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蟹来说说 ------------ 关于名字 文文以前的名字叫《凤奴》,现更为《王,请接招!》。请亲们多多支持~~~蟹在此谢过... ------------ 错之始: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 (一)宝儿 春日料峭,雨雾朦胧,正是桃粉香艳,寒烟嫩草凝绿时。 天碧如洗,白云悠闲,正是这开始温暖的季节,还带着些凉意的风送来阵阵馨香。 七岁,一个花一样的年龄。 乔凌伊提着裙摆,踩着地上积起的浅水坑,欢快地跑着,看晶莹的水珠溅在金丝雏凤的布鞋上,心里乐开了花。 “公主,你慢着点…” 听着身后老嬷嬷气喘吁吁的喊声,乔凌伊一个急刹车,迅速换了条小道,朝平王府跑去。而身后的嬷嬷因为年事已高,哪儿还经得起这般折腾,双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老嬷嬷望着那抹粉色身影消失的方向,着急的直砸腿,差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哎哟喂~宝儿,我的小祖宗嘞~” 乔凌伊,梁国当今十一公主,最受宠爱的嫡亲公主,乃皇后所出,小名宝儿。 今日乃平王四十大寿,恰逢齐国使者到访,所以今年办的格外热闹。而爱凑热闹的宝儿更是早早的就想来看看,顺便和那个比自己大七天的雪罗郡主厮混。 一阵小跑跑到王府侧门,宝儿迅速整理衣着,恢复了一个公主该有的尊贵仪容,在下人恭谨的迎接下进了王府,不过,很讨厌有人跟着的她迅速甩掉众人,独自绕过假山,朝乔雪罗的闺房而去。 伸长脖子瞅瞅四周没人,宝儿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给雪罗的礼物,一支珍珠花钗。花纹繁复而美丽,只在花蕊处镶嵌上一颗光泽温润的粉色珍珠,钗柄上,刻着“雪罗”两字。她捂嘴偷乐,上次从太后那里耍赖讨来了这颗难得一见的珍珠,就思考着送给雪罗了。 雪罗爱珍珠,她爱玉石,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此次她命人打造了一对姐妹钗,这下一定会让雪罗喜欢坏的。 让我想想…肯定会高兴地把我扑到,狂亲一炷香的时间… 想想都觉得有点恐怖,宝儿打了个寒颤,虽然肉麻,但还是期待雪罗那个魔女的反应。 正打算将珠钗收回怀里,突然一只手从天而降,轻松地将那支钗抢了过去。 “还给我!”宝儿转身,望着那只握着珠钗的纤纤玉手,再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 一身绛红色的长袍,身材修长,脸白如冠玉,五官拆开来看不算精致,但凑到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完美。看到这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一脸玩味地把玩着手里被她视若珍宝的珠钗,宝儿立刻沉下了脸,美丽的凤眸隐隐透出怒气。 少年仔细看了半天,嘀咕了一句“没什么特别的嘛。” 嫌弃地瘪瘪嘴,随即手一抬,朝着荷塘就扬了出去。 “你这个小白脸,你干什么!”宝儿听到了自己的心落地的声音,眼光顺着本该有的抛物线最终望向了荷塘。 那可是她为姐姐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的姐妹钗!姐妹钗少了一支,那还叫什么姐妹钗! 不管不顾,宝儿朝着荷塘就飞奔出去,小小的身影此时却是如此地灵活,一阵飞跑,就到了荷塘边。 此时虽是春天,但是梁国地处偏南,气候四季温暖如春。此时荷塘里早就冒出了玉盘大小的荷叶,看起来甚是可人。 只是宝儿望着这汪碧水却是气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小小的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身后的少年看着那略显倔强的背影,微微收了一脸戏谑的笑容,紧紧拽住手里的珠钗,这一刻,明明平时捉弄惯了人的楚瑜,突然有些不忍心,可是强烈的自尊心不会让他甘心被一个小丫头唬住。 双手抱胸,楚瑜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个一直背对着她而立的粉红色身影,有些不耐烦了。 “喂,不就是个破簪子吗?至于吗?想我齐国那种破玩意儿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本王看你长得还挺可爱,不如你跟我回去,当我的小老婆,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 静静站着的身影终于动了,只见她突然转过身来,粉妆玉琢的脸上满是愤怒,脸上挂满晶莹泪珠,整个就如风雨中不屈的洁白百合,小小年纪,却是美得惊心。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又蠢又笨长得又丑只会吃饭拉屎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臭小子,就应该被驴踢死被马踩死摔进茅坑被尿呛死!”宝儿生起气来,像连珠炮般骂了过去,说话不带停顿的,哪还管得着什么公主身份,她只知道,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被雪罗那个丫头带坏了,骂人的话也只剩粗话。 楚瑜听得目瞪口呆,一向聪明灵光的脑袋突然卡壳了,只得愣在那里,半晌,艰难地消化了她刚才的话,脸色铁青地咽了口唾沫。 想他身为齐国的四殿下,从小聪颖过人,惊才绝艳,可谓人中之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的如此不堪。瞬时,脸色铁青变得发黑,黑得不能再黑。 “你这个死丫头!”楚瑜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抓过宝儿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拉到自己眼前。 本来才十二岁的他,身高比同龄人要高些,有了十五六岁的模样,此时一使力,个子娇小的女孩便被稍稍提离了地面,只能努力踮起脚尖,维持着身体平衡。 看着近在眼前的脸蛋,本就如凝脂般美丽的肌肤因为愤怒而带着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泪水的缘故看起来更加动人,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到那清澈的琥珀色瞳孔里的自己,眉毛倒竖,面色铁青,正以一种粗鄙的姿态面对着他,让他自己都觉得对这样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女孩动粗简直就是罪过! 该死!楚瑜低咒了声,可是他现在骑虎难下,也不好意思马上收手,那样,他堂堂齐国四皇子的面子要往哪儿摆? 纯净的琥珀色眸子泪水已干,此时只剩下清澈,不过美丽的小丫头此时却依然倔强地瞪着自己,楚瑜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击打了一般,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感滑过心底。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想我堂堂齐国四皇子,无恶不作,竟然对一个嘴毒的小丫头下不了手。 可恶!可恶!这丫头生生地可恶! 漂亮的剑眉因为气闷而纠结在一起,看她那么紧张那个珠钗,楚瑜刚才还想着要把它还给她,这下,没门儿! “四弟,不得无礼!快快放开这位小姑娘!”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认输,僵持得紧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如暖风拂过耳际。 两人都怔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金白长袍的少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脸色温和,眉目如画,在细雨中,干净的如出水芙蓉。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中却不见丝毫的做作。天生的贵气和王者气息将他整个人衬得器宇轩昂,神采奕奕。 宝儿的怒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被全部打消了,此时微张着檀口,错愕地望着来人。 而楚瑜却是有些委屈,有些气结。 “我说大哥,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我还没好好教训这个嘴毒的丫头呢!” 楚瑜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手里抓着的衣襟,还在愣神的宝儿因着这力道一松,狠狠地摔向地上。 楚瑜有些邪魅的双眼微眯,狠狠地瞪向了地上的女孩儿,很是不悦地低咒了声:花痴! 明明自己有比大哥帅好不好! 宝儿机灵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泪痕未干,她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两下,朝着楚瑜一声不屑地冷哼:“流氓!”转身便走,在路过白衣公子身边时,脚步微顿,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将少年清俊的容貌收进眼底。 “她是谁?”看着那倔强挺直的粉色背影,白衣少年勾起了一抹笑容,转头看向一脸扭曲愤恨的自家弟弟楚瑜,这个爱捉弄人的小鬼,还是第一次被人气成这副表情,丰富多变,当真精彩得很! “嘴毒的死丫头!”楚瑜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这才转头瞪了一眼一脸戏谑表情的楚琀,很是不满。霎时,拿起袖中藏起来的珠钗,细细观摩,只见那钗柄上,刻着精巧的两字:雪罗。 “雪罗,她叫雪罗吗?梁国的第一美人,乔雪罗,乔凌伊两姐妹,年纪尚小,却是容貌可人,并称为梁国的‘二乔’。”楚琀也凑近,看到那两个字,眼中几不可见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雪罗。 望着回廊尽头,那抹粉色消失的地方,两人同时将这个名字印进了心底。 【蟹无耻地宣传一下新坑《猎心游戏:总裁,请克制!》:(简介)“放开,求你放过我吧!” 靠!就算休养良好,可他也忍不住骂脏话了! 自己堂堂邝氏集团的总裁,以前美国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太子爷,活了二十七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胸没见过,圆的尖的,大的小的,下垂的没下垂的,今天却被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给窝囊了,太…可气了… 怎么?还敢拿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大胆!女人,你活腻了吗? 女主草根,男主白马,男二有爱,男配渣。】 有任何想说的,可以进85978964 ------------ (二)雪罗 坐落在梁都最繁华的街道飞龙大道的平王府,此时张灯结彩,客流如梭。一个个达官贵人,王孙公子,大家闺秀今日都出了门,前来给平王祝寿。 平王,京城里除了皇帝外最有势力的亲王。 穿过翠竹繁花相映成趣的花园,过了一道青石的拱门,宝儿总算到了雪罗的闺房翠珍苑。 一阵大力的砸门,门却自己开了,从下面露出一个女子的小脑袋来。 “嘘——”女子一个噤声的动作,才不管宝儿脸上未消的怒气,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姐姐,你干嘛?”宝儿摔开她的手,将愤怒放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希望她这个缺心眼的姐姐很快注意到自己此时很差劲的情绪。 “哎呀,我的小祖宗诶,今日父王规定我不许出门,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几个丫头支开,一直在等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五官精致秀美的雪罗脸色沉了下来,妩媚的大眼睛一瞪,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我刚才…”宝儿正想给她解释花钗的事,可是此时心急的雪罗哪里容得她说话。 “你听说了没?这次齐国的使者到访,连齐国的太子和四皇子都来了。我昨天无意间偷听到父王和母后的谈话,说是为了两国联姻,要把我俩嫁去齐国呢!”雪罗说完,气愤地皱起鼻子,一屁股坐到宝儿身边,一只脚使劲儿地一踢,便将脚边温顺的猫儿踢出好远。猫儿惨叫一声,迅速从窗户跳了出去。 本想急着解释的宝儿听到此话,愣了愣神,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毕竟,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 “什么?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父王说的还有假…”雪罗喋喋不休地说起来,而一旁的宝儿却陷入了沉默。 齐国太子,四皇子…她在皇宫里也听过,她调皮的时候,皇后无意间说过,说要把她嫁去齐国,当太子妃。隐隐的,宝儿突然有点期盼起来,她总是感觉,这件事和花园里遇到的那两个男子有关。也许是女儿家的直觉,也许只是她心里的期盼,反正那一眼,她将那个白衣少年收进了眼底。 会是他吗? “诶,臭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说的口水都快干了的雪罗见宝儿居然在走神,气闷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 宝儿回神,“听到了,所以呢?” 雪罗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本就美丽的眼睛此时故作神秘地眨了眨,更是妩媚。 “我们偷偷去看看怎么样?怎么说也是未来夫婿,如果他们长的难看的话,到时候我们就闹着退婚!” 心里犹豫了一下,宝儿温顺地点点头,对于太子,她还是期盼的吧。 大厅里,热闹非凡,人人拱手称贺,笑语不断。 对于此类的阿谀奉承,从小听到大的宝儿是对其极度反感的。躲在帘幕之后,宝儿瘪了瘪嘴。两人同时伸出小脑袋,在大堂那些锦衣华袍间找寻着十多岁少年该有的影子。 “齐国太子、四皇子到——”随着一声高亢的传礼声,哄闹的大堂有一瞬间的沉寂,众人纷纷回头,望向门口。 暗红锦衣,一声喜气的平王敛了目光,换上一副恭谦的笑容,迅速迎了上去。 只见来人一身白金色锦袍,身材顺长,一手执折扇,风度翩翩。他脸色温和,眉目如画,干净的如出水芙蓉。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中却不见丝毫的做作。天生的贵气和王者气息将他整个人衬得器宇轩昂,神采奕奕。 而他身旁一步之遥的少年,一身绛红色锦袍,身材修长,脸白如冠玉,五官拆开来看不算精致,但凑到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他不若白衣男子的沉稳有气度,反而眉目间带着些嚣张和不羁,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更显魅惑。 “楚琀参见平王爷。” “楚瑜参见平王爷。”两人同时出声,一温润一戏谑的声音合到一处,听起来却是这般美好。 “哼,妖孽!混蛋!废物…”宝儿从看到楚琀的一瞬间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一脸鄙视地暗咒着楚瑜。 而一旁的雪罗则收起了顽皮的笑容,此时无比安静地盯着大厅中央,不知她看的是谁,此时表情古怪,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脸上却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收回看雪罗的目光,再看向大厅时,王爷已经和白衣男子聊开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楚琀淡然,平王恭谦。 恭谦?宝儿都不明白为何会用这个词形容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笑,而此事,她是不久以后才明白。 宝儿静静地望着大厅中谈笑自如的楚琀,眼角眉梢都浮现了笑意。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婿吧,齐国太子,一个唯一能和梁国旗鼓相当的国家的太子,而自己是这个国家最受宠爱的公主,真的很相配。她也毫无女儿家的害羞之态,反而目光灼热地看着他,甚至可以大方的承认,这个男子,温文儒雅,相貌堂堂,她,乔凌伊,很满意! 突然好盼望这快点长大,还有七年,等她过了十四岁,就可以出嫁了。等我,楚琀。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此时,站在楚琀旁边的楚瑜向来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此时正百无聊奈地转动着脑袋,一双魅惑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仿佛感觉到了有灼热的目光正望向这边,楚瑜猛的转头,望向侧厅处,那里珠帘晃动,是有人将帘子匆匆放下。 而那惊鸿一瞥,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裙角。 楚瑜瞬时明白,眼眉带笑,笑中意味不明。 宝儿抚了抚胸膛顺顺气。好险,差一点就被那个混蛋看到了,不然还真是丢脸。 姐妹俩靠在柱头上,背贴着背。 “姐姐,你看上了哪一个?”虽然知道依她们俩的身份地位,作为公主的她很可能嫁给太子,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她姐姐的心意。 雪罗俏脸一红,但笑不语,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谁知,正是这一支花钗,惊鸿一瞥,两份心动,却注定了错误的开始… ------------ 错之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 (三)错过 七年后,齐国京都定阳。 三月初一,一个并不算特殊的日子,只是凤来楼今日新来了一批女奴,老鸨凤姨却是高兴无比,早早的就命人在门口贴上了公告,今日拍卖。 华灯初上,凤来楼里已是人满为患。底楼的大厅此时布置得格外华丽,六根镂金的大柱子上统一挂上了一串硕大的灯笼,将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而大厅中间椭圆形的舞台上已是层层薄纱随风而动,看得人心神荡漾。全京城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只要是个正常的有钱的男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凤姨在大厅的席间来回穿梭,和一些熟客调笑着。 “哟,高大人,您今个儿也来了。”年近四十的凤姨风韵犹存,一双丹凤眼一眨,迅速把那肥的流油的高大人迷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高大人一手揽过凤姨的腰,顺势一带,便将她抱了个满怀,一双胖手还不安分地在凤姨的肥臀上揩油。 凤姨可是一个不简单的老鸨,能在这定阳立身几十年,自是深谙其中之道。她戴着假指甲的手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胖手,另一只手点上高大人的鼻子,“你这个不安分的东西,待会儿可要准备好钱给奴家撑场子。今儿个来的货色都不错,虽是奴隶,但以前都是些官宦人家的女子,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来的。”凤姨说完,巧妙地从高大人身上脱离开来,风情万种地走向其他席间。 二楼的雅间,一紫衣青年高坐于上,墨发用一锦带束着,面如冠玉,五官不算精致,但合起来却是完美无比,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双眸看起来魅惑无比,整个人虽打扮地并不张扬,但是浑身自然而然散发的嚣张和不羁,却也让全场的达官贵人黯然失色。 这不正是那楚瑜吗。七年后的他,轮廓更深了些,将那眉宇间的风流之姿更是彰显得淋漓尽致。此时他正浅尝杯中美酒,眼中尽不屑和轻蔑之意,瞥了一眼大厅中四处寒暄的凤姨,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水性杨花。” 身旁伺候在侧的风蓝一听,本就冷峻的脸此时却努力地憋起笑来。他家王爷本就是齐国出了名的风流鬼,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骂人的话,还是骂人水性杨花,如果是出自一个品行端正的男子嘴里还不奇怪,可出自他嘴里…感觉还真是特别。 楚瑜不悦地瞥了一眼憋得满脸通红有些扭曲的风蓝,将酒杯往桌上一掷,满脸黑沉,突然,眼中精光一现,黑沉的脸慢慢变得明媚。 “你再那副表情试试..也对啊,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本王听说刘老四家的女儿也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不如本王把她指给你怎么样,让我想想...空闲的时候你亲亲她带龅牙的嘴,拉拉她猪蹄般的小手,晚上再搂着她水桶般的腰,在床上...” “王爷,请您别在说了,你想让属下英年早逝吗...”风蓝忍住想吐的冲动,嘴角抽了抽,赶紧回复一脸冷峻,眉毛却拧成了麻花。他从不怀疑他家王爷的变态程度,所以也不敢贸然挑战人生极限。 唉,侍卫不好当啊… “不过王爷,你还有一月就要与梁国的雪罗公主大婚了,以后还是少来这些…” “嗯?”音调上扬,狭长的双眼露出危险的气息,眼角瞥向身后,风蓝见此赶紧住了嘴,抬眼去看大厅里的人群。 唉,这张嘴啊,早晚要被他家王爷撕烂吧... 楚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低下头,在风蓝看不见的地方,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七年了,当初那个美丽又倔强的小女孩,如今该长成什么迷人的模样。想着,楚瑜更是觉得有些心急了。 “哦——” 突然,大厅里的人群兴奋起来,不断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楚瑜挑眉,饶有趣味地望着楼下舞台,只见轻纱飘扬的舞台上,依次走出些年少的女子。 全是清瘦的女子,可以用弱柳扶风来形容,看来这当奴隶还真是把人折磨的够惨。 “姿容一般,不够丰满。”这是楚瑜在看到舞台上那些一个个走出的女子后给的八字评语。 身后的风蓝一听,差点又要忍不住笑,可不得不努力憋着,他可死都不愿意娶刘老四家的猪扒妹的。可是他家王爷说话总是这么精到,但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趣,只是苦了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 看着他此时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下面的女子,风蓝觉得自己快憋出内伤了,只得垂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风蓝——” 满带威胁性的声音响起,风蓝赶紧立定站好。 “公子,我去方便一下。”说着,不待楚瑜回答,他已经一溜烟儿地跑了,不知躲到那个旮旯里去狂笑,或者是抽筋了。 楚瑜自知自己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而他的络王府里也不缺奴隶,所以当他瞥了一眼下面的女子后,自觉没趣,便起身欲走。 舞台上最后一个女子上台来了,不同的是,她着粉色罗裙,虽不华贵,但她身上的气质确实无与伦比。她脸上蒙着面纱,一双美丽水润的眼睛冷漠地扫视着台下那些丑态毕露的男子,眼睛里露出鄙夷和不屑。 正欲转身的楚瑜脚步一顿,转头望向最后上台的那位女子。 粉色罗裙,多么熟悉的颜色,那身影,总感觉有些眼熟,待他仔细去看,却是完全陌生的女子。 楚瑜自我否定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她,她现在该在梁国皇宫,再过一月,就该是我的王妃了。”想到这儿,楚瑜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自从皇帝赐婚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变得经常爱这样笑了。 拂袖转身,楚瑜潇洒地下楼去。 “最后那个姑娘,蒙着面纱干什么,还不摘掉,让爷好好看看!”一道猥琐至极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最边上的粉衣女子。 女子原本纤细的手指都磨出了厚厚的茧,此时听到那声猥亵的呼喊和那些男人的附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紧握成拳,因为愤怒和屈辱使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正要出门的楚瑜站住了脚步,双手抱胸,正打算看看好戏再走。毕竟,他也好奇,面纱下那副面容,是美如天仙,还是丑如夜叉。 然儿,戏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他的神色突然一僵。 这个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底最深处的一抹柔软被触动,他好看的剑眉不自觉地轻轻蹙到了一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看似柔弱却倔强的身影。 她的眼里,没有他记忆中的纯真,灵气和活力,有的只是苍凉,对,苍凉,看起来十多岁的少女,他都不知为何要用苍凉一词来形容。仿佛受尽了磨难之后的沉淀,大彻大悟,对这个世间所有一切的漠然。她眸子里的那种冰冷,让人心寒。 楚瑜拧眉,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这下,就更不想她了,雪罗,那一天,花园里美好的女子,她的倔强和灵气,深深地印再了脑海里。 虽然这个女子和她真的有些地方相像,可她毕竟不是她,他记忆里的她,在梁国,一个月后,就要成为自己的王妃,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楚瑜最后望了眼舞台上倔强的女子,冰冷地一笑,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 (四)拍卖 “快摘下面纱,难道丑的不敢见人吗?”台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被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吸引了目光,纷纷等着她摘下面纱,一窥究竟。 女子只是漠然地站立着,一身清冷,目光狠狠地扫过下面那群猥琐的男人,并不言语,也没有丝毫动作。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指甲,已经抓的手心渗血,染上薄凉的衣襟。 “哟~看她那眼光,难不成想吃了我们不成,哈哈”一男子仰头大笑,带得周围一群人纷纷附和,摇着头,哂笑着。 “说不定还是个小辣椒呢,买回去还可以调节调节气氛。” “是啊,看身材还不错,可以当个侍妾。” 台下的男子纷纷调笑开来,完全没把其他女子当回事,话题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粉衣女子身子不再颤抖,只是定定地站着,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都在嘲讽她。 没错,她就是乔凌伊,宝儿,当初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公主。不过,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她没有想到,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幸福快乐,都会在一夜间结束。 那一夜,血腥布满了整个宫殿,一直染红了宫殿偌大一片玉石地面。 平王,那个她一直尊敬的叔父,狞笑着,握着沾满自己亲人鲜血的剑,笑的那么得意,那么猖狂。 她亲眼看见,父皇屈辱自刎,母后被逼服毒自尽。她想哭,却哭不出来,那个老嬷嬷带着她想逃离皇宫,可是被冲进来的侍卫一刀砍死,她的血,还溅满了自己粉色的衣裙。寒光落下,她以为她会死在那场逼宫戏中,死在她敬爱的叔父手里。可是父皇的侍卫救了她,拼死将她带离了皇宫,可是当侍卫倒下那一刻,她还是没能逃脱厄运,被捉了回去。 为什么没有死?呵呵,她还要感谢她的姐姐,雪罗,是她求情,他最后才放过了她,把她编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这样,是不是比让她死更大快人心呢? 哈哈…真的很可笑,一朝公主,一朝奴。她如此屈辱的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报仇,她要报仇!要不是齐国的帮助,平王哪有那么大的权力敢逼宫,是他们一同害死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她还不能死…她要报仇。 少女冷漠的眼眸突然充满了血腥,发红的眼睛带着愤怒,不屈和仇恨。她的身上散发出冰冷的肃杀,包裹着那娇小清瘦的身躯,杀气凝结,让她看上去分外狰狞。 嘲笑她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望着舞台上的女子,台下众人收了声,玩味地看着。 凤姨见众人不再吵闹,终于稍稍放下心来,赶紧张罗着,开始拍卖。 “来来来,各位爷既然对蒙着面纱的姑娘那么感兴趣,就先从她开始拍卖好了。起拍价,十两银子!”随着凤姨一声落下,众人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反应过来,都哄笑开来。 十两银子,在现今最强大的齐国国都,在台下坐着的都是身家过万的达官贵人的京城第一青楼里,十两银子,连一匹劣马都买不下,今日居然可以买下一个人。 台下的人都不禁嗤之以鼻。十两,太少,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看来我没猜错哦,这么便宜,面纱下面一定是一张丑如夜叉的脸。”一个男子不屑地开口。 “我也觉得,本来还想买回去做侍妾的,算了,当烧火丫头我都嫌碍眼。” “十一两…” “十二两…” 底下的人都没了兴趣,谁不知道啊,便宜没好货,也都抱着看戏的姿态在那儿喊喊价。 凤姨一见,不禁有些急了。要是大家都这样没兴致,那她接下来那些女子不就都卖不出好价钱了吗? 顿时,不禁有些愤恨地瞪了一眼宝儿。 宝儿见之,嘲讽地一笑。让人恨她,比让人嘲讽她来的舒服些。 “各位爷,各位爷,这些奴隶以前可都是身份地位不一般啊,凤姨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来的,再说…你们知道这凤来楼的规矩,差价都是十两以上,哪能一两一两的加啊,不是坏了我这儿的规矩,也损了各位爷的脸面吗…呵呵…”凤姨陪着笑,一张妩媚的脸更显娇气,可她心里早就气得将下面得这些臭男人骂了个遍。 这些臭男人,没钱还敢来我凤来楼撒野!真当我这个女人好欺负不是? “那也得看货好不好啊…” “就是,不能拿次货来糊弄我们。” 凤姨这话一落,下面的男子又吵开了。 “好,我出二十两,买这个戴着面纱的。”终于,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吵闹,大家都转头看是谁愿当这个冤大头。 “哎哟!高大人,还是你出手大方些,来来来,高大人出二十两,还有没有人加价的。”凤姨丝绢一挥,冲着高大人眨眨眼,捂着嘴笑的好不快活。 可是下面得人并没有如她所想,卯着劲儿的加价,除了那肥头大耳的高大人喊了一声之后,其他的人没了兴趣,纷纷看向其他的女子。今日还是有几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只是可能长期营养不良,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要是带回家养一段时间,还是可以养漂亮的。 看众人都没有要加价的意思,凤姨一声闷喝,气愤的不行。看来这人老了,眼光也是失策,本来最看好的姑娘,竟卖了个这种低廉价。索性,没亏本。 凤姨不悦地一挥手,两个杂役便将宝儿带下去了。看着高大人欢欢喜喜地走了,凤姨朝着那背影丢了几个白眼,继续张罗她的生意。 夜风清凉,月朗星稀。 春日的夜晚,风中混合着青草和野花的香味,闻起来很是舒服。记得七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天,王府里的惊鸿一瞥,温文儒雅的男子,却成了她心底永久的痛。 他本该是自己的夫婿,如果没有五年前那一场宫变,此刻的自己,也该和雪罗一样吧,好好地呆在皇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等待着,今年,就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 可是为什么?他会转眼间就成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是齐国的皇帝暗中帮助平王,里应外合,才会如此顺利吧。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呢?五年前?还是更早? 哈哈,真是讽刺,恐怕也只有父皇那么仁慈的君主,才会一再地纵容平王,让他坐大,可他的仁慈,最终换来的却是血的代价! 少女的眼渐渐红了,坐在黑暗的马车里,她如一头脆弱的困兽,想要挣脱,想要呐喊,却只能被伤得更深。 自己再不是以前那个骄傲脆弱的公主了,一切不过黄粱一梦。五年的时光,生活在仇恨里,她已经快要崩溃了。忍了五年,心中的怨怼每日每夜地折磨着她,如果再得不到发泄,她不敢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夜已深,马车行的飞快,在黑暗中安静的大街飞驰着,正如某人急躁的心情。 “姑娘,姑娘。” 马车刚出了大街,钻进了一条较窄的巷子里,坐在马车对面的高大人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宝儿瞥了一眼满脸色相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应答,也不反抗。 见她不说话,男人就自然把她理解为她在害羞,在害怕。 “嘿嘿,别怕,快过来,让我看看。”淫邪的声音撞击着耳膜,让宝儿几欲作呕。 男人点燃了灯笼,瞬间,昏黄的光线将整个车厢都照亮了。宝儿有些不习惯突如其来的光亮,抬手挡了挡。 “来,小美人儿,小宝贝儿,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了。”说着,一只油腻的大手伸向宝儿系着的面纱。 见此,她也并不挣扎,依旧静静地坐着,一双美丽的水眸如覆了一层霜,冷冷的光芒射向斜对面油头粉面的胖男人。 男人被她冰冷的眼光蛰了一下,伸到半空的手往回缩了一点,怔怔地望着她,见她并没有其他动作,男人只是以为她害怕,手一伸,扯掉了那层粉色的面纱,纱巾滑落,那隐藏了五年的面容,暴露在了男人面前。 由于宝儿侧坐着,光线下,只能看到她的右边侧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摇曳的烛光照出了她侧脸美丽的轮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投下淡淡的阴影。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可以看出她的皮肤光洁而白皙,朱唇轻抿,美煞众生。 男人看得愣住了,除了刚开始的惊艳,随之便是男人的狂喜。 “美…好美!” 听到他近乎痴呆般地赞叹,宝儿冷哼一声,眼中尽显嘲讽,看着他眼里闪烁的贪婪的光芒,她轻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淡淡开口,反问一句。 “我美吗?” “美!你好美!”看到她轻柔一笑,男人顿觉天地都为之失色,这一笑,让男人近乎疯狂。 ------------ (五)索命 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女子霎时有点同情世间这般样子的男人,见了美色,一切都忘了。 “那这样呢?”说着,女子轻轻地侧过身子,将隐于黑暗中的左脸暴露在了光线下。 “啊——鬼啊!”只听一声惊创的呼喊,男人刚生起的淫邪之心便被震动地支离破碎,吓得七魂丢了六魂。 只见女子的左脸上,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横陈于上,如一只蜈蚣,张牙舞爪,甚是骇人。 男人手颤抖着,本就不稳的灯火明明灭灭,照得对面的女子阴测测笑着的脸忽隐忽现,更如索命的鬼魂般,狰狞而狂躁。 “你…你别过来…快快快停车…停车!”男人大吼,手抖的厉害,灯笼摔向地面,瞬间熄灭,马车内顿时漆黑一片,男人更是惊慌得慌不择路,只想往外逃。 赶车的马夫听到喊叫,这才放慢了速度,男人惊慌后退,这一减速,却是让他一个后仰,从车上摔了下去。眼看着人掉了下去,赶车的车夫一惊,强拉着马缰,让马停下,然而,还是逃不了厄运。马嘶吼一声,蹄飞扬,蹋上了那肥厚的肚子,顿时地上鲜血四溅,在黑夜里开出一大片妖艳的夺命花。 宝儿狂笑着,正如索命的恶魔得逞了一般,笑声狂妄而凄绝,得意中带着深深的狠戾之气,她用一边天使,一边恶魔的脸庞,迅速收割了这条生命。 半晌,收了笑,宝儿在车夫狂奔逃命的惊慌中下了车,满眼都是嘲讽和不屑。 看着马蹄下血肉模糊的尸体,宝儿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兵部侍郎高显德,她没忘记当年出兵围剿父皇遗部有他的功劳。吝啬,好色是他的本性,正因为抓住了这一点他才如此轻易地就上钩了。 只是可惜,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夜,越发的静了,连京城里熟睡的呼吸也渐沉了。 独自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十四岁少女的单薄身影寂寥凄凉。如游离在这世间的精灵,本是如此美好,却因困顿而失去了方向。 抬头望了望如黑绸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夜空,连星星和月亮都隐藏了。 少女勾起一抹疲惫的笑容,未来的路,还很长,可她肩负的仇恨,让她活得愈发的艰难,可是,仇恨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吗? 抬手,隔着纱巾摸了摸左脸上狰狞的疤痕,她觉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这张脸。 想起那些幽暗的岁月里,自己作为一个奴隶,被人奴役,被人鞭打的日子里,她的心,又坚硬了一分。 “哈哈…”少女仰头,对着天空大笑,如失去了父母的孤狼,声音凄绝,闻者肝肠寸断。笑着笑着,泪却遗失在空气里。 如果不是这条自己狠心划下的疤痕,凭着那副美丽惊绝的容貌,怕是这身清白,早就毁在了那些士兵的手上。 想起那天,年仅九岁的她,被一群高大威猛的男人扔在草丛里,衣襟被撕得破碎不堪,洁白的身子被那些带茧的手狠狠抚摸着,那般的屈辱,那般的不堪,那一刻,她真的想去死,也许死亡,就可以解脱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这副命运的始作俑者,杀了自己父皇母后的凶手,还坐在高堂之上,喝着琼浆玉液,左右怀抱着美人,坐着父皇的龙椅,践踏着父皇的后宫,那种羞愤,那种仇恨,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要将自己烧成灰烬! 不,还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反复地对自己这样说,所以,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那把父皇为她准备的防身之用的匕首,狠狠地刺进面前男人的胸膛,再次抽出,她用带血的匕首,划进自己绝美的脸庞。几寸长的伤口,触目惊心。从此,再没有男人觊觎她的美貌和身体。可是,从此,便与幸福绝缘。 那一刻,稚气骤然而脱,那一刻,她再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梁都的公主小乔。 第二日,春光大好,定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们欢声笑语,店铺迎来送往,一切都昭示着此时五国中最强国齐国的繁荣昌盛。 就在这平和中,一个惊天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兵部侍郎夜深喝花酒,晚归跌下马车,死于马蹄之下。 人们总是爱热闹的,也是健忘的,他们茶余饭后会以此为笑点,谈笑间,谁也不会去哀伤,只是觉得他该死。鱼肉百姓的贪官,死得越多越好! 宝儿静静地走在街道上,看着摊上的小饰品,难得心情极好地观赏了一路。 听着街边的谈论,宝儿淡然一笑,没想到她这一举,竟然还为齐国百姓做了好事,除了一大害,呵,真是讽刺。 “老板,新的胭脂到了吗?”胭脂摊前,传来一女子清脆的声音。 “到了到了,金儿姑娘,专门给你留着呢,都是上等的货色,宫里的都不一定比这个好呢,你看看。”说着,老板笑逐颜开地从摊子一旁拿出几个精致的小木盒,一一摆在那个叫金儿的姑娘面前,看起来是特意留下的样子。 宝儿侧眸,细细地打量起旁边这个女子。一身青色长裙,穿着不算华丽,却是极为讲究,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金儿拿起胭脂,细细查看,满脸的喜色。 “好,好,还不错,这个怎么卖的?”说着,金儿随意拿起一盒问价钱。 “嘿嘿,这些都是给姑娘留的上等货,都是五十两一盒。”老板嬉笑着,满脸的讨好,但那笑容看起来又分外真诚。 “什么?!这么贵,我这么多年在你这儿买了多少东西,再说这几盒胭脂我可是都要的,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便宜点吧!”叫金儿的姑娘急了,嗓门儿也大了起来,冲着老板就是一通吼。 老板脸色变了变,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你知道最近货比较紧,今儿个好多姑娘都来找我拿货,我答应了给你留着,让她们软磨硬泡我都没拿出来。要是你嫌贵,那我就不卖了,有的是人买,看我一百两一盒都有人买呢!”说着,老板从金儿手里夺过胭脂,一脸不屑地收起来,掸起摊子上的灰尘来。 看老板一副坚决的样子,金儿气得几乎跳脚,想想王府上再过一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上哪儿去买那么多胭脂。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只听一声稚嫩温婉的声音响起。 “老板,可以给我看看你刚才的胭脂吗?”宝儿一双水目注视着老板,老板听闻有人要买,赶紧笑着拿出来,顺便白了一眼一旁的金儿,意思很明显:看看,我的货多么抢手! 宝儿但笑不语,只是她面纱下的表情,旁人不得而知。取了一盒轻轻打开,宝儿先闻其味,再观其色泽,最后用手指沾取了一点,在手背上轻轻晕开。 “呵呵,老板,你这胭脂是出自何人之手?” “姑娘真是好眼光,看姑娘这手法,也知道是个行家,不瞒你说,我这个胭脂啊,可是出自咱京都出名的巧手柳香儿之手,如假包换!”老板正了神色,一副老实的模样。 宝儿不理他的话,轻轻地将胭脂放了下来。 “我看…非也,怕是出自你家娘子之手吧!”宝儿浅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你…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我家娘子…我…你…”老板气结,一向好口才的他被拆穿后竟毫无招架之力。 旁边的金儿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她,眼露惊讶,又似询问:你怎么知道? 宝儿不疾不徐,定定地看向老板。这一招,是心理战术,盯得他无路可逃。 看见老板眼露惊慌,慌忙将胭脂都收进摊子下面,宝儿这才柔柔出声,“此胭脂乃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做成,先取胭脂绵百二十章,避以沸汤,令尽出其汁,又用赤金箔如胭脂数,真珠末四分,大红珊瑚末四分血珀末三分,梅花冰片一分,和金箔捣为泥。将所避胭脂汁,入精细瓷碗,分作二十分。又将金箔等分做二十分,入胭脂汁内,搅匀置烈日下。候其稠,乃取胭脂绵缩取其汁,晒之极干,用净竹器盛之。下设冷泉水,水中点以时花之极芬者,一二杂于胭脂,移就朗月以以**华。”说到这儿,宝儿停下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喘了口气儿,这才继续说。 “如果我没说错,你家娘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做这胭脂。而且我刚才看了,你这胭脂中加入的时花,只是普通的红玫瑰、茉莉、海棠、莲花,都不算珍贵,究其成本,每盒最多也就十两银子。算上你家娘子的手工费,每盒五两,算是给的高的了,如果你肯卖,每盒十五两,这几盒全给我吧。老板口中的说辞,我和这位姑娘自然也不会去拆穿。你说,如何?” ------------ (六)入王府 听宝儿说完,老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像是痛下决心一般,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今天算我倒霉,遇上行家了。我都卖给姑娘,不过姑娘要答应替我保密,毕竟我还要养家糊口,这京都的钱也不好赚。” “自是要答应的。”宝儿眉眼带笑,一副无害的神情。 “好,帮你保密可以,不过我以后来你这买东西,你敲竹杠也不能敲那么狠,得给我算便宜点知道吗?”金儿也跟着得意地扬眉,一副欢喜的样子。白白捡了便宜,何乐而不为? 转头,就见宝儿已经拿了胭脂,付钱走人了,金儿这才想起,是自己要买哪些胭脂的,瞬时有些着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留步!” 宝儿缓缓转身,故作疑惑地问:“姑娘还有何事?” “那个…那个姑娘,你看我刚才都忘了,我是来买胭脂的,可是现在都被你买走了,府里还等着急用,你看能不能让给我一些,我…我多给你钱,每盒二十两怎么样?”金儿一脸讨好地笑着,生怕宝儿不答应。 宝儿思索了片刻,眉色缓和了些,看着金儿,笑得温柔,“没事的,你要是急用你就先拿去吧,照原价退给你就行。反正我也是给妈妈打杂的,暂时不急。”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姑娘,你真是太好了!”金儿喜笑颜开,看着宝儿,差点激动地落下泪来。 “无事。”收下了银子,宝儿转身欲走,金儿却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刚才看你一副娴熟的样子,你家是做胭脂生意的吗?”金儿本就是性格爽朗之人,她对于宝儿所了解的制作胭脂的方法,早就好奇地紧,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地问了。 宝儿望着她拉住自己的手,水润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狡黠的光芒,抬起头,又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不是,我是个孤儿,前不久来京都寻亲,没有寻到,无奈之下为了生计,才入了凤来楼打杂,每日给姑娘们置办些货物,日子久了,就知道行情了,再说,小时候,我也念过几年书,在书上看到过。” “原来如此。”看着宝儿,金儿露出同情之色,好个可怜可爱的小姑娘。 说着,两人竟相伴而行,聊了起来。 “你这姑娘家呆在那种烟花之地可不是办法啊。”金儿望着宝儿纱巾外美丽的眼睛,心想应该是个可人的姑娘,要是入了风尘就可惜了。 “无碍的,几年前我的容貌毁了,人人见我如见鬼魅,妈妈又怎么让我接客。在那儿干些杂活,已是对我的优待了。”说着,宝儿低下头,露出忧伤的神色。一双水眸,总是能将情绪控制的恰到好处。此话一出,既让人怜惜她,又会觉得她坚强,不会将她看低。 金儿听了,眼中竟然有了些泪意,思考片刻,她抬起头来,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宝儿。 “宝儿姑娘,如果你愿意,就跟我回王府吧。我是络王府的长房丫头,王府的丫鬟都归我管,反正一月后王爷就要大婚,到时候忙得很,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呢。你跟我回去,王爷他人很好的,我也不会让你干重活儿,总比你在青楼待着强。”说着,金儿紧紧握住宝儿的手,一脸坚定的模样。 纱巾下,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语气却还是弱弱的,“真是这样,那太好了,真是谢谢金儿姐姐了!不过…要容我回去和妈妈说一声,收拾收拾东西。” “行,等你准备好了,下午就来王府找我吧。” 说着,两个女子言笑晏晏地走着,宝儿又陪着金儿去置办了些东西,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望着天边的白云,宝儿扬起一抹大大笑容。 楚瑜,你等着,我乔凌伊很快就会来了! 夕阳将落未落,天边晚霞红透,以淡金镶边,甚是美好。 宝儿收拾了东西,这才缓缓朝王府而去。 金儿特意吩咐过,让她走侧门,行至正门,宝儿抬头望着络王府宽阔的漆金朱红大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个门,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进! “看什么看,不知道这是络王府吗?还不快滚远一点!”王府看门的士兵见宝儿望着门口,静静站着,口气粗暴地骂向她。她丝毫不怀疑,再在这儿站一会儿,他就会上前来赶了。 瞥了一眼那个嚣张的侍卫,宝儿缓缓走到侧门,金儿已经早早等在那儿了,见宝儿来了,赶紧上前拉着她的小手便欢喜地带她去后院,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这王府的形势,分工等。 宝儿很少问话,只是乖巧地点头答应,让金儿是越看越欢喜。 由于宝儿年纪较小,又得金儿庇佑,所以她开始只做些浇花送水的简单活儿,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但每日看着那些丫鬟小厮为了筹备络王的婚礼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自己也乐意去帮着做一些简单的事,几日下来,索然很多人都对她面纱下的脸感到好奇,但是经过金儿给大家解释,下人们也不觉得奇怪,又因为宝儿乖巧少话,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时常带着笑,大伙都很喜欢她,不多久,就已经能和大家处到一块儿了。 宝儿一边做着事,从不同的人口中,自然也了解到不少关于楚瑜的事情。 现今楚瑜并未娶妻,也无侧妃,平日里王府只有两名侍妾伺候着,那两个侍妾一名柳媛,乃是从小在楚瑜身边长大的,两人关系甚好,另一个名方晴,是楚瑜从外边带回来的,听说曾是风尘女子,也算有几分才气,两人在府里还算安生,所以也算半个主子。而最让宝儿惊讶的,莫过于这王府的管家,竟是一名不足二十的少女,名风青,与楚瑜身边的侍卫风蓝是兄妹。 宝儿默默地将这些信息收进心底,只是,进府已经是第五日上了,却从未见过正主楚瑜,别人在为他的婚事忙碌,他倒好,听下人们调笑,说是还呆在什么风月场所,日夜不归。 宝儿哂笑,想起儿时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轻佻少年,自己当时对他一番辱骂,看来还真是轻了,如今长大成年,却是更加风流。只是她很好奇,雪罗嫁进来会是怎样? 想想那日帘幕后面,姐妹二人背靠背倚着柱子,自己问她“姐姐,你看上了哪一个?”,她当时没有回答,且看如今之举,当年的问题,如今却是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们两人都即将要得到幸福,可是如今呢?凶手与凶手联姻,还真是绝配呢! 宝儿冷冷一笑,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如今没有尊贵的地位和倾城的容貌,那自己还有什么呢? … “来,白雪,紫兰,快张罗着饭菜,顺便把那血参给炖上,王爷今儿个晚上要回来用膳。”金儿走进厨房,娴熟地张罗着一切事宜。 宝儿停下手中活儿,忙端了杯茶,迎了上去。 “金儿姐姐,你今天累坏了,先歇着喝口水吧。前院的事情,我先去帮你看着,顺带去给那几株茶花浇浇水。” 看宝儿一脸笑意,金儿高兴得不得了,“好,真是个体贴的丫头,我先坐着喝口水,就劳烦你了。” 说完,宝儿寻了木瓢和水桶便去了前院。 【动动亲可爱的指头,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七)见楚瑜 夏初的季节,王府的茶花长得极好,叶子葱翠,花朵诱人,散发出的香味让宝儿也是极喜欢。 打了清凉的水,细致地给每株花松了松土,再浇上水,那叶子看上去更鲜活了。 “唉…恼死我了,那帮兔崽子,又赢了我一座宅子,看本王过几天不去好好修理他们,要赢回来才是!”远处,一道怨怼的声音响起,但说话者调笑的语气,却并没有将那一座宅子放在眼里。 “王爷,这话你已经说了四遍了,意思就是你已经输了五座宅子了,在这样下去,恐怕这王府也很快不是您的了。难道我们要跟着你去风餐露宿?”身后,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略带责备。 接着,就是一连串请安的声音响起。 王爷?楚瑜回来了? 宝儿转头,果然看见门口走进一紫一蓝的身影,前面的紫衣男子墨发用一同色的锦带束着,随着他的脚步在脑后飘逸翻飞,男子眉目隽秀,整个人神采飞扬,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双眸看起来魅惑无比,整个人虽打扮地并不张扬,但是浑身自然而然散发的嚣张和不羁。他如一抹霞光撞进了宝儿的视线,只是一眼,便叫人难以挪开视线。 此人正是楚瑜,宝儿甚至还能看到七年前花园里那个少年嚣张的影子。 不待去看后面的风蓝,两人已经走到了离宝儿极近得地方,宝儿赶紧低头,躬身,软软的声音道了声“王爷吉祥。” 楚瑜并未去看旁边请安的人,一路大步流星的朝前走。等路过宝儿身边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然而,楚瑜并没看他,径直地走过了。 看着那抹潇洒俊逸的背影,宝儿冷冷一哧,拎着桶转身便走。没认出她来?甚好甚好!想想也是,七年的时光,谁还会记得以前的小公主呢? 楚瑜刚才走的快,但是眼角隐隐扫过一个陌生的粉色身影,那抹身影便像挥散不去一般,不停闪现在眼前,他骤然止步,回头。身后跟的紧的风蓝不料他突然停下,一个反应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 “我说你又怎么…”话未说完,风蓝见他眼神不对,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抹粉色的窈窕身影,紧紧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却如天边晚霞般灿烂夺目,让人忘了言语。 “她是谁?”楚瑜蹙眉,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看着又有几分眼熟。 “不知道。咱王府什么时候来了个小丫头?”风蓝也是一脸困惑,那日在凤来楼他提前走了,也没注意到舞台上的女子,此时便毫无映像。 “你们还舍得回来啊!”循声,一个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从屋里出来,面目冷清,眉间一颗痣也随着她这一蹙眉越发地明显了。 两人收回看着宝儿的目光,这时都看向这名女子。 “风青啊,这些日子恐怕要辛苦你了,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一说到婚礼,楚瑜难得的一脸喜气。 “你还知道要成亲了啊,那还一天到晚带着我哥哥去外面厮混,男人啊,真是没一个好东西!”风青一脸的不悦,当先就转身进屋去,两个男子相视对了个眼神,无奈地耸耸肩,也跟着进去了。 用过晚膳之后,楚瑜难得的没出去喝花酒,坐在书房里看起书来。 在外人眼中,齐国络王爷花名在外,每日出入烟花场所,风流成性,京中很多大家闺秀的名声都败坏在了他的手里。可是,还是有无数的女子被他惊世的容貌和尊贵的身份所吸引,所以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身边留的长久。只有他知道,再没有一个特别的女子入得了他的眼。 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花钗,楚瑜细细地观赏着上面繁复的花纹。花蕊处的一颗珍珠并没有因为时间的长久而变得暗淡,反而越发温润。 拇指细细地摩挲着钗柄上精细的两个字,那两个字表面因为他经常的摩挲而显得特别光滑,那字迹却有些模糊了。 雪罗。 这个七年来都从他脑海里抹不掉的名字,一个月后,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那嘴毒的臭丫头是不是出落的越发标志动人了呢?要是嘴还那么毒,来了王府,看我怎么教训她! 楚瑜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不止一次想象她现在的样子,对大婚,还真是期待的紧呢。 “王爷,奴婢给您送茶来了。”门外响起一声柔柔的女声,虽然有些陌生,但此时有些慌乱的楚瑜并没多加注意,而像是被人踩了痛脚一般,着急地将花钗藏放到抽屉里,忙拿了一本书翻开,这才叫了一声“进来。” 本来书房门就大开着,站在外面的宝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全当没听见,此时端了茶水低着头走了进去,将其放在案边。抽手的时候顺便一瞟,发现他看的是《诗经》,不过可惜的是书在匆忙中放倒了。 宝儿忍不住轻哧一声,索性自己的笑颜在纱巾外看不见,收起托盘,宝儿转身欲走。 “等等!”本就有些恼的楚瑜听见她那声轻哧,有些不悦,这时仔细看她,才发现是个陌生的丫鬟。 ------------ (八)摘下面纱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声音是宝儿刻意装出来的温柔恭顺,丝毫没有她以前的傲气。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着他略带狐疑的声音,宝儿的心漏跳了一拍。不会吧,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宝儿是前几日新来的丫鬟,今日以前,不曾见过王爷。”宝儿镇定地答,没有丝毫娇柔做作。 楚瑜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材婀娜,以轻纱蒙面更添神秘之色,一双低垂的眸子掩不去里面的纯真和清澈,最美的,还是那样清澈的琥珀色。乍一看,这种感觉好熟悉,可是仔细琢磨,她身上所带着的凌厉和肃杀之气,却又是那般陌生,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气氛,让即使是身为王爷的他都有一丝压迫感。 “我见过你。”很肯定的声音,听的宝儿却想落荒而逃,脚却生生地站立着,几年来所受的屈辱练就的强大内心使她此刻努力保持着平静。 不行,今日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对他以往侍奉的丫鬟下了泻药,以自己来代替,这可是接近他的好机会,不能紧张,即使他认出来也没关系。女子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抬眸,眼带困惑地望了过去。 “怕王爷是认错人了。” “不会。你…把面纱摘下来。”语气带着绝对的命令,可是楚瑜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音。 宝儿惊慌,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左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即使隔着面纱,那样凹凸不平的触觉还是震慑着她的心。这个伤,也许会是她此生永远的痛,又怎能轻易示人? 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宝儿低头,冷冷地看着地面。声音也低了几度,没有刚才的柔软,而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坚决,“奴婢几年前毁了容貌,怕是会吓着王爷,请王爷尊重奴婢。”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楚瑜眼中的火渐渐熄灭了,期待也渐渐隐去。 是啊,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她,在凤来楼的时候自己不是就否定了吗?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肯定也如当时一样,是幻觉而已。 不过,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忤逆他,这激起了他的兴趣,剑眉一挑,楚瑜定定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前几日凤来楼拍卖的那个奴隶,而本王从未叫人买过奴隶,你又是怎么来到这络王府的?” “我…” 宝儿正要筹措语句,不料他却冷笑着打断,声音中强烈的质疑和嘲讽让她的心如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消息无误的话,你可是被兵部侍郎高大人用二十两买去了,也正是那晚,高大人死于非命,而你如今却好好地在王府,试问,高大人是怎么死的?和你又有无关系?你又是怎么进了这王府?”楚瑜步步紧逼,声音也一句比一句冷,那邪魅的眸子发出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宝儿扒光了看个透彻。 身子紧张地一颤,宝儿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衣摆,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眼前这个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定要报仇,是他该怕我而不是我怕他! 但那一颤,却没逃过楚瑜的眼睛。将一切收于眼底,他倒是想看看,她以什么说辞来说服自己。 一阵茶花香顺着夜风弥漫了整个屋子,淡淡的,闻起来却让人清爽无比。 宝儿浅笑,“众所周知,高大人是因醉酒死于马蹄之下,而奴婢虽然与之共乘,可是奴婢没醉。试问,奴婢手无缚鸡之力,马也不是我在驾,大人之死,与我何干?主子既死,奴婢便是无主之人,为了生计,我才回了风来楼,凤姨可怜我无依无靠,才继续留我在那儿打杂,是奴婢幸运,在办货之时遇到了金儿姐姐,姐姐可怜我,又因为王府正在筹备王爷婚礼,需要人手,姐姐这才容握留在了这里,干些杂活。不知奴婢这样说,王爷可满意?” 滴水不漏的回答,此刻的她镇定的让他抓不到一点把柄,仿佛刚才的一颤只是他的错觉。少女美丽的琥珀色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如璀璨的烟火,熠熠生辉,看得楚瑜有些恍惚。 两人就在这静默中对峙着,用眼神交流,用眼神厮杀,空气中一阵刀光剑影,火星乱窜。片刻,楚瑜率先勾起嘴角,邪魅地笑开了。 “好凌厉的眼神啊,你这丫头不简单,答案也还算满意,叫什么名字?”满带戏谑的口气,轻佻中还有一丝对她的欣赏。能抵挡的了他楚瑜洞悉狠戾的眼神,这丫头还算第一个。 “奴婢刚才逾越了,王爷唤我宝儿便是。”宝儿屈身缓缓施礼。低头,只觉额上的发丝已被冷汗给贴在了肌肤上。 “好,宝儿,从今以后,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伺候吧。现在你先下去。”说完,楚瑜也不再看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挡在脸上,靠在软榻上休息起来。 宝儿一愣,她没想到楚瑜竟然会这么容易让她留在身边,本来还计划着使些办法多多靠近他。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现在倒是遂了她的愿,何乐而不为? 宝儿轻声答“是”,这才离开。 楚瑜没看到宝儿转身时眼里狠戾的光芒,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该感谢你长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动动亲可爱的指头,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O(∩_∩)O~) ------------ (九)王爷起床 第二日天大亮,宝儿才端了水进楚瑜的房间。 他本是个懒散又不务正业的人,朝中之事他不屑过问,而楚琀也是深知他的性子,凡事都由着他,所以他这个王爷当的是既风流又快活,清闲自在。 将水放在一旁,宝儿轻唤了声“王爷”,见无人应声,便兀自掀开重帘,将其挂起。走到床边,宝儿这才准备去唤他,这一看,却是叫她哭笑不得。 只见偌大一个雕花床上,楚瑜斜斜地躺着,被子有一半掉到了地上,另一半被他压着,整个顺长的身子都露在外面。虽然这是夏天,可他这样也不怕着凉吗? 呸!他着凉关自己什么事! 宝儿暗骂了一下自己,这才提了口气,大喊一声:“王爷,该起了!” 睡梦中的楚瑜被惊醒,懒懒地翻了个身,整条被子也就顺着滑到了地上。宝儿将其拾起,朝着床上的人就是狠狠一砸。 这幅美男赖床图虽然优美,性感,诱惑无比,可是对于宝儿来说,仇人的一切都不值得赞叹! 楚瑜被这一砸弄得有些不耐烦了,一个翻身,软软地坐起,靠在了床头上。这一坐,本就松松散散挂在他身上的雪白里衣便敞开了,露出他胸前结实雪白的胸膛。楚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这才睁开,满眼的迷茫,狭长的双眼更显魅惑,以一种幽怨的眼神找准位置,瞪着床前的少女。 宝儿蒙在面纱下的脸微红,眼睛从他因为恼怒而带着些可爱俏皮红晕的俊美的脸上移开,很快恢复了冰冷。 “王爷,时候不早了,该起了。您这样,不太符合规矩。” “王府里,本王就是规矩。”说完,楚瑜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宝儿有些心急,再过一月,雪罗就要嫁进来了,到时候她认出她来可就不好。在他们眼里,也许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被贬为奴隶,早就不知累死在哪里了。所以,她在暗,他们在明,这样报复起来更容易些,再说,虽然雪罗救过自己,可是她毕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在她为她求情那天,她就说过:再见,亦是陌路。既是陌路,她没必要伤害她,但她也不许她破坏自己复仇的计划。 看着还要继续睡觉的楚瑜,宝儿很是不悦,这不是耽误她的时间吗? “金儿姐姐说了,今日要试礼服,如果不合适,还来得及修改;风管家说了,今日是上租的日子,她去账房看看,所以务必请王爷早起;还有,宫里来人了,请王爷去校场,皇上今日得闲,想与王爷比试几局,另外,王尚书府上…”宝儿波涛不惊,以他用被子捂着头都绝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一条一条地仔细陈述着他今天该做的事,如果他还不起,风管家说过,可以把他以前积压的加上,再不行的话,她还可以来几次重播。 “啊…传膳吧…”某男彻底折服,软软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任由宝儿给他更衣。 宝儿唤来了侍女,侍奉他洗漱,自己去准备今日的早膳。 不顾楚瑜愤怒的眼神,宝儿所有事情都处理的有条不紊,静静地侍奉在一旁。有些闹觉的楚瑜只喝了几口清粥,便也没什么胃口了。 宝儿看着满桌子美味的点心他动也没动,便出声询问:“王爷,这些点心…” “都撤了吧,本王没胃口。”说完,撂下玉箸,瞬间消失地没影儿了。 宝儿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留个爪印再走吧,给蟹一个码文的动力(~o~)~zZ) ------------ (十)两位夫人 侍妾本是身份地位低下的人,与丫鬟无异,不过楚瑜也算个宠女人的人,不仅划了南苑这个小院子让柳媛、方晴住着,还每人拨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让两人也算是个主子般悠闲地活着。 楚瑜爱动,这个南苑去的是极少,宝儿心想,恐怕这人是每天在青楼乐不思蜀,无暇顾及二人吧。 柳媛是随着楚瑜长大的丫头,也算是青梅竹马,对于楚瑜来说,也就算个熟悉的亲人吧,而方晴出身红尘,好歹有几分才气,也算善解人意,温柔大方,是楚瑜的红颜知己。这两人虽同住一院,也算和睦,没吵闹过,不像别的女人家争风吃醋。 宝儿刚听别的丫鬟说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想,这女人共侍一夫,怎能不争风吃醋?楚瑜本来就去的少,她们两人,只是没什么好争而已。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王府一直风平浪静,除了风青管理的好外,只是因为缺少了她乔凌伊,只要她一来,就不能让这潭水继续这么安静下去! 拿了两盒楚瑜早膳未用的糕点,宝儿静静地走去南苑。这南苑是个清幽的小院子,却也是假山翠竹,繁花似锦,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宝儿一边欣赏,一边缓缓前行,却在门口碰到了方晴。 只见方晴柳叶弯眉,薄唇翘鼻,生的很是美丽,只是从她五官和形体,总是透着一股子妖媚的味道。今日她着了一件胭脂色的长裙,更是显得妖娆动人。 “晴夫人好。”宝儿见了她,乖巧地行了一个大礼。本来侍妾身份不高,她现在又是楚瑜身边的丫头,就算不行礼也没人敢说什么,可是宝儿还是无比恭敬地行了礼,显得小心翼翼。 方晴看她如此恭敬地模样,不禁心情大好,“免礼。你是新来的丫鬟吧,怎么看着面生。”说着,眼光有些狐疑地停在她蒙面的纱巾上。 声音婉转动听,不愧为歌女。 “是的,奴婢宝儿,刚来王府不久,如今在王爷身边伺候。只因几年前毁了容貌,所以一直以纱巾遮面,不敢示人。”宝儿柔柔出声,顺便回答了她的疑惑,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方晴本还担心楚瑜那个风流鬼身边又多了个如花的少女,听她面貌被毁,看着也乖巧懂事,不觉间更是高兴,对宝儿的喜欢也更多了些。 “那你来这南苑是为何事?是不是王爷他…”方晴面上突然带上了喜色,满眼期盼地望着宝儿。 宝儿故作为难地看了看手上的食盒,像是在思考什么,惊慌地犹豫了半天,这才说到,“回晴夫人的话,今日王爷出门前,让奴婢来南苑看看,说夏天到了,媛夫人身子不好,送些绿豆糕来解解暑。”说到最后,宝儿的声音细小若蚊,说完,还不忘担心地望了一眼方晴。 看着女子眼里立即涌上失望之色,随即目光瞥向她手里的雕花食盒。 “要不,奴婢待会儿在给晴夫人送些来吧。”宝儿看她失望,赶紧打圆场。 “不用了。”宝儿这样一说,方晴更是觉得受辱,手一挥,让宝儿赶紧离开。 躬身行了一礼,宝儿这才低着头,匆匆前行,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谁也看不到,面纱下,她笑的极美丽的脸。 柳媛和方晴对门而居,不过前面隔了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中间又有假山植物相隔,两人也算眼不见为净。 宝儿来到柳媛的屋子,只见屋中坐着个人,悠闲地绣花。 柳媛本是侍女出身,性子本就不如方晴高傲,反而是多了些平易近人,温文尔雅。只不过宝儿见她的衣着简朴,倒没有方晴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 “媛夫人,您在绣花啊。”宝儿微笑着上前,微微行了一礼,便故作好奇地上前去观赏。 “是啊,闲来无事,绣着打发时间。”柳媛也不俱生,对宝儿的突然出现并无多大惊讶。 “真好,难怪王爷还惦记着媛夫人,夫人真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呢。”宝儿一副羡慕的神情,语调也轻快至极。听到这儿,柳媛也放下手中针线,以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哦?什么意思?” “奴婢名叫宝儿,是王爷身边新伺候的丫鬟。这些糕点是王爷特地送来给夫人的。” 看了看她,再看看桌上诱人的绿豆糕,柳媛倒是无太大惊喜,只又绣着花,淡淡开口,“怎的就突然想起我来了,还真是难得。” “是啊,这不是只给你送了吗,刚才奴婢在门口还遇到了晴夫人,见她很是不悦,奴婢为难地都不知怎么开口了,谁让王爷就吩咐了一句,让我们当下人的还真是不好做。”宝儿有些委屈,低着头,绞着手上的帕子。 柳媛闻此浅笑着,拉过宝儿的手轻轻拍了拍,算是安慰。 “你以后不必怕她,王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若是她为难你,就不理她便是!她,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听着柳媛轻蔑的话,宝儿面上为难,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敢情这两个人一直风平浪静,不是因为彼此没有矛盾,而是各自骄傲,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不屑争吵而已。今天被她这一试,就试出来了。 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亲【收藏】+【留言】,不会花很多时间,更新你会及看到O(∩_∩)O~后面更精彩哦,另外,晚上还有一更) ------------ (十一)醉酒 楚瑜一大早出门,回来已是深夜。 夏风清凉,花香扑鼻。宝儿等在外面正在打盹儿,被风蓝叫苦不迭的声音惊醒。 “好沉啊,真是的,又醉成这样,还不愿意在人家红荞姑娘那儿歇息,真是快累死我了。”听着他抱怨,宝儿轻笑,帮着他把楚瑜扶进了屋里。 刚躺上床,他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吐得浑天黑地。风蓝见之,很“仗义”地将他交给宝儿,自己溜之大吉。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侍卫,负责他的人身安全,至于其他的,可不关他的事。 宝儿斜了嬉皮笑脸的风蓝一眼,气闷地打来了水,替楚瑜擦脸。看着一地的污秽,宝儿真的有砍人的冲动,她是来报仇,反而被他折腾得够呛,要是可以,她真巴不得现在就一刀刺死他! “酒…酒…”刚把地上打扫干净,宝儿坐到床边,替他宽衣,便听到他嘴里喃喃着,他的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摸摸他的额头,还烫的厉害。 “哼,喝成这样还要酒,干脆醉死算了,省的我动手!”宝儿轻哧一声,就那么抱手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难受地**着,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并不打算帮他。 看他难受,自己的心里就是高兴!楚瑜,当初你带兵压上边境,和平王里应外合逼宫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可曾想过会落在我乔凌伊的手上?! 楚瑜有些难受,他醉眼朦胧,痴痴地望着床边朦胧的粉色身影。七年前,花园里,那个倔强的女孩,哭得那样美,虽然嘴毒地骂他,却让他听了有些莫名的高兴。真是觉得自己有些贱皮子,但就是那样鲜活的她,才会令他心动。 “雪罗…雪罗…”神智不太清醒的楚瑜一手握住了宝儿的手,有些欣喜的轻唤着。 少女单薄的身子明显一震,心像被什么啃嗜一般,隐隐作痛。 雪罗?呵呵,原来,他早就看上了雪罗,难怪,可以那样去帮助平王篡位呢,多好啊,恐怕这就是世上最好的聘礼了吧?以一座江山的代价! 为什么?我宝儿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连最亲爱的父皇和母后都死在你们的手里,而你们呢?我的仇人,要在我的面前两情相悦吗?要在我的面前展现你们的深爱,展现你们的幸福吗? 清澈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脸颊滑下,湿了纱巾。 这一刻,宝儿突然下定了决心,本来她是打算这一月内把王府弄得鸡犬不宁,再让楚瑜死的痛不欲生,毕竟,要他的命,并不是难事,哪怕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可是,她现在决定改变计划了,死,并不是最残忍的报复方式,最大快人心的,不是让人生不如死吗? “雪罗!” 宝儿起身欲走,没想到楚瑜却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不是雪罗。”狠狠地一甩手,终于将他甩开,宝儿的一颗心传来一阵阵钝痛,她不知道,再这样呆下去,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闷响,接着便是楚瑜难受的低呼声。 终是没狠心地走出房门,宝儿转身,看见楚瑜摔在地上,脸色绯红,正难受地蹙着眉,蜷缩在一起。 内心纠结异常,一双纤纤玉手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扯烂。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宝儿冷冷转身,走了回去,蹲在地上看着因痛苦而有些扭曲的俊颜,眼色沉了下去。 记住,我只是要留你这条命,然后再看着你生不如死! 【动动手指,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十二)怀疑 费劲地将他从地上扶到床上躺下,宝儿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竟然如炭火般,烫的惊人。现在是深夜,其他人都睡了,只剩下自己。没有办法,只得亲自动手把他的外衣解开,然后艰难地将他沉重的身子翻动了一下,将紫色的袍子脱了下来。 宝儿换了一盆凉水,拧了一条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替他盖好了被子。见他不再挣扎,这才拿了换下的衣服,准备收走,这时,宝儿发现,锦袍白色的衣襟处有几处鲜明的口红印,凑近鼻尖闻了闻,锦袍上的脂粉味香的呛人。 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宝儿心里迅速有了计较。 楚瑜,这件袍子,就当作是你报答我今晚照顾你的礼物吧,哼! 夜色深浓,临近清晨,屋子里竟有了些寒意。 楚瑜难受地**一声,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被子被什么压着,埋头一看,只见明亮的灯光下,一抹粉色的身影趴在床边。宝儿不知何时在床边睡着了,一头长长的墨发披散在锦被之上,美丽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也许是这样睡不太舒服,她眉头轻轻蹙着。 楚瑜看着这样的她,有些诧异,刚开始喝醉酒,后来又因为发烧,所以现在干渴难耐。看她睡得香,竟然不想吵醒她。只是被子被她压着,自己起身,是无论如何也会惊动她的,再说,她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纤细白皙的手指覆上她的肩膀,楚瑜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宝儿,快起来。” 七年的奴隶生活,使她睡的极浅,有稍微的响动便会被惊醒。此时被楚瑜一晃,她瞬间睁开眼睛,眼神里竟不自觉带着浓烈的杀气。 楚瑜被这样凌厉的眼神骇了一跳,怔愣了一瞬间,再看她时,她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和淡漠。 “王爷,您醒了。”宝儿浅笑着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再想想她刚才一睁眼时凌厉的眼神,楚瑜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她伸来的手腕。 宝儿一愣,强压下心中翻涌而来的怒气,迅速垂下眸子。 “奴婢该死,是奴婢逾越了。” 听着她柔柔的声音,楚瑜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也许是发烧过后,头脑还没恢复灵活,居然觉得刚才那一眼是他看错,只是幻觉。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太过多疑。 “算了,你去给本王倒杯水来。”声音有些沙哑,却是自然而然的有些冰冷的疏离。 “是。”宝儿起身,将怀里的茶壶拿了出来,顺手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茶杯,便斟了一杯茶给他。 楚瑜看着她的动作,愣在了那里。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他把对她刚建立起来的防备击成碎片。 “你一直将茶壶抱在怀里作何?”男子狐疑地看着她,声音却明显地缓和了许多。 宝儿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王爷醉酒后又发热,奴婢怕王爷半夜醒来要喝水。这么晚,大伙儿都睡了,去打扰他们让他们起来泡茶也挺折腾人,所以奴婢斗胆将茶壶抱在怀里,免得茶水变凉,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楚瑜握着手里温热的茶水,突然觉得无话可说,自己这样怀疑一个少女,而且她看起来也是那么单纯,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饮尽杯中的茶水,将杯子递给她,挥挥手让她出去。 “天快亮了,你也去休息吧。早上让紫兰来伺候就行,你多休息一会儿。” 听着他的话,宝儿心里是错愕的,他,是在关心自己吗?堂堂一个王爷,竟会如此关心一个下人吗?随后,她又将自己这点小小的感动全部抹掉,她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仇人的好坏,与自己无关! 再次睡下,楚瑜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而偏殿里的宝儿也全无了睡意。 【收藏一个,更新你会很快看到。蟹也希望亲多多留下爪印,另外,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 (十三)利用 第二日,依照楚瑜所言,宝儿多睡了一会儿,起来时,听紫兰说他已经出门去了。 宝儿并不关心他去了哪儿,反正他不在府里还是常有的事,而他不在,也正好方便她自己办事。 捧了楚瑜昨晚褪下的紫袍,宝儿纱巾下的脸露出一丝狐狸般狡黠的神情,水润的琥珀色眸子也因为这样的光亮而更加熠熠生辉。 南苑,如平时一般清静。 今日宝儿没有特意挑方晴出门散步的时辰前往,但是她知道,她预期的效果也一定可以达到。 柳媛还是那般安静。今日她没有绣花,而是心情颇好地站在院子里打理她种的几盆兰花。 “媛夫人,您在浇花呢?”宝儿笑着打招呼,亲热地走上前去。柳媛和方晴不同,不用刻意地去保持那样的礼节。柳媛是丫鬟出身,对身份地位没那么计较,而方晴不同,她出自红尘,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来到了大户人家,最渴望的莫过于能有一个让人瞧得起的身份。 “宝儿,你来了。”抬头看了宝儿一眼,柳媛依旧低头整理她的花草,丝毫不受外人的影响。她就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当初楚瑜才会对她刮目相看,将她列为侍妾,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性子直爽,敢作敢为,让男人也对她多一分尊敬。 “媛夫人,您忙吗?是不是宝儿来的不是时候啊?”宝儿有些担心地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衣服。 柳媛听她这样说,怕她误会自己这样各自忙碌着是因为不欢迎她,这才赶紧停下了手里的活,站直身子,望着她,“怎么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怀里的衣服,一件紫色锦袍,是楚瑜喜爱的颜色和款式。 “哦,是这样的,昨日宝儿替王爷更衣,发现这件他喜爱的袍子破了一个小洞,宝儿笨手笨脚,不会女红,府里的姐姐们都因为王爷的大婚而忙得不可开交。宝儿想到,昨儿个来给夫人送糕点,恰巧看见夫人做的刺绣,心想着夫人心灵手巧,便斗胆来请夫人给这件锦袍补补,一定可以做的天衣无缝,看不出痕迹,王爷他也一定会很喜欢的。”宝儿笑的无害,仿若一个不太懂事,又聪颖可人的小女孩,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更是昭示她此时纯良的用心。 柳媛看了看自己此时带泥的手指,犹豫了片刻,正欲点头答应,一个黄莺般美妙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是呀,姐姐本就是随王爷长大的侍女,像这些女红什么的自是比别人做的好,想想妹妹我可就没那个巧手了,难怪呢,王爷都比较偏心姐姐。”方晴从假山后走出来,今日一身橙色的罗裙,却又是与昨日不一样的风情,但眉目间的妖娆妩媚之情却愈发浓溢了。 听着她略带酸气的话语,柳媛不欲理会,瞥了她一眼,脸色阴沉下去,便转头看向宝儿,轻声说,“跟我进屋吧。” “等等!”方晴一声娇喝,柳媛停下了脚步,在宝儿看得到的角度,却明显的看见她很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还有何事?” “哟,看看,姐姐是粗活做惯了,怎么老是弄得满手是泥啊,这要把王爷喜爱的袍子弄脏了可就不好了。不如这样吧,宝儿就将这袍子交给我来补,虽然妹妹我女红不如姐姐,但让妹妹斗胆试试,毕竟,能为王爷分忧也是我的福气,姐姐就继续种这些王爷喜欢的兰花吧!”说完,不待宝儿反应,方晴便一把抓过宝儿怀里的锦袍,转身便朝自己房里走。 宝儿转头,为难地望了一眼柳媛,柳媛黑沉着脸,望着那抹橙色的身影风情万种的样子,冷冷一哼,她倒也不想让宝儿难做,便使了个颜色,让宝儿跟过去。 跟着方晴进了屋,宝儿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略微低着头,不动声色。 方晴吩咐她的丫鬟小玉拿来针线,这才理开袍子看看。只见锦袍深色的袖口处,有一条小小的口子,补起来并不算难,但也极考验技巧,毕竟那是在袖口,让人很容易看见的地方,补的不好,这件锦袍也就算废了。 “怎么?宝儿姑娘就这么看不起我,连这小小的事也要让她去做?”仔细地研究一番,方晴总算下针了,边补边冷冷地出声,也不去看一旁看似害怕而一直低着头的宝儿。 小事?哼!就是小事,也可以要了你的命呢! (收藏一个,更新你会很快看到O(∩_∩)O~另外,蟹说句实话,这里的作者和读者还算比较热情的,谢谢你们) 【对了,文文过两天要改名,所以请亲们收藏一个,才不会忘了蟹的文文,还有,记住“七栎蟹”这个名字,到时候收索也是一样的】 ------------ (十四)姐姐? 宝儿心里冷哼,外表上却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连手都微微颤抖着。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没想到晴夫人也…也…” 听到这儿,方晴妩媚地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宝儿局促不安的样子,心想,这个小丫头胆子小,只要稍加威逼利诱,便可以为我所用。 没想到刚低下头,方晴的笑便凝固在了嘴角。刚才看她还没注意,这次一低头,却发现锦袍衣领处有几个不是很鲜明但足以分辨的出的口红印。这显然已经被宝儿处理过了,不过就是这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不是更能引起女人的好奇心和嫉妒吗? “这…这…”方晴突然有些气结,嘴唇颤抖着,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索性将衣服往桌子上一扔,沉着一张脸,本就妩媚的五官因嫉妒而扭曲了。 “晴夫人,你不补了?”宝儿犹豫着出声,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桌上的锦袍。其实,看她那副小女人的样子,宝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看来,效果比她预期的还好。 以前,方晴虽然知道楚瑜风流成性,爱在外面花天酒地,因此才几个月都不来这南苑。想着虽然气,但是久见不到他人,气愤就被思念给比下去了,如今这件锦袍,却给了她一个确凿的证据,他楚瑜就是有别的女人,而且还有很多!心如被撕了一个口子,不仅痛得流血,连带着久久埋藏早就生根的嫉妒也迅速开花结果。 方晴美丽清澈的眸子因妒恨而有些发红,不知是泪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想想以前他两在一起的幸福和快乐,眼睛就酸瑟难忍,险些落下泪来。 方晴渐渐地稳定了情绪,也不愧曾是红尘女子,她知道她的长处,要留住男人的心何其艰难,但是有时候就要看人所用的方法,留不住一生一世,至少要留住一时,等她不再当这个卑贱的侍妾才是! 想到不到一月后楚瑜就要娶王妃,她知道,她的机会不多了,必须要好好利用,否则,便是永久的暗无天日。 刚才,听到宝儿的问话,方晴本是想对着宝儿撒撒气的,但是现在仔细一想,便也冷静下来,再一想,她是楚瑜的贴身侍女,便也生生的将怒火压制了下来,有些人,她现在还不能得罪。 迅速地换上一副笑脸,方晴对着站在一边的宝儿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宝儿缓缓走近,看起来有些忐忑。 等宝儿到她身边,她便将宝儿的手握住,故作亲昵地招呼宝儿坐到了她的旁边。 “宝儿啊,作何这样怕我,我长这么大,一直都在可惜身边没能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说说体己话。现在看到你,才觉得甚是亲切。以后,你只管把我当成姐姐便是!”方晴说着,又温柔地抚了抚宝儿的手。 宝儿心觉厌恶,但现在又不好抽手。 想当我宝儿的姐姐,就凭你?一个风尘女子,你还不配! 宝儿心里冷笑着,却也不退却,低下头糯糯地说,“宝儿不敢逾越。” “怎么能说是逾越呢,你想想,我们都是这王府里的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我虽然是王爷的女人,但是还好不过你能天天见着王爷呢。我自小孤苦无依,遇到你,就像见了家人一样,家人不都是相互扶持的吗,你说对不?”方晴紧拉着宝儿的手,顺势将手上的玉镯滑到了她手上。 看着手上还带着方晴体温的翠玉镯子,宝儿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过掩在面纱下,谁也看不去。 “姐姐,这…“宝儿惶恐地出声,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翠玉镯子。 听她换了称呼,方晴心想,这丫头还算机灵,看她一直盯着镯子看,便猜想她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心下更高兴了。这样的人,不是更加好收买吗? “以后啊,宝儿妹妹就在王爷面前多提提我,给我美言几句,若是姐姐我以后得了王爷侧目,自是要好好答谢妹妹的!”方晴笑得妩媚,一只手轻拍着宝儿的手背。 这样一说,宝儿装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看手里的镯子,但笑不语。这样的玉,以前和现在的她,都是看不上眼的吧。 (蟹自认这个文有点慢热,但绝不会罗嗦,还请亲们支持下下~O(∩_∩)O~) ------------ (十五)公然收受贿赂 捧了锦袍回来,宝儿刚进屋,就差点和楚瑜撞了个满怀。 宝儿抬头,只见楚瑜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紫兰和几个丫鬟在里面忙碌,她便知道他这是刚起床。 低下身,宝儿恭敬地行了一礼。 楚瑜不做声,本来他是打算出去的,可是此时看见宝儿捧了他的衣服回来,不禁拧眉。 “你这是作何?” 宝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衣服,而此时楚瑜火眼金睛,早已看到了她手腕上来不及摘下的翠玉镯子。他记得,那是他送给方晴的礼物。 “你去了南苑。”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楚瑜很是不悦地看了宝儿一眼,那眼神中,明显地带着猜疑。 宝儿见他发现,自然也不打算瞒他,从而将这两天发生得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就连方晴送镯子的事也一字不漏。 “所以说,你是打着本王的旗号去公然收受贿赂了?”音调上扬,楚瑜听她说完,有些放下心来,脸上又带上了戏谑的表情,此时看起来,大病初愈的苍白也生动起来,精神多了。 “奴婢不敢,那糕点是王爷让撤的,但是没说怎么处置,这衣服也确实是因为奴婢不会补,如果王爷要责怪奴婢擅作主张,宝儿无话可说。”女子恭谨地低下头,但是语气确是不卑不亢,楚瑜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哪还有理由责怪,当下轻叹了口气。 “唉,不怪你去亲近她们,是本王冷落了她们,你以后有空就多去看看吧,顺便替本王多送点东西过去。”说完,楚瑜不待宝儿回答,便拂袖而出。 眼中带上了一丝深色,宝儿望着那抹淡金的背影,有些疑惑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随即摇摇头,宝儿转身进屋。对待敌人,可以了解,但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当晚,楚瑜并没有回家,第二日,宝儿干完了活,又去了南苑。 走到南苑门口,宝儿便调整情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以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情态,蹦蹦跳跳地就跑进了柳媛的屋子。 今日,柳媛安静地坐在屋里,和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里确是一点也不耽误,正在仔细地描着花样。 “媛夫人,宝儿来看你了。” “是宝儿啊,快过来坐。”柳媛抬头冲着宝儿微笑着,招呼她过来她旁边坐下。 宝儿好奇地伸着头,往纸上的花样瞄去,只见她正在描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那龙腾飞的样子,很是神奇。 “媛夫人,你这是要给王爷做衣服吗?”宝儿声音暖暖,听起来她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衣服差不多做好了,只是这衣服上的图案我再改改。宝儿,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柳媛感觉到她高兴,自己的心情也受了影响,变得好了很多。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昨日回去我遇上王爷了,他知道我爱来南苑,不仅不责怪我来打扰你们,还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多来替他陪陪你们。您说,王爷是不是很好?” “真的吗?那还算他有点良心。反正这南苑的日子也平淡,多个人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柳媛一边描花样,一边说话,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看来,她也是极在乎楚瑜的,只是不像方晴表现的那么明显。 比起方晴,宝儿倒是更喜欢这个真性情的柳媛,说不定自己心情好了,以后还可以帮帮她。 “哦,对了,我这花样绣上去也就几天的功夫,到时候还要麻烦宝儿来帮我送去给王爷呢。” “夫人,您真是笨呢,自己那么辛苦做的衣服,怎么不自己送去,这样才能让王爷记住你的心意啊。”宝儿嗔怪道。 柳媛轻笑,知道宝儿这样说是为了她好,当下轻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宝儿的眼睛。 “宝儿妹妹,你不知道,我跟了王爷十几年了,他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吗?在他不想见你的时候,你自己送上门去,他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所以啊,我可不想去惹他不高兴,等他想起我了,自会来看我的。” (不知道有多少亲在看,反正蟹不想让你们等那么久,所以今日就爆发下吧,等下还会有第三更) ------------ (十六)柳媛的豁达 听她这样说,宝儿更为钦佩眼前的女子,她虽出身低微,可是却是难得的蕙质兰心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心胸和思想,就算是做个王妃也不为过。只是另一方面,宝儿又开始同情这些女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为了心爱的男人甘心等待,浪费青春年华,将这一生,都耗在了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那儿。值得吗? 如果还有可能,她只希望可以遇到一个良人,与他恩恩爱爱平平淡淡地生活,不要进帝王的后宫,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宝儿随即又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大仇未报,何谈儿女私情?就因着自己现在这副容貌,怕是再没有男人敢要她了… “恐怕也只有您真的了解王爷了,可是他偏偏不知好歹,放着这么好的你不要,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宝儿替她抱不平,只有她知道,这句话,可是出自她九成的真心。 柳媛失笑,敲了一下宝儿的额头,后者吃痛地揉揉。 “不能这样说王爷,就算是个普通的男人,三妻四妾也再正常不过,何况,他那么不普通。”说着,柳媛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笑容也有些悻悻的。宝儿看她这样,也不知怎么安慰,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哦,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宝儿做了个荷包,还没给你呢。”正在整个屋子陷入安静时,柳媛突地叫了一声,然后立即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粉色的荷包来。 “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 宝儿点头,开心地接了过来。“谢谢夫人。” “不说这个,你喜欢就好。” 荷包是粉色的,和宝儿爱穿的粉色罗裙很配,上面绣着精细的莲花,娇艳欲滴,荷包的开口处还吊着一个流苏的坠子,看起来很美。真是好手法,好手艺。宝儿简直对其爱不释手。 时间不早了,出了屋子,宝儿又看了荷包一眼,走到南苑门口,刚要收好,突然瞟见前面一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竟是方晴身边的侍女小玉。 “小玉姐姐,有事吗?”宝儿乖巧地叫了一声,随即甜甜一笑,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甚是可人。 小玉一看,本就有些嫉妒她那双眼睛和会讨好人的小嘴儿,此刻见她对自己示好,小玉反而骄纵了起来。双手抱胸,冷冷的大量着她。 见了她手上拿着的荷包,此刻一把夺了过来,冷眼瞧了一下,对其嗤之以鼻。 “哟~宝儿姑娘,怎么?收受了别人这点小恩小惠就姓什么都忘了?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别忘了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别到时候站错了地儿,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听着她凉凉的又满带威胁的话语,宝儿心中愤怒异常。比起那个不怎么名贵的翠玉镯子,她很喜欢这个荷包,而此刻,她喜欢的东西正被一个卑贱的丫鬟拿在手里蹂躏着,而且这个该死的丫鬟还出声威胁她,真是可气! 宝儿不语,伸手就要去夺回荷包,小玉将其高高举起,本就是比年幼的宝儿高一个头的大丫鬟,此时这样子,再踮起脚,是任宝儿蹦跶都拿不到荷包的。 看着宝儿被她玩得团团转,小玉得意的一笑,然而这一笑还没笑完,她的身子一个趔趄,直直栽向地面。 宝儿收回脚,得意地瞪她一眼,正想去她手上夺回荷包,心想着现在被自己绊倒了,总该容易抢。小玉识破了她的诡计,当即人还躺在地上,两手拉着荷包的边,咬紧牙用力地一撕,只听传来一声裂帛的声音,那个精美的荷包便被撕裂了开来。 看着小玉小人得逞的笑容,宝儿眼色一沉,虽然有些心疼柳媛绣得荷包,但此时也压下怒气,不去看地上挤眉弄眼的女子,从她身上跨过去,便潇洒地离开。 和这种卑贱的人生气,犯不着!总有一天,这笔账,自己要亲手讨回来! ------------ (十七)痛苦的记忆 又是两天一夜过去了,楚瑜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家门都不曾踏入一步。看来风流王爷的名号可非虚假。 夏天的傍晚,刚才还是金镶云边,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好天气,片刻便转成阴暗无比,狂风大作,整个压得人气闷。 看来今夜又是一场狂风大雨了。 宝儿坐在房门外等楚瑜,眼看着天色晚了,宝儿料到他今晚可能还是不会回来,便也作罢,干脆早早地进屋关了窗户,免得落雨进来。 关严了窗户,她刚转身,便看见了外屋的书桌。虽然楚瑜都有特定的书房,不过为了方便,这外屋中也是摆了一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五年没碰过这些了,宝儿觉得眼生。 笔架上,一排各色的狼毫笔摆放的整整齐齐。宝儿纤细的手指触摸上去,心里感慨万分。 记得小时候她贪玩,不肯老老实实地学东西,她的父皇又极宠爱她,一等政务处理完毕,便亲自教她写字,作画。想到她三岁时第一次学诗,她的父皇便教她那首简单的诗《梅》,还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来。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她仿佛还能记得父皇握住她小手,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 不知不觉,泪已湿了纱巾。 宝儿擦了擦眼泪,用镇纸将纸压好,又慢慢研了墨,选了一支与当年相似的笔握在手里。五年没握笔了,连手都会紧张的颤抖,想想这五年来做过了那么多的粗活,写字的感觉,却已经是恍若隔世。 蘸了些墨,宝儿小心翼翼地拿起,轻轻闭上眼,试图寻找当年父皇握着她手的感觉。再次睁开眼,还未落笔,一滴墨水率先滴了下来。 宝儿失笑,湿润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抖落一地晶莹。手颤抖着,还是小心翼翼地落了笔。 明亮豪华的屋子内,一个少女执笔,莹莹而立,与周围奢华的格调显得有些不衬,她那出尘的气质,单薄的身影,如一枚名贵的和田玉,温润不失大气,不是凡物,疑似出水洛神。 宝儿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只是不多的字,却写的她泪流满面,泪水一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黑色的墨迹,在字的边角,晕开一朵朵墨梅,倒还真是应了宝儿所写之诗《梅》。 只见宣纸上,四列有些歪歪扭扭的字横陈其上,“墙角数支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五年没握笔了,宝儿的字还是如七岁时候的一般,带着稚气,虽算不上难看,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拿出手帕,将泪水擦干,宝儿静静站立,望着那几行字发呆。 也许,父皇当初选这首诗最先教给我,是要我学着坚强吧,即使在最寒冷艰难的情境下,也要如傲雪的梅花,一副傲骨,一世清华。 窗外,紫色的闪电划过夜空,将这静谧撕裂,轰隆隆的雷声如天际遥遥驶来的战车,霸气而张扬,嘶吼在这一方天空。 楚瑜回来的时候,便是这副天气,屋外瓢泼的大雨冲刷着整个京城。 抖了抖被雨水溅湿的袍角,楚瑜皱了皱眉头。还未推门,便看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橘红的烛光从窗户纸上透出来,星星点点,在这样湿寒的夜里,带给他一丝温暖。他的宝库中夜明珠不少,可是他还是愿意用灯火照明,虽然不够安全,但这样橘红的灯光,看起来比夜明珠的清辉温暖许多,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 “这个宝儿,睡觉之前也不知道把灯灭些。” 楚瑜话是嗔怪她,但是语气却并无一丝责备之意。推门进屋,一股暖气袭来,驱赶了在外面受的湿寒。 看着书桌上还亮着灯,楚瑜上前去,刚想要熄灭,无意间看见镇纸下那首诗。歪歪扭扭的字迹,像一个几岁孩子的笔迹,但是从每个字的笔画中,可以看出写字者的认真。 眼角瞟到不远处软榻上一抹纤柔的粉色身影,楚瑜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在等自己回来,那么这些天没回家,她也每晚都是这样等吗? 内心的柔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楚瑜轻叹,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好多地方墨迹已经晕染开了,像是有水滴滴在上面,哭过吗?目光一凛,楚瑜放下纸张,刚想走过去,眼角却触碰到纸张左下角的一个字。 (楚瑜会看到什么字呢?又会猜到什么?O(∩_∩)O~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会告诉你哦!动动手指,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十八)楚瑜的发现 有些稚嫩的笔迹,这个字的边角有些圆润,很熟悉的感觉。 楚瑜看着那个字,眼眸突然一沉,惊讶地张大眼睛。迅速地翻开抽屉,从抽屉一角里拿出黄绸包裹好的花钗,那上面,也是这样的字迹,看了七年,那样子早就被刻进了脑海。 “雪罗”的“雪”字,竟和这纸上“遥知不是雪”的“雪”字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稚嫩的笔迹,同样是圆润的边角! 这… 心脏突然开始加速,楚瑜不敢置信地将两个字对比了无数遍,眼光从纸上到钗柄上,再从钗柄到纸上。他脚下有些失去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这明明是雪罗的钗子啊…这个小丫头以前是个奴隶,她的字怎么会和珠钗上的字一样呢? 而这个发现,更加让楚瑜认识到,这个字的形态,不是梁国的字体,也不是齐国的字体,倒像是卫国的字体,这真是奇怪… 深深地蹙眉,楚瑜有些疑惑地缓缓转头,望向软榻上的女子。 她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窗外一声炸雷响过,她便会惊恐地抖动身子,莹白的额头上,此时是细密的汗珠,而长长的睫毛则是不停颤动着。 “不…不要…不要丢下宝儿…不要…” 楚瑜此时仔细听,才听清楚了她嘴里细细的呢喃,原来,她在做恶梦,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宝儿睡眠本是极浅,只是今日天色太晚,再加上外面雷电交加,本就惧雷得她此刻被噩梦纠缠,挣脱不了。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雷电交加,她发着烧,却还是被拖出了天牢,戴上了手铐脚链,沉重的链子与青石板的地面不断摩擦,拖出难听的声音,犹如一个杀人恶魔正拖着一把沉重的屠刀向你靠近。 宝儿细嫩的皮肤被铁链磨得鲜血直流,伤口被雨水冲刷着,皮肤灼痛难忍。身后两个拿着长矛的士兵押着她,只要她稍一落后,便会被皮鞭狠狠地抽打。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感觉离死亡那么地近,几乎一闭上眼睛,她就以为再也睁不开。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那些士兵突然大发善心,没有再继续折磨她,还为她请了大夫,她才捡了一条命,活到现在。 站起身来,楚瑜定定地望着不断扭动着身子的女子,灼热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她的面纱,仿佛要将那面纱烧尽,看看她的容颜。 一步步近了,软榻上的女子还在不断呢喃着,不安地扭动,如正在经受着凌迟般的折磨。 手慢慢伸向他的面纱,连楚瑜自己都讶异,手居然颤抖地这样厉害,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女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上沾着的透明水汽。 手在离面纱仅一指之隔的地方顿了下来,还是没有勇气,去触碰她的禁地,那个关乎于她尊严的面纱。 无力地垂下手,打消了去窥探那副容颜的念头,楚瑜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无奈地摇摇头,一把将软榻上不安的女子抱起,向自己的床榻走去。 现在屋外湿寒,抱着她出去定会受凉的,今夜就让她睡在自己床上吧。 轻轻将宝儿放下,盖上被子,女子安静了许多。楚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不要…不要丢下宝儿…求求你们…不要…”床上的人还在毫无意识地呢喃,楚瑜看她紧闭的双眼一行晶莹的泪珠滑过,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心疼。 该死!为何总会为这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心疼,她,凭什么! 不耐烦地去拉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想要摆脱,熟睡中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反而抓的更紧了,连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不要…不要…” 无奈地叹了口气,楚瑜干脆也任由她抓着,把鞋一脱,和衣躺了上去。 身边的宝儿感觉到了温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楚瑜戏谑地一勾唇,很快也睡着了。 【收藏一个,更新你会很快看到。】 ------------ (十九)面纱掉了 雨过天晴,细碎的阳光从窗棂缝中透进来,照在屋内两张白玉般安静如婴儿的脸上。 这一觉,两人居然都睡的出奇的沉。 已是天光大亮,屋外响起了隐约的脚步声。 “王爷,没想到你昨晚回来了啊,奴婢就知道你爱睡懒觉,可是外面晴夫人要见你啊,所以您是不是…”少女说话的声音突然顿住,接着传来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紫兰看着床上睡梦正酣的两个璧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居然忘了呼气,让她一口气儿差点上不来。 昨夜本就是楚瑜将宝儿抱上了床,里屋与外屋间的层层重帘根本就没放下,所以紫兰刚进门走了几步,便看见床上那幅美景。 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干柴烈火… 这些词迅速从紫兰脑海中闪过,她大脑缺氧,此时却还努力地捂着嘴,不让自己惊讶地叫出声来。 木讷地转身,紫兰紧走两步准备出去。 突然,看见跟着她进门的方晴已经一脸苍白地站在那儿,双眼紧紧地盯着同床共枕的两人,心像被狠狠抽打了一鞭,疼得她忘了呼吸。 紫兰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呈放空状态的女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自己也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啊——”方晴突然尖叫一声,泪如雨下,单薄的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震颤着,身后闻声进来的两个丫鬟慌忙上前来扶住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晕在这儿了。谁知方晴一把拂开丫鬟来扶她的手,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屋子。 紫兰丢给了方晴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种女人,还真是没素质,没见过大世面,要是让她看到王爷在青楼里左拥右抱,活色生香的画面,估计她会立刻疯狂的。 淡定地走出去,紫兰了解地替两人关好了门,并在院子里守着,一副“闲人免进”的姿态。 哼哼,没想到王爷还好这口,连宝儿这么清纯无敌可爱到爆的类型都喜欢,还真是通杀呢~呜呜…我家王爷太伟大了…呵呵,看来宝儿这小丫头要走运了,嘿嘿(某女无限YY中…大家路过) 被那一声尖叫吵了清梦,宝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幽幽地睁开了眼。 好亮啊…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昨夜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所以一睁开眼,便感觉头晕晕的。 这是什么? 只见金色的阳光下,眼前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皮肤在明亮的光线下,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皮肤白皙晶莹,浓黑的睫毛在这样美丽光滑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睡得很安稳,呼吸浅浅,温热的气息喷在宝儿的脸上,有一些酥麻的感觉。 好完美的一张脸,宝儿淡淡微笑,几欲伸手触上那莹白的肌肤,淡红的薄唇。 不会是在做梦吧? “啊,楚瑜。”当意识到近在眼前的俊脸的主人时,宝儿一声低呼,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对,不是做梦,我居然在楚瑜的床上! 宝儿迅速地摸摸脸,幸好,纱巾还在,看看衣服也完好无损。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她此时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低头,再看一身金白色长衫的楚瑜,好好的躺着,睡的正酣,脸上没有那欠揍的表情,看起来纯真无邪,只是他胸前的衣服因为被宝儿抓了一夜,所以看起来有些皱。 被宝儿的大动作惊醒,楚瑜咕噜了一声,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气闷地翻了个身,似乎感觉不太对劲,又翻了回来,眼睛眨巴了几下,这才睁开,定定地望着床上像根木桩般的粉色身影。 宝儿见他突然醒来,此时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刚稳定的心又急跳了起来,俏脸一红,赶紧抬脚想要跨过楚瑜的身子下床去。不料看不清床上情况的宝儿一脚蹋上了楚瑜的肚子,后者惊慌地一挺身坐了起来,女子便直直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宝儿惊慌地已双手去撑地,身体落下,还好摔的不算重,正欲起身,脸上松掉的纱巾应风而落,就那么恣意地飘倒了宝儿的眼前。 心咯噔了一下,女子有一瞬间的怔愣,等反应过来,这才赶紧抓过纱巾,将自己的脸蒙起来。顾不得身后的男子是否看到了她的容貌,宝儿赤着脚冲出了门,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一向聪明的小脑袋此时也是空白一片。 怎么办,怎么办… 只剩下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旋,女子一阵风般冲出了院子。 “宝儿…”一边的紫兰还未回过神,就觉身边一阵清风吹过,等看清来人时,那抹粉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外面。 “呵呵,小姑娘害羞了…”某女捂着嘴瞎乐呵。 屋内,宝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楚瑜还是静静地坐着望着踏板上那双绣花鞋发呆,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一副迷茫懵懂的的样子。 他是眼花了吗?当纱巾落下,他看到了怎样一个侧脸啊… 肌肤胜雪,香腮微红,唇色如樱,侧脸的线条清晰流畅,只是一瞬间,便让他惶了神。 如果不是榻边还有宝儿的鞋在,他简直要以为这是南柯一梦。 她的美,真的让他无法形容,只是一瞬,便足以他魂牵梦绕。没想到,她一直想要竭力维护的自尊,自己没有胆量去触碰的,竟是那样一副绝世容颜。楚瑜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艳来形容,反而有些失落。 剑眉微蹙,如星的眸子褪去了邪魅,多了一丝深沉,静静地望着那双遗留的绣花鞋,良久。 【以后会怎样呢?亲们请期待】 ------------ (二十)请去坐坐 整整一天,宝儿都再未去楚瑜的寝殿,而传闻中风流成性的络王爷,也一如既往地出了府。 不过,晚上,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彻夜不归,没有晚归,而是踏着夕阳落山的调子,优哉游哉地进了府。 晚上宝儿去伺候他洗漱,楚瑜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并不过多地去看宝儿。宝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早上,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其实从一大早,昨日两人同榻而寝的消息便人人都知道了,只是府上的人都深知楚瑜的性子,外界传闻他风流成性,但是他从除了那两个侍妾外,其他的丫鬟从来不碰,连眼神和肢体都没有过暧昧或者调戏,因此,大家都很尊敬他,加之他为人风趣,待人和善,还有不少丫鬟都很爱慕他。如今出了这等事,大家只是以为王爷看上了这个小丫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不久后就要娶王妃,大家自然不会那么在意。所以,一切倒还风平浪静,只是有几个与宝儿交好的丫鬟会调笑两句,只当玩乐。 第二日,便是宝儿与柳媛约定拿新衣的日子。 想着府里的传闻,宝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思虑着她和楚瑜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柳媛解释一下,毕竟,楚瑜对于她,意义不同。 带着心事,宝儿脚下也慢了些,到了南苑,柳媛已经备好了衣服,笑意吟吟地等着她。 一天了,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早上的事,想来柳媛也是知道的,宝儿不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己心存芥蒂,所以此时很仔细地观察柳媛的笑,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五年的奴隶生活,宝儿早就学会了去通过眼睛来看主人的情绪,揣摩透了,才免得做错事,挨打挨骂,而别人的心思,大多数也是逃不过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的。 见柳媛的笑没有敷衍,没有怨怼,没有嫉妒,宝儿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毕竟,她也算自己在王府中算得上朋友的人,她不想连这本就难得的朋友也失去。 “宝儿,你来了,快来看看,这件锦袍做的怎样?”柳媛说着,将叠好的袍子抖开,展示给宝儿看。本来她对自己的女红和你有信心,可是能得到别人的意见或是和别人分享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嗯!真的很好看!”宝儿欣喜地上前,将锦袍仔细瞧了个遍。 只见这是一件深蓝色的袍子,上好的锦缎剪裁得很好,做工精细,左胸处一条同色的龙隐约可见,并以金丝点缀龙鳞,看起来颇有王者之风,又不失楚瑜的个性。 宝儿很是赞赏柳媛的手艺,这样蕙质兰心,又懂得藏慧于内的女子,难怪楚瑜会把她从丫鬟,变成侍妾。只是,向她那样的浪荡公子,把这样一个好的女子放在他身边简直就是浪费! 又闲聊了几句,宝儿这才拿了衣服离开。走过石子小径,宝儿转头,看了看方晴住的那个方向。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今天的南苑,太过安静。 不出她的所料,刚走了几步,便有两个人影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宝儿抬头,看着面前两张带着愤怒的脸,颇为不解。 她这是怎么惹到这两个丫鬟了? “宝儿姑娘,晴夫人请你进屋去坐坐。”小玉高傲地扬着下巴,垂下眼睑,用眼角瞥向宝儿,那目光像一条毒蛇一样,狠狠地把宝儿从头到脚毒杀了一遍。 “坐?我看不必了吧,恕宝儿有事在身,赶着替媛夫人送衣服,就改天再来给晴夫人请安。先告辞了!”宝儿也收起了平时恭顺的样子,冷眼横了那两个可恶的丫头一眼,抬步就走。 “站住!”身后两人一起出声,声音中带着些焦急,也带着怒不可遏。 “你这个贱人,别以为被王爷宠幸了一夜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别说王爷以后不会再看你一眼,就是不久后,梁国的最受宠的第一美人雪罗公主就要嫁过来做王妃了,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吗?就像你这种贱蹄子,给她提鞋都不配!”那个叫小凤的丫鬟看着宝儿,骂得脸都有点变型了,本来还算清秀的脸,这下更是不堪入目。 宝儿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轻轻地一皱眉,眼睛微红,转过身时,已是一身的肃杀之气,那个骂完人的小凤被她这样子骇得一怔,有些怯怯地躲在了小玉的身后。 小玉见她这样,轻哧了一声,不屑地瞪她一眼,“怕什么,难道她还敢吃了你不成?走,她不愿意自己去,我们就‘请’她过去!”说着,故意把那个“请”字加重了口气,撩起袖子,便上前来。 “等等,我自己走!”宝儿不屑地看了两人一眼,一拂袖子,径自走向方晴的屋子,一身的傲然。 她倒要看看,她方晴敢拿她怎么样,能使着王妃的权力来教训她不成? 身后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齐齐跟了上去。等宝儿进了屋,身后的两人立即关了门上了栓。 听着身后的动静,宝儿冷笑。怎么,想要动用私刑不成? (动动手指,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二十一)面纱被揭 一进屋,方晴那淡紫色的身影便撞入了宝儿眼里,看着冷冷坐在软椅上,一双妩媚的眼睛因愤怒而张的更加大,眼袋很重,看来是哭过了,或者是晚上没睡好。 呵呵,看来楚瑜那混蛋还是个抢手货嘛,还真有人对那个花花公子上心,真是自找罪受! “晴夫人,不知今日找宝儿来所谓何事?”声音淡淡,疏离而冷清,宝儿小小的身子周围竟形成了强大的气场,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方晴肿胀的眼睛微眯,狠狠地瞪向那个和平日恭顺的样子很不一样得宝儿,手里狠狠地撕扯着手绢,紧紧抿唇。 “哼!所谓何事?你还真敢问!本来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前几日还给了你王爷送给我的镯子,没想到,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足,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上了王爷的榻。现在还敢问何事?真是贱丫头还想飞上枝头,你这种贱蹄子,真是不要脸!” 看着方晴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的身子,宝儿就觉得好笑。本来她还有几分文气,加上一张秀气妩媚的脸,还算俏生生一个美人儿,可她偏偏就连楚瑜欣赏的那点才气都丢了,这样一个女人,不是深闺怨妇是什么?可惜了,还不如回去继续做妓女来的快活。 宝儿叹息了一声,不住地摇头。 “唉…可惜了…” “你叹什么气!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这态度吗,自然是对待身为侍妾的夫人你该有的态度,而我叹气是因为,不去做花魁而来这王府当深闺怨妇,简直是埋没了夫人的才气啊。可想,这王爷唯一欣赏的才气都没了,夫人要怎么留住王爷的心呢?啧啧…夫人骂人的水平还真是和你那两个丫鬟一般,甚至还不如她们,看看,夫人还是适合当花魁啊。”宝儿面纱外的双眸清澈无比,琥珀色的瞳孔此时更是有一种慑人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这是第一次,方晴仔细地看宝儿的眼睛,以前因为她只是一个丫鬟,她才会忽略她,因而第一次发现她有一双如此美的眼睛,看得方晴一愣。 她还记得,以前,楚瑜曾经夸过自己,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此时再看她,方晴的心还是有些伤痛的。不!哼,就凭借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就想要和她争宠吗?宝儿,你也太小看楚瑜和她方晴了! “想不到你这丫头人贱嘴更贱!”方晴有些镇定了下来,恨恨地瞪着她,转眼,向站在宝儿后面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两个丫鬟会意,立刻上前,反剪起宝儿的手。两个丫鬟本就比宝儿年龄大,力气也要大很多,此时一起扣着她,让宝儿挣扎也无法逃开。 “你要干什么?!”宝儿挣扎了几下,本就燥热的天气竟使得她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心上开始烦躁愤怒了起来,口气也更加冰冷。 “哼,你不是很会迷惑王爷吗?我倒要看看,你面纱下是一副什么样的狐媚脸蛋!”说着,方晴得意地笑起来,那副妩媚的容颜更是美丽,只是配着她那眼中的狠戾之色,还真是不协调。 “你敢!”宝儿听她说要揭自己的面纱,心下开始着急,再也没心情和她玩心理战术,当即用尽全力的挣扎起来。手腕被身后两人越发大力地抓着,疼得她快要麻木了,可还是挣扎不开。 “那你看我敢不敢!”方晴站起身来,三步两步地上前,没有一丝犹豫,尖细的指甲如一把锋利的刀,向宝儿的脸伸来,最后,一阵微风拂过脸颊,面上一凉,宝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期待,震惊,错愕,惊恐。 这是宝儿狠狠瞪着方晴时看到的她脸上闪过的表情。 呵呵,真是好,短短时日,自己这副丑陋的容颜竟被看了两次,上一次,那个男人看了,还不待自己动手,他就自己吓的跌下了马车,死在了马蹄下,而这次,这个女人,让她想想,应该怎么处置她呢… 宝儿冷眼看着眼前表情丰富的女人,面上竟是嘲讽和讥诮,而那条疤痕因为她牵动的嘴角,而更加狰狞了起来,犹如一条灵动的蜈蚣,正慢慢地向前爬,欲爬出她的脸颊。 怔愣了一秒后,方晴如梦初醒般,惊叫起来,脸上惊恐的表情犹如见了鬼魅般。 “啊——鬼,丑八怪!”方晴连连倒退,很快便退到了墙边,转头,只见身边是一个花瓶,她本能地拿起花瓶,向宝儿砸了过去。 身后的两个丫鬟见此,也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间不知道是躲还是留。 说时迟那时快,花瓶砸在了宝儿的额头,最后碎在了宝儿的脚边不远处。 一股鲜血迅速从额头涌出,血色蔓延,蜿蜒过脸上狰狞的疤痕,更显血腥。 宝儿有些眩晕,差点站立不稳,可是,这时候,她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几年的奴隶生活,她受过的打骂也不少,这点伤,她还能受得了。 “怎么?就这点胆量吗?刚才不是还那么嚣张吗,现在想看的都看到了,感觉怎么样?”宝儿冷笑着,语气慵懒,但是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却是让人胆寒。 “鬼啊…你…你…丑八怪!”说着,方晴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她这边砸,就如见了洪水猛兽般,一张脸吓得苍白,哪里还有刚才阴狠的模样。 “就你这样还敢迷惑王爷,妖怪…你是妖怪!” ------------ (二十二)柳媛来救 “就你这样还敢迷惑王爷,妖怪…你是妖怪!” 身后的两个丫鬟,看看近似疯狂的方晴,又看看犹如鬼魅的宝儿,喉头滚动,咽下了一口口水,身子颤抖不停,抓着宝儿的手劲道也松了不少。 宝儿看着地上落在离方晴不远处的丝巾,想要去捡起,见力道松了,便借机使了点巧劲挣开。刚走了几步,还没蹲下去捡,已经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丫鬟见她挣脱,心里一慌,却不知道要怎么办,都惶恐地望向方晴。 此时,稍稍冷静下来的方晴见她走向自己,心里更加慌乱,自己冲上前去,用力一推,本就有些眩晕的宝儿直直地摔向地面一堆花瓶碎片上。 尖利的瓷片划破肌肤,深深地扎进肉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有皮肤的痛,还有心灵深处的痛。宝儿艰难地慢慢伸出滴血的手指,颤抖着伸向不远处的纱巾。 她的伤疤,是她永远的痛,那是从第一美女跌到第一丑女的天大落差,她从公主沦为奴隶的尊严尽毁,是她家破人亡的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来揭她的伤疤,她可以掩饰的过去,早就深埋在心底的仇恨,他们总是想要去窥探,要一次次地提醒着她,她是亡国公主,要来将她还未愈合的伤口一次次划开,为什么!为什么… 她本来可以对不相干的人不那么残忍,但是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去欺侮她呢? 宝儿眼眶有些湿润了,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的奴隶生活,那种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蹂躏的痛苦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本以为会以仇恨来填满自己,心已经变得麻木,可是此时,她还是会觉得屈辱疼痛,全身都疼,就如要死去一般,疼的全身都没了力气。 一点点地向前爬去,娇小的粉色身影在碎片上挣扎着,摩擦着,伤口越划越多,越来越深… 地上慢慢地晕染上了血色,拖出条长长的血痕。 纤细的手指终于抓住了纱巾,将她绑在脸上,宝儿带着泪意,开心地笑了起来。有些伤口,注定要留给自己在角落里慢慢舔舐… 而看过她容貌的人,她不会让她们再好好活着! 挣扎着勉强撑起上半身,宝儿冷眼看向呆呆地缩在一起的三人,眼中闪过死神般冰冷铁血的气息,让看到她眼神的人浑身一个激灵,不知所措。这件事,完全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开门…开门…宝儿,你在里面吗?宝儿…”门外,听见响动的柳媛前来查看,等看到落在门口的锦袍时,她便预感到不好,此时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静谧得有些诡异,让她心里更是着急。 “方晴,我告诉你,你不许乱来,要是你敢对宝儿怎么样的话,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知道吗?”柳媛砸着门,朝里面大声呼喊着,良久,才传来宝儿隐约的一声回答。 “宝儿…宝儿。” “夫人,快让让,我们来。”这时,柳媛的侍女回屋拿来了一条板凳,准备撞门。 柳媛也接过凳子,和她们一起用力。经过了好多次撞击,门才被撞了开来。 “宝儿——”柳媛扑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碎瓷片里,陷入了昏迷的宝儿,而一边的方晴却是脸色苍白,愣愣地坐在凳子上,一脸的僵硬。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怎么如此歹毒啊!”柳媛气愤地瞪着花颜失色的方晴,此时的她,怎么看怎么可恶,平时和自己暗里过不去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竟然连一个小丫头她都可以下如此重的毒手,真的是好恶毒的女人! 柳媛看着被血色晕染的粉红色薄纱衣,心里一阵心疼,可爱的宝儿对她来说就像妹妹一般的存在,此时受到如此虐待,她怎能不生气? “你…”柳媛看着此时无动于衷,看起来神游天外的方晴,心下更是气闷,情不自禁地伸手一耳刮子扇在她的脸上,方晴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一个红印。 “快来帮忙,把她扶倒我房里去!”柳媛对着身后的两个侍女吩咐,两个侍女也手脚麻利地来扶起宝儿出去。 将宝儿安置在她的床榻上,柳媛慢慢地褪开宝儿的衣服,只见白皙的手臂和腹部,都有深浅不一,长短各异的伤口,甚至她的手臂里还有细小的瓷片扎在肉里面,而衣服上的血色,便是那些较深的伤口留下来的。 幸好,都是些皮肉伤,只是众多伤口加在一起,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琼枝,你去前面看看王爷在不在府上。”柳媛蹙眉,一边吩咐丫鬟一边给宝儿上药。 她自己倒是很少生病,所以屋里的药也不多,但是如果宝儿的伤口不及时处理,那些深得伤口很容易发炎,加上宝儿身体瘦弱,怕是会生病。 基本处理了额头和腹部的伤口,可是手里药膏已经涂完了,在看看宝儿的手臂,上面还扎了两个尖利的瓷片,她自己又不敢轻易去动。再说,她这南苑本就冷清,平时也请不到大夫,而府里的大夫是专门给楚瑜看病的,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妾更是请不动。 如果楚瑜不在府里,那就只有去求风青了,不过看她那冷清又雷厉风行的个性,怕是不会为一个小小的侍女耽误时间的。 果然,不一会儿,琼枝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王爷很早就出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风管家事务繁忙,也不在府里。 “算了,还是去外面请大夫吧。”柳媛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打开自己的抽屉,找出她存下的一点私房钱,但是着实不多,再翻开首饰盒,也没什么名贵的首饰。 虽然楚瑜对她们都不吝啬,反而会经常送些名贵的东西来,但是她家里还有父母弟妹,所以那些东西一般都送回家去了,自己手上倒是没什么钱。 挑了些首饰,柳媛便吩咐侍女快些去找大夫。 ------------ (二十三)爷买了女鞋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琼枝才从外面连拖带拉地请来了一个老中医,大夫看起来岁数很大了,本已经年逾七寻,早就不出诊更何况现在来的是王府,要不是琼枝一直缠着他,磨破了嘴皮子,他才不愿趟这浑水呢。高墙之内,必有祸端啊… 给宝儿处理了伤口,老大夫又留了些伤药,这才离开。 看宝儿脸色好了些,柳媛便让两个侍女找了软椅,将宝儿送回自己的卧房。 等金儿收到消息,和紫兰急急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手臂缠满纱布,上面隐隐透出些红色,还安静躺着的宝儿。 “宝儿…怎么就这样了,都怪我,都怪我…”金儿红了眼眶,想去握宝儿的手,又怕弄疼她,便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不停地自责。 “什么怪你啊!这分明就是方晴那个善妒的女人害的,她看不得王爷对宝儿好,但没想到她心肠这么恶毒,竟下如此重手,还真是古往今来都没见过呢!好好的一个可人儿,就被害成这样了,看王爷回来怎么收拾她!”紫兰说的咬牙切齿,那副模样,真是恨不得把方晴那个毒妇给撕碎了。她本就是个直肠子人,在府里人缘极好,平时对方晴本就不待见,没想到这次还真是让她更生气了。 “那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宝儿是我带进府的,我不能让她这么受人欺负,即使她是晴夫人,也该给宝儿一个公道。这无缘无故的就将人伤成这样,还有没有规矩了!”金儿正了色,本就红红的眼睛更是瞪得圆圆的,头脑却飞速地转动开来。 当了这么久的管事丫头,她自是有一套管理的法子,而且自然也是聪明伶俐,此时要帮一个人,要对付一个人,那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亲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自从上次暴风雨的夜晚过后,说来也奇怪,楚瑜竟然每天回的早了些,即使有时候不回来,也会差人传句话回府,仿佛从那时起才真把王府当成了他的家,府里有了家人一般。 今日已经傍晚了,楚瑜还未命人回府传话,金儿料定今晚王爷会回府,便张罗开做些楚瑜爱吃的菜。 果然,天刚黑,楚瑜便大摇大摆地回了府,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他的身后除了跟着风蓝,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小厮打扮,而除了楚瑜,身后三个男子手里都捧了一个大盒子。 他们身后,风青也收完了租回来,堪堪跟着他们的后脚根进了府。 鹅黄衣服的风青今日看起来还是那么雷厉风行,爽直干练。此时只见走在前面的几人,柳眉一扬,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们手上的盒子,嘴角微微勾起。 “王爷看上什么好东西了,买了这么多回来?这不是尚履轩的两个小厮吗?” 听着她调笑的语气,本就黑沉着脸的风蓝更是一脸幽怨地望向她,风青回他一个“你活该”的眼神,掩嘴一笑,不去理会风蓝,径自向前走。 楚瑜心情好好,也假装没看见兄妹两的互动,眼睛望向风青,一手指向身后小厮手上的盒子,“待会儿你也去挑几双喜欢的吧。” 风青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偌大一个盒子,伸手掀开了盒盖,露出一条小缝,只见里面装了好些做工精细的粉色丝履,而看鞋号,明显就很小,哪是她们这个年纪穿的,再一想这几日府中的传闻,风青心中迅速有了计较,当即拿开手,淡淡一笑。 “看来风青这次是没福分穿上爷亲自买的绣鞋了,爷还是拿去给穿的上的人穿吧。”特意强调了“亲自”两字,风青看向楚瑜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玩味。 “这…”楚瑜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当即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正了神色,“今天在醉香楼看芙漪穿着好看,路过尚履轩就顺便买些回来了,赏赐给府里的丫鬟们,最近不是大家都累坏了吗?”楚瑜神色很正,感觉他说的真是那么回事。天知道他自己撞了什么邪,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跑去买女人的鞋,还都是粉色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不知会不会被笑死。 “那家丁您就不赏赐了?爷还真是偏心。”风青也不拆穿他,反而觉得这样的爷真是可笑又可爱,当即还难得地换了一个幽怨的表情,已证明她这个管家当的是很公正的。 “这,不是有你在管账吗?赏些钱就好了。”楚瑜表情有些僵硬,看着风青那表情和洞悉的眼神,他还真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自从那天早上看到踏板上的那双粉色的绣鞋有些破旧了,他还真就把这事挂在心上了,今日去醉香楼无意间看到了芙漪脚上做工精细的丝履,脑海中就回想起踏板上那双破旧又小巧的鞋,当即差风蓝去把整个尚履轩的那个尺寸的鞋都买来。 所以整个下午,风蓝都是那副要吐血的表情。 楚瑜一甩袖袍,故作风流潇洒的转身便走,再不逃,他可是抵不住风青那张利嘴的攻势了。 “爷…这个鞋…”风蓝为难地看着楚瑜颀长的背影,无比哀怨地叹了口气。 “送去后院金儿那里,让那些丫头选吧。不过…我估计她们没几个能穿的上。”风青精明地一笑,留下一副受伤表情的风蓝,独自走了。 唉… 风蓝仰天长叹,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想他堂堂大内第一高手,当了楚瑜的跟班不算,天天陪他逛青楼不算,还要让他舞刀弄剑的手做这些…小厮做的活,偏偏他还心甘情愿被欺负。人活到这个份儿上,也真够衰的… ------------ (二十四)发怒 晚膳的时候,楚瑜发现伺候在旁,为他布菜的侍女不是宝儿,而换成了紫兰。 本来这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好久没看到那丫头,想要问为什么她不来伺候,可是前两天发生的事,不知为何,竟让他拉不下脸来问。虽然他没听到府里的传言,但想必那天早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算了,不管,免得让人以为他堂堂一个风流倜傥,外面名门闺秀,美女如云等着的络王爷,会在意一个小丫头。 楚瑜安静地吃饭,面前都是金儿命人准备的可口的饭菜,可是,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倒是那个粉色的身影老是在眼前晃荡。 中邪了,中邪了,一定是中了那个死丫头的邪了,不然怎么会总是想起她拉着自己衣服不放,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有她逃下床跌倒那惊鸿一瞥美丽的侧脸,还有她故作坚强,处变不惊的模样… 楚瑜一下子就来了气,把银箸一扔,沉声说了一句,“撤了!” “是,王爷。”紫兰口气冷淡,丝毫没有往日活泼的模样。 听着她口气似乎有些不对,楚瑜这才瞟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严肃,吩咐着下人撤菜,哪有往日的笑脸,更可疑的是,她今日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紫兰本就算是跟着楚瑜长大的,楚瑜性子和善,洒脱,也没有定那么多规矩,平时和紫兰金儿她们玩的很好,就像朋友一般。所以时间久了,她们几个丫头自然要放纵一些,不过紫兰向来直爽,有事便说,如现在这般给他摆脸色倒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摆着一副臭脸给本王看,谁敢欺负你不成?”楚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今日心情有些烦躁,不过他还是努力平静下来,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望着紫兰。他的这几个侍女,还真是得罪不起啊… “是啊,奴婢在王府十几年了,怎么会有人敢欺负奴婢呢,可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紫兰话里有话,而且口气不善,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猫腻。 楚瑜收了笑脸,眉峰蹙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呢?”没有指明是谁,但是听着他突然凉下来的口气,紫兰也是心里一惊。这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善变了? “奴婢不明白王爷问的‘她’是谁。”紫兰依旧语气淡淡,但那张秀丽的脸上那种不屑的神情,却是昭示着,她这是故意在和他闹别扭。 “宝儿,本王说的是宝儿那个死丫头!怎么不出来伺候我,还想不想在王府呆了?”楚瑜一张俊脸黑沉了下来,语气恶劣之极,还带着些不可理喻的孩子气。 紫兰一愣,竟然不知该怎样保持那副冷漠的面容了,这样的王爷还真是诡异,诡异啊~~~ “这…王爷不该问奴婢,而应该去问问您疼爱的晴夫人,恐怕个中详情,她会比奴婢能更好的解释!”紫兰低下头,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到晴夫人,她刚软下的表情又硬了几分。 “你…”楚瑜气结,看着紫兰,那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看来这些丫头是被他宠惯了,现在一个个嘴都硬了。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宝儿现在到哪儿去了,看紫兰这模样,定是宝儿出了什么事。 楚瑜倏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偏殿宝儿的卧房而去。 哼,不说,他自己去看还来的快些! 来到院子的角落,远远的便看见宝儿门口站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楚瑜没空去瞧清楚,只是着急地冲过去,一把就要推门,伸到半空中的手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了下来。 “金儿?”楚瑜很是不悦,她这是不让他进去?今日是怎么了,府里两个他一直最是信任的丫头都和自己唱起反调来了! “王爷,您还是别进去得好。”金儿表情严肃,定定地看着楚瑜,那样子,看来是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本王自己的府邸,有哪个地方是本王不能去的?!”楚瑜彻底被惹火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宝儿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竟然迷惑得他最信任的两个丫头都来违抗他! 两次被阻拦和违抗,让楚瑜的耐性已经耗尽。他是天生反骨,你不让他看的,他却偏偏要看! “让开!”楚瑜一把推开挡路的金儿,金儿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望着楚瑜气愤异常的表情,金儿低下头,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宝儿,快给本王滚出来!”楚瑜一脚踹开房门,门哐当一声,震动了好几下,衬着男子被风带起的衣袂,大幅度地晃动,几欲倒坍。楚瑜踏进门便是一声大喝,而他还未意识到,一向最注意形象的自己此时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无人应答。 他的那声怒喝像是被丢进了深谷的石子,久久听不到回音,而那颗心却是悬了起来,摇摆不定。 屋内无人,撩开床帘,被褥有些凌乱地翻着,看来是有人躺过,而翻开的白色里被还印着鲜红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如赤铁瞬间浸入冰水,被狠狠地冷却,这种从高温跌到冰窖的感觉,让他几欲打上一个寒颤。 心里一阵惊慌,楚瑜像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立着,眼睛瞪着那斑斑血迹,莫名的伤痛袭来,酸涩瞬间填满了胸腔。 “她在哪儿?”转身,定定地盯着门口地上的金儿,楚瑜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有些骇人。 “哦…她…我…”金儿看见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心下已是惊骇。这样的王爷,失了平时嬉皮笑脸,邪魅骄傲之色的掩饰,他依然俊美无比的脸,竟然透着无边的冷漠和杀气。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金儿竟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手指下意识地指向自己屋子的方向。 只觉眼前一阵冰冷的风拂过,紫金色的袍角一闪即逝,半晌,金儿回过神来,糟糕! 起身,一脸惊慌地朝自己屋里跑去。 ------------ (二五)回避 齐国夏季的天气不似梁国那般舒爽,而是带着透彻的热气。 天边余红未消,灼热的空气中偶尔夹杂着傍晚丝丝的凉风打在楚瑜的脸上,微暗得光线让原本邪魅狭长的眼睛透着丝丝阴鸷之气。 又是一个小院子,草胜花稀。原本就是金儿疏于打理,只种了些命贱易活的草类植物,此时在略微灰暗的光线下看来,甚是冷清凄凉。 楚瑜定定地站在金儿的门口,门未锁,只是他此时却是不敢去推,他怕推开门,又像是刚才一样,只是一个带血的被子在等着他,告诉他那个丫头…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楚瑜勉强稳定了心神。 伸手,轻轻推门,深怕惊动了什么。 屋里没有点灯,光线稍暗,不过也还看得清楚。只见简单的雕花床榻上,芙蓉色的褥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子被宽大的薄被遮着,更显单薄无骨,露在外面的手臂缠满了纱布,上面透出淡淡的红色印记。 女子没有穿衣服,白皙诱人的锁骨刚好露在芙蓉色的被子外面,从蒙着脸的纱巾到到细长美丽的脖子再到圆滑的锁骨,男子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目光细细地游移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锁骨下那若隐若现的白色凸起和浅浅的沟壑一隅间,想挪动,便再也移不开。 “王爷。”金儿很快地跑了过来,人还未走近,看楚瑜一动不动地站着,便焦急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男子一愣,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咽下一口唾沫,滋润不知何时变的有些干痒的喉咙。却并不回头,他怕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泄露他此时的紧张。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声音平和了许多,看宝儿没事,他心里稍稍放下心,只是看到她手臂上的纱布,他的眼光却凌厉起来。 “王爷…”金儿轻叹了口气,便将今日之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楚瑜是何其聪慧之人,再加上他对柳媛和方晴的了解,个中细节,他便是一想而知。 邪魅的眸子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沉思了片刻,楚瑜再次望向床上的人影,眼光却是刻意避开了某些地方。 见她没有丝毫动静,这才又出声,“很严重吗?” “宝儿体质偏弱,再加上腹部的伤口有些深,流了好些血,昏过去了。老大夫开了些伤药,我又让人熬了些补血的药,她中间醒过一次,让她服下了,她逞强不肯再躺着,我便点了熏香,让她安睡,又把她移到我的床上来,这里比较软和,利于养伤。”金儿说着,看着楚瑜此时平静的面容,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本来是和紫兰商量着,小小地教训王爷一下,让他担一下心,着急一下,说不定就可以好好地教训方晴一顿,刚才她看到王爷那阴郁的脸都有些吓坏了,莫不是她们做的过分了?那样对待王爷,让他生气担心,想想,他不知情,也不是他的错,最多就该怪他错带了方晴那个毒妇回来。 “王爷…对不起…我们也只是心疼宝儿。现在没事了,你看您是不是…”金儿尴尬地看看他,又看看床上半遮半掩的宝儿,示意他该回避了。今日天气颇热,又怕触动宝儿身上的伤口,所以就把她衣服都脱掉了,只用薄被微微遮住,反正这院子也没有人来。 “嗯?”楚瑜挑眉,不悦地瞪了金儿一眼。像是在说,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金儿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府里的传言,宝儿和他是同床共枕了,再说自家王爷阅女无数,什么样香艳的身体没看过,这又算什么?可是宝儿毕竟是她金儿带来的,这样清白的小姑娘,埋没在王爷手里,金儿还是觉得替宝儿不值。 “你好好照顾她,去把府里的大夫请来,放着不用作甚,还敢去请个老大夫,真是活得糊涂了!”楚瑜很是气愤地瞪了金儿一眼,袖袍一拂,转身离去。 “喂…”看着空荡荡得门口,金儿委屈地撅起了嘴。 ------------ (二六)死不了 睡了一天一夜,宝儿第二日早早地就醒来了,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将被子稍稍撩开,看着自己近乎全(裸)的身体,宝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她有多么在意自己的身体是否被人看了,只是,她还有一个秘密。手指轻抚上锁骨下方一块皮肤稍暗的区域,那种不属于自己皮肤粗糙的触觉,让宝儿的心如被鞭子狠狠地抽打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清澈的琥珀色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而丝丝狠戾却如破晓的阳光,瞬间突破层层象征着懦弱的阴霾,迸射而出,利如毒针。这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目光,而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在遇见强敌时誓死一搏的孤独和狠绝。 宝儿迅速地穿好衣服,起身下床。大幅度的动作又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宝儿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撑着床站了起来。 踏板上,自己那双旧鞋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粉色新鞋,做工精美。 宝儿不悦地蹙眉,她不太喜欢别人随意动她的东西,哪怕是一双破鞋,那也不行。 想想,可能是金儿或者紫兰关心她,给她换掉了。罢了,宝儿穿上鞋,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了一下,便去厨房找了点东西来吃,顺便替金儿布置早饭。 等金儿惊觉宝儿不在房间的时候,粉色罗裙的女子已经安排好了楚瑜的早膳,眉眼带笑地端着花茶走过来了。 “宝儿,你受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好好休息,还不快躺倒床上去!”金儿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小跑上前接过她泡好的热茶搁在一旁,两只手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脚下就往床边去。 “姐姐!” 一声轻柔的姐姐,听得金儿顿住了,浑身轻轻颤抖一下,定定地望着宝儿,眼眶开始发红。 姐姐,对于平常人来说也许没什么,但是对于从小在王府长大没有亲人的她,是多么温暖又珍贵的称呼。 宝儿按住金儿扶着自己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放心。宝儿一双美丽的眸子满是清亮水润,如世间最纯净甜美的泉水,丝丝流淌出的都是浓浓的情意。 她知道金儿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躺在床上只会显得更加软弱无助,也许那样可以博取同情,但那不是她的性格。既然有人偏要如此来伤害她,那么她为何不利用这一次的伤害,使自己在王府站稳脚跟呢?她要以最短的时间,争取最大的利益! 金儿拗不过她,也只有担忧地吩咐了几句,拭着泪出去忙了。 傍晚,楚瑜一回府就直接进了书房,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心,一脸疲惫的模样。宝儿嗤笑,莫不是刚和哪个楼的姑娘大战三百回合吧,真不懂,他一个游手好闲的挂名王爷,每天除了那什么什么,还可以做什么事搞得这么累。 适时地泡好了他喜爱的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进房间,便是茶香四溢,闻起来让有些疲惫的楚瑜顿时精神舒爽。 楚瑜闭目养神,闻着从门口飘进的茶香,听闻轻轻的脚步声,便知有人进来,他并不睁眼,只是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还是紫兰你贴心啊,要是以后你嫁人了我可怎么办啊…对了,那个…宝儿她好些了没?可有让府里的大夫仔细瞧瞧?还有,把给我炖得血参送去给她喝了,让她给本王好好地活着,要是那个丫头以后再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就让她从王府里滚出去!”说到最后,楚瑜有些咬牙切齿,看着他那副可憎的模样,宝儿心里冷笑开来。 让我滚,恐怕没那么容易呢…大仇未报,你还活得如此逍遥,让我怎么舍得走啊! “王爷,你今天有点罗嗦。不过请王爷放心,宝儿还想侍奉王爷,不想滚。”宝儿淡淡开口,将托盘置于桌上,满带戏谑地望着闭目养神的楚瑜。 只见好整以暇靠在软椅上的男子倏然睁开眼睛,狭长的眸子没有平日的邪魅和戏谑,反而满是清明,甚至…还带着些许…惊喜? 只是那神情很快被隐去,楚瑜看清眼前的人,嘴唇翕动了两下,仿佛想要说什么,只是最后干咳了两声,生生地咽了回去。 用眼角瞟了一眼面前还算精神的女子,楚瑜微眯了眼,语气是调侃的。 “死不了?这么快就下床了?”话刚出口楚瑜就后悔了,明明心里还是担心她的,只是他不愿正面去回应,去承认,自己居然开始在意雪罗以外的女子。毕竟,那个自己朝思暮想了七年的女子,还有半月就要嫁进王府,当自己的妻子了,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心在最后关头出轨的。 “谢王爷关心,宝儿人贱命贱,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况且,要是死在王府,死在夫人手里,宝儿害怕影响王爷宽厚待人的美誉呢。”宝儿眸子清澈,满眼的无害,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又不像是那么简单的意思。 楚瑜凝眸,深深地打量着她,并不言语,像是陷入了思考。 这个女子,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除了她的面貌之外,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一个迷。 他楚瑜也不是一个粗陋的人,怎么以前就没想过要去查查她的身世呢?是真的没想到,还是不愿去查,在逃避着什么?楚瑜不得而知。心里更是迷惑了,这个宝儿,为什么能在潜移默化中就影响了自己呢? 看着宝儿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那种纯净,与方晴的很像,但是又比她澄澈更多,更美。 (亲们收藏一个,更新你会第一时间看到) ------------ (二七)两人微醺 望着这双眸子,楚瑜慢慢沉下了眼。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不影响本王清誉本王该给你主持公道了?”语调上扬,声音中透着薄怒。 “不敢。”宝儿垂眸低首,恭谦守礼。 “知道就好,本王不会过问这府中之事,至于你是否受了委屈,自会有风管家为你主持公道。”楚瑜别开脸,一副毫不关心之态,甚至可以说,那副态度,看着可恶。 宝儿狠狠地拧了一下藏在袖子里手里的手绢,面上不动声色。 “不用了,是宝儿做错事,晴夫人只是失手推了奴婢,一切都无大碍,宝儿以后做事会小心的。” 楚瑜诧异都回过头来,却没有从宝儿低垂的眸子和蒙着面纱的脸上看到任何信息。 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如果是别的女子,可能早就哭着喊着让他为自己做主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却主动承认错误,并不追究。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楚瑜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女子,也没有那么简单,那么为何不看看接下来她会做些什么呢? 短短时日,他已经对眼前的女子越来越好奇,从面纱下自己不敢去窥探的面容,到她柔和又坚韧的性子,还有…她来到王府真实的目的。就算她是一枚定时炸弹,但现在的楚瑜,也已经开始享受那种对新鲜事物好奇和期待的过程。 宝儿,你究竟是谁?还是第一次有女子,放在他楚瑜的身边,却让他看不透。 “好了,你出去吧。”淡淡出声,楚瑜看着她施礼转身,一切做的滴水不漏,比王府上以前的丫鬟还守规矩。 粉色的身影已经背了过去,刚要抬步,头却是一阵眩晕,宝儿一个趔趄,紧张地用手去扶旁边的桌子,眼前幻影重重,手一个抓空,软软地跌向地面。 温暖的,舒适的,有力的。 这就是楚瑜的怀抱吗? 宝儿如料想的一般,没有跌到地上,而是倒向了一个温欤的怀抱。隔着两人的衣服,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从楚瑜铁臂上传来的力量,那坚硬的触觉,甚至硌得宝儿有些疼。 “奴婢该死。”眼前恢复了清明,宝儿迅速地挣开楚瑜的手,着急着就要跪下去。 还来不及细细体味,怀里的香软就已经消失,楚瑜不悦地蹙眉,怎么?一定要分的那么清吗?这样的时候,他竟然有点讨厌她的遵规守据,不,是很讨厌! 一手将要低下身的宝儿提起来,楚瑜紧紧地拎着她,低声呵斥:“知道就好,好不快点滚回去休息,伤没好你逞什么能?就你这样还伺候得好本王吗?” “是。”宝儿神情有些恍惚,刚才被他紧紧抱着,现在被他这样骂,该死的!她居然没有厌恶的感觉!他是仇人啊,他是害死了自己父王母后的帮凶啊!反复地提醒自己,宝儿更是有些慌乱起来,转身便急走出门。 突然,楚瑜瞥见宝儿裙摆下那双花苞露角般的粉色鞋尖,眼前一亮。没想到,她还穿上了自己买的丝履,那是不是说明她很喜欢呢? 心里莫名地一阵高兴,楚瑜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本就邪魅的眸子更是魅惑如妖孽。 走到门口的宝儿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变化,狐疑地微微转头,一张明媚如花瓣飘飞的俊脸,还有那邪魅诱人的笑容便撞入了琥珀色的清澈眼眸,让宝儿瞬间如饮薄酒,微醺。 怔愣了片刻,宝儿察觉到自己的失神,赶紧冷冷地转头,迅速逃开。同一刻,楚瑜发现宝儿看见了他自觉有些白痴的笑容,立刻板了脸,以拳眼捂嘴,干咳了两声。 一墙之隔,两人的心跳都加速了,脸微红。 ------------ (二八)邀约 齐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朝着正常的轨道运行着。 可是,这不包括某人… 花园里,宝儿端来了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正与风青在棋盘上厮杀的楚瑜,眼中神色不清。 好几天了,楚瑜像突然变了一个人般,居然不去青楼,反而每天呆在府中,缠着风青与他对弈。 莫不是婚期将近,他突然变乖了? 风青手执白玉棋子,手指纤长,柳眉紧蹙,眉间的那颗痣也跟着生动起来。正犹豫着这子该落在何处,对面的楚瑜却是不耐烦地吹起了口哨,微微躺下,头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风青瞪了他一眼,不悦地将棋子丢进盒中,恨恨地咬牙,“不下了!” “喂,你又想耍赖啊,每次都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楚瑜一听她那样说,瞬间有些急了,身体倏地前倾,将一张俊脸伸到风青面前,郁闷地嘟起了嘴。 风青直接无视他这样的表情,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就免疫了。 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吃着水果的风蓝见两人又是这般模样,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王爷,面对风青的耍赖,每次都是这个表情,他不知道这么可爱的表情于他很不符吗? 宝儿也是诧异,那个平时对着自己冷冰冰,骄傲嚣张的楚瑜,居然会有这么…这么…哦…白痴幼稚的一面。 “喂,你来干什么!”安静的院子突然传来紫兰有些愤怒的声音,虽在院外,但花园里的几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是来请王爷的。”一个有些怯怯的女声响起,仿佛是震慑于紫兰的淫威。 宝儿微微蹙眉,这声音…不是方晴身边那个平时嚣张得用下巴看人的小玉吗? 来的还真是快呢,呵呵…看来凤姨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方晴的生父杀人被抓,她该是急了吧,真是可笑,上次居然还骗自己说她是孤儿,可恨可悲的女人啊… 宝儿眼里闪过如狐狸般的狡黠之色,正逢此时,楚瑜正巧抬眼望向她,她眼里的精光,全数纳入了他的眼里。 不动声色,楚瑜转头看向院门,冷冷地开口,“紫兰,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便看见紫兰摔着手帕,率先走了进来,脸上余怒未消。自从上次方晴伤害了宝儿,她不止一次地提醒楚瑜该给宝儿一个公道,想想那日早上有爱的一幕,紫兰本想着他会爽快地答应,狠狠地教训方晴一顿,谁知她家王爷却是一笑带过,不搭理她,连着宝儿也闭口不提此事,到把她显得多余了。 紫兰本就不待见方晴,此时见了她的丫鬟,那就只能把这几日受的闷气发在她身上了。 紧走几步在楚瑜身后站定,紫兰扬着头,垂眸看着一脸谨慎走过来的小玉。小玉怯生生地,向楚瑜行了礼,还不忘以一种害怕的眼神瞟向静静站着的宝儿。她可没有忘记,那日她见到了怎样一张可怖的脸。 “喂,你这死丫头,现在见到了王爷,还愣着作甚,有事还不快说!”紫兰看着她看宝儿那如见鬼魅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来,此时她这一喝,小玉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哪还有平时嚣张的模样。 “王爷,晴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找王爷,还请王爷今日晚间移步南苑。” “让王爷移步?她不会自己来吗?”紫兰不屑地瞪了她一眼,满眼的嘲讽之色。 一个小小的侍妾,什么时候耍起大牌了,竟敢让王爷去找她,真是见过不要脸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个…”小玉哆嗦着,再次瞟向一旁安静地像不存在一般的宝儿,宝儿见她看过来,眼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便低下头,哆嗦地更厉害了。 “自从那天…宝儿姑娘受伤之后,晴夫人便一病不起,现在还下不了床。” “你这么说,倒是她受了委屈了不是?!”紫兰不依了,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准备拉着那个丫头理论,宝儿见之,立即拉住紫兰的手腕,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楚瑜不悦地盯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子,一挥手,让小玉退下了。再留她在这里,指不定紫兰就要去揍她一顿呢。 小玉见完成了任务,迈着细碎的步伐,飞一般地逃了出去。是的,她害怕,害怕紫兰,但是更加害怕宝儿。 夜风清凉,夏日的晚间,繁星朗月,甚是美好。 一起用过晚膳,楚瑜却不让风青走,非要让她留下来再陪自己下两局。 风青柳眉一扬,戏谑地出声“王爷不是答应了有些人要去赴约的吗?难道爷想做食言之人?” 楚瑜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宝儿。 “一起去?” 宝儿诧异,抬头看楚瑜的眼睛,那微眯的眼睛中透着邪魅,还有一丝了然,甚至,还有一丝嘲讽? “奴婢还是不去的好。”宝儿低头,满是恭谦。 楚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还是去吧,去看看,有没有本王想象中的精彩。”说罢,拂袖转身,潇洒地走出门去。 身后的风青风蓝对视一眼,露出不解之色,纷纷转头看向宝儿。 没有去回敬他们的眼神,宝儿也抬步跟了出去。面纱下的唇角慢慢勾起,心里居然对楚瑜有了赞赏之意。 怎么,看出来了?那还心甘情愿地往套子里走? 你,究竟在想什么? (去了会看到什么?明天上午会有更新。) ------------ (二九)报复第一步 月光拉长了身影,楚瑜和宝儿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在去南苑的路上,宝儿踩着楚瑜投在地上高大的影子,细细揣摩着他此时内心的想法,还有…他看到那一幕该有怎样的反应。 南苑 月光下的南苑更显寂静,唯有蝈蝈在草丛中聒噪地鸣叫着。 抬首,宝儿望了一眼柳媛的住处,没有灯光,应该是已经歇下了。 绕过假山,在石子路上没走多久,便看见不远处两个丫鬟不安地在门前晃荡,此时见了楚瑜和宝儿前来,两人更是吓得七魂丢了六魂,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怎么了?”楚瑜扬眉,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屋子,不是该等着他吗,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 “王…王爷…”两个丫鬟抖得像筛子一般,紧张地回头望望漆黑的屋子,再深深埋着头,很怕楚瑜就这么把她们吞了似的。 见两个丫鬟像见了鬼般的神情,楚瑜不悦地蹙眉,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向前紧走两步,两个丫鬟跪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要挡住他,不让他进屋,但是好像胆子又不够,所以就那样哆嗦着半拦半就,随着楚瑜的步子跪着不停倒退,一边倒退还一边磕头。 又近了几步,楚瑜突地顿住了脚步,倏然抬头,望着漆黑的屋子,还有那扇紧闭的房门,剑眉一挑,狭长的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 看着他突然僵住的背影,宝儿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望向他在月光下完美的侧脸,眼眸沉了下去。 站在这个位置,隐隐可以听见,从屋里不断地传出男子的低喘和女子的呻(吟)之声,不用想,就算是未经人事的宝儿也知道屋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更何况是身经百战的楚瑜呢? 宝儿抬头,静静地打量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楚瑜。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隐在了黑暗中,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是从他越来越僵硬的肢体和全身陡然升起的肃杀之气可以感觉得出,他,在强忍着愤怒。 迈开步伐,楚瑜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屋子里的声音太大,仿若没有听到这一声响动,那撩人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出,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楚瑜双拳紧握,垂在身侧,宝儿可以听到他关节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当着面的背叛吧… “掌灯。”楚瑜冰冷的声音传到宝儿耳朵里,后者淡淡地看了黑暗中那挺直的背脊,寻了火折子,点燃了灯,屋子里瞬间被橘黄的光充溢。 跟着楚瑜走进内室,每走一步,那撩人心魄的低喘和呻(吟)就近了一分。跨进内室的门,不大的内室便全部纳入了宝儿和楚瑜的眼里。 只见雕花红锦帐的雕花大床上,两团赤(裸)的肉体正以一种贴合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女子面色绯红,额上汗水淋漓,此时正闭着眼,薄唇轻启,逸出难忍的呻(吟)声。洁白的肌肤和胸前的高耸以绝对跳跃的姿态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畅快淋漓。 男人虎背熊腰,一只大手覆上女人的那团白腻,一手扶着她的纤腰,正在全力以赴地战斗着。 看到这一幕,宝儿不动声色地别开眼,但是那淫邪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传进她的耳朵。抬眼看看楚瑜,他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下并没有显得柔和,反而是俊美的侧脸线条有些僵硬。 看了一会儿,好像正沉浸在欢愉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屋子亮了许多,各自在享受彼此带来的快乐。 突然,一阵突兀地掌声响起,楚瑜僵硬的脸慢慢变得邪魅,竟然扬起了魅惑苍生的笑容,一双星眸在橘黄的火光下熠熠生辉。 “好,真是精彩!”楚瑜一声戏谑地称贺,慢慢从门口踱到了屋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把玩起手上的扳指,好整以暇地望着床上的两人。 女子率先回过神来,本是迷蒙的双眼此时多了几丝清醒,而男子也听到了楚瑜的声音,这才惊觉有两个人进了这屋子,随即一个激灵,赶紧就要往下爬,没想到两人还连接在一起的身子便齐齐摔下了床,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分开,跪好。方晴早已是泪流满面,错愕地抓了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往自己身上裹。 “王爷…王爷…我没有…我不知道…他…”方晴着急地想要解释,可是话一出口,才发觉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此时,只能双眼血红地望着楚瑜,以膝盖跪着挪到楚瑜面前,伸手去拉他紫金色的袍角。 楚瑜一把甩开她的手,嫌恶地整理自己被抓皱的衣服,冷冷地抬眸,瞥了一眼身后静静站着的宝儿。 “这件衣服,以后本王不打算再穿了。” 宝儿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方晴,眸中闪过不屑,轻轻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是你,一定是你害我!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一定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丑陋的真面目,你才要害我!”见楚瑜不理她,方晴突然站起身,发疯一般的扑向宝儿,那阵势,仿佛要立即将她掐死。 看着突如其来的尖细指甲就要掐上自己的脖子,宝儿回过神来,却已是躲闪不及,干脆冷冷地站着,看她狰狞的表情。 身子突然失去重心,宝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阵淡淡的墨香传入鼻尖,再回头看地上,方晴已经扑了空,狠狠地摔了下去。 “不仅不知羞耻,还不知死活!”楚瑜双手紧紧地搂着怀里娇小温软的身子,邪魅的眸子冷冷扫过地上衣衫凌乱的女子,不悦地起身。 “来人!”瞬时,房里冲进来两个护卫,将二人拉了下去。 宝儿不去看哭得快要昏厥的方晴,反而望向一直跪在地上哆嗦,不敢出声的男人,那个男人像一条死狗般,毫不挣扎地被侍卫拖出门去。 临出门前,回过头,惊惶地望了一眼宝儿。 呵呵,他,王府看门的侍卫,她宝儿可没忘记刚入府的那天,他是如何嚣张地叫嚣着,让她滚的… 是的,她,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人! 哈哈…宝儿心里冷笑开来,这进门报复的第一步,不是就这么完成了吗? 楚瑜静静地站着,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宝儿,仿佛只有离这么近,他才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暖,确定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才能看清她的眼神,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是,从宝儿眼里看到冷漠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还是错了,对她,他就不该抱希望的不是吗? 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可是,他没想到,她可以做的这么明显,竟用最残忍的方式,毁了一个女人的名节,也毁了了他络王的名声。 “现在满意了吗?”楚瑜放开她,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了冷漠,这样的女子,他真的很失望。 当初不去插手追究方晴的错,就是为了试探,为了证明,她宝儿不是一个简单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子,他早就猜到了结果不是吗?可是为何如今证实了,他的心还是会觉得受伤? 宝儿低头,不去看他明显带着伤悲的眸子。她只知道,这次报复,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快感。 “奴婢不懂王爷说的什么。” “不懂?好,好。”楚瑜悲怆地摇摇头,抬步离开,再也不看身后的人儿一眼。 ------------ (三一)随我回宫 肌肤胜雪,香腮微红。 怀抱里的女子,此刻娇艳的如一朵诱人的罂粟,一旦沾染上,便再也戒不掉。 “不问我是谁吗?”楚琀就这样饱含深情地望着他,那样的浓情,几乎要将宝儿溺毙。 “重要吗?”宝儿抬头,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美得惊心。 “对,不重要。”楚琀失笑,轻啄了一下宝儿灵巧的鼻子。 “我要上去。”宝儿开始挣扎,两个人这样泡着,这样抱着,她觉得不太好。 还不待她挣脱,楚琀一弓身,将她抱了起来,直接走向岸边。上了案,他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向外面走去。 宝儿不悦地蹙眉,他这是要作何? 候在西苑外面的一个侍从见楚琀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被头发挡了半边脸,看不清面貌的女子,顿时一愣,脸上是绝对的惊讶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常色,恭谨地低着头,小跑着跟在楚琀身后。 一路上,楚琀走得大步流星,轻车熟路,宝儿蹙眉,默不作声,任由他这样抱着,也许一切,都无所谓了… 王府里的下人看着这样的模样,都愣住了,等他们反映过来那人是谁,这才一个个吓破了胆,惊慌地跪倒了地上,不敢抬头去看他们。 紫兰刚午休起来,头还昏昏沉沉的,此时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刚打开院门,一个人便闯了进来。 首先看到怀里那娇小的人影,紫兰一愣,这不是…宝儿吗? 那刚才那个男人? 眼睛突然惊讶地瞪大,紫兰一阵似的飞跑了出去。 “怎么会是皇上…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王爷不是不在府上吗…唉呀!...宝儿,那宝儿怎么办!” 紫兰碎碎念着,一张秀气的脸几乎皱到了一起。 问了她的屋子,楚琀直接将宝儿抱了进去,放到了地上,这才出声,“快换件衣服吧,收拾收拾,随我回宫。” “什么?!”这次,宝儿是真的惊讶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楚琀会做这样的决定。 内心尘封的什么被触动了一下,但是此时宝儿清醒的理智提醒着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她不说话,楚琀料到她可能是吓坏了,随即浅笑,“不收拾也可以,宫里什么都有的。” 冷静下来的女子冷冷一笑,七年前那一面,他可能早就对自己没印象了吧,那么他此时此举,可能只是被刚才自己的身体所诱惑,毕竟他是皇帝,自然认为这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这样想来,他这样轻易地想带走一个女子,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奴婢猜想这位爷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奴婢不知道刚才您为何会来到西苑,奴婢刚才失礼了。可是,奴婢猜想,您不会看上我这样身份低贱,面貌丑陋的人的。”说着,宝儿抬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眼里满是清冷。 曾经心动的男子,竟是这样的轻薄随便吗? 楚琀静静地打量着她,想要将她看透一般,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走上前去,抬手,轻轻撩开了她左脸湿润的发丝。 宝儿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抬手,想要抓住他伸来的手,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左脸那道张扬的疤痕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中。宝儿屏住呼吸,冷冷地打量着楚琀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她很期待,期待他像别的男人一样厌恶恶心的表情,或是像别的女人一样惊恐害怕的表情。 良久,楚琀依旧那样安静地看着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没有她想象中的害怕惊恐,什么波动都没有,宝儿甚至怀疑,他那张完美的俊脸,是一张没有表情变动的面具。 是她看错了吗?他怎么会不害怕? 楚琀轻轻捧起宝儿的脸,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礼物,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眼里滑过疼惜…内疚之色。 “宝儿,别这样好吗?”楚琀心疼地蹙眉,手指描摹着她的秀眉。 只是感觉身边的女子身子突然一僵,琥珀色的眸子满是震惊。 她没有说过,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楚琀声音温柔至极,一双温润的眸子满满地从她的五官一一扫过,仿佛要弥补多年的相思之情。 宝儿慢慢沉下眸子,如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你知道什么?!“ ------------ (三二)当年情 宝儿慢慢沉下眸子,如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你知道什么?!” “关于你的…我都知道。”楚琀笑得有些悲伤,有些事,并非他所愿。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乔凌伊,以前的十一公主,后来因为宫变,所以被贬为奴。宝儿,原谅我,没能保护你。” “哈哈…哈哈…”宝儿狠狠地瞪着楚琀,脸上由最初的诧异慢慢变得嘲讽。 真是可笑,他竟然都知道,那么她这么久做的一切又算什么?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的面前自以为很巧妙地算计他的臣子和兄弟吗? 还真是讽刺啊! 仿佛知道了宝儿所想,楚琀抬手,紧紧地握住了宝儿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一直派人到处找你,要不是今日偶遇,我…” 宝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拂开他的手,以一种嘲讽的笑容,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虚假的男子。 “不知道?那我九岁那年,差点被**,还毁了容那次,最后不是你暗中帮我把那群士兵解决了吗?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出面带我走?现在出现,是来看我的容颜到底有多丑,好尽情地嘲笑我,看看当年被你们伤害的亡国公主下场有多惨吗?”宝儿歇斯底里,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掠过脸上那条丑陋的疤痕,也冰凉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的我…”楚琀着急,想要解释,却发现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是啊,当时的你是天之骄子,堂堂的齐国太子,又怎么会好心来救我,只是恰巧保了我这条命,想留着日后消遣吧!” 看着宝儿那面部泪痕却狠绝悲伤无比的脸,楚琀的心如被毒蛇嗜咬,痛得难以呼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他又怎能说的出口,那时的他,为了巩固自己太子的地位,正在朝廷的阴谋算计里摸爬滚打,铲除异己,和自己的其他兄弟暗中厮杀呢?他那时陷入夺位的血雨腥风中,自身都很危险,又怎能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他知道宝儿恨他,当初帮了平王篡位,平王爷暗中帮了他谋位,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黑暗的交易,即使他知道,会牺牲掉他的未婚妻,那个花园里里灵动活泼的女子。 她可知,七年前,他在去梁国之前就调查好了要与他通婚的女子,那次为了联合平王,他本是打算推掉这次联姻,可一当他看到那个粉色的小小身影出现,他决定改变主意了… 看到她与楚瑜吵闹,争执,看着楚瑜那样欺负她,他才会心疼,才会破天荒地去管闲事,在她走之前看自己那一眼,她可曾知道,让他一直平淡的心,掀起了涟漪… 还有,躲在帘幕后面偷偷看他时,她那灼热的目光,他又怎会感觉不到?只是他假装不在意罢了。那年,他十四岁,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心动,对她这个年仅七岁的美丽小姑娘… 她可曾知,他在等她长大,他一直在派人保护她,等着足够强大,有能力保护她,再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虽然他知道现在也不是时机,可是,他再也不能让她在王府里,呆在楚瑜身边,他,不安心… 他也知道,楚瑜一直留着那支珠钗,想着一个叫“雪罗”的宝儿… “对不起,请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跟我回宫吧。”楚琀诚恳地请求,即使她没了美丽的容貌,但是宫里的御医如此厉害,他不信治不好她的脸!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让我这个丑女成为你偌大后宫之中的一员吗?” 宝儿讥讽地看着她,如听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可以找御医恢复你的容貌,请相信我!” “容貌吗?”宝儿抬手抚上那让她心痛了五年的疤痕,突然,狰狞一笑,“不!我不要恢复它!”她突然很开心,这个疤痕能让眼前的男子介意愧疚的话,她会很开心不是吗? “你认为你能弥补我失去的吗?我的父皇和母后?我的国家?还有…”说着,宝儿一把扯开了身上那件淡黄的袍子,任由它滑落在地,将自己整个雪白的身子暴露在光线下。 宝儿伸手覆上锁骨下那块粗糙的皮肤,手指抠动,迅速撕下了一块薄薄的皮肤。 楚琀心下一惊,还来不及别开眼睛,就看见了那块皮肤下,让他心脏绞痛的风景。 奴 鲜红触目的一个大字,那是被编为奴籍,永世不得翻身的证据。这一辈子,她都是奴隶,那个烙印,除非她死,或者剜去那块肉,否则永远也不可能掉了。 “我的自尊。” “这些,就算你死,也永远弥补不了!”宝儿咬牙切齿,脸上有些扭曲。但是右边脸还是那样绝美,左边脸还是那样丑陋。 怔怔地看着她锁骨下那个鲜红的字,楚琀眼眸湿润了。曾经的血雨腥风都没让他如此难受过,而今,却是为了眼前娇弱且为了仇恨而坚强的令人心酸的女子。 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对不起!”楚琀一把将宝儿拉入怀里,连身子都轻轻颤抖。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要怎么还啊… “放开她!” 突然,一声冷怒至极的声音响起,相拥的两人齐齐一怔。楚琀抬眸,正好看见了逆光而立的门口那高大顺长的身影。 ------------ (三三)双龙争凤 逆光而来的楚瑜站在门口,一身的冷怒,本是魅惑的眸子也带着些许猩红。 出门几天,今日刚回来便遇见寻来的紫兰,说皇上驾临,他赶着来见他,想要向他汇报这几日所得,可是没想到,一来便看见这样的画面。 自己身边的丫鬟宝儿全身赤(裸)地背立着,洁白的皮肤在光线下看来盈盈动人,而自己最敬爱最信任的皇兄,居然就这样紧紧搂着她。 他不知道他俩刚才的气氛如何,但是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还会认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别的想法? 楚瑜彻底被激怒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愤怒,甚至比看到方晴那次不知气愤多少倍。 “瑜。”楚琀见他今日情绪似乎不对,他从没看过这样具有杀气的弟弟,便微微蹙眉,轻声唤了一声。 楚瑜目光紧紧锁定在楚琀那覆在宝儿腰上和背上的两只手,猩红的眼眸仿佛要喷出火来。 几步上前,楚瑜一把将楚琀推开,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女子裹了起来,再紧紧抓住楚琀的手,将他拽到了外面。 “瑜,你怎么了?”楚琀不安地回头望了一眼屋内,再转过头看着强压着愤怒的楚瑜。 据他所知,楚瑜一直都不知道宝儿的真实身份,而且还欢喜地来让自己给他和雪罗赐婚,那又为何会如此在意这样一个丑陋的小丫鬟? 楚琀眼神一凛,看向楚瑜时,眼里已多了一丝戒备和探究。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楚瑜背对着他站着,这一刻,楚琀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弟弟长大了,似乎,再也不是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言听计从,把自己当成最相信的人的弟弟了。 “你认为我能对她做什么?” “呵,真是奇怪啊,皇兄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样的雅兴,放着后宫佳丽不理,偏偏来我络王府和一个低贱的丫鬟厮混?!”楚瑜转身,眼带嘲讽地打量着今日略显狼狈的楚琀。没穿外衫,里面白金色的里衣有些凌乱,衣衫的下摆是湿的,微微贴着裤脚。 在他的记忆里,一向注重外表的皇兄,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形象站在他面前,让他想不乱想都不可能! “在你眼里,宝儿就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吗?”楚琀蹙眉,一向云淡风轻的脸挂上了浓浓的不悦。 “不是低贱是什么?看到当今皇上,就想巴结。平时连面纱都不愿揭的人,今天不是对着皇上您赤诚相待,哦,不,是赤(裸)相待才是!”楚瑜语气轻蔑,又恢复了往日的轻佻,说到宝儿,明明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是那样去侮辱她,仿佛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在意和失落。 说着,楚瑜得意地扬眉,看着穿戴整齐,静静站在门边的女子,以一种绝对让她听得见的音量,彰示着自己的不屑和嘲讽。 “既然如此看轻,那就让朕带她回宫如何?”楚琀紧紧地盯着楚瑜邪魅的眸子,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讯息。 楚瑜邪魅的眸子慢慢冷锐了起来,不去看楚琀,而是狠狠盯着满眼冷清的宝儿,沉默,良久,他突然大笑起来。 “皇兄,你在开玩笑吗?居然看上看了我络王府这个卑贱的丫鬟,只是可惜啊,我络王府规定了,进了这府的丫鬟,除非我同意了,不然永远别想离开。可偏偏臣弟还没玩够,皇兄不会来和臣弟抢这玩意儿吧?”楚瑜扬眉,戏谑地看着楚琀冰冷的脸。 不是一直都风轻云淡的吗?怎么此时这副表情? 宝儿冷冷地听着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很好笑。 玩意儿吗?只是一个玩意儿?! 莲步轻移,宝儿缓缓走到楚琀身边,低身行了一礼。 “皇上,奴婢身份低贱,不值得让皇上和王爷为奴婢伤了和气。再说,奴婢也答应过金儿姐姐,要在王府里帮忙到王爷和王妃大婚之后的。” “宝儿!”楚琀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她不知道将来的王妃是谁吗?她居然还要留在这里。 楚瑜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但是,楚琀眼里饱含的情意却让他忽视不了。他这个一向温文儒雅的皇兄,何时为了一个女子露出过这样怜惜的眼神,就连他后宫了妃嫔,哪一个不是他为了巩固皇权而娶的女子,这样的人,还懂什么是爱情吗? 楚瑜心口发酸,他讨厌这两人在他面前对视的眼神,一秒钟也不行。 一把将宝儿拉至身后,楚瑜微笑着对楚琀说,“皇兄,还是回宫去吧,臣弟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向你禀报呢!” 楚琀看一眼楚瑜,最后定定地望着宝儿那双美丽却神色不明的眸子。他知道,她的身份绝对不能让楚瑜知道,可是,他也是真心想带她离开,她留在这里,除了报复楚瑜之外,会有更大的机会让她自己受伤,难道她不知道,堂堂络王府,不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左右的吗? “宝儿,跟朕回宫吧,你要的,朕都可以给。”楚琀意有所指,她不是想报复吗?难道留在皇权身边她还不容易一些吗,即使她要报复自己,他也是无话可说。 “皇兄,你给的,一个丫鬟要不起!”楚瑜怒了,他不明白,为何他聪明绝顶,手段高明的皇兄,会如此执着于一个丫鬟。 眼神一凛,他突然记起了那次纱巾掉落时一个美丽的侧脸,难道,她真的美若天仙,连堂堂齐国之君都抵御不了? 楚琀没有注意楚瑜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而是静静地看着宝儿,等待着她最后的答案。 轻轻摇头,宝儿再次施了一礼。 “皇上,请不要为难奴婢。” 楚瑜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了,他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真的放弃入宫的机会,愿意留在王府。嘴角扬起一抹痞气的笑容,楚瑜胜利一般地向楚琀眨了眨眼。 “皇兄,时候不早了!臣弟陪你回宫吧。” 楚琀不再坚持,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宝儿,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楚瑜,轻叹了口气,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两兄弟同样美好的背影,宝儿静静站着,陷入了回忆。 七年前,那时第一次见到他们,自己就是惊艳的吧,没想到,遇到这两个人中龙凤的人,命运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只是,我们注定为敌! 眸子冷了起来,宝儿收回目光,转身进屋。 ------------ (三四)无耻的楚瑜 经过了白日的炙烤,夜晚稍稍凉了下来,夜空群星璀璨,朗月兴华。 宝儿坐在屋子门口,轻摇着绢扇,美丽的凤眸慵懒地瞥向主殿方向。 依然不见楚瑜回来,呵呵,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她相信,他很快就会愿意回来。 院子的角落隐隐传来猫叫声,宝儿转头,看向了那丛茶花,暗影微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宝儿浅笑,迈着细碎的步伐,快速走了上去。只见茶花丛中,一只通体乌黑发亮的小猫,见宝儿前来,乖巧地将头往她脚上蹭。 宝儿拍拍它小巧玲珑的脑袋,在它的脖子上一阵摸索,找到需要的东西,便转身进屋。 借着灯光,待看清手上消息时,宝儿的眸子沉了下来。 看来,她要亲自出马了! “王爷…你怎么又喝成这样!来人,快,快!”远处,隐隐传来紫兰的嗔怪而惊慌的声音,宝儿立即将手中的消息丢入火盆烧尽,想要出去,但转眼一想那日的状况,还是不去为好! 顿下步子,宝儿干脆垂下帐子,灭了灯,着了一件薄纱衣便躺回床上歇息去了。 醉酒?真是无语… 都要成亲了,还会整天开心的烂醉如泥? 夜深了,主殿方向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宝儿一直睡得浅,不知为何,刚才听着主殿忙碌的声音,她居然全无睡意,一直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直到那边静下来,她才渐渐觉得困了。 闭上眼刚要睡着,只觉窗户一阵轻微的开合声响起,便有一道人影慢慢向她靠近。 依然闭着眼睛,但宝儿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高度警戒着。 一阵清淡的莲花香伴着浓烈的酒味传进鼻孔,要不是宝儿嗅觉极好,可能就忽视掉了那淡淡的莲花香味了。 莲花,本是香味清淡之物,但是熟悉它的人就会对它的味道极其敏感,甚至会觉得它包含淡淡的苦涩之味。 是楚瑜。 确定了来人,宝儿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她知道,以楚瑜的酒量,醉得机会极少,上次醉酒,前面是真,不过后来,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宝儿知道,后来,他只是在试探自己,因为即使他熟睡,自己也能感觉到借口走掉的风蓝,一直就在不远处保护着他。 那么这次呢?还想试探她吗?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楚瑜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不断地冲刷着宝儿的面部,即使隔着面纱,她也觉得脸颊开始发烫。 额上的发丝被撩开了一点,一股灼热湿润又柔软的触觉绽放在额头。宝儿藏在薄被里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努力抑制着此时开始加快的心跳。 他,是在吻她吗… “你,休想从本王身边逃走!”一句霸道又带着丝丝醉意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宝儿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觉薄凉的唇畔传来灼热的气息,楚瑜又隔着面纱吻上了她的唇。 怎么办?是不是要睁开眼推开他,还是继续装睡? 宝儿有些慌乱了,毕竟,她还未见过这般情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瑜坐在床边,静静打量着黑暗中看不真切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明明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了,说明她是醒着,难道她还要装下去?好吧,那就来点劲爆的吧… 楚瑜再次低头,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纱,这次真真切切地吻到了她的唇。毕竟,隔靴搔痒的感觉真是不爽,只会让他更加心痒难耐! 辗转吸吮,那甜美的滋味瞬间让楚瑜失掉了最后一丝清醒。此刻的他,只想不停地掠夺。 舌尖灵巧地滑入宝儿檀口,攻城略地般迅速抢占了里面的空间。津液到了他的口中,他闭着眼细细品味其美好。这样的接触,并不能满足他此时迅速上窜的火焰,一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迅速探入宝儿薄薄的纱衣,覆上了胸前的柔软,揉捏起来。 炙热的温度熨帖着女子的肌肤,奇特的触觉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宝儿再也假装不下去,紧张地挣扎起来。此刻的她,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全身开始酥麻,一种莫名的悸动正在慢慢吞噬着她的理智。 “呜呜…”宝儿用力的推着一僵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的楚瑜,无奈男子像一座山般沉重,让她透不过起来,出口的怒喝声都变成了诱惑的呜呜声,仿佛在引人犯罪,让男子身上越发滚烫了起来,甚至手脚并用,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衫。 不行…不行,他是仇人啊,他是害死自己父皇母后的帮凶,是害自己失了家园,失了自尊的人啊,自己又怎能将仅存的清白再奉献给他?!再说,还有几天,他就要娶雪罗了… 狠下心来,狠狠咬下,男子终于停了动作,抬手擦拭嘴角溢出的鲜血,舌头疼得麻木了,这个女人,真是可恶! 头脑清醒了几分的楚瑜不悦地瞪着床上衣衫半开的女子,只见她迅速扯过被子,将全身遮蔽了起来,一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出去!”宝儿冷冷出声,没有带上丝毫的情绪,这样的话语,让楚瑜有些愤怒。 只是他没看见,黑暗中,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你刚才没有享受到吗?出去?你在矜持什么?!”楚瑜挑眉,双手抱胸,定定地望着她。 他,很讨厌被人拒绝,也从来没有被拒绝过,更加讨厌这样的语气,就是因为她是她,所以他此刻才能强压下怒气。 他不知为何,就是会为宝儿拒绝他感到生气。那天那一幕始终在他头脑里回放,这几天都扰的他心神不宁,本以为不见就可以不想,却不料,不见,那痛苦更是折磨人心。 这个该死的丫头! “出去。”声音又低了几度,宝儿的情绪即将崩溃。 “怎么?就那么想当皇妃吗?本王就碰不得,是皇上就可以吗?!”借着酒劲儿,楚瑜更是口快不择言,话语带着强烈的醋意和愤怒。 此刻的宝儿气红了双眼,没有听出他语气中别样的情绪,只知道,这个男人,很无赖、无耻! “像你这种自以为是又无耻下流粗鄙的人,都会这样自恋到以为所有的女子都该喜欢你吗?” “你…”楚瑜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气闷的干瞪眼。随即身子一僵,静静望着黑暗中的女子,忘了言语。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怎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三五)上山之路 “王爷,我不想说第三次!” 听着宝儿冰凉的声音,楚瑜刚才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他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现在在他对面的女子,是他不能这样去伤害,也不忍心这样去伤害的,不是吗? 轻叹了口气,楚瑜起身,拂袖离去。 听着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宝儿知道,他已经走了。 真是可笑,一个王爷,居然半夜翻窗入一个丫鬟的房间,图谋不轨,岂不是很可笑? 可是,为何此时她的心里如此沉重,除了被仇恨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心里还多了一丝什么,这一丝,究竟是什么? 夜,还是那般静,蝈蝈在窗外聒噪地鸣叫着。 只是多了两人,无眠… …… 定阳都城西面的山颇上,有一个著名的宁国寺,是建国初期所建,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此寺香火甚旺,每天人流如梭,多是女子和妇孺会前来祈求家人平安和美好姻缘。 距离楚瑜大婚还有几日的时间,而该准备的基本也完善了,所以由宝儿提出,王府里几个丫鬟今日抽了个时间,约定一齐去寺里拜佛。 在山脚下买了香烛,宝儿和金儿、紫兰,还有几个要好的丫头一起慢慢地上山,一路走走停停,在摊贩前看看小饰物什么的,玩的不亦乐乎。 宝儿一双眼睛盈满了笑意,还是第一次和她们出来,看她们那么活泼的样子,仿佛找到了当年嬉笑玩乐的趣味,一路兴致很高。 突然,人群中有轻微的骚动,本来就热闹的人群,有些沸腾了,一个个挤着退到街边。 宝儿她们几个本是站在摊子边的,此时人群都挤了过来,便将玩乐的几人更是逼到了边沿处,退无可退。 看着突然增多了人脑袋,紫兰低咒了一声:“真是的!这怎么回事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几个女子踮起脚,想看前面的状况,无奈前面人实在是太多,她们个子也不算高,哪儿还能看得到。 “哇~来了,来了,四大花魁!身材前凸后翘,果然是极品!只是带着面纱干什么,看不到面貌,真是太可惜了!” 正在几人疑惑的时候,站在前面的一面相猥琐的男子伸长了脖子,边看边评价,语气带着强烈的猥亵和可惜,那样子,恨不得立马挤上前去,扑到几大花魁面前。 听了她的话,紫兰狠狠地丢了一个白眼给前面的男子,回头找准了退路,便对周围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退出去。 “你要做什么?”金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主要是她太了解紫兰的个性,这个女子,性格直爽胜她,有时候做起事来从不和人商量的,所以也不是没闯过祸。 “你带着宝儿她们先走啦!快!”紫兰不耐烦地推了金儿一把,金儿无奈,抓过一旁的宝儿就从后面的缝隙退了出去,待找到一个安全开阔一些的位置,几人这才停下来。 此时站在了高处的宝儿,眼界开阔了不少,只见本就不宽阔的山脚大街上,四顶八人大轿依次排开,分别以红、绿、黄、蓝四色薄纱轻掩,轿上各坐着一位形态娇俏,衣着光鲜迷人的妙龄女子。山脚风还算大,荡起薄薄轻纱,轿上女子的身姿若隐若现,真是半遮半掩,引人遐思。 不过,从半透明的纱帐外,还是可以看出,轿中几位女子都以轻纱蒙面,一双媚眼却在顾盼中流露出千娇百媚,看得下面的男子心神荡漾,直直高呼。 凤来楼四大当家花魁,兰、梅、竹、桃四大美女,果然闻名不如见! 宝儿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看来凤姨选人,还是从来没有失误过。 “哇,青楼的也选今天来拜佛,求什么?求姻缘还是求客源不断啊!”一旁的金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明显对这凤来楼当家花魁摆谱很是不满。 宝儿淡淡扫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喂,快走!”这时,紫兰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她们身边,脸色微红,胸口微微起伏着,看来是费了很大力气,迅速跑到这里的。 “怎么了?”金儿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下。这丫头不会又做什么坏事了吧?怎么满脸都是激动的神情。 “一会儿说。”说完,紫兰冲两人神秘地一眨眼,拉着宝儿和紫兰,就朝山顶而去。 宝儿回头,只见紫兰刚才站立的那个地方,此时已经发生了一些骚动,还不时传来哄笑的声音。 “喂,你到底做了什么?”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金儿一见远离了刚才的位置,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口,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盯着此时一脸淡定的紫兰。 宝儿也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带着好奇。 看了两人一眼,紫兰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和玉佩,不屑地瘪了瘪嘴。 “像刚才那种好色又猥琐的男人,就是欠教训!” “啊?”金儿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捂住了嘴。她可不会忘记,懂些武功的紫兰每次最爱怎样教训惹到她的男人,本以为那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传说,没想到今日还真见着了。 “你…你该不会又挑断人家的腰带和裤腰带吧…”金儿惊讶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你真不要脸”的表情,鄙视地丢给了紫兰一个大白眼。一个大姑娘家家,动不动就挑断男人的腰带和裤腰带,这是什么怪癖啊! “是又怎么样!”紫兰涨得一张脸通红,双手叉腰瞪了回去。 “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王府的人,别说你认识我,真是有够丢人…”金儿额上挂上了三条黑线,以手抚额,满是受伤的样子。 站在一旁看两人斗嘴的宝儿,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两双眼睛齐齐瞪了过来,宝儿知趣地收笑,垂下头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低下头,宝儿这才注意到紫兰手上的玉。刚才没仔细看,这下仔细观察,对玉石喜爱至极又颇有研究的她才发现,那是一块算得上名贵的白玉,玉上花纹精美,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配饰。在这个时代,玉石一般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而这块精美的白玉,表示着刚才那个猥琐的男子不一般的身份。 宝儿垂下眼眸,眼里闪过一丝深色。 呵呵,这是怎么了,老天终于开眼了吗?竟然处处助我? 宝儿心里冷笑开来,抬头,眼带纯真与好奇地看向紫兰。 “紫兰姐姐,你手里的玉石好漂亮啊,你真的不打算还给他了吗?” 正在和金儿斗嘴的紫兰瞥了一眼手里的玉,将它往宝儿手里一塞,“还什么还!拿去捐给寺里也行,要是你喜欢就拿给你好了!” 宝儿接过玉佩,眼带错愕,但是随即便化作满眼的清澈,将其小心地收好,和两个人一齐上山去。 ------------ (三六)陌生男子 因为山上来了四位花魁前来祈福,山上的男子便多了许多。宝儿不愿去男人堆里拥挤,便给金儿她们打了个招呼,独自去到寺里其他的地方走走。 寺院很大,每处的布置都很讲究,景致也各有特色。来到一片隐蔽的桃花林,此时正是桃熟的季节,一个个丰硕的果实还挂在枝头,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所以这桃儿也没被摘了去,只是会有寺庙里的小沙弥会来摘去,赠给捐赠之人。 绕过桃林,就是寺院的东南角,这里更是清静至极,是寺院方丈平时的歇息之处。 而今日,却是多了几个平常装扮的人看守在外面。 远远地望了那边一眼,宝儿便不再靠近。 转身,沿着原路悄悄返回。 到了下午,本是和金儿紫兰约定好下山的时间,但是宝儿却在偌大的寺庙的后山中迷了路。 看着金色的夕阳挂在山崖之间,宝儿的心却平静得出奇。 寻了条路,宝儿加快了步伐,希望她们不要等的太久。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那种短兵相接金属的碰撞声和痛苦**嚎叫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害怕这种声音,但是此刻她该怎么办呢?往回走,那些杂乱的脚步声正在不断靠近,而且马上就到眼前了,隐藏?这里的草只有几寸长,哪里藏得住她的身影。 宝儿在最害怕的时刻,反而迅速镇定了下来,后退几步,本能地往后跑去。能远离多少就远离多少吧! 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迅速砸到了她的面前,让宝儿迅速逃跑的身影顿时僵住,她错愕地望着那具正瞪大眼睛望着她,喉咙处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的蒙面人,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手足无措。 “躲开!”突然,一声男声在头顶炸开,接着就是一股强大的冲撞力将宝儿撞飞了出去,等她落地,捂着被摔痛的手臂回头望去时,只见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已经多了几具尸体,一个黑金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墨发狂舞,舞剑对敌。 夕阳下,男子如一尊杀神,眼神平淡,静静地扫视着向他扑来的一群黑衣人。黑衣人数量很多,大概有三十多个,而他一个人却能应付自如,手中的宝剑舞成了幻影,男子如一只雄鹰,在几十个高手只见周旋,宝剑过处,没有血色四溅,那些黑衣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好快的剑法! 宝儿直觉眼前黑金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影交错晃动,本是相近的颜色,但是宝儿却偏偏每次都能看到那个黑金色长袍男子所在之处。 他,刚才是救了自己吧? 宝儿凝眸,高手过招,速度之快,不是她这种毫无武功功底的人所能看清的,她现在集中眼力,只是想看清那个黑金长袍的男子,看着他所在之处。虽然模糊,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能吸引她的目光。 不消一刻,几十个黑衣人便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人警惕地后退,围在了一起,都剑拔弩张地望着站在一边,提剑静立的男子身上。 宝剑上的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一滴滴滴在青草上,呈现诡异的黑红色。 剑上有毒? 宝儿诧异地望着那被夕阳镀了一层金光的墨发男子。此刻的他,静谧的如一副画,但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的杀气却是犹如实质,让黑衣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甘心的望了他一眼,一个受了重伤的黑衣人沉声道了一声“走!”,那仅剩的黑衣人便训练有素地飞速后退,快速撤离这片天地。 山坡上迅速恢复了平静,除了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和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宝儿几乎要以为刚才快速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宝儿抬头,静静望着夕阳金光中犹如天神降临却带着地狱气息的男子,失了神。 他,墨发被风吹起,失了刚才的杀气,现在安静如画,一双淡蓝色的眸子释放出入海洋一般恬静,温欤的气息,他薄唇紧抿,脸部线条清晰柔和,五官却是刚毅深邃的。 他的绝世容颜,宝儿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是这一眼,便将他刻进了脑海,大概永世也无法磨灭了吧。 感觉到宝儿惊异的眼神,男子微微侧头,垂眸扫了惊怔的女子一眼,平淡的眼神犹如在看一颗草,一朵花一般,然后回头,依然沉默地站着。 半晌,宝儿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揉了揉还痛着的胳膊,站了起来,静静注视着那个神一般俊美优雅却带着地狱般黑暗肃杀之气的男子。 她对他,很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走。” 好久,本以为他不会说话的宝儿却突然听见如清风般窜入耳中的一个字,只是一个字,她甚至不曾见他嘴唇动过,若不是这里除了自己和他就剩死人外,她真要怀疑她听错了。 走?他是在叫自己离开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傻的宝儿自嘲地轻笑,摇了摇头,转身欲走,突然觉得清风拂过脸颊,脸颊一阵清凉。 清凉?清凉! 宝儿回过神来,倏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心下一惊,面纱呢?面纱什么时候掉的?! 低头,宝儿果然发现刚才摔落得地方,面纱挂在草叶上,在风中轻轻颤动。 抬首,再看向那个陌生的男子,宝儿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还是第一个男子,在看到自己这副丑陋如夜叉般的容貌时无动于衷的,就算是楚琀,那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容貌被毁,还带着一丝愧疚,那么他呢?是觉得无所谓吧? 宝儿此刻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第一次就露出这么丑的真面目呢?甚至第一次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就毁了那副容貌呢? (盼了好久,终于引出了新的大大大帅哥!蟹当初想了很久,这么重要的人物,本想给他一个很隆重,很特别的出场,但是尝试了,蟹也只能写成这样了,希望亲们同样能喜欢他,后来你们会发现他很多的好的!请亲们【留言】+【收藏】哦!) ------------ (三七)仟堇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子,总会让她想要去亲近,即使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但是宝儿还是止不住想去靠近。 刚往他的方向抬了一下脚,还未落地,男子的剑已经朝着她举起,紧抿的嘴唇还是那样淡淡地飘出一个字“走!” 这时,宝儿才发现,都这么久了,还是不停有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剑刃流下。 这不是那些黑衣人的血,而是他的血! 惊觉这个问题的宝儿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男子回头,有些倔强般地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那副表情在明显地告诉宝儿:你再不走,我立刻杀了你! 轻轻叹了口气,宝儿转身,拾起地上的纱巾蒙在脸上,举步便走。他不喜欢别人靠近,那就不靠近吧。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倔强,这样的孤独吗?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宝儿回头,只见那一直坚持站立着的男子还是最终倒下了。 逞什么强呢?! 宝儿瞪他一眼,朝着地上那抹身影走去。 …… 月色朦胧,疏影尚风流。 男子昏迷了好几个时辰,睁开眼时,已是深夜。 宝儿在桌前泡着花茶,她很喜欢,茶在刚泡好时那种温热中带着的香气。 橘红的灯光下,一少女纤细的手指轻捻茶叶,眼神专注,粉色的衣裙衬得身子玲珑有致,整个人看起来美好而温馨。 这是北堂仟堇睁开眼后看到的一幅美景图。 “醒了?”宝儿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开口。 男子捂着右臂,低头,只见原本中箭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顿时不悦地蹙眉。 他,北堂仟堇,众所周知,有洁癖的他从来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得保持一米的距离。今日的情形,还真是让他没预料到,如果不是遭了他人的暗算,中了剧毒,再对敌那几十个黑衣人,引起毒素扩散,他还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男子不说话,有些发紫的嘴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尊贵优雅的气质和绝世的容颜。他淡淡扫了一眼秀雅的少女,起身欲走,谁知全身疲软无力,还未站稳,便摔向地面。 “还要逞强吗?”宝儿放下茶杯,转身去看地上虽然身中剧毒,但是丝毫没有狼狈样子的男子,眸中带上了一丝深色。 向前走了几步,宝儿向他伸出自己纤长的手臂,就那样静静注视着他。她在等他选择,是否接受她的帮助,如果他拒绝,她不会勉强他留在这里。 男子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掌,那上面居然隐隐有些褐色的伤痕,手掌处还有薄茧,她不是凤来楼的人? 看着男子还是选择沉默,只是那么安静冷漠地望着自己的手,宝儿有些无奈。 要不是曾听见他说过一个“走“字,她真要怀疑,这个如天神般清贵的男子,是不是一个哑巴。 “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说话吗?明明有那么多疑问为什么不问出口,你这样,我真的会把你当成哑巴。” 仟堇怔怔地望着那只手,眼中的戒备慢慢松懈了些,思索了片刻,手慢慢伸出,握住宝儿的手,借力。宝儿艰难地将他扶起,没想到他看似修长的身子,却是那般沉重,一个踉跄之下,两人双双跌向床铺。 唇齿紧贴,宝儿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重量已经压得自己肺里的气都失完了,而男子身上那种阳刚之气的气息,竟然诱得她心里一阵悸动,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仟堇只觉头一阵眩晕,身下压上了一抹柔软芳香。他的唇,甚至他的全身都是他的禁地,但是此时却与身下这个女子贴合得如此紧密,他条件反射般地就要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马上离开,但是手刚撑开一点点,手臂的伤口处便传来一股酸麻感,身子急速坠下,再次压上了身下的柔软。 胸膛上,那样异样的舒服之感让他微微红了脸,身体某个地方突然不受控制地发生了某种变化,让他尴尬地身体立刻僵硬得不再动弹,眼睛也不知该看向何处。 宝儿吃痛,身上的重压本就让她不能呼吸,此时他再次摔在她的身上,两人的身子更是几度摩擦。一股坚硬突然顶上了她的肚子,让她浑身一阵激灵。 脸色绯红,幸好都被掩在了面纱下。 “喂,你别再乱动了!”宝儿又羞又气,连说话都有些喘气。 身上俊美的男子脸绷得紧紧的,双颊处窜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但是还是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看他听话地一动不动,宝儿努力一推,一个翻身终于脱离了他的重压,迅速从床上弹起,宝儿背对着他站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半晌,女子有些气闷地突然转身,看到还维持着奇怪姿势趴着的男子,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喂,不是让你别逞强吗?还死倔死倔的!”上前,宝儿大力地将他翻了过来,让他躺好,这才发现他游移闪躲的眼神和微红的双颊。 宝儿一惊,这样的表现,是说明他在害羞吗? 不可能吧?!一想到他优雅高贵的气质和冰冷的态度,她不相信,这样完美存在的一个男子会泄露这样的窘态。 “你不是凤来楼的花魁?”如翠玉相碰般清新的嗓音传来,宝儿这才发觉,这个男子真的是如此完美,连声音都能这般动听。 “你觉得我这副模样,能当得了花魁?”宝儿自嘲地笑笑,转眸看向他,才发觉男子专注地看着自己,触碰到她的目光,男子赶紧转眸,刚散去的红晕又浮上了白皙的脸颊。 为何,他总是这般害羞? 想来那日寺中之事,在那般的情况下,他是该怀疑自己的。那日收到凤姨传来消息,京中一高官暗中与外使勾结,并请出凤来楼四大花魁出楼,大张旗鼓,目的只有一个,可以掩人耳目,转移注意力,才让他们在寺中的相会更加顺利,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他们没料到,这凤来楼的幕后主子,还有她宝儿一人在。 (快来看啊!每日两更了~~~蟹可怜地感觉,好像在卖大白菜。弱弱地问一句...真的很差吗?~~~~(>_<)~~~~) ------------ (三八)上火 仟堇恢复了一脸的正色,只是再望向宝儿时,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这是哪儿?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男子口气冷淡,浑身散发的清冷之气让他的问题问得有些霸气。 宝儿苦笑不得,这个冷面人,要么不说话,安静得像个哑巴,要么一说就连珠炮似的问那么多。 “这是凤来楼,我是谁不重要,至于为什么救你…只是我有一颗菩萨心肠,不想你死在我的面前而已。”宝儿静静观察着他的神色,男子还是一脸冷淡,仿弗既不怀疑,也不相信。 对,漠视,那是一种完全的漠视… 宝儿有些气闷,这样一个植物人,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幸好她自认为还够淡定! “你安心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宝儿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转身离去。 再呆下去,指不定她好不容易磨练出的耐性就要被那个神经质的完美男子消磨干净了。 “对了,你如果想趁夜逃走我也不反对,不过那些人再来追杀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抵挡,可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走到门口的时候,宝儿突然顿下脚步,微微回头,冷冷出声。 听见身后没有回答,宝儿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从鼻孔里冷哼了声,一脚才跨出门槛,不料身后却飘来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 “谢谢。” 宝儿微微一愣,随即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听到这话,心里怎么突然会有点开心呢? …… 回到王府时,门口已经整齐地列好了两队侍卫,风蓝正在下达着什么命令。 还是第一次看见王府的禁卫军,宝儿有些好奇,是出了何等大事,可以让楚瑜出兵? 停住了脚步,宝儿可不想从那禁卫军中穿过去,便改了方向,想从侧门儿进府,不过眼尖的风蓝一眼就望见了她,出声将她叫住。 宝儿转头,狐疑地望向一脸杀气冲向自己的风蓝。 “风护卫,有何事吗?”宝儿满眼清澈地望向他,纯真的让人怜爱。 风蓝看到她这样,真是气得快要炸开了,但是又不好向她发火,一张脸被逼得通红通红的。 “喂,你这个丫头!你昨晚跑哪儿去了!” 宝儿有些错愕,不就一晚未归吗?他发这么大火干嘛? 眼光瞥见门口走出的紫色身影,宝儿没有回答风蓝的问题,眼光定定地望向楚瑜,看他脸色黑沉,一双眸子微红,看起来很是愤怒的模样。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这些男人都怒气冲冲的样子,难道是昨夜欲求不满? 宝儿不屑地冷哧了一声,真是觉得很奇怪! “昨夜你去哪儿了?”楚瑜双手负在身后,眼睛微眯,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从他向她走来时,眼光已经从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楚瑜内心的担忧都化成了气愤,要不是强忍着,他真不知会不会恼得将手一伸,拧断她纤细的脖子。 “奴婢只是在寺院后山迷了路,下山时已经天黑,便在山上留宿了一晚而已。”宝儿说完,自动忽视掉楚瑜越来越黑沉的脸色,抬眼望向王府门口,只见风蓝已经下了一道命令,那些禁卫军迅速地撤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心里有些明白了,宝儿却更是诧异。 怎么?敢情这是要去找我吗?用禁卫军?这…这也太那什么了…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话语,楚瑜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听金儿她们说她失踪,后来又接到消息,说寺院后山发生了一场血战,他担心了一整夜,甚至放下一切事情亲自策马飞奔去寺院找他,一夜都没有找到人,他才动用一般出了大事才会动用的禁卫军,打算找遍京城也要将她找出来。 她倒好,悠闲地回来,还将一切说的轻描淡写,这不是说他整整白担心了一晚吗? 这个女人,真是可恶! “你!”楚瑜一把提起宝儿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眼前。 女子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着他此时愤怒的俊颜,让他将自己看了个清楚。 偏偏宝儿还无所畏惧,一双美丽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与他对视,丝毫不退让。 该死的! 这一幕怎会那样熟悉? 重重丢下宝儿的衣领,楚瑜转身大步地走进府门,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你休想踏出府门一步!” 宝儿只觉的有些无语,她不就一夜未归吗?况且她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丫鬟,这样就值得他生那么大的气吗?看来他最近上火啊,该给他泡点菊花茶降降火才行! 嘴上嘀咕着,宝儿漫不经心地轻轻拍了拍被他抓皱的衣服,款款地走向大门儿。看来金儿她们也担心了,该去给她们道个歉才是。 楚瑜见宝儿无事,气归气,但是正事还是要做的。 昨天山上寺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但是现场迅速被清理干净了,要不是密探来报,他们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楚琀招他立马进宫议事,看来,定是这件事了,那会不会与上次所查之事有关呢? 楚瑜骑在马上,眉头微蹙。 本来在天下之人看来,他楚瑜都只是一个挂名王爷,一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有他和皇帝才知道,这只是他伪装自己的一个表象,虽然没有明着参与朝堂之事,但是私底下许多大事都会暗地里由他经手,楚琀才会放心。 为了他亲哥哥楚琀的江山,他楚瑜,甘愿背负了一个风流公子的“雅号”,做他暗地里的那只手,去处理那些明着不好处理的事。 一进皇宫,楚琀的贴身太监便将楚瑜直接引进了寝殿,楚琀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怎么样?能确定是什么人吗?”见他坐下,楚琀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望了一眼眼前依旧温润的少年天子,楚瑜沉了眼。 “不清楚,那些人手脚太快,等我接到探子来报时,什么都没留下,也查不到什么。” 楚琀负手,缓缓走向窗边,眼神放空地望着远处,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了,内忧不除,等他一旦坐大,如果再有外人来掺和,到时就不好出手了。” “大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楚瑜有些为难地望向他。 楚琀回首,望向他,了然地一笑,那样运筹帷幄般的笑容,让楚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朕知道。时机确实还不成熟,但是你那边可得加紧了。还有,务必调查清楚此次来我齐国的人是何身份,朕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是,我会办的。”楚瑜望了一眼眼前始终神采奕奕,温润又不失霸气的少年天子,缓缓低下了头,眉峰微蹙。 有些事,他注定要做第二遍吗? ------------ (三九)长得好看 夏日将近,齐国的天气也渐渐凉爽了起来。 风和日丽的日子,王府也迎来了楚瑜的大婚。 此次联姻,由楚琀亲自赐婚,因此礼部和皇宫也来了不少的人,上下打点。雪罗前几日就从梁国来到了定阳,现在正在皇宫休息,明日就是大婚了,可是这时候宝儿却清闲了下来,看着那些人忙碌不堪,她也乐得清闲,只是楚瑜对她下了禁令,王府大门她还真的是一步都出不了。 转眼又过了无聊的一天,夜色渐浓,楚瑜寝殿却格外明亮,此时从宫里来的嬷嬷和礼部的官员还在对他灌输明日的流程和应注意的礼节,本来今天已经预演了一次,对于傲气又洒脱的楚瑜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是都此时了,那些人还在不放心地叨叨,楚瑜也只是闭着眼假寐,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却并不出声,也不发怒,看样子,他对于与此次雪罗的大婚还是那般重视的。 宝儿在府中散步,收回望着楚瑜寝殿的目光,抬步朝花园走去。 此时整个王府都是漫天的喜气,大红色得绸子连城红色的云海,本来宝儿自己也参与了布置,但是此时看来,却还是这般刺眼。 雪罗,你终于要来了不是? 现在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你,是否还记得,五年前,你曾有一个那般要好的妹妹,因为你们而家破人亡,现在生死不知的妹妹? 你可曾内疚过,心疼过? 呵呵,曾经我是多么期盼着这天的到来,可以与你一同嫁过来,两姐妹都与自己心仪的男子共同幸福生活。可是,命运弄人… 我曾经怨过你,恨过你,可是此时看到你幸福,我却没有嫉恨,对于你,我还是曾经付出过真情的不是吗? 轻叹了口气,宝儿突然觉得整个王府的热闹都与她无关,这只是两个自己的仇人在为五年前的那场胜利再次庆祝罢了!那她,还要来看这场胜利者的戏吗? 抬步,宝儿迅速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只有那里,尚还有一丝清静。 父皇,母后,你们的仇,宝儿一定会报的! 抬首,望着空中的明月,一丝清凉遗失在了空气里。 明月皎洁,男子望着月光下身影单薄的少女,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敢上前。明日就是大婚了,他这时候不该去打扰她吧… 轻叹了口气,转身,紫金色的袍角招摇。 第二日,府里早早地就闹开了,众人几乎没怎么睡,便又起来忙碌。宝儿换了身浅紫色的衣服,混杂在忙碌的人群中,在傍晚时分,终于找准了机会,成功地出了府门。 新娘已经在皇宫到王府的路上了,她真的不想去看楚瑜那一脸的喜气,还有两人拜堂的热闹。 曲曲折折地选了些难走的小路,宝儿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凤来楼。 想起那日的那名完美男子,宝儿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好几天了,以他的本事,早就运功逼了毒,离开了吧? 心里一丝丝地期待,还有一丝丝的担忧,宝儿站在后院偏僻的屋子前,最终还是抬步进去了。 窗边,男子身影修长,微仰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他负手而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如一位清冷尊贵的神仙,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灿烂的金光里。 看到他还在,宝儿悬着的心有些放下了,甚至可以说,她此时还有一些兴奋,他的存在,驱逐了一些近日对于楚瑜大婚的不悦。 望着在金光下俊美无边的男子,宝儿看得有些痴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好看。”宝儿出声,轻快的声音让男子回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一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多余的话。 算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吧,看着他没事就好。 “好看?没有人敢这样说。” 过了好久,宝儿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女子额上瞬间挂上了三条黑线。这个帅哥,是不是反应也太慢了… 仟堇看着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心里居然有一点高兴。以他的功力,虽然受了伤,中了奇毒,但还不至于让他受困于此。是因为她临出门前的那句话吧,才让他不想走了,就留在这里养伤,好像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两人一转头,一抬头,同时望向对方,出声询问,一出声,两人却都愣住了。 “宝儿,我叫宝儿。”女子眼眸带笑地望向他。是的,宝儿这个名字,曾是父皇和母后最爱叫的名字,她很喜欢,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丢掉这个小名。 听完,男子又转回头去,依旧望着不知何处的风景,不再说话。 无奈地摇摇头,宝儿觉得,跟这个世界超级无敌冰块人说话,真的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你说十句,他都说不了一句话! “你这样很不礼貌你知道吗?我怀疑你是不是一直生活在孤岛,连基本的交谈都做不好。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懂得察言观色,可以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宝儿简直对自己无语了,明明自己话也不多,可是此时居然像个嬷嬷一般唠叨起他来,唉,真是让人郁闷。 坐在桌边,宝儿伸手抚额,一脸的挫败。唉,还真是遇见一个难缠的人了… 男子一直平淡无波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眉峰微蹙,他,北堂仟堇,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责和劝导。 “仟堇,北堂仟堇。”男子看向她,不知是夕阳的原因还是其他,男子此时一脸的薄红,看起来甚是可爱诱人。 宝儿有些错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介绍他自己,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但又突然想起自己还蒙着面纱,他又怎能看到她的笑容呢。 “仟堇…很美的名字。”宝儿轻喃,抬头,一双澄澈的眸子望向他,“你看过我的容颜,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从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仟堇回答地煞有介事,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因为他薄唇的翕动而变得生动起来。 他真的,真的,长得好好看,连宝儿也忍不住赞叹。如果这样的脸再配上生动的表情和欢快的笑声,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幅画面啊… 思虑了片刻,宝儿从身上拿出钱袋,放在桌上。 “如果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这些钱可以足够你几天的盘缠。如果可以,就当我们从没见过吧。”放下钱,宝儿的心情没有先前的沉重,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应不应该,转身,想要潇洒地离开。 过多的留恋,只会引得日后自己的心伤。 仟堇不悦地蹙眉,他自己都没发现,见到她之后,自己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 “为什么?” 趁她出门之前,他还是问出了口,女子没有转身,没有停步,就那么漠然地跨步离开。 她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 (四十)总是薄凉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王府送走了宾客,整个安静了下来。 宝儿要回院子,必定会路过楚瑜的寝殿。 此时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只留着一盏烛火,房门口,众多丫鬟头挤头挨在一起,对着从窗纸上映出的两道剪影窃笑着,一边笑,一边还在兴奋地议论。 “宝儿!”本是挤在最前面偷看的紫兰见宝儿回来,连忙蹑手蹑脚地快步跑了过来,叫住了她。 “紫兰姐姐,怎么了?”宝儿今日心情低落,本是想要眉眼带笑,可是,她做不出来。 从外面看来,窗户上那两个剪影距离极近,终于娶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雪罗,楚瑜应该很高兴吧? 想象着楚瑜脸上标志性的戏谑笑容此时变成了满满深情的样子,宝儿渐渐失了神。 顺着她的目光,紫兰看向窗户上的影子,心里寻思着宝儿该是伤心了,想要劝解,却不知如何让开口。 “宝儿,不要伤心,其实王爷他刚刚还在寻你呢,我看他心里还是…”紫兰小心翼翼地开口,认真地望着宝儿眼睛。只是光线太暗,她什么都看不清。 “好了。”宝儿打断她的话,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紫兰姐姐,以后王爷和王妃还劳您照顾了,我已经向风管家报备,从明儿个起去媛夫人那儿伺候。”说完,宝儿转身便要走,紫兰心下一惊,没想到宝儿难过到这个地步,竟不愿留在王爷身边伺候了,本是想出声劝阻的,但紫兰转念一想,眼不见则心不伤,这样对于宝儿来说,也算最好的选择吧。 重重地点了点头,紫兰放开拉住宝儿的手。 “放心,一切有我。” 回到自己的小院,这里冷清得有些悲凉。今晚,连月亮都朦胧,冷清的月光铺洒在走廊上,让她的脚步也变得有些沉重。 一推开门,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欤的怀抱,闻着有些陌生的香气,她瞬间知道了来人。 挣扎,但是怀抱越收越紧。 有些狂乱的呼吸扑洒在她脸上,一双温柔的唇瓣正在黑暗中拼命探索着她的呼吸,似乎在渴求着什么,然后快速地吻上了她薄凉的唇。 隔着面纱,来人很是不满足,伸手就要去摘宝儿的面纱,却被宝儿紧紧地抓住了手。 “皇上,您这是作何?”宝儿的声音比她的唇更加冰凉,也不去挣扎,只是一动不动,这样的冷傲,让男子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动作,黑暗中,两人静静对望。 “为何,你的唇总是这样冰凉?”楚琀想念她的激情瞬间被她的话语浇灭,本来他主了婚,就早早回宫,但是因为担心她,才悄悄换了车,再折回来,一直在她房里等她。没想到一见到,却是这般情形。 “因为,心已死。”宝儿放开他的手,慢慢踱到桌边,拿出火折子,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屋子瞬间被橘黄的灯光照亮,露出男子微蹙的眉和落寞的神情。 心…已死吗? “雪罗已经嫁进来了,你还是不肯跟朕回宫吗?你要如何去面对她?”楚琀收了受伤的神色,目光平静而温柔地望着女子侧坐的身影。 真的很美好,他曾无数次偷偷地凝望过她,只是,他不敢将她带走,还要亲眼看着她受苦,他的心有多痛,她可曾知道? “呵呵….”宝儿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悲凉,有些尖锐。 “皇上,您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我需要去考虑怎样面对她吗?你们这些杀人凶手都可以如此安稳地过日子,平静地来面对我这个受害者,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何须害怕!别忘了,是你们欠我的,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要么您现在杀了我,我放弃报仇,要么你去杀了他们,再自杀,否则,我们永远不可能!”宝儿的话悲怆而坚决,五年了,她不会再傻傻地相信,还会有人无条件地对她好。 因为真正对她好的人已经死了,而她曾经以为对她好的人,都背叛了她! “宝儿…”楚琀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了这个娇小却倔强的女子,声音喑哑地低唤了一声。 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她在前,只是他想要弥补,想让她从仇恨里解脱出来,为什么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呢? “滚!”女子掰开身前的手,身子狠狠往后一撞,男子本来就弓着身子,此时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撞,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堂堂一个大国的君王,就那样目光哀怨,以一个怪异的姿态手撑着地坐在地板上,望着丝毫不见松动的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要怎样才肯忘记这段仇恨?” “要么我死,要么你亡!” 听着宝儿狠绝的话,楚琀抬起头望向上方,眼里一抹悲哀的情思被狠狠地扯断。 要么我死,要么你亡… 多么狠的话啊,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两人各怀情绪,冷冷对持着。 “好!”良久,楚琀起身,再看向她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淡,原本温润的脸庞带上了作为天子才有的威严和尊贵。 今天这样的狼狈,他只为面前这个女子而有,而这个女子,也只会拥有一次! 楚琀深深地望了宝儿一眼,回身,毫不留恋地离去,只留下淡淡的话语飘来,如清风般瞬时消散在耳边。 “希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我会吗? 宝儿望着空荡荡得门口和漆黑的夜空,反问着自己,眼神空洞。 这就是自己一眼看上,曾经心动过的男子吗? 曾经无数美好的幻想早已破灭,但是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瞬间坍塌,她听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不是说初恋都是最美的吗…为何,这样的美丽还是给自己带来了这般的伤害…不是不爱,是不敢爱… ------------ (四一)洞房之夜 春宵之夜,疏影尚风流。 红烛的火苗还在跳跃着,楚瑜靠在椅子上,睁着半醉的眸子,慵懒地望着坐在床边大红色的身影。 雪罗吗? 静静坐了这么久,又穿着繁琐的嫁衣,戴着沉重的凤冠,现在应该很累了吧。 楚瑜这样想着,起身向前,慢慢挑起了女子大红的盖头。 随着盖头的掀开,女子光滑的下巴,挺翘的琼鼻,微红的脸颊慢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剩下眼睛了,一想到七年前那个小女孩就是用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自己,楚瑜突然抽了手,放下了盖头,慢慢踱回椅子上坐着。 盼了七年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所以此刻,就要去触碰那样的清澈,他反而紧张起来。 盖头下的女子有些不耐了。七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她的性子,反而时她更骄纵了些。 此时见新郎将盖头将揭未揭,顿时火冒三丈,自己一抬手,将盖头掀了下来。眼前突然变得光亮,雪罗瞪着一双越发妩媚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椅子上正懒懒坐着,一脸戏谑与探究之色打量着她的男子。 女子化着浓浓的妆,下巴尖细,眼睛倒是很大,朱唇粉腮,果然生的是极美,而且那含怒的眸子嗔视着自己,楚瑜只觉,这一瞪,妩媚之极。 好一个梁国第一美人儿! “王爷,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刚过门儿的王妃的吗?”雪罗出声,本就有些尖细的声音此刻带上些愤怒,听来就如在撒娇一般。 楚瑜默不作声,只是眼光不停在她美丽至极的脸上游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七年了,难道这个嘴毒的丫头已经不认识我了?不过,她的长相倒是变了挺多的,少了几分清新,多了几分艳丽,不知是不是自己记忆模糊了?还好,她那性子还是没怎么变,不耐烦,说话咄咄逼人。 “新婚之夜,的确不该这样对待王妃。那王妃你说说,要本王怎样对你呢?”楚瑜坏笑着打量着雪罗,一语双关,看这丫头还怎样还嘴。 雪罗俏脸一红,觉得以这样的角度看他真是很累,干脆摘了凤冠放到一旁,这才站到楚瑜面前,斜视着他。 “是啊…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不知为何,这样的角度看上去,雪罗的眼里竟有一丝伤悲,但是那伤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 楚瑜惊讶于她态度的变化,却不想在这样一个时刻真的惹恼了她。手一伸,一带,便将面前的人儿拉入怀里。 “雪罗…”紧紧地拥着她,楚瑜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闭着眼,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有点刺鼻,也不是他喜欢的味道。这样抱起来,为何觉得这般陌生?脑海里一个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楚瑜顿时睁开眼,将雪罗稍稍推离自己一点,细细地看她的眼睛。 女子亦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这个此刻起就应该称作丈夫的男人,只见他五官细看不算精致,整张脸却是极其耐看,怎么看怎么英俊。 这就是传说中风流成性,却迷倒齐国万千女子的络王? 好,很好! 女子俏脸一红,眼带秋水地望着面前像是陷入了思考,又像是被她美色所迷得呆住的楚瑜,怯怯地扬起头,微闭着眼,红唇向那双紧抿的唇靠过去。 她自信,还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她美色的诱惑… 就在她的唇快碰上楚瑜唇畔的时刻,男子心里突然感觉有些惊慌,双手伸出捧住了女子的俏脸,将两人的距离定格。 雪罗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如果他风流成性是真,此刻不是该色相毕露地扑过来才对,这样扭扭捏捏作何?难道,他怀疑自己了?难道自己刻意装出宝儿当年的性格,也没瞒过他? 不可能!他们七年没见,就算他真的对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挂念至今,也不可能还记得清她的样貌的,再说,自己不是和宝儿有三四分相像的吗? 雪罗在心里不断猜测着,只是短短一瞬间,她便将所有的可能想了个遍。 很快,雪罗想定,立刻作出害羞状,恨恨地抛给他一个娇嗔的眼神,这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不理他。 楚瑜心里紧张她,七年了,能做成夫妻便是缘分,没了她,他要上哪儿去找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灵动女子? 情急之下,他只是下意识地抱得更紧。 “雪罗,别…” 见目的已达到,女子也不再闹别扭,只是转过脸去不看他,脸红红的,腮帮因为生气鼓鼓的,红唇嘟起,煞是可爱,竟与孩子性子一般。 楚瑜看得一愣,这样的小性子,真的很像她吧? 不知为何,楚瑜心里还是隐隐觉得疑惑,却又不知为何自己总是将面前生动的她去与七年前的小女孩对比,也许,是七年前那女孩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吧… 想通了,男子自嘲地摇摇头。人总是会变的,自己又怎能总是想着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而冷落了此时已经长大,在自己怀里生动的雪罗呢? “喂,嘴毒的小丫头,怎么,不记得本王了吗?本王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你就为了一支珠钗,是怎样辱骂本王的!”说着,楚瑜伸手刮了一下女子的琼鼻,本来今日高兴,楚瑜就多喝了些,虽然酒量甚好,但被众大臣灌了那么多,也难免会有些醉意,此刻微醺的眸子带着他特有的邪魅眼神,真的很迷人,甚至看得雪罗都有些醉了… 原来被宠着,就是这种感觉吗?宝儿,你是何其幸运,年仅七岁,只一眼,就被这个男子记挂至今… 心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雪罗迅速收起所有心绪,露出一个甜美又得意的笑容,有些轻蔑地瞥了楚瑜一眼,“哼,王爷还记得呢!甚好,不用本姑娘再提醒一次,你是个又蠢又笨长得又丑只会吃饭拉屎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臭小子!” “你说什么!”楚瑜瞬间气得眉毛扬得高高的,当年那种肺都要炸了的感觉重现,等到他意识到时,突然一怔。这样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竟是只有她才能给的,也只有七年前那一次,却让他记得如此之深。 刚才心里还有的一丝怀疑完全打消,楚瑜望着怀里这张陌生的妩媚的脸,慢慢勾起了唇角。 “雪罗…你真的是我的雪罗…” 将她紧搂住,男子笑得天真灿烂。而在他看不见的另一边,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清寒。 宝儿,你曾经拥有的和现在拥有的,我都要得到!哪怕是最美好的回忆,我都要将它们一一摧毁! ------------ (四二)奴才 第二日清晨,紫兰进去伺候二人起床时,便看到红帐低垂,地上的衣物散乱一地。 女子轻叹了声,本该为王爷终于娶了王妃而高兴,心里却总是有些惆怅,望着床帏上被窗户缝隙灌进来的风吹得轻轻晃动的流苏,紫兰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叫醒两人。 看看外面,日头都出来了,想必宝儿也早就去南苑侍奉柳媛了吧。 过了片刻,原本爱赖床的楚瑜今日却先醒了过来,望着怀里的娇俏人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深怕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好久,雪罗也醒了过来,抬眼便见楚瑜痴痴地看着她,当即害羞般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不安地扭动了两下。 楚瑜见她的囧样,不禁开心地将她搂紧,傻傻笑了起来。 阳光斜斜地照进大厅的时候,楚瑜与雪罗才懒懒地坐在一起,两人情谊深浓地用膳。 一旁伺候的紫兰早已见了雪罗的样貌,心想,她家的王妃果然是一个美极了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的长相太过妖孽妩媚,而雪罗看楚瑜的眼神,虽满含神情,却也觉得有些怪异。 暗暗摇了摇头,紫兰又想起宝儿,有了这样一个王妃,而且看起来王爷对其非常宠爱,那么身为小小侍婢的宝儿,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暗暗替宝儿惋惜,紫兰寻思着找个机会提一下宝儿,告诉楚瑜宝儿已经去了南苑,但是她观察那么久,却发现楚瑜的注意力一直在雪罗身上,竟然没注意到今日宝儿不在。心里不禁对雪罗生出了一股子怨气,看来,这个梁国公主,果然是个妖孽,连王爷都被她迷惑了!还是该慨叹,天下男子都一般禁不住诱惑? 心下怨怼,紫兰也是个直性子人,当然脸色就不会好到哪儿去。 接过侍婢递上来的汤,有些重地放到了楚瑜面前,传达着自己的心情。楚瑜不悦,终于抬起眼来,今日第一次看向雪罗以外的人,瞥了一眼紫兰,眼睛微眯露出丝丝愤怒来。 紫兰一愣,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小玩到大的楚瑜以这么直接的带着愤怒的眼光看她,让她心里有些怕怕的。王爷始终是王爷,就算平时玩得再好,也是有主仆之分的。 紫兰知道今日鲁莽了,可能是太心疼宝儿的缘故。 慌乱地别开眼,紫兰接过下一碗汤放到雪罗面前时,微颤的手竟然在离桌面几寸高的时候手滑了,一碗汤便翻了下来,溅了些在雪罗雪白的手上,另外大部分顺着桌边流淌,弄湿了雪罗水红色的长裙。 “小心!”楚瑜惊诧地见汤翻了下来,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雪罗放在桌上的手抓去,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看着雪罗白皙的手被滚烫的汤烫得发红,楚瑜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一边心疼地呵着气替她吹着,抽空大喝一声“传太医!” 紫兰愣了一下,却是有机灵的小丫头已经快速跑了出去,去请府上王爷的专用大夫来。另外一些丫头慌忙上前来整理桌子上的汤渍,擦拭着雪罗的裙角。 迅速将雪罗拉离了桌旁,楚瑜紧张地问了一句“疼吗?”,还不待雪罗回答,楚瑜却是已经回转头去,咬牙切齿地对着紫兰出口,“你今天是故意的是不是!先是冲本王发脾气在先,接着又故意打翻汤害的王妃被烫伤!你这奴才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来是本王平时太骄纵于你,你才敢如此放肆,连本王和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看着楚瑜一双狭长的眼睛愤怒地瞪向自己,紫兰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奴才?她没听错吧…一向待自己极好的王爷居然称自己是奴才… 是,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奴才,可为什么从他口里说出来,自己会这么难过呢?难道自已和他那么多年的友谊,竟比不上一个刚过门一天的王妃,况且自己只是无心之失啊,难道他看不出来… 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解释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情急之下,却挑了最根本的原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替宝儿心疼,我…” “够了!”楚瑜无情地将紫兰的话打断,看向她的眼神竟带上了些许厌恶,恰巧门外小丫头进来说大夫来了,楚瑜一把搂过雪罗,小心地护着她被烫伤的手,扶着她向卧房走去,那心疼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最后,楚瑜只是冷冷地留了一句话给紫兰,“本王以后不想在前院看到你,你不用来伺候了!这次的先记下,如果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 宝儿? 楚瑜回想着她刚才的话,心里的怒气竟更重了几分。竟然与她有关! 雪罗回头看了一眼完全呆愣住的紫兰,眼里闪过一丝深色。 她可没漏听,紫兰刚才嘴里提到了宝儿。 宝儿,那个从她懂事起就如梦靥一般缠绕着她的名字,为何到了这里还能听到?难道果然如自己所料,她真的在这王府之中? 心里生出强烈的恨意,雪罗银牙紧咬,面上却还是那般微蹙着眉,似乎有些难受的表情。 楚瑜看了心疼,不住地吩咐着太医下手轻点。 还在厅堂待站着的紫兰终于忍不住,回过神来的她噙着泪水,飞快地跑出了门。 ------------ (四三)艰难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已是初秋,但南苑的兰花在柳媛的照料下长势极好,宝儿一大早就来了这里,放好了衣物,便站着望着那些兰花发呆。 想起自己在前院种的茶花,应该还开着吧?这些日子太忙乱了,竟然都忘了去看看,什么时候有空了,该摘些来晾干了泡茶喝。 想着,宝儿嘴角总算有了些笑意。至少,这座偌大的络王府,还有值得自己挂念的事物不是吗? 与柳媛简单地聊了几句,宝儿始终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快,想起昨晚的一切,楚瑜,雪罗,北堂仟堇,郁结让她心口发堵。 不是说不在意那么多的吗?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宝儿心里不住暗骂着自己,最终还是无奈叹口气,将手里的石子扔进假山下那一汪清澈的水坑,去给柳媛告了假,便从侧门儿出了王府。 她还是怕见到雪罗吧? 从暗道进了凤来楼的后院,这是独属于她的极其隐密的小院子,也是北堂仟堇藏身之所。 经过昨夜那番还算透彻的交谈,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推开门,果然,窗前阳光依然灿烂,只是没有了那个如神般伫立的身影。看看桌上,钱袋还在,旁边更是多了一块石头一般毫无规则的黑色东西。 宝儿拿起来一看,虽然形状未经仔细雕琢,却是一块难得天成的墨玉,玉石晶莹剔透,玉心处,似有淡淡的红色。就算对玉石颇有研究的宝儿,也不敢妄下推测这块玉的真正价值。 是他留下的。 将玉石握进掌心,传来淡淡冰凉的触觉。宝儿站到了窗边的阳光下,一如昨天他站立的方式,头微扬,望着窗外的风景。 天边白云淡淡,天蓝得让人沉醉。 突然,宝儿眼神一凛,极目望向远处,那里一片山林掩映,极尽地势之优的地方,隐约可见白玉的阶梯如一条巨龙盘踞在那方,点点金色透过翠绿和白色发出刺目的光泽,并不柔和,却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那里正是皇宫所在之地。 宝儿似乎有点明白了,也许,在宁国寺与北堂仟堇的相遇,不是一个巧合。 其实,早在宝儿当了奴隶之后不久,就有父皇先前的一位老臣暗中派人想要救出她这个唯一留下的血脉,本来有机会可以逃走,可是她拒绝了,如果当时逃走,必会引来她那个万恶叔父的追杀,能不能躲得过是一个问题,她更怕连累了那个老臣。 她没有忘记,她还有一个筹码,她的母后本就是卫国公主,国之覆灭,皇位被篡,母后自尽,然而卫国是小国,却因为忌惮梁国和齐国的势力居然没有出力帮助,本就有愧于她。所以,她让那个老臣秘密联系卫国她母后那边信得过的人,开始培植势力,开始策划着复仇。她在等,等更适合的机会。五年的忍辱负重,五年的秘密安排,她悄悄有了自己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她才从那非人的生活中逃离出来。 那日,春意正浓,她跟随一大众奴隶去到山间的庄园采摘桑叶喂蚕,便在计划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山坡上跌下,滚入了滔滔的泽江之中,“死”于非命。 辗转逃亡,在精心的计划下,她巧妙地躲过雪罗和梁王布下的岗哨,终于出了梁国,跟随卫国的商队来到齐国,最后才在卫国势力下找到了凤来楼作为据点,而这个隐于青楼名号下的情报所,却是第一个完全属于她宝儿的势力,一个她精心培植了五年的势力。 可是,宝儿并不满足,这样的力量能干什么呢?帮她光明正大的杀人吗?不,它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靠卫国来报仇吗?哼,更加不可能了,当年父皇写了密信让卫王出兵帮忙,可齐国就在卫国边境稍微施加压力,她那胆小的外公便妥协了,宁愿失去他的女儿和外孙女,也不愿拿他整个卫国作为赌注! 到头来,血海深仇,她还是只能自己报。 前不久,她收到消息,当年***有一人极力撺掇当年还是太子的楚琀与平王相勾结,他先助平王篡位,成功之后,平王再助太子夺嫡。呵呵,多么好的一场交易,竟然让他们俩都成功了不是吗? 那么现在这位已经升至大官的人,是不是该为他当年的提议付出点代价呢? 而更加好笑的是,现在这位大官沿袭当年卖国之风,竟偷偷与现任梁王还有秘密往来,不久前宁国寺用几位花魁声东击西那一出,便是他秘密与梁国使者暗通所做的准备。宝儿本想亲自前去探听虚实,更何况有凤来楼几大花魁在,她本想利用这一点来搅浑这潭水,将楚琀的注意力引到这上面来,那么一旦楚琀有所发现,她便可以“顺便”帮他制造点证据,让那位大官通敌卖国之名坐实,便可以借楚琀之手杀掉他。可现在仔细想想,事情似乎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要除掉个大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楚琀也不会笨到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一点都不怀疑。看来自己的安排,太有限了。 理清整个事件的始末,宝儿才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先前的复仇计划必须要变一变!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在她查探宁国寺后山地势之时,却遇到了被追杀的北堂仟堇,那一次,差点将自己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现在想想,宝儿依然觉得惊险重重。 现在看来,北堂仟堇出现在那里,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抬眼再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宝儿觉得有些头疼。想了这么多,亲自做了这么多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力量还是这样的渺小,而这个仇要报起来,似乎是愈发艰难了… 轻叹一声,宝儿收回视线,想了想,还是将那块黑玉收进怀里。 是时候,该回王府了。 ------------ (四四)王妃到了 一进南苑,便有一阵桂花的香气隐隐传来,是王府特意栽种的一种名贵的丹桂,开花稍早。 宝儿这才惊觉,中秋快到了。 中秋,团圆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独自忍受着伤痛,望着圆月思念自己的父皇母后,然后那样彻骨的痛和切肤的恨才会更加地清晰。 心情颇为沉重,所以直到她走进柳媛的屋子前去请安,被扑过来的紫兰紧紧抱住时,才发觉她今日的情绪很是不对劲儿。 紫兰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抱着她的手也格外使劲。宝儿不知出了何事,但以紫兰开朗的性子,能使她如此情绪的,恐怕除了楚瑜,还真没几个人了。 轻轻拍打着紫兰的背脊,直到感觉她渐渐平静下来,宝儿这才微微使劲儿,将紫兰推开,去看她的脸。 “紫兰姐姐,怎么了?” 本来紫兰的情绪已经被她自己控制下来了,此时宝儿柔柔出声,一声姐姐叫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她更是觉得今日早上之事对她不住,此刻脸颊竟因愤怒和委屈慢慢涨红,眼中也有水波闪动。 “好姐姐,来坐下,没事的。”宝儿看了一旁坐着的柳媛一眼,见她皱着眉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宝儿便知事情有些大,轻轻抚了抚紫兰的脸颊,宝儿出声安慰,一边将她往桌边扶去,顺便给她的杯子添了些茶。 “宝儿,姐姐对不住你!”紫兰坐下,低着头,突然就愤愤地冒了这么一句。 宝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柳媛,后者便将早上之事简单给宝儿说了一遍。 “宝儿,紫兰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好好宽慰宽慰她,免得她心里难过。” 听完之后,宝儿默不作声,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真的没想到,雪罗不过才过门一天,楚瑜竟然如此宠她,让他居然为了她对紫兰说了那么些重话。 现在紫兰一走,楚瑜身边又没了亲近的人照顾,雪罗远道而来,楚瑜定然不会如此放心才是。 难道,他这是在逼自己自动回去? 宝儿秀气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不久,她抬头,眼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和平静,更多的,是对紫兰的感激。 “姐姐,谢谢你这么为宝儿着想,真是苦了你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说到这儿,宝儿侧头看了一眼柳媛,她知道,真正在意楚瑜的,莫过于这位一直都安静本分的侍妾吧。 柳媛见她看过来,大概也猜到宝儿的心思,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她温柔一笑,“无事的,其实我也不希望王爷委屈了宝儿妹妹,只是这王府里…”话没说完,柳媛已经低下了头,宝儿没有看漏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宝儿知道,她想说的是这王府里已经有了王妃,凭着今日早上之事,只怕有些事,不是王爷能做主的。 看着两人都不说话,紫兰猜到两人都是因为楚瑜,她一扫刚才失落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哼,都是那个什么公主,一看那样子便是个幺蛾子,只是没想到,王爷居然为了她….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紫兰姐姐!”宝儿听她说这话,赶紧出声喝止,只是她心直口快,已经一气呵成了。 宝儿叹气,以她这种直爽的个性,却万是斗不过雪罗的,想她今日被楚瑜从身边赶走,也未必不是好事。雪罗和楚瑜不一样,前者心机深沉,后者倒是随意。只这句话,在她们面前说说没外人听到还好,要是被雪罗听到,怕是今日在场之人都要遭殃。 而更加慎人的是,她担心什么,却偏偏来什么。 只见紫兰话音刚落不久,便从敞开的门口缓缓飘进一个水红色的曼妙身影。 “呵呵,原来紫兰姑娘来这儿诉苦来了,亏着本王妃还到处找你,想给你赔个不是呢!”一道美丽的声音传来,声音轻柔如风拂过,却偏生带着些寒气,似要割面一般让屋里的众人身子一僵,随即都反应过来,急急跪下施礼。 “参见王妃!” 宝儿的心一颤,这个五年没听到的声音,竟让她陡升了些恨意,但好歹理智还是在的,她跪下施礼,额头贴地,算是行了最大的礼了。眼角瞟见紫兰还愣愣地坐着,望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不知所措,宝儿有些着急,伸手拉了拉她的裙摆。 雪罗一眼便将眼前的情景收进眼里,当看见跪在地上,趴着看不见脸的粉色身影时,身子一颤,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愤怒。镇定下来后,雪罗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将其掩去,换上了柔软的目光。 即使过了五年,宝儿的身影,化成灰她还是认识吧! 故作轻松地挪开目光,雪罗妩媚一笑,“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太过拘礼,柳媛妹妹,快起吧。”故意忽视掉宝儿,雪罗将目光投向盈盈施礼的柳媛。 柳媛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便起身,知礼地命人奉茶,将她请上上座,低垂着眸子,不去看雪罗的样子。 宝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柳媛身后,低垂着眸子,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雪罗不经意掠过她身上时目光的灼热,如岩浆,几乎要将她化为灰烬。 心内暗潮涌动,五年了,当初自己那个奉为亲姐姐的女子,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端庄美丽地浅笑着,若不是在当奴隶的时候遭遇了一次次的折磨和暗杀,她也不会去怀疑,而还傻傻地相信,乔雪罗,她整个人本就是如外表这般美丽! 没想到,再见面时,两人都会是这般冷静的模样,本来宝儿会以为,自己会不会忍不住立刻扑过去,杀了她!让那个该死的狗皇帝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心里冷笑开来,她此时倒是很想知道,她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是不是还是会继续派人来刺杀她! 不甘和倔强使宝儿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彻骨恨意,迎上了雪罗的目光。后者似乎有些诧异,因为宝儿清晰地看见,她的身子一僵,眼中的惊惶掩饰不去。 ------------ (四五)下马威 哈哈,乔雪罗,我的好姐姐,你也会害怕吗?那你可知道,当我经历了那一次次的刺杀最后都死里逃生,最后有人来告诉我,那些人都是你安排好的时候,包括九岁那年那些士兵的侵犯,让我失了容貌那一次,我是怎样的心痛吗? 好姐姐,叫了九年的姐姐,果真好得很啊! 雪罗震惊过后,居然被宝儿那突然看着她的目光所吓到。那双眸子,是自己记忆深刻而清晰的,因为小时候自己的母亲时常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太美,让见过它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当时的自己,除了脸上的笑意,心里是嫉恨的吧,因为自己的眼睛同样漂亮,可和她在一起时,别人总是会说,她的清澈明亮,而她的太过妩媚。她还嫉妒,宝儿的母后是卫国的公主,而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妾,就算自己的父王对自己如何疼爱,也改变不了她那与生俱来的自卑感! 如今,往日的妒恨都已深藏心底,毕竟,她现在才是梁国的公主不是吗? 惊惶掩去,雪罗眼里化成了深不见底的冷漠,脸上的笑却还是温柔明媚的。 “紫兰妹妹,本宫知道今日之事你本不是故意的,怪得当时本宫被王爷生气担忧的模样给吓到了,来不及替你求情。”雪罗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着有些局促的紫兰。 “不敢劳烦王妃,是奴婢的错!奴婢笨手笨脚,没有侍奉王妃福气!”紫兰说话依然气鼓鼓的,语气也有些硬。 雪罗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面上的笑也渐渐隐去,妩媚的脸看上去冰冷地叫人咋舌。 “紫兰姑娘骂也骂过了,该解气了吧!” 冰冷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一旁站立着的紫兰,后者浑身一颤,惊慌地抬头,目光一触上那抹冰冷,瞬间如被蜜蜂蛰了一般,立刻垂下了头。 紫兰有些害怕,没想到,她在楚瑜面前的温顺可人,柔弱无助都是装出来的,而现在这样骇人的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 宝儿也不屑地一扬眉,没想到她当了五年的公主,身上的戾气竟然也增加了这么多,还是,她本来就是如此,以前的自己太笨没有注意到呢? “奴婢…奴婢…”紫兰绞着手里的丝巾,原本直言直语的性子,现在却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紫兰局促的模样,宝儿深吸了口气,从柳媛身后缓缓走出。 “奴婢宝儿参见王妃!”声音清脆可人,可只有雪罗听得出那里面彻骨的恨意。 妩媚的眸子微微眯起,雪罗瞅着面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股恨意同样涌出。 就是她,就是为了她,她才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心里的愤怒在咆哮,但是雪罗依然温柔地笑着,故作好奇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起来说话吧。” “谢王妃!” “奴婢斗胆,有话替紫兰姐姐说。”直视着雪罗的双眼,宝儿眼里同样的神秘莫测。 雪罗白皙的下巴一抬,算是应允。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只要不和心意,这个紫兰便是今日要挟她的筹码! 宝儿岂会看不出她眼睛里危险的气息,她这是在逼自己站出来,如果今日自己不站出来,她势必是要拿紫兰开刀了! “紫兰姐姐心底善良,毫无心机,一切都是误会了奴婢和王爷的关系,因此才会犯下今日知错。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紫兰的口无遮拦。现在王爷身边少了个熟悉的丫鬟使唤,王妃又刚进府,定又许多不便之处,奴婢以前是王爷的贴身丫头,侍奉过王爷一月。虽然奴婢身份低贱,没有资格提要求,但还请王妃垂怜,不如让奴婢回到王爷和王妃身边伺候,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以赎对紫兰对王妃的冒犯之罪!”说完,宝儿又深深地叩了一首,样子诚恳之至,只有两人知道,那看不见的地方,该是怎样一副厌恶的表情。 雪罗望着地上一如往年般看了让人心生怜惜之情的身影,眼眸沉了下去。 她听密探回报,王府中一个进府不到一月的小丫头轻而易举地弄走了楚瑜的一个侍妾,一个护卫,两个丫鬟。若说是以前娇生惯养的宝儿做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能有如此心机。可是看如今地上这个能屈能伸的小丫头,雪罗到还真是信了。可越是如此,不就说明如今的宝儿越是危险吗? 如果她大方承认了自己,她或许还可以继续假装成一个善良的姐姐,饶她不死,可现在看来,一切,晚了! “你抬起头来!” 地上的女子似乎没有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怔愣了瞬间,她果真慢慢地抬起了头。 没有畏惧,没有胆怯,没有乞求怜悯,她的目光里,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纯净地如天山雪水,冷冽清寒,却美得惊心。 是的,没错,就是这双曾经被自己嫉妒的眸子,现在正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盯着自己,没有怨怼,没有愤恨,甚至看不到一丝情绪! 雪罗的心一紧,说实话,她居然从内心深处害怕这样平静的眼神,那是一种完全的漠视,完全的自信,无所畏惧到…让她胆寒… “好啊,既然你愿意,那就尽快回来吧。王爷和…我,可都等着你伺候呢。”雪罗将“伺候”两字咬得格外清晰,她被自己突然涌上的火气击得有些失去了理智,脸上竟然控制不住显出阴狠的表情来,这一切都被旁边本就胆战心惊看着的紫兰和柳媛收进了眼里,不自觉地替宝儿捏了把汗,本是想劝阻宝儿的,可是看来一切都晚了… 整个屋子突来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人,雪罗缓缓起身,露出妩媚一笑,柔声到,“好了,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本宫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说到这儿,温柔的笑迅速一收,深深看了一眼宝儿,由身边机灵的丫头扶着,莲步轻摇地走了。 她这一个不温不火地下马威,不仅吓住了紫兰,也将宝儿弄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更是让柳媛心里极为不适,正可谓一举三得。 宝儿皱了皱眉,起身,小小的拳头垂在身侧,慢慢收紧。 既然如此,以后的路,就各凭本事了! (木有人看,俺们好伤心~~~求收藏啊。。。泪奔去码字~~~~) ------------ (四六)雨中 秋意溅浓,这日临到清晨,竟淅淅沥沥下起牛毛般的细雨来,这是入秋以来第一次下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空气的潮湿和清冷程度。 宝儿将并未打开过的包袱原封不动地拎着,缓缓走出南苑。她低着头,心情矛盾而复杂,她真的没想到,为了报仇,她竟然又将自己卷到了与雪罗的命运纠葛之中。当初定的一月扰王府的计划,似乎已经落空,而究竟是什么将自己的脚步牵绊在这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有见到楚瑜生不如死,倒是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越来越受到他的约束。 宝儿思绪凌乱,竟如这纷杂的细雨丝,剪不断,理还乱。 宝儿缓缓行在去东厢的路上,每走一步,脚下却似有千万斤沉重般。秋雨绵长,渐渐沾湿了她额前的发。 几丝墨发贴上了宝儿本就莹白饱满的额头,还有些结成小雨滴,顽皮地停留在那不太服帖的短额发上,丝丝湿寒之气沾染了她单薄的衣襟,竟让她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有着一种让人怜惜的美丽。 楚瑜负手站在窗前,恰巧将这一幕收进了眼底。破天荒的,他不仅没有赖床,而且还失眠了! 不知为何,自从宝儿不在身边伺候,他便觉得像是身体缺少了一部分一般,极其不自在,即使有了雪罗,他还是会时常不自觉地会想起一个粉色的身影。是因为现在的雪罗不再穿粉色的缘故吗? 他一直很疑惑,可是他此刻看到了窗外宝儿,脑海里的影子才算与其重合,让他的眼前不再只有幻影。 这个该死的丫头!这么冷的天就这样站在外面淋雨吗?楚瑜低咒一声,回头望了望低垂的帘帐,还好,雪罗还没醒! 只见窗外,看起来因心事重重而低垂着头的女子突然站在了雨里不再往前走,目光迷离地盯着地上,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单薄的身影在雨雾迷离中,竟如折翼的蝴蝶,美得那么惊心,却又让人心疼欲裂。 楚瑜目光凛了起来,心中泛起的薄怒竟然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冲过去,将她拉回来。 犹豫了一下,再次望向纱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楚瑜还是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尽量不弄出大的动静,一闪身,反身将门掩好。 宝儿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蓦地,踩上了地上积起的浅浅的水坑,小小的水花溅出,弄湿了她干净的丝履。 曾几何时,自己最喜欢在这样细雨的天气出去玩耍,一边奔跑,一边踩蹋这样浅浅的水坑,看水花四溅,然而每次都惹得照顾自己的老嬷嬷担心不已,跟在自己的身后气喘吁吁,一边焦急地捶胸顿足,一边眯着昏花的老眼望着自己的身影,一声声“小祖宗”的叫着。 曾经的那些人,都是那么好的吧…她却顽皮地让他们操了那么多心。想到最后,那个老嬷嬷想趁乱带自己逃出宫去,却死在冰冷的刀剑之下,死在自己面前,鲜血溅了自己一脸,也溅花了自己粉色的罗裙。 好痛,心好痛啊… 眼睛也好酸涩,似乎有一种温热的液体就快突破自己的坚持奔涌而出了。 宝儿抱着包袱,缓缓地蹲在了地上,以婴儿般的姿态,抱着双膝,将脸埋下,默默地流泪。 只这一次,就放纵自己这一次,这样下雨的早上,应该没有人会看见…宝儿这样安慰着自己。 眼角处一双上好的金丝蟠龙靴出现在了视线里,接着,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愠怒的声音,“蹲在地上作甚?数蚂蚁吗?还不给本王起来!” 宝儿有些无语,本来很悲伤的情绪,倒是被他这一声给冲淡了些。倔强地咬着唇,想让自己止住哭,眼泪还是无声地滑落。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悲伤还很容易自制,偏偏他这个时候来了,小女儿的本性就会不自觉地跑出来,所以内心才会觉得更加酸楚吧。 宝儿有些嗔怪他,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换做以往爱赖床的他,再加上如今美人在怀,又怎么舍得温软香暖的被窝? 楚瑜望着地上微微颤抖的女子,见她还是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更是一股无名火上窜。 再这样蹲在雨里,不怕淋生病吗! 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带,地上的人儿便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自己面前。那双因哭泣而更加明亮水润的眸子便再也无所遁形,就那么带着几分哀怨地瞪着眼前的他。 楚瑜顿时觉得心口发紧,一股心疼将自己的心折磨地有些无力,刚才的怒火却是一扫而空。 英俊的眉毛蹙起,邪魅的眸子满满的都是关切,语气也软了下来,“谁欺负你了?” 宝儿望着楚瑜,一时大脑有些空白。只见他只穿了雪白的中衣站在濛濛细雨中,发丝有些凌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有一种慵懒的美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这样不懂规矩,穿着中衣就往外跑。 宝儿紧咬着唇,那呆立的模样,看在楚瑜眼里,竟少了平日的倔强,多了几分娇弱。 柔弱和无助在遇到自己在意的人的时候,总是会被放大。宝儿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楚瑜肩上无声地哭泣,泪水很快便浸湿他的中衣,湿湿地温热感觉很快就被秋风吹凉,肩上变得凉飕飕的。 唉… 无声地叹息之后,楚瑜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怀里的身体是温暖的,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靠近自己吧… 手在女子的背后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最后,还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宝儿感觉到背上掌心传来的温暖,内心却是一阵揪痛。 为什么,他要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他要是雪罗的夫君?第一次,宝儿有种不想报仇的冲动。 雨无声落下,交织地缠绵温柔。 望着雨中相依的一双美好的身影,窗户后,一双妩媚的眼睛被狠戾之色包围,渐渐地,还涌上了许久不见的妒恨之色。 (泪闪闪地回头~~收藏依旧~~~~(>_<)~~~可怜的孩纸~) ------------ (四七)画眉 遵照楚瑜的吩咐,宝儿回屋简单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望望天色,是时候了,该去侍奉雪罗梳洗了。 仔细地回忆着刚才雨中的温柔,宝儿的心已渐渐恢复了平静。 刚才,就当是一个意外好了,那时温柔的楚瑜,她只会将他藏于心底的最深处,而仇恨,也将很快卷土重来。 打了热水,带着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进了楚瑜的寝殿,男子已经穿好了衣袍,坐在窗边静静看书,见宝儿进来,他才慢慢抬眼,眼神柔软而慵懒,只是一瞬,便挪开目光,继续看书。 然而就是这一瞬,却没逃过早已经清醒的雪罗的目光。手慢慢收紧,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 “奴婢们侍奉王妃梳洗更衣。”宝儿将花蜜凝露举到额前,恭敬地曲着身子站在一旁。 雪罗淡淡扫了她一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衣服松散地系着,露出细长的脖子和雪白的大片肌肤,几缕发丝垂到了颈间,那里若隐若现有着一些青紫的於痕,让人不禁臆想。 另外两个侍女低着头,上去替她更衣,而宝儿的目光去触碰到了她脖子上和胸口上淡淡的於痕。 宝儿不自然地挪开目光,不愿去深想,心里却还是有些酸涩。将雕花木盘放至一边,细心地在她的盥洗清水里滴上几滴香露。一切做的小心翼翼,连一个小小的举动都那么规矩到位。 雪罗不禁意地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心里却盘算开来。 这几年的奴隶生活确实让她规矩了很多,每一件事她都可以做到无可挑剔,想在这方面挑刺儿,看来是难咯! 梳洗完毕,雪罗便坐在铜镜前梳妆。一个与宝儿年纪相仿的陌生丫头替雪罗梳着如云黑发,想必是雪罗极其信任的。宝儿见无事可做,便退出去,去茶水屋泡了一杯芳香四溢的玫瑰蜜茶和清新的绿茶送进屋子。 故意差了一个手下的小丫鬟去给楚瑜送茶,就避开了与他过近的接触,自己却端了那杯玫瑰蜜茶给雪罗送去。后者淡淡地扫了她送上的茶,展开笑颜。 “这丫头果真是贴心呢!到让我想起,以前我也有一个这样贴心的妹妹,只比我小七天,可惜啊…后来竟然死于非命。”说着雪罗故意作出哀怨悲伤的神情,定定地看着宝儿。 宝儿端茶的手明显一颤,随即重又稳稳地跪着。 呵呵,可笑,她这是将自己完全否定掉吗?! “娘娘,切莫再大清早提那么些个去了的人,不吉利的。”身后的小丫头立马接嘴,继续打理着手中的头发。 只有宝儿看到,那小丫头无意间瞪过来的眼神有多么恶毒。 宝儿就那么继续端着那杯茶,雪罗既没说要饮,也没让她放下,就如忘了一般。 手腕有些发酸了,宝儿却只能一动不动地跪着。她心里却冷笑开来,好个雪罗啊,果然将自己调回来是没安什么好心,现在就开始慢慢折磨自己了,恐怕日后,会变本加厉吧! 悠闲地梳好了髻,楚瑜淡淡地瞥过来,见雪罗也正好看向他,他的目光立即变得柔和。微微一笑,情意深浓。 而这一切,自然是被侍候在一旁的宝儿自动忽略。府里有了个女人真的是麻烦很多,以往的这个时候,她早就把楚瑜吵起来,侍奉着他用早膳了吧。 而偏偏楚瑜宠溺于雪罗,特许她晚起,然后他也打破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将早膳时间推后了半个时辰。 新妇便是如此,那以后呢?宝儿还是觉得难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楚瑜了。 该画眉了,雪罗轻轻挥手,替她梳妆的那个小丫头便乖乖站到了一旁。她亲自拿起笔,沾了些黛,正要往眉上描去,手一抖,她一声低呼,那笔便掉在了地上。 她刻意压低的惊呼在安静的早上却没能逃过楚瑜的耳朵,后者立刻放下书,朝这边走来。 “怎么了?手还疼吗?”楚瑜心疼地捧起雪罗的手细细查看,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趁这个间隙,雪罗透着得意的目光与宝儿的目光对撞,后者眼里的一丝哀伤恰好被雪罗捕捉到了,她便如胜利者一般,给了宝儿一个得意的笑容。 宝儿迅速挪开目光,低垂着头,再也不往那边看了。看了亦是酸涩,还不如不看。 楚瑜,你的温柔原来可以不只为我绽放吗? “是啊,手有些使不出力气。都怪臣妾无用…”说着,雪罗自责地咬紧了唇,头埋得低低的。 楚瑜看了她这副样子,自是心里不舍,“没事的,又不是你的错,让你受委屈了。”将她头按向自己的肩膀,楚瑜轻拍着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王爷,臣妾以前都是习惯自己画眉的,可今日手还未痊愈,又不习惯让丫鬟来画。臣妾听说王爷画功了得,不知王爷可否…”话留了一半,雪罗已经嘟着嘴,满脸期待地望着楚瑜。 “什么?” 不行! 楚瑜几乎想要脱口而出,想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一双手只能是用来拿刀使枪,舞文弄墨的,要是给女人画眉,还不给他人笑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了。 这不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的女子吗?他怎么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一旁的宝儿也是惊诧,让楚瑜画眉吗?她可是从未想过,可是,接下来的事,却是如此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楚瑜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目光太复杂,包含了太多信息,宝儿看不明白,然而他转得太快,以至于她没能看懂什么。 就是这一眼,是否日后的他们都会后悔,从今日之后便是岔路? 轻柔地对雪罗一笑,楚瑜的大掌摩挲过雪罗光滑细腻的脸颊,忽然凑近,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语带戏谑地说,“好啊,就让本王亲自来给爱妃画眉。” 在雪罗看不见的地方,楚瑜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是当再次望向她时,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望着她娇媚的脸庞,楚瑜迷恋的眼神一一扫过她的五官,最后趁她不注意,迅速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分开时,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 恢复了往日的邪魅,他不知道,他这样看似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是多么的有魅力。只是勾唇一笑,却不经意地晃花了女子的眼。 心似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般,宝儿感到一阵钝痛。好不容易将眼光从甜蜜的两人身上挪开,她才发觉,眼睛竟干涩地厉害。 ------------ (四八)情丝何解 接过丫鬟递上的笔,楚瑜轻蘸了黛,仔细地观察着雪罗的眉毛。她的眉形似弯弯的月牙,规则而纤长,要描起来却也不容易。 楚瑜轻轻蹙眉,状似思索,片刻后便冲着一直期待地望着他的雪罗调皮地眨了眨眼,表示他一定能搞定。 轻轻地托起雪罗的下巴,呵护如至宝,落笔处轻扫淡抹,几笔下来,从未画过眉的他竟把女子的眉画得极好。 雪罗拿过铜镜细细观摩了半天,娇笑着轻轻捶打了一下楚瑜的胸膛。 “王爷,你怎能生的如此一双巧手啊!”说完,便捂着嘴低笑,眼中尽带调侃。 看着雪罗嘲笑他的样子,楚瑜立即黑了脸,从齿缝里蹦出了几个字,“难道有人忘了这是谁害的?” 雪罗更是笑得妩媚,整个人如清晨阳光中优雅的牡丹,恣意地挥洒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和美丽。 一旁勉强稳定了心神的宝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总觉得眼前的两人不过见面两天,却如此恩爱熟络,让她很是气闷。不只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只想倾尽全力摧毁这一切看似美好的画面。因为此时的他们,让她感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们之间,以夫妻的关系,她插不进,也融不进,偏偏心还在渐渐丢失。 一股酸涩翻涌蓬勃,慢慢壮大,如海潮来袭,几乎要将宝儿的理智摧毁,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爱情总叫人心伤了。 “王爷对王妃的宠爱真是让奴婢惊羡呢,伺候王爷这么久,奴婢可从来没见王爷给那些个姑娘画过眉呢!茶凉了,奴婢再去给王妃换一杯!”突然淡淡出声,宝儿恭顺地垂着眸子,就像真的想要替楚瑜在王妃面前表功一般,可是此话听在雪罗耳里,那可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定阳谁人不知,楚瑜花名在外,风流成性,宝儿这样一说,竟让雪罗与那些个青楼女子同为一列,聪明如雪罗又怎会听不出? 果然,雪罗笑容僵在了脸上,心底深处已经恨得不轻,只是眼中还是纯真,柔柔地看了一眼楚瑜,再望向宝儿时,她已经端着茶盏自己出去了。 楚瑜脸色不动,淡淡地瞥了眼宝儿粉色的背影,眸色深了,心知宝儿是生气了,可知,他,居然该死地有点高兴! 眼睛定定地望着早已空荡荡得门口,楚瑜的笑已消失。心中轻叹,宝儿,你可知我心中之苦? 雪罗也收了笑,看着楚瑜望着门口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那一刻,许久未现的嫉妒之感重现,她手渐渐收紧,指甲陷入肉中。因为这一刻,她居然清晰地感觉到,楚瑜的心中竟是有宝儿的! 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她毁了容貌,还是能轻易地就夺取掉男人的心吗?那自己这副倾城的容貌又算什么? 心中的愤怒和嫉妒就这样轻易地被楚瑜不经意间的眼神挑出,雪罗重新依进楚瑜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神狠戾如毒蛇!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射进屋内的地面,在青石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空气中的丝丝冰冷之气不减,将手里的托盘放在茶水房的桌子上,宝儿裹了裹自己身上依旧单薄的衣服。 回想着刚才屋子里的点点滴滴,宝儿忽然有些明白什么叫伤,虽然她知道雪罗是在故意气她,可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走进她设的局。因为雪罗在赌,赌她是对他有感情的,所以,她赢了。 心口,很痛。这与家破人亡的痛不同,它可以真的让你痛得无法呼吸,心中酸涩难忍,却每每连一个突破口都没有,你没有办法去抗争,没有办法去阻止,就如在品尝了一个剧毒的小小甜果,叫你还来不及回味其中美好的时候,就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心一寸寸被情思捆紧,就算勒出血来,也是始终舍不得将它抽丝剥茧。 她觉得手脚都有些无力了,身子绵软,最后还是顺着桌脚缓缓跌坐在地上。寒气从青石的地面慢慢传到宝儿的全身,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这也又怎么比得过心中的寒冷? 女子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却没有焦点,就算干涩,也硬是挤不出一滴泪来。直到感觉眼珠疼痛得快要裂开来,宝儿才缓缓合了眼,闭目,便不愿睁开。 是该好好想想了吧… 自从她赶走了方晴,似乎她真的就将一切报复楚瑜的计划停止了。为什么?为了一个仇人的夫君,为了自己心中开始萌芽的情愫,自己就要将父母之仇弃之不顾吗? 父皇,母后,宝儿曾经发过誓的,一定为你们报仇!可是现在,女儿竟对一个仇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你们的在天之灵是不是对现在的女儿很失望呢? 父皇,母后,请原谅女儿的糊涂,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谁又能知,要将一份情割舍在外,有多么的艰难?心像被一只大手狠命地揪了一把,抽痛更似海浪一般一阵强似一阵,那种几乎被淹没的窒息感压迫得她几乎昏厥。 强自苦撑着,直到一道清澈的水痕顺着脸颊流下,她知道了,他们终是有缘无分的,而这份刚萌芽的情愫,就让它随着时间和自己的心跳,慢慢淡去吧… 再睁眼时,琥珀色的眸子已经满是清明,坚定一如当初初进王府,只是,是否有人看出,那里面已经多了一丝悲伤? ------------ (四九)凤姨 “哟!公子,你来了,快快,里面请!” 凤来楼内,凤姨甩着丝帕,掩嘴笑着,那模样,可谓风情无限。只见她盯着进门来的一位位锦衣公子,眼睛就开始发光,仿佛那不是人,而是活脱脱的银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绮梅可在?”突然,一位翩翩翘公子走向凤姨,眼睛却往门厅上挂着的那一行花牌瞧去。 凤姨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见她锦衣玉面,而且一开口就要找绮梅,要知,绮梅可是四大花魁之一,没有钱可是找不起的。此时暗度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顿时笑得更是灿烂。 “在!在!公子可是要包夜?”凤姨凑近男子,笑得极度暧昧,手指搓着便伸向男子。 男子展颜一笑,抬起手,一锭金子已经放进了凤姨的掌心。 细细查看了一下手里的金子,凤姨眼睛顿时亮得如夜空中的星星,连连点头,笑意盈盈地招来了小丫头,将绮梅的花牌取下,便让她领着那男子上楼去找她。 等男子刚一转身,她便将金子放到口中狠狠地咬了一口。 “凤姨!” 忽然,门口又传来了一声大喊,一个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却穿着华丽的男子自门口快速行了过来。凤姨金子在口,被他这么一叫,硌着了牙,捂着腮帮子痛得眼泪直掉,等看到走到眼前的一张面带猥琐的男子的相貌时,才赶紧扬起了笑。 “哟!原来是赵公子啊,你今儿个来找绮梅?”凤姨笑得灿烂,但那笑却丝毫未到眼底。 “喏,这是银子,本公子今儿个要包绮梅姑娘的场!”说着,男子一锭银子已经放进了凤姨的手心,眼角眉梢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之情,那微眯的三角眼,看着就带着淫邪之意。 凤姨心中鄙夷,脸上却带着为难的神色。两手摊开,凤姨将一锭金子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赵公子啊,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刚才已经有一位公子付了这锭金子,包了绮梅一夜。要不,您明儿个早点来,我一定让绮梅姑娘等着您?” 看凤姨那职业性的笑容,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 “什么!又是这样,昨儿个你嫌本公子钱不够,今儿个又被别人抢了先,我看你这老**是存心不让我见绮梅了不是!你不要忘了我是谁!我爹一声令下,可以将你这凤来楼一锅端了!”男子气得青筋暴起,一双三角眼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怪渗人的。 凤姨赔着笑,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赵公子,奴家哪敢得罪您啊,令尊可是当朝宰相,要了奴家的命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奴家这就带您去找绮梅姑娘,今儿个钱也不收您的了!”说着,凤姨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赶紧亲自领着那男子上楼去。 男子一副小人得志般得意的笑容,对凤姨此时害怕的表情很是满意,折扇轻摇,硬是要装出一副大家公子的翩翩模样,可那副嘴脸,却是让帘后的宝儿几欲作呕。 这个男子,可不正是上次在山脚被紫兰挑了腰带那位吗? 静静地查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宝儿把玩着上次他失掉的那块白玉,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手指轻轻放下,被她掀起一角的帘子便垂了下来,重新将这个房间遮得严丝合缝。 突然,就在帘子落下的一瞬间,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迅速地再次撩开帘子,宝儿看清了那个身影。 只见对面二楼的栏杆旁,坐着一位黑衣男子,刚毅的五官,绝世的容颜,就算在这嘈杂吵闹的烟花之地,他还是静谧地如暗夜修罗,不受丝毫影响。 北堂仟堇? 男子端起酒杯正欲饮酒,如鹰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宝儿不一样的目光,端着酒杯的动作一滞,平静淡漠的眼睛微微转了转,朝这方看来。 宝儿心下一惊,赶紧放下帘子,背贴着窗户,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他细微到只是一个眼神的微小变动,都引得宝儿紧张不已。 他还没走?那这些日子他去了哪儿?他的伤好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迅速从脑海跳了出来,宝儿内心惊讶不已,为何自己对他这般在意? 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宝儿迅速敛起慌乱的心神,虽然心跳依然很快,但是她看向来人的目光已经平静如水。 “小主子,都搞定了,您交待的事都吩咐给绮梅那丫头了。”凤姨脸色平静地低垂着头,站在宝儿面前,语气淡漠,哪里还有平日那一副见钱眼开的小人嘴脸。 “嗯。”宝儿淡淡出声,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故意施了厚厚脂粉,因而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脸,轻轻点头,算是肯定。 “凤姨,辛苦你了。呵呵,不过你的演技可是越来越好了,要是以后你不当老鸨了,那还真是屈才了。” 听着宝儿调笑的语气,凤姨也是微微一笑,做了几十年的密探,现在的她有时都快分不清哪些是在演戏,哪些是真实的生活了。 心中苦涩,但是她嘴上还是答道,“谢小主子夸奖。只等着那边传来动静,小主子就先行离开吧,剩下的就交给我。绮梅那丫头也机灵得很,到时候她一从中挑拨,那两人一定结下梁子。到最后的效果,一定包您满意!” “嗯,好。”宝儿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凤姨的能力她从来就不怀疑,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转头,看向窗边,宝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凤姨,对面楼那个黑衣公子不知是何来头?” 上次带他去自己住的后院养伤,凤姨并不知道。 “他呀,奴才不知是何来历,只是最近几天才来的,也只是在那里独自饮酒,也不叫姑娘,奴才看着他神色清冷至极,也就不让姑娘们去打扰他,依奴才看,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吧。”凤姨说得很诚恳,看来她对这个男子也是极其留意的。 等人吗?会是在等谁呢? ------------ (五十)遇刺 收起满腔思绪,宝儿离开的时候,天已黑尽。从后院的密道出来,怕被人注意,宝儿又绕了好几条巷子,准备尽快回王府去。 此时,宝儿正走在一条长长的巷子里,这里离闹市较远,所以此时除了几声野猫的叫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听着自己轻快的步子摩擦着地面传来的微小声音,宝儿突然觉得有些心紧。今天这个夜晚,虽然时近中秋,天上却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最后,连那几声猫叫也失了踪影,四周静谧地让人感到压抑。 心跳随着步伐一起加快,宝儿几乎想要提着裙摆飞跑起来,望了望前面,此时巷子才走了一半。 心里,很不安,然而这样的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一声利箭破空的轻噗声传来,几乎只在一瞬间,快得宝儿只来得及稍稍偏头,一阵凉风便擦着耳际而过,黑暗中,自己的鬓发已经慢慢飘落。 眼前的地面上,一支冷箭已经端正地钉上了地面,雪白的箭尾还在不住震颤着,那样的颜色在这样的黑暗中看来甚是扎眼。 来不及多想,宝儿几乎只是本能地拔腿就跑,可是还没来得及挪动一步,一个黑衣人提着亮晃晃的剑已经堵住了眼前的巷子,回头,身后亦有一个同样装束的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剑上的寒光,看来甚是凛人。 宝儿紧紧地拽着衣裙,背抵着墙壁,在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巷子里左右回望,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谁派你们来的?”只见两个黑衣人已经举起了剑,迅速向她逼近,宝儿惊慌地脱口而出,她想,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明白吧。 “去问阎王吧!”其中一人冷冷开口,剑已经向她飞速刺来。 宝儿迅速闭上眼,她想,这一劫恐怕是逃不掉了。 一阵冷风拂面,没有预想到的刺痛从身体里传来,只听两声刀剑相撞声响起,手臂已经被人紧紧握住,向旁边猛地一拽。 迅速睁开眼,宝儿看向来人,她知道,有人来救她了,而这个人不是她那些隐在暗中的护卫,因为他们还没有那样厉害的功夫,可以在一瞬之间将她救出。 “走。”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一个字,散落在风中,如果不是她曾听过,几乎要将其忽略掉。 北堂仟堇… 那是独属于他的淡漠又清新的嗓音。 还来不及看清黑暗中来人的容颜,宝儿已经被远远地摔向了一边,一如上次他救她一般,每次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得远远的。 定了定心神,宝儿极尽目力,才看清黑暗中同样穿着黑衣的三人正在狭窄的巷子里缠斗着。 黑衣人的武功极高,加上两人各占一头,将北堂仟堇堵在中间,他更是不好施展,枉他武功绝佳,却是占不了任何便宜。接了这边一招,却要翻转个身子才能险险挡去背后砍来的剑,不一会儿,北堂仟堇便被两个因为杀人被阻而越发凶狠的黑衣人打得捉襟见肘,应接不暇,宝儿看得胆战心惊,却硬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跑吗? 难道要留他一个人在此,那他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不跑吗? 自己不会武功,反而会拖累他! 还是第一次,宝儿竟觉得这般为难,看着越来越占下风,几次几乎被黑衣人的剑刺伤的北堂仟堇,她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正在全力应对两个顶级高手的北堂仟堇抽空瞥了一眼宝儿,注意到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有些气恼,“走!”这次,他偏过头对着她一喊,语气已经重了几分,如果仔细听,还会发现他已经有些喘气了。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他只是这一分神,却已经被黑衣人瞧出了破绽,一人迅速砍向他的剑却在中途一收,急急地转了个方向,向宝儿砍去,仟堇心中一急,连忙去追赶那个向宝儿而去的人,后背自然就少了防备,另一个黑衣人剑落如闪电,迅速劈向他的后背。 只在那一瞬间,仟堇接下了砍向宝儿的剑,后背却被狠狠地刺了一剑。 男子一声不吭,回手便是更快的一剑,将后面的黑衣人逼开了几步,突然,胸口一阵撕扯般的疼痛袭来,如刀在那处狂绞,北堂仟堇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挥剑迎上另一人的剑时速度已经慢了半招。胳膊再次被划伤,北堂仟堇无力地软向地面,以剑撑着,单膝着地,一口郁积已久的黑血便喷了出来,绽放在黑夜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黑衣人见他已经不支,相视一笑,齐齐提剑欲砍下,突然两道身影踏空而来,快若奔雷,瞬间已至眼前,而半空中竟还有几道残影。只是眨眼功夫,那两个刚才还嚣张跋扈,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此时还来不及惊讶,便软向了地面。 “主公!”二人奔来,看也不看地上已成尸体的黑衣人,立刻跪下,一人去扶住地上的北堂仟堇,不让他倒下,一人已经迅速结了个手势,开始运功替他输送真气护体。 宝儿看着眼前仅仅只发生在瞬时的变化,再次愣住,可是她此时更是关心北堂仟堇的伤势,见有人来救,那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 再看来人,竟是两个年轻男子,身穿青色飞鹰锦袍,神态很是严肃。 这样一得空,宝儿却还是紧紧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色中看不清面色的仟堇。他们只是有两面之缘罢了,他却已经救了自己两次,若说有恩,上一次他从黑衣人剑下救了她,她再带他回来养伤,已经算是两清,那么这一次她却又欠下了他一笔。 “主公,你不可动用内力的,这次毒…”其中一个开口,声音中满是担忧,还不禁意地带着几分责备。 “青越!”男子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一声低沉却冰冷的声音喝止,那名叫青越的男子为难地皱了皱眉,抬眼,狠狠地瞪向一旁呆愣着的宝儿,那样的眼神,即使在这黑夜中看不真切,还是让宝儿如被针扎般的难受。 “毒?什么毒?”宝儿几乎是脱口而出,上次他中毒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一直以为是只是普通的毒素,看他武功那么高强,这几日的修养应该早就除了,可刚才清越声音里的焦急不是作假,她可以听得出里面的关切之意。 宝儿拽紧衣袖,站在巷子中被贯通的风吹得瑟瑟发抖。背上刚才出的汗已经被风吹冷,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凉飕飕的。 “哼!”青越冷哼一声,恨恨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宝儿,让她那声询问如被丢进了深谷,久久得不到回音,她的心也连带着空落起来。 另一名替仟堇输送真气的男子收了手,将气压回丹田,再在仟堇的心脉上点了两下,这才抬手去拭额上的汗。 想不到,才短短几日,他家主公的毒竟又严重了这么多,现在他用尽了九分的功力,才能将其勉强压制住,今年主公已经十九岁,如果一年内再找不到解药,难道真要应了老魔头那句话,绝对活不过及冠? 青音紧紧皱眉,本就冷峻刚毅的脸上因为忧虑而更加了几分戾气。 调好内息的仟堇慢慢睁眼,在青越的搀扶下站起,回头,见宝儿还站在那里,脚步踟蹰着,似乎想要靠近,又忌惮于青音和青越,只好在原地不安地踱着步子,心头不禁一暖。 “青音,送她回去。”唇色虽然苍白,但是那光洁瘦削的下巴一抬,却还是不减丝毫的霸气,仟堇淡淡瞥了一眼此时的宝儿,不动声色地微微转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你…没事吧?”宝儿见他站了起来,着急着就要靠近,才走近两步,才发觉脖子上一凉,青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抵上了她的脖子,只要再往前送一点点,她那白皙的脖子怕是会破一个窟窿了。 她丝毫不怀疑青越的能力,就如刚才对付那两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黑衣人,他们只是在一招间便可取其性命,那他们的武功… 宝儿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被人这样威胁的感觉。但想着他们是北堂仟堇的护卫,她那一点不悦也瞬间烟消云散。 “算我欠你的,谢了!”淡淡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宝儿出声,望着北堂仟堇,见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才微微叹了口气。 唉,怎么会忘了,他本就是那么冷淡,而且还慢半拍呢? 得不到他的回答,宝儿还是心有不甘,还欲再说点什么,忽然只觉手臂上一紧,耳旁已经传来呼呼的风声,只余一句冰冷的话语随风飘进耳朵里,“姑娘,得罪了!” 再看去时,自己已经在半空中,原来青音已经带着她飞起,几起几落,她就看不见了刚才那条巷子。可是她没看错,就在青音带起她的同一刻,那一直强撑着的清俊男子再次倒了下去。 心中突然有一股热浪翻动,宝儿紧咬着唇,身处高空的恐惧也被瞬间夺了去,眼前只剩那个黑色英挺的背影慢慢倒下的影子,就如慢镜头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在她面前定格。 此刻,她想,那个如神般高贵清冷的男子,怕是真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了。 带着宝儿如幽灵般在空中飞舞着,不消一刻,还不等宝儿回神,已经停留在了络王府外的巷子里。 青音不似青越那般暴躁,可他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也代表着他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将宝儿重重地放在地上,青音忍不住微眯着眼瞥了一眼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女子。 他实在搞不懂,从来淡漠的连话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主公,为何会出手救一个这样的女子,见她那呆愣的模样,他实在看不出她有哪点特别,主公还特别命令我来送她,是担心青越冲动,气不过他因她而受伤,会忍不住伤害她吧?唉,实在不懂。不过既然接了主公的命令,他还是应该尽责一点的。 “姑娘,王府到了,这里布满了暗哨,我就不送你进去了!”说完,身影一闪,已经重消失在了黑暗中。 从担忧中回过神来,宝儿眸中已经多了一丝惊讶,迅速抬头,却已经看不见青音的影子了。 我可没说我住在王府,北堂仟堇刚才也没说我住在哪里,青音为何知道? 难道… 想到一个结果,宝儿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 ------------ (五一)发什么疯 夜晚,整个王府的人都有些兴奋,经过每一处有人的地方,宝儿几乎都可以听见她们在激动地讨论着晚宴之事。 这也是宝儿趁着在厨房打热水的时候打听到的,原来今日她不在之时,宫里传来了旨意,今年中秋,念在络王新娶,特邀其带着王妃进宫参加赵妃举办的中秋晚宴。 赵妃? 宝儿听到这个称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如今后位虚空着,后宫以宰相之女赵贵妃为尊,她也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皇后。如今她举办晚宴,确实也是一个不容小觑之事。现今齐国赵相权倾朝野,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其女再为后,那么必将影响楚琀的地位。所以,这也是楚琀顶着压力,不肯立后的原因吧。 宝儿听了,不作言语,只是伸手探了探水温,取了水便往楚瑜寝殿走去,没想着刚走了几步,便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谁。如今身上的莲香已经淡了,更多的是充斥着雪罗所特有的浓烈的香气。 吸了吸鼻子,宝儿很是讨厌这个味道,连带着也开始讨厌面前的人,甚至不想要去看他一眼,更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抬脚便要绕过他。 “喂!”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同一时刻,宝儿的手臂也被抓紧了去。 挣扎了几次,宝儿险些将手里的水洒出来,但是来人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无奈地叹口气,宝儿终于抬头,对上了楚瑜邪魅的双眼。 其实很多时候,宝儿是排斥面前这双眼睛的,因为他太能传达情绪,而她却又最擅长捕捉眼神,所以这双眼睛只要传达一点点信息,她都会受到影响。 正如此刻,院子昏黄灯光下的眸子被染上了温暖的橘色光芒,如黑暗中指路的明灯,让人一看到,便再也挪不开眼,那里面带着的愤怒的光泽,更是让其闪烁如星,让宝儿还未平静下来的心又微微漾起波澜。 “王爷,请自重!”宝儿淡淡出声,垂下头恭敬地立着,被抓着的手臂更是与楚瑜较起劲儿来,不住挣扎着。 楚瑜一天没见到她,本就是心里不快,此时见她如此态度,一股无名火更是迅速上窜,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些肃杀之气。 “今天去哪儿了?”声音低沉僵硬,这是他一贯生气时的语气。 “今日是奴婢的月休之日,所以出府去散了散心,一回来,便去厨房打热水,准备伺候王妃梳洗安寝,奴婢并没有偷懒。” 听她说完,楚瑜瞥了一眼她手里还氤氲冒着热气的水盆,手上的力道刚要松,却突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她强调的是她没有不守规矩,而他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 手收得更紧,楚瑜紧紧盯着她,见她一直低着头,顿时不耐烦地捏起她的下颌,让她微扬起头,也只有这个角度,他才能从她的眼睛里去看她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在意的是,你到底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做过些什么!”回想起今日进宫去,却没见着楚琀,听人说皇上便装出宫去了,楚瑜就觉得诧异,回到王府,竟发现她也不在,想起那日他在宝儿房间看到两人相拥的场景,一种强烈的不安传来,才使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她,确定她没有和楚琀在一起。 宝儿自是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听到他近乎于吼叫的质问,她只觉心中忿忿。这个楚瑜,怎能如此不讲理? 下颌如被捏碎一般地疼痛,手臂上也痛得发紧,偏偏此时她被他捏住了下颌,有话也讲不出,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身子不自在地想要挣扎出他的魔掌。 楚瑜哪里容得她挣脱,本来只是心内惶急,着急着想要找到她求证,没想到竟见她这般情态,深深压抑的怒火几欲咆哮而出,可是看她那倔强的眼神,再是那般怒火攻心,他还是对她下不了手。 “哼!”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楚瑜一拳砸在旁边粗壮的梧桐树上,只见树被震得不住颤抖,还未落尽的枯叶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王爷今日发什么疯?看着也不像喝醉的样子!”宝儿瞥了眼手里被掉了好些树叶进去的水,很是气闷,好好的一盆水,不仅凉了,还被弄脏了,强压下心中不快,转身就欲走回厨房去换一盆。 眼见她不顾自己还在生气,竟然转身便走,楚瑜气得不行,情急之下赶紧去拉她的手臂。宝儿被扯了个回旋,手上控制不住,一盆水全数泼在了他的锦袍之上,铜盆也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哐当哐当地响个不停。 “你…”楚瑜真是要被这个丫头气疯了,看着还在滴水的袍子,他只觉自己今天在她面前狼狈之极。 “奴婢可什么都没做,是王爷拉的奴婢。”宝儿也是气恼不已,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拾起盆子,转身便走。 这是怎么了?他们俩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听着身后传来压抑的怒吼声还有树干被撞击的闷响声,宝儿有些难过地闭了闭眼。 ------------ (五二)怀孕 等宝儿重新打好了热水,去侍奉雪罗梳洗时,一进门便看见端正坐着,正由雪罗包扎着手上伤口的楚瑜。 只见他一张脸黑得可以和包公媲美,身上还穿着那件湿湿的袍子,看起来甚是凄楚。他眼睛斜觑到低着头进来的宝儿时,眸子几乎红得可以喷出火来,一扬手,将面前的药物挥得一地都是,甚至有一个药瓶顺着地面骨碌碌地滚到了宝儿脚下。 不用问,光看楚瑜那吃了憋的样子,也知道他在为谁而生气。 尽量回避着他的眼神,宝儿匆匆行了一礼,还来不及起身,面前的人已迅速站起,蟠龙靴子从女子的眼角掠过,楚瑜已毫不留恋地摔袖离去。 殿里的丫鬟吓得跪了一地,就连雪罗也是微微诧异。这么些天来,楚瑜还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为了别人而发脾气。 回头,看向宝儿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丝怨恨。 宝儿今日心情不佳,先是遇刺,后来又因为担心北堂仟堇的伤势,再与楚瑜生了一会儿闷气,现在的她已经心力交瘁,懒得再和雪罗过多周旋,谎称身体不适,她匆匆地放下水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粉色身影,雪罗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命令着丫鬟收拾满地的狼藉,便再也不出声。可是看她黑沉的脸色,她身旁的丫头玉舟便也猜到几分。她本就是个聪明的丫头,也是雪罗从梁国一路带过来的,可谓对雪罗的性子了如指掌,现在看她主子的脸色,便知她对那名叫宝儿的丫鬟很是嫉恨,正在思索着什么法子收拾她吧。 “哼,好不知规矩的死丫头!”见其他侍女都出去了,玉舟便也不再忍着,出口便直骂宝儿。 雪罗本在认真思考着怎样对付宝儿,此时听她出口,只是有些不悦地微微蹙眉,也不多加制止。 “公主,这丫头好生傲慢,奴婢也看出来了,王爷对她也很是在意,您怎能就这样放心地将她留在身边?” “大胆!这屋子里只有王妃,哪儿来的公主。”雪罗低喝出声,语气是嗔怪的,但那表情却已然松懈,玉手轻抬,她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捋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雾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暧昧不明。 “是,奴婢该死,王妃恕罪!”玉舟知趣地跪下认错,但那表情却是有恃无恐。她的主子她还能不明白? “王妃,燕窝快凉了,您快些服下吧,别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心意,您边吃,边听玉舟讲故事如何?”讨好地对着雪罗笑笑,后者斜觑了她一眼,那一眼中,雪罗已经看明白太多东西。 这个丫头,果然聪明,既然自己暂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对付宝儿那个贱丫头,听听她的建议又何妨?反正不只是个“故事”吗? 雪罗轻轻点了一下头,玉舟已经机灵地从地上爬起,在桌上的瓷盅里盛了一碗燕窝过来。 雪罗淡淡瞥了一眼碗里状似粘稠的东西,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恶心的感觉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挥手挡开那碗燕窝,雪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屏风之后,趴在案几上对着痰盂一阵干呕,胃部一阵阵抽搐,她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玉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雪罗突然脸色苍白地干呕,赶紧放下手里的小碗,上前去替她抚背。 “王妃,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本是想讨好她,为她献计除掉宝儿的,可话还未说出口,她就突然这样,玉舟的心里可是吓得不轻。 雪罗还在不住地干呕,隔了良久她才抑制住心里那股恶心劲儿,渐渐平静了下来。此时额上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无比。 她这是怎么了? 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连那一丝血色也消退了,身子不住轻颤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玉舟见之,急忙将她扶到榻上靠坐着。 “王妃,你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说着,玉舟就急急地想往外跑,却被女子紧紧地抓住了袖子。 玉舟低头,只见雪罗眼神僵直,定定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那样子甚是骇人。 “王妃,你怎么了?” “不要!不要告诉王爷!也不许去请太医,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说!”望着玉舟,雪罗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和慌乱,抓着玉舟袖子的手却是越收越紧,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看着她那副样子,玉舟心里也紧张,只得依了她,屈身跪在了她的榻前,反握住她的手。 “玉舟,你还记得上次我的葵水之日吗?”雪罗慢慢地回过神来,心中平静了些,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 “是在两月之前,那时王妃还在梁国。”玉舟心里狐疑,怎么主子突然就问起这件事来了。临出皇宫前,她和几名梁国侍女都是经过老嬷嬷训练过的,关于女子要经历的事,老嬷嬷都一一讲了,让她们注意着,仔细伺候着公主。当时她们还听得脸红心跳的,此时突然忆起女子怀孕之时的症状,再加上雪罗刚才的反应,玉舟愣了半天,却突然有点明白了。她倏地抬头看向雪罗,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 “主子,您不会…” “闭嘴!”雪罗还不待她说出口,就呵斥着将她的话打断,虽然此时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惧怕的。 “这件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否则…”话留了一半,刻意压低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威胁。 看到雪罗那凶狠的眼神,玉舟虽心有疑惑,但是此时哪敢说一个“不”字,慌忙地磕着头,诺诺地应承着。 “奴婢不会多嘴!请主子放心!若说出去一个字,必遭天打雷劈!”玉舟吓得小脸苍白,她本就是聪明的丫头,又在皇宫里呆了好几年,也看过不少说错一句话就被劓鼻剜舌的宫女,那样的惨状,她只是想想都会被吓得发抖。此时雪罗这样的神态,她便知这事其中必有猫腻,想想雪罗不过嫁进王府半月有余,此时便怀孕,也确实让人难以相信,她几乎都不敢再多想了,只知道,这件事一旦泄露,怕遭殃的就不仅仅是自己,就怕是公主自己… 玉舟头磕的越发地快了,就怕一个不小心,以雪罗的性子,会随便找个理由将自己处死。心里的恐惧让年仅十多岁的她更是几乎掉下泪来。 (呃。。。很快就开始虐了,不喜欢的亲可以提出异议哈) ------------ (五三)留不得 “好了,起吧。”雪罗淡淡出声,胸口的郁结感伴着头痛袭来,折磨得她有些乏了,闭着眼,以手抚额,她缓缓地揉着太阳穴。待再次张开眼时,眼神掠过不远处的柜台,不经意间瞥到了宝儿端上来的那盆水,心中的忧虑瞬间被愤恨取代,几步上前,一挥手便将那盛着半盆热水的盆打翻在地。 还是温热的水溅了一地,女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但这样的发泄还是丝毫没能减轻她的愤怒,还不待玉舟上前来收拾,她却一个怨毒的眼神瞪过去,向她示意了一下门外。玉舟会意,忙出门去探视了一下周围,将外面等候的丫鬟都支开,紧紧地关闭了房门。 回身坐到了榻上,此时的雪罗,失了平时娇柔妩媚的形象,柳眉紧蹙,美丽的脸紧绷着,如经霜的红梅,鲜艳依旧,冰寒之气却是经整个冬季的大雪烘焙而出,在雪光中反射着独属自己的凌厉之气。 玉舟是从未见过这般从周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雪罗的,因为她即使骨子里是坚毅善妒的,但也总会给人以或直爽或温柔妩媚的形象,就算知她真性,此时的她却是冷厉得让玉舟心惊。 识趣地不去打扰像是陷入了回忆的女子,玉舟来到门口守着,静静站立,却是心思百转。 回忆如海藻般疯狂地缠卷着雪罗,让她挣脱不了,也忘不掉。 五年前,那一夜也是这般寒冷,父王派近卫将自己和几个哥哥严实地看护在密室里,不让出去一步。但是从那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聪明如她也知道父王正在做一件大事,而那件大事,随着他们一家几天后搬入了皇宫,她就知道了。 父王篡位,而自己从一个郡主,平王唯一的女儿,一跃变成了梁国的公主,那时的她是在怎样的心情呢?惊讶,惶恐,还有兴奋?可是,她也想知道,她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妹妹去了哪儿,是否也死在了那场政变中。对她,她虽然不是真的很喜欢,但也是愧疚的吧。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嫉妒她的。她听着那些人一直地赞美着那个尊贵的小公主,阿谀奉承,也看着她得到所有的宠爱和珍贵的玩意儿,而她自己呢?庶出本就没有地位,何况她的娘亲还是一个低贱的侍妾。虽然平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已经算是宠爱至极,但是她的身份与宝儿放在一起,她能不自卑吗? 就算是婚姻,论身份,她也是该配齐国的太子,而自己呢? 遥想着七年前帘幕后那惊鸿一瞥,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便迅速闯进了她的视线。对于地位的追求,对于尊贵身份的渴望,她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嫁与一个太子,那么自己不就可以成为一国之母吗?母仪天下,不是只有她宝儿才能做到的,她自认,她的才华和容貌没有一样输给宝儿的,就算是同为京城第一美人,可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要是她先选呢? 强烈的不平衡感如毒蛇般嗜咬着她的心,她真的不甘! 而那一天,皇宫花园之后,那个如神般尊贵的少年,却突然出现在了她嬉戏的树林里。金色长袍,折扇轻摇,就那么眼带幽怨地看着她。 如果说帘幕后的惊鸿一瞥是心动,那么这次见面,她,就真的沦陷了。 男子伫立在细雨中,见到她捧着一束野花愣愣地望着自己,只是轻柔一笑,柔软的目光将自己包围,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宠溺。她当时看得愣住了,脑子里却蹦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如果他能这样看着自己一世,那该多好! “你怎么来到这儿的。”女子低下头,脸颊微红,蹂躏着手里的野花,有些局促不安,心底却带着小小的期待,毕竟两年未见,眼前的男子却是比那时更加出众了。 她记得,这是她见到他后,羞怯又满心欢喜之下说的第一句话。可是她等来的,却是那样一个答案,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是怔愣住了,心从天堂跌到地狱,她此刻还是感觉那样清晰地痛着。 让我想想吧…. 这是她回过神来后,好不容易熬出的一句话。 三天后,天气清寒地更加厉害了,果然,他迫不及待地就来找自己,站在濛濛的细雨中,树林里,烟雾朦胧,她这才感觉,他们是距有如此远的距离。 “今天,她就会死了。”薄唇翕动,看到眼前形容憔悴的我,他还是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好啊,我答应救她,不过,我们要交换一个条件!”满眼坚决,女子憔悴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之色。其实她知道,如果当时不答应救她,他也会违背与父王的约定,动用他自己的力量悄悄将她带走吧?与其让他们双宿双飞,还不如自己卖他一个情,也换回对自己最大的好处。 “我尽全力保她性命,不过从此以后,你再不插手她的事,再不与她相见,如有违反,我就将那个秘密告诉他!” 那时少年的脸色是惨白的吧,那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呢? 她只是无意间从父王那里偷听到的这个秘密,没想到,此时却成了要挟他的筹码,这样的自己,是否很可悲呢? 泪水不受抑制地涌出,一滴滴滴落在雪罗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她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可是这个小生命未来的命运又该如何呢?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他一定会逼自己流掉它吧… 不,不,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那楚瑜怎么办?楚瑜呢… 要是他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雪罗知道,自傲的自己从未属于过楚瑜,就算是成亲那一夜,她用尽心力,努力扮成宝儿,不断地勾起他七年前的回忆,可是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她到最后关头,还是将加了迷幻药的交杯酒递与他喝,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所以,只要我这个王妃说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络王爷的,又有谁敢不信呢? 手慢慢收紧,女子泪水未干的眼眸却硬是多出了几丝狠戾来。 既然要永保她在络王府的地位,那么,宝儿,就绝对是留不得的! (亲们希望虐得狠一点吗?) ------------ (五四)指证 这一夜,闻着香炉里浓郁的桂花香味,宝儿居然无眠。 睁着眼,在黑暗中琥珀色依然明亮清澈,只是这时的清澈却有太多看不清的事。 会是谁呢?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派高手来暗杀自己呢?乔雪罗?这个时候,她已为妃,没有必要再取自己性命,再说,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这事一出,她的嫌疑便是最大;梁王?他要是知道自己还活着,怕是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杀我。 那还有谁呢? 暗杀一事毫无头绪,宝儿一闭上眼,北堂仟堇最后坠地的一幕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不断地在脑海里重放。他怎么样了?毒还未解吗? 她清楚地记得青越青音的焦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还是可以猜想他的内伤是有多么的严重,即便是那样重的伤,他还是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想想,他该是从自己一出凤来楼就跟着自己吧,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别有目的? 手里握着那枚墨玉,已经捂得温热了,宝儿纤细的手指还在黑暗中细细地描摹着它的纹路。虽然对今日突然发生的事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她对仟堇的担心还是一点不减,以至于她现在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从第一次见面,他高贵优雅,却又带着寂寞的肃杀之气,醒来后,却又因为意外与自己的接触而红了脸颊,第二次见面,他脸色淡漠,眼神却似乎温柔了些,第三次见面,他在黑暗中自顾不暇时还是迅速地回头,让她走,当看到她有危险,他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先救自己。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思前想后,宝儿几乎一夜无眠,直到凌晨时分才浑浑噩噩地睡去,因此醒来时,已比往日迟了些许。 还是要去侍奉楚瑜和雪罗吧。 还是第一次,宝儿竟是这般不情愿。起身,就发觉今日头疼得厉害,四肢百骸如被抽空了一般使不出力气,下地那会儿,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昨夜只不过是吹了些风,被水溅湿了衣服,睡得晚些了,怎么这副身子这么不中用,竟在这时候生病。 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宝儿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来到桌旁,看着桌上整齐地放着的两列精巧的瓷瓶,这里好些都是她前几日刚酿好的花露。茉莉花的香味一直是雪罗比较喜欢的,在她的印象里,她是把茉莉花露放在了左手边正数的第三位,今日时间紧急,她也来不及确认,便抓了它匆匆往屋外行去。 幸好,府里两个机灵的小丫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候在寝殿外了,此时见了她,微笑着对她示意。 宝儿点了点头,便领着她们走进了寝殿。 一切按照程序执行,两个侍女侍奉雪罗更衣,她将花露滴在了洗脸的水里,侍奉着雪罗盥洗。 宝儿趁着雪罗更衣的间隙,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整个寝殿,并没有发现楚瑜的身影,心下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看来他昨夜并未在此留宿,难道是自己真的惹怒了他吗?可昨天自己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吗?想想他昨夜的情绪,还真是让人费解。 正在宝儿晃神间,却被雪罗一声凄厉的叫喊拉回了神。 “啊——好痛,我的眼睛!” 回头,只见雪罗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捂住脸,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还在不断地发着抖,那盆洗脸的水已经被她撞翻,洒的遍地都是。 两个小丫鬟也是错愕不已,忙去扶地上的王妃,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寝殿,顿时乱作一团。 雪罗的贴身侍女玉舟闻声而来,只见雪罗长发披散,满身水渍地坐在地上,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凄厉的尖叫还在不断地从她嘴里发出,一声惨似一声,听得人心都跟着揪紧了。 “王妃,您怎么了!”玉舟冲上前去,一把将还怔愣着,不知所措的宝儿撞开,后者头昏昏沉沉,被她这一撞,竟一个站立不稳,跌了下去,额头在跌落的瞬间磕向了一旁的桌子。 可是此时没有人注意到额头已经磕出血的宝儿,都手忙脚乱地去扶地上的雪罗,紧张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请王爷过来!”玉舟一声厉喝,那两个没经历过大事的小丫头吓得全身都在哆嗦,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 看着眼前忙碌慌乱的众人,还有地上还在不断痛苦惨叫的雪罗,宝儿捂着额头,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立起来,将手放到眼前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满手是血。这一看不打紧,却让本就受凉病了的她只觉得更是晕沉,头疼欲裂。 这样的疼痛一浪紧似一浪地向宝儿涌来,却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雪罗是因为洗了脸才这样的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然而这样的感觉随着楚瑜响亮步伐的到来,很快就加深了。 “怎么了!”楚瑜惊慌地一把推开已经将雪罗扶到床上,正一脸惊诧不知所措站着的丫鬟,几个箭步抢上前去,双手握上了雪罗还在不住颤抖的肩膀。 这时,另一个小丫鬟也将府里的太医请了来。 太医不过中年,此时看到眼前的阵仗,却是仓皇地上前,赶紧替雪罗诊治。 楚瑜脸色阴郁,哪里还有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紧锁住剑眉,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太医。 只见太医让丫鬟轻轻将雪罗捂着脸的手掰开,当众人看到雪罗此时的脸时,都忍不住地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女子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皮肤整个泛着粉红,还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点点红斑和血丝,眼睛却是痛苦地紧闭着,一行行清泪不断地涌出,让见者心痛,闻者落泪。 “怎么会这样…”宝儿喃喃,但是很快意识到了,此时自己是不该说这句话的。 果然,满脸悲伤的玉舟正找不到机会像宝儿发难,此时见她开口,忙透过人群,眼神恶毒如利剑般刺去,手指一伸,端端指向了她。 “你别假惺惺地问了,你看看王妃的脸,再看看地上的水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 上架公告VS剧透 谢谢亲们的坚持,能看到这里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谢谢你们给予我的耐心。这是蟹来这里的第一部文文,蟹知道其中还有很多不足,但是蟹一直本着对自己负责,对读者负责的态度在写文。在这个网络文学泛滥的时代,俺知道要写一部好文确实不容易,但是俺会认真努力地做到更好。 这个文文还算慢热吧,因为俺请出男猪的时候比较晚,也有很多亲是喜欢楚瑜的吧,呵呵,不管怎样,他们的故事都是美好的。上架,是对作者辛苦码文的一个动力和对此付出的一个肯定,也不是证明俺的文多么好,如果喜欢的话,请您花可能几块钱吧继续看,俺也知道也许很多亲跟俺一样还是学生一族,看文,也是放松和享受生活的一种形式,不过文文真的不贵,我花几个月写的东西也许亲半天就看完了。呵呵,原谅俺,看文的亲就知道俺经常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想说的也差不多这样了吧,俺没有存稿,每天下课后熬夜码文的,所以现在没办法给亲太多剧透,不过会一边写一边在这边透露一些的,请大家到时候关注哈!在此谢过! 剧透: 1.“宝儿快死了!” 只见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的男子身形猛的一僵,就那么顿在了当下。 2、“吻我。”宝儿开口,迷蒙的眼中闪着晶亮的光泽,轻柔的语气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她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情深缘浅。 3、“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我想留在皇宫里,做帝王的女人。” “你,凭什么?”男子讥诮地笑着,却不料,下一刻就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上了自己的腰。 “凭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够不够?” 4.“可以吗?我可以吗…”男子低头,轻轻扯开女子的衣襟,嘴唇轻柔地抚弄着锁骨下那一块迷人的地方,嘴里含混不清地呢喃着,希望得到女子的回应。 ------------ 错之痛:乱红飞过秋千去 ------------ (五五)毁容 被玉舟这样一说,还处在惊惶状态的众位小丫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望向宝儿,眼神中满带着鄙夷和厌恶,甚至还有一个机灵的小丫头赶紧上前,抢过放在一旁的茉莉花露,紧张地护在怀里,生怕她要毁尸灭迹一般。 “你的意思是我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吗?”宝儿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没想到小时候在皇宫见惯了的这些伎俩,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眼角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玉舟和那个小题大做的丫鬟,宝儿心里冷笑开来,这些人的面目还真是可憎啊。 不过,她们怎么想,怎么看都不在乎,她要的,是楚瑜怎样看。 眼神穿过面前众人,宝儿望向那个紫金色长袍的男子,男子恰好也在这时回过头来看她。四目在空中相接,两人都微微一怔。都善于捕捉眼神的两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什么?在女子眼里,他看到了平静、淡然和希冀,而在男子眼里,目光刚触及她额头上的伤口时,眼神一滞,一丝心疼滑过心底,而眼中神色不改,所以女子只看到了…淡漠,是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第一次,在她面前掩藏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淡漠。 楚瑜迅速地转开眼睛,眸子微眯,不悦地看了一眼玉舟,却也不阻止她对宝儿喋喋不休的攻击。 “拿过来。”淡淡出口,玉舟愣了愣,聪明地不再开口,只在一边默默地擦眼泪,那个拿了茉莉玉露的丫鬟几步上前,将手里的精巧瓷瓶呈给了楚瑜。 楚瑜细细把玩着手里的瓷瓶,眼中神色不清,只是他再也不看宝儿和其他人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太医给雪罗的脸慢慢检查。 “禀王爷,王妃的脸是因为受到了一种药物的刺激,所以才会呈现现在这种样子,只要细心调养,并无大碍,只是这眼睛…怕是要失明几日方可好。” 雪罗听到这句话,心中暗自高兴,但面上却委屈地低低啜泣着。 楚瑜见她紧咬着唇,一副隐忍的模样,更是心疼无比,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了几句,这才又转向太医。 “什么?失明?这么严重!”楚瑜冷漠黑沉的脸此时紧绷着,看不出情绪,但是众人都知道那么宠爱雪罗的他必定是怒了,当即都垂下头站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只有宝儿,头依旧疼痛得厉害,要不是还扶着桌子,只怕是又会跌下地去。 “请王爷放心,臣力保王妃安然无恙!” 得到了医术高超的太医的允诺,楚瑜微微点头,脸上的神色还是丝毫未见松动,望着雪罗的目光却是复杂闪烁的。 “你给本王看看这个。”见太医已将雪罗的脸处理完毕,楚瑜将手中的瓷瓶递了上去,薄唇轻抿,神色很是凝重。 “是这个了!王妃就是误用了这种药,此药刺激性大,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王府里怎会有这种药?” “就是她,宝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这玉露一直都是由你负责的!”此时在一旁噤了声的玉舟再次适时地插了一句话,众人的目光有齐齐转向站在后面的女子身上。 而此时,雪罗更是嘤嘤地哭出了声,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楚瑜有些心烦,搂紧了怀里的女子,眼带愤怒地望向宝儿。 知道他望了过来,宝儿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可是这一次,她却看到了他眼里的怀疑和愤怒。 楚瑜,你可知,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只有你不可以! “这可是你的?”声音冰冷,如八月飞雪,狠狠地刺痛了女子的心。 宝儿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费尽心力来到王府,本是想要报复楚瑜,可没想到,此时却要被他人陷害,还要被他审问!那么现在自己的隐忍,是不是太过愚蠢? “是的,那茉莉玉露是奴婢亲手炼制的,也是放在奴婢的房间,还是由奴婢亲自拿过来的。不过,奴婢没有害人之心。”宝儿眼中带上了浓浓的嘲讽之色,就那样微抬着下巴,骄傲地俯视着众人。你们要问,索性我都答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有害人之心?呵、呵。”楚瑜听之,嘲讽地冷笑了两声,想想上次方晴之事,这个女子还可以站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地说没有害人之心? “王爷,此事就此作罢吧,臣妾已然无大碍,就不要再追究了。”雪罗嘤嘤哭泣着,纤长的手指抓紧了楚瑜的衣襟,此时弱弱地说了一句,更是让闻者心疼。 “王妃,你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如果可以任人欺凌的话,我这个络王还怎么当!这件事,本王必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楚瑜低沉地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本就发着烧的宝儿此刻听来更如被人给了当头一棒,整个头脑嗡嗡作响,身子震颤着退后了两步,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抬头,眼中已是一片凄凉。 好啊,好一个伉俪情深啊!要不是今日亲自见了,我宝儿还不知道平日里流连花丛的楚瑜,还可以为妻如此!如果没有雪罗,你也会为我如此吗? 心中悲痛万分,粉色罗裙的女子却是冷眼看着面前戏剧化的一幕,不打算解释和争辩。想想,这么久以来,自己在这个王府算什么呢? “来人!今日之事证据确凿,实乃低贱之人心存不轨,毒害王妃,给本王拉下去,在寝殿外罚跪三日,以儆效尤!” 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地击碎,宝儿听到这话,脑中一片空白,僵硬地站在那里。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家王妃!”玉舟见此事已然有了个了解,但是心中仍觉不甘,她悲愤地扑上前去,就要去撕扯她的头发。本以为会遭到她的抵抗,却没想到,她一扑过去就将怔愣住的宝儿压倒在地,身下的女子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如玉舟所料,她轻而易举就“不经意”地将那蒙面的轻纱扯下,露出了面纱下女子此时丑陋却苍白的脸。 ------------ (五六)心意难违 宝儿头再次被撞击,几乎晕厥,她虚弱地闭着眼睛,睫毛不断轻颤着,意识模糊中只觉脸上一凉,耳边响起众多嘈杂的声音。不用去想,她也知道他们此时该是多么惊讶,又会以多么害怕和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指指点点,然后像躲瘟神一般离自己远远的。 没有像以前一样竭力地去抓起面纱,想要遮住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此时的宝儿,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在这个王府里,她蒙着面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不只一个人想要窥探她面纱下的容颜,她觉得自己掩藏地太累了。如今这般情势,倒真的让她了了一个心结。 既然你们如此想看,那就好好地看个够吧! 压在宝儿身上的玉舟也没想到,面纱下会是如此可怖的一张脸,当即忘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身下那个柔弱的女子。等到她回过神来,才惊叫着跳开。 楚瑜怔怔地望着眼前突来的变故,眼里没有鄙夷,没有厌恶,有的只是震惊。