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话 帝都沦丧,结伴同行 楚纪26年,大雪封城,外邦来犯,帝都沦丧。 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瑰丽宫殿,美人珍宝,瞬间化作一堆尘土。 热闹的帝都顿时变成了人人自危的围城,出不去,进不来。 而原本被达官贵人所捧的相依楼却依旧人来人往,每一日都可看见不同的女子化作一律芳魂从中抬出。 在这围城中的百姓,日日仰望那依旧宛如华灯初上的古楼,想象着是否也能像她们一样活着,不用挨饿,不用惊慌,却熟知在这楼里的人,却是日日盼着早日离开,纵使活着,凭窗而望昔日的帝都已变了模样,而所谓的客人,是择人而食的野兽,才发现,活着也是一种苦痛。 雕花的梨花木桌子上,零乱地摆放着铜镜和精致的簪子,穿着素色衣服的女子推开唯一可以让阳光透进来的窗户,却一时被阳光晃了眼,忙不速地伸手遮住眼睛。 待屋内的酒气散去一些,女子才舒出了一口长气,即使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却依旧掩不去不知不觉便爬上的痛苦。修长而白净的手指轻轻地点过攥在手里的小刀,光滑的表面折射出女子泫然欲泣的眼神,双手轻颤,似是因着什么未明的心绪小刀终是没有落下,而是被搁置在了桌上。 “宛卿姐,秦依姐……秦依姐快不行了……”惊慌的喊声随着一名女子突然撞开了的木门,带起一阵寒风。女子匆忙将小刀收回了袖子中,抬眼看向来人。 未等宛卿开口询问,穿着鹅黄棉衣的女子便喘着粗气上前拉过宛卿就往外跑去。 白色的景致快速掠过,竹屋未至,便可听见无可抑制的咳嗽声。声声断肠,声声泣血。 鹅黄女子亦如撞开宛卿房门一般推开竹门,带着宛卿便冲至了床前。 待两人站定,抬眼便可见榻上脸色苍白,咳血不止的美艳女子,宛卿微微吸了口气,对鹅黄女子声色俱厉地喊道,“苏苓你去将门关上!” 秦依和宛卿的目光终是撞到了一起,两人俱是一脸戚色。 “想不到,林云走后,我竟这么快就要随她而去……”秦依虚弱地拉了拉宛卿冰冷的手,眉宇间是消散不去的暗色。 这相依楼,原本是由林云撑着,而前几日终是突染恶疾,还未等苏苓为其治病,便撒手人寰。于是重担便落到了秦依身上,而如今原本身弱的秦依也是撑不下去。这相依楼最终也已走到了末路。 宛卿的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缓缓地跪在了女子的身侧。 秦依似是安慰般拍了拍宛卿的手,目光却是渐渐黯淡了下去,“莫哭。” 宛卿无声的泪水,终是影响了苏苓,而原本便是不会克制情绪的苏苓更是放声大哭,引起了秦依的注意。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秦依极为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已经哭成泪人的鹅黄女子,低声嘱咐宛卿,“送苓儿……走……” 由于气虚,秦依的话语已经极难辨认,宛卿仔细地甄别着秦依想说的话,待理解后立刻用力地点了下头,将欲出的眼泪生生地憋回去,低声对身后的女子嘱咐,让她出屋等着。 见苏苓出去,宛卿对着秦依说了几句,在秦依睁大的眼眸中快步走了出去,并且关上了竹门。 苏苓还在默默地摸着眼泪,宛卿咬着牙拉着她跑了起来。 出于对宛卿的信任,苏苓并没有反抗,而是任凭宛卿带着往前跑去。 两人绕过弯弯曲曲的亭廊,跑向无人知晓的地道坐落处,宛卿喘着粗气拉开机关快速将苏苓推向黑黝黝的通道,“记住!不管听见什么,不要回头!跑!跑得越远越好!”叮嘱完毕也不等苏苓回答,迅速关上,搬起石头毁了机关。 无视于身后苏苓嘶哑的大吼和哭闹,宛卿强忍着哽咽,急急忙忙赶回竹屋。甚至因为太过匆忙,而一不留神摔了一跤,随之打翻了一旁的花盆。 淡粉色的花瓣混合着泥土散落了一地,狼藉却又散发着残忍的美感,亦如这已经几乎空空荡荡的相依楼。 来不及细想,宛卿赶紧起身赶去。 而此时的秦依已是回光返照,虽是勉强止住咳血,整个面色已变得死灰。 宛卿颤抖着握住秦依冰凉的双手,强忍的泪水终是找到了发泄口,“秦依姐,如有来世。宛卿定全力救这相依楼,医你这怪病。而如今,宛卿,也只有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替苏苓争取些时间了。更何况姐妹们也只剩下我和你了。权当我这个做妹妹的,最后任性一回,也权当妹妹最后陪姐姐一次。” “你何苦还回来!何苦啊!”秦依想着送苏苓离开前的话语,终是也忍不住叹气,“你这么聪明一人,怎还想不开!” 宛卿只字不言,兀自用右手替秦依顺着气。在秦依看不见的地方,宛卿摸索着取出了准备好的刀子。 仿佛连上天都不愿成全宛卿这个愿望,一群身着异族服装且彪悍的男人们撞开了被宛卿锁上的房门,其中两人用蛮力把秦依拖了出去,而为首的男子则猛地扛起宛卿往榻上一丢。 惊慌间,宛卿手中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被大汉发现,大力的一巴掌拍开。 带着刀疤的脸庞上露出极为嗜血的笑意,狞笑着钳住宛卿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不得不看着门外。 几名大汉说着宛卿不懂的语言,目光中陡然间散发出与身上大汉一般的笑意,短暂的沉默后,在身上男子的点头授意下,抽出雪亮的长刀。 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晃了宛卿的眼,让她无法看清,但是她依旧努力地发出各种声音想要阻止他们,却依旧眼睁睁地看着长刀刺进了秦依的胸口,带出一抹妖冶的血色。 看着这个对她百般照顾的人,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化为虚无。没有墓冢,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而自己,怕是也快追随她而去。 姐姐,等等我,我们结伴而行。 ------------ 第二话 一捧骨灰,一朝地府 宛卿紧咬着嘴唇,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激起了身上大汉的兽意,俯身吻上了陷入悲痛而失神的宛卿,粗暴而简单地汲取着自己想要的一切。 “啪。”不大不小的巴掌声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响起,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力地甩了宛卿一巴掌,伸出被咬开的舌头在宛卿惊恐的眼神中舔了舔她的脸且一路向下,带着一丝报复和戏谑的情绪咬住了她的喉咙。大手毫不客气地撕裂了遮体的里衣。 宛卿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贯穿的疼痛却比不上心口那道长长的口子,明明可以昏过去,明明可以咬舌自尽,却清醒地,宛如旁观者般看着在身上一脸愉悦的男子不断驰骋加速。曾不信哀莫大于心死,怎知到了自己身上才觉。 在男子的几次肆虐过后,宛卿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松开了咬的血肉模糊的双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她仿佛看见了一名老妪,端着一碗深褐的药汁,却在自己想要接过的时候收了回去。坚定地对她摇了摇头。 因着老妪的摇头,宛卿猛地被冻醒,打了个激灵。醒来才发现,已是漆黑夜里,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赏月时机。