的管家工人还是那些,见到小田态度仍旧热情,一口一个二少奶奶,就像完全没发生过离婚那件事。 但……本以为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庭,没想到除了两个老人和满屋子工人,根本见不到本应牙牙学语的孩子…… “凤仪要管海外公司,所以茵梦和孩子也跟他去美国了。”寇母解释道:“好在凤鸣搬回来住,否则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老傢伙……” “我说陪你坐邮轮环游世界,是你自己不要的。不然一路上停停走走,不知多热闹快活!你再抱怨,小心被孩子们嫌弃……” 寇父据说年轻时脾气火暴,后来因为心脏病突发死里逃生,干脆退休在家陪妻子安享晚年,反而将性子全收敛了,完全看不出丝毫当年的影子,鞍前马后陪在寇母身边极是恩爱。 “都说生儿子没有用,还是女儿好……小田,你就是妈的好女儿,千万别嫌弃妈妈!” “妈,我…….” 面对寇妈妈的热情,小田一时接不上口,怔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你别再不认我这个做儿子的就行,我还敢嫌弃你?”寇凤鸣打个哈哈,帮小田解了危:“开饭吧,小田搭了那么久飞机回来,让她早点吃完饭回去休息。” “开饭,开饭。只要小田回来了,想了天天都能见面。”寇父一句总结,缓解了周围的气氛:“管家,开饭吧!” 菜一道一道送上桌,果然每道都是拣小田爱吃的做,寇妈妈不停帮她布菜,在小田面前堆成一座小山丘。 “多吃点,多吃点……” 面对排山倒海涌来的温暖,前尘旧事自小田眼前一幕幕滑过,记得的竟是甜的多苦的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些……都真实吗?! “凌锜君呢?他知不知道你回来了?”藤原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会议中场休息的空档问她。 宁小田连眉毛都没抬,继续做自己的事:“他去俄罗斯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两个星期后才回来。” “所以你没告诉他?我以为你们……” 如果换做是别人,小田只怕已经不想开口多说半个字,但这个人是藤原…… “跟你想像中距离甚远!” “那你怎么打算?” “藤原小姐”宁小田右手两指夹着铅笔不耐烦地敲击桌面,左手指向会议资料:“请你务必注意第233页的第二段话,这里意思模糊,可等得让对方公司代表在下午会议中做出详细说明并修订……” 藤原面上笑容带着点满意:“这两年专业没白学,慢慢能切中要点了,不过……实战经验还有所欠缺。小丫头,留心瞧清楚点,做生意没那么简单!” 做生意当然没那么简单,面前厚厚几大本资料,近千页纸的说明,一句话不小心,就变成日后的陷井。小田赶上了这次合作的最后恰谈,据别的助理说,为了这个案子,公司有一组人跟了整整快两年,提出三百多项异议,正式谈判不下二十次……一路走来的艰辛,付出的汗水,终于快要结成硕果! 可是……下午四个小时的唇枪舌战,有可能出现在合同上每个字眼的推敲,始终没有提到……模拟两可的那段话。 是因为不重要? 小田有些狐疑的望着藤原笑容满面与新加坡代表们握手,结束最后一场谈判,似乎……这场经营了两年多的投资方案,终于在寇氏急于求成的心态下,落下了帷幕。 “如果没问题,请贵公司拟好合同,下同便可以签约。大家远道而来,如今大功告成,我们寇总亲自宴请各位代表,预祝合作愉快,共创双盈!” “藤原小姐,不用客气。我们出门在外也不方便……” 藤原态度本来礼貌的有些正儿八经,听到对方拒绝,眉头一敛一巴掌拍在说话的王副总肩上,换了把熟得不能熟,却不是公事上的熟,而是私交颇深般的语气:“王,别跟我TMD用对付香港人那套。来了中国不吃不喝?你是怕我去新加坡时要回请吧?够胆你就别给我老板面子……” 王副总见她变脸快过翻书,有些哭笑不得:“哪敢,哪敢!” “不敢你今晚就给我TM的吃好喝好,否则老板以为我藤原办事不力!”她似乎真的生气了,皱着眉瞪他。以藤原为首的寇氏代表虽然面带微笑,但都堵在门口不离开,一副你们不去就别想离开的模样。 新加坡代表们面面相觑,互相对望了几眼,王副总有些勉强:“这样啊……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便饭就好,叫寇总千万别破费。!” 藤原看看腕表:“寇总说了,只是吃餐便饭。王副总,你们也回房换下这身正儿八经的西装,工作时间之外大家都轻松点。我们公司有派车来接,六点半Lobby集合,是否OK?!。” “好的,好的……” 寇氏代表满脸堆笑让出通道来,目送新加坡代表上楼。 “藤原,他们不想去,这样强请会不会……不太好?” “不想去?”藤原眯着眼嘿嘿冷笑:“小田,亏你还混过几年社交界,居然嫩成这样!什么叫欲拒还迎……这些男人每次都玩这招。” 小田有些谔然……她自以为还有些眼色,想不到今日竟完全猜不透别人的心思。难道这个社会……她还算单钝? 到晚宴时分,白天参加谈判的只留下藤原带着宁小田,寇氏另派了公关部的甘经理领着六位同事前来招呼。想不到甘经理和王副总是旧识,一见面又搂又抱,互相勾肩搭背,气氛马上热闹许多,换上便装的新加坡代表们不像白天那般公事公办,面情**,多了些人情味,大家有说有笑。 甘经理交际手腕自是一流,谈笑间已经按职务大小安排两方分坐两席主次座位,留下首位。刚刚坐定……寇凤鸣来了,时间计算的恰恰好,即不显得冷落了贵宾,又突出了他身份的尊贵,难怪都说……餐桌礼仪极为重要,处理好更容易促进双方关系。 因为不算是正式会晤,寇凤鸣穿的很轻松,桑蚕丝深色暗花T恤,黑色麻料休闲裤,可能身体高挑的缘故,随随便便的搭配也说不出的好看,酒店的待应小姐眼角已经不由自主往他身上溜。 寇凤鸣习惯了别人行注目礼,大踏步走进了,满脸堆笑分外热情的与新加坡代表们一一握手寒暄,直到两座都绕完这才回到主位落座,刚刚才坐下,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位于他右手边的甘经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甘经理不停点头,听完后交待上菜。 佳肴陆续上桌,辛苦一日的员工们都已经饥肠辘辘,寇凤鸣与王副总客气几句,大家纷纷举筷。 小田才吃了几口,正要再夹菜往嘴里送,甘经理手持酒杯走到她身后:“宁小姐,我们换个位置吧。寇总不能亲自照顾这一桌的贵宾,所以只能让我做代表……” 小田看了看他的座位,与寇凤鸣那么亲近,正在犹豫之时,藤原也走了过来:“小田,你坐过去。”说完也不看她,笑着举杯:“来来来……各位远方的贵宾,这段日子招呼不周,若有得罪之处先在这里向大家赔罪,希望大家都不要放进心里。这一杯我藤原敬大家…..以后合作还有赖大家帮忙。” “藤原小姐太客气了……” “就是……哪有什么得罪之说,照我说藤原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能干的不得了!” 小田这时也不便说什么,唯有乖乖坐到甘经理的位,早有眼尖手快的待应为她换了套新的餐具。 寇凤鸣像是与己无干,也不看她,只是侧身与诸人说笑。寇氏公关部的员工们都拿出八面玲珑长袖擅舞的交际手腕,这个攀上校友之情,那里续上同乡之谊,互递名片之余轮番向新加坡领队王副总敬酒,而对方也不甘示弱,代表们纷纷自发回敬寇凤鸣。寇凤鸣来者不拒,或者也不方便拒,本来甘经理坐在她身边还能论资排辈,结果现在甘经理和藤原都坐在另一桌,身边换了宁小田,洋酒一杯一杯倒入腹中。 小田明白了,这种场合里,每桌的老大通常都带着帮手挡酒,通常一晚下来挡酒那位才是喝最多的。以往宁夫人出去应酬,常常都爱带着宁小田,一来小田的身份是她女儿,代她喝酒理所当然,二来小田颇有姿色,容易引开注意力。这次寇凤鸣刻意安排她坐来自己身边,明显不想她在藤原那桌被人灌酒,但一挪位子,宁小田又不喝的话,目标就只剩下他自己。 第三道菜是象拔蚌刺身,几杯酣酒下肚王副总兴致已起,对寇凤鸣提意:“吃这种生食,还是要配中国的高度白酒。寇总,你说对不对?” 寇凤鸣豪气万千笑着答应:“今晚关键是王副总要喝好,你说喝什么就什么,五粮液怎么样?五十年珍藏55度!” OMG,混喝两种这么高度数的酒,别说下肚,连听……小田都觉得头昏,她的所谓酒量与这些酒精考验之人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接下来的六道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完,宴会离结束似乎遥遥无期…… ------------ 交际花 老祖宗都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宁小田坐在他身边,被以不会饮的名义挡了。寇凤鸣风度酒量甚佳,也抵不得连番围攻,带了点薄薄酒意。小田发现他喝了酒就很少进食,整桌菜下来,通共只动了几筷子。想不到共过夫妻,竟到分别两年过才发现对方的坏习惯。 华人都讲究宾主尽欢,这场饭吃下来,菜钱算不得什么,那些酒……难怪西人觉得中国人糟蹋了好酒,今晚摆在桌面的洋酒白酒都是珍品,奈何一杯杯倒入喉滑入肚,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如同牛嚼牡丹! 到上果盘时,早已经不知酒过几巡。甘经理站起来举杯:“大家干了面前杯中酒,咱们就撤!” 诸人皆举杯饮尽,开始陆陆续续离席,小田见藤原也喝了不少,急忙跑过去扶她:“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藤原酒气攻心,觉得浑身燥热,轻轻挥手格开她:“哪有这么快散场?还有第二巡……” 果然,除了寇凤鸣有专车接送,大家依旧登上来时的BUS,甘经理也笑着上了车,宣布接下来去魅力明珠夜总会。 大家都是酒酣耳热之际,自然不会提出异议,有人鼓燥要王副总出来唱首歌,白日里看起来古板的王,居然真的走到车头拿起麦克风唱歌,下面的人打着拍子相合。 不过十来分钟路程,到达目的地,早有寇氏的工作人员领着几位穿制服的夜总会经理在等,最大的包房,安顿大家坐下,叫了酒和一些吃食,有些爱表现的已经开始点歌演唱。小田本来正与新加坡代表里稍年轻一点的助理聊天,坐在角落头寇凤鸣身边的藤原向她招手:“小田,你坐过来……” 小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找了个借口坐到了她身边。 她才刚坐定,房间的灯线慢慢暗下来,接着大厅中央的舞池打亮一掩聚光灯,本来热烈的聊天声也渐渐低了下来,KTV的声量干脆被直接卡掉了。 难道有安排表演? 她正在纳闷之际,房门被轻叩几声随之推开,一位穿制服的经理轻声问甘经理:“可以进来了吗?” 甘点点头:“进来吧!” 一队身穿暗粉色丝绒旗袍,面容姣好,身材玲珑,胸前别着号码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站在聚光灯下摆了个相同的甫士,光线打在她们脸上造成舞台效果,个个如明星般漂亮。 站在门口经理轻轻一击掌,女子们转身背向客人莲步轻摆走出几步,齐齐侧身回眸。虽然由于光线的问题,她们看不清沙发人坐着诸人的面孔表情,但这些经过精心*的女子们,个个眼波流转如秋水含情,笑若春拂芙花盛放,个个态度皆如登台选美。 无奈,尽管她们个个表现的如此出色,房里却仍旧一片寂静。 经理轻轻再击掌,女子们微微一笑,如古代仕女般齐齐曲膝行了个礼,又列队退出房去,过不到一分钟,再进来一队同样装束同样美丽,却是不同的人。 这次,甘经理先报了个号码,被点中的女子微笑出列,缓缓坐到他身旁挽着他的臂弯。有东家示范,客人里有一两位挑了中意的出列,那些女子个个像带着面具般的笑,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倒也不亢不卑,一一出列落座尽心服待。挑不中的出去再换一批入场,走马灯般的竟然有一两百多位。直到所有客人身边都坐了一个,甘经理才挥了挥手,经理知趣的退出去掩上门。射灯灭了,音乐声再起响起…… 宁小田听是听过,但也是头次见识这种阵仗,原来夜生活的门道……她的一张小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只觉又是尴尬又是羞耻,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王副总发现寇凤鸣身边居然坐的是藤原“唉呀,我们只顾着自己找乐子,把寇总给忘了?” 不等寇凤鸣反应,藤原先接话为他解危:“王副总,你没看到我们老板身边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吗?今晚他可是属于我们的,难得有这种机会,你千万别搞破坏……” 说完,她坐过寇凤鸣另一边,把他向小田那一挤,半真半假傍着他的手臂。甘经理是成了精的狐狸,虽然不知宁小田什么身份,但从种种迹像看出老板对这个低级职员关照的近乎过份,猜想十有**是有些特别的意思,当即也站出来找王副总喝酒,将他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全场最不自在的只有宁小田,又不能抛下藤原先走,她低下头默默玩弄手上的水杯,却是如坐针毡。 “忍忍,再坐一会儿,我等下带你先走。”歌声掩盖了寇凤鸣在她身旁的低声耳语,除了宁小田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有一对刚认识的男女点了首情歌,互相拥抱深情款款的开始对唱。没点歌的则玩猜枚继续喝,酒是好东西,也是商场通用的媒介,几杯下肚大家就都熟了,豪放点的小姐干脆坐上男人的大腿。寇凤鸣虽然没有参与斗酒之战,但若有人敬酒,都非常配合的一饮而尽,获得无数好评。 “从喝酒上就可以看出人品,寇总是难得一见的好老板,有魄力,敢承担!” “那当然,寇总不但人品没得说,度量也跟酒量一样好!顶呱呱……” 酒喝得多了,说话也特别大声。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寇凤鸣有些步态不稳,许是没吃什么东西垫垫肚子的缘故,面色有些不好看。 “厚爱,厚爱……我不行了,醉了……醉了……”看来他是真的醉了,连口齿都不伶俐:“你们……尽兴,必务尽兴……我先……先走一步!” “寇总……” 王副总还想出言挽留,被藤原挡了架:“寇总被你这们这群猴崽子给灌醉了,再喝不下明天娱乐版头条就报导他怎么失态?行了……行了!甘陪你们疯到底,我跟小田送他回去。” “寇总醉了先走还说得过去,你跟宁小姐怎么能走吗?” “呸!你们心里都巴不得我们早滚蛋吧?现在是男人时间,我们识趣自己退了……” 王副总也不是真的要留她俩,男人们在风月场所,身边跟两个相熟的女人,不管是不是仅有公事上的关系,始终有些放不过手脚。藤原给了个台阶,他也不再阻拦,故作关心的交待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别婆婆妈妈!” 司机一路兜过去,先是送了藤原,再接小田回宿舍。到了楼下,寇凤鸣也跟着下了车:“我送你上去。” “太晚了,没这个必要!” “就是太晚了,才有这个必要!”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有人路过好奇多望了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寇氏的员工。就这样站下去,只怕明天公司又再沸沸扬扬。小田叹了口气,转头上楼,任由寇凤鸣跟在身后。 到了门口,寇先生又出新花招:“我口渴,让我进门喝杯水。” “没有!”这次小田真没好脸色给他看:“你快走!” “喝杯水就走,你不是这么绝情吧?!”寇凤鸣提高声量,这个男人可能真是喝多了,身上尽是酒气,向前倾了一步,将小田罩在身形之下,姿势说不出有多暧昧,连带着酒味的呼吸都几乎要触到她脸上。 “你干吗?” “你不给我进去喝水,我今天……”他倾着头想了一会,表情如同孩子般天真:“……我今天就不走!” “无赖!” “我是!” “流氓!” “我是!” 小田气结,抽出钥匙开了门,冲进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了就快滚!” 寇凤鸣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怔怔的望着她,一直望着她,望到她扭过头去逃避。 “小田……”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你知不知道,刚刚进门前那两句对白……让我想起了以前。以前……你也是这样恼着骂我“无赖、流氓”!现在又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很开心!” “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水给你了,喝了赶快走,这么夜了,给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听见了没有,你……” 她的声音被又急又热的吻吞下,寇凤鸣放了水杯,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大力的吸吮…… 她的声音被又急又热的吻吞下,寇凤鸣放了水杯,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大力的吸吮…… “砰!” “哗……哗……哗……”兵荒马乱的声音。 挣脱不开束缚的宁小田摸到身边有个顺手的物件,捞起来直接就向他头上砸去。力道是不太大,但这个举动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寇凤鸣放开她摸摸自己的头,好在没什么大事,但这个发了怒的母老虎手里拿的居然…...是一台电话。还好桌上摆的是电话机,若是别的东西……两个人不禁都有些后怕。 寇凤鸣本就就是借酒装疯,这下子被砸清醒了,冷冷看着她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凶器’,话筒早掉在地上,被电话线长长拖着不时发出些噪音。 小田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咬着唇倔强的敌视着眼前的男人,如果思考过再干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拿个东西砸他。 他突然笑道:“不错,这两年在外面……果然是长进了不少,以前的宁小田逆来顺受,哪里会反抗?!不错,非常好……” “寇凤鸣,我不想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当然不会再有,这次你拿是的电话机,下次指不定拿砖块石头什么的……”寇凤鸣故意湊近了一点,酒气吐在她的耳畔,令她不适的将脸侧向一边:“……若有下次,我会先将你的手脚捆起来,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 小田以为他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急忙后退,一步、两步……没想到身后已经是墙壁,薄薄背脊抵在冷凉的墙上,不知是天气闷热还是害怕,燥出一身的汗。手里还仍旧紧紧捏着那只电话,话筒在地板上拖出哗哗哗的响声…… 寇凤鸣就像猫捉老鼠,伸出长手长腿档住了她的侧路,脸上略带戏带的表情。当他手掌拂上宁小田的额角,宁小田瘦削的身体明显微抖了一下。他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了半拍,然后方向不改……将她额前零乱的碎发轻轻撩起绾至耳后。 “晚了,早点睡吧!” 话音刚落,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一脸谔然的宁小田愣在厅里……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客厅显得空荡荡。 “昨晚……你还好吧?”藤原搅拦着杯里的咖啡,来自马来西亚的特殊香气在办公室里四溢。 “没事。” 宁小田神色不变的擦着藤原的办公桌,这些事原本有负责清洁的阿婶们做,又或是藤原的秘书SUSAN做,但小田习惯自觉来早半个小时,代这位顶头上司整理内务。 “我以为寇凤鸣起码会抓住机会跟你说些什么……”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说。” “真的……什么都没?” 宁小田放下手里东西,望着她:“你想他做什么?” 藤原耸耸肩:“不知道呢?但以前……像昨晚那种场合,他一定避忌你参加的。有的时候……小田,你踏步社会就遇到这两个男人,被保护太好,真正的丑陋还没见识过!寇凤鸣既然要将你绑在身边,又改了那些遮遮掩掩的习惯,放开手让你练翅膀。也许……” 小田不置可否:“也许我跟寇氏有漫长的合约期,他也不想养个废物!” “……也许吧!” 外面厅里传来些动静,该是上班的助理们陆陆续续到了。小田轻轻斜一斜眼,拈起抹布擦的更快:“那些新加坡代表怎么样了?难道真就这样签约了?” 藤原坐回自己的大班椅,像个男人一样将双长腿搭上办公桌。 “还能怎么样?谈判都谈了两年,这家公司比狐狸还滑头,如果不设个局,怎么请君入瓮。你看看…….” “啪!”一本东西扔在宁小田面前。 “……今天凌晨拿到手的,那些桌面上谈的条条款款,不过是争取利益的技俩,真正接近尾声,合约样本都有稚形了,花点时间仔细读一读,看你是不是有兰心蕙质,一点就通!” “咖啡喝完了?我拿出去外面洗……”宁小田一派淡然,取了她面前的空杯转身掩门而去,藤原微笑着目送她背影走远才开始一日的工作,桌上原本放着合约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 成功的领导者永远比下属做的更多! 夜幕降临了,鼎沸一日的寇氏渐渐安静,小田身处的这层楼只剩下藤原房里那盏孤灯。投身职场,如同投身战场同一个道理,忽视性别、忽视出身,忽视学历,当别人高枕无忧时,自己还在全力突围……藤原是寇氏高层中少数派女性,同时亦是少数几位年薪数百万,被股东会奖励了公司股份做为花红的上位者。小田一直都希望有一天如她般……掌握自己的命运,凭实力而非凭姿色! 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八点,藤原推门出来,臂中挽着抵御强冷气的薄外套,手里提着黑色公事包,走没两步,发现还在台灯下努力的宁小田,有些错谔:“还没走……今天的事没做完吗?” “已经做完了,我在研究早上那份新加坡的合约初稿。” “有头绪吗?” “除了那段话……其实就连那段话都不见得有什么问题,关键看怎么理解。如果不是授课教授正巧无意间提过一个很冷门的案例,只怕我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小田苦笑着摇摇头:“整本合约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Good,你有进步!” 藤原对下属要求甚严,很少会出言表彰,却不知为何无端夸奖她。连小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商场之争跟野兽间的狩猎是一个道理,看起来一个个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实则都在蛮荒野地里弱肉强食!大家拼资本拼头脑拼技术,都差不多的时候拼谁更心狠手辣谁良心更黑……都有!跟野兽们共生存,像你这种稚儿,目前最重要保全天赋是……直觉!” 直觉?! 小田捏着手里那本纸,脑门上都是大汗。 藤原见她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不禁哈哈大笑:“我正要跟几个高层去讨论这件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听听这些禽兽都搞弄些什么花样?” 小田听她言下之意,这本合约确实有问题。但只不过因为自己道行太浅,看不出问题出在哪条哪款。心里当然很想了解这些武林高手过招的奥秒之处,一听藤原肯带自己去旁听,哪里还舍得推辞,立即点头如捣蒜。 “走吧……别让老大们等!” ------------ 比油锅更混浊的社会! 宁小田一进门就看见寇凤鸣坐在主位上,匆匆与两位总经理打过招呼就屏声噤气在藤原身边落痤,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相见还觉得尴尬,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躲起来……但就这么张小小圆餐桌的范围,能躲到哪里呢?总不能躲到桌布下面吧!她尽量不抬头,只夹自己面前那两道菜,但还是可以感觉出来两道炽热的目光,始终盯在自己身上。 “藤原,你这么八辣的一个女强人,怎么手下这么斯文?……哈…...不像你的风格啊!”李总好奇藤原出席这种场合居然多带了个言不经传的助理,老板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藤原笑道:“我这些年算是卖了给寇氏,为了做哪些劳么子生意,面皮也撕破过了,衣裳也抓烂过了,还有什么好矜持的?小田还是好模好样的,用不着像我这样,不过……大家别小看她了,豹子没亮爪子之前都像大猫,这点……寇总就最有体会!” 她这话锋一转,话里带话将风向调头直指寇凤鸣,小田也不知除了她,在座另两位总级人马是否也知道自己与寇的过去,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的确剪不断理还乱,昨夜都还纠缠不清……想着这些,一张粉脸顿时又红通通了。 两个总经理听着藤原的话外之音,又见寇凤鸣即不辩驳亦不解释,只是俊面含笑吃着碗里的鱼肉,难道今晚的苏眉蒸得格外不同?诸人试吃两口,保持着以往的水准,鱼肉很嫩很新鲜但也没什么特别。当下对望大笑:“明白,明白……” 何总道:“强将手下焉有弱兵?既然连寇总都有体会……藤原的手下又怎么会有家猫?开玩笑,开玩笑!” 宁小田的头低的更低了。 “好了,玩笑开过也该讲讲正题了。”寇凤鸣不徐不疾的声音为小田解了为。“藤原,那份合同我也粗粗看了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藤原端正颜色:“首先,有一处修词模拟两可的地方,连宁小田这种新手都看出来了。” 轮到何总大为吃惊:“你说的是……” 藤原点点头。 顿时,所有目光都落在宁小田身上。沉默片刻,藤原道:“小田,说说你对那段话的看法?” 小田微微抬头:“我两年前就在藤原副总手下做事,所以对公司流程比较熟悉。当时看到那段话的时候,我只是向副总提了一下,但后来仔细想清楚,照理说,这段话由最初恰商至今,足足两年都没被提出修正,除非是寇氏故意为之,这份合同不会这么签!” “哦~” “我们难道不能觉得那段话无害就疏失了,为什么要刻意留那么段含意模糊的话?” “就是因为这句话含意模糊,照寇氏的习惯一定会修饰清楚免留后患。按照以前的案例,如果真有问题闹上法庭,这段文字要看法官的理解才会做出判决,照我国的司法解释会有利于己方,但若是照新加坡尊重前例的法律,就必输无疑……”说到这里,宁小田脑里灵光忽闪,立即惊叫出来:“藤原……我想到这份合同有什么不对了。” 话到嘴边了,她还是按捺住自己的狂喜。没有上司的同意,她又怎么可以随便说出事关机密。 “照直说。”寇凤鸣语气淡定,小田还是侧过脸询视过藤原,见她表示同意,这才畅言自己的看法。 “这份合同看似很公平,但其实藏着非常大的隐患……对方会自新加坡总公司注资一亿五千万至中国与寇氏签约,这是以往惯常的做法,但实际上已经在倒数第二条留下伏笔,若双方合作产生争议,要去新加坡法院起诉,在新加坡境内接受审决。 先不管那段话在新加坡会怎么判,单就这两点看,若是真的日后有争议,首先不能在国内起诉立即冻结对方公司的资金,而那家新加坡公司的大部分采购都在国内,随时可以将全部资金抽空留个壳。而我们虽然也在新加坡有分公司,但却没有起诉权,这种跨国的合作,实体在国内却不能在国内起诉审决,打起官司来漫漫无期,这样会带来极大经济和时间上的损失!” 宁小田一口气将话说完,室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何总率先鼓掌:“好……说的好……藤原,我真是服了你!这真是新手吗?分析起来比那些在公司打混过三五年的业务们条理清楚的多!假以时日……假以时日啊……老板有眼光,老板有眼光!” 自己说的对吗? 藤原面带得意之色向她点头表示肯定。 寇凤鸣站起身来,用公筷夹了块鱼腹肉放在她碗里:“吃点东西……” 接下来一夜,竟然都是聊些其他话题,似乎那份合约到了宁小田这里便做了总结说明,直到散席时,寇凤鸣才交待了藤原一句:“新加坡那边就全权交给你了,都拖了这么久,不行就再等等。” 藤原却凭地有信心:“放心吧,绝对不超过月底,他们会乖乖照我们意思签约的。” 新加坡人狡猾,这端也不差。 明明是合作的生意,偏偏大家都布下饵,设好局,等着对方往陷井里跳。 真诚、善良、正直……都去哪里了? 小田不过回来短短两日,领略到的……却比二十年都多。现在回想起来,宁家的亲戚们都相当的诚实,不喜欢她就直接表露出来。多少人是笑着打交道,道貌井然下却藏着肮脏无耻下流…… 尔虞我诈…...这才是真正的社会! 比油锅更混浊的社会! 自踏入那刻起,再保不住清白全身而退,再回首从前时……早已身心浊腌水洗不清。 站在路边等司机开车来,小田若有所思。 “怎么……”藤原轻拍她肩臂。霓虹灯照耀下,忙碌一天融了淡妆的五孔更趁向真实:“……接受不了自己看见的真相?这就是我们身处的社会,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初时,真感到有点失望!” “所有人皆是吗?” “难道不是吗?人就是这个样子……黑与白、是与非、错与对……真的要分那么清楚吗?真的……分得那么清楚吗?” 呼啸而过的车灯,晃进了小田的眼眸里,忽明忽暗……本以为藤原的话能为她指出一条明路。结果,却令她陷入更深的混沌…… 也许,盘古从来没有劈开过天地,我们身处的正是那……混混沌沌的世界,却懵然不知。 宁小田用手掌遮掩额前的光线,却挡不住盛暑正午火辣辣的日头暴晒下来。全球气候转暖,一年热过一年,开门便高温热浪扑面而来,不过送寇妈妈自酒店出门上车这短暂几分钟,已是挥汗如雨。 她没有打阳伞的习惯,明晃晃的阳光跳跃在白晰的皮肤上,苍白面孔也染上了绯红,远远看着竟像半透明的琉璃娃娃,晶莹剔透的美。 “好热。” 她随口一声娇叹令寇凤鸣回过神,踏前一步站近她身畔,头顶自然多了把阳伞遮荫,阴影带来了些微凉意,小田却来不及表示感激,见前方转角之处驶来一辆计程车,连忙挥手截停。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有事?”小田已经拉开后座车门,急着要走。 “有什么重要事?”寇凤鸣一把捞过去,正拖着着右臂,执意追根究底:“你一刻钟前听了通电话,已经偷偷看过几次表。” 小田眉头微颦,面色有些不耐烦。本来无需事事向他禀报,但她今日的确赶时间,只求能尽快脱身,干脆老实说:“我有朋友来了,现在得赶去码头接他。” “什么朋友?” 小田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副与你无关的表情。两人僵持了一下,计程车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到底走不走?”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身后还站着两个随从,寇凤鸣倒底拉不下脸面,怏怏松了手,给自己找了个下坡台阶:“跟同龄人多点接触也是好事……” 小田一得自由,立即跳进车厢拉上门,将他没说完的话阻隔在玻璃窗后:“司机先生,麻烦你去码头。” 汽车绝尘而去,她连头也没回。正午的强光将寇凤鸣刺激的半眯了眼,黑漆漆瞳底忽明忽暗。目送车影由近而远直至消失在目光中。 离码头还有些路,吹着车里的冷气,宁小田思绪飘渺…… 参与一次商业谈叛,意外将社会现状放大,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若是钻牛角尖,就比自己想像更不堪。 合作伙伴的诚意,来自不同程度的过招较量后达成的共识。 公司同事之间的竞争,白热化一点能用到阴谋诡计。 甚至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因为看着不顺眼,也可以恶语相向。 有钱并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她虽然尽力掩盖自己的情绪,每日带着微笑用工作麻痹自己,将生活粉饰太平。却还是不经意在电子邮件中流露出些端倪……没想到那位快忙的像一国总理日理万机的李尚治,竟然及时看了她的邮件,而且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通知她:“小田,我已经在船上了,四十分钟后到,你方便抽半个周末陪我吗?” 小田的心事向来埋得很深,却独肯在他面前透露那么一些半点。也许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雷同的过于成熟,有些事有些话,不需要太多表白,已经读懂对方七分争取三分无奈。只不过身世背景的差异,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李父年事已高,李家成员的曝光率也跟着更加高了,几乎日日能自报纸网站电视电台中得知李家姐弟的消息,做为李家生意第二继承人的他,身后不知跟着多少人,他和她……还能像以前那般毫无芥蒂? 到埗的人流涌出闸口,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远远奔跑相拥在一起热情激吻;亦有慈父祥母等到归来的孩子,挽紧左右臂膀不愿放手;迎接时喜悦,送别时忧伤……唯独宁小田心里五味杂集,说不清的滋味。 一艘船的人都几乎走尽,仍旧没见到李尚治。难道自己看漏了眼,自己看漏了,尚治也应该看见她了才对啊。成了年的人,就算一年不见,又能有多大变化? 又或者根本不是这般船,是自己听错了时间,再次核对正上方的屏幕,红色的字体显示下次到埗的船班要一小时之后…… 暂时放下胡思乱想,努力想自从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正是徘徊不安时,有人自背后轻拍她的肩头:“小田。” 小田回首,正是平时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李尚治,穿着普通样式的灰色条纹T恤,头上草帽帽檐压低遮住了双眼。 “怎么打扮的这么奇怪?” “走吧,我朋友开了车来接咱们……”他似乎在躲避什么,情急之下第一次拖小田的手,十指之间无端产生些酥酥麻麻电流,一触又立即弹开,两人同时红了脸。到底是男孩子沉着些,不过是刹那间的犹豫,李尚治马上将小田的手握得更紧:“跟我来,他的车停在停车场右边。” 小田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直到被拖着坐进车厢后座,才不自然的抽回小手。驾驶位的男子与李尚治差不多大小,转回头一笑:“HI” 李尚治介绍到:“何鹏,我高中同学;小田,加拿大的校友。” 他这样介绍,小田反而可以自若的微笑:“你好!” “尚治,你加拿大的校友是否都这么美,若是的话,不妨多介绍认识几个。”何鹏很阳光,笑起来像个没有心机的大孩子,倒是与宁宝贝有几分类似,让小田平白添了几分好感,总算……有个人不那深沉! 后座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并不作答。何鹏假装叹了口气:“坏小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从来都是将我当免费的车夫使唤的。快把你头上那顶帽子摘了吧,难看死了!” 李尚治摘了草帽,拿在手里把玩:“码头上船前买的,二十块。” “真难为你堂堂李家少爷,兜里居然还装着零钞……” 山路虽然崎岖,但有那两人互相揶挪着时间容易过,等到快下车时,小田才发现目的地原来是一所偏远郊区小学,苍苍绿绿的山脚下,两层楼的旧矮房,铁绣斑斑的围栏望进去,窗户虽然明亮,设备条件却明显比不得市中心的学校。 “今天是周六假期,学校还有人吗?” “有。”何鹏将着答道:“有些孩子家里没大人照顾,唐老师就干脆收留他们住在学校。” 推开车门,果然立即传来孩子们的声音,校门只是虚挂了把锁,小小的简陋操场上一对中年男女领着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孩子在练跑。 李尚治大喊了一声:“唐老师。” 本在忙碌的男子应声冲三人挥挥手:“你们来了啊。” 几个大点的孩子马上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叫:“大李哥哥,大何哥哥……” 小田满腹疑惑,以她对李尚治的了解,他从小到大读得都是名校,照此推理高中同学的何鹏,应该家境起码也得中产阶层以上,如何与此偏远郊外的师生如此熟悉。 尚治又再为双方介绍一番,原来那双中年男女,正是何鹏口中的唐老师和太太,而几个大点的孩子,是尚治和何鹏两人助学的孩子,尽管实施义务教育,部分孩子家里还是负担不起一年七八百元的书本费,某次偶然的机会,让热血青年们了解这一事实,所以义无反顾承担起了这个郊区学校的助学责任,先后帮了好多个孩子。 七八百元,宁小田也没想到,隶属如此富裕的都会城市,不到两小时的车程距离,居然还有如此贫困的家庭。真相如此……有些孩子脚上的鞋子补了又补,有两个甚至打着赤脚。但看着操场上奔跑着的小小身影,完全没有因为经济拮据而留下的阴影,他们大声的欢笑,尽力的奔跑,摔倒后站起来拍干净灰尘继续加入游戏。 留下唐师娘照看孩子,唐老师将三人带到自己房里坐下,客气的给他们倒水,就这片刻,小田仔细打量了这间的办公室皆卧室,三十平米的空间,靠窗是书桌,摆着数叠学生作业,半面墙是书架,满满堆着书籍,有些杂乱,明显是经常翻阅的,两张破旧的学生课桌被当成饭台,碗里还盖着些剩菜,一个小电炉子两口旧锅堆在角落已是全部的厨具。可能随时都被看到的原因,床上被单上打了个补丁,但收拾的很整齐,整个房里最值钱的是一台电视。 与自己从小到大的环境相比较,这是何等简陋的居室。连她以前偷偷见过的孤儿院,尚辅着复合木地板供孩子们爬行,宁夫人每次捐不是十几台洗衣机,便是每间房安装冷暖空调。而眼前……勉强打磨光滑的水泥地面,令小田恍神……这真的是二十世纪的物欲横流的社会一角吗? ------------ 自怨自艾 “唐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他是很有学问的一个人,在教育刊物上发表过许多有价值的论文,但也比较理想主义。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山区支教过,后来发现原来在城市里同样有需要帮助的孩子们,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人群。 这个地区在城市最郊远的地区,路况不算方便,居民们平时种种菜养养鸡,收入普遍很低。尽管义务教育了,但要走很远的路上学,又或者买不起书本,有很多孩子连小学都读不完。自从唐老师来了以后,我们以前的一些同学自发助学,捐了图书室、电脑房、宿舍……环境才有所改善。 周末留校的孩子,有些是因为父母去城里打工,有些是单亲家庭,有些留在学校还能吃餐饱饭,这些原因令唐老师放弃了名校的高薪厚禄,在这里一教快十年,也因此认识了师娘,成了这里的女婿。” 小田谔然……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近在咫尺的都会,这位唐老师定然见过霓虹华灯璀灿,却毅然选择了物质如此贪乏的生活,如僧人修行般引领着这些孩子。 “来,喝杯水…...人各有志,我反而觉得与他们相处特别单沌。”唐老师端着几个玻璃杯:“有人爱热闹,有人爱清静。我不过是喜欢清清静静教教书写写文章,没有你们形容的那么伟大要奉献了自己。人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千万莫拿别人当借口。不过啊……”唐老师从运动裤兜里掏出张纸来,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几个名字:“下个学期的新生里面有一个父母双亡,由七十几岁的奶奶抚养;有几个家庭很贫困,一直都由政府照顾,资料都报给教育局申请接受社会助学了,你们还得继续出钱出力啊!” “当然,当然!”尚治接过名单放进自己口袋里,似乎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唐老师把要说的话说完了,站起身来拍拍裤管:“走,去跟孩子们玩一会儿吧。我们最重要是照顾好他们的心灵之光!” 拉开薄薄一扇门,屋外满室的阳光,孩子们快乐的尖叫。 听了唐老师无意抒发的感情,小田像被当头棒喝,幽蔽多年的心底透进了光线。虽然这些年来,她总是郁郁寡欢觉得受尽委屈,但倒底还是不愁吃穿有书可读。然而……她的心灵之光是否已经快要熄灭了,否则怎么看到的尽是阴霾幽暗,苦苦执着所谓的自由,想的全是自己,满脑子自怨自艾,几乎从来没有正面思考过。而事实上自由与不自由不过在一念之间,她想要飞,又有谁能笼囚得住?就像唐老师所说:人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千万莫拿别人当借口。无法自主时受的苦可以赖别人,十八岁之后所受的种种苦,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想通了这点,当下怔在当场患得患失,直到李尚治叫她:“小田……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去跟孩子们玩一会。” 宁小田使劲摇摇头,像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全甩掉。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想得明白,但七窍玲珑的她,不过是缺少契机,如今被人点醒,心里就像是点了盏灯,看到了一线光明,假以时日便可振作。 融入了孩子们中间,与他们一起迎着风奔跑,多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这么放肆,小田笑的全无掩饰,完完全全像个孩子;甚至与孩子们一起滚到了满里灰尘的地上,甚至挥汗如雨透湿了发尖,甚至与尚治拉着手又唱又跳。 安静的山脚,笑声一直回荡! 临别时,何鹏打开后尾箱,送给每位孩子一份礼物,难为两个大男人想的周全,为每人都准备了两套衣服鞋子一套文具。小田不禁嗔怪李尚治:“干吗不早说?害我没准备!” 何鹏笑着打趣:“要出钱出力还不容易?等下算成三份跟你收回钱就是了!” 李老师夫妇带着孩子们将他们送到校门口,返程途中小田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说了好几次下午的游戏:“二人三足的时候,要不是你错走了一步,咱们就可以赢了,结果输给两个孩子!” “你怪我?” “难道不能怪你?”小田没好气的反问他。 李尚治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两人之间最亲近莫过于一年前温哥华机场告别时的拥抱,然而,他以为那只是不忍拒绝的拥抱,不带任何温度。但现在……她不但在他面前大笑,而且还怪他!怪他……对于这个性格冷漠的女子来说,是多么亲昵的情绪?!原来,他和她的距离已经这么近。 他差察到她说话已经不自觉像个适龄女子般,流露出几分娇几分真,不再刻意的戴上冷硬的面具。曾经……她即使是在笑,也是那么冷那么硬,原来厚厚面具下同样有颗温暖而柔软的心! 这样才是她! 才是他想要见到的她! 他突然很想偷偷自座位上拾起了小田的右手,握进了掌中。又怕被她责怪自己的造次,反而破坏了如此艰难才得来两人和睦的关系。一时间左右不是,人生中只怕没有做过几次如此艰难的选择。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为难,何鹏按下耳机的免提,回首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是……是……是……请稍等一下……”何鹏将电话反手递给李尚治:“……听吧,找到来了!” 李尚治默默接听电话,神色严峻中又带了点无奈:“……我现在回来,让直升机候命起飞。” “没想到你现在还玩偷跑摸鱼这种游戏……”何鹏啧啧称奇:“常常看你在电视里人模人样,还以为你妥协了呢!” 小田心脏“砰”的一跳:“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他们家只要当上继承人,就跟上了链条的陀螺一样,只恨不能像孙悟空拔根汗毛变十个八个分身才够用,哪里还能像学生时代常常去唐老师那儿报到?!说给李家的人听,只当他是傻的,直接叫他捐个几百万拉倒……” “你是因为收到我的邮件不放心,所以才特地来带我见唐老师,对不对?” 