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此时丝毫没有生气,丑陋的左脸上那道疤痕横陈在众人面前,她紧闭着眼,然而嘴角却是噙着笑的,那样的神态竟是带着放松一般,不去挣扎,不去抗拒,但她讥诮的笑,却是不容忽视。 心里传来一阵钝痛,楚瑜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压抑住就要冲过去将她抱起的冲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出声,却发现眼睛酸涩的厉害,有一种难见的苦涩之感在胸腔咆哮呼喊,想要破空而出。 “将她拉出去。”半晌,他才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微微颤抖着。 早已等候多时愣在那里的粗使丫鬟被他这一声唤回神来,大步流星地上前,一人捉了宝儿一条手臂,将她提起,拖出了殿门。 等身上传来冰冷刺骨的凉意时,宝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抽搐了几下。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青罗花的帐顶,而是一丛清脆的潇湘竹,一丛丛在清冷的空气中瑟缩着的波斯菊,天空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过,空中雾蒙蒙的,看来已是傍晚时分。她立刻明白了,自己是在楚瑜居住的那个院子外。看来,自己应该在这地上躺了很久了,要不然怎么觉得浑身如被放入冰窖般寒冷呢? 而大煞风景的,便是还立在眼前,拿着木瓢,正凶神恶煞盯着自己的粗使丫鬟。 印象里,她宝儿没得罪过她们吧? 也许是受了凉水的刺激,宝儿头脑此刻还算清醒,她慢慢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身体绵软而冰冷,但那浑身的疼痛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提醒着早上发生的一切。 抬眼睥睨着面前那两个嚣张跋扈的丫鬟,宝儿慢慢咧开干裂的唇,嘲讽地笑着。 “丑丫头,还敢笑,真是越丑越不要脸,自己长那副鬼样子就算了,还想谋害王妃,我呸!”其中一个丫鬟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到气愤处,竟朝着宝儿吐出了一口唾沫。 “王爷叫你跪三天,好好思过,已经算便宜你了,你就好好享受吧!”说完,那丫鬟和旁边的丫鬟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便转身欲去,走之前仿佛还不解气一般,回过身狠狠地踹了地上的女子一脚,这才扬长而去。 宝儿踉跄着着勉强撑起身子,毕竟地上太过冰凉,她不可多呆。抬手摸上脸上湿黏之处,那口唾沫还贴在自己丑陋的左脸上。嘲讽的笑凝固在了嘴角,她拾起衣襟,慢慢地拭去脸上的那口痰,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呆坐着,片刻之后,她仰天长笑,笑声凄绝而冰冷。 五年的奴隶生活,她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现在能笑着擦掉脸上的口水,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因为她知道,现在这般对她的人,她都要她们没有好下场! 寝殿内,等所有人都散去时,这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脸上涂着厚厚药膏,眼睛上缠着纱布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殿门开合,一个灵巧的身影迅速钻了进来,将殿门反锁住,这才急急地走向榻边,向床上的女子探去。 “王妃,王妃,你还好吗?”玉舟轻轻地晃了晃雪罗,见她动了,便使力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头。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雪罗缓缓放下手,摸索着面前女子的所在,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至身前。 “你这个死丫头,你可知你犯了天大的错误,为何刚才要将她的面纱揭开!”雪罗气愤不已,却没想到脸上大幅度的表情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着女子头发的手也松了些劲道。 玉舟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头发被雪罗狠狠揪着,所以她痛苦地仰着头,眼中泛起了泪光。 “王妃,奴婢不明白,不是说要让她好好受到惩罚吗?奴婢只是听您无意间说起她毁了容貌,心想这样更会招来王爷厌恶,所以…” “蠢货!”不待她说完,雪罗揪着女子的头发狠狠一扯,女子便被抛到了地上。后者跌落地上,却赶紧跪着爬到床前,不断地哭泣着求饶。 雪罗胸口剧烈起伏着,强烈的不安此时不断地折磨着她。本来提前就换了那瓶茉莉花露的,为得是趁楚瑜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前,用一场苦肉计逼得楚瑜对宝儿下手,所以自己才付出了毁容这么大的代价。可没想到,玉舟那个死丫头却半路出了岔子,擅自将宝儿的面纱揭了,要是让楚瑜认出她来,那自己从楚琀那里要来的七年前的细节还有何用,不正成了欺骗楚瑜的证据吗? “你给本宫好好说说,今日王爷见了那丫头的丑面目是何反应?”雪罗低沉了声音,配上脸上绿色的药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怖。 玉舟心思百转,当时的自己已经被宝儿的面目给吓到了,哪还有心情去看楚瑜的反应,此时揣度雪罗的想法,便当即编造了一些。 雪罗听之,再结合今日楚瑜对宝儿的惩罚,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想想也是吧,毕竟七年了,再加上她又毁了容貌,就算楚瑜对她再是念念不忘,也不可能还认得如今的她。 “算了,这次就饶过你,如果还有下次,你就自己去领死吧!” 地上的女子听她这样说,立马感恩戴德地磕起了头,连声说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等情绪稍稍平定,玉舟才擦干泪水,担忧地望向满脸药膏的雪罗,“王妃,你这次是不是对自己下手狠一点了,如今容貌成了这样,还失了明,可如何是好啊?” 雪罗沉吟了瞬间,无力地躺回了床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做什么是不可以的呢?一切只怪自己当年情思错寄,想要收回,却是再也来不及。 “心意难违啊…”床上的女子低叹一声,便安静了下去。 这个夜,变得迷幻而不真切,黑暗张着魅惑的双眼吞噬着众生,也让个人心事婉转其间。 ------------ (五七)心狠 夜越发地凉了,不过二更的时间,院子里却已经起了露。 庭院中,一女子虚弱地跪着,高烧和全身的疼痛让她几次昏厥了过去,然而每次都被丫鬟用冰冷刺骨的井水泼醒,迫使她端正地跪着。 院门外,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的金儿早就哭红了双眼。她在院门外已经徘徊了两个时辰,想要冲进去将地上的女子拉起来,却偏偏被门口的侍卫拦着,不准入内。刚开始她唤宝儿的名字,后者还可以转过头来对着她微笑,告诉她自己没事,让她赶快离开。可是现在呢,她几乎已经没有了反应,任她怎样呼喊,里面的女子都是虚弱地趴着,几次昏倒,又几次被凉水泼醒,那种感觉,简直比她金儿自己受罪还让人痛苦。 她真不明白,王爷怎就如此狠心,可以将宝儿折磨成这个样子,此时的她,早就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千百遍了,如果不是当初她带了她进府,又怎会让她受今日之苦? 心里下定了决心,她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宝儿讨个说法。 擦干脸上的眼泪,淡绿色衣襟的女子快速向书房而去。此时的书房,灯火通明,有两个黑色的剪影清晰地印在窗上,两个男子的轮廓清晰,连侧脸的剪影都是线条流畅,可以想象他们的五官该是多么的俊美。 “站住!” 不待金儿靠近,门口戒备森严的侍卫就上前来,将冰冷的军刀一横,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屋内,楚琀静静地坐着,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扇骨,指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地描摹着扇面上的锦绣山河图,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次悄悄出宫,本是受楚瑜之邀,来了解上次那件事的进展。自从楚瑜大婚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想起那日宝儿的决绝和自己的愤然离开,男子挺直利落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那个女子,现在怎样了呢?几次欲开口询问楚瑜关于她的近况,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是的,他还是很生气很介意,她就算知道此处危机重重,都不愿跟他回宫,她就真的那么恨自己吗? 要知道,为了带她回宫,他在背后做了多少安排?她怎么就那样不领情! 想想从七年前,他为了瞒过楚瑜宝儿的真实身份,小心翼翼地安排了多少密探,才将楚瑜派去打探的人给隐瞒过去,最后还费尽心力,借梁王之力让雪罗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楚瑜。难道当初他做的这一切,还不够换回此时落魄的她吗? 怨怒顿时填满心扉,楚琀手随心动,将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到了手上的折扇,一把上好的白玉骨扇便在他手中碎裂开来。 “这边的事还在进展中,我已经派了手下的暗夜卫密切监视着赵相的一举一动,如果梁王敢再与他秘密联系,这次我一定会逮到证据的,雪罗这边我还在尽力试探…”楚瑜紧拧着眉,一一地向楚琀汇报着近日的进展,感觉到他半天没反应,这才抬首望向他,却发现某人正神色凝重地思考着什么,而手下的白玉骨扇已然裂开,他还浑然不觉的紧紧握着。 俊颜立刻失了平静,楚瑜将脸拉下来,一脸不悦地打量着面前神态高贵的白衣男子,心中波涛暗涌。 为了这个大哥,他费尽了心力去做他吩咐的事,甚至利用雪罗来套消息,他心中的苦,他以为他的大哥最懂,可是为何如今,两人之间总觉得隔了些什么,有了说不清的距离感呢? “大哥,你有听臣弟说了什么吗?”楚瑜微眯了眼,细细地观察着面前这个他一直就琢磨不透的男子,心下有一丝悲凉。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他,母后早逝,因此常常被人欺负,正是楚琀,身为皇后之子的他早早地被立为了太子,而身份尊贵的他不仅没有和别人一起来欺负自己,还给了他最最温暖的亲情。 望着面前依然温润尊贵的男子,楚瑜苦笑,这可是从小就给他最多关爱和呵护的大哥啊,他就算背叛任何人,也不会不听他的话吧,此时,也不应该对他有所抱怨的。 “大哥…”再次唤了一声,楚琀蓦然回过神来,尴尬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就照你说的办吧,大哥信你!” 楚琀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了屋外的吵闹声,不禁转头,既而狐疑地望了一眼楚瑜,眼带询问。 原来屋外的金儿被拦着不让靠近书房,心下着急,却苦于无计可施,只得大声吼叫,希望引起房内之人的注意,侍卫见此,无奈之下竟与她动起粗来,硬是将她赶走。心下虽然害怕,但金儿还是使出了女子的那种死缠烂打的精神,耍起赖来,一边哭喊一边想要挣脱侍卫的禁锢往前冲去。 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侍卫惭愧地低下头,向楚瑜请安。 “金儿,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去做事来这儿作甚!”楚瑜看清了女子的面容,顿时沉下声来,气势逼人,哪还有往日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金儿见楚瑜如此情态,心下一惊,竟然忘了刚才的豪情壮志,忍不住地结巴起来,毕竟,这样的王爷在她眼里是如此陌生,陌生到让她开始惧怕。 “奴婢…我…是来…” “还不给本王出去!”楚瑜哪里肯等她说完,一声低斥,侍卫中立刻有两人出列,拖起金儿就往外去。 楚瑜冷哼一声,转身就欲进屋。 此时的金儿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眼见楚瑜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情急之下一声大吼,“宝儿快死了!” 只见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的男子身形猛的一僵,就那么顿在了当下。 “放开她!”楚瑜倏地回头,望向金儿时,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灯火闪烁中,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被放开了的金儿赶紧奔上前去,跑到楚瑜面前,带着哭腔吼道,“王爷,你怎么能那么心狠,宝儿身子本就弱,这么冷的天,你还让那两个丫鬟用凉水泼她,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怎么这么狠…”金儿说到最后,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张大嘴巴,大口地抽泣着,泪水不受遏制地往下流。 ------------ (五八)心疼 听完她含糊的话,楚瑜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哪里是让人折磨她,只是想要惩罚一下她,瞒过雪罗的眼睛而已。其实,在他心中,挂念了七年的那支花钗还有那个小女孩,早就将他折磨地有些心力交瘁。就算现在的雪罗在他身边,也不是当年的那种感觉了,这样,又怎么和身边实实在在陪了他一个多月的宝儿相比呢? 虽然她现在面貌丑陋,可奇怪的是,一直以长相和性格为第一要求选择女子的自己,竟然对她没有丝毫厌恶,除了深深的震惊之外,心里竟然是满满的疼惜之情。 年纪小小,却充满坚韧的女子,顶着那样的容貌,她该是受了很多的苦吧。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在凤来楼的舞台上,那些男子叫嚣着让她摘下面纱,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身子微微地颤抖的样子,那时的她正在忍受极大的心理折磨吧。 思考间,男子已经加快了脚步,如一阵风般地向院子奔去。守在院门口的侍卫直觉眼前一个紫色身影闪过,他们还来不及请安,前者已经进了院子。 院中,尚还有一丝神智的宝儿苦苦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它不再倒下。可是身体哪还有一丝力气,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说,额头失血过多不说,发烧和浑身的冰冷使自己浑身颤抖不说,那两个该死的丫头还不时地给她当头淋下一桶桶凉水。可是现在冰冷刺骨的水也再不能使自己保持清醒了。 无力地倒下,宝儿缓缓地合上了眼,这次不会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吧…熬过了五年的奴隶生活,躲过了一次次刺杀,可最终还是躲不过雪罗的一个小小计谋… 眼睛终于合上,意识慢慢地消散,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眼睑流下,隐没在湿润脏乱的发丝间。 真的好累,这次,也许再也不会醒来吧… “好啊,你这个死丫头,还敢给我晕!”说着,那边随时严阵以待的两个粗使丫鬟又走了过来,两桶凉水依次泼下,却不见女子幽幽醒转。 “喂,还给我装死!”一个丫鬟不耐烦地上去重重踹了几脚,地上那小小的身体随着她的重击剧烈地机械摇晃几次,却不见任何别的响动。 两个女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暗叫不好,顿时蹲下身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一片冰凉… “啊!”那个去探鼻息的丫鬟顿时惊得跳开,眼带惊惧地望向另一名女子。 “死…死了?”另一丫鬟颤抖着手缓缓将宝儿湿润地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将手里的琉璃灯凑近她的脸去。 “啊——”一声更惨烈的惊叫声传来,只见后来那名丫鬟惊惧地撑着地不断地后退着,表情如见鬼了一般,哪里还有刚才飞扬跋扈的模样。 楚瑜来的时候就正巧听到这声凄厉的叫喊,他几步上前,借着掉在地上的琉璃灯的光芒看见了此时的情景。 只见女子面色因寒冷而变得青紫,嘴唇浮肿,脸上丑陋的疤痕因被水长时间浸泡而被泡得发胀,整个如浮雕一般横陈在娇小的脸颊上。此刻看上去,她哪里还有一丝生气,整个就如尸体一般,看来甚是可怖。 楚瑜只觉心被狠狠地掏空,一种慢慢将他空虚的生活填满的东西瞬间消失,他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宝儿!”他疯了一般就要冲上前去,手臂却被突然而来的力道紧紧抓住。 回头,目赤欲裂地瞪着身后一脸苍白却神色坚定的楚琀,不解地望着他,那受伤的目光如困顿的小兽,绝望而悲凉。 楚琀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转眼,看向院子角落的一处,楚瑜瞬间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翠绿色的裙角隐没在了夜色中。 玉舟 原来楚琀是怕瞒不过雪罗的眼线。 明白楚琀意思的楚瑜狠狠地摔开了男子的手,此刻,还有什么比不远处地上那个女子重要,这个世上能有吗! 楚瑜冲上前去,跪在宝儿面前,手颤抖着慢慢伸向她的动脉,此刻,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去害怕失去一个人,原来,她的身影早就在第一次见面她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就刻在了心里,否则,一直谨慎的他又怎会轻易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呆在自己身边。 以前的种种,为何要到感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突然明白呢?此刻,会不会太晚了?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搭上了女子颈间的动脉,片刻,楚琀出声,“她还活着。”不待楚瑜动手,楚琀伸手将她抱起,快速地朝房间而去。 此刻男子的心理是复杂的,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得不一切以江山为重,所以不惜一次次地伤害手中这个弱小的女子,可他不也尽所有力量去弥补了吗? 明明说过不再管她的事,毕竟她曾那样决绝地拒绝过自己,可是一颗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疼痛。他自己也不明白,一直理智无比的自己是怎样被她吸引的,是派人去打探,第一次看见她在花丛嬉戏的画像时那种活泼吗?还是第一次在花园见到她时那种一颦一蹙的灵动?还是看到她躲在帘幕后看着自己热切的眼光,或是悄悄跑到梁国去看到她做奴隶时那瘦弱的肩膀独自承受一切悲苦时的坚韧? 不懂,不知,反正一颗心竟然就那样遗失了… 将怀里的女子放在榻上,楚琀迅速地拉过棉被将她紧紧包裹,一只手迅速贴上她的背心,将真气一点一点压入,打通她的血脉,使她不至于那么寒冷。 不久,楚瑜便破门而入,而跟在他身后的太医还穿着雪白的中衣,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抓起来的样子。此刻见了榻前的人,惊讶地还来不及下跪,就被楚瑜抓着衣领一把提到了榻前。 “马上替她诊治,救不活,你也不用活着了!” 太医抬头,看了一眼榻上被棉被紧紧包裹的女子,被她那丑陋的面容吓得一怔,忽而反应过来,当今的皇上竟然亲自出手替她传真气,那么就说明她来历不凡。瞬间琢磨妥当,男子便迅速替宝儿诊脉,检查了半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五九)灵鸢 “姑娘被阴寒之气侵入关节,加上失血和体质较弱,现在她已陷入深度昏迷之中,这次算是一个大劫啊。微臣只能尽力祛除她身上湿寒之气,力保她以后不留下残疾,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太医拧眉,迅速地将宝儿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眸子中的担忧和心疼都被对方收入眼底。楚琀轻轻地拿开抵在宝儿身后的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让她平躺着,让太医方便施针。 起身,楚琀眼眸深沉地望着愣愣站着,七魂丢了六魂的楚瑜,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个弟弟,怕是真的用情了,而他对宝儿的感情,怕是不会在自己之下吧。 这算不算报应呢?当年自己瞒着楚瑜宝儿的真实身份,还利用他带兵压境,最后成功地助平王篡位,让宝儿同时恨着自己和一无所知的他,想想,自己是不是很可恶呢? 可是,王位之下,本就是尸骨如山,如果自己不这样做,恐怕当年的争位中,会有更多的人丧命吧。算来,楚瑜还是比自己幸运的,至少他什么都不知,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爱,去伤。 收回注视着楚瑜的目光,男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如果真的不能顾全,就放手吧,毕竟,她不是你想要的。” 说完楚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屋子,身为帝王,他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就算自己的感情,有时候也不得不利用或是扼杀。上次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过,这个女子,他会对她温柔,因为她真的走进了他的心底,可是,她只有一次机会。 可是谁会想到,以后,他会为了这个只给了一次机会的女子而万劫不复呢? 楚瑜听了他的话,本就紧抿的唇更是僵直地厉害,可眼睛却是一秒也不曾离开正在接受太医治疗的女子。 他何曾不知,从一开始打定主意利用雪罗开始,他就知道,宝儿定然会受到伤害,而为了加快雪罗的行动,他还不得不在宝儿面前演戏,让她伤心难过。只有这样,才能放松雪罗的警惕吧。 想想七年前,他就曾无情地破坏了一个家庭,借以联姻之名上访梁国,最终和平王密合,共商大计;七年后,他故技重施,借以联姻之名,将雪罗控制在眼皮下,秘密地窃取平王与宰相勾结的证据,而雪罗这个内应,怕是最终也难幸免。 这就是自己挂念了七年的女子吗?他想,不是的,七年前那个小女孩只是心中的一个幻想罢了,即使再美,也该是个梦。如今梦醒了,雪罗也不再是当年的雪罗,他只想要怜取眼前人罢了,可是就是这样小小的心愿,一旦与阴谋算计结合在一起,两人的感情,怕是也会变了味儿。 宝儿,为何你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呢?在我不能完全对你坦承的时候。 淡月如钩,转过朱阁,隐没在天边一团乌云之后,整个夜空黑得更加深邃了。 王府中一个灵巧的身影从一扇窗中跃出,贴身的劲装混在黑夜中,浑然一体,那人竟轻松地躲过了楚瑜密布的暗夜卫的防守,跃出府外,几个起落间,已然隐没在了皇城深处。 郊外竹林一三层木屋内 脸色有些许憔悴的男子神情依然高贵淡然,就算他此时只着了一件暗红色的中衣盘腿闭目坐在床上打坐,也丝毫不能掩饰他丝丝外泄的王者之气和睥睨众生的傲然。 绝世容颜比起前几日已经算是有了些血色,但还是苍白地厉害。青音正在一旁用内力熬着一副草药,只见金铜色的药鼎下,幽蓝色的火焰不停上窜着,直到药鼎上盖着的厚重盖子被慢慢顶起,药香弥漫了整个屋子,男子才渐渐收了内息,将其引至丹田。 青越轻车熟路地接过那鼎药,将其盛入碗内,手指在药的上方临空一抓,五指一扣,一股淡淡的冰寒之气涌出,片刻,刚才还热浪翻滚的药立刻冷却了许多。 “王,趁热服用吧。”青越将其送至榻前,闭目养神的男子缓缓睁开眼,淡淡瞥了一眼青越手中的药,微微别过头,这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愿意。 青越无奈,转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青音。 他们这个王从出生就被那个魔头下了剧毒,要不是靠前任的王以毕生功力将其压制,现在的王根本就不可能长大成人。只是,就算是前任的王那样强大的功力,也只能将这毒压制二十年,如果还找不到解药,明年大限一到,恐怕… 青音青越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传说世上只有一种药血芙蓉能治这毒,可是已经找了十多年了,也毫无音讯。直到十年前听说这中原小国曾出现过血芙蓉的影子,可这十年找下来,依然无果。如果不是大限将至,他们又怎会冒着危险,陪着王亲自出海来这偏僻小国寻找呢? “王,还是服下吧,虽然效果不大,但是至少可以减轻您的痛苦啊。”青音蹙眉,本是冷峻的男子脸上竟然露出恳求的神色。 “服了十多年了,早就失效。”北堂仟堇依然固执地不肯转过头去,苍白的唇紧抿着,看来甚是可爱,正如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不过见他这样,青音和青越还是极开心的,毕竟他今日虽然依然不愿意服药,但是至少愿意开口说话了,以前,他从来都不肯说一个字,他们都是只能看他偶尔变换的眼神办事,要知道,那有多么困难。 “王…”青越本来还想再开口劝说的,突然耳廓一动,一阵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灵鸢。”青音淡淡开口,两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果然,一阵微风拂过,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如影子一般出现在了屋内,见了榻上的北堂仟堇,立刻拉开蒙面黑巾,单膝着地,郑重地一拜。 “灵鸢拜见王。”声音清脆,动作利落,却正是一个年轻女子。 ------------ (六十)恢复容貌 “可有血芙蓉的消息?”青越是个急性子,还不等女子起身,便出口询问。 “奴下打探多时,果然听说,这最后一株血芙蓉在五十年前战争失踪之后,便辗转到了齐王的手里,想来现在应该在齐王宫内。” “那你可有打探清楚在王宫内何处?”青音适时插话,问到重点。 “奴下不知,不过已选好时机,不日的中秋夜宴,奴下便进宫去寻找。”女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两人见之,才喜悦地疏开了眉头,毕竟,打探多年的药物,终于有了消息,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王有救了! 看着两人溢于言表的喜悦和北堂仟堇无甚变化的面色,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灵鸢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想求青音使相助。” “哦?”青音收了难得的喜悦之情,恢复了冷峻,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奴下在王府结识了一位好姐妹,看她因为容貌被毁而备受欺凌,所以…” “你想让我帮她恢复容貌?”还不待灵鸢说完,青音就冷冷地接了过去。想这灵鸢向来薄情,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她在齐国潜伏了十年而还能专心找药,而此刻能让她称之为朋友的人,看来真是不简单啊。 不去理会青音满含深意的目光,灵鸢就那样怔怔地盯着他,希望他会有所松动。她知道,这位王身边的第一高手,向丞相无双大人学了医术,是只肯贴身为王压制毒性的,要让他出手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几乎不可能。可是想想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和无双大人,怕是没人能治得好宝儿脸上多年的疤痕了。 而一听到灵鸢提起“容貌被毁”,仟堇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日山上宝儿露出了真面目,还那样平静地望着他的清澈眸子。 “你不害怕吗?”他记得她还这样问过他。 照她这么说,那宝儿是在王府备受欺凌了? 北堂仟堇的英挺的眉毛不自觉地蹙起,突然升起的愤怒使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居然有人敢欺凌她!那个柔弱又善良聪慧的女子? “她怎么了?”北堂仟堇倏地转头,冰冷的声音几乎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冷却了几度。 屋里三人都怔愣了好半晌,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一直都如雕像般沉默的男子。 他们是耳朵出问题了吗?居然听到他们的王插入他们的话题?这可是破天荒地头一遭啊… “她…很不好。”憋了半天,女子最终只说出了这几个字,因为她实在是无法去形容此时宝儿的状况。 北堂仟堇因接连两次出手,动用内力,被压制的毒素已经难以控制,每天一到深夜就会折磨得他全身剧痛,再加上身上伤口未愈,所以这才几日下来,已经清瘦了一圈,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之色,刀削斧削的轮廓更深了,眼窝有些凹陷,此时听了灵鸢的话,那淡蓝色的眸子更是散发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在夜明珠照亮的屋子里,清冽地厉害。 感觉到他们的王身边陡然升起的肃杀之气,屋里立着的三人面面相觑,心下紧张,却不知何为,毕竟,他们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即使是那个魔头一次次地生死相逼… “王…”灵鸢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握着短剑的手心已经浸出了汗水。 “她愿意吗?”北堂仟堇淡淡出声,眼里闪过忧虑之色,因为他不想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现在还在鬼门关徘徊呢,奴下为了不暴露自己,早就在多日前收到王到齐国的消息时就故意出错,被楚瑜调到了后院,远离了他们的视线。而现在正在为不日的中秋夜宴做准备,所以不敢去管她的事。现在,奴下想唯一能做的,便是恢复她的容貌吧。”女子低下头,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想想宝儿在王府的情境,她还是觉得难过,难得见到一个那样机灵懂事的丫头呢,死在雪罗那个妖女手下,岂不可惜了? 然而此时的女子却显然忽略了她家一向冷漠的王为何会对这个女子这样上心,即使她只是无意救过他? “走。”北堂仟堇一听到“鬼门关”三字,便再也坐不住了,现在先不管宝儿是否自愿恢复容貌,但是她的命,他是一定要救的。正如虽然知道了她在王府,他前些日子还是每天去凤来楼等她,只是想见见她,那个在王府外远离仇恨的灵动女子。会对他真心的微笑,会关心他的伤,会唠唠叨叨地说他,还会满带关心地威胁他。 屋子里算是顶级高手的三人再次被他们家的王给弄得糊涂了,大家面面相觑,直到看见北堂仟堇站在窗前,背着手面带不悦地在等他们时,他们才明白,敢情王是要去看那个丫头? 惊出了一身的虚汗,青越留下,懂医术的青音和灵鸢立刻跟着越出了窗户,三道黑影立刻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屋子里瞬间变得寂静,回过神的青越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作甚有门不走都跳窗啊…” 北堂仟堇被毒缠身近二十年,再加上前几日两场硬仗,本就只能发挥三层功力的他此时更是虚弱,但是他轻功极好,即使只有三层功力,却是一点也不比青音灵鸢二人慢。三个人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几起几落间已经慢慢地靠近了京城,偌大的一个定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三个人已经凌空而来,轻巧地避开楚瑜所布的暗夜卫的巡逻,来到了宝儿的窗前。 灵鸢伸指将窗户纸戳出一个洞,贴上去一看,却见宝儿的屋内尚有一盏灯亮着,青罗花的帐子下,看不清女子的身影,倒是可以看见一袭紫衣偎在床边,已然睡着。 看来楚瑜对宝儿还是上心的,竟然不怕雪罗的眼线了,要亲自留下来照顾。 女子冷哼一声,在络王府十年了,她还能不了解楚瑜吗? 手指轻轻一弹,一粒豌豆大小的彩色珠子瞬间从那个小孔飞射而进,瞬间点中楚瑜的睡穴,珠子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男子鼻端。 以楚瑜的功夫,不用这样的烈性*,怕是弄不晕他呢。 ------------ (六一)除疤 女子心里冷笑一声,瞬即回头朝旁边的两人轻轻颔首,她轻巧地推开了窗户,三道身影便电闪而入,毫无声响地落在房间中央。 北堂仟堇负手而立,眼光直接掠过趴在床边已然昏迷的紫衣男子,落在了芙蓉色的褥子下一道娇小的身影上。 眼波婉转,流光溢彩,仟堇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就连旁边不解风情的青音也发觉了仟堇的变化,心下立刻了然。 他们的王从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国中又被那魔头掌控,王自小就变得孤僻,多疑,除了最亲近的他和青越两人,还有从小与王交好的无双丞相,其他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倒是这个榻上丑陋的女子,却是让他两次出手相救,还关怀备至。想来,这个女子算是王接触的第一个女子了,正值青年的他对异性动心也是在所难免吧。 青音不待仟堇吩咐,便随着灵鸢走上前去替宝儿把脉。待灵鸢伸手拉出宝儿的手,青音将她的手腕翻转了过来,却见她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一个东西,从手指的缝隙可以依稀可以分辨里面是一块黑色的形状好不规则的玉石。 久不在身边的灵鸢可能不知,但是一直跟随着仟堇的青音却是诧异非常,那块黑山血玉,和血芙蓉同属一类,是极有灵性之物,而它是当年圣祖皇后留给仟堇之物,此黑玉暗含红丝,是可以避毒除毒的,王一直随身携带,为的是可以减轻毒发时的痛苦,现在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在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手里。 他可不会白痴到认为是王忘记拿走或不小心丢了被她捡到,那么重要的东西,除非是王送出去的,否则那些人连王的身都近不了,又何得这物件? 明白了此女子对于仟堇的重要性,连把脉时青音都多了几分郑重。 正如府中大夫所诊治,这次她却是遇到了大劫难了,幸好府中的大夫医术高明,立刻替她除了寒毒,才使得她不至残废,但是身体的 虚弱和内心的低迷情绪却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不愿醒来。如果这样持续三日,女子水米不进,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青音简单地向一旁静立着的仟堇汇报着女子的状况,每说一句,男子的神情就凝重一分,最后目光竟如利剑一般射向昏迷着的楚瑜。昏睡中的楚瑜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一双怨恨冰冷的目光在瞪着自己一般,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还引得一旁的灵鸢警惕地防备着他。 “她现在全身血脉凝滞,要想让她清醒,输入真气帮她倒是可以…” “把赤炼丹给她。”冷冷地打断青音的话,仟堇的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后者一听他这样说,当即惊讶地回头,然而看到男子平静却笃定的面容,硬是压下了心中的焦急。要知道,赤炼丹是多么难得之物,每年要瞒着水皇费尽人力物力才可以炼得三枚,以控制仟堇身上的毒素伤害其大脑和经络,如今大限快到,而血芙蓉还未找到,这最后一枚赤炼丹再没了,那他的王要依靠什么来度过? 强忍着内心的不安,青音知道,他是没有办法违抗仟堇的命令的。只是这赤炼丹太过于烈性,怕是宝儿承受不住,必须要渡以真气保护内脏不被灼伤才可以。 将宝儿扶起,吩咐了灵鸢给她输送真气,青音这才将赤炼丹喂进宝儿的嘴里,再一路运气逼迫她吞下。 赤炼丹的药性很快发挥,女子冰冷的身体慢慢地暖和了起来,苍白的容颜渐渐有了血色,再不是如死人般毫无生气了。 仟堇见之,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只是刚才急切地想要来见她,所以用足了功力,此时见她无事,这才发觉牵动了内伤,胸口一阵憋闷过后,男子捂着嘴低低地咳嗽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王…”青音蹙眉,很是担忧他的身体。自从大限将至,青音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了,总是为他的病担忧不已,而他却丝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反而去在意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让青音颇为气闷。 气闷归气闷,但他总还是要效忠北堂仟堇的,见灵鸢已将女子放回床上躺下,青音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疤痕。 “怎么?真要祛除吗?”轻声询问灵鸢,灵鸢吱唔了一下,有些犹豫了,毕竟这是她自作主张之事,宝儿可从未提起过,但是见她因为这个疤受了那么多苦,终是替她心疼。 不管是哪个女子,不都希望自己是美貌的吗? “嗯!给她去了吧!”思索片刻,灵鸢终于下定决心,能在离开齐国之前帮宝儿一次,也不枉相识一场吧。 青音迅速拿出随身药物,几番调配之后,手里便出了一副黑黑臭臭的药膏,男子吩咐灵鸢将其细致并且薄薄地涂在宝儿原本的疤痕之上,灵鸢照做,涂完之后才发觉,药膏的颜色竟与原本的疤痕颜色如此相近,这样看来,几乎看不出涂过药膏。 灵鸢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冲仟堇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谁知本就如石雕般冷漠的男子,竟不自觉地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哦,蟹想说,仟堇反应真有够慢的。)毕竟,他一直都知道,榻上的女子原本就该是美丽的吧,虽然并不在意女子的外貌,但是他也想看看宝儿原本的样子。想象着她琥珀色美丽清澈的眸子,加上那张清丽的脸配上浅浅的笑容,该是多么的赏心悦目啊。 青音吩咐好灵鸢,让她每天这个时候来给她上一次药,一月之后脸上的疤痕就可尽除。 弄好一切,已是凌晨时分,天边微微地泛起了红色,一轮娇红就要叫嚣着破云而出。 仟堇知道自己不能多呆了,最后留恋地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一个闪身,已经和青音消失在了窗外。女子紧接着也灵巧地闪身,关上了窗户,几个躲避攀越,已然跳进了后院某处,迅速换下身上的黑色劲装,和衣躺到了榻上。明早起来,她又会是那个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紫兰了。 更深露重,整个王府折腾了闹腾了一天,此时终于又陷入了秋日的清寒沉静中去。 这一夜,楚瑜睡得特别的沉,直到早上的冰冷空气将他冻得浑身冰凉,他才幽幽醒转。 这一睁眼,他立即就想起了昨夜之事,立刻悔恨地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他怎么可以在照顾宝儿的时候睡着呢! 赶紧伸手探上女子的额头,幸好,高烧已退,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楚瑜静静地打量着着如在甜甜酣睡中的女子,只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着,皮肤白皙光滑,除去那块疤痕,脸上的其余部分美得无可挑剔。就像现在,感觉到她挺翘玲珑的鼻子正浅浅呼着热气,不若昨夜的冰凉,楚瑜突然觉得好安心。 就这样,就一直这样便好,她永远都这么平静地活着,还在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便知足了…因为,昨夜她的冰凉太过令人深刻,深刻到他惧怕那样的温度再停留在她身上,那比将他的心冷冻还要冰冷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到了。 还有,与死神博弈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现在好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吧?宝儿,你快点醒来,本王要你再睁开眼睛来看看我!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快让这一切结束的,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男子抬手,轻抚上女子光滑的右脸颊,眼中情意深浓。 时候不早了吧… 宝儿,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了。 无奈地轻叹了声,楚瑜恋恋不舍地在女子的眼睛上落下轻柔一吻,便抬步迅速离开。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仟堇…”男子走后,榻上的女子轻轻呢喃了一句,便又沉沉睡去。 那是一个可怕和温馨交织的梦。 宝儿静静地走在梁国的皇宫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缓缓倒退着,恍如隔世。 美丽的御花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一身着淡黄色龙袍的男子威严却满脸慈祥,眉眼带笑地望着因不耐烦而在纸上乱画的女子。 “宝儿啊,真是调皮,就不想好好学写字,这才把师傅都气走了,来,父皇亲自教你。” 男子将女子小小的手包裹进掌心,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 “哎呀,父皇,我们梁国的字太难写了,弯弯扭扭的,好难学啊。”女子粉妆玉琢的脸上微微泛红,不悦地嘟起了嘴。 年近四十的男子笑得开怀,轻敲了一下女子的脑袋。 “是咱们家的宝儿懒吧!” 坐在一旁绣着花样的女子神态高雅,举止端庄,容貌秀美,竟让这春日的满园鲜花失了颜色。见到这父女俩的互动,女子只是抿唇笑笑,一脸的幸福之态。 “母后,你绣的是什么啊,好好看。”女孩为了偷懒,机灵地跑到了她母后身边,三两下地爬上了女子的腿上坐着。 女子见此,无奈地笑笑,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宠溺地擦擦女孩沾了墨汁的小脸。 “母后绣的是梅,等你再长大点,也要学着做些女红才行。” 女孩低下头悄悄翻了个白眼,要她做这些无聊的事,不让她出去玩,她才不干呢! ------------ (六二)事已成 把抓过那个绣品在手上琢磨着,突然女孩眼前一亮,转过头去,一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举起手中的绣品对着她的父皇大喊。 “孩儿要学这个字,这个字圆圆润润的,好好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欢笑,这个孩子,还真是什么懒都偷啊! “哈哈,好啊,这是你母后以前国家的字,是要简单些,既然宝儿想学,那也无妨!” 男子一笔一划地教她在纸上写下了第一首诗《梅》,正应了女子刺绣之物。 宝儿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欣喜不已,那是她的父皇和母后啊! 欢声笑语还近在眼前,宝儿还来不及扑上前去,突然,眼前景象直转。 惨叫声四起,被鲜血染红的青石地面,白玉的栏杆,父皇怒瞪着将剑刺入他体内还在狞笑的平王,喝下毒药缓缓倒地,嘴角还带着微笑的母后,冰冷的铁链,脏乱潮湿的天牢,将自己扔在地上,撕扯自己衣服猥亵笑着的士兵,红红的烙铁贴上自己的肩膀… 不,不要… 一幕幕的景象如海藻般疯狂地包裹着女子,让她不住地颤抖着。 走… 是谁的声音,是谁清脆又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真是越丑越不要脸,自己长那副鬼样子就算了,还想谋害王妃,我呸!” 谁,谁在骂她,她好难过,她没有做过,为什么楚瑜不相信她,为什么! 谁在向她浇水,好冷,不要再浇了,真的好冷… 谁将唾沫吐在了她的脸上,不要,不要… 突然,天旋地转,雪罗和那两个粗使丫鬟,玉舟,高显得,方晴的脸一一晃过眼前,他们都在狞笑着,都在嘲笑着自己脸上的疤痕… 不,不要… 走… 那清冷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带上了一些急切。一个黑色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向自己扑来,挡住了刺向自己的那一剑。 “仟堇…” 再一次做这样一个梦,而这次,终于被惊醒。对,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值得挂念的吧。 宝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紫兰和金儿惊喜的脸。 没有楚瑜,宝儿的心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又转为了然。是啊,他那日都对自己那般无情了,自己还在期盼什么呢?雪罗也伤了,恐怕他现在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吧… 想到这儿,心中反而释然了许多。既然她决意继续报仇,那么对楚瑜,她就不该再留恋。 “姐姐…”嘶哑的喉咙发出低哑的声音,宝儿望着面前喜形于色的两个女子,心中甚是安慰。至少这个王府还是有人真正关心她,不是吗?而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姐姐。 “宝儿,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那日的情况,都快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笨,让你走你都不走,还傻傻地被那两个死女人欺负…”说着说着,金儿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唉,我说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啊。”端了水过来的紫兰瞪了金儿一眼,去扶起宝儿,将水递到她的唇边。 宝儿慢慢地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喉咙不再那么干涩,抬起头,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微笑。 “谢谢你们。”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媛夫人守了你一天,刚刚才走呢,我不想她太累,才劝她回去休息的,现在你醒了,我要赶快去通知她,免得她还记挂着,你不知道啊,她眼睛都哭肿了…”说话声渐渐远了,金儿小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宝儿抬头望了一眼紫兰,看她清明的眼眸中的笑意,宝儿突然觉得安心。 “是王爷让我过来照顾你的。”紫兰见她盯着自己看,便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想,这样她就不用每天半夜摸过来,迷晕楚瑜再给她上药了,倒方便了许多。 宝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眉头不自然地蹙了一下,现在,她不想听到楚瑜的名字。 安安静静地在院子了休息了几天,宝儿的身体算是好了许多。只是她不知为何,以前睡眠极浅的她,每天一到晚上就会沉沉地睡去。 这些日子都是紫兰在照顾她,金儿和柳媛经常回来看她,看着柳媛明显消瘦的脸庞,她就知道,定是雪罗的到来使她更受冷落了。 这一日,柳媛刚走,紫兰也不在,在床上呆了几天的宝儿觉得浑身都难受,最重要的还是脸上那个多年的疤痕,不知为何,竟然微微地犯痒,有好几次都让她忍不住要去抓。 这不,脸上越来越痒了,宝儿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有些疲软的身子不太灵活,她撑着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梳妆台前。摘下面纱,凑近铜镜仔细看自己的脸,只发觉原来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无甚变化,只是在边缘微微泛着粉色,像是在长新肉。 脑子里突然涌出了一个想法,宝儿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撑着桌子走到床边,往香炉里一看,果然,还来不及倒掉的香炉里还有微微的热气,而这个味道,宝儿仔细一闻,不难分辨,正是醍醐香。 紫兰为何会给她用这个香?怕不只是安眠吧… “宝儿,新鲜的水果来啦。”紫兰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飘进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虚弱的宝儿现在在窗边,已经来不及回到床上了,不过也罢,既然这样就摊开来说了吧。 “宝儿,你站在那儿干嘛…”紫兰一进屋就发觉气氛不太对,本来该在床上躺着的宝儿居然站在窗前,揭开了面纱,眼带阴寒地看着她。 呃…她这样的眼神,真是可怖啊… “那个,我如厕去啊…”紫兰机灵地放下水果,就准备溜走。 “站住!”宝儿轻轻一出声,女子逃跑的步子便顿了下来,转过身,一张清丽的脸笑得灿烂至极。 “还有事吗?” “紫兰姐姐,你可以给宝儿解释一下这香是怎么回事吗?“宝儿静静地打量着面前有些局促的女子,也不着急,就那样眼神清澈,面带笑容地望着她,她知道她一定会说的。 “唉,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了!”被她的目光盯得发怵,紫兰真是有点受不了了,想不到她堂堂东溟王朝大内金字级杀手,竟然抵不过这个小女孩那清澈的眼神,唉好挫败啊.. 听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宝儿但笑不语,只是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品着,脑中却将今日之事转了个遍,半晌,终于有了丝眉目。 “好啊,既然事已至此,恢复容貌,恐是天意,天意助我,我又怎会不接受呢?只是你啊,不用每天再下那么重的药,把我迷晕去上药了,难怪每天醒来我都觉得脸上臭臭的。”宝儿故意带着嫌弃的口吻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那俏皮的模样,把紫兰都给逗乐了。 夜晚的时候,紫兰推说身体不适,便让金儿来照顾她,宝儿也不多问,只是披了件温暖的狐裘靠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屋外黑暗的一切。 又下雨了,怕是这个中秋,不会那么好过了。 宝儿抬手,摸了一下脸上越来越痒的疤痕,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楚琀,你是否也像其他的帝王一般,会被美色所吸引呢?不知当我再次以完好的容颜出现在你面前,你是否愿意为我颠覆一切? 仇,还是要报,但是我累了,我的力量太过薄弱,别说报起仇来太过困难,就连曾经动摇过的心,也在被楚瑜那样伤害后坚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的部分,就由你来帮我吧。 瞄——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黑色的身影一闪,一只灵巧的身影便跳上了宝儿眼前的桌面,一只纯黑色的小猫,坐在桌上抖了抖身上晶莹的水珠,仿佛还是觉得不舒服似的,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不断舔舐着湿润的毛发。 “呵呵,黑子,辛苦你了。”女子轻轻抚摸了一下黑猫小巧的头颅,从它的脖子上一阵搜索,终于找到了凤姨传来的消息。 怕是这几天自己生病,她也是很担心吧。 打开小巧的纸条,只见上面一排难解的字体写着:事已成,赵断其臂。 宝儿揉了纸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啊,看来那日青楼的戏没有白演,赵相那个近乎白痴又好色冲动的儿子,这次祸可闯大了。现在已经轻松挑起了赵相府与将军府的矛盾,有将军相助,那借楚琀的手除去赵相,就不难了。只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赵妃,那个一手掌控着后宫,心思缜密的女子。 门吱呀一声轻响,宝儿知道是金儿来了,赶紧将黑子往窗外一扔,斜斜地靠在了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呜,冻死了冻死了,宝儿,你看,我给你拿手炉来了。”说着,金儿已经放好伞,几步上前,就将一个别致的手炉塞进宝儿怀里。 “谢谢。”宝儿朝她感激地笑笑。 “哎呀,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户,你身子还弱着呢,一会儿再发烧怎么办,看不把王爷急死。”金儿嗔怪地瞪了一眼宝儿,赶紧将窗户关了起来,回过头,才看见宝儿的神色有些不对,只见她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金儿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起楚瑜,但是想着那夜王爷疯狂的模样,现在宝儿这样恨着他,还是有些替他叫屈。 “宝儿,其实你没看到王爷他…” “好了,金儿姐姐,您别再说了。”不待金儿说完,宝儿就将其打断,不论怎样,她不想她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再次动摇。 金儿见她态度坚决,以为她心中还在怨着王爷,便无声地叹口气,心想过几日再与她说起此事吧。 ------------ (六三)赔罪 “宝儿,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府里都在传,那天伤害你的那两个丫鬟,已经失踪了。”金儿嗫嚅着,想想听来的那些话,就觉得有些背心发凉。有些人说是王爷将其杖毙,曝尸荒野喂狼去了;有的说是皇上灭其九族,全家都被杀了… 宝儿自是听过这些传闻的,有紫兰那张大嘴巴在,府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但是此时的她已经不愿再多想,不管是谁做的,那两个兄弟,她一个都不会感激的! 雪罗,不知你要是知道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而且即将恢复容貌,你会是何表情呢?那么明天,我就来会会你吧! 书房内,烛火依然温馨,正如这两个月来的每一晚,只是,有些人不在身边。 自从宝儿这几日清醒之后,楚瑜就忍着不去见她,知道她已经无大碍,心下也安心许多。 楚瑜若有所思地拨了拨面前的灯芯,火光跳跃,屋子里也亮了些许。打开抽屉,拿出里面一块黄绸,楚瑜细细打量着这支自己看了无数次的花钗,自从宝儿来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看了。 雪罗 那两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了,那是他的指尖无数次抚摸而致的。 是时候了吧,是时候将七年前朦胧的情愫做一个了结了,那样自己是不是良心会好过一点? 看着今日刚收到的梁王与宰相的密信,楚瑜叹息了一声。当今的梁王,从来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就算如今做了梁国之主,但是他还是不满足,不愿一生向齐国俯首称臣,受制于人,所以才过了五年,他就按捺不住了,想要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与同样有野心的赵相合作,企图里应外合,将五年前的逼宫戏码搬到我齐国来。真是可笑,想想楚琀,他会是一个愚笨之人吗?如果连这点气味都嗅不出,又怎当一国之君? 如今朝中还有楚琀和赵相的两方人马相对持,才可维持一时的平静,如今听说保持中立的齐国第一大将秦中之子被赵相之子砍去了一条胳膊,朝中的气氛已经变得很微妙了,如果皇上趁此机会拉拢秦中或是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除去赵相,便多了一份把握,只是后宫之中的赵妃…她太过谨慎,从未出过错,到现在一手执掌后宫,楚琀还找不到办法将她除去,这也正是楚琀忧心所在。 朝中的事还得不到解决,自己已经被府中的两个女人搞得心烦意乱,这可如何是好。都说大丈夫要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未齐,国何治? 自嘲地摇摇头,楚瑜将花钗重新包好,明日,就将它还给雪罗吧,将这少年时期的懵懂画上句号。 雪苑,楚瑜早年为雪罗修建的寝殿,此处依后山温泉水而建,四季温暖如春。 宝儿款款行在这条温玉铺就的道路上,嘴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啊,果然是贴心的楚瑜,今日终于让她见识了那个传闻中风流成性的络王是多么的痴情。看看这亭台楼阁,姹紫嫣红,软玉温香,无一不是用心布置而成,不花个几年的时间,又如何建成?看来,他是早就在等着雪罗嫁过来了吧,自己曾经的心动,一厢情愿,在看到他对雪罗的用心之后,竟显得如此可笑。 宝儿仰头,强忍住眼中的酸涩,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这样才能保证她还有一丝清醒,不会软弱到转身落荒而逃。 楚瑜,你到底有何本事,竟让我都对你狠下心的时候,还可以让我如此难过! 寝殿内 “王妃,你的脸都恢复了,看起来更美了呢!”玉舟递过胭脂,由衷地赞叹。 雪罗闻声,只是淡淡地勾唇,一双妩媚的眸子淡淡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呕。”雪罗突然捂住胸口,干呕起来。秀气的眉毛因不适而纠结在一起。没想到这几日反应地越来越厉害了,害的她都不敢见楚瑜,不过也幸好,楚瑜自从那日罚了宝儿之后便没来过。 心中有小小的失落滑过,女子接过玉舟递来的酸梅,塞了两粒到嘴里,缓缓走回榻上,闭眼假寐。 看来,怀孕这件事,怕是再也不能瞒着楚瑜了。 “奴婢宝儿前来给王妃赔罪!”殿外响起了一道清脆铿锵的声音,让刚躺下去的雪罗兀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讶和愤恨。 “你不是说她只剩半条命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玉舟一听,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奴婢不知,那日的情况奴婢是亲眼看到的啊,她几近七绝….那两个丫头收了王妃的钱后,也狠狠地惩罚了她啊,以她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撑得过的…” “好了!”雪罗倏地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女子的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雪罗抬起一脚踢上地上的女子,整了整衣衫,如覆冰霜的面上迅速带上了假面的微笑。 “去请她进来吧。”眼中寒光闪过,女子的脸庞却带着和煦如春的微笑。 不消一刻,门口便出现了一身素白的袅娜身影,娉娉婷婷地向她走来,看得女子怒火中烧。好你个宝儿啊,还真是命贱啊!那般的折磨下她的美好还是那么地夺人眼球。 银牙紧咬,雪罗满眼冰寒,脸带冷笑地看着眼前盈盈施礼的女子,她只恨不得冲上前去立刻将她撕碎! “宝儿妹妹不是还病着吗,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这么快就来赔罪?唉,说来王爷也真够狠心的,怎生对你这么个娇俏的人儿下的那么重的手啊…”雪罗一手抚着手上的玉石戒指,笑得意味深长。 听到她再次搬出楚瑜来刺激自己,宝儿只是冷笑着,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在了面纱下,包括此时几欲作呕的恶心之态。 “王妃,你说说,这心思恶毒,在瓶里下毒陷害他人的毒妇,是不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啊。”宝儿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一分分地加重,每加重一分,雪罗就如被人指着鼻子骂一般,心中怒气增加一分。 “你…”雪罗胸口不住起伏着,生生压抑起胸中的怒气,她转而妩媚的一笑,尖声道,“傻丫头,怎么能这样骂自己呢。”说着,向旁边的玉舟使了个眼色,身子放松地靠向身后的椅背,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好戏。 “好个伶牙俐齿的白眼儿狼!”玉舟快走几步来到宝儿身边,恶狠狠地骂一句,手一抬就准备扇下去,她料定了,宝儿蒙着面纱,就算脸被打肿了也不会有人看见的。 掌风犀利,迅速地朝着女子的脸颊而来,宝儿眼睛一眯,心中冷笑,原来你乔雪罗的手段也用尽了吗,居然想来这肤浅的招数对付我。 玉舟的手被凌空狠狠地握住,前者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腕上白皙纤细的手指,转眼,望向宝儿此刻满是挑衅的眸子。 “怎么?惊讶我的反应吗?是不是我好这么快很不可思议呢?”冷冷说完这句话,宝儿抬起另一只手,反手就狠狠地刮上了玉舟的脸。这一掌,用尽了宝儿的力气,其中加上了心中的愤怒,所以格外地有力,后者本是比宝儿高些,却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你…你敢打我…王妃。”玉舟委屈地望向高高在上的雪罗,发出求救的眼神。 “怎么?身为手段残忍的络王妃的狗,竟是这般没用吗,动不动就要主人出面?”宝儿睥睨着地上的女子,身上的肃杀之气凛射而出,让嚣张惯了的雪罗都是为之胆寒。这样的宝儿,可是她从未见过的。 “大胆!本王妃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训!”反应过来,雪罗狠狠地拍向旁边的桌子,一杯茶水被震得四溅。 “王妃息怒,奴婢只是怕有其主才必有其奴,王妃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宝儿冷哼一声,仪态万千地转身,潇洒离去。 雪罗气愤难遏,一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像离去的宝儿砸去,后者回头,冰冷的眸子露出满满的嘲讽之色,却并不闪躲。 雪罗将宝儿的眼神尽收眼底,等看到她由嘲讽迅速变成惧怕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自己的举动。 只见一个银色的身影激射而来,瞬间将看似吓的不知所措的宝儿拉开,茶杯应声而落,堪堪擦过两人的身体,砸在了门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红漆雕花木门快速流下。 素白的身影软软地趴在男子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来被吓得不轻。 “你没事吧?”男子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宝儿勾了勾唇角,心中依旧冰凉,冷冷地推开他,这才故作柔弱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原来刚才雪罗扔茶杯之时,走到门口的宝儿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匆匆而来的楚瑜,回头,她本该本能地躲过的,可是那一刻,她突然不想躲了。乔雪罗,既然你每次都利用楚瑜来刺激我伤害我,那这次,我也利用一次不可以吗? 怀抱一空,发觉了宝儿的疏离和冷漠,楚瑜眼神慢慢地沉了下去,转头,狭长的眸子微眯,看着雪罗的目光如千万支银针飞射而出,不过也只是一瞬,男子便迅速收敛了身上升腾而起的杀气。 ------------ (六四)花钗现 “王妃,是什么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啊。”楚瑜放开紧紧握着宝儿肩膀的手,调笑着向雪罗走去,刚走了一步,怀里的一物便掉落了出来,落在离宝儿两步之遥的地方。 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掉落的物件。 一个黄绸包裹着的一物,因为刚才楚瑜救宝儿的动作,让黄绸开了,露出里面花纹繁复的花钗,只见百花簇拥的中心,镶嵌着一颗色泽温润的珍珠,那钗柄上,刻着不太明显,但是一眼就被宝儿看清的两字。 花钗… 那是七年前被楚瑜从自己手上夺去之物,他竟然没丢,他还好好留着,直到如今… 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传来一阵钝痛。原来…原来楚瑜一直心里就是有我的吗?有当年那个和他斗嘴,骂他流氓的小女孩?还是…这只是一个误会… 头脑里七年前的那一幕不期然地跳了出来。 …… “还给我!”…… “没什么特别的嘛。” “你这个小白脸,你干什么!” …… “喂,不就是个破簪子吗?……本王看你长得还挺可爱,不如你跟我回去,当我的小老婆,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又蠢又笨长得又丑只会吃饭拉屎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臭小子,就应该被驴踢死被马踩死摔进茅坑被尿呛死!” …… 多么的清晰,当时的每一句话,原来自己都还记得,是不是要怪自己记忆力太好? 望着那支花钗,宝儿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这一刻,除了那些年少时的记忆,所有的反应,都变成了潜意识,正如此时,她缓缓地蹲下身,想要去拾起那支钗,面纱下的脸,哭笑不得。然而,在她的手碰到那支钗之前,一支纤长洁白的手快她一步将它夺了过去。 混沌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晰,女子眼光随着钗动,正如七年前那只好看的手从她手里抢去时那般。 可是,此时,却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 “王爷,这不是我的钗吗?当年你没有丢掉它?”绝美的女子惊喜地握着手里的花钗,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钗柄上依然模糊却依然可以分辨的字,脸颊不知是因为兴奋或是什么而微微泛红,看来更是娇艳如花。 “雪罗…”楚瑜的内心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心里早已酝酿好的话,在看到雪罗此时看着钗兴奋的神态时,已然说不出口。 要怎样去拒绝一个自己挂念了七年,现在已经成了自己妻子却不爱的人呢? 楚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一根根凸了起来。 “原来,王爷还一直保留着它呢?真是好怀念和你初见的那次。说!您是不是暗恋臣妾好久了?”雪罗上前紧紧地挽着楚瑜的手臂,将头灵巧地放入他的怀里,一副调皮机灵的模样。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子突然换了一副面目,冷冷地看着宝儿,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怎么?宝儿,很惊讶是不是?没想到楚瑜心里一直有你吧,而他一直把我当成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呢?哈哈…真是可悲,等你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他的妻,而此时的你,不敢去坦诚你的真实身份吧,不敢去以你丑陋的面容去面对他吧…那是他守了七年的梦啊,虽然那个梦是关于你,但是你不敢亲手去捅破它吧? 雪罗得意地笑着,眼中满是阴狠。 乔凌伊,你最终还是输给了我不是,当初你抢了我一见钟情的男人,现今,我总算报复过来了!你的地位,你的男人,最终,通通都是我乔雪罗的! 心中五味杂陈,本是充满斗志的宝儿此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静静地将雪罗的嘲讽、阴狠、冷笑全部收入眼底,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呵呵,怎么突然好想笑啊,是天意捉弄了我们吗? 抬头,正巧对上了楚瑜惊慌的眼神,宝儿对着他灿烂一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楚瑜,太久了,没想到最终是天意让我们错过,那么我曾亲手给你创造了一个梦,所以现在不想亲手摧毁它,毕竟,你是杀害我父母仇人的事实不可改变,原来,一切早就注定,我们只能是错过… 眼眶酸涩地厉害,泪终于不受抑制地流了下来。 楚瑜看到宝儿跑掉,自然以为她是误会了什么,心慌之下,挣脱雪罗的束缚就要追上前去。 “王爷!”雪罗当然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如果此时让楚瑜追上去,那么她以前精心计划的一切不就完了,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对,孩子…她绝不放手,这一刻,不能放! “放开!”手臂被雪罗紧紧地拉着,楚瑜一双眼睛急得通红,没有办法,他只得使出蛮力,将雪罗的手狠狠掰开,将她推到地上,刚要抬步追出去,却听得身后女子一声惨叫。 “啊,好痛…” “王妃,你没事吧!”玉舟焦急地跑上前来。 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楚瑜抬步便走。 “王妃,你的孩子…”玉舟情急之下,大叫出声。 已经走到门口,正欲踏出脚步的银色身影突地一顿,僵在了当下。如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楚瑜缓缓地转过头来,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震惊,连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王爷,快找太医啊,王妃怀孕了的。” 男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还在耳边盘旋,孩子,孩子… 哈哈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在他决定忘记过去,和雪罗撇清一切关系,用自己的真心换回宝儿的时候,她居然怀孕了? 无力地后退几步,楚瑜望着早已空荡荡得门口,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现在的自己,有什么脸面再去将宝儿追回来呢…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宝儿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了雪苑,她才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肩膀无力地垂下,看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滴入土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楚瑜,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决意忘掉你好好报仇的时候,你还要让我知道这样一件事呢,要让我如此痛苦地去放弃这段感情… 为什么… 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宝儿匍匐在地上,哭得伤心而无助。 “楚琀!”泪眼朦胧中,宝儿忽然抬起了头,望向了苍天。 楚琀,原来一直是你,是你在背后操控着我们的命运,即便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弟弟,你都要如此欺骗吗? 哈哈,我就说雪罗怎会知道七年前初见时的那一切细节,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而只有你,才如此无耻! 手紧紧地抓扯着面前的泥土,宝儿看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变得青白,却依然不解心中之恨。 眼中泪水依旧流个不停,可是那水润的眸子里,已经多了某种坚毅,她讨厌别人掌控她的命运,更讨厌别人安排她的爱情… 时近中秋,天空中的月亮只差一个小小的缺口便圆满了。夜色如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楚瑜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那一轮低垂的月亮,回首,见太医诊治过的雪罗已经沉沉入睡。 他和宝儿就如这弯月亮吧,每次都是快要圆满,无奈总有一个缺口,他们跨不过去。 他们有“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勇气,也没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惆怅,他们,曾在对的时间相遇,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不是?现在,他已无法给她完整的爱,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蓦然回首人已远 , 骤然醒悟事却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是他不知,这一离,便是永久。 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一轮将满未满的月,女子的心已平静许多。脸上的疤痕已经脱落,只余一片淡淡的红色未消。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她知道,这一夜,定不会平静。 男子忍不住驻足,静静地望着清辉下那一袭白色的衣裙,恍了神。 她本就是如此美好的吧…怎么以前的自己就未曾发现?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来人,缓缓转身,月光下的男子,身材颀长,一头黑发被玉冠高高束起,发梢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着。楚瑜对着月光而来,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有些不真切。 宝儿细细地打量了他半晌,她告诉自己,这一刻,看清他,将他的容颜牢牢记住,然后遗忘在心底的深处。 “我要进宫。” 淡淡出口,男子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微微一怔后,便轻柔地笑开了。 他不敢去问为什么,他没有那份勇气,可是,他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她不是?还要像以前一样,霸道地留她在身边,向别人宣告她是他的奴隶,只要主人不高兴她就不可以走吗?不,他不忍心。 还是要用自己的满腔热情期盼她留下来,做自己的侧妃?他不敢期望,因为了解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的他甚至不敢开口向她提这样的事。 心慢慢收紧,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恐慌填满了男子的胸腔。 ------------ (六五)晚宴微妙 “宝儿…真的不可以原谅我吗…”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还有一些乞求,他大概从未想过,高傲的自己会有一天用这样的语气,让一个从不符合以前自己择女标准的女子留下吧。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宝儿抬头,对着他笑得温柔,即使蒙着面纱,她知道他可以感受得到。 宝儿…你的意思是…从未后悔遇见过我吗? 本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出口,但一听她如此浅浅的一句呢喃,楚瑜的满腔希冀和悲苦变成了淡淡的暖意和无尽的辛酸。温暖的是,她也很怀念当初的相遇,辛酸的是,她已决意离开自己了。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这样淡淡的一句,楚瑜缓缓抬手,摩挲着宝儿光滑的鬓发,眼睛从她光洁的额头,秀美的眉毛,明亮清澈的眼睛一一打量,指腹缓缓描摹着这一切的美好,动作轻柔而珍惜。 “吻我。”宝儿开口,迷蒙的眼中闪着晶亮的光泽,轻柔的语气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她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情深缘浅。 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楚瑜微笑着,微凉的唇缓缓落下,从她的额头,再到她的眉毛,她的眼睛,细密的吻落满宝儿的脸,吻得女子晶莹的泪水不断。 “不哭,永远不要再哭了,我会心疼的,也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哭,我会嫉妒的。”缓缓地擦掉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楚瑜一环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金风玉露初凉夜,缺月窗前,浅醺与君拥,怕是别后梦难圆… 第二日傍晚,收拾停当的络王府一行人便朝着宫门而去。 车轱辘声规律地轻响着,宝儿与府中其余三个丫鬟共乘,前面那辆锦帐纱帘金流苏的豪华马车,便是楚瑜与雪罗的车子。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们的络王妃已有身孕,所以此次的马车也布置地格外舒服柔软。雪罗今日打扮地格外艳丽,发髻高绾,上有金色芙蓉斜插于如云黑发间,余有温润的细小珍珠细细点缀脑后,耳着流金坠,优雅大方,妆容细致,五官精致妩媚,怕是她这一露面,可倾众人吧。 楚瑜拥着怀里的人儿,听着她温声细语地讲诉着今日进宫之事,男子目光悠远,望着窗外默不作声。明明很短的路程,竟然觉得走了好久好久。 轻挑纱帘,宝儿望着齐国皇宫巍峨古朴的建筑,奢华的布置装饰,眸子微眯,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想当年,梁国皇宫精致的雕梁画栋哪里逊色齐国分毫,只是心中惆怅,望着这里奢华的一切,入眼全是讽刺而已。 放下纱帘,宝儿静静坐着,感觉着马车行的渐趋平稳,心知皇宫内城已经到了。 果然,不出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王爷王妃改乘软轿。视野在这半山腰上变得开阔,宝儿抬头,望着眼前象征着齐国无上皇权的九百九十九级白玉阶梯,心中一片冰凉。这么纯白的阶梯啊,可知,它是由多少尸体堆积而成,又有多少人还在前赴后继地踏着别人的尸体登上这权利的高峰。 回首,只见天边残阳如血,晕染的一片片云含羞带笑。远离了王府那个小战场,这皇宫,更大的战争还未开演。 晚宴还未开始,一行随从被留在了偏殿,难得进宫的雪罗便被楚瑜领着先去拜访皇上和赵妃。 宝儿在偏殿安安静静地休息着,看着与自己同来,正在旁边肆意谈笑的三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她们笑靥如花,丝毫不知这宫中深浅,只有自己,如经历了无数人间沧桑一般,人未老,心已倦。 “诶,为什么王爷这次会带这个丑八怪一同进宫伺候啊,真是丢人。” “就是啊,那副鬼样子,就算戴着面纱也觉得够吓人的。” … 不期然的话语飘进宝儿的耳朵,就算紫兰她们刻意瞒着自己,可是她又怎能不知道,自己容颜丑陋犹如鬼魅已是整个王府都知道的事情,而自己脸上的疤痕脱落,只剩下粉色红痕未消的事也只有紫兰知道而已。 淡然地看向那三个面带鄙夷的女子,宝儿眼带笑意,见那些女子惊恐地瞪着自己,满是惊惧的表情,宝儿心里却有些想笑。 晚宴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便开始了。幸好今夜天公作美,除了一轮圆月当空外,天边还点缀着几颗疏星,让这个中秋多了几分意境之美。 华阳宫内,无数盏灯笼将这一方天空装点的亮如白昼,中间临时搭建了一个宽阔的赏月台,台子周围遍植应时而绽的波斯菊和丹桂。 宝儿和其他三个侍女进不得前,只在一旁远远地侍立。只见赏月台的正中设了好些席位,案上精美的糕点和果盘已然准备就绪,宫女忙碌穿插其间,一副热闹的光景。 有多久没过中秋了?宝儿有些哀伤,静静地站立在一旁,思绪燎原,不久,却被一些嬉笑声拉回了神。 “妹妹不愧为梁国的第一美人儿啊,果真生得美艳无边,难怪听皇上提起,王爷早就眼巴巴地望着你嫁进门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小王子了,呵呵,妹妹真是厉害呢…” “姐姐,说笑了。” 只见前面宫人打着琉璃灯引路,不一会儿,当头两个艳丽的女子便相携而来。只见着水红色长袍的女子妩媚妖娆,艳倾天下,此时正微低着头,浅浅的笑着,看来有些害羞,而着金色长袍的女子华贵无双,虽生得不甚美丽,却也是端庄大方,气质高雅。 此时两人一路嬉笑,看来甚是亲密。 宝儿暗度,恐这金袍女子便是赵妃了吧,如今这后宫,除了她谁还可以如此悠然自得? “参见娘娘,王妃。”请安声从最开头站着的宫女随着她俩的步伐一浪接一浪的传来,宝儿低着头,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能是她蒙着面纱太过于与众不同,赵妃携着雪罗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时候,宝儿感觉到了两道目光激射而来,就算低头未曾看见,她也感觉得到那两道目光的灼热。 她知道,雪罗定是恨她入骨,那目光是怨恨的,而赵妃呢?是探究,还是其他? 看着两袭华丽的裙摆慢慢从眼前摇荡而去,宝儿终于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便有人陆陆续续地前来。从那些人的穿着言谈,宝儿可以判断,其中有赵相和他的两个儿子,而这两个儿子自然没有包括已经闯了祸,砍掉秦将军之子的一条胳膊的那位赵公子,今日这二人皆是赵妃的两个哥哥,也算可成大器之才。还有的,便是楚家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 这些人自己都不熟识,也不是现在值得自己关注的人,所以待宝儿看清之后,便也没了什么兴趣,只耐心地等着今日的重要人物楚琀登场了。 这是宝儿第一次见到穿着龙袍的楚琀,只见他金冠于顶,身着金丝腾龙黄袍,修长的身形,精致的五官,这样的他,显得霸气十足,神采奕奕,就连一向温润的脸庞也带着几分严肃。 他的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跟着楚瑜,后者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风流倜傥间又不失几分雅致。他们的身后跟着侍卫装扮的风蓝和其余几名皇宫护卫。 宝儿细细打量着从灯火阑珊处大步而来的两人,慢慢地沉了眸子。七年前,想起在平王府见到二人之时,情节是多么的相似。那时的他温文儒雅,被自己一眼相中,却最终成了自己最恨的仇人;那年的他,风流不羁,却成了自己深爱却不得不放弃的人。 时过境迁,再见他二人,已没有了帘后两个红着脸颊暗暗开心的女子,也没有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希冀,一切,不过在于一个利字当头,可笑,可悲,可叹! 楚瑜和楚琀明显发现了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的宝儿,可二人都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神色冰冷地从她面前匆匆而过。 再抬头时,女子眼中已是一片淡然。 “众位不必多礼,今日中秋佳节相聚至此品酒赏月,乃是家宴,赵妃做主,朕也只是受邀宾客而已,大伙儿就不必拘礼,尽情欢饮!”楚琀已坐至主位,接过赵妃斟上的美酒,仰头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间却不失一国之君的霸气和风度。 众人举杯,祝贺之词如流水般脱口而出,整个宴会瞬时热闹了起来。 宝儿冷眼看着眼前表面祥和的一幕,不禁冷笑。 不一会儿,管弦丝竹之声起,舞姬着月白纱衣翩翩起舞,跳得却是一场嫦娥舒广袖。宝儿注意力转移到台下舞技出众的女子身上,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好,好舞!爱妃果真费心了。”一场美丽的舞蹈在楚琀铿锵的掌声和由衷的赞叹中结束,众人一一应和称赞,顿时场面又热闹起来。 “是皇上的诗更好。”赵妃淡然一笑,随手又替楚琀斟了一杯酒。 听见他的赞叹,宝儿只是忍不住轻轻抬头,却正对上了赵妃看过来的目光,只见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宝儿微微觉得不安,赶紧转开了目光,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 (六六)靡靡之音 新的节目又开场了,赵妃淡淡地向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名贴身侍女迅速走下台去,默不作声地替换掉了替独自喝闷酒的楚瑜斟酒的侍女,在一旁伺候着。 楚瑜心中不快,虽有雪罗陪伴在侧,除了嘱咐她不要饮酒外,便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刚喝完一壶,身后的侍女便又递上一壶,亲自替他斟酒,却是不小心手上一抖,将些许酒水洒在了楚瑜月白的袍子上。 “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那名宫女立刻跪下,哆嗦着向楚瑜请罪。 楚瑜看也不看她一眼,独自接了酒壶,开始自斟自饮。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还不滚下去!” 本来楚瑜的位置在主位下右手边的第一位,离赵妃极近,此刻赵妃见了便低声呵斥了那个宫女,将她赶了出去,此刻楚瑜的身边便空了下来。 女子故作搜寻地看了看周围,目光在楚瑜身后不远处的四名侍女身上扫了几眼,最后停在了宝儿的身上。 “你,就是戴面纱的那个小丫头,来这边伺候着吧。” 宝儿微微一愣,确定赵妃确实叫的是自己。如果她没看错,灯火灿烂中赵妃的目光中有一丝狡黠的光亮闪过。 赵妃的声音不大,混在丝竹声乐之中,更是只有近处的几人可以听到,可就是这声不大的声音,却引来了楚瑜楚琀举杯饮酒的动作齐齐一滞,眼睛都瞥向了这边。 赵妃不动声色地将两名男子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却已冷笑开来。好啊,果然是她,她今儿个倒要看看,这名传说中容颜丑陋,还能逃脱自己手下两名大内高手暗杀的女子,究竟有何能耐,能让楚琀在梦呓中无数次提到! 见宝儿已经规规矩矩地走到楚瑜身后伺候,赵妃继续悠然自得地品酒赏舞,可那眼神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旁边楚琀的举动。 宝儿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最先注意到自己的居然是赵妃,而她将自己叫到楚瑜身边,其用心绝不单纯。 “替我斟酒。”雪罗见宝儿前来,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宝儿不去看她的眼睛,无奈地走过去,将雪罗面前的杯子倒满。 雪罗举杯便准备饮酒,没想到酒杯还未接近嘴唇,就被楚瑜横空夺去。 “你不能喝酒。”楚瑜将杯中酒一引而尽,便将杯子放至一旁,眼睛望向舞姬,不去看雪罗的脸。 “是啊,臣妾忘了,伤了孩子可就不好了。”说完,她装作不禁意地给了宝儿一个得意的眼神。 不去理会雪罗的自导自演,宝儿退到楚瑜身边,再次给他斟满酒杯,楚瑜抬手去端酒,不禁意地触碰到了宝儿的手。心中一个激灵,她赶紧将手拿开,退后一步。 惊讶于宝儿如此明显的反应,楚瑜心中有些难过,满眼忧伤地望了她一眼,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怎么?将你送到了他的面前,你就对我如此生疏了吗? 心里自然不会明白楚瑜此时的想法,宝儿静静站着,眼角却正好可以瞥见主位上那一抹明黄的身影。 宝儿忍不住微微抬眼,向那方看去。不期然地,楚琀好像发现了她的目光,也向这边望来,四目便在空中对接。 楚琀何曾不知赵妃是何用心,那次暗杀宝儿,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因此还无意间冷落了赵妃好久。这次家宴,他万万没想到楚瑜会将宝儿带到这危险之地。所以他今日才故作冷漠,一直忍着不去看她,就是怕赵妃发现什么端倪。 现在呢,这个赵妃还故意将她安排到楚瑜身边,刚才两人的触碰和楚瑜忧伤的眼神,他都尽收眼底。不能不说,他心中还是极介意她和楚瑜在一起的,以前说是眼不见为净,如今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要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们,真的太难了。 此刻见宝儿望向他,楚琀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欣喜的。因此,他忘记了此时精明的赵妃就在他的身旁,已将他满含深情的目光看得仔仔细细。 “这位就是宝儿姑娘吧?”突然,赵妃微笑着看了一眼宝儿,语带询问地望着楚瑜。 “本宫听说络王府上有一位神秘的姑娘,时常以轻纱遮面,深得王爷信任,此时见了身边这位姑娘才突然想起呢。”赵妃笑得温和,但看在楚瑜眼里却是觉得无比诡谲。 宝儿此时也是诧异,没想到赵妃竟然公然问起了自己。再说,自己面纱下的面容丑陋,从那日起便不再是秘密,她却用了“神秘”一词,自己是不是该感激她给自己留了面子呢? 当下酒已半酣,众人都没了赏舞的兴致,听了赵妃的话,齐齐转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宝儿。 宝儿端着酒壶的手慢慢紧握,怔愣了几秒,便盈盈跪下施了一礼。 “奴婢正是宝儿。” “好,好个娇俏的人儿,竟然可以引得我们风流倜傥的络王青睐,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妨今日就展示出来,给大伙儿助助兴可好?”赵妃微笑着,她就等着看她有怎样的本事,可以博得楚琀楚瑜如此上心,如果机会把握得当,还可以让她出出丑,看这兄弟二人如何让替她解围! “承蒙皇嫂挂念,这丫头无甚本事,在臣弟府上也就算的循规蹈矩而已,也谈不上青睐于她,就不要让她扫大家的赏月的兴致了。”楚瑜眸子微眯,冷淡出声,并不给赵妃半分面子。 “呵呵,本宫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皇弟如此护短,倒不要叫雪罗妹妹吃醋了去。”赵妃眼眸一转,随即娇笑出声,不经意间将雪罗拉扯其中。 雪罗淡淡地扫了一眼主位上笑得满含深意的赵妃,心中却是愤怒难当。 “让她去也无妨,不过一个低贱的丫鬟而已,怎敢忤逆了娘娘。”雪罗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娇小女子,心中满是厌恶。她知道宝儿九岁便被贬为了奴隶,即使她曾经是梁国的公主,但是那双高贵的手做惯了粗活之后长满了老茧,即使她曾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现在呢?不照样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吗,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一次,就算是给她一次小小的羞辱吧,就在楚琀和楚瑜的面前! 宝儿心中怅惘,确实,她从小虽然什么都学,但是一直因为自己爱偷懒,而父皇母后又惯着她,所以基本上她什么都会一点,但是却没有一样是精通的,就算当时会的,五年没碰过,自己早已生疏。那样拙劣的技艺,此时怎么拿得出手呢? 心下无奈地叹一口气,她总算知道,刚才赵妃为何会以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了,原来,她早就打算让自己出丑,而雪罗,不过是她的帮手而已。 楚瑜楚琀目光复杂地望着身材窈窕的娇小女子,都欲出口阻拦,但是听见众人附和的声音,却是再也找不出理由来阻止。 只见宝儿轻轻地放下酒壶,款款地走向舞台中央,向众人缓缓地施了一礼。雪白的衣袂在晚风中翻飞着,本就薄薄的衣衫此时被风吹得紧贴身子,完美的曲线便就那样呈现在了众人眼前,美丽不可方物。 面上的轻纱更如给这美丽的风景增添了一丝神秘,以至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等着看她将有何举动。 寂静,绝对的寂静。 丝竹已停,舞姬已退,偌大的舞台只余宝儿静静地站着,如月光下的昙花,美丽在这一刻绽放,众人贪婪地欣赏的同时还会怕她下一刻就消失无踪。 楚瑜愣了愣,这样的情景突地震颤了他的内心。这样的身影,好熟悉,真的好熟悉。眼前,一个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瞬间跳到了他的眼前,那样的纯洁和倔强。 慢慢地放下酒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宝儿静静地立了良久,在众人都以为她会这样一直安静站下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清丽的歌声,歌声婉转,嗓音独特,犹如天籁。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呔,兄嫂当知之。 妃呼豨! 秋风肃肃晨风飔 东方须臾高知之。 歌声婉转悠扬,飘荡于这方天空。曲中的深情、惆怅、愤怒、思念之情随着宝儿清新的声音一一转换,让在场所有人都随着曲中女子的情绪或喜或忧。 而宝儿的眼睛只定定地望着楚琀,那空灵的歌声,却如一汪泉水,饱含了清晰可见的感情,复杂,忧伤,令闻者惆怅。 灯光下,女子清澈的眸子闪烁如星,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去。 一曲毕,这方一片寂静,比之刚才尤胜。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宝儿缓缓地从怀里拿出楚琀曾经派人送来,一度被自己不屑一顾的玉镯,缓缓地抬起,放置眼前,手一松,那玉镯便应声而落,摔成三截。 楚琀慢慢地放下酒杯,心中先是愤恨,既而慢慢平静下去,稍稍思索后变得欣喜非常,而楚瑜和众人的脸色却慢慢变的苍白。 众人缓缓望向主位之上的赵妃,只见她也是花容失色,满面阴寒地瞪着舞台中央孑然而立的女子,身子不知因为愤怒还是什么而微微发抖,指甲狠狠地扣着梨木桌案,仿佛要将那木头撕碎了去。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上和赵妃娘娘面前唱这靡靡之音,来人,将其拉下去!”最先反应过来的赵相拍案而起,指着宝儿便是一声大喝,立刻便有两名宫人即刻上前欲来拉扯宝儿。 【注解:可能有些亲不明白宝儿此时这样做的目的。她这里唱的是《汉乐府》里的“有所思”,此诗是写一个女子知道爱人有他心的时候, 恨得立刻把正要送给他的礼物摧毁了, 表示一刀两断的决心, 但是当回忆起当初定情幽会时的甜蜜生活时, 便又觉得不能一刀两断, 显出女子的痛苦矛盾。宝儿这里拿出礼物,便是借这歌来告诉楚琀,其实自己曾经拒绝他是因为仇恨,而自己的内心却并未忘记和他在一起的甜蜜,此为一个冒险之计而已。PS:此章多加几百字,不会让这个注解浪费亲的钱钱的。O(∩_∩)O~】 ------------ (六七)帝王的女人 宝儿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主位上威严坐着,面无表情的楚琀。她在等,等他作出选择,如果他不愿冒风险,不愿再给她机会,那么她恐是难以逃过赵家父女的魔掌。 宫人已经紧紧地抓住了女子的胳膊,不管她的挣扎,使劲往外拖。身单力薄的宝儿哪儿拗得过他们,眼看就要被拉出了楚琀的视线,心想,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搏一次,搏楚琀曾对她有愧疚,楚琀对她还有哪怕一丝爱情或是怜悯。 “山无棱,江水为竭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拖出去!”宝儿语带决绝,赵相却是心内惊惶,不待宝儿说完,便狠狠地呵斥着那两个宫人,很快,宝儿便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宝儿…为什么这么傻,究竟为了什么… 楚瑜心中大恸,他忍受不了,他心爱的女子被别人那样对待,他愤恨,她自己可以把尊严和矜持踩在脚下,一味地去讨好楚琀! 不,他后悔了,从带宝儿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不要成全她,不要她留在皇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要立刻带她离开! 惊怒地站起身,楚瑜就要冲上前去,不料被身边的雪罗紧紧地抓着衣袖。而就是这个耽误的功夫,一声冷喝传来。 “住手!”眨眼工夫,一个明黄的身影已经如风般离去,面目冷峻的楚琀快步走到两个宫人身边,狠狠两脚将其踢飞出去,抓起宝儿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干人等脸色各异。 一路连拖带拽,女子被男子紧紧握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宝儿感觉纤细的手腕几乎要断了开去,她抬头,狠狠地瞪着楚琀的背影,却不见男子有丝毫的缓和。一路上宫女太监跪着请安,也不见楚琀开口说一句话,他此时的情绪,让宝儿有些猜不透,是怒了,还是心里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宝儿被他带进了一座宽敞豪华的宫殿,不过她还来不及看清殿的布局和名字,以猜测楚琀现在是何心思就被重重地抛到了一张榻上,头狠狠地撞向了榻边,宝儿一阵头晕目眩,等睁开眼去看榻边立着的楚琀是,却见他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冰冷而毫无柔和之意的声音传来,与她想象的温润的声音相差太远。 女子揉了揉已然青紫的手腕,淡淡出声,“知道,我想留在皇宫里,做帝王的女人。” 笔直站着的男子身形一顿,过了许久,像是自嘲一般地摇摇头,复又恢复了镇定。 “你,凭什么?”男子讥诮地笑着,却不料,下一刻就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环上了自己的腰。 “凭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够不够?” 楚琀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内心某处的悸动,双拳紧握,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紧张地一颤,转身,毫不温柔地将女子按倒在床榻之下,牢牢地控制在身下。 她的呼吸就在鼻端,她清澈的眸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温软的身子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切,不会是一场梦吧? 楚琀近乎痴怨地打量着身下的女子,这个拒绝了他两次,狠狠伤了他的女子,此刻竟然愿意这样委曲求全来巴结自己吗? 瞬间收回自己留恋的目光,楚琀近乎冷漠地看着她,大手一挥,宝儿外面的衣襟便破损开来,露出胸口洁白的肌肤。 女子迅速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着,如一把刷子在不住地挠着楚琀的心。 “怎么,怕了?”楚琀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满脸嘲讽地看着她,语气是轻佻而不屑的。 只见女子倔强地别开头,身上重量一轻,她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睁开眼,满眼澄澈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缓缓抬手,自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怕的话,又怎做帝王的女人?”外衣已经全部解开,女子缓缓拉开内衣的带结,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宝儿,不要怕,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的! 女子深吸一口气,不住地鼓励自己,她闭上眼,迅速一拉,最后一件衣服便被解开。 男子刚开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可是此时见她真的如此举动,却是脸色僵硬。他不要,不要自己心爱的女子变成这样。 怒火一下填满了胸腔,楚琀一手紧紧地握住了宝儿还在解衣服的手,将她制止住。双眸圆睁,狠狠地瞪着身下的女子。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够了吗?朕告诉你,朕的后宫佳丽无数,你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像你这种身子,朕也提不起丝毫兴趣!”狠狠地摔开手,楚琀起身愤怒而去。 宝儿,为什么,就为了报仇吗?你可以这样作践自己!朕不要! 你知道吗?当你大声地对着朕念那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时,朕有多么的欣喜吗?就算顶着赵家父女的压力,朕也要将你带走,却没想到,换来的不是你的回心转意,而又是一场阴谋和报复,让朕更气的是,这次你拿你的尊严、生命来做交换! 朕知道,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要了你,那就永远没有得到你心的机会了…毕竟,女子的肉体,他一招手就有千千万万,他不稀罕,而宝儿的心,却只有一颗,也是他唯一想要得到的。 楚琀难过地闭上了眼,将那一轮圆月隔绝在视线之外。 宝儿双目无神地看着金色的帐顶,倏尔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起身,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齐,这才来回在这殿中踱着。 原来,这间寝殿很大很宽敞,左右两边都有隔间,最里面纱帘掩映处还有一个浴池。看来,这应该是楚琀的寝殿佑和殿,呵,天佑平和吗? 宝儿玩味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心中波涛翻涌。至少这一次她是赌赢了,也将赵家父女和皇帝的矛盾加深,可以让他们快点开斗,虽然也将自己推至了风口浪尖。看来,以后的生活,自己要步步为营了。 “噗” 正当宝儿思考之际,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来人见到池边立着的女子,也是微微一愣,一个翻身便从水中跃起,一把短剑已经架在了宝儿的脖子上。 “不许出声,否则我立刻要了你的命。”声音刻意压低,宝儿听不出是男是女,但是从刚才出水一瞬她看到此人的眼睛便心里有底了,淡淡一笑,心里却并不害怕。 “这个佑和殿外除了正门以外,其他地方都布了天欲烟梦阵,虽然外表看来无异,但是一旦踏错一步,便是毒烟萦绕,迷惑神智。我想你也不懂此阵法吧,不然早就逃出去了,刚才潜入浴池,便是中了这毒烟想要借水来使自己保持清醒吧。就算此刻你杀了我,我看也未必逃得出去。” “那你愿意当我垫背的?”身后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听起来似乎还有一点欢快。 “你真的舍得杀宝儿吗?紫兰姐姐。”女子淡淡出声,果然,身后的人沉默了一瞬间,过后低低地笑开了,回复了紫兰的声音。 “好丫头,你早就知道了?”紫兰拉下面纱,看着宝儿的眼中泛着点点精光。其实,宝儿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在宝儿叫出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她就动了杀机,毕竟她东溟是绝对强大的存在,而在齐国待了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暴露身份。那一瞬间,她在考虑要不要除掉宝儿,除掉她,自己也逃不出这个寝殿,死不要紧,但是她不会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死,那样不是东溟金字号杀手做的窝囊事儿。不杀宝儿,却还可以利用她出去,或者替自己找血芙蓉。这样,便是利大于弊。 “宝儿眼拙,不久前才猜出紫兰姐姐的身份。”宝儿微笑,却没有告诉她,自从那晚被刺杀,青音送她回府她就开始怀疑府里有北堂仟堇的内应,而猜出是紫兰则是在几日前,她推脱有事,不来照顾自己。 想想,她应该早就想到紫兰不是一般人的,那次去宁国寺的路上,她为何偏偏就夺了赵相之子的玉佩,还假装不禁意的给我,看来她早就看出自己的用心,只是顺便帮了我而已。而我,就在派人砍了秦中之子胳膊的时候顺便把那玉佩掉在了那儿,来了一场栽赃嫁祸而已。还有紫兰虽然平时性格洒脱直爽,却也不是个鲁莽的人,在雪罗嫁进府的时候,又怎会真的为了自己打抱不平而去激怒楚瑜,将她调离雪罗身边,远离众人视线? 一切,不过是紫兰早就安排好的,她,才是真正聪慧之人。 “好,我实话实说吧,我今日进宫是有要事要做,却不小心被困在了这殿内。现在我选择了相信你,你会帮我逃出去吧?”紫兰收了笑,认真地看着宝儿。 此刻,殿外已经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正在快速地向这方靠近,怕是天欲烟梦阵被启动的事已经让楚琀发现了。 ------------ (六八)暴君 “那是当然,你跟我来。”宝儿点点头,带着紫兰便来到屏风之后,找了一处让她躲好。 回到原处,却发现紫兰刚才站立之地一片水渍,怎么办?以楚琀的智慧一定会猜到中了毒烟的人会找有水之处的。 眼睛一抬,宝儿迅速有了主意。 楚琀刚出去不久,就有侍卫来报佑和殿外的阵法有人闯入,他刚才心里只有宝儿,将她带进殿时自然没有心力去注意殿中有无异常,要是那个刺客此时闯入殿中,那宝儿… 楚琀心下惊慌,一面命人四处搜查刺客,一面迅速向佑和殿奔去。 砰 厚重的殿门被楚琀一脚大力地踢开,他倒提着剑,风一般地冲进殿内,往榻上一看,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楚琀惊慌地往偌大的殿中四处张望,“宝儿!”出声一唤她的名字,竟发觉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楚琀心里默念着,脚下却一刻也不停,迅速将偌大的寝殿搜了个遍。 没有… 楚琀立在殿中央,眉毛紧紧地拧着,杀气狂飙。 突然,他耳廓一动,只听到内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难道是那个刺客? 迅速将剑握紧,楚琀飞速踏进浴池,身后几个贴身护卫也紧随而入。只见层层纱帘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不管不顾地挥剑刺去,挑开纱帘,剑风凌厉。 “啊——”女子迅速回头,只见剑已逼到喉咙,只要再往前递一寸,便会立刻被刺穿喉咙而死。 楚琀生生地收住了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见女子被吓得呆滞地站着,湿润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看来是刚沐浴完毕,还来不及系好的纱衣迅速滑落到地上露出女子赤果的身体。可见之处,水珠一路顺着女子莹白细腻的肌肤缓缓滑下,一如他那日在络王府的温泉旁所见一般。只是这次,最让人惊讶的是女子的脸庞,那个如蜈蚣般张扬而丑陋的疤痕已经不见,只余一片淡淡的红痕,而这已经丝毫不能影响女子的美丽肆无忌惮地张扬了。只见女子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此刻满带惊恐地望着自己,琼鼻挺翘,嘴唇水嫩泛着淡淡的樱红之色,整张脸清丽而绝美,就算见过天下美人的楚琀也为之失神。 “皇上。”身后的侍卫迅速涌入,这一声唤,倒是唤回了男子的神智。 “出去!”楚琀大吼一声,迅速拾起地上的纱衣将女子一裹,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护到了怀里。 已经冲进来的侍卫一愣,迅速低头,立刻退到了纱帘之后。 “告诉朕,你们看到了什么!”楚琀将宝儿遮得严丝合缝,但是还是不放心,声音低沉而阴狠地问到。 纱帘外的几名侍卫听言互相看了几眼,踟蹰了几秒,最终心下一狠,抬手,齐齐集力于掌击向自己的双眼。 啊…啊… 顿时,纱帘外哭嚎阵阵,听得宝儿心惊肉跳。 “你让他们做了什么?”宝儿挣扎着抬头,满眼惊恐地看向楚琀,只见男子满面冰霜,陌生得让她害怕。 “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薄唇微启,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没有,他们没有看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这个暴君!”宝儿激动地挣扎出楚琀的怀抱,哭喊着捶打他的胸膛。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救紫兰,却连累的那么几个人失去了双眼。这样的楚琀,哪里还是自己印象中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根本就是恶魔!只是因为不确定他们是否看到自己的身体就要夺取别人的双眼吗?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宝儿打得累了,无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这样的是他她从未想象过的,竟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面对。 是否自己一直都是想得太过简单?人心难测啊… 楚琀无奈地深深望了一眼女子美好的身影,摔袖而去,他走后,立刻涌进了一群宫人将那些侍卫拖了出去,并迅速地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 大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紫兰姐姐,你可以走了,不要靠近外面的山石,一直往东走就可以出去了。” 黑暗中的女子缓缓走出,看着孑然而立的单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开口劝她几句,又想起前些日子打探而来的她的身世,最终只是默不作声,迅速夺窗而去。 有些事,不该她管也管不了,而作为杀手,还是少用怜悯之心为好。 月色皎洁,洒下一地清辉。 竹影晃动,凉风呼呼地灌进了郊外一幢木屋的窗户之内。 “王,天气凉了,您歇着吧。”青音进屋来,望了一眼桌上纹丝不动的汤药,心中无奈。 只见北堂仟堇已经在窗边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自己又不敢去打扰,只希望今晚灵鸢能够真的找到血芙蓉,早点让王服下,便可以快点恢复功力,回国对付水皇那个老魔头了。 现在他们三个已经出来好些日子了,朝中全靠无双丞相压住,肯定坚持地很辛苦,要快点回去才行啊。 正在青音蹙眉沉思间,窗外一阵响动,便是两个身影接连着闪了进来,立在屋中,对着北堂仟堇低身一拜。 原来是出门打探消息的青越和进宫找血芙蓉的灵鸢回来了。 “怎么样?”青音自然是关心血芙蓉的下落,见灵鸢回来,就按捺不住马上开口询问。 灵鸢拉下面纱,满脸的黑沉,看那副懊丧样子,便是没有成功。 “今晚我趁他们去参加晚宴的时候去楚琀寝殿寻找,却不小心触动了他布下的天欲烟梦阵,不小心遭了道儿…”灵鸢一脸愧疚,干脆将剑一竖,跪下身来向王请罪。 北堂仟堇淡淡扫了灵鸢一眼,对细节之事似乎不敢兴趣,转眸,望向青越。 “怎么样?” “王,宝儿姑娘不在王府。” 屋中其余二人都诧异地望向北堂仟堇,不过聪明如青音灵鸢,看着他们的王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子有微微的松动,便知其中微妙,都低着头不吭声。 要不要告诉王宝儿在宫中呢? 灵鸢紧咬着唇,一副纠结的样子。算了,这样瞒着王以后要是被他知道了不是自己找死吗。 “王,今日奴下进宫,在楚琀的寝殿内见到了宝儿,是她帮助奴下逃出来的。”灵鸢抬眼细心的观察着仟堇的神色,只见男子如面具般的脸上眉毛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皱起,将本就深邃的浅蓝色眸子显得更是神秘莫测。 “为何?”又是这没头没脑的问法,不过幸好还是了解仟堇之人,灵鸢略一思索,便知他问的是为何宝儿会在那里。 “宝儿自愿进宫,是楚琀将她带进寝殿的,看样子,挺…亲密。”灵鸢犹豫着说出口,因为她感觉一提到宝儿,他们的王情绪会有很大波动,此刻他的周围更是温度直降,那冰冷的气息犹如实质,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唉,亲爱的王,莫不是对宝儿那丫头动了心?那这丫头以后可就好命了,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宝儿和楚家兄弟有杀家灭国之恨,不如我们拉拢她,借她之手打探血芙蓉的下落如何?”青越立刻献出计策,旁边的灵鸢则是一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骂:真是没眼光,看不出咱家的王很在意宝儿啊,让她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某女丝毫没有记起不久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青音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北堂仟堇,心中也是欣喜。是啊,宝儿如果能地得到楚琀信赖,那么打探起血芙蓉来又有何难?只是…他家王的心不知不觉已经系在那女子身上了,怕是让她成了楚琀的妃子,就再也入不了东溟的后宫了。 灵鸢看着满屋各怀心事的人,不禁气闷,一个明明对人家有意思却又从不曾开口,像个闷葫芦一样,一个呢,放不下仇恨,只靠自己单薄的力量在那儿报仇,真是一对笨蛋。 “王,恕我直言,宝儿姑娘势单力薄,冒险留在齐国皇宫不也是为了一报父母之仇吗?如果我们以帮助她为由,要求她从楚琀那儿拿到血芙蓉作为交换,然后王带她一起回东溟,岂不完美?” “不,危险。”北堂仟堇淡淡出声,只是几个字,却是表明了他坚决的心意。 “好,既然王觉得危险的话,那为什么不把她带走?是怕她不愿意不是?那我们就以此作为条件,让她无话可说跟你走又何妨?”灵鸢真是觉得郁闷,枉他们的王聪明绝顶,怎么一到了宝儿身上就犹犹豫豫的。唉,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不能小觑,况且她家得王还算是暗恋。 北堂仟堇沉默了,他想带宝儿走没错,可是,他希望她心甘情愿跟他走,如果她不爱自己又该如何?自己是不是应该表明自己的心意呢?那她会不会拒绝自己?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纠缠着他,让他不敢妄做决定。可是从小便孤独的自己在她那里得到过温暖,也很渴望再次得到,可是也真的害怕受伤害。这方面,自己是不是太过懦弱? 窗外月桂渐渐迷蒙,一片清辉下只让心事更加复杂。男子一身清华,遗世独立般静静站立。 灵鸢看着那忧伤朦胧的背影,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宝儿,你定不要负我王才好啊,这个男子,你负不起。 ------------ (六九)惊艳 楚琀一夜未归,宝儿也乐得清静,一个人安安心心地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甜甜地睡着。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入得这虎穴来报仇,那么一切的担心都会变得多余吧。 只是,让宝儿不明白的是紫兰来这皇宫作何?既然已经肯定紫兰是北堂仟堇的人,那么仟堇又有何目的呢?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几个长得颇为水灵的丫鬟来侍奉宝儿梳洗。这几个丫鬟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一个多余的字也不会多说,倒是看着蒙着面纱的宝儿,眼神都带着几分好奇和惧怕。 宝儿看着这几名宫女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怕是昨晚那几名侍卫的事已经传开了吧,这些个宫人自是把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深怕沾染了,一不小心把脑袋给玩掉了,殊不知最可怕的却是他们的皇上。 稍微用了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宝儿屏退了所有人自己梳妆。坐在铜镜前,仔细地打量着现在的容貌,每日涂了紫兰给的黑黑臭臭的药膏,脸上的红痕一日日地消减,可能过不了几日,便毫无痕迹了吧。 看着镜中那副倾国倾城的容颜,心里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哀怨。漫漫红尘,这副容颜,要为谁而绽?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黑色的高贵清绝的身影,宝儿突地低下头,痴痴地笑开了,心底却在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贪心,错过了楚瑜,这辈子还能再爱吗?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几日,宝儿一直待在楚琀的寝殿,照着他的吩咐,一步不出,可楚琀却一直不再露面。 闲来无事可做,宝儿便坐到窗边,将他寝殿中的书卷一卷卷地翻看,齐国的字大气飘逸,却不太好认。看了没多久,觉得有些累了,女子轻轻捂嘴打了一个哈欠,靠着软榻浅浅睡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味道弥漫了整座宫殿,高堂之上的男子关上最后一本奏折,不紧不慢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皇上。”舍人李天将手中的茶递上前去,男子手一抬,李天会意,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将一本蓝皮封面的小册子递上去。 “皇上,这是画师今日送来的宝儿姑娘的起居。” 楚琀翻开册子,本是疲倦的面容渐渐有了神采。画师画工极好,笔触细腻,画册上的女子神态悠然自得,举止优雅,或驻足于窗前远望凝思,或撑着额头拿着一本书卷静静翻阅,再则便是细心地照料着窗台几盆开得正艳的山茶,最后一幅,是刚画上去的,女子手里还握着书,躺在软榻之上平静的安睡。看着画上一幅幅平和的画面,楚琀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就近在眼前,在自己的皇宫之内吗? “此时她在午睡吗?”翻完了不多的图画,楚琀恋恋不舍地放下,淡淡出声,声音因为疲惫而带着些沙哑,听来甚是魅惑。 “是的。”旁边的李天猜不透楚琀此时的心意,只得恭谨地回答。他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在中秋晚宴时将这个女子带回寝殿,那个女子他曾在络王府见过,那次见皇上抱着她浑身湿淋淋的出来,自己就觉得有暧昧了,可是这都几天过去了,却不见皇上又宠幸于她,也不让她出门,更不许外人靠近,每天等皇上处理完公务就会细细地翻阅画师送来的小册子,却又不在她醒着的时候去见她,还偷偷摸摸地每天看到佑和殿的灯熄了之后才去窗前久久伫立。 圣心难测啊…不过他还确实未见过皇上这样,这几天皇上虽累,但是至少他脾气发得少了,惩罚的人也少了,闲暇时会坐下来安安静静地沉思着什么。 “走,去佑和殿。”楚琀倏地起身,李天瞬时回过神来。 “摆驾佑——”高唱未完,就被楚琀出手打断,李天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安安静静地跟着楚琀的步子,一路小跑着。 宝儿睡得很是舒服,但是即使熟睡着,她也依旧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正巧迎上了男子还来不及躲避的目光。 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醒来,男子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轻咳一声,立刻恢复了镇定。 “奴婢参见皇上。”宝儿立即起身,向楚琀行礼。 后者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你有见过躺在皇帝寝宫安然入睡的奴婢吗?” 宝儿心下淡然,反而抬头,直视上楚琀的双眼。 “可是皇上也没安排奴婢去别处,奴婢不在这儿要在哪儿呢?” “能睡在朕龙床上的,只有朕的妃子,所以,你好好准备准备吧。”楚琀冷冷地看了宝儿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明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淡淡的光晕晕染在地面墨黑色的地板上,冰冷中带上了几分迷蒙之色。 宝儿无言,颓然地坐回榻上。有什么东西硌着了自己,一阵摸索,却是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北堂仟堇留给她的玉石。无声地叹息,女子将那块玉放回自己的身上,收好。 又是几天过去了,寝殿里的书几乎都被宝儿翻了个遍,可是依然不见楚琀的身影。 没有册封她,也没有宠幸她,宝儿在这个宫里的地位很是尴尬。就算她耐性再好,此时也被楚琀捉摸不透的心思折磨地难受。 “我要出去,我要见皇上。”宝儿今日着了一袭水绿色的曳地长裙,曼妙的身姿便展露无疑。不得不说,楚琀在衣食这方面还是待她极好的,每一样都是顶级之物。 门口的侍卫身形高大,此时往宝儿身前一拦,便遮住了大半的光影。 “不让我出去?那你去给皇上传个话,他到底打算这样困我多久?”宝儿冰冷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威严,侍卫脸上闪过为难之色,还是恭敬地拦着。好个楚琀,你*的人还真是够尽忠职守的! 宝儿心中很是不畅,回到殿中,扫视了一眼整座宫殿的摆设,发现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当即抬手,将门口一个一人多高的古董花瓶推倒在地,花瓶碎裂,发出吵闹的响声,那几个伺候的丫鬟赶紧上前欲阻止宝儿继续的动作。 “滚开!”袖袍一挥,宝儿冷喝一声,那几个上前的丫鬟齐齐跪倒,惊恐地看着这个平时安静的好像不存在的人突然发疯,一件接一件地将殿中价值连城的物品摔在地上。 闹腾了一会儿,宝儿觉得有些乏了,袖袍一挥,一个急转身便坐到了窗边,长长的裙摆划出了一个好看的扇形。 女子指着不远处的花茶,对着地上的宫女手一招,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宫女赶紧将茶地上前去,看她慢慢地品了起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果然,很快,宝儿便看见窗外李天急急而来,询问了一个侍卫几句,便神色匆忙地离去。 她就不信,你楚琀还能称心如意地软禁我宝儿一辈子! 宝儿撑着头,闭着眼开始养神,她在计时,看楚琀步行到这里能花多长时间。地上跪着的宫女见她闭了眼,暗暗交换了几个眼神,都开始慢慢地移动,拾捡起地上的碎片来,宝儿微微睁眼,斜觑着她们的举动,淡淡出声,“不许动!”,那几个宫人只得作罢,乖乖地跪在地上。 她就等着楚琀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呢,然后大发雷霆,她才有机会和他谈条件,她要的是相对的自由,当然,还有搅浑后宫这趟水,让赵妃和赵相提前行动,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等! “皇上驾到——”通传的声音还未落,便见一身明黄袍子的楚琀一脸倦色却依旧不失温润的脸孔出现在了宝儿的视线里。 一刻钟的时间,这个楚琀还真是快呢。 “你是活得腻烦了不成?”楚琀淡淡扫了一眼满殿的狼藉,喑哑的声音依然温润,不见丝毫的怒意。 “奴婢不敢,这不是好几天没见着皇上,想念得紧吗?”宝儿微笑着盈盈施礼,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温柔的泉水,将男子的疲倦都荡涤干净。 “哦?”楚琀眸子微眯,难得一脸笑意地乖乖配合,“此话当真?” “欺君之罪奴婢可当不起。” “你可知你这么说的后果吗?”楚琀两步上前,一把将女子纤细的腰肢紧紧地扣住,两人立刻紧贴。男子凑近她耳边,微微地吐着气,几个字说出来,已经让女子微微红了脸。 宝儿暗叫不好,她要的可不是这个效果。双手立刻去推楚琀的胸膛,想要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毕竟这样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男子被她这微笑的举动引得很是不悦,另一只手立刻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头往前一欺,女子立刻偏头躲开。 本来楚琀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讨国事,听人来报她在这边闹腾,心中很是不悦,过来一看见她的模样气却全消,这样搂着她,本是想吓唬吓唬她的,谁知她居然拒绝,让他很是气恼,再说,芳香在怀,这几日心中强忍着的对她的思念瞬间泛滥成灾,将他的理智埋没。 嘴唇霸道地覆上她的唇,但是隔着面纱的亲吻再是热烈也变得不满足。抬手一把扯掉她的面纱,眼前的景象再次让男子惊艳。 ------------ (七十)怪你过分美丽 只见女子光洁无暇的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着红晕,水润的唇如一颗刚剥开的葡萄,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微微红肿,散发着甜蜜的光泽,引诱着人去尝试,洁白的贝齿在唇间微现,此刻女子因气恼而微微咬上了下唇,一双含娇带嗔的水润眸子狠狠地瞪着自己。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嘴唇一覆上去便不愿再离开。旁边的李天见此,害羞地捂住了眼睛,还好奇地留了条指缝,一边挥手让宫女退下,自己也一边偷窥着往外退。 楚琀贪婪地吸吮着女子的芳香,一颗心完全沉浸在了其中。他第一次见她的画像时就知道她很美,没想到长大之后的她,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更是美得惊为天人。 为何?要将这么美的自己呈现给朕,你可知,这样只会使朕欲罢不能! 朕不想立你为妃,至少不是现在,因为这宫里对你来说还太危险,可是要朕如何拒绝你这样美丽的诱惑? “你教朕,如何不对你痴迷?”楚琀微微地离开,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宝儿一接触新鲜空气便贪婪地呼吸着,这样狂烈的吻,几乎让她窒息。 “我…”刚刚张嘴说了一个字,男子灼热霸道的吻又覆了上来,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嘴唇好痛! 宝儿不住地挣扎着,双手不住地推着楚琀的胸膛,可是没想到男子力气惊人,只用了一只手便又将自己禁锢在怀中。 “呜…”心中羞愤交加,宝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趁楚琀痴迷之时,狠狠地一推,终于挣脱了男子的禁锢。 女子伸手摸上自己红肿的嘴唇,恨恨地瞪着面前丝毫不知错还一脸回味地舔舔嘴唇的男子,别开头,低低地骂道,“无耻!” 楚琀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悦,温润的脸庞瞬时覆上了冰霜。话说,本就爱绷着个脸的人有时并不可怕,如果平常笑嘻嘻的人突然生气了,那么后果往往是比较严重的。很显然,楚琀就属于后者。 “这样就无耻了?那你对于无耻的界限还真是低了。”想起七年前初见她时,小小的女孩也是这般,恨恨地骂着抢了她花钗的男子,此时见她这般生动的模样,楚琀心里还是很欢喜的。至少,他要试图慢慢让她遗忘仇恨,重新获得快乐。 “你要自由吗?”突然,男子微微笑起,温和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人心。如果是初次见面的话,宝儿定会再次为这样的笑容而心动,可惜的是,她已经太了解他了,他很会用温润的表面来掩藏自己的野心,所以女子此时狐疑地抬起眸子,似信非信地看着他,却不知,此时女子娇美可爱的神态,又让男子为之心神一失。 “你肯给?” “君无戏言。” “好,你撤掉外面的侍卫?” “不可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者,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都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女子终于作出了退让。无力地放下踮起的脚尖,揉了揉仰的酸痛的脖子,宝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自由到哪个程度?” “明日起你就来御前伺候吧,你的自由,便是在朕的视线范围内!”说完,不管女子气的青白的面色,男子转身潇洒地离去。 楚琀也果然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侍女将宝儿唤醒,侍奉好她梳妆。 弄好一切后,她就被带到了御书房。楚琀一下朝,便直接来这里批阅奏章。 这还是宝儿第一次见楚琀认真做事的模样,他低着头,认真地一一翻阅堆积成小山的折子,在旁边看来,几乎遮住了他大半边的脸。只见他一会儿笔墨如飞,一会儿低头静思,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又勾唇轻笑。也许只有这时没有旁人在,他才会露出那张温润面具下所有的喜怒哀乐吧。 宝儿这一刻想,如果没有发生五年前那一场变故,自己恐怕已经成了他的妃,此刻也会这样安静地站在一旁,与他端茶递水吧…只是,幸好舍去了这个可能,不然,她又怎会有机会了解真正的他残忍,杀伐果断的帝王一面呢?这样的楚琀,宝儿很确定,是绝对不适合自己的。 脑海中又不期然地冒出了那个高贵如天神,傲然清冷的男子,北堂仟堇,为何会在无意中老是念起你呢? 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那块黑色的玉石,玉还是如它以前的主人一般,淡淡地散发着忧郁的气息。手指缓缓地抚摸着玉石上不规则的纹路,心中却渐渐地温暖起来。 虽然在不断地处理着公务,但是楚琀的眼角可是一刻也没有离开侍立在一旁的女子。此刻见她低着头独自出神,男子这才偏过头去,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等眼角瞟过她手里的黑玉时,楚琀才微微敛了眸子,起身走了过去,凑近了看。 “呵,这可是世上难得一见的黑山血玉,避毒祛毒的灵物啊!楚瑜给的?”发觉她看那块玉的眼神有些特别,楚琀心中立刻涌起不快。 “没什么,一个朋友落下的。”没想到这块玉竟然如此珍贵,宝儿神色不自然地避开楚琀的目光,迅速将玉收进怀里。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一定要找个时间将它还给北堂仟堇才行,想想他又是被人追杀,又是中毒的,这个对他才是最有用的吧,留在自己身上,还不跟烂石头一样。 楚琀淡淡将女子的神色收进眼底,心中了然她在回避着什么,但心底却是不愿深究。恢复了惯常的面容,楚琀负手回到案前继续翻阅奏章,不久,见女子还在愣神,不由心中暗火中烧。 自己安排她到这里来一方面是为了能时时刻刻看到她,以解心中相思之苦,二来是这宫中凶险,呆在自己身边才能保护她,让她免受他人之害,绝不是让她能安安静静地来想别的男子的! “茶!”低喝出声,将在一边凝神沉思的女子吓得不轻,不悦地瞪他一眼,宝儿莲步轻移,迅速地去茶水房泡了一壶热茶送来。 手指在放茶杯的时候不小心与楚琀来接地手相碰,他的手是温热的,但宝儿碰了一下,却如被火烫,被蜜蜂蛰了一般,迅速地将手抽开,人也快速地退了两步。 “朕就那么可怕吗?”楚琀一改冷面之态,温润的眸子蒙上了深深的悲伤,隐忍的怒气化作指间的力气,将手下的狼嚎笔生生折断,参差不齐的笔杆立刻有纤细的竹签刺入男子掌心,晕出丝丝血迹。 宝儿有些自责刚才过于激动的行为,可是已经发生的事也无法挽回。女子掏出怀中的手帕,缓缓伸过手去,将他紧紧握住笔杆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细细地挑掉扎进肉里的竹签,再用手帕将伤口包好。 见男子只是沉默地坐着,似乎并不反对她一系列的动作。宝儿心内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奴婢不敢僭越,皇上龙体尊贵。这就去取些药来给皇上敷上。”刚转身,女子柔软的身子便被一道强劲的力道带得一个回旋,跌进了一个舒服的怀抱,两人一起陷入了宽大的狐皮软座中。 “皇上…”宝儿惊呼出声,挣扎着就要坐起,她可是再经不起他那狂烈的吻了,就如要将她的生命吸干一般,想想都觉得后怕。 然而男子此刻却没有过激的动作,只是双手轻轻地环着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嗅着她身上的芳香,缓缓地闭上了眼。 “是不是朕对你太粗暴了,你怕朕?其实朕…”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男子声音喑哑,带着几分委屈,又像一个闹脾气之后请求原谅的小孩。 “皇上——”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紧接着便闯入了一个鲜艳的橙色身影。 楚琀立刻睁开了眼,刚才还满是悲伤的眸子此刻立刻微微敛起,带上了几分厌恶和狠戾。 怀中的宝儿见有人突然闯入,更是觉得难堪,立刻从楚琀怀里挣脱出来,远远地逃开。 “皇上…你们…” 来人惊诧地看着殿上亲密的两人立刻分开,进门的那一刻,她可没有看错,一向温润的皇上正一脸平静而幸福地抱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而皇上的那种表情,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嫉妒瞬间燎原,一身艳丽装束的女子恨恨地瞪向宝儿,目光如毒蛇一般纠缠上她小巧的身子和蒙着面纱的面容,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难道果然如传言一般,皇上被络王府的丑陋又低贱的丫鬟迷惑? “媚儿,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御书房是你随便闯入之地吗?这个该死的狗奴才干什么去了!”楚琀板着脸,面色依旧温润,只有隔得近的宝儿才看的到,他眼底深处的寒意。 原来楚琀为了能与宝儿独处,故意支开了御书房伺候的所有宫人,只命了李天在殿外远远地守着,可是没想到这短暂的温存就被这个该死的女人这样打断了! ------------ (七一)试探 骂声刚落,李天便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秦美人和楚琀看向他时一闪而过的杀气,李天哆嗦着出声,“皇上,赵妃娘娘和秦美人不管奴才的阻拦,非要进来觐见皇上。”话音未落,门口一个金色的身影款款地走了进来,那悠然自得的样子,竟好似闲庭信步。 可不正是那赵妃吗。 “姐姐。”秦媚儿见了那赵妃,便如找到了撑腰的一般,赶紧上前,等赵妃行过了礼,便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脸不悦地向她示意了一下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宝儿。 “你先下去。”楚琀自是看到秦媚儿的眼神,当下转头,对着宝儿低声吩咐了一句,后者便如解脱了一般松了口气,快速地行了个礼,绕到了帘幕之后。 赵妃不动声色地凝了眸,即使只是一瞬间,她也没漏看宝儿闪亮清澈的眸子和那掩饰不住的气质。虽然她一直低着头,可是光从那完美的身段和光洁的额头,让同样身为美人的她竟然有了危机感,这个女子果然如外界传闻一般丑如夜叉吗? 强烈的不安和嫉妒涌上心头,但是赵妃不如秦媚儿那般浅薄,将一切情绪都显在脸上。只见她轻快地上前,满脸笑意地望着楚琀,一阵温柔的嘘寒问暖之后,竟送上了自己熬的补品,并亲自动手盛了一碗。 楚琀不置可否,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受伤的右手藏到案下。 本来赵妃自从那日晚宴之后,便没有见过楚琀,心想着他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名侍女带到了寝殿,心中便是羞愤难堪,可是又碍于自己的面子,她不好来兴师问罪。她还以为楚琀会忌惮她父亲的势力,过不了两天便会亲自来向她解释。 可现在呢,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不仅不来向自己解释,还一直将那名女子留在佑和殿,今日更是听侍女来报,说皇上竟将那女子调到御前侍奉,两人朝夕相伴。 她可是再也坐不住了,气愤归气愤,但又怕直接来会和楚琀发生正面冲突,便撺掇了脾性直接又没大脑的秦美人来当这个先锋,一来自己可以来探听探听虚实,二来可以体现自己的善解人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妃只字不提那天晚宴和宝儿的事,她只是假笑盈盈的嘘寒问暖,可在一旁的秦美人不依了,看楚琀脸色依旧温润,又不晓得其中利害,此刻便再也没有耐性了。 “皇上,刚才那个贱婢是谁?是不是就是络王府来的那个丑丫头?”秦媚儿嘟着嘴,一脸涨红地逼问着。 楚琀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以缓慢的速度缓缓抬头,瞥了一眼堂下娇媚的人儿,温润的表情不改丝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见楚琀嘴角噙着笑,愚昧的秦媚儿竟没听出楚琀话中的冷硬,越来越放肆起来。 “那个贱婢有什么好,皇上就是为了她那么多天都不来看媚儿吗?媚儿好想念皇上!”说着,秦媚儿扭动着腰肢就要上前来,赵妃哪里容得她当面勾引皇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媚儿,不得无礼!” 想想这个秦媚儿,要不是念着她爹秦侍郎是她赵家的手下,她早就不厌烦地将她除去了,哪里还容得她在这儿放肆。不过也快了,要是让她去对付那个宝儿,惹得楚琀动怒,那不就可以一箭双雕了吗? 想到这儿,赵妃心里冷笑,面上却是谦和地对秦媚儿说,“我们还是走吧,不要打扰皇上处理国事。” 秦媚儿一听,当下心里就急了,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楚琀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哪舍得走啊。 “不,我不走!我们一走,那个贱人丑八怪又要出来勾引皇上!皇上,臣妾…”话没说完,秦媚儿已经跌坐在地,她捂着疼得麻木的双颊,眼泪瞬时就流了下来,她惊讶地抬头,望向那个一直疼爱她宠她至极的男人。 只见此时楚琀早已收了笑,微眯着眸子,冷眼看着跌坐在地上秦媚儿。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碍着赵妃在这儿,他已经对她侮辱宝儿的话一忍再忍,没想到这个女人更是得寸进尺。要不是为了放松赵妃的警惕,顺便趁宠幸秦媚儿时“无意”透露一些消息给赵家,毕竟这个女人比赵妃好糊弄,要是放在平时,像这样没有大脑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辱了他的眼睛! “要是朕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对她不敬的字眼,你就等着搬去冷宫好好享受吧!滚!”收回手,再也懒得看地上的女子一眼,楚琀抬步便回到龙椅,继续批阅他的奏章。 赵妃将这一切收于眼底,故作惊慌地扶起地上的秦媚儿便走,心中却是又惊又怒。 看来这个宝儿在楚琀心中的分量绝对不轻,他竟是那般在意她,此人不除,她又如何能够安稳安心地登上皇后之位,得到楚琀的心? 心中暗暗发狠,在看看旁边哭得死去活来的秦媚儿,她顿时觉得厌恶,这样没大脑的女人,就算留在自己身边也没多大用处,不如就发挥最后一点功效,替她除去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吧! 眼中一闪而过阴狠之色,赵妃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唉,我可怜的妹妹,皇上怎能为了一个丑如夜叉的女子这样对待你呢?真是枉费了你对皇上的一片真心。”说完,赵妃还装模作样地拭起泪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听她这样说,旁边的女子哭得更凶了。 “姐姐,那…呜呜…我们该怎么办,皇上怎么可以…” “傻妹妹,你刚才太冲动了,你听姐姐说…”赵妃屏退了左右,凑近秦媚儿的耳边。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一抹余红挂在天边久久不肯消散,黑暗还是慢慢将其吞噬,好一个深秋… 宝儿和楚琀谈判了好几番后,在关于住宿的问题上,楚琀终于让步,勉强同意她搬到了佑和殿的偏殿住着,不过门口的侍卫却是一个都不肯少,更是派了几个宫女过去寸步不离的伺候着。 今天在御书房站了太久,宝儿觉得腿脚有些酸,便叫人打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脚,等小腿的酸胀缓解了,便屏退众人,想好好休息一番。宫人们不肯走,非要在榻边伺候着,宝儿没法,也就由着她们去了,想起那天因为自己而失了双眼的几个侍卫,她丝毫不会怀疑,要是自己有个什么闪失,这些宫女丫鬟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她相信,在赵妃还没来找她麻烦的时候,接受楚琀一切的宠爱都是正确的选择,这无疑可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儿,宝儿躺在床上,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还要伺候楚琀那家伙呢,虽然没做什么体力活,不过跟他斗智还是很费心力的。 “宝儿妹妹,看来你过得不错嘛,真是枉费我家主公还为你担心呢!”刚睡下不久,床边便传来一个娇嗔的声音。 宝儿立即睁眼坐起,只见床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劲装,怀抱短剑的黑衣人,此人只留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曜黑的眸子在琉璃灯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而榻边伺候的两个侍女不知何时已经瘫倒在了一边。 “紫兰姐姐?”宝儿狐疑地出声,黑暗中,她只能凭借那个熟悉的声音来判断她的身份。 女子迅速拉下面纱,露出一张浅笑盈盈的秀气脸庞。 “是啊,丫头,想我没?”女子调皮地向她眨眨眼,走上前来坐到了宝儿榻边。 “她们…” “放心,我只是点了她们睡穴而已。” “这里这么危险,这次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真是大胆。”宝儿担忧地望着一脸无所谓的女子,眉毛轻轻地皱着。 “就那个阵啊,哼,我回去给我家主公一说,主公轻而易举就破了。这皇宫,我还不是来去自如?”紫兰巧笑嫣然,一边说一边打量现在的宝儿。嗯,脸色比在王府的时候好了些,好像也胖了一点,看来楚琀那个家伙还真没虐待她。而且,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地好了,此时头发披散的她,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紫兰怔愣了几秒这才慢慢回神,看来,宝儿这个丫头,还是配得上她家的王的。 “宝儿,这次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突然,紫兰收了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皇宫她不能多呆,再说这次她也是瞒着仟堇来的,有些话他不肯说,那她来替他说,她可不愿再看见他每次站在窗前孤独落寞的身影,她那高贵的王,已经孤独地太久了… 宝儿望着她凝重的神色,再联想她上次趁着夜宴之时来楚琀的寝殿,必有所图,这次,她是要给自己摊牌了吗?关于北堂仟堇,关于他们来此的目的,关于他们背后的故事? 宝儿缓慢又认真地重重点头。 第二日,天气更为清寒,齐国的天气不似处在南方的梁国,冬天颇为干冷。此刻已是深秋,天气自是凉得透彻。 ------------ (七二)有病啊 呼呼的冷风在宫女端来如水伺候她洗脸的时候肆虐地灌了进来,看着宫女被吹得睁不开眼,哆嗦着跑得飞快的样子,宝儿还是颇为心疼。毕竟她也做过别人的侍婢,自是明白其中的苦处。 “把火盆端过来,你们都过来烤烤火吧,没事就别出去守着了,就在屋里呆着吧。”宝儿一边将面纱蒙在脸上,一边温和地招呼着几名宫女过来。 经过几日的相处,四名宫女都知道了宝儿性情温和,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般如妖孽附体,毒辣非常,更让她们吃惊的便是宝儿的容颜,外界都传言络王府的这个丫鬟丑陋如夜叉,她们刚开始心里对她极是鄙视,可当看见她面纱下的绝世容颜时,都惊呆了。 这样美还被说成丑如夜叉?那她们齐国还有谁敢称作美人? 心里对宝儿越加多了好感,此时两名宫女一边帮宝儿系上楚琀命人送来的狐裘,一边惋惜地说,“姑娘这么美的绝世容颜,为何还要以面纱遮面,外面的人还将你传成那样子,真是过分!” 宝儿但笑不语,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稍微用了一点早餐便出门去。从佑和殿到御书房的距离不长也不短,不过可以路过一个小小的花园,那里种着很多不知名的植物,可以让宝儿好好欣赏一番,这也是唯一一段她比较自由,而且不在楚琀眼皮子底下的时间,所以她很珍惜,也很期待。 慢慢地走在这段路上,宝儿依依不舍地在宫人的催促下向御书房走去,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还有其他时间的话,她会来这儿好好欣赏一番的。 到了御书房,宝儿立刻去茶水间泡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虽然不知道楚琀喜不喜欢喝,但是她记得楚瑜以前就很爱这种茶,这种茶有清清的豆香味,味道清淡,泡在水里一叶一芽,整齐漂亮。 在楚琀黑沉着脸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宝儿就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茶放在了楚琀面前。 看着站立在堂下的两位穿着官服,一脸深色的高官,宝儿知趣地退下,她知道,楚琀不希望她知道有关朝廷的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殿内的两位大人已走,宝儿再出来伺候的时候,只听到楚琀的一句“速去布置,决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宝儿出来,楚琀一见到她,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轻轻地揽住她的双肩,楚琀温柔地询问,“昨晚天气寒冷,不知你睡得可好?”看着她披上了他一早便命人送去的狐裘,心中欣喜又增一分。 “嗯,奴婢很好,谢皇上关心。”宝儿疏离地将自己的身子挪开,逃离了他的怀抱。 感觉到怀里的温暖骤然消失,楚琀心坎一阵冰凉。 她,还是这样子对他,不冷不热,不卑不亢,让他难以靠近却又挑不出刺儿来。 “皇上国事很繁忙吗?”看着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宝儿快速地将它收起,准备去换上一杯。 “是啊,最近朕很心烦。”轻叹了口气,楚琀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梅树,心中却在猜度,猜宝儿会不会问他朝堂之事。他很清楚宝儿留在宫里的目的,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贪恋此刻她陪在身边的温暖,而且他也准备好,只要她问,他便会说。如今梁王动作很快,赵相的势力也是出乎意料的大,他的门生几乎占据了各地,而且大部分手握军权,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好,只等着赵相一声令下,他们便逼近皇城。 这样的消息,宝儿听了是不是会很高兴?自己这个仇人也会得到如同五年前一般的报应? 等了良久,没有等到像他想象一般的提问,宝儿只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一杯茶。茶香味随着飘渺的雾气快速飘散了开来,很淡,却很美,是他不常闻到的味道。 “这是什么茶?”楚琀转身,望向静静站立的宝儿。 “雨前龙井,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李公公也不曾说过,所以奴婢自作主张了。” 雨前龙井,楚瑜爱喝的茶,她的心里还记挂着他吗? 心里顿时憋闷地难受,楚琀转过身去,重新望向窗外,淡淡出声,“不用了,朕不喜饮这种茶,以后都不想看见。” 听着他突然变得冷硬的语气,宝儿自知他又不悦了,不知自己哪里触犯了他,宝儿撤走了茶,不去打扰他。 中午时分,宝儿正欲进去叫楚琀用午膳,却不想一向很是坚持的男子今日已经撑着头在玉案上睡着了。这几日楚琀似乎很累,有空时竟然没有强留宝儿与他谈天说地,或是拥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宝儿支走了李天,让他吩咐御膳房推迟传膳。看睡熟了还紧蹙着眉的男子,宝儿怕他着凉,便解下了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反正这个殿里生了火,还算暖和。 眼瞅着没有事做,她便来到那个小花园,坐在石凳上静静发呆。 昨夜紫兰的话不期然地又重现在耳边。 “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到了我们不同寻常的来历吧?既然如此,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相信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我是十年前来到齐国的,因为主公北堂仟堇一出声就被奸人所害,身中剧毒,全靠老主公用毕生功力将其压制,我便是来这里寻找解药血芙蓉的,如果明年之前还找不到,主公将毒发而死…” 仟堇,那个神一样清贵的男子,竟然从出生就经受着那样的折磨,如果找不到解药,真的就会死吗… “…青音都告诉我了,你可知,你是手上那块黑玉,可是他避毒之物,他竟然将它给了你,还三番两次不顾性命去救你,包括你脸上的疤,你上次受的伤,都是他才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还不让我们和你作交换,他,真的很在意你…” 原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他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吗?难怪,像治她脸上的伤疤这样神奇的药,又怎是紫兰轻易就能找到的,还有那次自己在鬼门关徘徊时,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喂进了她的嘴里,冰凉的身体才慢慢温暖起来,没想到竟是将他救命的药给了她… 心被深深地触动了,宝儿惊讶地哑口无言。他对她的这份情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样重了,重到她都觉得无以为报。 血芙蓉…那个传说中的灵药,能解百毒,她也只是听过而已,如果真的在齐宫,自己就算拼了命也会将它拿出来的… “哟~宝儿姑娘,你还真是清闲啊,难道皇上今儿个厌倦了,不要你陪了?” 一道戏谑中带着浓浓讽刺的声音在宝儿头顶响起,打断了女子飘远的思绪。 缓缓抬头,眼眸清澈地望向眼前一身橙色,明亮得有些扎眼的人,宝儿迅速起身,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奴婢给秦美人请安。” “呵,真是个好奴才啊。”秦媚儿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她可没有漏看,宝儿刚才缓缓抬头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怎样一双清澈纯洁的眼眸,仿佛将人的魂魄都要勾走一般。好啊,这个狐媚丫头,莫不是就凭着这双眼睛勾引男人的? 心中顿时火起,本来她是听了赵妃的话,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可一看到这个在她面前不卑不亢的贱婢,她的得体识礼看在她眼里却还是像挑衅一般,叫她怎么冷静! “美人。”身边跟着的丫鬟看出秦媚儿此时又失了冷静,她可没忘记走之前赵妃对自己的吩咐,要她在适当的时候提醒秦媚儿,别让她坏了事。 “哼!”秦媚儿甩开丫鬟拉她袖子的手,重重一哼,看着宝儿的眼神慢慢从怨恨变成嘲讽。 “既然你这个丫鬟趁着皇上不注意就偷懒,那么就来陪本宫玩怎么样?” 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敢如此嚣张,还自称本宫?宝儿心中觉得厌烦,但又不敢真的拂逆了她。 “奴婢只在御前伺候,不敢离得太远的。”宝儿只是委婉的拒绝,希望这个女人不要为难她。把狐裘给了楚琀,现在在外面呆得久了,她也觉得开始冷起来了,现在只想回温暖的御书房里呆着,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你这就叫御前伺候,信不信本宫马上就以渎职罪治你?”秦媚儿高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算了,再让她尖利的声音在这儿吵下去,恐怕会将楚琀吵醒吧,他那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 思前想后,她料定这个秦媚儿也不会太过分地刁难她,再说,这个女人只是赵妃手下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好,奴婢陪美人玩,不知美人要怎么玩?”宝儿低头,不想去看她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而秦媚儿则自动将这引以为是宝儿对她的惧怕,心中不免又得瑟起来。 “喏,你拿着这个纸鸢,本宫今日想将它放上去。”说着,她身后的丫鬟已经上前,递了一个凤凰样式的纸鸢给她。 这个天气放纸鸢?有病啊! (好累,上了一天课终于又赶了两章出来,但是知道有亲一直没放弃蟹,在等着看呢,俺好开心的,好了,俺滚去睡觉~亲们看文愉快) ------------ (七三)救我 宝儿抬头看了一眼不仅无风,还干冷得厉害的天气,只觉心中憋闷。 这个秦媚儿,不是智障就是在找茬! 气归气,宝儿既然答应了,也懒得去和她理论了。 “这边太窄了,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去那边放吧!”说着,秦媚儿随手指了一下南边。 不知她是何意,也不知前面是什么地方,宝儿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发现李天去传膳还没回来,本来还想跟他说一声自己的去处,免得楚琀一会儿醒来寻不到她又要乱发脾气的… “还不快点跟上?”走在最末的宫女见宝儿还站在原地向后张望,立即凶神恶煞地吼了她一句。 宝儿无奈,也只得紧走两步跟着她们向南边一个空地上走去。这片空地很是冷清,高大的植物也少,倒是很适合放纸鸢,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片池塘,里面栽种的荷花只剩下些凋败的叶子浮在水面,看起来很是萧索。 宝儿心生警惕,见这里少有人路过,便抬头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发问,“这是哪里?” “怎么?怕本宫把你卖了不成?”听到她问话的秦媚儿立刻转过身来,语气尖酸地回了一句。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离御书房远了,皇上醒来找不见奴婢会怪罪的。”宝儿淡淡说到,但这听在秦媚儿耳里,无疑又是一次在她面前对她得宠的炫耀! 秦媚儿恨得牙痒痒,但想到接下来的计策,最后只是强忍下来,恨恨地瞪了宝儿一眼。 “本宫拉着线,你拿着纸鸢跑,直到它飞起来为止。” 宝儿惊讶地抬头,眼带询问,什么,要让她拿着这个纸鸢跑?还要直到它飞起来? 望了一眼无风的天气,宝儿只觉得后悔,刚才就不应该答应她的!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还愣着干什么?不会这点事都不会做吧!” 懒得再听秦媚儿的娇声训斥,宝儿拿着纸鸢,寻了个方向开始做准备。 她不就是想折磨一下自己出出气吗?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好了。 拿着纸鸢,宝儿便朝空旷的地方跑去,可是跑了那么久,却丝毫不见纸鸢有要飞起的征兆。 “喂,你怎么跑那么慢,这样怎么飞得起来!” 宝儿擦着额上的薄汗,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无奈,只得加快了步伐再跑起来。 “喂,再快点啊!” “唉呀,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往那边跑!” “对,再退一点!” 跑了好久,就像老天都垂怜宝儿似的,天空终于刮起了一阵微风,纸鸢慢慢地受了力,开始往上飞,宝儿几乎要开心地跳起来了。 “喂,你再往后退点啊!”突然,远处的秦媚儿又大吼起来,宝儿愣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便赶紧收了脚。 转头,果然发现,在光线的反射下,自己脚边不远处有丝丝银色在泛着冷光,几步开外便是那个深不知底的荷塘。 呵,上好的天蚕丝呢,原来她是想用这个将自己绊倒,让自己在这个寒冷的深秋掉进水塘里淹死,然后这里又没人看见,那不是来个死无对证? 瞬间识破了她的计谋,宝儿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自己就不上当,看她怎么办! 宝儿不退反进,接连着向前走了两步。本来秦媚儿还在高兴,因为宝儿只差一步便可以踏上她布置在那里的机关,谁知她却突然往前走了。 “喂,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没看到纸鸢就要飞起来了吗?还不往后退!”秦媚儿一张艳丽的脸都快皱在一块儿了,看着宝儿的动作,气得在那儿干跺脚。 宝儿哪里还肯听她的话,刚才拿着纸鸢跑了半天,自己早就累得虚脱了,哪里还有心思陪这个无知的女人在这儿玩这些幼稚的鬼把戏,干脆将纸鸢往地上一扔,盈盈行了一个礼便要走。 “秦美人,恕奴婢有事在身,不敢多陪,你还是让你的丫鬟陪你玩吧。” 宝儿抬步便朝自己来的那个方向走,没走出几步,一直跟在秦媚儿身后看她笑话的几个宫女此时却呼啦啦地立即围了上来,挡住了宝儿的去路。 “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秦媚儿将手里的线一扔,立刻冷笑开来,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宝儿回敬给她一个冷眼,不管不顾就要想绕开她们的包围,谁知那些人立刻如影子般再次围了上来。 看来,秦媚儿是铁了心今天不放过她了。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里的地形,发现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一端是刚才来的地方,已经被宫女们堵死,另一端也被突然出现的宫人堵住,看来她们是蓄谋已久啊。 秦媚儿此时怕是看出了宝儿的用心,张狂地笑着,“怎么?想逃?你逃啊,这里过去就是冷宫,平时连一只苍蝇也不会飞过的,更别说人了,你还可以喊,没关系,大声地喊,就用你平时勾引皇上的娇声细语喊,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不,我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成敌人。”宝儿眼见无路可逃,倒也立刻平静下来,此刻望向秦媚儿,满眼的嘲讽之色。 “你这话是何意?不把你当成敌人,是啊,因为你不配!”秦媚儿又往前欺近几步,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宫女上前使劲地扣住宝儿的胳膊,将她的手反剪起来。 呵,这一幕怎会这么熟悉?原来,不论是王府还是宫里,那些个女人都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宝儿心里冷笑,随即便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看着秦媚儿站在自己面前得意地揉着手腕,宝儿立刻狠狠地瞪过去。 “怎么?不服?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在夜宴公开用淫词秽语勾引皇上,本来我还不信,今日看了你这双狐媚的眼睛,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来人——”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一把小巧的匕首,秦媚儿冷笑着抽出匕首,冰冷的刀刃在女子脸上一寸寸地擦过,脸上传来的冰冷感觉立刻让宝儿打了一个寒颤。 “你要干什么?”看着在眼前泛着寒光的利刃,宝儿顿时觉得有些心慌,正如多年前的那一幕,自己狠心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脸庞,划出恐怖的伤口,那样的痛至今还记忆犹新,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的容貌才刚刚恢复啊… 出乎意料的,秦媚儿手中的匕首没有要划花她的脸,而是停留在了宝儿的眼睛上。 “听说皇上为了你废了几个亲卫的双眼,看来你对他真是很重要啊…不如你也来尝尝那样的痛怎样?就用你这双狐媚的眼睛去给他们赔罪怎样?哈哈哈…”摄人心魄的冷笑声不断地撞击着宝儿的耳膜,让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冰凉异常。 “不…不要…不要…我求你,不要夺走我的眼睛…”泪水不期然地夺眶而出,好久,她好久没这样惊恐过了。没有双眼,她还要怎么报仇,还要怎样去看这个世界… “害怕了?哈哈,你以为此刻求饶我就会饶了你吗?你做梦去吧!”说着,秦媚儿握着匕首的手高高地举起,迅速地刺下来。 “不——”也许是出于对恐惧的本能反应,宝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那一瞬间挣脱了身后的束缚,慌不择路地逃开,没跑多远便被自己的裙角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还想跑?”秦媚儿扑了一个空,心中更是火气上窜,三步两步地便跑上前来,宝儿立刻起身,踉跄着后退,惊恐地摇着头。 “仟堇…仟堇…救我…”潜意识的,宝儿喃喃地喊着仟堇的名字,她记得,每次会在危急时刻出现来救她的人,只有他,可是此刻,你又在哪里呢? 郊外的竹林里,正在毒发中痛苦挣扎的男子心突然狠狠地一缩,心中的痛苦更是胜过了身体的痛苦。 北堂仟堇满身是汗,正在由青越和青音联手压制毒性,他蓦地睁开眼,血红的双眼望向窗外。 那里,群山掩映处,是雪白的阶梯。 宝儿… “啊——”一声压抑的痛苦的低吼,紧接着一口黑红的鲜血喷出,男子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榻上。 “王…” … 慢慢地后退着,眼看着举着匕首满脸阴狠的女子就要逼到眼前,而自己身后便是冰冷的荷塘,退无可退,宝儿几乎快要绝望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天意注定我宝儿此生都不能报仇,而要在宫廷的争斗中一次次地遭受磨难,最终殒命? 无力地闭上双眼,女子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后脚一脚踏空,宝儿失重,身体快速地跌向荷塘。 就在没入水面的一瞬间,她的眼角瞥见一紫一黄的身影快速朝这边掠来。是幻觉吗?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围着她的全身,就算她努力地紧闭着嘴,冰冷的水还是从她的鼻腔灌了进去,她立刻就无法呼吸了。 耳边,依稀还有女子得意的笑声,男子惊恐的吼叫声,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宝儿意识的逐渐模糊而越来越远… 天气越来越冷了,昏暗的天幕下,阴霾久久不散。 ------------ (七四)真相来临 楚琀楚瑜急急跑来,身后跟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天。刚才他去传膳的途中,不过远远看见楚瑜来了,才急急地跑进御书房去替楚瑜通传,因为皇上曾下过令,如果络王要求觐见的话要提早通知他。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出来之后就不见了宝儿姑娘的影子,他当下就急得团团转,这才赶紧告诉皇上。 “宝儿——“ “宝儿——“ 两道惊慌的声音同时发出,一黄一紫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来,两条身影同时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便钻入了荷塘,溅起少许水花。楚琀率先抱住宝儿不断下沉的身体,将她护在怀里便往岸上拖,不让楚瑜插手。 不消一会儿,水性颇好的两名男子便都上了岸,看着已经昏迷过去,面纱也被冲掉了的女子,岸上的除了楚琀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此时女子因寒冷而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失了血色,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光洁无暇的肌肤挂着几粒晶莹的水珠,乌黑的秀发紧紧地贴着她白皙剔透的肌肤,此时紧闭着双眼的她看起来更是柔弱无助,让人心疼。 楚瑜愣愣地看着躺在楚琀怀里的人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宝儿吗?是那个在络王府陪伴了他近两个月的女子吗?她脸上的疤呢?此刻的她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依然美得那么不真实,而且这张脸…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刻进脑海的脸为何如此相似… 心如被什么狠狠地撕扯着,痛得楚瑜有些呼吸不畅,他慢慢地别过头去,不愿去看此时正在用嘴给宝儿度着气的楚琀,双脚几乎绵软地让他站立不稳。 “咳咳…“宝儿睫毛不断颤动着,几个咳嗽,终于吐出了呛进气管的水,幽幽地醒转过来。 面前,逆光处,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见她醒来,也那样望了过来,不过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意识模糊地呢喃了一句:“仟堇…” 两个男子明显有些错愕,望着宝儿此时迷蒙的双眼,又紧张地唤着她的名字。 “李天,快去传太医!”楚琀看她眼神迷离,怕她有什么闪失,立刻抱起她便往寝殿飞奔而去。 楚瑜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明黄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眼前,突然,无力地跌跪在地上。因为就在他刚才在水下抓住宝儿的胳膊却被楚琀立马挣开的时候,他就清晰的感觉到心中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已经在慢慢地消失,而当他看到宝儿此时绝美的面容时,他才明白,他和宝儿此时的距离,竟然已经变得如此不可企及… 是他自己亲手送她进宫的啊…天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的悔恨… “王爷,你没事吧?”身后的两个宫人见楚瑜如此失态,都来不及诧异了,自从这宝儿进了宫,令他们诧异的事情太多了。 “滚!”楚瑜一把拂开宫人来扶他的手,踉跄着站起来,回头,狭长的眸子收敛,如利箭一般射向还处在震惊状态的秦媚儿,只见后者一个哆嗦,立刻后退了几步才在宫人的搀扶下站住。 楚瑜狠狠地转身离开,不过背影看来甚是落寞,失了往日的风采。 秦媚儿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她刚才看到了什么?那张苍白的脸就是传说中丑如夜叉的脸吗? 恐惧如藤蔓一般疯狂地生长,女子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楚琀那关切惊慌的眼神和楚瑜怨恨的目光,双脚一软,晕了过去。 天转青灰色,郊外的竹林中慢慢升起了浓浓的雾气,如梦如幻。 “宝儿…宝儿…”躺在榻上了男子满脸的青黑色,比之天色还要难看。 灵鸢看着即使昏迷着还在唤着宝儿名字的仟堇,秀气的眉紧锁着。她刚才已经照青音使的吩咐给王喂了药,但是他的脸色还是不见好,看来除了本身的毒外,心病也是一大致命点啊。 上次自己去宁国寺与两位使者碰面,却没想到水皇也会趁此机会对王出手,现在住在郊外这片竹林还算隐蔽,要是王的身体再无好转,那个老魔头又派人来刺杀,那可如何是好? 灵鸢心里焦急,眼看着天色黯淡,估摸着王爷进宫也该回府了,再望了一眼榻上的王,飞出窗外,踏风而去。 从侧门儿进入,灵鸢轻车熟路地进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正巧看见了一脸青白之色的楚瑜。 这样的他,是她在王府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的。无神,对,就如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只是凭着习惯机械地走着。 灵鸢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自从宝儿进了宫,他便每日借酒浇愁,每次喝到烂醉,就会欣喜地抱着前来伺候的丫鬟低声叫道,“你来了…我一喝醉了你就会来是不是…”,每次宿醉醒来他就会坐在那儿愣愣地发呆,当丫鬟递上茶水时,他又会迷茫地说着,“茶凉了。”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从此以后再无一个人会整晚守着他,用自己的怀抱整夜暖着一壶茶;在他烂醉归来时,也再没有一盏灯如以前那般温暖… 玉舟惊讶地望着今日略显狼狈的络王,见他似乎脚步不稳,欲上前搀扶,却被他冷漠地挥开。 “王爷,王妃她今日等了你一天了…” “滚…本王累了,想要好好休息。”楚瑜揉了揉太阳穴,此时的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再无心力去过问其他。 “可是王妃说…”玉舟犹豫着欲言又止,看着楚瑜今日的脸色有些不对,虽然平日里去雪苑时他也很少带笑,但是今日的他竟有几分心力交瘁的疲惫之色,让她颇为惊讶。 楚瑜懒得在多说一个字,抬眸,微眯的眸子迅速从玉舟的脸上捕捉到了几分惧色,这个丫鬟,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太过于机警,太工于心计,不过还好,他还能见到她露出惧怕的神色。 心中迅速想到了什么,楚瑜一垂眸,再抬眸时,眼中的疲惫之色已全数掩去,只余一抹温柔。 “去吧,告诉王妃,本王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就去雪苑。” “是的,奴婢遵命!”玉舟脸上呈现欣喜之色,行了一个礼,一路小跑着回雪苑。 雪苑 妩媚的女子眉宇间的妖娆之色淡去了不少,此时嘴角带着笑意,一针一线地仔细缝着手里小巧可爱的婴儿衣服,看起来颇有母爱之风。 “王妃,别太累了,休息一下吧。”玉舟端来一杯红枣莲子羹,轻轻放在桌上。 “还有一点就完成了,哦,对了,王爷怎么样…” “雪罗…”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淡淡的呼唤打断了,雪罗欣喜地抬头,便看见略带疲惫的楚瑜负手而入。此时屋子里已经点了灯,温暖的光芒在男子完美的轮廓外淡淡勾了一圈,将他整个人晕染地风流倜傥中又不失沉稳。 雪罗很少这样仔细地观察楚瑜,而今日这一瞥却让她微微一愣。这样的楚瑜,真的很有魅力,如果自己好好地和他生活,将来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吧? “王爷,你来了。”放下手中的活儿,雪罗起身,快速地迎了上去,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要好好地依偎在他怀里。 楚瑜眼神冰冷地看着雪罗一系列驾轻就熟的动作,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在她即将要偎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挪开,缓步踱到了桌边。淡淡扫了一眼那件基本成型的婴儿服,脸上的笑容才微微收敛。 孩子… 这怕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吧,都怪自己那晚过于沉醉,才被她蒙骗了过去。 想到这儿,男子缓缓地收紧了拳头,心隐隐作痛,就是这样一个错误却是终身都无法弥补的吧,他那一次错过了将宝儿追回的机会,这一生还会有机会吗? “王爷,你怎么了?”雪罗看到了楚瑜的失神,也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隐痛,没来由的,雪罗心中一慌,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不知怎的,今天的楚瑜浑身都散发着冷冽哀伤的气息,丝毫不如他往日对待自己的那般温柔。 楚瑜回神,转头看着眼前依旧美丽的女子,只是这种美,他不喜欢。他很早就是怀疑她的身份的吧,可是他不愿意去细想,因为他好不容易触碰到了盼望了七年的温暖,虽然眼前的人与七年前的那个女孩很多地方的不同,可是自己也愿意自欺欺人地去相信,他不想做了七年的梦破碎,因为那样漫长的等待,等得他心都快碎了。而他更不愿意去相信,他一直敬爱相信的大哥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这个字也是你绣的?”楚瑜指尖摩挲着衣服一角那个绣功一般的“福”字,心中百味陈杂,这一刻,当真相即将来临,他突然害怕地想要逃跑。 “是啊,只怪臣妾刚学这些不久,所以绣功还比较拙劣,王爷千万不要见笑。”雪罗看着那件小巧的衣服,眼角眉梢便不自觉地带着一些笑意,也许是要当母亲了吧,她觉得这几天心情都平和了许多。除了想到孩子的亲生父亲时心中会被怨恨和愤怒填满,但是为了不伤及孩子,她还是极力地不去想他,那个让她爱过,又极力得到,最后还是负了她的男人。 ------------ (七五)带她走 除了想到孩子的亲生父亲时心中会被怨恨和愤怒填满,但是为了不伤及孩子,她还是极力地不去想他,那个让她爱过,又极力得到,最后还是负了她的男人。 楚瑜收回手,缓缓踱至窗边,望着桌上还未抄完的佛经,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只见上面字迹娟秀,一笔一划都带着柔美和飘逸之色,典型的梁国字体,这样的特点,他不会认错。 又想起了那支让自己混沌了七年的花钗,上面边角圆润的字体,带着稚气,不正是卫国的字吗?他怎么会忘记,梁国以前的皇后是卫国的公主,而真正的梁国公主,便是习的这卫风味颇浓的字,那样的特点,就算是模仿也模仿不来。 当年王府里,他看到的不是王府的郡主,而是碰巧逃出皇宫来玩耍的公主乔凌伊!若不是今日看到了宝儿今日那副与七年前有七分相似的容颜,他怕是不会这么快就将这一切联想起来,而他刚才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就凭着一支花钗上刻的字,竟错思了一个人七年,他怎么会忘记当年梁国那个名声响亮的公主的小名正是宝儿呢… …… “雪罗,她叫雪罗吗?梁国的第一美人,乔雪罗,乔凌伊两姐妹,年纪尚小,却是容貌可人,并称为梁国的‘二乔’。”楚琀也凑近,看到那两个字,眼中几不可见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 此时想起当年那一幕,他才明白,不过是因为楚琀的一句话,竟真的将自己误导,而后来自己派去调查那女子身份时遇到的层层阻力和最后收到的误导性的消息则都是楚琀故意为之吧。 没想到,自己最相信的哥哥,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利用了自己,让自己这个毫不知情的傻子去带兵为他卖命。 