不过,世事弄人,怕自己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月光了。 宛卿微微活动了下身体,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叫嚣着它曾受过的非人待遇,宛卿借助桌子的力量才堪堪站了起来,拖着不堪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点燃桌前的蜡烛,从地上捡起尚且还能蔽体的布料,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刀子上,却只能苦笑连连,她现在纵使有这轻生的想法,却已经有些迟了,早知便该下手,还省得被人污了。 又休息了一些时候,才让自己的疲惫感有些微的平伏,宛卿嘶哑着喉咙唤了几声,除了屋内空荡的回音,便是什么也没有听见,生出了几分担心,便举着蜡烛,缓慢而踉跄着走向前厅。 出了竹屋,入目便是一地的血色,与白雪混作了一起,秦依的眼眸终是没有闭上,空洞地看着天地,说不尽的愤怒,说不尽的凄苦。 宛卿跪了下来,伸手将她的眼眸合上,姐姐在奈何桥上稍等我片刻,待宛卿看看其他姐妹是否安好,宛卿马上便来陪你。 想起刚刚的异样,宛卿抬眼看向大楼,如今已经月上柳上头,为何这楼里竟是不见灯火?心头的不安却是越放越大,宛卿匆忙起身踉跄着快步往大楼走去。 狼藉的桌椅,四处可见昔日的姐妹倒在冰冷的台阶上,地上,再也听不见她们的笑声。 整个相依楼仿佛一座空城,将她困在其中。而身边,是一个个飘忽的影子,述说着不甘,述说着苦难。 宛卿所有的力气猛地消失,靠着墙壁颓然地滑了下去,手中的蜡烛歪倒在一旁,烛火跳跃了几下,却终是没有熄灭。 死的死,走的走,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不剩了…… 在隐隐约约的烛火中,宛卿放松了身子靠在冰冷的地上,竟是哭不出,笑不出,连悲伤仿佛也抽离,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到。 长久的沉默只余下蜡油缓缓融化蔓延开来,而这仅剩的温暖却无法带给宛卿一丝暖意,来自于冬日的寒冷一点点带走宛卿的温度,良久,宛卿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逐渐变大。 若是此时恰有人经过,便可听见楼内响起的不知是哭是笑的声响,怕是会当作有女鬼作祟而赶紧逃离。 而宛卿却已不会在意这些,泪水不知不觉地沾湿了披散的头发,本已狼狈不堪的脸上更是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抬眼看向那承载着相依楼辉煌时刻的舞台,终是叹了口气,摸索着举起了未灭的蜡烛,强自起身,赤脚走上了台阶。 相依楼共有七十二个台阶,一百零八间阁间,一百二十人。而如今,台阶还在,阁间也存,却独留一人。宛卿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中央的舞台上,古琴早已倒在了一边,宛卿缓步走近,将烛火放置了一边,将古琴扶正。 姐妹们,宛卿再送送你们,马上就来! 一时间十指连动,七弦连震,断人心肠的琴曲在空旷的相依楼中猛然响起,经久不散。 曲终,七弦尽断,点点红梅落在了琴面之上,顺着些微的裂痕滑进了韵沼之中。 宛卿颓然地倒在了地上,泪水无知无觉地滑落这,直到滚烫的蜡油滴落在宛卿的指尖快速干涸,这些微的热量才让宛卿木然地转动了下眼睛, 在跳跃的烛火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美艳而心如蛇蝎的林姨娘,看见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子,看见了与自己相伴相守的众位姐妹。 林姨娘,你将宛卿赶出府,看宛卿变得如今的模样,可还满意?若是在地府,记得等等我。有些账,我们也该清一清。不然我可走得不情愿。 齐未明,你若未死,我便咒你夜夜被鬼缠身,让你也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众位姐妹,若是有来生,宛卿定好好谢你们! 若是有来世,宛卿定要变一男儿身,杀那异族人,食它肉,喝它血,以祭姐妹们! 现在发誓,也不知道是早是晚啊…… 宛卿苦笑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最终化作了唇边一抹看不透的笑意,滑下的手臂落到了蜡烛的边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下还未燃尽的蜡烛。 无论早晚,所有的爱恨情痴,恩怨情仇,终是化作一捧骨灰罢了…… 但求下一世,会有人记得,安置这灰烬,不至于落得成了那孤魂野鬼。 翌日,帝都里,便再也看不见辉煌一时的相依楼,只剩袅袅灰烟和乌黑木炭低声诉说着曾经。而麻木的众人,早已忘记要作任何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肆虐的外邦人一点点地夺走自己的一切,一点点地毁掉自己所崇敬的王都,一点点地将繁华之地变成阴间地府…… ------------ 第三话 现实梦境,几度重叠 指尖传来的温暖,冲天而起的火焰,一瞬的光亮,一世的终结。本以为,早已与那焦黑的木炭一起化作尘埃,却为何那些冰冷的目光,奸笑的嘴脸,带着不明目的的接近,歇斯底里的怒吼,竟然再一次卷土重来。 尖叫,哭泣,软弱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只有冰冷的河水,古老的歌谣在耳边徘徊…… 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最无助的时候,一个温和而急切的女声冲破了所有的混沌在耳边响起,让宛卿从梦中抽离,“宛儿……莫不是又做噩梦了?” 女子的眉头紧皱,她曾听闻师太说起宛卿常被噩梦缠绕之事,却没想到这刚来不过第二日便睡不踏实,若是自己不是恰好经过,这孩子岂不是会在噩梦中猛然惊醒,不由连连后怕。 女子伸出手替宛卿顺着气,一边也平伏着自己的心跳,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宛儿好些了吗?” 那……是梦吗…… 宛卿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女子低声吩咐着丫鬟取来热毛巾和热茶水,无声无息地陪在宛卿的身边,生怕惊扰到宛卿。 就在女子以为宛卿睡去的时候,宛卿总算放松了身子,犹自带着泪意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倒是让女子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宛卿吓傻了。 看着面前着着绛紫色大袄,约莫三十却保养得体的女子,宛卿有些恍惚,母亲?不,不像……母亲不是这样…… 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 就在宛卿迷茫不已的时候,热毛巾轻轻地触碰到了脸上,总算将神游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宛卿伸手将自己未干的泪痕抹去,敛去眼眸中流露出的脆弱,目光迎上了身边的女子低低开口,“好多了……让母亲担心了。” 女子苦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傻孩子……娘亲担心孩子是天经地义。口渴吗?要喝些水吗?” “嗯……”宛卿点了点头,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女子立刻将她摁了下去,亲自去取来茶水,小心翼翼地试着温度。 