李尚治回避了她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李氏自缪为积善之家,年年捐款不下千万,可惜……善款只能改善人的生活,却无法改变人的命运;人活的幸福不幸福、痛快不痛快、有没有价值……都不能用钱来衡量!唐老师这个人,虽然不像社会上一部分人名利双收,但却依照自己的心意,算是活得最幸福最痛快最有价值的人!小田……我这么想对不对?” 直升机马达响着巨大轰鸣,升空稍作盘旋终于愈行愈远,只能远远眺望机头两盏探照灯在夜空中一闪闪。茫茫夜色之中,海与天混成一团漆黑,临近海岸线的空气里咸咸的,弥漫着分别的味道! 车子一进城区便已被寻获,小田这才见识到真正的排场!十几台车自各条街道慢慢向他们聚拢,形成防卫的阵型,夹着他们直接驶去海边的直升机场。 小田本想下车送送他,李尚治拦住了她:“坐在车里,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你。” 小田不知道他语中所指是何人,但李尚治有此一说定有深意,她向他点点头,灿然一笑:“好,我不送你……再见了!” “再见了” 尚治终于还是忍不住,俯身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毅然转身。踏下车门那一瞬间,李尚治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邻家男孩,在拥上来几十位西装革履的属下面前,自有不怒自威久居上位者气势。 李尚治在诸人拥护下慢慢走向停机坪,步子很缓慢即始终没有回头,助理在他身边不停的说着什么,样子似里极为焦急;他默默登上直升机,在机舱口向她深深一瞟,挥了挥手道别,下一刻目光已经望向了别处。 “小田,我们也走吧,肚子饿得哇哇叫了!”何鹏说:“你认识他时间再久些,就知道他有多么不自由!” “……之前我见他时,没见过保镖随从?” “像他这种生在巨富之家的孩子,总会被有歹念的人虎视眈眈,他从上小学开始,身边就24小时跟着保镖,有几次差点身处囵境。大一点时他向家里要求不在媒体面前曝光,又刻意低调隐瞒自己的身份,才换来了几年平静。” 宁小田想起温哥华见过一次李尚治的姐姐,虽然不过惊鸿一瞟,当时的场面与今日何其相似 原来身处哪个位置,也不能百分之百随心所欲。 “想吃什么,那家伙总算走了,让我有跟美女独处的机会,我们找点吃的填填肚子,然后再送你回家!” 何鹏虽然说话有点油腔滑调,却是个好人。小田与他相处大半天,见他热心帮助他人,又是李尚治的朋友,心里倒是不拒斥他。 “我们楼下有家客家菜不错,要不去那里吃,顺便将今天买东西的钱算给你。” “……什么钱?”何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孩子们买东西的钱,您不是说算成三份。” “哈……”何鹏大笑:“随口一句笑话,你还当真了?” “我是认真的。”小田表情十分严肃:“这种事哪能随口说说。” 何鹏见她认了真,连忙解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钱买的,我们有个小团体共同募款,轮流去学校看望孩子。除了助学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活动,你要是感兴趣,吃饭的时候我抄一个网址给你,你上去看看。反正尚治也经常回不来,你就代替他参加吧。” “好啊,好啊!”小田连尽快点头答应,唯恐慢了对方会后悔。 果然,在餐厅落座等上菜的空档,何鹏抄了一个网址给宁小田,又写下自己的电话:“我们总共有二十八个人,都是同学或朋友,但都要工作之余才能做这些事。每个月活动安排都会在这里公告,你注册名字登陆,留言是否有空参加,或者发现有人需要帮助也可以发布上网讨论安排。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小田点头称是,不过短短一日的经历,她的思想和人生观,都有了改变,心情按捺不住亢奋,简单的晚饭吃得滋滋有味。回到家中当然立即打开电脑,浏览何鹏介绍的网址。原来他们除了帮助唐老师学校的孩子,还有定期去孤寡老人家里做义工,帮助本市流浪动物基金募款…… 除了李尚治和何鹏,网页上一个个都是陌生的名字,一张张载满欢笑的年轻面孔,一个个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事例,这些富有同情心的年轻人在深深印在了小田脑海里,原来……人生真的有很多种活法,而宁小田却错将自己的青春困在自怨自艾里! 尚治在隔岸,是已经安睡还是继续在忙? 是夜,小田又再睡不着,却不再像以往那般痛苦煎熬。只是觉得满腔的热血像是要鼎沸一般,急切的盼望晨曦自窗*进屋里,开始她觉悟后的人生。 明明是距离那么远的一个人,偏偏在宁小田的心里却异常的近。她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写在电子邮件里,发送给他,希望他分享自己此刻的不同。 点击发送后不到两分钟,电话铃响了…… “小田。” “你……还没有睡吗?” “本来想看看你以前写给我的信,没想到收到了你的邮件。” 小田心里无端端开始忐忑不安,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竟在电话里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李尚治先开声:“今天……我是特地回来看你的,虽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哪怕相聚的时间再短暂,只要见到你还安好,我……” 他不知该怎么措词,为了这么短暂的半天相处,放空了半日时间。因为没有参加兄长的政界下午茶聚会,母亲大发雷震,立即出动所有人寻找,直到将他接回为止。自己已经困身其中,又怎么忍心将爱自由的宁小田拖下水?连他自己只怕也不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 “尚治……” “别再说谢谢我,这句话已经说了上百遍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我是想说……” 电话那端小田的声音有点怪,低低的像是压抑着,又带着点犹豫。连李尚治的心脏也莫名开始狂跳,卟通!卟通!在寂静的深夜里就像是急促的鼓点。 “……我是想说,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忙!” 这明明不是她要说的话,李尚治十分失望,虽然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两人再次隐入了沉默,虽然没有言语,却自话筒里的呼吸声中感觉到彼此,就像在隔壁那么接近的距离。 “凌晨两点半了。小田,你也早点睡吧。” 小田轻轻道了声“再见”,将电话收线,不知为何,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机场分别时那一吻,温温有点湿润的触觉。她轻轻抚过额前,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 陪客【大封推万字爆发】 “听说凌锜君要回来了!” 原来只要是女人,都有大无畏八卦精神!藤原对她与那两个男人的关系有无穷的好奇心,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改变过。而宁小田则早就学会与这个八辣女人的相处模式,十指仍在电脑键盘上飞舞,将有关自己私事的话自动从耳边过滤掉。 “你会不会去机场接机?要不要……” 小田受不了她的咶噪,将电脑桌面的文件存盘,取了桌上的几个夹子起身离去。 “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里啊?” 小田回过头来冷眼与她对视,态度频有承继女魔头的风范:“送文件去给李总签名,副总打算一起去?” 全公司上下见了藤原能神色自若的人掐指可数,更别提敢冷冷两句话顶心顶肺。旁边痤位的助理见状不对,早就准备脚底抹油避开女魔头怒火,没想到……赶快看看太阳从哪边出的。藤原丝毫不在意宁小田的态度,若无其事嘿嘿一笑挥手放行:“去吧,别让李总等久了。” 事实上藤原能在她耳边絮叨的时间极其有限,等宁小田回到痤位,自有数之不尽总也干不完的公事,让身居高位藤原奋身不停。反而是她可以偷些闲暇,翻翻电子信箱,看看是否有同学E来讨论的作业,又或者……有李尚治写的信。 他又回到了那个忙碌的天地,在世界各处马不停蹄的奔走,像旋转的陀螺分身乏术与人交际,偶尔与她通话,不是在赴某地途中的车上,就在飞向某国的机场;写给她的邮件,不过是简短的只言片语,可是……他总是关心着她的境况,问她好不好、累不累、功课有没有问题。她慢慢开始实据实回答……与同事中午在大排档吃了好味道的炒米粉,他说等我来了记得带我去尝尝;工作的时候出了小差错,难过不是被藤原骂而是气自己不小心,他说慢慢做仔细多检察无遍;下个星期六要去助学的孩子们家里家访,何鹏介绍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他说多参与公益活动会令自己快乐! 一点一滴的小细节也想讲给他听,宁小田怀疑自己是否年纪大了,变得爱倾诉。庆幸李尚治是这么绅士的男人,哪怕再忙再累,每次总是十分乐于分担她心情。 有一点点遗憾,他今天还没来得及给她写信。倒是有封陌生的函件,寄件人是本市一所从没有交集的孤儿院。小田顺手点开来,居然是由院长亲书的感谢函,大概内容是感谢宁小田女士捐助了三万块,足够全院的孩子本月奶粉的花销云云…… 小田算的是加国分公司三倍外派薪水,每周出粮;与同职位的同事月薪相比已经高出数倍,但80%要扣下偿还欠寇凤鸣债,10%拿出来助学,这几个星期省吃俭用刚刚够好,哪有多余的钱可以捐给孤儿院。可是电邮上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名字…… 她拨通了落款留的院长直线,接电话的正是刘院长本人,一听她的大名,声音立即高八度热情:“宁女士,真的很感谢您对本院的支持,正是因为社会上有您们这些善心人士,才令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 真的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吗?小田不禁苦笑:“刘院长,我打电话来正是想弄清楚这件事,这笔款项是怎么捐到贵院来的?” “不是您安排的吗?”这下子连刘院长也感到吃惊:“我听送支票来的女士说,他们公司的总经理租赁了您的房子,而您将每个月的房租全部拿出来捐助孤儿院。” 房子……租金? 她回想起抵埗之日寇凤鸣说:“家里除了那些厨具换了新的,其它都没变过。你以前不是说想种点容易打理、会开花、有香味的植物吗?我特地请花王上去栽了些,这个时间茉莉和夜来香都正好开花了,晚上开窗特别香…… 那半层楼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从来都在你名下,如果你不想去住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叫人帮你打理好……” 是他吗? “……宁女士?” 宁小田回过神来:“没事,刘院长。我只是收到您的邮件打通电话来问问情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果宁女士有空也请来我们院看看。” “好的。”小田又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想找寇凤鸣问个清楚,电话转到安娜处,安娜有些意外:“小田吗?我正好想找你……寇总现在还在开会。” “那我等下再打来。” “等等……我正好想拜托你一件事,今晚有个慈善晚会,我妹妹病了所以没办法陪他出席,要麻烦你代我去一趟。” “你找别人吧,我不去。”小田一口回绝了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寇总的几个秘书……”安娜压低声音贼贼笑:“都是些中年师奶级,要真是安排这几个人去,那明天咱们寇总可是一世英名尽毁于此了!” “叫他的女朋友们陪他去啊!以前很热门的那个模特BOBO呢?唱歌的LILY唐呢?实在不行还有吕思思……” 吕思思……差点忘记了这位女士。是因为介意着还是因为不再介意了……刻意回避的名字,在某些时候却能脱口而出。 “……求求你帮忙,小田……反正你也有事找他,干脆当面跟他说好了。” “我没空!” “你怎么能见死不求?我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 “你可以请事假!”小田不再跟她啰嗦:“我还有别的事,再见吧!” “小田……”电话那端犹在大叫,小田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关于什么房租捐款,暂缓一下吧。至于谁陪寇凤鸣去参加慈善舞会,总会有人去的,轮不到她为难。 庞大的公司运作,旧的工作完成自然有新的任务产生,就像车轮滚滚不停向前,小田收到新的专案预审表,密密麻麻的数字需要预审,杂七杂八的事自然而然被置诸脑后,整个下午都沉淀在成堆的数字中,精神过于集中,连藤原叫她都没听见。 “小田……”洛助理推推她:“女魔头在里面叫你!” “干吗不打分机?”宁小田有些无奈,将算到中途的数字用铅笔轻轻标记好,这才起身向里走,只见藤原隔着玻璃似笑非笑望着她,手里还拿着话筒,不知道跟谁在通话。 “OK,我知道了。”藤原向她招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安娜说想让你代她今晚参加一个慈善舞会,听说你拒绝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小田淡淡的说:“那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有权拒绝!” “问题是……你跟的那个案子,利源的何董今晚也会出席舞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你是否可以加个班,也卖了面子给安娜。” 小田一怔:“我一定要去?” 藤原耸耸肩:“不一定,但是……别让我们难做。” 小田看着桌面还没挂上的电话,明白了原委。 “好,我去!” 今年流行金色吗?还记得有一年,倒底是哪一年并不重要……流行粉色,她每次随宁夫人出场,头上总是戴着粉粉的花冠,身着层层叠叠的纱裙。好笑的是,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头们也爱着粉色的西装,据说还有人赶忙订购粉红色的劳斯莱斯。人――真是有些恶趣味! 而今年流行金色,所以设计师给她安排暗金色的小手包和高跟鞋:“宁小姐今晚一定是舞会的焦点,这袭旗袍穿上身,别说我夸张……这城里的名媛没人能与您比拟!” 小田神色冷漠,并不为对方的恭维而动容。挽了发的镜中人褪去稚气凭添几分成熟,就像清晨刚刚绽放的香槟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娇艳欲滴! “好了吗?”寇凤鸣踏入内室,愣在当场!她挑的这条裙子相当含蓄,偏偏就散发出绚丽压目的光芒! 宁小田长得五冠精致身材匀称,稍作打扮便令人惊艳,但以前的她总还像个半大的孩子,性格尚未完全形成,总有点没长开的感觉。而今天…...长发全部被拢至脑后松松卡住,露出光洁的额头,淡扫娥眉梢微晕眼角,眼眸如波光流转,带着年轻女子的俏又有些看透世俗千年如烟的媚,真丝暗花旗袍勾勒出玲珑的体态,笔直修长的双腿……她已经长大了,变成完美的女人。 她面带微笑走向他,礼貌性的挽着他的手臂,身体刻意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参加慈善舞会都是有钱人,随便找一个都可能与寇氏有生意往来,连藤原都懒得否认这个理由是借口。” 寇凤鸣风度翩翩的为她拉开加长房车后门,再绕行坐到她身侧,按下与司机间的隔板,确认声音前面听不见才说:“其实我是听说你找我,而安娜又恰好有事,陪我参加一个舞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确是找你有事,捐给孤儿院的钱是怎么回事?” “那间房子是你的,既然你不肯回去住,我又没时间搬走,就当向你租的啰。至于房租……我猜你也不会收,就代你捐出去做点有益社会的事,听说你今天打了电话给院长,并没有提到要收回这笔钱。” “我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东西都物归原主,那套房子你爱住不住是你的事,有钱爱捐不捐也是你的事,我不希望再跟以前牵扯上任何关系,更加不希望跟你之间牵扯上任何关系。”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寇凤鸣敛尽了脸上的笑意,凝视她的眸子不停变幻着颜色,车厢空气分外压抑,任何火星都能轻易点爆两人的愤怒。 “寇凤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大!不甘心离婚便找个还五千万的借口签用我跟寇氏签约,用我的名义捐款,笃定我没办法狠心拿回来还给你,所以心里更加负疚用了你的钱;要我陪你参加舞会,不惜给藤原制造压力;你想达到的目的都得逞了,那又怎么样呢?你快乐吗?幸福吗?有价值吗?” “是!没错……我不甘心离婚所以想方设法留你在身边;我用你的名义捐款让你没办法跟我撇清;我要你陪我参加舞会……因为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快乐!不幸福!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里,回想你以前依赖我需要我,你对我动过情,我感觉得到,小田,别骗自己,你不是没有爱我,只不过……偏偏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之前,亲手将你推开了。 两年了,我也受到了惩罚,苦苦思念了你两年,体会没有你的痛苦!我默默忍受着,因为我在等时间让过去的都过去,等重新开始的机会?宁小田……我爱上你了!你知不知道,寇凤鸣不是个无聊的男人,我做这么多事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他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紧紧揽住娇小的身躯,唯恐一松手,短暂的幸福就像细沙自指缝间漏走。 而宁小田也被他的大声宣告惊呆了,她代寇凤鸣想过很多理由,不甘心受挫、男人自尊心作祟、只是坚持习惯……但她没想过他会说:"宁小田……我爱上你了!" 曾经……她多么渴望过这段爱情。 在树上餐厅时,她渴望过爱情! 在特卡波湖畔的星空下,她渴望过爱情! 在放纵自己酒醉醒后,她渴望过爱情! 在被他*的前一刻,她还在渴望着爱情! 然而……他的爱情却来得这么迟!这么晚!迟到所有的甜味都已经迨尽,空余苦涩!晚到所有的激动都已平息,唯留遗憾!虽然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暖,可惜……宁小田发现,习惯了冰凉,也并非就熬不过冬天。 他将纤巧的小手握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做……宁小田就能更加触及自己真实的内心。 “别拒绝我!小田……”这个高傲的男人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目光里滟洌着淡淡悲伤,还有……哀求!是的……他总是会在宁小田面前示弱,不管他是不是在两人关系中永远霸居主导地位,总是一次又一次示弱,用低微的姿态捕获面前女子内心的柔软:“……别拒绝我!我知道要你重新接受并非易事,但起码给我一次机会……” “寇凤鸣,我……” “我知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已经到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讨论,今晚......只要做我的公主 停止行驶的车门被司机拉开了,记者手中相机狂闪前一秒,寇凤鸣回复了高傲,仍旧是那位相貌出众仪表不凡少年有成的翩翩佳公子,携着同样出色的女伴,握紧她的手如明星般入场,有好事者马上发现,这名女子正是曾在社交场风头劲极一时的宁家养女,只不过因为寇宁的联姻当年没有大张旗鼓,离婚时也悄无声息的给办了。许多人并不知他们结过婚又离过婚的箇中情节,看到的是金童玉女般登对的皮相,看到的是寇凤鸣近乎宠溺的眼神,看到的是宁小田嘴角含笑淡淡点头的礼貌…… 莫非寇二少绝迹风月场所的原由是因为此女?憧憬王子垂青的闺中少女们,不知多少人咬碎多少银牙跌碎芳心! 宁小田与相熟面孔一一点头打过招呼后,欲寻找个机会挣脱开他的大掌,但寇凤鸣深知她要逃离的心意,握得更加用力,竟半秒钟都不肯松手。 两人面带相似的笑容,却各自怀揣不同的心思。 女士们争相在舞会坦荡荡的露出半球酥胸,问题是肥腻吃多了,就喜欢素淡点。男人见惯了牡丹,方觉莲花可贵。巧的是宁小田一袭丝质旗袍,密密针角绣活一朵雨后墨莲,穿在别人身上略嫌老气,穿在她身上……尽管将玲珑的体形裹得严实,仅露出裙下粉藕般的小腿,已是惊俗绝艳的美! 无数炽热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连寇凤鸣都觉差到男宾们不怀好意,女宾们即慕又妒,下意识将身旁的佳人更加护得要紧……再不容有失! “小田……是你吗?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宁小田的身体僵硬了,虽然猜到有可能见面,但……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再听见这把熟悉的声音,永远不必再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一百遍一千遍“我已经与她毫无关系!”但真正见到面,她的心跳加快速度,她的血瞬间涌上了大脑,她练习过无数次没所谓的微笑表情……根本笑不出来! 她怕她……十八年、已经说不清理不净的关系感情,那种惧意在见面的这一刹那将伪装的坚强勇敢全部推翻,她怕的甚至周身冰凉手指发抖,僵硬了表情半个字都发不出声音。 寇凤鸣捏了捏她的指尖,踏前一步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挡住了慈母准备相认爱女双泪涟涟的好戏开锣。 “宁夫人……怎么不见宁先生?家父前几天还提到要约他下棋。” “他今晚有点事不能来,小田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夫人还打算追问下去,幸好音乐声响起,光线暗下来,寇凤鸣趁机拉着小田离她远远的:“慢慢来,你现在不必再怕她!” 宁小田缓缓吐了口气,自嘲到:“没想到已经怕成条件反射了!” 舞会开场了,主持人介绍了今晚舞会的主办人,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妻,太太的脸打多了肉毒杆菌,一笑就绷得紧紧的,怎么看都不自然。照常客气了几句,再拿出各位富豪捐出来的古董花瓶、限量版手袋、名家设计珠宝等拍卖,善款自然捐给太太担任理事的基金会,博取乐善好施的名号。 获邀而来的贵宾,陆陆续续开始出价,张先生十万投得当代名家油画、李太太二十万喜获红宝项链为心头好……一时间竞价好不激烈。自古便有一掷千金博红颜笑,区区几十万即能赢得佳人展颜,又能以行善之名上明日新闻之版面,富翁们纷纷慷慨解囊,女士们喜逐颜开,竞到标第后不禁得意四顾两眼。 “喜欢什么,我拍给你!” “不必了!”宁小田分外冷淡地望着聚光灯下奢侈品,人活着虽然总要有点品质,但用六七十万买个包包成就爱心之名,她不以为然! 寇凤鸣亦只是笑笑,并不强求。 十几件由主办人及朋友捐献出来的拍卖品,很快就各自名花有主。主持激动的在台上欢呼:“今晚成功筹得八百六十万的善款,将全部捐给五院帮助大病儿童。 “等等……”整晚如贴身膏药的寇凤鸣,突然间松了手:“今晚苏翁的舞会,若能筹到千万,就更加锦上添花了。” 主办人苏先生笑道:“如此当然最妙,可惜拍卖已经结束。” 小田猜不出他要做什么,连忙向后退了退,刻意躲过他的风头。 “苏翁请大家来一来为帮助五院筹款,二来也是图个乐子,在下建议,今晚不然玩个特别点的。”寇凤鸣卖了个关子,灯光师及时将聚光灯打至他身上,圆圆的光圈中,挺拔的身形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来参加这种舞会的人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场面上要应酬的,像寇凤鸣这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类型;一种是闲在家里无所事是,整天打扮光鲜就为晚上出门这几小时的小姐太太们;男也好女也好,刚开始涉足名利场,也许还有些新奇,但日子久了就觉得千篇一律;寇凤鸣的话吊足了在位诸位的胃口,大家都想听听他要搞出什么新意思,寻找些刺激! “照理说今晚第一支舞当然是由苏翁伉俪领首,小侄的意见是,不如请苏翁慷慨,以开舞作为竞标,价高者可选择舞会中任何女士做为舞伴领跳此曲。” 话一出口,顿时惹出骚动,男人们稍皱眉立即醒悟,这小子今晚带了美女来,摆明车马要借机会捧捧佳人;女人们则虚荣心作作祟,皆希翼在舞会独领风骚,成为被邀之人,于是暗暗整理衣襟,将胸脯挺的更加高耸。 苏夫人拉皮太甚的脸,紧绷的可怕,心里有气又不便当众发作,出钱出力筹办一场舞会,无非就是想出出风头,没想到居然被他出了个馊点子,自己要开舞还得再捐钱,已是笑的十分勉强。 男人到底气度大些,苏先生哈哈一笑:“好主意,就依寇总所言,做善事当不遗余力!” “我出十万” “十五万” “二十万” …… 年轻人沉不住气,带着小明星入场的二世祖们,立即纷纷叫价,想拔头筹显摆显摆。 寇凤鸣反而退后两步站到小田身边,好整以闲的看着别人竞价,仿佛欣赏一出好戏。 “五十万” “五十一万” 价格飙高到一定程度,叫价的声音渐渐少了,只剩下少数几人还在执着。要知道拍件珠宝可以拿出来戴戴,拍副画还能当成收藏,实在不行……下次慈善活动再拿出来捐一次,还能吹嘘当时以多少多少钱买的,炫耀自己财力雄厚为人大方。可花大价钱跳一支舞……就算满场美女随便挑,倒底还是不划算,一支舞而以,又不是领回家……纨绔子弟们也得在心里算计算计,谁都不是傻冒! “一百万!” 风淡风清的声音,寇凤鸣举了举手,就像说一百块那么平常,全场立即哑雀无声。精明点的,早从寇凤鸣话里听出了企图,他说“今晚苏翁的舞会,若能筹到千万,就更加锦上添花了。”证明他有备而来,要花个一百几十万对今晚开舞之举志在必得,只有毛头小伙子们才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冒失出价,沦为今晚这出戏的配角龙套! 所有目光都望向这对年轻出众的男女,寇凤鸣含着笑深情款款站在小田身边,随时准备挽起公主之手滑入舞池。这是他的目的,让还年轻的她领略到自己的无尽宠爱,让受尽苦难的她像公主般接受全城膜拜。看……女人的眼神里,多么羡慕,多么妒忌,他可以让她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可惜,寇凤鸣希望她看见的,小田并没有看见,她看到的是…..宁夫人的眼里惊喜交集错综复杂。小田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可那个女人眼里闪烁的精光,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企图心,让宁小田不寒而粟,就像回到当年住在宁家,永远凉嗖嗖的中央空调,几乎将空气都抽到干涸。那种沉重不安的情绪,又再兜头笼罩如乌云压顶,无端端……背脊冒出一层泠汗! “一百万,还有没有人出价?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眼看拍卖师手中的木锤就要重重敲下,平空杀出一声高喝“一百五十万!” “150万!” 正是他!除了凌锜君,还有哪个经济学家兼生意人穿黑衬衣衬银色西装?还比明星模特穿的好看!他一年到头满世界飞,又要打理公司又要讲学又要追女孩子,到底哪来这么多时间去制装?就凭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一点……(喵觉得比李尚治强,不过喵觉得李也很好,各有千秋,暂时态度不具有倾向性!) 他爽朗大笑着走进来与主办人打招呼:“苏翁,实在对不起,我来迟了一步。”表情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继续一贯目中无人! “锜君贤弟千里迢迢自俄罗斯赶回来支持拙荆,荣幸之极,荣幸之极!” 一老一少拍肩握手以示亲热,凌锜君竟然完全没有看过宁小田一眼,仿佛那声竞价,也不过是他习惯于人前做秀,不弄点动静出来就不是他凌锜君! “锜君,你出的价可是当真?”寇凤鸣风度极佳,快被人砸场子了还保持着淡定,待凌与熟人寒喧完才不徐不缓问了句:“搭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可还有力气跳得动这第一支舞?” “凤鸣兄热心公益,我又岂敢落于人后?区区150万只怕不能让凤鸣兄‘割爱’,小弟有备而来,劳麻凤鸣兄费心了!” 话虽说的客气,脸上都还带着笑,但有目之人都看得出……今晚这两人看来要杠上了! “哈……哈……”寇凤鸣笑道:“我与你大哥素来交好,没想到锜君也是知己。有些事……是男人就不能让,你说对不对?!” 凌锜君敛了笑,一个字一个字回答他:“你说的对,这件事……是男人就不能让!请出价” “170万!” “180万!” “200万!” “210万!” 砝码还在一级一级往上加,肾上腺素荷内蒙体内亢奋激素迅速分沁,有女子忍不住掩上嘴惊叫。这两个男人在商场纵横,素以冷静理解驰名,今晚…… 大家渐渐围了过来,观望这场双雄对决的好戏! 不少人偷偷打量宁小田,猜测是否与她有关。 随着价格越出越高,宁夫人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就像是黑夜中觅食的猫,闪烁变幻幽蓝炫绿! 宁小田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只是想尝试面对不再逃避,可她发现自己低估了别人,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像来得更加疯狂,寇凤鸣与凌锜君的对峙,令她开始害怕…….她害怕……再次陷入漩涡无力自保……所以,她开始偷偷的往后挪动步子…….逃跑,很不光彩!但在她无力解决面前困境之时,逃跑是最好的办法! 再一步,再一步她就可以退到与某位女子并排,然后…… ……没有然后! 她自以为没人注意自己,实质上……一眼都没看过她的凌锜君,就在她悄无声息将身影向后挪动之际,动若狡兔,一把擒住了她右手;寇凤鸣反应敏捷,反手抢到了左臂,一左一右,她被两人男人同时抓住,进退两难! 寇凤鸣虽然还在笑,但语气里隐含着狂风骤雨:“你打算去哪里?” “呆在这里,你既然敢回来就该知道有这样的后果!”凌锜君向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这句话直接是用吼的! 三人纠缠一幕,满足了所有旁观者的好奇心,果然是为了这名美丽女子!红颜祸水,艳女多妖……大姐大婶们几乎立时联成敌忾同仇战线,大眼小眼随便乱瞪,眼神若能杀人,在场诸位身体皆是窟窿! “不是说已经跟寇凤鸣结了婚吗,怎么又搭上了凌锜君?” “唉哟,你不说我都差点想不起来了,早几年就跟凌不清不楚了,还被八卦周刊拍到过夜宿凌家的照片,两人凌晨穿着情侣装从公寓里出来,寇还在国外赶回来箍煲。”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看起来年纪轻轻好模好样的,怎么作风这么糜烂?真不要脸!” “都说是养女了,谁知道是什么种?说不定连她亲生父母……都是哪种人……” 既然敢回来,就知道有这种后果!逃不掉,就要面对! 宁小田脸色越来越苍白,对所有闲言碎语允耳不闻,冷静的近乎可怕:“请放手!” 男人哪里甘愿先放手,都还紧紧拽着,一丝都不松懈! “我说……请放手,我会站在这里陪你们表演到底,要出价的请出价,要讲人闲话的请讲人闲话,总之各位请继续!” “你这人……”气焰如此嚣张,有蠢女人愤不平,打算出言声讨,场中两位斗鸡帅哥,同时向发声之气狠狠瞪去,凌锜君更是不顾情面喝令:“闭嘴!” 上流社会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维系着脸面,你捧着我、我捧着你、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今晚两个男人把脸面都拉下来,当众争一个女子,谁再多言非但自讨没趣,分分钟还有可能自讨苦吃!这台阶看来是没法子下了,眼看好好的一场舞会,给这俩败家子搅合了! 苏太太那张脸绷的……涉临危险的程度,一阵白一阵蓝!死命推攘让老公出面。 也是,主办人再不出来调合调合……今晚是过不下去了,谁知道这俩疯男人还会搞出什么事来!本以为请这两又年轻又帅又多金的商界巨子,可以为舞会增色,这会儿懊悔恨得肠子都青了!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宁家养女……两年不露面,一露面就掀起渲然大波,长的美又怎么了?分明是一惹祸精! 要不,您俩到外面小花园单挑,谁赢了谁回来跳舞?! “咳!”苏先生清了清嗓子。 没人理他,大家该看哪看哪。 “咳!咳!咳!” 总算有人回应了,如其说听见苏先生的提醒,不如说是看着宁小田哀凄凄的表情,咬着下唇目光快将地面盯出洞了,拼命忍耐才没掉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始终狠不下心。这么硬朗霸道的大男人,第一次服软就是折在她的脾性下! 凌锜君眼光虽然还锐利,手到底是缓缓松开了。 寇凤鸣这才也跟着松了手。 苏先生见事情有转机,连忙出面打圆场:“两位贤弟今天晚上大驾光临给足我苏某人面子,又如此乐善好施……不过……” 这个圈实在要兜的有点大,两个男人无论身份地位财立人望都不相仲伯,要其中一位服输并非易事,如今在财力上较量,谁先放弃就丢了面子。对男人来说,对有钱到某种程度的男人来说,花钱事小,面子事大!苏先生根本还没衡量好怎么劝服两人就此收手,只怕解铃还须系铃人……偏这位宁小姐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谙世事,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不啃声,分明准备任用事态发展,并没有往扑火之意! “凤鸣,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冒昧岔一句。”宁夫人不知打定什么主意,忽然挤了进来掺和:“今晚这支首舞啊,还非得苏翁开场不可!” 一下子,所有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只见她气定神闲的站在人群中款款而谈:“你的原意不过是筹多点善款,为苏翁今晚的盛会锦上添花,而锜君刚刚回国,行善也不愿落于人后,无论谁胜出,都是要给苏翁这张老脸添光彩。苏太太,没想到你这老公的面皮比我们女人做过护理的还明艳啊!”说完,她笑着插科打浑,在苏先生脸上重重捏了把,苏先生痛着歪着脸哇哇直叫,惹得诸人都笑了,本来僵持不下的气氛也轻松了些。 “照我说,不如这样处理……” 大家都在等着她往下说,她却双眼不停望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将苏太太急的直跺脚:“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啊!” 门开了,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急急跑进来,不停喘着粗气,身上穿着最时兴的暗紫色格子短袖衬衫和牛仔热裤,在舞会云裳霓影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宁夫人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拨开众人:“等等,等等……我们家宝贝来找小田了。” 本来准备任人宰割的宁小田听到宝贝的名字,全身一震,抬头看……圆圆大眼睛,小巧可爱的嘴,减磅后少了婴儿肥,但的的确确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宁宝贝。 宁宝贝也看见了人群中的她,冲到面前大呼一声:“小田……”已经是泣不成声:“真的是你吗?我在电话里听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骗我的。真的是你吗?!小田……” “宝贝,是我,真的是我!”小田抱着她,也再忍不住,眼泪辟辟叭叭往下掉。 宁夫人一巴掌拍在宁宝贝背上:“傻孩子,跟姐姐感情好也不要这副样子,寒暑假都可以见面啊!”说完笑着向周围的人解释:“没办法,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分开两地上学就想得利害。” 宁宝贝也不与她计较,自己擦了把眼泪,又帮小田擦,泪水还挂在脸上但已经笑了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吃苦,怎么这么久连我都不联系?你知不知道……” “你们两姐们在这里诉什么相思?去、去、去……找个地方单独聊去,别阻着苏翁苏太和大家准备要跳舞了。”宁夫人招手准备叫随从,凌锜君面色凛冽拦住她:“我陪她们去。” “不必你送,小田是我带来的,要走自然是我陪!”寇凤鸣针锋相对,不给他机会。 “行……行……行……” 宁夫人也知道,小田在她手里吃过亏,两个男人护得紧,不肯给她的人带走。 “你们都走吧,走了落得耳根清静。今晚这善款就由我这当妈的补足一千万尾数,以小田的名义捐给五院。她刚刚回国,以后还要苏翁和诸位叔伯长辈们关照!不知苏翁可否同意?” 她最后这句话,让小田神色一凛,但被宝贝拖住:“别理她,我们走,她爱怎么演让她自己演去!” 苏先生当然求之不得,捐多捐少反正也不会落到自己荷包,只要三个搞搞阵的男女赶快走,就当是送了瘟神! 音乐声再次响起,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红男绿女们翩翩而起! -------- 亲们,今天大封推,是个好日子啊,特意通宵赶出了万字存稿,让亲们一次看个够,看完后要不要来点月票呢??? 下面章节的预报: 1、小田要离开寇凤鸣的公司; 2、宁夫人谋划一出大阴谋 3、小田开始尝试接受一段爱情赶情节啊赶情节,时间总是不够用,为了保证能将自己的意思写明白,喵还是尽量一更更长点吧。 谢谢各位姐妹,还请继续投票! ------------ 纸包不住火【大封推万字爆发】 纸包不住火! 小田隔天回公司已经差觉到气氛异常,连助理室平时关系密切同事,也笑的有点陌生。城中哪有什么秘密?昨晚的事有上百人看着,今朝已经通过电话线、MSN、QQ、SKP飞速在各大写字楼间流传,好事者翻出当年的娱乐杂志比对……没错,那位妆后仍未脱稚气的红衣女子,正是昨夜的主角。一时间,关于两男一女错综复杂的关系,传出了无数版本,有纯真版、淫秽版、童话版、现实版……添油加醋,众说纷纭,无限联想!但凡小田走过之处,身后必定耳语纷纷!若非藤原火气盛,一大早来公司就在电话里问候别的人娘亲,几名助理又挨个被叫去办公室里受训,助理室只怕也早就炸了窝!每天在同一间房里朝夕相处,还不时被点来点去做些杂事的低职位助理,居然是前任老板娘。内心都有那么点抵捺不住的蠢蠢欲动,真是莫名奇录强烈冲击,这…….这……这……也太戏剧化!太匪夷所思!太TMD刺激了!不说两句粗口实在不足以平息心中波澜壮阔! 大家最佩服的还是藤原!女魔头并非浪得虚名,就在宁小田身份揭蛊之后,女魔头照旧摔了一大堆文件在她桌面:“下午上班前整理出来,列印好分发给参加三点钟会议的干部!”就这么一句话,小田埋着在旧纸堆里抬不起头,午餐只能在茶水间泡了个速食面,几分钟匆匆咽下,都还来不及消化,又得回座位赶报告。这种超时工作在助理室屡见不鲜,但突然间曝光了宁小田身后两个超有权势的男人,女魔头还能一视同仁不作区别对待,员工对她的钦佩,早已经如同涛涛江水……这会儿更犹如壮阔黄河奔流不息! 忙碌……像陀螺转个不停地忙碌! 小人物的人生,总是…… ……会议后高层们都散了,小宁还得整理会议记录,编制文件呈给女魔头签署,以加密邮件发到各个执行单位。 ……蝼蚁般的人生! 大公司里的小职员,常常都是早晨进公司能见天日,再从办公桌抬头已是黑夜! 宁宝贝打了好几通电话催:“小田,还没好吗?我看人家都下班了,寇凤鸣那个贱男压迫你?” “好了,好了…….再过一会就好了!”宁小田万分抱歉,但手头工作总要做完,跟着藤原的这些日子,学到最重要便是责任心。 总算要做完了,桌面电话也适时再响。 “宝贝,我马上下来。” “宁小姐,我是接待处的小王,有位先生说是你哥哥来找你,请问…….” 哥哥?她名义上还真有个哥哥,只不过…….足足有六七年没有联络过了。会是他吗? “这位先生说他叫宁浩然。” 还真是他……那个肥肥胖胖,最大兴趣就是吃速食面和欺负她的哥哥?小田不禁苦笑,一谷脑全部都冒出来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可能不交集的人,也突然间找上门来。 “麻烦您请他在前台等一下,我现在立即下来。”她麻利的收拾好桌面,边走边打电话给宝贝:“宝贝,你在哪里?” “楼下停车场,你OK了吗?” “宁浩然来找我了,现在人在前台。” “他来干什么?”宝贝也颇感惊奇:“难道还想欺负您?小田,你别怕,我马上来前台找你。” “嗯。”小田本意就不想单独面对宁浩然,要借宁宝贝挡一下,难得她心有灵犀,火急火燎跑上楼,跟小田在门口会合。 “大胖子在哪里?”宝贝跑得满头大汗。 小田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应该在厅里等吧”。 她们三兄妹一块长大,岁数数宝贝最小,每次宁小田被哥哥欺负的时候,都是最小的宝贝出头,像英姿飒爽的狭女打抱不平。也只有她敢仗着年纪小受长辈宠爱,公然和宁浩然对着干,否则身为独子的大胖子,还不知要娇纵成什么样。 但厅里根本没有什么大肥胖子,倒是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目还过得出的年轻男子。 “小王,请问……” “小田、宝贝!” 年轻男子身材虽然不瘦,但也跟肥沾不上边,站起身来,个头足有一米七八,五冠清秀,表情还略带着点腼腆。半点都看不出就是当年那个以捉弄小田为乐的顽劣孩童。 “你是大胖子?”宝贝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怎么变化这么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猪腩肉呢?” “早上才到家呢,我们都长大了!”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完全敌不过堂妹这枚小辣椒,被嘲讽的面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走过来:“妈妈说小田也回来了,叫我来接她回家吃饭,你也一块回去吧。” 没想到人的变化这么大,几年没见,他连说话都变得彬彬有礼,完全是大好前途有为青年的模样。 这种变化,暂时让两个女孩子都有点不适应! “回家吃饭?”宝贝冷哼了一声:“婶婶做了那些好事,还有脸叫小田回家吃饭?” 宁浩然没想到她对自己母亲态度轻蔑,完全没有以前的敬重,当下一愣:“什么事?” “什么事?自己回家去问啊?” “小田……” 看来宁浩然对所有事并不知情,宁小田并不想再就过去的事多说什么,更何况还在公司接待大厅里,即有前台的接待小姐在场,也随时有下班的员工过路。 “没什么事”小田拍拍宝贝的手,示意她别再生气:“你回去告诉她,我不会再回去了。” 宁浩然见她语气这么冷漠,猜想母女之间真的有些不愉快,当下也不便强求:“小田,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家吃饭的话,要不我们就出去吃吧。好多年没见到你们了,前两次回国来,听说你去读书,宝贝去旅游,都没机会见面。” “你刚回来,不用在家陪父母?” “没关系,中午我已经陪他们吃过饭了。再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听说小田还要回温哥华读书,三个人相聚的机会只怕越来越少。好吗?就给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点薄面。宝贝,你不是最喜欢吃牡丹苑的醉蟹,现在蟹肉正肥,不如就去那儿吧!” 小田本想找些什么话婉言拒绝。但宁宝贝却明显心动了,拉着她的手面色有点犹豫:“小田,你说我们去不去好?他请我们吃牡丹苑的醉蟹耶!” 