想着那一年,自己意气风发地带着兵压境,后来又亲自带着兵剿杀梁国余孽,那时的自己高傲地不可一世,可是他在做的正是将宝儿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刻,楚瑜悔得想一掌将自己劈死。 难怪,宝儿会来到王府找自己报仇,自己还亲手将她送进了皇宫… 皇宫…那她的目的… 糟了! 心中瞬间将几年前的事与最近的事理顺,楚瑜心下一惊,快速地冲出雪苑。 自己怎么会那么傻呢?竟然真的会相信宝儿自愿进宫时因为对楚琀动了情,她,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报仇而已!而自己竟亲手将她推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想起今日在宫中秦媚儿狞笑着将宝儿推进水里的那一幕他就胆战心惊,而危机重重的皇宫,最狠毒的还不是秦媚儿… 不行,我要将她带走,决不能让她再冒险! 佑和殿内,丝丝暖气上窜着,旁边的炭火正烧的通红。 经过太医的诊治,榻上的女子已经沉沉地睡去。楚琀握着她逐渐回暖的手,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至少,她现在没事了。 满含深情和担忧地望着榻上虚弱的人儿,楚琀舍不得挪开眼,生怕转开视线,她又会从自己的眼皮子低下逃走,陷入危险之境。 今天下午在御书房睡着一事他已经后悔莫及,要不是他的大意,又怎会让秦媚儿那个贱人有机可乘呢? 秦媚儿… 想到这三个字,男子的牙便狠狠地咬紧。她和赵妃,他一定要除去,敢伤害宝儿,那他便要她们生不如死! 侧头,男子的眼中带上了一丝阴鸷之气,看向侍立一旁的李天,楚琀低沉的嗓音带着杀气,“她呢?” “回皇上,秦美人还在殿外跪着不肯走呢。” “好,真是好。”楚琀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小心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这才走出殿去。 夜色深浓,极致的冰冷过后,空气中的一切都似乎有些凝滞,皇宫中依旧灯火辉煌,只是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皇帝今日很愤怒,当即之下将犯了错的妃子打入了冷宫,听说那名妃子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虽然只是“听说”,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一点点的血腥都会被无限地放大,在偎着火炉取暖的宫女们嘴中迅速扩散开来,很快,便传到了赵妃的耳里。 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子静静地坐着,旁边炉子上煮着的茶正冒着袅袅热气,让她的脸氤氲在雾气中,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真的是这样?” “是的,奴才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人说,冷宫里秦美人的惨叫声异常地凄凉,让人毛骨悚然…” “好了,下去吧。”赵妃冷冷抬头,一招手,身后的亲信便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地上的小太监手中,然而小太监望着金子的眼神还在发光,笑容还凝聚在嘴角,血色四溅,他便伴着那锭金子入了黄泉。 赵妃看了一眼不小心滴在羊绒地毯上的两滴鲜红,不悦地蹙了蹙眉,吩咐人换掉之后,便慵懒地喝了一口热茶,伸了个懒腰,回身时,嘴角才带上了胜利者的笑容。 她今日本想去演一场好戏的,谁知楚琀不屑于看,一心扑在救宝儿那个贱人身上,让她本来计划好的一切无法发挥。既然如此,那还省了,至少除了秦媚儿这个蠢货,不过以后要是想要对宝儿下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哈哈…这可不包括她赵清荷的手段…哈哈… 就看着那丫头现在半死不活地拖着那条命,自己只要稍微再加那么一点料,不出几日,她必定死得痛快,看这天下还有谁敢跟她争这皇后之位! …… 佑和殿中,榻上的女子感觉周围都静了下来,她才幽幽地睁开了眼,眼神清亮。 其实她早就醒了,刚开始被救上岸时浑身确实冰凉得可怕,可是后来慢慢地就有一股热气蔓延她的全身,驱赶走了湿寒之气。她知道,那是上次仟堇喂给她的赤炼丹在发挥药效。 那个神一般的男子,算不算又救了自己一次呢? 宝儿眼神放空,怔怔地望着金黄的帐顶,虽然心中了然,她来这里是为了报仇,可是此刻的她真的觉得好累。这里处处都离不开算计,她真的怕,是否会还没真的报了仇,就不知不觉地葬身在这深宫之中。 仟堇… 自己在危难之时为何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呢?为何不是近在咫尺的楚琀,或是曾经爱过的楚瑜? 摸着手中纹路清晰的玉石,宝儿渐渐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万劫不复,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来带自己离开呢? 正在宝儿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觉殿门轻轻开合了一下,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女子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来人静静地在床前站立了良久,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沉沉地叹了口气,接着,宝儿便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轻柔而珍惜。 这种感觉,曾经很熟悉。 宝儿心下一慌,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睁开双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人果然不是楚琀,而是穿着太监服,一脸哀伤的楚瑜。 “王爷…”宝儿立即想挣扎着坐起来,男子看出了她的想法,搂着她的背,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垫。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宝儿惊讶,此时已近子时,宫门早就关闭,他是怎么进的皇宫? “我有皇上御赐的腰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宝儿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是楚琀的心腹,经常会在深夜召见他进宫商议要事,这半夜进得了宫门,自然不是大事,只是他此时的穿着…他是偷偷来见自己的? 宝儿迅速意识到了楚瑜现在在做什么,久别重逢后的一点喜悦瞬间被担忧冲淡。 “不行,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就不好了,这么晚了,王爷还是快走吧!”宝儿惊慌地望了一眼殿门,发现没有异样,这才使劲推了推楚瑜,没想到自己没什么力气,虽用尽了全力,可是楚瑜却是纹丝不动。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因为你在乎他?”楚瑜紧紧地注视着宝儿的双眼,此时的他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失去过她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 “我当然是担心你了…”宝儿不明白他话中说深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话才说出口,男子已经欣喜地吻上了她的唇。 感觉到那冰凉的唇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而微微颤抖着,宝儿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迅速地推开他,宝儿一脸平静地望着面前有些失态的男子。 “王爷,宝儿如今已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在脱离皇宫,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请王爷快速离开吧。”说完,宝儿冷冷地别开了头。从离开王府妃那一晚,她就下定了决心,为了两个人好,她必须要断的干净,因为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恨楚瑜了,但是她必须还要报仇。 (感觉心情有点沉重...不光是宝儿背负了仇恨,而俺还要背负最爱的孩纸的分离和伤痛~) ------------ (七六)不愿封妃 “宝儿,跟我一起走吧!”突然,楚瑜紧紧地握住了女子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摆直,被迫她面向自己。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身上所背负的仇恨,你来皇宫是为了报仇的对吗?你并不是真的因为爱着皇上,不是真的不爱我对不对?你放心,你跟我走,一定会幸福的,我们忘记这个仇恨,从此好好的生活…皇宫太危险了,像今天这种事,我真的不想再发生了,跟我走吧,我许你一生,只要你肯放下仇恨!”楚瑜细细地打量着女子的眉目,脸上似喜似悲,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无助的楚瑜,宝儿竟不忍心将他推开,说出拒绝的话来。可是她知道,这样的时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认真地看着男子的眼睛,宝儿一字一句缓慢的说,“楚瑜,谢谢你曾经给我的温暖,我想在王府的那段日子,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可是现在我既然来了皇宫,我就没有理由再离开。过去的事便过去了,我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的,你别忘了,你还有你的王妃,还有你们的孩子,如果你现在带我走,那她们怎么办?对不起,请忘了我吧。”挥开他的手,女子冷冷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楚瑜灼灼的眼神渐渐暗淡了,是啊,他无法去回避,现在的他已经不像是两个月前的他那般孑然一身,他有责任…可是,让他放下宝儿,他怎么甘心,他又怎能忍心留她在这危险之地… “宝儿,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尽我的一切来保护你,给你想要的!”楚瑜双眼发红,语气近乎哀求,他不明白,宝儿为什么会这样拒绝他的一片真心。 宝儿真是觉得有些无语,这样的他,看来不说狠话他是不会走了。 “王爷,请你自重,我有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爱皇上,不愿呆在皇宫吗?您还是快离开吧,我不想皇上看到了误会!我的追求,便是做他的妃,我想大多数的女子都会愿做皇妃,而不愿跟着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被追杀,在担心惊惶中过日子吧?”女子极尽鄙夷地望着面前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男子,看到他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双眸变得黯淡,宝儿的心如被狠狠地捏紧,可是她的脸上还是只能维持着平静无波。 楚瑜,对不起,可是不这样伤害你,你又怎会死心? 楚瑜无力地垂下双手,他觉得眼前的宝儿是这样陌生,陌生地让他不敢认。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气走吗?我不会上当的…”男子自我安慰一般地轻摇着头,嘴角噙着哀伤而唯美的微笑,只是看着女子坚定的神色,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在慢慢熄灭,直至最后变得冰冷。 他很难相信,她居然真的不愿跟自己走… “罢了…罢了…我不会强迫你的。不过…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楚瑜静静地望着此时一脸平静的女子,语调哀伤至极。 “好好保重。”等待了良久,却丝毫不见女子有丝毫的动容,男子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起身,走了几步后又站定,只留下这样一句真心的话在耳边久久回荡。 宝儿听见门开合了一声,知道他真的走了,才无力地倒在榻上,微微张口喘息着。 这一别,算是真的断了吧… 楚瑜出得殿门来,仰头,将眼角的湿润逼回,望着雾蒙蒙的天空,突然失声苦笑起来。 低头,一个金黄的袍角被风吹起划过眼帘,夜风中,金色龙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他的脸色隐没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的身后,提着琉璃灯的宫女排成一排,静静垂首而立。 “恭喜你,你赢了…”楚瑜出神地望着朦胧的远方,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他突然觉得,光明似乎永远不再来临。 楚琀轻轻回眸,眼神忧郁地望着哀伤至极的男子,这个就是他从小相依相伴的弟弟啊…如果是其他,他都愿意让给他,可是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自私的,再说,宝儿的心,他自己不也未曾得到过吗? “不过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她…”楚瑜缓缓抬步,从楚琀身边经过时,只是淡淡地留了这样一句话,语气里,带着不甘,带着落寞,还有一丝心痛… “我们都输给了她…”待蓝色袍子的男子的身影和夜色溶为一体,楚琀的嘴边才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淡淡补充了一句。 齐国的冬日氛围渐渐浓了起来,树木灿黄的叶子在干冷的空气中随着晚风慢慢凋落。 络王府偏殿外的林道上,男子泠然而立,望着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梧桐,狭长的凤眸深邃而凝重,思绪已然飘远。 也许,今夜无酒相伴,又是无眠… 佑和殿内,男子一下朝便赶来看望宝儿。 昨夜楚瑜走了之后,楚琀也是近乎一夜未眠,今日又早早地去上朝,所以温润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疲倦之色,但是一进殿便看见披着狐裘在用早膳的宝儿,楚琀一丝疲倦之色尽扫,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感觉很好…看着她精神好好地坐在那里,他居然有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你身子尚弱,为何不在榻上多休息一会儿?”楚琀走过去,看着桌上只有一碗清粥和两碟开胃的小菜,不觉皱了皱眉头。 “只吃这些怎么行?来人——去御膳房将血燕燕窝端来!” “不用了!”宝儿放下勺子,立刻打断了宫女的行动,“就这些便好,其他的我吃不下。” 宝儿拉着楚琀的袖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此刻因为焦急他会又因为小事而兴师动众或责罚宫人,情绪有些波动,脸颊上不多时便浮现了微微的红色,让她本就细腻娇艳的容颜更添颜色。 楚琀看着她气色还算好,便不再吭声,现在的他只想一切都顺着她,只要她开心便好。 走近两步,楚琀轻轻地替宝儿捻好身上的狐裘,从后面将她拥入怀里,然后弯下身,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后竟像个孩子一般看着她宠溺地笑着。 “皇上…”宝儿不悦地挣扎起来,眼光望了望周围侍立着的众多宫人,脸上一闪而过娇羞之色。 “怕什么,朕就是要这些狗奴才看看,朕是有多么在意你,免得他们狗胆包天,以后再欺负你!”楚琀微笑着低下头来,凑近女子耳边,轻轻地吐纳着热气。 宝儿在楚琀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欺负?现在谁还敢欺负她啊,一进宫就害的几名侍卫失去了双眼,现在她花了那么多功夫才让身边这几名侍女明白她是怎样一个人,可不想再因为他的暴戾而让自己一不小心成了迷惑帝王的狐狸精转世的妖孽。 正想跟他争辩一下,谁知楚琀一转头望向了李天,换了个话题。 “李天,给…宝儿姑娘赶制的御冬的裘衣做的怎么样了?”楚琀仔细想了一下,却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宝儿,最终才憋出了“宝儿姑娘”四个字,但是说完后还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个宫人,平时都是怎么称呼她的呢?让她这样无名无份地呆在自己身边,难保这些下人不会看轻她,更别说后宫那些个恶毒的妃子了,他可不愿昨日那惊险的一幕再发生,让他担心得半死。 “回皇上,快完成了,奴才下去让他们再加快动作,一定在入冬之前做好的。”李天恭敬地回答着,懂事地低垂着眼,不去看亲密的两人。在宝儿姑娘面前可是要万事小心,不然一个不对,便会惹得皇上大发雷霆的。 “嗯,下去吧。”楚琀淡淡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思前想后,楚琀犹豫着开了口。 “宝儿…你真的愿意这样无名无分地呆在我身边吗?不如朕册封你怎样…”话一说完楚琀紧张地坐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宝儿的面容,他不想错过她此时的表情,但是他又很怕她会生气。 宝儿沉吟了一瞬间,抬头时,眼中依然一片清寒,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皇上,能得到您得爱护宝儿已经知足,如果再受封,只怕会受到更多的非议。宝儿不怕那些针对我的流言蜚语,可是我不想让皇上承受压力。其一,宝儿来自络王府,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介贱婢,能伴君王侧已是万幸,又怎能企盼有所封禄;其二,宝儿进宫之时皇上便因我而惩罚了亲卫,只怕朝臣会说我狐媚惑主;其三…皇上还有家事未处理。” “我…”楚琀顿时无了应对,宝儿说的何尝不对,光看前两条自己现在还能够理解和应对,可是这第三条…现在赵相势力如日中天,而自己手上证据尚还不足,光是一个赵妃自己现在都还苦恼不能动弹她,如果这时候封她,那自己也没有把握能百分百地护她周全。想到这儿,男子英挺浓郁的眉毛蹙得更深了,眉间形成了深深的沟壑。 “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看了宝儿半晌,楚琀知道不好再勉强她,最终只能承诺这样一句话,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太过无用。 手缓缓收紧,楚琀望着远方,眼中露出凌厉的杀气。赵相,朕一定要取你狗命,而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 相对于楚琀的坚定,宝儿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做他的妃吗?自己心中可是有百般地不情愿的。 ------------ (七七)花也有毒 该来的躲不过,不该来的最终也是来了。 宝儿品着手里的热茶,淡淡地瞥着将几盆奇形怪状却美丽异常的花慢慢端进殿内摆好的几个宫人。 她向楚琀再三请求,他才允许自己搬回了这偏殿一个人清静地住着,可没想到刚回来这赵妃就宣称,她后宫管制不善,让自己受了委屈,还说是为了赔罪,特意送来几盆关赏性的花来让自己安心养身体。 宝儿可不会相信她真的有那么好心,冷眼瞅着面前长得颇为娇艳的植物,她的心里只是感觉非常地不好。 她没有学过医药,但是基本的药理常识还是有的,看这几盆花的形态,定不是齐国这种气候变化大的地方产的,而是产自西域,那个神秘的地方。 她小的时候一次跟着父皇去一位有见识的将军的府上时,见过其中那种蓝色的花。本名沙星石兰,看似美丽非常,却是一种罕见的毒物,就算你不去碰它,它也会每天释放出毒气,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你的神经。哼,好你个赵妃,心肠还真是歹毒,想杀我于无形之中?宝儿想,要不是她运气好恰巧认识一种,恐怕不出一月,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白痴吧。 而其他几种,宝儿虽然不认识,但也猜得出它们定不是什么良物。 怎么办? 来的丫鬟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这是他们娘娘用来赔罪的,自己不收,便是不接受人家的一番好意,收了,又是自己找死。这还真的为难宝儿了。 “好了,请替我谢谢娘娘的好意,我会好好照顾这几盆美丽的花的。”宝儿微笑着对等着回话的宫女说,在讲到“好好照顾”时,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 目送着趾高气昂的几名丫鬟走了出去,宝儿冷笑着看着那几盆花。 端着手里的热茶缓缓走近几步,一扬手,便将滚烫的茶水淋在花盆里。 “姑娘,你不喜欢这花吗?奴婢瞅着还挺美的啊。”身后的一个小宫女见状,不无惋惜地看着被宝儿“糟蹋”了的花株,小脸皱在了一起。 宝儿看着她那副样子,展颜一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知人心浅薄。 “不是我不喜欢,只是太美的东西都不一定好的,就像宫中的人,表面对你好,但不一定真心。人心隔肚皮,你这丫头要想在宫中长久,切记要多长个心眼儿。”看着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小宫女,宝儿便忍不住关心的啰嗦了两句。 “来,把这几盆花都浇上热水,在旁边升上暖炉,这天寒地冻的,可不能怠慢了赵妃娘娘送来的花才是。”说完,宝儿脸上带上了戏谑的笑容,瞅着眼前的几盆毒花,笑得明媚而纯真。 “哦,是,奴婢知道了。”旁边的小丫头不知宝儿话中深浅,自然都当了真,将花搬到了外殿,升上了火炉好好地照顾着。 “把窗户都打开,要注意随时通风。”宝儿重新倒上了一杯热茶,烤着手,指挥若定。 “姑娘,天气冷,你身子骨会受不住的。”小宫女不无担忧地说道,想想皇上那笑里藏刀的脸,她们就害怕。 “不碍事的,这不是有火炉吗?”宝儿微眯了眼,偏着头,打趣地盯着她们,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真是些傻丫头,要是不让这屋子通风,就算只是这一晚,也怕这毒气对你们的身子有损呢。放心,就一晚,明天本姑娘就将这几盆花好好地还给你,赵妃娘娘! “姑娘,李公公求见。”这时,殿外走进了一个小宫女前来通报。 李天?莫不是楚琀又有什么事? “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天便进了门,恭谨地行了礼,让开身来,宝儿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待她抬起头来,宝儿的眼中立刻闪现了一丝金光。 “金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宝儿兴奋地跑上前去拉住女子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 “宝儿…”金儿太久没有见过宝儿,此时久别重逢,眼中很快泛起了点点泪光。原本坚强的她,在宝儿这个自己视如妹妹的人面前,却每次总会轻易地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而眼前的宝儿,却是让金儿惊奇的,让她几乎不敢认了。除了对宝儿绝美容颜的惊叹外,她没想到,宝儿进宫了竟然可以如此得到皇上的宠爱,不仅住在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偏殿内,还穿得如此美丽,真真的如一个仙子一般。眼前的一切,让她从内心里为宝儿感到高兴,毕竟像宝儿这样苦命的女子,就该得到上天的一些眷顾吧。 “快来坐。”宝儿拉着金儿的手让她坐下,两个女子眼眸都湿润了,如亲人重逢一般,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 “你知道吗?当时你突然从王府消失,听说王爷把你送进宫来了,我都担心死了,现在看见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这此,是王爷吩咐我进宫来伺候你的,说是你身边需要一个贴心的人儿,免得孤独。” 宝儿愣了愣,楚瑜…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细心,这样懂得关心别人,可是,当时自己还那样伤害他。唉… “姐姐,你还是回王府去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皇上也对我很好,这里哪有王府自由,我不想姐姐在这儿过得不舒服。”宝儿感激金儿的真心,可是这皇宫不比王府,处处危险重重,她可不愿再多一个人涉险。 金儿听她这样一说,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握着宝儿的手抓的更紧了。 “不,除非你嫌弃姐姐我,不然王爷已经派我来了,我还有脸回去吗?不管,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如果你不要我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看着金儿急得有些涨红的俏脸,宝儿为难地望着她。深知金儿的性子,如果再拒绝,就真的有些不好了。 “他…还好吗?”沉吟了一瞬间,宝儿浅浅问了一句,想着他那晚失魂落魄地离开,她真的有些愧疚。 “嗯…王爷每晚都会到你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去,有时还会喝的酩酊大醉的…” 深吸一口气,宝儿无奈地摇摇头。楚瑜,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吧,只要过了这一段,他一定就会好的。心中这样想着,女子也不知是事实还是自我安慰。因为现在的他们,只是有一段回忆值得珍藏罢了。 …… 御书房内,楚琀正埋首在那一堆半尺高的奏折内。 女子静静走了进去,看到他一个人皱眉沉思的模样,不忍打扰。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到他的案旁,帮他研起了墨。 男子惊觉宝儿的到来,故作自然地将手旁一本翻开的信纸压到其他的折子之下,这才起身,轻轻地将女子拥进怀里。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其实宝儿早已瞧见了那封信上印着朱砂,必是紧急密文。难道梁国那边有所行动了? 宝儿故意装作没看见,浅笑着抬起头,注视着楚琀微微冒出些青茬的下巴。 他又是好些天没好好休息了吧,看来赵相他们的行动一定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难得地不去拒绝他的怀抱,女子放下手中的活儿,回身轻拥着楚琀的腰,展颜柔媚地一笑,顿时晃花了男子的眼。 好难得,能见到宝儿这样地来迎合他,难道她已经开始放下仇恨,慢慢地接受自己? 楚琀顿时为心中涌起的这个想法感到欣喜,忙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 “今天又什么事吗令你如此开心?” “宝儿是特意来感谢皇上的隆恩的,能同意让金儿姐姐进宫来陪我。” “哦?呵呵。”听到她这样说,楚琀心中顿时放心了许多,至少证明今日宝儿对他的微笑都是真心的,心中的愁绪也淡了好多。这个女子,可真是自己饿解忧草啊…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如此地影响自己心情了。 “呵呵,皇上,为了感谢你和赵妃姐姐对我的关心,宝儿今日特意请了李公公命御膳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我还亲自下厨煲了安神汤给皇上,以解除皇上这几日的疲劳。不知皇上恩不恩准啊?”宝儿扬起头,清澈的眸子满带着期许,樱红的嘴唇轻抿着,静静地等待着男子的回答。 “赵妃?你什么时候和她熟识了?她来找你麻烦了?”楚琀听到她提起赵妃,顺价警惕地挑了挑眉,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没有,赵妃姐姐怎会找我麻烦。她听说我落水之事,还自责自己没有管理好后宫呢,所以亲自送了几盆奇花供我观赏。我今日便是想感谢皇上和她,所以才特意安排了午膳,不知皇上肯不肯赏脸啊。”说着,女子有些不耐烦地嘟起了嘴。 男子见她不悦,心想有自己在,赵妃不敢动宝儿的,这才勉强点了头,算是应允。 午膳时间很快到了,宝儿在偏殿精心地布置了膳食,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看来便是赏心悦目,那青翠的颜色,光是看着,都让楚琀食欲大开,不过要是没有此时正皮笑肉不笑地坐在自己身旁的赵妃,他恐怕会更高兴的。 ------------ (七八)还回毒花 “宝儿技艺拙劣,也不知赵妃姐姐爱吃什么,所以随意做了几道小菜,还请姐姐莫要嫌弃。今日一聚,是为了感谢姐姐昨日的赠花之情的,宝儿谢姐姐关心。”说着,宝儿提起酒壶,起身,亲自给赵妃和楚琀斟了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先干为敬。 “妹妹说笑了,该是姐姐向你赔罪才对,不过几盆玩物罢了,本宫管理不善,让妹妹受苦了,幸好皇上公正,狠狠地处罚了秦媚儿那个歹毒的女人,不然,这后宫以后可就乱了。”赵妃虚与委蛇地笑着,优雅地举起酒杯,却是注视着杯中的酒,不敢下口去喝。 楚琀淡淡地将她的神色收进眼里,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嘲讽和冷笑,一仰头,毫不犹豫地将宝儿斟的酒饮尽。 楚琀看见今日的菜色不错,而且多是自己见所未见的做法,也自动将旁边的赵妃忽略,亲自给宝儿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宝儿回以楚琀淡淡一笑,一脸幸福地将碗里的菜一一吃掉。 两人的互动尽数被赵妃瞧了去,女子面色不动,静静地拣了楚琀动过的菜吃了一点,另一只放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尖细的指甲似乎想将手中的丝帕撕碎了去。 宝儿这个贱人,今日叫她来时故意要在她面前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吗?还是借此想来羞辱自己,给她一个下马威? 心中愤怒燎原,不过随即,她却笑得更柔媚了。那个贱人,怕是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儿,赵妃眼珠子动了动,迅速将整个偏殿扫了一圈,却不见她昨日送来的几盆花,心下不禁讶然。难不成这小贱人发现了什么不成,要不,她怎敢将自己送的东西拿走? 轻轻地将银箸放下,赵妃装作不禁意地问道,“宝儿妹妹,不知姐姐送与你的花你可喜欢?” 宝儿望向她,再偷偷地看了楚琀一眼,装作惭愧的样子,低下头,调皮地吐了吐了舌头,粉色的舌尖如花蕾般美好,若不是现在正在用膳,而且还有赵妃在场,楚琀都会忍不住一亲其芳泽。 “娘娘,宝儿很喜欢那些花,可是…我不擅养花,昨夜天气寒凉,我还怕花儿会受冻,还特意升起了炭火,结果…”说着,女子头埋得更低了,那愧疚的模样,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惹人怜爱。 宝儿暗暗向立在一旁的金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开一会儿,回来后手上便捧了那盆花。只见昨日还是娇艳欲滴的沙星石兰此时耷拉着脑袋,所有的花瓣都蔫儿了。 赵妃见之,几乎是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更是又气又急。天知道,她为了搞到这几盆珍惜又罕见的毒花费了多大力气,没想到这个贱人还没除去,这花就白白浪费了! 生硬地扯出一丝笑容,赵妃说到“不碍事的,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花就是受不了热的。不过倒真是很可惜啊…”说完,赵妃低下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眸子深处划过浓浓的怒意。顺手抓起桌上的杯子,也没看清是茶还是酒就猛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来替她抚背顺气,赵妃不耐地一把将她拂开,扯了扯嘴角。 “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还请皇上和妹妹慢慢享用。”说完站起身就欲离去。 这个贱人,祸害!自从她进了宫,她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要不快快将她除去,她心中就不会畅快! “娘娘,您先等等”宝儿立即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有何事?”赵妃已经不耐烦了。 “这花宝儿也不会养,不知娘娘可有办法让它们重获生机?” “我…” “不如你就先带回去吧,养活了再送还回来如何?”一直不吭声的楚琀在这时突然插嘴,眼角眉梢都带着满满的笑意,此时他望着赵妃,温润的眸子看起来是对谁都带着浓浓的深情的,眼角瞥向宝儿,却发现她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这…”赵妃沉浸在了楚琀的眸子中的神情里,竟一时间语塞。 “好了,那就辛苦爱妃了。”不待她开口,楚琀便拉起她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一副大事所托的模样,让女子无法拒绝。 “好…好吧。”反应过来的赵妃端庄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只有勉强地点了点头,转身,一脸的愤怒泄露无疑她让身后的宫人领了那几盆花,气愤而去。 “对朕的表现还满意吗?”见赵妃走远了,楚琀收回目光望向歪着头,若有所思模样的宝儿,眉眼带笑地问着,最后又重新坐回位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菜。这下好了,总算清净了。没想到宝儿这小妮子的手艺还在很不错,做的菜别致而又新奇,倒是很符合他的口味,让他今日胃口大开。 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楚琀,那淡定的模样颇为有趣,又因为刚气走了赵妃,还轻松地解决了那几盆棘手的花,宝儿也心情好好,坐了下来,撑着头,面带微笑地看着楚琀吃饭。 “喂,你可别这样看着朕,你不知道你这副模样有多撩人吗?小心朕没吃饱,先吃了你…”楚琀看她开心的模样,突然起了坏心眼儿,想要吓吓她。脸凑近了宝儿的脖子,在她的耳根和白皙细长的脖子间来回轻吐着热气,痒麻的感觉让女子瞬间红了脸。 “你…”宝儿气愤地瞪了男子一眼,迅速起身逃了开去。跟这个大色狼住在一起,果然要时刻提防着啊。(汗…乖乖,是谁赖在皇宫不走,还说要做帝王的女人的?) 夜晚,天空刮起了强风,还伴着粒粒黄沙,空气冷冽而干燥。 宝儿早早命人关了殿门,升上火盆,和金儿还有几个宫女在殿内玩起了小游戏,还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等大家都玩得累了,宝儿便将几个宫女都遣下去歇息,独留了金儿下来,想让她与自己同寝。 “妹妹,如今你深得皇上宠爱,我与你同榻不太好吧,万一皇上他突然来了…”金儿还在纠结同榻的问题,一脸无奈地望着宝儿。 “放心吧,他绝对不会来的…”宝儿刚举起手要向上天发誓,窗户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让殿内两个女子的神经都为之一紧。 “谁!”两个人同时紧张地望向那方,金儿下意识地往宝儿那方靠了靠,想护住她。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倒影缓缓从地面延伸出来,影子动了动,紧接着,一身黑衣劲装的人出现在了屋中。 看得那身打扮和那双眼睛,宝儿瞬间明白过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行踪诡秘的紫兰,刚刚一个“紫”字就要脱口而出,她突然意识到金儿还在这儿,而她是楚瑜的人,当然不会知道紫兰的真实身份。想到这儿,宝儿将到了嘴边的呼唤吞了回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来人。看到她,就让她想起仟堇,那个许久未曾见到的男子,不知他的伤好些了没,毒还经常发吗?本来想着机会向楚琀打听血芙蓉下落的,谁知出了秦媚儿一事,后又有赵妃来挑衅,让她至今都还没找到机会问楚琀。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金儿大惊,赶紧像只母鸡一样张开双手将宝儿护在身后,双眼惊恐地看着紫兰慢慢走近。 紫兰见了金儿也颇为诧异,她是看着那些宫人都出去了之后她才进来的,却没想到金儿还在这里。当即手一扬,指间便多了一枚银针,想要飞出刺晕金儿,她才好和宝儿说话。 “等等!”谁知宝儿抢上前来,挡住了金儿,对着紫兰拼命摇头。 “不,她值得信赖,让她知道也无妨!” 紫兰看了眼宝儿坚定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在找多一个人帮助她们而已,而金儿也确实可以信赖。这样一想,灵鸢(以后就这样称呼了)便放下了手上的针,立即对着宝儿就是一跪。 “请姑娘加快动作,只要你能打探出我所需之物在何方,那物件我自己回去取,公子真的不能再耽误了!”想着今日仟堇强忍着痛苦不吭一声,冷汗却浸湿衣衫的模样,灵鸢就觉得分外心疼。她们的王已经受了近二十年的罪了,上天为何还要如此待他! “放心,我认识她。”宝儿回身,给了金儿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便赶紧上前将灵鸢扶起。 “你快起来,别这样!”宝儿哀伤地望着灵鸢,她认识她那么久,还从未见过她血红着眼,沉重如斯的模样。她知道,仟堇对于她来说很重要,而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很难受吧…”宝儿望着灵鸢,眼神却瞟向了远方。自从听她讲了仟堇的过去之后,自己的心就像被系了一根无形的线一般,无时无刻地不在为他担忧,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一般。 灵鸢无声地点头,心情沉重无比。 “能带我去见见他吗?”沉思了良久,宝儿终于开口,这一刻想见他的欲望如此强烈,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理智支配。 ------------ (七九)再见仟堇 “这…可是…”灵鸢为难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金儿,“要是被人发现,只怕会连累了你。”她自信以她的功力,将宝儿带出皇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让王见上她一面,王一定会很开心的,只是…万一让楚琀知道了宝儿有问题,那她会不会有危险,而她还更加自私一点地认为,那样就不能再指望宝儿能从楚琀那儿拿到血芙蓉了… “放心,不会让人发现的,我只见他一眼就走行吗?”宝儿眼神清澈,这样纯真的眼神是不容拒绝的,但是她还是看到了灵鸢眼中的隐忧,这让她瞬间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放心,你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金儿也是个明白人,她虽然不知道宝儿和这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她们又在谈论谁,但是她聪明地选择不问,只要是宝儿想做的事,她觉得她就该去帮她完成,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金儿姐姐…”宝儿低唤一声,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好吧,你去换件利落一点的衣服,我等你。”灵鸢迅速撂下话,抱着短剑立在了一旁,等着宝儿。 宝儿迅速找了件紧身的衣物穿上,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袍子,迅速将头发用丝带简洁地束了起来,乍一看,竟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度。 灵鸢看着这样的宝儿站在她面前,满意地点点头,迅速揽起宝儿的腰从窗外跃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留在寝殿的金儿迅速地关上窗户,熄了灯,放下垂帘,躺到了宝儿的榻上,一颗心却在不安稳的跳动着,久久无眠。 灵鸢武功极好,在东溟国乃金字号杀手,轻功自然也是顶尖的。而东溟国,对于偏安一隅的像齐国梁国这样的国家来说,却是高高在上,神一般的存在,可想而知,要灵鸢带一个人出去,飞跃宫墙,那简直不在话下。 黑色的身影如鬼蝶一般穿梭在夜空中,不消一刻,两人便出了皇城,灵鸢换了一匹黑色的快马,带着宝儿风驰电掣般地向那片竹林而去。她必须在天亮之前将宝儿送回去,所以时间很紧。 木楼内,男子静静立在窗前,拿出了那支紫竹箫,细细地摩挲着。 他的父皇,曾经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他可以在一年之内凭借自身之力扫平溟洲,统一了东溟诸国,可是他竟为了自己,丧命在了水皇的手下。 水皇,那个妖媚的教主,从自己出生便料定自己是个祸患,说自己会克死父母,令国家蒙难,如今,真的如他所说吗?如果自己再不回去,怕是整个东溟都会落在水皇的手里,那时候,国家才是真正的蒙难吧… 仟堇望着遥遥天外的东溟方向,吹响了紫竹箫,瞬间,悠扬的笛声带着浓浓的哀愁飘向远方,在风中流浪,最终消散。 父皇,母后,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一定要护佑我东溟,莫遭奸人所害。 刚靠近木楼,宝儿便听到了那呜咽的箫声,如泣如诉,哀怨异常。原来,表面八风不动的仟堇,也有如此脆弱哀伤的一面吗?他那如神般尊贵的外表下又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哀伤和隐忍? 正当宝儿心中大恸之时,原本哀怨的箫声却突然变得激昂,如一条沉睡的龙慢慢苏醒,先是慵懒地浅吟一声,转而咆哮着腾云而去,呼风唤雨,气动九天。 灵鸢此时已经带着宝儿进了竹林,立刻,近处就闪出了两条黑影,如鬼魅般拦住了去路。宝儿正惊骇间,只见来人却是站立不动,等确定了灵鸢的身份后,这才目光灼灼地如箭般射向宝儿。 从记忆中的轮廓来看,宝儿可以勉强认得出来人正是青音和青越。他们的武功真的是深不可测,能突然地出现而又突然地消失,此时的宝儿在想,如果仟堇完全恢复功力,是不是更厉害呢? 正如此时的箫声传达出的一样,其实仟堇心中志向远大,而正是那一身的毒困住了他,让他不得龙吟九天,自由翱翔吧… “王,他的心中比我们更期望报仇啊…”待宝儿她们走后,隐在黑暗中的男子冷峻的脸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可能谁也想不到,东溟国第一高手青音使会仅因为他们王的一曲箫声而落泪吧。 宝儿缓缓上了三楼,静静地立在门口,小巧的身子和半张脸都隐在了灵鸢给她披上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此时,她痴痴地望着那个淡淡的黑色轮廓,就如初见他的那次一般,美好得不愿挪开眼睛。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箫声戛然而止,男子慢慢回头,就如一个世纪那般地漫长,宝儿终于见到了他那微弱的光线下依旧绝世的容颜和黑暗中透彻得如湖面一般美丽的双眸。 女子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血液如凝固一般,就静止在两人四目隔着无尽的黑暗相对的那一刻,不偏不倚,不因为光线而有丝毫地偏差,就那么相对了。 宝儿不知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看着他安然无恙地站着,她便放心了,可是,那晚他缓缓从自己的视线倒下的身影还是会如此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让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曾是多么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为她挡去了一剑,而让他自己受了伤。 似乎谁也舍不得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或者只是怕一开口,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会如幻影一般从眼前消失,所以,两人只是久久凝望。 知道觉得脚都站得有点酸了,宝儿才开了口,“你…还好吗?”开口,竟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仟堇正如以往一般慢热,艰涩地开口回答了一句“好…”便再无下文。 宝儿挫败地低下头摇了摇,解下自己身上宽大的斗篷,将整个身子暴露在了微弱的光线下。 “你不该落下了它…它对你如此重要…”女子抬手,一块小小的黑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掌心,在黑夜中泛着清冷的光泽。 仟堇淡淡一笑,苍白的脸颊顿时有些火辣辣的灼热感,虽然知道女子此时看不见他的窘态,他还是自我逃避般地低下了头。 “你比我更需要它…它可以避毒…你处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中…就像那天的暗杀一样,他们的剑,淬了毒的。” 虽然仟堇的话有点不连贯,也有点颠三倒四,但是宝儿就是能听明白其中的深意。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没记错,她们是在见了两次面后他留下了这块玉石,他就那么轻易地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一个仅仅算是陌生人的自己?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宝儿走上前去,拉住仟堇的手,意外地,他的手冰冷地厉害,如一块寒冰般,深深地灼痛了女子的肌肤,但是宝儿却没放手。 将他的掌心摊开,将玉放进去,再将它合拢。宝儿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包裹着那团冰冷,心里却在祈祷,让它快点暖和起来吧,不止是身体,还包括心。 “不…你一定要拿着!”这一次,仟堇一改平时波澜不惊的态度,突然着急起来,反手,就将玉石再次扣进了宝儿的手里。 “为何?”宝儿惊讶于这次仟堇过于激烈的反应,细细地打量着黑暗中他如雕刻一般深邃的侧脸,狐疑地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 惊慌…是的,宝儿在他转眸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那样明显的惊慌之色。 真的太奇怪了,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她深深地了解,像仟堇这样从小就生活在被算计的人生中的人,一定会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正如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般。而此刻的他,居然像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紧张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眼睛更是不敢直视自己,闪闪烁烁。 “怎么了?你有事瞒着我吗?”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玉石,宝儿好笑地看着此时窘迫地想要逃走的仟堇,不明所以。 这一问,好像正巧猜中了男子的心事一般,仟堇整个人明显地一僵,被宝儿盯得无处可逃,他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 “喂…我有那么可怕吗?”宝儿气闷,一伸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再退。 就在宝儿抓住他的那一刹那,仟堇直觉似乎有一个电流窜过身体一般,让他有些脚软,那一刻,他以为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才会那样,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懂得,原来那就叫心动…而他也庆幸,当初宝儿收下了他的那块玉佩。 “我…其实…那块玉有灵性的,而我从出生就带着它,所以…”仟堇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可宝儿此时似乎也倔了起来,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所以什么?”她的目光一直紧逼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仟堇的心似乎要跳出了胸膛一般,此刻在胸腔里蹦跶个不停,血液也似乎沸腾了,让他白皙的脸浮现出好看的红晕,不过幸好,黑暗中她应该看不到吧。 ------------ (八十)笨拙的表白 深吸一口气,男子将眼一闭,仿佛是准备豁出去一般,平时不善言语的他竟然一口气说了那样流利的一句话,而很多年后,宝儿想起那晚的那一幕,还会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加快,而她也庆幸,那晚去找了他。 “因为我不愿你忘记我,它带着我的气息会让你经常想起我,我想陪在你的身边!我想保护你!” 这一句近乎低吼的话让女子明显一怔,檀口微张,这一刻的她忘了言语。 他说什么…她没有幻听吗…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保护你… 仟堇清澈的声音一字字地在宝儿耳边回响着,让女子彻底懵了,这一刻,心是悸动的吧…不然,为何胸腔里的那个小东西快要蹦出来一般,让她的脸瞬间涌上了一些绯色。 如果说以前的仟堇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神一般高贵的存在,那么可以说从这一刻,彻底地将女子的心拉拢了吧。她也发现,他确实是一个不擅表达的人,就算是这样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深情的语气的修饰,正如内心的低吼,却比任何煽情的话都来得更加震撼。 那一刻,宝儿怔愣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清脆而欢快。 因为这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男子,竟是如此的…可爱。 她这一笑,男子更觉窘迫,只得恨恨地摔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如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嘴唇抿得僵直,粗粗地呼着气,不再吭声。 等宝儿笑够了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也许你真的觉得很可笑,也许还会觉得我卑鄙…可是…请别把它还给我…” 宝儿笑得眼睛满是泪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他的背影,显得更不真切,突然,女子伸出手,在空中缓缓地描摹着这略显落寞的轮廓,心,却慢慢温暖起来。 她很明白,自己时常想起他,也许有部分原因是这块灵玉在作祟,可是心若无他,就算想起,怕也不是记忆深处的那种味道吧。 真是个单纯的男子…这样的他,是如何度过那孤独的二十年的? 缓缓走上前去,女子从后面轻轻地拥住他,男子的身体却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硬,不过只是一瞬,便缓和了下来,心底的绝望也在那一刻慢慢消失。 不似刻意地想去讨好利用楚琀,所以去抱他,也不是对于楚瑜那种爱得心都痛了的感觉,抱着他,心中酸涩,对于仟堇,宝儿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的感觉,一种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的感觉。也许,这便是女人时常要寻找的安全感,可是她也明白,安全感也是要在自己爱他的情况下才能感受到的,很明显,仟堇爱得比她深。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放开手臂,宝儿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转身而去,因为她听到了灵鸢催促她而吹起的用竹叶吹出的尖锐的呼啸声。时候不早了,她必须要回宫了。 仟堇望着那纤弱的背影重新隐在了黑色的斗篷之下,随着女子清浅的步伐,他的整个身心似乎都被带走了。 他也不明白,在朝廷上杀伐果断的自己,为何一见到她,就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般害羞(⊙﹏⊙b汗。。。其实本来就是情窦初开啊),笨拙地他想抽自己,可是他很确定,这颗心,怕是收不回来了。 …… 回到皇宫的这几日里,气氛很是平静。 楚琀最近似乎很忙碌,每天都是带着淡淡的倦容来看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逗留太久,只是说几句话就走,有时也只是小憩一下,品一口茶,不过这也让这几天有些魂不守舍的宝儿放心了很多,至少,他忙着就不会有时间来缠着自己,也不会再想什么封妃之类的事情,更不会对她搂搂抱抱,一有机会就吃她豆腐,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发现自己最近有时难以掩饰的情绪:会不知不觉地走神,想到那个晚上。 最为安静的,还是上次吃了瘪的赵妃娘娘,宝儿当然清楚,从她手上送出去的毒花是绝不会再被送回来了,赵妃还没有那么蠢,会用同一个方法不厌其烦地来害自己,看楚琀的态度,赵妃也该知道这一计是行不通了,那么也不代表她不会换着其他的法子来害自己。 这几天的情况,很容易让宝儿想到一句话:暴风雨前的平静。正如这几天越来越严寒的天气,干冷而阴郁。 宝儿静静地站在屋外的梅树前,手里节奏地抚摸着手里纹路不规则的黑玉,嘴角不自觉地噙上了丝丝微笑,让本就绝美的脸庞带上了灵动的色彩。 金儿远远站着,看着这样的宝儿,内心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酸涩。高兴的是宝儿呆在这个皇宫里还是快乐的吧,她就可以去这样告诉王爷,让他不再担心,可酸涩的是,这样的快乐,不是王爷带来的,那么他的心里肯定会难过的无以复加吧。从小陪着他长大,他一直都是放荡不羁而高傲的,可是自从宝儿进了宫,她就不曾再楚瑜脸上看到任何的笑容,哪怕是那痞痞的坏笑也好啊… 正在两个女子相对而站,各怀心事之际,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说是赵妃有请她去清荷宫一坐。 打断了宝儿的思绪,女子不悦地转头,淡淡地打量了一脸稚气的宫女一眼,那个宫女她见过,曾经趾高气昂地将毒花送来,然后再扬长而去。 自从进了宫,凤来楼这个情报机构对于宝儿来说似乎就没多大的用处了,除了偶尔传来梁国那边的动静外,朝堂上的事,宝儿都是自己留心要么从李天那里听得来只言片语,要么就是自己宫里的丫鬟从其他宫那里听了消息,偶尔会议论一下,而最让她惊讶的是金儿,那个以前性格爽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子,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的她居然经常“不禁意”地给她透漏一些她不知道的消息。以宝儿的聪明,她知道这不是金儿的本意,也不是她的性格,她的身后有人在指使她故意传消息给自己,而这个人,宝儿不会怀疑…是楚瑜…以他的智慧,他既然猜到了自己来这皇宫的目的,也一定会猜到自己的心思的,他…这是在间接地帮自己。 收回思绪,宝儿朝着那名宫女轻轻点头,示意她前面带路,而金儿却是有些惊慌了,上前拉着宝儿的袖子对着她轻轻地摇头,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虽然她进宫不久,可是聪明如她有怎会不知赵妃的厉害,宝儿去了,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要不我去禀告皇上…” 宝儿笑着拍了拍金儿的手,“放心。” 虽然知道最近朝堂的气氛紧张得火花四溅,所以楚琀才会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赵妃,应该还不会对自己出手吧,而且,如果她真的打算在这时对自己出手,要躲也是躲不过的。 在金儿一脸隐忧的注视下,宝儿一脸平静地跟着那名宫女出去了,而只有宝儿自己才知道,捏着那枚黑玉的手已经汗涔涔的了。 走进清荷殿,里面浓郁的檀香味就让宝儿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很不喜欢这样浓烈的味道,而在听到里面欢快的谈笑声时,女子秀气的眉更是不自觉地蹙了蹙。 因为她对那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她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想到她藏在心底的隐痛,她的国家,她失去的青春和美好。 “奴婢参见赵妃娘娘,参见…络王妃。”宝儿缓缓低身施了一礼,样子不卑不亢,就算尽力低着头,可是她还是将赵妃和雪罗嘴角的笑收进了眼底。 看来,她们刚才聊的很愉快。 “呵呵,妹妹,你都是皇上的人了,怎么还自称奴婢,真是谦虚过头了啊,来,快赐坐!”赵妃捂着嘴哈哈地笑开了,看起来欢快无比,可是是人都听得出话里浓浓的讽刺和冰冷。 雪罗轻抿了口茶,还是一身水红的衣服,却是美丽不减,看着宝儿的眼神更加怨毒和狠戾,就像是狼看见了猎物,恨不得立刻将宝儿撕碎。 就算她现在进了宫,远离了她爱的楚瑜,她还是那么恨自己吗? 不惊不惧的,宝儿缓缓抬头对视上了雪罗那斜抬着眸子狠辣非常的目光,轻轻的缓缓的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春风中吹落了一地樱花,美得惊心动魄。 雪罗微微诧异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将她逼疯了,只见她双目圆睁,眼眶周围慢慢变得通红。 她早就听说了宝儿那个贱人已经恢复了容貌,而且还将楚琀迷的七荤八素的,楚琀甚至将她留在寝殿,再也不招幸任何嫔妃,甚至还为了她顶着压力除掉了秦侍郎的女儿。 这个狐媚子,最终还是得到了他的宠爱…而自己呢?自己算什么…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这样狠心这样残忍!自己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为了来齐国,不惜违背自己的真心嫁给了楚瑜,可是宝儿呢?她又为他做过什么?他却为了她不惜给自己交换条件也要救了她这个贱人的性命! ------------ (八一)祸乱朝纲 她真后悔啊,当初真的不该留她在人世,就应该早早地派人将她处之而后快,免得她现在还在祸乱人间! 手指狠狠地扣着自己已经凸显出来的肚子,雪罗咬紧了牙,心中嫉恨燎原,让她的血脉迅速扩张着,几乎忍不住冲过去掐死她! 赵妃满脸戏谑地看着雪罗如狼般凶狠的表情,心中早就得意地笑开了。哈哈,看来,恨宝儿这个贱人的还不止她一个嘛,想来络王半夜冲进皇宫欲带走宝儿的事虽然被楚琀极力压下来了,可是她又怎会不知道?哈哈,而且还知道得清清楚楚呢!看来,这个雪罗也自是知道楚瑜的事了,所以才会这般怨恨吧! 而她清楚,雪罗是个狠毒的女人,且狠毒的程度绝不亚于她,所以此时,她算是自己的同伙吧… 赵妃独自猜想着,微笑着缓缓放下茶杯,涂了蔻丹的的长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梨木桌面,眼神在两个女子身上游移,眼中神色暧昧不明。 “呵呵,宝儿妹妹,你看,今日王妃难得来一趟宫里看看本宫,本宫就想着你们怎么说也是主仆一场,如今妹妹发达了,也不能忘了旧主不是?所以就自作主张,泡了一壶好茶请妹妹过来谈谈心。”赵妃巧笑嫣然,嘴边荡开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但那尖细的眼角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如狐狸般的狡黠感。 宝儿乖巧地笑着,只是心太冷,笑却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眼底。 “谢谢赵妃惦记了,宝儿一个人也正无聊呢,能与娘娘和王妃做伴,是宝儿的荣幸。” 说话间,里面的小丫头已经端了新泡好的茶往这边来,路过雪罗身边时,女子淡淡地一挥手,制止了宫女继续前进。 “等等,”说着,雪罗由贴身的丫鬟搀扶着,夸张地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缓缓站起来,接过了宫女手上的茶。“宝儿妹妹在王府也与臣妾交好,现在一转眼就成了皇上的人,臣妾还没有恭贺过呢,这杯茶,权且当做我为了庆贺宝儿妹妹步步高升的祝贺,祝你长命百岁,永得圣恩!”最后八个字,雪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雪罗将茶端着,涂了殷红蔻丹的指甲有意无意地划过茶杯的边沿。 宝儿面容温和地伸手去接那杯茶,嘴角的笑意像是对雪罗莫大的讽刺。 雪罗放手,得意地看着宝儿揭盖,浅浅地呷了一口,将杯子一抬,示意,“谢谢王妃的茶,宝儿倒是希望承了王妃的吉言。” 雪罗迅速将眼中的愤怒收尽,转瞬只剩下满满的得意,突然她欢快地笑了起来,将眼角笑出了泪都还不罢休。 宝儿啊宝儿,怕是你没那个命来享受皇恩隆宠了,今日你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上! 她的指甲刚才已经被自己涂上了剧毒,只要沾上一点,那就必死无疑,而刚才,她在递茶给宝儿之前已经沿着杯沿涂了一圈了,不出一刻,她就会呼吸衰竭而死,最妙的…还是她死在赵妃这儿,与自己毫无关系… 如果借此除去楚琀的两个女人,那她还有何可惧?哈哈… 雪罗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至座位坐下,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哈哈,臣妾太高兴了,看着宝儿妹妹能够飞上枝头,不过以后在宫中,还要请赵妃娘娘多多照顾啊。”说着,雪罗看向主位上的赵妃,后者了然地笑笑。 “那是当然,不过以后王妃妹妹也要常来看我啊,本宫这个孤家寡人的,平日里无聊的很呢,可不像有的人,皇宠正浓。”酸酸地说了一句,赵妃恨恨地剜了宝儿一眼,这才对着雪罗温软地笑着。 宝儿静静地坐着,手里紧紧地拽着那枚黑玉,这样,就如仟堇在陪着她一般,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去承受那两个女人含沙射影的讽刺。 “天色不早了,宝儿还是回屋去吧,就不打扰娘娘和王妃谈心了。”忍着心中的不舒服,宝儿起身行了礼便走,没走出两步,突然觉得头晕沉无比,眼前一黑,女子便栽倒下去。 雪罗看着女子倒下,心中兴奋地狂笑,然而表面还是惊慌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站着,如被惊吓一般出声尖叫,“怎么了,她怎么了?”话声未落,她也白眼一翻,故意昏了过去。 赵妃也是诧异,这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倒了,而且这一倒还一起倒了两个! “快,来人!”惊创的呼声四起,这清荷宫一下子就乱作了一团。 …… 楚琀大步流星地往偏殿而去,一进门便直奔床边而去。只见女子面色无异,只是还昏迷着。 “怎么回事!”虽然路上已经听了人汇报,但是此时的他还是依然如此震怒,剑眉倒竖,原本温润的眸子此时冰冷的如一块冻结的湖面,瞪向一边的赵妃,他已经失了平静,一挥手,赵妃还来不及解释,便被他狠狠地扇出去了两米远。 女子如落碟一般迅速跌向地面,身体摔成了弓形,嘴角立刻涌出了鲜血。赵清荷几乎昏厥,她艰难地抬起头,转眼,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明黄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惊。他,她的夫君,那个一直温润的男子,这么多年来,因为忌惮着她赵家的势力,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可是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婢打了她,还如此之重! 心中气血翻涌,赵清荷一翻白眼,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皇上,一同晕倒的还有络王妃,太医已经诊治过,说是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已经差人送回王府了。这宝儿姑娘…太医也并没有查处什么异样来,不过她现在还不醒,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天照着太医的话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地等着楚琀的指示。 “把赵妃送回宫去吧。”楚琀淡淡地挥手,看也不看地上昏厥的女子一眼,径直做到了床边,握住了女子的手。 这一握,才发现女子的拳头紧紧握着,手心像是捏着什么东西,掰开宝儿的手指,映入男子眼帘的正是上次他曾在御书房看到过的那块黑山灵玉,而此时的黑玉,刚吸收完女子体内的毒素,居然变得更加黑亮,就连玉中若隐若现的血丝都更加的鲜艳起来。 她…居然是中毒! 楚琀眼中神色更深,正后悔刚才没将那个贱人拍死,她居然大胆到公然对宝儿用毒了,要是没有这块灵玉,那后果… 楚琀立刻下令,将清荷宫包围起来,不得任何人随意出入。 他倒要看看,赵相会有何措施来救他的宝贝女儿! 回头,再次望向了榻上的宝儿,楚瑜眼中露出疼惜之色。 对不起,宝儿,这次…又不得不利用你作为借口来挑起赵相的行动,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朕… 楚琀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这一次,他又要将这个女子推到风口浪尖了… 不若楚琀所担心地问题,女子静静地躺了三天三夜却是还未苏醒,而朝堂上是越来越波涛汹涌。 宫中的御医都为宝儿诊了脉,却丝毫未找到女子昏迷不醒的病因。按理说女子灵玉在握,任何毒素都伤不了她,可是她如此平静地躺着,就如睡着了一般,呼吸清浅得好似不存在,让楚琀慌了神,这日,在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下令广招京城名医,若能治得好女子者,赏金万两,也因为这样,楚琀已经连着三日未上朝,一步不离的守在女子身边。 而就在这国之动荡的日子里,楚琀这样为了一名女子而挥霍,置朝纲于不顾的行为,又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大臣们不敢明着说楚琀荒淫无道,可是他们敢指责宝儿妖媚惑主,祸乱朝纲,所以在女子昏迷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整个定阳的流言蜚语已经将宝儿传得声名狼藉,甚至有人主张肃清后宫,要将女子处以极刑,而这种对于女子祸患后宫的惩罚也是从齐国建立便有的——火刑,古代专门对付妖孽的刑罚,传说被火烧死的妖孽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相对于整个京城的热闹,后宫的偏殿里却是一片安静。 床上的女子如不谙世事的婴儿般纯洁美好,她的睫毛长而浓密卷曲,皮肤白皙得犹如透明,唇瓣有些苍白和干燥,不过还好,床边的男子每隔半个时辰就会用水轻轻地给她润湿。 接过楚琀手中的碗,金儿红肿着眼睛,静静地将糖水撤走。自从宝儿昏迷以来,她已经不知哭了多少次,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而看看楚琀的情形,似乎也并不怎么好。他这几日来专心地守着女子,弃朝堂于不顾,一是为了给赵相一个快速动手的理由,二是,他真的快要担心死了。 皇榜已经贴出去两日了,而她已经昏迷五日了,每天只依靠糖盐水续命,如果再没有人能够让她苏醒…她…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望着窗外被炭火熏烤着的梅花,楚琀满目哀伤。他多几日前便命人在那梅花树下升上了炭火,只希望快点捂开那一树白梅,让她一睁开眼便能看到,可是... ------------ (八二)神秘医者 “皇上…”李天急匆匆地从殿外跑了进来,一跌进门便开口呼喊着,吐着满口白气,也带来了一阵凉风。 楚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往门口的炭盆里加了几块碳,这才转眼去看床上的人儿。只希望,她不要被冻着。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不想要脑袋了?” “皇上…有人揭榜了!”李天大口地喘着气,看来是一路跑着来的,脸上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哦?是吗!人在哪里?”楚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激动,脸上多日的寒冰也逐渐消融。 “已经在殿外候着了,皇上是否要召见?” “快,让他进来!”声音透出浓浓的焦急,楚琀平日的冷静也失了,这一刻,他才明显的感觉到,喜为何人,愁亦为何人! 在李天的带领下,殿外走进了两个长袍男子。为首的一位着青衫,是一位须发皆白得老者,不过苍老的面容下却是一双有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冷峻的眼睛,看来颇有江湖神医的仙风道骨之气。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普通,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少年一直低着头,看来甚是恭谨,致使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普通至极的面容上一双浅蓝色的平静眸子。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老者躬身抱拳行礼,却并不下跪,高大的身材,苍老的面容,却透着一股子傲气。 “大胆!敢对皇上不敬!见了皇上为何不跪!”李天见了老者的态度,顿时尖着嗓子一声大喝,谁知老者却是抚着胡须,孤傲地一笑,那神态傲慢至极。 “这位公公这话就不对了,老朽见着皇上明明行了礼,又怎能称之为不敬?敬与不敬,全在乎心。素闻齐国以孝为先,老朽不跪,是因为老朽比皇上年长,从这一点上来说草民是长辈,长辈是不必行跪礼的,如若跪了,倒还会说皇上不尊老。再者,草民是医者,以救济苍生为责,不行跪礼只是为了节约时间来给病人治病,如今公公倒是为难老夫了,可是耗去了不少时间啊…”老者声音清朗,说话不卑不亢,李天正欲骂回去,不料楚琀倒是抬了手,让他噤声,转眼,开怀而笑。 “好!果然是医者父母心!那么朕就免去繁文缛节,不耽误神医诊脉了!请!”楚琀亲自引路,带着老者进了内殿,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从不吭声也未行礼的白衣少年。 内殿温暖入春,一行几人迅速被馨香的暖流所包围。 隔着最后一层纱帘,宫女将细丝轻轻系在女子皓白的手腕上,另一头,递给了坐在帘外的老者。 老者两指轻弹,迅速搭在了细丝上,顺着滑出了一段距离,屏气凝神细细为女子号脉。 而站在后面的年轻医童,却情不自禁地将炙热的目光投向了幕帘之内,榻上隐约可见窈窕身影的芙蓉帐子内,久久不愿挪开。 楚琀一心扑在老者为女子断脉时的动作和神态上,居然也忽略了一直不起眼的少年,眸中透出掩饰不住的焦急。 “她怎么样了?”看着老者断然地开始收线,表情凝重,楚琀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见老者神思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在斟酌该不该开口。 “神医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仿佛看透了神医的心思,楚琀马上变得严肃,明亮的眸子透出凉凉的光泽,让人看了不禁生寒。 老者缓缓地将手里的细丝递给身后的少年,捋着胡子,接着深带歉疚地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恕老朽直言,这位姑娘的病在下束手无策,不是不能治,而是能解这种毒的药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啊…”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楚琀觉得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脸色也不知不觉变得苍白,心中不知名的恐惧一分分地加大,整个心空落得可怕。 “多年来积累了太多的毒素,现在有因剧毒突然引起的呼吸衰竭,虽然后来的毒素已经清除,可是…病根已经落下太久了…”老者无奈地叹息着,动手帮着少年整理着药箱,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什么药?说!”楚琀怔愣了一会儿,才算将老者的话全部消化。多年来积累的毒素?难道说宝儿在梁国的日子一直都被人喂着毒? 这样的想法立刻将楚琀打懵了…心中迅速想到一个结论,他突然瞪大眼睛,迅速握住了老者的肩膀狠命地摇着,一向温润的脸此时阴狠地可怖。 “这…唉,皇上,是…是失踪多年,百年一遇的血芙蓉啊!唯有此灵药方可保其命啊!”老者无奈地摇着头,脸色变得有些惊惶,这样的皇帝还真是可怕啊! 血…血芙蓉… 楚琀突然愣住,握住老者肩头的手无力地垂下,如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连连后退几步,脸上突然失了血色,眼神复杂。 过了一会儿,才见微微镇定下来的楚琀一挥手,轻轻地闭上了眼,睫毛不住地颤抖着,“李天,带神医下去,暂且留在宫中。” 李天领命,带着二人出去,其他人也知趣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偏殿,瞬间就只剩下单手撑着桌子,蹙眉沉思的男子和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至此,谁也没有注意到白衣少年离去时留恋不舍的目光。 “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男子睁开眼,缓缓地转头,隔着珠帘望向朦胧的身影,眼中神色哀伤至极。 血芙蓉,竟然是血芙蓉!他自是知道那种灵药的,此药常年泛着血色的冷淡光芒,美艳至极,若不是他小的时候误闯了那处地方,他也不会看到那株几乎让他丧命的花…可是…可是他怎么能用它去救宝儿的命?一边是他最爱的女子,而一边… … 另一边,那两名医者被李天领到了离主殿不算远的院子住下,等人都走尽,老者那一脸严肃的脸色才变得缓和,幽深的眸子望向白衣少年,露出丝丝歉疚。 “王…宝儿姑娘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那药是你给她的吧?”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满脸的冰寒,虽然背对着老者,但是后者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浑身凛射而出的杀气。这样的王…真是太可怕了…老者不禁唏嘘。 那日宝儿从木楼出来后,其实并没有跟随灵鸢马上离开,而是找到了青音,一句话都不说,直接给男子跪了下来。 当宝儿说出了要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逼得楚琀拿出血芙蓉的时候,说实话,青音的内心是惊喜的,他没有想到,见面不过几次的女子居然真的愿意为了王而如此付出,可是随后他又犹豫了,毕竟…王对她的真心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手渐渐收紧,青音沉吟了瞬间,这才重重点头,对于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王的性命更为重要了,所以,他应了她的要求给了她有剧毒的药,而在清河宫雪罗的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宝儿的眼睛,她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而这个计划,自然是瞒着仟堇进行,只是就在今日,还是被他识破了…他一旦知道了这个消息,便要冒险进宫来看她,所以青音才想出了这个计策。 惭愧地将头埋得更低了,青音几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毕竟,他真的很愧疚,他一个堂堂的左护法居然没有能力从一个小小的齐国拿到血芙蓉,还要靠一个弱女子用生命去做赌注…这一点,他深为内疚。 “立刻给她解药!”仟堇语调低沉,声音平缓,但是听到青音耳里,无疑是下了一道死命令。 宝儿…他不想让她受苦,更不想她因为自己而涉险! 青音此时故意化成花白的眉毛紧紧蹙着,眉宇间形成了深深的川字。 总不能…让他们几个的心血都白费吧,为了王,他不能那样做… 咚 只听身后一声脆响,男子高大的身影顿时委顿下来,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王,请恕罪,属下不能答应!”青音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湿润感,还有些沙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违逆王的命令,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着,痛得无法自拔。 咔 青音的脖子被一双有力的而修长的手卡住了,仟堇微微躬着身子,将青音的身子提离了地面,双目清寒至极。 “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呃…恕…难从…命!”青音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深沉的双眸中竟浮现了丝丝雾气,但那眸中的坚决之色却让仟堇几乎发狂。 他知道,以青音的性格,今天他就算掐死他他也不会答应,而青音虽然武功远远在现在的自己之上,但是以他对自己的忠诚,也绝不会反抗一下的。 想到这儿,仟堇愤怒地将青音狠狠地摔了出去。这一摔,仟堇使出了所有的功力,让青音飞了出去,将一张上好的桌子砸得稀巴烂,就连他自己也因为牵动体内毒素而后退几步,还没站稳,一口黑血便喷了出来。 “王…”青音惊恐地呼唤一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个点地便使出轻功瞬间跃了过去,强壮的手臂去托住仟堇站立不稳的身体。 ------------ (八三)血芙蓉现 “滚!”仟堇大口地喘着气,一挥手便将青音拂开,“我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还没脆弱到要她牺牲自己去救我…噗…”肝火大动,仟堇再次吐出了一口血。 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样软弱无能,连好不容易出现的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吗? 浅蓝色的眸子染上的深深的悲哀,他是宁愿死也不愿宝儿去涉险的啊…可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把药给我,不然我现在立刻就去将她带离这里,这样你们的计划不也就落空了吗?不是吗?”男子微微躬下身子,眯着眸子看着地上的青音,声音低哑,气息也因为胸口的剧痛而有些不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掩盖不去的杀气和尊贵的气质。 地上的男子有些惊讶的抬头,好久好久没看到这样带着嗜血气息的王了,这是他正在面对水皇时才会露出的表情,绝美妖孽,如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夺目而诡异。只有在这时,青音才会觉得他的王是那样强大,那样的…让人胆寒! 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王! “不…请王以大局为重,先王血海深仇未报,王难道就这样放弃自己的身体吗!”青音双目圆睁,带着满满的痛惜之情,他不想王因为儿女私情而毁了那么多人二十年来的苦心经营。 “那你为什么把她牵扯进来!她是无辜的!”仟堇狠狠地拽着拳头,全身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下去打烂什么泄愤,就算是学了近二十年的隐忍,也没有让此刻的他内心平静下去,因为他担心得快要疯掉了! 唰 只见地上跪着的青音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握在手心,双眼沉痛地望着仟堇,深深一叩首,“属下受先王之命守护王,如果果真不能拿到血芙蓉救王,那么属下也没有脸面去见先王了,这颗药丸吞下,属下便会尸骨无存,也算对先王的尽忠了,王,好好保重,恕属下无能!”说完,青音拿着药丸便往嘴里塞去,而就在即将入口的刹那,仟堇一脚踢开了他的手,那颗药丸便落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目赤欲裂,一抬脚,将那颗药丸碾得粉碎。 “这样就叫尽忠吗?既然戏已经开场了,那为什么不好好唱下去!”仟堇转了身,负手,如傲雪白梅般遗世独立。 “王,这么说你同意…”青音抬头,眸子中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解药还是要给她,我不想让她痛苦,只要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就好。” “好的,属下马上去办!”说完,青音欢快地跳将起来,这样灵活的动作与他此时老者的装扮丝毫不符,不过机警的他在临出门前迅速变回了刚来的时候那种精神矍铄的老者步态。 对于他的能力和手段,仟堇丝毫不会怀疑,所以见他答应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宝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抬手,仟堇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总算不再空了… …… 夜风寒冷,呼啸着拍打在男子轮廓清晰的脸上,却化不开此时他脸上的悲哀之色。此时已经开始起露了,薄薄的湿意在男子明黄色的袍子上晕染开来,让他感觉到了毛孔收缩引起的全身警惕。 他还是惧怕来到这里吗? 楚琀步子轻快,没有带任何侍从肚子一人来到了这间宫殿,步子却变得凝重起来。这是皇宫的禁地,除了他没人能来,也没人敢来。传说这里闹鬼,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他让别人止步的一个小计策而已,也是他把这里尘封的理由。 抬眼望去,这座宫殿还是那么精美辉煌,虽然很久没人打扫了,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它的灵秀之气。 楚琀仰着头,望着匾额上那清俊飘逸的字“月桂宫“,心中怅然,他的父皇,竟然将这个女人比作天上的嫦娥,不过,她也确实有那么美,美得枉若天仙下凡。 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 想他此时看来也可看出他父皇对那个女人的疼爱之情,自己的母后当年又该是内心受了多大的折磨。 就是这个女人,不仅毁掉了他母后的一生,也毁掉了他和宝儿该有的一切,如果不是她,宝儿就不会受那五年的奴隶之苦了… 重重地推开殿门,久未清理的殿门上立刻落下了一层灰。楚琀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这间殿,一切的摆设都如父皇生前所示,丝毫没有变动。 楚琀凭着儿时的记忆走走到了偌大的莲花铜镜前,找到了那处暗格轻轻一动,东面一整面墙震动了几下,缓缓移开了一条缝,里面瞬间传出幽幽的青绿色光芒来。 楚琀拿着火折子靠近,当先就看到了那幅美女图,画上的女子一身白衣,正舞者水袖在跳舞,那美丽的舞姿竟真的若天仙一般,就算只是画像,也让楚琀看得失了神。 轻叹一口气,楚琀迅速进了地宫。 这里道路宽阔,如进入皇宫的阶梯一样,全是白玉铺成,墙上每隔一米便会镶嵌上一颗南海夜明珠,将这方广阔的天地日夜不息地照亮。 她怕黑,所以父皇花了如此大的代价造了一个与日月同辉的月宫给她… 下了九九八十一格阶梯之后,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平台,上面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块千年寒冰棺,而四周,则是用冰雕成的各种景物:小桥,流水,石凳石桌,树木花草…竟然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冰花园。 楚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一避开那些设置在这里的机关,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慢的靠近那个冰棺。 每靠近一分,寒气就刺骨一分,最终,楚琀停留在了距离冰棺一米之外的距离,不再上前。 此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透明的冰棺下,躺着一个少女,少女面容如生,如睡着了一般静美,而她的容颜,美得那么不真实,仿如天上仙子一般,绝世容颜,倾国倾城。 “难怪,父皇要为你沉迷…”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楚琀便挪开了目光,看向女子头顶上那朵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花朵。 血芙蓉,齐国的宝物,也可以说是天下的宝物,那么多人想得到它,为了它耗尽一生,可谁曾想到,这个至珍的灵物,却被他的父皇用来保存一个少女的容颜如生… “如果我将这朵花拿走,父皇和你都不会怪我吧?我也只是想救我心爱的女子而已…因为我母后害死了你这个秘密,我错失了她五年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我不想再失去她…你放心,瑜弟我一直在好好的照顾着…你可以骂我卑鄙无耻,可以骂我丧尽天良…我一直都知道,父皇当年是想传位于他的,而我却利用了他那份痴迷,派他去梁国帮助别人篡位,在父皇弥留之际没让他见着父皇…我承认,我是卑鄙了一点,可是,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也很难受的,我守着这些秘密生活,每次见了瑜弟都会感觉欠了他一般,日夜受着良心的谴责…请你原谅我吧…”一向温润的男子,此时满脸的悲伤,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澈的泪水,瞬间便被冻成了冰条顺着脸颊掉落。 楚琀跪在了冰面上,重重地给冰棺上的女子磕了三个头,站起身,颤抖着,将手缓缓神向了冰棺,他要拿走那朵血芙蓉!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靠近,那冰棺就如感应到了有侵犯者一般,自动闭合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从冰棺四周疾速地射出千万支冰箭,划破冰冷的空气呼啸着,如长了眼睛一般统统向楚琀射来。 “该死!”楚琀低咒了一声,快速地收回手,在半空中便是一个矫健的翻身,堪堪躲过了冷啸着从耳旁擦过的利箭,然后全身紧绷地再一个后空翻迅速越到了冰台之外,他快速趴向地面,紧紧贴着地,全身的肌肉紧绷着。接着他就听到冷啸声源源不断地从耳边划过,那铺天盖地的冰箭从身上飞过,有几支甚至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将他的后背划出长长的血痕来,让他的衣襟变得破碎不堪。 过了好一会儿,楚琀才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回身望向那处冰棺,发现它又自动打开了,好好地保护着那个如沉睡般的女子。血芙蓉依然在绝美的女子头顶上方散发着诱人的血红色光芒,仿佛在嘲笑着此时狼狈不堪的男子。 楚琀慢慢的收紧了拳头,捏得关节咯吱作响。 该死!父皇居然保护她至此,居然用尽心思设置了这么多的机关,他还没靠近就这样,那如果他侥幸把花拿走,那他还有命走出这里吗? 楚琀的眸子暗了暗,最终,一咬牙,气愤地转身离开。 当楚琀黑沉着脸进了寝殿时,他立刻将身上的龙袍脱下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一拳打在了桌案上,将一张厚实的青玉案击得碎裂开来。 ------------ (八四)仟堇的心疼 “哟~是什么事惹得当今皇上大半夜地发这么大的脾气呢?”黑暗处,突然传出了一女子的娇笑,柔媚入骨,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可能早就忍不住扑过去了。 楚琀转头,斜眯着眸子,不冷不热地盯着突然从黑暗处走出来的水红色的身影,不悦地背过身去,他现在心情正乱,怎么这个女人会在这儿。 “我说络王妃,大半夜的,你不在王府好好伺候你的夫君,跑皇宫来作甚!” 雪罗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随即,不以为意地笑得更加灿烂了,快走几步便来到男子身边,一双葇荑缠上了男子的胳膊。 “还不是因为想念皇上了吗?这么久没见了,皇上难道不想念臣妾?”雪罗舔着脸皮贴上去,看着那张温润的俊朗脸庞,就让她微微失了神。多年以前,他也是这般丰神俊朗的模样,所以才一下子就闯入了她的心吧。 今夜她趁楚瑜不在便称进宫探望赵妃,从晚上开始就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只是想趁肚子太过凸显之前来看看他,也想让自己的孩子看看他的父亲。带着这样的心愿,所以雪罗才会那样心情平和温柔地抚着肚子,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他,可是他这么晚回来就不说了,还对着她冷眼相待,真的是让她有点寒心,要知道,她放弃自尊跑到这齐国来和亲,可都是为了他啊! “王妃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让别人看到了说朕乱了纲理伦常!”不耐烦地拂开了女子缠着他手臂的手,楚琀口气冰冷,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打算让李天安排马车深夜送她出宫。 雪罗被他大力地拂开,脚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站稳,不过肚子却碰到了一旁的花盆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紧紧地扣着肚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回头,却见楚琀已经快走到了殿门口,雪罗顿时觉得心口揪痛,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楚琀!你站住!”像是撒泼一般,雪罗大喊出声,那高音部分因为气愤而变了调。 楚琀身影一顿,不耐烦地转身,却看见雪罗如筛糠一般抖着双腿,扶着自己的肚子,几乎站立不稳。 楚琀心下一急,几个大步跨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毕竟,她现在是自己弟弟的王妃了,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你都有了身子了,还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吗?这么晚了,朕派人送你回王府,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楚琀将她小心地扶至软椅上坐着,正准备转身出去唤李天,袖子却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握住了。 楚琀微微转头,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纤细的手臂,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拿开,解救出自己的袖子。 “不…不…”雪罗绝望地摇着头,明亮的大眼睛立刻落下大滴大滴的泪珠,看得楚琀直皱眉头。 “怎么了?”他微微沉了声音,看着此时楚楚可怜的女子,心中全是不耐烦,他还准备一会儿去看看宝儿呢,也不知她好些没有,已经昏迷了那么多天了… 想着想着男子便走神了,眉宇间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 雪罗看着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是心疼自己了,顿时那泪水就如关不住的闸,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起身,就要想往他怀里钻。 等楚琀感觉到胸膛上的温热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推又将女子推出了好远,雪罗没想到他会突然推开自己,一个站立不稳便跌到了地上,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刺痛。 刚才那一碰,再加上这时的一摔,她的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楚琀顿时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雪罗跌倒,他伸出手正准备去扶,突然看见雪罗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子里满是委屈和愤恨。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想要害死我独自了的孩子你的儿子吗!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狠!”心中憋闷了一口怨气,雪罗吼完这句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指紧紧地扣着自己的小腹,微抬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痛…好痛…肚子痛,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想到这儿,雪罗哭得更凶了,整个身子都在恐惧地颤抖。 “太医…快找太医…痛…我的孩子…”雪罗额上沁出了冷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而一旁的楚琀明显还震惊在她刚才“你的儿子”那句话中回不过神,直到听到雪罗痛苦的呻、吟声,他才反应过来,即刻让李天去请今日那位神医过来,毕竟,络王妃在他的寝宫了出了事,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了。 而另一边,青音害怕有事,一直留在那个小院子里,正焦急地等待着。今日他已经用了手段悄悄将解药放到了偏殿里,想必现在宝儿已经清醒了,而王迫不及待地潜到了偏殿去看望她了,还不让自己跟着,所以他才大半夜的不敢睡,生生地望着宝儿寝殿的那个方向。如果王不小心被发现或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那么他就直接奔过去。 所以,在李天来急促地敲门时,他很快就出去了。 …… 另一边,仟堇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那个阵法,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躲开了楚琀派来保护宝儿的禁卫军,潜入了寝殿。 宝儿才刚醒来不久,已经昏迷了几天的她幽幽地睁开了眸子打探周围的情况,直到确定没有别人之后她才伸出手指戳了戳趴在她的床边累得睡着的金儿。 “呃…”金儿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迷糊地嘤咛了一声才慢慢张开眼睛,这样,就和宝儿那幽亮的眸子大眼瞪小眼,怔愣了几秒,女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跳着扑过来抱住宝儿脖子。 “啊!你终于醒了!” “嘘——”被她惊吒的声音吓得不轻,宝儿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金儿姐姐,其实我早就醒过来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皇上,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宝儿急急地说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因为她和青音商量好的,在楚琀以为她快死了的时候出手,让她醒来,能骗出血芙蓉最好,如果骗不出,她自然要从他嘴里知道血芙蓉的下落才好。 今日自己醒来了,看来清音已经进宫了啊,想到这儿,宝儿立刻转头看向金儿,确定她情绪稳定了之后才开口,“金儿姐姐,今日可有宫外的大夫来给我诊病?” 金儿没想到她变化这么快,看着她挺有精神的样子,心中只顾着兴奋了,当然她也是反应快的女子,当下就回答,“是啊,有一个老神医带着个医童来的,想不到他那么厉害,才给你开了一副药你就醒了!” “哦!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什么?” 被金儿这样一问,宝儿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这才微笑着点点头,“想喝点粥。” “好的,我这就去御膳房给你拿,你先等一下!”说完,金儿兴奋地跑了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宝儿浅笑着正要收回目光,眼角突然瞥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转眼去看,便见一白衣的陌生男子站在屋子中间,满目流彩地望着自己。 “啊,你…”宝儿惊叫一声,却不料话还未说完,下一刻嘴巴已经被捂住了。 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瞬间移动过来的白衣男子,宝儿头昏沉沉地差点又晕过去。 “啊,你没事吧。”看着女子脸色不好,男子顿时慌了手脚,放开手,看着她手足无措。 听着这清澈的嗓音,宝儿眼前恍惚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再去大量男子,这一刻居然忘记了惊吓。 确实是陌生的容颜,不过,却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和他…很像。 “你是…”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希冀。 男子一抬手,轻轻揭掉脸上的面皮,露出一张白皙而带着薄红的绝世容颜。 “仟…”她差点就要惊呼出来,不过去生生忍住了,外面肯定有楚琀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他。 “你怎么会来?”宝儿放低了声音,目光柔和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心禁不住疯狂地跳跃起来。好…好奇怪的感觉啊,她以前几乎不曾这样过… “我…”仟堇被她这样一问,顿时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顿时抬起头,略微严肃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那样我会一辈子不安心的!” 被他这样一说,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得女子顿时觉得心里委屈,想想这段日子在皇宫的生活,就让她觉得心里憋闷,此时的她如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般,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她低下头,狠命地擦着自己的脸颊。不知道在他面前哭,是不是显得很没出息。 “你…怎么了…”仟堇没想到她突然就哭了起来,顿时就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哪知这女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眼泪,总也擦不完。 男子心疼极了,最终手一揽,战战兢兢地将她搂紧了自己怀里。她的身子很软,还散发着美妙的少女独有的香味,让初次接触到的仟堇忍不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 (八五)为你而舞 男子心疼极了,最终手一揽,战战兢兢地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她的身子很软,还散发着美妙的少女独有的香味,让初次接触到的仟堇忍不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别哭,都是我不好,我…我不该凶你…” 听到他一下就放软的声音,宝儿心中忍不住窃喜,但是眼泪却更是收不住了,最终在他僵硬的胸膛上狠狠地捶了几拳头,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她…真的觉得很累,很委屈,毕竟她也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现在应该还在她母后的怀里撒娇,而不是在这深宫中勾心斗角,处处都是步步为营。 仟堇现在已经紧张得全身僵硬了,要知道,在东溟,他几乎谁都不信任,虽然身处皇宫,但是身边伺候的却一直都是青音青越,女子更是被他避如蛇蝎,可如今,当宝儿在他怀里放肆地哭泣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都要融化了,那样一分悸动,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而且也只有和宝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这让他这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帝王很…紧张,那是在面对水皇,那个强大的敌人时都不曾出现过的紧张感。 感觉到仟堇一动不动地呆愣着,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宝儿抬起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可爱啊,比起楚琀楚瑜那种狼一样的男子,眼前这个,就如披着虎皮的小绵羊一样可爱。瞧他那僵硬又脸红的表情,配上他那张完美俊朗的脸蛋,真是让人想狠狠地搓一把。 看着宝儿突然展现的笑颜,仟堇尴尬地别开眼干咳了两声,她…她这是在笑话他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很奇怪? 还不等仟堇胡思乱想地想远,宝儿突然对着他渴望地说,“我讨厌这里,我想离开,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哪怕只剩下我的尸体…” “你…“仟堇被她突然说出的话给吓到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张皇之色,美丽的瞳孔一点点收紧,他望着女子梨花带雨的小脸,突然感觉到一种恐慌,听她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她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如果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仟堇蹙起了眉峰,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不,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宝儿慌张地摇着头,嘟着嘴,避开了男子火热的目光。 “是为了血芙蓉?为了救我?” “啊?你怎么…”宝儿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望着一脸苦涩的男子,此刻她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了。 男子看到她这副吃惊的表情,心中顿觉酸涩发堵,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真的愿意为了他而置身危险之中。 握着宝儿的手缓缓收紧,仟堇突然温柔地笑起来了,眸中光彩流转。这是宝儿第一次看他笑,没想到配上他绝世的俊颜,居然是这样的…美艳! 好温暖…心口的地方,就如立即荡开了一汪春水,整个心都开始随波漂扬。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后半句,仟堇默默在心里补充上了。 “不如今晚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好不好?”突然,男子流目一转,提议道。 “嗯!”宝儿怔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重重点头,她真的很想出去透透气,这个屋子里满是炭火捂热的空气,让她觉得胸口发闷,“可是…”她随即又想到了,这里是皇宫,门外还守着楚琀的亲卫,她要怎么出去? 还不待仟堇答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欢快地叫喊声,“宝儿啊,你看我给你拿什么好吃的来了,呵呵,饿坏了吧!”接着,门应声而开,金儿小巧欢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宝儿惊慌之余去看仟堇,只见刚才还在她床边的白色身影瞬间就不知了踪影,如果不是那块微微凹陷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她都不敢相信男子真的来过。 仟堇…他去哪儿了? 宝儿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金儿欢快地絮絮叨叨,一边机械地张嘴喝着粥,眼睛却快速地转动,寻找着仟堇的身影。 仿佛是知道她在找他一般,男子从纱帘后露出了一张笑脸,微微对着她眨眨眼。 宝儿正喝着粥,被仟堇那生动的模样逗得一乐,一口粥就喷了些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啊呀呀!宝儿,对不起啊,是不是我喂得太多了,我都没顾及到你许多天没进食了,应该再慢一点的…”金儿一边帮宝儿轻轻顺着气,一边不断地自责,就差敲这自己的脑子骂自己笨了。 “好好,我没事的。”宝儿拿开金儿的手,嘴边勾起了浅浅的笑。现在确定仟堇安全了,她也可以安心地喝点流食了,这几天昏迷也耗去了她不少的能量,连人都清瘦了一圈。 等宝儿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金儿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将一切放好,她刚坐回身子准备陪宝儿说话,突然身子一歪就倒向了一旁。宝儿望着女子倒下之后露出的仟堇,无奈地瞪他一眼。 “你就不能轻点?” “放心吧,我下手不重,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来。”说着,仟堇已经麻利地将金儿移到了隔着一扇门的隔间之后,那里是金儿的屋子。 宝儿细心地替金儿盖上了被子,这才对着仟堇微微一笑。 男子回她一笑,一挥手,屋子里的几盏灯同时熄灭了。 “楚琀这么晚了不会过来吧?”黑暗中,女子小心翼翼地抓着男子的胳膊,感觉他迅速将自己揽到怀里,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窗边,感受外面是否有人。 “放心,青音传回消息,楚琀那边有事,过来不了的。”仟堇淡淡地回复了她一句,却没有告诉她,他早就收到消息雪罗进了宫,而且刚才青音还去替她诊治去了。 确定周围没人靠近之后,仟堇拿出黑斗篷,将女子单薄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裹着,生怕她被冻着了,然后将她密密实实地包尽自己宽阔的胸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之上,这才一个飞身便越了出去,如幻影移行一般在楚琀精心布置的天欲烟梦阵里自由穿梭,不消一刻,他便带着怀里的女子远离了这边的寝殿,跃上了皇宫内最高,却又异常偏僻的一处塔顶。 那是处在皇宫西南角的边缘,一般是关押犯了极刑的妃子的,不过楚琀后宫并不算充裕,这处地方也好些年没人进来了,自然是疏于把守。 此时,两人并排坐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屋顶之外,便是黑寂的定都城。此时,远远的望去,只见偶尔有一丝光亮,宝儿就在想,那些亮着灯的人家,除了是有钱人家的长明灯外,会不会有那样几盏灯,是因为丈夫为了起床给妻子盖好被子,或是有女子听到婴儿的哭闹起床来,披着温暖的裘衣和丈夫一起将宝宝再次哄入睡… 夜风沁凉,仟堇将整个斗篷都裹在女子的身上,轻声地询问,“冷吗?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不,就在这里!”宝儿突然紧张地抓住了正欲起身的男子的袖子,对着他不停地摇着头。 “我喜欢在这里…”她微笑着对仟堇说,这个角度,男子正好低头看见她闪亮如星的眼眸,那里面似乎荡漾着一汪柔情的水,将男子深深地吸引住了。 “嗯,不要太久,小心着凉。”说着,他重新回到宝儿身边坐好,手悄悄地伸到她的后腰处,却一丝都不曾碰到她,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圈,将她围着,深怕她不小心会后仰着掉下屋顶。 而宝儿自然没有仟堇此时的高度紧张,她的发丝被晚风吹得在风中飞舞,嘴唇边荡起柔美倾城的笑,小脑袋好奇又兴奋地转着,俯瞰着这个世界,此刻,郁闷了好久的心情,因为有他在身边,因为来到这样开阔的地方,变得好起来。 “好香啊,是什么花香吗?”这时,宝儿被一阵特别的香味吸引了目光,朝着黑暗中四处张望。 “是梅花。”仟堇淡淡地笑着,看着她那开心的样子,一直淡漠的眸子变得柔和,那浅蓝色的眸子荡起丝丝浓烈的波澜。 “你坐好,不要乱动。”说着,仟堇脚尖一点,如一只苍鹰般快速向塔下俯冲而去,宝儿还来不及惊讶,就见那白色的身影迅速转了一个圈,由快速向下慢慢地上升,一个美丽的回旋之后仟堇稳稳地落在了一棵梅树之上,像一个仙子一般,对着宝儿粲然地一笑,然后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把长剑倒提在身后,下一刻,他已经灵动地飞舞在树梢之上,每次都是脚尖一沾花枝便撤离,轻快地如跳舞的精灵,他的脚尖之下,每次都不会踩落花瓣,剑尖如灵蛇飞舞,花瓣如调皮的孩童,围着舞剑的仟堇跳跃几次便被风吹散,向着宝儿而去,天空,瞬间便开满了一场白色的花瓣雨,飘飘洒洒,如梦如幻。 ------------ (八六)金儿之死 ~~~~~~~~~我是快乐的分割线~~~~~~~~ “哇~好美啊!”女子惊讶地捂着冻得红红的小鼻头,止不住地赞叹。 看着她难得露出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男子微微红了脸,也跟着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原谅堂堂的破坏公物哈,为了博美人一笑,还是该偶尔耍点浪漫滴~嘻嘻~) 转身,脚尖轻点,仟堇快速地往回飞去。 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仟堇才发现她的小鼻子红红的,小脸却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顿时心疼不已。 “走,回去。”说着,不待宝儿辩驳和挣扎,他一把揽过她的腰肢,让她贴紧自己的胸膛,免得一会儿被冷风冻坏了。宝儿哪儿是那么服帖的人,她好不容易出来,还想多看一下那飘飞如雪花的白梅,顿时气闷地在仟堇胸膛无力地挣扎几下,努力地回头,看那逐渐趋于静谧的梅林,然而就是在她扭动着身子回头的瞬间,却突然觉得男子身体一僵,突然就站立不动了。 呃?怎么了? 抬起她倾城的小脸,宝儿狐疑地抬起头盯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这个角度,她樱蜜色的唇正好对着他完美的下巴轻轻呵着热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刚才在转动脑袋的时候嘴唇不小心在他下巴上轻轻地擦来擦去,而就是这样,男子却紧张地绷紧了全身。 仟堇低头,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而略带薄红的脸颊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薄而性感的嘴唇轻抿着,弯出好看的一点弧形,似笑非笑。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黑夜中,梅花雪中静静凝视的两人。半晌,仟堇轻咳了一声,正要转头,而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女子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唇,留下一抹芳香的浅吻。 男子错愕了一下,缓缓抬手,抚摸上唇部还残留的温柔触觉,低头,覆上了女子的唇。 从浅尝的试探,到最后的唇齿相缠,猎猎冷风中,仿佛就只有彼此的呼吸交融着温暖着彼此,良久。 …… 宝儿的住处,只与佑和殿主殿一个院子之隔,现在正被禁卫军严密的把守着,那些笔挺的身影,如雷打不动的雕像,却丝毫不知,他们守护的主人公早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几道黑影鬼魅般地闪动着,连连靠近了这座偏殿。突然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搭上了一个风中静立的士兵的肩头,那士兵转头,还来不及叫唤一声便软软地倒向地面,只余颈间一抹不易察觉的细痕微微淌着血。呵,一招致命! 殿外守候的禁卫军接二连三地无声倒下,不消一刻,东面的包围便被破开,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跃入了寝殿之内。 殿内一片漆黑,只有还未燃尽的炭火发着些微的红光,纱帘后被风吹得微微荡漾,那之后,便是宝儿的大床。 几个黑衣人直扑床上,几把剑同时砍下,那绵软的锦被便被戳出了几个骷髅,弄得里面的棉花四散。 一个黑衣人迅速扯开锦被,眼色一变,便压低声音给同伴传信,“没人!” 几个黑衣人立刻四散开来,生怕中了埋伏,仔细地搜查了整个殿内,却丝毫不见女子的踪影。 “再搜!”黑衣人中的老大下了口令。 同时,仟堇已经搂着宝儿轻快地飞了回来,落在殿外的窗户边上。 男子再次细心地替她拿掉发丝上沾着的一片梅花瓣,轻柔地摩挲着女子的脸颊。 “进去好好休息。” “嗯。”宝儿乖巧地点点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红晕的仟堇笑得不怀好意。没想到,他真的那么爱脸红啊,自己这个姑娘家都没有不好意思,他那副害羞的样子,就像被自己调戏了一把一样。 宝儿不舍地转身,正要进去,仟堇耳廓动了动,突然抬眼,眸子立即寒光闪现,一把将宝儿护在了怀里。 他绝对没有听错,殿中有人在走动,而且还是几个武功高深的男子! 隔间内,金儿转了转头,只觉脖子后面疼得厉害,睁开眼慢慢熟悉了眼前的黑暗她才发觉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咦,怎么突然睡着了…哦,宝儿是不是醒了…”金儿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下床穿好鞋,准备再去看看宝儿。她一抬头,便看见镂空的窗门上有几个黑色的影子快速闪过,行踪诡异。 她心下一惊,赶紧打开门去看,这一看,顿时让她吓得不轻,竟然是几个高大的黑衣人。 “啊,你们是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几个男子同时敛了眸子,浑身杀气飙升,直扑金儿而来,后者几乎吓得瘫软过去,而就在黑衣人的剑要砍上金儿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挡开了所有的攻击,生生将女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几个黑衣人见有人来阻挠,顿时杀气更甚,合作默契地将来人围在中间猛攻起来。 金儿一旦脱险,早就吓得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找回了一点神智,抬眼,便看见一个白衣的男子和几个刺客缠斗在了一起,而那名男子正是已经易容回去的那名医童。 “来…来人啊!救命啊!”金儿颤抖着声音,惊创地一呼,黑衣人顿觉形势不妙,其中一个脱离了和仟堇的缠斗,直扑金儿而来,而瘫坐在地上的金儿哪里还有力气去躲,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柄利剑向他刺来。 “小心!”一声惊呼,一个力道将金儿拉向了一边,让那锋利的一剑堪堪擦过金儿的脑袋,铿锵一声砍进了青石的地面,碰触些火花来。原来是躲在一旁的宝儿见到了金儿有危险,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跑过去拉了她一把,而此刻的黑衣人看见了宝儿,眸子发出如狼般的嗜血目光,只留下了两个人抵挡仟堇,剩下的全部朝宝儿而来,也不去管其他了,仿佛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本来仟堇就有重伤在身,只能发挥三成功力,刚才与几个人缠斗还觉得能应付自如,如今见了宝儿有危险,便不顾一切,提起内力一砍,瞬间便划伤了武功高强的两个黑衣人。 此时,短短几秒之间,几个刺客都朝宝儿而去,而他们身后,仟堇正在全力扑来,只是一剑砍去,那剩下的四个人便齐齐中招,背上都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而那些人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和背后杀气凌烈的仟堇,只是微微受阻,便不顾性命地全力扑向宝儿。 宝儿机灵地往柱头后面躲去,好不容易躲过了几剑,此时殿外也响起了禁卫军向这边靠拢的的声音,可能不消一刻他们便会冲进殿来,到那时,他们想得手就难了! 黑衣人齐齐在黑暗中对了个眼神,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然后几个人同时使出杀手锏,现出袖箭,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射向站在墙角已经无处可躲的宝儿。 “啊,不!”当仟堇看见那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毒箭时顿时心中一窒,大叫不好,飞身往宝儿飞去。 不过就算如他将绝世的轻功运到极致,只有三成功力的他又哪里能快得过已经发出的袖箭! 只见那袖箭噗噗噗向前而去,划破空气,蕴藏着无尽的力量,直刺宝儿。 几声轻微的闷响,是箭深入肉体的轻微声。 男子瞪大了双目,看着墙角的人儿轻柔的身子一个大幅度地震颤,便缓缓倒向地面,顿时握紧了拳头,一挥剑,那来不及逃跑的几人便齐齐吐血,一个接一个地倒向了地面,嘴角淌出黑色的浓血,他们的齿缝都藏了鸩毒,如果逃不了,那么就自尽。 禁卫军已经冲了进来,纷纷围向了地上那四具尸体,而受了轻伤的那两人,眼见此时时机已尽,只得仓皇地逃回去复命。 “追!”禁卫军首领拔剑一挥,领着一群人快速追出去。 “不!”墙角里,一抹娇小的身影突然爆发了一声惊创的呼喊,抱着缓缓滑落的女子的身体,眼泪立刻决堤。 “不…金儿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死!”宝儿抱着脸色已经青紫的金儿,哭得几乎晕眩。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金儿突然跑上前来挡在了自己身前,那几支毒箭全部没入了她的身体。 “嘿嘿,宝儿…妹妹…别…别哭,你永远是…呕”说着,女子口中呕出了一大口黑血,她大幅度地喘着气,最终,还是坚持着将最后几个字说了出来,“我的…好妹妹…”说完,女子手垂了下去,眼睛都不曾闭上,就没了呼吸。 “姐姐!不——快传太医啊!”惊慌地叫完这一声,宝儿气血攻心,也晕在了金儿旁边。 另一边,刚刚接受完青音治疗的雪罗虚弱地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呈现难看的青白色,嘴唇微张着,幸好,小腹的疼痛渐渐淡了下去。 手一刻不离地护着自己的肚子,雪罗抬眼,望向一边单手撑着头,在桌边睡去的楚琀,眸子里滑过一丝复杂的感情。 就在刚才,她以为孩子不保了,情急之下喊出了那句话,暴露了肚子里孩子的真实身份,本来以为楚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太医来拿掉她的孩子,可意外的是,他却让那个大夫尽全力保住她的孩子。就在她以为他在意他喝自己的孩子时,他却又说出了那样一番话,让她刚刚升起的一点希冀全部破碎。 ------------ (八七)求生的意志 就在刚才,大夫走后,他对她说,“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朕的,它都只会是楚瑜的孩子!如果你敢让楚瑜知道真相的话,朕就绝对不会留你和这个孩子。因为朕已经欠了楚瑜的了,让他从小就失去了亲人对他的关爱,朕知道,他是多么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如果你还想当你的络王妃,就永远别让他受到伤害!而你那晚对朕所做的事,朕也不想追究了,朕将唯一也是最珍爱的弟弟交给你,希望你不要再对不起他,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留你父皇的性命!” 那样决绝的话,她知道楚琀会说到做到,可是,他就真的可以那么狠心,将她和他的孩子推给别人吗? 是,那晚是她用了卑鄙的手段,就在她和亲而来暂居皇宫之时,她用了梁国最强的迷情香迷惑了他,他们才会发生夫妻之事,可是,当他在她身上肆虐的时候,那一声声柔情而又温柔的“宝儿,宝儿”不也深深地刺痛了她吗? 把自己当做替身不要紧,她可以忍受,谁让他是她此生最爱的男子呢?可是,他怎么能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认! 想到这儿,雪罗苍白的脸上滑过丝丝水痕。 佑和殿外,李天正倚在角落避风的地方打着盹儿。他想走吧,但络王妃还在皇帝寝宫,指不定皇上什么时候又要叫他,不走吧,这大半夜冷飕飕的,他都快被冻成冰棍儿了。 “李公公,大事不好了!”一士兵疾步上前,大声禀报,将李天吓了个趔趄。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不要命了!别吵到皇上休息!”李天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心不在焉地问道,“说啊,什么事?” 士兵放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去耳语了几句,只见李天立刻一蹦三丈高,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皇...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啦!”他以比士兵慌张十倍的姿态跌跌撞撞地跑进殿中。宝儿被刺杀?那还了得,这后宫他还不清楚吗?那个女子,可是皇帝的心头肉,说不准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她被刺,那就是非常重大的事了! 李天狼狈地摔进殿中,来不及起身,就朝着桌边的楚琀大声喊道,“皇上,不好了,偏殿有刺客!” 这样惊诧地有点变调的一喊,瞬间将楚琀惊醒,他眉峰突蹙,倏地站起身来,起身时碰到了桌子,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弄得茶水四溢,一片狼藉。 “你说什么!”沉声一喝,楚琀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李天。 “有…有刺客!” 还不待屋中两人反应过来,楚琀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内殿,往偏殿而去。 还未进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楚琀心中顿时一紧。 殿中,黑衣人的尸体丝毫未动,楚琀迅速上前探了一下几人的动脉,呵,均是身中剧毒而死,无一活口。 只是稍微停留,他便站起身来,只是一眼便看见了墙角一动不动的粉色身影,心顿时被揪紧了。 楚琀迈动长腿,几步便走到宝儿身边将女子抱在怀里,手还止不住地颤抖。 还好,她只是脸色苍白晕了过去,她没死…没死…只要还活着就好… 将宝儿抱起来,让她的额头紧紧地贴着脸颊,感受着那温暖的触觉,楚琀无邪地笑了起来,片刻后转眼,再望向禁军统领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冷漠至极。 “怎么回事?” 禁军统领惭愧地低下头,立马跪在了地上请罪。 “请皇上降罪,让那两个刺客逃了,这几个死了的属下也查探过,不知是何人,不过应该都是高手。” 楚琀轻柔地抱起宝儿,将她的头靠向自己的胸膛,满是爱惜地向床边走去。背过身,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他却是满目霜寒。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必定是赵相所为,如今他将赵妃软禁,将宝儿捧上了天,势必会引起他的不满,但是没想到他派了那么多禁卫军把守,都差点让刺客得逞,看来,他秘密培养的心腹势力都不弱,那么下一步,他就要借着这件事将赵相所有的心腹铲除,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搬倒他的! 楚琀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周身的杀气顿生。只是再望向怀里的女子时,他才忍不住怅惘。 对不起,宝儿,再一次让你陷于危险的境地了,原谅朕,朕答应你,等除掉了赵相和梁王,朕必定不会再欺骗和利用你! “来人,将那名丫鬟厚葬!李天,明日一早便去王府等着,络王一回来便请他进宫!”说着,男子握着宝儿的手慢慢收紧,满脸的悲伤之色。宝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这一夜,又是个不眠之夜,化妆成老者的青音立即被楚琀叫来替宝儿诊治,而身为医童的仟堇自然也是不眠不休的陪了宝儿一夜。 楚琀一夜都握着宝儿的手不放,知道凌晨天快亮他才不得不放开她的手,恋恋不舍地去上早朝。 “宝儿,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如果朕封你当皇后,你愿意吗?”说着,楚琀深深地吻了吻女子的手背,默默地注视了女子沉静的睡颜良久,这才将她的手放进被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掖好被角。 亲自在一旁给宝儿煎药的仟堇看着楚琀离开,浅蓝色的眸子微微一敛,这才往床上的女子望去。 他没有听错,就算楚琀说的极其小声,但是以他的内力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要封她当皇后吗? 不,你只能是寡人的王后,寡人不会允许你嫁给别人的! …… 清荷殿 殿外有禁军把守,戒备森严,而自从发生了昨日的事后,外面禁军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殿内,原本高贵的女子此时面容憔悴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惨白的面容,连妆都懒得上。 多少天了?楚琀自从将她软禁在这里,明里说的是养病,可真实就是囚禁! 那个她爱乐那么多年的男人啊,她的丈夫,始终都不曾正眼瞧过她,说得好听是相敬如宾,可事实是他宁愿去宠幸别的妃子都不愿碰她。外面传说她赵妃多么多么的受宠,宠冠六宫,但真正是宠否,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果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就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呵呵呵…那你就不要怪我和你决裂!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说着,女子手里的桃木梳子随着女子语气的加重,被生生掰成了两段。 因为她刚才才接到消息,父亲昨夜派人刺杀宝儿那个贱人,不仅没有成功,今日楚琀在朝堂之上居然提出要立她为后,不用说,这件事以父亲为首的官员极力阻止,但是她知道,楚琀表面看来温润如玉,可是骨子里的阴狠是她想也想不到的,只要是他打定主意做的事,不管多么艰难,都难不倒他。 难道,最后要让宝儿那个贱人坐上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吗?不!绝不可能!楚琀,我的夫君啊,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了! …… 偏殿内,当楚琀和楚瑜谈完了事情,男子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看望宝儿,一刻也不曾休息。 宫女们见了楚琀大步而来,顿时都悄悄松了一口气,看着放在旁边一动未动的饭菜和药,楚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更加如飞地撩开帘子,往床边而去。 而令他惊喜的是,女子已经靠在床头,正呆愣愣地坐着,眼神空洞。 “宝儿,你醒了!”男子上前,激动地想将女子搂进怀里,可是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竟然不知如何下手,手伸到半空又悻悻地收了回来。 “你怎么了?”发觉了女子的异样,楚琀立即收了笑,连说话都放软了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吓了她。 宝儿缓缓地抬起了眼,这一个动作极其缓慢,缓慢地让楚琀认为她只要快速地转动眼珠,眼泪便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金儿姐姐…她在哪儿?”好半晌,宝儿才蠕动着干裂的唇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多么希望昨夜清晰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啊,那样梦醒后,她还可以看到生动活泼的金儿。所以,今天她强撑着醒来,便去追问金儿的下落,可是看着几个宫女低头回避的模样,她的心也一点点凉下去。 是啊,她宝儿也不是一个多么有同情心的人,对于仇人,她从不会手软,但是对于对自己好的人,她会铭记。而金儿,恰巧就是她来到定阳,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朕已经派人厚葬她了…”楚琀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只是坐到了她的旁边,将她明显更加瘦弱的身子搂进了怀里,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尽情地哭泣。可是,女子并没有哭,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以为她又睡着的时候,她才幽幽地说,“把药和粥拿来,我要吃东西。” 听到她冷淡的声音,楚琀顿时愣了愣,待确定之后,便高兴地笑了。 她愿意吃东西吃药了,这就说明她充满了求生的意志!那么…她能坚持到自己拿到血芙蓉救她吧! ------------ (八八)我愿为后 ~~~哈哈,这章俺们亲爱的楚瑜又来鸟~~~ “快!快拿过来!”激动地朝着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喊了一声,楚琀亲自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喂着宝儿吃了半碗粥,然后喂她吃了小半碗药。看着她紧蹙着眉头强撑着的样子,楚琀终于还是不忍心,不让她再继续吃了。 “宝儿,慢慢来,你刚醒来,身子还虚,需要慢慢调养,急不得的。”让人撤下了东西,殿里,瞬间又只剩下两人静静相对而坐。 楚琀一下又一下地替她顺着背,样子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个女子太要强,他知道的,他只是希望,他给她的,她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宝儿…如果说朕要封你…你…”楚琀望着半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默不作声的女子吗,心在抽痛着,想了好久,才准备将今天在朝堂上作的决定告诉她,然而话说到一半,还是说不出口了。 她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拘束和勾心斗角,他都知道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了自己而屈从…即使,自己是为了救她的命,当然,这其中还有几分私心——他想得到她,非常想。 “我要当皇后。”不料,女子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楚琀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却看见女子空洞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你…真的愿意当朕的皇后,做朕的妻子?”楚琀犹豫地再问了一次,不自觉地,连声音都在颤抖。一种被幸福砸中的感觉顿时让他脑袋晕乎乎的了,但是他在内心祈祷,希望不是幻听。 “求皇上,封宝儿为后!”语气铿锵地重复了一遍,她转过了头,眸子中闪动着楚琀从不曾看过的光彩,那种光彩,太过绚丽,如重生般让人惊叹和…害怕。 他知道,宝儿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而那个决心,必定要以有些人的血为代价! “好!朕答应你!”楚琀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翻涌起百般滋味。不管怎样,不管她是以什么目的为前提,至少,她真的愿意嫁他了!没有什么比这一点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只要她踏出了这一步,将来不管有多少困难,他楚琀,就是倾覆江山,也要为她去抵挡去承担。 当封后的消息漫天飞舞,既楚琀为了这名女子而罢朝几日之后,又一次掀起了朝廷内外巨大的风波,而这一次,却是来势汹汹,朝廷的重臣们,特别是以赵相为首的那一拨,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楚琀只是冷漠地看着手里传来的一个个关于各大重臣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依旧每日陪着病弱的宝儿练练字,弹琴弄萧。 当然,除了青音和仟堇之外,没人知道宝儿的真实状况,不过由于金儿的死,宝儿也确实难过了好久,身子病了几天,这一日,天气微微好转,厚厚的云层后正露出了大半个太阳的身影。 女子披着大红色的冬裘,将原本就白皙若透的肌肤衬得更加的晶莹剔透,不过还好,休养了这么些天,她的脸好歹有了一点血色。 此时,她站在窗前,静静地发着呆,不远处,仟堇默默地注视着她,眼中尽含深情。 就算知道了她已经答应了为后,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去追问她原因,因为一看到她明媚的水眸,那一些略带质问的话到了嘴边便都说不出口了。他不忍心让她忧虑,更别说是为了自己,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背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看着她那美丽的身影,平静的面容,仟堇便明白了,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自己都不会不顾她的感受去反对。只要他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就够了,她对他说过,“在她万劫不复的时候,带她离开。”而在这之前,他都会好好地守护她的。 突然,一抹跳动的明黄色身影如风般飞来,还带着欢快的气息,瞬间撞破了这边两人寂静的风景。 “宝儿,宝儿!”是楚琀难得流露出的如此真实的欢快声音。 宝儿缓缓转身,便看到楚琀拿着一枝盛开的白色梅花快速地跑来,到了她的面前才迅速顿下步子,生怕自己飞奔带来的冷风吹到了她。 抬头,便看见楚琀的额头覆上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上还抑制不住地带着明媚的笑容。这样大冬天的,他居然能跑出汗来,看来真的是很焦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宝儿拿起手绢,嘴角牵起一抹浅笑,仔细地替他擦拭了额上的汗,不禁意地转眸,却对上了不远处仟堇酸楚的眸子,宝儿只得惊慌地别开眼。 对不起仟堇,为了替金儿报仇,为了拿到血芙蓉,我只得这样,我知道,你懂我的… 此时楚琀正处于兴奋地状态,他痴痴地盯着手里娇艳的白梅,自然没有注意到宝儿那怪异的眼神。 “你看,宝儿,梅花终于开了!用炭火捂了半个月,终于提前开了!” “哦?”宝儿也顺着他去看那枝开得极好的梅花,只见丰美莹白的花瓣上还带着些许晨露,清新而美好。 这真的是他用炭火捂开的? 不得不说,此时,宝儿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感动的,就如曾经的楚瑜,就那么不禁意间将自己对他的仇恨化成了爱,可是对楚琀,顶多,也只是一份小小的感动,因为她知道他曾经做过了怎样的事,而自己父母的仇是跟他脱不开干系的,况且,她现在已经确定,她的心,给了那个神一般尊贵的男子。 微微转头,宝儿再次粲然一笑,然而这满含深情的一笑,仟堇知道,这是给他的,所以,他将眼中的酸楚抛却,也回以她粲然一笑。 而楚琀,自是认为宝儿是喜爱这梅花,便将她的手打开,将那只梅花放在了她的手心,深情地说,“那边还有很多,我带你去看!”说着,欣喜地拉着她的手便小心翼翼地带着她朝殿外迈动步子,临出门前,还细心地为她拢了拢狐裘。宝儿将目光别开,停留在别处。 可是他不知道,早在几天前,仟堇就给了她一场毕生难忘的梅花雪。所以,在宝儿被楚琀硬拉着去看那片梅林的时候,她的眼角是带着淡淡的笑的,而眼神却是空洞的,仿佛透过这一片梅林,看向了记忆中的某处,这一处,楚琀是永远也不可企及的。 封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楚琀仿佛迫不及待一般,就将他定在半月后,其实,楚琀只是担心宝儿的身子撑不到那么久,如果不早点拿到血芙蓉,她…就会永远的离开自己了。每次一想到这儿,楚琀的心就会充满恐慌,而他只能恨!因为只有在齐国举行大典,如新君即位,封后,立太子之时,他才有机会到皇陵去举行大拜之礼,而趁着那个机会,去找到他父皇的东西去打开那个冰棺。他知道,他的父皇生前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自由地接近那个被冰封的女子,只有找到那样东西,他才可能拿到血芙蓉救宝儿。所以这次,他在赌,以他对他父皇的了解,他的父皇一定是宁愿带着那个“钥匙”入棺材,也不愿意让它留在皇宫让外人有机会去伤害他一生最爱的女人的遗体。 这一日,天色已晚,而楚琀去了宫外还未归来。 宝儿难得不用再装得一副将死之人的虚弱之态,拿出一本书,斜靠在软榻上静静地读着,这是一本记载了各国奇闻异事的书,而每当读到关于梁国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多看两遍。当然,这本楚琀找来的难寻的书,还让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东溟。 一个她不曾听说,但是依旧被那介绍惊得咋舌的地方,它宽广,富饶,强大,几乎是这几国不可比拟的,就算是将这临近的五国全部加起来,恐怕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强大吧。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听说过? 然而,那个关于东溟的介绍似乎被人有意地破坏过还是记录者没写完,反正,介绍是不完整的。 正在宝儿低头沉思,纳闷儿之际,贴身宫女恭敬地进来通传,说有人求见。 当宝儿静静地等宫女替她系上狐裘,整理好着装时,她才缓缓地被搀扶着走出了寝殿。 呵,今日一日未曾出门,不想此时竟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那纯美的白色如落入凡间的精灵,飘飘洒洒,撞破了天地的宁静。 “好美!”宝儿经不住赞叹了一句,仰头缓缓转了个圈,将手从羊毛手围里拿出来,摊开掌心,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小小的身子在手心融化。 “姑娘,天气冷,小心着凉。”旁边的宫女拿出手绢细细地将宝儿的手心擦干,担忧地提醒着她。 “不碍事的。”宝儿笑着摇摇头,怪这些宫女被楚琀*地太过谨慎,然而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孑然而立的紫金色顺长身影时,她的笑顿时凝固在了嘴角。 其实,自她从门口一出来,男子的目光便不曾离开她的身影,看到她快乐地转圈,仰望着天空,伸手接着落雪,那美丽的模样,仿若最最清丽的仙子一般,纯洁不染尘世的哀伤。 但愿她一直这样快乐便好… 宝儿怔愣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步子,朝着楚瑜走近。 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呢?好像自从上次拒绝了他,他们便真的不曾见过。 “你还好吗?”千言万语,没想到再见,宝儿亦可以用如此平静的态度对着他说这句淡淡的话。 男子无声地点头,微笑,眸中有着淡淡的忧伤,他深深地注视着宝儿,好久,没有这样近地看过她了,女子此时也想,也许,她以前都忘了要好好地这样看看他。 今日的楚瑜还是穿着他钟爱的紫色,既洒脱不羁,又带着尊贵的气焰,他的身材很好,所以这样的袍子被他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宝儿这样想着,却发现他的脸颊瘦削了一些,让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看起来少了往日的风流气息,而多了一分沉稳,连一双眼睛看起来都显得更有神也更犀利了。 “你呢?”楚瑜尽量放缓语调,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是两个字才出口,尾音却变了调,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连心也是如此。 本来以为在第一次被决绝地拒绝之后,经历失去她的那样深的伤痛之后,过了这么久,他可以坦然地面对她的笑容,她纯净的眼神,可是准备好久的心理防备,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全线崩溃,正如在七年前遇到她一般,就算只是她简单的一个微笑,一个蹙眉的动作,都可以如此清晰地在脑中呈现,不知不觉烙下印。 楚瑜缓缓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因为那里不禁开始加快跳动,也又开始疼了… 她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吗?他到如今还如置身梦里,今日前来,是他在逼迫自己,默默地发誓,如果看到她在皇宫过得好,就彻底忘掉她,如果不好…那她的未来也没了自己的位置了吧。 ------------ (八十九)嫉妒得发狂 楚瑜缓缓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因为那里不禁开始加快跳动,也又开始疼了… 她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吗?他到如今还如置身梦里,今日前来,是他在逼迫自己,默默地发誓,如果看到她在皇宫过得好,就彻底忘掉她,如果不好…那她的未来也没了自己的位置了吧。 女子强装淡漠地注视着他,可是他不禁意抬手捂住胸口的动作还是深深灼伤了她的眼,有一种温热的液体似乎咆哮着要涌出。为了不泄露过多的情绪,宝儿不动声色地稍稍别开了头,目光看向了他的身后,只余眼角他那被风带起的紫色衣袂飘摇。 强扯起一抹笑,宝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欢快一些,“络王爷,谢谢你的关心,皇上他待我很好。呵呵,上次因为我让王妃受了不小的惊吓呢,她有了身子,可要好好调养才是,没事还是少让她来宫中走动吧,最近皇上太过繁忙,而我身子又不好,恐怕没有机会好好照顾她。”话说出口,连宝儿自己都感到惊讶,怎么无意间就可以对着楚瑜说出这么伤害的话来,就像是一个吃醋的小媳妇儿,在警告第三者的丈夫,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不要来勾引自己的丈夫一般。其实,她只是想让他过得幸福就好了的,可是怎么就说出了这样该死的话。 宝儿微微转眸,果然,看见了楚瑜错愕的神情,那是意想不到中带着深深失望与受伤的表情,他瞬间木然的眼神,让宝儿顿时后悔不迭。 最残忍的事,就莫过于当你知道一个人还很关心你的时候,你却用另一个男人来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尊严。 “好的,我知道了,也请未来的皇后好好保重。”半晌,男子才回过神来,以一种自嘲的语气对着宝儿说,嘴角的笑却是那般苦涩。 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了,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而到现在,他都还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让她对自己断了情,甘愿那样决绝地离开他。是她放不下仇恨?还是她根本就没爱过他? 怔愣了良久,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了沉默,低气压让两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没想到到现在,他们居然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无声地叹了口气,楚瑜最后看了一眼宝儿此时的样子,生生地隐去了目光中的留恋和不舍,“好好保重,我…永远都在那里。”说完,转身便离去。 这是宝儿第一次看到楚瑜这样离开的背影,才知道,原来面对有些人离开的背影,会是那么心酸。 我…永远都在那里。 这句话算是承诺吗?是在告诉她,不管她背离了他多远,只要她回头,他依然会接受吗? 可惜…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他很好。”头顶,是一个淡薄的声音,似乎在轻叹,因为宝儿能听出声音里些些无奈和赞许。 转身,是仟堇宽阔的胸膛,白色的衣衫不然尘埃,墨发轻扬,翩然而立,此时他眼光悠然地望向楚瑜离开的方向,似在看他,又似在沉思。就算是易了那样一副普通的容貌,也掩不住他如黑玉般尊贵而神秘的气质。 对于楚瑜,就算是情敌,但是仟堇依然生出了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相对于楚琀的狡诈和阴险,而仟堇,自然更加欣赏楚瑜的真挚热烈。 …… 这一天,自从楚瑜走后,宝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那孤寂的背影始终在眼前盘旋,让她愧疚和自责,但是她能肯定,他不需要自己的怜悯,而他要的,她再也给不起了。 重新拿起书,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了,她干脆靠在软榻上发呆。回想过去的这近一年的时光,宝儿觉得太过纠缠而复杂,而自己在生死关头徘徊了几次,她自己都不知道了,与雪罗,楚瑜,楚琀之间的爱恨情仇,太过让人悲伤,如果她可以放下,她也可以不去计较,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仿佛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了,金儿的死,仟堇的毒,这些都是她必须要解决的,所以,她可以不恨雪罗,不恨秦美人,但是她定要为金儿报仇,而幕后的凶手——赵相,她一定要除掉他,因为他除了背负了金儿的性命,还有她父皇母后的命!至于楚琀,她现在还不知道,虽然恨他,但是他真的对自己很好… 抬头看着窗外依旧飘雪的天空,宝儿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姑娘,络王妃在殿外求见。”宫女小声地禀报,宝儿眨眨眼,缓缓回头,薄唇轻启,“不见。” 还真是说她她就到,虽然可以不恨她,但是亦不想见。 仿佛是雪罗早就料定了宝儿不会见她一般,早就交待好了,此时,宫女又补充了一句,“王妃说姑娘若是不见她,她便候在殿外不走了。” 宝儿微微眯了眼,不悦地转回头,依旧望着窗外的天空。雪花还在恣意的飘飞,再看了一会儿,只觉眼睛有些花了。 女子拢了拢手里的手炉,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让她进来吧。”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毕竟雪罗已经怀了楚瑜的孩子,就算她真的很不待见她,但是她不忍心让楚瑜的孩子受到伤害,外面还在飘雪,天气真的太冷了。 不一会儿,宫女的身后就跟进来了一个人,金色的狐裘,雪白的绒毛衬得女子微红的脸颊更是娇艳。也许是在雪里站了一会儿了,她的肩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花。 宝儿细细地打量着多日未见的雪罗,只见她因为怀了孕的身子微微发福,穿得也很严实,所以看起来胖了一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宝儿觉得她眉眼间也因为母性的光辉而少了几分凌厉之气,这样的她,看起来比往日让人舒服一点了。 “坐吧。”宝儿随手一指自己身边的软榻,轻轻一抬莹白的下巴,让侍女给她奉上了一杯热茶。 雪罗略微拘谨而笨拙地由侍女扶着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虽然宝儿现在还没正式封后,但是此时谁也不敢对于她的对王妃的不敬而发出异议。 两人谁也没说什么,谁也没对谁行礼,就像以前一样,以两姐妹般平等的身份自然地平坐在了一起。 “不知姐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宝儿面无表情,今日连淡笑都难得带上了,就那么面如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宝儿没有看错,当自己那声故作亲昵的“姐姐”出口的时候,雪罗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呵呵,她果真是认得自己的啊,可是 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不齿的事情,不知她此时听到这声“姐姐”是何感想呢? 只是觉得命运弄人,如果没有当初那场变故,她早就是楚琀的妃,而她雪罗也会是楚瑜的王妃,可笑的是,绕了这么一大圈后,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她即将嫁给楚琀,而她即将诞出楚瑜的孩子。 “呃…娘娘说笑了,臣妾不敢当,今日前来,只是想找你聊聊。”雪罗微微一愣,随后便不咸不淡地解释。 “呵呵…”宝儿微微抬头,讽刺地嗤笑出声,“姐姐叫我娘娘未免过早了,不是还有半月吗?现在我还是一介草民呢。只是宝儿一直没机会对姐姐道一声恭喜呢,恭喜姐姐就快要做娘亲了…呵呵,姐姐真是好福气呢。” 听她这样说,雪罗的眸子瞬间转暗,原来在她心里,这样的她是幸福的吗?可谁知道,她嫉妒她可以嫁给楚琀,得到楚琀一心一意的爱情,她嫉妒地都快发狂了! 为什么,所有最好的东西最大的幸福最后都是她宝儿得到了?她乔雪罗哪里比她差了?自己想方设法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却总是可以轻易地得到,就算她变成了奴隶,自己最爱的男子不也是被她抢去了吗? 这个女人就是她乔雪罗一辈子的梦靥,有她在的地方,她都得不到幸福…她巴不得她早点去死,可是好像连上天都眷顾她似的,就算她中了自己下的毒,可是她都可以撑了这么久不死,不仅不死,还要带着这样中了毒的半条命去做皇后! 为什么…上天,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雪罗暗暗收紧了手,面上却露出笑来。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我的幸福,哪能比得上你啊,你很快就是一国之母了,坐上齐国女子最尊贵的位子,到时候臣妾还要来向娘娘讨教一下,坐上皇后宝座的滋味呢…”说完,雪罗阴测测地看了宝儿一眼,笑得诡异。 宝儿敛了眸子,将眼睛别开。看来,她应该收回刚才自己猜测的话,虽然她怀了孩子,可是那爱嫉妒,狠戾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因为,她已经无可救药了! “好的,到时姐姐可要耐心地听我讲当皇后的美妙滋味啊。虽然你这辈子感受不到了,但是了解了解,至少闲暇时可以想象一下,自娱自乐嘛。”宝儿丝毫不退让,逞嘴上功夫谁又不会?她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软弱无知的娇贵公主吗?哼,真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如果今日姐姐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无聊的事,那还是请姐姐回去吧,我乏了,先歇息了。”说完,宝儿起身,怀抱手炉,款款地向内室而去,头也不回地甩给宫女一句话,“送客!” 雪罗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起身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最终,在她进内殿之前,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等等!” 宝儿的身子微微一顿,缓缓转头,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眼带狐疑地望向她,“还有事吗?络王妃。”宝儿那样优雅又高贵的神态,让雪罗的眼睛为之一亮。 是她看错了吗?为何,在宝儿转头的那一刻,看着她那样不是讽刺却胜似讽刺的表情,她会有一种错觉,她并没中毒,而且,她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 (九十)火气上窜 是她看错了吗?为何,在宝儿转头的那一刻,看着她那样不是讽刺却胜似讽刺的表情,她会有一种错觉,她并没中毒,而且,她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你…”雪罗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气的打颤了,“你”了半天,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宝儿优雅地扬了扬眉,慵懒地转了转眼珠,那样的神态,让身为女子的雪罗都看得失了神,太久没见,没想到她居然妖孽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一颦一蹙都可以夺人心魄一般。 “说说看,也许我可以考虑。”淡薄冷漠的声音,与刚才清纯甜美的她截然不同,此时的她太过冰冷了。 “我知道你爱的并不是皇上,不过…请你珍惜他。”说完这句话,雪罗低下了头,声音也哽咽了。天知道,她为了说这句话,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宝儿看着不远处黯然神伤的女子,她映着门外雪光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切,那样似娇似憨的神态,让宝儿走了神,因为她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帘幕之后,她们对靠着背,她问“你看上了哪一个?”,她也是这样微微低着头,红着脸颊,一副憧憬的模样。 好久好久了,竟然这么多年了,久得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然而这一刻,她似乎才开始有点明白,原来,雪罗喜欢的,一直是楚琀… 那么楚瑜呢?她将他置于何地?! 宝儿倏然蹙了眉,目光变得犀利。 “你应该关心好你的丈夫络王便是,怎么管起皇上来了?我若做了皇上的妻,自是会好好珍惜的!”说完,宝儿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再也不看还愣愣站着,独自失神的女子一眼。 …… 定阳郊外,一位穿着银灰色狼毫披风的男子负手而立,伟岸的身姿如岿然不动的大山,给人以高瞻远瞩的超然气势和卓尔不群的迫人吸引力。 光是看背影,就知道他不是一位简单的君王了。 蒙赫大将军上前,微微欠身拱手,向楚琀行了一个礼。 “梁国戍边大将蒙赫见过齐王。” “嗯,将军免礼。”听到声音,楚琀转身,温润地笑着,亲切地将蒙赫的身子扶正。 “皇上,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着,男子很快地从胸口的黑色披风里掏出了一个黄绸包着的类似一本书的形状的东西。 楚琀接过,展开,微微翻阅了几页便对那本账册的内容了然于心了,这是在梁国拿到的关于梁王贿赂赵相的账册,有了它,这就是赵相通敌卖国的证据,可是楚琀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将它收进怀里,貌似不太在意。 “不知将军可有找到我要的另外一样东西?”说着,楚琀满含期待地望着蒙赫,只见高大的男子立即微微矮了身子,从身后的马背上拿出了一个梨木的首饰盒,男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开,呈给楚琀。 楚琀接过,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缓缓地拂过上面繁复的花纹,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暖色。 “臣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只找到以前凌伊公主的这个梳妆盒,里面除了有一些她和先皇后以前的一些首饰之外,别无他物了。”蒙赫憨实的面容上露出诚恳之色,作为多年前就臣服于楚琀的忠心臣子的他,自是会认真完成皇上交待的任何事情。 “嗯,蒙将军,这些年辛苦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再过不久,等收服了梁国,你必定句于首功。”说着,楚琀重重地拍了拍蒙赫强劲的肩膀,露出一脸的信任之色。 “嗯,为皇上效力,在所不辞!”蒙赫躬身行礼,粗壮的汉子,此时也被楚琀一个简单的“兄弟”感动得无以复加,低着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这个王,果真是值得他卖命的。 楚琀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盒,翻身上了红棕色的汗血宝马,轻轻一夹马腹,马便快速地离去。果真是他喂乖了的好马,马儿像是知道主人此时回宫的急迫心情一般,扬起蹄子撒了欢儿的跑,将男子的银灰色裘衣吹得上下翻飞,墨发在雪花中飘飞,几近被逼成了一条直线。 楚琀心急如焚地往宫中而去,直到进了京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才稍微放缓了速度,将裘衣的帽子戴上,遮住了大半个脸,尽量快速地往宫门而去。 一天未见她了,他真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啊,这样,今日是不是就能看到她那张美丽的脸庞露出他渴望见到的笑容呢? 想到这儿,楚琀不禁又在马腹上狠狠踢了两脚,让马儿跑得快些,再快些。 今日因为有了楚瑜和雪罗的拜访,让宝儿此时思绪混乱不堪。她安静地靠坐在榻上,脸上有些苍白,这倒不是她今日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今日两人说的话久久在脑中盘旋,一个让她愧疚不已,而另一个则让她心烦。 真想不到,原来,真相会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本来以为她离开了楚瑜,还会有真爱他的雪罗好好地爱他,照顾他,可是如今看来,都是自己想错了,那这样,楚瑜岂不是太可怜了…… 心中某个地方酸涩不已,对楚瑜,她还是无法熟视无睹啊。 “姑娘,天色不早了,要歇息了吗?”宫女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生怕大声一点就会惊吓了今日已经很久没说话的宝儿。她真的太过安静,让她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宝儿回过神,眼神恍惚地去看正和她说话的宫女,等焦距确定在女子脸上时,她才发现宫女此时的局促不安。想到或许是自己最近的样子吓到了她们,这才勉强扯起一个笑,对女子吩咐,“嗯,准备热水吧,我先洗个澡。” 宫女领命退下,宝儿又回过头,继续发呆。 天色早就全黑了,而从偌大的定阳郊外赶回来的楚琀也终于赶回了皇宫。 此时的他一身冰寒和风雪,连眉毛上都覆着薄薄的白色,原本温润白皙的脸颊因为雪风长时间得吹拂而变得紫红紫红的。 此刻,侍卫们正躬身向他行礼,而他却快速地换了一套衣服,连发丝都来不及整理,就捧着那个精美的梨木匣子往偏殿而去。 “奴婢参见皇上。”一进偏殿,众宫人就跪下向楚琀行礼,楚琀手一抬,算是让他们噤声,这才平稳了一下微喘的呼吸,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她在做什么?” 宫女们都被皇上突然放柔的声音惊得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姑娘正在沐浴。” “哦。”楚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要她没事就好,抬脚走了几步,楚琀又想起了什么,回身,看着那个宫女再问,“她今日精神怎么样?可有犯病?” “姑娘今日精神还不错,不曾犯病。”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几乎要被楚琀温柔而关切地话语感动得哭了,她是多想再和皇上说几句话啊,可是此时男子已经若有所思地进了殿,那急切的样子,看得身后的宫女眼睛发酸。还从未见皇上对后宫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呢… 楚琀急切地走进内殿,果然,没有看见宝儿的身影,看来她沐浴还没出来呢。 楚琀在内殿踱了两圈,还是按捺不下立刻想见到她的心情,特别是内室那若有若无的水声,如一个猫爪子一般,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他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她那美丽光洁的身子,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出浴的样子了,每一次,都会撩得他欲。火丛生,却又被自己强压下去。 心烦意乱地由等待了一会儿,楚琀已经狂饮下了两杯冷茶,心中的火气终于下去了一些。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暗自咋舌,这么冷的天气,没想到她亲爱的皇上居然这么上火,牛饮了两杯冷茶。宫女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帮皇上斟一杯冷茶的时候,只听一阵珠帘轻响,宝儿总算沐浴完毕,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这一出来,就让男子看得目瞪口呆,让他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抑制不住地上窜。 只见刚刚沐浴出来的女子只着了一件宽大的雪白中衣,更衬得她身子柔弱无骨,胸前的高耸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地将她的身材装饰地匀称而完美,她脸颊的发丝还有些湿润,紧紧地贴着她如琼脂般莹白无暇的肌肤,也许是热气太过氤氲,此时女子的脸颊褪去了病弱的苍白,而带上了健康的潮红之色,美艳不可方物,最最勾人的鹅,还是她那双水眸,只是一个顾盼,便将楚琀看得心都漏跳了几拍。 宝儿啊宝儿,你不该让朕看见这么美丽的你,朕怕回把持不住自己啊… 楚琀心中轻叹,恋恋不舍地挪开自己的目光,拿过身边的木匣子,迎着她走去。 看见楚琀的到来,宝儿似乎不是太惊讶,正要低身施礼,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手臂,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从楚琀的手心传到宝儿的手臂的热度是炙热的,宝儿觉得有些灼手,便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了出来。 “皇上。”宝儿低头,故意忽视掉楚琀炽烈的目光,然而因为隔得太近,男子身上阳刚的气息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还是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扑到女子脸上,弄得她心里烦躁,便又自动退开了一步,离他稍远。 ------------ (九二)要么深爱,要么毁灭 是啊,那是宝儿最最屈辱的过去啊,而那个过去,还是他造成的。 曾经,她脱光了衣服站在自己面前,揭开那块肌肤对着自己疯狂地哭泣,那是她的自尊啊。 楚琀呆呆地望着那个漆黑的“奴”字,被情欲迷蒙的大脑顿时也清醒了许多。 此时,他再去看女子双颊的潮红和不停蠕动的嘴唇,他才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劲儿。 身下的女子,身体还是这样滚烫,等到他的情欲消散了一点点的此时,他才感觉到。伸手一探女子的额头,天啦!烫得惊人!再凑近耳朵听她嘴边的呢喃,竟然是… “不要…不要…仟堇…仟堇救我…仟堇…” 心顿时凉了半截,刚才的自以为是瞬间便烟消云散。楚琀身体僵硬地将自己挪开,让自己不再压着她,他目光凄迷地盯着还在不停重复着那个名字的宝儿,心中哀伤无限,情。欲什么的瞬间消散。 她就这么害怕自己吗?仟堇是谁?又为什么会来救她? 心中的疑惑虽重,但是他此刻还没被嫉妒蒙蔽住双眼,强压下心中巨大的失落感,楚琀拿过桌上的一壶冷茶朝着面门淋了下去,欲,火中烧的眸子瞬间夺了几分清明和冰冷。 再次走回床边,他拾起地上的衣服将女子赤luo的身体裹住,伸出手在她潮红而滚烫的脸颊边轻拍着。 “醒醒,宝儿,快醒醒。” 女子依旧呢喃不清,意识涣散般地摇晃着头,眉头深深地蹙着,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该死! 楚琀低咒了一声,他刚刚都做了什么啊,今天怎么这么把持不住自己,她过不了几天就要成为自己的皇后了啊,这么久都忍过了,为什么这么几天就不能忍! 在自己脸颊上重重地扇了一耳光,楚琀心疼地望着女子此时的样子。他刚刚,差点在她重病的时候要了她… “来人啊!快传大夫!”楚琀朝着门外一声焦急地大喝,等李天命人去传青音,他自己进得殿内时,顿时被此时他们皇上那晕红的双颊和黑沉的脸色给吓得不轻,再仔细一看,他们的皇上额角的发丝上还挂着两片茶叶,当场就石化了。 诡异啊诡异…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啊…他还说他们的皇上那方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行了,从刚才他候在门外看着宫女们退出来到现在,没有多长时间啊… 李天此时悄悄地望了一眼轻纱后的床上,依稀可见女子和衣躺着,没有他想象的香艳情景,莫不是皇上霸王硬上弓,被宝儿姑娘泼了水? 正在李天胡思乱想间,门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来报,说是大夫到了。 “快让他进来!”楚琀接过李天递过去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一边吩咐着来人快去给宝儿诊治,眼神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床上的身影。 乔装成老人的青音依旨快步走上前去,隔着一层纱帘替宝儿诊治,而后面表面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的仟堇内心却早就心急如焚了。他一边熟稔地递着器具给青音,眼神却若有如无地瞟向帘后的身影。 他依稀可见女子的衣衫还有些不工整,领口都是歪的,而看她那副痛苦的样子,仟堇不自觉地慢慢收紧了拳头。这一刻,他真的有一种冲动想立刻上前一把扭断楚琀的脖子,将宝儿带走。 脚步刚向前移动了小半步,早就看出他情绪不对的青音赶紧起身,不动声色地抓住仟堇的手,将手里的银针塞给他,身子挡在他和楚琀之间,说“徒儿,还不快把东西放回去,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在侧身而过的刹那,青音对着仟堇一敛眸,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宝儿没事。 看到青音示意他宝儿没事的眼神,仟堇才愤恨地低下头,快速将银针放回原处,静立在了一旁。如果宝儿有个什么意外,他保证,他会立刻将齐国夷为平地! “回禀皇上,这位姑娘只是身子弱,今日又受了凉,目前正在发着高热,让人拧个冷毛巾覆在她的额头,草民再去开个退烧的方子,让姑娘服了药,很快就可无恙。”青音躬身回报楚琀,楚琀这才回过神,一挥手,站立在旁边的李天赶紧领命,拿了青音开的方子抓药去了,而身边的宫女也迅速拿来了冷毛巾覆在宝儿额头。 “皇上,御史大夫刘继刘大人求见。”领了药回来的李天正好在撷芳苑门外的小径上看到了疾步往御书房方向而去的刘继,想着今日皇上曾让他宣刘继入夜后进宫,这才让他等在了御书房门口,自己快步前来向楚琀禀报。 “嗯。”楚琀听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眸子瞬间便被乌云所笼罩。现在已经到了和赵相斗争的最关键阶段,今日他此时招刘继进宫便为那事。可是… 楚琀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高热不退的宝儿,心中犹豫不决。 “皇上…”李天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着,楚琀本就紧蹙的眉头一松,顿时又蹙得更深了。鼻腔里喷出两股浊气,他起身,恋恋不舍地忘了一眼床榻之上,吩咐道,“今夜你们好好照顾着,如有任何情况,速速来御书房报与朕!”说完,他脚步沉重地朝着殿外而去。 最终,在最紧急的国事的生病的宝儿之间,他艰难地选择了前者。这是否说明,自己还是那个为了国家江山社稷,他可以再一次将宝儿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那个心狠的男人呢? 楚琀拧着眉,快速地往御书房而去,然而心还是不安定,他一直想着宝儿口中的那个名字。 仟堇? 那是谁? 以前他一直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是楚瑜,对于他这个最疼爱的弟弟,他可以有千百种办法来将他们拆开,因为他深知楚瑜的性格。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但是内心却极重情义,如果宝儿真的成了自己的皇后,他就算心中有千百种不甘和委屈,他也会最终妥协于亲情这一方。 就如上次他深夜来宫中想掳走宝儿,幸亏他提前派了人监视他,他才一离开王府,皇宫这边已经收到了消息。所以,他利用了一次赌注,赌宝儿如果心甘情愿跟他走,他就不阻拦他们,放他们自由,如果宝儿不愿走,那么他楚瑜就尊重宝儿的决定,永远断了对她的非分之想! 最终,他利用的宝儿的复仇心理,赢了楚瑜。况且,楚瑜现在有怀镇身孕雪罗在身边绊着,以他负责任的性子,必不会弃她于不顾,只要再等几天宝儿成了皇后,那么楚瑜就真的彻底不足畏惧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又有了危机感,宝儿口中那样情真意切地念着的名字,却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听着,像是一个男子的名字,那么宝儿会在危急关头念着的,一定是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不是楚瑜…那么,这名男子是谁?! 脚下丝毫未停,手却渐渐拽成了拳头。楚琀此时的脸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他暗暗发誓,等他解决掉了赵相和梁国的威胁,他一定要将那名男子揪出来,在宝儿心里,只能有他一个,而别的男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要将其毁掉! 这就是他的爱,要么不爱,一旦确定真爱,那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毁灭! …… 楚琀走后,整个寝殿便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侍女们来回忙碌的身影。 “好了,留下两个人伺候,其他人都出去吧,别扰了姑娘休息!”被楚琀留下来监管着这边的李天沉声斥退了一群宫人,这才对青音微微欠身。 “神医,您也暂且请回吧,这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醒,今夜还有得您忙的,先回去养养神,免得皇上发起怒来…唉…”说到这儿,李天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刚才紧张得他哟,小心肝都要紧绷地碎裂开来了,谁让他的皇上一遇到宝儿姑娘的事就那么不镇定呢,奴才也不好当啊。 青音拉着仟堇顺势就要退出去,然而此时,安静的殿中,女子不安稳的一声嘤咛却适时地传来。 很是微弱的一声,“仟堇…不要走…救我…仟堇…” 男子临出门的身子猛地一顿,浅蓝色的眸子下瞬间波涛汹涌,就算是那么能隐藏情绪的他此刻身体的颤动也表明了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她在唤他…唤他来救她… 虽然女子的声音含混而微弱,但是响彻在仟堇耳边不亚于惊雷! 不由自主地,仟堇立马就想转身回去,手腕却被青音使了内力狠狠拽住。 冰冷的眸子扫了青音一眼,后者立刻被他们的王眼中过于强烈的怒气所震撼到了。 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眼神,真的…好可怕。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走在前面的李天又不耐烦地回头催促了,青音感觉到手心传来强烈的内力抵抗,他不由得心下一沉。 这是他们的王在用内力和自己较量呢!就算他目前只存三成功力,但是从自己虎口传来的震麻的感觉,他就知道,他们的王正用了全力与自己较量,让自己放开手呢! ------------ (九三)在你怀里才会心安 唉…他果真是放不下那个女子啊…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动不了一点内力的啊。光是那晚对付那几个刺客,就弄得毒发,而他自己则一夜未眠,几乎耗尽内力才为他压下毒性,想起每次毒发他面色冰冷地承受着那种嗜骨的剧痛,任额上冷汗淋漓却硬是咬着唇独自忍受的模样,他就替他的王心疼。而现在的他可是再也动不得内力了啊… 为了那个女子,他,可是命都可以不要的啊…王,为何你就如此痴心? 心中无奈地低叹一声,青音收回内力,放开了仟堇的手臂,对着李天抱歉地笑笑,“李公公,草民还有一物落在了殿内,容徒儿去取,我们先行离开,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得怎么样了。”说完,青音便上前去催促李天。 “这…”李天蹙眉,脸都快皱到了一起,不放心地又回头朝殿内望了几眼,却不敌青音的力气大,被他连拖带哄地拉走了。 却说青音一放开手,仟堇便迫不及待地返回殿中,殿中有两名侍女安静地守候在一边,仟堇指间弹动两次,便有风刃快速地飞出,击在两名侍女的睡穴上,两名女子慢慢软下,靠在了柱头之上。 “宝儿!”仟堇人未到,透满焦急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女子耳边,意识模糊的女子晃动的脑袋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是眉还是蹙着的,看来十分难受。 