女子轻吹着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宛卿嘴边,低声嘱咐着,“小心烫。” 宛卿不好意思地喝了几口,便不知该继续睡觉还是要和面前的女子再说几句。思绪却早已飞到了那个似梦非梦的现实中,犹记得当年瘟疫肆虐,自己不信染上,母亲不顾劝阻日夜不眠地照顾着自己,也是如此的语调,如此的小心翼翼。只可惜,那一场瘟疫自己是度了过去,母亲却是这样撒手人寰,再也看不见。想着想着,宛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脸上残留的表情再一次隐没于黑暗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女子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宛卿因着噩梦而不愿一个人睡,便解了大袄递给丫鬟,柔声道,“娘亲今日陪宛儿睡,宛儿不用怕。” 宛卿略微有些吃惊,抬起头看了眼女子,终是缓慢地点了下头,或许,这一晚她可以再放纵一下,这样想着,宛卿往里面又挤了一些让出了空间留给女子,随后闭眼假寐。 女子小心地掖好被子,寻了个能够让宛卿安心睡觉的姿势,才掖好被子,拍了拍宛卿的背,示意她安心睡去。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桌上因为担心宛卿怕黑而点着的蜡烛发出的轻微声响。 在确认女子睡去后,宛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和透过窗纸洒进屋里的摇晃树影,陷入了沉思。 都过去三年了,自己还是无法摆脱那个梦啊……真不知该说自己什么好。 宛卿苦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地面上的银白月光。 就好像火焰的灼痛感仿佛还在指尖跳跃,周边已是一片火海,却猛然睁开眼发现是熟悉不过的场景,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七岁的光景。 整整三年,她不断地在做这个梦,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长相,她都几乎可以完完全全地记得。 记得三年前,刚刚醒来的时候,自己误以为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听着车轮碌碌的声响,突然想起梦中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她又不由后怕,梦里的七岁光景,全家曾前往最富盛名的寺庙祈愿,因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卦象,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还被说成了天煞孤星。 之后,又因着大哥害病,自己突然被定下了门娃娃亲,说是冲喜。 所以当自己发现是七岁时前往寺庙的路上,而寺庙宏伟的建筑已然看清,便是各种惊慌失措,迫不得已跳了马车,怎知一不留神滑下了山坡落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本以为真的要与阎王报道,都想好了要与阎王说些什么,却又意外地被一名云游师太所救,跟随她回了望月庵,一边习武,一边度日。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看光了所有的佛经,也未从中悟出那个逼真到和现实一般的梦境是真是假,还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又重生而来。心中却是有一个念头,坚定地告诉她,那不是梦,而是现实。所以当时既然已经离了那早已没有情感可言的家,便决定不会再回去。所以,佛经并没有教会她释然,还是让她带着扭转命运的想法坚持了下来。 本以为会在这庵里度过一生,宛卿也想着没有自己的介入,或许大家的命运定会不同,却又怎知,待至十岁有余师太将自己托付给了现在的养父养母便再次云游。 今日便是来这府中的第二日。 养父姓左,因而被冠之以左姓,当带着书卷气息的养父问起自己可否记得名字,脱口而出的宛卿两字便顺势成了自己的名。 养父为名门之后,为当朝丞相,养母为当朝皇帝的妹妹,封为安贞公主。 因着一种未解的毒,夫妻两人终是没有后代。安贞公主因信奉佛教才偶遇了师太,师太便将自己托付给了两人。 也因此今后的命运,自己便会以左宛卿这个名字活下去。 可是,心中为何总是有一种不安。对自己活着这一点的不安,对他们给予自己的温暖而不安。 ------------ 第四话 提心吊胆,夫子嬷嬷 翌日卯时未到,女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被窝,去替她的相公准备早点以及衣物。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宛卿睁开了眼睛,一日未眠,虽算不上疲惫,倒也是有些乏了,不过因着在庵里久居养成的习惯,该起身的时间到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穿好了衣物,打算取打些清水洗脸。 “嘎吱”,木门开启时的发出的轻微的动静引起了一直候在门口的小丫鬟的注意,立刻迎了上来,“小姐怎这么早起来了?墨香这就伺候你洗漱更衣吧。夫人给你备好了新衣裳。” 宛卿愣了一下,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被人伺候,不管是前世离了府里以后,还是今生在庵里的日子,似都是一个人亲自打理一切,突的让人伺候,还真有些害羞。 墨香倒是没有注意到宛卿有些窘迫的神情,只当是自家小姐还未睡醒,有些迷糊,匆匆去准备好洗漱用的物品,又差另一丫头去取夫人备好的衣服。 宛卿有些僵硬地让墨香伺候着,抬眼正好看着另一丫头手里捧着的精致衣物匆匆赶来,及至门口才赶紧舒了口气平伏气息,随后才跨进屋内向自己施礼,再将手中衣物递给了墨香。 府里的规矩怕是很多,看样子需要谨慎一些了。 宛卿示意墨香等等伺候她更衣,取来放在橱里的包裹,从中取出一柄木剑。 “师傅说了,这基本功一日不可落下,待我练完,再替我更衣吧。今后的日子,还要多多麻烦你们了……”宛卿浅浅地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后来的小丫头扑闪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比自己小上一些的主子,看她刚刚在墨香的伺候下,整个人都不敢放松的样子应当是不太习惯,但是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待宛卿离开之后,和墨香咬了咬耳朵。 宛卿低低地笑了笑,这两个丫头,倒也是有些相辅相成,墨香比较老实,而后者却心思活络,若是两人都一心向着自己,倒也是不错。 轻摇了下头,将烦杂的思绪甩出脑海后,宛卿在屋前的平地上认真地练着师傅传授的剑法,直到被左简夺去了手中的木剑才停了下来。 被夺去木剑的宛卿立刻收势,心里也是一阵担心,不知左简是不是生气,站在原地脚丫子下意识地挫了一下地又立马收住,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穿着朝服也掩不去儒雅气质的男子,虽是有些岁数,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是一副文雅公子的形象,此时眼眸含笑定也担得起俊美一次。 “别慌,爹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左简见宛卿眼睛中流露出了些微的惊恐,不由放柔了声音,蹲下身与宛卿平视,“春寒料峭的,你不穿暖了出来,小心着凉。爹要上朝,就不多说了,回来再陪你玩。乖。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了。” 左简伸出右手刮了刮宛卿的鼻子,将她抱进了屋内,“墨香,梅红,还不赶紧给你们的小姐添衣?” 被点名的两人立刻行礼,并且麻利地将衣服给宛卿全部穿上。 “左……爹爹……不怪她们的……是我自己要出去练剑的。”生怕左简会责罚墨香和梅红,宛卿当即开了口,却是一个顺口差些要喊左大人,不由小脸又一红。 左简不由失笑,戳了戳宛卿尚且还肉嘟嘟的小脸,“爹爹没那么坏。不会动不动就罚人。这些肯定不是师太教你的吧?别乱猜,你个小人精。” 看宛卿穿严实后,左简便立刻出了府,乘着马车前去上朝。 这和自己前世的生活,差距大得似乎不是一点点啊…… 左宛卿下意识地捏着上好的狐裘,不由苦笑。 刚想着继续练习,安贞公主――楚婉如便已在门口站定,对自己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左夫人细心地替她披上披风,便牵起宛卿的手往外走去。 “宛儿喜欢弹琴还是画画啊?”左夫人一边带着宛卿在庭院里穿梭,不时指着院落中好玩的小东西给宛卿看,一边不经意地询问着宛卿的意愿。 “娘说学什么。宛儿便学什么。”听着左夫人的话,宛卿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 前世,自己从来不会被轻声细语地对待,没有人会来询问你,喜欢什么,只有说要去学什么,便必须要去学。不学便休想好好休息。不管实在府上的日子,还是在青楼里的岁月。 左夫人揉了揉宛卿的头发,“宛儿若是什么都不想学,便不学。爹和娘亲不会强迫你学的。” “不。宛儿会努力学的。”见宛卿如此坚定,左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宛卿又多了几分心疼。 两人相伴行至通往大堂廊亭上,宛卿远远地便可看见已被奉为上座的夫子和宫里的嬷嬷。而坐在大堂中的两人也是打量起了宛卿。 “来,宛儿,快见过夫子还有教习嬷嬷。”行至堂前,左夫人便示意宛卿赶紧行礼,随后便一一介绍了过来,“这位是李夫子,也曾教过为娘古琴。这位是宫嬷嬷,是太后听闻后特意指派来的。你可要跟着她好好学习礼仪。” “见过李夫子,见过宫嬷嬷。”因着许久未曾用过这繁复的礼节,宛卿的礼行的有些生疏,所幸没落下礼数。而这落在宫嬷嬷眼里便多了几分赞赏,毕竟现在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而且刚刚收养,能够这么懂事已是不错。 李夫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地点了点头。从宛卿进门后,他便一直关注着宛卿的举动,是个能够沉下心来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那么浮躁。 左夫人带着宛卿又与李夫子和宫嬷嬷寒暄了几句,便吩咐下人送他们回去。 顿时大堂之中便剩下了母女两人。 “宛儿,太后娘娘下了旨,再过半月要为娘带你进宫,想要亲自看看你。到时候不要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但是这宫里,总比不上家里。礼仪规矩定要跟着宫嬷嬷好好学。这古琴也认真学着,万一太后要你弹奏一曲,也不要怕,错了也没事。”左夫人将宛卿抱在腿上,细心地理着宛卿的发丝,温暖的手拂过额头,留下了些微的暖意,宛卿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夫人低低一笑,将宛卿从腿上抱下,又唤来墨香跟着小姐,才示意宛卿可以去玩了。 回到住处的宛卿,将墨香和梅红支去取糕点。自己则盯着屋外将要绽放的腊梅陷入了沉思。 宫里的规矩定然多过府上,这一点定不能放松。 古琴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前生也曾钻研过一阵,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小姐,你想吃绿豆糕还是马奶糕?”梅红清脆的声音将宛卿的思绪唤回,看着桌上多出的精致糕点,宛卿随意取了一块放在手中。 这一生,自己一步都不可走错。 ------------ 第五话 后宫暗斗,风云变化 暂且不论宛卿所思所想,左丞相在今日的朝堂上却是暗自抹了几把冷汗。 他与安贞公主收养了一名养女之事竟然不仅收到了弹劾的折子,还有人当着朝堂上说了出来,而让左简哭笑不得的是,跳出来的人自己都不知收了几名义女。 所幸宛卿的身世除了八哥儿以外无人知晓,所以这个风波终是在左简和皇上几句对话中散为无形,毕竟收养个孩子而已,其余人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左简终是因此留了个心眼,在后来的事情中占尽了先机。 暂且不论后事如何,但是朝堂之上的些微风波却也引起了后宫的注意,一向喜爱安贞公主的太后更是下了旨让她把孩子提前带进宫瞧瞧,说是让她见见自己的祖母,言语之中不仅极为偏袒,还似乎极为上心。 而这个举动也让其他膝下有子的妃嫔动起了脑筋。毕竟若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登上那空缺的太子之位,有左丞相的助力定会简单上不少,再加上若是这个养女还得了太后的喜爱,那么更是如虎添翼。 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听闻后也是头疼不已,自己虽是得了帝王的无尽宠爱,甚至也坐上了高位,孩子却始终没有被立为太子。而那帝王又似乎极为信任太后的决断,只要太后否决了自己的孩子,怕是帝王说什么也不会立他为太子了…… 穿着雍容华贵,长相也极尽妩媚的皇后斜靠在美人榻上揉了揉额头,觉得郁结不已,终是微微抬了下手,出声让丫鬟把自己宫殿里不知在做什么的楚律容叫了过来。 “参见母后。”穿着艾青色常服的楚律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听其语调自会误以为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而抬起头,却可见与皇后极为相似斜长眉眼中流露出了丝丝的不屑,只可惜因着面前的帐幕,皇后看得不够真切,便将它忽略了去。 不过皇后也深知楚律容的性子,话到嘴边也终是化作了一句绵长的叹息,“律容啊,收收你的玩心吧。作为长子,自要起个表率作用。可莫让我太过操心了。” 楚律容连道不敢,表情却是丝毫未见愧色,淡色的薄唇扯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半月后,切记好好表现。”看楚律容丝毫不为所动,皇后又是一声叹气,挥了挥手让楚律容退了出去。侍女则是急忙递上温茶,让皇后润润口。 “儿臣告退。”楚律容安安静静地走出了宛如牢笼的后宫,笑意不减。 母后,你要儿臣当上太子,儿臣自会尽力。只望你的话再少些。不然听着还真是难受不已。 思及此,楚律容转头瞥了眼雄伟的主殿,猛地挥了挥衣袖,不带丝毫留恋地回了自己的宫殿。 而皇后与楚律容的见面也很快传到了别的妃嫔耳朵里,表面上虽是看似不知,暗地里却各自铆足了劲。 反是二皇子的殿前倒依旧是冷冷清清,不见其母亲前来,倒是四皇子堪堪跑了过来。 “二哥!”四皇子人未到声先到,坐在屋里看书的二皇子连姿势都未变依旧专心看书。 见自己的喊声竟然没有引起二皇子的注意,四皇子跺了跺脚,一把将二皇子手中的书给抽了去,提高嗓门又唤了一句,“二哥!” 