宝贝每次都是因为小田的事跟宁浩然不对盘,抛开这层关系,两人间还有紧密联系着的血脉亲情。再则在宝贝心里认为,这些年宁浩然都在国外生活,对当年伤害小田的事并不知情,所谓罪不责子女,吃他一顿饭也算不得什么。 她是想去的! 因为她的心里还有小小的私心。从小长大的感情,让她并不希望小田跟宁家决裂的那么彻底!她害怕小田某天一走,就像当年一样音讯全无。她希望宁家还有别的什么人,跟她有点牵绊,保持一定的关系,哪怕是表面上的关系也好! 所以她拖着小田的手,有些撒娇的试探之意:“我们……蟹很肥……”结结巴巴也没讲清楚,小田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不你们去吧,我工作了一天,想早点回家去休息。” “你不去我也不去!”宝贝马上表态,但神情里却是万分婉惜。 “牡丹苑离这里不远,吃餐饭用了不多少时间,等下我再送你们回家。” “真的不必客气了!” “兄妹说什么客气话,你若是不去才是跟我客气。” 正在推让之际,远远看见高层领导们专门的电梯里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位五冠俊美身材高大,却不是小田想见的。 “人是铁饭是钢,再累也得先吃点东西才回去休息。宝贝,你帮我劝劝小田。” 宝贝左右为难,看看宁浩然又看看宁小田,嘟着张小嘴又娇又嗔:“小田,怎么办?” “走吧,去吃饭,浩然说的对,吃餐饭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快点吃完快点回家就是!” 俗语说:伸手不打笑面。 又都说……中国人的宴席大有学问,有席间倒水斟茶布菜的互动,陌生人都会亲近些,更何况是一同长大的兄妹,年少时有不愉快,但也有纯真不谙事世的经历。宁浩然重提幼年唯一一次随外婆去乡下,三个城里孩子偷人莲蓬被狗追得狼狈之事,明明跑在最前的哥哥没有自私离去,还回头负宝贝在背上,结果差一点点被狗咬伤。 ……原来还共过患难! 一餐牡丹苑的醉蟹,变成了兄妹间的叙旧。宁浩然继承了父亲的特点,面上看起来敦厚无害,硬是与宁宝贝拉近了距离。少不将各外分别后的际遇,又再重头叙述一遍。 小田是为避寇凤鸣才答应来吃饭,又不愿再提从前。整晚都在闷头吃东西,除非宁宝贝相问,才有一句没一句答的心不在蔫。 “小田看起来很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宁浩然挥手叫人买单。 没想到宁浩然如此善解人意,小田如获重释。 “那好,浩然哥哥明天再找我们玩。”宝贝不但改了口,还与兄长订下了明日之约。 “那当然,我已经太多年没有回来,城里的新区都不熟,宝贝你现在有车了,一定要载我们到处去玩玩,熟悉这里的环境。” 宁宝贝前些日子才获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一台黑红相间的氅蓬MINICOOPER,正是驾驶兴趣正浓之际,刚刚还特意让宁浩然放走司机,坐她的车来餐厅。这会儿听人提到她的宝贝爱驾,当然更是兴高采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就让我带你们去好了,小田说好不好?” “走吧,我还有些资料要回家准备一下。” 有点扫了宝贝的兴致,她嘟嘟囔囔不高兴:“寇凤鸣这个该死的贱男,给那么少一点钱要将人使唤的那么尽,他会……”歪着着想了一会,总算搜索到一句有份量的诅咒:“对……他会有报应的!”一说完,觉得这话说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对没有办法的人只能阿Q精神骂咧一番,当时便笑了:“……哎哟,你们说我像不像老太婆?”她学桥下打小人的老妇,假装一手拿鞋一手烧纸。 “当真有点像!” 大家都被她的可爱率真给逗笑了。 宁小田没有假装,昨夜与宝贝说了整晚的话,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到合眼之际,天已经蒙蒙亮。睡不到三个小时,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或宁浩然再不提出散了,只怕在餐桌上就得睡着。她开门进屋,将手袋鞋子随便往玄关一丢,埋首走进里屋直接倒在床上,完全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的存在,直到……身上被阴影覆盖,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她才惊得睁大双睛,低呼一声:“谁?!” “是我。”黑暗中,他的目光炯炯,温柔捡起散落在她面庞的碎发,一绺绺拢至耳后:“……晚上带走你们的那个男人是宁浩然?” 见到是他,小田反而不惊了。也许早就料到他会有这间房的钥匙,空置的隔壁,所有用品一应俱全,衣柜中甚至还有造价昂贵的男性服饰……她一直都在过这种以叶遮目的生活,蒙蔽自己。 可惜稍不谨慎,就得正视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真相。她其实极明白不过,也已经不打算这样过下去了。 有满腹的话要跟他说清楚道明白,只不过,不是今晚。 今晚,她实在太累了!严重透支的体力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跟寇凤鸣交手。他是个精明的男人,从同意分居到签字离婚,每一步都有些无奈,却还将她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这证明他能伸能屈,只求达到目的不论手段。 小田没有回答他,合上眼继续睡,呼吸声渐渐变成有节奏的沉重。寇凤鸣坐在床畔,凝视着微微光线下如凉玉所雕的小脸,睡梦中还微颦青黛,脆弱的令人生怜。 他有些哀怨,又有点无奈,轻声发出感概:“你倒是信的过我,就这样睡了。” 但也有一些高兴,有一些满足。 当真矛盾的很! 偏偏此时,小田手机极不识趣的响起。寇凤鸣走到厅里,自她包里翻出电话,来电的姓名令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顺手将手机给关了,重重扔到沙发上。 他负着气,回屋朝睡得朦朦胧胧的小田推了两下:“让开点。” 小田神智不清,听话的朝床里攞攞身子,让出半张床来,侧身朝里继续睡。寇凤鸣大辣辣不客气躺上去,与她并枕睡在一起。 夜深人静了,白天的纷扰喧哗都沉淀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算计,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前仇旧怨;在这一刻回归到简单沌真。身旁沁人心脾的馨香,从记忆深处散发出来,潆洄于陋室。他分外的觉得安心,很满足很满足的踏实,不知不觉也含着浅笑睡了。 若人生如此简单……多好! 不是几个男人争一个女人,就是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不是你爱我时我不爱你,便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小说情节起伏跌宕,不过是作者赚人热泪; 音乐人皆已穷词,谱不出什么新曲。 爱与不爱,恨与不恨…… ……多少人能一见钟情?多少人能觅得知心爱侣?多少夫妻能同甘共苦?多少爱情能持之以恒? 若人生如此简单……多好! 可惜的是……小说总要有个美满或不美满的结尾。 没多少事,可以再令小田动容。她就像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轮回,一颗心静若止心,起不了太多波澜。看到枕畔之人,再看看自己与他皆是衣裳完整,她神色自若的跨过那具身体,自顾自寻找衣物去浴室梳洗。 寇凤鸣早已醒了,他年纪长些,睡意亦浅些,却像孩子般赖床。不过是想赖在床上,贪恋这一时的亲密。 如此早晨,就像初婚那时。小田总是比他早起,而他……也常常就这样赖在床上,看她忙忙碌碌,梳头穿衣。现在觉得,此情此景,就如尝蜜般甜。谁说两情若是长久不在乎朝朝暮暮?他满心所想,皆是要与她白头偕老,履行特卡波湖星空下的诺言。 为何会在那么早之时便许予她承诺,难道从那一刻始……便已经爱上了她?即使还未自知,却直觉要生活在一起。 还没老,便开始喜欢回忆! 只因睁开眼看见现状之际,便怕失去! 他很用力,却没有完全的信心……继续拥有这段美好。 她反常的沉默反而更加可怕! “寇凤鸣,若你今晚有空,我想与你好好谈谈。”宁小田没有再进过里屋,洗漱完直接去上班,临出门前抛下这么一句话。 他只想和她吃饭睡觉玩乐生孩子,却并不想和她谈谈!因为他知道……她想说的,他并不想听!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票票,喵要好多好多的票票,这两章平静平静,大风暴就要来了! 都市人都喜欢快节奏! 宁夫人亦是,她喜欢快人快语直奔主题……所以她找上门来,小田并不觉得奇怪。 俩人在寇氏旁的咖啡厅约见,宁小田见她身上八成新的HUGOBOSS当季款式,新添制的GIORGIOAMANI手袋……看来当年寇凤鸣的留情,让宁家因祸得福在最近楼价暴涨中捞了一票。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需要见面吗? 宁夫人修练成精,只当看不见她眼中的嘲讽,自手袋中取出薄薄一册,从台面上推到小田眼底:“不管你原不原谅妈咪,这份东西……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看看。” 小田默默拾起翻阅,居然是一本公证过的遗嘱,立于二十年前,也就是说,在小田到宁家后几个月,宁越夫妻立了这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照理说……那时候宁氏夫妻还非常年轻,却如何动了念头写这种东西的念头,小田不得而知。只见薄薄的两页纸上,除了宁氏夫妇的签名,公证处的印章,只有短短几行字,大意是若然身故,所有名下财产皆由宁浩然和宁小田两人继承,分配方式是:平均! 小田受惯了宁家人的冷遇与不公,从来没想到过居然会有这样一份东西存在。泛黄的纸张,鲜红的印鉴……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并不垂涎宁家的财富,但若然这份东西是真的,代表……宁越夫妻其实一直都将她当作女儿看待。 “小田,我知道你为那件事怕妈咪,恨妈咪!但若时间倒回去,妈咪还是得做当时的选择。”她侧过头望向窗外,眼圈有些微红,话语也有些咽哽,像是不忍回首当年:“那时候……宁氏周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若是没有资金进场,就要宣告破产。你也知道,宁家这一大摊子,亲戚们的生意也都是多半依赖公司的关照,还有公司上下几百号员工,家家有老有小要养,我……要是自己不活了,能救公司,也心甘情愿!那时候的情况,你对我有那么深的误解,所有解释都听不进耳,除了牺牲女儿……又到哪里找那么大笔钱? 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看看这本东西……自从你回到家里那一天,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心里,你跟浩浩一般高一般大,从来没分过轻重!我跟你爸爸死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跟你的! 你若是埋怨我打过你骂过你,那……只能说我们不会为人父母!我向你道歉。但是哪家的父母不打孩子不骂孩子?浩浩难道小时候没挨过打吗?他背不出英语单词,被打过多少次手背,有一次打的手肿起来连握筷子都握不住,难道这是假的吗?天下父母打骂孩子,都是希望孩子好,都是恨铁不成钢,没想到……大了……反倒结怨结仇!” 她或许是真伤心了,眼泪一直往下掉,半点都不像假装出来的。 “若说不公平……也是有的!我年轻时总怨外婆当时不帮忙带浩浩,那时候我和宁越公司才开没几年,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出差,奶奶爷爷年纪太大,身体又长期不好,浩浩小的时候才叫可怜,两岁就去读幼稚园,从小都是工人带大的,工人都是领薪水的,哪有会放太多感情,不过是别出错就是了。后来有了你,外婆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一直到去世前还亲自带着你,送你上学接你回家,陪着去上课外班。浩浩那时候看着你受宠,心里多难受,跟外婆撒气,说要打死外婆。” 宁小田想想,这些事好像也是真的,宁浩然到读初中了还与外婆关系冷淡,只不过她当年太小了,哪里知道有这么些原委。 “你跟我说五千万买断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了,你告诉我怎么买?你刚回来的时候气管有问题,天天晚上要抱在手臂里才肯睡,我和你爸爸轮着抱了多少个夜;你读书了,第一次学校组织活动,我本来人在德国,放下生意赶回来,就为了看你在舞台上扮一朵花。你长大了,我希望你带眼识人,找到好老公,培养你跳舞打球,带你参加社会活动。结果,你事先连意见都没有征询就嫁给寇凤鸣。你说……这些感情怎么用钱来计算?要不你为我付出十八年这么多,我倒给你五千万?!” 宁夫人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她还记得外婆临终前那段时间,家里忙乱不堪,宁夫人虽然待她冷冰冰的,但也没忘记叫公司的司机每天接送她放学,甚至安排她每天下学在自己办公室写作业。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她还记得总被别人叫野种,长大一点亲眼在户籍上看到自己与宁夫人的关系栏填着:养女;她问宁夫人:为什么我是养女,浩浩却不是养子。宁夫人说:因为国家政策大部分人不能生第二个孩子,为了隐瞒关系不被罚款才故意这样写的。到了十四五岁懂事之际,因为捐血时发现自己与父母血型完全不同,才确认自己是收养的关系。宁夫人瞒着自己,亦是好意。 她去过宁夫人收养自己的福利院,查询过自己的身世。那个年代,太多的女孩被遗弃,同年送到福利院身体智力都健全的就足足有五十几个,根本无根可逐! 别人都有家庭……她也希望有个健全的家庭。 她不愿与寇凤鸣完全决裂的原因,大部分也是因为他有一个温柔的家庭,一双宽容的的双亲。 她心底最渴望的爱,莫过于父母的宠溺,像姑姑姑父对宁宝贝那般。 因为她没有,所以才一直渴望着。 所以……也许宁夫人对她,并不是完全的绝情……只不过是方式的问题。 “好了,我今天来要说的就是这些……自古养儿莫图儿女报,我对你没有要求,对浩浩也没有要求。你愿意认我也好,不愿意认我也好,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自己过得好!这份文件,你要就留下来,不要的话我拿回去收好……等我们百年送终那一天,你记得回来继承遗产就是了。” 说完,宁夫人用手绢擦干眼泪,正了正衣襟,起身欲走。 “……”小田起身想要唤住她,又不知该叫什么好,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了声:“妈咪!” 宁夫人像是惊愣了,转而大喜过望:“小田,你叫我妈咪!真的……今天是我这两年来最高兴最开心的一天。小田,你还认我这个做错过事情的妈咪,对不对?” “这份文件,还给你。”宁小田将手中的小册子递还给她:“我从来没想要过这些东西。” “妈咪知道,可是你是妈咪的女儿,跟浩浩一样都是妈咪的宝贝。你要不要是一回事,但妈咪给浩浩多少,就会给你多少。” 宁小田低下头,内心汹涌澎湃,可惜她拙于表达感情,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较好。 宁夫人见她心中的抵触松动了,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小田,辞掉寇氏的公司职务回家来吧。,你跟凤鸣离过婚的,还在他那里工作难免会有闲言碎语。再说爸爸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现在的时势有很多赚钱的机会……你回来一边留学一边跟浩浩学着打理公司做生意,你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总不能到死那天还退不了休吧。回家来……好不好?” 对突出其来的亲密,小田很不习惯,又不愿将她推开,只是小声说:“我……需要考虑。” “没关系,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搬回来。我这几天也找人将你的房间整理整理,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新的。” 她决定了要辞职!与宁夫人登门无关。 临下班的时候,她搭电梯上到寇凤鸣所在的那层。安娜见到她有些奇怪,简单向寇凤鸣问了两句,侧身引她进去。深咖啡色为主调的办公室,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圆滑。小田以前也曾常在这里出入,但此次离别……也许再也没有踏进的机会。 “找我有事?” “我说过了,想跟你谈谈。” 寇凤鸣面带微笑起身,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也差不多是时候用晚餐了,难得今晚没事,我们正好可以单独相处。” “我想在这里说。” 寇凤鸣瞟见她手里捏紧的那张信封,神色一敛,笑意尽逝:“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准的!” “我只是来告诉你,并不需要你批准。”宁小田小小声,但很坚决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别忘了我们有合约。” “你前晚已经先逾越了,当时我已经说过,但凡你做出任何超工作范围令我违背意愿的决定,我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 寇凤鸣气结,眼前还是那个以前那个任他揉圆搓扁的女子吗?自温哥华回来之际,她还不敢如此反抗。是什么原委令她突然间变大胆? “……没想到你进步如此之快。”他像打量对手一般,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好好打量了一遍,还是那么瘦削的身躯,腰细的几乎仅有盈盈一握,五冠很美但已经不像十八岁那般美得咄咄逼人,背脊挺的笔直,一样的坚强与倔强。 寇凤鸣笑了,跌坐回大班椅里,冷冷注视着她:“好,合约可以不谈,那你欠我的钱呢?那五千万可是你信誓旦旦可还给我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做出还款计划书?打算用多长时候还完这笔债?” “你在乎这笔钱吗?如果你在乎,就不会让那间公寓还写着我的名字;如果你在乎,就不会还用我的名字捐款出去。如果你在乎,就不会前晚竞拍什么开场首舞。何必呢?!” “宁小田,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愿意在你身上花钱,别说区区五千万,你要分我一半家产,我也舍得给。但如果你不是我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离开?你不妨考虑一下,如其为欠债烦恼,不如跟我复婚算了!” 小田想过用很多理由来让他放自己离开,但真正面对面……用寇凤鸣的眼光打量自己,还稚嫩的可爱!到哪里去找五千万还给他?她低下头呢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将钱还给你。” “尽快?一辈子能赚个几百万闲余已经叫做中产阶层,除了依附你认识的几个男人,还有什么办法让你能“尽快”把钱还给我?小田……其实你再想想,我对你并不算差,最重要的是我爱你……为什么不考虑让自己过得轻松点,你坚持的所谓原则有没有必要?还有,你想要自由不是吗?这两年我给你足够的自由,你想去读书也好,工作也好,旅行也好,交朋友也好,只要你想过的生活,我都不会阻拦你,唯一的要求只是你的身份,做我的女人好不好?我们复婚好不好?” 明明是她来说服他的,怎么反倒变成他在努力说服她了?! 小田盯着自己的脚尖,唯恐稍一抬头,便淹没在他美目潋滟的温柔之中。她决心已定,不容任何改变……人生道路,要凭自己心意走下去。单凭男人爱情去主宰的人生,是如此虚伪的不可信。 “这两年,你在经济上资助我,帮我安排升学,让老唐夫妻照顾我,我都……心存感激。可是……过去太不堪了,我最想做的的事,最努力做的事,就是忘记从前。终于……有些事原以为会刻骨铭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留下些淡淡的影子,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你和我并不合适!” 两个人分明鸡同鸭讲,寇凤鸣被她的顽固气的一拳槌要台上,将文件夹都震落在地。 “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如果你真的忘得掉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我说过了,我们重头再来,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都满足你!”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你连孩子都有了,干吗还缠着我不放?”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听到这一句,他反而喜上眉梢:“你是介意我有个孩子才不同意的是吗?” “谁说我介意了?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太好,说话都直接用吼的:“你因为那个孩子坚持要与我离婚,又因为那个孩子坚持不与我复婚,还说与你无关?我告诉你……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有什么关系?你们做过的事,要生十个八个孩子都没问题!” “还提那些干什么?你现在是秋后算账吗?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和吕思思的关系,更何况这两年我已经没有跟任何女人来往……” “你跟谁来往都不是重点,我跟你已经离婚了!” 简直……不可理谕!一对男女的对白简直越来越幼稚,越来越好笑。寇凤鸣的温文尔雅呢?这还是那个叱咤商场,深藏不露的男人吗?他已经被宁小田激怒到完全忘记要掩饰自己,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是蹩脚的挽留。 “不管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宁小田发现,跟男人有时候没办法讲道理,他脑子里根深蒂固那一套,好像看上你就是你的荣幸,你敢拒绝就十恶不赦男盗女娼。既然讲道理没有用,大家就来横的!小田见宁宝贝在长辈面前持娇耍横,没有要求达不到的,手法她也略懂一二! 将辞职信往他面前一抛:“我正式向你辞职,根据我国的劳动法规定,要是没钱赔你给就要再做一个月,我没有钱,所以再做一个月离开寇氏。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就是这样了。 还有,欠你的五千万,我暂时没有能力偿还,你要是一定要逼我还的话,向法院起诉我好了。不过我也没向你写过欠条,钱又是直接打给宁氏的,我要耍赖不承认,法院也拿我没办法。你自己想清楚吧,如果给我时间还可以慢慢收回欠的债,如果真的逼到急了,兔子还会咬人,狗还会跳墙!” 第一次耍横,底气不足。所以才一口气把话说完,这么多句子像扫射机枪般又快又急,小脸都涨得通红通红,不知寇凤鸣吃不吃她这套,心里发虚,几乎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耍赖皮? 寇凤鸣瞠目结舌! 就她这招,威胁性太低了,说是撒娇还差不多! 不过……见惯了老气横秋心思周密的宁小田,没想到她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皮,还将这些无赖的话说的有理有据,把劳动法给搬出来给他下套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真是……令他越来越喜欢了,最好是……天天在他面前这样。 他的怒气全消,鼓掌赞扬! 很好!非常好! 这是重新认识的过程,总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未免太过无趣。如果像目前这样……他不时从小田身上挖掘出些新内容,年纪大了再来回味才更有意思。至于她要离开……哼!这辈子都休想。 “说完了吗?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小田没想到他会这副反应,不知是不是气疯了,居然还笑脸盈盈起身为她端茶倒水。 “还没有……”她从兜里摸啊摸,摸出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里:“还给你。” 寇凤鸣低头一看,正是他在温哥华为她买的那枚玫瑰金碎钻戒。 “还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要是对我没感情,怎么会一直带在身边?还千里迢迢带回来?小田……你就乖乖承认爱着我吧。” 宁小田的那个气啊……真想一棒子敲碎他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构造!如此纠缠不休,你不烦我们也烦啊。 寇凤笑眯眯鸣将戒指收进兜里,忽然间换话题:“走,先去找东西填饱肚子,再继续吵!” ------------ 稚鸡和狐狸 雪停了,世界白茫茫一片。 城市、街道、樱树……覆盖在厚厚雪花之下。远远……一名黑衣男子踏雪而来,面目虽然模糊,但浓密的黑发,墨若漆星的星眸,笑容下的暖意……都异常熟悉! 黑与白,强烈颜色的对比! 男子含笑伸出手来,小田不由自主想要握紧…… ……. 居然在休息室里打了个盹。 睁开眼了,梦里的情景还清晰可见! 怔怔的回忆那一幕,还差一点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指尖几乎触及的温度,那男子扑面而来的气息,如此真实的……梦境! 正是模模糊糊之际,凌锜君的秘书Angle过来唤她:“老板开完会了。” 原来真是在开会,还以为记恨宁小田手机无原无故关了两天,找不到的时候大发雷震,怒不可揭,十个八个电话打去问藤原要人。赴他约时,总要找回点面子,才被拒之门外,硬生生耗着等了半小时。 若知道这半小时光景,宁小田过的并非焦急难耐,反而做了一出黄梁美梦,真不知他该怎么做何感悟。 “你……不进去吗?” 小田保持着礼貌的淡笑,整理好在沙发里窝皱的连衣裙,换了个坐姿。 Angle心领会神:“你再等等,老板应该很快就出来。” 几分钟后,凌锜君果然大步流星走了出来,看见她,脸色马上变得**,压抑不住有些怒意!更令小田意外的是,与他同行的居然是养父宁越。 她立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男人。 虽然以前那些事都是宁夫人出面闹的,但与他再见面始终还是尴尬。 还是宁越世故圆滑,先出语招呼,语气亲昵像是从无芥蒂。 “小田,妈咪这两天大兴土木,你房里的东西全部换过新的,墙也重新油过,等味道散了点,你搬回来住,免得她念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听他说起这件事,小田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宁董,今天商议之事我会再择日再联络你。Angle,麻烦您送宁董下楼。” 凌锜君的脸色更加难看,非常无礼的下了逐客令,随行的几个员工也相继离去,接待处又回复原来的平静。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宁小田的心跳。 她无端端的心跳加速,莫名奇妙的开始紧张。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当场捉获! 凌锜君与寇凤鸣不同,他锐利而直接!冷漠的目光如同高原上俯瞰的鹰隼,居高临下藐视身下的猎物!看穿宁小田的念头,看透她肤浅的内心! 他说:“别做傻事!你跟他们比,不过是稚鸡和狐狸!” 他又说:“这是男人的世界,你不是宁夫人,不合适扮演复仇敌女神的角色!” 宁小田怔住了……. 原来……只是她自以为成熟了! 掩饰的心事……根本骗不过老谋深算的别人! 船停稳靠岸,宁小田勉强压抑住胸口的翻腾,自VIP舱口冲上岸去,深深吐了一口气。 “没事吧?!” 宁小田摇摇手拂开宁夫人的搀扶,晕船的后遗症令她脸色泛起病态的青色,恹恹说不出话来。在出境的长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口大口呼吸,调整身体的不适。 宁夫人虽然有些着急,也只能无奈在旁边等着,眼神远眺去,尽量掩饰表情中的不耐烦。 小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海上骤风吹浑了海水,连着天都是夹杂泥沙的昏浊。太阳在天际就像个咸蛋黄,裹着熏染色彩斑斓云彩;又像个迟暮的老妇,皱纹里抹满了胭脂水粉挽留逝去的青春。 世事便如这天气,朝晴暮雨!眼看着大朵大朵的乌云慢慢聚拢,大有一遮夕阳之势,难怪宁夫人心里会焦急不安!她总是不喜欢有意料外的状况……哪怕只是一场急来之雨。 “走吧!”小田见大雨眼看就要下了,心情反而没那么憋闷,大大透了口气,起身大步向出闸口去。被凌锜君一语惊醒,她其实还没想好是否便要入局,可计划不及变化快,与朋友在澳门购物的宁宝贝,居然失足从商场的电扶梯滚下,扭伤脚住进了镜湖病院。偏偏这时姑父姑母人在国外,接到消息宁夫人马上决定,亲自和宁小田前往澳门照顾宝贝。 这件事有些蹊跷,纵然宁宝贝身为家族掌上明珠,若照家里的处理风格,自有七大姑八大姨自告奋勇前来澳门照顾宝贝,完全不必身娇肉贵的宁夫人出马。当然,也可以当作宁夫人想借机跟小田单独相处。小田虽有些犹豫,又情不自禁担心孤身在外了住院的宝贝,必竟这硕大的家庭里,也只有她与自己自幼相亲相爱。 明明不想与宁夫人独处,明明每次搭船都晕得利害,到底都还是来了。 宁小田早几年也陪宁夫人来过澳门买名牌或是小赌。因为没有生意设在此地,每次来去都是以计程车代步。这次上岸出了海关,居然意外的有事先租赁的宾士在码头等候,司机制服笔挺,态度恭敬有礼,宁夫人摆足了贵妇人的派头,等司机放好行李拉开车门,在上车说了个地址,小田有些诧异:“不是直接去镜湖医院?” “别担心,宝贝在电话里说不是特别严重,我们先回酒店放下行李,你也稍稍梳洗一下,刚刚晕船晕的脸色怪难看的。” 天骤然暗下来,雨水敲打在车窗玻璃上,雨刷挂出细微机械的声音。 宁小田就着昏暗的光线,在车后座望着副驾驶位的宁夫人背影,坐姿那么笔直,没有见过她眼泪的人只怕总会误解,那副肩膀能挑起任何风雨。她确实一直支持着一片天地,只不过要保护的人里面,并不包括自己! 下榻的酒店是澳门顶级的酒店套房,落地窗望出去,雨帘中仍不减濠江片刻辉煌,数不清的霓虹闪耀,到处皆是灯红酒绿,娱乐场的牌子周街林立,难怪都说此地是销金之窟,莫说那窗外之景,但是这房内布置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足下踏及纯羊毛手工编制极柔软质感,酒柜中的红酒皆是名庄佳年之陈酿,项上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灯足以照花人的眼照乱人的心…… 宁家并非钟鼎之家,这种奢侈消费并非次次外出皆能住得起! 宁小田已经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真正确定还是踏进病房的那一刹那!她见到了熟人,一个常常想见却不得见的熟朋友。 “小田!”李尚治几乎同时见到了宁小田,两人皆感到意外。 但细想想,有何值得意外?尚治本来就是宝贝的朋友,小田还是机缘于宝贝的介绍。但不知为何,看见尚治手握油性笔在宝贝腿上的石膏上签了一半名字,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她心里有些淡淡的滋味,像浮在水面上的油花儿,一圈一圈晕开了。 甚至都忘记了先问宝贝的病情。 “小田,你也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有你陪着,我的腿都会好的快一点!” 宝贝的一声惊呼令两人回过神来,尚治迅速将名字一笔勾成,小田则连忙走到病床另一头,掩饰自己的不安:“你怎么样?还痛不痛?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康复?” “要住足足一个星期的院呢!痛当然是难免的,不然你试一试?!” “你这个皮猴子,一会儿没看住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宁夫人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进眼底,不动声色的坐在宝贝床边:“怎么不小心点儿?” “怎么小心啊?”宝贝撅着个嘴表示不满:“我是被人故意推下电梯的,都报了警!” “怎么会这样?凶手抓到没有?”听宝贝这么一说,小田想起在百货公司门前被斩到的那一刀,下意识捉紧旧伤口,心里更是不安。 “没捉到,听警察说查到那个人是从大陆来的,已经出了境。”宁宝贝皱着眉头向亲人诉苦:“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那个人平白无故推我一把做什么?难道就为了推我一把特地来澳门的?” “好了,好了……”宁夫人说:“……知道走了反倒好,要是还在澳门就更加提心吊胆,不知是否还会对你不利。这年头压力太大,古古怪怪精神不正常的人特别多。只要你人没事就万幸了!还好多亏有尚治在这里照顾……”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尚治此时收敛了刚才与宝贝的熟络,面上露出很谦逊又保持适当距离的微笑,极为适合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小田情不自禁多看了他两眼,现在的他与彼时在温哥华已经大相庭径,稚气已经褪尽,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之光,并不高挑的个子被身上GiorgioArmani西装修身裁剪,原来平凡的男子也衬托的有些卓尔不凡之气质。难怪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着GiorgioArmani的平凡人踏足好莱坞,只怕也能包装成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凭着李尚治的家世背景以及短短一年多接手三家跨国公司的能力,谁在乎他的五冠是否定要美奂精致? 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之处,事业成功永远是男人最好的标签,而女人工作无论多出类拔萃,仍要被人非议美貌。 曾经这么熟悉的人,甚至昨晚还通过电话的他,站在面前了却变得有些陌生。 她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面为什么有些苦,因为……总以为李尚治是自己的好朋友,无论他为宁小田做了多少事,她都没有推辞理所当然的照单全收,包括他在温哥华时无微不致的照顾,包括他这两年多来经常传递的问候,包托当年为了帮助她离婚动用到母亲的资金不得不回澳门接受家族的事业…… 今天,站在病床前的角度,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亲可爱的大男孩子,变成一个硬韧挺拨的大男人!宝贝看他的目光如此炽热……不得不承认,宝贝看人的眼光非常的好她是知道的,两年多以前,宝贝便对尚治有不同寻常的好感,!如果……如果他们俩人在一起,也配得起“美眷佳偶”四个字! 又来了几个宝贝的朋友探视,房里顿里变的热闹起来。不知为何,小田意兴阑姗,没有多说话的**,好在她平时也多沉默,似乎没人察觉到她的异状。过了一会儿,宁夫人才打断大家的话题:“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有意思的话都留到明儿再说,这一下子讲完了,宝贝还得住六七天院,不都得寂寞?走吧走吧,今天晚上我留在医院里陪宝贝。” “妈咪,你回酒店去休息,我陪宝贝就行了。” “不要争!你今天晕船都吐了好多回,晚餐都吃不下,等明天舒服点再换班就行了!”宁夫人义正言辞,半点不容反驳:“尚治,天色也有点晚了,还得麻烦你送送小田。” “阿姨你放心就是了。”李尚治回答的客气有礼,甚至有些过分疏离,甚至还不如待宝贝那般热情,像是防备着什么,态度令小田有些不舒服……今天隐隐约约觉得大家都不对劲,有些头绪……晕船晕的她有些判断不准,每一次她都希望事与愿违,每一次总是很不恰巧“猜”中事实真相! 她不知何时起,再次成为错综复杂棋局中的一枚子。但这次……她不想再被下棋者左右……自己的落著! 直到进入车厢里,这个小小幽闭的空间里,李尚治才灿然一笑。就是这抹笑,时光倒流回到温哥华重逢那一刹那。他还是他,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环境,变的只是人事,不变的是他的灵魂。 他还有灵魂!而她……早已经失落了这些宝贵的东西。 小田不敢回望他的笑容,低下头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宁愿他仍是人前陌生而疏离的男子。 李尚治惊慌失措:“小田,你怎么了?刚刚我不是故意对你那么生疏的,只不过……” 不必解释,她都知道! 只不过家族太大,身后的随从保镖里不知谁是谁的耳目。 只不过宁夫人的目光过于贪婪,尚治不愿她卷入风波。 只不过今非昔比,你和我身不由己隐藏起真性情,要在人前戴着面具相处! 可是…… 为何会矛盾? 为何会痛苦? 为什么会有在意的感觉? “小田,我就是我,永远不会变!”纵然如李尚治这么睿智的男人,急起来说话也是没头没脑的!看着小田不悦,冲口而出是一句承诺! 小田不是没听过男人的花言巧语,因为长得标致,从初一开始收情书,什么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温言细语没听过?!包括寇凤鸣当时在新西兰特卡波湖畔承诺一生一世的誓言,她当时泪如雨下感动万分,也仍是将信将疑…… 明明是个猜忌颇多的女子,却信了李尚治这句话。 “永远不会变!”这个“永远”是多久? 是海可枯石可烂? 是山无棱天地合? 是今生又或者来世? 她信!他不会变! 尚治如去偷见她那回,壮着胆子握紧小田冷冻的手,五指纤细修长,微光下泛着璧玉般的光泽。他记起家中姐妹们的手,每一位都留长指甲描花镶钻大做文章。而自己掌中手,指甲剪得十分服贴,部分指节长了薄薄的茧,工作生活的痕迹已令皮肤稍嫌粗糙。明明这么美的一对手,明明应该用来弹琴作画,浅握高脚杯,然而…… 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在手背,湿湿的就像窗外的雨,早该洗刷干净肮脏的街道。 小田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小小的躯壳坚持不知何来的坚强。她突然间恍忽,分不清与尚治的感情是哪一种。可是……无论任何一种感情,两者间的差距不仅相隔长江黄河,还隔着台湾海峡马六四海峡那么遥远的距离! 穷极一生,也是般配不了! 更何况……还隔着宁宝贝! 意识到这一点,宁小田的指尖暗暗用力,想自湿热掌心全身而退。 “小田……”李尚治的呼唤有些无力,自懂事起,他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加理性与自制,一步步规划好自己的理想与未来。直到……直到宁小田的出现,彻底打乱平衡的次序。 她是纤弱的,像池塘上的浮萍没有根,依赖淡然冷漠伪装出坚强。 他兄弟姊妹十几个,如同莲蓬多子。尽量父亲从不厚此薄彼,一年中能与父母同住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他自小便渴望长大后只需觅到知心女子,组建普通家庭,闲时开明卷享秋月,生养儿女亲自教诲。那个她的形像是安逸平静、是温莹如玉、是温柔可人……不必家世显赫,不必精明能,不必美艳逼人。 相遇宁小田第一眼,朦朦胧胧的少年遐想终于有了具体影像。被她身上特质深深吸引,就像飞娥天生趋火,就像潮水受月亮影响,自自然然不讲道理! 也许,从小到大凡是想要的就能轻而易举得到,反而没有刻意的追求。他隐藏好自己的锋芒,刻意回避接班家族的事业;他收敛起少年的骄傲,凡事更加礼让;可是……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头一次渴望如此强烈……想要拥有一个人!想要拥有一段感情当作生命中的挚宝!可是…… 车内开着冷气,体度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再长的路,也会驶到终点,酒店门前,尚治不愿意放手,不舍得放手。加长车厢里,空气就此凝结。凯迪拉克房车堵住了酒店大堂前口的通道,将后面的车辆塞成长龙,司机们不耐烦的下车向酒店投诉,大堂经理急忙跑出来处理,一看车牌,连忙挥手,保安尽数退后,没人再敢上前催促, 夜更深了,对于很多人却是一日之始。 衣香髻影,楚楚动人,将PARTY当作终身事业的太太小姐们,无畏风大雨大赶来参加舞会,当然不愿意错过开场,等不及前面车子开走,由司机保安撑起雨伞,急匆匆冲进酒店。 李尚治灵机一动,为留下她找到借口。 “还记不记得当年邀请你参加跨年舞会,那一晚我等到十二点,也没等到你的出现。” “嗯。”小田还记得那件事,安娜陪她初到温哥华,沉浸在与寇凤鸣婚姻裂痕的挫败中,尽管连安娜也鼓励她参加,小田也只是顺手将邀请咭夹在课本里当作了书签。 “今晚不要拒绝,陪我跳一场舞……好吗?”低沉的声线隐藏着少许的哀求,或许他的思绪比小田的更加混乱! 小田迷漫了泪水的目光,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窗外……这场盛夏的迅猛急雨,哗拉啦没有停歇的痕迹……. ------------ 男欢女爱 射灯将五彩灯光散落满室,幽暗光线里分不清人的美丑与善恶,抒情音乐令人陶醉,红男绿女尽情扭摆髋部入舞。 他很会跳舞,也许源自父母真传。 尚治握着她的腰在舞池中快速旋转,一圈……再一圈! 音乐声不停,舞步不竭,谁还记得玻璃幕窗外那场雨是否会停止。 忘了罢! 不过是人世间浮浅的男欢女爱。 爱情没有永恒,只是人类追求不得捏造的谎言。翻看历史,多少曾以为是的真相,不过是满纸荒唐一把辛酸…… 骗人……亦骗己! 两人都想凭借着这一夜的舞步,挥洒了便遗忘掉。然而……出乎意料的默契,进退间无需彩排的合拍……天快亮了,情愫反而更加纠节了。男女间无形情丝,永远都像一把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舞池里贪欢的人们慢慢散去,吹奏一夜的乐队露出疲态,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换过班,雨停了,乌云散尽,落地玻璃窗外桔色的旭日缓缓升起。 整夜末眼,却怎么也不想睡。 生理反应却在提醒她,饿了,她需要食物裹腹。 尚治轻笑着,握了整夜的手仍然不愿意松开:“我带你去吃早餐,小时候我最爱的一个粥档。” 小田点点头随他而去。 价值百余万的加长克迪拉克CEO,随行还有数量价值不菲的保卫车,浩浩荡荡停在山顶小教堂旁的一个小粥档,不少工薪阶层已经早起,粥档里熙熙攘攘客人并不少,见到如此排扬来吃早餐,纷纷投来诧异的眼光。李尚治视若无睹,拉着小田占了一张小桌,令保镖们原地呆在车边。 “这个粥档已经做了三十几年了,老板是顺德人,鱼片粥最拿手,新鲜鱼肉片得绯薄,滚粥淋下去便起锅,吃起来又滑又弹牙。” 说话间,两碗鱼片粥已经上桌,年近花甲犹在亲力亲为的老板滑稽的对尚治眨眨眼,尚治亦回以一笑,两人居然非常熟悉。 小田一试,果然味道鲜美,广东粥又稠又滑,鱼片嫩滑弹牙。 “好吃吗?” “好吃!你怎么会知道这么……” “知道这么平民的食肆?”李尚治笑道:“因为还有一位长辈爱吃这里的鱼片粥。” “谁?”宁小田问道 李尚治有心卖了个关子,含着笑低下头专心喝粥,不再言语。 小田见他不说,礼貌上不便追问,加上粥香扑鼻,顾不上追根究底,也跟着低头大食快哚。 “试试刚出锅油炸鬼和肠粉。”老板热情送了几碟别的食物上桌,虽然都是家常早餐,难得三十几年如一日保持着相同高水准,精心备料用心疱制,本就热爱美食的小田吃得滋滋有味。 “尚治。”