仟堇上前,一把撩开纱帘,顿时被女子脸颊的潮红之色吓得不轻。刚才隔着纱帘看不真切,此刻隔得近了,女子微露出的脖子上那深深浅浅的青紫色痕迹如烙铁一般刺得男子的眼睛生疼。 好恨好气啊… 他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人,居然被楚琀那个禽兽这样对待!看看她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仟堇干涩的眸子瞬间涌出些湿意,他这辈子只哭过一次,那就是他的父王死的时候,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痛的感觉,而这一次,那种伤痛到极致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地充斥满他的每一寸血肉。 “宝儿…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快醒醒…”仟堇哽咽着,将女子滚烫的身子搂进自己的怀中,一滴清凉终于管束不住滴在了女子的脸颊上。 仿佛感觉到了男子此时加快的心跳和滴落在她脸庞温热的泪滴,女子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口中又呢喃了一句,“仟堇…别哭…” 男子欣喜地将女子与自己的距离拉开一段,去看宝儿的脸,只见女子已经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是那目光却是涣散的,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这恐怕就是高热引起的产生幻觉吧! “宝儿!”又低沉了声音轻唤一声,仟堇刚刚还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目光慢慢变得惊慌,连握住女子肩膀的手都有些无力了。 “我在这儿,我就在你的面前,宝儿,你看得到我吗?”男子放柔了语气,忽悲忽喜地变换着表情,恐怕,他这一辈子的表情都没这样丰富过吧。 “仟堇…”女子涣散的眼神终于被男子的声音牵引着,慢慢地聚焦,最终落在了他浅蓝色的眸子上。 那是独属于仟堇的浅蓝色眸子,就算她此时头脑昏沉地厉害,她也不会认错的。 “呜呜…仟堇,我好怕…”宝儿身子一软,便伏在仟堇胸膛上呜咽着哭了起来,柔弱的身子跟着抽泣的节奏不住颤抖着。 仟堇感受着她身子的震动,胸口被宝儿泪滴濡湿的地方一片冰凉。好心疼啊,看着此时的她无助的样子,他的心都快碎了啊… “不怕,不怕,我在的,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别怕啊…”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仟堇拿出了陌生的话还有陌生的语气,生涩地劝慰着抽泣着的女子,轻柔地抚着她披散的秀发。 他北堂仟堇何时懦弱过?但是为何此时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就近在咫尺,却还让她受此般欺凌? 心狠狠揪紧了,手下依然温柔,眼睛却露出了很久未见的狠戾之色,在这样的黑夜里发出吞噬天地般的狂妄之气,眸子亮得惊人。 楚琀,寡人定要你生不如死! …… 婚期越来越近,皇宫众人除了宝儿居住的偏殿依然安静如常外,宫里的其他地方早就热火朝天,宫人们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了。 天下人尽皆知,当今皇上力排众议,以异常强硬的态度,决定封宝儿为后,而婚期,就在几日之后。百姓们除了茶余饭后感叹宝儿命好之外,也为他们的皇帝感到高兴,毕竟,空了几年的后位,如今就快有主了。 京都定阳似乎是受这喜气影响最重的地方,除了街头依旧如常的繁华和喧闹,百姓们更是张灯结彩,庆祝他们的帝王好事将近,更有甚者,家有待嫁娶儿女,都速速地下了聘,准备一沾这封后大典的喜庆之气。 相对于宫内宫外的热闹,偏殿内却是青烟袅袅,一片安静。 宝儿半靠在床上,雪白的中衣外只披了一件桃红色的短袄,青丝不着一饰,就那么流泻在肩上。此时的她面色还有些大病中的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她拿着手上半卷的书静静看着,不一会儿,一阵憋闷之感袭来,她以拳捂唇,低低地咳嗽起来。 高大颀长的身影伴着一阵清淡的药香缓缓靠近内殿,宝儿头也不抬,虚弱却严厉地呵斥了一声,“出去,我不想吃药!” 来人身形一愣,脚步微顿后便又重新抬步,自顾自地将药碗放在了屋子中间的青玉案上,手下一指,立在一旁的侍女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端起一旁还冒着香烟的八宝香炉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男子心疼地回望榻上秀眉紧蹙的女子,看到她蜡白的嘴唇,他心下又是一颤。 自从那日她高烧醒来后,便抗拒着一切能治好她的药,抗拒着任何一个人接近她,而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了今天这个机会再来看她的。 “你还在咳嗽,就不要熏香和火盆了,外面雪也停了许久,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的。” 女子拿着书的手剧烈地一颤,她倏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一双浅蓝色满含深情的眸子。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仟堇! 宝儿喜出望外,环视四周,却见殿中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撩开被子,便欲朝着仟堇飞奔而来,只是她在床上躺了多日,这突然的起身只让她眼前一花,险些跌倒在地。幸好仟堇眼疾手快,两个跨步间已将她稳稳地接在怀中。 “怎么是你?”宝儿含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蜡白的唇终于有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想你了。”男子的眼底有一丝疲惫,但是被他巧妙地掩去了,此时注视着她的眸子只剩满满的宠溺。 不是他这几日不想来看她,只是这几日他毒发得频繁,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让她担心。而且,他也趁着这几日楚琀忙碌之时,又作了些细微的安排。 此时,胸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毒又开始作祟了,直觉胸口血气翻涌,他只得紧闭着唇不让它外泄。 女子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话,顿时脸颊微微一热,一种幸福之感将她包围,她眼中浮上了一层雾气,更加紧地抱住了男子。 这是她的仟堇啊…以前那么冷漠那么孤傲的仟堇啊…以前一个字也不愿喝别人多说的仟堇,现在居然对着她说出了这么肉麻的话,这是真的吗? 顿时,宝儿心中这几日来受的委屈和对楚琀的惧怕之情瞬间消弭了去,此刻,她只感受得到鼻尖清淡的香气。那是她的仟堇…只属于她的… 还在幸福地微笑着,女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抬头,而丝毫没有防备的仟堇还来不及收起自己此时僵硬的表情,就被宝儿清澈的眸子捕捉去了他此刻微蹙的眉和青白的脸色。 “对了,几天后的…”本来宝儿想问封后大典上策划的一切是否顺利的,可几个字才出口,看到了仟堇不对劲儿的脸色,宝儿顿时收住了话,目不转晴地盯着他。 虽然只是一瞬,仟堇又摆出了那副温柔的模样,但她还是发现了他的脸白得有些不正常,那是带着几近透明的苍白和青紫的嘴唇。而此刻他的唇紧抿着,下巴的线条很是僵硬,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怎么了?”虽然知道他会瞒着自己,但是宝儿还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来。 男子温柔地微笑,轻轻地摇着头,手指缠绕着她乌黑的发尾,看似随意地把玩着。 女子狐疑地神色渐渐收起,突然想起这几日楚琀不时的到来,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再次偎到了男子怀里,宝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在他的怀里,她才会觉得心安。 “还有几天了,如果顺利,拿到了血芙蓉,你就带着我离开好不好,我不想管他们怎么斗了。我累了…我好像安静地过过生活,没有仇恨,没有勾心斗角…”宝儿喃喃着,睫毛轻颤着,一丝雾气涌上了她的睫毛。 男子下巴轻轻地蹭着女子的头顶,心中说不出得难过。 还有几天,他一定要带她离开,就算没有拿到血芙蓉,他也要带她走,而这齐国,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留,至于楚琀…哼,他绝不会留下! 想到这儿,仟堇就为宝儿的身世而感到心酸,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子啊,要是他早点遇到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 (九四)他真的很可爱 低头,却发现女子刚才下来得急,居然连鞋都没穿。 仟堇宠溺地刮了一下女子灵巧丰润的鼻头,低笑道,“怎么这么猴急,不穿鞋就跑下来,会着凉的,别旧病未好又添新病。” 宝儿听着他用了“猴急”二字,不自觉地俏脸一红,忙嗔怨地瞪了他一眼,男子却是好脾气地笑笑,有些无措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然后才不管女子此时是不是在和他闹小脾气,将女子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了榻上,并细心地把靠枕在她背后垫好,让她靠起来舒服些。 “你好好坐着别动,我去拿药。”仟堇走去端来药碗,用手背试了试瓷碗外的温度,还是觉得有些烫,便舀了一勺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待觉得差不多时,这才将药递出,送到女子嘴边。 而这些看似自然的动作,都被女子含笑的双眸通通收进了眼底,此时她努力地憋着笑,看着仟堇那绝美的脸庞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额头也因为刚才这些动作而折腾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他这个五大三粗的人,怕是从来没伺候过人吧,让他做这些,还真是难为他了。 宝儿想到这儿,不禁笑得更甜了,嘴唇去喝那勺药,眼睛却始终带笑地看着仟堇一板一眼努力想要做好的动作,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连本来苦涩难咽的药到了嘴里都不觉得苦了。 他真的…太可爱了… 可爱到她的心都不知不觉地沉沦了。 而等青音焦急地进来时,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女子含笑地深情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而男子正细心地吹着手里的药,一副严谨认真的表情。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那个男子是…北堂仟堇啊!强大的东溟帝国高高在上的王! 青音当场石化掉了,就算他平时再怎么冷峻,也被此时这幅暧昧而温馨的画面打懵了头。 太、太、太…震撼了啊,原本他还为他的王今日毒性还未压制又未服药而感到担心,此时看到他嘴边带着的淡淡笑意,他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唉…这两个人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在皇宫里呢,再说这几天又是封后前最最敏感的时期,真是拿他们没办法,他霸气又高傲的王啊,怎么一遇到那个宝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青音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屋子,身形一闪,便隐在了殿外一角里,担任起把风的工作来了。 等到仟堇细心地喂完了宝儿一整晚药,这才在女子恋恋不舍的注视下,含羞地吻了她的额头,退了出来。 等仟堇走得离偏殿远些了,那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才猛地一收,他急速地跑到僻静的角落,身子猛地一倾斜,一手撑着假山,一手捂住胸口急喘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青紫,难看到了极点。 “王…”青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指迅速搭上了他的脉搏,另外一只手急速地在他胸膛上的几处大穴连点,男子急速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稳了些。 青音扶着仟堇席地而坐,他从怀中迅速掏出了一粒药丸喂进了仟堇的口中。 “王,无双从东溟传来消息,最近东溟雨季快到了,子民全都被水皇蛊惑,去龙王庙祭祀祈求今年无洪涝之灾,而且全国已经有很多地方出现了暴乱,无双试着想办法压制,却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他来信寻求王的解决之策呢。”青音想到刚收到的无双丞相的密信,此时看着王难看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说的,他们的王身体状况已经很糟了,不应该再操心这样难解的事,可是,向他汇报又是自己的职责,况且,这次水皇趁着王不在耍的花招,分明就是要东溟混乱,然后趁机颠覆政权嘛!思前想后,为了大局着想,他觉得不能瞒着仟堇,这才老老实实地向他汇报了东溟目前的情况。说完,青音自己先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事,全都压在他们的王肩上,要他这样的身体怎堪负荷? “嗯?”仟堇吟哦一声,一手按住胸膛,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青音见此,赶紧出手搀扶,却被男子淡淡拂开,“我还没虚弱到此种地步。” 青音不语,只是静静地立着,低垂的眸子闪过复杂心痛的情感。 “传言无双,再过几日,我们便回去。” “可是…”本来还在担心血芙蓉的事,可是看着仟堇漠然的眼神,青音只得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仟堇负手,静静地望了一眼东边青灰色的天幕,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此次来齐国,怕是他此生最最幸运的事吧,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儿,就算没有拿到血芙蓉,他此生也无悔了。只是…他这副身子,要如何支撑得起她的将来? 想到这儿,眉头不禁微蹙,心下更是笃定。宝儿他一定要带走,要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自己,也必须活下去,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边… 青音望着仟堇线条流畅而绝美的侧脸,时刻注意着他脸上不禁意间流露出的痴迷表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王的心愿就是他们的责任,看来几天后的封后大典,必然有一场难免的风波了,因为他费尽周折,终于查到,王宫中最有可能藏血芙蓉之地…… …… 几日时间转眼便去,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皇宫内,早已经布置地喜庆而华贵,就连佑和殿,都被妆点一新。 宝儿不咸不淡地呆在偏殿,脸色依旧苍白,不时还会低低地咳嗽几声,让门外的楚琀听了甚是心疼。 “皇上,要进去吗?”李天悄悄望了一眼窗户上透出来的女子美丽的剪影,忍住不低声提醒着身边的帝王,这么冷的天,他可是都在外面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就那样盯着那个影子,微微蹙眉,似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楚琀只是在发呆,望着女子执卷而阅的影子发呆。这些天宝儿都对他不冷不热,他知道,恐是那夜自己惊吓了她,所以她才对自己那般抗拒。可是眼看着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他却总觉得心中甚是不安,来到这偏殿,伫立良久,却不敢进去,怕打扰到她,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吧。 只要看着她还在,确定明日她便真的嫁与自己为妻,成为自己的皇后,他才稍稍安心。 此刻被李天一声询问拉回了神,楚琀浑身一震,呐呐地回过头来半晌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在门外站得太久了,一直迎着冷风,连脚都有些僵硬了。看着一脸迷茫之色的李天,楚琀顿时一扬手,苦涩地一笑,“算了吧,让人提醒她早些休息,明日会很累。” 说完,负手转身,迈着修长的腿朝着喜庆的寝殿而去。看着贴着喜字的大红宫灯在佑和殿外闪着柔和的光芒,他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皇宫也有了那么一丝温暖和生机,唇边漾开一抹纯净的笑意,楚琀挥退了众人,早早地休息了。 他要养好精神,明日好好地牵着宝儿的手,亲手赐她凤印绶带。 而此时,同样寒冷的皇宫门外三里之外的密林中,早早地埋伏好了一支精兵,此时,领头之人正负手静立,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深紫色的轻裘下是一件暗红色的锦袍,墨黑的发丝在他脑后被吹得肆意飞扬,其中几丝好调皮地轻抚着男子皓婉如月的侧脸。 男子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带着雾气中看不真切的清冷之光。 身后穿着铁黑色盔甲的男子走上前来,顺着男子目光望向远处在黑暗中依旧泛着些刺目光芒的九十九级白玉阶梯,心下有些了然了。 “王爷,你是在担心明天的封后大典吗?”风蓝轻声询问,却见男子陡然垂了眸,以微扬着头,偏过四十五度的角度睥睨着他,那般模样,真是霸气而又凌厉。 是的,这一刻,就算是平日机灵的风蓝也被楚瑜此时的神情吓得一怔。很显然,男子被他口中那“封后”二字深深地刺痛了,也怪他蠢,他风蓝怎就忘了,那被封之人,就是王爷的心上人呢? 后悔地讪笑着,风蓝赶紧岔开话题。 “暗影卫都集结好了,在这儿静候着,不知王爷可还有甚吩咐?” 楚瑜收回不禁意间泄露的消极情绪,沉声吩咐道,“让兄弟们今夜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做。” “遵命!”风蓝领命下去,转身的刹那,暗暗地松了口气。自从宝儿那丫头进了宫,她的名字就成了王府里的禁忌了,今日自己还真是不知死活,又戳到王爷的痛处了,真是该死啊! 暗暗地咒骂着自己,风蓝又不禁暗自咋舌,宝儿那个丫头,看着年纪小小,手段还真是不小呢,不仅勾走了自家王爷的心,现在居然都混上皇后的宝座了,真是厉害,厉害啊! 夜越发地寂静了,只剩下山野的风如狼毫般凄婉地击打着某人的心。黑夜如一个胜券在握的阎王,抬着他高贵的眸子静静睥睨着众生,而手上,正在收着一张无形的网,将几人的命运纠结在了一起…… ------------ (九五)封后大典 黑夜慢慢笼罩而来,干冷的空气中,薄雾如一层轻纱将整个定阳包围在朦胧之色中。 突然,天边一声悠扬的钟声自宁国寺传出,给热闹的定阳带来一丝别样的悠远之感。 齐国风俗,在傍晚嫁娶,而这封后大典也承了这风俗。 皇宫内,此时早已忙成了一团,偌大的铜镜前,女子峨眉淡扫,唇若朱丹,脸颊上难得地施上了浓浓的脂粉。头上,一个凤舞九天的金冠,金色步摇斜插入飞天髻侧,额上点缀一硕大的玛瑙,满头的金色几乎晃花了宫女们的眼。 宝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地蹙起了眉头。看看这副样子,粉厚得几乎她一笑就要扑簌簌地往下掉,连她原来的本色都看不出了,简直就如一个装扮得隆重的戏子一般,看得她自己都厌烦。 不过,转瞬,女子便开怀地绽开了一抹讥讽的笑。是啊,今日是做他楚琀的皇后,这样看不出本来面目还好呢! 款款起身,女子对着与她梳妆的老嬷嬷点点头,“如此甚好,可以再把脸颊的胭脂涂厚一点吗?” “这…”两个老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宝儿不住点头。 今日她就是皇后娘娘了,她们谁还敢不遵从她的旨意?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好的,老奴遵命。”说着,两个老嬷嬷又在女子雪白的面颊上涂上了厚厚的胭脂。 女子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影子,脸颊通红,肤色如涂上了厚厚的面粉一般雪白。看着镜子里化着滑稽而夸张妆容的脸,她不禁满意地眨眨眼。 好,就这样,看这幅丑陋的样子,楚琀还会不会喜欢! 宫女们利落地捧来了大红的喜服,先服侍着宝儿穿上金凤的抹胸长裙,在外面套上宽大的外袍。 宝儿随意地走动了几步,只觉累赘而沉重。 “这就是皇上精心准备的喜服?”女子“哧”地一声轻笑,展开阔袖左右摆了摆,满眼都是嘲讽的神色。 是的,这件喜服确实很华美,上面的金凤朝阳图是定阳绣功最好的五十名绣女历时一月不眠不休刺绣而成,可谓巧夺天工,天下无双。然而,这个尺码是根据一月前宝儿的身段量的,而自从大病后,宝儿的身子清减不少,此时的喜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玲珑娇小,素腰不盈一握。 “这确实却是皇上亲自过目的,只是没想到娘娘又清减了这许多…”一旁捧着托盘的宫女忙跪下身子,弱弱地回禀着。是啊,本来皇上那么上心的封后大典,却连最基本得礼服都未曾让皇后娘娘满意,这…可如何是好? “不碍的,我有办法。”宝儿突然朝着跪下的宫女神秘地一眨眼,自顾自地脱下了外袍,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轻便的暗纹织花锦袍往身上一套。 “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妥吧…”殿中一众宫女和嬷嬷们无不惊诧地看着面前淡青色袅娜云衫,看起来轻盈若蝶的女子,兀自瞪大了眼。 “这样我在套上喜服外袍,就不会显得太单薄了,你们说是吗?”宝儿灿烂一笑,霎时,厚厚的脂粉再也遮不住她满面满目的光彩,那样的美丽,瞬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呃…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刚才跪下替皇上开脱的宫女暗暗擦了一把汗,满眼兴奋之色地望着宝儿。幸好,皇后娘娘不责怪就好啊…不然,要是让皇上知道前几日她们都没有劝说好宝儿试一试喜服,不定要受到什么责罚呢。 “好了,走吧。”莫名地,在嬷嬷为宝儿盖上流苏盖头的那一刻,此时穿着华贵的女子却暗暗有些紧张。 是的,她很讨厌现在这副装扮,更不想去当什么皇后,然而,她害怕,一切并不如她所料,万一赵相没有再今天动手,万一,仟堇他们没有找到血芙蓉,那自己,是不是就真的成了另一个男子的妻,而那个男子…不是仟堇… 手狠狠地揪着裙间大红色得丝绦,刚才还满脸兴奋的女子在盖头下的阴影里的脸显出了惶恐和不安。 “皇后娘娘,吉时快到了,奴婢们侍奉着娘娘前去金銮殿。”众宫女齐齐跪下,给宝儿行了大礼,以额触地,满目虔诚,从此刻起,她们便奉她为齐国的皇后了,齐国地位最尊贵的女子。 宝儿从盖头下看着脚边众多黑压压的脑袋,不由暗暗地咬紧了自己殷红的下唇。 “免礼吧。”女子淡淡出声,任谁都没听到她掩在盖头下的一声轻叹,凄凉却无奈… 由两位宫女小心搀扶着,宝儿拖着长长的喜袍后摆,缓缓地沿着红毯一路行出了偏殿。殿外,十六人抬的凤辇静静候着,十六个身穿暗红色短袍的太监恭敬地跪在地上,给他们现在的皇后娘娘最虔诚的跪拜。 宝儿由宫女搀扶着蹋上红纱漫漫的凤辇,回首,轻轻揭开一角盖头,望着此时喜庆无比的寝殿。 那里,她生活了几月的时间,虽然大多数的日子都不开心,但是此时离开,还是有淡淡的惆怅。自此别后,永不再回了吧… 低沉的号角声随着被数十名宫侍簇拥着的凤辇缓缓地向金銮殿移动,那铺成着的大红色地毯在白玉的阶梯上显得尤为刺目。凤辇过处,号角声声,盘旋在这方天地。 凤辇在玉阶下停了下来。九十九阶白玉阶梯的尽头,大红色暗纹龙袍的楚琀神采奕奕,满脸映上了袍子的红色,在青灰色的天幕下俊美得如梦如幻,他脸上的笑还是那般温润,然而他望着台阶下拾级而上的大红色长裙曳地的曼妙身影时,眸子却闪动着毫不掩饰的火热。 立在一旁的李天激动地望着款款而来的宝儿,匆匆拭了拭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滴。他的皇上,今日终于娶到心仪的女子为后了啊,自宝儿进宫后,那期间他的皇上所遭遇的辛酸,快乐,皆由这缓步而来的女子所生,他深深地了解他们的皇上付出了多少的感情,所以这一刻,他也忍不住为他的皇上抱得美人归而高兴。 悄悄抬眼,李天正巧瞅见了楚琀此时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紧紧地拽着身侧的衣袍,不知是不是因为拽得太紧,此刻还不住颤抖着。 原来,君临天下的楚琀也会紧张…想到这儿,李天不禁暗自发笑。 楚琀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一旁的李天此时在干什么,他的一双眼自凤辇出现之时便牢牢地锁定其上,直到那曼妙的身影款款而出,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进,内心的狂喜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所有的镇定全都击得粉碎,此刻,他只能强忍着冲下去将她抱起的冲动,目光炙热地盯着她缓缓靠近的身影。她每上一级阶梯,他的心就兀自跟着轻颤一下。 “恭贺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宝儿极力地放缓了步调,可是不一会儿,近百级阶梯便被她走了大半。此刻,静立在两旁的文武百官纷纷顺着宝儿的步伐,所过之处,全臣跪倒,恭贺之声如潮水般撞击着女子的耳膜。 “皇后…”宝儿听着百官的呼喊,心中一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两旁的宫女都时刻不离地扶着她。 慢慢地,最后一级阶梯便被她走完,从盖头下的缝隙中,只见一只白皙的手缓缓伸到了她的面前,接着,略带着紧张的温润之声在头顶响起,“把手给我……朕的皇后” 宝儿低头 ,看着眼前的那一双绣金双龙祥云靴,她突然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她不想当这什么皇后…她不愿嫁给楚琀! 可是…她的脚却生生地顿在了当下,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喊:不行,不能逃,药还没拿到,仇还未报啊…成功就在眼前啊… 见她迟迟地怔愣着,楚琀顿觉一阵恐慌之感,低下头,他轻轻地呼喊着宝儿的名字,“宝儿…宝儿…你怎么了…” 女子一回神,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地滑下,落在了大红色的曳地裙摆上,转瞬没入。 抬手,手指颤抖着缓缓覆上楚琀温热的手心,身子却如触到了千年寒冰一般猛然一个激灵。 男子紧紧地回握住她柔腻的手,将她牵引至殿中。 就算隔着盖头,女子也可以感觉到一速速炙热的目光穿过盖头,直直地射向她的脸,旁边的一双,尤为火热。 而就在走进殿时,殿的右边一个紫金色的身影却让女子猛地一顿,惊愕地看向那个伏地而跪的男子。 楚瑜… 仿佛感觉到了女子的异样,楚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由分说,拉着她继续前行,最终立定在了金玉案前。 顿时,天边礼炮齐响,如金龙盘旋而去,气贯九天。 宝儿木讷地站着,听着外面喧闹的礼炮声和鸣乐声,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女子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一阵搜索之后,终于握住了一块微暖的东西。是那块黑山血玉,上面不规则的纹路已经被女子描摹了无数次,现在握住它,她紧张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一对新人按照着礼官的唱礼缓缓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帝祖……” 女子缓缓转身,朝着已经快要全黑的天幕缓缓跪下,与男子一起叩拜,然而心,却揪得更紧了。 天已经黑了…难道赵相真的不打算在今日这么好的情况下动手? 三拜之后,她可就真的成了楚琀的妻,齐国的皇后了啊… 此刻,她该怎么办… 黑山血玉嵌进了女子的手心,此刻女子却丝毫未觉,心中慌乱无比。 仟堇…你在哪里? ------------ (九六)挑衅 “夫妻对拜…绶凤印——” 被侍女扶着,宝儿缓缓地转身面对着楚琀,此时,她的心跳如鼓,握着玉石的手早就沁出了薄汗。 楚琀满目流光地看着流苏凤盖,一双星眸仿佛要将其灼穿一般,一瞬都不曾相离。 缓缓低头,楚琀正欲拜下,从此,他便拥有了与其白首的良配,有了与子偕老的佳人… 这一刻,喜悦盈满了心扉,让他嘴角的笑意更加迷人若醉。 “慢着——”正当宝儿手足无措之际,有一个清脆而决绝的声音先她而出,打断了这最后一拜。 盖着盖头静立着的女子悄然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依旧静静站着,等着来人的下文。 楚琀蹙眉,唇角的笑顿时僵掉,他抬眸,一双深沉的眸子慢慢收拢,望向了声音的出处。 只见殿门口,一道纤柔的身影逆光而来,一步一步,缓慢而带着凛然冷气地靠近殿中一对大红色的身影。 群臣霎时面面相觑,还未从者突然闯进的人身上回过神来。 然而,待那身影走得近些了,楚琀微眯的眸子顿时射出廪人的危险光芒来,眼光直逼那傲然而来的女子。 “来人,还不肃清大殿,此时此刻,怎能耽误吉时!”楚琀沉沉一喝,向立在一旁的李天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带着一群内侍马上上前来,紧张地对着女子一鞠躬,“络王妃,您这是走错了吧,百官内眷均在殿外候着,还请速速移步!” 雪罗不屑地冷眼瞥了李天一眼,顿时一手拂开来拽她的小太监,大步朝前,一手护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脸上却带着挑衅的笑容。 “臣妾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雪罗有些艰难地福了福身子,出口的话却带着明显的讽刺的酸味儿,“还有…恭祝皇上与娘娘恩爱白头!”说完,一双带刺的眼眸狠狠地剜了一旁的宝儿一眼。 虽然后者盖着盖头,但是自她出现,宝儿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起,激得她心绪不宁,此刻,更如亲见了雪罗怨毒的目光一般,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络王妃恭贺之意朕和皇后已经收到,还请王妃退下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最后几个字,楚琀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因为他隐隐感到,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他不希望她的出现搅了他好不容易的来的幸福。 雪罗故意忽视掉楚琀眼中深深的怨恨之火,突然,轻柔地一笑,环视着周围不知何谓的大臣。 这时,李天已经带着那几个宫人上前来,直接握住了雪罗的胳膊就往外拉。刚才已经给过她面子,而她自己不领情,他们也不好做啊。 “大胆,就凭你们这些低贱的奴才也配碰本王妃吗!”雪罗一声大喝,声音拔高,尾音已经变了调。 拽着雪罗胳膊的几个小太监顿时愣住了,都茫然无措地抬头,去看此时早已黑沉了脸的楚琀,等着他的吩咐。 “还愣着作甚!还不…”楚琀一声低沉的吩咐还没说完,却被一声清冽的声音打断。 “皇上。”众人微微转眸,却见是一直未又半点声响的楚瑜站了出来,快步走到了雪罗身边。 此时,紫衣男子微微欠身,对着楚琀一揖,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臣妻来自外邦,不懂规矩,请让臣带回去好好*。”说完,楚瑜抬头,盯着雪罗的眼神突然一紧,带着一丝警告,向她示意门外。 没想到楚瑜会站出来给自己解围,雪罗怔愣了一瞬,眸中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愧疚,有犹疑,最后,转为十二分的坚定之色。回眸间,不见她离去,却转而露出了更为娇媚的一笑。 “不急,今日臣妾的妹妹当了皇后,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献上点贺礼。” “雪罗!” “你…” 两声低喝同时传来,一惊一怒,大红色暗纹祥云龙袍的男子和身旁紫衣男子同时瞪向了自己,而百官则是被她那句“妹妹”给搞得糊涂了,各自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刚才还肃穆无比的大殿顿时响起了嘈嘈切切的低谈声。 “跟我回去!”不由分说,楚瑜拽着女子的手臂便往外拖,仿佛她再在这儿呆上片刻,便会迎来世界末日一般。 而一边,绣金凤袍长长曳地的女子身子一颤,那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她此时微微颤抖的身子,缓缓抬手,女子一点点撩开了眼前遮住视线的盖头。 眼前的光线突然变得有些强烈,女子不适应地用手遮住了眼,片刻放下手,正好对上了挣扎中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张狂的而血红的眼睛。 “等等!”宝儿淡然开口,而正是这一声低喝,让整个嘈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宝儿此时甚至可以听见楚琀那急促的呼吸。 “宝儿,你干什么?”楚琀凑近她,在她耳边焦急地问着,因为他看见了女子眼里让人胆寒的冷光,那种光,只有在她上次在自己面前控诉着自己罪行的那一次才出现过。 楚琀的心,蓦地一紧,呼吸,有些不畅快了。 楚瑜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如着了魔般,竟真的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木然地望向女子那汪琥珀色的清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雪罗趁此机会挣扎了几下,终于逃脱了楚瑜紧紧钳着的她的大手。 “回来…” “放开她…”两个声音同时出口,一个来自宝儿,另一个来自楚瑜,后者正要去抓雪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抬眸,楚瑜不解地望着宝儿,眼带着几分痴缠与哀怨。 “哈…还是咱妹妹好啊,不会狠心地将姐姐我赶出去。”说着,雪罗又大摇大摆地走向站在殿中的一对新人,眼光来回穿梭于两人身上那身碍眼的红袍间,恨不得用目光将其燃尽。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琀几步走近,一手紧紧地捏住了雪罗的手腕,低头,咬牙切齿地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质问着她。 “哟~皇上,大殿之上,群臣之前,你这样拉着你弟媳的手不太好吧?”雪罗虽觉手骨要断裂开一般疼痛,但是脸上得意之色不减分毫,依旧满带着挑衅地回瞪着楚琀。 “哼!”楚琀一把摔开她的手,回身,对着一旁呆愣的礼官喊了一声,“继续行礼!”然后,温柔地拉过宝儿的手,替她重新掩好盖头。 “慢着!”雪罗简直不敢相信,她如此来闹场,楚琀居然还可以无视她的存在,迫不及待地要与宝儿行礼,脸上那伪装的骄傲之色再也挂不住,转瞬,成了满满的怨恨和癫狂。 “难道身为齐国重臣的各位不想知道在你们面前这位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吗?”说着,雪罗急切地扫视了一圈躬身而立的在站文武百官,很满意的是,她看到了众人都带上了茫然的表情。 “够了!”楚瑜惊讶地瞪大了眼,慌忙上前,再次将雪罗禁锢在他怀里,准备将她拖出去,然而,女子的后半句话已然出口。 “她就是梁国前朝余孽!身份低贱的奴隶,一辈子不可翻身的奴隶!……”后半句话都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因为女子已经被楚瑜在情急之下紧紧地捂上了嘴。 然而,刚才那一声大吼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瞬间寂静过后,众人面面相觑,嘈嘈切切的交谈声再次响起,如千万只蜜蜂一卷而来,在宝儿耳边嗡嗡地叫着,此时,她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她就是梁国前朝余孽!身份低贱的奴隶,一辈子不可翻身的奴隶!…… 雪罗的话如一把尖利的匕首,将女子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再次生生地扯开。 “来人,将这个疯子给朕拉出去…”耳旁楚琀的怒吼已经变得渺远了。 宝儿只觉自己此刻很想笑,她倏地一把扯下大红的盖头,凤冠上的珠帘立刻被她带动得上下不断地乱颤,然而女子却眼神坚定地望着被捂住了嘴巴,正在奋力挣扎的雪罗。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一笑,让殿中的众人在惊艳的同时,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太过阴森。 只见女子娇唇似嗜血一般殷红,清澈的眸子却透着冷冽的光芒,女子面色紧绷,一步步地走向已经望着她,愣愣地望了挣扎的雪罗。 “宝儿…”楚琀情急之下,心惊地一把抓住了女子的阔袖,却被女子一把拂开。 众人都愣怔地望着如嗜血的妖孽一般美丽却带着狠戾光芒慢慢向前走去的女子,她大红的裙摆拖曳成一个好看的弧形,然而此刻再也无人顾及去欣赏她的美丽,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女子轻抿了抿殷红的嘴唇,声音色哑。她在雪罗面前顿住了步子,眼眶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雪罗回过神,一把掰开楚瑜捂着她的手,大口喘息着,胸膛上下不住地起伏,脸颊也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 片刻,等她喘息定了之后,雪罗又恢复了刚才的骄纵之色。 “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乔凌伊!宝儿公主!”她的一声嗤笑,瞬间如石子投进了湖面,刚才还噤了声的众大臣又开始谈论了,而这次,声音却明显大了许多。 ------------ (九七)致命的密信 然而,女子却并不打算停口,“当年,你这个亡国公主已经被我父皇终身贬为奴隶,你不仅私自逃脱梁国,还妄想在做这齐国之母。试问!这样卑贱而且还三番四次遭人*的女子,有何资格坐这皇后之位!”最后一句话,雪罗是环视着周围早已变了脸色的百官大喝而出,那一字一句铿锵的话,如利剑一般狠狠地刺痛着宝儿的心。 宝儿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片刻之后,泪水如注,将她刻意涂满脂粉的脸冲刷出了条条沟壑,胭脂粉底混杂在一起,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无比狼狈。 “没有…我没有…”宝儿呢喃着,头不住地摇晃着,带动着头上的凤冠珠帘也在不断颤动,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 “宝儿…“楚琀几步上前,将女子娇柔的身躯拥在怀里,片刻他抬起头,目光中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在这儿诬陷朕的皇后,你这个疯女人!” “是!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打算放弃了,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狠心,连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你都想夺走!它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这样残忍!”女子大吼出声,扣着小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泪水瞬间湿了整张脸。 楚琀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扶住宝儿的手慢慢收紧,眼神闪躲着,最终,他向站在殿门口不知所措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她拉出去。 “怎么?你还想逃避吗?你回答我呀!为什么!如果不是我提前发觉,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我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啊!” 听到这句话,顿时,楚瑜倏地抬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泪流满面,情绪几近崩溃的女子,扶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没有听错吧…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儿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抬眸,腮边的泪水依旧还在低落,但是看着雪罗的目光里已经满是震惊。 “你这个疯子!疯子!”楚琀目赤欲裂,那狂暴的模样,让平时见惯了他温文儒雅的大臣禁不住咚咚地全部跪了下来。 侍卫上前去架起雪罗,想将她拖出去,而此时,却是楚瑜出手,几下便打开了侍卫了手,将雪罗解救了出来。 “谁也不许动!”楚瑜目光迷茫了一会儿,然而此刻,他却如松了一口气般,肃杀着立在殿中,对着几个抢进来的侍卫目露警告。 “瑜弟!”楚琀不可置信地望着行为出乎意料的楚瑜,连语调都变了。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时刻,他这个最亲爱的弟弟却忤逆了他的意思,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楚瑜垂眸,躲过楚琀投过来的伤心的眼神,他沉声说道,“皇上,既然事情都倒了这个地步,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朝廷百官都在这里,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说着,他再次抬起了眼,望向楚琀,目光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明亮,“不如皇上就向大伙儿解释清楚吧,臣弟相信皇上的为人!” “你……”楚琀顿觉心中血气翻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个楚瑜,他知不知道,这样,不是要将自己逼向绝路吗! “胡闹!朕乃一国之君,她乃梁国送来前来与你咯王爷联姻的公主,朕有何解释!” 雪罗此时缓缓地收了泪,顿觉刚才气愤之下说错了话,这下,倒是真要为自己和孩子召来杀身之祸了…… 然而,她又不甘,为何,楚琀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不肯承认她和孩子!心中顿觉委屈万千,此刻,她只想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归属! “皇上还真是绝情啊!当初我奉父皇之命嫁来齐国,本是与你为妃的,谁知,在宫中暂居之日,我满心欢喜地得到了你的临幸,你却又将我一脚踢出,嫁与络王为妃,试问,这样始乱终弃的事也是你齐王干的吗?你将我这个梁国公主置于何地,又将我梁国至于何地?而此刻,你还要娶这个梁国余孽为后,你又将我梁国与齐国的修好盟约置于何地!”生生诘问,字字紧逼,此时冷静下来的雪罗有着倾覆一切的决心,她眸子微眯,得意而张狂地微扬着头,看着面前儒雅的男子一点点地卸下伪装,一张本来充溢着幸福的脸慢慢变得苍白。 她冰冷地笑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楚琀啊楚琀,你可知我有多么地爱你?本来那次见了你,听了你说完了那番话,我曾打算好好地和楚瑜过下去,成全你和宝儿,让你们幸福。可是,昨夜,你却派人要下药,要悄悄地除掉我们的孩子,要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那此刻,我的孩子早就没了吧… 你都对我如此狠心,那么,就不能怪我来搅乱你的封后大典了! “怎么?无言以对了?哈哈…”雪罗冷笑着,心中却悲苦无比,一行苍凉的泪再次沿着腮边滑落,瞬间隐没在她橙色的衣襟里。 “哼…哼…”雪罗得意的笑声还未落尽,一声苍茫的笑声顿时而起,再看去,只见楚琀早已笑的仰起了头,那高傲的模样,如一头雄狮,他虽然笑着,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好一个乔雪罗!朕还真是高估了你啊!居然给朕耍出了这么一招,你连你自己最后的自尊都不要了,那又何怪朕对你翻脸无情?” 说着,楚琀拉下了脸,朝着身后怔愣的李天一招手,“去,把朕的金檀木盒拿来!” 不一会儿,李天就躬身捧着一个花纹繁复,华美无比的木盒上前来。 楚琀伸手接过,但是嗜血的眸子却一直盯着乔雪罗不曾一动半分。 低头,他从木盒底端拿出了一封蜡封的加急信函,重将木盒递与躬身而立的李天。 “雪罗公主,想不想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楚琀缓缓地打开蜡封,从里面,又抽出了一个更为小巧些的信封,也是蜡封,不过当雪罗看见上面清秀的字迹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连嘴唇都止不住地开始打颤。 “朕本想等册封了皇后之后再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既然你迫不及待地要来暴露你的身份,那么,索性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让朕来解释清楚吧!” “这…这怎么会…”雪罗震惊地摇着头,脚步踉跄着就要去抢那封信。 “怎么?怕了?”楚琀邪邪地勾唇一笑,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轻蔑。这样不知死活的女人,就要用残忍的方法来对待,不然她不仅不会对你感恩,反而会变本加厉地耍手段!这是楚琀整顿后宫多年来得出的经验,此刻用在雪罗身上,再适合不过。 楚琀将信件举至头顶,放在她够不着的位置,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 “怎么,是你自己念还是朕念给你听?哦…呵呵,还是让别人来念,更为公允吧。”说完,楚琀将信件递到楚瑜手上,“络王,就由你来向大家宣读吧。” 那封信,不是由他暗影卫传到楚琀手上的,所以就算是他,也还不知道信上内容。 挺直的眉毛微微蹙起,楚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展开草黄色的信笺纸,上面是娟秀的字迹,一如…上次那本摊开的佛经,不能不说,这个字,他认识,这正是上次让他识破雪罗不是宝儿的证据,所以,他可以断定,这确是雪罗亲笔,再说,墨香里带着的茶花香气,那是他最爱的墨,那香粉正是宝儿以前炼制的,怎会有错… 全殿的文武百官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展开信纸,拧紧了眉头却迟迟不肯出声的楚瑜,就连宝儿,此时也是带着未干的泪痕,静静地望着他。 楚瑜一目十行,迅速地扫视完信上的内容,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封信要是当众念出来,那么…梁王和赵相的罪名那就坐实了,然而雪罗…恐怕也没命活着回去了。 楚瑜捏着信纸得手渐渐收紧,将那薄薄的纸张边缘抓的皱了,却还是不忍心念出。 皇兄啊皇兄,你为何又将如此难做的决定交给我? “王爷…”雪罗望着此时闭目沉思的楚瑜,心都漏跳了半拍,但是一看到他脸上闪过的不忍之色,她就知道她还有救,至少,楚瑜不会像楚琀那么心狠,不是吗?所以,她此时满含希冀的望着楚瑜,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否定的字眼。 半晌,楚瑜缓缓睁开了眼睛,望了一眼一双眼睛早就红肿得不成样子的雪罗,再扫视过满脸期待的众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吾父安康,今日小女写来此信,一为报平安,二来,是望吾父需谨言慎行,切勿妄自尊大,对齐国掉以轻心,以女之所得,齐王与王爷实非表面那般虚妄,王爷常深夜进宫与齐王密谈,内容女不得知。另,也请吾父心安,如若计划有失,女腹中尚有一皇家血脉可保女暂时无虞。相府于兹,兹事体大,女自当小心联络……”后面楚瑜念了什么,雪罗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此时只知道,此信一出,她的父皇,她的梁国,怕是都要完了… 身子一软,雪罗跌坐在地上,泪也忘记了流,就那样目光呆滞地不知看着何处。 同时身子发软的,还有一直站在黑暗得角落默不作声的赵相,刚才信件一出,他就知道他们密谋的事显然已经败露,当即冷汗淋漓,此刻的他已然退到了墙角,伺机逃脱。 ------------ (九八)叛乱 等百官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再找赵相时,却发现左手的第一位上哪里还有人影,此人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来人——替朕缉拿叛臣赵之中!” “是!”殿中的侍卫立即领命下去,全殿百官立即哗然,有其党羽者皆吓得腿颤如筛,更有甚者,已经尿湿了裤裆。 刚刚还满殿祥和之气的封后大典,气氛陡然直转,一个个令人惊讶的消息顿出,让所有人都被打懵了脑袋,一时之间百官乱作一团。 楚琀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伸手,霸道地搂过了宝儿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礼部尚书,婚礼照常进行!” “啊…是…是…皇上”从柱头后爬出的礼部尚书整理了一下头顶的乌纱官帽,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回到原位,双脚还止不住地如筛糠一般抖着。要知道…赵相的党羽里,他可算其一啊…要是追查起来,全家老小的性命…唉… 想到此处,礼部尚书唱礼的词都忘了。 楚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颇具穿透力的声音一下子穿透了众人,响彻在殿中。 “直接三叩首吧。” 然而,怀中的女子却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澈美丽得让人不敢逼视。 宝儿粲然一笑,那笑中,满带着无奈和苍凉,还有…深深的嘲讽! 她猛地挣开楚琀的手臂,将头上的凤冠揭下,摔在了地上,温润的珍珠滚落,遍地都是。 “宝儿…你…”楚琀惊惧地望着面前突有此举的女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算是刚才雪罗的突然出现,都未曾让他失了分寸,为何女子这一举动,却让他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哼…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觉得这个婚礼还能继续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反悔?”楚琀总算缓了过来,对于女子冰凉的口气,他听得心惊肉跳。 “呵呵,齐王陛下,是你太过天真还是认为我宝儿太蠢?我是梁国的亡国公主,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奴隶!”说着,宝儿伸出修长的手指,恨恨地指着跌坐在地上无人理睬的雪罗。 “你知道朕不在意的…”楚琀急忙出口辩驳,然而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呵,你不在意?难道你忘了这一切拜谁所赐吗?是你!”宝儿移指,指着男子的鼻尖,眼中蓄满了泪水。 “你不是说已经忘记了仇恨吗…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我愿意用一生去赎罪,还有梁国,我也可以还给你…” “那我父皇母后的命呢?金儿的命呢!我梁国那么多誓死保卫我们忠心耿耿的将士的命呢?你拿什么还!……你真的太天真了…对不起,我没有那个耐心陪你玩下去了…因为…”说着,宝儿转头,望向殿外,那里,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目的达到了…” 说完这句话,宝儿扯下身上厚重的外袍,露出里面淡青色袅娜云衫,潇洒地一扬手,织金绣凤的华美外袍便被如一阵破败的落叶跌落在地上,毫无生机。 “报——皇上,赵相带着五万禁军攻破城门,已经占领了大半皇宫!”一禁军头目慌忙地冲了进来,当地一声重重跪下,满脸的惊惶之色。 楚琀面色一变,转而拔剑而立,“好啊,果然是好!不愧为朕的好臣子!” “莫都尉听令,如今赵相通敌卖国,反主弑君,尔等全力击杀反贼,一个不留!”最后四字说出,铿锵有力,如优质铜钟,声音久久回旋于金銮殿之上,殿中诸臣皆被楚琀手下禁军而围,一个个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等楚琀回过神来,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只余下地上的凤冠和大红色的外袍提醒着他,刚才这里,就在他的身边还立着一位佳人…… “宝儿!”楚琀顿时心惊,一声疾呼,目眦欲裂地环视着周围,却,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 寒夜中,冷风如刀,搜刮着众人的面庞。然而,比冷风更残忍的是是闪着寒光的刀剑和短兵相接的碰撞声。 金銮殿外,霎时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前面一位花白胡子的男子带着高高的金冠,着黑色鹤袍,高骑于一枣红色马上,振臂一挥间,无数禁军如过江之鲫纷纷朝皇宫涌进,瞬间便占领了东门和北门,然后基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力就纷纷涌至了金銮殿外。 那里,年轻的君王着大红色暗纹祥云龙袍,玉带扎于腰间,衬得他本就修伟的身材更加挺拔,他倒提着一把锋利的青铜宝剑,眉目间说不出的霸气。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而阶梯之下,那花白胡子的老者高立于马上,与年轻君王对视着,火光摇曳中,两个人的眸子都亮得出奇。这一场交锋,都等得太久了,而今天,就是一较高低的时刻了! “赵相,朕可等了你很久了!”楚琀勾唇,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容,但是那眉目间已经多了些凌厉之色,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如他的衣袍般嗜血的气息,铁血而肃杀。 “皇上,老臣也等了很久了,今夜,便请皇上退位吧,不然…那就让老夫来送你一程?”赵相捋着花白的胡子,笑得张扬而猖狂。 “赵相多虑了,还是让朕亲自送你吧!” 赵相忽然沉了脸,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手臂一挥,顿时,手下早已被他收买的禁军立刻蜂拥而上,直取楚琀人头。 “呵呵,赵相,说你精明一世,你莫不是忘了,朕除了这一支禁卫军,还有一支更为隐蔽的军队,他们可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说完,楚琀顺手砍下两个冲上前来的士兵的头颅,衣襟上瞬时开满朵朵鲜艳的红梅,他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身后脸色如常的楚瑜。 “瑜弟,这里就交给你了。”楚琀拍了拍楚瑜的肩膀,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信任。 楚瑜一愣,这样的眼神,他看过多少次啊,每次他都会被他信任的眼神深深蛊惑,然后,不惜一切手段地去办成他交给他的事情。 今天,此刻的他依然会为他办好眼前的事情,然而心中,却早已动摇。就在知道宝儿的真实身份之后,就在知道了他最信任的皇兄曾经已那样的手段欺骗他之后,就在…他为了雪罗和她肚子了的孩子而放弃了争取宝儿,却得知她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之后,曾经所有他以为至死都会固若金汤的信任,瞬间崩塌…… 楚瑜看着一闪而没入夜色中的身影,沉下了眸子,一挥手,早就准备好的风蓝率先而出,带着那王府精心训练的禁卫军和一直未曾露过面的暗影卫瞬间将赵相带来的禁卫军包围其中,一阵剿杀。经过楚瑜精心训练的禁卫军和武功高深的暗影卫一上场,形式立即倒转,刚才还春风得意的赵相慢慢变了脸色。 见这边大局已定,楚瑜带上了两个暗影卫中的亲信,悄悄的离开了现场,准备朝楚琀离开的方向追去。 如果他没猜错,他是去找宝儿了,而自己,一定要在他之前找到她,从此,再不放开!没有了雪罗的顾忌,他对她的爱,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和顾忌…只是宝儿,你一定要等我…… 转过回廊,楚瑜带着亲卫在黑暗中穿梭,然而眼前突然闯出的身影却让他顿下了步子。 那个橙色的身影如秋风中破败的花絮,在乱军中毫无意识地穿梭着,躲避着,好几次差点被乱军的到砍中。此刻,她发髻披散,目光涣散,哪里还有平时高傲嚣张的样子。 本不想去理她,楚瑜现在急着去寻找宝儿,然而一转身,心中还是觉得不忍。 虽然她欺骗过他,利用过他,但是她不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吗?深爱着的人不爱她,甚至还想至她于死地… 想到这儿,楚瑜无奈地转身,正好看见雪罗的背后一个士兵举起长戟向她刺去。 心下一惊,脚尖点地,楚瑜快速地掠了过去,狠狠地踢在士兵的脖子上,那人瞬间歪倒在一旁,没了生机。 雪罗听到响动,慌忙回身,看着倒在自己眼前,还在口吐鲜血的人,瞬间吓的失声尖叫。 “别怕。”慌乱中,一双坚实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身,一个飞转将她带至了一旁。 抬头,那是一双狭长而风流的眸子,此刻在灯火下显得这样璀璨而魅惑。雪罗的心顿时一暖,楚瑜…她名义上的丈夫,就算她那样伤害和欺骗他,此时,他依旧没有不顾自己的性命… 悔恨和愧疚立刻充盈了女子的心,此时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她冷冷地挣开男子的怀抱,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你不要管我!” 说完,她踉跄着步子又要往回廊的更深处走去。 楚瑜心里着急着去找宝儿,但是看着她走路都不稳的样子,还真是不忍心让她在此时混乱不堪的皇宫里乱窜,不管对于赵相的兵马和自己的兵马来说,这个女子以她的身份——梁国公主,只要抓住,都是握在手里的棋子,那么她此时也是最危险的。 “雁南,你带着她。”匆匆瞥了一眼女子落寞的背影,楚瑜朝着身后的一个近卫吩咐了一声,便重迈开了步子,朝后宫而去。 ------------ (九九)涌往月桂宫 皇宫中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宫墙外,一辆普通的马车静静停着,前面两匹枣红色的马正在地面蹭着蹄子,鼻尖喷着粗重的白色雾气,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光是这拉车得马,却是两匹上好的千里马。 马车内,厚重的毡毛帘子垂下,马车内铺了软榻,其上坐着裹着厚厚狐裘的年轻女子。雪白的狐毛将女子白皙娇嫩的脸庞衬得更加娇美,却正是那已经卸去浓妆的宝儿。 宝儿伸手将车帘打开一个缝,冷风瞬间趁机而入,吹散了车厢内的暖气。女子缩了缩脖子,一双水眸却还是不断向黑暗中打探着。 “别急,他们很快就会来的。”车外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不一会儿,车帘便被打开,一身黑衣劲装的灵鸢迅速地钻进马车,掩好了帘子。 宝儿眉头微蹙,不无焦急地垂下了头。 “都半个时辰了啊。” 原来,刚才在殿中,趁着大乱之际,宝儿悄悄钻到了一旁,被灵鸢带着从青音打探出的密道出了皇宫,此时已经在夜色中等了半个时辰。 而仟堇和青音,还在皇宫之内,去找血芙蓉,就连被仟堇吩咐着来保护宝儿的青越也被宝儿力劝去帮助仟堇了,现在只剩下灵鸢陪着宝儿。 宝儿将温暖的手炉递给灵鸢,望着她,心里作出了决定。 “灵鸢姐姐,等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再带我进去,我怕仟堇遇到危险。” “傻丫头,你又不会武功,进去只会拖累他们,还是乖乖呆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就好。”灵鸢扯了扯嘴角,匆忙掩去心中的不安,拔出手中的短剑用牛皮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剑刃。 说实话,青音和青越的武功远远高于她,且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她远不该过于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是一想到属于天地灵物的血芙蓉竟然在齐国藏了几十年而未被那么多想得到它的高手找到,她就不得不佩服齐王的能力了。看来,他们真的不可对齐国的密室和机关掉以轻心,就凭着只有三成功力的王和青音青越两人…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拿到… “主子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带你进去的。”擦着手上的短剑,灵鸢好整以暇地抬抬眼,看着在一边懊恼不已的女子,心中暗笑。 看来,宝儿已经彻底放下楚瑜,而真正的爱着,关心着她的王了,那么这样看来,她也就放心了。呵呵,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呢,般配,般配! …… 却说楚琀匆匆离开,召集了部分人马全力找寻宝儿的下落。 楚琀倒提着锋利的青铜古剑,脚步如飞,运极了目力看着在皇宫中举着火把此处穿梭的禁卫军,眸子也染上了火光。 宝儿…你在哪里,此时场面如此混乱,你知不知道你乱跑会很危险!难道说… 楚琀倏地抬起头,瞳孔猝然放大,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刚才宝儿情绪激动,不禁扔掉了凤冠霞披,还对自己说出了那番绝情的话,难道她早就打算离开自己,离开皇宫?! “来人啊!吩咐下去,宫门严加防范,不允许放出任何一个人,另外,马上派人手,在皇宫外严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浑厚的声音加上愤怒,听来更让人觉得可怕。一个侍卫小官连忙跪下领命,带了一队人马匆忙离开。 楚琀环视了一下周围不断汇聚过来的火把,听着一个个侍卫回报寻找无果的消息,心中便如炸开了千万条口子,疼痛得厉害。 宝儿啊宝儿,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在我禁卫军如此细密的搜查下都找不到你,看来你早已经周密地计划好了要从我身边逃开! 越是到了最关键得时刻,楚琀反而还镇定了下来。他墨发随风飞扬,在黑暗中如魔鬼的手一般伸展开去,眉骨挺直,微眯的眼眸分明带着重重的倔强,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也染上了寒霜,冷冽地惊人。 楚琀倒提着宝剑,如一尊雕塑一般静立在庭院之中,任干冷的夜风吹起他大红色的衣襟,仿佛就这样让冷风灌透灵魂,才能让他疼痛如崩的脑袋恢复一些理智。 宝儿啊宝儿,为何我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你,却还是换不来你一丝一毫的留恋?想当初,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伤害我,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想着给你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就算是一块冰我也能将它捂化了,但是你的心为何还是这样的冰冷,竟然可以对我如此残忍! 狠狠地撕碎身上的大红色暗纹喜袍,将它重重地掷在地上,楚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从胸腔里发出了如困兽一般的低吼,这一声,撕心裂肺,让闻者胆丧。 吼完一声后,楚琀觉得全身如被掏空一般的无力,他徒然地垂下手中的宝剑,金属与青石的地面碰撞发出冰冷的碰撞声,高大的身躯如负上了千斤一般沉重。他缓缓地跪在地上,双掌撑地,垂着头,如暗夜沉怒的雄狮。 见到楚琀这样,周围汇聚过来的禁卫军吓坏了,纷纷朝着楚琀跪倒,满面的愧疚之色。 跟了他那么久了,还从未见过他们一向沉稳温润的王如今日这般失态…… 半晌,男子抬起头来,一双眼已经变得血红,在黑夜中,如一头困顿的野兽,即将用尖利的爪牙毁灭一切。 周围跪着的人不由心惊,头垂得更低了。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去找!”楚琀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面,迅速站起身来,已经恢复一往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的外表下,依旧血液奔涌。 周围的士兵瞬间如得了大赦一般,立刻散开,投入了另一轮更细致的搜寻中…… 着明黄色的中衣,楚琀立在风中,从胸口摸出了一块玉兰花状的玉佩。今日,当他在拜祭先皇时,突然看到了他父皇墓碑上雕刻的那一簇木兰花,他才恍然大悟。 那个女子,生前最爱的花便是木兰,所以先皇曾专门选择通体晶透的上好白玉打造了一对木兰玉佩,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那个女子,一人一个收藏着。先皇的那一个,他从不曾离身,怕是最后也被他带入了棺材,而那个女人那一个,自她去后便将那玉佩给了楚瑜,所以,这天下恐怕只有那玉佩能够让他接近那女人的冰棺,然后顺利地拿出血芙蓉。 所以,他才让人仿制了这个玉佩,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换掉楚瑜身上的真的那块,可是,还没等到那个机会,宝儿就离开了。 “皇上…刚才那人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往月桂宫去了!”李天匆匆上前,对着兀自发呆的楚琀耳语了几句,立刻,楚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抓起了李天胸前的衣襟,惊讶地质问,“什么?!他去那里干什么!” “奴才不…不知…”李天被男子提得脚都离了地面,战战兢兢地回答着,他此时也被楚琀身上狂暴的气息给吓得脸都白了。 楚琀重重地摔开李天,提起一口内力,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便向月桂宫方向飞奔而去。 难道被楚瑜发现了什么吗? 心中的疑虑逐渐加大,让男子本就紧蹙的眉心更是皱得像个川字。 …… 楚瑜带着一个近卫加快脚步向前走着,那快速晃动的身影,几乎如飞一般了,因为就在刚才,他接到手下密报,一个着淡青色袅娜云衫,身形极似宝儿的女子和一个小太监往皇宫禁地方向而去,那里,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是他出生并且生活过两年的地方,月桂宫,那是她母妃的住处,自从她死后,那里便一直空着,而自己自从被皇后抚养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了,现在想起她,儿时那模糊的记忆还是让他心中惆怅不已。 母妃……那个如仙女般美好而温柔的女子,她已故去二十年了,宝儿会去那里干什么? 不多久,朝着月桂宫飞奔而去的楚琀也收到了近卫传来的消息,一个酷似宝儿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太监往月桂宫方向而去。 楚琀心下一跳,宝儿?她去那里作甚? 不管怎样,这次如果再找到她,他一定不会再迁就,得到她,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这就是他的目的! 这样想着,男子将轻功运到极致,向月桂宫,那个皇宫角落华美而凄凉的角落而去。 …… “哎呀,真是拗不过你,让你好好等着你还不乐意,非要这样来找他,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就算完了。你倒是没见识过我家主子那冰山一般的性格…唉,想想我就浑身发抖。” “他哪有那么可怕…反正,我心里很不安,不看到他我不会放心的。灵鸢姐姐,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会乖乖呆在一边躲着,等他们出来,我们立马一起离开…” 两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冷风中片刻便被吹散,回廊里,些微幽绿色的光亮从前面一个女子的手上晕染开来,只见那是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夜明珠,两个纤弱的身影被光拉得很长,转角处,影子被投到了墙上,显得高大而诡异。 前面的女子着淡青色袅娜云衫,裙摆在风中翩飞,后面一个紧紧地握住前面一个女子的手,一身太监的装扮更显得她身子纤细。 谈话声渐渐远了,两个身影也快速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 (一百)命悬一线 暗夜的皇宫因为一场变故而热闹非凡,干冷的空气中不时飘来血腥的味道,黑夜是最好的掩饰,它如一张大口吞噬着人的白日里的矜持和虚伪,刺激着黑夜中的人们,不断地爆发人性中最阴暗真实的一面。 月桂宫,如它的名字一般精美而圣洁。然而,一场颠覆却正在它的周围酝酿。 黑暗里,三条人影迅速在各个物件上摸索着,突然,听得一男子兴奋的低呼声。 “我找到了,在这里!” 黑暗中,一阵厚重的门开启,露出淡淡的幽绿色的光芒,瞬间将一女子如仙女下凡般的画作照亮。 三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目光却并未在那张美得不真实的美人图上停留,而是一前一后将仟堇护在中间,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呵! 走在最前面的青音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除了这间暗宫本就传来阵阵寒意之外,那墙上每隔一米远镶嵌在墙上的南海夜明珠着实让青越感叹齐国的奢侈与富庶。 仟堇见了这奢华的开场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只见他快速地望了周围一眼后,便沉下了脸色,朝着两人低喝道,“小心!是天宫十八阵!这里的每一处都暗藏了机关,你们跟着我走!” 青音青越听言无声地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他们自侍武功可能天下没几个人能敌,但是这阵法他们却并不精通,亏得他们的王自小精通这些,不然,纵然他们又三头六臂也会吃亏的。 仟堇快速地绕过青越打了头,几个飞身,在空中变换着各异的姿势,轻松地避开了几处机关。身后的青音青越也灵活地翻身,轻轻松松地便落到了地上。 不出一会儿,仟堇便落到了地面,看着眼前雪白的世界止步不前了。 “呵,千年玄冰!好啊!看来这个齐国皇帝老儿还真本事呢,居然用千年寒冰铸造了如此精美的而一个宫殿。 看着眼前的珍珠玛瑙和冰雕成的奇禽异兽,青越暗自咂舌。 青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收起你那副样子。” 看着青音警告加鄙视的眼神,青越不满地叽咕几句便也不再言语。再看仟堇,他望着面前的冰棺兀自出神,不久,眉头轻轻蹙到了一起。 “王,怎么了?”青越不无惊奇地问道,他们的王可是不会为任何一件事而皱一下眉头的,当然,除了那个女子… “看,血芙蓉!”这时,身旁的青音伸臂指着远处冰宫正中的那个冰棺,那里,隐隐透出血红色的光芒,映射着冰的冷芒,分外刺目。 霎时,地宫中的三人都不免有些心潮澎湃了。 寻找了近二十年的东西,今日终于见到真颜了,怎么能不激动! “我去拿!“说着,青越这个急性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武功上乘的他只是一个眨眼间便来到了冰棺面前。 “小心!”仟堇喊完这句话时方知道已经迟了,因为只听一阵响动,还不及青越伸手,冰棺迅速下沉,天幕上蓦地垂下千万条尖利的冰凌,瞬间灌透厚厚的冰层,插入几尺深,凿出无数细碎的冰沫四溅开来。 纵然轻功上乘如青音,也只得在仟堇的提点下匆匆回身,三人迅速飞散开来紧贴着墙壁,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刚刚将背贴上墙壁,那墙壁便如长了眼一般开始移动翻转起来,带着强大的吸力要将三人吸入不见边际的黑暗之中。 “抓住我!”慌乱中看见仟堇已经被卷进那强大吸力中央的青音顿时大喝一声,迅速追上仟堇抓住他的手死死地不放,然而,他的力量却抗不过那如龙卷风一般强大的吸力,两个人只微微地停顿了一下,便被带着一起往深处而去。 “放开!”仟堇猛地睁开青音死死抓着他的手,运极功力将他往与吸力相反的方向推了一把,青音瞬间便被摔了出去,被洞口抓住洞壁暂时安全的青越一把接住,两人都不再向里,但是两人紧紧相拉的手死死扣着,身体被绷得僵直,仿佛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王!”然而青音回头便看见仟堇如高空中急坠而下的雄鹰一般快速地消失,心中大恸,泪不禁飘然而下。他的王啊,竟然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安危! 一声喊罢,却如石沉大海般让人心紧。欲挣脱青越的手,青音便欲随仟堇而去,然而,同样心急如焚的青越瞳孔渐渐放大,半晌,他惊喜地朝着青音喊道,“看,快看!” 只见远去早已消失不见的仟堇的身影激射而出,一边反退,一边运极掌力击打着洞面的石壁,激起一阵阵爆破的火花,这样的反冲给了仟堇抗击吸力的作用力,让他回身而来。 瞬间,那个黑点由豌豆大小变得如苹果般大小,火花的爆破声和光亮也渐渐近了,不一会儿,就听得仟堇那低沉的声音传来,“走!”一个简单的字,那是他们的王一贯的作风。紧接着,青音直觉肩上一股大力击来,他和青越迅速地朝洞口飞去,脱离了强大吸力的禁锢。 “啊——”三人如破败的风筝一般急急地坠落,摔向了地面,而反应过来的青音青越在空中快速地调整了下落的姿态,双双上前将仟堇接住,缓缓落地。 “王!”这一看仟堇此时的脸色,两人瞬间红了眼眶,只见男子本来英俊的面容此时变成了紫黑色,还有一股股气体不断冲撞着他的身体,让他的皮肤如岩浆般不时地凸起一块,整个人都有些变形了。 “哇。”张口,一口黑血喷薄而出溅到了眼前的地面上,仟堇虚弱地眨了眨眼,便再也没了动静。 “王…”青越动着嘴皮,喃喃地唤着仟堇,双手抵住男子的背部不断地输送着真气,悔恨和自责几乎要将他折磨致死了。 都怪他,都怪他太过鲁莽了,不和王商量一下就擅自上前,这才触动了机关,害得大家差点殒命。想想刚才的情况他就觉得惊魂未定,王只有三成功力,但是刚才在危急之下却激发了他的潜能,将十成功力发挥到极致,这才逃出那个黑洞,还救了自己和青音。但是,这也就将压制了二十年的毒素全部引了出来,此时,毒素已经快速地蔓延至五脏六腑,他们的王…正在生死的边沿挣扎! 一滴热泪滑落,滴到了男子已经变形的脸上。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又是我害了你啊!”青越悔恨地一掌击向自己的胸膛,却被青音狠狠地抓住了手。 “你现在死有什么用!留着你的命,我们马上去取血芙蓉来给王服下,才可救王!”青音的一双眸子早已通红,他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丝丝瞪住青越,咬牙切齿地说。低头,他将仟堇小心翼翼的放在地面平躺而下,站起身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刚才还精美的冰雕宫殿此时已经被无数根冰凌贯穿,密密麻麻,毫无缝隙。 “对啊!是我糊涂了,我真该死!”青越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挥着衣袖快速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 乖乖…这要是他刚才没有快速退开,那不是被扎成肉泥了吗? 再看那冰棺的位置,哪还有那个面色如生的绝色女子和血芙蓉,那里,只留下一个大大的黑坑,深不见底。 “怎么办?我们过不去。”青越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转眼,他的目光又变得异常坚定,“就算是死我也要拿到血芙蓉救王!青音,我们合力,将面前挡路的冰凌击碎!” 面色冷峻的青音点了点头,为今之计,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缓缓蹲下身,提起一口气,合力向前一击,只听得哗啦啦的声音,手腕粗的一根根冰凌以看得见得速度裂开,再一块一块地掉落下来。 “得快点,王等不了那么久的,再说,一会儿引来了皇宫的禁卫军就麻烦了!”说着,两人都将功力运到了极致,合力一击,面前挡路的冰凌终于全数掉落,然而,整个地宫犹如失去了支撑一般,开始摇动,缓缓地下沉。 “糟了!我们得再快点,这里要塌了!”青越大喊一声,抢身向冰棺所在的黑坑而去。 难怪…中原那么多高手花费几十年的时间都未找到并拿走血芙蓉,原来,这里的机关如此强大,就连他们这东溟的高手中的高手都差点栽在这里! 想到此处,青越便恨得牙痒痒!这样强大的机关,除了当年中原声名齐天,连北堂仟堇都要佩服的机关大师风卓做成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 好你个风卓,你都死那么多年了还有留下这个机关来为难我们! 正待接近那个黑坑,青越突闻一声厉喝,一道掌风便朝他后背击来。 转身便轻松地接了来人的一掌,他一动不动地稳住,而来人明黄色的身影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 (一零一)最爱的女子在那儿 楚琀皱眉,冷冷地转动着眼眸扫视着站立着的两人。 好深厚的功力!居然只淡淡的一掌就将自己震伤,看来,这两人都是绝顶高手,放眼望去,就算在齐国也不一定有这样的人! “你们是谁!来我皇宫意欲何为!”楚琀迅速地判断了眼前的形式,话声落下,冷冽逼人。 “哼…没什么,借你的血芙蓉一用!”青越哧笑了一声,便不再理睬楚琀,转身,继续向深坑而去。 “站住!”楚琀被青越的态度激怒了,飞身上前,还未接近,便被青音拦住了去路。两人开始交锋,然而青音也并无意致楚琀于死地,所以下手之处处处留了余地,就算楚琀用着宝剑,使出了十分的功力,也勉强与青音的三成功力打了个平手。 这边与青音缠斗着,那边却见青越已经走至坑边,心中不免焦急异常。 “不许动!那是我齐国之物,你们这荒蛮小人怎得硬抢!”想着宝儿还等着血芙蓉救命,楚琀急得眼睛都红了,手上不由得又加大了几分力气,然而还是被青音轻易化解。 正在楚琀快要绝望的时候,只见入口处一紫金色的身影蹋风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亲卫。 呵!竟是楚瑜! “瑜弟,快拦住他,他们要夺我血芙蓉!”一声大喝出声,楚瑜听见,快速地扫了一眼眼前混乱的场面,内心还来不及惊讶为何自己母妃的宫中为何会有这样大一间地宫,就被楚琀口中的血芙蓉三字惊呆了。 血芙蓉?传说中的至尊灵物,竟然在他们齐国,自己母后宫殿的地宫内? 顾不得多想,楚瑜飞身朝青越而去,身后,那名亲卫加入了与青音的缠斗中,不过只是一挥手,那名武功高强的亲卫便被青音的内力击得飞了出去,撞在断了半截的冰凌上,瞬间丧命。 不屑地看了一眼死去的侍卫,青音只觉得与楚琀缠斗确实不是办法,一出手,手上的力度加了几分,便轻易地击在楚琀的胸口,让他后退几步,一丝鲜红溢出嘴角。 楚琀捂住胸口不住咳嗽,抬眼,恨不得想将眼前的青音撕裂。 再看楚瑜那边,青越本就无心与楚瑜交手,只是几个招数便将楚瑜逼开身边,自己还在一门心思找寻着能让冰棺复位的办法。 “啊——主子!”一声女子的惊呼从洞口传来,让地宫中的几人纷纷一愣神,停下了交手,朝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身淡青色袅娜云衫的女子绝美的脸上挂满震惊地望着躺在一旁毫无生气的仟堇,迅速地奔了过去。而她身后一个清瘦而又陌生的小太监则直接白了脸,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被吓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宝儿!” “宝儿!” 两声男子的惊呼从两个方向同时传出,都望向蹲在地上满脸震惊和哀伤的女子,心里亦苦亦甜。 楚琀和楚瑜都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宝儿,两个人都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却被青音和青越分别拦住。 青音皱眉,疑惑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宝儿和一旁愣住的小太监,心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只见宝儿站起身来,快速地扫视了一下现场,便也猜到几分情况。 “姑娘,血芙蓉在那个深坑里,现在还拿不到!我们必须尽快拿到,主子等不及了!”青音快速地说完这几句话,紧蹙的眉头却有一丝丝放松了。 然而,楚琀听到这句话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样看来,宝儿是和这些陌生人一伙儿的?她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才欺骗自己的感情,她还想得到血芙蓉?! 这…怎么可能? 急于想得到宝儿的回答,楚琀奋力地挣扎着,然而不论他如何拼命,却每次都被青音恰好地控制着距离,让他接近不了那名美得不真实的女子。因为这一刻,女子眼中陌生的冰冷狠狠地刺伤了他,让他想要立刻靠近,确定她还是他又爱又恨的那个宝儿。 “宝儿,这里危险,快离开!”另一边,楚瑜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想挣开青越的纠缠。 然而,女子却对两个男子拼了命要接近她的动作视若无睹,目光冰冷地直直走近那个沉没了冰棺,深不见底的黑坑,心里焦急异常,怎么办!怎么才能拿到那个血芙蓉呢? 转身,宝儿冷冷地望向楚琀,那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年轻帝王,心中却盘算开来:要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告诉我们怎样能拿到血芙蓉? 见女子沉默不语,周围打斗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两两对持着。 转身,女子站在了深坑的边沿,背对着众人,眉头紧锁。好几个念头转瞬划过脑海都被女子轻轻摇头给否决掉了,就算聪明如她,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 欺骗他?现在他肯定恨透了自己,哪里会相信;求他原谅?怎么可能!告诉他实情?呵呵…他更加不会信吧… 正在女子静立着望着深不见底的坑沉思之时,洞口,一个黑影动了动,霎时,立刻疯狂地向宝儿扑去。 女子听见响动,微微蹙着的眉却不由松开了,转身,却见一橙色的身影向自己扑来,却正是那雪罗。此时的她发丝凌乱,裙裾破碎,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怀了身孕,就算此时是拼尽了全力,在女子眼中,那速度也是出奇的慢。 她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立着的四个男子都对于女子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意外,但是离她最近的青音却在看到宝儿唇边漾起的一丝狡黠的笑容时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看着女子略带笨拙地扑向宝儿。 “我知道,过了今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你也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雪罗血红的双眼发出绝望的光芒,宝儿注意到,就在她向自己扑来前曾沉痛地望了楚琀一眼,带着彻骨的爱和恨,准备与自己同归于尽。 “宝儿,快躲开!”被青音青越拦着的两个男子在怔愣过后,都对眼前的突发状况而有些惶然,头顶,一丝碎裂的声音传来,是一块冰凌裂开落了下来,正要砸向笨拙而疯狂地扑向深坑边的女子的雪罗头上。 眼看着手就要触到宝儿,雪罗怎肯放弃,眼睛一闭,她对那急速坠下的冰凌视若无睹,心一横,准备将她母子俩的命和宝儿的命都葬送在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罗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真是个傻女人!”接着,触手之处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推开,突来的力道让雪罗猛然后退,向后仰去,还不及她坠地,那尖利胜过刀刃的冰凌便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钉在了面前的冰面上。 “啊——”两声女子的惊呼传来,一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一个仰面掉进了一步之遥的深坑。 “宝儿——” “宝儿——” 就如那日落水一般,两条身影,一黄一紫纷纷随着她纵身跳入深不见底的深坑。 转身,青越也准备纵身而入,却被青音拉住了胳膊。 “你拦我作何!那可是王最爱的女子!”青越着急地干瞪眼,却见青音展颜一笑。 “你急什么!王最爱的女子不是在那儿吗?”说着,眼睛往黑暗 的墙角望去,青越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他们早已昏死过去的王正被那个陌生的小太监搂在怀里。小太监白皙而纤细的手指轻抚着男子青黑的面庞,爱恋而又疼惜,但那小太监却不曾掉一滴泪,只是目光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怀里毫无生气的男子。 “这…”青越狐疑地转眼看青音,只见后者冲他神秘地眨眨眼,并不言语。 其实,从“宝儿”进来的一瞬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那位“宝儿”步伐轻盈,身姿灵动,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让他看出了破绽——那是一个会武功的女子,而且,灵鸢的易容之术和他本就出自一家,是否易过容,他怎会看不出来。所以,刚才雪罗扑过去和“宝儿”掉下去他都未加阻拦。 再看躺在地上不住哀嚎的女子,她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眼神无助而慌乱地看着扣着肚子的纤细五指,鲜红的血正在不断溢出,很快便染红了衣裙。 “啊…不…不要…孩子…我的孩子…” 青音无声地叹息,眸子却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地俯视着她。 “怎么?现在知道紧张了?刚才不是还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吗?幸好她是灵鸢,不然早让你给害死了!” 地上的女子痛得快要昏厥过去了,哪还有精力去注意男子的话,在一阵惨叫之后,便昏厥了过去。 那个陌生小太监的目光终于从仟堇脸上移开,看向地上的雪罗时,眼中已经是同情之色。 “青音,请你救救她吧。”声音清脆而温软,正是宝儿的声音,但是此时面对雪罗,她已经没有了憎恨,就连唯一的悲悯,给予她,她都觉得有心而无力。 青音二话不说,马上蹲下身子,在雪罗的几处大穴上一点,汩汩而出的鲜血很快止住,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进雪罗的嘴里,逼迫着她咽下。 “能不能保住孩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唉,这几章有点玄幻了...亲鄙视蟹也没关系的,嘿嘿,很快会过去的】 ------------ (一零二)用什么换 这时,不远处的洞口传来一阵响动,青音转头,却见地上一个玄铁的鹰勾牢牢地勾在一根冰棱上,鹰勾上系着一根天蚕丝,天蚕丝一阵晃动,不一会儿,便见着三个身影从洞口飞跃而出,却正是青越灵鸢架着已经被坑里极低的温度冻得脸色青紫的楚瑜跃了上来,并不见楚琀的身影。 原来,刚才易容成宝儿的灵鸢掉落,离她较近的楚瑜率先接到了不断下坠的她,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还想借力飞上来,但是无奈千年玄冰开凿的深坑四壁光滑若镜,而紧接着掉下来的楚琀也是毫无办法,见楚瑜接住了“宝儿”,他的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踩蹋着内壁想要减缓下落的速度,却是白费力气。 就在三人即将坠落坑底之际,空气已经很是稀薄了,灵鸢不敢再犯险,便射出了手腕间的天蚕丝,而紧紧搂着她的楚瑜才免于一难,至于楚琀,她就是想拉他也来不及了… 唉,只是让灵鸢想不到的是这两个男子居然都如此深爱宝儿,危急时刻居然想也不想就都纵身跳了下来。就在刚才楚瑜把她当宝儿紧紧搂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她陪伴了十年的王爷,是多么深情,在他的怀里,她居然觉得分外安心。 唉…王爷… 就算是再怎么冷血绝情,但灵鸢也毕竟是个女子,她知道自己来齐国的使命,也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离开齐国,但是被她深深压抑的情愫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开始泄露。 “他呢?”青音看着楚琀未被救出,不由地蹙紧了眉头。 灵鸢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禁莞尔一笑,“放心,他暂时死不了,不过也上不来而已,至于血芙蓉…我可以拿到,那个坑也是有底的,我刚才试了一下,不算太深。” “宝儿…”楚瑜焦急中依然紧紧地拽着灵鸢的手,睁开眼,见到眼前的灵鸢,眼中顿时散发出了光彩。 灵鸢眸子顿时一暗,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抽出了自己的手,撕下脸上薄薄的一层面皮。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她也不是一个顽固的人,那么就随他而去吧,坦承面对,至少对于这十年来的欺骗,自己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王爷,我不是宝儿,我是紫兰…也是灵鸢。”看着面皮下露出的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楚瑜错愕不已,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微张着唇,好半天才消化掉灵鸢那淡淡的一句话。 嘴唇翕动了一下,楚瑜无力地松开紧握着灵鸢的手,垂下眸子,只是呢喃着一句话,“原来那个细作便是你…我早就该猜到的啊…”一会儿,楚瑜却倏地抬头,再次望向了灵鸢,眼里充满了希冀和紧张。 “那宝儿呢?你一定知道的,她在哪儿!” 无声地转头,楚瑜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偏头,只见青音让开身子,从他身后走出了一个清瘦的小太监,而那小太监的一张脸,却是倾国倾城的美貌。 “王爷…”宝儿轻唤了一声,低下头,正对上楚瑜惊喜的眸子,只见男子迅速地起身,伸手就要过来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是你吗…是你吗…”楚瑜声音是颤抖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还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慌。 无声地叹息,宝儿使劲,推开了男子。就算曾那样伤害他,他还是会这样不顾性命地去救自己,而天意弄人,却让害死自己父母的两个仇人都是如此地深爱自己。 转向灵鸢,宝儿开口,“快将楚琀救上来吧,下面空气稀薄,寒冷非常,他呆不了那么久的,带他上来,我亲自和他谈。” “宝儿…”楚瑜还想说什么,却被宝儿一只冰凉的手指堵住了唇,她知道他有很多疑惑,而今天,她不打算再瞒着这两个男子了。 很快,楚琀被青越带上来,此时他已经冻得青紫,比楚瑜刚才还要严重许多。青音用银针封了楚琀的两个穴道,让他能身体回暖的同时也动不了武。 看着用愤恨的眼神瞪着自己的楚琀和眼神哀怨的楚瑜,宝儿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将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从发现雪罗和楚琀的欺骗,再到求楚瑜送自己进宫的种种,再到对仟堇情根深种,再到装病骗药… 每讲一件事,女子就觉得自己的生命被快速放映了一遍一样,只是她也没想到,当自己在面对眼前的两个仇敌时,心中却是如此坦然,既无爱,也早没了恨… “所以,算我求你…用一切来换我都愿意…只要你给我血芙蓉救他…”看着早已昏死过去的仟堇,宝儿的心便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一般透不过气,原来深爱便是这种感觉,为了他,她觉得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现在他们的目的都被楚琀知道了,那么她再欺骗下去也没有用,只希望用楚琀对着自己的憎恨和爱,换回仟堇… “你真的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听完了宝儿的话,众人都沉默了,只听得到男子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在周围响起。这里真的太冷了,是透入骨头的冷意,不一会儿,一件深色的大麾覆上了女子的肩头,一只有力的手透过她的肩头给她传递着力量。 转身,抬头,却是楚瑜对着她露出苍白的笑容,那笑里有太多的心疼,却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他爱的女子就那样与自己擦肩而过,纵然不甘,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去挽留了,于情,她爱上了另一个优秀的男子,于理,她已经算是自己的皇嫂了… 如果宝儿今天没有这一番坦白,他依然会坚定决心却争一番,但是现在,他就算赢得了其余两个男人,却赢不回女子的心了… 宝儿朝着楚瑜虚弱地一笑,男子只是微微点头,无声地给予她支持,便退开来,看着楚琀。 “皇兄,给她吧,她已经失去了太多。” 楚琀冷冷地看了楚瑜一眼,突然,他仰头大笑起来,然后笑声顿住,他嘲讽地望着宝儿,重复了刚才的话,“好,既然你承认了你对朕的欺骗,那么你有什么平等的条件可以拿来换吗?是你的贱命,还是像上次一样,用你卑贱的身子?” 女子的身子猛的一僵,肩上的大麾顺着女子瘦弱的肩背滑下,这时,女子的颤抖便再也无所遁形。 “皇兄!”楚瑜怒喝,拳头握得紧紧的,如果面前这不是他的大哥,他真的会冲上去狠狠地揍她两拳吧…然而就是因为他是他大哥,那个曾给他温暖又欺骗了他的人,他退让了多少,今日,他不能再任由他那样侮辱宝儿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相对于她的欺骗,难道你不曾欺骗过别人吗?恐怕还不少吧?”楚瑜从鼻孔里冷哼了两声,看着楚琀的眼神已经带满了嘲讽。“我敬你是我兄长,有些事我不想再挑明了,只是,你也不要逼人太甚!今日,你虽是一国之君,但是这血芙蓉却是父皇用来保存我母后的尸身的,而我是她的儿子,今日,我有这个权利把血芙蓉给她,所以,请皇兄不要再固执了!” 转头,楚瑜收起眼中的爱怜之色,满脸只是兄长般的柔和之色。弯腰,拾起地上的大麾抖掉冰渣,他再次将它披在女子的肩上,这次,他轻柔地理出女子的发丝,用指头缓缓地梳理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系着面前的带子。 “不用再去用什么换,这是我们欠你的…该还给你的,你该毫不客气地拿走。” 宝儿抬眸,湿润的眸子看着低头给自己系着带子的楚瑜,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淡淡的一句,只有两人能听到,却道尽了宝儿的万千心思。 “络亲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是朕的皇后!她的去留本就由不得她!”楚琀再也忍不住,虽然被点住了穴道,但是因为气愤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眸丝丝地盯住宝儿的背影,几次运功,却都未顺利地冲开穴道。 “好了,废话少说!快说,怎么才能拿到血芙蓉,现在管你是谁,你的命都在我们的喜怒之间,我们的目标只是血芙蓉,把它给我们就放过你!”青越早就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打断了楚琀的话,伸手捏起他的下颌。 “呵呵…好啊!有本事杀了朕!看你们出不出的去这齐王宫!”楚琀冷笑,眸子里带着胜利者才有的得意和喜悦。 “呸!就你的命,能抵得上我们主子的命?!”青越狠狠地啐了一口,摔开楚琀的脸,男子的头顿时偏向了一边,身子狼狈地摔在地上,然而,他的神情还是高傲而自负的。 这时,一个玉佩随着男子的身子倒落而从他怀里滑落了出来,而一旁一直陷于沉思的灵鸢却是眼尖手快,上前去一把抓了过来。 “这是什么?有些眼熟…”抓在手里细细观摩,灵鸢微偏着头,状似思考。 “这…”然而,她手里的玉佩被楚瑜一把夺了过去,拽在手里仔细地查看着。这块羊脂白玉上面的花纹本就是楚琀依着先皇身上那个凭着记忆中的模糊印象仿制的,所以此时楚瑜只是拿着一看,便看出了它只是一块仿制品。 从身上解下自己那块玉佩,楚瑜仔细地对比着,低头,眼中带着质疑,盯住楚琀。 “哦!就是这个,王爷身上也有一块啊。”灵鸢看到楚瑜手里的那块,惶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然而,就是这句赞叹,却让楚瑜似乎明白了什么... ------------ (一零三)你们都去死 (俺保证,下一章,皇宫的这一段就算完了!) 然而,就是这句赞叹,却让楚瑜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兄,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仿制我母后的玉佩吗?”明澈的眼睛洞彻般地看着楚琀,就算是精明如他,却在不经意间也露出了一丝慌乱。 “没什么,只是巧合而已。”楚琀冷冷地别开头,嘴角依旧挂着讽刺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早就僵硬。 楚瑜不语,大拇指摩挲着手里玉佩的纹路,静静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回忆着他的母后,那个太过美丽的女子。 “原来…他一直深爱着…可惜,我还恨了他那么多年…”半晌,楚瑜轻轻地呢喃着,然而就是这淡淡的一句呢喃,却让楚琀猛地一震,脸上再也无法维持着虚假的表情。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楚瑜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然而,真相呢? 同一刻,一只纤细的手覆上了男子的肩膀,就如刚才他曾做的一样,女子微笑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男子回眸,望着她,半晌,状似潇洒地笑笑,将宝儿的手拿开,转头,再次望了一眼黑暗处那个虽然昏迷却依然散发着傲气和英气的男子,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你何其幸运,枉我们兄弟俩争夺了那么久,最终却是你得到了她的心,希望你好好待她! 转头,楚瑜扫视众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想…我知道怎么拿到血芙蓉了。” 众人惊喜地抬头,那样的表情,是不可置信,是怀疑,是深信…各色各样,楚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抬起头,迅速地打量着这间宽阔的地下宫殿,他刚才观察玉佩的时候,那个玉兰花的图形让他忆起了什么,那一年,他不过两岁,还躲在母妃的怀里撒娇,然而父皇,那个英俊的男子,宠溺地将他母妃和自已一起搂进怀里,亲吻着他母妃的鬓角,呢喃道,“你真美,我想广寒宫的嫦娥也不见得有你美,好想建一座月桂宫让你住在里面,还要种上满满的玉兰,那样就算我不能陪你的时候,那些花也能让你不寂寞…” 那时的他,还不懂得父皇的深情,现在回想起他父皇说那些话时的神色,心中对他的恨却土崩瓦解了。 “玉兰花,是母妃最爱的花,如果这个玉佩就是钥匙的话,那我们只需找到那个孔便是了。”说完这句话,他率先在整个地宫中走动起来,看着墙壁上雕刻精细的母妃的一颦一笑,楚瑜心中感慨万千,指尖缓缓拂过墙上女子栩栩如生的笑靥,嘴角漾开了苦涩的笑。 “母妃啊,当年你临死前都未见着父皇最后一面,那样无助而绝望地念着他的名字,紧紧拽住这个玉佩…我知道,你那时是恨他的吧…所以,我才将这份恨继承了下来…却忘了,没有爱,哪来的恨…母妃,我是不是太傻了…”说着说着,男子的泪不知不觉已经溢满了脸颊。 另外一边,青音青越还有灵鸢已经快速地行动开来,却寻找楚瑜口中所说的“玉兰”钥匙孔。 “在这里!”率先发现异样的是灵鸢,她看着入口处,那里有着女子拈花而笑的壁画,而女子手里的那朵玉兰,却正是微微凹陷的!如果不仔细看孩子真的不会发现。 众人都快速地朝着兴奋的女子靠去,看着那细微的凹陷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哈!真的是啊!太好了!”青越正感叹着,拿着玉佩的楚瑜已经走了过来,眼睛发红,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玉佩扣了上去,轻轻旋动。咔嚓一声轻响,看似并没有什么异样,众人期待地望着那个长方形的深坑,果然,不一会儿,那里的冰棺缓缓地上升,然而,还不及青越激动地涌上前去,楚瑜就停止了转动,那冰棺便停了下来,露出了神秘的一角。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青越青音一起回头,眸中带着一触即发的愤怒,那样子仿佛在说:你敢反悔,我立马拧断你的脖子! “我想说,冰棺中的女子是我的母妃,我希望你们不要去惊动她,那血芙蓉,让我去取吧!” 看着楚瑜眼中的哀伤和真挚,青音和青越犹豫了。 “让他去吧,我相信他!”背后,传来宝儿坚定的声音,青音青越望了眼宝儿,再望望楚瑜,犹疑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 楚瑜缓缓靠近冰棺,每走一步,心似乎就揪紧了一些。二十多年了…他的母妃已经离开他二十多年了…再见,泪水已经先涌了出来。 女子还是那么安详,面色如生,美得那么不真切,还是十几岁如花一般的年纪,却是早早地殒命了… “母妃…”楚瑜揭开冰棺,冰凉的手颤抖着伸出,却是不忍落下,他怕打扰到他母妃的美梦,这一触碰,他怕她会再次离开他… “对不起了,母妃…你已经在这儿呆太久了,是不是很寂寞呢?如果让你去陪父皇,你会很开心吗?”楚瑜下定了决心,手,缓缓地伸向女子头顶上那朵闪耀着血色光芒,花瓣透明的花朵,然而他才刚拿出它,背后就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哈哈哈…就算是你们拿到了血芙蓉又怎样…你们都出不去了!” 是楚琀冰冷的笑声。 众人回头,却见被封了穴道的楚琀笑得癫狂。 “糟了!”青音暗叫不妙,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楚琀逼出了银针,一个闪身便退到了地宫门口,他迅速地按着那块玉佩一旋转,地宫的门便关上了,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青音快速移动脚步,想上前制止住楚琀,然而还不待动,脚下便如地震一般开始晃动,冰面上裂开了手掌宽得裂缝。 “该死!他想毁掉整座地宫!” “啊…哈哈哈哈…”楚琀毁掉了玉佩,张开手掌,如一个睥睨苍生的雄鹰,站在台阶之上疯狂地大笑着,片刻,他阴沉下脸色,看着宝儿,“想不到吧,我父皇对那个女人的爱就是如此炽烈,血芙蓉一拿走,整个地宫都会毁灭。正如我对你的爱…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卿卿我我相伴终老吗?你做梦吧!我要你们死,你们都去死!啊哈哈…”楚琀运功,将手里已经变成齑粉的玉佩缓缓洒下,看着众人苍白的脸色,他如在看一场可笑的戏剧一般,带着欣赏的神色。 瞬间,地动山摇,整个地面如要倾覆一般不断向上拱起或凹陷下去,很快,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宽。 “啊…仟堇…”宝儿站的地方裂开了半米宽的裂缝,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是她的心里现在一心就顾念着昏迷在那边的仟堇,如果他被落石砸到或是掉下裂缝那就不好了。 不顾自己的安危,宝儿想要往角落处而去,然而落石如雨,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远处的角落,男子被剧烈的震动晃得有些头晕,他深呼吸了一口,才觉得胸口疼得如撕裂一般。然而,就算他此刻的头脑如炸开一般疼痛,他还是被混乱中那声若有若无的呼喊给揪紧了心。 是宝儿!宝儿的声音…那样慌乱中的疾呼让他混沌的大脑和沉重的身体被闪电击中一般,他挣扎着,穷尽了耳里去捕捉那道声音,然而却听到更加让他惊心动迫的呼喊… “啊…”一个趔趄,宝儿的脚下全是裂缝,就如一座孤岛,她那不足寸尺的立足之地又开始龟裂了,而头上,或细碎或大块的岩石还在不断下落,此时,一个小石块砸在宝儿肩上,女子痛呼一声,身子朝着裂缝掉下去。 那边青越正在摇摇晃晃地站立着,准备去对付楚琀,此时的楚琀已经握上了剑,疯狂地砍着那悬在半空的冰凌,更加剧了整个地宫的坍塌,而青越则在全力阻止。青音在震动的第一时间便向仟堇越去,在他心中,没有谁比他们的王更重要,另一边,一直看守着昏迷过去的雪罗的灵鸢与宝儿之间早就裂开了一条河般大小的裂缝,落石纷纷落下,晃花了人眼,此时,灵鸢想要飞跃过来救宝儿,已经是分身无力了。 “宝儿——” 几声惊呼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响起,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去分辨了,只知道在掉落之前,拼命寻找着仟堇的身影,想再看他一眼,只是一眼也好啊… 嘴角挂着绝美的笑容,宝儿最后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仟堇的影子,而滚石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条人影快速掠过,朝着宝儿下落的方向飞去,还不及众人分清那是谁,便听到青音一声惊创的呼喊,“王——不要!” 原来,在宝儿落下的同时,仟堇逼迫着自己醒来,用剑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小腿,用新一轮的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然而还不等他分析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在那惊鸿一瞥中撞上了女子掉落前那一抹绝美而凄凉的笑。 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然而,他忘记了此时的自己拿不出丝毫功力。 张大眼,仟堇在不断纷乱的落石中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护着。 ------------ (一零四)生死相依 下落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眨眼,他已经快看不见头顶的光线了。这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就算是死,他也不要宝儿一个人孤单。 轻轻地闭上眼,男子搂住女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女子在慌乱中也环紧了他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胸膛,即使有落石咆哮着滚落,但是男子的心跳对于宝儿来说,是此时唯一的声音。 仟堇,遇见你,此生无憾… 身形如落碟般急速坠落,正当他们都以为这个地宫无底的时候,身上忽地一紧,两人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拉扯着,猛然顿在了半空中,那突然的停顿,让两人的心都猛然被往上拽了一下,仿佛要脱开胸膛而去一般。 宝儿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快要立刻死去一般,胃里一阵翻腾。 然而,耳边男子低沉而虚弱的喘气声此刻就在自己的耳边,那么清晰。 “仟堇…”宝儿下意识地更加搂紧了男子的腰,等眼前恢复了清明,她立刻抬头去看男子的脸,只见男子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你没事吧?”是男子微弱的问询声。 虽然看不清仟堇的脸,但是宝儿知道,此刻的仟堇一定是微笑着深情凝望着她的,所以她也扯开唇,回给他一个微笑,然而,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仿佛要将心中的感动和惊吓全部流干一般。 “你呢?”宝儿哽咽着,这么高的地方,她不知道仟堇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俩猛然停下来的,只是她知道,仟堇的状况一点也不好,就如他此刻紧紧搂着自己腰身的手,虽然感觉很有力道,确是在不断颤抖的,那是他在强撑! “很好…”淡淡的两个字,说出口,却几乎快抽光了男子的魂一般,他艰难地喘着气,然而虽尽力掩饰,在此刻静谧的环境下他还是觉得巨喘如牛,为了不让宝儿担心,他干脆咬住下唇,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宝儿确定他没事之后,却不敢往下望,她知道,此刻他们两人是悬在空中的,微微一动,就会引得他们荡来荡去。 女子极轻极缓地抬头,然而就是这很小的动作,却引得仟堇“嘶”地一声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宝儿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片刻,她便再次红了眼眶。因为就着她此时微仰的角度,她可以看见,他们此时离那条宽阔的缝已经有些距离了,本是条河流宽的地缝此时只留了散发着冷光的一线天,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多米高的样子,而从裂缝口延伸下来,有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线在冰面的倒映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似乎是一条天蚕丝,而那紧绷的细丝一路延伸到了仟堇的手臂之上…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滴在女子的脸庞之上,带着铁锈的味道了浓重的腥味儿。不用去看,宝儿也想象到了仟堇的手臂该伤得多么严重,那么大的冲击力,两个人的体重…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用肉体去承受了天蚕丝勒进骨髓的痛处… “王,你们没事吧…”从头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拉回了宝儿的注意力,只见那缝隙之上,有人影在晃动,传来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而浑厚,怕是青音和青越用了内力,但是在这狭小的窄缝中,还是让宝儿听得脑袋嗡嗡作响。 缝太窄了,上面那么宽阔,越往下就越窄,就如现在他们两人所处之地,刚好能容得下三个人的样子,宝儿不敢想象,也许再下去一点,仟堇还没被青音他们拉住,怕是他们会撞在那岩石之上摔得粉身碎骨吧,而现在,上面的人也不敢贸然下来救他们。 微微动了一下,宝儿触碰到脚边似乎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她心里顿时一喜。如果她站到了石头之上,就可以减轻仟堇手臂上的重量,可以让他稍微好过一点啊,不然这样下去,他就算治好了毒,手臂也会废掉吧… “仟堇…” “哼…”男子发出了一声虚弱的闷哼。 “你放我下来试试,我的脚边有一个石头,我可以站上去,这样…你可以好受点…” “不…危险…”半晌,男子艰难地发出了两个喑哑的字,手臂上和小腿上的伤口失血过多,他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如果此时放开宝儿,他不敢确定他还有没有能力送她上去。 宝儿发觉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已经渐渐没了力气,她强忍住眼泪,嗓子里如赌了什么一般,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如果仟堇此时放开她,他还有获救的机会,是她拖累了他…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他不要命的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又怎么可以在这生死关头把他摒弃在外,就算是让他活下去,也是对他的一种残忍吧…可是自己真的不愿意他陪自己葬送在这里…那一晚,木楼上,他吹的那首曲子中,那种蓬勃的气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那么清晰。她知道,他是有自己的抱负的,那么自己是不是不可以这样残忍地夺去他实现抱负的权力呢? “仟堇,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的…真的,我好爱你…我舍不得离开你,但是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去生命…我希望没有我你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去实现你的抱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说完,宝儿的手颤抖着抚上男子的面庞,那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传到心尖。为什么,天意如此弄人,眼看着幸福触手可及,还要让我们如此生死相离! 恋恋不舍地拿开手,宝儿狠下心,反过手去身后,一根根地掰开男子苦苦支撑的手指。 “啊…不…你做什么,我不许!”然而,还不及仟堇说完话,宝儿已经掰开了他的手,黑暗中,他慌乱地挥着那只自由的手,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啊不!”男子惊诧地一喊,不顾疼痛地继续挣扎着,然而,那紧紧缠绕在手臂上的天蚕丝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深地勒进他手臂上的护身软甲,勒进血肉。 心中惊痛交加,男子眼前一黑,再次不省人事。 …… 三月后,初春的天气,梁国与卫国交界的苏俄大山谷。 此时,处于温暖的梁国的南边的苏俄大山谷,是一个僻静而优美的地方,绒黄和淡粉色的小花细细点缀在青绿色如绒毯一般的草地上,不远处卫国那座海拔颇高的天域山顶的冬雪早已经开始融化,冰凉清澈的雪水在山脚下汇成一条小溪,溪水穿过厚厚草地潺潺地向前流动着,倒映着雪山和青草彩色的花朵,美得如梦如幻。 一个小土坡上,长着一棵刚刚发芽的不知名的树,树下,两个身材健硕的男子长身而立,眼眸眺望着远处那天域山脉山顶微微反射着太阳光的白雪,微微勾起了唇角。 从齐国离开已经三个月了,那一夜艰难地情况还清晰地在脑海,然而内心却恍如隔世一般。这样安静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所以,那一切的一切,就将它留在过去,随着那座坍塌的地宫一起埋没吧。 “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海边了,到时候乘上大船不出一月就可以回去了。”说着,男子仰头,被雪山反射的太阳光射得微微眯了眼,但是那晶亮的眸子却是带着笑的。 “是啊,很快,水皇那个老魔头就该尝到应有的报应了!”两个男子心情都有些愉快起来,悠远的眼神仿佛已经透过了那座山看到了不远处的巍巍大海。 不远处,两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透过无边无际的草原传来,一个女子着了淡青色的长裙,上身套着一件淡粉的薄袄,看起来就如和这草原融为一体了一般,她笑靥如花,脸颊娇美,眉眼间都带着跳动的欢悦。而另一女子着水烟色长裙,头发利落地梳成一束,脸庞清丽却带着几分英气,此时水烟色长裙的女子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满地嘟囔道,“都说不要穿裙子了,你看,都被露水沾湿了,还是我那身短袍好,穿上多利落啊。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我就觉得烦,非要穿那个长裙,幸好王爷人好,不太计较我才可以穿得随意一点…”话说到这儿,女子突然顿住了,神色紧张地去看旁边正在齐脚踝的春草中穿梭着的少女,只见她欢快地采着各色的小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她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好险好险…又不小心在宝儿面前提起齐国的事了,以后一定要管好自己这张嘴才行! 灵鸢背过身去,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惩罚似的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 “好了…呵呵,几种花都凑齐了,哇,还带着露水的清甜呢,仟堇闻到了花香一定会很开心的,或许他可以早点醒来…”女子说着,深嗅了一下花香,满足地闭上了水润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卷,随着她的笑而微微颤动着。 ------------ 错之终:烛底凤钗明 ------------ (一零五)偷吻 听到这儿,灵鸢不屑地瘪瘪嘴,小声地嘀咕:我们王才没那么女气呢,谁会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他对那些很反感的,这个丫头还每天抱那么大一束回去,说不定他现在都还不醒就是被你醺晕的。 “嗯?你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什么?”宝儿灵巧地转身,视线从手里那束鲜花上移开,故作嗔怒地盯着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灵鸢,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呃…今儿个天气好好啊,天都是蓝的,云怎么那么白啊…啊——”灵鸢装聋作哑地又随手扯了一截草在手里把玩着,故作陶醉地去望天。相处久了,宝儿可摸清了她这个逃避的套路,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一只灵巧的猫咪一般张扬着爪子便朝离她几步之遥的女子扑去。 “哼!还给我装!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女子笑闹着在草原上嬉笑打闹,如两只翩跹的蝴蝶。 一阵微冷的风吹来,伴着阵阵舒服的青草香气和野花香,宝儿停下了追逐,张开双臂,仰着头,深呼吸一口,惬意地闭上了眼。 “灵鸢姐姐,你口中说的你们的家乡,东溟,也有这样美丽的天空和草地吗?”想着想着,宝儿的心更加柔和了,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在心中。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快十六年的地方,突然要她抛下这里的一切,去到那个只在书本上看过寥寥数字记载着的神秘世界,除了尚还昏迷着的仟堇和面前的灵鸢,还有那两个老是对自己板着脸不冷不热的青音青越外,她对那里真的算是陌生得彻底。 “嗯,那当然了,那里美得就像仙境一般,除了中原所拥有的一切之外,还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海洋,还有自由翱翔的海鸥,欢悦的海豚,白色的船帆在海的尽头,还有火红的夕阳作背景…”灵鸢讲着讲着不禁也痴了,学着宝儿的样子,闭上眼,陶醉在微风中。 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少女情怀,宝儿嗤嗤地笑开了,突然蹦哒到她眼前,伸长了脖子,让两人的脸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灵鸢一睁开眼着实被眼前放大的诡笑着的脸吓坏了。 “喂,臭丫头,快把你的脸拿开,不然我要喊人了!你调戏良家女子!”灵鸢大惊小怪地往后蹦了一步,双手护胸,一脸的戒备。 宝儿顿时被她那副受惊的模样逗乐了,随即清了清嗓子,故意放低了声音,微抬着头,斜眯着灵鸢调笑道,“妞儿,告诉大爷,可曾有心上人啊?是不是还在东溟等着你回去洞房呢?” “你这个死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羞了!是不是被楚瑜楚琀那两兄弟教坏了!”灵鸢杏目圆瞪,双手叉腰,脸颊泛起可以的潮红色,不过一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她大惊小怪地赶紧捂住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完了完了,又忘了! 果然,见宝儿的笑凝固在了嘴角,灵鸢大叫不妙,好不容易看着这几天她脸上有了些笑容,却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来 。 想想那晚,真是惊险非常,宝儿掰开仟堇的手掉了下去,仟堇便晕了过去,因为手臂和小腿失血过多,而他的身上和头又有多处被滚石砸中,再加上二十年的剧毒…这哪一样不是要命的事啊,也幸亏那是他们的王,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强的生命力啊,也许是他一心记挂着宝儿,所以陷入深度昏迷,撑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但是也许他也以为宝儿去了,所以现在还不愿醒来。 也是宝儿命大吧,那日宝儿掉下去那处最终离地底也就几丈高的距离,宝儿摔得不轻,却也没死,昏迷了三天后好好地醒转了,一清醒,她便紧紧地抓住灵鸢的手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待听到仟堇毒已解了大半,性命无忧时,她才勉强镇定下来,转而问到楚瑜楚琀还有雪罗,待听到是青音青越楚瑜三人合力击破石门,再在外面士兵挖了一天一夜后才打开通道将几人就出去,而楚琀却被青音打成了重伤,最终也被救出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是没告诉她,因为在坍塌的地宫里困得太久,雪罗肚子了的孩子最终成了死胎,还是没能保住,而梁王的叛乱则被楚琀早早地击破,现在的梁国也成了齐国的一部分,相信过不了多久,中原便会硝烟四起了,只是,幸好这些他们都看不到了。 这可能也算是天意吧…恐怕,这是对三人最好的结局,至于孰是孰非,她这个外人不好评断。 想到这儿,灵鸢飞快地转动着眸子,幸运地,她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向她们漫步走来的两个健硕的身影。 “喂,青音使青越使,快点啊!饭菜都快凉了!”一边喊叫,一边蹦跶着朝着男子跑近了几步。 她这招果然有用,宝儿随着她的吼叫也转过头去,当看到背着药篓的青音时,脸上绽放了不一样的光彩。 “青音大哥,药都找齐了吗?”宝儿迎上前去,眼睛直接往他背后的药篓望去。 青音见她那焦急担心的样子,不禁软软勾起唇角,好脾气地回答,“都齐了,只等这副药混着那最后一瓣血芙蓉熬下,主子的毒就全数祛尽了。”说着,眼里也带着一丝疲惫,神色却是轻松了不少。这些药是青音青越去了几里外的断愁崖,攀着悬崖峭壁采了几日才找齐的,此刻宝儿接过药篓,就像捧着珍宝一般,欢快地往回跑,准备早早地洗尽然后为仟堇熬药。 灵鸢手里捧着宝儿采的那束花,仔细地瞅了瞅,不禁也轻笑起来,只是眼底还是带着淡淡的哀伤。 王,你要是再不醒来,如何对得起她这位得之不易的女子? 顺着草原一直往前走,在一处隐蔽的密林之后,是一块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窄桥,桥下是一汪清澈的溪水,此处的水也是雪水融化而成的,就在溪水的那边,是几间小巧的木屋。 回到木屋,宝儿先去厨房看了看锅里温着的菜,还好,还没冷,遂又才灶里加了一把柴火,这样他们回来吃的时候会更烫些吧,然后,宝儿又在炉子上温上了两壶酒。 回到屋里,男子依旧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些日子的昏迷,已经让他清瘦了很多,原本便坚毅的眉宇眉骨更加突出了些,显得更是英气逼人,就算是这样昏睡着,他的眉还是紧紧蹙着。 宝儿赶紧将手用力地搓着,边搓边朝手心呵着气,好让它快些暖和起来。 等到一双手被搓得通红,宝儿这才满意,伸手,抚上了男子的眉间,想将那道沟壑抚平。 “快点醒来吧…三个月了,你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再不醒来,我可是要生气了…唉…骗你的啦,我怎么会跟你生气…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我还等着你醒来,带我去看你的家乡…听灵鸢说,那里很美,可是再怎么美…没有你在陪着,再美的风景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说着说着,泪不期然地又打湿了脸颊,等宝儿回过神来时,已经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了,泪水几乎快被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吹干了。 宝儿赶紧擦了擦泪痕,上前去把窗户关小了些,生怕冻着昏睡中的男子。 再次坐回床边,女子已不再哭泣了,只是温柔地注视着男子,眼神从那眉眼之间一一扫过,似乎百看不厌一般,只见男子睫毛密实而纤长,轻轻地盖着他的眼睑,男子的鼻梁挺直而优美,就连紧闭着的唇也是泛着淡淡的红晕,虽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般诱人,但是也足够魅惑了,他脸上的皮肤因为生病而愈发白净得厉害,仿佛透明一般,带着让人珍视的美感。呵呵,没想到,男子也可以长得这样好看啊。宝儿痴痴地望着,忽而掩唇低笑,忽而静坐脸带陶醉。就这样看着看着,女子不禁脸颊发烫,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仟堇啊,为何这样的你都能让我心慌意乱呢? 舔了舔嘴唇,宝儿咽下了一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色女了。 脸缓缓靠近,女子心跳如鼓,不断地对自己打着气。 嗯嗯!就一下下,他不会知道的… 蜻蜓点水般掠过男子的嘴唇,宝儿做贼心虚般地跳了起来,谁知这一跳不要紧,头顶正撞上了床栏,整个床架子都抖了几抖。 喔!好丢人! 宝儿懊恼地捂着痛得头皮都开始跳得头顶那块,眨巴着水润的眼睛,泪水都在打转了,脸上却是龇牙咧嘴地无声呼着痛。 “过来,让我看看。”略微嘶哑的声音突然想起,女子一副苦瓜脸的表情顿时僵住,半晌,她仿佛不可置信般地眨了眨眼睛,而后低下头去,缓缓将目光转向床上,生怕此刻是因为脑袋撞坏了,出现了幻觉。 “呵——”是女子猛吸冷气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她此刻瞪圆了眼睛,刚才忍着不掉的泪水此刻扑簌簌往下掉,收也收不住。 ------------ (一零六)离开 男子此刻微睁了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茫然失措的宝儿,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躺得太久,浑身都没有力气,而脑后被滚石砸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脊背和胳膊也因为他微微一动而传来隐痛,不过已无太大关系。 见女子还是站在那里保持着捂着头顶的动作,她的脸因为清瘦而将原本就有神的眼睛更加大了,犹如一潭清澈的湖水,而此刻,湖水正在泛滥,看起来让人颇为心疼。 “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过来,让我看看碰坏没有?”男子嘴角的笑渐渐扩大了,最后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因为这一笑带起的。 反应过来的宝儿一步跨上去,扑在男子的胸膛上抱住男子的腰嘤嘤地哭得更厉害了。 仟堇有些不知所措,她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胸膛里却充溢着一波波的幸福之感。手缓缓抚上宝儿的头顶,揉着她额头粉色的那块,心疼地说,“碰得不轻呢…呵呵…亲就亲了吧,做甚还要那么大反应,撞坏了可怎么办…” 他不提刚才的事还好,一提宝儿的脸霎时变得通红。 她倏地抬起脑袋,恶狠狠地盯着仟堇,“什么撞坏了!我又不是面人儿!还有,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吗?!怎么可以装睡害人家担心…呜” 最后一个字已经被吞没在男子的吻里,男子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手扣住女子的腰,一手将她的后脑勺拖着拉到自己的面前,最后没了支撑,两人一起跌回了软被上。 这个吻缠绵而漫长,男子似乎用尽了生命在吻她一般,先是轻佻慢捻,而后变得狂热,过了好久,女子才勉强推开他,趴在他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仟堇看着宝儿那脸红的样子,不禁眯缝了双眼,嗤嗤地笑着。 “本来还没醒的,结果听到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吵诶…还说什么再不醒来就不理我了,都这样威胁了,我还敢不醒吗?”说完,男子闷闷地咳嗽了两声,脸颊又泛起了红潮。 “你…”宝儿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了,本来还想和他置气的,乍见他又开始咳嗽,刚才的羞怯一都被抛到了脑后,赶紧将他扶起来,抚着他的胸口顺气。 “活该吧,谁让你一醒来就欺负我。”宝儿微搓着嘴唇,那可爱的模样却让仟堇咳得更厉害了。 她总算…回复了天真纯善的本性,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仟堇眸子晶亮地注视着宝儿轻柔地替他揉着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加速血液循环。这副场景,怎么地就倒转过来了,曾经,自己也曾这样仔细地照顾她… 宝儿怕弄到仟堇手臂上还没愈合完全的伤口,想起那日血淋淋的样子,她的心口就发酸,所以此时揉起来格外细致和卖力,以致额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仟堇粗略地抬起袖子,笨拙地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满眼的宠溺。 “诶…我说宝儿啊,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啊,都快凉凉凉…”灵鸢打开门,冒了一个脑袋进来,皱着鼻子不满地嘟囔着,然而话还未说完,当她看到眼前暧昧的情景时,顿时被打懵了,讪讪地收了笑,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头一昂,狗腿地再次将门迅速关上了。 宝儿这才反应过来,一直独自沉浸在仟堇清醒过来的喜悦中了,而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青音青越怕是还不知道呢!理应通知他们才是! 宝儿一拍脑门儿,想着又要跳起出门去,仟堇却快她一步将她按在床边坐下,目光不善地瞪着她。 “拍来拍去,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都被你拍笨了!”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满脸戏谑的表情让他本就英俊非凡的脸显得更具神韵。 宝儿气恼地翻了个白眼,天哪,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人嘴那么贫! 故意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宝儿看着他故意夸张的表情,捂着嘴嗤嗤地笑得好不开心。哼,总算还回来了… “好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喝。”说着,女子不顾他恋恋不舍的眼神,拿着茶壶去了厨房。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虽然表面都未说什么,可是暗着里大家都因为仟堇的清醒而情绪高涨,一切似乎都圆满了,然而仟堇的功力还未恢复到毒发之前,所以依照青音的提议,他最好能在这片山谷了休养一个月,待身体完全康复了再上路,然而仟堇却不这样想,东溟的局势已经很紧张了,他不可在外拖延时间了。 不顾宝儿和众人的反对,在仟堇醒来后的第五天,一行五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走之前,青音一把火将那临时搭建的几间小木屋焚毁。宝儿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熊熊火焰中住了三个月的屋子一点点消失,心里不免感伤。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当摆脱了仇恨的束缚,她恋旧心软的缺点一下就暴露了出来,而曾从青越冷冷的讽刺口吻中得知,她这样的性格,正是被他们所不齿的。 就在不久后,宝儿才知道为什么,原来,她这样的性格对于目前的仟堇来说是多么大的威胁,因为有了她,无所不能无所顾忌的仟堇,东溟的王,第一次有了软肋。 关于仟堇的真实身份,仟堇曾几次欲言又止,想说又怕她不能接受,所以,宝儿也懒得去问,只静静等得他愿意开口或是她自己知道的那一天。 走出苏俄大山谷不久,青越便去弄来了一辆马车和三匹好马,宝儿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便可看见骑马并行在一旁的仟堇,他曾经化装成面貌普通的少年在皇宫陪了她几个月之久,此刻他倒是什么都不惧怕一般露出了真实面目,那英俊完美的面貌加上他通体高贵如神祗般的气质一路上倒是引来了不少女子的侧目。 宝儿就这样看着她,心中虽然气恼,却也不好意思叫他舍勒马进马车来陪自己。 仿佛注意到了宝儿的目光,仟堇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顿时眉目生辉,连天边的夕阳都不觉黯淡了许多。 “累吗?”男子出声询问,放缓了马速,微微低头凝视着女子。 宝儿讪讪地笑笑,摇头,随即将帘子放了下来。 虽然她没问过仟堇他们此刻走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完全离开了卫国国境,但是从灵鸢无意中透露的话语来看,他们只要再行一天,走过前面的边陲小城,便是真的脱离中原了。 生活了十六年的土地,埋葬了父皇母后的土地,女儿终究是要别了… 宝儿心生感慨,沿途的风光也无心欣赏,只是在灵鸢兴奋的谈论中安静地听她讲着东溟的风土人情,讲着她儿时在那里的趣事。看她那兴奋的样子,宝儿撑着下巴,还真不忍心打断她,一个是离人,一个是归人,心情自然不一样吧… 天色将晚,仟堇说要在黑尽之前进城去找客栈歇下,而此刻夕阳已经挂在山脊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辉,离那边陲小城罗莎城还有十里路的路程,众人不禁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很久没有坐过马车了,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宝儿整个人都如散了架一般,全身无力,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而仟堇早就看出来了,不忍心让她那么辛苦,吩咐青音放缓速度,一面弃了马,钻进了车厢来。 宝儿正靠在软垫子上打盹儿,头一磕一磕的。 仟堇打着帘子闪身进来,一身男装的灵鸢便换了他出去骑马。 马车一颤,车轱辘碾过一个坑,宝儿的头便重重的磕向了窗棂。 仟堇抢先一步用手垫了过去,宝儿的额头磕在了仟堇的手心里,虽然不痛,不过这一颠倒还真是把她颠醒了。 女子眨眨眼,待看清眼前的一团黑影时,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笑,“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想陪陪你吗,累了吧,还有一会儿才到城里呢,再睡会儿。”仟堇说着,自然地坐到了她的身旁,胳膊一揽,便将她收进了怀里护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宝儿缓缓闭上了眼,心里亦满足,亦惆怅。 命运是多么奇妙的东西,曾经那样地伤害了她,但是又突然送了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到自己面前,在万劫不复之前,将自己拉离了深渊。 “仟堇,你后悔过吗?”宝儿突然出声,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迅速隐没在藏青色的男装裙袍之上。 仟堇蹙眉,似是不解,转而,他低头,下巴搁在女子的头上,轻轻摩挲着。 “一生不悔。遇见你,是我生最大的幸福。” 宝儿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肢,感动得再次落下了泪。遇见他开始,她一颗孤独的心总算找到了依靠,然而她坚强的躯壳还是被他轻易地打破了。 “我没了家,没了亲人,这世上,唯独有你了。”宝儿声音有些哀怨,自己都鄙视自己此时怨妇的行为,可是在他怀里,她就是想这样撒一下娇。她不敢确定仟堇对她的爱能持续多久,但是她很清楚,如果没了仟堇,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此时牢牢地将仟堇握在手里,她亦幸福,亦担忧。 男子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反而嗤嗤地低笑了两声。他很开心,宝儿把他当做了依靠,而他要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喂…”女子听到她的笑声,心中刚涌起的感动顿时飞走,一颗心更加不安起来。宝儿抬起头,脱离男子的怀抱,嗔怪地盯着他,只见男子早已收了笑,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宝儿,你相信我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你一个家,让你不再有烦恼。我们都是孤寂了太久的人,你便是我的温暖,离开你,我活不下去。”仟堇爱怜地抚着她束成一束的发丝,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仟堇再次用力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 (一零七)她是我的命 一路紧赶慢赶,由于仟堇让他们故意放慢了速度,天已大黑,还是未能进得城去。 不得已,在距离城还有一里路的时候,仟堇命大伙儿停了下来,准备在城外将就一夜。 刚才在车上被仟堇抱着还不觉得身体不适,这一停下来,宝儿还是觉得四肢百骸都疼,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也晕乎乎的。就在众人的惊诧中,宝儿挣开仟堇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扑到一棵树边,吐得昏天黑地,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的她,此刻只觉喂一阵阵抽搐得厉害,就连嘴巴都是泛着难闻的胃酸之气。 “没事吧?”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背,一边递来了皮革水壶让她喝点水漱漱口。 宝儿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这才勉强缓过劲儿来,抬头,便对上仟堇心疼的眼神。 “我…没事。”强忍住胃里不断上涌的酸气,宝儿脸色苍白地对着仟堇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转眸间却不经意地看见在一旁喂马的青越对着他露出的不耐的神情。此刻仟堇背对着他们,青越这自然的一面才让宝儿看到吧。 看来,这么久以来,除了早早认识了自己的灵鸢把她当自己人,身为仟堇左右护法的青越和青音在心里还是不大接纳自己,毕竟为了自己这个陌生人,已经拖累了他们太多的进程。她隐隐知道仟堇的身份很不简单,而因为自己这一耽搁,怕是会误了什么大事情吧。 垂下眼睑,宝儿不想仟堇看到她眼中受伤的神情,唇边却依旧荡着笑,“仟堇,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耽搁行程的,要是赶路快点,怕是我们早在昨日就进了城吧。你放心,我没事的…” “傻丫头,说什么呢。放慢行程与你无关的,不是趁此机会可以好好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吗?只是今夜怕要苦了你,要在郊外过夜了。”仟堇宠溺地抚了抚宝儿柔顺的发丝,看着她这一副俊朗的少年装扮,眼角眉梢到带着笑。 “瞧你这副样子,对着我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叫别的男子瞧了去,哪里会有你如此娇滴滴的俊俏公子啊。” 听到他的故意打趣,宝儿总算真心地笑了那么一回。她的仟堇,为了她真的变了很多呢,从最开始的话都不说,变成了现在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真是为难他了,只是他的借口还是编的那么烂,看风景吗?呵呵…她可没见他正眼瞧过这里。 一行五人在官道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升起了火堆,搭起了帐篷。春日的夜晚,还是颇为寒凉的,宝儿依偎在仟堇怀里坐在火堆旁,连日来的奔波使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仟堇接过灵鸢递上去的貂裘给宝儿盖在身上,轻轻将她的发丝捋至耳后,看着她安然的睡颜映衬着火光变得火红,他的整颗心都跟着柔软起来了。 “王…”青越一边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树枝,一边眼神在宝儿身上转了两圈,犹疑着开口,却被仟堇突然转冷的眸子狠狠一瞪,青越低头,尴尬地闭上了嘴。 半晌,仟堇似低叹一般幽幽开头,一双眸子却是停留在宝儿脸上,不曾挪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担心着什么,但是一切都没得她来得重要。此次回去,我不会再让水皇继续嚣张的。为了我的国家还有我要保护的人…你们放心,以后,如果你们再敢给她脸色看,我便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纵容你们,这…是最后一次!而且,如果你们真心效忠,那么就把她当成我来保护,她是我的命,听明白了吗?”说完,仟堇丢下面露诧异和忧色的青音青越,以及撇了撇嘴对着青越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活该”表情的灵鸢三人,径直抱起宝儿,将她送到马车上的软卧中去歇息。 感觉身侧的人躺在自己的身旁,轻轻地搂着自己的腰肢,听着仟堇渐趋平稳的呼吸,黑暗中,宝儿睁开眼,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清明无比,哪有一丝睡意。 刚才那番话,她全数听了去,心中不免感动异常,一丝晶亮的泪珠沿着眼睑滑落在空气中,瞬间消失。 她暗暗对自己发狠:为了不成为仟堇的负担,她一定要强大起来,至少,坚强得不再掉眼泪,不再让仟堇担心才是! 这一觉睡到子时都是十分安稳的,不过黑暗中除了风嗖嗖吹刮着树林的声音,另外的更为细小的声音混在在夜色中缓缓向小树林这五人靠近。 倏地,仟堇睁大了晶亮的眸子,一个间翻掌跃起,劈手就向车顶击去。 “砰”地一声巨响,车顶四散炸开,凌空的黑衣人接了仟堇一掌,显然被他的掌力震得不轻,瞬间在空中一个翻身,再次逼了下来,长剑冒着寒气击向被这一声惊醒的宝儿。 “青音!”仟堇沉声呼唤,在外围对付突然冒出的几十名黑衣人的青音闻声立刻飞身前来,一剑将那下落之人震开,仟堇已经护着宝儿落在了空地之上,青音立刻靠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将宝儿护在中间。 腰被仟堇紧紧搂着,仟堇左手空手瞬间击退了两个偷袭的黑衣人,等下一刻拿着一个弓形镰刀的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时,仟堇才从腰间拔出软剑,剑风瞬间凌厉起来。 “呵!他果然沉不住气了么?竟然连你都派了来!” 那个如鬼魅般拿着镰刀的人只与仟堇对了一手便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数丈之外。 宝儿咋舌,惊讶地看着这个身形不定的黑衣蒙面人,只见他虽着黑衣,与正与青音青越灵鸢缠斗的那些无异,但是他一头醒目的金发却张扬地在夜风中飞舞着,如猎猎燃烧着的火焰,在这样的夜里格外刺目。 呵,这个刺客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将如此明显的身份标识暴露给别人,看来,他这次是抱着必胜的决心了。 正在宝儿思虑间,只听一声“呵”的轻笑从那人嘴中溢出,不禁让宝儿打了个寒颤,只因他的声音太过冰冷,虽不如仟堇的声音,冰冷中带着霸气和傲气,他的声音竟是带着轻佻与妩媚之气,让人一听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想到你还恢复得不错嘛,居然能接我一招,看来教主料想得不错嘛。” 仟堇从胸膛里发出了几声闷笑,这让被他紧护在怀中的宝儿耳朵震得嗡嗡地响。 “看来那老头还果真是等不及了呢!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我不仅能接你一招,而且还能取你性命呢!如果你现在后悔投错了主,还来得及!”仟堇虽然笑着,但离他如此近的宝儿却深刻地感受到仟堇胸膛的起伏,他在强压着怒气,所以此刻声音听起来也格外渗人。 “无影!你与无尘本是同门师兄弟,不如早早归顺,免得让本座动手取你性命!”旁边的青音也是沉声一喝,气势凌人。 然而那柔媚的男子却似无骨一般,只是一闪,身影又隐遁在了黑夜中。 “哈哈哈…你们莫不是在说笑吗?可惜,这些话我不爱听。”无影的声音就像从空中四面八方传来一般,那里加入了强大的内力,竟震得宝儿头疼不已。 “快捂住耳朵。”仟堇立刻低头,将宝儿的手握住捂住她的耳朵,眼睛却警惕地看着四周。 忽然,仟堇猛地回头,一股冷风过处,那鬼魅般的身影已疾速向仟堇的背后攻来,黑色的镰刀在空气中留下了几道残影。 仟堇微微侧身,将宝儿护得更紧,而这次偷袭却被青音轻易化解。 宝儿张开嘴大口喘着气,头还是昏痛得厉害,只觉眼前景物快速变换,仟堇竟搂着她躲过了无影如雨点砸下般快得看不见的攻击。 这样下去,仟堇只是护着自己只防不攻,久而久之,一定会处于下风的,就算有青音护在身旁,只怕也会应接不暇。 不一刻,黑暗中的几十名高手瞬间摆开了阵势,将灵鸢和青越围困在了中间,与仟堇这边分离开来。 看来,他们采用的是各个击破的策略,想将青越和灵鸢彻底除掉,那这样仟堇这边就失去了支援。 宝儿心跳剧烈,她判断好了眼前的形式,只是她不会武功,身子又着实柔弱,竟对仟堇毫无帮助,反而成了累赘。 灵鸢和青越背身而立,被困在几十人布好的大阵中。青越武功天下数一数二,灵鸢则弱了许多,两人刚开始配合得还好,可是时间越久,灵鸢就有些体力不支,这一点瞬间便被那数十名高手瞧出了破绽,所以阵法快速变换,很多人如蝗虫般扑向青越,但是最后的攻击却都落在了灵鸢身上。 “啊!”不一会儿,一声压抑着的痛呼传进宝儿的耳朵。那是灵鸢的声音!很显然,她已经受伤了,而青越与她组成的联防自然不攻而破。 “撑住!”青越躲开一柄长剑得袭击,大刀一挥,瞬间将那个偷袭的黑衣人逼开,顺势一脚踢开扑向灵鸢的黑衣人,一把扶住灵鸢下坠的身子。 “嗯…”灵鸢额头虚汗阵阵,却是咬牙重重点头,她右手受伤,现在连剑都拿不稳,只得将其换刀左手,苦苦支撑着。 却说仟堇一心护着宝儿,却是不便出手与行踪诡异的无影对招,只靠青音应付着无影飘忽不定的进攻,然而眼看青越灵鸢那边有了突破,两个黑衣人顿时抽身,转而配合着无影进攻仟堇三人。 青音一看,顿时怒了,使出了九成功力,一掌击向其中一名稍弱的黑衣人,那人顿时被击飞出去,撞在远处的一颗树上,从腰椎处断成了两节。 ------------ (一零八)被捋 (昨天传得匆忙,今天一看,自己都被那些打错的字雷到了,呵呵,特别是那个“软剑”打成了“软件”,要笑喷了!) 宝儿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立刻仟堇察觉到她的一样,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被怕,有我在。”仟堇淡淡的声音飘进宝儿的耳朵,让她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宝儿抬头,却见仟堇匆忙间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笑容,下一刻,眼睛却是不敢松懈地注视着周围,防范着无影的突然袭击。 看仟堇这副警惕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无影不简单,那个他口中的“教主”怕就是给仟堇下毒,并三番五次派人刺杀仟堇的那个魔头吧,而听仟堇他们的语气,这个无影应该是水皇的左膀右臂,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派出的,看来仟堇毒愈回国的消息已经被那老魔头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孤注一掷,将无影派出,只为这致命的一击。 好阴险的用心! 三人中,除了无影飘忽不定的身影时而出现,攻击毫无章法而招招狠毒,另两名黑衣人中较弱得一位已经被青音除去,现在,便是另一名黑衣人缠上了青音,而无影则放开手去袭击仟堇。 “该死!”仟堇巧妙的化解了无影的一招后,发现后者又不知隐没到了黑暗中的哪个角落。既然看不见,那就索性不看。 仟堇快速闭上眼,只用感觉去判断那人的气息。世界顿时都安静下来一般,背后有一股冷风正不断地在靠近,而就在那锋芒毕露的镰刀已经快要贴身之际,仟堇快速睁眼,反手一剑立刻挡开,然而他的剑势却并没有收,剑花飞舞,仟堇朝着无影的手腕击去,刚才的几番交手下,他已经发现手腕处是无影的弱处。 “铛”地一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起,无影虎口一麻,一把镰刀差点脱手而去,而锋利的刀尖还在不断震颤着。 “王果然厉害,无影佩服。”一声轻笑逸出,无影的身影急速后退,快速隐没在黑暗中,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躲多久,下一刻,就如鬼魅般快速朝着仟堇滑来,身影在空气中快速分裂成六个,而每一个无影都在嗤嗤地冷笑着,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仟堇面色不变,只是冷哼一声,“雕虫小计!”抬起剑便朝着中间那个影子击去,然而剑身穿体而过,显然是扑了个空。 “哈哈…雕虫小计若是能难得住王,那还真是小生的荣幸呢…”六个人影一起仰天长笑,发丝飞舞,妩媚中透着嘲讽。 突然,六个影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同出招,然而每个影子的招数却又全然不同,如配合良好的六个孪生兄弟,只叫人看花了眼。 曾听说过武学中人的内力和速度达到了一定的速度便会在人眼中形成幻影,一个两个倒还不算稀奇,如今这个叫无影的却是形成了五个,而每个的出招都不同,这可就太神奇了。 (唉,好吧,蟹又玄幻了~) 仟堇一手搂宝儿的腰,将她护着,一手执剑快速旋转,剑气凛射,如旋风般以仟堇为圆心朝着六个同样的无影射去,这样,怕是一个都躲不过了吧。 然而,那六个无影却都如鬼魅一般散去,瞬间隐没,下一刻,六个人影都凌空而落,举起了手里的镰刀朝着仟堇落下。 仟堇措手不及,却也冷静如常,他一剑劈开正面迎上的两道剑光,反手一个回旋便躲开了背后两人的攻击,腿顺势斜踢,又逼开了两人,然而还不及他喘口气,只见那六道影子又不知疲倦地扑了上来。 宝儿直觉耳边呼啸,眼眼却是什么也看不清,然而此刻情况危急,她只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生怕有人伤到了仟堇。 又是一个回旋抵挡住了五个影子的联手攻击,然而宝儿的着眼处却是仟堇的背后,一个动作不同于其他五个人的“无影”以宝儿看得见的速度举起了镰刀,像慢动作一般缓缓朝着仟堇的头颅砍下。 “仟堇…”宝儿失声惊呼,仟堇闻声,快速收回往前的剑势,劈手就往身后砍去,然而,这一声却分了仟堇的神,那剑落处却是奇迹般地扑了个空。最让人气闷的莫过于你全力的攻击却让人扑了个空,仟堇微眯了眼,眼中有种危险的情绪正待爆发。 “王…”青音回头,骤然发现那六个影子又联合起来,这一次,刀法一致,只击仟堇面门,青音快速回扑,然而无奈距离尚远。 没有办法,仟堇犹豫了一瞬间,那刀已经快要擦上了睫毛,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放开宝儿的腰,用双手却阻挡这个力量,然而奇怪的是,刀锋落下,那内力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一半强烈,仟堇正觉奇怪,心头已经惶然大悟,心里顿时一阵剧跳,回眸处,果然见宝儿已经不在身边。 “仟堇…救我…”宝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下一刻,肩膀上一麻,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无影冰冷的眼神就在面前,金黄的头发甚至正抚在自己的脸颊旁。 “呵呵…果真是一个绝世美人儿啊,既然打不过你们,那我就先把这美人儿带回去玩两天吧…”无影娇媚冰冷的笑渐渐消散在萧萧的夜风声中。 “宝儿!啊——”仟堇一剑劈碎眼前的六道幻影,飞身追了出去,然而还剩下的那十几个黑衣人却不顾性命地阻挡了上来。 哼!竟然全是死士,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那么我就成全你们! 仟堇发狂般地砍着人,此刻没了宝儿为顾忌的他如从地狱走来的魔王,所过之处,一个不留。 瞬间,那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便通通倒伏在仟堇的脚下,男子眼神亮得惊人,全身肃杀铁血得让空气都冻结了一般,只剩下他此时剧烈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击打着耳膜。 “王!”青音青越看着提着剑瞬间便消失的仟堇,心中一寒,几个起落间便追出了老远,只留下灵鸢在原地收拾着几个未断气的黑衣人。 …… 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宝儿几乎被憋得断了气,她被点了穴,全身都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珠子还能灵活转动。 在黑暗中狂奔了两个时辰,也不知自己此时在哪里,已经停下来良久了,也不见那个叫无影的男人来将蒙住她的斗篷掀开。 她呼哧呼哧大口地呼吸着,却还是觉得鼻尖的空气稀薄的可怜。 “王的女人?”冷冷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宝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厥过去。这个无影,真真地可恶,打不过仟堇他们就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将自己捋了来,她就算是死也不容许有人用她去威胁仟堇的! 心下一横,宝儿冷哼一声,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动了,嗓子也能发出声音了。不知道无影打的是什么主意,此刻宝儿还是不得不自己动手将蒙着自己的斗篷掀开。 外面一片光明,宝儿不适应光线,眯了眯眼才再次睁开。 只见男子抱手斜靠在窗边,眼睛斜眯着,饶有兴味地目光无所顾忌地在宝儿身上来回扫视着,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宝儿适应了光线,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男子。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此刻一身黑衣却未蒙面,面容白皙,线条柔和,竟是一个相当柔美的男子。他不嘴唇不薄也不厚,却时刻带着那抹让人猜不透的笑意,看人的目光不仅森冷,还如能穿过你的身体般锋利。呵,好一个柔美与犀利结合的男子。 是的,这一刻宝儿的心却是一紧,说实话,她有点怕他,怕他那样赤果果挑衅又明了的眼神。 宝儿瞅了瞅他,只见他那副如猫般慵懒地站着的样子,可心里却明白他其实是只时刻准备狩猎的豹子,所以怕到极处,她却突然想到,他把自己捋来,是断不会那样轻易地伤害自己。宝儿觉得手脚酸麻,干脆转动脑袋四下瞅了瞅,待弄明白这是间不大却收拾干净的房间,而又绝不可能是客栈后,她便安心地往旁边的椅子走去,大喇喇地往上一坐,自顾自地揉着被他抓地发麻的胳膊。 “痛死了,真是可恶…”宝儿呢喃着,眼睛仿若没有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寻找着床铺。折腾了大半夜,她真的累死了,好像找个地方继续睡。 待看到珠帘后似乎是卧房,她便不顾其他,将无影当成透明人一般,直接往榻边走去。 无影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绝美女子不仅没有吓得嘤嘤哭泣,也不与自己争辩,反而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还真让他一时摸不清宝儿的心思。 宝儿撩开珠帘,似乎倦极,将鞋子一脱便倒上床准备睡觉。 无影顿觉兴趣大增,也跟着她迈了进去,靠在床头,俯视着女子,眼角眉梢都是探究的意味。 这一刻,宝儿终于没办法将他当成透明人了,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盯着她,让她如何能睡得着? “喂?你知道什么是‘三非’吗?”宝儿瞪大了眼睛,不待他说话,又补上了一句,“非礼物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呵呵,不知。”无影听她这样一说,微蹙的眉头顿时展开,他干脆将脚一跨,干脆坐到了床边,跟宝儿平视着。 ------------ (一零九)多个宝儿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宝儿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有神的眼睛恨恨地盯着他,腮帮子鼓鼓的。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我问你话你可是还未回答我?”无影抱胸,身子放松,竟然慵懒地靠在了床头,看样子并不打算走了。 真是过分,这个人怎么跟软脚虫一样,见哪儿都靠着啊~ “你还用得着问我吗?不管是不是,这不是都被你抓来了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在你决定杀我之前,请让我好好睡觉!” 无影微微一愣,想不到宝儿会来这么一句,转而,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你真那么确定我不敢杀你?呵呵,别以为你是他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倒是你这副小模样倒还真的长得不赖,不如…”无影故意留下了半句话,将最后一字的尾音拖得很长,那暧昧的声线,直听得人起鸡皮疙瘩,手指还不规矩地抬起了宝儿的下巴,却被后者无情地别开头,让他扑了个空。 “呵呵,你莫不是在说笑?不是怕他,怎么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捋来?我劝你,趁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对我好点,不然等仟堇找到我,我可不会帮你求情!”宝儿硬着头皮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是不掩的嘲讽,说完,才不管这个无影臭的发黑的表情,蒙头便睡。 身子一凉,宝儿惊讶地抬头,发现身上的棉被已经不翼而飞,而无影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喂,你干什么!”宝儿紧张地往角落缩去,一脸警惕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让我对你好点吗?那怎么敢让你一个人睡呢,宝儿姑娘?忙活了大半夜,还真是累了呢…”还不待宝儿答话,男子打了个哈欠,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将头枕在胳膊之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喂…”宝儿惊慌失措,本来还以为他会有什么不安分的行为,谁知竟是自己多想了,只见他躺在自己的身边便不再动,看来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要睡你去别的地方睡去!快走开啊!”宝儿紧紧地抓着床单,浑身都绷得僵硬无比。这个男人…这个时而危险时而妖媚的男人,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抬起脚刚想一脚将他踹下去,宝儿又觉得这样做实在不妥,虽然自己壮着胆子去顶撞他,激怒他,但她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就真的能规规矩矩地等着,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威胁仟堇。 悻悻地收回脚,宝儿朝天翻了个白眼。唉,好不容易和仟堇走在了一起,却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现在又要被迫分开了… 伸手摸了摸耳垂,那里一颗圆润的珍珠耳坠手感很好。 呵…宝儿突然想起,这对耳坠是自己和青音定好了计划,自己进宫之前青音给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以用,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宝儿暗暗咬了咬嘴唇,眸子里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声音温温糯糯的,带着些沙哑和磁性。 宝儿低头,赫然发现无影正睁着黝黑的眸子一直打量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 刚才,宝儿眼里散发着的欣喜光芒可没逃过无影的眼睛,紧接着,他的眼睛也因为女子那熠熠生辉的表情而被点亮了。 “没…没什么!”心事被洞悉,宝儿像做错事的孩子,焦急地摆着头,站起身子弓着腰就要从无影的身上跨过去,想下床。孤男寡女同卧一蹋,怎么可能! “啊——”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上了女子的脚踝,心都要被吓得跳出了嗓子眼,宝儿失声尖叫,然而叫声未落,她便再次被掀翻在被子上,一团黑影瞬时压了上来,遮住了烛火的光亮。 “想逃?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点。”无影双手撑着宝儿两侧,似笑非笑地瞪着身下的人,但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却让宝儿立刻噤了声,不敢妄动。 看着她突然变得老实,无影冷哼了声,转过身,一扬手,那把造型精美而锋利的镰刀便钉在了床栏之上。男子抱手侧卧,背对着宝儿,顿时呼吸变得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 宝儿本还想想些办法给仟堇他们留下线索,好让他们快点追上自己,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私人宅院,普通得让人根本注意不到。 但是看着此时钉在那里,在烛光下依然不曾泛上一点柔光的镰刀,宝儿只觉心里发怵,缩了缩脖子,抱着膝盖重新缩回床的角落,动也不敢动了。 天很快就大亮了,宝儿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好好地躺回了被窝,就连那暖和的棉被也不知什么时候盖在了自己身上。 呵—— 倒吸了一口冷气,宝儿突然记起昨夜之事,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幸好,身边没有那名妖冶的男子,这让她的心里稍稍好过一点。 看看不大的屋子,没有人? 宝儿瞬时取下耳朵上的珍珠耳坠,颤抖着双手将其轻轻旋开。 她可从不曾放弃逃跑的念头。 一颗彩色的如绿豆般大小的珠子瞬间蹦跳着滚落到宝儿手心,看来甚是好看。 这是什么? 心里正在纳闷儿,突闻门枢转动的吱呀声响起,宝儿立刻将那颗彩色的珠子放回原处,脸色无异地坐在榻上,望着声源处。 只听一阵珠帘被撩起的哒哒声传来,竟是一个脸圆圆,五官圆圆的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穿着灰色短褂,看来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只见她此时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瓷碗里是一碗飘着菜叶的清粥,托盘上还有两碟小点心。 小姑娘将托盘置于小桌子之上,转而向宝儿福了福身,便要退下。 “诶,等一下!”宝儿连忙叫住这个看起来闷头闷脑的小丫头,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转过身来,怔愣了好久,明白了她的话,这才甜甜一笑,却是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干瘪的音调,愣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唉,竟是一个哑巴!果然,她就不该期待无影会给她丝毫的机会逃跑! 无奈地起身,宝儿将就着洗漱了一番,用了一点饭,这才起身,往院子里去,出人意料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人看守着她,想来也是,莫不是昨晚的无影带得手下都被青音他们杀光了? 想到这儿,宝儿嗤嗤地笑着,迈开了脚步,重新换上男装的她潇洒地一拉衣袍,迈开步子在这四方天的小院儿里溜达开了。 才转了一圈,宝儿便觉得无聊了,这个小院儿虽然清幽,但就巴掌大的地儿,而且围墙还高得离谱,难怪他那么放心地留自己在这儿呢,是料定了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是逃不掉的吧! 手心里捏着一枚珍珠,那是另一枚耳坠,宝儿打开,却欣喜地发现里面是一枚小型的烟火信号,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将它放上天空,仟堇他们便能迅速地追踪而来! 想到这儿,女子顿时觉得心里安定多了。就再等一下下,看他下一步有怎样的行动。 在这座小院子里休息了一天,天刚刚黑透,消失了一天的无影却真如鬼影一般突然出现,不由分说,立即将一个黑色的斗篷裹在宝儿身上,扛着她走了出去,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感觉似乎被扔进了一辆马车,落下的瞬间,坚硬的木板硌得肉生疼,后脑勺撞在车壁上,宝儿被颠得一阵眩晕。然而还不等她稍稍恢复,马车便狂奔了起来,颠得宝儿上下跳动,疼得吸气。 令她惊讶的是,触手之处,周边都是软软的,温热的,好像还有好些女子也被困在这个马车里,似乎都不会说话只是偶尔用嘶哑的喉咙吱唔几声。 这…是要去哪儿?这样蒙着自己的头,哪还有一丝机会给她逃跑! 心中咬牙切齿地骂着无影,宝儿一边忍受着马车狂颠的眩晕感,一边想对策,准备逃跑。看来,她不能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那无影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嘛! 也不知行了有多久,宝儿只觉全身已经痛得麻木了,这时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一把就扯开她罩着头的斗篷,眼前有微微的光亮,看来,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车门处,无影冰冷着脸,解开束缚着她的绳子,递进来一个水壶和一些干粮。 趁着这个间隙,宝儿赫然发现自己的周围是五个同样被黑色斗篷蒙着面,看不清面貌的人。 这时,有五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向着无影齐齐地一行礼,无影看了一眼宝儿,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下了车,然后就看见那五个男人一一领过一个蒙着面的人,将她们的斗篷掀开。 这一掀开,纵然此时宝儿眼前还模糊着,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 面前的五个女子,皆是身材窈窕,长相绝美,竟…都是自己的模样,而且那身衣服还是自己的…这… 难怪呢,无影居然消失了一天,原来就是去找这样几个女子来扮成自己,迷惑仟堇他们的视线! 怎么办…宝儿瞬间只觉得老子在转不过弯了,什么都无法思考。 因为她自己都被眼前一模一样的五个“宝儿”吓坏了,连她这个真宝儿都分辨不出那些人和自己有何分别,那么仟堇… 心顿时凉了半截,刚才还满存的希望顿时变得渺茫。仟堇…你认得出我吗? 宝儿抬头,恨恨地瞪了一眼眼前的无影,只见他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似乎很是期待自己受挫的表情一般看着自己,眼带戏谑。 “好了,该上路了!” “是!”那五个壮汉齐齐躬身,面无表情地朝着无影行了一个礼,便各自领着一个女子,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五辆马车,驾车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绝尘而去。 ------------ (一一零)遇故人 (其实好开心的,今天一个朋友给我说我才知道手机阅读那儿也有留言,留言不多,但都是好评,真的很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所以就在这里回答亲的问题。首先,俺的速度有限,虽然很努力,但是没存稿,只有每天写一点传一点,还有,结局会是好的,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虽然不是亲喜欢的楚瑜,但宝儿幸福就好了,不是吗?蟹于11.21)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自认为给了充足的时间给她反应,但是见她的目光变得晦暗,无影突然害怕她多想。莫不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将自己的计划展现给她看,就是想让她收敛一下她那嚣张得意的气焰,然而此时看到她受挫的样子,他居然会觉得有些不忍… 该死!无影低咒了一声,率先上了马车,当起了车夫。他怎么会心软呢?杀人都不带皱眉的他此刻居然开始想念她那嚣张又得意的笑容了,像个孩子似的,天真而灵动。 宝儿愣怔住,手里的皮制水壶都被她狠狠地捏着,没有封口,水迅速漫了出来,顺着她的手腕流进衣袖,将不算厚的男装弄湿,凌晨的冷风一吹,她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打了一个激灵,她微张着唇,去看此刻无影盯着她,讳莫如深的眼神,昨夜对他的那么一点点好感全数消失。 果然,魔头就是魔头啊,怎么可以这样,将一点点希望都给她抹杀掉呢! 宝儿不吱声,回到马车内坐好,将干粮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不一会儿便被呛得直咳嗽,呛得眼泪直流。 她三两下的用袖子抹着泪,一边艰难地吞着干粮。说好不哭的啊,说好不给仟堇添麻烦的,怎么还是管不住自己!我要加油吃,把自己的身体养得好好的,这样才能找机会逃跑… 只是仟堇,真的好想你。 哭着哭着,宝儿只觉累极,何时睡过去的都不知道。醒来时,已是中午,阳光正明媚,空气中飘散着各色的菜香味儿,宝儿便是被这味道给诱惑醒的。 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也不知何时盖上了那件黑色的斗篷,马车外,人声鼎沸,吆喝声阵阵,听着像是处在闹市区。 撩开窗帘,果然,车外一张放大的牛脸惊得宝儿后脑勺差点撞上车壁,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拉着柴的牛车,而因为这辆车占据了大半个街道,所以此时自己乘坐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打开门帘,宝儿没见着无影,正伸长了脖子到处找他,便看见不远处的无影正在和一个穿着朴素的老百姓说着什么,只见不一会儿,无影随手给了那人一锭银子,那个拿着鞭子的男人便欢天喜地地赶着牛车走了。 无影回头,正巧对上了宝儿疑惑的眼神,顿时捂着嘴唇掩去嘴边的笑意。宝儿气愤地摔下帘子,不一会儿,车上一阵轻颤,她知道是他上车来了,便故作淡定地说,“我肚子饿了,要吃饭,不要吃干粮!” 等了半晌,车外也没有人回答,宝儿都觉得没戏唱的时候,车外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车内的公子,请下车吧,一位客观已经在楼上等你了。” 跟着掌柜的上了楼上的雅间,一路上扮相干净俊俏的公子哥儿模样的宝儿依旧引来了不少的注目,她故意抬头环顾四周,露出魅惑的一笑,就连在旁给她引路的掌柜都看得傻了眼。 还真真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少年呢! 笃笃的声音传来,是一个人匆匆忙忙跑下楼的声音,宝儿抬头,竟是一个小二满头大汗,端着一盘菜匆匆撤走。 “怎么做事的!跑什么跑,一会儿冲撞了客人才有你好受的!”掌柜见之,立刻改了曲意逢迎的笑脸,对着小二恶骂出声。 小二见是掌柜,忙苦起了脸,诺诺道,“是一号房的客人嫌这菜凉了,让我拿去重做,看起来很有来头,我也不敢得罪。” “去去去…”掌柜不耐烦地挥袖,转脸又对着宝儿笑呵呵的。 宝儿不耐烦,正欲上楼,突然脑中灵光一现,随手取出怀里的一颗珍珠,往楼梯上状似不经意地一丢,那端着盘子的小二不一会儿就连人带菜摔在了楼梯下。 “唉,我说你怎么回事…”掌柜的立即气呼呼地跑上前去查看,宝儿趁着这个机会,独自上了楼,无影在二号房等她。 经过一号房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咳嗽声,而仅是听了一声,便让宝儿愣住了。 好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这间房里有着莫名的熟悉气息。 “怎么,还想惹点事出来让他找到你吗?”转头,只见无影抱手斜靠在门框上,一头金发被头上包裹的黑布遮去了,让他看来与常人无异,只是他眸子里散发的慵懒而阴鸷的气息提醒着宝儿,此刻他很不开心。 “要不要我告诉你,你心中的那个他和他那些愚蠢的手下们,现在已经按着我指定好的方向分开去追赶那些载着“你”的马车了,而且,远远在我们之前,所以,我们此刻有机会好好地在后面游山玩水。”见宝儿默不作声地走进雅间,无影也不气恼,他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唇边的笑容慢慢漾开。 宝儿还是不愿和他讲话,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放开了手脚,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无影端着酒杯,始终是那副冰冷的表情,眼带戏谑地盯着宝儿一口一口地吃着饭菜,他自己惬意地抿着酒,那神态,仿佛真的是来游山玩水一般。 