二皇子宛如小大人般叹了口气,终是抬起了头,看向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四弟,不由又是一阵郁结,怎的自己喜静,这弟弟却是如此吵闹,“四弟,你若是被训了,别每次都到我这诉苦。还不如好好改改,省得再被训!” 四皇子嘟起了嘴,不高兴地坐在二皇子一旁的凳子上,让其他丫鬟仆人全部退下才开了口,“二哥!你不能这样落井下石。快告诉我,有什么秘诀不会被娘亲训?” 二皇子连连叹气,最终是说了九个字,“多看书,少说话,少惹事。” 心中却是补充了一句,你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什么阴谋,暗斗,便由我这哥哥担下就是,安心享受这皇族带来的荣耀。 四皇子见自己的二哥似是敷衍的回答撅起了嘴,不高兴地把手中的书籍弄皱,最终决定顾左而言他,“二哥可听闻左家小姐的事?” “听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二皇子平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端茶送客的样子,这些事,他虽没什么兴致知道,可是为了这弟弟,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四皇子急忙欺身把茶杯摁了下去,“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娘亲要我能够娶她便娶她!我连见都没见过,万一丑得都不能看怎么办!” “福瑞,送四皇子回去!”二皇子不堪其扰,唤来身边的仆人将四皇子半拖半拉地送了出去。心中倒是凉凉地补充了一句,是不是不丑你就娶了?真是不会考虑背后利害关系的小子!罢了……还不是自己宠出来的。 “二哥啊!二哥!……”四皇子兀自不死心,一边大喊一边却是人小力气也小,怎么也挣脱不了使了巧劲的福瑞,看着关上的大门,只得摸了摸鼻子离开。 依旧端坐的二皇子终是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架子,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从书籍中抽出一张薄纸就着蜡烛将其点燃。 娘亲,你太着急了。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我,都不过十岁有余,尚且还未到娶妻之时,太早暴露计划,是绝对不明智之举。 而且,如今这后宫,皇后一人独宠,只要是皇后开口,这左小姐要嫁给大皇子的事还不是板上钉钉,你又如何开口? 二皇子走至铜盆处净了手,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良久没有开口,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才转身回了书桌前,作为皇子的气势瞬间涌了出来,对着身后低声吩咐,“九影,替我盯住左小姐。我要关于她的所有消息。”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带起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二皇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从书桌上随意取来一本古籍翻看了起来,所有的威严又瞬间平伏,仿佛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他依旧是那个只爱看书的书呆子皇子。 ------------ 第六话 练习书法,伉俪情深 尚未习惯府中生活的宛卿自是不会知道朝堂之上还有这么一茬子事,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琢磨着剩下的清闲时间该做些什么。 半碟的绿豆糕下肚,宛卿还在自顾自地想着,倒是墨香有些看不下去,柔柔地出声提醒了宛卿,“小姐,若是觉着这绿豆糕好吃,墨香明日再给你做便是,别一下子吃多了,反而自个儿不舒服。” 宛卿一愣,脸上倒是有些烧了起来,看着已经半空的碟子更是脸红得更是厉害,手中的半块绿豆糕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就这样拿在手里呆呆地看着墨香。 “小姐,吃了这半块便是。”墨香不由失笑,小姐好说话对于她们下人来说自是好事,不过却是有些好欺了,不过现在小姐还小,将来指定会不同。 见时日尚早,宛卿懒懒地靠在桌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却是怎么也没有睡意,百无聊赖之下便让墨香取来了文房四宝,净了手之后才提笔才练字。 之前在庵里,除了习武,便是抄写佛经,再加之梦境中习得是簪花小楷,提起笔竟也是如此,由不得她否定那梦境是否就是前世,只是这个发现却让宛卿更加难挨,终是央着师太习了楷书,可惜师太一心佛学并不精通书法,所以只学了个样子却不得精髓。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宛卿手上不停,当她回过神时,却见一张张上好的宣纸毁于自己手中,左宛卿不由又是一惊,急忙将烦杂的思绪赶出脑海,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下笔。 而越是想要静下心,却反而更加不得要领,不知不觉中也是有些焦躁,深吸了一口气将毛笔放下,拾了几张细看,终是颓败地将它放置桌的边缘不愿再看,几番折腾,轻薄的宣纸因着些微的风便落到了地上。 “小姐可是乏了?要不歇歇?”梅红见小姐似是有些不耐烦,便趁着这个机会递来晾好的茶水让宛卿歇歇,墨香则将地上散乱的宣纸一一拾起理好放于一边。 左宛卿吐出一口气浊气,揉了揉太阳穴,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不管是什么,都要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啊。 思及此宛卿伸手接过梅红递来的温茶,闻了闻茶香,却不急着喝。随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宛卿却是觉得心静了下来,急忙抓住了这个感觉,“不必。我再练一会儿吧。” 匆匆说完,宛卿便再一次净手,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提笔,闭眼休息了片刻,才缓缓提起了毛笔,沾上适量的墨水开始练字,目光极为专注,仿佛除了面前的宣纸,所有的外物都无法打扰到她。 不多时,一首脍炙人口的古诗以楷书的形式定格在了宣纸之上,比之前面几张虽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却感觉多了几分神韵,倒是也算得上有些长进。 似是受到了鼓舞,左宛卿露出了些微的笑意,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再一次挥毫泼墨。 墨香和梅红见小姐露出笑意,自是也送了口气,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墨香在一旁替宛卿磨着墨,梅红则一边整理着宣纸,一边看着生着火的炉子,怕冷着小姐。整个房间里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便什么也听不见。 良久,宛卿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毛笔,举起了手里的宣纸,“墨香,梅红,你们看,这样可好?” “好看。”