有人招呼李尚治,小田抬起头,只见尚治已经快步迎出店去,站在一位头发斑白但精神奕奕的老人身边,态度恭敬的称谓:“UncleWang。” UncleWang已经看见了小田,笑道:“跟朋友一起吃早餐?” 李尚治点点头,向小田招招手:“小田,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UncleWang。UncleWang,这位是我朋友宁小田。” 宁小田已经看到了老人,他仪表整洁,衣着舒适,独自跑步上山,分明是正在晨运。因为是尚治尊敬的人,她也非常有礼貌向长者躬身行了个礼:“很高兴认识您,UncleWang。” 短暂的时间,UncleWang已经将小田仔细打量了一番,衣着素淡妆容朴素,即没有富贵千金的绔纵之风,亦不像小家小户般女子拘紧,待人接物非常礼貌得体。 “怎么样,粥好吃吗?”老者扫了一眼桌上,两人碗里已经所剩无几。 “很好吃!” “尚治也是的,请朋友吃饭怎么不去大酒店?!”老人话是对尚治说的,眼睛却还看着小田。 “佳肴常常藏于陋巷,关键在于味道。每家餐厅的大厨都各有所长,我想也许大酒店的鱼片粥末必能有如此出品!” “不错……”UncleWang笑道:“宁小姐是位趣人,有空可随尚治来舍下小坐。好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老板,照旧打包带走。” 老板应声准备了一包东西,UncleWang付了款后仍旧慢步下山,尚治小田与之道别后,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处方才坐下继续吃粥。不过怎么看,李尚治都是一副落下心头大石,老神在在的表情。 “你刚刚说爱喝这里鱼片粥的长辈便是UncleWang?” 尚治点点头,夹了一段肠粉放在小田碗里:“等等我送你回酒店换套衣服,你休息一下打电话让司机接你去医院,白天我安排一下工作,晚上再来接你吃晚餐。” “昨天妈咪陪了宝贝一整晚,今天晚上我再……” 尚治打断了她的话:“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宝贝那个皮猴子在医院里足足闷了两天,一定憋不住的,晚上我来接你们一块儿去吃饭。” “她的腿。” “不是什么大事,坐轮椅就行了。” “可是……” “最后一条,你再不吃我可要抢你的了!” “我要吃的,你怎么又夹回去了,快还给我!” “小田,你说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然后就去旁边的教堂行礼可好?” “……”小田没有料到他突如其来天外之语,筷子一滑,刚抢到手的肠粉又跌进碗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事,你快吃吧……”尚治放下手中的筷子,掩饰不住落漠与黯然。 “尚治……如果你只是在温哥华认识的尚治,我愿意!” “小田……” “嗯。”小田再次回过神来。 宝贝叉着腰假装凶恶用大眼睛瞪她:“你昨晚去做偷儿啦?一早上精神恍忽,眼圈也青青的,难道晕船的症状这么久还没过?不行别死撑着,去门外找个大夫瞧瞧。” 小田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眼,满面疲倦:“没事,再来……你刚刚下了哪一步棋?” “行了,行了,我自己听会儿歌,你去睡一阵吧。”宝贝干脆打乱棋盘。 明明是来陪宝贝的,结果……小田极不好意思,但挡不住的睡意袭来,头沾到枕边已经晕晕坠入梦乡,酣梦里远远看见自己对尚治说:“我愿意。” 是的,她说了:“我愿意!” 他问,她答。 这一刻没有家世门第,没有世俗偏见,没有身份高低。 只有一个他,还有一个她。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问,她答。 不欺诈,不勉强,不做作! 可惜,就连做梦的时候,也知道……这只不是过是场梦。 昨夜,不过是Cinderella的童话。 宁宝贝听了一会音乐,又翻了会时尚杂志,觉得无聊之极!病房里静得只听见呼吸声,或者还有药水滴进点滴针管的声音。 想开电视,又怕惊扰到小田。 小时候,小田总睡不好的,整夜里翻来覆去,连梦里都皱着眉头。现在大了,习惯好像还是没变,微敛着眉头,像是有许多心事……她那颗小小的心脏,怎么负荷得了这么多的沉重?! 这时,小田的手机响,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好没有被吵醒,将身体转向墙壁,继续熟睡。 宝贝手忙脚乱从她包里找出电话,看见来电显示的人名顿感不爽,重重按下红色挂机键。 几分钟以后,电话接着响,小田在梦里呢喃着问:“谁啊?” 比耐心,这样东西不属于宝贝这种年纪的女孩。不过宝贝也真的怕吵到小田,心有不甘接了电话,当然语气好不到哪去! “寇凤鸣,小田睡着了,你没事别再老稍骚扰她!” “……宝贝?”寇凤鸣素来涵养极好:“你没什么事吗?” “好不好也不关你的事!” 寇凤鸣听她电话里特意压低声音,还能如此意气十足的斗嘴,估计也没什么大事:“没事就好,等下小田醒来,麻烦你告诉她我打来过,叫她按时吃饭,这两天气候不稳定,要注意身体。” 收了线,宝贝犹对电话做了个鬼脸:“这时候扮好心,当年怎么就做那么多恶心的事?!” 一本书还没翻几页,电话又再响起,这次换了个男主角。宝贝有些无奈,不都说成功男眼高过顶,怎么到小田这,个个就变成牛皮糖,全是死缠烂打的主儿。 “凌少,小田睡着了。” “……宝贝,你的腿有没有事?” “托福,还没断!” 凌锜君果然不改霸王龙气质,在电话那端直接命令:“如果没什么事就让小田早点儿回来,别老霸着她!” NND,谁霸着谁啊?宝贝正打算开口好好修理这个没礼貌男,结果那端态度恶劣的自说自话:“告诉她,明天还不回来,我就亲自来抓人!” “嘟……嘟……”电话挂断了,宝贝气的……差一点点就将小田的电话砸在墙上! 下午,李尚治的司机送来两个大礼盒,各自贴着卡片写着两位宁小姐的闺名,宝贝抢着拆开,竟然是心思细密为她们准备晚宴时的礼服鞋子。 送给宝贝的是最新上市的粉色蓬蓬长裙,新一季的三维立体花朵开遍了全身,纯静颜色与花朵造型相得益彰,适如其份的珍珠蝴蝶节突出了胸围,掩盖了不方便的腿伤。 小田收到的是条孔雀蓝的丝绒短旗袍,颈下一柄很朴素的盘花钮扣,暗暗地在膝上盛开着一朵蓝紫色牡丹。 宝贝大皱眉头:“尚治怎么回事,这是四十岁老女人才穿的款式吧!” 宁夫人说:“小田,你先试一试,要是不合适的话,回酒店去取衣物还来得及。” 事实上捧着这件衣服,小田也非常纳闷。李尚治向来懂她心中所想,她喜欢的颜色不是黑便是白,像这样近乎艳丽的蓝,该是性格如何飞扬的女子才会挑选的颜色。如果穿在自己身上,她几乎无法想像,那会是多么怪异的组合。 “去试一试,不喜欢再选下来。” 小田勉为其难进洗衣间选了衣裳,当她踏出门口,宁宝贝张大嘴望着她…... “是不是……很怪?” “没有,没有!”宝贝急急摆手:“我只是没想到你将这条裙子穿得这么好看。真的,真的!”她怕小田不信,每个肯定的用词都一再重复:“太好看了,特别好看,原来颜色都是挑人穿的,本来以为这种颜色俗艳,但穿在你身上……高贵的就像女皇一样!” 小田被她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是不是有点老气?” “最年轻,最漂亮的女皇!” 宁夫人也点头表示赞许:“比量身定做还合身,就穿这件吧。” 晚上,小田只将头发挽了个松松的髻,宝贝却异常紧张,劳驾宁夫人回酒店取了套首饰衬她的礼服。 尚治在餐厅等,但派了自己的车来接,司机一天里来来回回足足跑了六次。终于要出发了,门外等的随从别有一男二女,帮忙推宝贝的轮椅。楼下等候的车,除了尚治的座驾,另有两台更名贵的宾士礼宾房车。 不过是区区一餐饭,却做足了面子,宁夫人嘴角扬起骄傲的笑容,看得出……这些排场令她很满意! 小田有些不舒服,向尚治的司机致歉:“真的很对不起,今天辛苦你了!” “少爷吩咐下来的,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四十几岁的司机在倒后镜里多看了这个美丽的女子一眼。 小田望着前面两台宾士,突然间发现…… 这餐饭……看起来非常令人重视,宁夫人也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衣服鞋袋均是新添置的,件件均是价值不菲的精品,在小田的记忆里,她虽然也爱打扮也爱名牌,也许白手起家吃过苦的缘故,宁夫在同样身份地位的太太当中仍算相当节省。今晚……有这么重要吗? “今晚真的很重要,因为你会见到我父亲。” 小田心漏跳了一拍,依在栏上顿感无力。 “尚治,我……” “小田,你什么都不必说,因为你要说的……我都知道。而我要的答案,你早上已经给了。” 他站在她的身边,深色的西装给人值得信赖的稳重感。也许信任一个人的衣冠是错误,但在这个浮华的社会,如果连衣冠都无法令人相信,又何来时间精力信任他人的内心? “我怕我妈咪……” “我会安排好的。”李尚治指指灯火辉煌的室内,宁夫人与在座李家手握实权的几个族人相谈甚欢。 宁小田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对不起,她……这次来是找机会的,我……我并不想因为自己……” “傻瓜,不关你的事。你知道宝贝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小田摇摇头,她的确对那段往事一无所知。 “宝贝虽然很单纯,但她当年中途参加与我同期的夏令营,是宁夫人特意安排的。” 小田张口结舌。 李尚治并不是稚儿,他能在复杂的家庭竞争中独善其身,并被父亲卿定为接班人,自是小时便练就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宁夫人的技俩又如何逃得出他的法目。接下来说的话,令小田更为震惊! “我甚至怀疑宝贝被人推下电扶梯之事,也是她指使的!” “不会的……她,她对宝贝真的很好!” 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相当勉强。……当年何尝不是对自己很好,为了五千万,完全不顾她生死。 宝贝再亲,也是姑父的女儿。 房里谈笑风生的中年女子,以铁娘子著称的宁夫人,干练的短卷发,淡金色的套装,纹黑的眉峰眼线令人不敢轻视。 很多人都说她的目光很凶,甚至说有股杀气!宁家的人都怕她,只要她在场一站,眉峰一扬,大家自然而然噤声,连宁越也畏她三分。 都说没有她,宁越单独成不了事!凭着她的强悍,只要认为对自己有利,什么事做不出来?! 尚治见小田脸色大变,连忙安慰到:“现在也没有实际证据,只是我自己猜想。对你说,只不是想让你防着点。” 肇事者逃之夭夭,也不知收买的是哪省哪县的,十三亿人口找一个凶徒,人海茫茫难如大海捞针。何况,就算找到又如何,她大可再哭一次,泪泣持家如何不易,人生皆是不得已! 小田默然:“我会的。” “尚治,你来一下……”李家三姐夫在包房门口招手。 “进去吗?”尚治问。 小田摇头:“你先进去吧,我想在廊上吹吹风。” “好。”尚治也想让她安定一下情绪,免得让人看出蛛丝蚂迹,平白多生事端。“我进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再出来陪你。” 一个转身,李尚治脸上堆满了笑容,与三姐夫拍姐搭背,宁夫人不知说了什么,大家皆笑得大声,连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那些笑都发自肺腹,仿佛桌前诸人个个以诚待人将心比心…… ……小田靠着柱子淡淡叹了口气。 这声幽幽的叹息令迎面走来的两位老人驻步。 多像……多年前的那一夜,美丽的少女身着孔雀蓝的丝绒旗袍,在如水流淌的月华下凭栏而立,那时候大家都还年青,她五冠精致绝美,腰身细柔如三月的杨柳,也曾一声浅浅的叹息…… 小田也发现了来人,其中一位正是早晨见过的UncleWang。 “UncleWang,又见面了。”她躬身行了个礼。 “是啊,又见面了!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尚治的父亲。” 宁小田再次躬身向长者行了个礼。 这场恰巧的相遇,月色轻和着轻盈夜曲,微凉夏风拂过玉兰树的花香,似曾相识的人与事…… “是尚治的朋友?!”李父如何睿智,立即明白。 ……尚治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孤筹一掷。 他成功令这一幕触及李父心底早已经掩埋数十年那抹柔软,但不代表…… 眼神里已经多了些凛冽:“我听说过你这个人……?” 宁小田不惊讶,李家当家二姐曾亲临温哥华,只为一睹传说中的她,李父当然亦有所耳闻,想必听到的消息还以负面居多! 豪门大户喜欢将人放在天平上用砝码称,尚治不在意自己的过去,不代表他的家庭也可以坦然接受。 经历总令人成长,在上一段婚姻中收获的道理: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反而往往是两个家庭的缔结。 她微微低下头,侧身让出通道。 两位老者都有些诧异,眼前年青女子表现的姿态,代表……她不是极笨就是极聪明的人物。 若说极笨,是因为她不懂利用眼前绝好的机会? 若说极聪明,是因为她懂来日方长的道理? 无论是她是哪一种,李父经过小田身边时淡淡回眸一瞟,眼底回复初见时的温润。 午夜梦回…... 族中子弟数众,纵然他胸襟宽阔抱负宏大,作为族中旁支,亦难脱颖而出。直到……遇到了她!那时的她,就像她的闺名,如一朵盛放中的紫莲蕴含雅香。明明是混血女子,却独爱东方韵味的旗袍,唯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衬得起那么艳丽的孔雀蓝!第一眼的倾心,他奋力去追求,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每一场舞会,默契的舞步总能赢得满堂喝彩!尽管家中父母反对,她还是回报了全部的爱,还有独女所继承的亿万家财,助他踏上成途之路。 他终是负了她! 在她遭遇车祸后,虽然先后二十几次赴美求医,最终……他又再娶。 半个世纪过去,佳人香消玉逝,多少曾经! 过滤了多少记忆,忘记了多少往事。 唯独……廊间永驻那抹孔雀蓝的身影! 宁小田即不笨,也不聪明。 她只是不想放弃自由,即使以爱情之名亦不能…… 如果要抱着回忆过一辈子,有那一夜不停的舞步,亦足够! 宁夫人用宝贝腿伤的理由留她,小田淡淡一笑:“两地的距离不过一小时船程。” 言下之意:即能离开医院赴宴,转院回大陆应该问题并不大。 宁夫人的眸子像猫眼被强光刺激到了,强烈收缩,似有满腹的怒气被压抑着。正是一触及发之际,电话响了,她进里屋接了通电话,也不知是哪里的权贵显胄打来的,语气竞像学生见了老师般恭敬。待通话结束后,又回来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冷看着小田收拾行李,待收的差不多了,才满面讽刺的说了句:“李尚治的妈妈要见你!” 小田怔了一下:“就说我有急事要回去,推了吧!” “刚刚说十五分钟到楼下,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人在西餐厅了。” 小田不自不觉握指成拳,她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宁夫人从小田骤变的面色意失到自己失态,无论小田是否甘愿受摆布,要成事始终离不开这枚重要棋子,这么多年宝贝也没有近李尚治的身,倒是她……老谋深算的宁夫人只从医院相遇时的眉梢眼角,已经差觉出两人之间的情愫,更别说她故意制造出机会让两人独处的那一夜。凌日清晨,她回酒店第一件事便是进小田房里看了一眼,床榻没有睡过的痕迹,这代表…… 一切比她预想发展的更快,更好! 想到憧憬的未来即将变成现实,她强压下自己心头窝的火,换回一脸关切:“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李尚治?” “不必了!直接下去。” 宁小田在媒体上无数次见过这位李夫人,但真人比上镜还更美些。将近五十岁了,面容身材还保持的像三十几岁,除了颈上的松驰出卖了年龄。也许……真相就是这样,隐藏再好也掩盖不了现实,总在某个位置提醒别人的注意。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亢不卑,但宁夫人已经讲了一堆的奉承话,只差不能从掉在地上的一根头发找到两人的共同点,拉近与四太太的距离。 “请用茶。”四太太对宁夫人的热情,只是简短回应,目光一直停留在宁小田的身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好几遍,这才垂下眼眸浅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谢谢!”小田捧起杯,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舒缓了她的紧张。 “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开张支票叫人滚蛋的母亲……” 她既然反对的这么明显,小田反而放轻松,全心全意品试难得一尝的顶级红茶。 “李太,这两个孩子……” 四太太一扬手,自有威严挡住了宁夫人的话。小田心里暗暗好笑,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然犀利如宁夫人,那硬生生咽下的半句话,就像吞下苍蝇哽在喉间,哑哑发出几个音节,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宁小姐,我们这种家庭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则不然……我膝下四个孩子,只有尚治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读书也好,交朋友也好,他非常懂事,总是能放对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才对他寄以厚望,想尽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回家来主事。只有他在,我们这一房才能在李家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虽然我这个母亲有些自私…….但希望宁小姐你明白,以你的过去,会造成尚治将来的阻力。他既然喜欢你,我相信宁小姐是深明事理之人……” 小田静静等她说完,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与李尚治的差距,但被人当面揭了疮疤,那种痛…… “…….伯母请放心,我与尚治还没有到达谈婚论嫁的程度。而且暑假之后,我还得回温哥华继续学业,暂时没有再回国的打算。” 四太太像是万分感激般握了握小田的手:“谢谢,宁小姐是识大体的人,我们不胜感激!” 她带着随从保镖们走了,原地还应萦绕着余留的香气,还有……她指尖的凉意。 “干吗这么轻易就放弃?”宁夫人抱怨:“你和尚治两个人明明郎有情女有意,难道就因为他妈妈一句话就这么算了?努力挣取啊,我看尚治很......” “我放弃了,会坏了你的好事?!”宁小田突然间转身,迎上她的目光,眼里黑漆漆像凝固千年的寒冰,即冷又硬! 原来撕破脸,也没那么难! 反而是宁夫人见她态度如此,自然而然先软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看着办吧!” ------------ 她的无情(求月票) 宁夫人忽然间决定要回大陆,理由是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宝贝……一通电话马上有三姑六婶搭快船驶来,不过两个多小时即到医院。 小田不置可否,腿长在别人身上,要去哪里她管不着,她要管好的只是自己罢了。 船在海上驶到半途,尚治的电话追来了:“小田,你走了吗?因为我妈找过你……” 小田强言欢笑:“尚治,不关伯母的事。马上要开学了,我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温哥华准备功课。” “你真的不……”那个湿润如玉的男子,嗓音低低的,喉间竟然有些哽咽。 小田觉得自己很坏! 被宁夫人收养了,所以学会了她的无情! 此该,李尚治该对她如何失望啊! 他对她那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她…… 宁小田情愿被他骂几句,心里才会好受些。 可是,尚治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他只是压抑了自己情绪的波动,反而关切的叮嘱她:“回温哥华也好,离宁夫人远一点。还有……小心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别再消瘦了。” 小田一一应了,不知不觉泪水压眶而出。 最后,尚治说:“如果什么时候想回来,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小田,我总是等着你的!” 她再也忍不住,眼水哗哗的流。哪怕双手用力捂住了面孔,泪水仍旧滴湿了衣襟。 原来,她的泪没有干涸! 原来,她这么无情! 宁夫上自上船后一直在假寐,小田一举一动都落在眼底,只不过,她并不急于安慰这个孩子。 生活并不相信眼泪! 经历过如此多的挫败,宁小田似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一点令她非常失望。 想要得到幸福唯有足够强大! 宁小田被*了十八年,仍然不算聪明。若是脑子够用,就应该醒悟……对于女人来说,眼泪可以是武器,但不能是脆弱! 她眯眼看着小田捂着眼俯身无声哭泣,耸动瘦弱的双肩,身体甚至因为压抑而不停颤抖,脸上浮起冷笑,心里暗暗骂了句:“自讨苦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不是自讨苦吃! 若忠心耿耿呆在自己身边,若当年照自己规划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一定比现在轻松的多。 可惜,世界上根本没有忠诚两个字,养了十八年,训练了十八年,那个看起来打不还口,骂不还嘴,向来乖乖听话的养女,居然不过一朝,就胆大包天自己找了个男人嫁掉,又吵着要跟自己脱离关系。翅膀硬了就像飞?!事实证明……想飞多高,就跌多深! 哭吧! 哭完之后快点警醒起来! 人生是什么? 人生不过就是金钱、权利! 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得拿出一定的魄力和手段!小田……妈咪的计划要成功,还要你出力! 她不是对小田没有期望! 只不过小田……达不到她的期望! 小田去洗手间做了简单梳洗,补了补哭花的妆容,虽然面上已经干干净净,布满血丝的眼里还有掩饰不住哭过的痕迹。小田从包里找出黑镜戴上,外人看来不过是持着容貌生骄,表情生硬的年青女子。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常见,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更没什么了不起。 小田回到座位,宁夫人才刚刚睡醒:“哎呀,怎么一觉睡到泊岸,看来真是年纪居了,精力越来越不济!” 小田不答理她,强忍着晕船和离别尚治的双重的不适,上岸后也不让她开车送,自己搭船回宿舍,大量喝水,又放热水冲凉,调整好状态后第一件事便打电话向航空公司confirm回温哥华的机位。 凌锜君说的对:她与他们相比,只不过是狐狸与稚鸡。 留在这里,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爱伤。 她不愿意再看见宁宝贝遭遇意外。 她不愿意再让尚治难过。 她给不到他们关怀与帮助,带来的只有伤心和难过! 也许,她终是要回到这一片土地,但至少……那是两年后的事。她玩不过他们,唯有希望岁月蹉跎了青春,时光抹花了容颜,只待一些皆成往事。 不过,一切只是她的想像,世事自有它的轨迹。 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狐狸又怎肯放过稚鸡?! 电话响,安娜说:“小田,老板叫你回来销假!” 小田诧异:“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安娜沉默了五秒:“宁夫人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的,现在老板正在大发雷震,你最好马上就回来。” 小田有些谔然,电话刚挂断,凌锜君的电话追到:“你搞什么鬼?在宿舍呆着,我十五分钟后到你楼下。” 凌锜君在电话那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宁小田,你给我听着,乖乖在那里等,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也是宁夫人告的密?! 她这是唱哪一出,演哪一幕?! 即想巴结着李家,又将澳门之事告诉寇凤鸣凌锜君。 点燃滔天醋火,对她有什么好处? 宁小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背后隐藏着阴谋,却不知她耍得什么花招。 正在发呆,安娜的电话又来了:“小田,你怎么还没出门?你再不来,36楼快要被拆掉了!” 她无法想像温和如寇凤鸣,怎样的怒火才能拆掉36楼。但安娜的电话提醒她,还等在这里干吗?难道真要承受两个男人的怒火? 毛先生说过什么来这? “敌进我退?!” 打不过便跑这一招足以开疆拓土,她一个弱女子借来用用,自然也不算懦弱。 明白这个道理,懂得避一时之风头火势,是很大的进步! 小田自沙发一跃而起,飞速进房里换了套衣服,拿起手袋,提着鞋子……冲出大门! 临出门口,她想到了什么,从手袋掏出手机扔在沙发上,然后才重重关上门。 电梯,该死的电梯! 为什么偏偏选这时候单梯维修,四十几层的大厦共用同一个电梯,几乎层层都在停! 小田焦急看表……离十五钟还有少量的时间。 又急又燥,结果满头大汗! 原来……很怕见到凌锜君。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罪恶感!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令她如此愧疚? 她说不清楚。 电梯总算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故意不带手机,她只需要找个地方避过风头,有什么事,等他下了火再说。 谁知电梯门开后,她刚走出大堂,便看见那台夸张的红色跑车,还有……粉红色的T恤,除了他还有谁将如此风骚的颜色穿得理所当然! 可以想像,一路狂飚的车速,来得比预期更快! 不管凌锜君有没有看见自己,没有羊羔主动送上门给屠夫宰的道理。她低头沿着墙壁快走,只要走多几步就是出租车停靠站,她大可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反正手机扔在宿舍里,他实在不高兴,可以把宿舍给砸了! “你要去哪里!” 粉红色身影冲到她面前,一把拖住还想向前冲的宁小田。 “我……我……”宁小田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心虚紧张,居然“我”了半天也没想好借口。 “怎么,做错事就想跑?” “我哪有做错事?放开……安娜刚刚打电话叫我回公司上班!”她自以为找到绝佳的理由,但话说出来立即知错,面前的男人一直都非常非常介意她在前夫公司工作。 宁小田不提还好,一提回寇氏这件事,凌锜君动了真怒,一把将她推在墙上,伸出一条长腿挡住了她的去路:“别再TM跟我提回寇氏的事!你跟他玩完了……” 小田不敢火上浇油,像个柔顺的小媳妇,低眉顺眼小声回答:“我知道,但也要做完辞职前这十几天啊,不然……” 原来已经辞了职,凌锜君心情稍有好转,但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这两年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是时候该让她晓以道理,回报自己付出的热情! 狭长的凤眼仍旧瞪着她不放,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那李尚治呢……你怎么解释?你给了他什么暗示,又或者是承诺?他自己家的事自己心里早有数,两年前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参战”;如果不是你变相给了他什么鼓励,他怎么可能又来招惹你?” 原来男人们之间早有默契。 小田愕然,刚刚拢口还带着血的伤,又一次痛彻入心。 可他不打算姑息,对危险的敏感度让他察觉,放手只会令她愈行愈远。 凌锜君恶狠狠的步步进逼,将宁小田所有的委曲瞬间翻江倒海涌上脑来:“我跟他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你惹是…….” 凌锜君脾气大,但不代表他不理智,绝决的话不待她说出口,已被打断:“好!即然不想提起他,那就来算算我俩的账。两年多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在怀里捂热了,你今天倒是给个说法,我跟你……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身材颀长的凌锜君,长得眉含风流眼含情,扔到哪里都不缺少女人注意。可是他硬生生浪费了多情名义,无数次往返加拿大,怕触及她伤心,还对情事晦之莫深。默默一等就是两年多的情谊,教她如何开口说拒绝?! 凌锜君不满意她眼神闪闪烁烁,悄无声挪了挪身体,低下头轻轻嗅着小田刚刚沐浴后的清新。这一动,等于将宁小田紧个身体圈在怀里,温度立马升高两度,古龙水混合着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将她团团包围。 爱情是化学反应,产生的因素……气味占据大部分。 小田与尚志,动之以情守之以礼,最亲密的程度不过是拉拉手,还有跳舞时拥抱的程度。可凌锜君不同,他是情场老手,一有机会就借故亲近,没有机会则制造机会。所以……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同床共眠也睡过,除了没有做那会事儿……当然,小田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他更不会浪费。 喜欢的异性,往往贪恋对方身上的气味。 男人躯体间狭窄空间,刻意营造出极度危险氛围;无孔不入熟悉的淡淡馨香,霸道地弥漫在周围,充斥着她的人生! 难怪说再聪明的女人,一谈感情便变笨,小田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当机。 美人当前……他只觉口干舌燥,既然语言表达不清楚,不妨用行动说明。 柔嫩的樱唇,虎视已久。此时不吻,更待何时? 小田心中有愧,被他多追问几句,加上身体气味的攻势,正在头晕脑涨低着头设想如何脱身之际。没想到就没这个色狼给吻住了,她想说:“好好说话,干吗动手……唔唔……” 对方舌头趁机伸了进去,能发出的只是吱吱唔唔,一双粉拳被握紧在怀,用力挣扎怎么看都像欲拒还迎,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街头上演的一幕,全部落入驾驶座前漆黑眼里,他手里还紧紧捏着“嘟……嘟……”无人接听的手机,指节泛起灰白的颜色,强悍的力道像是要将电话捏碎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望着仍在纠缠的俊俏男女,他脸上异样浮起了微笑,笑的如三月的微风轻轻拂动杨柳,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底的温柔…… “小田,你只能是我的。如果你不明白,我唯有费些手段!” “天使南岸”捐助的山区学校里有个孩子得了癌症,何鹏特地为这件事跑了一趟,将沿途的所见所闻用DV摄录后放上网页。 孩子已经接到县城医院做过几次化疗,小小身体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头发也掉的稀稀疏疏,漠无表情躺在白色的病榻上,接过何鹏递过的牛奶,勉强用方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本来已经接受现实的母亲,被触动心里痛苦,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何鹏一行人再三保证,所有治疗的费用都由“天使南岸”承担,仍然止不住母亲的痛哭。 他们探访了这个贫困的家庭,搭三轮车走到大路的尽头,再徒步近乎十公里。何鹏当晚下榻在孩子的家里,那是一间木头搭建在半山腰上的房子,周围耕种了几块土壤贫脊的土地,晕黄暗淡的灯光,被烟熏黑的四壁,仅有的几样家俱,蚊虫肆无忌惮在屋里飞来飞去,不时还能看见爬过一只老鼠。 孩子的父亲外出务工,留下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已经接近七十岁的高龄仍旧要下田务农,见到有客人来,杀了家里仅有的一只生蛋母鸡,连米一起煮了,吃得滋滋有味。孩子的妈妈说,上一次杀鸡是春节的事,在这个家里已经算是最尊贵的待客之道,平时通常裹腹的都是土豆和番薯。老人劝他们多吃一点,何鹏和同来的两个朋友却明显食不下咽,暗暗转身抹了眼泪。 晚上的山区,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家里仅有两张床,三个大男孩共挤一张,辗转反侧。就在这张床上,原本不愿踏足商界的何鹏,做出开公司的决定,他回城以后立即写了份计划书,随着DV发布在的网上,这些“富二代”意识到信赖家里提供的金钱是有限的,他决心将公司的30,盈利用于慈善事业,倡议“天使南岸”的二十八位成员集资做为公司的启动金,或者直接参与公司的运营。 小田没有钱,打零工和奖学金的那丁点儿收入,常常令她捉襟见肘。淌着眼泪看完网上的简表,她翻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结婚时姑母送的一条手链,还有外婆临终留下的一只手镯,这是她身边仅有的贵重之物,变卖了四万多块再湊上刚发的薪水,五万块整汇到了何鹏的户头。 她当然猜不到区区五万块对于将来有多么远大的意义,但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时的因是将来的果! 不过,将来的事还没发生,现在……她只能靠公司休息室的免费泡面过日子。但难得的是,除了凌锜君死缠烂打,几乎完全听不到寇凤鸣和宁夫人的声音! 进入酷暑,天气闷热而宁静。 一周的过份宁静,不知是因为风暴刚过,还是狂风骤雨将至。 小田接到宁浩然的电话才得知宝贝回来几天了,也许恼了她好几次不告而别,回来特地不跟她联系,憋了几天还是忍不住,叫浩然打电话来请她参加Party。 浩然说:“来吧,让她消消气。” 小田想了想……宝贝爱热闹,何必扫她兴! 上流社会总是有开不完的Party,这次的主题是庆祝宝贝腿伤痊愈,凌夫人亲自操刀,遍请城中富家子弟。坊间传闻……是为侄女选婿。 去年大家还在猜测中国的股市会不会重现1000点的谷底,结果几个月时间,全世界又再瞩目A股,大量的资金流入,将股市再次炒上高峰,3400点的调头,创业板也好、大小非也好、基金疯狂建仓,散户们拼命将储蓄搬入股市,企业圈线的决心愈演愈烈。只要借到这次的东风,宁家的财富毫无疑问会立马翻个数倍。可惜,宁氏的财务核算通不过证监会的预审。 她很急,真的很急! 借壳也好、重组也好、整体上市也好…… 总之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她有信仰,也许祷告词是:“全能的耶和华,你助我公司上市发市股票,我向你奉献子女!” 如其说为侄女选婿,还不如说要通过姻亲,来找到助宁氏上市的财团。 宝贝听了这些坊间的传说吗?小田领教过养母的手段,心里十分担心。 年青健美如清晨露珠般的宁宝贝,不知是否大病初愈的原故,脸色有些苍白。见到小田时,表情竟不自然,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去招呼别人。年青的男子们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鲜艳的领呔,向席间末婚女子们大献殷勤。小田几次想找机会跟她交谈,结果都被嘉宾打了岔。 更奇怪的是,整场晚宴,除了浩然和宝贝担当主角,宁越夫妇从头到晚没出现。好像这次……真的单纯是为了庆祝宝贝伤愈,如果说多一点点的目的,不过是让久在国外生活的宁浩然在社交圈里露个面。 如果只是这样,宁小田可以放下心头大石,放心在自助餐区享受美食。 这场派对时间并不长,晚上十点多钟已经渐渐散了。 宁宝贝的几个熟朋友约她去夜总会唱K,宝贝这才正视小田,说了当晚的第三句话。 前两句是:“小田,你来了?”和“先吃点东西吧。” 第三句是:“小田,你陪我去吧,我的酒量不好。” ------------ 荒唐一梦(疯狂求月票) 遗落一地残缺破碎的韶华! 晨风拂动窗帘,朝阳的斑斓跳跃在如雪肌肤上,满地杂乱的衣裳,纠结白色床单上的黑色秀发…… 斗室男欢女爱的现场,昨夜恍若荒唐一梦。 长若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首先涌上激情过后无力的酸软,半眯双眼适应光线后,周围是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环境…… “小妖精,醒了?”男子在她耳畔温柔亲吻一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弄她额前秀发。 偎在谁的臂弯,与谁共付巫山? 些些的迷茫,随即清醒……清醒的可怕。 记忆的残肢断胲,如滚滚涌泉……一点一点……断断续续……回放。 在藤原的教育下,她在夜店里格外小心,只喝亲眼看着开瓶的酒。昨晚……她自宝贝手中接过一罐啤酒,然后亲自拉开了瓶盖,仰头代她喝完……宝贝的表情很怪,很怪!像是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愫……有爱、有恨、有同情、有不忍;当小田喝下三分之一时,站起身来抢她的酒瓶,小田只当她不愿自己喝得太多,笑道:“放心,几罐啤酒放不倒我。” 因为是宝贝递给她的酒,所以喝得一滴不剩。 闷热! 像火在燃烧,额上渗出珍珠般晶莹的汗水,后背整片湿透。潜伏在她身体的火山,被夜的因子唤醒,渐渐苏醒。有那么多、那么沉、那么急于宣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像重重的鼓槌,东敲一记西敲一记,心跳便随着这杂乱无章的鼓点,愈跳愈快。 世界在旋转,人都戴着脸谱,天和地颠倒,方与圆混成一团,光离陆怪的视觉。 她突然间想笑,没有理由原委,莫名奇妙的大笑。谁说过她笑起来,眼儿弯弯如同上弦?谁曾说过她笑时,便如暖春已至满园花开?她笑了……笑得放浪形骸、笑得誓无忌惮、笑的……太用力了,肌肉痛了、腰也弯了、满面泪水。 她突然间想跳舞,不管是不是学来应酬男人的玩艺。他们爱看,她便跳!她学Madonna的风格,在桌上扭着,细腰像蛇一样柔软,惹来全部人瞩目,他们围成圈在她身边鼓掌,吹着口哨…… 宝贝避在人后角落里,捂着嘴无声的哭泣。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惜……意识渐渐迷糊,所有人的面孔都在旋转…… 抱她在怀里的男人,长着熟悉的面孔,胡乱摸索精致的五冠,一遍一遍询问:“你是谁?” “是我,小田……我是寇凤鸣,我是你丈夫……” 她思索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头很痛! 他长得非常好看,目光深得像漆黑深隧的大海。 她放弃思考,再次摸索熟悉的眼眉,反反复复呢喃:“你是谁?我是谁?” 你即不是你,我亦不是我! 她的意识片断。 再次清晰时,她跨坐在他的腿上,衣裳凌乱,头发凌乱,神智凌乱……一切皆凌乱……不堪! 她的吻,没有目的,合着笑声,随随便便落在他的嘴唇、眼睛、耳垂…… 寇凤鸣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呼吸声混浊而沉重:“忍一忍……我不想在车上就要了你。” 宁小田轻挑的笑,笑的很大声。 有时候,大声的笑比噪音更刺耳! 药物合着酒精…… ……或者,这才是人类的本性,像怪兽被释放出囚笼,张牙舞爪卖弄着狰狞。 人类脱下华服,与动物何异? 赤条条的欲! 宁小田撕扯着他的衣物,手指的力气不够便用牙齿…… 寇凤鸣开始时尚轻唤着她的名字:“轻点,轻点,别伤到自己。” 她只管不依不顾的笑,挑高眉峰,抿起嘴角,死死攀附着他,像一株有毒藤蔓,在夜里盛开妖异炫目的花朵,诱惑善良一步步踏错,勾引洁白染上墨色。 她是个妖精,成熟里带着点青涩,像刚刚成熟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是夜的疯狂,点燃了寇凤鸣的全部热情,很快,公寓变成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场,女人的指甲划花男人的后背,齿痕印记上结实的双臂,流了血,十分痛,才印像深刻!他只怕是永生之年都难以忘记这一晚。回归到原始频律,随着摇摆的节奏,放声尖叫…… 他和她都只是野兽! 复苏了…… 仇恨! 种下秧苗,像杂草疯长。 满腔满腹! “小田……” 她当成完全没有听见,拾起地上的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已经被撕烂不能穿了。 “柜子有有衣服鞋子,我一直都等着你回来。” 宁小田身无寸缕,却像穿着最高贵的礼服,坦然走到衣帽间,推开巨大的落地柜门,整整齐齐挂满还没剪吊牌的新裳,还有各式各样的鞋靴,细致到连内衣丝袜这些贴身之物,也尽数都有。果然是事先都准备好了,只等猎物掉进陷井!找了件相式颜色最简单朴素的裙子,赤着脚走出厅去穿鞋。 寇凤鸣唤了她许多声,见她不应,单臂支着头侧卧在床上,表情冷漠瞧着她一举一动,见她要走,也不完挽留,一双眸子的颜色由浅变深,就像是暴风雨天的海水,阴暗浑浊隐隐约约蕴含着波涛巨浪。 客厅里传来哗哗开锁的声音,无果,槌门的声音,脚步声由远而近,宁小田折身而返,居高临下站在床前向他摊开双手:“拿钥题来!” 寇凤鸣抬头好整以闲地凝视着她,并不作任何回答,嘴角慢慢向上弯成特有的弧度,他笑得很温柔,但带着点儿淡淡的讽刺。目光慢慢浏览着小田的全身,过了好久才换了个姿势,坐正身体靠着床上的软垫,然后伸出手来拍拍床檐:“坐!我们得谈一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宁小田退了一步,摇摇头:“给我钥匙,放我走!” 他极温柔拾起小田的左手,用指腹轻轻摩擦光滑的手背,然后放在唇边深深地一吻:“你觉得……我会吗?我会舍得放你走吗……” 他不会! 小田受不了他的目光,那是猎人注视着猎物的眼神。寇凤鸣将她当成了囊中之物,断然不会放手。 她有些绝望,伸手一挥,将床头的台灯拂落在地,语气变得尖锐:“放我走,否则……”环顾四周,她捡了件面积大点的东西砸,意图证明自己说话的份量:“否则我会砸光这里!” “你心里有气,砸东西发泄一下也好。”寇凤鸣耸耸肩,完全无视随着巨响而落地的电视机,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淡淡注视着她。好像女人发飚,不过是场肥皂剧中的间情,哪一部爱情戏里没有些这样的内容? 小田见他无动于中,顿时怒火中烧,将屋里能搬得动的东西,都劈劈叭叭的砸了个粉碎,不过是瞬间的工夫,原本装璜典雅,十分整洁的卧室,被破坏成一片垃圾场,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碎片和花泥。 砸累了,看着一地的狼籍,就像自己的人生般凌乱不堪,小田悲从心起,踉踉跄跄向后退到墙壁,身体慢慢滑下坐在肮脏的地上,抱膝失声痛哭。 寇凤鸣长长叹了口气,掀开身上盖的薄被,下床先走去衣帽间穿上居家服,又再抽了几张面纸,这才走回宁小田身边:“别哭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无论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宁小田用力拂开他递来面巾的手,抬起哭红的双眼,身体仍因抽泣止不住的惊挛:“你跟他们是蛇鼠一窝的!我不会听你的话,不会!你放我走……听见没有?你留住我一时,留得住我一辈子吗?” 寇凤鸣气得面色忽红忽紫,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向前一步掐住她的下巴,将整个人给抬得站起压在墙上:“我留不住你?你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凌锜君?李尚治?哼!你死了这条心吧!