这一顿饭,吃得真的格外纠结,一边要想着怎样找机会引起仟堇他们的注意,一边还要忍受无影那火辣辣的目光,吃到最后,宝儿干脆恨恨地丢下筷子,起身。 “我吃饱了,要如厕。”宝儿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粗鄙一些,本想着他绝不会同意自己单独出去的,却没想到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继续自斟自饮。 哼… 宝儿剜了他一眼,兀自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这间客栈想得特别周到,茅侧也有男女之别,如今她这身男装,倒是进哪边呢? 气闷地回转身,她干脆不去了,这屋子里也有方便的地方,现在唯一不方便得便是屋子里还有这个冷面男在! 安静地坐在一旁,宝儿撑着头假寐,面上平静如斯,心里却早就急得不行。 仟堇他们真的被他误导,追着那几个假的宝儿而去了吗?那自己怎么办?即使是逃出去,没有仟堇他们找到自己,免不了又要被他抓回来啊… 内心纠结成一团,一旁安静吃饭的无影也不吭声,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 “算了,不碍事的…”隔壁房间隐隐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对话声还有小二唯唯诺诺的道歉声,而听到那个微弱声音的宝儿不禁心里一紧,呼吸瞬间一窒。 那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眼眶顿时觉得有些酸涩,强忍住没有冲出去一看究竟,宝儿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惊慌了,脸色也变得苍白。 如果她没有听错,那个虚弱温润的声音,是楚琀的,而那个斥责小二的声音,是风蓝的。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其实想想也是,她就这样被仟堇带走,楚琀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和自己,虽然青音他们没有对自己提起过,但是看着他们拣的那些巧妙又僻静的道路走,便知道其实背后是不平静的。 突然抬起头,宝儿心中的不安催促着她快点离开这里。她知道,就算是跟着无影颠沛流离地,还要时刻顶着危险,她也不愿再被楚琀抓回去,困在那个皇宫里了。况且,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们走吧!”宝儿倏地睁开眼,盯着无影的背影,坚定地说道。 无影放下酒杯,眼中亮光一闪,随即收敛,他的鹰眸犀利地在女子脸上打量了一圈,看到她脸色虽平静,但是放在腿上的手却死死地抓着下摆。 “不是你嚷着要吃饭吗?才吃了那么一点就要走?” “好,你不走我走!”听他这样说,宝儿脾气也上来了,干脆扬起头,倔倔地挺着背脊,快速地朝门口迈着步子。 要是再在这里耗下去,她不敢确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打开门,低着头快速地穿过一号房,宝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一般,是的,此刻,她很害怕,害怕房间里面的人会突然出现,她怕看到楚琀温润中透着犀利的面容,抑或是楚瑜,那个外表风流内心纯净的男子… 快速走到楼梯处,宝儿只恨不得此刻能从这里跳下去,好快点逃离这里,有他们的地方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脚步踉跄着在本就不宽的楼梯上奔跑起来,下面有一个蓝衣男子正在上楼,宝儿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长相就冲了过去,正好撞了个满怀。 男子似乎非常气恼,一挥手便将宝儿推了开去,后者脚踩在楼梯的边沿,被这一大力推开,哪里还站得住,一个仰面就栽下了楼,从剩下的几级楼梯上滚了下去。 “你干什么!”楼梯之上,一个冰冷而愠怒的声音传来,下一刻就有一只冰凉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宝儿喘着气,头晕晕的,前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只听男子一阵气结,语气带着惊讶,“流血了…” 无影立刻将宝儿扶起来站好,转而去看已经起步往楼上走去的男子。 “站住!”语气冰冷,神色波澜不惊,但是都没有人注意到无影眼底深处的愤怒。 那个蓝衣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转过身,以地理位置的优势俯视着楼梯之下那个长相俊秀,略带几分妖媚的男子,满脸的不耐烦。 “撞了人就想走吗?”无影嘴角带笑,看起来好脾气地模样。 而宝儿则再看到那个蓝衣男子的那一瞬间慌了神。 风蓝!真的是风蓝! ------------ (壹一一)恐惧 “是谁撞谁你不清楚吗?不清楚的话把你后面那个人喊出来问问,我可没机会在这儿跟你耗着!”风蓝抱胸,眉色间都带着淡淡的倦色和不耐。 无影听着他不善的语气,不怒反笑,那笑容魅惑得很,仿佛听了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他本来不想太张扬的,因为现在他身边没什么人,如果将北堂仟堇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他可有的忙了。可是…现在有人欺负他的人质,那就是和他过不去,他怎么可能放过? 正欲答言,不料自己的衣襟被人轻一下重一下地拉扯着,无影斜挑起好看的眉毛,转头,眸子中带着不解。 只见宝儿此时用宽大的袖子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额头上的伤口血珠已经干涸了,呈暗红色。只是扫了那伤口一眼,无影的眉头就蹙了起来。此刻她惶急地拽着自己的衣襟,一边小声地说,“走吧,算了,我没事。” 无影一下就来了兴趣,这一路上,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呢。显然,他对于她的表现很受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放过那个伤了她的男子。 敢伤他的人?哼哼…后果很难预测! “还疼吗?”不自觉地,男子冰凉的手指抚上宝儿的额头,在离她的伤口一段距离时怕弄疼了她,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她光洁的肌肤。 显然,宝儿被他指尖传来的冰凉一惊,抬起眼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然而此刻她已管不了那么多,眼看着风蓝在往这边看,她情急之下握上了无影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就往门口走去。 无影一愣,没想到宝儿会突然这样,他脚步不自觉地跟着女子移动了两步,眉毛斜挑,眼睛却盯着使劲拉扯着自己的那只小手,神色有些别扭。 走了几步,宝儿实在是觉得身后那个男人跟铁块一般沉重,真想丢开他自己逃走,可是又怕他与风蓝大打出手。她不会心疼身后这个怪异的男人,倒是风蓝,他毕竟也算是自己一个故人,伤了他总是不好的。 离门口还有几步路远了,宝儿顿时觉得有些欣喜,然而身后的男子似乎总要与她作对似的,就在欣喜还未成型时,男子一顿,不论宝儿怎么拉他都是纹丝不动了。 “你…倒是快走啊!”宝儿一手捂着脸,一手死乞白赖地拽着无影的手,那人却是一副戏谑的表情打量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你可仔细看好了,两个男子在这儿拉拉扯扯的,多有碍观瞻啊…不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答应了我任你拉,然后马上就走。”说着,无影竟然厚脸皮地伸过来一张笑脸,对着宝儿神秘地眨眨眼。 “你…”宝儿气结,看着他那副欠揍的表情,冲动之下竟然放开了捂着脸的手,作势就要去拉无影,然而才一抬头,便看见还未走开的风蓝正一脸疑惑地转过身来,向她望来。 啊… 宝儿立即转过身去,低着头,脸朝着门口,一张小脸霎时变得惨白,小腿肚子抖动不止。 差一点,只差一点,希望他不要认出自己来… 无影将宝儿的反常收进眼底,心中的疑惑渐渐扩大。他是隐约知道关于宝儿的事情的,此刻,他也不打算为难她了。 “好吧,我们走!” 无影走上前来,自然地握住宝儿还在颤抖的手,呵,一握上她的指尖,居然比自己的还要冰凉。 哼,那么他更要知道,上面为何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无影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大步走开。 “慢着!”身后一声厉喝,风蓝看到两人欲离开,终于犹疑着喊出了这一声。 宝儿的心跳也随着这声厉喝而停止了,她感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已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了,连手脚都是微微发麻的,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莫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宝儿僵直地站着,想要逃跑,脚却生根一般,由不得她控制。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 “咳咳…”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低弱的压抑着的咳嗽声,不一会儿,便听见风蓝诚惶诚恐的声音,“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无影蹙眉,微微转身,手却被宝儿的指甲死死扣着,陷入了肉里。无影瞥了她一眼,纵使好奇心作祟,却也是停止了转身的动作。 “走吧。”反握住宝儿的手,他一把将她朝自己的怀里拢了拢,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无影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站在背后的那两个人不简单,而且,与宝儿有着莫大的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是男子沙哑的声音隐隐传进宝儿的耳朵。 “没…没事…”风蓝一手扶着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的楚琀进屋,一双眼睛却是不住地回头张望被无影遮住了大半个身影的人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和惊喜之色,然而他微微低头,将它掩饰过去,毕竟,现在的楚琀自从受了青音的一掌之后,几乎去了半条命,一清醒过来便怒不可遏地发兵全国搜捕几人的下落。国里张网搜捕不说,他还要亲自到这个边境来追踪,只因为有消息传回说,这里出现了长得像她的人。 表面上他是因着盗宝之恨要追拿他们,可谁不知道,每次一听到有人说看到五人一行的人,只要是三男两女,他都会不顾性命地疯狂地追击。直到追到了这里,他本就虚弱的身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才被自己逼着暂时在这间客栈暂作休息。 而皇宫之内,楚瑜代掌政事,他又何尝不是每日飞鸽传书地询问消息…唉,没想到,这两个霸气而聪慧的男子,最终都栽在了这个小小的女子手上,而且是宁愿万劫不复也要将她寻回… 楚琀微微侧眸,状似不经意地去看风蓝的眼睛,眸子深处有一种奇异的眼神一闪而过。 …… 上了门外的马车,宝儿以手抚着胸口,好久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一鼓疼痛袭来,她这才眨了眨眼,注意到眼前放大的俊脸。 只见无影此刻正坐在她旁边,一手拿了药膏,一手拿了布条蘸上些在她的额头擦着。 “嘶”宝儿疼得咧嘴,转而挡开了无影的手,焦急地催促着,“快,快驾车离开这里!快…”意识混乱地念叨着,慌乱之间竟将那药膏打翻在地。 无影顿时沉了脸,一挥手,将手里的布条恨恨地摔在了地上,一把捏起宝儿的下颌,抬起她的头,逼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是什么人,值得你吓成这样吗?你面对我时的天不怕地不怕呢?!”无影低声怒斥着,脸部柔媚的线条顿时绷得僵硬,宝儿此刻才真正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她一直都忽略了,他是一个魔鬼般的厉害人物,可以从仟堇手上捋走自己,同时也手握着自己的性命… 这几天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宝儿听到自己心里某根弦断裂的声音,强压着的紧张情绪此刻折磨得她晕眩不已,看着无影的脸她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 眼框酸涩,一现温热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我最讨厌女人哭的!”无影咬牙,恨恨地逼出这几个字,情不自禁地,他俯下头,攫住了那抹殷红。 柔软的触感,芳香的气味,不由自主地,无影狠狠地一颤。这种感觉,太过怪异,没经过思考所作出的行为,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因此只是攫住她的唇,他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宝儿惊恐地瞪大了眼,下一刻,她便开始挣扎,使劲地推着无影,无影回过神,似乎被她这一推给激怒了,钳着她下颌的手捏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更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女子死死咬住牙关,双手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胸膛,最后没法,她抬起膝盖,向男子的小腹顶去,不过却扑了个空,无影又使出了他那如鬼魅般的一招,再次站定,他已经退到了车门口,一双眸子带着魅惑盯着自己,像是意犹未尽一般伸出舌尖舔了舔性感的嘴唇,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宝儿伸出袖子死死地擦着嘴唇,仿佛那上面沾了剧毒一般,唇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她还是不打算停歇。 无影看着她这近乎自虐的动作,笑容顿时僵在了唇角,最后,他终于看不下去,勃然大怒,出去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马儿一鞭,马儿吃疼,哀鸣一声,疯狂地奔跑起来,颠得车内的女子上下乱窜,身子在车壁来撞来荡去。 宝儿双手死死地抠住窗棂,不让自己被此时剧烈的颠簸甩出车去。 好,就这样…不管他有多么气愤,只要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就好… 不知马车在街道上狂奔了多久,也不知撞伤了多少人,撞翻了多少摊子,耳边充斥着哀叫声,怒骂声… 宝儿觉得心神俱疲,一咬牙闭上眼睛,安静地承受着无影的愤怒间接地加诸于自己身上,愣是让自己不痛呼一声。 仟堇,你在那里…我真的好累… ------------ (一一二) 阻拦 不知马车飞奔了多久,耳边的吵闹声渐渐消失,宝儿只觉累极,随着马车颠簸的渐渐平息,她躺在软榻上,浑身难受,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车外平静了,马车停了下来,间或有鸟儿受惊,扑棱棱地振翅而飞,还有青草混合着水汽的湿寒之气传来,闻着甚为舒服。 宝儿终于疲惫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撩开门帘往外望了望,发现此时马车停在郊外的一条小路边,不远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边,凄凄芳草竟有半人高。 心中的不适感因为看到了这样的美景稍微好了一点,宝儿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去。马车下没有矮凳,宝儿看了看地面,再抬头望望负手站在湖边,背影萧瑟的无影,自然不好去求助于他。 轻轻一咬牙,宝儿忍住胃里翻涌的酸涩感,朝下一跳,身子触地,脚踝处传来一阵灼痛感,她差点就痛呼出声,最终还是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唇。 她不想那样懦弱的,那不是她,不是早就被苦痛折磨惯了的她。 无影的背影似乎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转身,良久,只听见冷风的声音呼呼地从耳边吹过,缠绕着发丝飞扬,遮住了她的视线。 “还有三天,就可以到海边了。” 无影淡淡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似乎没有期待她会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不过在这儿之前,你最好乖乖地呆着,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 转身,无影垂眸,看着地上狼狈的少年,坚挺的眉毛有意无意地飞扬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三分嘲笑,也许也是自嘲… 漠然走上前去,一把提起宝儿的衣领,毫不怜惜地将她塞回车里,指间顺着女子的小腿一路探下,女子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她正待往回缩脚,却被无影另一只手狠狠捏住,似乎带着惩罚的意味,手下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宝儿疼得吸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无影只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捏着她脚踝的手只那么微微一动,只听一声骨节错位的闷响,宝儿疼得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却死死地咬住唇,直咬得嘴唇发白,也不愿痛呼一声。 无影无心再看她那坚韧的模样,一切无谓的抵抗和坚持看在他的眼里都是可笑的,然而,她的坚韧,却让他生气,异常的生气。 如果她肯开口求救或是求饶,也许,他会待她更好些,可是她就会将对自己的厌倦之色写在脸上,而将其他情绪深深隐藏,仿佛,那脆弱的一面只留给他,北堂仟堇。 马车又开始行走,不过这一次却平稳了很多,再也没有刻意颠簸带来的全身散架般的酸痛。 行了一阵,正当宝儿被那轻缓的节奏哄得快睡着之际,隐隐的,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连在行驶的马车上都能让她感受得到,不用说,这一行人马,恐有好几百人吧。 果然,无影自是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由得加快了马速,跑了一阵后,还是未能摆脱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震响声。 “前面的马车快快停下,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身后传来一声声男子中气十足的呐喊,为了证明说出的话的真实性,一枝铁头冷箭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呼啸着飞来,无影手掌一翻,镰刀出手,轻松的一挡那支箭便改了方向,斜斜钉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之上,箭羽不住地震颤着,发出铮铮的轻响。 无影周身杀气顿生,握着镰刀的手指飞转,那把锋利精美的利器便乖乖地转动起来,他使得十分得心应手。 勒下马来,无影静静地等待着马蹄声的靠近,周身的铁血之气犹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起来。一场杀戮正在酝酿… 尘土飞扬,马嘶声声,一阵紧急勒马的声音响起。既而,马蹄不安地在马车前来回踱着,呼呼地喷着响鼻。 无影挑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满眼兴趣地打量着风尘仆仆的风蓝,就像一头休憩中的狮子斜睨着自己的猎物,不急于出手,却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不知还有何事惊动这位官爷如此声势浩大地来送我们啊,难道…良心受到谴责,要来为刚才的举动向我的朋友道歉?”无影用似真似幻地语气调侃着风蓝,满脸的不屑和轻慢。眼神不再看风蓝那变幻不定的表情,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镰刀,那镰刀在他指尖飞速地旋转着,看得风蓝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出口。 “刚才之事,在下多有得罪,不知可否让在下认识认识刚才被我撞到的那位兄台,我好当面向他道歉。”风蓝目光闪烁,看了看杀气外泄的无影,再转头去看鸦雀无声的车厢,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然而微蹙的眉头也表明他在担心着什么。 如今独自带了大军悄悄追来,就是不想让楚琀知道,一方面是为了确定刚才那匆匆一瞥的面容,另一方面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可以酌情处理,因为他出城之前曾接到楚瑜的嘱托,在关键时刻放过宝儿一马。 他们的用心,倒是真为难了他这个做侍卫的人了。 “我看不用了,时机已过,此时的歉意,如何让我们看得出是否诚心,或者是别有所图?呵呵,真心祈求我兄弟的原谅,不如…你跪下怎样?”说完,无影妩媚地笑了开来,神色间的魅惑越来越重。 只有宝儿才知道,他每次动了杀机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表情,越是魅惑,他的手段越是残忍… 车里的宝儿呼吸都停止了,她一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这样车外的风蓝便会忽视她的存在一般。 风蓝一怔,显然没想到无影会有这般无礼的要求,嘴唇抿得僵直,眼带愤怒的看着无影。 他不是楚瑜和楚琀,不会隐藏情绪,所以此时好不加掩饰的愤怒眼神却是让无影开怀大笑,甚是满意。 “我是与车内的兄台道歉,还请他出来说话,不由你来多嘴!”风蓝语气有些恶劣了,抓住缰绳的手松开了一只,欲伸上前来打起车厢侧帘。 “可惜,我拒绝!”无影眸子一敛,脸上的笑消失殆尽,手腕一翻镰刀疾出击中风蓝伸出的手臂,回旋之时又击中他的后背,风蓝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左手捂住受伤的右手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正好跪在马车当前。 “哼,刚才放过你了你还不知死活,早点这样下跪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了你,现在…呵呵,想都别想!” 无影作势举起镰刀欲向下挥去,那百来个士兵瞬间怒不可遏,一个个瞪圆了双目就要冲上前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车内传出了一声清亮的喝止。 “够了!不要杀他!” 无影的镰刀几乎要砍上风蓝的脖子,听着宝儿这一声颤抖的呼喊,他已收不住刀的去势,只得使了巧力,将镰刀微微挪开了一寸,然而就是这样,风蓝的脖子也被划出了一条寸余长的血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风蓝苍白了脸,满脸震惊地抬头,不去看悻悻的无影,而是仰头望着马车车厢。 如果他没听错,就算刚才那一声呼喝变了调走了样,他还是觉得熟悉,是宝儿,是宝儿没错了! 身后的侍卫立即有人翻身下马,迅速地将风蓝扶起护在身后,一脸警惕,蓄势待发地望着正掏出雪白的手帕擦拭着刀刃的无影,一个个脸色凝重。是的,他们很震惊,没想到他们的头那么厉害的功夫,还没见那人出手就被伤于马下,那这人的功力…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风蓝却是不顾身后的侍卫是怎样的心思,他站起身来,不去在意手腕和脖子上的疼痛,朝着马车上前一步,却被侍卫死死地护住,不让他再靠前。 罢了! “宝儿姑娘,宝儿姑娘,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好不好,你不知道,自你离开以后,主子他自从昏迷醒来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发疯一般地找你,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怪你助外人拿走了那样东西的,只要你肯随我回去…宝儿姑娘!你倒是答一句话啊!”风蓝朝着车内大吼,他知道宝儿是个心软的主,打不过无影,那就只有从她入手了。 然而,他想错了,车内还是没有声音回应他,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众人都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中。 空气中又流淌着一股微风,然而这股风却让风蓝不禁打了个寒颤。微微转头,发现无影正用一种绝对凌厉而且赤果果带着杀意的眼神剜着他,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此刻硬抢,是绝对没命将宝儿带走的。 “你是疯子吗?这里只有一位公子,哪有什么姑娘!要找姑娘上青楼去,不要在这儿浪费爷的时间,爷没空陪你玩这耗费耐心的游戏…也顺便告诉你,爷的耐心就快耗尽了…”无影露出如罗刹般阴森的一笑,风蓝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手腕和脖子上的伤似乎越发地疼了。 ------------ (一一三)尸横遍野 “宝儿姑娘…”风蓝语气近乎哀求的朝着宝儿喃喃一句,身子又想靠前,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一只冰凉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顿止,喉骨碎裂一般地疼痛。 “我说过,我没什么耐心的,你不要一直挑战我的底线。现在,马上滚,不过你既然打扰了我的心情,就让你这些手下陪葬吧,你留着你的狗命回去,当然…呵呵,你不想走也可以…”故意将话留了一般,无影状似无意地斜眸瞥向低掩着的窗帘,另一只手纤白的手指在风蓝涨得青紫的脸颊上摩挲着,极尽挑逗,但是他充血的眼睛却在告诉着他,此时,他只是在玩弄他的猎物。 “统领!”身后的侍卫齐齐举起了手上的兵器对准无影,然而风蓝却凸出了眼珠,艰难地呼吸着稀薄得可怜的空气,抬起手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动。 “请…让我得到…她的…回…回…”话至此,风蓝险些闭过气去,却还是强撑着用嘶哑的声音和无影谈判。 身后立于马上的副将见此,偷偷地对着身后的众士兵做了一个只有他们禁卫军内部才看得懂的手势,这个手势快速地传了开去,然后,那几百人的阵型开始缓缓地发生了变化,状似无规则地将马车团团围住,山坡上,一排弓箭手搭好了弓,对准马车,而领头之人的箭头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无影。 无影微微侧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就在那支冷箭向着他疾射而来之时,刚才还掐住风蓝脖子的人瞬间消失,似一缕风,一袅烟尘,消失得毫无踪迹。那个暗暗下了命令的副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抬起袖子狠狠地擦着眼,然而袖子还来不及拿下来,只觉左胸的地方一阵钝痛,他低头,发现那里已经破了一个窟窿,血液如小溪一般正在汩汩地流着,来不及惊叫,他已从马上跌了下来,失去了呼吸。 一切,不过只是瞬间之事,接连着又有几个人从马上跌落,死法各不相同,又腹部破了窟窿肠肚外翻的,有脖子上一刀致命的,有身首异处的,有脑袋被纵向切开,裂成两半的… 顿时,血腥味四起,那几百人顿时被这样的惨象吓得魂飞魄散,摆好的阵型立刻乱了,人慌马嘶,如死神莅临,士兵们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担心着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又是如何死法… 杀戮并未停止,那一排躲在暗处的弓箭手瞬间没了声息,甚至有的好维持着拉弓瞄准的姿势。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儿,车厢的帘子终于动了动,撩开了一条小缝,车内一双明亮的眼睛探视着外面,首先便看到了倒在不远处,正扣着乌黑发紫的脖子呼呼喘着气的风蓝,既而转眼,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不期然地撞进了女子的眼睛。 其实,她多希望这一刻她的眼睛是瞎的,至少那样就不会看到让她心神俱颤的一幕,缠绕了多年的梦靥似乎被唤醒,心中沉睡的那个恶魔也被唤醒,只是此时有了爱的她再也压制不住了。 眼前一阵发黑,宝儿撩开车帘,趴在木板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酸水吐完了吐胆汁,只觉得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都还不满足。眼前早就被泪水模糊住了,她什么都看不清,索性,看不清更好。 “一只手攀着马车爬了上来,那是一个伸着血淋淋的手向她求助还未断气的士兵,他瞳孔涣散,眼珠凸出,脸上是人面对恐惧最直接的反应。一只手正要伸到宝儿的面前便陡然垂下,宝儿惊惧,却双眼发直地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忘了哭,忘了喊。 是的,她真的忘了,在这个社会,在强大的东溟杀手的面前,人命连蝼蚁都不如。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影似乎玩得没了兴趣,他停下了杀手,一脸嫌恶地看着手上血淋淋的镰刀,似乎在嫌弃它脏,或者只是在嫌弃那些人的血弄脏了他的武器。 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他悠闲地擦着手指尖不小心溅上的一滴血,既而才去擦拭那脏兮兮的镰刀。 抬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剩下不足十名却已然瘫倒在地的禁卫军,笑嘻嘻地说。 “把我心爱的宝贝都弄脏了,我手酸,你们看,你们几个该怎么办?”似乎是闹脾气的孩子,他砸吧砸吧嘴,满脸无奈地看着那几个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男人,仿佛在说:看吧,能死在我手下是你们的福气,可是我现在累了,抱歉,不能让你们享受这个福气了! 不待他再说什么,那几个人立马提起剑,自刎于当下。 最残忍的不是摧毁一个人的肉体,而是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如果精神已经残破不堪,那么他不会还想留着自己的肉体受苦。 只能说,最后死的那几个人是幸运的…他们保留了自己选择的权力,虽然那个选择只有一个…死! 风蓝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木讷地望着眼前的尸横遍野,突然眼眶通红,受伤的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嘶哑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声音,一个大男人,就那样生不如死地痛哭流涕,心扉俱碎。 “她不让我杀你,所以趁着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还是赶快滚吧,如果你要泄露我们的行踪我也不介意,就看你有多少兄弟能让我杀着玩了…呵呵…”无影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席外人听来残忍无比的话,到湖边捧起一抔清亮的湖水洗着自己的脸和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是的,他将今日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了,但是他并不快乐,内心并没有得到满足,因为,他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杀人…无奈,他还是那样做了。 “走吧。”无影伸手,想将车外木讷无神的女子提进车厢,然而手还未伸过去,女子却突然如触电一般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睁大空洞的双眼看着眼前依旧丰神俊朗的男人,抱紧自己的胳膊,一声不吭的自己钻进马车,不哭不闹地缩在角落,双眼依旧空洞地盯着前方,似乎已经失了心智。 无影的心一阵钝痛,他说不清此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做了水皇的亲信二十多年,但是此刻左胸处传来的清晰痛感,才让他明白,原来…他是有心的… 还不待他驾马离去,远处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震响,而此次来的人似乎要少得多,倒像是匆匆赶路的过客。 不一会儿,当头一匹雪白的好马出现在了无影的视线,马上那个披着金黄色大麾,神色苍白中透着无比心急的男子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远远地望着这边的尸横遍野,他只是微微蹙了眉,似乎没多大震惊。 无影对于他这样的表情有些意外,看来,这来人绝对不简单。 风声鹤唳,马嘶震空,听来甚是悲凉。 那头戴玉冠,身披金麾的男子翻身下马,他身后带来的十多个人立即将他护在中间,有两个人立即去将地上的风蓝拉了起来,另一个护卫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便皱紧了眉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皇上,除了风统领,无一活口。” 楚琀的眉毛终于拧紧了,但是他没有哀恸,只是目光纠结地打量着无影,那个浑身都泛着野性的柔美男子。好奇怪的感觉,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将野性与柔美结合得如此好,却不显突兀。 楚琀有些意外,因为这与他想象的情景有些不一样,没有北堂仟堇他们四人,只有这个陌生的男子在这里。 “不知你为何杀我众多手下?” “他们该死…”一冰冷一柔媚的声音在空中碰撞,却激起无数火花。楚琀虽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是他通身得贵气和霸气还是彰显得如此突出。 一问一答的两句话完了之后,便再也没了下文。 门帘微动,一只纤细的手犹豫着打起一点车帘,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 车外是两个男人的对峙,她无能为力,但是她忽略不了那是因她而起的,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与自己无多大干系的人为何要这样相互残杀。 宝儿最终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就当是为刚才丧生的那么多人赔罪吧,她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自己不能永远做缩头乌龟,既然无处可躲,那就坦然面对吧。 惊,痛,怒,喜… 各色神色从从楚琀肿胀的眼睛中一一闪过,或许还该冠以“狂”这个形容词来修饰。 宝儿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确实,俊朗失了几分,温润不再,身子也瘦了很多。这不像原来的他,但是此时的宝儿却犹如恢复到刚到齐国,心冷如冰一心只为报仇的她。一切看得很淡,却又看得很透。 “你走吧。不要再苦苦纠缠,我不想死在你手下,也不想回那只囚笼,更不想你因我而丧命。我们的过去从地宫坍塌的那天就被掩埋了,从此,世上再没有复仇的宝儿,也请你不要怨恨我,我不会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内疚,你自然也不必。更别妄想可以取走仟堇或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命,因为那是自寻死路。”宝儿抬头,第一次,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了清亮,而是一片灰暗,里面盛满了悲伤和决绝。 ------------ (一一四)不,我不走 无影诧异她此时的话,抬眸,盯了她良久良久,心中才明白,她只是想救他吧,用最残忍的方式救一个她恨了多年的人? 楚琀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还是那般坚定。 “你可以继续恨我,但我决不允许你从我身边逃开,除非…我死!”楚琀薄唇微启,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说一个字,就消耗了他一部分生命一般,宝儿竟然觉得他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得厉害,仿佛会随时倒下。 可是他那一句话似乎生了根般在女子脑海盘旋,怎么挥都挥不去。 “真是执迷不悟!”这句话是出自无影,他嘲讽地看看宝儿,又看看楚琀,觉得自己站在这个角度实在可笑,这些杀戮,本来该是他北堂仟堇要做的,可是自己却糊里糊涂地抢了他的女人,还要替他除去了这一波波的阻挡,这算什么?替他人做嫁衣? 宝儿,你真是个大麻烦! “无影,走吧,我讨厌这里!”宝儿傲然转身,低身进了车厢,无影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这是她怕自己迁怒于他,让他也成为刀下亡魂吧,那么自己没理由不去卖这一个人情给她。 无影转身,跃上马车,马鞭扬起还未落下便被一只手紧紧地抓在手心。 无影很是不悦,斜斜抬眸,调笑着说,“怎么?舍不得?可惜,她可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要怪就怪你没我有魅力吧…哈哈…”无影一扬手,故意得意地冲楚琀眨眨眼,可是没想到楚琀仿佛生了根一般,身子挡在马车前面一动不动,握着马鞭的手已经被勒出了血痕却还是不打算放手。 转而,他怒不可遏地摔开鞭子,伸手就要去打开门帘,已经见识过无影厉害得风蓝当即心惊得仿佛要跳出来一般,被两个侍卫扶着上前用左手死死地拽着楚琀的手臂,对着他不住地摇头,眼神中全是惊惧之色。 楚琀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又怎么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宝儿被带走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呢? “你出来,不管怎样,先跟我回去…算我求你…”说到最后几个字,男子的眼眶已经红了,语气带着悲怜的祈求。 宝儿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了几下,她…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她知道楚琀曾在自己心里说过的那番话,她可能会更惊奇吧。 …他曾说过只给她一次机会伤害自己,可是事到如今,她又岂止伤了他千百次,但是他还是会告诉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就算她将他伤得千疮百孔,让他万劫不复。 “嗯?”音调上扬,无影斜睨了一眼楚琀,这次,他是真的不耐烦了。 “你的事你最好处理好,到了我这儿,处理方法可就简单多了。”男子目不斜视,可是低沉的声音却还是极具穿透力地传进车厢内。 宝儿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处理方法,的确那是很简单。死亡,谁说不简单呢? “快走,不是说快到海边了吗?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不要让无谓的人耽误时间!”宝儿朗声说道,故意将“无谓”两字加重。 无影懒懒地提了提嘴角,颇有意味地盯了一眼楚琀凄怆的神情,暗自发笑。看来这丫头骗人的技术确实不怎么高明嘛。 “驾!”鞭子狠狠挥下,砸在马背上,马儿扬起蹄子快速地跑了起来,将快速围上来的几人冲散到路边,嚣张地蹋飞一地尘土,笃笃地往前走。 终于…解脱了吗? 宝儿刚要放松紧抓住衣襟的手,一阵疾风掠过,一声轻响,一个人影稳稳地立在了马车之上,他以手做刀朝着无影的后背砍去。不过后者仿若未知一般,依然一副闲散的姿态驾着马,腾出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手刀起落,然而那人却突然失了踪影,楚琀正纳闷儿,他听过风蓝刚才给他说的此人武功诡异,所以早早有了防备,反手接过身后的袭击,还是站立不稳朝后退了一步。 这不足一平米的地方两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斗了起来,马儿似乎也感觉到这浓浓的杀气,奔跑地更快了。 尘土翻飞中,一个人影不断地被打下马车,他又义无反顾地再次跳上来,接连挨了几掌,楚琀喷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血液顺着车辙混入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不见。 “呵,你还真是命大呢?真不想杀你,从此又为北堂仟堇除了一个情敌,不过也并不代表不是为我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无影冷笑一声,身法诡异地再次出现在楚琀身后,运足掌力的一击快速袭向楚琀被鲜血染红的胸口。 …… 罗莎城郊外的分岔路口,四匹马从三个方向朝着这边汇聚过来,其中当头一匹枣红色宝马之上,一黑色长袍的男子墨发飞扬,脸庞俊秀中带着些狼狈的青茬,他一脸的肃然,眉毛紧拧着,浅蓝色的眸子发出灼灼的逼人的光芒,其中的戾气凛射,仿佛要将这个世界撕碎一般。 “王…”三声异口同声的呼喊响起,伴随着勒马的嘶声,青音青越及灵鸢都迅速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着仟堇行了一礼。 不待仟堇询问,三人一一上报这几日所得。 “王,从东溟的死士已经调集完毕。” “王,那几个人已经被一一识破,只是一问他们无影的去处,他们便纷纷自尽,看来,国中的部分人马已经被水皇控制,我们得快点赶回去了。青音说完,低下的头上表情严肃,似乎带着浓浓的担忧。 仟堇沉默了半晌,静静思考了一会儿。这两天来,他一心要将宝儿救回,所以没有仔细地思考,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所谓关心则乱,果然如此。 幸好他快速反应过来,无影这个人并不笨,当他收到消息多个方向都出现了类似宝儿的女子时,他才幡然醒悟,放弃了追击,来到这里与几人会和。无影若是要拿宝儿威胁自己,那是断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让她在那个男子身边多待一秒,如今之计,就是尽快赶回东溟,等到那个老魔头知道他居然活着回去,必然会将宝儿带回与自己谈条件的。与其现在在这儿耗着与无影捉迷藏,还不如早早回去,他倒是期待,他个老魔头看到自己健康无恙,会是怎样的表情? 对着青音等人点点头,他一台下巴,掉转马头,率先而走。 “走,回东溟!” 身后几人暗喜,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 掌风犀利,如闪电而过,搜肠刮肚般的镰刀紧随其后,楚琀一个下腰,堪堪躲过,抬起愤怒的眸子瞪向对面一脸云淡风轻,气都不带喘的无影,他一咬牙,强撑着站起来。 额头的虚汗流下,混着嘴角的血液砸在车板上,甚为凄凉。 “我就是死,也要将她留下!”楚琀抬起袖子,满目悲凉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苍白的脸上却是坚定无比的神色。 “无趣!”无影顿觉玩得无聊了,抱手迎风而立,如鹰的眸子扫向安静的车厢。 好,既然你都不顾他生死,那我也不用再手下留情了! 收起镰刀,收起浑身的内力,无影静静地站着,看着正朝他飞身而来的楚琀,微微眯了眯眼。对于他,他要让他死得痛快而且…不血腥…呵呵… 手里掏出一刻如米粒般大小的银色药丸,他拿到眼前,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欣赏着。 刀锋凌厉而来,却迟迟未劈下,无影垂眸,却见门口,女子扶着车门艰难地站立着,一只手紧紧地扣着车门,一只手竟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挡在了自己所站的车顶之下,眼神坚定,神色愤怒。 “宝儿…”楚琀高举的剑蹲在了半空,他目光在女子脸上留恋地打着转,薄唇翕张,喃喃道他朝思暮想,内心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不要离开我…”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完这一句,他便捂着胸膛闷闷地咳了起来,虽然他紧闭着唇,一丝血液还是调皮地滑到了他的下巴上。 宝儿眼中带着同情和怜惜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些日子不见,他曾经的傲气都消磨了一些,脸上带着难言的苦楚和坚毅,脸庞变得更加棱角分明,眉宇间的皱褶更深了,仿佛融进了皮肉,再也散不开… “你走啊!快走!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你走啊!”宝儿声嘶力竭地喊着,胸膛因为愤怒而快速起伏着,头脑一阵清醒一阵模糊,她觉得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整个身子沉得厉害。 “不,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楚琀嘴角带着笑,走上前去欲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拂开,她自己也因为这力道而失了重心,再次跌回车里。 楚琀想要去拉她跌倒的身子,可是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就挡在了面前,如一尊门神,带着痞痞的笑容,气势却足够惊倒牛鬼蛇神。 “最后问一次,你真的还不走吗?” “不!我不走!” “那好,你呆着吧。” 说完,无影诡谲地一笑,钻进车厢一把拉起宝儿凌空跃起,手下一弹,那粒银色的药丸便悄无声息地钻进楚琀的衣襟,瞬间化作一滴水融进他的肌肤,消失无踪。 楚琀还未还未从宝儿那儿回过神,只觉胸口处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自己融为一体,然后心窝处一阵绞痛,几乎让他闭过气去。 “呵呵,让你享受一下我特质的药丸,试完后告诉我感受…哦~我差点忘了,你没有机会了…呵呵…”无影笑得暧昧,眼睛闪着的光芒让楚琀心一惊,无影跨上一边的马背,将女子搂在怀里,给了楚琀一个飞吻,然后潇洒地掉转马头,朝着树林飞奔而去。 楚琀如梦初醒一般回转身去,眼前的一切让他忘记了呼吸。 (他明天就死了,好吧,我是后妈) ------------ (一一五)归来 。。。很想加更,如果有时间,会在六点之前加。。。 马蹄已经踏空,疯了一般地飞向面前的悬崖,身子一轻,楚琀提起一口气想踏着下落的马车飞起来,然而一提气胸口就绞痛,楚琀不管那么多了,求生的本能命令着他拼尽一切地反抗。然而,无影策马而走的那个诡谲的萧突然浮现在眼前,让他一阵心慌意乱。低头,胸口处一朵血色的莲花正在慢慢扩大,血液飘洒,如红色的雪花飘飞在这无底的悬崖边上,这个春天,好寒冷… 嘴角挂着笑容,眼睛溢出了一滴清凉,正如他这一生,短暂,却冰凉,那个一次次伤害他,也被他一次次伤害的女子,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可惜,一切都远了… 身体急速下坠,温暖随着血液一点点散去。他的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抓,眼前那个灵动而模糊的影子正在转身,微笑,然后做了个鬼脸,快速逃走… 不…不要走… 幻影破碎,连带着埋在记忆深处的那抹温暖也消失了… …… 天空飘着如飘渺的青烟般淡淡的云彩,蓝色作底,纯粹得让人心神荡漾。海面上,鱼鳞般细细的波纹慢慢漾开,一层层,映照着日光,泛着柔亮的光芒。 一艘巨大而豪华的雕花木船在海中疾速而去,它的前后都有船只排成品字形为它护航,小船上,静静立着身材高大结实,表情严肃的金甲士兵。 甲板上,一身暗纹织金墨袍的男子迎风而立,他头戴墨玉冠,比海洋还美的一双眸子微眯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漠和睥睨苍生的霸气。 他的身后,岿然而立两名白袍金冠的魁梧男子,一个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戾气,一个面色冷峻,却显出睿智。正是青音和青越二人。 珠帘脆响,一女子穿着贴身金色软甲,头发高高束着,带着几分英气和爽利,眉目间都是俏皮的得意之色。 “呵呵,看看这阵势,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回去,看那老家伙还怎么使阴损的招数拦着王。”灵鸢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远远的有数艘渔船绕了开去,船上的人都放下工具,对着仟堇这个方向虔诚地叩拜着,如遇见神灵一般,目光中带着痴迷和忠诚。 “灵鸢,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青音低声训斥一声,女子无奈地躬了躬身,对着仟堇行了一个礼。 “奴下知错,请王和护法惩罚。” “行了,注意好动向,还有…呵呵,心心念念着你的人来接你了。”青音严肃的神色带了丝暖意,目光却跳过前面开路的船只,望向了不远处岸上一个纯白的身影,如一片纯洁的花朵绽开在蓝色的海岸。 灵鸢一愣,顺着青音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海岸,虽然隔得极远,但是那隐隐绰绰的白色还是那么的炫目,那么的美丽。 呵…难道说是…表哥的人马… 不得不承认,十年不见,她却是一刻也没忘掉那个从小就傲得跟什么似的,还总是仗着头脑聪明,武功比自己高就总欺负自己的男孩。 “什么嘛,他是来迎接王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啊!我…我去后面守着…” 灵鸢的俏脸飞上了两朵红云,鼓着腮帮子,不屑地一翻眼皮,转身逃也似的钻进了船舱。 青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灵鸢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悄悄抬眼去大量一直静默德如同岩石的北堂仟堇。 只见他俊美如天神,神情却冷酷无比,他的眼神却是定在远处的那些渔船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们真的对我忠诚吗?” 青音青越对了一个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他们对水皇才更为忠诚吧。看看他们的神情?他们是寡人的子民,不是寡人的奴隶,那样的表情,真的很让人心酸。”仟堇淡淡地说着,语气越来越冰冷。 青音和青越不语,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有他们的王才是真正爱护百姓的仁君,但是这些百姓的愚忠,却是让人感到心寒。他们似乎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而只是一群受人操纵的木偶,木偶听话则已,如果有一天他们被人操纵着全部反目…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青音青越惊诧不已,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如果不是仟堇今日一语点醒他们,恐怕他们还要继续为这些人的忠诚而瞎高兴呢… 坚固而精美的船只一艘艘靠岸,船上的金甲士兵一阵阵列好,不见一丝怠慢,军纪严明得让岸上的无尘一阵叫好。 果然是北堂仟堇的队伍,这个年轻的王者,不管哪一处都值得让他佩服,让他死心塌地地为他效命。 微眯了眼,无尘极目望向船头俊美而霸气的年轻王者和大船上威严霸气的黑金色王旗,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衣袂飘飘,宛如谪仙一般站在岸边的无尘见大船正慢慢靠岸,不由得将手中的折扇往脖子上一插,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甚至蹦蹦跳跳地朝前跑了两步,恨不得立刻冲上船来将人拉下去。 仟堇微微牵起嘴角,在看到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的时候,这还是自宝儿被捋后他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船只正待靠岸,岸边黑压压的人群全部跪下,其中整个这个海边小城的百姓,还有驻守在此的军队官员,放眼望去,浩浩荡荡,一眼不见头。 “恭迎王圣驾归来!”无尘率先跪下,高高的拜下,额头抵上手背,再一声高呼,身后的民众遂随声而呼,震慑天地的呼喊声如海浪一般一层层地传递下去,绵延不绝,惊天动地,震得这一带的鸟兽全部躲藏起来。 仟堇看着不远处虔诚的叩拜着,内心的喜悦缓缓被哀伤所代替。 宝儿,如果此时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啊,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见证和叩拜,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做我的王后,和我一起睥睨这天下苍生! 船只在众人不停歇的叩拜呼喊中终于靠岸,仟堇信步而下,当看到跪在人首额头还贴在手背上的无尘时,他大步上前,紧紧握住无尘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子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子清乃是无尘的字,只有仟堇才会这样叫他。此刻听见仟堇这般说来,无尘抬头,脸上激动的表情一览无余。 “王…找到血芙蓉了?那你的毒…”无尘清亮的黑色眸子泛着点点喜悦的光芒,他被仟堇扶着的手臂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仟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无声点头,算是承认。 “啊!太好了!那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啊,颍阳水患…”无尘一听他这样说,重重地还拍仟堇一掌,委屈地开始抱怨,一张清俊的脸却明媚得有些耀眼。 仟堇低头,在金甲侍卫开出的露中疾步走着,与无尘比肩,一边听他的埋怨,一边微笑着点头,看来对无尘的样子很是习惯,不得不说,无尘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男子,从小到大,给了他很多帮助,因此也是仟堇在这偌大的东溟国中唯一当成朋友和信任的人。 海岸边不远处,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也缓缓靠岸,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大半个脸都隐在了阴影之中,看不真切面容,只余耳鬓一丝金发调皮地落下,在风中欢动着然后贴上男子的嘴唇。 岸上一辆普通至极甚至看起来有些破烂的马车早就候在那里了。带斗笠的男子从渔船船舱里抱起被绒毯紧紧包裹着的人儿,快速钻进了马车车厢,车厢内却是出奇的宽阔和舒服,男子将怀里的人儿放在一边靠着,这才撩开车帘,对着长相憨厚的车夫点了点头。 车缓缓动起来,女子的头不小心在木质的窗棂上一磕,这让她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点。女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虚开眼,看着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再转眼却是陌生的环境。发了几天的低烧,此时她的大脑疼得如被一把钝斧生生劈开一般。只是瞬间,她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一遍遍地呼喊着什么,可是她太晕了,居然听不真切。 马车缓慢地行使着,从兴奋的人群中穿过。 “天啦…我终于见到我们的王了…” “他好俊朗好威严,就像天神下凡界一般…” “不,他太年轻了,我还是觉得我们教主更慈祥…” …… 马车过去,不断地有男男女女的议论声钻进宝儿的耳朵,她只觉得像是千万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吵闹,听来头疼欲裂。 不自觉地,宝儿往绒毯里缩了缩,将大半个头都埋进毯中,仿佛这样可以阻绝耳边的一切吵闹一般。 仟堇为了尽快赶回王宫,弃了豪华的车辇,只用一件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遮起来,与无尘骑马而回。 马蹄纷沓,笃笃地朝着王宫飞射而去。身边,一辆破烂的马车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般,在空旷的街道上缓缓行着,优哉游哉。 所有的臣民都去了城外迎接王的归来,居然还有马车敢这样恣意地在这空城中溜达。 无尘秀气的眉毛一拧,一夹马肚,甩开仟堇两步,就欲上前清场。 “车上是什么人!”无尘冷喝,马儿在马车前来回踱着步子,将那辆缓慢行使的车拦住。 “小人是进城送货的小商贩,车上是小人的家眷。”憨厚老实的车夫赶紧颤抖着跪在地上,看着无尘的那身装扮,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此时见他掏出了那柄象征着丞相身份的御赐象牙骨扇,上面一标志性的繁体“清”字,再看来人,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定是那朝中的重臣,东溟的谦谦君子无尘丞相了。 无尘低垂了眼,看着地上紧张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憨厚之人,突然扑哧地一笑,大手一挥,欢快的摇起手中的扇子。 “呵呵,看你定是才从别的地方而来,竟然不去海边迎接王的归来,现在还不让你的家眷出来,向王行礼!” ------------ (一一六)乖,别动 那人一听居然是“王”回来了,抖得更厉害了,他忙不迭地使劲磕头,似乎要将地面磕上一个坑才罢休似的。 仟堇抬眸,无奈地瞥了一眼无尘,再去看看那辆破得可怜的马车,心跳居然莫名地加快了。仟堇蹙眉,讶异于此刻自己的反应,再次凝眸,在那紧紧掩着的车帘上注视良久。 “算了,子清,别再耽误时间了。”须臾,仟堇朝着无尘喊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领先而去,无尘收起扇子,摇摇头,也快速跟上。 走出去不远,不由自主地,仟堇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的马车,眼中复杂的光芒闪动。 车内的无影听见马蹄声渐渐远去,袖中紧握的镰刀才慢慢松开了些,在转眼去看一旁的女子,只见她紧闭着眼,不安地晃动着脑袋,嘴角喃喃着什么,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哼…小宝贝儿,我终于将你平安带回东溟了,放心,我可舍不得将你交给教主,我会找个地方将你好好藏起来的。 “这一路,可害得我好苦…” 目光灼灼地盯着宝儿绝美的脸庞,无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凝脂般嫩滑的脸颊,疼惜而霸道。 …… 再次醒来时,宝儿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不比上次那间狭小,而是富丽堂皇,眼睛所见之处皆是精致而华美,还透着雅致。正如房间内那些装饰用的名家名画,都是稀罕物。 没有丝毫的压抑,宝儿冷眼看着这一切。 很显然,无影又在她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将她随意放在某处了。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这一段来东溟的道路上,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不过大部分时间睁开眼是可以看到蔚蓝色颇为壮观的大海,此刻既然已经到了屋子里稳定下来了,那么说明她已经在东溟了,仟堇的家乡,那个中原小国鲜有记载的泱泱大国,天外之都。 醒了好久了,却不见丫头婆子什么的进来一个伺候她,宝儿也不指望那个无影真的能有这么细心,她挣扎着坐起来,身体靠在床头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她大部分得力气,使得她只能捂着胸口呼呼第喘着气,额上也出了些热汗。 看来自己这次病还挺严重的,幸好是跟着无影来到了这里,他总是有办法能快速地到达某地,要是跟着仟堇的话,自己这副病弱的样子,怕是又要让仟堇耽搁行程了,这样想来,宝儿倒是不觉得无影把自己劫走是件坏事了。 低烧了几天,一醒来就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宝儿在屋子里大量了一圈,便看见不远处放着茶壶,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撑着床栏站起,去够那个茶壶,谁料站立不稳,便软软地跌在地上。 也许是外面的人听到动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级颇大的老婆子,她面无表情地将宝儿扶起来,然后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喝完。 宝儿抬头,看着这老婆子严肃的表情,便没有了问话的欲望,想想最近接触过的人,除了无影外,不是哑巴就是杀手,就没一个正常的,所以她也不期望这个老婆子是个正常人。 正端着茶杯出神,一个苍老却干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姐好好呆着吧,若是有吩咐唤我便是,我就在门外。”那老婆子说完这句话后就出去了,留下宝儿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原来…她会说话啊…”她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望着门再次重重关上。 接下来几日,无影一次都没出现过,宝儿强压着内心的焦急,故作镇定地在这座郊外的宅子内住着。原来这宅子里除了她之外,就只剩那个老婆子和她的丈夫看守着,但是宝儿却还是不敢轻易逃跑。 无影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不是这两老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才不放心将自己交到他们手上呢。 比如…现在。 宝儿一手执了一卷书强装镇定地看着,那上面得子确实一个都没看尽眼里。眼前,那个老婆子(五婶)一手拿了把匕首飞快地剥着一只兔子的皮,一手快速地将一只野山鸡的毛拔得光光的。 眼前血腥的一切只看得宝儿倒胃口,嘴角不断地抽搐。 其实她就只对五婶说了一句她想吃烤肉,借此来刁难一下那个老婆子,让她多耽误点功夫然后自己才有时间仔细看看这座宅子的格局,然后寻机给仟堇他们报信。可这倒好了,人家一把年纪了,不仅身手好得变态,而且活活地将一只兔子剐了连眼都不带眨的,反而弄得她自己看了个现场直播反胃得不行。 “就架在那儿烤吧,这离我屋子近,我喜欢看着这过程。那个…无影什么时候回来?”宝儿嗫嚅着说了这句话,看着五婶木然的表情,她悻悻地收回期待的目光,赶紧卷着书缩进了房间,她怕她再看下去真的要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 “唉…”长叹一声,宝儿懒懒地躺倒在床上,手指又撮上了耳垂上那圆润的珍珠耳坠。 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他们呢?而且每样只有一粒,要是一次不成功,那自己不仅逃不了,而且还会让无影那个家伙看得更紧。 眉头纠结地蹙到了一起,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突然,脖子边传来热热的呼气还有男子压抑的呼吸声,睡眠极浅的她顿时惊愕的睁大眼睛,正好对上了一双暧昧的黑色眸子。 “啊…”低呼着欲翻身而起,立刻一双大手就压了下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呵呵,别怕,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眼前的无影,似乎有些疲惫,青色的胡茬沿着嘴唇一周,看来颇有碍观瞻,可他还偏偏低下头,抓起自己的手,用这胡茬来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很扎人啦,放开!”宝儿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可眼前癞皮狗一样的男子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魅惑得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放开?刚才还听五婶说你找我来着,我这来了吧又叫我放开,你这是欲擒故纵?”说完,他还不忘得意地朝着女子眨了眨眼。 “走开啦!谁跟你玩欲擒故纵!”宝儿奋力推着身上的男子,羞愤难当,只想一刀将他对着自己不断扫视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身上的人沉得跟一座山一样,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动,干脆,宝儿放弃了挣扎,把头偏向一边。 “怎么?打算什么时候拿我去威胁仟堇?我希望你快点,不然保不准我羞愤难当就死在你面前!” 无影笑容一敛,眸子中的兴趣瞬间消失殆尽,他一翻身,胳膊肘撑着床,以掌撑头,盯着宝儿,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会的,你舍不得死,更舍不得他。” “哼!”似乎被拆穿了小诡计,宝儿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赶紧坐起来,想逃离恶魔的视线。 “因为我拆穿了你的小计谋你就生气了?”无影轻笑几声,大手一捞,便搂着宝儿的腰将她再次拉了回来,手还枕在她的肚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宝儿还不甘心地想挣扎,却听见无影闷闷的声音传来。 “别动!让我睡会儿。”说完这句,便没有了声音。宝儿转头,看见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看似真的是累极了。 看来当那个老魔头的手下也不容易呢。 宝儿稍稍放下心了,便也不再挣扎,可是身体还是僵直,随时处在戒备的状态,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帐顶。 突然,无影睁开眼眸子中带着一丝狡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地在宝儿脸颊印上了一个吻,然后恢复原位,嘴角带上了得逞的笑容。 “你…”宝儿气恼地又要挣扎,只觉压在肚子上的手又沉了沉,然后耳旁是一声慵懒的呢喃,“乖,别动。” 无奈地躺下去,宝儿就闻着门外传来的烤肉香味,瞪着眼睛,守着这个男子睡觉。 翌日,无影又不见了踪影,宝儿自然知道像他那种生活在血腥中的人昨日定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来陪她的,虽然他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更火热的目光和偶尔不安分的行为,还是让宝儿颇为担心。 看来,在这儿的安稳日子时到头了,她必须要想一个办法逃走! 已经是傍晚时分,她知道每天这个时候五婶就会在厨房做晚饭,所以她今日放下了手里拿来当装饰用得书,走进了厨房。 还未进门,里面的阵阵香气便飘了出来,间或还有两人拌嘴的声音。 “哎呀!谁让你放这个了,快别捣乱了,一边呆着去…” “我也只是想帮你的忙啊,看你忙得跟陀螺一样…” 是五婶和五叔的声音,五叔舔着脸皮在五婶周围忙碌着,一会儿朝锅里加点作料,一会儿去看看灶里的火。 宝儿扒着门边,看着两个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人影,不自觉地夜展开了笑颜。他们两个一把年纪了竟然也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 (一一七)上当 “嗯?”感觉到有人的存在,五叔和五婶齐刷刷地转头,眼神中都带着狂飙的煞气。 宝儿被他们眼中的狠戾之色吓得一颤,几乎就要夺路而逃。不过两人在看清是宝儿的那一刻都立即恢复正常,比较慈祥的五叔甚至微笑着给宝儿招招手,让她过去。 宝儿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拘谨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五婶。记忆中,五婶可是比五叔严肃多了。 “愣着作甚,昨日你把我折腾得够呛,既然今日来了,就帮着洗菜吧。”五婶看着宝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板着的脸终于松懈了一些,随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堆青菜。 宝儿乐颠颠地点点头,跑过去,手脚麻利地择菜。 五婶和五叔对了个眼色,然后都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被无影那小子藏在他们这儿,长得水嫩嫩的小姑娘竟然也不骄傲,干起活来有模有样,倒真真叫人心疼。 他们哪里知道,那几年奴隶生活,宝儿什么不会做啊,再说,她今天来这里可是别有目的的,能不积极一点吗? 五婶见厨房有了人帮忙,见五叔又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便赶紧打发他去后院劈柴去,届时,厨房里就剩下两个女人了。 “我说小姑娘啊,我老婆子不知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不过看在我的那个傻徒儿那么真心地对你的份上,我就知道他对你怕是动了真情,你可不要辜负他啊。昨日,他满身是伤的回来,先让我给他包扎好了才来见你,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可是我看着你呆在这里那么不情愿的样子,就让我有些焦心。” 五婶一边翻着锅里香喷喷的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闲聊,不过这话一出口,倒是让宝儿惊诧不已。 先不说五婶向来话少,今日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说无影,动情?开什么玩笑…她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宝儿脸颊红了红,现出尴尬的神色,赶紧用篮子装好菜,去水缸舀水来洗菜。 “这个…我不知道。”宝儿狠命地揉着手里的菜,一颗心混乱至极。就在这个时候,耳坠上那颗珍珠却不小心掉进了水缸,看着莹白的色泽缓缓沉入黑沉的缸底,宝儿低叹了一口气。 …… 夜色如黑绸一般覆盖了整个天地,如豆的灯火在这郊外的宅子里显得孤独而寂寥。 偏院的屋子里,桌子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宝儿拿出先前就准备好的糕点一边啃着填饱肚子,一边看着那些菜发呆。 今日她故意将自己的珍珠耳坠掉入了水缸,那里面的药丸全部溶解到了水里,所以今晚的饭菜她一口都不曾动过,就不知道那么一大缸水,青音给得那么小的一粒药丸有没有明显的效果,要是五叔和五婶没有昏迷,那她的逃跑计划不是要宣告失败了吗? 唉… 心内叹息一声,宝儿将剩下的糕点放进包裹,将它藏在被子里,静静地等着夜深。 千熬万熬,宝儿像在床上烙饼一般翻来覆去,好容易等到深夜,她迅速地穿好衣服摸下床,用手指将窗户纸戳穿了一个洞,贴在门上看对面。 没有灯光,他们已经睡着了吧? 背着包袱,用黑色斗篷将自己裹住,宝儿猫着腰,缓缓打开门,再退出去将门掩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虫鸣都不曾有,寂静得有些诡异。 从前两天观察所得,绕过前面的回廊,再穿过五婶的菜园便可以到后院,那里墙边堆着一堆木柴,可以踩着木材从那儿翻过去。 打定主意,宝儿快速地在黑夜中穿梭着,如融进了夜色的幽灵,身手灵活敏捷。 来到后院,她小心翼翼地踩上那堆木柴,借力往上一站。 哗啦啦 圆木滚了一地,弄出惊人的声响,在这暗夜中特别地突兀。 完了…这次走不了了… 宝儿摔在地上,心跳如鼓,这是她此时唯一想的到的一点。 “这边有人!” 一个低沉的男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女子身体一僵,直起了脊背,迅速转头向身后望去。 呵! 宝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望着身后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五个高大的人影。来人统一着黑色罩袍,蒙着面部,只留一排乌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转悠着。 宝儿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但是直觉却告诉他,来人的眼神比狼更可怖。 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宝儿还是觉得身高的差距没有什么实质性地缩小,因为,他们真的太高了,如一座黝黑的山峰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气氛…实在诡异… “你…你们是谁?”宝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虽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呵呵,想必你就是宝儿姑娘吧?”其中一个男人笑了起来,虽然他故作温和,但是那阴惨的声音还是让女子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是谁?”宝儿不答反问,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手已经摸上了腰间防身用的小匕首。 “我们是陛下专门派来接你的,他说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说着,男人递出了手掌,宝儿犹豫着,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 温热的玉,还是黑色的。它上面的纹路被女子摩挲过多次,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竟然是仟堇那块黑山灵玉! “你们是他派来的?”宝儿顿时欣喜地抬头,眸子中泛着夺目的光彩。 这块玉在那次她被捋走时就丢失了,想来是被仟堇捡了去。 “是。”那人微微点头。 “那他怎么现在才让你们来?”她犹自怀疑,主要是眼前的几个人太过诡异。 “姑娘还是快些走吧,要是再耽搁下去,我怕那对老夫妇追来,会对王造成不利,毕竟,现在国中的形式…”那人留了半句话,很是忧心地低下了头。 对啊,无影和仟堇是对立的,如果让无影知道自己被接走了,恐怕对仟堇的计划会造成什么影响。想到这儿,也许是恐慌抑或是对仟堇浓浓的思念使然,宝儿不再过多怀疑,点了点头。 那五人没有什么过多情绪变化,只是当头的黑袍人让人带着宝儿去墙外的马上。 “什么人!” 身后一声沉怒的呼喝,只见五婶手握弯月形的钢刀冲了过来,而五叔则顺手操起了靠在一旁的晒衣竿,在手里灵活地挥舞着。 “哼,原来是隐迹江湖的夫妻侠盗,真是幸会!”当头的那个黑袍人阴森的声音如灌了魔力一般在这方天地久久盘旋,那恐怖的笑声听得人喉咙发紧。 “宝儿,快过来!”五婶匆忙之中朝着宝儿大喊一声,她则一个飞身当头就朝黑袍人头顶砍来,哪料她才飞至半空,便紧紧地捂着胸口掉了下来,被五叔一环手接过。 “宝儿,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五叔咬牙切齿地对着宝儿冷喝一声,宝儿这才如梦初醒,她这是做了什么事啊? “快把解药给我们,他们来者不善!”五叔又喊。 宝儿听得惊呆了,这才转眼去看早就摆好了阵势的五个黑袍人,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在那里,真的如幽灵一般,身子飘忽不定。 “你们不是仟堇的人!”是啊她怎么会那么笨,如果是仟堇,他就算不亲自来接自己,也会派青音他们这些自己熟识的人来接自己啊!自己怎么会那么蠢! 放开步子想往五叔他们那里跑去,可是脚步刚刚移动,就被两个黑袍人架起胳膊飞出了墙外,稳稳地落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墙内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还有那个黑袍人一声比一声诡谲的冷笑,宝儿听在耳里,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她不敢想象,被自己下了药的五叔和五婶两个老人,如何去对付那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黑袍人。 对不起… 她这一生,有太多人为她而死了,没想到如今她还要赔上两条人命。眼泪无声地滑落,很快便被夜风刮落在夜色里。她想喊叫,想大声的求救,可是在她身后的黑袍人立刻用一块带着异香的手帕捂住了口鼻,挣扎的她很快没了力气,软倒在那人怀里。 血腥之味很快弥散在清冷的风中,马蹄纷沓,溅起大块大块的湿土,掀起一块块草皮。 那落后的三人很快追了上来,其中有一匹马的脖子上,挂着两个黑色袋子装着的东西,如西瓜一般圆滚滚的,只是那里面粘稠般不断滴出的液体提醒着他们,这是他们的战利品。马上的黑袍人张狂地笑着,风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五人齐集之后,那领头之人阴森的声音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就不知教主会不会把这小美人儿留着自己享用,要是他大发善心,你们可别和大哥我争这第一次。” “那是,第一次就让给大哥,后面的嘛…”另一人猥亵的声音接上了话头。 “哈哈…” 五人欢快的笑声传荡在这无人的郊外,将那阴森的诡异感放大了数倍。 然而下一刻,几人的yin笑便如被人生生扼断了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 (一一八)比狼更凶猛的是他 然而下一刻,几人的yin笑便如被人生生扼断了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空旷的野外草原,原本应该不过长到小腿肚子的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的速度生长着,在无月的夜晚那黝黑的影子显得格外的清晰,悉悉索索,间或还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不会是…狼吧?”看着远处缓慢变化的黑影,黑袍人中较为胆小的一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一句话说完,除了那个马上挂着人头的领头人之外,其他人都一致地打了个哆嗦。 狼… 那种凶猛异常的动物,特别是在这样的郊外,这样的春天,那些饿极了的畜生是会逮着人就啃得尸骨无存的,更别说他们现在一身的血腥味,引得那些个畜生来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就算他们武功再怎么高强,也抵不过狡猾且以围捕为捕猎手段的狼群的。 “怕什么!走,一起过去看看!”领头人强自镇定,率先打马前进,身后的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犹豫着,最终跟上前去。 驮着宝儿的那匹马因为承受着黑袍人和她两个人的体重,所以走得较慢,落在了最后,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印在湿润的土地上。 黑色的影子渐渐近了,爬上了一个小土坡,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的领头人立刻松了一口气。 “你们看,我就说什么都没有嘛!别大惊小怪的,哪里有什么狼群…” “啊!”领头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后面一声惨叫,那个胆小的黑袍人的马腿被人齐根斩断,他生生地落在地上,看着不断嘶鸣抽搐的马心中一阵惊慌。 “是谁在装神弄鬼!”那个领头人一见这副场景,瞬时凛了神色,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一声大喝。 好快的速度…就在他们五个高手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欺近他们的身边,这人的速度快得多么变态… 黑袍人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没有人回答他,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倒地的马的粗喘声。 “唉…”过了半晌,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幽幽的低叹声,黑袍人抬头,迅速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什么人,出来!”五个人立刻结成阵,目光如炬地盯着树枝上一道白色的身影。 “唉…真是没劲啊,就你们这几个小喽喽,还要让王亲自跑一趟。”只见树叶微动,从那树干上落下一人来,来人剑眉星目,一身儒雅之气,雪白的长衫在这黑夜中浸染了些寒气,让本是温暖的他看起来有些冰冷。 “无尘…”领头人惊讶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下一刻,手里的兵器握紧了,却又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可算还好,还认得本相,唉,不必惊讶,一会儿你会看到更意想不到的人呢。”说着,无尘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的掌心里轻敲着,似乎在算着时间。 身后的五人喉结滚动全都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中,在思量着此时的应对。 呵,此时他们这儿有五个人,而无尘只有一人,就算是有救兵在后面,只要此刻迅速地除掉他,他们也应该能逃掉吧? 除了怀里抱着宝儿的那个黑袍人在思量着如何趁乱将女子带走,另外四人都打着除掉无尘的念头,所以,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诶~你们可别妄想以多欺少啊~”无尘似乎看穿了几人的诡计,摇着折扇,儒雅地一笑,话语是带着几分弱弱的抱怨的,但身子却已经率先发力,如蜻蜓点水般在几人中一碰就走,虽然没有重伤几人,每个人的胸口却都挨了一掌。 无尘和无影本同出一门,身法都是以诡异和速度著称,只是无尘优雅得像一只白鹤,在俯仰之间便可取人性命,而无影则是凶猛像一只秃鹰,在食你肉之前还会以猎食者阴鸷的眼眸将你的精神击溃。 比起无尘的阴冷和妩媚之气,无尘则温暖优雅得多了。 “先让本相陪你们玩玩吧,谁让这英雄救美的活儿要留给咱亲爱的王呢,所以本相就只好干看着了。”无尘嗔怨地嘟了嘟嘴,眼神朝着不远处正在快速靠近的那对人马翻了个白眼,加大了音量吼道,“喂,快点啦!你的女人正在被这个狗崽子吃豆腐呢,我可帮不了你!” 五人听见无尘的话,立刻飞速扭头,只见那靠近的黑影不是狼群,也不是野草,而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而领头之人一马当先,远远地将军队抛在了后面,正如离弦的箭一般向这方射来。 一声马嘶,震断人肠。乌锥马高高地扬起它强健的蹄子,炯炯有神的眼睛瞪了一眼眼前乱作一团的几人,呼呼地喷着响鼻,正如它高傲的主人般,它比寻常马大半个身子的高大体型倨傲地立在那里,炫耀似的甩了甩毛色光亮的尾巴。 来人一身黑色的轻甲,如鹰的眸子直直打量着将宝儿搂在怀里正欲逃跑的黑袍人,飞身而起,一个凌空踢,竟然直直地将那人踢飞起来,错身的刹那,仟堇快速且轻柔地接过昏迷的女子,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左手手掌一翻,一把软剑已经在手,他快速地几挥,只听那黑袍人来不及尖叫,他的眼睛、手已经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看了她、抱了她这都是对她的亵渎,死…真是太便宜你了!”说完,仟堇一剑准确无误地刺进那人的心脏,手握住剑柄,在那里狠狠地翻搅了几次,这才罢手。 跨上乌锥马,仟堇脱下自己的轻裘,将它盖在女子身上,嘴角扬起了一抹温软的笑容。将她的头贴向自己的胸膛,仟堇护着她,脸颊使劲地摩挲着她的头顶,就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在她额头如羽毛般地落下一吻,仟堇拉紧缰绳驾马离去,将一对人马和那几个未死的黑袍人都交给了无尘。 “喂!就这样就完了?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哼!”无尘看着绝尘而去的单骑,不悦地朝着仟堇的背影举了举拳头。转身,对着那列赶来的侍卫一挥手,示意他们赶快处理。 “哼,我也有心上人的好不好…真是的…”无尘还是不满地叽咕着,这时一个士兵拿了那两个滴着血的黑色袋子跪在地上,恭敬行礼。 “丞相,我们发现了这个,要怎么处理?” 无尘看了看袋子里两颗圆滚滚的东西,瞬时捂住了鼻子,觉得恶心异常,顿时避之不及,不耐烦地挥手,“拿开拿开,我最讨厌看这些东西了…不过…”沉吟了一会儿,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还是就带着吧,不是还要给有些人送礼的吗?”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走,撤退!”无尘跨上一匹骏马,打马掉头,心里想着那十年未见的人,眼睛里都带着莫名的兴奋。 这几日王刚回国,实在是有太多事要交接的了,忙得他还没时间去看她呢,刚刚完成了王心头的大事,他说过要放他三天假的,嘿嘿,那他可有时间好好会会那个臭丫头了,居然敢因为和他赌气就跑到中原去,还一去就去了十年,即使是为了完成光荣而艰巨的寻药任务,他也不允许她这么放肆的! …… 巍峨壮观的东溟皇宫,鎏金色的屋顶,朱红色的八人抱大柱,上面纹着祥云腾龙图,这些与中原并无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东溟除了遵从瑞兽龙和麒麟之外,也喜爱将一些海生大型动物雕刻在屋顶、横梁、桌子等物件上。 宝儿已经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笑,细细地打量着陌生的豪华宫殿。 此时屋内重重垂帘遮挡住了屋外灿烂的阳光,将物资氤氲出暖融融的橙色,虽然屋子里大多数摆设都是黑金色的,但是此时看来也不觉得肃穆和突兀了。宝儿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满脸都是喜爱的愉悦笑容。 转头,身边的男子沉沉地睡着,似乎是倦极了,他手撑着头,眉间有浅浅的褶皱,白皙的皮肤因为屋子里颇高的温度而泛着粉红,所以显得他眼睑下淡淡的青黑色阴影尤为明显。 这不是做梦吧?怎么一醒来就可以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呢? 宝儿嘴角的笑愈发浓郁了,她痴痴地盯着床前守着自己的人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用指尖抚上了他眉间的褶皱处。 呵呵,谁说女子才能长得美的,她怎么就觉得仟堇睡着了都这么好看呢。 许是因为她的指尖太过冰凉,这一触碰,竟然将男子惊醒了。 “嗯…”一声低低的嘤咛,仟堇缓缓睁开了眼睛,很难得看到他这样毫无防备下醒来懵懵懂懂的样子,看他似乎闹觉似的嘟起嘴,眼睛转了几圈才定格在宝儿脸上,憨憨的,太可爱了。 宝儿捂着嘴嗤嗤地笑着,这一笑让仟堇沉了沉眼,不语。 等到她笑够了捂着肚子在那儿喘着气,仟堇才把握好了时机,惩罚似的低下头,在她的唇上狠狠啃了一口。 ------------ (一一九)恶心 “哦,对了,五叔五婶…”宝儿突然想起被捋走之前院子里传来的惊心动魄的打斗声和黑袍人阴森的笑声,心顿时凉了一大截,连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我带着你就回来了…后面的事留给丞相大理,我不太清楚。”仟堇说着,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给她一些安定的力量。 经过这么多波折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仟堇的真实身份,她没有感到讶异,因为她早就觉得他不凡,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大一个王国的君王罢了,不过对于她来说,他是谁又有何干呢?反正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亲人,她的仟堇就算是一个乞丐,她也要陪他走下去。 不过要说他这个王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宝儿倒是不相信的,仟堇这样说,其实答案已经明了了,他说不知道,是不想让自己伤心… “他们又是因为我而丧命的。”宝儿不悲不喜,目光平静的看着远处,不知道这个世界,人命算是什么呢?在阴谋算计中,任何人的命都是不足为惜的吧,就像自己,他们一个个争着抓走自己却没伤害一丁点,不是因为自己都哦命多么金贵,只是因为仟堇的在意,所以都想将自己当做要挟他的筹码。 只是… 突然想到一点,宝儿惊讶地睁大眼,用手推了推身上的仟堇。 “嗯…怎么了?”男子低声应着,手顺便抓起了她耳侧的一撮头发细细地把玩着,如最美好的玩具,即使这样都让他很满足地微笑。 “那些黑袍人就是你们说的水皇的人吧,可无影是他的手下,他怎么不把我交给他,还要让水皇自己派人偷偷来抢呢?” 仟堇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想到那儿去,顿时抬起头,不满地伸出手指刮乐一下她小巧的鼻头。 “怎么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能让你分心啊,总想些有的没的…唉,其实无影如果不是他的手下,也算是一个人中龙凤的人吧,如果能为我所用,倒是一件美事。”仟堇干脆脱掉鞋子,兀自躺了上去,将宝儿揽到他怀里。 女子温顺地偎过去,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脸颊泛着幸福的薄红,等待着他继续讲下去。 “无影自在未出师时就爱和无尘比,偏偏他们俩不论是武功还是其他方面总是难以分出胜负,所以他打小就爱和无尘对着干。无尘出师后跟了我,他则自然跑到老魔头那边去了,那老魔头对他不错,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过…傻丫头,你认为是为了什么让无影背叛他的伯乐呢?”说到这儿,仟堇拉下脸,不悦地扭了扭宝儿光滑的脸颊,当然,是轻轻的。 “哦,什么?”宝儿抬起头,头顶正好撞上了男子的下巴,看着他吃痛的表情,她抱歉地吐了吐粉色的舌尖,又往男子怀里钻了钻。 “你那么聪明这时候还给我装傻,嗯?”仟堇惩罚似的揉乱宝儿的头发,说着又伸出手指放在性感的嘴唇下哈着气,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啊,不要!”男子还没动手,宝儿都吓得不得了,一颗脑袋胡乱地钻着,只想躲得远远的。 “哼,看你往哪儿逃!”仟堇狡黠地笑笑,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大手一揽,便将女子禁锢在怀里让她无路可逃。 “呵呵,好痒…求你了,饶了我吧…” “知道错了?那你先答应我,不论是哪个男子对你动心,你可都不能有一点点的表示知道吗?”仟堇举起手,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威胁到。其实他清楚的很,她的宝儿,哪需要对别的男子有什么表示,就凭着她的美丽、智慧、坚韧还有善良,几乎可以捋获天下大部分男子的心吧,但是想起无影为宝儿的付出,他还是会觉得心中酸涩而已,为她付出,那是他北堂仟堇的专利,其他男子怎么可以接近她? “好…好,我答应你。”宝儿哪里听清楚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害怕他又挠她痒痒而已。 玩得累了,宝儿又闭上了眼睛养神,就这样躺在他怀里,真是舒服得让她不想动弹。 “宝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王宫很冰冷,但是在你来之后,我才觉得它变得温暖了,温暖得我都不想踏出去半步。”仟堇闭着眼,在宝儿耳边喃喃着。 第一次听不善言辞的仟堇说出这样的话,宝儿的心跳迅速加快了。她紧了紧抱住他腰的手臂,像只猫儿一般在他胸膛蹭了蹭。 “嗯,我都知道。” “那么等朝政稳定了,我立刻封你为后好不好?”仟堇有些担忧地垂下眸子去看胸前的人,因为她很怕她会拒绝,想着她在齐国的那些遭遇,现在的她是最怕被困在金色的牢笼中吧,可惜自己无法给她绝对的自由,他真不敢想,要是她拒绝了自己,那么他还留在这宫中有何意义。 宝儿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仟堇就会给她提起此事,只是因为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仟堇觉察到身前的人儿没了动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惶然,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仟堇…”宝儿抱着他的手臂往下压了压,阻止他起身,“我愿意做你的亲人,愿意陪着你,不让你孤单。” 紧紧拥着怀里的人,仟堇顿时感动得微红了眼眶,此刻拥着她,像拥有了全世界般满足。 …… 纯金色圆顶的水月教内,全身素黑罩袍的几个男子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全身都在打哆嗦。 主位之上,一把金质的海浪弯月图案的宽大座椅上铺着厚厚的纯白貂裘,此时上面正斜靠着一位银白头发的老人。老人得头发及腰,长长地披散在身后,只在发尾用一条海蓝色的绸带系着,他须发皆白,连眉毛都是通透的纯白,然而他的脸上却无丝毫皱纹,看起来也不过刚过不惑之年,这样怪异的组合让他看起来颇为怪异。 然而,此时男人惬意地微闭着眼眸,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几个黑袍人,平缓的声音充满穿透力地传了开去,然而就只是这一眼,都让那跪着的几人如芒刺在背,哆嗦得更厉害了。 “你们说…他们五个都死了,本座要的东西没有弄来…”说着,他收回慵懒的目光,带着黑色金丝手套的手缓缓地抚弄着手里直径足寸的禅杖。那禅杖上面,镶嵌着代表水月教的海蓝色宝石和黄金雕刻的弯月,宝石构成的水波下是莲座形的图文,象征着他水月神教永得神明护佑。 “…是…”底下跪着的一个男子弱弱地开口,似乎连舌头都打结了。 “呵呵…你紧张什么,本座老了,不中用了,还惹得你们如此惧怕不成?来啊——”水皇缓缓地朝着门口站着的黑袍护卫招招手,那样子似乎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唤自己的孙子来自己膝盖上玩耍一般,带着亲切的笑意。 然而只是这一句,那地上跪着的几人立刻膝盖跪着朝前爬去,大声呼喊着:“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啊,是属下没教导好自己的手下才让他们犯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请教主看在我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对于男子声泪俱下的祈求,老人置若罔闻,依旧慢条斯理地抚弄着手里的禅杖,然后将禅杖抬起,在座椅旁重重一顿,大殿的地上一阵颤动,殿中央立刻向四面裂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一个大黑坑,顿时,有一条条鲜红色的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想往外爬。 “呵呵,小宝儿们都饿极了啊。”老人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对着候命的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手脚麻利地将那哭嚎着的几人击下了深坑,哭嚎声戛然而止,深坑合并,完好如初,只是大殿中央又变得空当。 老人似乎有些疲倦了,他抬了抬脑袋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依旧慵懒地问道,“无影回来了吗?” “回教主,少主子带着人去安抚荣祥村暴乱的村民,还不曾回来。” “好,先扶我回去休息吧,他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说着,他缓缓站起,步态慵懒地朝后面走去,沉重的禅杖砸击着地面,撞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这几天他太累了,没想到那小子在他派出的层层追杀之下还能活着回来,而且还将他耗费了大半生心血的毒给解了,真是让人焦心啊。不过,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未免太沉不住气,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公然与自己作对,呵呵,就不知接下来给你的惊喜你是否会喜欢了…哈哈… 北堂仟堇,你终于长大了,也到了我们正面交锋的时候了,希望不要像你老子一般那么不禁折磨。 …… 夜晚,荣祥村,火光冲天,将这方天空照成诡异的妖红,整个村子似乎要被炙烤得融化了一般。 “放开我,我要出去,我没有得瘟疫,我要出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哭喊着想要冲破黑袍人森严的包围,不过下一刻,血光四溅,那孩子面目开花,倒在了地上,被一个黑袍人一脚踢进了火堆里。 “啊,我的孩子!”一个妇女满面漆黑,痛苦着冲进了火堆,再也没出来。 焚烧尸体焦臭的气味不断地朝着村子四周溢蹿着,还不断有人被乱箭射死,一个个黑袍人忙碌其间,将一具具尚还温热的尸体丢进火堆中。 远处的华盖伞下,面色冷酷形容妩媚的男子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缓缓地品着手里的清茶。 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为何这场大火还不停歇,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每次那个老东西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都要吩咐他亲自操办他才会放心,以前他觉得无所谓,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如今闻着这焦臭的味道,只让他心头发紧,一阵阵地犯着恶心。 自从遇见了她,每次用这双充满血腥的手去拥抱她,他都会觉得是对她的一种玷污,为什么…会这样? 男子看着自己一双因为握刀而磨出的厚厚老茧的手,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 (一二零)物是人非 自从遇见了她,每次用这双充满血腥的手去拥抱她,他都会觉得是对她的一种玷污,为什么…会这样? 男子看着自己一双因为握刀而磨出厚厚老茧的手,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是的,这场无止境的屠杀,就是那些人嘴里所谓的“安抚”。 要问为什么?呵呵…无影只是觉得好笑。 这座荣祥村远离京都,本是个不受打扰的世外桃源,只是因为那老头子前几天得知,这里的人全是汲取雪山融化的水生火煮饭,并不崇尚他的水月教,而且,还不愿引用他水月教恩赐的千金难得的圣水,所以他一怒之下,便让自己将这个得了“瘟疫”的村庄烧灭干净。 无影一招手,身后立刻有一个黑袍人躬下身来,听候命令。 “让他们快着点,记住,别留一个活口,明天,我要看到这里开满鲜花。”说完,无影站起身,身后立刻有人给他披上斗篷。他跨上马,一夹马肚便单骑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不知为何,今天他总觉得不安,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他必须抽空马上回去,想看看她,只要她还在那儿就好。 一阵狂奔,无影终于在丑时赶回了那座宅子。在院门外系好马,无影一个飞身驾轻就熟地飞跃了围墙,熟练地绕过石子小径上布下的天罗地网迷阵,直奔宝儿的卧房而去,然而,他才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静儿。 这里,太过寂静,而且那种他烂熟于心的血腥味儿让他刚压下去的恶心之感又一阵阵地泛滥。 心一沉,他知道不妙。 狂奔到那扇雕花门前,砰地一声踹开房门,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 宝儿… 无影顿时觉得心紧得让他的呼吸都不畅快了,仿佛有一只恶魔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干爹!干娘!”无影快速地朝着五叔五婶的房间冲去,门大开着,床上的被褥都还是凌乱的。 身子像一下子被人掏空了一般,无影无力地靠着门,身子缓缓下滑,以往时而犀利时而魅惑的眼睛此刻光彩都黯淡了。 “干爹…干娘…宝儿…” “唉…晚了啊晚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无影只觉眼角飘过一块纯白的衣袂,如果是在以前,他怕是早就冲上来和他干一架了,可是如今,他没有那个心情。 “是谁?”无影冷淡出口,他知道无尘听得懂。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从来就不肯叫一声师兄,快,叫一声试试,叫了我就告诉你。”无尘调笑着坐在旁边的门槛上,顺手递给无影一壶酒,自己手里也拿着一壶,率先灌了一口。 无影狠狠地瞪着他,无尘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如一头走入绝境的困兽一般,周身杀气狂飙。 “喂喂喂…你可别拿我开刀啊,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好心好意地在这儿等了你两天,害得我三天假期都泡汤了。我不仅帮你把人安葬了,还给他们刻了牌位呢。”说着,无尘从身后拿出了两个牌位,上面字迹遒劲,正是出自他手。 “干爹干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你们失去了平静的生活,儿子不孝…”无影轻抚着灵位上的自己,内心悲伤得无法言喻。 那夫妇二人本是隐居多年的江湖侠盗,在这里住了十多年都没被人找到过,要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他们又怎么会受到牵连王松性命呢?! “她呢?”过了好久,无影缓过神来,拿起地上的酒向着牌位撒了些然后自己再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襟,湿了他胸前一大片。 “她自然是在她该在的地方,要不是我来得早,只怕我此时刻的就是三个牌位了~”无尘说着,故意将尾调拖长,不屑地白了无影一眼。 “你胡说!他才不会要她的命呢,他是不会放弃一点点利益的人,自然是要拿她去要挟北堂仟堇,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哼,少糊弄我了!”无影恨恨地瞪了无尘一眼,仰头,继续大口灌着酒。 “呵呵,你倒不笨嘛,那你还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他现在可是你的仇人,啧啧,想想那对夫妇死得真叫惨啊,尸体和头颅都分开了,那眼珠…” “好了,闭嘴!”无影大喝,猩红的眸子喷出猎猎的煞气。 无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坛子,继续喝酒,不过,他的游说工作不是已经收到效果了吗? “你不知道,五叔他们都把我当亲生儿子对待的,可是为什么…那个老家伙就对我那样…凭什么,不管我多努力,多拼命,每次练功炼得遍体鳞伤他都不曾对我夸奖半句,却…偏偏对你那么好…你说,我哪点比你差了,我哪点比不上你!论武功我从未败过你!”说着,无影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张开怀抱,对着苍天近似疯狂地大笑。 无尘当然知道他口中说的“老头子”是谁,那是他们共同的师傅,那个武功绝顶又让人从心底里佩服的人,让人当生命般崇敬的东溟曾经的第一高手。他只有他和无影两个徒弟,而他们两个,都成为了绝佳的人才,不过,却是各为其主。 “那你为水皇卖命只是因为他欣赏你的武功和才华吗?呵呵,无影,你不觉得这样其实很可笑吗?我知道,因为当初师傅的不看重你,让你幼小的心灵倍受打击,所以,当你遇到一个赏识你的人,你就像条狗一样去为他卖命!去为他*底的血吗!”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无影狠狠地将酒坛摔向地面,砸得瓷片乱飞,酒水四溅。 “他事事都爱拿你来和我比,事事都说我不如你…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他,恨抛弃我的所有人!啊——”无影大吼一声,他情绪激动,身子都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面,颓然地低下头,眼中的哀伤不为外人所知。 半晌,无尘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目光幽远地望向无尽的天外。 “师傅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可惜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啊…曾经,我也像你这样问过他老人家同样的问题,因为我很清楚,一起学武的我们资质都不差,甚至说你还要更为好些,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对你那般苛刻。当时,他是这样告诉我的‘无影资质很高,不过心性太高,外刚内柔,不以雕琢不成气候’。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身影一个震颤,男子缓缓抬起头,望向满目忧伤的无尘,他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师傅隐居的时候是重伤过后,他那时的功夫已经费了大半,为了能激发你内心的斗志,将颓靡的你训练成一个真正合格的能继承他一生武学心血的徒弟,他才刻意从众多小孩子中挑了性格与你截然相反的我作为你的对手,他知道,你越受打击越是能激发你体内的潜能,你是一个内心强大得超乎想象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成为高手,但恰恰是这样的人,又容易被狭隘的思想蒙蔽住神智。所以他老人家过世之前,只单独把我叫到床前,将你托付与我,让我照看着你,莫让你走入歧途。呵呵,其实最懂你的,还是他。” “你是恨他的吧,还以为他过世单独见我而到死都不见你是给了我什么秘籍,传了什么心法给我的吧?”无尘说着,自嘲地笑笑,低下头去看怔愣住的无影,眼眸讳莫如深,藏着深沉的情绪。 “该生气的是我不是吗?因为他一直偏心的都是你,我只是得到了他表面的关爱而已,他最疼的还是你。” 无尘低沉的嗓音在这方天地缓缓传开,这句话说完,两人都不再开口,一人怀揣着伤感,一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好久好久,久到被酒水浸湿的衣襟已经被风吹得冰凉,无影才打了个寒战,一下回过神来,脸上疑惑、惊讶、沉痛的表情一闪而过,最终恢复了冰冷。 “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我就会信你吗?呵呵,别妄想将我骗来背叛教主,他给了我的,你们给不了!”说完,决然起身,无影大步流星地离开这座宅子,解开绳子,骑上马快速离去,他的背影在这黎明的曙光中晕染上了淡淡的凄寒和落寞,但那挺直的背影还是表明了他的倔强和不屈。 …… 天空破晓之前是最黑暗的,所以当太阳破空而出时,光芒才那么耀眼。 伸手挡了挡眼前过于刺眼的光束,无尘醉醺醺地钻进一座精致的山水宅院,驾轻就熟地绕过曲折迂回的回廊,府里的佣人见了他都诧异地望着他,最后恭敬地行礼,快速地路过,自动将刚才所见的男人忽略。 一头撞开房门,这是一间精致的女子闺房,不过看那墙上挂着的各式兵器和书柜里的各种兵书便知道这里面住着的不是一位简单的女子。 无尘醉眼朦胧,还不待看清眼前的情况,便觉耳后生风,他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倏然睁大,而后眼里滑过一丝狡诈,一个八仙醉酒的姿势便躲过了背后的攻击,再一个反擒立刻抓住了一个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将她的手扣在了她的后背。 “啧啧,都说过了不要用偷袭这招了,你永远都打不过我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真是没一点长进。乖乖做我老婆多好,给我暖被窝生孩子,一个女孩子家家,打打杀杀成什么样子?” ------------ (一二一)吃干抹净 无尘调笑着,看着只着了雪白丝绸中衣,柔顺的发丝随意披散着的灵鸢,嘴角噙着宠溺的笑容。 “聂无尘,你少贫嘴了,谁要给你暖被窝生孩子了!不要脸!我上官灵鸢可是金字号杀手!你还不给我死开!”灵鸢大声吼叫着,脸上去浮上了一丝薄红。都怪他,从小就爱欺负她,现在老毛病一点都不改,可恶! 灵鸢哇哇大叫着,翻身就是一个踢腿,被无尘一个轻松的跳跃就躲开了,她偏偏不死心,又是个手刀砍过去,这次被无尘一个后仰又轻松躲开了。 灵鸢气得银牙紧咬,突然,她灵光一现,立刻作势要向前摔去,刚站稳脚的无尘见之,立刻张开双臂就要去接住她,灵鸢扶住他的手臂,露出里面一个尖尖的小虎牙,对着无尘做了一个磨牙的动作,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无尘立刻睁圆了眼,懊恼不已地想收回手,可是已经晚了。女子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张大嘴巴下口就咬。 呃…(⊙o⊙) 这个死男人,手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硌的她牙床都疼了,哪里像小时候一般肉肉呼呼的,咬起来特别舒服。 “哼!”恨恨地丢开无尘的手臂,灵鸢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坐到了床上,抱着手高高地扬着下巴,不理他。 “真没劲,都那么多年了还是要上当,笨得没话说!”灵鸢不屑地别了一眼舔着脸靠上前来的无尘,鄙视至极。 “死丫头,这不是心疼你吗?”不满地黑了脸,无尘在她的脑门儿上敲了一记爆栗。 “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因为和我赌气自己跑去那么远十年,你怎么那么狠啊,我真想把你这丫头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说着,无尘坐到她身边,张开长长的双臂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鼻尖慢慢的都萦绕着她的体香,这一刻,他居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这一幕,他可是盼了十年了,现在终于盼到她长大了,只是遗憾,中间竟然空白了十年,没有机会守着她长大…… 说完,无尘情不自禁惩罚似的咬了一下灵鸢的耳朵,女子的脸一下就涨得通红,身子紧紧地绷着。 “你…你…你属狗的吗,怎么乱咬!当初要不是你骂我蠢,还和金家的那个千金大小姐眉来眼去的,我怎么会…你狠狠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呜…”话还没说完,正当灵鸢义愤填膺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就被一张带着酒气的唇堵住了后面的话。 “是…我是狗,还是一匹饿极了的狼,只想立刻把你撕碎吞进肚里,你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看我怎么惩罚你…”无尘好不容易放开她。猎猎地喘着粗气,说完,眼神迷蒙地又吻了下去,心中却在狡诈地笑着。 哼,这次回来了,不赶紧将你吃干抹净,你还不知又要让我等多少年呢!你那个死要面子又嘴犟的性子! “你…又欺负我!”灵鸢这下来气了,虽然已经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但是想到十年未见,他一见面就这样,心中还是又羞又急。 一把推开他,灵鸢身手灵活地将他扑倒,脸颊红得快要滴出水来,只是一挥手,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丝绸的带子在那儿晃荡了。(亲现在知道某女老爱抽人家裤腰带的本事哪里练就出来的了吧…⊙﹏⊙b汗) “哼,凭什么每次都是你欺负我,每次都是我被动,这样多不公平!”说完,哼哧哼哧地三下五除二就扒开了无尘的衣服,甚至手上忙不过来的时候,还用牙齿咬上了衣服侧面的带子。 看着在自己身前疯狂的人儿,无尘愣了愣,即刻嗤嗤地笑开了。这个丫头真是太可爱了,连生气都那么可爱呢。 呵呵,好啊,就看着你怎么主动! 无尘居然真的像个大爷一般,眼眸带笑地盯着女子娇俏的脸,将头枕在手臂上,一脸的享受。 一会儿,灵鸢就将无尘的上半身扒得光光的了,此时看着男子白皙健硕的胸膛,她一愣,此时冷静下来的她足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啊——”某女蒙着自己红得快滴出水来的脸蛋失声大叫,一只大手却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无尘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 “嘘——别叫,你想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介意,嘿嘿,那样就可以早点娶你过门儿了…”无尘裂开一口白白的牙嗤嗤地笑着,满脸的狡诈。 “死开吧你!谁要嫁给你啦!”灵鸢只觉得自己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她一挥手又要向他攻击过去,却在半道被人握住压在了她的头顶。 “这可由不得你…”无尘眼中精光闪现,下一刻,他再次封住了女子的唇,不让她再有机会逃开。 十年了,等得他心都要碎了,要是今天不把她吃掉,那他真的就誓不为人了! ......呵呵,我是扫兴的分割线,少儿不宜,此处省略一万字…… 宝儿醒来的时候,仟堇已经不在身边,此时乖巧的小宫女已经进来了,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看见自己醒来,冲着自己甜甜一些笑,然后跪下身来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姐姐好,奴婢叫燕儿,是王让奴婢来服侍姐姐的。”燕儿声音很甜很清新,听起来甚是舒服。 “你以前是哪个府上的丫头。”宝儿见了她,心情甚好,果然还是仟堇想得周到,知道自己不喜欢拘束,便只找了个讨喜的小丫头过来,仟堇的身边从来没有宫女侍奉,这一点她也是才知道的。 “奴婢以前是丞相大人府上的,奴婢的娘亲是丞相大人府上的管事丫头。”果然,无尘的人仟堇才会信任。 听她讲完,宝儿便将目光投向桌上香喷喷的菜肴,都是她喜欢吃的。好久没吃饭了,一闻到香还真是饿了呢。 她马上起身,麻利地穿好衣服。这一觉在仟堇怀中睡去,还真是觉得通体都舒服,病也好了,整个人都精神得不得了。 用完膳,梳洗打扮妥当,燕儿便带着她去这皇宫走走,散散心。 宝儿一路走着,一路看着这偌大的东溟皇宫,不觉皱了皱眉头。这东溟皇宫很大,很宏伟,但是总是给人坚硬的感觉。一是因为它除了自己和燕儿之外就没有别的女人了,这一点到让宝儿暗自高兴,还有一点就是走了这么久,她竟然看不到一朵花。 “咦,这宫中为何不见一朵花啊?看看这后花园,真的应该叫做树丛才对。”宝儿偏头去问身旁的燕儿。 “姐姐还不知道吧,听奴婢娘亲说,自从先皇后去世,这宫中便不曾有女子住过,而王好像不太喜欢那些繁杂的东西,所以就不再种了。” “哦…”宝儿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中不免又心疼起仟堇来,他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啊,没有亲人,连朋友都少,自己虽然身世凄惨,但至少还曾有美好的童年吧,他,可是连童年都不曾有,难得他如今还是那温和仁慈的性子,真是一个好君王。 宝儿哪里知道,除了在她面前外,其他时候,仟堇一般是话都不说的,冰冷孤僻得可怕。 绕过了一座座假山,宝儿便觉得这里的景色没有花朵的衬托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正低头寻思着该怎么向仟堇开口,给他布置一个像样又温馨的家,就听见隐隐约约地传来吵闹的声音。 … “走开啦!真是讨厌!别挡道…我要去见王,我要进宫…”女子嗔怒的声音。 “哎呀…你又不当王妃,进宫作甚!…乖,咱还是回家吧,别给王添乱,人家王宫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子,你就给陛下多点时间…”男子近似宠溺温柔的哄着的声音。 “我就算进宫当侍卫也不要再住在外面看到你这个人渣了…” “唉…我哪里是人渣了,好,走就走,见陛下就见陛下,我马上让他给咱们赐婚!” 说话声渐渐近了,宝儿正伸长脖子好奇地向那边张望,就见一个白衣男子手里紧紧拽住一个不住挣扎的女子,拖着她往这边走来。 (⊙o⊙)哦 灵鸢?那个女子是灵鸢,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 同时看到宝儿和燕儿的两人也怔住了,身后的女子甚至都忘了挣扎,呆呆地望着宝儿。 “宝儿…”灵鸢一下摔开无尘的手,就冲上前来。 自从那次无影把宝儿掳走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呢。 看着宝儿好好地站在这里,灵鸢眼中掩饰不住兴奋,抱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个遍。 “好了,有咱们强大的王护着她,她能有什么损伤啊。”站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的无尘走上前去,一把将灵鸢拽了回来。 “喂,放开啦!”灵鸢看着无尘,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得宝儿暗暗咋舌,瞧瞧,这变脸的速度快的… “灵鸢姐姐,这位就是无尘丞相吧。”宝儿甜甜地唤了一声,赶紧打断两人又将持续的无止境的拌嘴。 哦… 灵鸢回头,顿时想起了宝儿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此刻被她一提,又想起早上的那一幕,灵鸢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螃蟹。 倒是一旁的无尘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儒雅地朝着宝儿拱了拱手,温暖地笑了笑。 “姑娘果然好眼光,不愧是我东溟未来的王后。”无尘一句话,不仅夸赞了宝儿,连带着仟堇也一并夸奖了,果然是聪明厉害。 ------------ (一二二)美则美矣 这一说倒是弄得宝儿脸红了,她优雅地笑笑,明眸善睐的模样看得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是啊,丞相也是好眼光呢!我这姐姐可是个娇俏人儿,在齐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想娶她呢…”宝儿又将目光投回灵鸢身上,果然,后者本就红透的脸蛋更红了,她干脆低下头,气得朝着宝儿直跺脚。 听到这句话,无尘嘴角儒雅的笑容僵了僵,脸色一下就沉了几分。 见他吃味儿,宝儿也懂得适可而止,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几声,便又抬起头,故弄玄虚地说道,“不过…咱家姐姐可是谁都没看上,愣是把自己拖成了大姑娘,以前我不知道原因,现在见了儒雅俊秀的丞相大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啊。”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无尘一眼,只见后者果然一下子就眼神发光,目光灼灼地盯着灵鸢的后背。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灵鸢气急了,举起手,作势要打她,宝儿却早一步就灵活地跳开了,笑得好不快活。 “你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灵鸢咬着嘴唇,气呼呼地就要追上去。 不远处一个黑金色的身影优雅地走上前来,只见俊朗如星辰,高贵如神祗的男子嘴角微微带着笑,目光追随着一个灵动的身影,眼神中带着几分痴迷。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淡淡开口,仟堇张开胳膊,看着向自己轻盈奔来,笑靥如花的宝儿。 灵鸢一看宝儿躲进了仟堇怀中咯咯笑着的女子,悻悻地停住了脚步,躬身行礼。 “怎么了?”轻柔地抚了抚宝儿的头,仟堇低头询问,就算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陛下,奴下有事请求陛下!”听仟堇问起,灵鸢更是气恼地瞪了无尘一眼,跪下身,就朝着仟堇请求。 “嗯?”仟堇缓缓地将目光移到地上的女子身上,再去看一眼旁边一脸云淡风轻的无尘,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请王允许奴下进宫做护卫,保卫王宫安全!”灵鸢双手抱拳,一副决心满满的样子。 “陛下,可别听她胡说,王宫里哪来什么女护卫,她呀,智慧碍手碍脚的。”无尘轻摇折扇,儒雅地笑着,顺便挑衅似的朝着灵鸢挑了挑眉。 “你…” “好了,”仟堇抬手,打断两人的话,眸子只在两人中一个来回,便知道这两人又在闹别扭了,他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宝儿,这才开口,“既然如此,寡人就准了上官灵鸢的请求。” “陛下!”这下轮到无尘惊讶了,他之所以感让灵鸢到仟堇面前来闹,就是知道仟堇的性格,他是不会留一个女人在皇宫里的。况且,出于在兄弟的立场,他也该帮助自己才对啊。这…这又是哪一出? 跪在地上的灵鸢也是怔了怔,她本来就是为了赌一口气才来的,可是王答应得这么爽快,又让她无所适从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应该要谢恩,然而不待她开口,仟堇又幽幽地补了一句。 “宝儿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可得好好陪着她,不要让她无聊,没事就带她在附近走走,寡人可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得仔细掂量着。”说完,搂着宝儿转身就走。 宝儿回头看到无尘一脸惊讶和灵鸢脸上懊恼的神色,不忍心似的扯了扯仟堇的袖子。 “怎么了?”仟堇低头,看着宝儿微蹙着眉望着自己,眼中带着祈求。 他心中一痛,伸出手指将她眉间抚平,他最怕看到她伤心忧愁了。 “不要皱眉,你的心思我懂,他们的心思我也懂,外人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承认罢了。放心,我不会真的关她一辈子的。”说完,看着宝儿了然地样子,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丫头,怎么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啊。 …… 第二日一早,果然就见灵鸢准时的出现在了寝殿,宝儿拉着她开心地描述着她偷偷想好的布置方法,打算在将后花园重新布置一番,可是明显看到灵鸢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宝儿也视若无睹。呵呵,谁让他们总爱吵吵闹闹呢,不刺激刺激这丫头,她还死鸭子嘴硬呢。想到这儿,她偷偷地捂嘴低笑。 收拾妥当,两人果然就来到了后花园,宝儿看着一旁站着的满脸黑沉的青越,心情好好的冲他笑笑,哪知后者愣了一下,竟然倔倔地扭过头去,不过脸色却没有刚才那般难看了。 也对,想想他堂堂右护法,竟然被王吩咐来好好听宝儿那个臭丫头的话,非要从宫外弄来这么些个女人才喜欢的腻歪了的玩意儿,他能不黑了脸吗? “嗯,这些花都不错呢,灵鸢姐姐,快来,帮我分配,咱们快点把他们都种上,不然一会儿太阳出来,他们该蔫儿了。”宝儿欢快地在花丛中忙来穿去,看着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鸟,充满了生机。 “青越大哥,好了,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宝儿回头,朝着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青越露出甜甜一笑,青越呆了呆,然后悻悻地点了点头,掩去眼中的一丝狼狈。 走就走吧,他巴不得呢,谁要伺候她这个小姑娘了! 宝儿认真地分配着各色的花朵,让粗使宫人们按照既定的格局去栽种,自己也动手将那些脆弱的花朵种进土里,忙的不亦乐乎。 忙了一会儿,灵鸢也来了兴趣,一边听宝儿讲每种花的来历和故事,一会儿又欢快地笑着。 笃,笃,笃… 一声声越来越近的砸地声传来,灵鸢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立刻就泛起了苍白,她马上扔下手里的花,警戒地站起身,向一只母鸡般张开双手护着身后的宝儿。 “怎么了?”宝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花一不小心就被折断了。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似乎随着那声音逼迫而来,让人不自觉地心跳加快。 宝儿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儿,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无措地望向声源处。 似乎过了很久,那砸地的声音突然一顿,而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群黑袍人轻而快地迈着步伐,面无表情地呈两列快速走来,而后,砸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水蓝里衣,金色罩袍的人出现了。他衣着豪华,须发皆白,发丝随意地束着,手里握着一根寸粗的金色禅杖,那不算苍老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他流转的褐色眸子却带着精明和毫不掩饰的戾气。 呵,好奇怪的一个老人… 这是宝儿在见到水皇后的第一反应,瞬间,她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以这样大的阵势在后花园肆意妄为的人,恐怕除了他就不会有别人了吧。 水皇也看到了一身戒备的灵鸢和身后看起来水灵灵,娇小可爱的女子,再一打量她的容颜,果然是生得极美,就算在东溟也难找出几个这样容貌的女子吧。 手向上一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乖乖地分裂两旁,一声不吭,静得如黑色的雕像一般,身后,立刻就有人端来了金色的铺着绒毯的软椅。 水皇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朝前走了两步,目光慈祥地望着宝儿。 “教主,此时应是上朝的时间,教主不该来这后花园!”灵鸢将宝儿挡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靠近的老人。 “嗯?”水皇身后一黑袍人听到灵鸢这样说,他立即愤怒地瞪圆了双目,凶神恶煞地欲上前来,却被水皇一个眼神给斥退了。 “呵呵,老夫顺道来看看我东溟王朝未来的王后陛下,哪里有什么该不该。”说着,水皇笑得愈发慈祥了,看起来就如一个无害的老人,那么安详。 “呵呵,这里没有什么王后陛下,爷爷不如来赏赏小女刚种上的鲜花吧。”突然,灵鸢身后传来一声清新的娇笑声,接着,宝儿就从灵鸢身后闪了出来,对着水皇纯真地笑着,没有惧怕,没有奉承,有的只是云淡风轻,就真如眼前这位是她的爷爷一般。 “宝儿!”灵鸢惊慌地欲将宝儿重新护在身后。 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宝儿轻轻地拍了拍灵鸢的手,示意她他自己心里有数。 “爷爷,你看吧。是不是很美?这是芍药,这是惜春花,那边还有金色牡丹。” 水皇静静地看着这个笑得如此灿烂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赏。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他之后会如此镇静,不知该说她无知,还是该说她单纯。而且,她真的很美,一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顺着宝儿纤长的手指,水皇缓缓移动目光,瞥了眼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花,眼中带上了一丝深色。 半晌,水皇只是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的,看着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蹙,是的,她真的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就算是被他这样盯着看,她还是能笑得那么纯真。 而此刻诡异的气氛却是让一旁的灵鸢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此刻就她一个人在宝儿身边,如果水皇要是敢乱来的话,那么她只好拼了命也要护住她了。手紧紧地拽成拳,灵鸢将真气提到顶峰,随时准备着殊死一搏。而身后的宫人,则早就吓得跪在地上筛糠似的哆嗦着,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呵呵,”好一会儿,水皇才发出了一声干冷的大笑,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宝儿,再看看眼前的花,说,“美则美矣,不过太过娇弱,怕是在这宫中活不长久。”说完,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那边如临大敌,紧张得快要窒息的灵鸢。 “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张狂,水皇猛地转身,带起沉重的衣摆一个漂亮的回旋,手里沉重的禅杖一跺,吓得身后的宫人快要闭过气去。水皇大步跨上金色的豪华步辇,带着拿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看着仪仗离去,宝儿却蹙眉,陷入了深思。 难怪,那个人能跟仟堇斗了那么多年,现在仟堇还要为了他的事弄得焦头烂额,那个人,真的有足够的震慑力,就如刚才,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压迫得无法呼吸。而他最后走之前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又代表了什么?还有最后那句话…花,真的太脆弱吗? 灵鸢看着水皇离开,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宝儿还愣在那里,她赶紧走上前来,心有余悸地去握宝儿的手,谁知,表面上镇定若常的她,手心里居然满满都是汗水。 宝儿回头便看见了灵鸢诧异的目光,她回以淡然的一笑,转身,继续去侍弄那些花。 (呃...最近很多考试,俺还要考级,所以有时候打错了字没时间纠正,亲们原谅,不过我会尽量保证不断更的,两个多月来从未断过,很想保持自己的这个记录啊。而且我也追文,最讨厌别人弃坑烂尾了,所以俺会好好加油的,谢谢亲的支持) ------------ (一二三)求亲 听着手下的报告,仟堇不悦地拧紧了眉,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冲出朝堂去。 什么?那个老魔头在后花园遇见了宝儿,还和她说过话? 心中震惊,仟堇表面还是八风不动地坐在御座之上,听着来自各方的呈报。 “启禀陛下,皇杨的洪涝灾害还在紧急地治理中,当地百姓已被迁入临近村落休养生息…” “启禀陛下,我国边境最近多处有瘟疫传播,几乎是人畜绝迹,下官已经安排人手焚化尸体,不让瘟毒继续扩散。”西海太守上前禀报,尖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在低下头的瞬间,眼中流露出一些惊慌来。 “嗯?”仟堇略略抬眼,慵懒的模样似乎带着一些病态,他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并无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好,好好照看着就行。”遂匆匆宣布退朝,由身边的青音扶着,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众人诧异,不是说他们的王毒都解了吗,为何脸色还是难看?难道… 下面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心了… 等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仟堇立刻挺直了背脊,挥开青音,焦急地朝着寝殿狂奔而去,哪还有一丝病态,刚才那些,他不过是装给水皇的耳目看罢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其中真假,就让他们各自去猜测吧。而至于最近不断传回的瘟疫之情,想到这儿,仟堇暗暗地皱了皱眉,这,恐怕不简单吧。 一路狂奔回寝殿,宝儿正侍弄着牡丹金纹花瓶里的鲜花,只见男子慌张的闯了进来,脸色难看,待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脸上才稍微好看了点。 “怎么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仟堇一把将女子揽到眼前,仔细地打量着,那眼中的担忧之色,是恨不得把她的头发都都拆开来细细数一遍看看有没有少才安心一般。 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怔住,半晌,宝儿才反应过来,仟堇口中的“他”怕是那个老魔头吧。 女子立即捂嘴嗤嗤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被宠溺着的幸福之色。 “没有啊,瞧你紧张的。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了什么?”仟堇又不自觉地蹙眉,他可能不知道,一遇到关于那个老魔头的事,他就是这副警惕的模样。 “没有说什么,就是几句废话,我给他介绍了几种花而已。哦,对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走,我们去…哦…”宝儿兴奋地执起仟堇的手准备拉他去看她布置的花园,可是仔细一想,一下又泄了气。 “怎么了?”仟堇被她这起起伏伏的情绪搞懵了。 “你既然都知道那老魔头找过我了,自然也是知道我在花园的事了,这个惊喜,根本一点都不惊喜嘛。”宝儿说着,丧气地坐在凳子上,嘟着唇。 仟堇一听,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顿时失笑,调整了个方向,也坐在了她的旁边,将她纤细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 “你有那份心我就很开心了,再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就算是你把这屋顶掀了,我也没话说。”仟堇微笑着,心变得异常平静。 “哦,我不是吩咐青越护着你的吗?他人呢?”突然,仟堇想起了这件事,眼眸沉了沉,“哼,看来得好好罚罚他了!竟敢擅离职守,如果你有个什么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宝儿一听,心里顿时一惊,转过头去狠狠瞪了男子一眼,“喂,你什么时候变成暴君了!动不动就扒人皮,他好歹是你最最忠实的手下,你的朋友啊!” 呃…站在角落的燕儿听到这句话,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普天之下敢对着王不行礼,不尊称,还直接叫“喂”,对着王大小声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子了,呵,王也是太宠她了点,她不怀疑,要是她哪天说想吃他的肉他们的王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肉割下来捧到她面前吧。(⊙﹏⊙b汗,咱家宝儿有那么恶毒吗?有吗?) 谁知仟堇听到他这句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神色如常,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宠溺的笑意,这样充满深情的模样,直看得小小的燕儿都脸红心跳。 他们的王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真是太迷人了!她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好,不过他擅离职守,这惩罚是免不了的,燕儿…”仟堇唤了声燕儿,直将还在犯花痴的小丫头惊得跪了下去。 “陛下,奴婢在。” “去,给青越右使传句话,让他自己去领罚!” “遵命,陛下!”燕儿领着命机灵地下去了,其实仟堇也只是想支开她而已,这样,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宝儿…”闻着女子发间的幽香,仟堇声音喑哑地呢喃着。 “嗯?” “我们即刻举行婚礼好不好?” 宝儿一听这句话,脸不自觉又浮上一层薄红,仟堇在她耳边哈得气弄得她痒痒的。 “你不是说最近局势还不稳定吗?”女子细如蚊蝇的声音回答着,其实,她是很期待的,只是害羞,又怕耽误他的政事。 “再难处理的事,都没你来的重要。我不想类似于今天的事再发生,我要你以王后的身份在后宫尊贵地待下去,还要以王后的身份得到所有人的保护!” “仟堇…”宝儿回头,只在男子眼中看见浓浓的深情还有坚定,当然,他眼里的一丝隐忧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何其有幸,让我在经历劫难后遇见你,让我觉得那些苦比起现在的甜都渺小的微不足道了。谢谢你,仟堇。”说着,宝儿的手顺着男子清晰顺畅的线条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真的很好看。 …… 第二日,如常的,仟堇在书房默默处理着政事,他在朝堂表面上对很多事表现得漠不关心,但是暗自里已经差人将一些事情的细枝末节查得清清楚楚,今日无尘一进宫,两人就关进了书房,商讨着什么。 宝儿一边听燕儿那个活泼的丫头讲些有趣的宫外见闻,一边不时用余光去瞥一眼一旁心不在焉的灵鸢。 呵呵,臭丫头,一听说无尘进宫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了吧? “燕儿啊,不知你家丞相大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没有啊?他府里可有侍妾啊什么的?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吧,这个年纪,早就该儿子都会叫爹了才对啊?”问完这句话,宝儿就见旁边走神的某人果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儿,眼中有期待,也有些慌张。 “哎呀,丞相啊,倒是没什么特殊癖好,他人很好的,待人特别和善,他相貌堂堂,武功和才华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谁不知他是我们东溟的大才子,光是每年那些大臣的千金慕名而来求亲的就好多好多,门槛都快踏破了,可就没见丞相大人对一个人动心的。唉…我当时还小,但是听府里的那些嬷嬷婶婶说起,哪个不是惋惜,就是说咱家丞相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啊…”看着小丫头一副老成的摇头瘪嘴的,一下子就把宝儿逗乐了,而一旁的灵鸢也是暗暗露出喜色。 “咳咳!”宝儿故意夸张地清了清嗓子,马上变成了一脸痛惜模样,说,“唉,真是太可惜了,那么优秀的人才,怎么能被耽误了呢?古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未平,或者说家都还没有,要怎么为国效力呢,况且他还是一国丞相!不行!我一定要立刻请求王给他许一门好的亲事,这不能再耽误了!”说着,便一脸肃然地站起身,那模样,把灵鸢吓了一跳。 “宝儿…你去哪儿?”灵鸢惊声唤着她,哪知小女子一转眼就踏出了殿门,真的风风火火地就朝外面跑去,而燕儿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只留下她一人还坐在原地发呆。 “喂,等等我,你们等等我,我要保护你啊…宝儿…”灵鸢大叫着跟了上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哪是要想保护她啊,光是宝儿那句“要立刻给他求一门好的亲事”就吓得她六神无主了,估计现在就是让宝儿和燕儿两丫头合起来都能把她给卖了。 一路跟在宝儿后面心神不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灵鸢平常聪明的大脑此时一碰到无尘那个冤家的事就转不动了。 “唉…”看着宝儿轻盈地朝书房迈着步子,灵鸢跟在身后,焦急地直用自己的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灵鸢姐姐?你头不舒服吗?”宝儿将灵鸢的表情和动作暗自收进眼里,心里暗暗发笑。但是表面上却故作不知地顿下步子,满眼纯真地望着灵鸢,关切地发问,那表情看得人那个感动啊… 可是,上了多次当的灵鸢可不吃她这一招了,谁不知道这丫头心细又聪明啊,她和无尘之间的事,她还能看不出来?她肯定是故意的!可这招还偏偏真的让她自己心急了! 就凭宝儿在他们王心中的分量,她说什么王还不得想都不想就同意啊! “你…你你你,”灵鸢一紧张起来,舌头就开始不听使唤了,“还是不要去了吧,陛下他们在商讨国家大事,为了这等小事去烦陛下,他会生气吧。”结巴了半天,灵鸢终于想出了一条像样一点的理由。 宝儿却歪着小脑袋,故作疑惑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对着灵鸢甜甜一笑,“不碍事的,丞相大人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我看是陛下太忙了才忽略的,我要去提醒一下他,就算挨骂我也觉得值得了。再说了,陛下答应陪我用午膳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正好可以去等他。” ------------ (一二四)抱得美人归 (今天断网,但是实在不忍心断更,所以熬夜等到了现在上传,唉,亲,晚安) “喂喂喂,不要了吧…”灵鸢围在宝儿身边打转转,不想让她去吧,又没个合适的理由,只能紧张地围在宝儿的身边,急得满头的汗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说着,女子朝她翻了个白眼,转眼,书房的大门就在眼前了,门前立着一溜的金甲护卫,看起来威严无比,就如静立不动的雄狮一般,只是屏气凝神,就给人无穷的压迫感。 这,是仟堇的心腹。 (⊙o⊙)哦,看来,宝儿今日这是进不去了,不过,那不能让自己的心力白费不是? “我哪有奇怪…我我我…”灵鸢结巴着,声音渐渐就没了底气,快速弱了下去。 看着她绞着手指一脸纠结的样子,宝儿朝着身后的燕儿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立刻悄悄地离开了,而沉浸在慌乱情绪中的灵鸢却没感觉到。 “还说没有?姐姐,你今日真的很反常啊,话说无尘丞相也算是姐姐的表哥吧,是啊,我先求王把丞相的婚事给解决了。还有你啊姐姐,你为了王委屈了那么久,他应该好好奖赏你才是!等办了无尘的婚事,也让陛下给姐姐寻觅一个良人,让你快快嫁出去,呵呵…” “宝儿!你…你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们的事!”灵鸢这次彻底被宝儿那带着纯真与关心的话语给激怒了,她瞪大了眼睛,脸颊红红的,胸口却憋闷得不住起伏着。 什么?管了无尘还要管她,她宝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鸡婆了! “姐姐…”宝儿弱弱地唤了她一声,一副委屈的模样,‘你们’?怎么说你们?难道为无尘娶妻让你不高兴吗?”宝儿一副水眸扑闪扑闪的,小嘴巴微微搓着,看起来甚是可怜。 灵鸢一愣,是啊,他娶妻她为什么不高兴?! 哎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怎么可以对着宝儿大吼大叫,她可是未来的王后啊… 可是可是…她是真的心中很不爽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 “是,他娶妻我就是不高兴!我很不高兴!我很气愤!我就是不想他娶别的女人怎么着!他是我的,他那个男人只能是我上官灵鸢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天王老子也不行!”灵鸢嘟起嘴,气愤地噼里啪啦地吼出了这一堆话,吼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愣在了那里。 嗝… 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很恬不知耻很不要脸皮子的话吗?她说什么来着…那个臭男人是她的…嗝…好好丢人!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 再看宝儿,小女子显然也是愣住了,被这么有爆发力的灵鸢吓得愣住了。她其实只是想刺激一下她而已,让她明白无尘在她心中的地位,毕竟她看着灵鸢每天闷闷不乐的呆在宫中她心里也不好过,可是,啧啧,意外啊,没想到咱灵鸢姐姐表起白来这么…震撼人心啊。 “呵呵…姐姐,你刚才说的话可当真?”宝儿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深怕她反悔一般赶忙确定着。 “我…我…”灵鸢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她惭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半晌,她抬起头来,一脸哂笑。 “呵呵,我有说什么吗?” “喂!女人!你怎么可以耍赖!”突然,身后一声儒雅的声音传来,而听在某人的耳里,无异于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转头,只见一身白衣的无尘冷着脸,直直地盯着灵鸢,那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狂喜,盯着女子的目光就如一把火,将她看的快要烧起来了。 而旁边,还站着一脸憋笑憋得痛苦的仟堇和青音。 嗝…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再看燕儿,早已经乖乖地站到了宝儿身后,低着头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啊!好丢人!真的好丢人! 灵鸢只感觉又羞又气的快要疯掉了,敢情,这是联合起来耍她呢! 气愤地跺了跺脚,灵鸢转身就跑,可是无尘眼疾手快,早就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拦腰抱离了地面。 “啊,你混蛋,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灵鸢双手握拳不住地捶打着无尘的肩膀,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都是因为他才害得她出丑,都是他的错! “喂,女人,别再乱动!刚才你对我的表白我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人作证,难道让他们帮你再重复一次?”无尘龇着洁白的牙齿,眸子中闪着夺目的光芒,不怀好意地盯着怀里的小女人。呵呵,这下,看你还怎么逃! 灵鸢直接气馁了,她挫败地捂住脸,将头埋在无尘的胸膛,愣是不敢抬起来。 “呵呵,这下就乖了!王已经向我俩赐婚了,所以,小女人,跟你相公我回家呗!”说着无尘抱着灵鸢,转过头朝着宝儿抛了个媚眼,以表感激。 而旁边的仟堇则黑着脸,默默地走上前去,一把将宝儿搂在怀来,恨恨地瞪了无尘一眼。 “还不快滚,寡人可是要收回成命了!” “是,谢陛下!臣这就滚!”无尘开心地打着趣,马上抱着灵鸢就朝殿外走去。 灵鸢一直不敢抬头,等到走远了,她才微微张开捂着脸的手,从指缝里去看远处站着的几个人,都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 呵…女子立刻又将手指并拢,紧紧地捂住脸。 呃,真的是太丢人了! “呵呵,”突然,耳边传来欢快的低笑声,接着,就有一道热气呵在了她的小脸上,“女人,你最终还是要回去给我暖被窝,生孩子!哈哈哈…”男子快活的笑声飘荡在这方天地,不管过程怎么样,他不是最终抱得美人归吗? (呵,解决了一对,仟堇他们就慢慢来了,擦汗…) …… 月桂东升,群星璀璨,真是个良辰美景夜。 书房内,温暖的灯火暖暖地从窗户纸上映照出来,顺便映出了一个英挺的侧影。 宝儿搅了搅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夜宵,端起,凑近嘴边,轻轻地呵了几口气。 嗯,这样就该差不多了,不冷不烫。 她端着托盘,将宵夜放在了案桌之上,仟堇目光从手中的地图上挪开,看了眼飘着香气的夜宵,一把将宝儿拉进了怀里坐下,轻轻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你做的?” “嗯!”女子微笑着点头,端起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仟堇张口,尝了尝。 “嗯,很好吃,你也尝尝?”说着,不待宝儿反应,他便腾出一只手,自顾自地舀起一小勺,递到女子嘴边,等宝儿张开檀口正要去接时,男子却调皮地将手撤走,将勺子递进了自己嘴里。 “我喂你。”这是宝儿听到的唯一一句话,因为下一刻,她的唇就被男子封住了,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她嘴里弥漫开来。 轻佻慢捻,一点点深入地攫取,然后攻城略地。 宝儿发现,这么久以来,这小子的吻技真是越来越好了,只是一会儿,就让女子招架不住了,伏在他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真是讨厌!好好的一个宵夜都不肯好好吃,她家的仟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乖了! 宝儿红着脸白了男子一眼,欲起身端起碗便走,哪料她立刻又被拉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吧,累了的话就在我怀里睡。”仟堇笑着把玩着她顺滑的发丝,看着一缕黑色在指间滑落,他又乐此不疲地绞住,继续把玩着。 “好吧,不过这样不会打扰到你吗?”宝儿动了动,很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不会。”男子淡淡地回答着。其实,她哪里知道,她只要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会打搅到他,因为他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从手里的地图移到她的身上,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他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哦,那就好。”宝儿舒服地靠在男子怀里,便无聊转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瞅着,这书房她还是第一次来呢,还真像仟堇的风格,那布置,简单而又大方,华贵中又透着霸气。 不久,她便一一将这屋中的珍品衡量了一遍。 蛟龙吐水吉祥金鼎,血玉麒麟,夜明珠嵌成的八角灯,白瓷香炉…啧啧,样样都是在中原千金难求的宝贝啊,而放在这里,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 最后,宝儿的目光落在了仟堇刚才正在看的地图之上。仟堇对宝儿并无防备,所以关于国家的事他从来不对她遮掩。所以,女子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那画着山脉河流树林的牛皮地图上,很大的一张地图,看起来包括了东溟大半的领土。 她还发现,上面有些用朱砂笔勾出来的红色小圈圈,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仟堇,那些红色的区域是什么?” 仟堇头也没抬,只是半垂的眼睑遮住的目光里淡淡浮上一层忧色。 “那是这次我派人暗暗查到的那些得了瘟疫,一夜灭庄的村子。” “你是怀疑其中有蹊跷?”听仟堇这样一说,宝儿心中立刻猜出了七八分,因为仟堇做事雷厉风行,从不会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此刻他关注到了这些闹得越来越厉害却被朝臣压下去的瘟疫事件,那必定是对其产生的怀疑。 ------------ (一二五)所谓宠幸 “嗯,是啊。朝中水皇的人将这些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与我得知的情况却完全不同,我已经再派了人去仔细打探,可是,那些村庄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仟堇说着,语气平淡,却难掩隐隐升上的愤怒。 宝儿将小手递进他温暖的大掌中,紧紧握住。感受着手心的柔软滑腻,男子抬眸,对上了宝儿鼓励的眼神。 心中的郁结一下就消散多了,有她在身边,总能给自己以信心。 转头,宝儿再次将目光凝在那张地图上,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怎么了?”仟堇将头放在她的肩窝上,舒服地闭上了眼,闷声问着。 沉吟了一会儿,宝儿犹豫着开口,“仟堇,这条蓝色的线就是供养了大半个东溟子民的溟河吗?” 仟堇睁眼,顺着女子指尖的方向看了过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哦?那仟堇有没有注意到,那些得了瘟疫的村子为什么都在溟河供养的范围之外?”宝儿拧着秀气的眉毛,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但是就是还未想明白。”仟堇叹气,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了,她很聪明,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所在。 “那你说,会不会是水源有问题?”宝儿犹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溟河的水有问题的话,那应该是沿岸的居民受到感染才对啊?”仟堇想不明白的正是这一点。 是啊… “那…如果情况正好与我们的惯常思维相反呢?”宝儿嘴角勾起了一抹精明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仟堇,果然,只见男子沉默了一瞬间,与她对视的眸子里便迸发出了夺人的光芒。 “呵呵,小东西,你真是太得我心了!”说着,仟堇吧唧一口亲在宝儿的脸上,几乎要高兴得将她抱起来转圈圈了,而后者听之,顿时就黑了脸。 小东西?什么时候她装嫩了吗?你这个男人不也比我大几岁而已吗? …… 金色的大殿,一如往常的奢华,不过它的后花园却是不像一副春日该有的光景。 松树遍植,如刺的松针直直地指着前方,远看还是一片葱翠,近看却是给人以毛毛的,不舒服的感觉。就这一点,他和北堂仟堇还算是有共同点的吧,至少两人都不喜欢花,只在花园里种上生命力极强的树。而北堂仟堇却正直青年,他不过二十出头,而自己呢,半百老人,行将就木,他还有多少精力可以与他抗争? 是否意味着,他这大半生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堂仟堇,他的后花园此时不是已经有了娇艳的花朵吗?而他对那个女子说过,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以前北堂仟堇有身上的毒束缚住他的手脚,现在毒解了,又有了新的东西束缚住他的手脚。也许,这是他唯一可以用来对付那个少年帝王的利器了,毕竟,那个少年王,比之他的父亲,还要更厉害,他不确定他还能以当年的方法再去除掉他… 蓝色里衣,金色罩袍的白发老人微闭着眼睛,抬着下巴,深深地呼吸着清晨甜美的空气,突然,他倏地睁开眼睛,那清冽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狠戾。 “来人!把这些新长出来的树苗统统给本座砍了!”老人将手里的禅杖一挥,顿时,眼前葱翠的松树立即拦腰被打断,轰然倒地。 身后一男子眸子半垂,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暴怒的白发老人,眼中神色暧昧不明。 立刻,就有黑色罩袍的人上前来清理那些断肢残骸,然后当着老者的面将那些抢去了老树阳光的稚嫩树苗一棵棵铲除。 “义父,何必动怒,不过是一些碍眼的树罢了。”身后的男子终于开口了,语气带着些慵懒,暖暖地吹在人的耳边,听来甚是舒服。 老人转身,年轻男子立即伸出手来,让老者扶着他的手背,缓缓向前走着。 “无影啊,这么多年来,义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只有你最得我心。义父老了,不中用了,可我膝下无子无女,终是需要一个人来继承目前的位子的。”说着,老人微微转眸,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俊逸中带着冷淡的男子。对于他,他是真的很欣赏的,不过更多的,他是希望可以利用他来除掉眼前的障碍,那个年轻帝王。 “义父神勇,何谈不中用?怕是十个无影也不及义父点滴呢。”无影微微垂着头,冷淡中又带着绝对的恭敬之色。 水皇停住了脚步,转身,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半晌,脸色肃穆,像是在审夺他的内心一般。 好久,水皇突然仰头大笑,重重地拍了拍无影的手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好儿子啊,义父可只有你啦,这里的一切,最终也都是你的!”说着,水皇不再扶他的手背,金色的禅杖有力地撞击着地面,金袍男子负着手步伐矫健地离去,那健壮的样子,让身后望着他的男子眼色沉了沉,最终,脸上什么表情都未流露。 水皇的身影消失后,无影转身,望着眼前成片的已经被砍伐了大半而粉身碎骨的松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的身后,一个黑色罩袍的男子走上前,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教主有多久没招过女人了?” “回少主,自从王回来后,他就未招过。” “哦?呵呵,很好,不过,身为教主,又怎能没几个女人呢?”无影冷笑着,一挥手那人会意,立刻领命下去。 无影久久对着那只剩残枝败叶的松树林,目光平静。 好个水皇,恐怕这次北堂仟堇让他感觉到了危机吧,他居然紧张得连女人都不招了,而且,对自己的防备之心也更甚从前。什么?说是要把位置传给他无影吗?哈哈,真是天方夜谭,那个狠毒的男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自己的千秋霸业,竟然狠心到杀死了那些女人腹中的孩子,不让她们给他留下一个后代就是怕那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是的,那个男人,现在确实是没有弱点,只是因为他连人性都没有!他打着仁义的名号创建了水月教,而这,只不过是他奴役东溟所有子民的一个手段而已,偏偏还有那么多愚弱的民众去相信他,去崇拜他,致使水月教发展到今天,强大到可以和王权抗衡。 想到这儿,无影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因为他今天好像发现了一个那个男人的弱点…那便是…天命! 是的,他老了,他开始焦急了,所以不惜一切地利用自己,想快点除掉北堂仟堇,达到他一统天下的野心,可是,那个自私到极点的男人似乎忘记了,别人的心,也可能是自私的…呵呵… 无影大步流星地走开,他…该去会会那些美人儿了。 偌大的浴室内,热气氤氲,轻纱飞扬,满室充满着颓靡的气息。 无数赤果着身子的年轻女子在水池内恣意地玩着水,一室的嬉笑。水池边,年轻男子轻闭着眼,两只有力的胳膊搭在岸边,一手揽着一个美人,正闭目养神。半晌,他微睁着眼一招手,立刻有身材姣好的女子紧贴上来,将一碗酒递到男子唇边。 男子睁开眼,斜觑了眼前妩媚之极的女子,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水下面,女子白皙光滑的大腿正不断地在他的身体上摩挲着,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 男子轻抿一口递到嘴边的酒,然后一挥手,将那酒碗丢到岸边摔碎,大手一抡,将身边娇艳的女子一下压到岸上,狂烈地亲吻着,大手在那光洁的身子上缓缓滑过,点燃一簇簇火苗,整个浴室,温度升得更高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男子抬起头,斜觑了一眼那个黑色的身影,来人静静地点了点头,示意水皇的人已经走了。 无影立刻毫无留恋地放开身下千娇百媚,娇喘吟吟的女子,端过侍女递上的清水,仔仔细细地漱了口,然后从水里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沿着台阶往水池之上走。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缓缓流下,他不着寸缕的健硕身子看得水池里的那一众女子目瞪口呆,立刻,就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像水蛇一般紧紧缠了上去。 “少主子,不要走嘛,让奴婢来服侍您好不好!”说着,殷红的小嘴儿就向着无影的嘴唇贴去。后者微蹙了眉,不耐烦地一把捏起女子贴过来的绯红小脸,手指渐渐收紧。 “哦…”女子痛得脸都有些变了形,可惜,他无影从来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小宝贝儿,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一个个宠幸你们,你们好好地去给我伺候我义父,谁要是把他伺候得高兴,伺候得舒服,伺候得*了,然后…”说着,男子将嘴唇贴近女子的耳垂,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挑逗着,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然后…我就会好好地宠幸她!”说完,男子对着女子魅惑一笑,披上衣服,毫不留恋地离去。 身后站着的黑衣人立刻挥手,一下子涌进了几名黑袍人,将那些妩媚至极的绝色女子通通用红布包起来,扛走。 ------------ (一二六)温暖 自从灵鸢被无尘扛回丞相府去筹备婚礼的事宜,王宫里宝儿就寂寞多了。 最近朝堂的事很多,仟堇又刚回来,局势还不稳,明里暗里都需要他花心思打点,所以宝儿知趣的不去烦他,白天就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今日刚从燕儿燕儿那儿学会了一些东溟简单小吃的做法,还未待她细细钻研,就被一旁的燕儿吵得头都晕了。 “主子,你看今日天气如此之好,不如我们出去放纸鸢吧?主子那么聪明,这些可以回来再做嘛,再说,您要是当了我们的王后,这些哪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不是?走啦,走啦,王说了要让奴婢陪你散散心的,您闻到了没,花园里的花又开了许多,香得奴婢都要醉了,您就行行好陪奴婢去玩吧!”燕儿一边吵吵着,一边抓着宝儿的袖子撒娇般地晃荡着,小嘴儿噘得老高。 哦,真是的,肯定是她平时太宠这丫头了,看她年纪小才惯着她的,谁知真是越惯越会耍赖,竟然吵吵起她来了。 “哎呀,好啦好啦,去去去。”宝儿擦了擦手,白了一眼小脸明媚得更花儿一样的燕儿,朝着她挑衅地挥了挥拳头。呜…谁让她这么心软呢?还真是对不到十岁的燕儿狠不下心。 想想她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在过着那暗无天日的生活,而这丫头,总还算快乐无边的,这一点,宝儿恨羡慕她。 撑着下巴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燕儿怕她受凉,还特意地在石凳上垫了厚厚的绒垫,坐起来特别地舒服,舒服到她的头都开始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拉着纸鸢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的燕儿欢快地笑着,蹦蹦跳跳的,俨然还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模样。 “主子,您快看,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诶!”燕儿抽空回头去看坐在那边的宝儿,谁知正好看到了女子的头一垂一垂的,都快掉到了桌子上了。 宝儿因为那次秦美人的陷害,落水之后,她就对纸鸢一类的东西很是反感,所以她才不愿意再去玩那种东西,倒宁可在一旁睡觉了。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男子枕着头,懒懒地靠在树枝之上,微垂的眸子透着几分慵懒的魅惑,看着花丛中在桌旁打着瞌睡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在北堂仟堇的身边就这么让她安心吗?竟然让她那多疑的性子都变了,可以在哪里都睡的着! 男子似乎有些不悦,不过能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已经很满足了。 宝儿似乎睡得沉了,眼睛闭上了竟然就不想再睁开,头一下子从手掌滑落,眼看着就要磕到桌面,下一刻却被一双略带冰冷的温厚大掌接住了小巧的脸蛋。 “呃…”女子被一下子惊醒了,迷糊着睁开眼,就看见了眼前一张带着弧度的红唇。 “啊…天啦!”有了上一次在酒楼门口差点被牛吻的经历,这次女子显然更加警醒,一下子就就将上半身支出去老远,不过坐在并不算宽的凳子上,她这一大幅度地挪动身子,下一刻就感觉屁屁落空,整个人很不雅观地朝后翻去。 下意识的,女子拉住眼前伸过来的一只手,下坠的速度减缓,力度也轻了些,不过她最终还是很难看地摔到了地上,接着,一个沉重的身影压了上来,她只觉得腹腔中的空气立刻被挤了出去,难受得她差点窒息。 远处,燕儿捂着嘴瞪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惊呼出来。 “喂,你为什么不拉我,还压了上来!快走开拉!好痛。”宝儿呼吸不畅,脸也涨得通红,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男人,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借机欺负自己了! “呵呵,我是老虎吗?干嘛看到我就躲?这可是你把我拽下来的,我都没叫屈,你倒先叫上了!”无影眼中带着戏谑,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的小脸,心中的一分分悸动如海潮般席卷着他的呼吸,他的理智。 呵,这个小女人,她柔软的身子,她一句话,一个眼神,总是能轻易地勾起他深深压制在心底的那份兽性。 是的,男人都是野兽,在最爱的人面前可以压抑那份兽性,可是爆发起来也就更恐怖。 “喂,走开走开!”宝儿无力地推着他,偏偏某人死皮赖脸地皱巴着脸,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腰,不住地哼哼着。 “哎哟~我的腰诶,扭伤了,痛死人了…”无影一动不动,任凭身下的人儿怎么挣扎,他只是眯着眼,一脸夸张的表情。 哼,小女人,你可知道我早就想把你压在身下了,可惜,你的心不再我这儿,这会让我吃起来不尽兴的,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躺在北堂仟堇怀里撒娇吗? “主子!”燕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丢掉了手里的纸鸢,小爪子就上前来扯着无影的衣服使劲拽着。 无影垂眸,看着身下的女子似乎已经委屈地快要哭了,他这才收起玩笑之心,借着燕儿的小力气,顺便一翻,捂着腰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无耻!”宝儿站起身来,小手一伸,食指指着无影的鼻子,水润的眸子竟然有了些湿润。 她不是脆弱的人,可是三番两次地被他这样欺负,况且现在还是在仟堇的王宫之中,这些人,有没有把仟堇放在眼里?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怎么无耻了,为了救你,我可是腰都伤了!”无影皱着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宝儿。想他冷漠得近乎冷血的无影,杀死那么多人都可以眼都不眨,但是在这个小女子面前,他真的是无耻得用上了最幼稚的手段。 “伤了?”宝儿愣了一下,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和扭曲的姿势,似乎真的有些动容了,她悻悻地放下手指,眼光瞟向他手捂住的部分,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 无影看着她的动作,条件反射性地就要伸手防卫,可是当意识到是她的时候,是毫无攻击力的她,所以也无阻挡,宝儿的柔软的手就犹豫着伸到了他的腰边,却并未触下去就触电般地收回。 男子的心突然涌上一阵失落感。就算知道自己受伤了,她也不会触碰自己一下的… “哼,你少骗人了!杀死几百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魔头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吗?看来你不仅可耻,还可笑!可憎!可恨!”宝儿一口气骂完,气得柳眉倒竖,转身便走。 手在身后被紧紧地握住,宝儿不想回头,因为她知道身后那个人是愤怒的,因为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她疼得蹙紧了眉心,却愣是不吱一声。是的,她说得是狠了点儿,但是她又何曾说错过?虽然这个叫无影的男人没有实质性地伤害过她,但是他的恶行她可是眼睁睁地全部看着呢! “你真的那样想吗?”半晌,身后传来了压抑而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些…伤心? “……” “你真的认为我是恶魔?”无影几乎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要被这个小女人榨干了,她只是一句话,却比那些强大的敌人砍他十刀都还要痛,情,何尝不是最最锋利的武器? 宝儿依然沉默,可是听着无影低沉的自述,她似乎又有些后悔了,是否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的伤害了他?然而只是一瞬,女子的这种想法便被男子接下来的话击得破碎不堪。 “呵呵,是!我就是一个恶魔!我杀人无数!人命对我来说如同草芥,我不仅每天想着杀人,还想着怎么杀,怎么让他们在死之前更痛苦,我…就是沉浸在这血腥的快乐中不可自拔!哈哈…” “你!”宝儿转过身,等着无影张狂而笑的脸,她的眼神中不仅有着不可遏制的愤怒,还有着痛惜,因为她知道,人性本善,他不是一个那般无情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宝儿提起裙摆,脚步踉跄着跑开,转身子后,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一种揪心的苦楚包裹着她。明明他不是坏人啊,她曾经还将他当成朋友,可当听到他对着自己说出那番话,自己又为什么要远离他呢?是因为自己觉得他双手沾满了血腥很脏? 不是的,安静下来的宝儿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其实,她气的是他的不争气!她打从心底里,什么时候也把他当成了一个值得自己关心的人,甚至,她还觉得无意间看到的他更像一个脆弱的孩子。而且,她还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去给他一些温暖,然后带离他脱离苦海。是的,她也是自私的吧,因为她现在有了仟堇,所以怕他误会,而后,她将与他对抗的人都推得远远的,吝啬得不愿去分给他们一点温暖,是这样的吗? 无影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心在淌血。他在心里呐喊,回头,回头再看我一眼吧,或是对我说一句“我相信你,你的内心不时那样的人!”,也许,他会激动得立马放下一切,放下那些杀戮,放下阴谋与暗算。 他在等她回头。 可是,直到她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他还是没有等来他期盼的一切。 呵?真是可笑,他在期盼什么,期盼她当那个救世主把自己拉离良心的谴责吗?不会的,也许,他就是一个适合永远生存在血腥中的人吧,没有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然后说,“你是善良的,能否带我离开,我们去过自由而干净的日子。” 他期待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对他说吧。 自嘲地笑着,无影放下已经僵硬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有那个女子的温暖。可惜,她的温暖不肯分给他。 ------------ (一二七)一室缱卷 转身,满身肃杀的他却差点将眼前一个小小的人影撞倒在地,无影微眯着眸子,里面有着极度危险而且暴怒的讯号,微微垂了眼睑,去看眼前被吓得呆住了燕儿。 后者半晌才回过神来,被无影眼中的狠戾吓得狠狠一颤,抡起小腿儿飞快地跑开了。 “主子,主子…”刚才那个男人好可怕哦,真的快要吓死她了。燕儿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快速地转着眼珠四处张望着,人家宝儿早就不见了踪影了。 无影一路黑沉着脸回了教里,他的房间在教里颇为清静的一个院子里,只要他在的日子,这个院子是看不见一个来回打扫忙碌的下人的身影的。 少主子喜欢清静,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少主子性格孤僻,喜怒无常,眨眼之间就可以要人命这也是众所周知,所以,无影一路上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来关心他为何会黑沉着脸,为何会心情不佳。 这一刻,他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心中不免有些悲凉。抱着酒坛狠狠地朝着自己灌酒,不一会儿,一坛上好的酒就下了肚。 他突然忆起,小的时候,自己每次在练功受了伤的时候,那个老头子总是会对他不闻不问,还会严厉地骂他,说他没用,可是总是在他醒来时柜子上会放着一瓶上好的金创药,然后那个老头子会在一边喝着酒,吃着肉,向无尘招着手,让他过去然后喂给他一个大大的鸡腿,自己呢?则被迫带着伤练着功,对着那两个形同父子的人恨得牙痒痒,以至于他从未去想过,他是否对自己是真的狠心? 老头子,你就这样走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对我狠的人都没有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感觉好孤独… 想着,一滴清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了空气里。 