墨香和梅红异口同声地回答,两人相视一笑。 宛卿也笑了笑,知道无论这字写成什么样,这两个人定然都会说好看,只得有些讪讪地放下了手里的宣纸,复又看向墨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快过了。丞相大人应该快到了。”墨香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干净,梅红则把糕点又去热了热,现在这鬼天气,吃了冷的可不知会怎样呢。 “辛苦了。”宛卿接过热茶热糕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倒是让墨香和梅红惶恐了好一阵才在劝慰下放下心来。 “你们就当我是你们妹妹也成,不用拘着。”宛卿苦笑了一下,却怎料墨香和梅红都是个认死理的,怎么也不肯,只得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不多时,左丞相和左夫人便相携而来,人未到便可听见两人的笑声,宛卿赶紧起身,出门去迎。 “大冷的天,不用跑出来。进去待着。”左夫人揉了揉宛卿的发髻,宠溺地拉着她进了屋,看着屋里的火炉一直生着火,倒是不觉着冷,看着墨香和梅红两个丫头满意地点了下头。 左简含笑跟了进来,目光倒是被桌上那一叠宣纸给吸引了去,趁母女两唠着,便取来一一过目。 “夫君,我就说宛儿跟我亲吧。我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我女儿。”左夫人一边喂着糕点,一边向左简炫耀。左夫人今日着着胭脂色的大袄,不仅显得雍容华贵,也显得原本有些苍白的气色好上了许多,而现在眉眼含笑,满满的母爱更是增添了几分美感。 “谁说的,女儿肯定随我。你看这字,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左丞相也不敢示弱,随手抽出一张就向左夫人炫耀,却是在看见左夫人的笑意的时候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嘴角也不由挂上了笑意。 左夫人嗔了左简一眼,本着不与他一般见识的念头抱着宛卿到了窗边,“宛儿你看,那棵梅花快要开了。” 宛卿探出头看,却发现枝桠上什么也没有,不由有些迷茫。 而此时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自是左简走了过来,语气里头承载着宠溺,“夫人啊,这梅花前日才种下,怎就会开了!” 左夫人腾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终是没有接话。 “是,宛儿随夫人,随夫人!”左简从左夫人手里接过宛卿,一边逗着宛卿,一边对着左夫人妥协着。 宛卿猫在左简的怀里兀自笑得欢腾,看着这两人伉俪情深,倒是也生出了几分羡慕。不由想起生父生母以前似也是这样。却又平添了几分伤感。 ------------ 第七话 风暴将至,一方残佩 “宛儿,你说,是跟娘亲,还是跟爹亲!”陷在回忆里一时失神的宛卿突然被左夫人的声音给唤了回来,因着没有仔细注意他们的对话,只得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面前两个大人。心中想着怎的这事还没有被揭过去? 看到宛卿的反应,左夫人和左简都意识到这孩子明显没有听刚才的话,兀自神游去了,正打算说她点什么,回味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又不由觉得还好这孩子没听,不然倒有些丢脸了。 “别吓着孩子了。”左简默默地转开了话题,一边在宛卿面前晃着刚刚抽出来的宣纸,一边捏着宛卿的小肉脸。 左夫人护犊子一般又把宛卿抢回了怀里,不让左简再捏。 看着夫妻两人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宠爱,宛卿虽是觉得甜蜜,却又觉得疑惑不已。 一个身份和来历不明的孩子,纵使有着师太的说词也不可能有着如此大的影响,让两位身份显赫的夫妻放下心里的戒备。 究竟是什么成了关键…… “这问题那么难?眉头都皱起来了。”左夫人点了点宛卿的眉心,左简在一旁也乐不可支,连声道小人精。 “都亲。”关于问题答案,宛卿是早已有了打算,既然现在是十岁的样子,若是太过老成怕是会当作妖怪吧。只是刚刚思考的问题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左简和左夫人只得对视一笑,不再纠结于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明日,我来教宛儿书法吧。”一想到宛儿习得是楷书,这令左简就觉得心里痒痒,本以为自己的书法造诣会后继无人,没想到上天就立刻个他送来了一宝贝。不过这宝贝也是自己夫人上了心的,也算不得是上天送来的。思及此,左简将母女两一并抱入了怀里,就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一同看着雪景。 “教可以,不准过分。”左夫人嘟囔了一下,也不愿打破这份静谧,只是心中对夫君一会儿要宛儿学礼仪,学古琴,这不还要练书法,产生了些微的抵触,这万一苦着孩子怎么办! 左简忽视了左夫人语中的警告意味,唤来清泉问了下时间,见差不多该用午膳了,便让左夫人和宛卿穿暖了后才带着她们前往膳厅用食。 及至午间,左夫人哄着宛卿睡去,才回到了左简的书房替左简捏着肩。 “夫人啊……这日子,怕是要不太平了。”左简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折子。皇帝现在把手中的权力下放到了自己和另一位大臣的手里。 而自己虽能自保,却无力扭转这朝堂之上的阴暗。不知这表面上的平和还能迷惑多久,不知那些逆臣贼子何时会出手。所有的事都压在自己的肩上,令左简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在皇帝尚未立太子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论是站在哪一位皇子身后的人都还没出手,都屏气等着,也从而造成了现在尚看不见风波的局势。 见左简的眉头越皱越紧,左夫人猛地将折子理到了一边,语气不容置疑,“夫君,身体重要。” 活了这么多年,安贞公主早已想开。阴谋,暗斗,无论在哪都会存在。 所以她在得知左简因为中毒的缘由有可能无法孕育子嗣之后,依旧选择与左简相守一生,也不愿做那和亲的棋子,过上看似风光无限的日子。 因为只有左简愿护她一生周全无忧,也只有与他在一起,才觉得心中安定。 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左简能够好好地活下去。高官厚禄,天下苍生,在她心中都比不过左简一人的健康。 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妇人之见也罢,她便要守着这死理老去! “哎……”左简默默地点了点头,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流露出了一丝疲惫,刚至而立之年,眼角的皱纹便已然催生,看得左夫人又是一阵心疼,细心地替左简揉着太阳穴缓解试图缓解他的压力。 左简轻拍了下婉如的手,示意她休息会儿。 近来的烦心事越来越多,也不是这样就能缓解的,倒还会累着婉如。 左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再一次走到了窗边,冰凉的空气总算让他觉得清醒了些。 左夫人靠在左简的肩头,两人相伴无言。 