昨天晚上你半祼着身体当众与我亲热的照片,今天只怕已经满世界传遍了。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将你昨晚上热情的表现,COPY成光盘送给他们一张。凌锜君还要会你吗?李家会允许你进门吗?” 宁小田闻之大震,等反应过来,几乎是失声恸哭,扑过去与他撕打:“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勾三搭四,如果你乖乖在我身边,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小田拼起命来,力道也颇大。寇凤鸣费了些劲才箍住她,见她哭得不成样子又有些心软,换了副软软的语调半骗半哄:“小田,你现在回到我身边还来得及,我一样会好好痛你,好好爱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爱你一个,不会再有任何横档在我们前面。而且,妈妈也那么喜欢你,你不在,她总是挂念你……” 小田手和腿都他箍紧在怀里,只能一味摇头,呜咽着尖声喊叫:“回不去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是魔鬼,你和她都是魔鬼!你放开我,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你!”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包括不管宁宝贝怎么样……” 宁小田扭过头去不看他,她不能再心软,不能再有丝毫心软! “好,做人本来就要狠一点!她虽然小的时候常常护着你,但既然昨晚能亲自给你下药,那些陈年旧事也都可以一笔勾消。要找证据不是什么难事,快一点的话……中午就会有警察找她谈话,帮你出这口气。 还有,宁宝贝的父母是经营餐厅的,听说有好几家连锁的食店,找餐厅的喳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比如卫生不过关,食品不合符安全要求,更直接一点就是顾客吃完食物中毒。你既然狠得下心,不妨就决绝一点。” “你不顾自己的名声好坏,也没有要紧的亲戚朋友,我自然拿捏不到你的什么软处,”寇凤鸣忽然间松开了手,退后两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她脚边,沉声道:“你走吧,我担保……宁宝贝一家三口,倾家荡产,锒铛入狱!” “你……”她全身哆嗦,口齿不清,说话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力气:“……怎么能持强凌弱?!” “记不记得当年李尚治调用了四房的几亿现金打压寇氏股票,逼我签下离婚纸,这算不算持强凌弱?”寇凤鸣对她软弱的质问嗤之以鼻:“我说过,我们要过一辈子,这个誓言永远不变!” 宁小田跌坐在地上失了神,手指颤抖着在地上摸索了好久,才拾起那串钥匙死死捏在掌心。 对这个男人,宁小田自以为已经熟悉,其实从头至尾,她了解的并不多。一直以来,她看见的只是自己想要的温柔表面,而隐藏在骨子里…… 今年的夏季似乎格外的短,还是中间空调的冷风太过犀利,小田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就像是小时候住在宁家,盛夏时分也凉嗖嗖的像呆在冰窟窿,常常令人不寒而粟。 人类重复着几百年几千年大部分有条不紊的轨迹,默默向前的进程。个人的痛苦和悲伤,在苍海桑田变迁中,都会被慢慢遗忘。多少个春,多少个夏,过了今天,往事还有谁会记忆? 早上十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像个大火球,晒得路面发烫。知了抓紧最后的机会,拼命在树上鸣叫,街边的商铺正在陆陆续续开门,人行道上一名容貌美丽的女子,攞动着步子,走得有些步履蹒蹦。阳光将她皮肤照得越发的白,连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旁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年轻女子遭受到到打击,那么俏丽的人,身上的裙子居然占满了灰尘泥土,眉头紧紧皱着悲伤。 可惜啊!命运便是如此,见不得你好,总是撰写些奇怪的悲伤情节。古往今来,美人皆多痛苦,掐指数一数,叫得上名号的,没哪个有好下场! 宁小田看见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听见了路人的小声议论,却仍然机械地向前走。残余的药力令她有些懵懵懂懂,几次过马路,差点撞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有个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骂道:“TMD找死啊,要死也死别的地方去,别档在马路中间害人!” “死……”她咧嘴一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要留下命来让他们好看!” 那名司机见她神智恍惚,只当是遇到了精神病,给吓一了大跳,即时不敢再嚣张,等她缓缓走远,才加大油门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度过了并不快乐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她茫茫然东游西荡,经过了常与宝贝玩耍的游乐场,儿时的旋转木马已经颜色颜驳,叮叮车也换了新的。准确的来说,每次都是姑母带宝贝来玩顺便带上小田,除了已故的外婆、就只有姑母和宝贝记得她还是个孩子,也喜欢游乐场,也喜欢蛋筒雪糕,她还记得嘴里甜甜的滋味,以为这种甜会一辈子。 她累了,坐在场市广场的喷水池边休息。许多一家三口,买了鸽粮喂食野鸽子,两个穿粉红色的囡囡平衡感尚差,跑起来一摇一摆,拿着鸽粮冲过去,将鸟儿们惊得飞上半空。大人们的笑挂在脸了,纷纷说:“看,那两个双胞胎。” 宝贝小的时候,喜欢穿跟小田一样的衣服,剪一样的头发,俩人走上街时,总仰着头骄傲而善意的欺骗别人:“我们是双胞胎。”尽管她们长得并不太像,尽管小田个子高出半个头。但小田总是不拆穿她,陪她重复扮演角色游戏。 这个大的城市,居然留下的大半回忆都是关于宝贝的。回忆到处都在,姑母带宝贝和她去吃茶的餐厅,常买衣裳的铺头,剪头发的店子,放风筝的草地,学游水的体育馆……扑头盖脸像张网一样罩了下来,连个漏出生天的可能性都没有。 停停走走,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饿,背上的衣裳汗湿了,日头又再晒干,周而复始,那些汗水竟然在这么高湿的天气里,还是冰冷冰冷的,背上凉凉一片。 她很固执,所以走不出新的路子,玩不出新的花招,又回到了常去的海边,那块沙滩离市区有点远,隐藏在一条小村的树林子后头,从沙滩上散落的垃圾看得出,晚上也偶尔有人在此处露营烧烤,白天却是安静的,只有远远的一大艘挖沙船,没有声音的工作着。 今天,她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她熟悉的男人。满脸的忿怒,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见到她后,一个箭步冲向前兴师问罪:“你死到哪里去了,手机呢?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昨晚怎么回事?你难道连个解释都没有吗?” 他最在乎的还是昨晚。宁小田瘪了瘪嘴,每个男人都似曾相似,又都不相干,她与他们永远无法重叠,却又总也纠缠不清。 “你走吧,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自顾自在沙滩坐上,将腿伸直让海滩拍着双腿,海涛一波又一波,时高又时低,发出拍打海岸的响声。浸在海水里,她有种解脱的舒服,干脆整个人躺下去,眯了眼。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在场的人都说是你主动的,是你主动去勾引寇凤鸣上床的,你是不是还忘不掉……” 小田没有声息,静静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天气已近黄昏,光线昏暗不明,凌锜君湊近才发现她的异样,眼皮泡得老高,明显是哭肿的。满身的泥泞,素色的裙子已经脏的不像样子。蹬掉鞋子的双脚,打满了水泡,脚后跟的水泡又磨破了,还流着血,这时泡着咸咸的海水里该有多痛,宁小田却混然不觉。 “你怎么回事?”凌锜君突然间发现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心急如焚的冲她大吼:“快起来。” 一去拉她,整个人烫得不行,难怪泡在冰凉的海水里觉得舒服。药物提高她的兴奋,令她迷幻,同时也透支了她的体力,加上这一天从早上走到傍晚,衣服汗湿又干,没有半滴水米落肚,嘴唇干的落皮,能撑到现在,还得多亏以前底子打得好。 “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 “你生病了,不去医院不行。” “我被下过药,去医院检查出来,宝贝会有事的。” “你说什么,宁宝贝向你下药?!”凌锜君谔然。难怪昨晚她会异常,难怪她电话无论如何接不通,难怪今天找遍全城也不见她的踪迹。看着她遍布全身若隐若现的痕迹,有不小心划到割到的伤口,更多是亲热过的痕迹,青青紫紫体无完肤。他涌上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握紧的指节皆成青白,一拳捶在沙地上,被粗糙的沙石磨破手背,渗出血来。 ------------ 自取其辱(暴吼求月票) 一放松下来,病痛排山倒海压了下来,小田觉得自己身体像要散架了,上上下下忽然间没有一处不痛的。加上冰冷的海水一泡,更是受不了,全身又热又冷不停发抖,咬紧牙关也捱不住,喉咙里发出细细碎碎一两声呻~吟。 凌锜君知道再这样下去,小田估计不废掉也会落下大病根,立即将她整个往怀里一抱,就往村外跑。 小田断断续续呢喃:“别…...去医院。” “你是傻的吗?她那么对你,你还维护她?” 她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却还是低低的重复同一句话:“别…...去医院。” 他不想理这个蠢得要命的女人,除了对付自己,宁小田竟然没有一样是聪明的!可是,凌锜君不在乎别人,却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那么爱好的一个女子,就算穿着几年前的旧裳也总是洗得干干净净烫得服服帖帖,有时候甚至不像个现代女人,倒是讲究的有点像电影小说里六十年代旧上海摊的女人。 最低谷的时候,让他陪她陪过就好! 医生帮小田打完退烧针,留下药,叮嘱每隔半小时量一次体温,如果到半夜仍无好转,就必须得入院观察。送走医生后,凌锜君坐回床边,帮她拢了拢被子盖住打针的手臂,盖了厚厚一张双宫蚕丝被,单薄的身体还是冷得发抖,看在眼里是即令人心痛又令人心酸。 被最亲近最在乎的人背叛,只怕谁也受不了。否则怎么会连睡熟后,还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他轻轻拭去那一枚像珍珠般晶莹的眼泪,在她耳边说:“快点好起来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去国外生活,再也不回到这个令你伤心之地。” “快点好起来吧。等你病好了,我们移民去外国生活,或者搭邮轮环游世界,看见风景美的地方就住三个月,整年整年的旅游,这样你就没时候拒绝我了……”凌锜君是个铁血锵锵的汉子,但看着眼前苍白脆弱就像玻璃一样的人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这段话反反复复说过很多遍,有句话却一直留在心里,他真正想说的是:“……这样,你就没有时间悲伤了!” 初见面时,那个青春复有活力的的宁小田,你去了哪里?相识两年多里,那个不向命运妥协,温和但执着反抗着的宁小田,你去了哪里?床上的女子虽美,生命却似随着宝贝的背叛,一点一点全部流逝,偶尔睁开的双眼哑然无光,整整三天没有说过半句话,痛得发抖都不哼出声,连噩梦里的呜咽也是低声压抑着的。 剩下的,徒余一具完美躯壳。 连泪也不会流的人偶。 是不是身体再痛,也不及心里的痛?! 是不是完全死了心的人,才会麻木? 第四天清晨,她终于从没日没夜的噩梦里挣脱出来,伸出手来摸了摸俯身睡在床边的凌锜君,几天来没日没夜的守着,完全没有打理一下自己,下巴长出了杂乱无章的胡须,身上本应笔挺的名牌衬衫也揉得皱巴巴不像样子。 他这样为了自己,该多么感动才对。可是……她的心痛得多了,也能感动吗?还能……有这种能力吗? “你醒了?!”凌锜君脸上感觉到柔柔软软的触觉,顿时惊醒,看到小田恢复了些精神,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紧紧拉住那只冰凉小手,用自己的大掌紧紧将它包握起来,为她传递温暖。 “要喝些粥吗?我让凌钰铭家的吴姨过来帮忙,她煲的粥味道很不错的!” 小田点点头,凌锜君便出去端了一碗粥来,过完油的骨头和着上等东北珍珠米煲足数小时,米和肉都溶在汁里,易于病人下口。凌锜君极有耐性,舀起一勺,细心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小田虽然胃口不好,倒难拂他的情义,好歹喝了大半碗下去,实在难以下咽,才对他摇头表示不想吃了。 凌锜君像哄孩子似的:“再喝一口,最后一口,喝完这口就算了。”态度坚决,仿佛多喝下这口粥,起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她勉强又咽了一口,凌锜君这才满意的将碗放在一旁的柜上,拿过帕子给她擦嘴。又帮她垫多了一个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睡了好几天,身上觉得疲累吧,要是觉得好一点,我扶你走几步,去外面平台上晒晒太阳。” “好。” “多喝点水,这样病才好得快。” “好。” “医生说你可以慢慢吃些固体的食物,中午想吃什么?我叫人去买。” “好。” 她靠坐在平台的藤椅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望向远方的眼光完全没有焦聚,不管凌锜君说什么,都只是答好。 凌锜君的拳握紧又松开,蹲下身来平视她,无奈地呼唤女子的名字:“小田……你……愿不愿告诉我在想什么?” 女子的目光仍旧飘渺游离。 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敢想! 夏季里,宽大的平台还是满园芳菲,艳红的三角梅,整株整株盛放,像烈火燃烧一般的壮烈。 花朵愈是鲜艳,衬得宁小田愈是苍白。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去埃及骑骆驼看金字塔,去巴黎买衣服喝下午茶,去加勒比海岸游水晒日光浴……有生之年,将全世界美丽的地方都游遍。你说好不好?” 这一次宁小田没有回答,她将脸慢慢扭过来,仔细地研究他所说的内容。凌锜君微微抑着头,英俊面孔在阳光下像是隐隐有一圈光环,他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更认真,更诚恳一些。唯恐稍稍懈怠,时机会错失再无挽回。 小田久久没有答应,凌锜君终于气馁了。便是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她还是不愿选择他?!或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从头到尾没有投入过一丝感情。他重复再重复的邀请,不过是自取其辱!骄傲如他,纵然爱情像大海一样深,也禁不起这三番五次煞缨而败。 他没有怪她,只是很落寞的长身而起,打算转身回房叫吴妈来待候。便在这时,小田轻声答了个字:“好。” 他怔在了原地,却不敢回头,唯恐这一声承诺只是错觉。 “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不必勉强自己。这几天时间,我也反思过我们的关系,如果你不快乐,我留你在身边有什么样?”凌锜君背对她,语气不无幽怨。 “……你还要我?不计较……过去。” 世俗的眼光多么可怕,人的唾沫可以淹死英雄。她不是不害怕!她有办法重头再来吗?她能摆脱像狼一样的宁夫人,她能逃离寇凤鸣的狩猎吗?她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吗?她能在这滚滚红尘肮脏的人间独善其身不做改变吗?她能吗?她能吗…… “我怎么会计较?是我求你要我。”凌锜君转身回来将她抱进怀里,搂得那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小田,那些事,你若想忘记,我们就再也绝口不提,你若是恨,我会竭尽全力为你讨个公道。” 宁小田靠在他的胸前,耳朵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那颗心跳得非常强壮有力,有力的证明他能履行说过的话。虽然凌锜君的父母早逝,凌家兄弟很早就开始独档一面,但强大的家族势力不容小窥,何况凌钰君以学者身份涉足商场,与各国政国官员关系甚好,足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恨! 恨不得能拿把刀刺进伤害自己的人身体里,看看流出来的血是热的还是凉的,是红的还是黑的。可是……这次的事件涉及了宁宝贝,她在梦里像DV机倒带,反复回放了当时的那一幕。 宁宝贝的眼神非常复杂,有爱有恨有难过有绝决有……不忍。她为何会恨自己?宁小田想不明白,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但宝贝并不是完全绝情,她扑过来抢那罐啤酒,被同行的朋友给架住了,证明这件事并不是她一个人策划的,而是有很多人参与。药性发作的时候,小田看见她缩在墙角,异常害怕,异常惶恐,怔怔的望着她发呆,用手掌堵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痛苦失声,泪水一直在流。 她是个幸福的宝宝,自小就被万千宠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虽然有些任性但心底却十分善良,看不得别人受苦。每次赈灾晚会,都会哭得稀里哗拉;路上看到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也总想抱回家收养。她完全遗传了姑母的善良,在大家的心里,宁宝贝就像被遗落在人间的天使,应该无忧无虑的成长,嫁给爱护她的王子,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可是…… 她的仇恨之焰若是燃烧,谁的轨迹还能保持原来的模样? 原来,长大了,就都变了。 宁小田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我们走吧!”代表寇凤鸣哼哼两声:“走,有那么容易吗?不跟你玩手段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腹黑~~” 厨房里的火不撤,一日24小时都煲着汤水中药炖品,小田在精心调理之下,脸孔嘴唇也添了点淡红,身体有了起色。一切都看起来慢慢好转,除了她不想见人。连凌锜君说带她去商场添些衣物,也被婉拒了。 他倒是越来越好脾气,见她不想出门,也由得她的性子:“好,反正行李多了也麻烦,我们一路走一路买就是。本少爷别的不多,银子可是大把大把的有!” 宁小田本来懒懒躺在贵妃椅上,胡乱翻着寇凤鸣的书,听他故作狂妄,脸上浮上淡淡一笑。凌锜君瞬时为之惊艳,有多久没见过笑容了?还能笑了,是不是证明又活过来了?那…...有些事就得好好从长计议,大学还读不读,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行礼,他有得忙了。 一个星期寸步不离,自从她答应跟他出国后,宁凌君着手安排国内的工作,准备移民的资料,向任教的学校辞职,派人取了护照送领事馆签证…... 宁小田睡午觉的时候,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有把熟悉的声音怒斥凌锜君:“你是不是疯了?因为一个女人跟寇凤鸣反目成仇不说,还扔下国内一大摊子事就这么走?!” “小声一点!” 小田听见凌锜君的脚步声,连忙闭紧双眼假装末醒。他走过来床边看了看,又帮她拉了拉冷气被,才折身回去客厅,临出门时顺手将房门带上,一群男人在厅里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小田听了个大概,是凌钰铭带着律师上门来签文件。凌锜君已经做了决定不再改变,将所有生意全权委托给兄长打理,大有一去不归之意。 翻了个身,面朝落地窗户望出去,隔着薄薄窗纱,半城半海的风景,远处的高楼大厦还是那么清晰。生活十几二十年的城和国,就这么要挥别,一去就永不回来了,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换个身份换个名字好好生活,甚至葬身他处。不过……种一树红花,养一只拉布拉多,幼年时的梦想还能实现,她该值得庆幸! 等凌锜君忙完送走兄长和律师,再回屋里来看他时,小田突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双臂穿过他的腋窝,反手紧紧箍住他,用身体贴紧那具厚实的胸膛。凌锜君先是一愣,随之也将她紧紧抱紧,轻轻拍着瘦削的薄背。 还有两天…... 凌锜君开始动手收搭行李,即然是不打算回来了,东西应该是不少的,小田住进来以后又添置女人日用之物,衣裳鞋袜带得再少,也有满满两大箱。 看着他翻箱倒柜,小田想到自己还留在寇氏宿舍的行囊。将仅有的两件首饰变卖成现金投资到何鹏的公司以后,她已经身无长物,来来去去不过是几件衣裳,可惜的是外婆生前留给她的护身符,还有尚治送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来不及带走。若是连这两样东西都扔失了,她也就真正的与他们了无牵绊,连一点值得记忆的东西都没有了。 “想什么?”凌锜君见她有些心事,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贵妃椅边来,让小田背靠在自己怀里,双臂搂着她问:“不是说了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你应该开开心心,后天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应该雀跃一点!” “我只是想起了外婆。”小田说:“七岁以前,我体弱多病,动不动就扁桃体发炎引起高烧,每回都要吃药打针扎腾十几天。刚开始宁夫人还蛮重视的,亲自在医院陪了几回,但次数多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又何况只是个养女。慢慢也就不太管了,只是让公司司机接送。有时候夜里突然发烧,宁越夫妇常常深夜不归,只能是外婆带我走下半山去搭计程车,幼年还能背在背上,等我大了外婆也老了,那一条路,黄黄的街灯总像是很孤独,将我们一老一少两个孱弱的影子,长长拖在地面。 外婆信满天神佛,初一十五必然吃素念经,逢寺便进逢庙便拜,有一年去了五台山烧香许愿,专程为我求了一纸护身符,寄望神明保佑我平安长大,可能怕我弄丢了,她还专门缝了一个锦囊给我收藏。“小田用手比划锦囊的大小:“你可能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真的很漂亮,姑母说因为外婆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才会做这么精巧的针线活,绣的喜鹊站在梅花上,就跟真的似的。外婆以前帮我做过很多小衣裳小鞋子,可惜保存下来的也就这么一件东西……” “这个护身符留在寇氏的宿舍了,对不对?”凌锜君问。 宁小田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没关系,我去帮你拿回来。” 宁小田沉默了半晌:“算了吧,我们就要走了,免生事端。” “别说这件东西这么宝贵,就算是寻常之物,你要想,我们也应该拿回来。”凌锜君轻轻推开她,站起身来换外出的衣服:“我们避开他,但不是怕了他。小田,你的男人难道会那么差劲?!” “可是……”宁小田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凌锜君俯下身来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走了,家里变得安安静静,吴妈倒了杯水进来:“宁小姐,要是觉得闷,到厅里看看电视吧。” 小田摇摇头:“没关系,吴妈。我习惯了。” 吴妈笑道:“我还没见过年轻人这么爱静的,你都不知道我家的那两个孙女,不是把音乐放得震聋人耳膜,就是玩跳舞机跳得楼上楼下投诉,像宁小姐这样的,真是少之又少……” 她还想再跟小田说什么,门铃大作,吴妈说:“可能小凌先生忘了什么东西,又倒回来了,我先去开门……” 小田笑笑,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却不料并不是凌锜君回来,厅里传来大声的争吵。 “你不能进去……”吴妈急得连声音都大了,似乎还有些推攘的声音,有些物件跌落在地的声音。 “求求你,我有急事,让我见她一面。” “不行,你快出去,小凌先生交待过,不能放任何人进屋,你也是有体面的太太,如果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 “求求你,我真的有急事,一定要见她,只要见一面就好了,拜托你,拜托你……”来的人看来真的很焦急,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一阵喧哗,吴妈挡不住来人,还是冲进了里屋。 “宁小姐,我拦不住她……”吴妈有些惶恐不安:“……我立即打电话叫保安上来赶她走。” 小田将腿放下地来,换了个危襟正坐的姿势:“算了,吴妈,她是我姑妈,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吴妈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打电话叫小凌先生回来?” “不用了,姑妈也不会留太久。”宁小田看了一眼姑母,这个平时整整齐齐的妇人,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头发乱七八糟也不整理,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穿了多日,袖口和衣领明显有些污迹,难道寇凤鸣说的都是真的?! “姑妈坐吧。”小田招呼她坐下,但态度有些生疏,此时自顾尚不暇,又何开能力为她排忧解难? 姑妈坐在单人沙发上,不知是不是过于不安,身体僵着挂了个椅边。看见吴妈一走,便急不可待开口向宁小田求救:“小田,求求你救救宝贝,你若是不救她,她……这辈子就完了!” ------------ 女人的波心(求月票) “你跟宝贝从小到大像亲姐妹一样,她被坏人唆使,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小田,你念在这么多年姐妹感情上,一定要帮帮她,一定要帮帮她……”姑母说着说着,忍不住双泪垂泪,再次抽泣起来。 凌锜君前脚刚走,姑母后腿就进来了,时间计算的还真是刚刚好,再没比这巧的事了。小田默默正坐在椅上,望着妇人耸动的肩膀,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姑母可能也知道时间急迫,压制心头大撼,居然不顾形像,拉起衣袖擤了把鼻涕,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静些:“宝贝这几年跟那个姓李的男孩关系要好,这次在澳门摔到腿,听说也是那个男孩帮忙找医生安排住院打点一切的,后来两人发生点小争执,男孩突然间对她不理不睬,连电话也不肯听了。宝贝不知在哪里收来的风,说是你用手段,趁她行动不便,主动勾……”她硬生生咽下半个词:“……拖着李尚治夜不归宿,还见了些长辈。 宝贝很在意那个男孩,回来以后闷闷不乐,茶不思饭不想。她的坏朋友出了那个馊主意。宝贝本来也很反感,但好几个人都跟着起哄,说你反正跟寇凤鸣结过婚,只要李家顾及形像不同意你和李尚治交往,她就有机会。鬼使神差,她居然同意了,你出事那天,她失魂落魄回家来,问她发生什么事就只是哭,一味说对不起你。我们还以为你们两姐妹闹矛盾,也没多想,没想到…… 第二天就出事了!那几个出主意的朋友到警察局里反咬了她一口,说她聚众吸毒,警察上门来搜,在宝贝车里搜了一包软性毒品,立即连人带东西锁走。我们到处找人想办法,将她保释出来,才两天功夫,宝贝整个人落了形,瘦了一大圈。小田,你如果不帮她,这包东西足够让宝贝在牢里坐五到十年,她还这么年轻,如果五到十年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她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难怪不过几天,姑母苍老了十几岁,额角都起了斑白,蜷在沙发上抱着脸哀哀地哭,伤心到了极点。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是不是所有做妈妈的,护犊心切都是这样的反应,宁宝贝坐牢没了前途,她宁小田的前途呢? ……她的前途在哪里? 小田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的前途,不过是凭着年轻气盛乱冲乱撞寻找出路,结果碰了墙,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别人有父母操心,为了救女儿,不顾脸面来求她牺牲自己。而她…… 她的眼里除了哀伤,还是哀伤:“姑妈,你求错人了,我即不是法官也不是律师,完全帮不上忙。你应该去找好的律师收集证据帮宝贝洗落罪名,又或者花钱打通警察局法院的关系,实在不行就找个人顶罪。” “这些,我们都想过了。小田,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们心里有愧,也不敢厚着脸皮来求你。小田进了看守所,我们急得东奔西跑,几家餐厅也接二连三出事,火锅店被人举报说底料里有罂粟壳,联合执法来搜的时候,姑父还笑嘻嘻跟那些官员开玩笑:’谁吃饱了撑的,搞这种无聊事’。没想到仓库里居然真的被人放了好大一麻袋,看仓库的跑了。联合执法立即封铺拉人,将所有有关人员带回去调查。 白天的事没消停,晚上西餐厅又有一桌人食物中毒,人刚刚送进医院急救,电视台报社就来采访,现在西餐厅也只能暂时停业。出口日本的饺子,几家超市卖出去又被发现含有砒霜,现在加工厂也封了在查……辛苦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眼看就要花水飘走。我们这几天到处湊钱,该给人家治病的给人家治病,该赔款的先赔款,能变卖的东西都在变卖,住的房子也挂了牌,打算换套小的先套些现金用。 小田,唯能庆幸姑父前几年将生意慢慢放手交出去给经理人管理,不是企业法人应该担不上刑事罪。现在家业败是败定了,姑父公司的事,我也没什么好求的,就盼着一家人还能完完整整。小田,你救救她……你不出面,他会整死她的!” “是他叫你来的,对不对?”她说他会整死她,这证明她事实上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明知道幕后黑手是他,姑母仍旧来求她,不由得她心不凉。“既然知道他是幕后主使者,就应该去救他大发慈悲放过宝贝,求我没有用……” “小田,宁家怎么对你不好,可姑父姑母从来没来没有薄待过你,你如果实在不看姑父姑母的面子,也想想外婆当你对你的情份。她临终的时候还抓着你和宝贝的手,希望你们好好生活,难道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姑妈哭诉许久,见宁小田亦不为所动,当下心生埋怨,语气越来越凄历,狠话冲嘴而出:“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三口安安乐乐,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你说求你没有用,我倒想问问你,家里养了条狗也懂得看家护院,外婆和我们对你好了十几年,现在家里有难了,难道你就袖手旁观?你讲讲道理!” 讲道理?! 小田觉得这三个字颇为讽刺,想笑一笑,无奈笑不出来,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比哭还难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凌锜君夺门而入:“谁让你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宁夫人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分寸,又见凌锜君回来,眼看要被人赶走,目的却还没达到,情急之下什么也不顾了,“咚”的往地上一跪,爬到小田脚边:“小田,姑妈说错话,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姑妈实在是没办法了,你救救我们一家,就当是报答外婆对你这么多年的恩,如果外婆现在还在世,她也会跪在这里求你的。” “住嘴,立即滚出去。”凌锜君坏脾气彰显无疑,近乎失控地大声咆哮:“吴妈,将她拖出门去。” 吴妈进来连拖带拉,死命将赖在地上的姑妈拽了出去,锁上大门,还听见她在门外哀嚎了大半个小时。 “小田,你别听她的话,宁家的人都是疯狗。”凌锜君蹲在她身边,握住那双冰冷的双手,一只手指一只手指掰开陷在肉里的指尖,鲜血刺眼的染红了雪白掌心,就像羊脂白玉上盛开出美丽的红花,红得夺目惊心。 “吴妈,快拿备用备用药箱来…..快……”他喉咙沙哑,嗓音颤抖。反倒是小田倒过来安慰他:“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愈是保证没事,凌锜君便愈是胆颤心惊!连照料小田伤口的大手,都不稳定…… 傍晚的海风吹进室内,空气中有些潮湿的咸,白色窗纱就像飘泊的幽灵,在空中漫无目的胡乱飞舞。 ……带着邪恶目的,扰乱了男人女人的波心! ------------ 艳红(二更求月票) 夜风轻拂,送来四季桂的清香,朦胧月色下,洋紫荆花儿艳红…… 春有蔷薇,夏有洁菊,秋有盛菊,冬有腊梅…..只要用了心思,哪个季节皆有繁花似锦之美。满园的争鲜夺艳热闹非凡,独有她这朵花蕾……似乎永远等不到自己绽放的季节! 她抱着凌锜君带回来的东西,坐在平台上的躺椅上,一动也不动,远远看来就如一幅静止于时间里的图画。 其实,抱在怀里了反而觉得,有没有没区别。 她捏着那只攻瑰色的锦囊,看过太多次,所以显得有些陈旧,绣喜鹊的丝线都起了绒球。如果真的遗失了,难道她就会忘记隆冬夜里,小小的自己托着腮帮穿着棉袄趴在被面上,那晚亮了房间所有的灯,其中一盏黄色的台灯虽小,照得屋里暖洋洋;外婆戴上老花眼镜就着灯光穿针引线,剪出图纸描了花样子,针脚纳得又密又细,绣出红的梅绛的鹊。小田甚至都还记得她右手无名指戴着的旧式顶针颜色。 所以,有没有……真的不重要!有些东西烙进了骨子里,是怎么也没办法忘记。 回忆, 除了回忆还是回忆! 她的人生,似乎除了回忆什么也没有。 原来尚治早已经向她表明了心意。 而她……想起两人初识时自己的冷若冰霜,对尚治态度大多冷冷淡淡不理不睬。尚治始终如一毫无要求的陪伴她,帮助她,甚至不求她了解自己的感情。 她错过了两年最好的时光! 原来花季并非没有来,只是她错过了!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凌锜君不知第几次起身走到落地玻璃门前,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隐藏在水晶光摇曳的阴影里,默默凝望着藤椅轻轻的摇晃,宁小田就躺在那儿,身体轻盈的像没有重量,一阵风吹过就要被带走。 她就在这儿,却离他那么远。 这并不是陌生的感觉,上次分离前,他同样有这种强烈不安的预感。她刚刚贴近的心,被宁宝贝母亲的一席话再次拉远,远到他无法触及,不能安慰的距离。 明明看她痛彻入心,而自己却给隔在她重重门心之外,凌锜君整晚都坐立不安,依照他的个性,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警示她不该忽略了自己;又或者是大声喝醒她,明天下午的飞机,一切马上就将与你无关,你不必再痛不必再恨,你该站起来稳稳迈开步子向前走。 可是宁小田就坐在那里,隔着一道玻璃门,就像隔着两重世界,他竟然完全走不进她的内心。 ------------ 无底洞(爆发4更只为求月票) 嘿回想恋情的内容 有谁想过有始有终 不过是一时脆弱让人放纵 穿梭一段又另一段感情中 爱为何总填不满也掏不空很快就风起云涌 人类的心是个无底洞 尝试亲吻尝试拥抱或沟通 没有好感再尝试也没有用大多数人都相同 喜欢的只是爱情的脸孔 --蔡健雅《无底洞》 安娜煮了几样东西,又调好水给她洗澡。宁小田非常配合,一一照做完才躺上大床。 安娜问:“要不要我暂时留下来陪你?” 宁小田摇摇头。 她还是不放心:“万事都要想开,别做傻事。” 宁小田点点头。 安娜回头再检查一遍门窗和煤气,熄了大灯掩门而去。随着关门的声响,里屋仅余一盏床头灯也灭了,空旷的房间陷入黑暗,城市夜晚霓虹余波投射进来,将家俱阴影拉得又深又长,随着夜风摇摇晃晃,就像隐藏着许多魍魍魉魉,随时扑出来伸长幽爪。 梦魇,睁开眼和闭上眼的区别在于……闭上眼知道是梦,梦总有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却没有可以醒来的一刻。梦魇,她的人生便是一场恶梦! 凌晨三点被声音惊醒。随及被人重重压住。寇凤鸣浑身酒气扑在她身上,满脸惊喜:“宁小田,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来了吗?”接着面色一沉,似是忆起所有事情:“没错,你回来了,再也逃不掉!”说完一手掀了被单,一手狠狠加劲用力,几乎将小田下巴捏碎。 小田脸上的伤本来就没好,这下更是痛得利害,眼泪哗哗直流,身体不停颤抖,口里含糊不清地求饶:“痛,放手……唔唔……好痛……” “痛吗?有我这么痛?!”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撕,指着自己的胸口。钮扣纷纷弹落地面蹦了几蹦然后跳远,就着窗口透进来光线,小田看见他裸露身体,想起白天的经历,心里充满恐惧,用力推他。但她身单体弱,平常尚抵抗不了寇凤鸣,更何况他此时酩酊大醉,时喜时怒面色阴晴不定,明显已经神智不清。 “别动……”寇凤鸣脱了个精光,很不满意小田乱动,将双腿一夹,半边身体压回她身上,沉得像大山! 喝醉的人就像火药桶,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小田怕他施暴,又唯恐激怒他后手段更加残酷,低声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我……” “唔……”他动了动,紧紧圈住她,就像圈住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鼻息越来越深,原来已经睡着了。宁小田总算松口气,一摸,背脊上冷汗浸湿了床单。 时间过得格外慢,几个小时就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寇凤鸣像粘人膏药,推开又贴回来。好不容易熬到天朦朦亮,泛起了鱼肚一样的白色。小田终于抗不住又困又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两人还保持着纠缠不清的暧昧姿势,压得宁小田半边身体都近乎麻木。 过于亲密,并不舒适! 男人与女人相拥而眠不过是电视剧里的煽情剧码,若真是夜夜如是,人未老先落下病根,因为长期血液流通不畅顺,被枕的胳膊提早报废。 最合适的隔离是在一起,但保留着适度分寸距离。她曾以为自己和他都做得很好,事实上— 度,是人生在世最难掌握的境界。 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多少才为之适度?! 再次推开他,可能寇凤鸣睡深了,嘟囔两句翻过身放过了她。宁小田心中充满仇恨,本不应该再去在意他说什么,但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到她被迫听见那些模糊不清的痴语,依稀是说:“别走,别离开我——” 他说:他爱她。 用凌驾于她之上的方式,粗暴直接的表达爱意? 对于这种爱,她——无语。 白昼,才将室内布置看真切。冰箱里面塞满食物,衣橱里尽是最时尚的华服,这间位于城中最高价地段的公寓,结构没有改变,有些东西换了,有些还是旧的,她曾在这里幻想过与一个男人终老,甚至以为那便是“爱”!然而当她再次回来,阳台如她所想,种上各种开花植物,地板铺着她喜欢的实木,休息厅里摆着她和他逛街时试坐过的双人沙发——布置真像一座奢华的牢房。 她已经没有再选择的权利。 选择离开尚治时,并不是害怕李家的压力,开明社会里,只要两人努力争取,并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家族认同的可能。她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踏入李家,意味着卷入四房数之不尽的家族斗争,在权势和金钱面前,人不但容易迷失,更加身不由己。 自由! 她当时想—— 绝不放弃,既使以爱情之名! 现如今,自由对她是奢念,她已经不再想了。再想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自己所受还给施予之人! 没有工人来做清洁,所有家务都必须自己动手。安娜昨晚代为转告,小田冷冷一笑,算是惩罚的一种,凡是背叛者的日子都没理由过得太好?!相较痛害到她的事,这算什么? 不过,她低头了—— 寇凤鸣早晨爱清粥小菜,宁小田慢火煲了一锅燕窝粥,又煮了几味清淡小食。捡起他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放入洗衣机清洗,收拾房间,烫了几件衣服,准备擦地。 还记得他的习惯,极爱干净的男人,看见地板上有一根头发都会皱眉头。工人们都是端着盆水,跪着用干净毛巾细细擦拭地面,每日一次抹得一尘不染。 淋浴房传来哗哗水声,他可能已经醒了。小田寻思着该怎么暂避,房间门推开了,寇凤鸣刚刚冲完澡,只在胯上裹着条毛巾便走了出来,身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头发也湿潞潞的,带着浴液的薄荷香味。 小田连忙低下头继续擦自己的地板,没想到对方两条长腿走过来便直接停在她面前。 “我煮了早餐在桌上,你昨晚喝多了酒,吃点易消化的东西对肠胃比较好?!” “这算关心?!”寇凤鸣话里含着嘲讽:“你是对每个男人都这么好?” 他话里夹枪带棍的,宁小田顿自取其辱了。就算她不要廉耻自动送上门来给他羞辱,也需要个适应过程。她不再说话,咬着下唇默默干活。 “抬起头——” 小田想当做没听见,但稍一思量便明白这种无谓的反抗只是幼稚。所以她顺从的抬起头,仰留着面边高大的男人,他很英俊,当晨光像薄毯一样披在身上时,更像希腊神像一般,甚至连漠无表情反复无常的性格也像那些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智慧但八卦的希腊男神。她的想法显然有些可笑,唉,起码得有个笑字,才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 寇凤鸣猜测不到她的心理,只见她跪在地上,半边脸虽然消了肿,下巴又多了几块淤迹,露在体外的胳膊小腿到处都青一块紫一块,心中一软。不过是刹那间的心软,接着涌上头是更多的愤恨。 ------------ 激流暗涌 “不想谈吕思思?”寇凤鸣抚摸着她手臂上的刀疤,伤愈后没有接受植皮,事隔两年多,缝针处伤痕依旧狰狞。宁小田没有像大多数妇人,十分在意这处瑕疵,夏日也只是多穿半袖稍作遮挡。 “不想!” 激情如洪水退尽,将什么都带走了。小田双眼涣散、全身乏力,只想倒头大睡,哪来心情讨论她的人生。 寇凤鸣见她回避这个问题,说了句:“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一定要她知道? 小田很快就明白…… 还没醒,帮寇老爷看病的家庭医生就来了,随行的护士抬来两台沉重仪器,若从普通出诊的角度看,带这么大体积的设备算是非常夸张。 