笃笃笃,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无影立刻敛了眉,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仿佛刚才的脆弱和悲伤从未流露过。 “说。”淡淡的一个字,门外的黑衣人并未进门,只是恭敬地道。 “主子,自从服了您带回来的药之后,教主的精神更好了,已经连着三天招幸了您挑选的那些女人,似乎很是满意。” 无影沉默了一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嗯,知道了,不可掉以轻心。去吧。”待门外的身影消失,无影才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如一朵睡莲一般缓缓,缓缓地展开,越来越大,无影的手却越收越紧,手掌一拍,他起身而去,自他出门之后,那房间里刚刚被他握着的酒坛才缓缓地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裂开,最后变成粉末。 还是那个水池里,烟雾弥漫,轻纱袅娜。 几名外邦绝色女子只着了一件荷色的抹胸和一件短裤,脚上系着金色的铃铛,外面罩了一件透明的薄纱,勾勒得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身子凹凸有致,轻盈灵动,每舞动一次,眼波流转间媚眼如丝,魅惑到了骨子里,清脆的铃声轻轻响着,听得人心猿意马。 水池边,长得颇为妖孽的男子拥有着一副健硕的身材,眼神迷蒙,他舒服地泡在水里,双臂搭在岸边,身后有着美女一双手若无骨的小手替他按摩着,另一边,还有不着一缕的女子不断地端来酒水喂着他。 无影不耐地一把挥开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健硕的胸膛画着圈圈的女子,提过酒坛,又是一阵猛灌。 是的,他今天心情不好,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就是因为那个小女子,她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冷漠的心伤得透彻。 看着眼前一张张谄媚的女子的美丽脸庞,他只觉得恶心,是的,他不喜欢这些带着功利心接近他的女人,所以他从不碰她们,就算是需要女人了,他也会去找那些将一颗心都交给他的千金小姐,那些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他要先玩弄了她们,然后再将她们无情地抛弃。这就是他,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好,他就是这样,他最讨厌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女人,那样的女人吃起来没有味道,他也讨厌这些像水蛇一样巴不得生长在男人身上的女人,那种人尽可夫的级别,只会把自己贬低。 “滚!”无影不耐烦地一挥手,立刻,眼前一个不断撩拨着他的女人便被他一掌挥到了另一边,立刻,水面上染上了一丝血色。 无影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很讨厌此刻的血腥味,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子对他的厌恶。 是啊,他就是双手沾满了血腥,那又怎样?! 一口将坛子里的酒喝干,无影一扬手,就将酒坛砸向岸边,无一例外,就如他每次心情不好或是杀了人来这里泡澡一样,岸边被破碎的瓷片弄得一片狼藉。 呵…那些女人吓得一个个变了脸色,他今天心情似乎比以往还要更糟糕,看看池边的酒坛碎片,居然已经密密地铺了一层,他应该喝了不下十坛了吧? 无影*着身子,跌跌撞撞地顺着池子的台阶走上去,眼睛里带着些腥色的暗红。 一个着粉色衣衫的小丫头正哆嗦着跪在地上收拾着一地的碎瓷片,看见一双赤脚走过来,她便颤抖得更厉害了,赶紧挪到一边去,等待着身边的男人快点走开。 意外地,那双脚却站到了自己面前便不再挪动。 “抬起头来!”男子带着醉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丫头猛地一颤,哆嗦得更厉害了。少主子…少主子是在和她说话吗?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到某人暴露在她面前某个雄伟的部位之后,她脸猛得一红,赶紧不住地朝着地面磕着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使劲地磕着头,哪里管额头是否碰到了瓷片而鲜血直流,她只知道,她看到了不该看的,恐怕今日是要丧命在这里了,呜呜。 “呵呵,怎么该死了?哪里该死了?”谁知下一刻,就有一个庞大的身影蹲了下来,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抬起女子的下巴,幻影重叠,眼前小丫头清秀的小脸变成了宝儿那张明媚绝美的脸蛋,甚至那双美丽的琥珀色水眸,似乎有魔力一般,在对着他俏皮地眨动着。 “哦,你怎么会在这儿?”无影嘿嘿地笑着,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儿,然而女子额头的鲜血却刺激了他,下一刻,他便惊慌地将女子拦腰抱起。 “怎么受伤了,流血了,你流血了,快,我们去找大夫!”无影喝得太多,脚步都是虚浮的,可是铁臂却稳稳地护着怀里的女子,生怕把她摔着。 那个小丫头停止了哭泣,睁大流着泪水的眸子看着眼前浮着红晕的俊美脸颊,瞬间愣住。 这…这是怎么了?她家少主子怎么了?她不是已经在这府里好几年了吗,以前主子可是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今日怎会突然对她这样关心? 而男子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嘴里喃喃着,“宝儿,快,我们去找大夫…” 直接将女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放置在他的床上,无影痴迷地看着眼前幻化出来的小脸,手轻轻地摩挲着那光洁的脸颊。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都不回头看我一眼,你可知道,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放下一切的,可是…你真的好吝啬哦,你残忍到不肯分给我一点温暖…只是对他一心一意…呵呵,你说,要是我杀了他,夺了他所拥有的权力和地位,你会不会来求我,求我放过他,可是…”男子说到这儿,又有些忧心地蹙起了英挺的剑眉,“那么你会不会很伤心呢…”说着,男子轻柔地抚摸着那个不住颤抖的小女子,轻轻吻干她脸上的泪水,缓缓解开她的衣衫。 帐帘垂下,帐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呼声,然而下一刻,就被男子的吻给封住了,满帐温暖,一室缱卷,男子的低喃声还是会不断传来。 “你是我的…宝儿…你是我的,不要对我如此残忍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 仟堇轻轻地走进屋子,燕儿见了正惊慌地要下跪请安,可是却被仟堇提前阻止了,他一挥手,燕儿知趣地安静退了下去。 “燕儿啊,快把糖递给我。” 眼前粉红衣衫的小女子正在灯光下忙碌着什么,仟堇静静走上前去,拿起一碟糖递了过去。,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呵呵,原来这个小女人躲在厨房半天,就是为做这些糕点啊。 看着已经成型的精致的糕点,仟堇勾了勾唇,然而转眼再去看小女子的手,脸色即刻又黑了下来。此刻还是春天,虽然温暖了许多,但水还是有些凉的,看看她的小手都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了。 “燕儿,快,在这里加点糖。”然而那端着碟子的手似乎还是一动不动。 宝儿轻叹了声,“算了,还是我来吧,陛下不喜欢吃太甜的,一会儿你又放多了。”说着就去接那碟糖,然而她接过了另外一只手却和她僵持起来了,愣是不放。 “你…”‘宝儿蹙眉,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双带着心疼的眸子。 ------------ (一二八)封后的阻力 (这章是过渡章节,再说又因为俺考试而耽误上传了,所以多赠送亲一点点字,不然俺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俺的歉意了。呜呜,今天考试考砸了,希望不要挂科,看吧,天都帮你们惩罚俺了...哭着飘走,码字去,希望亲们不要抛弃俺就好了) “仟堇,是你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宝儿有些惊讶,因为最近仟堇都要忙到很晚才睡的,今天居然天还未黑就来了,让她真的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她就有点慌了。 “哎呀,怎么办,今天我的糕点都还没做好,你先去一边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好了!”说完,宝儿就要去忙去了,却被一双手从后面拥住,不让她动弹。 “谁说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了?” “呃?”这回轮到宝儿纳闷儿了。他一直都不喜欢吃甜的啊? “比如…你的唇,我就很喜欢吃。”说完,仟堇就低下头,深深地攫住了宝儿的红唇。 呵,下一刻,女子的脸颊就浮上了两朵红云。 深吻了一会儿,仟堇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还留恋地在她微肿的唇上轻啄了两下,看着她发窘的脸,男子嗤嗤地低笑。 “嗯,真的很甜很腻!”男子还满足地砸吧砸吧嘴,笑得很是得意。 “哎呀,真是会妨碍人,快在一边去呆着。”宝儿红着脸愤愤地扭动着小身子,想要把仟堇挣开,男子却耍赖,愣是不肯放手,就这样把她搂着,看她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做着糕点。 男子嘴角带上了笑意,这样拥着这个小女人的温暖,是他盼望了多年的,可是,眼眸深处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宝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事啊。”宝儿手里不住忙碌着,只是随口问道。然而她却感觉到男子的手收得更紧了,她这才犹疑着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去看他。 仟堇摸摸女子的头,宠溺地将她嘴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宝儿,今日,我已经让人在拟册封你为后的诏书了。” 宝儿睁着水眸怔怔地望着男子温软的笑,一时忘了言语。上一次她被册封为后,可是她没有一点欣喜,反而是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然而这一次,要嫁的是她最爱的男子,即使为后,即使要在这宫中陪他一辈子,她也觉得很幸福。 “嗯!”女子展颜而笑,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要册封我为后,那么我可不可以提前行使王后的权力?”宝儿微微偏着脑袋,调皮地眨了眨眼。 “嗯?”仟堇不明所以。 “呵呵,你答应我就好了,这件事情,我亲自来办。”说完,就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吻,“陛下,臣妾誓死为你效忠!呵呵。” …… 无尘和灵鸢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下月的初五,距今不过半月的时间,看来,那两个人是分别太久,都有些等不及了。所以近来几日,宝儿一直在思忖着要送什么礼物,既可以表示自己的心意,也不至于太俗气,这可难到了宝儿了。 除了这件事,她自己私下里却张罗着另一件事,选宫女。 是的,这王宫中除了她和燕儿之外,就是一帮侍卫和为数不多的舍人,连个老嬷嬷都没有。虽然宝儿不崇尚骄奢淫逸,可是这偌大的东溟皇宫确实是简陋得不成样子。想着仟堇经常自己穿衣服,知道他是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可这哪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架子。 宝儿也私下问过无尘,他说朝中大臣已经上奏过多次,让陛下充盈后宫,但是这一道道奏表轻而易举地就被仟堇压了下去,到了后来,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 宝儿知道后宫是非多,她从小就看过了太多这样的明争暗斗,想想她的母后,要不是一直有她父皇宠爱着,以她母后那淡然的性子,定是斗不过那些个艳丽的妃嫔的。 可如今,她也不得不为仟堇做这些事,至少,那些经过她的选择而进宫的女子,她会放心些。 这次让青越选择了那些普通人家,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样貌端正,身家清白的女子,有五十名之多,不过宝儿还不打算留太多人,姑且就留二十个左右吧。 宝儿拿着那份记载着各个女孩子的详细情况的册子,细细地看着,时而安静沉思,时而拿出纸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那认真的样子,看得燕儿都着迷了。呵呵,果然,女人在认真的时候更美啊,看看她的主子,现在美得比那九天仙女还有让人移不开眼。 宝儿事事亲力亲为,主要是她可不愿以后这后宫因为多了这些女人而变得不安宁。另外,她还要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嬷嬷进宫。突然想起那个为了她牺牲掉的老嬷嬷,女子心里还是有些悲哀,就让善良的老嬷嬷来教教这些年轻的女子也不错。 等初步选好了人选,宝儿抬头时,天已经黑透了,而燕儿已经催她用晚膳催了不止一次了。宝儿匆匆用过一点,还不见仟堇回来,她始终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便亲自泡了一杯醒神茶送去。 行到书房之外,只见青越抱着手臂一脸漠然地站着,见了宝儿,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宝儿向来对青越对自己的不满是知道一些的,好在她也不在意,反而对着青越甜甜一笑,拿着茶就准备进去。 “陛下还在和大臣商议事情,还请姑娘不要打扰。” 刚刚靠近书房紧闭的大门,青越就冷冷地冒充了这么一句,宝儿身后跟着的燕儿瞪着明亮的眼睛,很是不满地为宝儿抱不平,“喂,虽然你是右护法,可也不能这样对主子吧,告诉你,主子不久后可就是咱东溟的…” “燕儿!休得无礼。”宝儿轻声喝止了燕儿的声音,却也不恼青越的话,她从容地迈着步子,就离开了前门。 “主子,您真的不进去了…”燕儿嘟着小嘴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宝儿,看样子比宝儿自己还要委屈。 “嘘。”宝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对着小丫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身子快速地一闪,就朝书房的另一边走去。 书房的后面是一个不小的茶水房,平时只有两个小太监在这儿值班。宝儿走了进去,那两个小太监恭地行礼便退了出来。 这里,与书房仅一墙之隔,她想静静地呆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这样可以陪着他。 “放肆!寡人娶妻还要你们来置疑吗?这是寡人的家事,反正,寡人就要她当王后!” 哗啦啦,一阵哄乱声传来,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宝儿愣了一下,这是仟堇的声音,还从未听过他如此震怒的声音,宝儿的心一下就被揪紧了。 她站起身来,贴到门边,听着那边的动静。 “陛下息怒!陛下,不是臣等要管陛下的家事,而是这关系到整个东溟啊!王后乃一国之母,怎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外邦女子来当?臣等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接着,是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其中的坚决和固执,就算是宝儿也听得出来。 竟…是为了封后之事吗? “寡人心意已决,不必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陛下!”又是第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了,独孤大人,还是退下吧,让陛下静一静,也许,会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也不一定。”一道温淡的声音传来,殿中反对的几名大臣瞬间没了声音。 “那还请丞相大人多劝劝陛下,臣等告退!”拂袖请安的声音,接下来是一行人的脚步声。 宝儿静静地听着,心里堵得难受。 原来,封她为后会有这样大的阻力,当初在齐国,她也曾被骂作妖女,迷惑帝心,但是楚琀都将那一切压了下来,她还以为,那并不困难,现在她才明白,只是帝王所处的位置不同罢了。 如今仟堇的身边,只有无尘是值得信任的人而已,其他… 宝儿能想到,仟堇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没想到,这朝堂之上,竟然已经闹得如此厉害了。刚才那群人,如果她没猜错,那领头的独孤大人便是手握第一军权的独孤庆,东溟的权臣。 “陛下,可否听臣一句劝?”无尘低沉的声音传来,殿中的男子微微偏眸,看向不远处的那堵墙之后,凭他的功力,他可以感觉到那里有人的存在,而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分辨是一个女子的侧影。无尘抬头,看向仟堇,只见一身黑金色龙袍的男子面色阴冷,一挥手,将桌案上仅剩的一个白瓷香炉也挥了下去,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得出来,他们的王正沉浸在极度的愤怒,所以连不远处女子的存在也未察觉出来,是否他该借着这个女子的嘴来劝解他们固执的王呢? “陛下,现在水皇专权已久,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臣虽极力控制,但是朝中很多重臣还是迅速被水皇收买,水月教的教徒再加上独孤庆手上的兵马,已经足以和你我手上的金甲士兵抗衡,我想,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造反。自从王回朝后局势便更加紧张了,现在,他们正伺机抓住一切机会来挑王的不是,如果陛下执意要在这节骨眼儿上立后,本是件举国欢庆的好事,但是经过那些个有心之人的挑刺,臣怕…到最后,伤害的不仅是王的权益,最后也会将您心爱的女子拖入这场漩涡中。”这番话不仅是说给仟堇听,更是说给一墙之隔的女子听,相信聪明如她,会明白其中的厉害,帮着他劝说陛下的。 “无尘!连你也要反对寡人吗?!”仟堇沉痛的声音传来,眸子里是看不懂的暗沉之色。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臣知道陛下是急着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想要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一个家,这些臣都能理解,可是与她的安危比起来,陛下认为孰轻孰重呢?”无尘冷静地说着,抬眼,有些哀伤地看着御座之上的年轻帝王。 男人感觉最无力的,怕就是这样了吧,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你…”仟堇无力垂下了眼睑,而浅蓝色的眸子被隐在阴影之下,那里,有着一份外人看不到的狠戾之色,垂下的拳头慢慢收紧,指甲陷进肉里,感觉着那份微痛袭来,仟堇默默发誓,今日加诸于他身上的难受,总有一天,他要加倍还回去! 那些感动念头以她为由要挟自己或是敢伤害她的人,他不会放过他们,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方泄心头之恨! ------------ (一二九)意外的惊喜 “好,容寡人想想,你先下去吧。”仟堇带着疲惫的声音淡淡响起,而这无疑却是给了殿下之人大赦一般,无尘知道,他们的王一遇到那个女子的事便会失去理智,而此刻他说他愿意想想,那就说明,事情会有转机,毕竟,仟堇不是一个昏庸的君王,他会想清楚的。 无尘躬身行礼,走之前,再次抬起头瞥了一眼殿上年轻的君王,他正揉着自己的鼻梁,看起来有些疲惫。最累人的,怕是他的心吧。 这他可帮不了他了,只有那个女子才是他们能否度过这次危机的关键。 无尘摇着头负手而去,他的家里面,不还有一个让他挂心的小女人在等着他吗?想到这儿,他轻蹙的眉缓缓舒展开来。 无尘走后,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接着一双手就伸来帮他轻柔地按摩着太阳穴,舒缓他的不适。 男子抬手握住了宝儿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手环住她的腰。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为什么一点都没胖起来,不盈一握的腰真是让他心疼。 “后宫的事你别操心了,让青音青越去办不好吗?”仟堇闭着眼,将脸埋在女子浓密的发丝间,闻着淡淡的幽香,舒服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宝儿不语,她知道,青音青越私下里有很多任务的,她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去烦他们呢。 “没事的,我能搞定的。仟堇…” “……” “是不是因为我的事让你心烦了?”宝儿小心翼翼地问着,低头看着男子的手,那上面已经破了一条口子,正往外冒着血,可能是刚才他发脾气砸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宝儿拿出手帕,细细地替他包扎着,包完后,小手轻轻地覆了上去,替他暖着冰凉的手。 “你都听到了?”男子不答反问,立刻他睁开了眼,在女子看不到的地方,男子眸子微眯,那里面有着危险的信号。 “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阻止不了我的,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做我最尊贵的王后,母仪天下!” “不…”宝儿立刻出声阻止,“不要,仟堇,刚才无尘丞相的那番话我都听到了…现在的局势,还不适合。”宝儿握紧了男子的手,手心的温暖渐渐驱走他的手指的冰凉,两人手的温度终于一致。 “可是,我真的不想委屈了你。”仟堇埋在女子发件,闷闷地说道。 宝儿心疼他,可是又不敢乱动,怕惊扰了他,他是真的很累吧?自己又怎么不能替她分担一些,那就不能再为他添乱了。 “我不觉得委屈,只要陪在你身边,我就感到温暖,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家,何必去在乎那些虚名?相信我,我不希望看到你为难。嗯?” (矫情一点了,不过温情戏是必要的哈,嘿嘿) 宝儿挣开仟堇的手,回身吻了吻男子微蹙的眉心,看着他,笑得灿烂。 …… 空气中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间或还夹杂着血腥的味道钻进鼻孔,刺激着那一群杀红了眼的男人更加残暴如野兽。 皮肉撕裂的声音被被淹没在惊声的尖叫和哭喊中,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穿梭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下一刻,那些还未叫喊出声的人便睁着惊恐的双眼缓缓倒下。 一招毙命,招招狠戾。这是无影的必杀技。以前,他会用更加残忍的方式去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而现在,他亲自出手,只想让这些被屠杀的百姓能死得痛快一点。 火光与火光交相辉映,将男子的瞳孔都映得通红,他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被血腥的味道吸引着,疯狂地撕扯着猎物,然后用手里的镰刀去收割那些鲜活的生命。 …你是个恶魔… …杀死几百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魔头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吗?看来你不仅可耻,还可笑!可憎!可恨!…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女子的话一句句清晰地响彻在耳边,如利刀一刀刀地剜着男子的心。无影看着眼前一个个消失的生命,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那上面,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鲜血,甚至已经变得乌黑。 他已经不眠不休地杀了一夜的人了,这个村子的人为什么那么多,让他怎么杀也杀不完… 呵呵,是,我就是个恶魔,你看看,要这些人的命,是多么的容易… 无影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凄凉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狂放,让那些黑袍人停下了手里的屠刀,惊讶地转过身子看着他们向来沉稳的少主子如发疯般自言自语着,对着天空大喊,“你看到了吗?我就是个恶魔!是被你遗弃了的恶魔!都怪你,是你不肯救我,所以,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火又是无止尽地烧光了这一片曾经宁静的土地。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喊之声,然后是男人淫邪的笑声。 “小美人,别跑,死之前好好地伺候大爷吧…大爷会让你*的…” 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身后的一个黑袍人正张开没抓向她扑来。女子吓极了,头发蓬乱着,衣衫破烂,还在不停的哭泣,她慌不择路地跑着,下一刻,居然撞上了静立着的男子。 “救救我,我没有得瘟疫,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女子干脆跪了下来,无助地拉着面前的男子的衣摆,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身子在周围烈烈大火的炙烤下竟然冷得发抖。 无影斜觑了一眼那个淫笑着扑来还未发现他的存在的黑袍人,眸子瞬间冷冽如箭,手上镰刀一转,立刻,那人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那些在执行任务时还色心不改的人,该死! 无影一抖脚,便将脚边的女子踢了出去。他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所以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手软。 然而,那女子见他出手救了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不死心地又爬上前来,紧紧地抱住了无影的腿,一手抹了一下花得不成样子的脸,擦去模糊了视线的泪水,继续哭着哀求。 无影不耐,他讨厌女人哭,抬起手,尖利的镰刀就要刺穿女子的脖子,然而那女子抬起头,惊恐的眼睛瞪着眼前上一刻还救了她这一刻突然下起杀手的男人,吓得晕了过去。 只是一瞬,无影不耐烦地向下瞥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女子擦得稍微干净了些的脸,还有她那双因为哭泣而越发清明水润的眸子,他锋利的镰刀立刻顿住。 眸子里,那一刻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个昏倒的女子,竟然…与心中的某个人,如此相像,不仅是那精致的五官,就连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如此地神似。 心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蹲下身,亲手抱起了昏迷的女子,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她破败的身子裹了起来,转身,退出了这场杀戮。 夜越发的黑了,这是属于黎明前的黑暗,男子把玩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白玉瓷瓶,眸子里带着复杂的光芒。转头,那个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女子还在昏睡着,青丝铺撒在枕头上,雪白的肌肤带着些苍白,眉若远黛,睫若蝶翼,确实,很美,长得竟有七分像她,就连身形,都是如此相似。 他需要仔细地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他的目的。最近,真的太累了,他只被那女子的一句话就伤了心,差点打乱了他的阵脚。那现在,有了这上天送来的礼物,让他仔细想想,该怎么利用呢? 无影揉着鼻梁,漆黑的瞳孔如墨玉一般,带着与生俱来的狡黠光泽,还有着神秘感,同样,这样的眸子轻轻一转动,也是一副脉脉含情的模样,恐怕,天下很少有女人不动心吧?除了…那个该死的小女人… 想到这儿,无影暗暗的咬紧了牙关,灯光晦暗的室内,他就如一头蛰伏着的狼,慵懒而危险。 …… 初五,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终于迎来了东溟的谦谦君子无尘丞相的大婚。 这日上,宝儿早早地起床,来到东阁为灵鸢梳妆打扮。 灵鸢出身在名门望族上官家族,不过上官家人丁单薄,灵鸢的母亲更是早逝,加上她离家十年,如今,上官家真的是没有一个她觉得亲近的人了,所以宝儿就提议干脆让灵鸢以北堂仟堇义妹的身份从皇宫嫁到丞相府,一个公主的名号,这正好作为灵鸢辛辛苦苦在齐国独自生活十年的奖赏和补偿。 宝儿不懂得东溟的风俗习惯,所以只是为她上了妆,至于头发,则是由聂府派来的老嬷嬷梳的,看着她一头青丝在老嬷嬷灵巧的手上被绾成髻,宝儿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的好姐妹,那个在络王府给了她诸多帮助和照顾,为了她打抱不平的紫兰,如今要出嫁了。只是可惜,她们的另一个好姐妹金儿,却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好了,以后就是丞相夫人了,做事可不能那么鲁莽了,要是再动不动就挑断人家裤带,那可就太损谦谦君子丞相大人得形象了。”说着,宝儿看着低垂着头美艳无双的灵鸢,嗤嗤地笑着,这个大大咧咧又直爽的女子,只有在提起无尘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害羞的神情吧,此时不拿她打趣,以后机会就更少了。 ------------ (一三零)大婚 华贵而浩大的迎亲队伍直排到了宫门外,炮竹声喜乐声不绝于耳。宝儿亲自将灵鸢送上轿,站在城楼上,直到目送着迎亲队伍消失在眼前。 身后,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仟堇目光投向这大好的河山,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怎么能…”宝儿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男子线条优美的下巴,此时正是黄昏时刻,金色的余晖洒在他高大修长的身躯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暖色。这一幕,让宝儿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那时,他也是身披金光,站在山顶迎着风,不曾转头,只是冷冷地对她说“走”,没想到,却让他走进了她的心里。 “放心,有无尘在。”说着,仟堇低下头,嘴角的笑越发浓郁了。 “你真是的,人家才新婚…”宝儿说着,也忍不住低头嗤嗤地笑了。真是食君俸禄,为君舍命啊,有些人又要暗自抱怨了,恐怕连带着自己也要被翻来覆去地骂上好多遍吧。 …… 一袭浅紫色的罗裙,素腰玉带轻系,流苏轻垂,外着一软缎金色小褂,为了配合今日喜庆的气氛,宝儿着了这一身轻盈又不失尊贵的衣裳,发丝一半绾成了繁复的发髻,另一半上好的绸缎一般垂在腰后,发上却并未着什么首饰,只在燕儿的强烈要求下带上了海南珠冠。莹润的珍珠装点在女子的发间,如繁星装点了暗色的天幕,让眼前的女子美得有些不真实。 “哇,主子,你本来就美,再打扮一下,我都要爱上你了!”燕儿搓圆了小嘴儿,夸张地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宝儿上下打量,甚至还像蝴蝶一般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好了,看你这小嘴儿甜的。”宝儿伸出手指戳了戳燕儿的额头,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已经十六岁多了了,比起两年前那个一心充满了仇恨的乔凌伊,此时的她已经脱去了稚嫩和不时外漏的凌厉,更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妩媚,眉眼也更开阔清晰了。确实,很美。 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里面,女子也对着她温柔的笑,下一刻,一张绝世的容颜就靠了上来,亲昵地贴在她的脸颊旁。 “怎么办?我的宝儿长大了,也更美了,好想把她藏起来,免得叫别人瞧了去。”仟堇皱了皱鼻子,调皮地挤了挤女子的脸。 “好了,别嘴贫了,那我可不可以不你藏起来啊。”宝儿站起身,看看今日的仟堇,他一身随意的黑金色王袍,头发只用一根金簪别着,如星的眸子散发着神秘的光泽,英挺的鼻,唇线流畅美丽的薄唇优雅地微微扬起一个幅度。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是丰神俊朗,看得宝儿眼前一亮。 呵呵,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男子,真是越看越想看。 看着眼前神情对视,目光灼灼的两人,一旁的燕儿真是有些无语了。唉,这一对璧人是要在这儿互相欣赏多久呢!想要羡慕死别人吗?! “陛下,主子,时候不早了,丞相的婚礼快开始了。”某女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可不想一不小心惹得陛下不高兴脑袋就和脖子说再见了。 华灯初上,丞相府上,大红色的灯笼将这一片天地都映红了,来往的达官贵人美妇俏女不绝如缕。不得不说,无尘的人缘在当地那个非常的好,再加上他丞相的地位,那巴结笼络的人就更多了,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今天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笑容满面,拱手称贺,喜庆的气氛浓烈如火般,将今天的夜晚渲染得如此美好。 宝儿与仟堇同乘一普通官员的马车到了丞相府,低调地经侧门儿进了丞相府。 这是宝儿的意思,她想静静地感受灵鸢他们成亲的热闹,而不要被那些礼仪制度所拘束。身子轻松地挤过人群,看着眼前跳着吉祥祈福舞蹈的人们,宝儿睁大好奇的眼睛瞅着,一会儿,一群花童端着花篮子从面前走过,女子调皮地抓了一把红色的花瓣往天空撒去,欢快地笑着。 仟堇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玩得不亦乐乎,竟也不阻止,只是静静跟着她,嘴角挂着宠溺的笑。不过,这可苦了身后那些保护的金甲护卫和隐在暗处的青音青越两人。 丞相府很大,各处都妆点得很喜庆。宝儿一处处逛完了,那边鞭炮声响起,吉时已到,该拜天地了。 “呵呵,快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宝儿丢掉手上把玩着的红丝绸,紧紧抓抓仟堇的手,小跑着就朝着大堂而去。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他腿长着呢,女子小跑着,他却优雅从容地迈着步子,眼底隐着笑。 好久没看她这么开心过了呢,既然如此,他打定主意,等婚礼一完,他便带她出去散散心,就在今晚! 走到一半,仟堇便顿住了身子,不让女子再继续往前。 “怎么了?”宝儿偏过头,微微嘟着唇,那样子很是可爱。 “我们应该走这边,我答应了无尘,要给他证婚的,所以,该恢复我们的身份了,来。”看着宝儿不乐意的样子,仟堇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拉着她就往另一边去。 一帘之隔便是热闹的大堂了,不一会儿,一身绛红色喜袍的无尘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胸口的大红花随着他轻快的步伐而微微摆动。 “臣参见陛下。”说着,无尘就欲跪下,却被仟堇半路拦着。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就不必见礼了。你我兄弟一场,到了现在,可总算成家了,寡人还要道一声恭喜。”仟堇优雅地笑着,眼神真挚地看着无尘。 “是啊,你可要好好对灵鸢啊,她现在可是陛下的义妹了。”宝儿适时地插话进去,还示威似的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 无尘一愣,随即被宝儿的样子逗乐了,仰头哈哈大笑,很是豪迈。 “未来皇后的好姐妹,微臣怎么敢欺负,疼都来不及呢。陛下,请吧。”说着,无尘正了脸色,向着大堂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仟堇握着宝儿的手正欲上前,却被手心里小小的挣扎给止住了,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小女人,她的眉头轻蹙着,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自己。 “仟堇,你去就好了,我…不太适合。”想想一会儿要坐在主位上接受无尘和灵鸢的敬茶,女子就浑身不自在,毕竟,她现在什么都还不是,又怎能与一国之君仟堇平起平坐? 仟堇知道她心中别扭什么,也不好勉强,便将青音青越和无数金甲护卫都留给了宝儿,自己又不放心地对着她吩咐了一句,“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女子重重点头,微笑着威仪而英俊的男子在一声长似一声的传唱声中稳步而去。 “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哄闹的丞相府立刻安静下来了,只听哗哗衣袍的轻响声,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恭敬地迎接着他们天子的到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接一声的请安声响起,宝儿撩开一条缝隙,目视着在众人的跪拜下缓步踏上主位的男子,他真的好夺目,他一出现,这整个大堂的灯光都失色了。 男子金龙戏水锦靴稳稳蹋上大堂主位的金色大椅上,手一挥,龙袍的一角飞扬,男子恢复了一脸的冷峻,微眯着眸子睥睨着那芸芸众生,王者之气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巍然落座,仟堇平平抬起手,冰冷的声音稳稳传开,“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立,垂首而站,满脸的肃然之色。显然,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君王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好多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中未回过神。 “今日乃我东溟丞相大婚之喜,众卿家不必拘礼。”说完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仟堇便与无尘对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仟堇是从来不出席这些活动的,朝中就算是品级低了的官员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要不是因为无尘,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大堂中就有着那些低品级的官员,他们心中激动,额上却也是冷汗直冒,因为素闻这个王冷血无情,天子之威于此,他们有着莫大的压力,甚至手都不知该放哪儿了。 仟堇目光平淡地盯着由喜娘引着进来,盖着盖头的灵鸢,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因为他感觉到帘子后的那道目光消失了。宝儿,她跑去哪儿了,不是说要在那儿等着他的吗? 心中焦急不已,仟堇不经意地朝着留下来的青音使了个眼色,后者不得不遵命去找那个小女子。他堂堂左护法,也只有在王为了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被迫离开他的身边。青音自然是不放心仟堇这边的,他暗暗召唤出了手下武功最高强也是最隐秘的十二死士让他们保护着王,他才敢离去,谁叫他们的王把那女子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呢? 却说宝儿看到仟堇那么威严的一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宝儿差点流泪。她的仟堇是那么优秀和尊贵的一个人啊,而和他相处太久,她几乎都忘了他的身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她爱的男子。今日她不得不面对的这些,让她的心波涛澎湃,是悸动和喜悦之情吧,她不知道。 默默地退了出来,她糊里糊涂地朝外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为女眷设宴的地方。 突然看到这么多穿着考究华丽的美人儿贵妇,宝儿心里还是有些亲切感吧,毕竟,在这东溟王宫,出了燕儿和灵鸢,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别的女子了,就连那选出来的二十名女子都还在*中。 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子一般,宝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大堂内拜堂的盛况,也可以从缝隙中偶尔瞥见那个俊美而威严的男子,她最心爱的人。 她满足地笑着,轻轻品着丫鬟送上来的茶,就如一个官家的千金一般,优雅而知礼。 虽然坐在角落,然而宝儿的到来,还是让偏殿这些无聊的女眷注意到了。 宝儿听着有些惊讶地赞叹声响起。 “哇,那个女子是哪家的小姐,怎生从未见过,真是生得美啊!” “不会是仙女下凡吧…” “是啊,也不见个丫鬟仆人伺候,真是奇怪呢…” 各种各样的交谈声响起,宝儿置若罔闻,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远远地望着那个让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子。 “哼,是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哪有你们说得那样美?呵呵,一看就是个狐媚子嘛!”一道尖利的声音被说话之人故意放大,这道不和谐的声音让宝儿微微蹙了眉,她很不情愿地转头,往声源处投去一道淡淡的目光。 (过渡的章节多送点~怎么感觉像推销白菜的大妈?) ------------ (一三一)那个男人,是她的 那是一个长得极其美艳的女子,她发髻很高,据说这样的女子都很聪明,她眉色很淡,如一抹青烟,似有似无,五官生得端庄,不过眼睛过于狭长,眉目流转间都是淡淡的疏离之色,这样的人看来似乎不太容易相处。 这里家属女眷的座位都是按照官员的品级来排的,那几人的座位在右手边的第一位,如果宝儿猜得没错,那几人便是东溟大将独孤庆家的人,素闻他女儿独孤锦美艳高雅无双,是东溟第一美人,而看着那女子浑身透出的冷冽之气和眼角看过来是的不屑,宝儿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被众人簇拥而坐的美女便是独孤锦了。 呵,独孤家的人,她惹不起,也不屑去搭理。 宝儿转回头,继续从那窄窄的缝隙中去看那神色淡然,优雅俊朗的男子,那个男子,才是她最最重要的人,别的,她无所谓。再说,过了那么多年的奴隶生活,别人的冷言热语她还听得少吗? 对于宝儿的无视,独孤锦显然是有些气闷的,只见她美丽的双眼微微眯起,这次,好好地打量起了远处那个看上去毫无心机却总是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的女子。她不张扬,却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不高傲,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优雅淡然来。 呵,好多年了,她独孤锦一直被人捧着,就没遇到过一个像样的对手,而眼前的女子,神色淡然,目光痴迷地盯着大堂之内,竟对她的挑衅不以为意。好,这,似乎是一个对手了。 高傲的女子眸色深了深,她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宝儿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身后的那群拥着她,拍着马屁的独孤庆的小老婆们,很诧异她的举动,不过还是呼啦啦全站了起来,跟着独孤锦就朝着宝儿围了上来。 丰胸,肥臀,腰粗得可以忽略不计,身上的锦衣绸缎很好,可是穿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真是浪费了。宝儿微微蹙眉,看着这副突然降临,挡住自己看向大堂目光的身躯,很是不耐地挥挥手。 “不好意思,这里光线不好,还请大婶换个地方站。”宝儿说着,随意地换了个姿势,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目光,却不经意地向远处欲上前来的青越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过来。 “喂,你说谁是大婶呢!真不知是哪家的野丫头,竟然这样不懂规矩,见了长辈,就这样坐着吗?”那女人尖利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在耳畔,听得宝儿一阵头疼。 拜托,她在这里坐得好好的,你这个做长辈的就该上前来挡光吗?再说,她可不记得她这里有什么长辈。 宝儿盈盈起身,抬头,对上了这个美妇的脸。嗯,长得倒是不错,年轻时该是个美人儿吧,只可惜是不是将军府的生活太好了,竟然脸上的赘肉多得让五官都被挤变了形。 转头,宝儿直接无视眼前飞扬跋扈的美妇,对着一直不做声,默默打量她的独孤锦甜甜一笑。 她这一笑,灿烂无比,倒让独孤锦愣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收起吃惊的表情,恢复正常的冷淡之色。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是何家的千金,小女子独孤锦,愿与姑娘结交,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语气是知书达理的,可是,那话里的内容却是带着挑衅,就如在说,我这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跪着谢恩一般。 宝儿将心底的不悦压下,微微抬头,直视着她。没错,这个叫独孤锦的女人真的是很高,足足比宝儿高出半个头来,这让她在气势上就胜了一筹,比如现在,她就微微抬着下巴,垂着眼帘,目光淡淡地网罗在宝儿的脸上,唇角带着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矜持的笑。 这个女子,很清高,又带着敌意。这是宝儿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所以,她不喜欢。 “小女乔凌伊,来自外邦,并无家人,也谈不上哪家千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罢了。幸*孤小姐抬爱,若论结交,小女愧不敢当。”宝儿语调温软,句句恭顺,虽然听来是娇柔,但是句句都带着疏离之感,且并没有对她这个独孤大小姐的主动问候感到惊奇或是害怕。 独孤锦看着宝儿的眼光中多了一丝赞赏之色,不过下一刻,她就将其掩饰。 “乔凌伊?宝儿?”独孤锦咀嚼着这个名字,微微诧异地开口,带着一丝犹疑。 “宝儿正是小女小名,没想到独孤小姐知道。”宝儿淡淡微笑,更像是自嘲一般,眼神中带着毫不避讳的淡然之色回望着她的探究。 独孤锦愣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子,居然就是陛下要封为王后的女子? 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之色,独孤锦僵硬地勾了勾唇,垂下眸子,不再去直直地打量宝儿。 “原来是未来的王后娘娘,是臣女冒犯了,看来是臣女高攀不上才对。”说完,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便转身,优雅地回到席位上坐下。 那一群本来仗着独孤锦想炫耀炫耀的美妇,一听宝儿便是那名来历不明,名动东溟,得到陛下专宠并且要立为王后的女子,身上的气焰稍稍收敛了一些,看到独孤锦似乎无意再刁难,也都跟着悻悻地回到了座位。 宝儿倒是被弄得莫名其妙,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难道真的是来示威来了? 不过,这将军府也确实够威风了,像这样的场合,别的官员都只带着正氏和嫡子来,而他,呼啦啦地带了一群小老婆来,真是大大地壮观! 宝儿坐回原位,依旧去看还在进行着的婚礼。今日灵鸢的喜服真的是很美,看来这次无尘对于一切都花了不少心思,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她吧?不然又怎会干干地等了她十年呢?这十年,他怕是受尽了相思之苦了,看来灵鸢姐姐可有的福享了。 心里低笑着,宝儿忘我地想着,俨然没有注意到,那不时向她飘来的一道淡淡的目光,已经蕴含上了嫉妒之色。 那边,一美妇品着眼前的糕点,边看着宝儿不满地嘀咕着,“什么嘛,就那么小一个女子,就只是相貌美些了而已,真的要让她当我们的王后娘娘吗?”这是独孤锦的三娘,几个女人中最没头脑的一个,所以说话也不经脑子。 “呵,老三,我说你别丢人现眼了,稍微动动你脑子想想呗,这王后的位置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当啊,该由咱家锦儿来当才对嘛!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也配?”一道高傲至极的声音狠狠地训了下刚才说话的女人,这位是独孤锦的二娘,出身显赫,向来看不起出身低微的老三。 “就是就是,就怕她是个狐媚子,陛下多半都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等陛下见了咱家小姐,依着小姐的眉毛和老爷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力,怎么着也该咱家小姐当王后才对!呵呵,你们没听老爷说吗,那道封后诏书,不是因着老爷反对,没有通过吗?看那个狐媚子,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又如何,她呀,一辈子都入不了中宫!”那个胖胖的五娘马上接过话茬,巴结着独孤锦,一脸的媚笑。 “够了!你们烦不烦!”没想到,独孤锦却突然沉了脸色,重重地将茶杯置于桌上,对着那几个聒噪的女人一生厉喝,那几个女人立刻乖乖闭了嘴,而那个最后说话的胖女人,则是委屈地看了一眼独孤锦,不住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瘪瘪嘴,大口嚼着。 独孤锦看着眼前这些各有特色的女人就觉得头疼。她的这个爹爹,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也算是一位英雄,怎么就娶了这么些个庸俗的女人回家,真是看着就厌烦! 独孤锦撑着额头,脸色难看之极。这样的家,让她怎样再待下去?不行,她如此出色的一个人,又怎能成天在这些样庸俗的女人堆里待着,她一定要想办法,去得到她想要的… 手紧紧地拽着丝帕,独孤锦看着远处,眸色深沉,那里面,闪过狠戾之色,看得那几个小妈忍不住都打了个寒战。她们的这位美丽又聪明绝顶的小姐,为何眼神那般恐怖? “她不配吗?”突然,独孤锦幽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脸上有过从未有过的惶然之色,“可是,听说,陛下很宠她。” 被她突然冒出的这一句吓了一跳,那几个美妇面面相觑,脸上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心想,莫不是锦儿是真的很想当王后,而被那个女孩给她带来了危机感? 想想也是,独孤锦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过了女子及笄而婚的年龄,曾经也有很多官家子弟上门求亲,可都被她断然拒绝,他们也知道她是心高气傲的女子,若不是她中意的男子,她是宁死也不会嫁的。总之,老爷已经拿她没有办法了,所以干脆就随着她去,而她却在不久前北堂仟堇归来之时,突然提出,她要进宫,她要做王的女人。她的这一想法,让独孤庆颇为震惊,同时,也大为激动。原来她的女儿竟是如此有志向之人,而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一定要想方设法达到他宝贝女儿的愿望,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那都是绝对的有好处的!所以,今日这个婚宴,向来不喜欢应酬的独孤锦却一反常态,在这一群小妈的簇拥下来到这里,独自无聊地品着茶,如果不是因为宝儿的出现,她的无聊还会继续吧,毕竟,到了这么久,她竟然连北堂仟堇的一面都不曾见到,可是看到了宝儿之后,这,激起了她的斗志!那个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 (一三三)谁戏弄了谁 春末的东溟,天空变得澄净,几颗疏星点缀其间,郊外的空气也是凉凉的带着些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闻起来让人身心俱畅。 一匹骏马抡着四蹄儿,快活地奔跑在无垠的旷野上,美丽的女子与潇洒的男子欢快地笑着,墨发在风中紧紧纠缠。 “好美啊。”女人,就是对美丽的东西没有抵抗能力,看到这些,她们总是一副沉醉的表情,而男人,大多对美丽的女人没有抵抗能力,看到美丽的女人,总能激发他们内心最强的占有欲。 然而,宝儿是前者,仟堇不能算是后者。 此时,仟堇低头,看着宝儿快活的表情,他也跟着心情愉快,这个小女子,恐怕真的在宫中闷坏了,但是她总是自己找事情做,从来不表现一丝一毫不满的情绪。如今出了宫,他仿佛看到了山顶上那次初遇,女子满脸无辜地望着打斗的人群,拼尽全力地逃生,后来,她的眼睛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微笑着看着自己,问:你不怕吗? 怕?他为何要怕?因为当时她脸上狰狞的疤痕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因为她的眼睛真的很美,似乎会说话一般,澄澈的模样一下就将他吸引了,所以,他才会出手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吧。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爱的人才是美的,至于其他,他都可以视若无睹。 小女子不知玩了多久,玩得累了,直接靠在男子的怀里便睡了过去。此时马蹄缓缓地踏着,夜风清凉,男子用自己的轻裘将女子包裹在怀中,望着那最亮的北斗星,目光柔和。 远处,保护他们的人远远跟着,不去破坏那两人的平静。 宝儿再次睁开眼时是在山顶,她像一只懒猫一样躺在男子怀里,这次是被男子宠溺而轻柔的吻给逗醒的,她只觉得脸颊痒痒的,等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脸时,顿时露出白白得贝齿笑了。呵呵,她的仟堇现在变坏了哦,喜欢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偷袭人家了,不过…她喜欢,这又何妨? 伸出柔荑勾住男子的脖子,宝儿送上自己的娇唇,攫住了男子优美的唇线。男子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显然是没想到她会主动,下一刻,就紧紧地将女子搂紧,加深了这个吻。 山顶上相拥的两人被初升的红日照出了一个缠绵的剪影,远处倚树而待的青音,看到这一幕,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一伸手,捂住了青越的眼睛,将后者调转了一个方向。 “如果不想死的话,我们现在要自动消失才好。”青音冷峻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心里却在连连叫苦。 真是的,大清早地,非要弄那么浪漫,在这山顶看什么日出,还要上演这么激情的一幕,真是看得人血脉喷张,浮想联翩啊… 今天,还很长。 下山之后,两人坐在马车里,仟堇一边听着宝儿讲着她以前的事,一边把玩着宝儿的发丝,脸上无甚表情,只是当宝儿讲到她受苦的那段日子,他才会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即使女子将其简化和几句带过,男子还是瞬间变得肃杀。没想到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当时她就真的该将那什么楚家人给杀掉才好,竟然敢这样对她。 悠闲地晃到了一个小镇上时,已是中午时分,几人就近找了个酒楼随便用了些午饭,这时女子才对着男子甜甜一笑。 “怎么样?那些人都甩开了吗?”她指的自然是水皇派的一直跟着的人,暗中金甲护卫也自是有很多保护着他们,经过这一夜一上午的周旋,不知道甩开那些人没有。 仟堇勾了勾唇,脸上是淡然的表情,轻吐两个字“快了。” “意思是还没甩开嘛!”宝儿顿时有些丧气,虽然知道水皇的人厉害,不过想在东溟境内对仟堇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人只是在跟踪他们将动向报告给水皇而已,但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怎么?不想多玩玩了?”仟堇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着宝儿,表情似笑非笑。 宝儿对仟的的表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这个意思是… “好!我想玩,那就快点嘛!”两人对了个眼神,最后都忍不住轻笑出声,旁边的青音青越看得一头雾水,真不知道这个陛下又在想什么他们不明白的事了。 春末的这个小镇,四处飘扬着花香,就连走在街上,人都是被甜蜜所包围。 四人酒足饭饱之后,宝儿兴致大发,就挽着仟堇的胳膊自由地在街上溜达着,一会儿看看这样新奇的玩意儿,一会儿又瞅瞅那样,身后跟着的青音青越手上脖子上不知不觉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两个大男人面色铁青,却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无意间拿眼神秒杀着前面欢快的小女子。 宝儿蹦蹦跳跳,看了眼前面有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兴奋地跑上前去,一口气就给每个人都挑了一个喜庆的娃娃脸面具,而且各不相同,比如自己,就带着那个咧嘴大笑的胖娃娃面具,而仟堇,她则给他戴上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面具,而身后的青音青越,她则在威逼利诱下给他们戴上了“金童玉女”的面具。看着眼前三个大男人被她弄得稀奇古怪,宝儿忍不住捧腹大笑。 “呵呵,前面好像有庙会诶,走我们上前去看看!”说着,戴着胖娃娃面具的女子拉着仟堇就跑了起来,往前面热闹的地方跑去,身后的青音青越一看人流多了起来,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追上去,紧紧地跟着前面两个带着面具的人。 这个日子正是小镇一年一次的庙会,过了中午,那男男女女都出了门。为晚上的热闹和狂欢做着准备。前面,真有着耍龙灯的人们,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而那一个个鼓捣着乐器欢快跳舞的人们,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那一张张奇怪的脸谱在面前晃动着,男子紧紧地拉着女子的手,在人群中自在穿梭,很快,就和那一群人混在了一起,难以辨认。 一群打扮普通但面目冷峻的人快速冲了过来,汇在十字路*换着眼神。糟了,教主让他们跟着北堂仟堇他们,可谁知他们戴上了面具混入了这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就算人多,且都隐藏在暗处,可是也难以跟着啊,这不,才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人就寻不到踪迹了。哼,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要尽快出去才是,不然难以向教主交差了!水皇发过话,如果这次还让北堂仟堇活着回去,他们这些分堂堂主全都不用活了! “还不分头去找!”那几人快速地对了暗号,然后朝着不同的方位而去,只有那个领头的男人还站在原地,睁着鹰眸,四处打量着。 突然,一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透过人群传来,以他的功力听来,那是那个叫宝儿的女子的声音没错! 作农夫打扮的领头人迅速朝着声源望去,立刻,就锁定了拉着男子在人群中举着一个玉制的菩萨兴奋朝着男子笑的人,手上的匕首立刻握紧,男子迅速不动声色地朝着那边靠近。 “仟堇,你看,这个玉不错诶,很美是不是?”女子轻轻掀开脸上的面具,对着老板甜甜一笑,“老板,这个怎么卖?” 看到面具下绝美的脸庞,老板瞬间怔愣住了,还没看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呢。 “这个…这个不要钱,就送给姑娘好了…” “啊,不要钱?”女子惊奇地看着老板,再看了看手里的玉,甜甜一笑,“那就谢谢老板了,您会好人一生平安的!”说着女子盖上面具,拉着男子嬉笑着跑开。 “呵呵,没想到这里的老板人那么好啊。”女子依旧自顾自地开心,手上力道突然一重,女子宝儿男子一下拉到怀里,紧紧地禁锢着。 “哼,你说呢?再把面具摘下来对着那些男人笑试试!”男子醋意大发地对着女子沉了脸,清冷的声音从那张老婆婆的面具后传出来,逗得女子又是一阵大笑。 就在这间隙,那个农夫装扮的男子已经慢慢地靠了上来,就在调笑的两人身边了,手腕一翻,沾了剧毒的匕首就要疾刺而出,突然,前面被人们舞动着的龙喷出一股火焰来,瞬间晃花了男子的眼睛,周围叫好声顿时大起。 “好!” …… 该死! 男子低咒了一声,回头再去看就在旁边的两人,哪里还有人影?! 他急切地往前挤去,双手不断地拨弄开拥挤而来的人群,额头急出了冷汗。娃娃脸面具,老婆婆面具,男子的眼睛在人群中快速搜索着。 呵!找到了! 前面,几个穿着普通的人正定定地站着,头上正戴着娃娃脸,老婆婆,金童玉女的面具,而且还不止一个! 该死!到底哪一个才是北堂仟堇! 农夫收起了手里的刀,气得不轻。好,既然这样,那么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将手里的匕首换成了沾了毒的银针,男子走上前去,状似不经意地路过,手里的银针快速射出,直击人的心脏部位,而且每针皆准,无一失误。是的,他就是因为暗器的手法准确独到,才被水皇从一个小小的黑袍侍卫提升到了今天的地位。哼,北堂仟堇,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银针过处,那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应声而倒,连吱都来不及吱一声。 “呵,怎么了,有人倒了!”热闹的人群瞬时引起一阵骚乱,人群快速地涌了上来,那农夫则立即趁着骚乱出了人群,眸中,闪过得意的光彩。 ------------ (一三四)你可以欺负我的 倒在地上的四人面具被揭开了,面具下,是四个男子青黑色的脸色,眼眸瞪得大大的,真正的死不瞑目,却正是刚才和农夫汇合的另外的分堂堂主! 农夫的笑容立刻凝在了嘴角,脸上,有着一抹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四个人,怎么会死在他的手下!刚才他们站着不动,看来是早就被人点了穴道,而这四个人,是他水月教数一数二的高手啊! 为了这次刺杀的绝对成功,教主可是连分堂的各大堂主都派出了…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点了穴道? 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这一认知立刻让男子惊慌起来,掏出了新一轮的暗器。 “呵呵,仟堇,这边,快点啊~”人群中,女子的娇笑声又传进了他的耳朵,男子握紧了暗器,朝着声源处一个闪身便追了上去。 好个北堂仟堇,竟敢戏弄他堂堂冰月堂的堂主,水皇手下除了无影之外最得力的手下! 一个浅紫色裙裾快速从人群中闪过,还有那笑得灿烂的娃娃脸面具,看着真是刺眼! 男子手上暗器纷纷而出,朝着那女子便射去,很快人群中就有人陆续倒下,无一例外,却都是那些分堂的堂主和高手们! 可恶! 男子咬紧了牙关,朝着那抹灵动的身影猛追而去,他知道,北堂仟堇一定会和那个女子在一起的,只要杀了那个女子,北堂仟堇一定会露面! 而让他意外的是,那抹身影竟然朝着他期望的人少的地方跑去。呵呵,真是上天助他! 快速地朝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男子的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意。人越来越少,这个方向,是通完村子外面宽阔的田野的。 疾速追去的男子在一片荒废的屋子前停了下来,这里远离了人群的喧嚣,连心跳声都可以听得如此清晰,从不知名的方向,还会传来几声蝈蝈的叫声和风吹草动的沙沙声。 女子的声音消失了,他追到了这里,居然感觉不到了人的存在,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男子握着暗器的手心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男子准备撤离这里。 “呵呵,不要啦,我都快成蜜蜂攻击的对象了。”隐隐约约,又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偶尔还会伴随着男子嗤嗤的低笑。 是他们! 刚想离开的男子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立刻隐身到房屋背后,暗暗地朝着声源处靠近。一双阴鸷的目光从墙角处向外望去,只见田野间,女子头上带着花环,手里捧着一束野花,脸上带着迷人的笑意,一手正挥开男子向她发间插去的花朵,俨然是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模样。 隐在后面的男子嘴角一扯,露出冰冷的笑意。很好,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凭着他的暗器功夫,他要杀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不在话下。 手指间夹上了四枚梅花形的暗器,轻轻一扬,暗器激射而出,他自己也飞快跃出,直击宝儿。 这类刺杀见了几次,宝儿也就不再害怕了,冷眼看着向她扑来的男人,嘴角噙上了甜甜的笑意。 “哼,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男人冷哼一声,手上的武器灵活变招,直刺女子额中而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几枚暗器就被击回,接着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他当头罩住,愣是让他很砍竖砍都砍不烂。 四个金甲护卫紧紧抓住四角用力一收,那男人便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哎呀,真真的无趣,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女子微微瘪了瘪嘴,拨弄着手里的花朵,显得兴趣缺缺。 “你们…”那被网在中间的男人气得干瞪眼,那愤恨的神情似乎恨不得一口将那调笑的男女吞掉。 “嘿嘿,这下齐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接着,几团黑影便被扔在了那个男子的身边,抬头一看,正是身材壮硕的青越拍了拍手,低垂了眼睑,一脸不屑地看着地上的一团团人。 原来,刚才被他丢下的男子,就是他们称为水皇手下武功高强的其余分堂堂主而已。 看着全部都被抓住的水皇的人,宝儿鼓了鼓腮帮子,惊叹着对青音青越翘起了两个大拇指。 “你们真厉害,研制的那个药也那么厉害!”刚才他们把把那些人引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给这些对药物经过特殊训练有很高警惕性的高手们下药,借着花香的掩盖,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这些所谓的高手拿下。 “好了,游戏正式开始,你们好好玩吧,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女子调皮地吐吐舌头,拉着面色淡然的男子,被他一捞便上了马,两人相携离开。 而至于女子口中所说的游戏,那自然交给青越来玩了。从离开东溟到齐国开始,一路上被水皇的人可追杀了不少次,每次都没能杀得尽兴,这次…呵呵,总算可以出出心头的这口恶气了!还是宝儿那个小女子想出了这个办法,让他们抓了几个活口,可以好好都折磨一番。 “来啊!拿蜂蜜来!把他们一个个都涂满了,爷今儿个就把他们烤了先!”青越粗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女子听着,不住低笑着,男子看着她那副开心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头。 她这个抓活口的主意哦,真是把他们自己也玩得够累的,哪有直接杀掉来的爽快,他看,就只有这个小女子自己乐在其中吧,不过…她乐意,他也就没有理由反对。 这下身后的跟屁虫都清理掉了,他们二人,可就能好好地玩玩了。 …… 来到临近的清泉县的时候,不过是第二日晚间的事,两人找了个客栈住下,房间是在二楼临街的位置。宝儿无聊,撑着下巴望着楼下来来去去的人,兀自发呆。今日静了下来,让她突然想起了在齐国的那些日子,楚瑜,雪罗,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柳媛,她仔细想想,能值得回忆的,怕也只有这几个人吧。 “想什么呢?”男子进屋,优雅地坐在桌旁,翻看着手里的地图,不禁意地问着女子。女子并未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想得入迷。 没有听到回答,男子从地图上抬眸看向那抹娇小的身影,眼角带上了一丝笑意。起身轻轻踱到她的身边,女子居然还是没有发现,他这才有些担心,一把将女子拉到怀里。 宝儿回过神时,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箍住,男子扳直了她的身子,让她直面着他。 “想什么这么入神?是不是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看着仟堇担忧地蹙起了眉头,女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担心什么,突然扑哧一笑,笑靥如花。 “没什么啦,看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大惊小怪。” 男子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要她没有不开心那就好。箍着她的手松开了,男子温柔地抚了抚她柔亮的黑发。 “既然没事那就早点休息吧,别在窗边吹风了。”说着,男子走上前将窗户掩住,“我就住在隔壁,一墙之隔,有事的话就叫我。”温柔地交待完这一句,仟堇转身欲出门,这一瞬,他洁白的袍角被风带起,挺拔的背影完美得无法比拟。 女子的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湿气。北堂仟堇,堂堂东溟一国之君,是那个比中原五国还要大几倍的东溟的王啊,可是,在她的面前,体贴入微,就像一个最最细心的普通男人,没有帝王的架子,温柔似水,而且只是对她! “仟堇!”宝儿突然朝着那抹背影冲了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男子的腰,将小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温暖。 男子离去的身影立刻顿住,他有些疑惑,但是听到女子哽咽的声音,他却不敢贸然转身,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宝儿,怎么了?” 女子不住地摇着头,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说过,不可以轻易哭鼻子的,不然会让仟堇担心,所以,她很快扯出了一抹笑意,手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曾放松丝毫。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仟堇…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不要再丢下我…就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好不好?”宝儿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可是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她的小脸也越来越红。 男子拉开腰间的小手,转过身来,看着宝儿低垂的脑袋,怜惜地看着她,“傻丫头,你当然会成为我北堂仟堇的妻子,而且,是这一生唯一的妻子。” 宝儿一听他这样说,内心顿时有些惶急,一抹可疑的红色更是冲上了脸,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我是说…”宝儿手挥舞着,可是就是急得不知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意思。 北堂仟堇你这个大笨蛋!非要让我一个姑娘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真是羞死人了!讨厌讨厌讨厌~ 宝儿转过身去,捂着通红的小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然后豁出去了一般,闭上眼背对着仟堇大声地说,“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欺负我的…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你…你可以不用委屈自己的…”说完,女子真想一头撞死一般扑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让所有人都看不见。 ------------ (一三五)折磨人的小东西 (好开心,明天,就让宝儿成为仟堇的人~嘿嘿) 其实,她知道,仟堇一直都对她很好,而且从来未曾对她做过过分的事情,可是她就是知道,就连接吻,仟堇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每次搂着她一起睡,仟堇就会浑身僵硬一夜无眠,第二天带着疲惫早早地去上朝,他只是生怕她不愿意而已。哪里会像以前楚家那两个大色狼,甚至无影那个混蛋,会对她动手动脚的。 她不是贱盼望这仟堇欺负她,只是她爱他,不想他压抑着自己,委屈了自己,反正,她迟早都是他的人不是吗? 甚至,她还想早早地为他生儿育女,让整个王宫都热闹起来,让那里不再冷清,让他真正的体会到家的温暖,还有亲人的关爱。这…就是她小小的心愿! 不知在被子了捂了多久,宝儿渐渐冷静了下来,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安静,绝对的安静,难道,单纯的仟堇小朋友已经被她那番大胆的告白吓走了? 正懊丧地用小拳头捶着床板,宝儿哭丧着脸,突然,只觉身上一轻,捂着头的被子却不翼而飞,接着,耳边就呵来一阵热气。 “傻瓜,这样会捂坏的!”接着,一个有力的怀抱将她紧紧箍着,她的后背甚至可以感觉到薄薄得衣衫后男子那颗狂跳的心脏! “小东西,你可真会折磨人啊…”说着,男子在她耳边吐着压抑的粗气,那喷出的气息似乎灼伤了女子的脸颊,让她刚刚消散的那两朵小红云又爬了上来。 女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垂着头,心脏却在狂跳着,似乎要擂破她的胸腔蹦出来一般。 其实,他何尝不想要了她,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对他的极大煎熬,只是他尊重她,他在等着大婚,等着她成为他的妻子而已! “不可以…不可以在这里,那样太委屈你了。”说着,男子深情地吻着宝儿的侧脸,那灼热的吻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而出一般,缠绵悱恻,难舍难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托起女子的娇躯,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她。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飞跃下窗户,下面,他的宝贝坐骑乌锥马已经喷着响鼻,整装待发。那是仟堇为了预防万一特意备下的,没想到今晚还真的用上了。 男子用轻裘紧紧地将女子裹在怀里,不让她冻着,马踢飞扬,他们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来,山脚前,是一条泛着银白色光泽的平坦大河,河面宽广无甚波澜,水流只是缓缓地往前流着,如一个慈祥的母亲,带着温柔的笑意,无声地孕育着她的子女。 看着这条望不到对岸的河流,宝儿有些狐疑,转头,却看到仟堇若有所思地望着不知名的远处,眸底带上了淡淡的伤感。 “这就是溟河,养育了广大东溟子民的母亲河,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的父王遇见了我的母后,他们一见钟情,所以,这个地方,是缘分开始的地方。” 听着男子低缓的声音,女子环住他的腰,仰头,看着男子晶亮的眸子和天上的星辰相映生辉,他的轮廓在黑夜中有些模糊,可是线条也变得更加柔和。宝儿细细打量着这美丽的风景,仿佛可以看到多年前,在这美丽的地方,一个绝美的女子坐在床上,晃着腿欢快地唱着小调而抬眸的瞬间,就对上了一个男子璀璨的星眸。 仟堇,是想让他的父王母后也见证他们之间的爱情吧。宝儿微笑,张开双臂,快乐地在这里转了两个圈,然后将手放在唇边做成一个喇叭形状,对着宽阔的河面,对着漫天的星光大声喊道,“仟堇的父王,母后,你们放心,我会永远爱着他,好好陪伴他一生一世的!”喊完这一句话,女子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男子眼中闪着感动的光芒,抱着她的手也是格外地用力。 “今天,让父皇母后作见证,我们成亲好不好?” 哦?这次,轮到女子吃惊了,她揽着男子的脖子,水眸中漾着别样的情愫。是的,她爱这个男子,爱得无法言喻,她知道他同样也深爱着她,那么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呢? “嗯!”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一座豪华而古朴的别苑。 “这是哪里?”女子仔细地打量着这座不算太大却别致精巧的宫殿,露出诧异的神色。男子神秘地一笑,带着她驾轻就熟地入了大堂。 “喂,仟堇,不可以这样闯进别人的家,我们快走吧!”宝儿在仟堇怀里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但是感觉到男子一丝都不曾放松过的手臂,她只得放弃了抵抗。 “参见主子!”一道带着些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整个院落的灯突然全部亮了,宝儿惊慌地将脸埋在男子胸口,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完了,被人发现了! “好了,到了,先下来吧。”宝儿被放到了地上,她这才看到,他们的脚下已经跪了好几个人,那些人都恭敬地将额抵在地上,恭敬万分。 “袁将军,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快快请起吧。”仟堇亲自上前搀扶起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男子,声音虽然冷淡如常,可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尊敬之意,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跟着他父王出生入死过来的,一家都对他忠心耿耿,在那次变故中,袁将军身受重伤,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却对仟堇有救命之恩,所以,仟堇命他领着一家老小看守这座他的父王为他的母后修建的别苑,明着是看守这里,实则,是让袁将军在这里安享晚年。 你想一个武将,失去了一条手臂那么也就等于失去与敌人对抗的资本,但是对于仟堇对他们一家的恩惠,袁将军还是铭刻在心的,所以他尽心尽职地看守着这里,顺便帮他管理着一批从不曾露面的死士,他在静静等着,等待着仟堇需要他的那一天,那么他将带着那批人杀出去,为他的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每年的春天,仟堇是都会来这里看望他们一家的,顺便了解死士的训练状况,而今年,因为才回国不久的缘故,所以来迟了些日子。 袁将军被扶起,眼光自然是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小女子,以前,他都是一个跟单独来或者带着青音青越一起,第一次,他带上了一个女子,所以袁家人看着宝儿的目光除了一分惊艳之外,还有着暧昧的笑意。总算,年过及冠的他们的王,身边终于有了女子了,而这个女子绝色的容貌出尘的气质,也是很配得上他们的王啊。 与袁家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宝儿就被袁夫人带到了那精美而一尘不染地豪华精致的房间,而仟堇则是和袁将军呆在一起聊着什么。 宝儿进的这间房,发现这里还细致地摆放着女子的东西,看来,应该是仟堇母后的。细细地浏览了一圈,宝儿便被袁夫人亲自带着去沐浴,看着袁夫人看着她慈爱的眼神和唇角挂着的暧昧笑意,宝儿已经羞得快要将头埋到胸膛上去了。 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舒服的衣服,女子坐在床边,心里竟然如此忐忑,就像一个刚出嫁的新娘一般,在等待着新婚丈夫的进门。 哎呀,干什么呀,仟也只是说要成亲而已,又没说在今晚,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宝儿暗暗地骂着自己没出息,眼睛却一直落在门上。仟堇还在和袁将军谈事情,还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奔波了一天的女子困累交加,用手撑着头,竟靠在桌子边睡着了。 等男子深夜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单薄的女子就那样等着自己。北堂仟堇眸色深了深,既是心疼又是温暖。这个傻丫头啊,总是让他不放心。 本来他只是和袁将军简单聊聊一些情况的,没想到最近出了些事,所以重新部署时又多花了些时间。其实他原本就打算带她去那个父王母后相遇的地方和这座别苑来看看的,只是日子是定在他们要回宫之前,可是她今天抱着他说的那番话,让他一下改变了主意,提前带着她来了,也不知这个傻丫头能不能一下接受这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心疼地将宝儿轻轻抱起,将她放进柔软的床铺,替她盖上被子。可就是仟堇这小心翼翼的动作,也将睡得不深的女子惊醒。她睁开雾雾的眸子,看清楚是他,迷糊着说了一句,“你回来了“,然后就往床里动了动,挪出了一个位置。仟堇还以为她又睡着了,正准备转身去熄灯,袖子就被女子扯住了,一道闷闷的带着委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很晚了,你又要走吗?要去哪儿啊?” 仟堇心内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就被触动,这个小丫头,现在竟然是这么地依恋他了,而这种被她依恋的感觉,很好!非常的好! ------------ (一三六)仟堇变坏了 仟堇心内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就被触动,这个小丫头,现在竟然是这么地依恋他了,而这种被她依恋的感觉,很好!非常的好!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其放进被子里,柔声道,“不想吵着你睡觉呢,我先去把灯熄了。” 女子的手再次伸出来,快速死钻进他的手心,紧紧握住他,女子嘟着好看的嘴唇,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哀怨地望着他,“你哪儿也不许去。” 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仟堇哪里还敢违逆她,轻轻地褪去外衣和鞋子,就那样躺了上去,将她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 “好,我哪儿也不去,陪着你。” 女子满意地笑笑,看着他温柔的笑脸,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心又开始狂烈地跳动了,怎么办…每次看到他温柔的对着自己笑,她就忍不住失神。 毫不犹豫地主动缠住了仟堇的腰,宝儿绯红了脸颊,将自己柔软的唇对着仟堇吻了上去。也许他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他的唇很冰,但是被她这么一吻,他的呼吸又开始灼热了。 男子手指几弹,立刻,屋内的蜡烛噗噗地轻响一声便熄灭了。屋内变得漆黑无比,只有两双晶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对视着。空气慢慢变得燥热,就连两人的呼吸都慢慢变得急促。 这不是宝儿第一次和仟堇同榻而眠,然而从未有像今日一样,想将自己交付与他的想法居然如此强烈。 男子的吻落在女子额头,他低沉而魅惑的声音轻响在女子耳边,伴随着那短促的呼吸轻扑在面颊上,弄得女子心里痒痒的。 “宝儿,你累不累?”男子一边问着,湿润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 “嗯?”显然,宝儿被吻得七荤八素的了,哪里还能明白仟堇此时的意思,她只知道,她此刻的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不累的话…我们就…”男子接下来的话已经淹没在了更深的索吻中,女子不由自主地揽着他的脖子,任由他近乎疯狂又缠绵的吻,她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直以来,仟堇对她不是都温柔至极的吗?可是她从未想到过,他也可以如今夜这般狂热。 被男子紧紧地包裹在怀里,感受着陌生的仟堇带给她的别样的情绪,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太过于幸福,女子居然留下了眼泪,然而,她脸上的泪水却一次次被男子吻干,他轻柔的话语还响彻在她耳边。 “我爱你…宝儿…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那近乎痴缠的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深情,一遍遍地呼唤,安抚着她悸动不安的心。 一夜痴缠,男子虽然狂热却不乏温柔地对待,让女子在疲倦中沉沉睡去,梦里,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鬓发被轻轻地抚弄着,耳边落下了一串细碎的吻。好痒啊…女子在梦里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 o ~)~zZ此时让宝儿成为仟堇的人不算早吧?呵呵,其实也算早吧,毕竟,俺看着长大的宝儿还不到十七岁不是…不过俺们仟堇够温柔…也不算欺负未成年少年哈,反正仟堇委屈了那么久,也该让他尝尝甜头了,嘿嘿,偷笑跑走~】 天光大亮,袁家夫妇却知趣地没来吵醒他们二人。本来就凌晨才睡去的两人这一觉居然睡到了中午时分。等女子幽幽地睁开眼时,就发现阳光都洒在了床头,男子还在睡着,女子轻轻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真的如梦中一般,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觉得全身酸痛的宝儿自然是不敢再动。虽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有点难受,但是她哈不想吵醒仟堇。 他怎么就这么好看啊…细碎的阳关洒在他的脸庞,让他的一半脸照在阳光里,一半脸埋在自己的发丝里,这么近的看他,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干净而温暖,不像白日里那样冷漠,就这样看着他,女子的心都变得柔软了。原来爱一个人,是真的会这样幸福得想流泪,痛苦时痛不欲生。 他的发丝也有些凌乱了,交错着撒在自己胸口,宝儿微微将被子褪开一点,就看到那令人脸红的粉色印记。 (⊙o⊙)哦 怎么办…不是说今日还要去那个镇上看看的吗?没想到…那什么什么这么累人的。 “你醒了?”就在宝儿心慌意乱时,耳边传来一声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转头,只见仟堇依然闭着眼,嘴角去噙着一抹坏坏的笑意。 “肚子饿不饿?我让他们送点吃的进来?” “哦…不饿不饿,我还是起床再说吧,你看都日上三竿…啊…”女子刚刚起身,话还没说完,就被某男长臂一捞又给拉了下去,大手灵活地缠上了她小小的腰肢。 仟堇微微睁眼,正好看到女子绯红的脸颊,他便忍不住,细密地吻又落在她的脸上。 宝儿转头,哀怨地鼓着腮帮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笑得甜蜜的男子,太坏了,现在的仟堇怎么就变得这么爱捉弄人了,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单纯善良的小朋友,对自己说两句话都要脸红的家伙,现在老是爱欺负她,哼,看来,男人就是不能惯着啊! 某女沉着脸在那儿感叹着,男子的手却不规矩地在她腰上挠着痒痒。 宝儿本着绝对不可以输给他的架势,愣是保持着黑着脸的表情,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这是一会儿工夫,宝儿就憋红了脸,瞪着眼前笑得眼眉弯弯,撑着头看着她的男子,不住地扭动着身子。 啊~憋得好难受! “傻丫头,想笑就笑嘛,看看你的脸红成这样,不会是因为害羞吧?” “啊哈哈~讨厌…别挠了,好痒,我认输还不成吗?”终于受不了了,宝儿踢着被子,在仟堇怀里滚来滚去,不过她不安分的小脚踝却一下子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捏住,不让她动弹。 “不要踢被子,小心着凉。”男子略带嗔怒地看着她,可是眸子里还是掩不住满满的宠溺之情。 “仟堇,以前老是你脸红,怎么现在都变成我脸红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真是坏死了…”刚才那一蹦跶,被子往下滑了些,露出雪白的香肩,仟堇怕她着凉,顺手将它往上拉了拉,掖到女子下巴底下,听着女子弱弱得声音对着他控诉,男子只是勾了勾唇,脸上有着一份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情,不过,很快,便被他不怀好意地笑容掩饰了过去。 “是吗?我怎么就不觉得我以前害羞来着?”男子挑了挑眉,故作认真思考状,然后过了一会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是啊!还记得第二次在那间屋子里见面吗?我是害羞来着的,谁让一个美丽的小丫头勾引我来着,我不让她扶我她偏偏要来扶我,还不知不觉地就躺到了我的身下,唉,确实是很不好意思来着…” “喂,事情哪里是这样啊!明明是我看着你受了重伤起不来才好心的,是你压着我了,什么叫我跑到你身下去了…”宝儿话还没说完,立刻用手捂住了嘴,脸上红得不能再红了。她…她怎么变得那么笨了,几句话就被仟堇给绕了进去,一个女孩子和他讨论是“被压”还是“主动被压”这个问题,怎么说也是那么得让人浮想联翩嘛!哇啊啊~仟堇真是坏死了,又被他耍了? “呃?是吗?那我怎么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我是被动的,而且我们还是这个姿势是不?”男子故作疑惑地一下翻身,将女子压住,双手撑在她的头边,来了一个情景再现,脸上带着乖乖学生好学的疑惑表情,双目含情地盯着身下的女子。 “嗯,你…你你你…呜”委屈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已经埋下了头来,攫住她气愤地嘟起的小嘴儿。呵呵,她的唇怎么就这这么软这么甜啊,让他怎么吻都吻不够似的,好想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 又在别苑逗留了一天,原因…呵呵…自然不用说了。看着某个小女人红红的小脸还有满脸悲愤的模样,一旁的男子捂着嘴,嗤嗤地偷笑着。呵呵,是不是把她累坏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再呆在别苑了,坚持要离开,说什么早去早回,看样子,其实是她怕再被吃干抹净吧,哈哈。 宝儿坚持要自己单独骑一匹马,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女子不时别一眼心情貌似很好,嘴角时刻带着笑意的男子,不满地噘着唇,无奈啊,心里是又苦又甜的。这两天,仟堇真是变得不乖了,以前那么听她话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越来越爱捉弄她了?看来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让自己在他的温柔中沉沦得都找不着北了!╭(╯^╰)╮ 可是…这匹马也走得忒慢了点吧…半天了,才晃悠到这里,虽然说她骑术不精,但是也不至于衰到要骑一匹老母马的地步吧? “喂,我不可以换一匹马骑吗?就像你的乌锥马那种?”女子偏过头,眼红地瞅着仟堇胯下那匹走得有些不耐烦,边走还边悠闲地吃着草的千里马,再看看自己骑的这匹吃一会儿草,又伸过头去勾引勾引人家那匹健壮的乌锥马的母马,真是恨得牙痒痒。 “不行,那匹马温顺,不会伤着你。”仟堇淡淡地瞥了一眼满脸委屈之色的宝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心里憋着笑。呵呵,谁让你不肯好好地跟我共乘一骑来着,“嫌慢?不如来我这里?”仟堇唇角的笑愈发地浓郁了,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马鞍,向着宝儿伸出他那宽厚的大手。 ------------ (一三七)小女人在闹别扭 女子瞅了一眼那个男人耀眼的笑脸,倔倔地转过头去,高扬着光洁的小下巴,一脸的傲慢。哼,我才不要和你共乘一骑!╭(╯^╰)╮ “呵呵,好吧,那我在前面等你了,你慢慢来!”说着,男子强忍着笑意,一夹马肚,那悠闲了半天的乌锥宝马突然响亮地鸣叫一声,扬起蹄子便像箭一样的射了出去。 宝儿看着瞬间就变小的男子好看的背影,气得直拍身下的马的脖子,可那温顺的母马只是歪过头,不满地瞪了一眼宝儿,埋下头,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草。 “啊~~~”这样,要何年何月才能到那个镇上啊~ 仟堇跑到了不远处便勒马转身,去等待后面的小女子,可是却一直不见她的人影。 咦?奇怪,他刚刚看到了青音青越从后面追了上来,所以他才敢大胆地和宝儿开个玩笑,将她丢在那里自己跑了过来。这么久都过了,宝儿却还没过来,连青音青越也不见人影,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唉,他还真是担心那个和她别扭的小女人,难道自己现在的变化她真的不能接受吗? 仟堇微微蹙了眉,按着来时的路快速驾马返了回去。 其实他本来就没有走多远,所以马儿刚刚跑了起来,他就看到迎面飞奔而来的青音和青越两人两骑,却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女人。 仟堇立刻勒马,眉头紧蹙着,这才发现青音的马上还有一人,正是那个小女人,此刻,她紧紧地抓着青音的衣服,弱弱地靠在了他的怀里,一点生气也没有。 仟堇顿时觉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唯一的想法就是:她怎么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出了什么事? 不用打马上前,青音青越两人已经飞奔到他的面前,准备下马行礼。然而,仟堇却快他们一步下马,伸手去接闭着眼,脸色不好的女子。 “她怎么了?!”仟堇沉了眼,暴怒地盯着青音。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谁可以伤得了她?而且,这个青音居然如此不知礼数,敢将他的女人搂在怀里! “陛下…这…”青音为难地看了仟堇一眼,低下头,却看见仟堇怀里的女子正对着他猛眨眼睛。 汗,这可让他怎么办?装作没看见?还是帮着她骗陛下? “呃…属下不知,只是看到姑娘从马上摔了下来。”青音狂冒冷汗,看着王那张黑沉的脸,他可是吓得不轻,还是来一个模棱两可吧。可是宝儿也确实是从马上掉了下来,他才赶紧将她带了过来,不然,他是有几个脑袋敢搂着将来的王后娘娘啊? “什么!”仟堇一声怒斥,急忙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女子,她紧闭着双眼,眉头蹙在一起,看来很是难受的模样,看得仟堇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傻丫头,谁让你那么倔啊,不管怎么样,再也不能让你独自骑马了!”仟堇赶紧将宝儿置于他的乌锥宝马上,还未待他翻身上马,那软着身子的女子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却见她突然立了起来,坐直身子,脚狠狠地踢向马肚,马儿便飞快地窜了出去。 宝儿拉紧了缰绳,得意地回头朝怔愣住的青音青越二人和吓得不轻的仟堇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哈哈,她终于独自骑上乌锥马了,可以畅快地跑上一阵了,不用躲在仟堇怀里,不用骑在那些慢的要死的马上打瞌睡。 女子发丝飞扬,看着急速倒退的景物,她咯咯地笑得好不开心。 而站在远处的仟堇因为担心而紧蹙的眉头总算松了些,当马儿飞快跑走的瞬间,他吓得突然有些惊慌失措,只想飞快地赶上前去将女子救下来,但是瞬间明白是她的诡计之后,他也就站在远处,看着她那欢快的样子。 而在一旁的青音青越则是直接傻了眼,看着他们的王嘴角越来越浓郁的笑,直在心里叹着气: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被人骗了还那么开心…他这前十九年的笑加起来也没有遇到宝儿后一年时间笑得多吧,就连说的话也多了好多好多…这算不算是福呢? 看着那驾着马的娇俏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青音青越倒是有些急了。 “王…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仟堇但笑不语,眼眸深深地望着远处,只见他优雅地抬起手,曲起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哨,那狂奔着的乌骓马便慢慢停了下来,立刻掉头,朝着它的主人飞奔而来。然而还不等它跑到眼前,仟堇已经飞身上马,坐在宝儿后面,揽紧了女子的细腰,将头放在她的耳边,嗤嗤地地笑着,“怎么样?我的坐骑是不是很不错?玩这么久也该玩够了吧?走,跟着夫君好好上路!”说着,仟堇熟练地打马掉头,直接无视宝儿气哄哄的小脸,还舔着脸皮在人家粉粉的耳垂上印上一吻。 这一路,气氛出奇地融洽,就连跟在后面的青越青音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这还多亏了某个小女人啊~让他们的王心情好,他们自然也就好过啦! …… 到得这次的目的地只是当日午间的事,几人简单地用了些膳食,小憩片刻,便换了身男装,发丝高高束着,拉着仟堇便要出去玩耍。仟堇见她兴致高昂,便也不拒绝,只是不让青音青越跟着,独自带着宝儿出去。聪慧如宝儿又怎能不知道,青音青越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了。 一副清秀公子哥儿的打扮走在街上,仍然吸引了众多女子的纷纷侧目。看看,两个相貌绝佳的公子哥,一个冷漠如冰,长相绝美,连看一眼,都会禁不住被他那通身优雅高贵的气质迷的七荤八素,而另一个,长相清纯可爱,还时刻带着甜美的笑容对着那些看着他们流口水的姑娘们一一回应,引得一浪又一浪的惊呼。 …“谁家的公子哥,长得好俊啊!前面那个粉嫩是粉嫩不过太过脂粉气了,男子长成那样,没什么大出息的,可是你看后面那个,太俊了,我要晕了…” “瞧你那副样子,真是受不了了,比青楼的姑娘还淫。荡,是不是守寡守太久,想男人了?哈哈,你也不看看人家那身装扮,怕是京城来的富贵人家呢,要是能成为他们的妻子,那…” “算了吧,就你那样,送你四个字,“想-都-别-想!”这两个人间极品,恐怕只有东溟第一美人独孤锦那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吧…” 路边女子惊羡的交谈声不时传进宝儿的耳朵她很是不悦,因为她听到了独孤锦的名字,想起那天那张孤傲清绝的脸蛋,她心里就毛毛的,不舒服。是吗?要她才配的上我的仟堇吗?哼!还敢说我长得脂粉气! 而仟堇听在耳里,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面上依然冰冷,毫无变化,他不悦的是宝儿不该如此张扬地出来,不管是作为女子还是男子,她都太过于耀眼了,看看街边那些自动为他们让路又不断围上来带着惊艳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男男女女,他就觉得不舒服。真想把那些男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啊,真是可恨!竟然敢这样打量她! 一路惊动不少人的两人就在一路大妈大婶的围观追随下来到了龙王庙。再过不久便是东溟国祭祀的日子了,以祈求国运昌盛,无灾无害,以及保佑百姓不要经历水患灾害是最为重要的。而重头戏,便是几日后东溟祭祀场的占卜了。占卜是由身为国师的水皇举行,而之所以水皇在东溟有如此威望,那便是他有着祛灾避害,预测来年灾难的神力,所以,他就是百姓心中上天派下来的神人,人们将所有的福祸灾难都寄予他身上了。 如果说以前的宝儿只是知道水皇很厉害,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那么今天的龙王庙一游,她才真的感觉到了人群力量的可怕。 他们还刚到山脚之下,就将被前一条万人排成的从山脚蜿蜒着直达山顶的长龙给骇得不轻,那衣饰各样的人们一边排着队,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宝儿无声地凑近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给一掌推开,嘴里还骂骂咧咧“走走走,排队去,先来后到懂不,别以为有钱就可以插队!” “你…”仟堇拽紧了拳头,冷眸微眯,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拳头紧紧握着,然而下一刻,就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拳头,低头,就见宝儿对着他摇头,眼神中带着祈求,“仟堇,我没事,他可是你的子民…” 仟堇将宝儿护在身边,浑身的杀气稍稍收敛,但是谁都没有看到他的手势,当然除了暗处的金甲护卫,明天,就有一个人看不见升起的太阳! 他北堂仟堇不缺子民,怪就怪,那个男人不该得罪他心爱的女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宝儿可没有去注意仟堇的异样,她一心想要打探清楚眼前的状况是所为何事。眼疾手快地拉过一个大婶,那大婶惊诧了一下,当看清眼前的是一个样貌俊秀的小青年时,那才堆满了油腻腻的笑,对着宝儿不住打量。 “大婶,我想请问一下,这些人排着对所为何事啊?” “大婶?我有那么老吗?看着你这个小伙子长得挺俊的,怎么乱称呼啊…”那位衣着华贵的大婶一听她这样喊,顿时不乐意了,叉着腰就要恢复那泼妇的模样。 ------------ (一三八)那个妇人 宝儿脸上堆满尴尬的笑意,第一次,她觉得她的伶牙俐齿不管用了,对着这样一个资深的泼妇… 突然,身后一把大手将她带离这里,抬头,就看见仟堇冰冷了脸,面上带着薄怒。 又怎么了?宝儿不解地嘟起嘴,任由着男子将她拉离那些鱼龙混杂的人群。 “从此刻起不要说话,不要乱问,这里处处都是水皇的人,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好好跟在我的身边,有些事,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看着仟堇脸色不好看,宝儿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乖乖地转动着眼珠将一切收进眼底,尽量装出一副平淡的模样。看来,刚才是她太心急了。不过…不想引起人的注意恐怕就难了吧,谁让他那张脸长得那么俊来着,这不,眼前不就有大妈拿着香烛上前了吗?不过看到仟堇冰冷的面孔,那个拿着香烛的大妈只得乖乖地退开。 呜呜,这个那么俊的小青年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好吓人~ “这里是水月教之下的分堂,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很热闹。”正当宝儿心中暗笑之时,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女子的额头,无奈地看着她憋得红红的小脸。 女子收了笑,正了神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似乎又不太确定。 “你是说…你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宝儿偏着头,明明就是一副男子装扮,但是就是她这小小的动作,都让人看得为之一怔。 仟堇不言语,只是眼睛看了看那长龙似的队伍,心中有些隐忧。 两人相携上得山顶,却见寺门口有两个青灰褂子的健壮男人堵在寺门口,他们面前摆了一个巨大的类似水缸的东西,缸口很小,只能容一个成人的拳头放入,而那排好的人则一个个依次往那黑嗡嗡的缸子里丢进一锭银子,然后再从其中一个男人手上取得一个小小的瓷瓶装着的东西,那些人还感恩戴德地朝着那两个男人作着揖满脸欢喜地走了。 宝儿不解地望着这龙王庙门口上演的一场类似于交易的画面,抬起头,投给仟堇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后者则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女子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不要急,一会儿应该会知道答案的。 “大人!我求求你了,就卖给我吧,我家孩子快病死了,需要这圣水救命啊!大人!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吧!” 突然,一阵哄闹传来,一个怀抱着孩子,头发散乱的妇人挣脱身后两个男人的手,从斜剌里冲了出来,一下子就跪在了那两个青灰色衣衫的男人面前,痛哭流涕,一边哭还一边向着那两个男人磕头。 而身后见她插队的人们则都不满地哄闹起来,指着那个妇人,骂骂嚷嚷地让她去后面排队。 “好了,安静点,吵吵什么!”青灰色袍子中的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大喝一声,立刻,整个人群都安静了,就连刚才哭喊的妇人都闭了嘴,委屈地呜咽着。队伍里本来想来赶那个妇人的人都垂着头乖乖站着,不再行动。 那男人见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不满地嘟嘟囔囔了一阵,才看向那个跪着的年轻妇人,不耐烦地对着她吼了一句,“要圣水?钱呢?” 一听要钱,那妇人急忙换一只手抱着孩子,从衣襟里这搜搜,那么摸摸,半天才凑出了几枚铜板,激动地双手将几枚铜钱递给那个男人。 “妈的,你这个死女人是来找茬的是不?就这几个臭钱还不够买一滴的呢!没钱来闹什么!还不快滚!”说着,那男人将那几个铜板啪地一声砸在那个妇人身上,那妇人泪流满面,顾不得铜钱砸在脸上的疼痛,赶紧趴在地上去捡那掉落的铜钱。 “大人,不是我不给,可是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啊!”年轻的妇人将一岁大的孩子紧紧护在怀里,一边狼狈地拣铜板,一边拿肮脏的袖子抹着遮住视线的眼泪。 滴溜溜,看着一枚铜钱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宝儿俯身拾起,蹲着身子递给了那个女人。 “谢谢公子!”妇人哽咽着道了声谢,抱着孩子再次给那两个男人跪倒。 “大人,求你行行好吧,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我们从远处逃难而来,家被洪水冲走了,孩子他爹也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确实没有钱啊,我家孩子已经病了三天了,再不喝这圣水治病,他可就真的没命了啊!求求你了!”妇人瘦弱的身子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就如那秋风中的树叶,指不定下一刻她就会摇摇坠地。 “这女人真是烦人!吵死了!滚滚滚!”那男人有些怒了,不住地对着那女人驱赶着,奈何那女人救子心切,竟然干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地抱住那男人的小腿央求着。 她污浊的脸在泪水的冲刷下,露出原来白皙却毫无血色的肌肤。那男人一脚将她踹开,顺便还补了一脚给她怀里的男子,那病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因为疼痛竟然弱弱地哭了起来,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红色,看样子正在发着烧。 “诶…”宝儿确实看不下去了,她很想上前将那个软弱的女人拉起来,再狠狠地教训那两个可恶的男人一顿,可是她又不会武功,只得干着急,回头,她求助般地望着仟堇,濯水清眸里闪着点点水光。 仟堇知道她心地善良,也知道她这样望着自己是希望自己出手救那母子俩,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仟堇无奈地看着宝儿,淡淡别过头去,轻轻摇了摇头。 宝儿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他知道仟堇他心里有数,在这里,他们不可管得太多,也管不过来。 “小石头,娘的乖儿子,不哭不哭,娘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乖啊。”妇人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将脸贴着儿子发烫的额头,脸上泪水流的更凶了。妇人干脆取下自己的头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再去擦孩子脸上的泪水。 这一擦,年轻妇人那清丽的脸庞便露出了本来面露的七八分。已经走回原位的那个男人瞥了一眼那边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小眼睛里闪动着猥亵的光芒。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是不是真的想救你的儿子,想要圣水?” 那女人一听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立刻欣喜地爬起来,看着那个男人,连连点头。 “你身上又没钱,咱们这个圣水是来自溟河之源头,得到上天的庇佑,是我东溟的血液,集结了天地的灵气,包治百病。这一小瓶可是值二十两银子。你既然没钱,那就用别的东西来换吧!”男人不住地打量了眼前清秀可人的小媳妇儿,手指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好,只要大人能给我圣水,我就是做牛做马来还钱也心甘情愿!”妇人激动地上前了两步,满目流光地看着男人,那泪中带笑楚楚动人的模样让男子更是笑得开心。 “好!既然这样,那你就留在这龙王庙里干一个月的粗活来抵债吧,走,跟我进来。”说着,男子朝女人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进了里面去。那妇人咬着唇犹豫了片刻,低头,她再看看怀里发着烧还在哭闹的儿子,脸上闪过决绝的悲伤,抬步,跟着那男人进了院子。 院门在那妇人进去后便紧紧关上了,将一切隔绝在外面,也隔绝了宝儿焦急的视线。 “仟堇…”不知怎么的,宝儿总觉得那个男人看着那年轻妇人的眼神不怀好意,她这一个弱女子跟着进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宝儿紧紧地握着仟堇的手,满目的忧伤。她能理解,理解那个女子急切地想救自己的孩子的心情,远的她管不了,可是近的…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院子里,那年轻妇人见那男子从身后关了门,顿时觉得有些慌乱,她微张了檀口,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步步不断地后退着。 “大…大人,不知现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啊?可不可以先给我圣水啊?我保证,我绝对会好好做完你交代的事情的!”女子信誓旦旦地说着,心里的惊慌却越来越重,因为,她看见男子嘴角阴险的笑容愈见深沉。 “小媳妇儿,现在我们这没什么好做的,不过屋子里有,快跟我进来吧。”男人说着,就伸出手去拉女子。 女子顿觉有些不安,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惊慌地退后了几步。 “干什么?!难道不想要救你儿子了!”男人说着,不由分说,一把便将女人拽进了一间屋子里,迅速关上了门,并上了闩。 “大人!”女子被男人摔到床上,她怕压着了怀里的孩子,立刻爬起来,往房间的角落里不住地后退着,中间还碰倒了屋子里的凳子,她吓得脸色煞白,如惊恐的羊羔看着一步步趋近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的狼。 “小娘子,你不是说为了救你的儿子,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吗?嘿嘿,乖乖过来,哥哥我不要你为我做牛做马,只要你今天好好伺候了哥哥,哥哥立马给你一瓶圣水好不好?”男子张开双手,微躬着身子,淫,笑着一步步靠近那个女子,眼里闪动着慑人的光泽。 “大人,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女子不住后退着,无奈,屋子不大,她很快退到了墙角,而下一刻,男子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扯掉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提着女子的衣领手一扬,再次将女子丢到了床上。 ------------ (一三九)原来是断袖 【传得仓促,有错的地方敬请谅解~】 “儿子——”女子头撞到了床栏,可是她还是不顾自己头上的伤想朝自己哇哇哭着的儿子扑过去,无奈,下一刻,那个男人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将她的手用腰带紧紧地绑在了床栏之上,脚却紧紧地压着女子的双腿,让她动弹不了。 男子若一头饿极的狼,猩红了双眼,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自己的裤子,膝盖一顶,便分开了那女子的双腿,大手抓着女子的裤子狠狠一扯。刺啦一声,女子的裤子便被他扯掉,露出两条白藕一般的大腿。 男人粗喘着,胸膛急速起伏,一双狼眼在女子大腿上流连着,手也不闲着,下一刻,就狠狠地抚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女子无力地叫着,泪流满面,那声声无助的叫喊立刻就被淹没在男人粗重的喘息中。 男人狠狠地攫住了女人的唇,身子立刻沉了下去。 “啊——”一声悲怆的惊呼,下一刻,男人却突然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旁半人高的柜子上。一声闷响,男人的身体砸在地上,紧接着,那个柜子晃了几晃,倒了下来,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低低地痛呼了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便昏了过去。 “好了,进来吧。”突然出现的俊美男子背过身去,从头到脚,一眼都未曾看过那个裸了半截的女人,只是沉着声音背对着门口站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个同样裸着的男人。 门外,一个灵巧的身影像猫儿一般转了进来,转身快速地掩上了门。再看床上的那女子,泪眼朦胧地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个男人,已经拉过一边的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发着抖往床角退着,满脸的惊恐之色。 宝儿一见她这样,忙对她挥了挥手,上前几步。 “你不要怕,现在没事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帮你的!” “你…你们是谁?”看着她走过来,女人反而更加害怕,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缩进被子里。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宝儿才想起自己此时是男儿打扮,这样贸然前去会吓到她的。 连忙转过身去,宝儿对着那个女子说,“大姐,你还是快把衣服穿好吧,去看看你的孩子。” 一听说自己的孩子,那被吓呆的女人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立刻慌乱地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无奈,她本就老旧的裤子被那该死的禽兽一把撕烂了,此时,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无措地看着两个背对着自己如天神般而站的绝色男子。 “公子,可…可不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仟堇已经剑尖一挑,从那落下的柜子里挑出一件长衫朝着身后扔去,女子感激地望了一眼男子颀长的身影,抹了抹眼睛,双手颤抖着快速地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这才飞奔着跑去抱起已经停止了哭泣奄奄一息的儿子。 “啊…小石头,小石头,我的孩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女人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她哭喊着。仟堇不自然地皱了皱眉,他终究还是抵不过宝儿的央求,来救这个女人,不过,她要是再这样哭喊下去,怕是会引来外面的人的注意了。 “此地不宜久留,带着她从后门儿出去吧。”仟堇微微转头,冰凉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听来甚是舒服。 女人一怔,停止了哭泣,再次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仟堇。这一刻,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男人就是她的希望。 宝儿明白仟堇的意思,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眼神,她快速地去扶起那个女子,将她朝后门带。 “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再去找大夫救你的孩子。”宝儿出门前瞥了一眼桌子,发现那里还放着好些外面那种高价出售的圣水,不禁意间握了一瓶藏进袖子,对身后的仟堇眨了眨眼。 仟堇一手抓着一个女子,飞身而起,只是片刻间,他们已经出了那道围墙,落在了一片竹林之中。 女人已经恢复了镇定,她凝望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俊美的男子,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 缓缓低身,她就欲叩拜二人,却被宝儿抢先一步扶住了手肘。 “大姐,你不用这样的,我们还是快些下山,找个大夫给小石头治病吧。”宝儿看着她怀里虽然脸上污浊,但是长相可喜的小娃娃,不由地放柔了眼神。 “是是!两位的救命之恩月娘必定永生不忘,此时不言谢,只望用余生来好好报答两位的恩情!”女子声音哽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宝儿点点头,再看看仟堇,他并没有看那个月娘,而是盯着远处负着手出身。宝儿转回头,正好看到月娘不经意间露出的探究的目光,以为她是对仟堇的冷漠感到介怀,便笑嘻嘻地解释说,“我大哥就是这样冷漠的人,你不要介意。走,下山去吧。”说着,宝儿亲自扶着月娘下山,刚开始月娘还因为宝儿是个男子而有些介意,微微躲开了,不过看着山路是在陡峭,而她怀里又抱着生病的孩子,便不再扭捏,任由宝儿扶着。看看人家一个十多岁的小兄弟都不介意,自己这个出了阁又流落在外的落魄人还如此扭捏作何? 下得山去,已是傍晚时分,宝儿就近找了一家医馆,那里的老大夫看起来颇为慈祥,他不住地埋怨着那妇人说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才送来,再晚个一时半刻,怕会将孩子烧成痴呆。 宝儿看着正躺在木床上接受治疗的小石头,眼里流露出怜惜的目光,再看月娘时,不禁意间语气中带了些责备。 “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为何不来找大夫治病,去山上求那劳什子圣水作何用?还不如来医馆求这些仁慈的大夫,小石头也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听宝儿这样责怪她,那月娘也是满脸忧色,惭愧地低下头,弱弱地解释着,“我老家遭了洪水,丈夫也得病去了,听说京都溟城陛下回来了,正在施行仁政,在周边的地方设置了灾民安置点,再说,我在京城里还有个远房的姑妈,心想,反正老家是呆不下去了,不如来溟城接受安置,天子脚下,总会有我孤儿寡母的容身之处,要是不行,我也可以去投奔那姑妈去。所以,我就跟着村子里的人来了这儿。可是…身上的钱也用完了,这还没到京都,却又因为小石头病重被他们丢下了。所以我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得抱着小石头到处求医,路过山脚的时候听人说龙王庙的圣水包治百病,所以才想到去求药,让他早点好起来。”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境遇,宝儿却见懦弱的月娘眼里又蓄满了泪水,一副悲痛的模样。 没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经历了这么多。看着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流下来,宝儿自是不忍心再惹她哭,慌忙对着她摆了摆手。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今天的诊费我帮你付。来,这个你拿着,好好地去京都吧。”宝儿见大夫已经出来,说小石头没事了,宝儿放下心来,赶紧摸出荷包里的银子付了诊费,又给了足够的钱给月娘。 月娘还想推辞,却被宝儿坚定而怜惜的眼神制止。 “走吧。”仟堇皱眉,今日他们已经为她耽误了太多时间,而自己的正事还没怎么办。虽然说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子民,但是这个女人的来历却总是让他有些担心。见宝儿该做的都做了,他便想即刻地带着她离开。 “嗯。”宝儿又回头看了一眼月娘和那个孩子,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月娘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伏在地上不住地朝着自己和仟堇磕头,看得她心里一阵发酸。 宝儿立马顿住脚步,想上前将她扶起来,而早一步洞悉她的心意的仟堇却是紧紧地拽住她的袖子,不肯放松。 “仟堇…就一次好不好?”宝儿眼中温柔如水,带着几分祈求看着男子,那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和美丽的光亮,看得他一阵心软。 是啊,他就是抵不过她对自己的恳求,她只要一这样看着自己,他就狠不下心来拒绝她。 心中低叹了一声,仟堇无奈,只得放开了她的手,“时间不多了,尽快。”仟堇低声吩咐了一句,便见宝儿高兴地点点头,退回去,立马将额头都磕的淤青的月娘拉了起来。 “别再哭了!也别再给人磕头,这个世间,唯有强者才可以生存,眼泪只能说明你的懦弱。不会总有我们这样的人来同情弱者的,为了小石头,你要坚强起来,知道吗?”宝儿略带着责备的看着月娘,为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月娘怔怔地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一时间错愕不已。 宝儿调皮地向她吐了吐舌头,凑近她耳边学着仟堇欺负自己时的坏坏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吐着热气,“小娘子,不是每个男子都像我这么不好色的,可千万别想着以身相许什么的。” 说完,看着反应过来的月娘红了脸颊,宝儿欢快地笑着,跑到了仟堇旁边,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眸子又深了深,里面还有即将溢出的满满深情。女子不解,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小惊喜的,她调笑道,“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觉得我比她漂亮很多?”宝儿凑近仟堇,贼贼地看着男子,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嗯!”仟堇居然也不反驳她的话,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微凉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嘴角扬上了满足的笑意。 刚才她说给月娘听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给他内心的触动不小。 这个世间,唯有强者才可以生存… 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眼界,真的很令他欣慰。他的宝儿,果然与众不同,更重要得是,那几年她经历的事,让她变得很坚强,这样的她,真的让他心疼,她越是坚强越是倔强,越是让他想要好好地保护! 想着,握着她的大手又紧了紧。 “喂…放开啦,哪有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不怕别人说你是断袖啊!” “断袖就断袖,别人怎么说我可不管…” “你…”那清秀男子对着身边高大俊美的男子翻了翻白眼,无语地嘟起了嘴,认命般地任由他拽着。 周围的大妈大婶一看两人,均是以一种悲痛欲绝的姿态掩面而泣。 “可惜了…这么两个俊俏公子,竟然是断袖…呜呜…” 看着四散跑开的大姑大吗,俏媳妇小闺女,俊俏小公子憋着笑垂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的高大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的笑容愈发深了… 天边最后一丝红色被黑暗所侵蚀,夜来得这样快… ------------ (一四零)似有玄机 【终于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了~】 回到暂居的客栈,女子伸出头,朝着窗外张望了一番,这才赶紧关了窗掩了门。 转身,只见男子八风不动的坐着,神色淡然,但眉头微蹙着,宝儿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便静立在一旁,并不打扰。 “仟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了?”过了一会儿,看男子神色有了些变化,宝儿才正了神色,认真地望着男子的眼睛,出口询问。因为这个东溟还有太多她不了解她不懂得的事情,有些隐晦的事情,她是无法从书上的史料记载和灵鸢他们口中得来的,比如,关于这圣水一说。 仟堇抬头,将女子拉至一边坐下,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这才看着她,“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其实,今天的事我是从未想到过的。以前的种种情况,除了朝堂之上那些大臣遮遮掩掩,留八分的说法,我多少会了解一些,而大多数的情报,我会从青音青越遍布在四处的暗卫得知。” “既然你可以布上暗卫…那么,水皇那边也同样可以…”宝儿抬眸,眸中有着一丝薄怒。如果说今天的情况仟堇都不得而知的话,她可以想象,水皇的势力会有多么的大,居然…可以将他这个王蒙在鼓里。 “是的,他同样可以派出人来阻挡我得到消息,或是…放出假消息。如今我才出来一天,便看到了这离京都远处村镇的真实面貌,这些年…我这个王当得不免窝囊了些。”说到这儿,仟堇的眸色由浅转深,脸上显出几分悲哀和自嘲之色。以前他的身上有毒,经常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虽然在毒未发的时候他会尽心与朝政,但是,毕竟水皇二十年来的势力,根深蒂固,他想动摇,那是何其艰难? 一双柔软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小手缓缓收紧,从那掌心传出的力量让男子定了定心,唇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不,仟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东溟的子弟因为你这个王的存在而感到幸运,只是,那老魔头不该存在罢了,更让人气愤的是,那些人…似乎受他蛊惑甚深…”说着,女子拿出那个从龙王庙顺来的白瓷小瓶,那里面,就装着所谓的“圣水”,那个二十两一瓶可治百病的东西。 “今天听那男人说,这是采自东溟之源的圣水,百姓还不至于如此愚弱,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我想…这里面也许会有玄机。”宝儿抬头,看着仟堇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小瓶子,沉默代表他已经默认了宝儿的话。 “是啊,如果不是那晚你提醒了我,也许,我还想不到出来亲自看看,这一看…寡人才知,寡人的子民…竟过着这般的日子。”说着,仟堇起身踱至窗前,虽望不见窗外的景色,可是他的心已经飘远。在那一望无际的田野,有着长势良好的庄稼,可是,今日那龙王庙门前,却是有那么多形似愚弱的百姓。 圣水?这种东西都信吗?水皇,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青音!”仟堇长身而立,沉沉地唤了一声,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恭敬的回答声。 “主子。” “进来吧。” 青音进屋,仟堇略转身,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桌上那个白色的小瓷瓶。 青音懂些医术,不知,这里面是否暗藏玄机。 宝儿将其递给疑惑着的青音,知道青音还有事情要向仟堇禀告,便自觉地起身,嚷嚷着,“哦,累了一天,肚子好饿,我先下楼去叫东西吃!”说着,女子已经轻快地跑了出去,掩上门。 有些事,她想留给仟堇自己去处理,毕竟,他才是东溟的王,而自己,也无条件地相信他! …… 这个小镇虽说离溟城较偏远,而宝儿他们也甩开了那几个跟踪的人,不过她相信凭着水皇的本事,他们在这儿呆了一天了,那些人很快就会嗅着气息而来,所以他们第二日准备启程去另一处看看,也许更远的地方还藏着更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想着那二十两一瓶的圣水,宝儿就是气愤,那样的东西,人们还会争着去购买,而这回笼的大笔资金,不知养肥了多少水月教的祸害!不行…这样,水皇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那仟堇想除掉他,越往后走就会越困难,现在水皇手上已经没了制约他的王牌,是什么样的机会会让他一举反目呢? 这一点,她暂时还想不到,不过只要能帮助仟堇的,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第二日临出门前,仟堇亲自告诉了她关于那瓶圣水,青音检查过了,那只是一瓶普通的井水,而至于其中是否有猫腻,那就要等回去找无尘看看,毕竟青音的医术只限于毒的方面,那还是无尘为了让他贴身替仟堇解除痛苦而传授给他的皮毛。 出了门,这次两人改乘马车而行,青音青越则又是不见了踪影,宝儿知道那两人是在暗中保护着他们的,就如在齐国自己遇刺一样,那两人不也是后来才出现吗? 得得得,是马蹄蹋在青石地面的声音,这里还在主街道上,所以马车还算平稳。宝儿被这微颤颠得睡意朦胧。看着她打了个呵欠,仟堇笑着长手一揽,将女子揽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又多想了?” 仟堇清澈的声音从头顶柔柔地洒下来,如琴弦拂动一般,听在女子耳里有了几分悠远之意,不知不觉,睡意更浓了。 是啊,仟堇就是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昨晚虽然躺着不动,但是时而急促时而低沉的呼吸声还是让他猜出了她没睡着,再想着关于水皇和这一切的事情。 “不要多想,一切有我,我不会让寡人的子民再受苦的。”仟堇没有在宝儿面前自称过“寡人”,可是他此时的口吻,她知道,他是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在起着誓吧。 伴随着男子的大手轻柔地抚着她青丝的频率,女子的眼皮越来越沉了。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那个受水灾最严重的镇,去那里看看那些可怜的百姓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安置。 已经快要睡着的宝儿突然想起,昨日在医馆她走的时候小石头虽然已经退了烧,不过尚未醒来,也不知那可怜的母子二人如今怎么样了。想到这儿,宝儿突然张开了那澄澈的濯水清眸,懒懒地望着俊美的男子,如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仟堇,路过医馆的时候我还想去看看月娘母子。” “这…嗯!好吧,去吧。”仟几思考了一瞬,脑海里浮现昨日那面貌凄惨的女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女人的有些眼神怪怪的,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毕竟那孩子生病是真,那女人差点受辱也是真,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想到这儿,男子温和地笑笑,如春日的阳光,立刻点亮了女子的眼眸。她的仟堇,真的太过于耀眼,就连她都如昨日街上的那些大妈大婶,被他迷的七荤八素的了。 吊着男子的脖子,女子艰难地抬起头,啵地一声在男子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然后躺倒他怀里,甜甜笑着,“此人乃本宫御用,已经盖了本宫的章,从此以后不得易主!” 仟堇怔了一会儿,不禁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心情顿时大好,抱起她的身子,俯身,温热的唇便紧紧贴了上去,辗转吸吮,还来不及更进一步的探索,马车壁上却响起了三声轻重不一的敲击声。 笃笃笃 这是青音给仟堇的暗号,他有事情要说。 仟堇很是不满有人打断他的好事,不过眉头微皱,他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说吧。” 车帘一阵轻微的晃动,宽大的马车里,青音已经单膝跪在了车内。 打起帘子,仟堇确定周围无人偷听,这才淡淡地说着,“说吧。”自己却头靠在车壁上,手里握着宝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养起神来。 “这是丞相大人送来的密信。”说着,青音呈上了一封蜡封的信件。 仟堇展开信而阅,并没有回避就躺在他怀里的宝儿的意思,所以,那隽秀的字迹还是映入了女子的眼帘。 “怎么?那边有动作了?而且水月教的几大主管已经全部换掉?”宝儿喃喃出声,不懂得这种关键时刻为何水皇会换掉跟了自己多年的亲信。突然,她想起前几日被他们设计杀掉的那几个跟踪的人,那些居然都是堂主及以上的级别,她不明白,水皇难道真的孤注一掷于那次刺杀吗?不然怎么会几乎将所有高手派出,真是有些怪异。 难道说…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什么…或者…是在帮他们? 显然,两个男子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看着仟堇沉默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许,水月教内部也风起云涌了,就不知王宫内部和朝廷上发生什么没有。 信里无尘说得简略,更详细的情况,也许要回到东溟才能知道了。 “出了这个镇,绕上一圈,我们便掉头回去。青音,派人密切注意那边的动向,再通知袁将军,让他时刻准备着。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片刻之后,仟堇沉沉出声,脸上却带着些放松的笑意。 等了好久了,该来的,总会要来了吧… ------------ (一四一)搏一次 这命令一下,青音立刻会意,眨眼间他已消失在了马车中。看了看立马变得空当的地方,宝儿还是不禁咋了咋舌。 认识他们那么久了,这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还是让她好生佩服。 笃笃笃 马蹄蹋在青石地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车速明显提快了不少。宝儿知道这事情仟堇的意思,看目前的状况,那些个受灾之地他们是去不成了。这样快的马速,女子也睡不成觉了,这会儿她干脆坐起身来,撩开车帘往外张望。昨日被那些人围观,她自然是没机会好好欣赏这里的民风民情,此时看来,东溟也确实富庶,就连这样一个边远的小镇,街边贩卖的各种货色也不必京都差多少。 “那受灾之地就真的不管了吗?我总觉得这些事情里面另有隐情,可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宝儿一边向外张望,一边和仟堇闲聊着,美丽的眼眸如璀璨的星河在马车锦帘的一隅闪动着动人的光芒。今日她已经恢复了女子的装束,此时墨发垂到肩膀上,被风一吹,当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我会让青越再派人去看看的,只有他们,才能让我放心。”仟堇慵懒地靠在马车内舒适的软垫上,口气淡淡的,浅蓝色的眸子释放着温和的光泽,牢牢锁定在女子的背影上。就这样吧,平静的看着她一生,不要让她再卷进任何风波里。 可是事与愿违,他所不期望的,也许正在阴暗处缓缓酝酿着… 女子没有感觉到男子微妙变化的情绪,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外面,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了昨日那家医馆。 “停车!”宝儿轻喝一声,马车停下,女子不待车夫将脚蹬放下,已经轻巧地跳落在了地面,她急着去看小石头,那个可爱的小孩子,不知他怎么样了? 医馆因为那位老者的医术精湛,诊费也不高,所以来他这儿看病的人也颇多。宝儿提着裙摆,灵巧地穿梭在来往的病人中,一会儿工夫就进了后院,那里还住着很多病人等着老大夫救治。 “啊——张嘴。”那位灰衣老者正在给一个中年男子看病,等男子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让他瞧,他便提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一边不忘吩咐,“虚火旺盛,肝脾受损,这顿时间忌食辛辣,不可饮酒,还有…有些微微中毒的迹象,你这段时间服用过什么吗?” 男子神情有几分木讷,等老者问完,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曾服过什么,跟以前一样,只是前段日子在床上躺了一段,我家娘子去龙王庙求了圣水来服用,病是好了,可是最近就是时常觉得脑袋发晕,起得来床了这才来您这儿看看。” “真实的,你们这些人啊,那么有钱去买那劳什子圣水,我这儿诊费才多少啊?都不愿来看病,看来我得多收点才行了。”老大夫慈祥的脸上突然涌起一丝倔强,语气是嗔怨的,不过手上也没停着,还在开药方,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嘴唇蠕动也是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甚是可爱。 宝儿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副光景,闻着院子里的药香,她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大夫!”宝儿几步跑上前去,那瘦瘦老头儿抬起头来,捋了捋胡须,见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眼神中透着迷惑。 “姑娘可是要看诊,要看的话去那边排队吧。”说着,不冷不热地指了指一边,那里还等候着十多个病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来问问你,昨日傍晚在您这儿看病的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还发高烧来着,她们还在这儿吗?”老人听她这样问,不禁敛眉思索片刻,这时,仟堇已经默默站到了宝儿的后面,老者看看那个器宇轩昂,英俊非凡的男子,才突然想起女子说的是哪一位。 “哦!你说她们啊,当时你们一走后,她也就带着那个孩子走了。去了哪里老夫不知。”看看仟堇,再仔细看看宝儿的容貌,老者便猜出了宝儿就是昨日那个娇俏公子,回答之后,又朝下一个招招手,继续看诊,不再理会她。 宝儿隐去了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失望。这月娘怎么就走了呢?本来还想看看她来着。回头,却发现仟堇若有所思地盯着老者。 “怎么了?”宝儿靠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老人对病人望闻问切,有些不解。 “没事,走吧。” 拉过宝儿的手,两人肩并肩走了出去,里面还隐隐传来老者嗔怒的声音,“又是什么劳什子圣水!真的有用那你还来我这儿作甚!去去去…老夫看不了,下一位…” “嘿!你这老头怎么这样…” 吵闹声渐渐远了,宝儿上了马车,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无奈地上了马车,离去。 …… 山水别苑,白墙灰瓦映衬着此时灰蒙蒙的天空,颇有一番融入其中又超脱其外的朦胧感。 遍植翠竹的精巧院落里,一排朱红色的雕花窗顺边儿开着,将整个宽阔的屋子显得更为空旷。屋子里家具摆设都不多,足以看出这间屋子主人的利落的性格。 风对吹着,窗前一玄青色长袍的男子眯缝着鹰眸,静静而立,屋内,如水的琴声如成熟的芦苇的绒毛,缓缓的拂过心上,让他此刻的心平静了不少,不过他挺直的眉毛还是微蹙着,不曾舒展过。 房内,一着粉色罗衫的女子十指如葱,灵活地在琴弦上翻飞着,女子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美得如梦如幻,只是那如青烟一般的淡眉却如男子一般轻轻蹙起,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哀怨,痴痴地望着那立在床边的修长身影。 唉… 心里无声地叹息,女子收回目光,手下加快了,琴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嘣 琴弦应声而断,女子轻呼一声,捂着流血的指尖,贝齿紧紧咬着殷红的菱唇。她回眸去看那静立着的伟岸身影,眸子里涌上些委屈的水光,幽怨地望着他,只等那人会转身关切地过来问候一句。 可是,那背影依旧不为所动,接着,冰冷的声音如凛烈的寒风刮了过来。 “退下吧。” “公子。”马如昕不甘心地起身,向那男子走近了两步,可是紧接着,更为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想说第二遍。” 女子生生止了步,死死咬着嘴唇,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而去。 这个男子,这个俊美而冷酷的男子,总是这样对她。她不明白,他明明就从那场绝杀中救出了自己,那么自己对他来说就该是不同的吧。她以为,他是觊觎着自己的美貌,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偶尔会在男子以一种近乎于痴迷的眼神望着自己,可是每次只是短短一瞬他又变得冷漠。 他从未对自己做出过越矩的行为,只是偶尔来到这里,听听自己抚琴,或是仅仅是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发呆,独自喝着闷酒,那眼神却又像透过自己在思念另一个人。他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自己呢?已经在这段日子里慢慢沦陷,被困在这个别苑,她唯一的盼望就是等着他,盼望着他每次短暂的停留… 到底是自己哪里不好吗?她每次都想冲过去这样质问他,可是…她不敢,就如此刻,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听着他冷漠的话语,她退却了。出了门的那一刻,马如昕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可是她也知道,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无影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个粉色的身影,他的眸子里带着鲜少露出的哀伤之情。 真像啊,好几次他都看着马如昕独自喝闷酒,醉了的时候,真的想冲过去将那个小女子搂入怀里。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永远不是她!就算让马如昕穿上粉色的衣裙,梳着她爱的发髻,神情间有了八分相似,可是,那还是不是她!那个会让他真正思念得心痛的女子! 呵,宝儿啊,你真的要当他的王后了吗?不,我不会让这一切成真的,如果…我取得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你也会甘愿如陪在他身边那样陪伴着我吗? 男子想着,眸色由浅转深,身上升腾起一股杀气,可是那背影看在某双清澈的眼睛里还是那么哀伤和孤独。 重帘后,去而复返的女子躲在那儿,眼神痴怨地望着他,只为了多看他两眼,免得他一去又是几日不来,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思念。 不!不能再这样了!她应该搏一次不是吗? 她爱他!她竟然如此快地就爱上了他!如果不搏一次,她不会甘心永远就这样远远地望着他的,她要陪在他身边,躺在他怀里… 贝齿将下唇咬得更深了,齿痕处竟透出了丝丝的血迹。女子眸子里闪过坚决的光芒,转身,快速地隐于帘后。 天空作美,不知何时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窗棂溅了些进来,湿了窗边男子的衣衫,可是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丝毫未觉。 “公子,下雨了,小心受凉。”一件薄衾随着一双柔腻小手的出现搭在了无影身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男子不悦地眯了眯眼,转眸,扫了一眼身后的女子。 只见半垂着脑袋的女子已经解了发髻,墨色的青丝垂在胸前,略略遮住她半露的酥胸,若隐若现间,更惹人遐想。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件粉色的丝质长裙,一根粉色的带子系在胸前,更是衬得她那里裸露的半圆形凝脂细腻白皙,诱人探索。 无影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感觉身上确实传来一丝冷意,这才从床边慢慢踱开,身后,窗户一扇扇被女子关闭了起来,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融融的暖意。 主案上,香炉里正袅袅地冒着桂花味的香烟,男子看着香炉,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哼,好大胆的女子,敢在他这个毒师祖的面前下迷烟,简直不要命了。不过看这该死的鬼天气,他暂时也走不了了,不如就奉陪你一次,看看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 (一四三)要穿这件吗 昨夜一场大雨之后,空气清新了许多,不过这样的早晨难免有些清寒。 宝儿睁眼之后,微微一动,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便滑落了一些,她伸手将它拉上来,盖在仟堇的身上。昨夜,为了赶路,便在马车里将就了一夜,而这一夜马车却没停过。仟堇怕她睡得难受,就将她护在怀里,也是天快亮男子才闭上眼养养神,女子这一动,他便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手臂僵不僵?”宝儿拉过仟堇那只一直被自己枕着的手,给他揉捏着。仟堇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我没事的。” “啊嚏~”突然,宝儿鼻子一氧,结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是不是受凉了?”仟堇立刻蹙起了眉头,伸手贴着女子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都怪我,不该急着赶路,让你受苦了。”仟堇内心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满眼疼惜地将一件轻裘系在宝儿的身上。 “没事,是我体质太弱了,什么时候真该让灵鸢教教我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宝儿伸手蹭了蹭鼻子,满脸无所谓地笑笑。 “走,现在已经到溟城了,先去吃点东西,不然还有半天的路程要走,真怕你吃不消。”男子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拉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宝儿此时也是有些内疚的,现在朝中局势非常不利于仟堇,而此刻如果水月教有什么动乱的话,也算是一个有利于他的好现象,他心里的着急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太没用了,老是给他添麻烦。 抬头,望向牵着她的男子那宽阔潇洒的背影,女子投去感激的一眼。 有这个男子如此待她,她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来是不让她再吹风的,可是宝儿执意要将窗户开一些,可以透些新鲜的空气,谁让她在马车里呆了两天,憋坏了呢。 小二上了菜便退了出去,宝儿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肴,许是因为受了凉,却无甚胃口,只是象征性的用了些,而仟堇显然也是有心事,匆匆用了一些便在一旁品着茶,看着窗外发呆。 这里是溟城的南门,过完往的客商在天亮城门开启之后渐渐多了起来,这一带还是颇为热闹的。 时间一到,便有一批涌进城的难民相继被官兵引往难民临时安置点,而看着越来越多的受灾的人涌往京城,仟堇还是颇为忧心的。毕竟,这些年国库并不充裕,而经过圣水一事,他便明白,除了这可见的之外,一定还有更多的钱财秘密地被汇聚到水月教的手里,而现在的水月教正在迅速地壮大,如果,他不快速地出手的话,等他的根基再一步稳固,怕是他就真的不是水皇的对手了… 顺着仟堇的目光,宝儿也朝城门口那些可怜的灾民望去,她能理解仟堇此时的忧愁,要是用流往水月教的钱财来赈灾那可就省去不少麻烦了…可是,这可… “诶?仟堇你看。”正当宝儿思考之际,眼睛却在那群难民中发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月娘。”仟堇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这两字一出,更是印证了宝儿心里所想,她立刻站起来,往楼下跑去,仟堇二话不说,立刻跟了上去。 酒楼离城门口并不是很远,女子一路奔跑,仟堇则紧紧跟在女子身后,小心地保护着她的安全。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离那群灾民的地方,欣喜地向着月娘招手。 可是此时的月娘看起来颇为狼狈,她背上背着小石头,脸上血迹斑斑的,要不是她还穿着那日仟堇救她时扔给她的男子的灰色长袍,宝儿还真的有些不敢认了。 “仟堇,真的是月娘。”向着那边挥了挥手,宝儿突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她现在是女子装扮,况且又回了溟城,这里水皇的眼线恐怕更是多吧,还是不要惹出别的乱子来才好。思及此,她回头小声地对着仟堇确认,眼睛里带着些怜悯之色。 仟堇知道,每当她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又心软了。再看向那边的月娘,被士兵推搡着,还要背着孩子,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 “走吧,等回了宫,我会让人好好安置她的。” “嗯!”宝儿点点头,跟着仟堇一起离开。自从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曾经不相信任何人,只是,她同情那个才一岁大的孩子,她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便不忍心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也受这样颠沛流离的苦,所以她才会一反常态,对月娘母子格外关注。既是相遇,便是缘分吧,能帮到她们自己心里也会好过点。 一回宫,仟堇不顾路途的劳累,便立刻招来无尘商讨国事,宝儿则回了寝殿休息。 燕儿见她终于回来,高兴地飞奔着出来相迎,这几天宝儿不在,她可是无聊透了,一见到宝儿,她便委屈的扑簌簌地掉着泪珠子。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真是想煞奴婢了。不管不管,下次主子去哪儿,奴婢也要跟着,你不能那么狠心将奴婢丢下了!” 看着向她控诉着自己“罪行”的小丫头,宝儿露出疲惫的一笑,有人能这样将自己当做依靠,原来是这么美好的感觉。匆匆安慰了燕儿几句,便让她安排沐浴,这两天的日夜兼程可是累坏她了。 全身泡进了热水里,宝儿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燕儿则拿了新鲜的花瓣来,在水面上密密地铺洒了一层。鲜艳的花瓣衬着女子如雪的肌肤,让其更显娇嫩莹润,连带着女子微微苍白的疲惫脸色都变得娇艳无比,女子海藻般的发丝轻轻铺散开来,因为泡着舒服的热水,额头冒出了些莹莹的汗珠,让闭目养神的女子看起来娇媚无比。 “主子,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得更美了!”燕儿搓圆了小嘴儿,直直地看着水里的美人,满眼的惊羡之情,那惊叹的语气陈恳无比,听得宝儿一阵咯咯的娇笑。 “几日没见,你这妮子嘴更甜了,快,再去弄些热水来,好累啊,今日我想多泡泡。”闭着眼睛吩咐完,宝儿便不再吱声了。 哦~真是舒服呢,眼皮子愈来愈重了,不知是因为着凉头晕还是因为真的太累了,她闭着眼竟然就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有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而后,带着些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濡湿的发丝撩到耳后,接着,手指揉上了她的太阳穴,轻轻地帮她揉着,舒解着连日来的疲劳。 “嗯…好舒服,燕儿,再使劲一点…嗯…”女子闭着眼享受着,迷迷糊糊间舒服地呢喃着,还像小猫一样慵懒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嗯,这双手凉凉的,虽然极尽温柔,不过手心里的茧还是刺的女子娇嫩的肌肤有些微疼。呵呵,这个燕儿,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糙了,也没让她干什么重活儿啊… “燕儿…”宝儿心里有些异样,唤了一声也不见有人应答,便微微将眼睁开了一条缝儿,转过头去看,这一看可吓了她一跳。 “啊…”一个音才发出,那双大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尖叫。 无影!就在匆忙一瞥间,她看清楚了,那个嘴角带着戏谑笑容的英俊男子,就是无影! “呜呜…”宝儿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里有着愤恨,仿佛在质问:你要干什么! “嘘…”男子优雅地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魅惑地朝着女子眨了眨眼,目光缓缓向下移,此时水刚好到女子的锁骨处,而书面又有花瓣相阻,所以男子看不见水面下的情形,但是宝儿可不这样想,她慌忙将去掰无影手的手撤了回来护在胸口,双目恨恨地瞪着他。 “呵呵…你要是不想招来更多的人看到我和你在这儿…幽会的话,那么就乖乖地不要叫喊,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北堂仟堇知道了会怎么想哦?”痞痞地说完,无影随即放开了捂着女子嘴巴的手,长腿一搭,便坐在了浴桶边沿。 “喂,你来做什么!”宝儿慌乱地往浴桶另一面挪过去,双眼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面上带笑的男子,只见他眼眸深深,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那里面,似乎带着浓浓的思念。 是…思念吗? “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吗?想你了…过来看看。”无影说着,声音慢慢变得低沉而喑哑,听在女子耳里,直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逃避开无影神情锁定的眼神,宝儿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香肩。 “你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宝儿几乎气得双眼要喷火了,脸颊红红的,狠狠地剜了他两眼。而无影则是无所谓地笑笑,魅惑的眼神一直不肯离开她。 “好啊,你换吧,我就在这儿给你把风,免得别人进来偷看了去。”那人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依旧稳稳地坐着,厚脸皮的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真是无耻!除了你谁会偷看啊!你把衣服给我递过来!”宝儿没法了,牙齿咬得紧紧的,头脑里飞快地转着,刚才的慌乱和惊恐此时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拿件衣服过来遮遮羞吧。 男子无所谓的笑笑,起身,居然听话地走至一边的屏风后面那个衣架旁,拿起一件月白色的小衣衫,冲着女子扬了扬手。 “丫头,是要穿这件吗?”宝儿仰头望望,顿时就又羞又气的,紧紧咬着牙。只见无影修长的大手上,正握着她月白色的小肚兜,肚兜上还用金丝绣着她最爱的莲花。 这个人,太不要脸了,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啊啊… ------------ (一四四)无耻好色的大老鼠 “喂,你要不要拿过来啊!”宝儿捏着小拳头,忿忿地对着他挥舞着,而这一动,又将她死死保护的禁地露在了外面,无影邪魅的一笑,目光故意露出些贪婪之色往水面下望去,这样,宝儿果然又撤回手,死死地护着前胸。 “嗯~是莲花香气呢,还带着女儿家的体香,淡淡的,真是美妙,让人心猿意马啊…”嗤嗤地低笑着,男子将那件小衣裳凑近鼻端闻了闻,满脸的陶醉。 “啊!你这个大色狼!龌龊,无耻!你…你…”宝儿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不已,面对着这个超级厚脸皮,涎颜无耻的男子,她真的是再好的修养都顾不了了。 真是太太…太气人了! 宝儿又羞又急,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可是那男子依然慵懒地微眯着眼,邪魅的冲着此时窘迫的女子笑着,故作无辜地说,“怎么了?不是要穿这件吗?”说完,男子露出迷蒙的眼神,无辜地眨动着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疑惑地拿起叠得整齐的中衣,朝着女子挥舞了一下,陈恳无比地说:“丫头,难道你就直接穿这件?呵呵,那好,我给你丢过来,你站起来接着啊,免得把衣服弄湿了。”说着,他作势就要向她丢来,而宝儿也不是笨蛋,谁不知他让自己站起来接她就春光乍泄了啊!可恶可恶! “不用了不用了,你拿过来吧!你看水都凉了,我本来就受凉了,头晕晕的,再泡下去恐怕就要发烧了!”说到这儿,宝儿眨动着她那濯水清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哼!比无辜,谁不会啊?看谁更会装吧。 听她这样说,果然,无影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了些,急急地走过去一只手就搭上了她的额头,见温度不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热。你呀,怎么不早点说呢!这样容易生病的,快起来!”说着,无影扯过一边的薄毯,拉着她的胳膊便将她提了起来,并君子地闭上了眼睛,立刻将女子裹住,抱离了浴桶。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根本容不得女子挣扎。 “啊——”而就在无影将宝儿打横抱起朝床榻边走去时,女子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尖叫一声,此刻无影可没有多余的手来捂她的嘴了,果然她这一声尖叫立刻引得刚刚走到门口的燕儿忙放下手里的热水,急急地跑向这边。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该死!”无影低咒了一声,心想他不是明明解决了那些守在外面新进的宫女仆妇了吗,怎么这儿还有一个突然杀将出来打扰他的好事? 迅速将宝儿放在床铺上,而门已经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无影眼眸深了深,没办法,他只得离开了。 “快,你快走啊!”而此时宝儿可就急坏了,听见燕儿的脚步声,宝儿伸手抓住无影的胳膊使劲的推搡着,额头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要是让那丫头发现她现在这个样子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指不定怎么想呢! 无影本来是打算要走的,可是他的胳膊突然悲宝儿温热的小手抓住,他的心口一热,没来由地一阵悸动,低头,眸色深深地望着此时因为着急而红了脸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这一刻,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他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她!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无影大手一揽,重新将女子揽进怀里。 “你说什么诨话呢!放开我!”宝儿挣扎着,不得不压低声音呵斥着他。 而下一刻,她没骂完的话便被堵在了男子温热的唇中。 呜… 这个该死的人!上次就捋过她一次了,这次莫不是还想捋了她去?! 出乎意料的,无影抱着她闪到了厚重的帘子后面,将她的身子抵在硕大的鎏金柱子上,嘴唇却一刻也没松懈,狠狠地撅住女子殷红的小嘴,带着霸道和狂热的气息,死死地吻住她。 那一次,自从吻过她以后,他就对这种令人痴迷沉醉的感觉恋恋不忘,她的唇就像一坛陈年佳酿,甘醇而美味,后劲儿足,让自己吻过她之后便对别的女子提不起兴趣。呵呵,这是不是就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 宝儿一阵阵轻轻的颤抖,她没想到,无影的吻这样缠绵这样炽烈,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脚发软,竟忘了要去推开他,也没有力气去阻止他。他身上那种浓烈的男子气息包裹着她,一时间让她无所适从,心怦怦地跳得毫无规律。 “主子,主子,啊!主子,你在哪里?!”刚才燕儿惊慌中跌了一跤,此时跑进殿来,却真的没见了宝儿,顿时顾不得自己的伤,吓得哭了起来,一边不住地唤着她,一边转着小脑袋朝着大殿四周手足无措地张望着。 糟了!燕儿! 被燕儿这么一唤,宝儿总算清醒了几分,才发现在无影的一场激吻下,身上裹着的薄毯已经滑到了腰际,而自己赤,裸的脊背正抵着鎏金大柱,冰凉的触觉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使劲地推搡着正抱着自己忘情深吻的无影。 男子微微蹙眉,也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怕一会儿宝儿失踪真的会引来侍卫和北堂仟堇。不舍地放开她柔软的身子,宝儿立刻抓起毯子紧紧地遮住自己的身子,一边双目赤红地看着他,用一只手背死死地蹭着已经被吻得通红的嘴唇,眼眸里含着委屈的泪水。 好气人啊!她刚才差点就要屈辱地咬舌自尽了!如果那一幕被燕儿看到,她真的就没脸在仟堇面前活了! 男子意犹未尽地在女子湿润的眼角处轻啄了两下,压下去心中强烈的谷欠望,对着女子粲然一笑,大手轻轻揉了揉她滑腻的脸颊。 “呵呵,真的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丫头,等我,我会再来的。”声音喑哑地说完这句话,无影眸中含着浓浓的深情,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去。 宝儿还在不断地蹭着嘴唇,似乎那里沾了多么脏的东西一般,心里是越想越委屈,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此刻,外面燕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绝望,她呼唤宝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只剩下无助的啜泣声。 糟了,此刻,还不是自己委屈的时候! 宝儿立刻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薄毯,逼回去眼泪,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对着外面唤了一声,“燕儿!我在这儿!”说着,从那帘幕后面走了出去,却看到燕儿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不住颤抖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着,宝儿心里一热,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地在意自己呢,说来还让人颇为感动。 走上前去,搂住燕儿那娇小的身子,谁知那小妮子居然哭得更厉害了。 “主子,你去哪里了?刚才听到你的尖叫声…呜呜,吓死燕儿了…你要是再不出现,燕儿就要去叫陛下和禁卫军了…呜呜…” “好了,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吗?刚才等你许久都不见你拿热水来,我便自己起来了,谁知看到了一只大老鼠,这才吓得尖叫的,没事了,我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等老鼠逃走呢。”说到老鼠,宝儿恨恨地咬了咬牙,心里补充了一句:不仅是老鼠,而且是一只超级无赖又好色的大老鼠! “老鼠?这殿里怎么会有老鼠?”燕儿毕竟是孩子心性,一见宝儿没事了也很快停止了哭泣,这时听见说有老鼠,立即睁大眼睛搓圆了小嘴儿,挂着泪珠的脸立刻露出些狠戾来。 只见她立即站起身来,撩了撩袖子,就去寻找武器,“丞相府的厨房也出现过老鼠,哼,不过等我在那儿干活以后,就把那些老鼠都灭了,我可是灭鼠高手,所有老鼠见了我都要绕道跑呢!” 看着年纪小小的燕儿那副凶悍地寻找老鼠的样子,宝儿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刚才的不快也散去了一些,“燕儿,我想休息了,老鼠刚才一听见你来还真的吓得跑了,以后再找吧,只要你不离开太久它就不敢再来的!”宝儿说着,赤着脚,软软地率先走向床铺,今日她真的是很累了,如果不是刚才无影那番折腾,她还想换身漂漂亮亮的衣服等着仟堇回来呢。 想到无影,宝儿脸上又是一红。可恶!他刚才走的时候对自己说什么来着?偷@情?谁和他偷啦!真是太不要脸了!什么?下次还来?还要她等他!哇哇哇~真是气死人了,看来这寝殿也要更加加强防范了,仟堇已经派了重兵保护自己的安全了,没想到还是让他来去自如,可恶死了! 连晚饭都没用宝儿就沉沉地睡去,不过折腾了一下,出哦一身汗。倒是让她的风寒之症好了不少,这一觉也睡得特别安稳,连仟堇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只是梦里感觉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分外安心。 第二日,仟堇走后,宝儿去花园散步,却遇到了一个让她颇为吃惊的人,那人正在专心地打理着宝儿前些日子种得花草。 ------------ (一四五)食君俸禄 第二日,仟堇走后,宝儿去花园散步,却遇到了一个让她颇为吃惊的人,那人正在专心地打理着宝儿前些日子种的花草。 当一身新衣满脸笑意的少妇站到宝儿面前时,她差点认不出来了。 “月娘?”宝儿犹疑地喊出声来,那女子便激动地跪在她面前,不住地朝着她磕着头,流着眼泪。 宝儿心中也是惊喜不已,她赶紧将女子扶起,嗔怪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轻易朝别人下跪!” “是,是,主子,奴婢知道了!”月娘拭着泪,宝儿听她这一声称呼,才注意到她的一身新衣,竟是她为这次新晋的宫女选的宫装,不禁有些吃惊。 “月娘,你这是…” 说着,月娘带着泪,展颜一笑。 “这说来话长,总之,奴婢又要感谢主子救了奴婢一命!” 听月娘说完前因后果,宝儿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月娘在小镇上离开他们之后,便遇上了另一个村子前往京城难民安置点,她想这孤儿寡母一路不容易,便跟随着那队人急急地赶到了京城,谁知进了安置点,那主管的军官竟起了色心,要从那些难民中选出姿容较好的女子充做军妓,并以他们的家人相要挟。月娘不愿受辱,但是又不得不顾自己小儿子的性命,正在万分艰难的时候,她遇到了仟堇派人来安置她,才让她免于一难。在士兵无意间说起时她才知道了那日在小镇上遇到的贵人居然是当今天子,她感激涕零,所以哭着请求前来安置她的人给机会给她让她好好报答她的救命恩人。那些人请示了仟堇,便才将她安排到了皇宫做了一个小宫女,不过不是在宝儿身边伺候,月娘今日还是找了机会,在花园里终于看到了宝儿。看来,仟堇还是不放心她来历不明的身份的,想必将她带进宫,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吧。 “没想到当日的俊俏公子原来是这样一位绝色美人呢!真是让奴婢惊羡呢!”月娘笑着打趣,宝儿也被她逗乐了。 “诶?小石头呢?” “他被与奴婢同房的嬷嬷带着,此时怕还在睡着吧。” 两人聊着天,宝儿看着眼前装扮干净,露出了秀丽容颜的女子,心中甚感安慰。 想必仟堇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他堂堂一国之君,能去关心一个小小的月娘还将她救出来,要不是因为自己,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仟堇啊仟堇,你总是最懂我的心。 想到这儿,宝儿的嘴唇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 书房内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紫檀木的桌案,看着眼前的一杯热茶慢慢变冷,男子的眼眸也随着一个稳健温润的声音慢慢变沉。 书房中,一白衣男子风度翩翩,气质出众,他摇着手里的象牙骨扇,谈吐自若。 “那水灾重灾区已经收到汇报,原是几年前新铸的堤坝被水冲毁,而今年的水势还不及前两年。我怀疑是堤坝的质量存在问题,便差人去检查,呵呵,结果…”说到这儿,无尘无奈地摇着头,唇角的笑还是那样明媚。 “嗯?”仟堇敲着桌面的节奏停了下来,他微微挑眉,似乎很不满意无尘总爱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听着吊人胃口。 无尘都是不急,从茶壶里斟了一杯热茶,悠闲地品了一口,折扇一收,敲在桌面上,赞了一句,“好茶!” 然后抬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土来摊开在桌面上。 “看看吧,当年工部从你这儿支走了上万银两,耗时半年,结果,就建造了这么个土堆,材料用量还不到规定的一半。看来,你这个陛下和我这个丞相都当得不尽职啊,只是苦了沿岸的百姓了,房屋尽毁,家破人亡。” 仟堇沉默不语,脸色却也相当不好看,一伸手,从岸上抽出了一个折子向着无尘扔了过去。 “想必这个折子你也是看过的,你说说吧,怎么办。”仟堇淡然地看着无尘接了他明显加了内力扔过去的折子,苦着脸望着自己,嘴角不禁意勾起一抹淡笑。 这个子清啊,每次都这样表情丰富,精灵古怪,这次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吧,免得他整日沉浸在温柔乡里忘了自己的职责,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敢都给自己撂在哪儿,等着寡人回来处理! “这个…亲爱的陛下啊,你心里不是早有主意了吗?你就找人办了就行了嘛…“ “哼!我这不是找你办了吗?我足智多谋的丞相大人…别想推卸责任,寡人此刻很想听听你的意见。”仟堇难得心情好好地学着无尘的口气说话,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只见殿下的人紧紧蹙着挺直的眉毛,夸张地叹着气,“算了,食君俸禄,为君办事啊。这次水皇的党派既然集体请求打开库银拨款赈灾,自然是又想从中捞上一笔,不管这是水皇的主意还是那些人胃口越来越大,这件事都不能逆了他们的意,不然,会让陛下失去民心,可是拨了款项,您又担心这些赈灾款最终不知到了谁的腰包里了。所以,依臣愚见,您需要派一个绝对信任的人作为押送赈灾款的督军,一来可以安定水皇一派的人心,让他们不怀疑,二来又可以让这个值得信任的人暗中安排,施行你的请君入瓮的戏码,抓住他们的把柄。不知陛下觉得臣说得可对?” “呵呵,不愧是从小和寡人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真是甚得我意啊!那丞相大人觉得这督军一职…”仟堇微眯着眼,斜觑着那清逸卓绝的男子,嘴角带着赞赏的笑意。 “臣愿请命!”无尘心不甘情不愿地苦着脸,对着仟堇一鞠躬,心想:唉,这才相聚几天啊,又要和他家里的美娇妻分开了… “好!