寇凤鸣从厅里进来,递给她一个尿杯:“例行检查。” 是不是例行,她也只能服从。 护士拿到尿液,很熟练撕了张试纸放进去,然后……等待。雪白的试纸拿出来摊在桌上,慢慢有一条粉红色的线显现,几对眼睛都盯着这么小小一张纸片,寇凤鸣也不例外。如他所愿,相隔红线不远,另一条红色,由无到有,由浅到深,由粉红到深红……两条平行线红的刺眼。 “恭喜两位,用试纸可以查出来,应该差不多有两个月以上” 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喜,男人女人都脸色苍白。 老天还真不是一般的恶趣味。 算起来,只有几次没做预防工作的,一次是与凌锜君事发偶然,一次是寇凤鸣暴怒的头两天。 她就很不好彩的……中彩了! 医生帮小田抽了管血再次确定。两台仪器原来是这个作用,机器“咔咔”刷出诊断数据,证据确凿再无意外。 “可以精确排查到是哪天受孕的吗?” 医生摇头:“这……只能知道大概范围,要精确到时日的话,目前还没办法做到。还有……少夫人她身体很弱,还有点贫血,要加强进补把身体养结实才适合做妈妈。” 医生护士又浩浩荡荡夸夸张张离开。 小田突然间觉得,寇凤鸣比凌锜君更有做演员的潜能,一个只是服饰上夸张,一个却是行为超夸张! 他轻轻吻在小田的脖子上,与夜间充满**的吻不同,这只算是嘴与皮肤碰到了,轻浮,没有诚意,就像是演戏,要营造出某个剧情需要的氛围,演员又不投入感情,完全浮于表面。 小田颇为讽刺的笑了。 难怪昨天带她去见吕思思。 难怪问她要不要谈吕思思。 原来是有一个前车之鉴。那个女人的今天便是你宁小田的未来!是这个意思吗?! “来吧,我们说说她。她是怎么变成今天的下场。你找到了她的把柄,然后再反过来耍了她一把?或者用对付宁宝贝的手段,让她声名扫地?” “差不多。” “她那几年应该也有些积蓄傍身,怎么弄成这样狼狈境地?” 寇凤鸣不过随口一句:“我怎么会放过她?” 没错,重点是寇凤鸣怎么肯放过她。 敢在老虎头嘴里拔牙,一旦失败就得承受粉身碎骨的代价。 “那个孩子是谁的?” “听说是个地下球队的守门员,有老婆有孩子,平时赚的钱都不够养家糊口,在一起厮混时还总想着沾点她的好处……” 她问完了。 这是别人的命运,接到轮到她的。 她静静等待宣判。 寇凤鸣眼底激流暗涌。 “拿掉那个孩子。” 这是宁小田预知的审判词,但听起来还是非常非常不舒服。 “如果这个孩子晚点儿到来,它会是我们寇家的宝贝,大家会将它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可惜它来的不是时候。” “它的确来的不是时候……”宁小田像个木头人,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两个多月,谁知道是凌锜君的,还是你的?当然不能留下来,你绝对不能冒这个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他的……” “你明白就好。拿掉它……”寇凤鸣抱着她,像哄孩子喝苦药:“只有拿掉它,我们才有未来。你还年轻,想要孩子以后会有很多机会……” “好!” 本以为得费些口舌,没想到宁小田居然爽快就答应了,反而令他不知该怎么继续。 “我小的时候常常想,如果妈妈在生我之前征询我的意见,也许我会说:人世间这么苦,你既然给不了我快乐和幸福,何必要生我下来受苦?所以……”宁小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既然给不了他快乐和幸福,又何必生他下来受苦?”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不会想……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所以要呵护要宠爱。而我……可以给它什么?和我一样难堪混乱的人生?全凭运气,得靠别人青睐,夹缝中求存的命运?何况,你不是已经警告过我,如果忤逆你,吕思思就是我的下场……”宁小田笑了,笑的很苦,比喝下一碗黄连汗更苦:“也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了,就是今天吧,找家医院把它拿掉。” 寇凤鸣看着她苍白的脸,还挂着一丝末尽的笑意,突然间有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她可以牺牲自己去拯救宁宝贝,却又毫不犹豫同意拿掉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善良还是愚蠢?到底是有情又或是无情? 打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把月票放下来! ------------ 入骨的恨(爆发五更求月票)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 一朵野花里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 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Blake,1757——1827)(梁宗岱译) 天真是个好素质,因为这个世界天真的——阅世多年后还能天真的,实在太少! --摘自黄幕春《天真与经验》 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用自己的幸福和感情做为代价,报答了宁家,劫余后只有恨! 入骨的恨! “宁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医生气恼她的心不在焉:“做为医生,我再次提醒你,像你这样第一胎就不要,以后容易习惯性流产。你要慎重考虑,如果不是特别必要,还是……” “我已经决定了!”宁小田很认真的回答:“可以的话,我希望立即手术!” 医生叹口气,摇摇头,表示对时下年青人的不理解。看起来好模好样的,都极度不负责任。 殊不知,宁小田正是因为负责,才不愿将孩子生下来。 多少人走不出童年伤害的黑箱! 多少人因为难以磨灭的童年生活,颠沛流离痛极一生! 都说父母无权决定孩子的生死,当它还是一个胚胎时,明知前途多厄,又有谁就生死征询过它的意见? 她主意已定,不再后悔。 “想好了就选一种吧。” “什么?”宁小田不明白。 “痛若者无痛的!” “有区别吗?” “前者不用麻药,会有痛感;后者会用麻药,没有痛感。用麻药会……” 不等她说完,小田已经选了:“痛的!” 医生不再多说,挥笔开始写诊断单:“去缴完费做完基本检查,在外面等一下,叫到你的名字就进手术室,现在开始别再喝水。” 反而是寇凤鸣觉得过于顺利,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或者等冯教授回来才做?她在妇科方面比较权威,而且帮大嫂接生过。” “人流只是小手术,就算冯教授回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创新发明。”女医生似乎看多了这类道貌岸然的年轻男女,措词毫不客气:“到底做不做?” “医生说的没错,人流只是小手术,谁做都差不多,不用那么复杂。”宁小田接过她开好的缴费单:“我现在去缴费做检查。” 手术室前轮候的人不少,一位年轻女孩握着男友的手拼命叫怕,增添了些紧张气氛。男孩子又是搂又是抱,不时亲吻她的面颊,连哄带骗:“没事的,只是一下子,很快就会结束。” “真的没事吗?不会痛吗?” “医生不是说了吗,一点都不痛,就当闭上眼做了场梦。” 男女关系想必也是场梦。 倒是真的很快就结束。宁小田看着一名妇女进去不到十几分钟便出来了,轻轻松松离开。 原来了结一条生命这么简单! 寇凤鸣也想握住她的手,给她点温暖,被不着痕迹拒绝了。她由始至终都非常冷静,淡淡的看不出情绪,除了被护士念到名字时,瘦削的身体稍稍一抖,出卖了心底的恐惧。 宁小田推开磨砂玻璃门,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手术室。 背影有种绝决! 望着洁白的走廊里走来走去的患者,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寇凤鸣恍恍惚惚。 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因为担心宁小田只是表面上妥协,实际没那么容易就范,所以要亲眼看着她落下孩子? 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如果说宁小田是一匹桀傲不驯的烈马,从她踏入手术室的这一秒钟,也完全驯服了!从今往后,他让她向东,她便不敢向西;叫她坐着,她便不敢站着。 这是他事先策划好的! 进度比他设想的还快! 结果胜利来得太轻易,有些意兴阑珊。 甚至感觉不到赢的快感。 内心被她那抹单薄背影载满的悲伤,给填满了! “宁小田?” “是!” “看看这份手术需知,如果没问题就签上名字。” 手术室里没有护士,只有一名女医生。脸被口罩蒙住只露出眼睛,感觉有点儿神秘,从声音里听岁数大约四十几,手脚十分麻利,拿出套新工具,头也没抬命令她。 宁小田一目十行看完桌上那张纸,无非是自愿手术,如有意外不关医院事之类推卸责任的霸王合同。不签会怎么样……医生有权拒绝手术!千奇百怪看多了,就知道认命可以认得多么坦然。小田淡淡冷笑,大笔一挥签上姓名。 女医生收好那纸合同,开始消毒双手:“脱掉裤子躺上台。” 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裸露下体,而且还是做人流手术,宁小田觉得羞耻,医生戴上手套举高双手在旁边等:“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她最终还是克服了心里的恐惧,躺上手术台,向医生张开了自己的双腿。 女医生熟练的操作器械,打开宫口,冰冷的金属在宁小田体内发出轻微碰撞的响声,不适的感觉一阵紧接一阵, 她觉得自己此刻完全丧失了一个“人”的尊严。 冷冰、痛苦…… 医生用刀一样的器械开始刮宫,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宁小田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痛!连差点被人斩断手也没有这么疼过…… 偏偏这种痛还不是立即结束的,医生刮了一些东西,夹出来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她的痛稍稍有些缓解,又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 她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医生冷冷道:“忍住,还有几分钟……别的女人能忍,你也能忍得住!” 别的女人能忍,你也能忍得住! 还有几分钟…… 就像几个世纪般漫长…… 她痛得死去活来,全身不停颤抖,死死咬紧自己的下唇,将嘴唇咬出血来,十根手指几乎陷进扶手里。 她发了誓再也不哭……实在太痛了,她没有哭,却不停流泪。 哭与流泪,有没有本质区别?! 孩子,妈妈选择最痛的方式来缅记你于心中! 天真,这是一次真正的决别! 唯有最痛,铭刻于心;才能提醒自己……莫再重复曾经之路! 过了多久…… 痛了多久…… 总算结束时……是世界末日提前来临吗? 医生拿盘子称给她看:“全部在这里,还很小,只有二十几克。” 小田久久看了一眼,那团血肉糊模便是她的孩子,她亲自捏杀了它的生命…… “穿上裤子出去吧,觉得不舒服可以在外面休息室躺一下,按药嘱吃药,过几天回医院复查就行了。” 小田默默穿戴整齐,虚弱的走出门去,寇凤鸣在门口焦急踱着步子,看见她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来扶。小田没有推开他,没有力推开他,让他扶过休息室躺下。 明明躺在床上,下腹却总觉有物体下坠,想叫护士帮忙扶去厕所,护士们个个匆忙。寇凤鸣察言观色,问明她的意思,居然也不避忌,亲自扶她到厕所,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十几次,小田才算慢慢渡过最难熬的时段,昏昏睡了一会儿。 寇凤鸣看她痛得发根尽被冷汗浸湿,面色青的像个死人,呼吸微弱似会随时停止……突然间有种喉咙沙哑,双眼湿润的感觉。 平时听人说坠胎拿掉小孩,似是十分平常。包括刚才看到做完手术的人也都尚算清松。偏偏她…..当他亲自感受到宁小田承受的痛,十分接近死亡的痛,居然会这么痛!他的心颤了一下。 睡着的宁小田微微绻起身子,再次震动到伤口,在梦里痛得滑下两行清泪。寇凤鸣听她清醒的时候一直呼冷,再拿多床被子压在面上,修长手指拢好她额前的碎发,轻轻说了话:“痛完这一次,便不会再痛了!” 也不知宁小田梦见了什么,深深敛紧眉头。 ------------ 最TOP(继续爆6更) 进入十月后,盛暑最后一波,热浪滚滚。今年雨水甚少,海水倒灌,树木花草蔫得没精神,平日里蔚蓝的海岸线,也是黄黄浑浑,相当难看! 宁小田做完手术后,异常畏寒,如此酷暑也要穿上长袖方算安心。她一如继往嗜睡,像是恨不得在床上缚个茧。 寇凤鸣能理解,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避着点事情总爱逃避。她越是表现懦弱,便越离不开他。 他甚至认为,拿掉孩子,就断绝了宁小田与凌锜君的最后可能性。他允许她哀悼逝去的感情,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她是属于他的! 对于听话的女人,不妨多点宠溺。 那日,他亲手将她自医院抱回家后,请了两个最有经验的月子保姆,日日又是燕窝又是花胶,什么滋补煮什么……她太瘦弱了,而且还贫血,需要好好补一下。 晚上,争取早点回家陪她晚餐,不知不觉改了夜夜笙歌的习惯。人多热闹固然好,但两个人亲密无间……他很怀念新西兰的那段日子,小田把烹饪当成一种艺术,常常花数小时准备晚餐。两个人驾车去南岛的时光,记忆更是轻舞飞扬,像跳跃的阳光。 她就是他的阳光…… 分离的日子里,记忆一片阴霾。 快一个月了…… 对于小田来说,时间也许没有意义。过一天与过一年有什么区别?她已经是个死了心的人,二十几天盘算的不过是怎么获到寇凤鸣的信任,赢取筹码,一举反击置宁夫人于死地。 恨宁夫人用她最珍惜的感情算计! 就算没有了全世界,只要还有宁宝贝,她都不至于放弃。 可是…… 她现在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不,还有一些…… 一夜一夜里,重复梦见自己有个孩子,不是错手伤害了他,便在闹市中遗失了他;无数次在悲伤与懊悔中惊醒! 原来并不容易放得下。“喝了这杯热牛奶再睡。”寇凤鸣端着杯子过来,一只手将她缓缓扶起背靠在怀里,一边极尽温柔地将牛奶喂到她嘴边。 他并非对她不好。 莫说天天灶上不断火,什么贵煮什么,单单每日清晨一碗净血燕,已是不知花了多少钱。 加上亲力亲为照顾,头一周几乎衣不解带,小田半夜哼一声,他已经体贴地询问:“渴了吗?要上洗手间吗?” 她并没有虚弱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但寇凤鸣似乎刻意宠她,每日清晨必然倒水到床边给她漱洗,亲手帮她换好衣服,看着她吃完早餐才放心去上班。下班后常常买花带回来送给她,陪她看会儿电视,哄她睡着后才去做自己的事。 如果他仅仅爱宁小田的美貌,似乎没必要做这么多。 宁小田手术后,寇凤鸣听说女人这种时候要是调理不当,会落下半生病痛,于是亲自制定饮食作息,严格按照产妇做月子的规格,高标准要求别人……同时要求自己。这就意味着……. 整整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 这么热的天……无疑是酷刑! 要人老命了! 宁小田一开始抗议:“那是愚昧,不洗澡还不臭死去了,人家外国人……”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寇凤鸣面无表情驳回她:“老人家说的话是经验之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头皮痒得以为会长出虫子来,更别提流过汗后一身的异味。偏偏寇凤鸣像失去嗅觉,照旧又搂又抱,实在敌不过她的苦苦哀求才同意用热姜水擦擦身体。至于洗头是绝无情面可讲,老人说什么来这?难道你想后半辈子都头痛?忍忍,再忍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于是他又主动承包一项工作,每天帮她擦身。 这种时候,不化妆不梳洗,再美的女人也变成蒙头垢面的黄面婆。寇凤鸣看来不但嗅觉很差,连视力也很一般。屁颠屁颠围着宁小田转,无论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对她真的很好! 但小田知道……大前提是自己听话! 清晨,吹起一阵风带着微微凉意,今年的秋也来得特别早,爬山虎开始落叶。 日历用红色油笔画完最后一个圈,月嫂们工作到期,昨天已经分别辞别而去,热闹了一整个月的房子终于安静下来,显得空荡荡的。 没有开门声做饭声,小田多睡了会,做完最后一个遗失孩子的梦,挥舞手臂大喊:“别走,别走!” 寇凤鸣连忙抱紧她:“没事……我在这里不会走。” 小田醒来了,就自己二十几年南柯一梦做了个总结。 她错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寇凤鸣见她嘴角一牵,朝他笑了。也许是太久没笑过,所以感觉上表情有些僵硬,但她的确是笑了。不是讽刺嘲笑,不是冷笑苦笑。而是三分示弱,七分试探。 面前是多聪明的女子,自幼在逆境中求生存,练就一身能屈能伸的本领。 她这几年的确错了,错的很离谱。谁说离开宁家踏入社会便是解放?社会才是……真正的火坑,除了少数几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能开拓命运,绝大多数都得夹紧尾巴,谨慎地安守本份。 不过……他自然会给她机会。 去吧! 洗澡、剪头发、做美容、健身…… 用最TOP的势态去面对自己的战争! ------------ 性感的生活(狂更第7章) 入了秋,早晨有点凉,降下的温度让闷热整个夏季的城市,总算有点畅快恬意,连上班族们的步伐也似放慢三分之一拍节奏,秋蝉抓紧最后机会,拼命表明态度:“知了……知了……” 繁华闹市中央,以“金融中心”命名的大厦,在耀眼阳光下果真像块金子,浑身发着金碧辉煌的光芒。每个城都有些传奇之地,这里也毫不例外,曾经在十九楼租用一小格的宁氏,在短短十几年间崛起,利用手头闲余资金,于楼市低糜时期不断买进。整整三层……当劳苦民众意识到楼市涨到天价时,宁氏的资产不知翻了多少倍。应证了一句话:“穷人爱现金,富人爱资产。”宁氏夫妇成为城中佳话,有人说这幢楼风水好,有人说宁氏夫妇好眼力……总而言之,他们成为白手起家的最佳范例,无数人COPY他们的方法、有些也小有成绩,有些则不然……特别在楼市股市第三次再创新高之际,宁氏夫妻借了前女婿的东风,重组公司上市。当年被房贷逼得走投无路贱卖养女,彻底成为往事……俱往矣!人,穿上华丽的外衣,刻意遮掩丑陋,谁还会重提旧事? 宁氏夫妇不提! 寇凤鸣不提! 宁小田不提! 没人会再提! 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这就是所谓的涵养。 涵养的意思指:如果有人打了你左脸一巴掌,你不应该当众暴跳如雷,和颜悦色把仇记在心里,找个最佳时机再回对方三巴掌,最好连牙齿都打脱! 不过,这还不是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在于对方打了左脸,应该把右脸也递过去让他打,然后以最低微的姿态降低对方的防备,寻找机会一击即中,让他死……得……很难看! 大意如此,如果有兴趣进一步研究,请读“圣经”和“上下五千年”。 道理每个人都懂,但真正能贯彻执行到底的才算成功。 否则报纸一天到晚教人买定投理财,有多少人耐得住每个月存款,不管盈利亏损,一存几十年,等到最后高峰时卖出,获得高额回报?! 报仇跟定投是相同的道理。一旦熬不住卖出了,甚至连本钱都亏损掉! 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同此理。 宁氏前几天特地来了个全体大扫除,玻璃擦得透亮透亮,仿大理石地板可以照出人影,洗手间居然还似模似样摆了几棵植物,装上无限提供的卫生纸……对于老板娘掌管财政大权,以节省著名的企业来说,无疑是…… 不过现在温室效应利害,气候反常出现异兆也很正常! 做这么多,主要是迎接宁氏今日正式挂牌上市,从细节证明宁氏已经不再是三层楼的小公司,不久将来,也许整幢金融大厦都是宁氏的产业!老板也非常有兴趣将生意拓展到海外,响誉全国,甚至全世界! 一大清早,太过兴奋睡不着觉的宁氏夫妇就到了公司,泡了半个多小时茶,员工们才开始陆陆续续上班打卡。宁夫人不放心会场布置,亲自再检查一遍,向人事部的主管询问细节:“麦试了没有,投影仪调好了吧,记者的红包封好了没……?”得到再三确认,才又回到宁越的办公室,眼看梦想就要实现了,两人竟然闲闲无事可做。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董事长,约好的记者都来了,离发布会时间还有几分钟,寇氏那边……” 宁越听说寇凤鸣没到,皱着眉头低眼看表,然后与宁夫人交换意见:“昨天他秘书还再确认过一次时间,不会迟到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 宁夫人沉醉在成功的喜悦里,随口回答:“不来也没关系,他倒是说过自己很忙,没空做董事会主席。再打电话去,人家搞不清状况,以为咱们非得依附他们......不来岂不是更好?” 宁越想想也对,已经照寇凤鸣要求给他执股多一巴仙,态度得保持适当强硬,免得对方误会宁氏可以易主改姓。也就不再执着于此事,站起身来准备去会场。 “等等……” 宁越停下脚步等老婆发表高见,没想到她只是走过来帮他正正衣冠,拂平西装下尾的皱折:“好了,去吧!” 看在门口等候的员工眼里,多么温馨恩爱的一幕。 患难夫妻,相孺以沫,终于开创出新格局! 可敬可佩! 殊不知:钱和权利是迷幻药,不但给当事人带来迷乱的亢奋,同时也令别人膜拜无明真相。 晴朗白昼,犹嫌光线不够,一位台湾心灵鸡汤作者说,人要尽力靠近光,好的演员也要在足够光线下才能绽发舞台魅力,才能闪亮耀眼!会议室灯光全部打开,力求记者照相机映下最完美侧面,人生的舞台,宁越夫妇再次成为主角,难怪闪光灯下笑得那么自信,那么得意! 主持人正要宣布发布会开始之际,公关部经理急步走到宁夫人身后,附在耳畔低语两句。均在宁夫人意料之中,示意主持人:“等一等,寇氏派了代表来。” 说话这会儿,会议室门推开,安娜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好几十人,宁越夫妇连忙迎上前:“安娜小姐,快里面请!” 安娜笑道:“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时间刚好!”宁越笑到:“来,请上座。” “宁董您客气了。”安娜压低声线与他交谈:“寇总委派了全权代表,她才是董事会主席,我以后只是协助她工作。” 宁越有些谔然! 寇凤鸣座下两大SuperWomen,不拍拖、不结婚,工作起来完全是拼命三郎状态,一位是号称女魔头的藤原,另一位便是眼前的安娜。安娜的职务是寇凤鸣私人助理,很多时候已经可以代替寇凤鸣发号施令,这次宁氏重组上市,大部分工作便由安娜出面安排协调。所以在宁越夫妇的认知里,寇凤鸣要求成为大股东,就算不任职主席,也会安排她做为代表进入董事局。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代表…...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从寇氏上层结构派了个更利害的角色? 安娜笑得有点神秘:“这个人,宁董和宁夫人非常熟悉!” 寇氏众人让出条通道,一位年轻女子远远走来,的确非常熟悉,同时又顿觉陌生。留了两年多的头发电成微屈,看起来稚气褪尽略添成熟,皮肤仍是晶莹无暇宛若白净瓷器,衬得眉唇艳眉秀,吸引在座诸多目光。精巧玲珑的身材,完美演绎经典CHANEL套装简洁而华贵。就是这套衣服,令宁夫人觉得非常刺眼…… Chanel个性鲜明,她追求自由但是眷恋男人;她强悍独立也有十足女人味;与宁小田一样同为孤儿,为了哀悼逝去的爱情,让巴黎的女人们都穿上黑色。为那些用金质餐具吃饭的亿万富翁们发明了贫乏而昂贵的简朴。即使象人们所说,这是一种对虚伪丑陋、背信弃义的上流社会的复仇,她也进行得如此成功。懂得破坏的人需要懂得重建,才是好的创造者。而且她具有强大的自信,不怕被颠覆。 这么喜庆的日子,宁小田全身上下的黑色,甚至连发上都戴了顶黑色复古小礼帽,羽毛下半垂面纱,像中世纪的欧洲名媛,为谁带着孝! 她这样到来,就如同无端端冒出条细刺扎在肉里,不是很痛,但也难受的要命。偏偏宁小田还满面春风站正身边,脆生生唤了声:“爹地、妈咪。” ------------ 流离失所(7月第一更) 生活扑面而来,梦想流离失所。 没有比生活更现实的生活。 --蚁族 宁小田无意间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报导,一位名女人的发迹史闯入了眼眶。 --邓文迪。 全名文迪&8226;邓&8226;默多克(WendiDengMurdoch) 原名:邓*(1985年改名邓文迪) 出生年月:1968年12月 籍贯:江苏徐州 身高:5英尺10英寸(约1.75米) 现为新闻集团总裁鲁伯特&8226;默多克的第三任妻子,MySpace中国负责人,曾任新闻集团亚洲卫星电视业务的副主席。 这是百度百科关于她的介绍,而她看到的那本杂志,不嫌累赘长篇幅报道她在大部分中国人看起来不甚光彩的崛起过程。 87年,她认识JakeCherry和他太太,那年Cherry50岁,她19岁。 88年2月,在Cherry夫妇的帮助下获得学生签证,进入加州州立大学学习。 90年2月,53岁的JakeCherry与太太离婚,与22岁的邓文迪结婚。 92年9月,她和Cherry先生两年零七个月的婚姻走到了尽头,这个时间比获得绿卡所要求的时间只多七个月,这也是后来人们评说邓文迪心机重的原因之一。 1996年,邓文迪从耶鲁毕业,准备谋求到香港发展。在飞往香港的飞机上,邓文迪恰好坐在了默多克旁边,飞机还没到香港,她已轻而易举地谋到了卫星电视公司总部实习生的工作。 98年初,邓文迪成为默多克上海、北京之行的随行译员。 98年5月,默多克与他结婚31年的妻子Anna分手。第二年6月,他们正式签定离婚协议。 99年6月25日,也就是距其离婚协议生效日仅仅17天后,默多克在泊于纽约港的私人游艇MorningGlory号上与邓文迪举行了婚礼。 01年11月,邓文迪和默多克借助先进的科学技术,将试管女儿格雷丝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03年6月,邓文迪又生下了女儿克洛伊。 默多克前妻充满绝望,这个18岁起便为新闻集团尽力的女人在她大儿子的陪伴下黯然离去,安娜唯一能做的便是为离婚设置一个条件:默多克死后,作为妻子的邓文迪无权继承他的任何遗产,除非邓文迪婚后能生个一男半女,而默多克去世时,她的子女恰好不满18岁,邓文迪才能掌控她孩子名下的股份。安娜很清楚,默多克被诊断患有初期前列腺癌,必须进行放射治疗,同时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默多克新闻集团的财产即使没落在安娜的手里,也将由子女继承,不会旁落“外人”。 然而当两名试管婴儿诞生,邓文迪在不声不响之间掌握了主动,把离婚协议中的不利条款逐步化解。并凭借流畅的中英双语交流能力和迷人的社交风采已在新闻集团上下给其带来了“默多克形象大使”和“亚洲外交官”的美誉。 邓文迪的爱情观:爱情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空气里漂浮着一些沙尘。沙尘可能迷住了我们的眼睛,但别让它腐蚀我们的心智。 从编年简介和她的爱情观中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内心多么孔武强悍的女人。也只有这种女人才能在弱肉强食的城市森林中赢出。 宁小田……太弱了! 五千年的积习所致,现代社会看起来男女平等了,事实上仍然是男权的世界,关心时事新闻,大部分男人操纵着全世界的金钱、权利、政治、商贸、甚至教育。而女人能争一席之位的,少之又少。所以自古以来,聪明女人借男人上位,节时省力! 无论别人怎么看,生活的路自己在走,成功与否也只能自己定义! 有钱有权了不快乐,以为自由和爱情精神获取才是幸福! 劳碌一辈子物质贫乏亦不快乐,情愿希望一切换取衣食无虞吃喝不愁! 成功是什么? ……不好说! 新闻发布会完满成功,公关部经理本来还想再进老板办公室拍拍马屁,谁知宁越夫妇刚进去,厚实的木门“碰”得重重关上,甚至连百叶窗帘也被拉得密密实实,他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回位干活。 门一关,宁夫人脸上的微笑茫然无存:“看来……我们十几二十年在身边养了只狼羔子!现在该怎么办?” 宁越面不改色:“我看这事倒没什么?就让她做董事局主席好了,不但要给她做,而且还得让她做的好好看看!”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宁越坐回沙发泡茶:“你想想,派她做董事会主席,总好过另外派个辣手的来。宁小田懂什么?她要是聪明的话,能混成今天这样?我们不如谋划谋划寇家的两场空地,听说政府施压,所有市中区空置的地皮都得在近几年全部开发出来,若恰好有时机分杯羹,不好好利用宁小田的关系,错过这村可没那店!” 宁夫人仔细想了想箇中利害关系,恍然大悟,顿时眉来眼笑:“没错,这个位子让蠢货坐再好不过!不但得让她做主席,而且得让她做得好好看看,然后……找个机会弄弄寇家手里那两场地皮。” “也不要过于掉以轻心,寇凤鸣还是留了后着,否则不会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派来帮宁小田,平时还得多防着点那个安娜。” “放心好了,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让她们得到足够重视,又插手不了公司的实际营运。” 两夫妻相视一笑,以茶代酒互敬一杯,为自己的绝妙好计预祝成功。 宁小田果然没有令他们惊讶之举。自从她任职宁氏董事会主席,也同时以新身份步入社交圈开始,生活非常规律,朝九晚五批批文件,晚上则与寇凤鸣出席各个城中名流派对。 寇凤鸣给人感觉温和谦逊,与大家都有两句可聊,与诸位都能攀点关系,人际关系相当出色。加上他以前风流韵事足与007媲美,突然间沉静两年,令外界诸多揣测,突然间高调携宁小田出席,大有介绍寇氏未来女主人的派头。 社交派对来来回回固定那些人事,有高跟鞋女王美誉的宁小田复归,给晚宴舞会吹来股新风。 美人、财子…… 成功的非常“环保”! 都说宁小田与寇凤鸣有夫妻相,男和女总是一脸笑容,说起话来语调又慢又软,赞美人多批评人少,相处起来极是舒服。而且可能因为宁小田并非出生鼎食之家,所以也不像许多富二代那般天生的傲慢,她更多时候连见过一次的人,也记熟了名字,事隔许久再见也能准确无误的叫出。某位太太无意间提到想买的手工面膜,她记在心里,“偶然”经过那家店买了托秘书送过去,连香味颜色都不曾记错。 世故的老江湖当然见惯年轻人博求上位的各种方法,常常有人将马屁错拍上马脚!不过宁小田自有过人之处……她长得非常年轻漂亮,说话做人有分寸,身后又有寇凤鸣为背景……难道小小年纪却像活了几个世纪般注意细节,谁爱吃什么谁不爱吃什么,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谁与谁亲密,谁与谁不对盘……她将这些刻意讨好的事做得自自然然。慢慢……大家记住了“宁小田”这个名字。 社交圈对她的评价越来越高! 世叔伯们该关照的时候自然要关照,该提携时务必要提携。宁氏持股虽然在寇氏产业中只是极少部分,但谁敢说不是对新媳妇的砺练?若她将来进入寇氏管事,大家合作的机会还长着呢! 宁氏夫妻极不愿意让小田插手公司营运,可突然间多了许多大单业务指名道姓是冲小宁董的脸子来的,甚至还得出动到小宁董与对方老板午餐签订合同。接?还是不接?着实让两夫妻狠狠矛盾痛苦了一把! 国内最赚钱的行业就数房地产,宁氏非常非常想涉足转型成房产商,问题在于……自己是加工型企业,上次动用全部资金投了两个工程,差点闹得全军覆没,连写字楼贷款都供不起,后来不得不“卖”女解困。这件事解决后,一方面让他们尝到甜头,更想涉足股楼二市,博取高额利润;另一方面则让他们意识到,不到成功在望之际便还不能轻易转型。 无数个晚上彻夜不眠,反复论证……两夫妻始终还舍弃不了眼前。谁要是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推,那是傻子!寇家两块地想插一竿子还没找到门,新来的大订单全是源自资金稳健的大企业。他们最终还是低头默许了宁小田带来的契机,同样也令宁小田毫无疑问正式插手宁氏整个运作……销售、采购、财务、各部门构成与职能……在安娜的指导下,她慢慢学会在报表里看出哪些钱是实的,哪些钱是虚的;也学会在大大小小例行会议中听出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不过,她始终只是面带微笑的旁观宁氏的运作,从不发现任何意见。也许……这才是宁越夫妇能一直忍受她的原因! 宁夫人循例到顶楼逛了逛。 顶楼半层是宁氏股票上市后新购置给董事会主席用的,表面上看起来豪华装璜过,非常气派。实则与其它三层办公室拉开了距离,管理层们没事绝对不会上楼来,必竟宁越才是CEO。至于董事会……宁越一家三口加上寇凤鸣一共四个人……用用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今天有些意外的是,宁小田不在……这是她上任以来第一次工作时间不在公司,宁夫人咨询安娜:“小田今天有事?” “宁宝贝的官司今天宣判,小田去旁听了。” “哦。”宁夫人有些意外:“你觉得她……会原谅宝贝吗?” 安娜抬眼颇具深意看了她一眼:“很抱歉,宁夫人……小田还年轻,在称谓上不计效,但到底是她发薪水给我,我们这些做人家私人助理的,最大忌讳就是胡乱猜测老板的心思。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提起过,我也无法回答您。” 宁夫人碰到铁板上,有些怏怏之意:“小田真是有幸,能请到你这么好的助理。” 安娜见话题敏感,连忙岔开:“宁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事,看是否先交待我去办,又或者打个电话给她?” “没事,没事……”宁夫人摆摆手:“我只是听说凤鸣过几天要去美国,过来问问小田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要是怕的话让她回娘家住几天。” ……对母女俩关系相当了解的安娜一阵无语。 “好了,你们忙吧,我先下楼去,等小田回来我再来找她吧!” 安娜照旧送到楼梯口,对她的“敬意”加深。 中午时分,小田回来了,进办公室后包包往沙发上一扔,西装扣解开两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 安娜问:“怎么样?” “事先不是知道结果了吗?” “我是问你?” 小田随便往身边椅上一座,失了会神:“我......看到宁宝贝穿着囚衣站在被告席上,瘦了一大圈,眼神麻木,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甚至没看到我坐在后排。姑父姑母虽然明知不会有事,还是紧张的要命,这段时间他们都愁老了,满脸皱纹,手背上长了老人斑……” “宁夫上今天问我,猜你会否原谅宁宝贝。” 小田也在问过自己,没有结果。 别人怎么伤害她,她都可以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可是宁宝贝……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是一直保护她的使者,是她追求光明的精神支柱。宁宝贝的背叛,就如向她千疮百孔的内心再扎上一刀,洒上盐巴……世上最痛,亦莫过如此! 经此一役,她不再对人性抱任何希望,回首自己年轻的生命,满目苍夷。终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沉没在黑暗旋涡里! 安娜见她不想提,很识趣地开始介绍上午有待跟进的工作,最近几天新增加的活动,以及变更的时间安排。 宁小田虽然觉得疲倦,也还是非常认真的听完。要实现自己的所有计划,有段长长的路要走,稍松懈便有前功尽弃的可能。她甚至觉得自己与那些企图通过努力读书走出农村的孩子们很像,奔着唯一的目标玩了命在冲刺,也许到达终点是更加痛苦的开端,但……要到了才知道! 汇报完毕,安娜不急着走,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专等宁小田开口问。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你知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去美国?”安娜口中的老板自然是指寇凤鸣。 小田摇头,老实说,她花在寇凤鸣身上的心思并不多,常常心不在焉。寇凤鸣不止一次因为这个赌气,但往往分开一小会儿,又忍不住主动回头哄她合好。 安娜有些无奈:“你总知道今年金融海啸令很多欧美公司倒闭吧?!” “你说寇氏的海外公司要倒闭?”宁小田还真是从没听说过寇氏有危机,寇家两足弟珠联璧合,将父辈留下来的事业开拓出另一番局面。 “那还不至于,但多多少少受到波及,裁了差不多一半的员工才算平稳过渡。现在各国经济看起来稍有起色,大家都想借助中方市场带动海外公司的复苏,老板所以才飞得这么频密。”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记不记得宁夫人问过你寇氏手里两块地皮的事?” 宁小田点头:“她一直想进入房地产市场,只不过现在城里的地都是有主儿的,宁氏的资金又不足以独挑大梁,她想借我的口向寇凤鸣提出来,让宁氏从那两块地上分些好处。不过……安娜,他想必也告诉过你,我进入这家公司来的目的,并不是要让它稳步发展的。” “我的意思是……寇氏的情况,别的企业有也。未必每家公司都能安渡难关,如果恰好这家有财务危机的公司手上有地,被政府强制开发,需要大量资金入场救急……” 宁小田眼前一亮:“安娜,你是不是已经找到现成的?” 安娜微微一笑,递给她厚厚的文档夹:“所有数据都在这里,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实际上已经极度资金短缺,动手得快!” 小田整个下午都用来研究这家名为“隆兴”公司,果然从十分漂亮的财务报表里找出大大的漏洞。隆兴的海外产业占全部资产的三分之二,金融海啸以后,没及时缩减公司规模,演变成不断抽东方的现金补西方亏空,经济复苏缓慢,窟窿越填越大,如今已经陷入不敷出的危机中。最迟该于去年年底破土动工的地盘,也一拖再拖……如果到今年年底还不开工,不但意味着要缴付政府巨额罚款,甚至还有可能被政府强行收回地皮……隆兴的胡老板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吧! 宁小田冷笑着一遍一遍计算楼盘开发预算与隆兴海外的亏空差值……非常棒!保证宁氏在股市赚到的一两亿掉进这个大洞里,连一声声响都发不出! 寇凤鸣手下团队果然够专业,就像萧瑟寒秋的狼群,哪怕空气里夹杂任何一丝血腥的气息,也能锐敏地寻找到猎物。 慢慢,计划形成稚型。 抬起头……落地玻璃窗外,天色全黑,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夜里面露狰狞笑容,城市的夜,像专门吞食贪婪人心的妖魔。 小田拿上外套:“安娜,走吧,我们去楼下看看。如果销售部还在加班,就一起用个晚餐吧!” 二十楼,仍旧灯火通明。 大部分企业文化如此,销售部是整个公司的核心,像陀螺终日旋转不休。 高管们先走了,留下一组中层与业务们赶新年订单,针式打印机噼噼叭叭不停作响,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密密麻麻,有人看见两位女子信步走来,连忙恭敬起身问候:“宁董好,安娜小姐好……” “这么晚还赶单?” 以小宁董名义接了不少订单的黄经理跟两人混得熟了:“下半年的业绩差不多快是上半年的两倍,虽然经济复苏,但绝大部分新客源都是小宁董带来的。” 小田笑得很甜,完全没有架子:“多亏黄经理和各位同事够专业,才接得到这么多生意,否则光认识几个人有什么用?我还太年轻,很多关于公司的事都不太懂,承蒙各位多教导。” “小宁董过谦,虽然您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但我们销售部门最清楚不过,您带来的客源会改变宁氏未来的格局,路子不知以比前宽了多少……”黄经理心生感叹,谁不知道在社会打拼,成功的首要条件便是人脉,眼前的年轻女子毫不居功,三言两语将成绩归于基层,这种胸襟便是多少久历商场的老将也做不到。 “别再互相恭维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安娜笑道:“……都九点半了,小田特地来请大家吃宵夜,快收拾收拾走吧,别浪费了加班福利。” 销售部年轻人居多,阶级观念不重,一听说有宵夜吃,纷纷腹虫大鸣。黄经理本来还想推让一番,小田十分诚恳塞住了他到嘴边的话:“大家这么辛苦,今晚去吃餐好的,隔壁酒店的日本料理好不好?” 马上有心直口快的倒吸一口冷气:“妈妈啊,那家招牌上标得最便宜刺身拼盘也要八八八,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得吃掉几千块……” 话虽这么说,大家都掩不住脸上兴奋,保存文档的,关机器的,拿手袋的……黄经理见大家都一副马上就去的样子,也不便再客气:“谢谢小宁董。” 小田笑笑:“过份客气便是见外了,以后黄经理别再拿我当外人。” 这话有份量,黄经理花了些时日琢磨。 一行十几人拿了间长桌包厢坐,员工们好奇研究菜牌,小田却不看的,只管让待应写菜:“招牌刺生拼盘,最大的那种。” 马上有人小声议论:“这个……看,有龙虾的!” “你都不懂吃,龙虾不是最贵的,贵的是那只北海道长脚蟹,听说足足有一只脸盆大!” 没吃过的啧啧有声。 小田笑:“神户牛肉,让师傅来用铁板烧,每人一客吧!” 马上又有人低声惊叫:“哇,一客三百块人民币呢!” “你小声点,别丢小宁董的面子,人家以为她带来人没见过世面。” 小田又叫了个日式火锅热食,花式寿司当主食,清酒之类;菜一道道送上桌,长脚蟹果然有脸盆般大,海胆刺生鲜甜,澳洲龙虾片清爽,还有些叫不出来名字的鱼虾贝肉也是从没尝过的美味,价格贵的有道理。小田和安娜几次敬酒,高档餐厅食材新鲜,料理讲究,诸人均吃得兴起,又纷纷互敬,几壶清酒下肚,忘了上下级之防,平时窝在肚子里的话纷纷倒出来,公司谁跟谁有暧昧,谁谁谁年底可能会升级,哪个客户又难缠又几歪,哪个客户付款总不及时……连黄经理也似乎不胜酒力了,说了几个总监的是非。 一堆人闹到半夜,寇凤鸣打电话回家没人听,再拨小田手机,问明位置,亲自开车来接,大家这才散了。 夜风里听见销售部一个叫惠惠的女孩说:“人生要像小宁董这样才完美,自己长得漂亮,男朋友像王子般高贵不凡,有钱,有社会关系!” 小田也喝了不少,借着醉意咯咯轻佻笑着圈上寇凤鸣脖子:“原来还有人羡慕我。” ------------ 落井下石(二更) 宁小田借着酒意将双臂圈上寇凤鸣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呢喃。安娜很识相的向两人告别:“我家不顺路,打个计程车走就行。” 寇凤鸣点头同意安娜的意见,伸手搂住小田的腰送上车去:“你喝醉了。” “我没醉!”宁小田推开他,大声宣布自己很清醒,偏偏脚下不争气,一头栽进车里。寇凤鸣又气又好笑,仔细帮她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才坐回驾驶座专心向维景公寓方向行驶。身边这只醉猫,醉的不是特别彻底,毛手毛脚在他身上乱摸乱捶,嘴里还不停说着胡话:“寇凤鸣,你知不知道我想好恨你?你知不知道……” 他努力克制住脾气专心看路:“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不要打扰司机驾驶!” “你知道就好,我……不会原谅你的!谁叫你落井下石,帮她算计我?谁叫你助纣为孽,将我逼上绝路?谁叫你…….不管你再做什么,我都不会……” 慢慢失去声音,寇凤鸣转过头看她,原来睡着了。 车厢一片沉寂,只有规律的机械运转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幽幽叹了口气:“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只要能留下你,我还可以做得更加狠绝。我不用你原谅,只要你在身边……” 宁小田听见了这番话,她没有睡着,只是暂时失去了气力。 车停稳后,寇凤鸣将她抱上楼,调好热水给两人共浴。小田任其摆布,自从她流产后,寇凤鸣对她的温柔更胜新婚之初,甚至细心到要帮她吹干头发才准入睡。小田躺在他身旁,呼吸着他特有的气息,那种味道像是加了点温度的馨香,很容易麻痹神经,令人失去防备。 她现在也不需要防备,而是全力进攻,在他的支持下进攻。 一边要求自己恨他,一边要求他支持自己…… 她转过声,轻轻吻在他强壮的左臂上,肌肉即厚实又性感,光洁的皮肤像缎面抚过嘴唇。本来已经闭上双眼准备入睡的寇凤鸣,被这轻轻一触惊醒。 算是宁小田几个月来第一次、主动与他身体上的接触。 她侧着身子,细细碎碎吻在他臂上,可能心里还有些放不开,明明不知温存过多少回,仍旧带着少女的羞耻和青涩。 “小田,你……” 她闭上眼,将绯红的唇送上,阻止他想说的话。 寇凤鸣张开双臂,抱紧这具温软的躯体,与她紧密纠缠在一起,吸吮她舌尖残留的酒意。 男女之事,你情我愿的乐趣远胜演独角戏。 一番努力,他手掌轻轻抚摸着小田的背,回味甜蜜的过程。这次到达从没领教过的美好,就像品尝品质醇香的巧克力,久久仍有余味回荡在口腔里。而她早已经双眼迷散,四肢娇懒无力,像只猫咪绻在床上,说不出的性感可爱。 “本想明天再跟你说的,看样子,你明天是没办法早起了。”寇凤鸣指腹轻轻顺着她的曲线滑下,调笑的口吻带着无尽宠溺:“我日程提前到明天飞美国,尽量赶回来陪你过圣诞节。至于你想做的事,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就算做错了,大不了我回来收拾烂摊子!” “嗯~”宁小田似是听清了,又似没听清,迷迷糊糊应了个字,敌不过酒精加疲累,沉沉睡着。寇凤鸣照旧用胸膛贴着她的背,右臂攮着她的腰,睡成亲密无间的姿势。 一觉到天亮,身后空落落的,昨夜温柔绻缱的男人赶凌晨班机,怕惊扰到她难得一晚好眠,甚至体贴得不发出任何声响就离开了。 八点半,上班的时间,司机例行在楼下接她。刚走出公寓大堂便收到手机短信:“亲爱的,我已经登机了,到埗后给你电话。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别太晚睡,需要我随时来电。” 字里行间很朴实的对白,就像出差的老公写给老婆的关心。小田有两秒钟恍忽,也许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晴日,阳光过于耀眼!但仅仅是两秒钟,她立即回过神来,今天可是好戏开锣的日子,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宣战! 宁夫人得到寇凤鸣飞往美国的消息,立即上了顶楼。在电梯口碰到小田的两个秘书Candy和Emy出门。 “今天很忙吗?” “寇总前段时间介绍几个重要朋友给小宁董,说是让她学着投资合作做生意,没想到都还没交待好就出国了,我们要帮小宁董去拿些资料回来。” “哦……”宁夫人脑子转得飞快:“小田现在不也在学做生意吗?怎么还要跟别人合作?” Emy是宁夫人挑上来的,大学毕业不到一年,还很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随口说了句:“谁知道呢?不过以前听寇总笑小宁董现在看到的是蝇头小利,说要教她赚大钱。” Candy较为成熟,拍拍她:“胡说八道什么啊,这些也论到你发言?快走吧,不然赶不及中午之前拿给小宁董看。” Emy察觉失言,吐吐舌头:“宁夫人,您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们先走了。” “没关系,我们娘俩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先走吧。”宁夫人表面上露声色,实则将Emy的话听在心里,反复推敲……宁氏的生意是蝇头小利,与人合作投资赚大钱?除了股楼二市,还有什么是掘金之路? 顶楼本来就这么四五个人办公,司机和两个秘书出去了,整幢楼静悄悄。宁夫人刚推开虚掩的玻璃门就听见安娜在劝小田:“冒险是冒险了点,但既然老板都让你放胆子跟他们合作,你还怕什么?” 小田似是在思考,一直都沉默不语,把安娜给急到了:“小田,你一直以来也没把我当外人,什么好的坏的都和我商量。我今天就厚着脸皮说句不中听的,现在哪个女人不现实?老板宠是宠你,但不可能再提出与你复婚。你现在不趁他心在你这儿时弄多点钱,难道也要搞得跟那个吕思思似的?这笔生意做得成,可是几个亿的回报,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赚个十分之一也好啊?哪怕老板真有一天变心,起码还有钱防身……” 几个亿的回报?! 宁夫人过于亢奋,没留神弄出了点响动来。安娜马上警惕的住嘴,错开话题讲其它。 宁夫人也很机灵,假装刚刚才进来,弄出点推门声,又故意重重走路,算好时间走到里间,见安娜和小田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正说着闲话。 “忙着,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安娜笑着掩饰:“都汇报完了,宁夫人您坐,小田刚说想喝咖啡,您要也不也来一杯?” “听说小田这儿的咖啡都是寇氏藤原副总送的,那个女人可是怪会享受,我也叨扰一杯吧。” 安娜走后,屋里只余母女二人。宁小田还是老样子,不出声。宁夫人也习惯她的冷淡,反正能物尽其用就行,表面上只要勉强过得去,她就当做是宁小田的个性吧! “小田,凤鸣去了美国?” “嗯!” “要不要搬回家来住?你的房间早整修好了,家俱都是新的,就等你回去。” “不用了。” “听说你最近晚上很多应酬,凤鸣又不在,让浩然哥哥陪你去吧。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家,总那么晚,怕不安全,你知道现在的世道乱,缺钱用的都想年前捞一笔。前几天电视里还报导,什么司机合谋绑了老板,保安杀了女业主什么的……你既然不肯回家住,让浩然陪着你,我才放心。” “安娜会陪我去……” “安娜工作能力再强也是个女人,哪比得过男人身高力大的。再说人家受薪再高,也还是在打工,没日没夜要人家超时工作怎么行?浩然不同,你和她辛苦一点都是为自己做事,他无论是于公于私都应该照顾你,保护你。” “真的不用了……” “傻孩子,两兄妹还客气嘛?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就让他上来……”她自说自话决定了这件事,怕小田再拒绝,咖啡也不喝了,站起来就走:“我楼下还有事,先走了,有需要派个人下来说。” “宁夫人,您不喝咖啡了?”正巧安娜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走过来,见她要走似是无所适从。 “留着,改天再来喝。”说话间电梯到了,宁夫人连人带声音消失。 安娜和小田目送她消失的方向,相视淡淡一笑。 ------------ 恶毒芬芳 “不进去跳舞?” “我……出来透透气”宁浩然闻声急忙掐灭烟头,如此绅士之举,不免令安娜心生几分好感。这位高个头青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表情流露腼腆,相貌与父母颇似,心计城府有没有父母深?还有待观察。 这个年青男人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吗? “陪了四天,是有些闷人。”安娜从精致烟盒里取出一支薄荷烟,夹在指缝间示意他点燃,浅浅吸入一口,仰头朝天空轻吐半个烟圈:“不过生意场无非就玩这么几处地方,久了就觉得天天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连笑都是相同的。” 宁浩然羞涩一笑,接不上话,半弯着腰双臂压在栏杆上,看室外的夜色中的秋雨。 潮湿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些四季桂的花香,灯光里的雨,像珠子段一颗一颗落在花园泥地里,静静地,没发出什么声音。 “听说……宁总裁准备让你接班?”安娜语速很慢,像与朋友闲话家常。 宁浩然笑答:“还早着呢。” “他们的确年轻,现在交班有点……不过你们两兄妹也算挺争气,你看小田才进公司不到三个月,就跟这些老板太太们混熟了。”安娜朝屋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 “她适合这份工作。”宁浩然转过身像那一样背靠栏杆,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将落地窗里的霓裳俪影瞧得一清二楚。人群中一袭紫色礼服的小田,像刚刚成熟的果实,在水晶灯下绽发圆润的光泽。“她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喜好,刻意迎奉别人,做起来还很自然。” “其实我以前跟小田的关系并不好!” “哦?”安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吃惊于他的坦白。 “可能她也跟你说过吧……”青年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笑,正是这抹笑证明他并不世故:“……小的时候,我常常欺负她,故意将她绊倒,或者陷害她受妈妈的惩罚。每当她哭了,我就觉得好开心。直到十六岁被送出国念高中以后,才慢慢明白,其实我是妒忌她…… 大人们都说妈妈就是看中她长大后标致才收养的,小孩子特别敏感,我直觉她越美,就越分薄父母对我的爱。所以出了很多阴招,让家里人对她印像不好。现在想想,她再怎么扮乖,也没讨到家里人的喜欢。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她刚来我家的时候还很小,差不多十个月。瓜子脸尖尖下巴高鼻大眼,像个洋娃娃。你可能猜不出来,那么小的孩子,刚刚会坐会爬,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懂,经历无数沧桑似的。连晚上惊醒都不哭,独自瞪大眼睛坐在漆黑的屋里。再大一点,她就会按照大人的意思,扮成乖巧又可爱的孩子。我那时对她真的很不以为然,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假”!” “就像现在这样。”他看着宁小田手握高脚杯,面带笑容与某公司总裁轻声密谈,表情姿势即像非常亲密,又保持着适度隔离;不难想象她的语气应该也是如此,温柔婉约但目的鲜明。“不过,她现在明显比以前受观迎!” “是有点假!不过没办法”安娜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真正踏入社会,过于真的人,就像浑身带刺的仙人掌,扎得别人痛!要受欢迎,首先要磨钝自己的锋芒。” 静静听他诉说童年往事,彷佛看到当年不对盘的两个孩子,身材肥胖如咖啡猫般的他,还有瘦弱似只稚鸡的宁小田。 “我父亲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跟宁小田差不多大。”宁浩然也拿出一支烟,向她示意:“不介意我支抽烟吧?!” 她做个请的手势,今晚的交谈都是重磅炸弹,足够令安娜对他刮目相看:“你知道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偷听父母吵架,涉及最多的内容是分割财产。”他毫不隐晦父母之间的忌讳,吐了口烟:“宁小田也知道,亲戚知道,社交界的人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都不说。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安娜也陪着笑了。 她似乎被眼前的大男孩给感动了,或者人和人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深入去了解,就不知道原来他和自己想象相差甚远。她想象中的宁浩然应该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麻木!痴肥!自私!残忍! ?! 这些印象来自别人的口述。他伤害过宁小田很多次;他将刚断奶的小猫扔下二十二楼摔死;他和家里亲戚都不算太亲近…… 大家都说:他跟他爸好像! 即冷漠又无情! 可眼前这个发育完整的男人,婴儿肥褪了显得高壮;有丰富细腻的感情;小时候害怕受伤,企图借由一次一次伤害小田,保存自己在父母心里的地位。 宁浩然说的是自己家里面最私隐的话题。宁娜忽然间觉得跟他之间原来相隔很近,甚至有些可谈的话题。例如他喜欢的地下乐队,爱看的美剧,打棒球的朋友……要找,总有很多的共同点。 甚至连说话的节奏也差不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极为默契聊到舞会散场。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洗刷过的漆黑天空,某颗不知名的星子特别明亮,远远挂在东方不停闪烁。 宁小田与隆兴胡总握手道别,对方车子驶出老远,她还站在远地目送对方,安娜嘴角含笑陪她送客。 “聊得很投契?” 安娜回答:“还不错。” 宁小田学寇凤鸣眉梢轻扬:“哦,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你知不知道……说真话往往才能打动人。因为听者觉得被信任了。你哥哥今天晚上说的全是真话,所以我被感动了!” 她回头怪怪地看了一眼安娜:“是吗……他是傻瓜,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青?!” 安娜耸耸肩不置可否:“别想太多,早点睡才能避免未老先衰!”桌上摆着本资料,记录着宁小田上周的行程。几时几刻与什么人见过面吃过饭谈过话……详尽简明。 妆容精致眉梢高挑的中年女人闭着双眼靠紧大班椅沉思,显然已经认真推敲过资料里面的内容。 “宁夫人,浩然副总来了。”秘书在电话里提醒。 “让他进来。” 她徐徐睁开双眼,宁浩然推门而入:“妈咪,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天,坐。”宁夫人指指对面的椅子:“陪小田应酬一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认识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还可以吧,算是认识蛮多大公司的老板。” “那就好,最近P场都流行什么?小田都跟哪些朋友比较走得密切?” 宁浩然深深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还是老实答了:“都是一般的宴会,小田也比较长袖善舞,感觉跟每个人都关系不错。” 宁夫人顿觉失望:“是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事。”宁夫人挤了些笑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天听Emy说起,凤鸣有意要让小田学着做生意,但你知道她必竟年轻,又掌握着宁氏大部分股份,凤鸣不在,我怕她万一被人怂恿给骗了……没事,你先别跟小田说,那孩子从小就多心,听了以为咱们防着她。” 宁浩然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不说我还没在意,有家隆兴集团的老板,姓胡的……他好几次跟小田聊什么事的时候,安娜就借故将我支开!” 宁夫人眼前一亮,像是拨开头顶那团笼罩着的浓雾,开始理出些头绪。宁小田啊,宁小田!没想到你还有些手段花招,居然懂将好货藏着掖好。不过……姜始终还是老的辣!小狐狸跟老狐猩的道行可是差了九千九百岁! 苏翁代为牵线,帮宁越邀请胡总打了场十八洞高尔夫,雨后初睛南方之秋,大有草长莺歌之意。 难得宁越与老胡志趣相投,次日又相约会晤。晚上由宁夫人设宴,招待加拿大国籍的胡太太。 两家一来二往打得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然……无意间闲聊,必定聊到市区里空置那块地, 隆兴被海外亏空掏成空壳,年度核算在即,政府开发期限又近,股市是唯一吊命盐水,老胡无法大张旗鼓融资,正为钱的事焦头烂额。宁家父女到来就如一场及时雨,管他是爸爸也好,女儿也好,谁有钱拿出来就供谁做财神爷,所有洽商一概不拒! 进入正题,得到想要的讯息,宁越反而不急于成事。饭照吃,球照打,舞照跳,不咸不淡表个态,然后避重就轻使了个“拖”字决。 拖,对宁小田十分不利。 那两夫妻是狐狸的祖宗,算明白账,马上会清醒老胡背着一堆糊涂债务。明知是滩浑水,他们还会蒙头冲进去? 反观宁小田则不同,她忽然间对这笔生意表现出浓厚兴趣,无比热情希望促成与老胡的合作。 计划收购一家小型地产公司,由寇氏部分执股,当然钱钱都还是他的,换个名义向银行融资,规避了部分风险,就算老胡真有个三长两短,寇氏要负的连带责任有限。若是盈利……不用再解释吧! 这个想法看起来还蛮简单的,但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将复杂的事看得简单;失败的人之所以失败,是将简单的事看得复杂。无论成功或是失败,身处高位的好处,你一个想法,底下人拼死累活的干! 一周内…… 安娜接洽数家名不经传的小型地产公司,貌似其中有非常合适,开价也不高的; 藤原带宁小田拜会城中三家大银行的掌门人,相谈甚欢; 寇氏法律代表华生引荐了他的师弟,刚打败石油巨头的余大状,用一战成名形容他毫不为过。年轻男人与年轻女人合作,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连两个没专长的秘书也终日马不停蹄: Candy忙于准备注资变更的相关文件,在各个政府部门跑进跑出,终日难见踪影; Emy变成唯一留值办公室的人,听不完电话,打不完文件,接待不完访客…… 很快,隆兴胡总手里拿到一份初步合作意向,条款清楚合理,利益缁铢必计。谁拿出多少成本,该得到多少利润,拿给法律顾问看看就明白……这份东西绝对是高手们多次开会研究后拟定,条件虽然开得苛刻,但也不出情理之外。关于老胡可能带来的债务,文件里的条款将所有可能带来后果的路都堵上,最重要的一条,宁小田成立的新公司要求掌握楼盘开发的主导权,包括掌管财务收支。 安娜有点怀疑…… 她应该不打算报仇,而是真打算玩地产开发了吧! 否则凭这一纸东西,宁氏同等条件签了,除非隆兴倒闭……否则宁氏大大有利可图! 宁小田高深莫测:“我听你的话,害不到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捞一笔,有钱防身总好过没有,恭喜我马上要成千万富婆了。” 也许吧! 金融中心21楼宁氏总裁办公室里,中年夫妇脸色黑过锅底,闷着头喝功夫茶。一杯、两杯、三杯……宁越不紧不慢倒掉没味道的茶渣倒掉,彻上一壶新普洱,温杯、洗茶…… 宁夫人憋不住了:“你怎么打算的?给句话啊!难道白白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给她抢走了?!” “我好奇的是--她哪里来这么多钱?” 宁夫人将手上一叠文件递过去:“宁小田只是傀儡,教她做生意是寇凤鸣掩人耳目的把戏,他根本就是打算趁着楼价高企,自己手里的地没到期,先把“隆兴”的盖房子卖掉赚笔现金。难道你还真以为宁小田有本事,能推动这么大的策划?” 宁越沉思了片刻,觉得老婆说的在理。 宁小田不过他手里一枚棋子,有能耐肖想十几个亿的地产开发?名利场上凭着几分姿色干干公关,帮宁氏找点生意还行,房地产业牵涉到融资、工程、营销、政府……大大小小几十个公司与机构,除非……寇凤鸣在幕后指导。 如此分析就不出奇了,商场中太多做*又想立牌坊的人。在宁越眼里,寇凤鸣本来就这样一个人。极可能碍于手里两块地没动,又想垂涎老胡嘴边的肥肉,推出有宁氏养女背景没本事自主的宁小田当挡剑牌。看来让她进宁氏董事局,也是深思远虑过的。 虚中有实,实则虚之。 寇凤鸣果然步步好棋! 两夫妻立马合计合计,想出一番计策。 周五下班时,小田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被宁夫人给截住了。 “下班了啊?正巧……”宁夫人亲亲热热贴过去挽着小田:“…….我听说你今晚没什么事,咱们娘俩逛街去。” “帮宁夫人倒杯水进来,她有话要说。”宁小田手臂抖了抖,叫住门口的安娜:“不必逛街,饭也不用吃,有话直接说。” 宁夫人被弹开后强压着尴尬,仍然满脸堆笑:“妈咪还真的有事找你聊聊。” 两人坐下,宁夫人涛涛不绝远瞻宁氏宏图伟业,然后引出伏笔想投资“隆兴”。 “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跟胡总接洽过吧?连合作意同都差不多快签了。”宁小田声调不变,表情已经明显不高兴,甚至有些愠怒之意。 “你是董事局主席,爸必是公司总裁,你接洽和爸必接洽还不是一回事?至于合作意向……爸必今天下午去他那里代你签了,老胡对意向书有一点点意见,爸必见他要求的无伤大雅,也就同意了。” 什么一点点意见,定是想抢在寇凤鸣回国前将生米煮成熟饭,才做出让步,达到抢先签定合作意向的目的。宁夫人老奸巨滑,假装不知小田欲设立新公司之事,面对责问随手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将小田与老胡接洽的原意,变成了为宁氏着想。若宁小田出言反缀,她还可以占理反问:你宁小田既然有意要设立新公司,为何不书面口头通知我们呢?宁小田上上下下打量着养母,处了十几年,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为了利益,多难说的话多难办的事,到了她那儿,都顺理成章,甚至还给你整个妙笔生花。她……面对宁夫人的脸皮厚到铜墙铁壁的功力,除了叹息,唯有叹息,若叫她定要说个字,那只能是—“服”! 也许又气又急,小田颤着声音表明立场:“如果你执意要跟老胡合作,我现在就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正式警告你,那家公司财务状况有问题,所以我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宁夫人笑望着她,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就像看着顽劣孩子与大人赌气:“如果财务状况健康,以隆兴这么大一家公司,完全可以自己融资开发,又何必与我们合作?你和我们不是都看中他缺钱这一点,才想借鸡生蛋分分楼市的红利。小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说话做事不该这么冲动。商场上不兴你死我活,合作才是出路,妥协才有前景……你说……对不对?” “你……”小田被她这一顿教训,气的脸红了唇白了,哆哆嗦嗦半天挤出一句:“你们可以当我没到,等寇凤鸣回来,看你怎么向他交待。” 没想到宁夫人听完这句话后暗暗狂喜:“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初步合同已经拟得差不多,最迟下周签了就能奠基动工,倒是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现在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他算什么?别到头来钱也没有人又老了。不如妈咪给个机会你……” 她从包里拿出本文件放在茶几上:“……这几天股市回调,从二级市场收回百分之一的流通股,你和浩然哥哥各占一半,当是妈咪谢谢你对这次合作的前期努力,借助寇式的那些专家拟定了这么完美的合同。你做完股权登记以后,明年此时,可以分享我们宁氏投资地产的盈利,保守估计有两亿利润,你起码就能分到一千万。” “你拿走,我不需要!”宁小田赌气将头一扭:“反正我不同意跟隆兴合作,如果你不听我的意见,做为主席,我有权利行使自己的职能!” “不要急,好好想想再决定!”她拍拍几案上的文件:“别辜负了妈咪的一番好意!” 话已至此,大家都需要时间好好衡量一下对方话里的分量。宁夫人对小田妥协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个孩子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伤脑筯,为了控制住局面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若是以前,早已经一巴掌掴过去,还跟你“好言相劝”,送什么股份……可惜今非昔比,持着寇凤鸣这根翎箭,宁小田够胆在她面前摆谱,自己还得笑脸相迎。想到这点,宁夫人老长一段日子没啥好脸色,摔盆子砸碗,借题发挥将家中工人骂了个遍。宁越固然不想看凶巴巴的一张老脸,但这种关键时候,很多事还非得她出面才能压出场,也只能忍气吞声陪了两天。 一个双周末,好多人度日如年。 圣诞节前最后一周,也是合作到底能否顺利签约的关键日子。上午,宁小田没回公司。下午,安娜将那份股权登记送回一份给宁夫人,执有人端端正正签着“宁小田”三个字。 “还请夫人转告总裁,小田得了流感被医院确症,需要暂时告假一段时间。” 宁越夫妇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装回肚子里了。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收了那些股份,只要不召开董事会否决宁越的决定,这件事到这种程度,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也就算一锤定音!至于她是不是真病了,又有谁关心,更可能是年青人面皮薄,对那天自己说过的狠话放不下,避免再见尴尬。两夫妻相视一笑表示理解,不过说了些“让她保重身体,公司的事不用气操心”之类的场面话,将安娜打发走。 宁小田,你又输了一仗吗? 宁小田真的被流感击中了! 这场流感来势凶猛,春天已经在西方多个国家爆发,科学家们纷纷对症研究,没想到快入冬这会儿,病毒进化成变异性,抗药性,而且席卷全球,让医务人员束手无策,宣布最终将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群感染过流感后,**才算结束。政府除了给国民打不知有没副作用疫苗,再来唯有高度防控,防止疫情爆发。 小田是在助学的小学校感染上的,学校周一正式宣布全面停课七日,何鹏组织人给贫困学生挨家挨肩送棉袄送食物送药品的时候,她倒在途中。 好多孩子上学吃得还算营养,回到家只能青菜白饭渡日,忘了哪个孩子说他最大的愿意便是能吃一只完整的蟹。小田躺在病床上被病毒折磨的时候,梦见他伸出小手比划了一番,那是个很小的孤度,何鹏笑道:孩子们表达就是如此纯真! 很奇怪,做完这个梦之后,她的体力似乎也完全用完了,连多余一点点思考的力气也没有,只感到全身被拆掉重装般的痛,从头到脚,每个部位甚至痛到每个细胞,都是那种酸弱无力的感觉。 发高烧、流鼻涕,打喷涕、流眼泪、咳嗽、畏寒……所有感冒症状她都有。挣扎着想下床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才走两步就跌了一跤,打点滴的针移位了,手背厚厚肿起一个大包,红艳艳的鲜血退进了输液管里。把闻声赶来的护士气得大叫:“五号房的家属……五号房的家属去哪里了?怎么不看住病人呢……” 刚缴完费的安娜急匆匆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五号房病人的家属吗?”年轻护士气得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得流感的病人很多,能挤一间房给你们就很不错了,哪有人手时时刻刻盯着?她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怎么也不多给个人来看着她?你看她跌成什么样子了……” 将不是一般利害的安娜质问的哑口无言。 小护士说话虽然得理不扰人,手下却也没停过,利索地拿过碘酒纱布帮小田重新换完针头,双手捏她跌倒的位置:“感觉怎么样……痛不痛?” 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不跌也痛! 小护士摸完以后,小题大做找来医生看,两人神色凝重,直接将小田接着推进X光室拍张片子。接着宣布:“骨头错位了,要纠正!” 就这么轻轻跌一跤,至于吗?!再说也不是特别痛! “不痛?!那是因为你现在得流感,全身都在痛,试试一个好人跌这么一下,保证你像杀猪般的嚎叫。” 果然是痛多了,人对痛的忍耐程度也加强了。 小田精神不济,所有事交给安娜去处理。至于家属……没有!请个陪护吧,每天看着她打针,到点换药水的时候叫药生护士一声。再接着就是扶她上个厕所,给她倒杯水什么的。一日三餐安娜交待医院旁边一家餐厅送,保证营养供应。 头两天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也不觉得日子难熬。病情稍稍一减缓,偶然在看护陪扶下就着医院走廊散上几步,可能这段时间生病的人实在太多,各个病房人进人出,床榻前围着又有老又有小,,把个本应冷清清的医院,探视时间塞得像游乐场。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看护多事的打听:“宁小姐,怎么也没人来看你。你爸爸妈妈呢?那个安娜小姐是你姐姐吗?” 宁小田笑笑,慢慢撑着拐扙折身走回病房,仍旧躺回床上。今年冷的早,室外的人都穿上厚厚的棉袄御寒,天空中还飘着几丝小雨花。她动了一丝念头,要不要将自己住院的地方发个信息告诉何鹏他们,但马上打住了,这会儿他又是公司又是学生够累的了,何必要让他们多跑一趟呢。 还有谁? 藤原前几天回日本了。 以前寂寞的日子有李尚治互通邮件,现在……那个账号好久不曾登陆过,手机也有意无意换了寇凤鸣给的号码,两人完全失去联络。他……那么忙,应该早就不写信了吧。 世界这么大,凌锜君在哪里? 宁宝贝…… 有些名字让她的心比身体更痛!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软弱,此时房外的热闹,更衬托得自己孤独,已经很少感伤的宁小田,忽然间又再伤春悲秋,暗暗感叹身边……谁也没有! 最后……大家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安娜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怪怪的:“怎么了?” 看护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摆手解释:“我什么都没说。” 宁小田望向窗外,好一会才挤出笑容:“只是有点儿闷,不如问问医生,若是不严重就回家去体养,免得占住医院床位,听说现在有部分病患晚上只能睡过道。” 安娜在寇凤鸣身边足足做了近八年私人助理,何等敏锐的人物,暗暗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小田的谎言,笑着回答:“回家也好,注意点就是了。” Candy和Emy闲下来无事,下午也来帮着办理出院,出院时向医院借张轮椅,推着小田有说有笑。路过住院部大堂时,安娜和小田被一把熟悉的声音吸引…... 发热急诊处,一名妇人苦苦乞求医生:“让我的孩子住院好不好?求求你们,让他先住院,我今天晚上去借钱,我会借够钱的,一定会借到的……” “太太,我已经给你的孩子打了退烧针,暂时不会有事。不过你连门诊的药费都没办法付,医院有规定,没有缴保证金不能收病患。” 妇人似乎十分担心病重的孩子,一味不停哀求:“他病的这么重,只是打退烧针不顶用,医者父母心,你让孩子先住下……” 旁边的病人纷纷议论:“医院怎么回事,孩子重成这样了还死要钱?” “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年轻妈妈也不像说,前两个月就有个女人将孩子往医院一送,消失了!现在还没找到人,医院也有难处。” 各有各的理,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抱孩子的妇人一直背朝着小田几人,所以只觉得声音熟悉,一时也没看出是谁。但那妇人被人质疑,怒愤填膺转过脸来,原来……竟是她! 吕思思也见到了宁小田,本来还在骂骂咧咧,顿时失去声音。 两个没有交集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比较,用世俗眼光的天平,衡量双方的优弱…… 当年吕思思也曾带着胜利的笑容依偎在寇凤鸣的怀抱,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被养父母当作棋子换取利益的宁小田,那种居高临下的骄傲,埋在心底成为今日刺痛的种子。 当下宁小田坐在轮椅上,平淡安静的看着吕思思的困境。身后的随从,造就了优越的气势。今非昔比,当年她最鼎胜的时候,也没荣获过如此慎重的对待。 她……本来已经没所谓了,但这一照面,强烈的差距。 曾被誉为吕思思特征的卷发好久没整理过,没妆扮的素脸爬上岁月的痕迹,身上穿着去年旧裳,孩子刚呕过奶,斑斑白白还散发着异味…… 凭什么她便能衣着光鲜锦衣玉食,自己便要沦落到看人眼色被人指指点点? 正是四目相接火花四迸之际,排在她身后的男人不耐烦的吆喝:“没钱就赶快走吧,医生都给你打针了还想怎么样?” 吕思思真的……愤怒了!大声咆哮:“钱,你见过多少钱?老娘用掉的钱早够买别墅宝马了!” 男的被她凶神恶煞耍泼的样子吓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凶个啥?有钱就去缴费处缴费,别抱着孩子在这里现眼!” 吕思思不知道怎么想的,与那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几秒钟,忽然间抱着孩子冲到小田面前,安娜连忙向前挡一步:“吕小姐……” 吕思思挥手将她格开,望着宁小田命令道:“借我两万块!” 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轻佻傲慢的性格,居高临下的态度,总是微仰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人…...在众女人中脱颖而出。她本该像花中罂粟,散发恶毒芬芳,吸引男人膜拜……可惜,寇凤鸣却是墨菲斯托(歌德作品《浮士德》中的魔鬼)。 小田注意的不是她,而是怀里的小男孩。明显受到的照顾不算太好,左右脚袜子不同颜色,面上留着几道刚刚结疤的伤口。俯在她身上,用极不协调的怪姿势睡着了,可能身体还十分痛楚,睡梦中还不时发出两声哀哀的低泣。 “借给她。” 没有人质疑她的话,安娜推宁小田在缴费处刷卡,圆珠笔龙飞凤舞签完名即已过数交易,孩子住院消费不完还可退出现金。 多余的废话不用讲,吕思思望着她被人前呼后拥坐上车,如果没记错,那台车和司机都是寇凤鸣专属的…… 妒忌像野草般,在女人心底疯狂生长! ------------ 温哥华的雪(求月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宁小田在家养病,那处工作热火如荼进行中。 宁越认为:宁小田虽然是地地道道的蠢货,但的确有很高的利用价值。例如这次……动用寇氏各方面专家精英们拟出来的合同,他和老婆在家闭门研究了整整两天,愣是没挑出毛病来。照着这本东西跟老胡签约,对自己完全有百利而一害,哪怕“隆兴”倒闭了,也跟自己没关系!真是……天衣无缝的好合同,可惜……枉为他人做嫁衣裳。寇凤鸣回来看到合约甲方变成了“宁氏集团股份公司”不知该做何感想?所以,送她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算什么? 老胡早就拿到那份合同,跟公司法律顾问和高层们仔细研究过。把碗里东西分别人一半非常肉痛,但现在宁氏独资开发,卖楼的利润双方各占一半,这总是好过单独卖地。不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嘛,既然合同还比较公平的保证了“隆兴”的利润,三千万保证金支票又花花绿绿煞是好看,工程到年底不动工也得缴罚款,也就二话不说签名盖章了。 “老宁啊,你这下可是捡到宝了,只要一期工程封顶,立马资金回笼开始做第二期、第三期……净赚不赔啊!”胡总拍着宁越的肩膀不无醋意的说。 今天年景似乎特别的好,一开门喜鹊便在枝梢叫,全是喜讯,件件事顺心如意,上半年公司成功上市,下半年成功进军地产界,想到如日中天的事业,宁越笑了,笑的相当“憨厚”! 有一点,他与养女小田非常相像。两父女在不熟的人面前都特别少话,所以宁越给大部分人留下的印象相当好,看起来非常实在。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宁家是精明在外的宁夫人说了算。 对于这个工程,宁越夫妇是精打细算过的。宁氏陆陆续续可以调动的全部现金,以写字楼和工厂设备做抵押向银行借贷,只要节省着用,刚刚够做完头期的工程款。目前首先要做的是招兵买马和采购,上次吃了二判的亏,差点周转不宁,这次两夫妻踢掉二判直接拉工程队进场,自己虽然辛苦点看紧盘数,省下中间利润环节用到第二期第三期……资金相对会松动的多。 签完约第二天起,宁氏中层以上全部管理人员开了动员大会,全公司所有部门收支为房产工程让路,抽调一个总经理两个副总去地盘负责统筹,刊登报纸大篇幅招聘人才。 第三天,来自各地区的包工头带着民工们进场搭起工棚;推土机、挖掘机、起重机开进去了,泥头车凌零深夜不停进出灯火通明的工地,各种建筑材料采购报价单如雪片纷会。 太过顺利的事情,总是令人有些担心。果然……开工没两天,宁越遇到难题—买不到钢材。 准确的来说,是没办法大量采购到钢材。 “没有钢材怎么打地基,怎么筑墙?你有本事像人家那样用竹子混凝土盖房子,我们可不是盖三五层,是盖三五十层,出事会掉脑袋的!” “问题是真的买不到钢材!” “怎么可能?”他龙颜震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有钱买不到东西?你难道没跟那些代理商厂家说过,我们要的不是三五吨,是三五千吨!”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地方在拼命盖房子?每家钢材厂订货都订到明年底的产量,所有代理商都是皇帝女儿不愁嫁,又送礼又喝酒才挤个一两吨,我就是如来菩萨也变不出来这么多钢材啊。”负责查购的副总碰了太多钉子,里外受气,也夘上了:“宁总,你觉得我连这么简单的话也不会说,那我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不干你就辞职走人!”宁越怒火中烧,觉得一定是这个副总办事不力,马上调换自己的姐夫唐荣管查购。唐荣以前是个修车的黑手,沾妻弟的光在宁氏混了个管理层,对宁越倒是忠心耿耿,问题在于忠心归忠心,改变不了钢材市场缺货的事实。 通过各种门路手段弄来的钢材,就像打点滴一样吊着,完全保证不了已经破土动工的工程运作,宁越夫妇这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紧张的寝食难安。 “要不……进口?”姐夫自以为提了个不错的主意。 “你是人头猪脑吗,进口?!中国是钢材出口大国,你居然叫我进口?你知道进口的税和运费要贵多少吗?”人怎么能蠢成这样?难怪宁越泼口大骂。 唐荣觉得委屈,寄人篱下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也就勉强将就着过吧! 眼看再采购不到钢材地盘就得停工,突然有家名不经传的小公司老板上门推销说不但有货,而且要多少有多少!宁越夫妻抱着怀疑态度接见了这位年轻人。 何鹏年轻,但非常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市场上不是没有钢材,而是你们没找对人。南方钢材市场本来就是垄断经营,没有熟人领进门,你们瞎摸乱撞没上当受骗已经不错了!” “谁垄断的市场?” “这我当然不能说。”何鹏笑到:“不过我上半年签了笔钢材合同,如果宁老板感兴趣,我以每吨高于市场两百块的价格转卖给你,唯一条件是先付款再提货。” 两夫妻快速交换眼神,宁夫人开口问:“何先生,我不是怀疑你,但以册资金才三十万的小公司,怎么可能签得到那么多的钢材合同。” “我的确就签到了。第一次可以先给你们点信心,明天开五百万到期支票让财务等在银行,我让人送五百万货来,看到货的时候立即过数。”何鹏自始自终不急不缓,说的头头是道。 宁越心里火速算了笔账,如果停工一日的损失是多少,成千工人的薪水要发,保险要缴,银行利息要还……死马当活马医,估且相信这个年轻人,万一他拿不出东西,钱还没过户,自己也没啥损失。 没想到这个年轻男人居然真有通天本事,第二天就运了五百万钢材过来,令宁越夫妻喜出望外,连忙叫卸货。 何鹏拦住了:“等等……我的原则是收了钱才交货。” “好,过数,立即过数。”宁越阴了好多天的脸总于放晴,招呼宁夫人:“阿黎,马上打电话叫财务过数。” 何鹏年轻虽然不大,办事却极为踏实稳重,见宁夫人打过电话后并不轻信,过几分种亲自向银行求证款项到自己户头,才挥挥大手令司机卸货。 “何先生……”宁夫人见他要走,急追两步:“既然做开生意了,大家不如坐下来聊聊后面的合作……” “宁夫人,我们的时间都宝贵,多余的话不必说,我保证你要多少有多少钢材,你只要做到两点:一、价格比市场价高两百一吨;二、先给钱再提货!”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宁夫人纵横商场多年,还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人,气得脸都绿了。等他走后,跺着脚咬牙彻齿:“你等着,掀地三尺找到那个垄断市场的公司,我就不信真给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钳制住!” 可地皮来没得及掀开三尺,宁氏已经不得不主动登门求货。这一求成了祸…… 由来建筑市场都没有现付货款的先例,宁氏因为缺钢材开了道付现金的口子,不知哪里开始乱起风声,说“隆兴”和“宁氏”财务状况严重有问题,所以才买不到钢材; 水泥、红砖、石灰……马上登门,通通都要求现付。 唐荣顶不住了,只有向宁夫人求救。宁夫人气急败坏:“哪有盖房子现付过的?这城里大大小小几百个发展商,谁不是给三分之一欠三分之二?跟他们说做就做,不做拉倒!” 本来是亲戚间很私密的对话,唐荣也不会这么没分寸就向下传,偏偏不知怎的,这番原话只字不漏透了出去,更加令人确信两家公司的财务问题并非空穴来风……宁氏不是塙了大半年的上市没成功,最后寇氏占股才搞掂的吗?!钱的事……不好说! 马上有供应商退出不干了,精壮黑实的东北汉子往公司里一坐:“给你们十天时间结完数,结不完老子就天天来坐。” 其它的供应商一见矛头不对,纷纷聚头商量:“现在工程才开始,钱就有问题了,要是盖到一半说没钱不盖了,或者公司破产了,咱们的款找谁要去?这样不行,咱们得去跟老宁讲,要不给现钱,要不咱们都不干了。” 宁越闹心的嘴都歪了,好,要现金是吧?干脆一次性把钱都给你们了,也不要你们供货了,重新找一批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十几家供货商同时被换掉的事传得满世界沸沸扬扬,业界搞不清底细,第一次相当踊越的招标会,第二次居然门可罗雀。无论宁氏派出去的副总怎么谈,建材界各位老板像是全体达成默契,宁氏要货可以,先拿钱来! 黑色商旅车中由机场驰出向市区一路迅驰,寇凤鸣眯着眼靠在后座,令人猜不出他有没有留心听安娜在电话里零零碎碎汇报。 十几天,不过分别十几天; 一石击起千层浪,宁小田爆发惊人小宇宙! 论手段,也许不够狠决; 论思绪细密,经年在宁夫人身边目染耳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沉默而冷静地编织出一张大网,甚至将在商场打滚多年,日日跟在身边的安娜都瞒过去了,令人刮目相看! 原来__老虎不发飙,容易被人当做是HOLLEKITTY。 他猜到她的手段,只是她的技巧有些出乎意料的完美。 宁越夫妇,你们猜到布局者的意图吗? 小田半躺在贵妃椅上翻看厚厚一本财经杂志,印刷精美的铜版纸上,不时跃过几张熟悉的面孔,旁边印满密密麻麻貌似深奥的理论数据观点;其中股市的那版,更是诸多专家名人们发表预测见解,结论一致看好明年大市。 开锁声,寇凤鸣推门而入,首先闯入视线的,是她腿上两个巨大夸张的夹板。刚刚在电话中已经得知宁小田病了一场,安娜解释说:“已经好了很多。”这个样子算是好很多,不好的时候会是怎么样……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寇凤鸣心里不舒服,甚至有些气恼:“我才离开两个礼拜,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怎么都不会照顾自己?!” “差不多快好了,过两天拆完夹板能下地走路了。”宁小田也躺了许久,起身撑起拐杖想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才站起来就被寇凤鸣一声爆喝:“干什么?