既然丞相忠心耿耿,心系苍生,那寡人就准了!还有,你可以放心地去,你的夫人寡人会将她接入宫来好好照顾,也顺便让宝儿好好地陪陪她。”说着,仟堇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而这笑看在无尘眼里却是狡诈无比! 唉,都说这帝王啊,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别看咱家王在人家宝儿姑娘面前单纯得不得了,却还不是一个腹黑的家伙!扮猪吃老虎!哼! “还指不定是谁陪谁呢!”无尘不屑地瘪瘪嘴,复又走至座位上坐好。 “哦,对了,寡人让你查的那圣水有结果了吗?”说到这儿,仟堇脸上的笑又隐了去。 “哦,我研究过了,那也就是一瓶普通的水,不过就是在里面加了点石鄹草而已。”无尘还沉浸在要和娇妻分别一段日子的苦恼中,回答得有点有气无力。 “石鄹草?那是什么东西?有毒吗?” “毒倒是没有,就是一种异常罕见的药材而已,它有治疗湿寒入骨之疗效,其他的作用我倒是不知道。” “哦?水皇让百姓服用这药难道真的是出于好心?”仟堇疑惑了,满脸的不解。 “他好心?哼哼…我看这其中没那么简单呢…”无尘冷笑了两声,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 已经是初夏天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燕儿领着宫女们捧着仟堇命人给宝儿新做的夏衣,笑意吟吟地行了进来。 “主子,陛下亲自命人做的新衣已经送来了,您快来看看啊,好美啊!”燕儿笑得无比童真,看着面前各色的衣裳,就像是自己的新衣一般。 宝儿抬头,看着那娉娉婷婷进来的一列人,顿时额头挂上了三条黑线。 不至于吧,她的衣服衣柜可都放满了,怎么又来了一批,她就是有十个身子穿一个月都轮不过来一轮吧… 这个仟堇,平时还以节俭来要求宫中人,可是到了她这儿,那就是十分浪费了。 微微浏览了一下,宝儿就让宫女们将那些衣服都收了起来,而燕儿瞅着她的脸色,却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还有淡淡的哀愁。 “主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啊?是不是不喜欢啊?要不然我禀告陛下…” “燕儿!”宝儿有些不悦了,语气也重了些,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要了,以后我这里的吃穿用度按照着一般的来就行了,做那么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反而对陛下的圣名造成不利的影响。” “这样啊…本来陛下还以为你会高兴的,他已经命人在做百凤呈祥的朝服了啊…” “什么?” 这次,轮到宝儿诧异了,朝服?难道他已经决定封自己为后了吗?可是上次不是已经和他说过,现在大事为重,封后的事缓一缓才好。唉…他真是的。 “主子,宫外侍卫来报,说是独孤小姐求见,让奴婢来通传一声。”正说着话,门外一个宫女进来禀报。 “独孤小姐?”这次宝儿有些迷惑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独孤小姐所谓何人。 “这独孤家就一个小姐,莫非是将军府的独孤小姐?”倒是燕儿先反应过来,问起那宫女。那新晋宫女知道自己没有说清楚,忙害怕地低下头,她才来宫里做事,可不想给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忙捣蒜般地点着头。 独孤锦?她来见我作何? ------------ (一四六)不战而败 独孤锦?她来见我作何? 宝儿疑惑地蹙了蹙峨眉,小心地掩去脸上的不悦之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请她进来吧。” “是。”燕儿看了眼宝儿凝着淡淡不安的眼神,犹豫着退了出去,她在想,她应不应该将此事报告给陛下。 花园里,梨花正是凋零时,青石小径上,女子金色丝履踏着满地花瓣,裙摆随着摇曳生姿的步态漾开一个美丽的形状。独孤锦身穿淡黄色锦衣,外罩金色丝衣,长长的头发直垂到腰际,发尾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荡漾,勾人心悬,再看她峨眉淡扫,眸子微敛,莹白而尖细的下巴微微扬着,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骄傲。 走了不过几步,她便停了下来。不远处,漫天雪白的花瓣飘舞而下,如漫天的雪花一般。而花瓣雨中,一个素色身影静静立着,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女子侧面优美的线条和绝美的侧脸,还有那随风纷乱飘飞的青丝。她的衣裙在风中飘飞着,腰间的蝴蝶结更是翩然如生,像要脱离她而飞去一般。 好一个惊世骇俗的出尘女子! 如果说独孤锦是优雅而高贵的,那么远处站着的额那个小女子,无疑是纯洁而淡雅的,独孤锦的高傲显露与外,给人以无比的威慑和尊敬,而那个女子的高傲掩藏与内,融进了她的骨血,从她一颦一蹙,一举一动中都会不禁意地散发出来,让人看着心动,却不能心生亵渎。 这就是北堂仟堇深爱着的女子吗? 那一刻,独孤锦站在那里,手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透过那微微刺痛,她才能提醒自己保持着理智,不要让自己的底气和骄傲就因为敌人的而一个侧面而慢慢消失。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美丽的女子真的是她的对手,她独孤锦十九年来唯一承认的对手!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不安,独孤锦缓缓地扬起嘴角,露出咨自信的笑容,一步步优雅地向着宝儿而去。 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宝儿缓缓转头,看向那踏花而来的优雅而美丽的女子。本来是在殿里等待她的到来,可那一刻宝儿突然改变主意,她回来不久,却听说花园早开的梨花已经快要落尽,所以她站在了这条必经的道路上欣赏这里的美景。 与其忐忑地等待目的不明的人靠近,不如微笑着去迎接! “宝儿姑娘!”独孤锦近前,微微点头,略一踌躇,还是喊出了这样一个称呼。虽然她今日从父亲口中得知北堂仟堇不顾大臣阻挠,执意立宝儿为妃,而且时间已经仓促地定在了下月初八,她当时就愣住了,眼泪从眼眶滚落,那一刻,胸腔里阵阵钝痛传来,她才知已经爱他爱得那么深了。 北堂仟堇,那个她自从十四岁那年女扮男装跟随父亲随军打猎见了一面的年轻帝王,他那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和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就狠狠地刺痛了她,让她想要去靠近,去温暖;而他穿着银色铠甲,骑在马上拉弓射箭的英勇雄姿又让她看得脸红心跳,悸动不已。 那个男人,那个自小就被批为体弱多病,懦弱不堪的少年帝王,他的眉目间淡淡的冷漠下却有一双波澜不惊的淡蓝色眼眸,那双眸子里,在顾盼间不小心泄露的一丝狂傲和不羁以及掩藏至深的雄心壮志,被躲在人群中的她捕捉到了,她知道,那个男人,他不如表面下表现的那么冷漠和懦弱,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便会龙吟九天! 而她,也在心心切切地盼着,她广读诗书,将自己变成一个东溟最优秀的女人,当她的美貌和才华誉满全国的时候,她以为这个世间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的时候,可是,他的身边有突然有了宝儿的出现,还要一举成为他的王后。 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等待了五年的男人却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独孤小姐!”宝儿连唤了几声,却见独孤锦眼里含泪,紧紧地拽着手里的丝绢看着地面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所以加大了音量。 这一声唤总算让独孤锦回了神,她快速地调整表情,立刻掩去脸上的一丝伤感和落寞,恢复了她一贯的骄傲。 宝儿脸色平静,微微勾唇,温软的语调如这温暖的风般抚上人的心灵。只听她说,“不知独孤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样温软的语调和甜美的声音,但是听在独孤锦耳里却让她微微尴尬。 是啊,一听说立后之事已经定下,她怒恨交加,便换了装进宫,请求见她,可是等她冷静下来,却觉得自己实在是鲁莽了。 “嗯,只是听说封后之事已经定下,臣女便迫不及待地想来恭贺宝儿姑娘,来人。”独孤锦面上带着完美的笑容,从侍女手上接过礼物交与燕儿,眸色却依然深沉,让别人看不懂。 宝儿微微瞥了一眼献上的礼物,也并没有表现出高兴或什么,脸色依然淡淡的,她这样的表现不禁让独孤锦微微诧异。这样大的事就算放到自己的身上她自己都平静不了,为何这个女子就可如此?难道…她根本不爱陛下? 而宝儿只是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以此刻还在猜测着她的用心。 果然,事实也是如此。 “刚才臣女路过之时见一排宫女捧着华美的衣服拿走了,陛下一直崇尚节俭,施行仁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帝王,宝儿姑娘不久后就要入主中宫,臣女想依姑娘的聪慧,一定可以辅助陛下母仪天下,而不是做一个淫@靡后宫的肤浅女人是吗?”独孤锦的唇本就生得薄,而此刻微弯得唇角更是带上了几分挑衅。 宝儿头皮一跳,但是眼神中却无变化,“这个当然。” 看来她没猜错,这个独孤锦果然对她很有敌意,连她都踩刚知道仟堇不顾重臣反对执意里立为后要给她一个名分,而这个女子已经杀到了后宫来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教给自己为后之道,难道…她也觊觎这个后位? 想到这点,对独孤锦的那么一点尊敬也消失殆尽,眼前这个女人,自命不凡清高无比,不也是一个追求权力的庸俗之人吗? 她的自命清高又是源自哪里?她的一肚子才华吗? 两个绝美女人间流淌的空气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即使没有剑拔弩张,却也是充满了火药味儿。 两人清澈的眸子在空中对撞,眼神无神较量,片刻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燕儿左瞧瞧右看看,看着两个绝色美人对峙,还真的别有一番滋味儿,然而刚转眼,她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匆匆而来的一个黑金色身影,那俊美的脸紧绷着,原本完美的线条也有些僵硬,但那通身的优雅和高贵却给了小丫头无比的震慑。 “陛下…”下意识地喃喃出口,两个女人都是一愣,纷纷随着燕儿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刻,宝儿没有漏掉独孤锦立刻变得柔软的眼神和蕴藏着无限情谊的眸子。 心突突跳了两下,宝儿低头,对着来人行礼,然而身子还没躬下,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了过去,贴紧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臣女独孤锦恭请陛下圣安!”独孤锦福身行礼,那优美的嗓音竟然抑制不住地带上了激动和些许颤音,然而,等她得到冰冷的“免礼”二字而抬起头望向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孔时,却被他紧拥着那个娇小的女子,眼中所流露出的浓浓宠溺灼痛了双目。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对她如此亲昵…就如他那日当众揽着她无情的离去一般。然而她还更可悲的发现,不论是那晚还是今日,抑或是五年前,他都未曾正眼瞧上自己一眼! 多么可悲! 她一个东溟无数男子垂涎的第一美人,到了北堂仟堇眼里,竟然就成了空气! 独孤锦心痛得无以复加,那一刻她只觉得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今日那些衣物都不喜欢吗?听说你让人都拿走了。”没有去注意到对面站着的女子的异样,仟堇甚至都没那个意愿去看清对面女子的容颜,只是盯着怀里的女子,语调柔软地询问着,英挺的眉毛微微蹙着。 听着仟堇低沉的语调,宝儿心里一暖,顿时将刚才的不快通通忘却,笑得眉眼弯弯。 “哪有,我很喜欢,只是…衣服太多了,我哪里穿得过来,你以后就不要再命人给我做了,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而打破崇尚节俭的原则。” “原来是这样…真是傻丫头。”仟堇听之,心里又感动又心疼,这个女子,真是让人不得不疼啊。 两人在一旁你侬我侬,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他们看在别人眼里有多么甜蜜,只是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所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然而,看在一旁的独孤锦眼里,那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独孤锦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凉,最后僵硬,只等着那最后一击便会碎成碎片。她的耳中嗡嗡作响,两人的对话她全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刚才那个称呼,“你”和“我”。他们之间,没有身份差异,没有顾忌,只是以平等的你我相城,看着那个女子和堂堂东溟之王那样自然地谈论,那样自然地说出“你”和“我”,在等级制度和身份差异已经根深蒂固的独孤锦的心中,那就如一把刀剑,狠狠地剜着她的心。 什么叫不战而败?这便是了。 什么叫深情?看看两人说话时对视的眼眸,这便是了! (亲,圣诞快乐╭(╯3╰)╮献上香吻~) ------------ (一四七)谣言惹的祸 什么叫不战而败?这便是了。 什么叫深情?看看两人说话时对视的眼眸,这便是了! 她还有什么好争的,她争得过命吗? 可是,好不甘,好不甘啊…仟堇…这个名字她在心里叫过了无数次,可是,她怕是永远都没机会对着他亲自叫出口了吧… 独孤锦躬身告退,她想,那个她深爱了五年的男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吧,他连看一眼她都不肯,她还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恩爱来自取其辱吗? 眼泪无声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差点摔倒,旁边的丫鬟机灵地扶住她,担心地唤了一声“小姐。” 而她只是摇着头,那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如断了线得珠子般更多更快地掉落。 …… 在迎来帝后婚期之前,首先迎来了一年一次的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每年由水皇亲自主持,帝王和公亲大臣都要参加的祭拜东溟圣物之一的月亮,祈求来年福祉并预测来年灾祸的大典。 而在这大典之前,先于大典热闹气氛,另一个消息却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几乎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关于宝儿来历不明的身份和使用狐媚手段迷惑帝王,使明君变得荒诞。而最为可笑的是,还将她与今年刚发生不久的水灾和瘟疫联系在一起,说她是妖,是不详之人,伴随着她的到来也给东溟带来了灾祸。 等这消息传到仟堇耳里的时候已是祭祀大典之前的一天,而宝儿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仟堇大发雷霆,立刻下旨彻查谣言起源,禁止谣言传播,抓住制造谣言者必严惩不贷! 帝王寝殿里,已经照着往年的风俗习惯点燃了驱魔避害的熏香,整个大殿都充满着淡淡的香气。 宝儿唇角带笑,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手里的图案。那是她曾经跟金儿学过的针法,只是太久没练,她都有些生疏了,而她的目标则是努力做好女红,给仟堇做一件像样的衣服。 燕儿端了新鲜的水果进来,见宝儿那聚精会神的模样,也不忍心打扰,轻轻将其搁置一旁便退了出来,顺便将殿门关上。 自从那日宝儿沐浴失踪,她虚惊一场之后,便再也不敢离得太远了,就像此时,为了不打扰到主子,她也搬了凳子来坐在殿门外绣着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香包,夏季快来了,她想快点做好然后装上香料挂起来,可以驱蚊。 “你听说了吗?唉…咱殿里住着的那个不久后的王后娘娘,居然是个妖孽诶,看着长得一脸清纯的样子,没想到可以把陛下迷成那样。” 一个宫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了燕儿的耳朵,她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来,朝着偏殿的一个茶水房走去,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得近了,声音又更清晰了起来。 “嘘,别胡说,陛下刚刚才下令逮住传谣言者可是要重罚的!”另一个女子担忧的声音传来。 “切~你也说了是传谣言者,我说的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事实而已,你想想,怎么她一来那瘟疫就来了呢?要巧也不是这样巧的。你再看看陛下的寝殿,除了她咱们谁都不让靠近,我觉得啊,她肯定是使了什么妖法,今日还假惺惺地将陛下送的新衣都拒绝了,真是当着陛下的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说啊…” 砰地一声,茶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正在闲话的两个宫女立刻吓得一哆嗦,往门口望去。 只见,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立着,燕儿狠狠地握着拳头,满面愤怒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宫女。 其中一个胆小的见来人是宝儿身边的贴身宫女,瞬时便有了惧意,低着头不吭声,仿佛在说,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我说的,而另一个脸颊红润的宫女本来还是害怕的,见只是一个小丫头站在那里,便也慢慢恢复了镇定。 “你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吗?”燕儿狠狠地瞪着那个毫无惧意的宫女,小身子因为气愤而剧烈地颤抖着,她很气很气,因为刚才这个女人竟敢那样地污蔑她的主子! “哼,怎么着,我说的是事实,你能拿我怎么着!”宫女得瑟地瞥了她一眼,转而回身,拿起桌子上的瓜子儿继续磕着,翘起的腿还随着她嘴里的调子一晃一晃的。 “你这个坏女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燕儿被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逼急了,挥舞着小拳头便朝着她扑上去。虽然她年纪较小,比起那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宫女瘦小了好大一圈,但是由于冲力她还是很顺利地便将那女子压倒在地上,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头发。 女子盘着的头发立刻散乱开来,看起来异常狼狈。 而被压在身下的宫女不服气了。好啊!她在家好歹也算小家碧玉了,这才进宫多久,凭着她活泼的个性和良好的人缘,还没有人敢欺负她呢,此时,哪容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丫头放肆。 反守为攻,那宫女抬腿压着燕儿的小身子一个翻身便反骑在了她的身上,对着身下小女子的脸便啪啪地挥着手,朝燕儿稚嫩的小脸上招呼。 立刻,燕儿奶白的小脸便肿了起来,嘴皮被牙齿磕破,嘴角淌出了丝丝血迹。 燕儿毕竟年龄小,力气自然不能比上那个宫女,刚才她只是占了先机才吃到点便宜,此刻,她可是被那宫女扇得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不能哭!绝对不能给主子丢脸! …… “燕儿…”宝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绣了大半天了,她连龙角都没绣好,骤然抬头才发觉自己有点渴了,在转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果盘上已经洗好的新鲜水果,看来是燕儿刚拿进来的。 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她想,燕儿这丫头还真是可爱。率先拿起水果尝了一口,发觉还真是甜,她便唤燕儿,想让她进来一起吃,可是喊了几声都不见人,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狐疑之下宝儿开了殿门出来,发现门前有一张矮凳,凳子下面还躺着绣了一半的香包。宝儿蹲下身子将她拾起,瞅瞅,便掩唇而笑。 这个丫头,绣艺还真是不精呢,好好的桃花愣是让她绣得东倒西歪的。将香包放在凳子上,宝儿向四周看看,还是没发现人影。 这丫头,不会是贪玩,又跑了吧?想着,宝儿摇着头正准备进殿,却看见不远处的偏殿一个宫女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诶…”宝儿朝着她唤了一声,本来宝儿是想问她是否看见了燕儿,可那宫女见了自己,就匆匆地跑上前来,跪在了自己的脚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主子,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什么都没说的,是香香说的,她打的燕儿姑娘…”那宫女慌乱之下只得不住地磕着头,胆小的她立刻就落下了泪来。 “什么?你说燕儿她怎么了?”宝儿立刻抓起那女子的手,紧张地问着她。因为着急,她只听得宫女抽泣声中有燕儿被打的字样,下手抓她的时候手里就用了些劲。还不待宫女开口,宝儿已经焦急地摔开她的手,提着裙摆朝茶水房跑去。 近了,里面还传来女子低低的骂声,“叫你多事…叫你多事…” 扶着门框站定,宝儿抬眼出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那体格健壮的宫女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而她不住地挥动着手臂,从她裙子的边角露出一双无力的小手摊在地上,而那手的主人赫然就是燕儿! “燕儿!”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宝儿奋力推开骑在燕儿身上逞凶的宫女,抢救出那娇小的人儿。 只看了一眼,宝儿就震惊不已,只见燕儿那稚嫩的小脸已经红肿得看不出本来面貌,此刻她安静地躺着,发丝凌乱不堪,而头边赫然还有被扯掉的一大撮头发,她的嘴角还流着丝丝鲜血,看起来真的是惨不忍睹。 “燕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来人啊——传大夫啊…”宝儿伸手将燕儿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心痛得手都在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她。 “主子…”燕儿微弱地声音传来,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在看清眼前宝儿伤痛的表情时哗哗地流了出来。确定燕儿没事之后,宝儿心中的愤怒陡然而生,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居然被人这样欺负! “你好大的胆子!你…”宝儿美目圆睁,恨恨地转头去看身后的宫女,然而训斥的话还没有骂完,她便生生怔住了。 刚才情急之下,她根本就没管那么多,只想一把推开那宫女救出燕儿,那一刻激发了多大的力气她不知道。此刻,那宫女正双目圆瞪,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她的后脑勺正磕在了玉石的桌角,一丝丝殷红正顺着青玉的石案缓缓流下,青玉的青碧色趁着那缓缓流淌的鲜红,让那颜色更是刺目,宝儿觉得,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满腔愤怒立刻便被从心灵深处袭来的恐惧所代替。 此刻在她怀里的燕儿也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哭泣,看着那个刚才欺负她的宫女,她也吓得呆住了。 “主子,怎么了?”门外,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太监个侍卫来到了门口,恭敬地行礼,显然是被宝儿刚才那一声喊叫来的,而众人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时,也惊愕地愣住了。 ------------ (一四八)惦记 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们还没遇到过。 还是一个侍卫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走上前去在众人惊异的目光和宝儿希冀地注视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然后拧眉,朝着宝儿摇了摇头。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太监张嘴便问,然而宝儿被吓得愣住了,这一刻她不知怎么开口。 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人了… “好大的胆子!主子也是你能问的吗?来人啊,还不把那尸体拖出去!你们两个,马上扶主子回房!”主管太监走上前来一看,只是愣了一下,毕竟是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的人了,他瞬间明白这件事可大可小,然而宝儿不久后就会是王后,这个女子,他得罪不起。朝着周围的人大吼一通,果然,刚才问话的那个小太监被吓得脸色青白,退到角落,而从门口又进来两个小宫女,赶紧扶起蹲在那儿脸色苍白的女子。 “慢着。”宝儿挥开了宫女的手,用手捂住心口,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她知道,后脑勺是人很脆弱的部位,撞到那里可以致人于死,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一推,就让一个宫女命丧于此,她要亲自查探。 脚步虚浮地朝着那个宫女的尸体迈了一步,而那主管太监则是急了。 “你们还不快拖出去,别脏了这里的地儿!你们两个快扶主子和燕儿姑娘回房,今日已经让主子受惊了,难道你们还要等着陛下来治罪吗?!”一听说要治罪,那两个宫女不由分说半抱半扶地将宝儿从屋里拉了出去,经过刚才那一下,宝儿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全身绵软,虚汗从额头不住地冒出来。 她杀人了…这一点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就算以前报仇的时候她也杀过人,可是那些人都该死啊,而且是间接死在她的手上,可是…今日她却亲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虽然那个宫女欺负燕儿…可是罪不至死啊。 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反正宝儿回到寝殿便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身体一阵阵地发着虚汗。这个梦里,不住地回放着宫女那双圆睁的双目还有流血的头。 “宝儿,宝儿…”耳边一个温润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不断在响,空灵而美好,只是太远了,她听不真切,也抓不住。 仟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亲手用毛巾擦拭着女子额头的汗珠,看着她苍白着脸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还不住地晃着脑袋,他就知道,她做噩梦了,梦里还有今天那一幕,心中揪疼,可是不论他怎样唤,女子就是不愿醒来。 “陛下。”门外,响起了青越的声音,仟堇看了一眼床上睡得不安稳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外殿,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负手而立,任由冷风吹到他身上。 “说吧,调查得怎样。” 静立在他身后的青越蹙了蹙浓密的眉毛,瞬间又舒展开来。“陛下,属下查探过那宫女的伤口,确实是致命伤,由硬物撞击而成。” “没有任何疑点吗?” “她的血液腥臭而粘稠,依属下看,她是常年服用药物,至于是什么药物,现在暂时还查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确实是受到撞击后血管爆裂失血过多而死。” “嗯,继续调查,弄清所有与她相关的人,一个也别放过。”青越领命而去,屋子里,又变得安静异常。 仟堇交叠在后面的手掌慢慢收紧,他的眸子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透着无与伦比的阴郁和沉重。这件事关系到宝儿,谁胆敢将她拉进这场风波中,让他查出来,他必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拿出许久未吹过的玉箫,男子将它轻轻凑近唇边,片刻,一曲哀伤而悠扬的箫声便响了起来,箫声苍凉中带着勃发的力量,悠扬地旋转升空。 床上的人儿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紧蹙的眉总算缓缓舒展开来,额上的虚汗也少了许多,折腾了大半夜,她总算筋疲力尽地睡去。 第二日宝儿醒来之时,已是晌午时分,她不知道她在昏睡的这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当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时,却没有看到仟堇的身影,这无疑让她有些失落,心里又开始恐慌起来。 “燕儿…”虚弱地喊出声,前来伺候的却两个并不算陌生的宫女,因为宝儿记得,昨天就是这两个人将她扶回殿里来的。 “燕儿的伤?” “主子放心吧,燕儿姑娘已经没事了,御医给她开了药,她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呢。”宫女低着头,诺诺地答着。 宝儿挣扎着坐起身,另一宫女赶紧垫了一个枕头在她的背后,扶着她坐起。 “那陛下可曾来过?” “陛下昨日守了主子一夜,知道今早早朝时分才离去,之后便还未来过。”宫女说着,看着宝儿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惧意,等宝儿挥手让她们退下,这两个宫女赶紧一溜烟儿的退了出去。看着她们如避蛇蝎一般的模样,宝儿苦笑,定是昨日那宫女死在自己手上,多少让她们怕了自己了吧。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这次宝儿倒是惊奇,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这里。抬头期待地望着垂帘处,只见帘子一动,闪进来一个灵巧的身影。竟是脸上涂着厚厚药膏的燕儿。 “燕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宝儿有些失望来人不是仟堇,但看到是燕儿,还是让她有了几分欣慰。 “主子,燕儿没事了,来这儿伺候你。”说着,女子跪在了榻边,握住了宝儿的手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才害得你被人冤枉…她们…她们怎么能这样!”说着,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滚落,倒是看得宝儿一阵心疼。 “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替燕儿拭去眼泪,宝儿裂开苍白的唇,给了燕儿一个虚弱而安慰的笑。 “可是…你不知道,当才我在房里休息,听那些人说,现在整个宫里都传开了,说你杀了人还安然无恙地住在陛下的寝殿,说陛下不但不治你的罪还下令封锁所有的消息,都说你是用了狐媚的手段迷惑了陛下,还说陛下是昏君…呜呜…燕儿听了好生气,所以才跑过来看你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听,还乱嚼舌根!” “燕儿…”宝儿听了,心里苦涩不堪,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不仅自己的名声毁了,就连仟堇,也被她给连累了。不过…这件事未免太蹊跷了些,昨日她被吓坏了,所以没有仔细考虑,但是今日一想,这事还真的有些奇怪。就单拿刚才燕儿所说的吧,既然仟堇下了命令封锁消息,那么在这王宫里谁还敢拂逆帝王的意再乱传谣言呢?难道说…这里有的人不是仟堇的? 想到这儿,宝儿心下又是一阵慌乱,头晕沉得厉害,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躺着了,她一定要起来,将事情调查清楚! 不顾燕儿的劝阻,宝儿坚持起身,穿戴好衣服,这时一个宫女低着头走进来了,她的手里还端着散发着诱人气味的食物。 一闻到这个味道,宝儿才发觉自己饿了,便忍不住转头望向来人。 “月娘?是你啊。”宝儿惊讶之际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只见月娘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睁着如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怯怯地盯着宝儿,然而还不待月娘开口,那孩子就自己走至宝儿面前跪下,奶声奶气地唤着:“小石头叩见主子!” “来,快起来!”宝儿一见孩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一把将粉妆玉琢的娃娃拉到自己面前,细细审视着。只见当初那个干瘦可怜的孩子已经长胖了些许,大眼睛像宝石一般嵌在白皙柔嫩的小脸上,可爱极了,他微张着唇,可能是见了陌生人还有些害怕,怔怔地盯着宝儿看,一丝透明的涎液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哎呀,你这孩子,可别弄脏了主子的手。”月娘紧张地拉过小石头,赶紧拿起手帕去将孩子的嘴角擦干净,一边解释说,“今日奴婢听闻说主子受了惊昏迷不醒,便跪下来恳求管事公公,让他允许奴婢亲自熬上鸡汤来给主子用,也当用奴婢的绵薄之力报答主子对奴婢莫大的恩情了。今日同住的嬷嬷当值,这孩子没人照看,奴婢便自作主张将他也带来了,也好让这孩子当面谢谢主子的救命之恩。” 看着小石头水汪汪的眼睛,宝儿微笑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能见到他平安健康,我不知躲开心呢,是我该感激你带他来看我才是。” “哎呀,主子,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来快尝尝这鸡汤吧,是奴婢亲手熬的,也不知合不合主子胃口。”说着,月娘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动手给宝儿盛了一碗。 一天没吃东西了,宝儿也确实是饿了,这也不推辞,很快就喝完了一碗,还让燕儿又替自己盛了一碗。 “嗯,谢谢你月娘,只有你和燕儿还惦记着我,这鸡汤真好喝。”宝儿放下碗,接过燕儿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嘴,微笑着朝躲在月娘身后的小石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孩子怯怯地望了一眼宝儿,见她温和地笑着,也不再怕生,张开双手就扑进宝儿怀里。宝儿逗弄着可爱的小石头,将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咯咯地娇笑着,一屋子因为这个小孩子而充满了欢声笑语。 ------------ (一四九)前因后果 宝儿想,什么时候,她也要为仟堇生一个更可爱的孩子,不,不止一个,她很贪心,她要很多,这样仟堇和她都不会再寂寞了。 大殿里,宝儿正听着小石头稚嫩的嗓音在学着燕儿说话,就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小脸吓得苍白无比。 “主子主子…不好了…茉莉上吊自杀了…” “铛”地一声,女子手中握着的水杯应声而落,打湿她的裙子。 “你说什么?” “就是和昨日死去的香香同屋的那个茉莉,她上吊自杀了!” 宝儿立刻回忆起昨日扑在她脚边哭泣的那个胆小的宫女,她没想到,她居然会自杀。 由燕儿和月娘扶着,宝儿脚步虚浮地朝着那间里寝殿不远的宫女房走去,而她被那主管太监拦在了屋外,说是不宜让她看到这些不利的场面,怕陛下会怪罪下来,只是交给了宝儿一封那宫女留下来得遗书。 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信纸,还是燕儿帮她把遗书展开,匆匆浏览了一遍,那张纸便像枯叶一般飘到了地面。燕儿看着宝儿突然失神的脸孔,心下焦急,也不顾那么多,自己拾了那张纸来看。她在丞相府还是念过一段日子的书的,基本的字还是认得。 她这一看,燕儿的小身子便气得发抖,对着宝儿说,“主子,你别信!她肯定是胡说的!你不过是失手推了那个宫女一把,怎么能说你是妖孽呢!她要报仇也不该去找茉莉啊,什么说她“见死不救”,什么死得冤枉,我看分明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她们的死都不关您的事的,主子你…” “好了,燕儿。”宝儿觉得头有些晕,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转身,便不再理会这边的事。 她不明白背后的人这样做的目的,但是她可以确定一点,这次事件是冲着她来的,她想,那个人的目的她很快就可以知道,不过是等待而已。 回得房去,月娘有事也退下了,燕儿留下来陪着宝儿。看着她静坐沉思,秀美紧蹙的模样,燕儿不禁有些担心,便试着唤她,“主子,您…” “燕儿,陛下在哪儿?”宝儿突然出声,让燕儿将正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已经在斋戒沐浴,晚上准备去望月台参加今岁的祭月礼。” “祭月礼?”隐隐的,宝儿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在祭月礼前些发生这些事,让她很难不去联想。 “主子是异国来的,不知道我东溟的风俗。这话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东溟的建立者是两个结义兄弟,打下东溟的江山之后,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坐上这王位。当初两兄弟便商量,由大哥做王,而无心朝政的弟弟便建立了现在的水月教,权力等同于君王,不过他主管祭祀还有工部,财政大权依旧在君王手里,整个东溟却是两个王各自为政,相互扶持和牵制,这样就太平地过了几十年,直到圣祖皇帝即位,也就是先皇,而那位水月教主膝下无子,便由他最得力的弟子也就是现任的水月教主即了位。水月教主即位不久后,他野心勃勃,不想与圣祖皇帝平分天下,他便利用工部敛财,而通过祭祀来笼络人心,妄想有朝一日做这东溟的王。他的野心被圣祖皇帝发现了,但是圣祖皇帝心性仁慈,不想打破这东溟几十年来的平衡,便一直姑息纵容他,直到陛下降生,那水皇竟然使计给刚出生不足月的陛下下了剧毒,先王忍无可忍便与水月教主挑破了脸皮对决,最后先王重伤,用最后一口真气压下了陛下的毒,让其二十年不发作,而先王后也被水皇打伤,在先王驾崩后不久也去了,只留下青音青越两大忠心耿耿的高手以及当时的丞相大人聂家来扶持和保卫陛下。不过先王在死前也和王后联手让水皇受了重伤,而且将他水月教重创,所以在这二十年里,水皇虽然小动作不断,但也没敢动真格对付陛下。” “月亮和水是水月教的信仰,他们乃至所有东溟人都认为月亮乃指引人从黑夜走出迎接光明的希望,而谁则是滋润万物和滋养生命的源泉,二者同样神圣,正如当初并肩打下天下的太祖皇帝和水月教主。每年的五月十五月圆之夜,都是祭月大典的日子,这个日子,数万人都会聚集在望月楼附近,一起祭拜月亮,一方面向月亮祈求福祉,一方面有教主来预测来年的灾祸。” 听着燕儿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宝儿不禁敛目,深深地望着燕儿。她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的普通丫鬟能知道这么多的内部消息,所以此时她看着燕儿的目光多了一份审视。 “燕儿,你的母亲真的是丞相府的普通仆人,而你也是因为乖巧才被送入宫的吗?” “主子!”燕儿一听宝儿这样问,顿时就急了起来,难道说宝儿不相信她了吗? “真的是,主子您怀疑奴婢的身份吗?”燕儿望着宝儿,大眼睛里顿时急出了些许泪光。 “呵呵,怀疑你的身份不假,不过我不怀疑你的忠心。”宝儿笑着抚了抚小丫头的头发,对着她展演一笑。 听她这样一说,燕儿顿时就笑开了,主子相信她就好! “快,帮我梳洗吧,就照着能参加今夜祭月大典的装束打扮。”深深望了燕儿一眼,机灵的小丫头自然是知道宝儿的意思,她也不再多问,立刻吩咐人准备热汤帮宝儿沐浴更衣,然后再梳妆打扮。 如果注定今夜不平凡,且那些人是冲着她来,而她的后面自然就是仟堇,她不能让仟堇陷入麻烦,她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今日的仟堇,着了金黄色的袍子,用金冠束发,穿的隆重而正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器宇不凡,霸气外露。 此时,他张开双臂,任由太监将一件件饰品精心地装扮到他的身上,祖先定下的规矩,即使他觉得繁琐,也不得不尊。虽然宫里新的一批由宝儿亲自挑选的宫女已经训练好了,但是他还是不习惯,身边他只要非常信任的两个太监伺候。 正当太监小全子准备将象征着月亮和王权的蛟龙望月玉佩系上仟堇的腰带时,有一双葱管儿一般的纤纤玉手阻止了他,小全子正在诧异间,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张绝美的宫女的脸庞,他怔愣了一会儿,看着那宫女对他挥手让他退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里的玉佩交给了来人。 温柔的小手顺着玉带勾勒出的腰线一路滑至男子腰侧,那腰间微微的酥麻感让男子微微不悦地蹙眉,仟堇敛眸垂下眼睛来看,却见腰间一双小巧的手和水绿色宫女装束的袖子。 仟堇立刻摔开来人的手,豁然转身,却在看清眼前人儿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宝儿?怎么是你?” 宝儿受惊不小,她知道他是不习惯宫女伺候的,可是他反应这么强烈她还真的是没有想到。刚才他那么大力的推开自己,自己倒是勉强站住了,可是手里的玉佩却飞了出去,摔在地面,只听一声脆响,那玉佩怕是裂开了。 不顾仟堇诧异而自责的眼神,宝儿飞快地要蹲下身去寻找玉佩,却在半途被一双大手拽了回来。 “你病还没好,起来作甚?还有,你为何穿着宫女的衣服?”将女子拉至眼前细细地瞧着,不过今日的宝儿特意让燕儿给她化了细细的妆容,所以即使仟堇细心,也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病态。 “我没事,醒了很久了,所以想过来看看你而已。”轻轻地推开仟堇的手,宝儿还是将那玉佩捡了起来,果不其然,玉佩从中裂成了两半,正好将那蛟龙和月亮型的图案分了开来。 “仟堇…”宝儿望着手里的两块玉喃喃道,“你说这算不算是好的预兆?” 仟堇显然也明白了宝儿的意思,瞥了一眼那半块月亮型的图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是啊,这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宝儿,你真的是我的福星。”说着,男子一把将女子捞到自己怀里抱紧,心里无比地满足。 经过再三恳求,仟堇总算同意打扮成宫女模样的宝儿跟着他一起去祭月大典,他不想她太累的,可是她偏偏坚持。想着宫里近几日对于她不利的留言,仟堇想让她出去走走也好,所以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大方地将一个身材娇小,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小宫女带在身边,更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在上车辇之前,堂堂东溟的王不由分说一把将那名小宫女抱离地面,将她一起带进了御辇之中。 车子一路平静地行驶着,然而表面的平和下两人都各怀心事,却是都为了对方。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从女子打起的车帘中照了进来,停留在两个相拥的身影上,一个是盛装的帝王,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宫女,然而他们嵌在一起的身影时那么的和谐安详,让整个马车内的空气都暖融融的,充满甜蜜。 ------------ (一五零)祭月大典 望月楼坐落在溟城城北,楼高六层,壮观而巍峨,楼的正前方有一座六边形的宽阔平台,而在平台周围则是一个广阔的空间,是留给观礼的百姓的。 车马从金甲护卫开出的一条道路直通望月楼阁楼,而御架来临,全部百姓如潮水般跪下,向着仟堇行礼,呼号声震彻天地。 仟堇从打起的车帘处看向外面,目光如水般一一倾泻过匍匐着的百姓。那是他的臣民,所以在他睥睨众生时,目光里竟有了少有的温柔和一分豪气。这样瞳孔里闪着亮光的男子真的是如此光彩夺人,宝儿望着他,而他望着百姓,就这样,她不禁痴了。 从御驾上下来,仟堇立于望月楼第一层阁楼之上,张开双臂,广袖迎风而展,他就如一个救世主般睥睨着黑压压的人群,在这灯火辉煌中,他的眸子比灯光还要璀璨。 “平身。”一声沉稳而浑厚的声音在百姓的呼喊声中如金龙咆哮而出,震慑四方。只有在这时,仟堇才能感觉到作为王者与生俱来的霸气和肩上沉重的责任。 角落里,女子静静地立于一众宫人之后,注视着霸气而闪耀的男子,眼中激动得涌出些许泪光。北堂仟堇就该是这样的,他该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他这样优秀,他的身上承系着万民的生死! 呼声渐渐平息,而就在宝儿低头沉思之际,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抬头,对上了仟堇灿烂带笑的眼眸。 他今天很开心吧?可是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还有未来也许不久之后找上自己的麻烦,宝儿不禁有些忧心,但是,作为仟堇身边的女人,她聪明地知道,男人在要和心爱的女人分享喜悦的时候,你要回以他最真挚的笑容,给他鼓励和信心,永远不要给他泼冷水。 裂开唇,宝儿回以绝美的笑容,回手紧紧地握住男子的手,在他的带领下进入六角台的侧面主位而去,仟堇坐于正中,而宝儿则低头立在了他的身后。左手第一位坐着丞相聂无尘,右手边第一位坐着独孤庆,而仟堇的旁边还有一张椅子空着,虽然未列于正中,却显然也是主子之位。如果宝儿没有猜错,那就是水月教主之位,可是仟堇都已经到了,那个位子还是空着。 显然,仟堇和无尘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都沉了眸子,不再说话,表情里却是喜怒难料。 “水皇驾到——”随着一声接一声高亢的鸣号声响起,一溜排黑色缓缓行来,那是无数水月教的黑袍弟子组成的阵法,将正中金色八人大辇上的人团团包围其中,就算是有人想要刺杀他,怕是比登天还难吧。 金色纱幔舞动,威严坐于辇中之人一头白发在火光中闪着火红的光芒,金色的袍子如正午日光下夺目的琉璃,晃得人睁不开眼,而他的周围的黑袍人则每人端着一面铜镜,光亮四散反射开去,远处看来,就如一条金色的光团往这边缓缓移动。 宝儿用手帕挡了挡那边反射而来的强光,心中暗咒,这个水皇又在搞什么把戏?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姗姗来迟已经是对王权最大的挑衅了吗?现在还敢如此声势浩大,简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低下头将目光投向仟堇,她只希望仟堇不要太生气,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仟堇。 只见后者一向冰冷的面容上此刻却一反常态,带上了高深莫测的笑意,然而那笑却未达眼底,带着一丝危险的光芒。就如领头的狼王在猎食的时候被无端闯入的另外的狼群抢夺了猎物一般,那样危险的光芒中带着自信,更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步辇一点一点近了,而号声却也震耳欲聋,一刻也不肯停歇。 轿辇上的白发男人目光柔和地与目光平静的北堂仟堇透过刺眼的金光对视着,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只不过是一个深沉,一个狡诈,两人谁也不肯服输,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用目光较量中,空气都有了一种紧绷感。 水皇的步辇最终还是走到了平台下,这一刻,他不得不下辇了,然而仟堇的目光还是未有一丝退让。这一点倒是让他颇为惊奇。那样平静中蕴藏着无限力量的深沉目光,倒是让他心里有了一丝的恐慌,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再也不是几年前任由他摆布的那个病秧子了,他有了手段,有了能力和自己抗衡! 金色禅杖重重地砸击着地面,弄出清脆的声响,在这一声响中,仟堇终于转移了目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看着水皇,平静而不失恭敬地说道,“叔父,寡人可是恭候多时了,还是快请就坐吧,这典礼可是等着您主持呢。今日这东溟上下,只有这工部的事和祭祀的事寡人不甚清楚,还得劳烦叔父操心了,不然等叔父退避,寡人可还管不过来呢。”仟堇八风不动地立着,看着水皇孑然而立,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他也不勉强,率先向他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这般恭敬倒弄得水皇与他僵持不下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微微低头请安,水皇黑着脸在来人的邀请下入座,路过仟堇身边的时候,只听他沉声对着仟堇说:“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那阴狠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听得宝儿微微蹙眉,反观仟堇,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那就拭目以待了。”说着,一挥衣袍,稳稳入座。 这时,一个玄色衣袍的人缓步上前,大喇喇地一挥衣袍,对着仟堇和水皇施礼,等到他抬起头来时,宝儿正好将注意力从水皇身上转移过来,正好看到来人。 无影?! 宝儿心里一惊,只见今日的无影褪去了一身黑袍,玄色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整个人洒脱不羁中眉目间的慵懒和妩媚之意却是更甚,他腰间佩着用牛革做成的精致的弯月形的剑套,宝儿知道,那里面一定装着他那把杀人无数的锋利镰刀。他的发丝不再随意地披散着而是用玉冠束着,可偏偏还有一缕垂到了脸上,遮住了他的一边眼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就算是这样古怪的装扮,却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他不是水皇的手下,那么无影这个人也算是人中龙凤吧。 宝儿正这样想着,却见无影行了礼起身之时目光透过众人直接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展颜一笑,那脸上的笑意带着些玩味,然后正待宝儿怒目回敬他时,他已经大喇喇地走至右边的第二位坐下,不再看她。 显然,仟堇也注意到了无影看过来的目光,如果说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这位小宫女的真实身份的话,可是他自己却是非常清楚的,而且这几天宫里对她不利的流言四起,为了怕有人会趁机伤害他,他的精力虽然注意着场上,可是心思随时都留了两分在身后的她身上,就算是她有什么稍微大的情绪变化,他都能感受得到。此时,他看到无影那样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地微微转头,状似不禁意地瞟了一眼宝儿。 宝儿看到了仟堇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般,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因为一看到那个人渣,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他对她的侵犯还有他无耻的话!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可又偏偏不能让仟堇知道。 现在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典礼正式开始。 鸣号,诵经,念祷文,由仟堇和水皇领头拜祭圆月,献祭品,这一项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宝儿呆在一边看着,都不免咋舌,感叹这祭月礼太过声势浩大。看着周围百姓乃至身边的侍卫都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宝儿可想,这个水月教在百姓心中乃至整个东溟的地位。 等仟堇拜祭完重新回坐之时,宝儿看着他冰冷的面孔,心中也在猜测。 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仰,看目前这样,水月教俨然就成了所有百姓心中神圣的信仰,仟堇自然也意识得到水月教在百信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愁眉不展,不知怎么除去吧。 “好!今有君王陛下和众位大臣子民一起向月神祈福,本座想,月神一定会受到感动,护佑我东溟盛世安康!”水月教主不知何时走到了祭月台的正中央,他张开广袖拥抱月亮,仰着头大呼一声,底下成千上万的百姓立即高声应和,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俨然比仟堇到来时还要热情上几倍。 冷眼看着这一切,宝儿不禁愕然。原来,在东溟臣民中实实在在的仁君,还抵不过水皇口中虚幻的月神!她宝儿可不相信鬼神一说,可并不代表那些百姓也有如此高的觉悟,在东溟,水月教就是他们的信仰,而水皇说的话就是比圣旨还要重要! 看着这一幕,宝儿默默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仟堇的肩上,无声地给予他力量,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在他的身旁。 这时,水皇满意地转身,他想知道北堂仟堇此时的面色有多难看,不过他失望了,他所看到的男子英俊的面貌上依然风平浪静,看不出丝毫情绪。转而有些愤然地抬头,却正巧注意到他身后低着头的宫女。 这北堂仟堇素来不要宫女伺候他是知道的,现在他却看见一个宫女离他这样近,除非,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宫女。只要稍微留心他就可以猜到,是她!乔凌伊,那个胆色不错的小女子! 呵呵,好啊,看来你北堂仟堇现在虽然毒是解了,可又有了新的弱点不是? 那本座今日就拿她开刀!看你如何招架! 大手一挥,沸腾的人却逐次安静了下去,水皇微眯了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只见他手拿禅杖,缓步踱至祭月台正中放着的八卦形桌案边,那上面放着各式的法器和一个金盘,而从正上方看去,那金盆正好将整个圆月容纳其中。 宝儿看着,搞不懂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但是见周围都安静得有些诡异,她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 (一五一)铲除妖孽 【有什么能表达我想要完结的决心?那当然只有加更了!!!】 “月与水,我族之圣物也,本应天佑我朝,国泰民安,可近来灾祸横溢民不聊生,这是上天开始惩罚我族子民。今夜,本座代表我族所有子民还有东溟国君陛下,去问天神要一个提示,看这祸起何处,望我君王和臣民悉心改过,重还我东溟盛世安康!”水皇张开双臂,声音沉稳有力,向四周传播开去。 “请月神指示!”偌大的广场上,成千上万的百姓不约而同地跪下,稽首,全都虔诚地叩拜着,请求月神的指示,因为他们被今年的灾祸吓得怕了,他们再也承受不起了,他们急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安,而这个突破口,恰恰就是水皇给的起的“月神的指示”。 那些手持铜镜的黑袍人再次将水皇团团围住,结成宝儿看不懂的阵法,一片金光耀眼中,水皇就如一位天神降临人世一般,白发狂舞,原本狡诈的面孔在金光中给人一种慈祥和普度众生的错觉。 呵,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月神附体?通过光亮来蒙蔽众人的视线? 宝儿蹙眉,反观仟堇和无尘,他们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品着茶,冷漠地看着发生在那边的一切,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而再看地上的百姓,他们无不以崇拜期待的目光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望着那个从天而降的“月神”,口中念念有词,大意是一些祈求平安和福祉或是富贵的心愿。 宝儿心痛,这就是东溟的子民吗?这样的愚不可及?还是…他们早就习惯了被别人蒙蔽心智?! 再观水皇,只见他结成一个手势便开始作法,一阵听不懂的咒语从他口中念出之后,他的身子一震战栗,而这一刻,四周都寂静了,几万人的大广场上,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呜咽着从这里吹过。 再次睁开眼,水皇就如变了一个人般,只见他神情肃然,双目有神,身子缓缓腾空,最终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竟真如神人一般。 “祸兮祸兮,此处妖孽作祟,坏我朝纲,乱我君心,祸我百姓,草菅人命,其罪不可恕也!”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竟不是水皇的声音,那声音犹如来自天外,飘渺而梦幻,皆似神语。 人们震惊地听着“月神”的话,全部惶然。什么?妖孽?他们的东溟竟是因为妖孽作祟,所以上天才这样惩罚他们,让他们经受瘟疫、洪水、干旱、疾病的痛苦,难怪上天要责罚他们,难怪… “请月神明示,我东溟的妖孽究竟是谁?”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吼一声,既而所有的百姓都愤怒了,他们全部叩拜,大声呼喊,“请月神明示,指出我东溟的妖孽!” “请月神明示!” …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震彻天地,让宝儿心里惊慌不已。她明白了,似乎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明白了,什么谣言,什么两个宫女之死,真的是针对她的, 所有的准备,就是想要在今日将她推到众人的面前,接受所有人的唾骂,因为她正是君王身侧的那个“妖孽”! 这一刻,宝儿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到来,她后退了两步,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她脚步才移动一下,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陛下身侧的妖孽不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吗?她一来,我们这儿就在灾祸不断,听说这两天她才亲手杀死了两个宫女,弄得王宫内人心惶惶!” 宝儿顿住了,她惊诧地抬起头来,去看人群,却看不清是谁说了那句话,然而下一刻,这句话就如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所有的人都开始附和,开始议论纷纷,群情激愤,仿佛是在为他们找到了“月神”口中所说的妖孽而高兴!为他们终于可以摆脱上天的惩罚而激动! “不…不是的…”宝儿喃喃着,下意识地,她抬起头去看仟堇。 此时狂风大作,吹得周围点着的火把和火盆内的火不住地晃动,火光忽明忽暗。 仟堇透过这样的光亮眼神坚定地望着宝儿,眸子中也失了平静,带上了一丝担忧。此时此刻,他不能过去,如果他一靠近她那么必然会引起别人对她的注意,这样会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仟堇敛了眸,浑身上下透出肃杀之气。没想到是这样,竟然用全民来对抗寡人!水皇,算你狠!不过,他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 对着隐在人群中的青越使了个眼色,今日他故意留了一手,只让青音正大光明地陪在自己身边而让青越隐于人群中,看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青越会意,悄无声息地来到宝儿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悄无声息地带走。正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向他袭来,速度奇快。无奈,他只得分出了一只手前去抵挡那突如其来的攻击,一只手紧紧地护着宝儿。 然而接下来,来自四面八方无声的攻击齐齐涌向他,仿佛那力量强大而阴狠,但是好像只针对他而来,并没有打算伤害宝儿。这样想到,青音就放心了去,展开了手脚一一应对诡异的攻击。 不过三招,他就明白了,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而此次朝着人的要害而来,这样的阴狠而厉害,整个东溟除了无影之外,就没有人能将其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了。 “无影,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站出来和本尊打一场!”青越用上了内力无声地传递着声音,这样的传音,只有功力异常高的人才听得到,显然,仟堇,无尘,青音的眉毛一致地皱了皱,知道青越被无影缠住了。 无尘抬眼,果然见斜对面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影,虽为同门师兄弟,他承认他移形换影的功夫确实不及无影。无尘立刻离座,仟堇现在不能走开,但他可以! 幻化成几道虚影,无尘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翩飞,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青越的身侧。 “你不要管我,应付这个卑鄙小儿是绰绰有余,你带王后娘娘走!”青越说着,一把将身旁的宝儿向无尘推去。 刚才就在青越身边,所以青越的话都听到了。 王后娘娘?以前最不待见自己的青越已经承认自己了吗? 想到这儿,在这危急关头,宝儿居然很是感动! 手臂一紧,自己已经被无耻男拽了过去,好好地护在身后,然而就在这一刻,宝儿只觉得眼角一阵寒光闪过,“小心!”在她意识到是有人从她的腰侧将匕首刺向无尘的时候,她同时使出全身的力道推开在前面护着她的无尘,而接下来,她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无影!” 落在身后的无尘气愤的咆哮声传来,宝儿闭上眼,听着在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这一刻,她是认为无影会带她离开这里的,不管是哪里,她只要离开这里不要给仟堇惹来麻烦就好,可是她想错了。 “丫头,想看看他是选择你还是选择他的子民吗?”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她的身体上传来微痛的感觉迫使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红色的地毯,转眼就可以看到无尘慌张跑过来的身影还有仟堇震惊起身,以及面色难看的青越满脸歉意地望着自己。 她知道,这一次还是逃不掉了。 而刚才在人群之后的打斗都被人刻意地用身体遮挡,所以下面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一味虔诚地叩拜着,恭送着月神的归去。而她,这个突然出现在金光包围之中的女子,就如被“月神”揪出的罪魁祸首,那个妖孽一般,逃无可逃。缓缓用手掌撑起自己的身子,宝儿想改变此刻狼狈趴着的姿势,可是不知无影是不是故意的,在她落地的那瞬间居然扭伤了脚,此刻她一动脚踝处就传出钻心的痛意。 虽然知道不该,可是她此刻还是像仟堇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因为在这里,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抬起头的百姓们正好看见了突然出现在和水皇一个包围圈子中的女子,都在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猜测着她的身份。此刻宝儿想隐遁,想要逃开,可是偏偏就是命运弄人,因为她听见人群中传出一个清晰的声音,“呵,我知道了,她就是月神揪出来的那个妖孽!你看,她还穿着宫里的衣服,就是她了,是她迷惑君心害我东溟!” 群情激愤,就如刚才一般,不,是比刚才更甚,所有人都赞同了,不知是谁带的头喊了一声,“除掉妖孽,振我朝纲!” 所有的人如被迷惑了心智一般统统跟着振臂高呼。 远处,仟堇早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此刻,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他几个飞身跃上高空想突破那层金光的阵法,然而突然出来的几个金衣高手将他团团围住,只说教主在祈福,不能有任何人闯入。 仟堇怒了,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还当这个王作何! 使出了一直隐藏着的绝顶功力,只是几个回合便将那拦路的高手打成重伤,即使有金光作为掩护,他们也逃不出仟堇凌厉的掌风。 翩然而落,男子抱起地上的女子便飞旋而出,稳稳落在金光阵法之外,看着阵中水皇的眸子中更是阴鸷异常。 好啊!你这个老魔头,有什么冲着我北堂仟堇来,我毫不畏惧,可是你居然卑鄙到拿他心爱的女子开刀!那么就是罪不可恕!他决不允许! ------------ (一五二)各方争执 “这个小宫女胆敢破坏叔父作法,罪无可恕,现在本王就让人带她回王宫治罪,叔父请继续!”仟堇说着,就朝身后的青音青越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护送宝儿离开,可是人还未动,水皇收了气息,缓缓睁开眼睛。 “慢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声让仟堇顿住了步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我东溟祭月典礼乃是从开国之初就决定了的一年一度的盛事,不容任何人破坏和亵渎,这一点,陛下是否同意?” 嘴角抽动,仟堇强忍着满腔怒气,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他。 “那么陛下是否亲自说过要处罚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子?”水皇淡然的看着仟堇,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然而这笑却让不远处站立的无尘微微蹙眉,反观不知何时已经回了座位的无影,却是邪笑着对无尘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今日他们是有备而来,注定要拖宝儿下水了? 无尘不免忧心地看看仟堇,又看看低着头不语的宝儿,最后目光锁定在仟堇身上,想听他的回答。 “是又怎样?难道教主要质疑寡人的王权?”仟堇倏然转身,幽冷的目光对上了水皇略带笑意的眼眸,浑身紧绷站立不动。 听着仟堇明显带上怒气的声音,水皇却开怀地笑了,笑过一阵后再低头,脸上却倏然冰冷,“本座可不敢!不过陛下为了让众人信服,那么就当众执行吧!除非…她有什么不可对她用刑的身份?你说是吗?”幽幽地吐出这一句,水皇转头望向一直选择缄默的朝中大臣们,再问了一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百官面面相觑,朝中一直就有党派之分,而且二十年过去以丞相聂家为首和水月教主的人一直不相上下,势均力敌,而朝中却又不少大臣保持着中立,其中就有独孤庆。他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一直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以他为首也有不少大臣保持了中立。而又因为独孤家曾立大功,开国君王亲自下令不得赦免其职责,除非其后代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否则其子孙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且他的手中握有边关几十万人马的兵权,所以两边的人都不敢动他,他才威风凛凛地活到了现在。 他们还在等,等这两方分出胜负,然后再决定靠向哪一边,而今日,水皇已经明显占了上风,先是有众多百姓的忠心,接着又是仟堇那边理亏,看来不久之后,这东溟恐怕就要变天了,就光是被妖孽所迷惑这一条,就足够让北堂仟堇承受的! “你…”仟堇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情绪汹涌,这一刻,倒中了这个老家伙的奸计了!他要是为了服众当众惩罚宝儿,那他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是他不那么做,就是要承认宝儿未来国母的身份,那就是间接地承认了她就是迷惑君主,他们口中所谓的妖孽!可恶!今日是他大意了,竟然一步步走进了他布下的圈套! 目光在空气中与北堂仟堇对峙着,水皇得意地眯了眯眼,心中暗自高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既然教主都说这祭月礼是盛事,那寡人怎可在此地处罚奴婢,那不是玷污了此地的清幽吗?切不可因为一个小人无心的过错而误了祖宗的清静!看来还是留着回去处罚吧,至于服不服众,到时教主可以亲自前来观看,别说寡人小气了!”仟堇优雅地转身,依旧示意来人将宝儿带离,自己则八风不动地往王座上稳稳落座。 这一仗,总算掰回来一局,看着仟堇嘴角冰冷的笑意,水皇的脸色肃了肃。 呵,这是在变着法的说他小气? “陛下,教主,臣有话要说!”正在两方僵持得紧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着深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步伐泰然,缓缓迈步向前,神情间是孤傲也有淡然,却是那东溟第一权臣独孤庆。 今日他们倒是都颇为惊奇,因为独孤庆一直保持中立,从来倒是看着帝王派和教主派斗得死去活来,今日,他却率先站了出来,而他今日的态度,无疑将决定中立一派众多大臣的走向问题,也关系到帝王派和教主派的壮大或是衰弱,可以说,他的决定,事关重大! 朝中百官都停下了争执,静静等着他说话。 “臣以为…如果要解决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不如请出未来的王后娘娘出来做一个解释不就好了,这样一来可以让大家看看她是人是妖,二来可以平息王宫内外不利的流言,三来,便是这今日之事可以让人再找是否有月神所言的妖孽,然后再处罚这个小宫女可好?” “独孤大人,不知这和处罚宫女有何关系!”无尘站了出来,一向温和的他今日面色也冰冷起来。他这样说不是直接将那妖孽一词扣在了宝儿身上吗?别说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楚,就算解释得清楚,宝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来!他这分明是想至宝儿于死地,这个独孤庆,这只老狐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想要要人命! 独孤庆故作愕然,不解地望向无尘,“丞相大人这意思是说老夫的建议不好吗?可是如果今夜我们除掉了月神所说的‘妖孽’,那么这宫女之事就可以不用介意了,不是吗?”独孤锦微微眯了眸子,就像一只休憩中的狐狸,将狡黠的光芒收敛起来,不过依然让人感到可怕。 没错,他刚才看了一眼在金光中无措的女子的脸总觉得熟悉,这才想起独孤锦,他的宝贝女儿给他看过的乔凌伊的画像,他突然醒悟,原来那个小宫女便是北堂仟堇不顾群臣反对一定要立的王后!而且他的女儿要他想办法除掉宝儿这个障碍,所以他才精心布置了两个宫女的死亡事件,如今看来,这不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吗? 其实,他的内心是偏帮与国军这一派的,毕竟北堂家对他独孤家一直不错,但是他独孤庆从来不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情,北堂仟堇要想坐稳当这个王位,那么他的女儿独孤锦就必须要当皇后,这样他就可以以国丈加上将军的身份稳坐天下,所以,这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北堂仟堇身边的女人,一切对后位有威胁的女人! 所以,宝儿必须要死! “独孤大人,我想您应该听说了吧,她最近两天身体不适,一直卧病在床,难道你要她带病出来给你解释吗?”仟堇沉了脸,语气中带着绝对的危险。 独孤庆心里微颤,但是他很快恢复了淡然,“臣不敢!只是妖孽之事绝非流言,如今关系到百姓祸福,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独孤庆!”仟堇怒了,紧握的拳头中隐隐提上了内力,这一刻他动了杀机。他堂堂一国之君,今日居然让他们这帮人步步紧逼,真是可恶! 肩膀被一双手按住了,仟堇略略回头,就见无尘满是忧色地看着他,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冲动。 “这样对她没有益处,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宫再说。”无尘冲着他小声说道。 仟堇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一旦牵扯到宝儿,他就失了镇定,可是看今日这种情况,他确实不该多留。 紧紧地捂住胸口,仟堇用内力硬生生地逼出一口鲜血来,血色飞溅,喷在了地上的红毯上融为一体。 “陛下!”无尘会意,立刻上前扶住仟堇,忧心地立刻搭手替他把脉。 “糟了,陛下旧伤复发,血脉淤滞,需要立刻治疗,如今我未带有药材在身边,左右护法何在?立刻护送陛下回宫进行治疗!”无尘大喝一声,果然,很多还在僵持的君王派立刻附和,要求送陛下回宫治疗,而其他两派则有的漠然,有的忧心,有的积蓄沉默看不出心思。 就在仟堇这一场戏下,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不再理会水皇和独孤庆,金甲护卫护送着御驾匆匆往王宫而去。 …… “仟堇!”被亲卫护送着先一步回来的宝儿听说仟堇旧伤复发,刚换下衣服就哭着跑来。今日她承受了太多,本来以为她自己已经够坚强,可是听闻仟堇因她负伤她还是立刻就泪如雨下,原来,她还是太脆弱了,她不够强大,还不能保护自己! “仟堇!”寝殿里,仟堇闭着眼一动不动,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让宝儿一看吓得不轻。 一旁的无尘见宝儿前来,便挥退了宫人,自己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掩住了殿门。 紧紧握住男子的手,女子哭得泣不成声,下一刻,男子有力的手回握住了女子的手。 擦了擦遮住视线的眼泪,宝儿便看见仟紧张睁开了眼,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着,那眼中一如既往地带着满满的宠溺。 “傻丫头,我没事,是我为了脱身,自己伤的自己,所以下手不重。” 【伤心啊,俺一口气码了一万字为了来加更,可素呢,今天点击居然突然掉了五分之四!难过死了~不就是昨晚懒了一下没准时更吗?不过为了能早点回家过个安心年,俺决定还是要快点完结,都拖了四个月了,俺都觉得累了,追文的亲肯定更累了,俺也是读者,能理解啊】 ------------ (一五三)再次被捋 “傻丫头,我没事,是我为了脱身,自己伤的自己,所以下手不重。”仟堇的声音平稳而轻柔,可是宝儿不傻,她知道仟堇在骗她,他要是不对自己下狠手又怎么能瞒得过那些老狐狸的眼睛。都怪自己,是自己害了他,要不是自己今日非要打扮成宫女跟着他一起去,就不会给他惹那么多麻烦了。 “仟堇,都是我不好…”宝儿哭泣着将脸埋在男子的怀里,内心充满了愧疚。 “跟你无关,放心,今日之事,我北堂仟堇一定要加倍讨回来的,如果连你都保护不好,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丈夫?”男子温柔地抚着女子柔顺的发丝,看着她不住抽动的瘦弱的肩膀,他的心里就很是心疼。 哭了一会儿宝儿便累了,守着仟堇自己却先睡着了,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嗜睡。仟堇看着女子沉静的睡颜,温柔地替她擦去还未干涸的泪水,轻轻起身,将小女子抱到床上,替她脱去了鞋子,才发现她扭伤的脚还肿的老高,未作丝毫处理。肯定是刚才她急着来看自己了,连她的脚伤都不顾。 仟堇心里一阵暖流流过,亲自找出了药膏替她轻柔地敷上。 睡梦中,女子只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微微收了收脚,轻轻呢喃着,“仟堇…对不起…” …… 因为宝儿的脚伤,所以仟堇让燕儿好好照顾她,并在寝殿外加派了更多的金甲护卫和暗卫来保卫她的安全,并不让她随意走动。 而仟堇则是顾不上休息,每日和无尘在书房里秘密商议着什么,无人可知。 就算居于深宫,可是敏感的宝儿还是感觉到了自从祭月大典之后气氛的紧绷和越来越微妙的朝中局势,她想,一定是有人沉不住气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静静地坐着,听着燕儿一边讲着开心的事都她开心,一边绣着香包,宝儿却陷入了沉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书房内 “陛下,那天我始终觉得那些百姓的反应太过亢奋,让我不免好奇,因为就算他们当真崇拜水月教,可表现得太过愚昧无知。还记得陛下上次问过我的那个石鄹草吗?我这几日回去细细思考了一下,感觉在哪里看到过关于这个稀罕之物的记载,所以连着几天翻阅了师傅的医书,果然,今日我终于找到,那石鄹草最大的功效,也是很多比较资深的大夫都知道的功效是祛除湿寒之症,可是它还有一个功效却是极少人可知!” “哦?”仟堇挑眉,一边喝着无尘亲自送来的补药,一边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唉,这个水皇果然下了狠心啊,连这么偏的方子他居然都知道…哦,好好,我说重点!”看着仟堇看过来的幽幽的目光,无尘胆怯地吞了吞口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辈子他唯一服的人只有三个,除了他老爹和师傅之外,另一个就是仟堇了(小样儿,你还忘了你家娘子了!),所以他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哦不,王威之下! “刚开始我以为是溟河的水被人下了毒,所以我派人去溟河源头取了样回来查看,发现并无异样,况且要在整条壮阔的溟河里下药那也不太好,所以,我才想到与溟河有关,却可以给他们下毒的方法。陛下可还记得东溟百姓的一个爱好?” “哦?你说的是什么爱好?”仟堇听着听着不禁更加迷惑了,当初宝儿提点了他之后,他也是往水源这个方向去想,可是查出的结果与无尘一致,所以他一直很困惑,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 “饮茶!陛下,溟河一带土壤肥沃,百姓富庶,而在那周围也种了很多上好的茶和农作物,而这石鄹草和茶混用,则可造成人大脑反应迟钝,暴躁易怒,使人容易受到鼓动和迷惑。您想想,那日那些百姓刚开始还好好的鹅,可是每次都有一个人在人群中带头喊话,然后人们受到鼓动之后情绪是不是很激动?” 仟堇仔细咀嚼着无尘的话,蹙眉,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来,竟是在这样,水皇为了控制所有的百姓,竟然在很多年前就使用了这样的方法来毒害百姓!真是太可恨了,这样的人不将他碎尸万段简直难消心头之恨! “好,照我们的计划一步步去办。还有,将你之前找到的那个库房里的银两尽快转移出来,我们要抢在他动手之前来一招釜底抽薪!”仟堇敛眉,一举一动之间又充满了王者的霸气,二十年了,他喝水皇的对峙关系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 “主子?主子!”燕儿不悦地撅着小嘴儿,将香包重重往桌上一放,委屈地看着宝儿。 “…啊?”宝儿被她最后那声高音唤回了神,茫然地看着不知为何生气的小丫头。看来是她太随和了,将小丫头的脾气都养出来了。 “奴婢都唤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人家,亏人家看你心情不好给你讲开心的事逗你欢心,你却一点都不在意!”燕儿说着低下头,一副不理宝儿的模样。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既然想让我开心,不如去拿点好吃的进来好了,我肚子饿了。”宝儿俏皮地对着燕儿眨眨眼。 燕儿小嘴一瘪,不过还是立马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喃喃,“真是奇怪,主子以往用的甚少,可最近怎么突然变多了起来,也没见长胖,陛下还要以为是奴婢没伺候好呢…” 小丫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她出得门去看,只见月娘手里端着什么,正在央求着守卫在外的金甲护卫。 “月姐姐,你今天不忙吗,来这里是做什么?”燕儿走上前去,狐疑地偏偏头,询问月娘。 月娘一见燕儿出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忙对着她喊,“燕儿姑娘,好妹妹嘞,你可要帮帮我,我亲自炖了补汤想要送进去给主子喝,可护卫们不让我进,连汤也不让送,你可要帮帮我啊…” 看着月娘焦急的模样,燕儿看向那高大威武的金甲护卫,“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燕儿姑娘,陛下亲自下命,除了你之外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都不可随意出入这里,更不能吃他指定以外的任何人做的食物。”侍卫面无表情,冰冷地陈述这一事实。 “燕儿妹妹,我可是一片好意啊,你知道的,我哪儿敢起什么坏心思害主子啊,她可是我和小石头的救命恩人,我们的命都是她的呢!”月娘激动地解释着,说着说着,竟险些掉下泪来。 燕儿看了一眼她手里香气四溢的汤,一时拿不定主意,为难地沉思了片刻,她才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先回屋请示主子,如果主子允了的话,我再当众检验这不烫是否有毒,这样可好?”宝儿看着月娘,月娘欣喜地不住点头,应承着。看着那护卫还在蹙眉,似乎在犹疑着什么,燕儿直接转身朝屋内走去,哪知宝儿已经听见了响动,自己开门出来了,她刚才也听清了事情的原委,觉得这燕儿也确实机灵,想的办法还不错。 “主子。”燕儿见她出来了,便上前用眼神向她示意了一下正殷切地望着她们一脸可怜的月娘。 “好了,就照燕儿所说的做吧,我正好饿了,月娘这汤来得正是时候呢。” “可是主子…”侍卫躬身还想说什么,宝儿已经微笑着抬手制止,“金护卫,陛下那儿我会去说的,这个宫女我信得过,就让燕儿在你面前当面验过毒再拿进来,她不用进来,这样我也有了口福,你也好交差,这样可好?” 侍卫看了看宝儿,蹙着眉思量了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毕竟仟堇也下过令,让他们不可违逆宝儿,见机行事,这一点他也要遵守的。 见侍卫答应了,燕儿便拿出了专门用来试毒的银针,当众试过了月娘送来的汤,这才对着月娘微笑致意,端着汤进了屋子。 “主子,这汤好香啊,不过配了雪松糕会更好吃的鹅,您等着,奴婢的职责也不能不尽,这就去拿些糕点过来。”燕儿先给宝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这才出了门去拿糕点。 看着长相可喜的汤,香味四溢,宝儿忍不住诱惑,就先尝了尝,最近不知怎么了,她总是那么嗜睡,每次仟堇去上朝她都不知道,而且她的食量也大了许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不过,月娘的手艺还真是好,这汤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喝,让她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一碗汤下肚了,却还不见燕儿拿点心回来,宝儿摇了摇头,低声说,“这丫头,总是这样,不知道又做什么去了?”摇着头,宝儿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怎么回事?她不是才睡醒不久吗?怎么会这样,难道… 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立马低头去看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汤。 “这汤还美味吧?”一道清凉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出,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便缓缓踱了出来。 宝儿抬眼一看,顿时惊愕。 “月娘?你不是在门外吗?这是怎么进来的?”下意识地宝儿伸手握住了针线筐里的剪刀,将它藏在宽大的袖子中。 “就趁着燕儿姑娘出去的一瞬间分了侍卫们的神,我就进来了。呵呵,说来,还真要感谢她呢!”月娘娇小着,柔软的腰肢不停摆动着,缓缓踱到宝儿面前。 “来…来人…”宝儿想要呼救,可是此时的她浑身无力,意识一点一点地散去,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只听见月娘在自己的耳边说道。 “呵呵,既然我敢来那就有十足的把握将你带走,放心吧,你只是吃了些蒙汗药,我不会伤害你的,等见了我家主子,我也就算交差了,哎呀,这两个月来可真是累死我了,现在终于要交差了,北堂仟堇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让我耽误了这么久…” 月娘轻松地夺过宝儿手中的剪刀,将她放在一边,用黑色的袋子将女子罩住扛在肩上,身形灵巧地闪过,瞬间,大殿里变得空空如也。 ------------ (一五五)决裂 而男人赤红着双眼,如一头发狂的狮子,更是不顾一切地爱着,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欲,只是胸膛真的好烫,下身也好烫,他要受不了了! “啊——”一声惊呼,男人猛地拔出自己的分身,一股白色的灼液带着鲜血喷在了女人白皙的胸膛之上。水皇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鲜血迅速喷出,他双目圆瞪,直直倒在了床榻之上。 “啊~”剩下的女人们全部惊声尖叫着跑开,迅速就没了影子。 “快…快叫神医…”水皇看着四散逃跑的女人,双手颤抖不止,他用着最后的力气指着内殿殿门,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可是没有一个女人理会他,都只顾着逃走,片刻安宁之后,他圆睁的双目里露出了喜悦来,因为,殿门打开,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教主,你是在叫老夫吗?”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那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救…救本座…我…我…” “你多吃了一粒药丸,然而老夫还来不及告诉你,此药丸每次最多吃一粒,多了就算是功力再好的人都会血脉逆流而死。”老者依旧冰冷地陈述着这一事实。 “那你还不快点来救我!”水皇一听“死”字,顿时急了,眼珠都快要瞪了出来,对着老者大声命令到,然而他才喊完这一句,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如果不是他内力雄厚,恐怕此时已经丧命了,没想到他一直服用的助情的药丸竟然这样厉害。可是…他既然知道这样的作用为什么以前没有告诉过他? “你为什么…以前不曾给本座说过?”水皇看着仍旧站得远远的一动不动的老者,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早告诉你了,那你怎么会有今天?”一道清新中带着慵懒的声音响起,一个玄色的身影缓缓从老者后走了出来,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不屑,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着,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勾起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嘲讽,竟是一个妖媚俊俏的男子。 “无…影!”水皇诧异,一看无影与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你这个叛徒,我对你恩重如山,不仅重用你,还给了你不曾拥有的一切!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水皇拉过一件外袍覆在自己身上,捂着胸口艰难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对无影怒目而视。 “重用?呵呵…是,这一点我是该感谢你!是你教会了我杀人不眨眼,是你让我的双手染满了血腥!还有…也同样是你…害死了他!” 水皇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然后尽力维持着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呵呵…”无影冷笑着,一步步缓缓地逼近床上那个他叫了十年义父的人,眼中满满的都是仇恨之火。“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了吧?……要不然,我来提醒提醒你?你当初想利用聂无尘来拉拢聂家,巩固你在朝廷中的地位,顺便除去北堂仟堇,可惜让你失望的是,聂家对北堂仟堇忠心耿耿,你见利用不了他,便将目光转向我,你借机害死了我师父,然后让我无路可走,最后只得被你所用!这些…都没错吧?” 看着水皇诧异的眼神和害怕的表情,无影很是满意。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因为你!我整整恨了我视如父亲的师傅十年!要不是无尘告诉我真相,我想,我还会傻傻地去为你卖命!而你呢,你只当我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呵呵…你知道吗?我以前叫你义父叫得多么真挚,那么我现在就有多么地恨你!” “你不是想毒死我吗?可惜,要让你失望了!面前的这个神医,你信任了几十年的神医,我的师叔,你可知道,他是我师父的亲兄弟!” “你这辈子,处处小心翼翼,可是到最后来,还是败在了你的错信好多疑上!”说完这句话,无影已经傲然立在了床边,俯视着缩往床角满脸惊恐之色的水皇。 “师叔,就用你研制的无色无味的毒药送他一程吧。”那老者轻轻点头,冰冷着面目走上前来,他得知真相后,与无影打成协议的唯一条件便是要让他亲自动手,为他的弟弟报仇! 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个青花瓷瓶,老者悲痛地仰头,对着天一生低喊,“弟弟,今日大哥亲自替你报仇!” “啊!来人…来人啊,快来人!”水皇惊慌失措,一边后退着,一边朝着门外大喊。 “你认为我敢对你动手,教中的人还会再听你的吗?”无影冷冷地睥睨着那个昔日光辉无比,今日狼狈不堪的男子,满眼的冰寒,对于他,他连同情都不会给! 殿内哗啦啦地涌进了一批黑袍人,然而那些人手里都握着金质的弓箭,而箭头,都对准了水皇! “你…你们这些叛徒,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水皇怒不可遏地指着眼前的人,在老者将瓷瓶的药倒在他身上之前,他对着众人露出阴森一笑。 “不好!有机关!”无影顿时发现了猫腻,一把拉开那个老者,堪堪躲过了飞射而来的毒针,然而再睁眼时,只见床板一翻,水皇的身子立刻消失在了床榻之上。 “无意!本座要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一道苍凉而狂妄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无影跳上床榻,皱着眉一阵摸索,却还是未找到机关。 “该死!让他逃了!”无影低咒一声,对着老者摇了摇头。是他刚才大意了,竟然不知这殿中还有机关,要是让他逃了,他绝不甘心! “来人!立刻将这里给我凿开!如果找不到人,就一把火将这里给我烧了!”愤怒地一挥袖袍,无影对着那些忠心耿耿的黑袍人下了命令。 “是!主人!” …… ——王宫内—— “情况属实?”仟堇八风不动地坐在御座之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回陛下,千真万确,现在水月教内力量布防正在悄悄更换,看来是发生了大事,应该是有教徒叛变!” 书房内,青音青越无尘,朝中仟堇的心腹大臣还有几名金甲护卫的首领齐聚在这里,听着密探的汇报。 “好你个水皇!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的主意!此次要是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泄寡人心头之恨!金甲首领听令!” 仟堇眸子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宝儿已经消失了一天了,这一天内他派出所有的关系出动去寻找她的下落,他知道一定是水皇的人劫走了她,可是他的人几乎将水月教内外翻了几遍,连临近的分堂他都派人找完了,可是还是没有她的下落,此刻他已经心急如焚了!为何,她总是要经历那样的挫折,自己想给她一份平静的生活就这样难吗? 重重地拍在岸上,那刚换上的精致的梨木桌案瞬间裂了开来,上一张也是他在听说宝儿失踪时一气之下将它劈得粉碎,“你们给寡人带领兵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入水月教内部,切记!一个人都不许放过!青音青越!你们随寡人亲自去内部查找宝儿的下落,无尘留下来调度,林大人吴大人带兵保卫王宫安全!”吩咐完毕,仟堇冰冷的脸色显出几分戾气,他被激怒了,水皇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他心爱的女人作为筹码,因为那样的代价就是——死! 穿着轻甲的仟堇神情肃然地大步离去,剩下的人躬身行礼,都带着同仇敌忾的决心。二十年了,明争暗斗了二十年,今日终于是帝王派和教主派决裂的时刻!众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 相比与气氛骤然紧张的王宫内外和水月教内外,在这个隐秘的别苑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风景秀美,平和温暖。然而在丫鬟们感觉不到的地方,数百名黑袍人已经将这里严密地保护了起来,愣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而这所有的布防,不用说,只为了保护一个人,宝儿。 宝儿是清晨时分醒来的,不知为何,她这一觉睡得特别的久,一醒来时,她就习惯性地摸摸身旁,看仟堇是否还在。直到感觉到身侧的冰凉,她才猝然想起,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月娘一改平时柔弱无害的模样,对着她妩媚地笑着,一步步向她靠近。 还有她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对的,她中了她的蒙汗药! 猛地坐直了身子,丝绸的被子因为她这一动顺着她的肩膀滑了下来,宝儿顿感身上一凉,低头一看,她惊诧不已。只见自己雪白的半个身子一丝不着,全部白花花地晾在外面,再往下看… 呵!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真的一丝不着! “姑娘,你醒了?”突然屋中响起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宝儿立即拉上被子将自己裹住,警惕地看着来人。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没穿衣服?!”是两个长相可人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婢女。那两个女子正待靠近,就听见宝儿连珠炮般的声声诘问,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笑笑,放下了手上的食物。 ------------ (一五六)怀孕 “姑娘,你饿了吗?来用些东西吧。”侍女不回答她的问题,在精致的小桌上一一铺陈开冒着热气的食物,主子走之前亲自吩咐了,一定要让她吃下这些上好的补品。 宝儿见那两个女子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们。 “姑娘…来吃东西吧,别这样看着我们,怪瘆人的…”那丫鬟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走到床边,讪讪地说着。 “叫无影来见我!”半晌,宝儿沉沉说了一声,而那丫鬟小手一抖,差点将碗里的补汤洒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主子他…” “哎呀,傻呀你!”听那个丫鬟紧张之下竟然承认了,另一个丫鬟布好了菜,赶紧上来打断她,转眼看着宝儿,目光中也带上了些哀怨。 “好姑娘,您还是快吃些东西吧,要是主子回来见你这样,我们都会受罚的。那个机灵的丫鬟作出了一脸苦相,还掏出了手绢擦拭着眼角。 如果是以前,宝儿恐怕就要发挥她的善心了,可是今日的她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好啊,那就让他罚吧,我这不跟着你们一起受罚吗?我这身上的衣服…是你们脱的吗?”宝儿肃了面色,冰冷地盯着再也演不下去的两个侍女。 一说到这个,两个侍女就又拉长了脸,交换着眼神,似乎在统一措辞。 宝儿也不急,眼神冷冷地睥睨着她们,看她们能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用眼神商量了一会儿,那个较为机灵的侍女对着宝儿灿烂一笑,“姑娘是要听实话吗?” “当然!” “其实…您的衣服,不是我们脱的,我们是昨日里才来伺候姑娘的,在这之前,姑娘一直和我家主子呆在一起…” 无影…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身子蓦然一僵,宝儿顿时红了脸颊,照她们的话来说,自己的衣服不是她们脱的那就是… 心中忿忿难平,宝儿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那两个侍女扔了过去。 “出去!” “可是姑娘,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滚!”再也顾不上什么休养了,反正这个无影总是有办法让她抓狂。 那两个侍女无奈,但是看着宝儿那愤怒的模样,也不敢在这里多呆,但是又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呆在屋里,所以就退到了外屋,随时注意到屋里的动静。 等两个侍女都出去了,宝儿整个身子都被抽空了一般,靠在了床头。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手指握紧又松开,这样反复几次后,她才鼓起勇气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身体。 脖子和胸口有两个很淡很淡的於痕,手臂上也有一个,不过很淡,如果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再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除了头有点昏,身体有点酸软无力之外,没有别的异样。 难道他真的趁着自己昏睡时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一这样想,宝儿就有些坐立不安,可是她还是会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无影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经常欺负自己,可也从未对自己做过过分的事情不是吗? …… 脚步声响起,可以听出来人走得很急,不一会儿,门开合一声,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宝儿抬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来人,玄色的衣衫依然衬得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分外潇洒利落,不过男人的脸少了一贯的慵懒的笑意,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下有着淡淡的一圈黑色,看起来他似乎没休息好。 “为什么不吃东西?”说到这儿,无影瞥了一眼桌上早已凉掉的饭菜,然后快速走到她的身边,习惯性地抬手去抚摸她的额头,然而女子则狠狠地别开了头,躲过了他的手。 无影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咬紧牙关,只得恨恨地收了回来。 “不舒服吗?要不给你请大夫。”说着,他便要唤人进来。 “不用了!”宝儿出口阻止。 无影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神情终于恢复了一些戏谑。 “怎么?肯和我说话了?”说着,无影修长的腿一伸,悠闲地坐在了软椅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今日他要一面派人去找寻水皇的下落,一面要派人抵挡住北堂仟堇天罗地网一般地找寻宝儿的下落,还要一步步将教里所有的势力下功夫全部收为已有,一大堆事情忙得他焦头烂额,可是一听到下人来报这个小女人在和他做气,不愿意吃东西,他便丢下了一大堆事情抽空回来看她,到现在坐在这里,才算是休息一下吧。 “我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怎么?堂堂水月教就这么点本事,又想拿我来作为要挟北堂仟堇的筹码吗?你们真是叫我看不起!”宝儿冷笑着,满眼都是嘲讽之色,就如在看一只小狗小猫一般,用近似无情的口吻对着无影说话。 男子不怒,只是揉了揉鼻梁,这才抬起魅惑的眼睛打量着她。 “我可不打算拿你来要挟谁,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认真地看着她,他今日就打算把话给她说清楚。 “那你把我帮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宝儿一下坐直了身子,死死地瞪着她,大吼出声。她真的很愤怒,她不能忍受他一次次地戏弄自己! 看着她过于激动的表情,无影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顿住了,目光认真地锁定住他,半晌,他低低地喷出一口浊气,“呵呵,是啊,为了什么?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你想想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而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也长得不错,恰好我对你也有那么些兴趣,所以你赤@裸着醒来。那你说,我做了些什么?我能做什么?哈哈…不过让我失望的是…你的第一次已经不在了,啧啧,这么朵娇艳的花倒是让别人先摘了去!可惜了!”说着,无影嘴边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看到,在他带着气愤的残忍的话说完后,女子的脸色变得更加地惨白,她本来就一天未进食,此时被他这样一吓,他真的怕她会承受不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不能收回来,再说,他是真的想将她留在身边。 女子失神地望着前方,眼神已经放空,刚才的满腔愤怒已经被绝望所代替。 怎么会…怎么能这样…她真的和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一切吗?她多么想不相信这样的事啊,可是无影又是怎么知道她没了处子之身的? 静静坐着,像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泪水泛滥着从女子苍白的面颊上不住地滑落。 无影看到她这样,眉头一皱,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他不想刺激她的,可是就是不愿这样轻易放手,要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你们女人不是心都跟着身子走吗?那你现在就好好地做我的女人吧,我会疼你一辈子的。”音调不知不觉变得柔和,无影起身想走近她。 “你别过来!”蓦得,宝儿从发间抽出那支金簪子,挺直了脖子,将尖细的簪尖对准她细长白皙的脖子,晶莹的泪珠犹如破碎的花瓣滴落在衣襟上。 “你不要乱来!”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无影保持着身子前倾的姿势站住不动了,他举起手,不住地往后退去,“我不过来就是…你…你先放下簪子再说!”气得瞪圆了眼睛,无影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间隙的簪头,只要它再近一分,那他就冲上去,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连话都说得不顺畅了。 仿佛看出了他想冲上来的心思,宝儿又将簪子刺进了肉里一分,“你别妄想阻止我,我乔凌伊,此生只爱北堂仟堇一人,我身,我心皆是属于他!你们不要妄想以我来威胁他,我不会让你们如愿!如今…”说到这儿,女子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我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见他,不过…”她突然对着无影露出粲然一笑,“我要你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我乔凌伊信错了你!”说着,宝儿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簪子对着脖子狠狠刺下。 手臂在半空中被抓牢,宝儿睁开眼,对着眼前额上青筋突起,如暴怒的狮子一般猩红了双眼盯着自己的男子怒目而视。 无影死死地扣着宝儿纤细的手腕,这一刻,他倒是真的气得想要将她一把捏碎了! “想让我内疚?你没那个机会!除非你想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告诉你,我无影还没那么无耻,我没碰过你!这下你满意了!”说完,无影狠狠地摔开了宝儿的手,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门去,狠狠地将门摔上。 看着那不住震颤的房门,宝儿怔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直等到两个侍女匆匆进来守着她,她才落着泪,激动地抓住她们的手,颤声问着,“刚才他说什么?他什么意思?是说我有孩子了吗?我问你们,这是不是真的?” 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刚才主子和她的谈话她们在门外都听见了,本来还以为这位会是将来的少夫人,没想到这怀的却是别人的孩子,唉,她们那痴情的少爷也太可怜了一点吧。 ------------ (一五七)真假宝儿 “是啊,主子说的话哪里有假,所以他才在百忙之中还要亲自吩咐人给你炖这些补品啊,谁知你还不领情!看饿的是谁的孩子!”说着,那丫头竟也撅起嘴来,将头往旁边一偏,气鼓鼓的,谁让她们家少爷那么可怜呢! “好,好好,饭在哪里,我吃,我吃!”宝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胡乱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就急着下床去。 “诶,你可别动,我们拿去给你热热,你好好休息吧,要是你有个好歹,我们可就活不成了!”说着,那两个丫头摔了摔手帕,转身去收拾桌上的饭菜。 宝儿仿佛得了新生了一般,温柔地用手扣上了自己的小腹,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这里已经有了她和仟堇的孩子了吗? 丫鬟看着刚才还要死要活现在又一脸幸福的女子,不屑地转身,端着饭菜出了门。 无影出得门来,一路跑进了竹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挥出,那带着强劲内力的一击使得竹子哗哗地倒了一大片,他还是不解气,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石山上。 为什么,他付出的一片真心就这样被她白白糟蹋了,以前没见到她时自己心里思念得心痛,可是至少还有个念想,还可以自己安慰自己,可是现在呢,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却更加让他难过,这个小女人,真是该死!居然任意将他的心揉扁搓圆,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人家却还沉浸在她自己的幸福中!可恶可恶可恶! 等心中的愤怒慢慢平复了,男子才觉得这竹林里冷清得厉害,从后背里透出丝丝凉意。踱步到阁楼里,独自坐着喝闷酒,耳边是忧伤的曲调。 回眸,瞥了一眼愈发沉默的美丽女子,他就觉得生气,手一扬,将酒坛忿忿地砸在地面上。 “不想弹就滚出去,弹这么悲伤的曲子,你是在向谁哭诉?!”现在无影看着这张和那个女人相似的面容他就觉得气愤。 马如昕被他一声喝吓得全身一震,手指也停了下来。自从那夜之后,她就不再对他有任何幻想,只是心还是会被不由自主地疼痛。女人就是那么傻,一旦付出了自己的心,就是要被男人肆意践踏得残破不堪才收得回来。可是,她还想保留自己作为女人的最后的尊严,她不会祈求他爱自己的,她也知道那不可能! 福了福身,马如昕转身就要退下去,正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屋子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那个人经常会这样突然出现,给无影送来各种机密的消息。 “什么!真的如此?”又一声酒坛破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无影暴跳如雷的怒喝声。 阁楼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接下来只可以听见女子离开时环佩的轻响,突然,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站住!” 马如昕浑身一个激灵,顿住了正要跨出去的步子,她强压下心中即将要死灰复燃的火苗,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在黑暗中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 突然,男子如一阵风般刮来,下一刻女子只感觉手臂上一紧,她已经被男人拉着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告诉她一句去哪儿,要做什么,只是拉着她飞快地走着。他的步子很大,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但是感觉到了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觉,她还是激动得差点流泪。女人,总是爱这样自欺欺人,总是说已经不在意了,原来还是这样深爱,所以才会如此心痛。如果有下一世,那她一定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宝儿刚刚喝下了一些汤,又用了些饭菜,这时感觉身子有了些力气,她便披着衣服起身来到窗边看夜色,手护着尚还平坦的小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面上却有难掩的忧愁。 “孩子,娘亲想念你的爹爹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见着他?” “永远不会了!” 砰地一声响,门被踢了开来,宝儿下意识地护紧了小腹,往后贴着墙壁站着,惊恐地盯着门口。 无影大步踏了进来,手上一拉,一个女子便摔到了地上。 “来人啊——”几个侍女涌了进来,在无影身后躬身站着。 “无影!你又想做什么!”宝儿蹙了眉,警惕地盯着男子,扣着小腹的手紧了紧,是的,她怕他伤害她的孩子,虽然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们,马上把她的衣服首饰一件不留的都拿来!”说着,无影面无表情子指了指宝儿。 这时地上的女子揉了揉疼痛的手腕,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女子的存在,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向窗户边看去,这一看她便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愣在了那里。 下一刻宝儿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女子,在对视的第一眼,两个女子露出了同样吃惊的表情。 她们长得真的很相像,那眉那眼,竟有七分熟悉,所以宝儿此时才会感觉如此怪异。 “无影…你到底要做什么?”宝儿平息了一下,现在她有了孩子,不能生气,但是看着那些侍女将她的衣服首饰全都拿走,还有一个侍女干脆上前将她唯一一支簪子都拔走,她真的迷惑了,但是在看到地上女子脸上露出的一丝惶然,一丝伤痛之后,她有点明白了,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做什么?当然是带着‘你’去见你心爱的夫君了!来人,将她的衣服首饰都换上,我要你们照着她的样子来打扮她,你们能做到吗?”说着,无影指指宝儿又指了指地上的马如昕,侍女中有心灵手巧的马上应下,去拉地上的马如昕起来。 地上的女子木然地站起身,跟着侍女去了屏风后换衣服,进去之前回头,再望了宝儿一眼。 果然,真的很像。所有的一切,她今日终于知道了答案,而她还记得她问过无影“你为什么带我回来?”,当时他回答说“自然有用,而答案你到时候便知道了。”那么今天她终于派上了用场,而无影也信守诺言,让她知道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太过于残忍。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影时而会神情地望着她,时而又残忍地对待她,原因,都是因为窗边的那个女子吧,她确实很美,而自己与她也过于相像…到头来,自己也是个替代品,不,是替代品都不如。 泪水沿着白皙的面颊滑落,马如昕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着侍女替她更衣梳妆,半个时辰后,上了妆容,她以全新的面貌站在了那个男人面前,她此刻从那个男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代表着惊艳和惊讶。 是的,当她从铜镜里看到此时的这张脸时也是这样震惊的,没想到她穿上了那个女子的衣服,梳了她的发型还戴了她的首饰,再加上侍女的巧手化妆,现在的她,竟与那女子有了九分相像,可是唯一不像的便是自己的目光中是绝望的,而眉宇间有着抹不去的忧愁,不像那个女子,水润的眸子闪动着动人的光彩,眉梢间还有着骄傲。 她承认,就算是打扮成她的样子,她也不如她。 宝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目光中的冷冽愈发重了。她不知无影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女子,但是她只能说,此刻的她很像自己,如果不是仔细去辨认,她自己恐怕都会被吓到,以为自己多了个双胞胎姐妹。 “仟堇不会上当的。”沉思良久,宝儿只回了这么一句话给无影。 然而男子轻呷了一口茶,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呵呵,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不过结果如何,不是要等确认过了才知道吗?这次,我就要去看看你们到底哟多相爱!”走到宝儿身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无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宝儿,很如他意,他看到了女子坚定的眼神有了一丝动摇。 “我们走吧,宝儿姑娘!”说着,无影不再理会宝儿,抓起马如昕的手就走,“倒是很期待陛下的反应呢!哈哈哈…” 听着男子得意的笑声越来越远,宝儿再也绷不住了,她冲到门边,对着黑暗中的背影大喊到,“不许你伤害他!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你!”喊完这一句,宝儿就觉得自己被抽空了一般,内心惶恐不已。她猜到了无影要做什么,可是,她现在被无数的人守着,连这个房门都出不去,怎么办?不要急,不要慌,自己一定可以想办法出去的! …… 水月教外,一层金色在月光下闪耀着,火光将这里严丝合缝地包围了起来,而里面,黑袍人死死地护卫着,冰冷的箭头对准了金甲护卫,两方无声地对峙着。 仟堇骑在高大的乌锥马上,满脸的冰冷,他好青音青越刚才已经潜入水月教里查找了一遍,好几次差点被里面的暗器所伤,可是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宝儿。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冒险,将无影引出来,可是他怕这会伤了宝儿,第一次,他觉得有些为难。 ------------ (一五八)葬身火海 手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挥下,身旁的青音青越都担忧地望着他。 “陛下,依着无影的性子不会将王后关在这儿的,而水皇也不知踪影,依探子来报,说是正在被无影的人追杀。” 仟堇狠下心,重重地往下一挥手“冲!一个不留!” 箭雨瞬间铺天盖地而来,金甲护卫一边用盾牌抵挡着,一边奋力突进。 仟堇所在的门是东门,命令一传开去,四方便开始合围,势必将整个水月教的人全部歼灭! “启禀陛下,黑暗中发现一行形迹可疑的人正往这边靠近,经打探,领头之人正是水月教无影!”一探子跪在马前向仟堇禀报。 “可看清楚了?”青越又确认了一下,而仟堇的马匹早就如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没行多远,仟堇便勒了马,不远处,有一人一骑正飞奔而来,正是疾速赶来的无影。 无影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北堂仟堇,他顿时一抬手,阻止了身后马车的靠近,自己上前,在马上慵懒地朝着仟堇行了一礼。 “陛下,不知我水月教如何得罪了陛下,陛下要深夜带兵围了我教,还请陛下给个说法。” “把宝儿交出来!”仟堇懒得和他废话,冷冷地斜觑着对面的人,满身杀气飙升。 “呵呵,陛下说笑了,未来的王后娘娘不是该好好呆在王宫里吗?陛下怎么问我要起人来了”无影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懒懒地朝着仟堇露出妩媚一笑。 仟堇不再搭理他,直接踏马飞起,朝着马车飞去,无影立即拍马飞起拦住了仟堇的去路。 “好了好了,陛下真是个急性子,不就开个玩笑吗?来人啊,将宝儿姑娘请出来!” 仟堇一听“宝儿”二字,立刻不顾一切地扑向马车,可是人还未到,他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双目猩红地看着马车内出来的人,眼中有惊有喜还有痛,最后只剩下愤怒。 “你放开她!”只见一黑袍人紧紧地箍着怀里的女子,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紧紧地抵在女子白皙的脖子上,在火光下,甚至可以看见女子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条血痕,而马车周围还有几十个人将他们保卫在其中。 仟堇的心传来一阵钝痛,软剑出手,直直地对准了无影。 “放开她!她今日的损伤,我要你们水月教用全部的人命来补偿!也包括你!” “是吗?可是陛下,我要的条件恰恰就是这样,现在整个水月教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你肯撤兵,我保证会将未来的王后娘娘毫发无伤地送回去,只要陛下不破坏我的利益,如何?” “可是她已经受伤了!所以,寡人办不到!”仟堇怒喝一声,微眯着眼,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他在计算,要以怎样的角度才能确保宝儿不受伤害,自己能将她顺利揪出来,可是那边人太多,解决起来并不容易,况且自己出手再快也快不过黑袍人架在宝儿脖子上的刀,所以现在,他要怎么办?暂时妥协吗? “陛下,您再快也快不过我手下的那把刀的不是吗?所以请想清楚了再回答,就不知王后那白皙美丽的脖子够不够手下过瘾啊…” “卑鄙!”仟堇一声冷喝,青音青越直扑包围着马车的黑袍人而去,仟堇则对上了无影。 “仟堇,不要!”混乱的打斗声中,隐隐传来女子惊恐的呼声,虽然仟堇听不真切,可是那一声“仟堇”不会错,只有宝儿才会这样叫他! 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打斗,男子恨恨地收了剑。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仟堇冷眸微眯,看了一眼无影,再向马车看去,只见女子已经被黑袍人带进了马车中。 “好,陛下果然还是爽快的,不过我要亲自看着陛下撤兵我才安心,走吧,咱们到水月教去。”说着,无影一招手,带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仟堇捏紧了拳头,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可是他怕宝儿受伤,即使心急如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而对方有几十个人,等到了军队中,那么他再采取措施好了。 这里本来离水月教就不是很远,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水月教东门。看着包围着的火光迅速汇拢撤退,无影暗自咋舌,感叹,“不愧是陛下和老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速度真是快啊。” “那么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仟堇下了马,背手立在无影对面,黑发在夜风中狂舞着,带着绝对的霸气和杀气,他浅蓝色的眸子被火光映得异常明亮,就如他的内心一般,此刻怒火在中烧着,要不是宝儿还在他手里,他恨不得立刻拧断无影的脖子! 眼瞅着军队一点点地退得远了,无影一招手,一个烟火升空,那些埋伏在水月教的黑袍人全部如鬼影般跃了出来,纷纷落在无影周围,将他团团保护了起来。 仟堇冷眸凛了起来,而青音则抢在他的前面开了口,“无影小儿,你这是作何,想反悔吗?” “呵呵,不是反悔,是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这水月教内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现在我的人都出来了,这房子不要也就不要了吧,来人,点火!”说着,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对人马来立马对着水月教的房子放起了火箭。 那些房屋都是无影事先叫人撒满了油的,此时遇火就着,再加上风助火势,不一会儿功夫,这片天地就亮了起来,天空被映得通红,阴森森的房子也成了一片火海。 无影静静欣赏着冲天的火苗,这一切他都太熟悉了,曾经烧过那么多不臣服的村子,就让这一座房子为那些冤屈的人祭奠吧,等抓住了水皇,还要捎上他的人头! 仟堇瞥了一眼越来越大的火势,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实话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将宝儿救出来。 还不待他有所行动,那辆马车已经动了,迅速朝前,最终在无影身边停了下来。 车内,传出来一声女子哀戚的低叹,只听那声音说,“无影,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记住,我叫如昕,马如昕!” 话音刚落,马儿突然一声嘶鸣,飞快地朝着近在咫尺的火海奔去。 “宝儿!”一声痛呼响起,无影也怔住了,只见马车飞奔向火海,然而马儿惧火,不肯上前,马车上一个娇小的人影从车内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奔向火海,那样子似乎带着决绝。 “快拦住她!”无影大喝一声,也向那边飞身而去。 难怪,刚才那女子会对着他说那样一句话,他在火海里救出了她,虽然不爱,但是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葬身火海!他只是想让她演一出戏的,不是真的想让她死,可是,她好像误会了,误会了自己的决定! 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火海中,北堂仟堇先无影一步到达火势的边沿,他的脚下却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跨了进去,立刻,身后三双手同时将他拉住了,是青音青越还有…无影! “陛下危险!不要过去!” 青音青越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无影也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滚开!宝儿!宝儿!”仟堇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宝儿的名字,奋力地挣扎着,然而青音青越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放松丝毫。 提起全身的内力,仟堇如疯狂一般瞬间将功力提升到极端,外力迸发,纵使是青音青越这两大高手,也被他的内力伤到了,他们疾速地向后飞去,撞在地面上,噗地一声纷纷喷出了一口鲜血。 “陛下!”然而当两人不顾伤势再次冲上去时死死的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让开!”仟堇双目血红,死死地瞪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无影,脚往后一踢重重地踢在两人的胸口,又是一口浓重的鲜血喷出,两人依旧不肯放松丝毫,“陛下,不要去!王后他会没事的,我们去,我们去救!” 此时,火势已经冲天,就算站在此处,他们也被那热气灼得肌肤生疼。 仟堇绝望地望着那火势,眼角两滴晶莹划过,他再次用了最强的内力,这次,终于将青音青越挣开,他致命的一掌朝着无影击去,无影不得不躲,然而就在这个空档,男子飞身扑入了火海。 “陛下——” “陛下——” 一大块木头落下,封住了整个入口,青音不顾一切地跟上,拖着重伤的身体随着仟堇跳了进去。青越则立刻组织金甲护卫灭火,而他自己悔恨地捶打着胸膛,恨不得利用自己的鲜血将这场大火扑灭! 陛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无影紧紧握着拳头,看着被大火封住的出口,蹙紧了眉头,久久不能动弹。 他刚才亲眼看到了北堂仟堇眼角的晶莹泪光,他知道他的,那个少年天子,从一出生就饱受毒药的折磨,而他一直很坚韧,不仅与水皇对抗了二十年,还将整个东溟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他无影很少佩服人,而看到今日仟堇能真正不顾性命地冲入火海去救“宝儿”,他真的佩服了他!也许宝儿跟着他才会真正幸福吧,这个男人,爱得比自己深,他更有资格拥有她! ------------ (一五九)被困阵中 身后,一辆马车飞速奔来,车上,宝儿紧紧地拽着手里的手绢,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她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那漫天大火,在这样的黑夜里,那火妖异的吐着信子,看得她一阵心惊胆战。无影走后不久,她正在想着法子逃跑,可是月娘就突然出现,将她带了出来,说这是无影吩咐的。她不知道无影这次有什么目的,可是看到那妖异的火光,她的心就很不安! “青越!仟堇呢!”从马车上跳下来,宝儿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头发被烤的卷曲,狼狈不堪地如一个大力士一般抢过士兵手上的水桶在灭着火的男人,她勉强辨认出那正是熟悉的青越,便上前一把拉着了他。 无影也看到了她,只是这次没有来阻拦她的行为。 “走开!”青越急得只想骂娘,谁知此时居然有人拉住了他,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还是让他很是气愤,转头,正要撞开妨碍他的人,然而在看清来人面容的情况下,他突然愣在了那里。 “你是人还是鬼!”青越不可置信地狠狠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还是看到宝儿闪着泪光盯着他,一个劲儿地问,“仟堇呢?仟堇呢!你说话啊…” 青越愣了愣神,他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不是鬼,她是人!而且这种说话的语气,这种表情,他不会认错,这是宝儿!可是那陛下冲进去救的那一个… 青越震惊地看着火海,这一刻,他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宝儿缓缓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目光随着他的目光转向了那熊熊的火海。 “仟堇他在里面吗?”这句话她是问无影的,而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无影无声地点头,然后惭愧地低下了头,表情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伤痛。他愧对宝儿,愧对北堂仟堇,这是事实。 “不…”这一刻,女子突然忘记了哭泣,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吐着妖异信子的火海,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这一刻,她知道无影拿那个女子做了什么,他竟然想让仟堇死,为自己而死! “你真卑鄙!”咬牙切齿对着无影说完这句话,宝儿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海,就像一只飞扑向她认为最最神圣的火焰,那是它的归宿。 “不!”无影一把拉着女子,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他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不要,不要去死!难道你想要你的孩子陪你一起死吗?” 怀里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死并不可怕,只是我和孩子都不想让他孤单!请你放开我!” 女子声音平淡,已经不带丝毫悲伤,而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听起来竟是那样充满震慑,如一记响雷在男子耳边炸开。 低头,无影注视着怀里的女子,她面色平静,不悲不喜,可是他突然觉得好陌生,陌生得…像是第一次见她,心隔了千山万水。 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无影自私地想,他多希望再抱她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因为从今以后,他再也抱不到她了,因为…他真的打算放手了。 他拆不散,拆不散这对以生命来相爱的人! 仰起头,努力逼回涌到眼眶的泪水,无影露出苦笑,良久,他再低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慵懒模样。 “喂!你就这样认为我的?我无影人品就那么不好吗?死丫头!”说着,男子对着她露出微笑,明明是轻松的口吻,祝福的笑容,可是此刻却比哭还难看。 “放心,他死不了的!这里面有一条密道,我已经派人进去领他们出来了。”将宝儿脸颊边被泪水和汗水濡湿的发丝轻轻拨开,露出女子整个柔美的脸颊,在火光中,女子绝望般空洞的眼神慢慢地恢复神彩,一颗晶莹的泪珠映着火光闪耀着美艳的光芒,最终滚落,落在男子的手背,滚烫,烫得灼伤了他的心。总是这样,这个女子为了那个人哭,为了那个人伤,他没那么伟大,可以潇洒地放手还要真心地祝福,可是看着她伤心他会更难过。 “真的吗?”女子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带着死灰复燃的希冀,眸子亮得惊人,也美得惊人。 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影一把抓起女子的手往东南方向跑去,愣怔住的青越总算回过了神,他朝着火光欣喜若狂地大吼一声,“王!您快出来,娘娘她在这里,她好好的在这里,你快出来啊!”吼着吼着,一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青越眼角滑下了几滴晶莹,砰地一声膝盖重重地撞在地面,低着头,对着那早已被落下的木块封住的出口,悲痛不已。 另一边,无影带着宝儿跑了几步,突然想起她还有孕在身,不可这样胡冲瞎撞,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女子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小腹,额上汗珠大滴大滴地冒着,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异常难看。 “你还好吧?”无影担心地低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撑起来。 “没事,快…带我去找他!”女子摇着头,目光坚定。 “好,那你忍一下!”说着,无影一手揽过女子的腰肢,一手将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抱紧了!” 宝儿会意,重重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宝儿只觉身子一轻,接着风声从耳旁呼呼地刮过,不一会儿,就听见无影在她耳边低沉地开口,“好了,睁开眼睛吧。” 宝儿颤抖着睫毛张开眼睛,此处火势稍微小了些,透过刺目的火光,她隐隐可以看到正门旁边有一扇毫不起眼的侧门,无影走上前去,抽出那把锋利的镰刀,双手举起狠狠一砍,那把坚固无比的大锁便冒出滋滋火花,砰地一声断了开来。 “仟堇,我要进去找他!”宝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然而离火光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股焦臭,原来是她自己的头发直接被烤焦了,卷曲了起来,自己身上那件冰丝的长裙也开始熔化,手臂上传来一阵灼痛感。 “别过来!这里温度太高,你在这里呆着,我进去找他就行!”无影朝着空中吹了一个口哨,立刻就有四个黑袍人快速飞了过来。 “你们留下保护她!”只交待了这一句,无影将衣袍脱下来,将一桶水淋在上面把长袍濡湿,便披起它冲进了火里。 宝儿朝着无影的身影大吼一句:“你小心一点!” 男子在火光中回头,冲着女子露出了妖媚的一笑,便消失在了火光里,很多年后,无影都在想,就是她那句话吧,让他感到了温暖,就算她不爱自己,他也要守护她一辈子,而宝儿想起时嘴角则会漾起淡淡的笑意,她记得当时男子奋不顾身的样子,她还会打趣他,说他在火光中的回眸一笑,真的是足以倾国倾城。 无影飞快地冲了进去,这条密道空间狭窄,里面已经被浓烟灌满,虽然火无法蔓延过来,但是石头的墙壁却已经被烤得发烫,一挨上去就可以让人掉一层皮。 无影飞快地扯下湿润的衣袍,一半用来捂住口鼻,一半飞快地舞动,挥开遮住视线的浓烟。可是四处都是白茫茫的,效果确实不大。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无影被熏得眼泪直流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前方一个半圆形的亮光,那是出口了! 上前去,狠狠地砍着锁门的铁链子,镰刀虽然锋利,可是如今在烟雾中呆了这么久,无影也有些难受,所以足足砍了三刀才将锁链砍开。一脚踢开炙热的铁门,无影眯着眼睛努力地分辨着浓烟中的景物,以判断方向。 “北堂仟堇!北堂仟堇!”他大声地喊着,可是刚张口,一口浓烟就呛进了他的气管,不得已,他蹲下身来猛烈地咳嗽了半晌,这才勉强支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水月教内地势错综复杂,再加上怕被别人闯入,所以还利用山石等布了诸多的迷阵,如果不是熟识这里的地形,恐怕不是被火烧死也要被困死在这里。 虽然对这里极其熟悉,但是在浓重的白烟中,无影也要仔细分辨才不会踏错,所以他走得极其缓慢。 “北堂仟堇!”无影又大喊了一声,顺手砍掉了眼前一棵被烧焦的树干。继续往前走,可是依然没有人气,就连自己派进来的两个高手在他发出暗号后也没有给他回应。 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紧蹙了眉,无影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脚下一步步蹋得更缓慢了,在烟雾中的水月教,给他一种魔幻感,一切看在眼里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无影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颗断裂的烧焦的树干,心中有些慌乱了。 这里,他刚才走过,怎么会又绕了回来?那树干上的裂痕他不会看错的,正是他刚才砍断的那一棵! 该死!难道这水月教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阵法!而且看这样子,似乎要破解也不容易。不过目前的境况,他要先找到北堂仟堇才是,不过…要怎么出去呢? “北堂仟堇…”又唤了一声,顺便打出了召唤那两个手下的暗号,可是依旧没有回应,这次他肯定,他们一定出事了,那么他们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被困在了阵中? ------------ (一六零)出阵遇敌 这一次,无影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撕下自己的衣襟,每走五十步,便在附近显眼处系上一个布条,这样至少他可以避免再走重复的路,不然就算他修为再高,内力再好,在这大火浓烟中呆久了也会没命的。还有北堂仟堇他们,已经进来这么久了,不知怎样了。 心中更多了一份焦急,无影迅速地栓着布条,走得快了些。当走到他系过的布条处,他便转了一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这四通八达迷宫似的阵法也被他走了个遍,当走向最后一个方向时,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差不多了,再撕下去他就只能撕裤子了。 郁闷地将布条系在一块石头上,这时,他目光所及之处还悬挂着另一块布条! 这是谁的?居然想到用同一种方法找路! 那就说明这个阵里还困着其他人! 无影不禁大喜,心中激动不已,他扯下布条仔细辨认,发现这是一见上好的锦袍,而且是皇宫中人的,他便仔细回忆,刚才是谁穿了这件蓝色的袍子。 青音!对,是青音没错! 如果说青音被困在这里的话,那么北堂仟堇很可能也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无影迫不及待地顺着栓了蓝色布条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四处查看,查找有人来过的痕迹,终于,在一处假山遮掩的地方,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只着了中衣,白色的中衣已经被火熏烤得发黑发黄,男子发丝蓬乱,嘴角还有血迹,正是受伤不轻的青音,这天底下,能让他轻易受伤的,恐怕就只有北堂仟堇了。暗自感叹青音的忠心,无影转眼向一旁的男子看去,见他只是半靠在假山石上,似乎昏迷了过去,那狼狈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辨认他就是那个昔日优雅高贵的北堂仟堇,东溟的王! “陛下,陛下!青音使…青音使!”无影快速地蹲下,先摇了摇北堂仟堇,见他没有动静,这才去使劲摇晃着青音,又用自己湿润的袍子擦了擦他的脸。 也许是受了些刺激,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敏感,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当看清眼前的人时,瞳孔迅速收缩,眼睛里迸发出危险的气息,一扬手就是致命的一击,砍向无影的脖子,幸好被后者快速地避开。 “哼,不愧是忠心护住的青音使啊,在重伤下出手依然这样凌厉,要不是我是无影,恐怕就死在这里了。”无影冷笑一声,不乏心酸地说了一句,而这句并非嘲讽,却是他的真心话。 “你想作甚!”青音迅速如炸毛的公鸡一般将仟堇放在了保护范围之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青音使,我要是想对你们动手又何必叫醒你?我是来就你们出去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无影担忧地看了一旁昏迷的仟堇,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确定无影确实无害,而且他又是水月教的人,自是对这儿比较熟悉,所以青音此时选择相信他。 “陛下冲进来后一直在找寻王后娘娘,而后看着她冲进了一间屋子,那屋子在她进去之后便倒塌了,陛下疯狂地冲了过去,竟然用双手去刨那堆烧得通红的木头…我拦不住,又觉得王后娘娘确实生还无望,便将陛下打晕了,将他背到了这里,可是这里阵势复杂,烟雾太浓,我便闯来闯去,破解了三个阵法,进入这个迷阵之后,我确实破解不了,所以……”仟堇说着,眉头紧紧蹙着,满脸的忧伤,想起刚才陛下那如狂狮般不要命的举动,他就心痛。 无影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去看北堂仟堇的手,只见他的手已经血迹斑斑,有些肌肤已经被烧焦,呈炭黑色,辨认不出本来的模样… 大脑瞬间空白,无影觉得呼吸越发困难了,他没想到,北堂仟堇真的痴情如斯,刚才那一幕他就如能亲眼所见一般,心中狠狠地痛了。 宝儿,你真的很幸福,有一个如此爱你的男人! 无影立即从腰间一阵摸索,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幸好,他这里还有一瓶伤药,他迅速地让青音将自己的衣袍撕出两根布条,他为他的手敷上了药,简单处理了之后便包扎了起来。 “快,此地不宜久留,他的伤必须马上治疗,不然会废的!跟我来!” 青音不放心无影背着仟堇,所以即使重伤,他也要坚持背着他。无影也不坚持,当先带路而出,可是无奈的是,绕了一圈发现还是找不到出路。 “你不是水月教的人吗?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阵法怎解?”青音蹙了眉头,怀疑地打量着无影,他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现在情况危急,无影也管不得青音是否怀疑他,他还是在努力地寻找出路。 “我也感到奇怪,这些阵法说来很是隐秘,我在水月教十年也没见到过,我在想…到底是谁会知道这些机关的存在并且开启了它…”想到这儿,无影不无担忧地沉了眸子。 “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没用,还是想想怎么破阵吧。”青音依旧不肯给无影好脸色,虽然重伤在身,但是气势依旧强势。 “这个阵一时半会儿我破不了,我在这方面不擅长,要说破阵,天下有什么阵法难得到陛下,不如你把他弄醒,让他想办法!”无影停下了脚步,盯着青音,等着他的回答。 现在,烟雾越来越浓了,看水月教这么大的地方,恐怕得烧个几天几夜才会停了,他们撑不了那么久,就算一晚他们也不能撑下去,所以现在必须出去! “不行!”然而青音拒绝得斩钉截铁,双目赤红,愤怒异常,“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王后娘娘,没有王后,如果陛下醒来,他还肯出去吗?!” “她没死,那个女子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无影不得已,只得说出实情。 “什么!你…” “好了,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她在外面等着,我们快出去吧!” 青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正要将仟堇放下,却听见无影一声沉呼。 “快来!” 背起仟堇,青音朝着无影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有着隐隐的血迹,还有一窜不太明显的脚印。 “有人!”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出声。 无影将两人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串脚印往外走去,只见不一会儿,经过几弯几拐之后,那些明明不可能有路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路,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出了迷阵,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出来了!”无影和青音都喜形于色。 “走,我们走密道出去!”无影捂住口鼻,出了迷阵,外面的烟雾更重,那刺鼻的味道几乎可以让人立即死去。 无影和青音都憋着气,小心翼翼而又快速地往前走去。转过几个弯,又模糊地分辨了方向,无影终于看到了那个出口。 不过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这里,那道铁门已经被火烤的通红,而 为奇怪的是,它居然已经被人用铁链牢牢地锁上! “这是怎么回事!”青音疑惑着用眼神询问无影,无影摇摇头,表示他也很疑惑。 “哈哈哈哈…”这时犹如魔鬼一般的声音从半空中飘来,两人都愣了愣,全身保持警惕地四处查看。 这声音…是水皇! 青音和无影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其实他们刚才就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还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影如鬼魅般地出现在一座假山石上,白发男人发丝张扬,脸色发黑,显然中毒已深,可是令无影意外的是,他的轻功居然还如此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无影!好你个叛徒!怎么?诧异本座为何没死?哈哈哈哈…告诉你吧!我找到了剧毒之药,以毒攻毒,居然将当年那狗皇帝给我下的毒解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现在,我被压制的功力全部恢复,北堂仟堇和你这个小畜生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今日我的仇敌都聚在一起了,本座现在就将你们挫骨扬灰!”说着,水皇身影急速一闪,突然不见了,就连无影这种飘渺神功炼到至高阶段的人都看不清他是怎样不见的,说句实话,他的功力在他几倍之上! 想想以无影如今的功力在他之上的人都寥寥无几,可是这个水皇毒解之后居然高出了他好几倍… 青音也沉默了,将内力提到极致,死死地护着仟堇,他知道以他现在重伤的身体,功力只能发挥出五成,又在火里面呆了这么久,他要用内力抵制着毒烟入肺又耗去了不少功力,他现在几乎没有赢过水皇的把握,可是,他就算拼死也要保证仟堇的周全! 忽远忽近,嚣张的狂笑声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两个背靠着背警戒的人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依着水皇对他们的仇恨,他们近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可是能保证北堂仟堇的性命,他们也觉得知足了。 青音是为着自己的使命,而无影,则是苦笑,他又想起他进来时女子对她那句关心的话语,为了她,他也要让北堂仟堇活着! 嚣张的笑声越来越近,却让高度警惕的两人摸不着边际,两人背靠着背旋转着,青音还要一手扶着仟堇。 “小心后面!”无影大吼一声,只见一个人影飞速地射来,青音听到无影的声音时,转头,但是以他现在的功力已经无法阻止了,紧急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快速挡住仟堇,而无影只来得及出剑微微挡偏了那致命的一击,所以水皇这次所有的力道都打在了青音的肩膀上。 ------------ (一六一)大仇得报 咯吱两声脆响同时响起,断裂的除了无影那把杀人无数坚固异常的镰刀之外,还有青音的骨头。 一口鲜血喷出,青音摔在了地上,几乎晕厥,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晕,忍着刺痛,青音单手撑起了身体,而看着无力晃荡着的左臂,他的眼中闪过悲痛之色。 左臂,断了!如果不是无影的镰刀替他挡去了一半的力道,废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整个人都没命了! 多么变态的力量,现在的水皇真是强大得可怕! 失去了武器,无影也被那强大的力道震得头皮发麻,手上一抖整只手臂顿时失去了知觉。 “青音!”无影强撑着用左手扶起青音,两人再次将仟堇护在中间,而这次两人都不同程度的手上,显然,这个保护圈在水皇看来,微不足道! 啪,又是猝不及防的一击,无影甚至都来不及抵挡,就被一掌击中了胸口,飞速地倒飞出去,还撞到了仟堇和青音,这一次,无影用足力气抵抗着反冲的力道,还是不能避免地被强大得变态的力道撞到了岩石上。岩石滚烫,瞬间就将男子背上的衣服烧光,男子的身体向落叶一般,几乎被折断了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无影动弹不得了。他的背上,口中都不停的有鲜血溢出。 “哈哈哈…不中用的家伙,不堪一击!还妄想和我争天下?哈哈哈,一群蠢货! 就让本座亲自送你们上路吧!”说着,他飞起一脚踢向已经动弹不得,伤痕累累的无影身上,只见男子的身体向枯叶一般激射而出,直直地飞向那燃烧正旺的火焰中,这么一去,那么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你替本座烧了那么多人,最终你也这样去死,也算恶债恶偿了!”无影的鲜血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的弧线,濒临死亡,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小女人或调皮或悲伤或开心的模样。人之将死,眼前的画面果然也是美丽的…无影这样想着,嘴角缓缓勾起美丽的弧度,露出邪魅一笑。 “砰“一声响,青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该恶债恶偿的是你!”一声清脆沉稳的声音传来,青音惊讶地睁大双眼,见一直被自己保护着的仟堇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他怀里抱着无影那伤痕累累的身子,缓缓落在青音身边,将无影交给青音照看。 “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伸出手指,仟堇指了指对面狂妄的水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样的优雅,那样的从容不迫,就像面对着一只发疯的狗一般,优雅地对着他笑着,根本就未将他放在眼里。 水皇收了笑,阴森地盯着北堂仟堇。 “哼!想不到你们命这么大,居然能出了阵!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北堂仟堇,你为什么要活着,你出生时就该死的!可是你那该死的老爹非要拼了命地护着你,如今你多活了二十年,本座对你已经算是仁慈的了,现在,拿命来吧!”说着,水皇将功力发挥了八成,他还不打算让他痛快地死掉,他还要折磨他! 仟堇嘴角扬了扬,身形一移,如一阵微风吹过,水皇致命的一击却打了个空。 “你…这怎么可能?”水皇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站在另一处的仟堇,愤怒了,他这一击,将青音和无影都摆平了,这样快和凌厉的招式,根本就无路可退,他怎么可能躲得过呢? “呵呵,老魔头,你忘了我父王是怎么去世的吗?当初他临死之前就已经想出了破解你这招的秘诀,这二十年来,我更是将其研究了千遍万遍,如今你这招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真是让人失望啊!”仟堇手上慢慢地汇聚着内力,突然,他优雅地一笑,“那么现在,该我出手了吧?”用尽了十成力道,男子拔出了腰间的软剑直直刺向水皇。 其实仟堇刚才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他是研究了水皇这几乎完美的绝招好多年,但是他的父皇当年根本来不及告诉他什么就驾崩了,所以这么写年来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门道只能够防守自己不受伤害,而弱点则要亲自对敌时才能寻机找出。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诱他和自己过招。 仟堇剑法娴熟,每一击都带着必杀的凌厉,水皇而丝毫不敢放松,处处都想要了仟堇的命。两大绝世高手缠斗在一起,剑气掌风四起,扇得周围本就要烧到脚下的火焰更加旺盛了。 青音看着空中两人不要命的打法,他也插不了手,他虽为一大高手,但是他现在伤上加伤,去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他看得出,仟堇明显比水皇弱一些,可是能灵活应变,每次都化险为夷,堪堪躲过致命的攻击,他刚开始还颇为担心,可是后来他就发现,打斗中仟堇似乎在故意诱敌,并没有用尽全力。 发现这点,他就知道他们的陛下心里有把握,他便放心多了。 地上越来越烫,看看脚下,湿漉漉的全是油迹,,青音忍不住骂娘,瞪了一眼几乎昏厥的无影。好好的,还真把这个水月教洒那么多油,现在要把自己也烧了不成! 用着仅剩的右臂搀扶起无影,将她扶到了离火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站定,可是没有办法,火焰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扩散着,而且越来越旺,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这里将成为一片火海! 看来,只有在一炷香的时间除掉水皇,他们才有机会活命了,但是此刻的青音和无影确实相当平静,就如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一般,紧紧地盯着空中缠斗的两人。 “没想到北堂仟堇武功这么厉害,要不是上次受到宝儿牵制,我可能还抢不走她呢!”无影捂着胸口,浑身裂开一般得痛,可他还不忘开玩笑。 “你可少打王后的主意,就你现在这模样,陛下马上就可以了结了你!”青音不无鄙视的说着,眼睛却未看他,一直盯着半空。 “真是无情,就这么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啊?” “你要搞清楚状况,刚才是谁救了谁!” …… 两个大男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绊着嘴,可眼睛都沉了沉,视线所及处,两人的缠斗似乎有了些变化。 只见此时的仟堇不再一味地自保躲避,他开始反攻了! 男子手中软剑如水蛇一般灵活,被他舞成了幻影,而每个幻影看似飘渺无力,毫无章法,但是其杀伤力绝对强悍,目的地只有一个,直指敌人的心脏! 水皇被逼得无路可退,此时他的毒又犯了,虽然他强力解开当年压制的毒,恢复了以往的功力,可是频繁地使用内力也使得他不堪负荷。面对北堂仟堇当头刺来的一剑,没办法,无处可躲,他双掌合拢,直接将剑夹在自己的双掌之间,硬生生接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仟堇握着剑柄,目光如炬,另一头水皇眸子猩红,如一头困兽。鲜血顺着剑刃不住地滴下,水皇诡异一笑,大喝一声,“老子死在我手里,儿子今天也要死在我手里!”说着,水皇双掌顺着剑刃快速滑向仟堇,他要使出他的绝招了。 仟堇也恰好看准了这个时机,面对水皇的进攻,他却站着一动不动,他在等,刚才他已经发现,水皇除了眼睛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保护得很好,一般人根本伤不了他。所一在水皇即将攻上仟堇时,他触动剑柄上的机关,两颗极细的金针飞出,直刺水皇双眼。 “小心!” “小心!”这危急一刻,一旁的青音和无影心都停止跳动了,因为他们看见水皇的攻击里仟堇胸口只离寸余,这一招挨了,必死无疑!让他们放松的时,就在这时,水皇突然捂住双眼,哀叫一声,趁着这个空档,仟堇飞身躲过攻击跃开,当水皇准备攻击时,仟堇突然后退,迎着他而来,一招“燕返”让水皇防不胜防,被刺中了后背,可他还未断气,仟堇飞起,一剑抛出,如闪电般,那把剑从喉管处刺入,将那白发男人钉在了岩石之上。 仟堇无力地单膝跪下,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斗争…今日终于结束了! “父王,母后!孩儿为你们报仇了!”仟堇仰面朝天,目光中涌起了点点泪花。 青音也站在远处跪下,朝着皇陵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激动的泪水涌了出来。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仟堇脸上,接着愈来愈多的水珠滴下。下雨了!仟堇睁眼,发现火势未减,而且马上就要烧到他们了,他立即起身,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悲伤和泪水都是幻觉。 他拔出剑,将水皇的尸体踢入那滚滚烈火中,直到他化为灰烬,他才转身去扶起无影,一剑砍开密道的锁链,长长的通道那头,还有他这辈子最珍惜的人在等着他。 通道内,浓烟滚滚 ,三人快速地行进着,那头,听见声响的女子已经激动地出声。 “仟堇,无影,青音,是你们吗?”宝儿等了好久好久,可是无影一进去之后都还为出来,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原来,一夜都过了。 “主子,下雨了,上马车等候吧,陛下不会有事的。”燕儿已经被青越派人从王宫接了出来,此时看着宝儿痴望的眼神,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刚才给宝儿披着的轻裘已经被雨淋湿了,可是她还是一步都不肯移动。 ------------ (一六二)大结局 “燕儿,你先上车吧,我要在这里等着他。”宝儿目光不移,依旧死死地盯着出口处,如果他不出来,那么她就一直在这里等! “不,燕儿也要陪主子在这里等陛下!”小丫头也倔了起来,站在雨中,目光坚定地望着出口。 “是陛下他们!”身后站着的青越突然喊了一声,他马上冲上前去,而宝儿也欣喜地随着他跑上前去。 出口人影晃动,三个面目狼狈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无影立刻被他的手下接了过去,而青越看着青音晃荡无力的左臂,心下一凉,恶狠狠地朝着他骂道:“看吧,谁让你每次都要抢在我前面去保护陛下,你下次再敢把我丢下试试!” 而仟堇则直接走到了浑身湿润的女子面前,抬手想拭掉她脸庞的泪水,可是手却先一步被抓住。 “怎么受伤了?”宝儿捧着他鲜血淋淋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生死离别后的千言万语,现在只化作了这样一句淡淡的责备。 “没事,别淋雨了,小心受凉。”说完这一句,男子一把将女子揽进他的怀里,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涨满了他的心,从今以后,他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东溟嘉兴二十二年,圣令下,废除水月教,改建寺庙。同时帝后大婚照常举行,同月,晋封无影为大将军,原将军独孤庆谋害王后,削其职,允许告老还乡,从此天下大统。 第二年春,王宫花园,桃花开遍,美不胜收。 花树下,一女子挽月髻松松散散地垂着,头上只插了一柄珠钗,她慵懒地打着呵欠,眸子微眯,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棋局,桃花落下沾在她的发丝上,她美得就如一个花仙。 “该你了。”对面的男子一身玄色的衣衫散散地挂在身上,脸上线条柔和,神色带着轻松惬意,一双眸子魅惑至极。 “哼,不下了,你老是欺负我!”宝儿将手里的白玉棋子一丢,美目一瞪,便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看向不远处凉亭内品茶赏花的两个俊美男子。 “仟堇,你让丞相大人来陪他这个师弟下棋,他狡猾死了,老是欺负我!” “哟~谁敢欺负你啊,我的王后娘娘,还不是这小子每次都让着你。”无尘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瘪了瘪嘴。 “哦?是吗?哎呀,让你们几个大男人陪着真是没意思,还是丞相夫人好啊,本宫近来好想念她啊,陛下,我把她接来宫里玩玩好不好。”宝儿冲着仟堇调皮地眨了眨眼。 仟堇淡淡勾起嘴角,走上前去揽过她,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后宫一切由你做主!”然后,他又低下头凑到女子耳边,“我也由你做主。” 女子脸颊一红,冲着无尘得意地挑挑眉,果然,他很是吃这一套,当即就变了脸色,“王后娘娘,可别,我家夫人都快生了,这一来一去多折腾,再说您不也要生小王子了吗?嘿嘿,两个孕妇有什么好谈的。来来来,我帮你杀回去这个死小子几局!”无尘风一般地刮到林间坐下,就要与无影来上几局,无影抛了个白眼给他,万分不屑,“算了,本将军不来了,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我可不陪了!”说罢,无影酷酷地起身,不睬无尘。 “诶,好兄弟诶,你可不能走,你走了,王后娘娘那边我可说不过去!”无尘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你的孩子必须要认我当干爹!” “好好好,依了你,不过给红包可不能太小气了哦。”无尘奸笑着,不管怎样都是他赚嘛。 “那是自然。”无影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坐下来,准备在棋局上好好厮杀一场。他们两个从小就斗,现在好久不斗他就觉得日子无聊。 一旁的仟堇将女子抱到他的腿上坐着,感受着两个人的体重。 “好像又变重了。”仟堇满脸温柔地盯着宝儿隆起的腹部,神色间俨然带上了父亲该有的慈祥,宝儿看着他那副待待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初相识时的情景,忍不住掩着唇嗤嗤的笑。仟堇不明所以,瞬间故作生气,刮了刮女子的鼻子。现在的宝儿,即将为人母,神色间青涩褪去,更多了份妩媚,既而更是美了。 “喂,该你了,走什么神!”无尘拿出一只手在无影面前晃着,打断他酸溜溜注视着人家一家三口亲热的目光。 “怎么啊?羡慕?那还不赶快娶个媳妇。” 无影收回目光,狠狠地剜了无尘两眼。“我怕什么,我很快就要有干儿子了!” 正在两个拌嘴的时候,一个宫女急急地跑了过来。 “丞相大人,府上夫人快生了,让你赶快回去!” “什么?!”无尘将棋子一丢,倏然站起来,一改平时吊儿郎当偏偏公子的形象,狼狈得朝前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呵呵。”宝儿也起身准备出宫去丞相府,但是一看无尘那心急的模样,又嗤嗤地笑开了。 无尘此刻已经来不及瞪宝儿了,运起了轻功,瞬间就没影儿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灵鸢姐姐吧。”宝儿由仟堇扶着起身。 “别去了,你身子重,不方便,过一阵子让他们带上孩子来宫里吧。”仟堇拦住她,这时候可不能依着她。 “那怎么行!”宝儿不依了,垮了个小脸,倔倔地就要往前走,然而她刚走了一步就捂住了肚子,美丽的小脸皱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 “仟堇…我恐怕要生了…”紧紧地抓着男子的手,宝儿额上立刻涌出了几粒豆大的汗珠。 “来人啊!快准备产房,快!王后要生了!”仟堇紧张得变了脸色,大声吼道。 顿时,整个王宫乱作一团。 无影抱胸站在一旁,看着在产房外紧张的打着转转的北堂仟堇,勾唇笑笑,“看来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啊,我一下就多了两个干儿子,不,也许不止两个呢,嘿嘿。” …… (完) 终于完结了,这是蟹第一次写完一个文,激动啊\(≧▽≦)/内牛满面~~~谢谢一直以来追文的亲,即使你们没有留过言,即使偶尔在心里抱怨抱怨蟹,蟹也同样感激你们!群么~ ------------ 番外——楚瑜 齐梁边境,狂风大作。山顶上出芽的小草在山风中瑟瑟发抖,这几日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天空偶尔还会飘下如柳絮般的雪花片子。 山顶之上,一银甲男子迎风而立,修长的身子在面前万里河山面前显得有些落寞。 他面上已经被冷风吹得发青,所以脸庞原本柔和的线条也变得紧绷,眉毛上附上了一些霜花,将眉尖染白,多了几分沧桑凄凉之气。他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东方远处,仿佛视线已经透过了那层层山峦看到了无边无际蔚蓝色的大海。 身后的马儿不时喷着响鼻,马蹄踏碎露水结成的一层薄薄的冰,啃噬着刚冒出芽儿的嫩草。 远处,笃笃的马蹄传来,一队士兵快速向这边靠近,领头之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皇上,梁国国都已经攻破,军队现在可以进城!皇上是否要亲自领队…”来人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留下一部分人驻扎,剩下的整队,明日便随出发随朕去攻打卫国。”楚瑜冰冷开口,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 “那梁王还等着皇上处置。” 楚瑜终于收回目光,翻身利落地上马,领头而去。 没有去皇宫,马蹄缓慢地蹋在青石的街道上,这条道,是通往以前的平王府的。 楚瑜下马,将马儿栓在了一颗树上,独自漫步在这条道上,回忆汹涌而来。 那一年,他十二岁,受父皇的命令跟随大哥给平王贺寿。他知道他们的使命,大哥要和平王商量机密之事,他自觉无趣,便在宴会开始之前独自躲到平王府后花园的屋顶上小憩。 天空还在飘着濛濛的细雨,正是如这样一个春末的季节,天空碧蓝如洗。 他正睡得香,突然被一个老嬷嬷的喊叫声吵醒了。 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就听见女孩子的娇笑声传进了耳朵,他气闷,好不容易寻了个清静的地方睡觉,能躲开嘈杂的人群,就被人给扰了清梦,让他逮住那个吵闹的人,他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番不可。 坐起身来,他向花园中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姑娘风风火火地从侧门跑了进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她明明是一副稍显狼狈的模样,但是走到门口还故意整了整衣衫,年纪小小,非要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楚瑜看着,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小女孩还真是可爱啊,于是捉弄她的心思便起了。 他从房顶跳了下来,一路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机灵地甩开了那些跟着她的仆人,他就更为好奇了,她想干些什么? 走到一座假山后,小女孩又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后,她才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对着它傻笑。 楚瑜就好奇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令她那么开心,所以他借着自己个子高的优点,将那东西抢了过来。看着她生气地瞪着自己,骂着自己,他居然是惊怒不已这个小女子,挑起了他倦怠了很久的神经和兴趣! 那一次,是他和宝儿第一次见面,那个女子就给他留下了珍视一生的回忆,现在再一步步走过当时的路程,摸着那个假山,望着那个荷塘,楚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管她此时在何方,在做什么,这份记忆,都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回忆。 “皇上!”一个士兵突然闯了进来,楚瑜眸子一眯,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朕不是说过谁都不可以进来吗?!来人,拉出去斩了!”转身怒喝,楚瑜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全身炸毛。 “皇上饶命啊…是宫里来了急信!”那个士兵吓得脸都白了,自从这个皇帝登基,就开始不停的打仗,讨伐,他冰冷,杀伐果断的手法他是知道的,所以整个军队在信服他的同时也是敬重和惧怕他的。 楚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拖出去,杖责一百军棍,传令下去,以后谁敢闯入这里格杀勿论!”接过信件,看着士兵感谢着退了出去,楚瑜打开了信件。 上面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柳媛的字迹。 原来,是她给自己添了一名小公主,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意。楚瑜没有太多欣喜。遵照着宝儿以往的意思,他一登基便将柳媛接进了皇宫封为贵妃,而雪罗自从那次在密室里受了惊吓,失去了孩子,后来又得知楚琀已驾崩,整个人便是又哭又笑,疯疯癫癫。他将她关在以前的皇后寝殿里,好好将她养着,却效仿楚琀,一直将后位空着,而他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雪罗乃他正妻,理应立为后,但是她疯癫了,于理不合,但是他念在夫妻情深便将这后位给她留着。不过只有他知道,雪罗是永远都不会清醒的,而他也容不得她清醒,那个后位,一如他心里的位置,只为一个人而留。 挥了挥衣袍,楚瑜转身而出,看着士兵将眼前这个宅子封了起来,他的心也随着一起尘封了。 这里,在他有生之年,都将是一个美丽的梦想,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再开启。 第二日,楚瑜领军出征卫国,这时中原五国已经统一了四国,最后的卫国不战而降,至此,中原大统,楚瑜成为了中原第一个统一了全国的帝王,创造了第一个太平盛世。楚瑜改国号为天宝,当年为天宝元年,举国欢腾,普天同庆。 站在卫国的王宫最高处,楚瑜微微眯着眼,望向淡蓝色的天边与灰色的地平面相接,身后,站着禁卫军统领风蓝。 “风蓝,你说那里是不是就是海了?” 风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片淡蓝色慢慢转灰,那里没有海,有的还是山,海,还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他不忍心说出实话,因为皇上说的海,其实在他的心里,自从那个女子走了之后,他和她就隔了一片无法跨越的海。 “是的,皇上。” “好美的海,那你说我们攻打过去好不好?” “皇上!”风蓝吃惊地看着它,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不好…”楚瑜望着天边,这一句,不知在问谁,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可是久久没有回答… 【说实话,蟹真的很喜欢楚瑜,所以这个番外只给最爱的楚瑜。有些爱,不一定要有结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愿亲们人生中都遇到最对的人,少一些错过,多一些珍惜。】 ------------ 广告广告!!! 开了个穿越文,类似于这个的姊妹篇,但本人觉得是俺写的三个文里面文笔和故事情节最好的一个。现在的名字定为《落凤成凰:哑女亦倾城》,苦情女主翻身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哦~嘿嘿,各种求罩,不管你是A罩B罩俺通通要,下面把两个文的简介和地址给出来。仅供参考哦,还是那句话,你看或不看,俺都在这里,不离不弃~ 《落凤成凰:哑女亦倾城》 【简介】五年婚姻,一纸诊断书,一场祭奠式的欢爱,结束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仿佛是上天垂怜,她魂归东溟,在这里,她得到了重生,可是悲惨的命运还是没有眷顾她,她在重复着伤痛,一个孤苦无依的哑女,成为别人的替身,才能得以苟延残喘。 她生命中的男人,为权力不惜一切的太子,真性情的世子,谁才能给她依靠,或者是带给她永无止境的伤痛。 男人,是真的不可靠,所以,她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看似绝望的境地,财富,权力,女人同样也可以拥有!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她要凭自己的双手抗争命运的不公,可是...第一次见聂情飞,她被下迷魂药献与他,可他却甘当柳下惠,还要把她献给自己的侍卫,迷糊中的她不管那么多,扑倒他,消灭他!都说男人可以强了女人,可是她却无意间强了那个男人... 《猎心游戏:总裁,克制点!》(这个文是懵懂女主酷酷男主,有爱,但是文笔一般,轻松搞笑,提供选择,货比三家,仅供娱乐) 【简介】放开,求你放过我吧! 靠!就算休养良好,可他也忍不住骂脏话了! 自己堂堂邝氏集团的总裁,以前美国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太子爷,活了二十七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胸没见过,圆的尖的,大的小的,下垂的没下垂的,今天却被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给窝囊了,太…可气了… 怎么?还敢拿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大胆!女人,你活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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