快躺下!”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拐杖脱手丢掉。惶惶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令他神情如此激动。 寇凤鸣扔下手中行李,箭步冲到小田面前:“快躺下,要什么叫我去做,伤筯动骨一百天,养不好变成跛子怎么办?” 有这么严重?小田将信将疑想从寇凤鸣面上探究出什么讯息。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对宁氏动的那些手脚?老实说,她有些心虚...... “我想……喝水。” 寇凤鸣小心翼翼扶她坐下:“别动,我去倒。”说完马上去厨房拿杯子,周到的调好水温在唇边试过才递给她:“现在天气冷了,你身体又不太好,要改掉爱喝凉水的习惯。” “嗯” 射灯从吊顶天花打下来,正好照在寇凤鸣面上,风尘仆仆不掩俊美的五冠凝集着溢于言表的关心爱护。令她有种温暖的错觉……他总是容易给自己这种错觉,从认识的第一面,结婚的教堂里,新西兰的星空下……都像现在这里产生温柔的错觉。几乎错以为……像适度热水一样温暖的爱真真实实存在。他知道她逃不过温言软语的关怀,这些平常却又体贴的感情,是她终生对家庭,对感情的渴望。她不知自己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比正常人更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怀与注意。不过是错觉……可是,真的很像,很像! 从落地窗望出去,满城灯火璀璨,充满节日气氛,将海湾一汪幽蓝深海,都染成红红黄黄好不热闹的颜色。今晚是平安夜,西方人最重视的节目,像中国年一样,大家纵在千里之外,也会不辞辛劳赶回家中团聚。所以……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转数小时车,这种赶路的身心疲劳,小田也曾经历过。他走时承诺要回来陪她过圣诞,所以他赶回来了。 我们都生活在缺乏诚信的时代,遵时守约为美德,便足令人感动。 一个是赶了半个地球路的男人; 一个是大病末愈身体慵懒的女人; 爱恨交集纠戈、情仇错综复杂。没有烛光晚餐,没有浪漫气氛。他进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丝质睡衣,挤在她背后侧躺下,一抹若有若无的清香飘入鼻息,女人的湿热的腰肢纤细柔软。赶了无数钟头工作交通的寇凤鸣,终于放松身体,短短片刻松懈,呼吸声已经逐渐深沉。室内温度相适,安静中流转说不清的情愫......像达成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和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物质上极尽纵容,从满衣柜的名牌服饰,到不加节制的信用卡消费,已经足足可见一斑。 若没得到他的认可与协助,对宁氏的计划不可能如此进行的如此顺利。 事实上,他也在尽力给她自由,除了爱情那一隅不容忤逆。 小田望着他满意的睡靥,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那年春节,温哥华大雪,他也是这样赶到加国陪她过年,两人窝在沙发里睡了一夜。原来......两个人有这么多回忆,好的,坏的,甜的,辣的,快乐的,痛苦的......多少有些乱,理不清头绪,分不清...... ------------ 自私自利(求月票) 一整年几乎都顺风顺水的宁氏,无端端在年底陷入场莫名奇妙的财务危机。 事情起因自订不到钢材,有可能因为宁氏资历浅薄,在建筑行业中没有名望,刚涉足房地产业便接了个巨无霸工程,以至于在建材紧缺的时候;小型供应商手里的货不够用,大型供应商又不买账。这样才被迫用现金跟何鹏调货,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不知从哪搞到的货源,还真是源源不断供得上,但只要跟他谈到月结,脸就呈苦瓜状:“一吨钢材才赚两百块,宁先生宁夫人……人贵自知啊,一个月压下来有多少钱?我做生意唯一原则:不欠款!否则情愿不做。”宁越夫妇当时看过他的公司注册资本证明,只有区区三十万,只当是他财力有限,垫不起巨额货款,也没往深处想。 就这么件事,结果演变到:卖砖的也要现金,卖水泥的也要现金,卖石灰的也要……什么都要现金,宁氏有财务危机的流言满世界乱传,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挑了些陈芝麻烂谷子说事,曾在某年某月欠某人几块几分几毛钱,且有根有据,世界上最可怕的谎言便是七分真三分假,说的多了,就变成真了。 宁氏为了稳住军心,只有像拧开水喉放水一般,让钞票哗哗向外流。很快,银行放的第一期贷款用完了,公司账面周转的现金也花得七七八八。有些胆大的供货商见宁氏付款付得稳,也试着让宁氏欠一笔。没想到麻烦事不断,财务部很快发现,宁氏本业边收款边生产的规矩给改了,整个下半年接的生意,大部分合同签成是先收部分定金,供完全部货后才收尾款。大家一味高兴生意越来越好,利润越来越高,却没发现…....要垫无数货款。 追根逐源,曾在与某个新客户合作之时,对方就这笔过百万的生意提出针对性要求,百多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田说自己初进公司,对公司财务不懂,让销售经理请示营销总监,营销总监又再请示宁越,层层上报拖了些时间,结果对方负责人十分生气,认为是看不起他们公司,几乎签不了约。宁越就这件事,亲口在销售会议上说:“凡是这类信用好又财大气粗的公司都不用担心,我是先收定金后做事,对方收货马上给钱,我们怕收不到钱,难道人家不怕收不到货?” 就这样……后面六个月签的三分之一新定单都是大公司,都是垫钱生产。新客户可以,旧的有信用的客户为什么不行,业务员们追求业绩,又帮旧客户垫了一批……没与隆兴合作尚可以支撑得住,如今隆兴的地盘就像个无底洞,倒钱倒倒倒……倒完又倒……本业资金大多要拖到明年三月才回笼…… 宁越身后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多了许多追求者,说的都是同一句话:“宁总,你行行好,先付款吧,我家还上有老母下有孩子,马上近年关,要拿钱养家糊口啊。”又或是换一句有气魄点的:“老宁,你给还是不给,不给的话老子$,^^&&*” 本来肥肥白白的宁老板,天天守在工地被太阳晒,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晒得像个非洲黑人,只有牙是白的。动工时的一腔热情已经找不到了,每天大部分时间为钱而烦恼,两夫妻常常彻夜不眠,寻思着到哪里去找钱解决眼下燃眉之急。 请客户通融一下?宁氏员工们最常面对疑惑的眼神试探的语气:“你们公司真的快不行了?那我们那批货……会不会有问题?”有些合作时间长的客户,意思意思先付了点,更多的是担心宁氏会倒,唯恐连定金都怕损失掉,又怎么会付尾款?收到杯水车薪,远远填不满工地那个无底洞。 不到一个月,宁越足足瘦了十公斤,整个人看起来苗条了。精明如他,总觉得事出有因,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又找不到始作俑者。 会不会是宁小田?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两夫妻觉得好笑,那个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己利用,榨了又榨哪怕最后剩余价值的蠢货,哪可能有这种能力?说出来只怕会笑掉大牙。所以两人很快把怀疑抛到九宵云外…….她向来老实的很,进公司不多话,跟隆兴的合同签了后,借病在家休养,好长时间没上过班,听说患上流感又跌伤腿…… “对了,小田病了些日子,你这个做妈咪的怎么也不去看一下?” 宁夫人不解:“这段时间快忙疯了,哪有时间去看她?!” “你明天就抽空去看看她,寇凤鸣回来了。” 宁夫人在心里将这句话咀嚼了几秒,然后换上一脸的欣喜和算计:“没错,她病了这么久,我们都没去看看,太不应该了。明天我就去看看……顺便跟凤鸣谈谈融资的事。” 待宁夫人电话中表明来意,热情洋溢客套完后,小田平淡回答:“我们现在约了人去牡丹苑喝茶,你要来就来吧。” “来,我马上来,要不要帮你订房?”明知道不需要,但为了显得更亲近有诚意,她还是假假地问了句。 “你直接上来618……”电话那端寇凤鸣唤她出门,小田应了句:“……来了。” 宁夫人电话收线后许久仍然面带微笑,心里一再盘算待会该如何措词,才能成功游说寇凤鸣从口袋里掏钱,成功源自好的开始,今天日高天清和风徐徐,翻翻黄历,正是适合出行洽盟动土的吉日,为她添了许多信心。 牡丹苑生意好,出了名难停车,宁夫人让司机送到楼下后将车驶走,待她办完事打电话再来接。报了房号,咨客小姐笑得更加热情几分:“寇先生已经到了,请随我这边走……”避开接踵摩肩的大厅客梯,被引到隐匿角落的豪华独立电梯,宁夫人虽然也常到牡丹苑吃饭,但受如此慎重对待还是头一回,电梯门开,七八位年轻貌美的待者向她先深深鞠一躬,然后换人引到618房,敲门而入。 宽敞套房里,寇凤鸣独自坐在厅中看电视新闻,见她来到,面带微笑地招呼道:“宁夫人,请坐。” “谢谢。”宁夫人打量周围环境,只有他一个人,并不见宁小田,本想开口问问,但转念一想,她不在岂非更好说话?! “美国公司那边没什么事吧?” “开年底的常规会议,年年如是。” “那就好……”宁夫人在心里反复思量,觉得还是别浪费时间,直奔主题的好:“凤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宁氏跟隆兴合作开发豪景花园之事。” “听说已经动工一段时日了,不是吗?” “现在我们遇到难题了,当初做预算时考虑不够周密,忽略了可能忽发的状况,宁氏现在周转有困难。” “哦?”寇凤鸣低头品了口杯中的绿茶,并不接话。 宁夫人见他不动声色,猜不出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如果凤鸣你方便的话,我们想跟你借些资金暂时周转一下,等三月份收完款就马上还。” 寇凤鸣笑望着她,嘴角微浮淡淡讽刺:“宁夫人看来将寇某人当成提款机了。” 宁夫人被他这一嘲笑,脸刷地红了:“怎么说,我们还是小田的父母,危难之时不知该怎么办,向女婿求教也是人之常理。” “女婿?”寇凤鸣将这两个字咬在嘴里:“小田跟我可是离过婚了,宁夫人,你似乎有些健忘。” “离了婚还可以再复婚,你要她回来,她不是也乖乖回来了?我看小田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否则腿长在她身上,又没有捆又没有绑,她不想回来,我们也拿她无可奈何。照我看,你们俩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登对不过,小田有你这么费心思对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做父母的也跟着沾了光。” 寇凤鸣见她将话说的官面堂皇,当真是佩服的紧:“说到这件事,我的确要多谢宁夫人出谋划策,若不是你计划周详,她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就范。我其实有兴趣知道,你怎么买通宁宝贝的朋友,怎么同时让姑父餐厅出事。”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幼稚,宁夫人有些不解他何出此言,但还是照答:“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花点钱买通几个小人物。这些事我不做,你也会有某它办法。” “没错,这些事你不做他也会有别的办法,但你做的时候……”内室门开了,姑母面色煞白走出来:“……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毁掉宝贝的一生?还有我们……自从你嫁来宁家,我们从来没将你当外人,万事以你和弟弟为中心,你居然如此狠心来算计我们……餐厅是渝生多年经营积蓄下来的心血,你、你……自私自利!” 宁夫人看看只笑不语的寇凤鸣,看看面无表情的宁小田,看看伤心欲绝的姑妈。这是个圈套,寇凤鸣在意小田,放下身段亲自入局,将当日大部分责任推卸掉,由自己口里承认的几句话,胜于他解释千万遍。而姑妈则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试图解释:“怎么会毁掉宝贝一生?小田不回来,我们不过多花点销掉案底,那些证人一样可以翻供。再说……现在达到我们的目的,过程虽然有些复杂,但也都平安无事!如果这个楼盘顺利建完开售,赚到的钱数以亿计,到时我们出资让你和姐夫多开两家餐厅……” “平安无事?!”性格温和的姑母也听不得她狡辩,气得全身颤抖,冲上去重重掴了一巴掌:“钱,谁要你的臭钱?难道在你心里,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有没有关心过,宝贝三个月连家门都不敢出,那么活泼生动的孩子,几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渝生这段时间老了二十岁,身材也垮了,家不成家,人不像人,要钱有什么用?” 宁夫人当着两个小辈受辱,顿时又羞又恼,一肚子气从腹部冲向头顶,不甘示弱站起来咆哮:“要钱有什么?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痛,你老妈子从生病到去世花了多少钱?不都是我们给的吗?宁芸什么人不好嫁,嫁个修车的,没我们现在还窝在黑楼子里,能像现在这样住洋房开汽车?没钱?没钱行吗?我做的这些事不光彩,害了你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宁家?” “宁家?你口口声声的宁家有几个人?我们姐弟总共四个,本来就应该守望相互,谁有能力就多承担一点,谁没能力就将就一点是……没有你做过的这些事,我们也不是没饭吃,没屋住。你自己财迷心窍,还将所有责任推给宁家……我倒要问问另外三个姓宁的,看看道理站在哪边。”她边说边拿出电话拨给弟弟:“宁越,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做的好事?” 宁越听大姐陈情完毕,分外冷静:“别在那里闹,有什么事回家来说。” “这样说……”姑妈心凉了半截:“……所有事你都知道。明知道她利用你亲姐姐姐夫侄女……你也由她?” “当时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们以后会补偿姐夫的。” “我明白了……”姑妈几乎站不稳,扶着沙发才勉强支撑住身体:“……这是就我亲弟弟说的话,以前家里穷,我和老二早早辍学帮父母卖水果补贴家用,供你读大学,原来……学到的事理就是这样……我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寇凤鸣和宁小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姑妈也跌跌跄跄夺门而出,留下宁夫人独一人坐在显得空旷的包房里,脸上五指红印扑粉也掩不住。她默默坐了很久,想了很久……也许最令她沮丧的不是亲人反目,而是借款无门,令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来,尽量修饰了一下外表,拨通司机的电话,然后坚定踏出门槛……人生诸多风波,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下去。号称铁娘子的宁夫人,岂会轻易认输? ------------ 乍暖还寒(求月票) 三月,冬末尽,天气乍暖还寒。 宁氏股票年后像冲浪般运动,短短十几个交易日,先后攀上数个高峰,又急速滑落跌停,随后连拉三四个涨停板。 随着三月的临近,不少赶在年前出完货的买家寄来支票,部分边做边供货的合约也接近收款期,年前财务上的窘困慢慢解压,供应商们回复对宁氏的信心,市场上财务危机的流言不攻自破! 平时看起来怪没用的唐荣,突然大发神威,死哀烂求之下,居然在建材市场找到一家老字号愿意用何鹏的条件供钢材给豪景花园,虽然钱还得照旧现收,但宁夫人一想到被小田设计了,就恨得牙痒痒,这下可以不再受制于她,管他张三李四王五,有货拿再说! 宁氏夫妻头一年春节,过得如此忧心重重,可喜的是……一切终于都过去了,看着工地进度如火如荼进展着,美好明日指日可期,两张紧绷数月的老脸终于松驰了少许。 周一,宁氏高层例会。 小田薄施粉黛,指染蔻红,身着最新一季的粉色粗昵套装,坐在圆形会议桌首位,面对一群深色西装的宁氏高层,手中铅笔轻轻敲击台面,目光有些游离,不知听没听新年度计划预算,一如往常心不在焉。 这是她年后回宁氏复职后,参加的第一次高层例会。 若是换成年前,就算大家面上不表露出来,心里也对这个年轻女子极不以为然。以她的佼好外貌,做明星易过做董事会主席。初进公司之时,不少人以为公司多摆设了个美仑美奂的花瓶,但经过年前种种,一些孰多孰少知道些内幕的高层们开始转态……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管,其实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或许不爱发表意见,暗中已经策谋经纬;如此胸襟城府,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席中各位该发言的发言,该表态的表态,言谈举止间却不知不觉局促了些。 小宁董年前告病,年后才复职,自她重回公司那一天起,宁越夫妻的脸色就没好过,特别是宁夫人,大有二次更年期之嫌,今日短短两个小时的例会,坐立不安,说了好几段含沙射影的话。 长了眼的都看出来端倪,宁氏一场龙争虎斗,无声无息间风云际会! 宁越是创始人,开缰拓土打下江山,手握公司实权,不过“狡兔死,走狗烹”,席中员老只占少数。宁小田年轻没经验,背后却隐约有人支持,半年来积极开拓业务,与中下层员工关系不错;大家都不过是打工仔,究竟鹿死谁手……都是宁家家务事,风向不明之前,明哲保身方为万全之计。 三月天,春还未致,会议的空气却是异常闷热,人人如坐针毡,背脊直飚汗。只有首席上的小宁董,半眯着杏眼,兰花指下的铅笔,有一下没一下悠闲敲着桌面。 总算熬到散会,大家哄作鸟兽散,唯恐稍稍落后便被留下,一失足陷下沼泽泥潭。 宁越夫妻也起身想走之际,安娜唤住了他们:“总裁、夫人,请留步,关于股东异动的文件,小田想与二位开个会商议。” 股东异动?! 两人迅速交换眼神,长时间配合培养成默契,不过瞬间交流已经探得自己想要的讯息。宁夫人心领神会,跨步向前,提高声线喝问:“什么股东异动,你在明说八道什么?安娜小姐,你跟着寇总那么多年,应该是极有分寸的人,怎么才换了个老板没几天,就变得这么不知事理?!难道你也像有些人,大学没读完,本质也下流……” 一番话涛涛不绝说下来,越来越不堪入耳。 安娜有些担心,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宁小田,只见她充耳不闻,用心欣赏精心修理过的十指,葱葱指尖上珠光粉配灰银色的法式指甲,高雅中带点可爱。中指上的碎钻玫瑰金戒指,在灯下闪闪发光。 她放心了,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宁夫人身上,耐心听她只差没骂三字经问候别人母亲的演讲。 其实……从她的角度看,现在的宁小田的确进步了! 将那枚戒指交给她时,办公桌前的小田,接过随手往指上一套,继续埋头做事,平淡的令她惊奇。 “你什么都不想问?” “有什么好问?”小田微仰起脸来,眉目间更加沉稳:“我将它故意遗忘在加拿大,现在你拿来还给我,好听点说,他那两年一直都关心我照顾我,难听点说……我就像只风筝,人飞出去了,线还牵在他手里。” 之前又或之后,没听她提过任何只字半语关于戒指,关于从前……安娜不由自主在心里将她和吕思思,甚至寇凤鸣身边凡记得起名字的女伴做个比较。宁小田年轻不世故,以前总还怀着些纯真善良的梦,但论智商……她确实聪明的多! 两人不做回应,宁夫人的见解索然无味发表完,待她要歇了,安娜继续重提旧话,同是久战商场的女强人,又岂会在言语上吃亏:“宁夫人,虽然不明白你因何有感而发,不过我想也没必要听懂这些与公务无关的……”她停顿两钞种:“……话。” “我左手这份文件是昨天下午拿到的,右手这份是今天早上收到的特快专递。”安娜左右手各举一份文件递给她:“你若是没有收到一式相同的话,现在看也还来得及,内容不妨让我先做报告,昨晚通知你们,宁氏增加了一个小股东,确权持有5,的流通股,持股公司的法人叫何鹏。何鹏今天就几个月来宁氏股价异动,向证监会提出会计审查的申请,也许不日之内,执法机构将介入调查……” 不等她说完,宁夫人已经抢过两份文件,与老公着急的翻看,白色字四字宋体字红色印章……正如安娜所述。 原来在他们想方设法解决宁氏财务危机之时,小田也没闲着。将所有出售钢材的盈利,全部用来购买宁氏的股票,精心策划了今日这一幕。宁越夫妻严防死堵,不过是怕她从公司内部做手脚,谁知她跳出画地为牢的小圈,用一种高峰俯视的角度,步步为营诱他们入网。 没有缺点的合作条件,诱宁越夫妻与隆兴签约; 事先部署,令宁氏陷入现金周转不灵的困境; 明知他们在股价上动手脚,却忍而不发; 她精心编织的大网,扑天阑地罩在了宁越夫妻的命门。只要法证部门介入查账,无论手法多隐蔽,操纵股价总有迹可觅,一量罪证确凿,意味着巨额罚款和量刑。 等到他们醒悟到已成事实,宁夫人再也顾不上颜面,冲到宁小田面前,举手便要打:“你这个贱种,身上留得倒底是谁的血?居然出卖自己的父母,我们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回报?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宁夫人,你注意身份……” “什么狗屁身份,我管教自己女儿,你滚一边去。” 安娜挡在小田身前格住她,两人扭成一团。 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发话的宁小田,推开大班椅,冷冷的说:“亲爱的宁夫人,请注意措辞。当年寇凤鸣付你五千万的时候,我与你们已经签了断决关系的切决书!” “宁小田,你……”表面向来不丰富的宁越,此时也扭曲了五冠:“……你想怎么样?要钱?你开个条件……我们给你!” “你能给我多少?如果是一两千万,亲爱的爸必……我现有的胃口可没这么小。” “好!”宁越咬紧牙:“你开个价。” 宁夫人也冷静下来,吵闹打都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摆平证监会,他们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宁小田没有这个能力,但若何鹏撤消审查请求,加上寇凤鸣与官方的关系,花点钱摆平这件事,并不是不无可能。想到这里,她立即住手,焦急等待宁小田开出条件。 宁小田面带微笑,淡定的汪视着畏惧十几年的两人,二十一岁了,她头一回如此坦然迎上两人目光,极为缓慢的说:“我的条件便是……你们的全部身家,你们是否愿意双手奉上?!” 话已如此,多说无益。 宁越冷哼一声,扭头便走,宁夫人还“你….你…”想说些什么,被老公大力一拽:“还不走,等着丢人现眼?!” 只剩下宁小田和安娜,那种迫人流汗的闷热感消失了,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属于冬天的寒冷,缓缓地、一丝一丝恢复。 安娜看对面前始终保持微笑的年轻女人,她挺直脊梁,目光追随消失的养父养母,变得深远而幽暗。 窗外的天空,被密布的云层遮掩,阳光朦朦胧胧照射着大地,始终不觉得透亮。 春何时才来? 若是温哥华的三月,该是满树繁锦了吧! 记忆深处的郊区街道,巨大伞状树冠的樱树,开满红的白的粉的鲜花,层层叠叠漫无边际,清风微拂,飘落漫天的花雨。 据说樱花要生长在冬天特别冷的地区,南方城市没有种植这种树,倒是大街小巷开满了洋紫荆,这种没有原则的小乔木,一年四季常绿,从冬至春花姿浓艳瑰丽。 司机开着车兜遍大街小巷,十几年变迁,城中旧区改的改拆的拆,还能觅到多少儿时欢乐? 除了那些紫红,依旧喜洋洋盛开。 宁氏出事渗出风声,宁夫人在城中不停奔走,换来不过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关心:“这事去找你女婿帮忙就最有用,他们擅长做公司整合,与政府关系特别好。” 宁夫人何尝不知道,当初宁氏上市便是通过寇凤鸣做公司重组,本来过程十分艰难,到了他面前便迎刃而解。可现在…… 眼看着账号被冻结,所有账本被封,负责审计核查的会计入驻,宁夫人通过各种途径,明示暗示……但官员们突然都变成了无缝的鸡蛋,连矿泉水都事先买好带进来。 一日便如一年般漫长…… 短短数日功夫,宁夫人快速衰老,额上爬满了抬头纹。 往日的朋友纷纷绕道躲避,打牌的太太们也都不听电话。世道本是如此,谈不上灰不灰心,宁越夫妻只求有一条出路。就在近乎绝望之际,苏翁来了通电话,带来线生机。 “老宁,别怕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不上心,前些日子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我昨儿去了上面跟几个有料的人吃饭,将你这事顺便提了提,有人介绍了位张部长,说他管得到,不过……” “苏翁,你就直接说,他开价多少。” “三千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宁越与老婆对望了一眼:“这下公司账号被冻住了,到哪儿找这么多钱?能不能少点?” 苏翁呵呵冷笑两声:“老宁,你还看不开啊,当是市场买菜可以议价啊?看看新闻,去年有多少人丢了乌纱帽掉了脑袋?有人肯答理你这事,就算不错了。” “那……让我筹筹再复你?” “行,你想清楚了以后,我把张部长电话给你直接联系,咱们是老朋友,我只是牵条线给你们认识,具体事你们自己谈。” 挂完电话,两夫妻面面相觑。他们心中有数,这事儿已经通了天,罚是肯定得罚,只是罚轻罚重,最重要是可以免受牢狱之灾。 用三千万换自由,值?或是……不值?! 宁越长长叹了口气:“你那有多少钱?” 宁夫人脸色煞青:“我能有多少钱?都用在工地上了,除了留点家里用的,不过几十万。” “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算?”宁越终于按柰不住心头的愤怒:“钱、钱、钱……除了钱,你心里还有什么重要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抱着钱有什么用?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我都做了什么事?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你要钱是吧?去问你外面那个姘头要啊……”没想到宁越居然还有胆来质问她,宁夫人的憋屈,像火上浇了汽油,雄雄燃烧起来,多年来强忍不发的东西,一骨脑倒豆子般,全骂了出来:“……平时你偷偷拿了多少钱给那个贱人,又买房子又买车,这时候危难了,你去叫那个贱货救你!” “你到底拿不拿钱出来?” “没有!” “啪”一巴掌掴在她脸上,宁夫人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捂着面,满眼惊恐:“你打我?” 稍微清醒,她像发了疯的狮子,冲上去扭住老公拳打脚踢:“老娘跟你捱生捱死几十年,吃尽苦头,受尽委屈,你居然还敢打我?!今天我跟你拼了,大家都别活了!” 宁越身材高大,动起手来不过是两拳两腿便将她掀翻在地,两人都是气急败坏,手下也没留情,竟将宁夫人揍得鼻青眼肿,不过宁夫人也极为强悍,打不过就用指甲抓,用牙齿咬,在他身上也留下不少痕迹……发泄过,两人气喘嘘嘘坐在厅里大理石地面,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比死了亲娘还伤心。 宁越无视她身上又青又紫,万分厌恶地说:“癫够了把钱拿出来,我坐牢你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宁夫人也不是真的揣着钱不想救自己老公,只是有点不甘心辛苦积攒的私房钱,就这么被榨干。身体吃了亏,理智反而回来了,那边的女人房跟车子值几个钱,全卖光不过一两百万。气话说过,架也打了,虽然挫败,但现实还得面对,难不成真将老公送进牢里去呆一辈子? 她抹干眼泪,回复坚毅冷静:“把这层房子拿出去押掉,可以贷五六百万,其它钱我去筹。” 两夫妻分动行事,兵贵神速,宁越很快跟那位姓张的部长接上头,电话那端一片喧嚣,似是有人用麦克风在发言,讲着国际形势和国家发展……刚刚介绍完身份准备进入正题,听见有人语气恭敬的请示:“部长,刘总局长结束后便到您发言了……” “好。”张部长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今天有几个重要会议要开,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要不晚上给你回电话?”语气虽然谦虚,态度却甚是裾傲,不等他表态同意,电话已经收线。 宁越只能耐下性子等,直到深夜,对方也没打来,两夫妻在沙发上枯坐,香烟抽完一支接一支,茶几上的钵里堆满烟头,临近十一点,宁夫人催老公:“你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行不行一句话。” 宁越再打电话过去,对方仍然身处嘈杂之地,但似乎已经临近散场,有人在客气送客:“王部长,招呼不周……何局长,慢走……于行,于行……你今晚表现可是一般啊,哈……哈……” 那位张部长似乎坐进车里,身边安静下来,剩下车子行驶的机械声:“宁总……不好意思啊。” “多谢张部长百忙中抽空理我们这些小事才真,我们的情况……” 张部长打断了他的话:“你明天亲自把所有材料送上京来,越拖的久,牵涉的部门越多,事情就越难办……老宁,你这个搂子可是捅的不小,要打通很多关节才行……上上下下的兄弟们都得打点。” “我明白,我明白。这钱……” “明天带三分之二上来,要现金。余款事后再说!” “这……转账行吗?” 对方在电话那端冷笑:“老宁,看来你还不懂行情啊!” 宁越马上明白什么意思,想了想:“行,没问题,我连夜将所有东西准备齐了,一早便过来,麻烦张部长下午抽个空见我。” “来了给我电话吧。” 两人连夜整理,将所有牵涉此案的资材准备齐全,又委托常用的地下钱庄,以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做代价,在京城提供现金。本市次日只有晚班机,便订了邻市的早班机商务仓,凌晨开车两个多小时赶去机场,终于窝身在机上狭窄的坐位,一夜未眠的宁越夫妻却怎么也睡不着。 ------------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求月票)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 一别南方清秀的城建风格,京都近几年有了央央大国气向,随地可见雄壮恢弘的建筑。 宁夫人早年曾在北京读过几年大学,发迹后还有联络几位旧友,登机前借了车订了房,机场降落里北京的天才蒙蒙亮,比南方日出晚了两个多钟头。 汽车向城里飞驰,十几年光阴,北京已经不复旧貌,原来的路原来的楼都找不到了,取代是宽敞的公路,高耸的楼房。两夫妻各怀心事,都没空留意车外苍海桑田,只觉得白茫茫将天共地统统笼罩的晨雾,经年如一遮蔽真相。 无人处与张部长接头,对方交待:“最近工作忙,应付不完的检查,直接到我单位对面的酒店,下午四点咖啡厅见。 两夫妻相视苦笑,地区差异决定人事风格,张部长将见面地点约在单位对面,该形容为艺高人胆大,还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不过既然对方如此笃定,宁越夫妻还是早早到了,隔着落地玻璃窗和车水马龙的大街,四只眼睛连对面机关大院门前飞过的苍蝇,都不敢轻易放过。大约三点半左右,一台奥迪驶出右转…… 半小时后,挂着公务车版的黑色奥迪停在酒店楼下,后座下来一位四十几岁保养得体的中年男子,跨步迈进酒店大堂,宁越夫妻只觉得心脏像打鼓般,跳得利害。 对方真有Power解决自己的难题吗? 宁夫人推了老公一把,宁越才回过神来,迅速开门迎出去:“张……” “宁总,里面说话。”对方颇有气势举手轻轻一压,将他半截称呼压回嘴里咽。 环视四周,整个二楼只有几桌鬼佬,叽里哇啦讲着鸟语。对方仍然保持高度警惕,低调步入房叫了茶,又将百叶窗全部拉上,这才互相表明身份,宁夫人趁着空档,仔细将张部长打量一番,微微发福的中等个子男人,商场才卖千儿八百的西装熨得笔挺,头发一丝不乱,单手递过一张名片,正是十足派头官场中人。 她仍然有些不放心,认真端详名片,烫银的徽章,姓名职务皆与她在网上搜到的资料相符,其它再没有什么有用讯息,名片上的邮箱地址电话号码,都是官方公布的那些,打过去也找不到人那种,唯一可以有用联系方式是他的手机和直线电话。 “张部长,您看我们这事……” 张部长花了点时间翻阅完材料,随手指出几处:“这里……还有这里…….你们啊,做事太不小心,授人以柄啊!你们那里法院的小张……就是叫张晓波的那个,专办这种案子的检察长,几年前借调来京跟我吃过几回饭,他那儿可是一眼都过不了。” 正是这几笔数据露出马脚,宁越两夫妻见他一针见血指出要害之处,又对主管人事相当熟悉,当下多了些信服。 “张部长,你务必救救我们两夫妻。” 张部长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我们国家像你们这种事多了去,大多不了了之。” 听他这么一说,宁越夫妻更有了点信心。 “你们这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办起来有点讲究,一方面是会计师怎么审计,一方面是检察官怎么写材料,最后是证监会处罚力度。要办成一点事儿都没……有点勉强。再说,商海浮沉难保没个违规违纪的,下次要是发生别的事,分分钟有翻旧账的可能。我给贤伉俪的意见是,罪得认!不过我会叮嘱兄弟们都手下留情,西瓜就写成绿豆,绿豆变成芝麻,罚个几百万了事。如果重新审核财务报表,该罚的已经罚过了嘛,不会重新追究。” “部长说的是!” 宁夫人听他第二次说“兄弟”这个词,这个词用的很有点匪气。如果没么沉重的包袱压在身上,应该会笑出来吧。可能正是这种人,才能步步高升登上部长之位,才能轻轻松松将难事变易,把本该在牢里蹲上几年的量刑变成罚款了事! 聊这么两句,张部长的电话响,他示意两人别出声,两夫妻屏息静气听他与不知西北哪个市的副市长通话,讲的是建经济开发区的事。电话才讲完,秘书又拨来提醒他晚上要去陪某常委接见外宾……碍于宁越夫妻在场,他讲电话的内容格外简单,但自带久居高位的威严。 电话讲完以后抬腕看表,宁夫人识货,此人穿得不显山不露水,但单单腕上这只手表,已经足够在小城市买个二居室。 张部长意识到什么,将手腕缩回袖里:“时间也不早了,我晚上还有别的事,你们……材料我带回去看,其它东西你帮我放上房间,就先回去吧。快就两三天,慢则一周多,很快会有信。”说完放下一张酒店的房卡。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会面,就要送出去两千万现金,两夫妻面面相觑。 信?还是不信? 无疑是艰难的抉择。 张部长见两人面带难色,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宁夫人壮着胆问:“部长,这钱的事,要不要有个凭据比较好?” “宁夫人,给你开张*吧?!”本来还微笑着的张部长,黑眼快过顺剧变脸:“大家的时间都宝贵,你们若是没想清楚,就别浪费一下午。谁能给你凭据你找谁办去。” 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部长,别生气”宁越连忙挡在门口赔礼道歉:“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您别跟她一班见识,我们这事除了您,就没人能帮得上忙。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等下送上房去。” “老宁啊,我很容易误会你是钓鱼执法的饵啊!” “罪过、罪过……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啊,部长您千万别误会,我们现在命都捏在您手心里,您万万包涵!” 张部长冷冷哼了一声:“看看吧!东西送上去,明天有人办事了。” “你一定帮忙,一定帮忙!”宁越点头哈腰将人送到门口。张部长这才稍微和颜悦色些。 “行吧,送到这里,初次打交道,夫人利害些也是对的,女强人啊!你有福气……”话没说完,电话又响,这次来电话的不知哪家银行行长求他办事,张部长摆摆手向两人告别,边说边走了。 宁越目送他登上奥迪后座绝尘而去,擦了把冷汗:“官字两张口,最黑就是他们了。” “打个照面就把钱送到楼上,我们回去了,万一事情没办成,这钱谁收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不然怎么办?难道真叫他们打收条?你看他精得跟鬼似的,会让你捏着把柄?再说我们跑过多少关系,现在送钱有人收都算不错了。”宁越闷声想了一会又说:“苏翁说他跟几个京里要员吃饭,人家介绍这个张部长主要管事,应该不会有错吧......” 两人坐下来喝些残羹剩茶商量好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将钱送上房去,整整装满了两个最大号的行李箱,宁夫人自己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现金,那种肉痛的感觉真像是在心尖尖切掉一刀。 普通的标准房整齐干净,没有往过人的痕迹,两夫妻下到大堂有些依依不舍,到前台问这间房登记的名字。无论怎么套近乎,怎么兜着弯子套话,年轻美貌的接待小姐只是客气着例行公事:“对不起,我们要对住客资料保密。”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留京过夜,搭最晚一班机返回南方。不知是过于疲累,还是放下心头巨石,两人一夜无话,整整睡了十几个钟头。 宁越夫妻在北京奔走,小田偷闲去看何鹏说过那个患重病的孩子。 虽然她无父无母,但生长在富裕的宁家,身边的人亦都生活安逸,自幼不愁温饱,想像不出一个四口家庭会穷成这个样子。当以为只会在电视屏幕或者小说里出现的穷困潦倒呈现眼前,四面灌风的房子里,米缸见底的积粮,烂得见到棉絮的被褥……她忽然间失语。 孩子已经接回家里了,花了数十万也没办法自病魔手中抢救回年轻鲜活的生命,孩子的父母主动放弃救援,一张张写满沧桑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麻木的眸子里,载满无尽哀痛。 孩子还能活多久? 十天?还是……. 没有人知道! 枯瘦如柴的小小身躯,已经没有多少生命的气息。宁小田赶来,竟然是见最后一面。她蹲在光线昏暗的床前,听她微弱地哼着上学时唱的歌曲,枕下压着募捐者寄来的鼓励信函,终于卸下伪装,眼里饱含泪水。 尽管已知生命将不久矣,孩子心里仍有对生的期望。 这就是人,这就是生命! 一家人祖祖辈辈生活在山林里,耕种些薄田,没上过什么学,没读过什么书,在外打工的父年,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年前回来,孩子已经宣告病危,开了春便在家陪着妻儿老母,因此家里的收入也相应减少,这样的困难的家庭环境,这样恶劣的生活条件,两夫妻商量后居然婉拒了多余的善款。 父亲在城里生活过,说起话来稍微大方些,他说:“这些钱捐来是给孩子治病的,现在孩子救不活了,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力更生,你们将这些剩余的钱去帮助别的有需要的人!” 母亲擦着泪,交还小田一个旧布包裹,里面除了孩子住院花费的清单,还有没用完的现金。 小田捧着这个灰黑色的布包,宛如捧着三颗闪亮的灵魂。 她回程时,宁越夫妻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事情并不如预想的顺利,对宁氏的审查并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在进行一周之后,带走了与宁越私交颇深的某证券公司营业部副总及几名员工问话,随后又拘捕了几名宁氏财务部的主要职员。 照这种形势,很可能第二天被带走的就是自己。宁越夫妻犹如惊弓之鸟,但凡听到有警车声便心惊肉跳,五六天下来,没吃过一餐安心饭,没睡过一晚好觉,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警察上门。 几次打电话给张部长,对方都呵呵笑着保证:“放心吧,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你们要平安无事,就得让有些人出点事,得找些人帮你背黑锅。宁总啊……你就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吧,该干啥干啥。” 尽管他这么说,宁夫人却还是有强烈的不详预感,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将她快要逼到疯掉了,几日下来,皮肤黯然无光,头发枯萎干黄,唇裂了,手掉皮,比实际年际老了十几岁,更可笑的是,为了阻止右眼皮狂跳,她不得不终日在眼角处贴一张红纸,乍一看,就像乡下问神鬼的老妇,哪有当年半点精明能干之势?! 宁越看到她衰老速度如此之快,也是满腹辛酸,除了安慰她“没事”,也不知能做些什么。经历过这么多的挫折,年轻时几次亏到身无分文又再白手兴家都熬过来了,两夫妻现在坐拥上亿身家,居然举手无措。 用张部长的话来说:“股市的水很深啊!不花些钱买不来教训!” 但愿这几千万花下去,能平安渡过…….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违背人们的心愿,周一一大早,这本是一周之始,精神振奋的时间。但偏偏这个时间,两个年轻警察按响了宁家的门铃,入室出示了拘捕令。 宁夫人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白色纸上全是黑色的蚂蚁,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目眩。 宁越扶着妻子,问道:“我能不能打几个电话?” 穿制服的警察互望一眼,高个的说:“你快一点!” “谢谢,谢谢!”宁越将妻子扶至沙发坐下,然后避到一角拨通张部长的电话,不知是时间太早还是……电话里“嘟…嘟…”声一再重复,没人接听电话,再打去他办公室直线,声音严肃的秘书也不在,面对空荡荡无人回应的话机,他慌了神,半天才搜到介绍人苏翁的手机,等了一会听到带着睡意的声音,才稍稍安下神:“苏翁,我是老宁。” “这么早,有何贵干啊?!” “我出事了,现在警察在我家里,出示拘捕令,要带我回警局调查。” “不是吧,这么严重?”苏翁睡意全无:“那你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赶快打电话找律师啊!” “我……”宁越看看了警察,压低声音:“给了你介绍的那个张部长两千万,他说可以摆平这件事,可现在他电话打不通?” 苏翁沉默了片刻:“张部长?哪个张部长?我都不认识什么姓张的部长,老宁……你记错了吧?” 宁越急了:“我怎么会记错?几天前我自己飞去北京跟他见的面……” “老宁,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才清楚,千万别拖我下水。我可跟你说……”苏翁在电话那端义正言辞:“……咱们只是普通朋友,平时打打球吃吃饭,但即无生意往来,亦没有深厚交情,你说的什么张部长,我也根本不认识,关于这件事……你还是少打电话给我吧!” “你……”宁越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线。 警察等的不耐烦了:“宁越,该跟我们走了。” 宁夫人见他面色惨白,心知不妙,拖着老公的手臂,大颗大颗的眼泪扑通扑通往下掉:“老公,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宁越强撑着,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我跟他们先去接受调查,你等下继续给张打电话,有空再叫王律师陪你来看我……” 丈夫被警察带走了,这个向来坚强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原来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掌控在自己手里。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