周围的环境落针可闻,而两人身后一个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则让左简和左夫人同时一惊,左简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便拍了拍左夫人的手,环顾了一下窗外,见并没有仆从经过之后才低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 反观宛卿这一边,因着在庵里并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她只歇了一会儿便起了身,想起早上并没有好好练习基本功,便又取来木剑在雪花飘散不到的廊下认真练习。 木剑虽不锋利,但是因着宛卿动作干净利落,倒也能听见轻微的风声,墨香和梅红不知不觉心中对这个小姐又产生了几分敬意。 横,撩,刺,一剑一式宛卿都尽量做到最到位才练下一式。 正练得入神,一个斜刺突然看见眼前多了个黑衣男子,顿时收势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宛卿快速站了起来,打量起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一方残佩之上。 前世曾有传闻,每一个皇室后代都会有一个专门负责他们安全的守卫,统称为影子。只听所负责之人的差遣。而区别他们的标志,便是腰间的一方残佩。不过前世只当是小道消息,不可信,没想到今生倒是遇见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同样装扮的人刚刚出现在左大人的书房之内。 宛卿眯起眼睛与黑衣男子对视,她可不会天真地觉得陌生人能够在防备森严的丞相府内来去自如。但是若不是陌生人,那便是安贞公主身边的影子。 不过,传闻曾说影子不轻易显身,除非是他的主子命令,或者有其他的原因不得不显身。 这个黑衣男人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 第八话 道破心意,荣辱与共 黑衣男子站在原地,也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宛卿知道了他的来历,自也没了开口询问的冲动。 影子的守则便是,除了主子以外的人,一律绝不回答。问了也是白问,何苦还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探口风,知虚实。所以也就不再看他,转身打算继续练剑。 “安贞公主命我指导您剑术。”就在宛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黑衣男子却是突然开了口,宛卿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收于身侧,不知黑衣男子究竟是有什么念头。 黑衣男子见宛卿如此镇定,倒也觉着有些出奇,将原本打算试探宛卿的剑从背后抽了出来,将它递给了宛卿,“这是属下前几日偶然寻得,便赠与小姐了。” “我习得不是软剑,何以赠我?”宛卿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是迎上了黑衣男子的眼睛。那黑衣男子眼眸含煞,端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却怎会答应安贞公主来教自己?思忖了一阵,终是将目光移到了黑衣男子递来的剑身身上。 剑身细长,剑鞘扁平,比之正统的长剑差距极大,应当不是师太所教剑术该用的长剑。所以宛卿便大胆地猜测,这是软剑,而非长剑。 听闻宛卿的疑问,黑衣男子也不恼,看似随意地将剑收了回去,但是眼中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小姐好眼力。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今后若有得罪,还请小姐多多海涵。” 这算是得了那影子的肯定?宛卿苦笑了一下,那万一答错,是否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过此时影子已是给了台阶,那自是要走下去了。 宛卿打量着影子,几欲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唤他,只得又开了一话头,“那我该如何唤你?” “属下影八,唤八哥儿就可。”黑衣男子脸上也是有些惊慌,似是许久未与人打交道,倒是一时忘记了介绍,但是好歹仗着年长便也将这事揭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算是见过宛卿这个小主子,便又将正事说了起来,“明日卯时,属下会在此等候小姐。日后除却特殊情况,习武绝对不会中断。” 宛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让独步天下的影子来教习剑术,这怕是头一遭。不过如此好的机会,她可不想就此放过。毕竟这剑术,她不仅可以用来防身,还有很多用处。这世道乱起来,一个女子没点护身可不好。 见宛卿没有其他事要询问,八哥儿便再一次行了礼表示告退,转身离开。 一时间又只剩宛卿站在了廊下,而墨香和梅红看见了黑衣男子似乎也是极为熟稔,对着他行了一礼,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倒不如好好学吧。宛卿下意识地舞动着剑,想着些别的事情。 这安贞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让影子教授剑术,还是只是想让影子盯着自己?防着自己做些不利于左府的事? 回想了一下来龙去脉,宛卿终是叹了口气,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回了屋歇歇。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见宛卿回屋,墨香立刻奉上热茶,又见其脸色不是很好,不由试探着询问到。 “墨香……你可知,娘亲为何收养我?”墨香原本是左夫人身边的丫鬟,因着自己的到来,才被调到了自己身边,所以许多事,墨香比梅红会清楚一些。而宛卿也终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了墨香。 而此时的左夫人恰好在门口站定,脸上只得闪过了一抹苦笑,低唤了一声宛儿。 “娘亲。”宛卿看见左夫人的时候,当即知道左夫人定是已经听见了她的疑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迎了上去。 左夫人伸手揉了揉宛卿的头发,蹲下了身,一双涟水的美眸中闪过了些许的苦涩,“宛儿可是想亲娘了?” 宛卿伸手抱住了左夫人,既然都已经说开,便将疑惑一次性问清吧,思及此,宛卿也不再犹豫,在左夫人耳边低声询问,“宛儿只是好奇,娘亲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左夫人蹲下身回抱了宛卿,语气却是有些闷闷的,“因为,不想看着你再回去受苦。因为,觉着沁静姐死得不明不白。因为看不起你那姨娘的嘴脸!” 也因为,心中一个特别的念头,在看见你时便涌出的念头。觉得左府定然会在你的带领下延续它的辉煌。那种突如其来的肯定,那种没由来的确信,是让我愿用一切来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的原因。 光是听闻沁静两个,宛卿便露出了苦笑。 果然,他们都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偶然。 “娘亲,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的孩子。你不怕……”宛卿话说到一半,左夫人已然伸出手指挡住了宛卿试图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今后,就跟着娘亲过,娘亲绝不会让你受苦的。旁的,便不用去想了。”左夫人拍了拍宛卿的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让宛卿安心。 宛卿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左夫人。说到亲生母亲,她便会想起亲生母亲被林姨娘毒死这件事,前世的她是在很久以后才查明的,而那时候已为他**,自顾不暇自不可能再回去报复。 而如今,时间尚早,机会尚多,这一次,她不会放过。没了生母的陈府根本没有存在意思。垮了,散了,与她无关。所以,她不会介意火上浇油。 宛卿低低地笑了一下,“娘,宛卿明白了。除非娘亲赶我走,我今生都是你们的孩子。” “好宛儿……娘没白疼!”得到宛卿的肯定,左夫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对宛卿好,一是因为沁静姐,二是怕这孩子不认自己,反而是养了个白眼狼,所以也是忐忑不已,如今宛卿都这么说了,她也暂时放下了这心。若是今后食了苦果,自己也认了! 左宛卿靠在左夫人的肩头,有些冷清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在这一刻,她真真正正成了左府的一员,荣辱与共。 ------------ 第九话 甚是满意,甚是担心 既然话已说开,母女两人便将此事揭了过去,又就着旁的事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说着说着便谈起了再做几件新衣裳的事情。 “在过半月有余就要进宫,娘亲再让绣娘给宛儿做几件衣服如何?”左夫人玩着宛卿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 “全由娘亲做主。”对于衣服,宛卿倒的确没什么偏好,能穿就好。 左夫人一边打算着做一件漂亮衣裳给宛卿,一边构想着那一日该给宛卿梳成什么样的发型,屋内倒是安静了下来。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在墨香的提醒下,母女两匆忙去膳厅用了晚膳,又各自回房。 而此时,九影已将得到的消息传递给了二皇子,立于他的身后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二皇子端的是剑眉星目,宛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只欠缺拔剑的时机。一旦时机一到,便可见其锋芒。只是这一切都隐藏于他刻意装出的书生气中,连语调都永远是不急不缓,看似优柔寡断。唯独九影知道这主子果决的本性。 挥退了下人们,二皇子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你觉得,这左小姐可信?” “回二皇子,九影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根据左相的判断,以及属下今日的观察,左小姐暂时不具威胁。”九影干脆利落地跪下,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二皇子目光落在九影递来的画像之上,目光微凝,这左小姐各方面都是不错,怕是自己那不争气且觉着娶妻好玩的四弟还真是会缠上人家也说不定。再说了,若是个丑八怪倒好办,四弟也就死了心,可偏偏还是个挑不出刺的主,这该如何才能让四弟不再动那娶妻的念头?毕竟现在局势极为敏感,一旦四弟娶妻,那可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再去观察几日再与我汇报。”二皇子一边思考着局势,一边想着对策,看着画像便更觉郁结,有些烦躁地将画像揉成了一团丢向一边。九影只得拾起将它烧毁,省得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夜宛卿倒是好眠,可惜了二皇子因着担心四皇子倒是辗转反侧,反而是记住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左宛卿。 翌日清晨,宛卿早早地收拾妥当,趁着雪停便在空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等着八哥儿的到来。 八哥儿本以为宛卿定会偷懒,还在想着怎么惩罚,结果还未走近,便可听见轻微的破空声,近了才发现宛卿正在练习基本招式,看着她没有那股娇气,八哥儿咧了下嘴之后又恢复了一本严肃的表情,才缓步走向了宛卿。 余光瞥到八哥儿过来,宛卿也赶紧收招站立,现在怎么说这八哥儿也是她师傅,自不能落了礼数。 八哥儿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在我的眼里,剑术讲究快,准,狠。出鞘快,出手准,出招狠。” 语毕,八哥儿拾起了地上的一片落叶举在手里,对着宛卿招了下手,“来,刺。用力!” 宛卿听后自是照做,努力尝试着快速出剑,但是却没料到带起的风却将落叶带偏,这一次虽是快了,剑却没有落到实处,扑了个空。 八哥儿暗自摇了下头,还是太嫩了啊,虽是心中稍有不满,但是八哥儿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们影子的选拔可是招招致命,唯有从尸堆里爬出来,才能活下来。若是以这标准对待宛卿,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学会预判。再来!”八哥儿稍稍移动了下落叶,让宛卿再一次出剑。 为了判别落叶的倒向,出剑的速度便又慢了下来,八哥儿心中的不满越加增加,“再来!” 十几次出剑之后,宛卿不由也觉得有些疲惫,毕竟现在是十岁的身体,即使一直加强锻炼,也禁不起长时间的消耗。 八哥儿示意宛卿休息一下,闭目回想了一下宛卿的弱点,宛卿的弱点在体力不够上。所以这一点需要加强,其余的还不是当务之急。 “日后每日起床后,先行绕着这院子跑五圈。今日先到这吧。”八哥儿考量着院子大小,叮嘱左宛卿。所谓过犹不及,强度不能一下子太强。不过虽是已经强自压下心中不满,只是语气中还是带了些埋怨,宛卿也是察觉到了。 自是自己的表现差强人意,左宛卿也只得点了点头,唤来墨香再一次洗漱更衣。旁的只能待闲下来再慢慢补救了。宛卿便一边想着如何加强锻炼,一边换上衣裳,整理好仪表前往膳厅就餐。 早膳之后,李夫子也按时到来,而他对于宛卿这个未来的弟子尤为上心,不仅取来了自己最心爱的古琴,还特地将之前亲自制成的古琴带了过来赠与宛卿。 两个时辰的教授,李夫子满脸笑意地走出了书房,乐得眼睛都只剩下了一条缝隙。遇上下朝回来的左丞相,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宛卿的满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后到的宫嬷嬷正与左夫人用茶,听到李夫子的夸奖,不由对宛卿又多了几分好奇。只可惜上午的时间全被李夫子用了去,只得午膳之后才能教授宛卿。 李夫子临走前恰好看见了宫嬷嬷带了的女红用具,眼睛猛地一睁,“宫嬷嬷,这不可!不可!万一伤着手还怎么练琴!” “这女子总要学会女红。您此言可是折煞老身了。”宫嬷嬷也听闻过李夫子的说风就是雨的脾气,不由失笑。 “您看,左姑娘终是大富大贵之人,这女红不会也没什么大碍!实在不可,那就晚点学,晚点学!”李夫子顿时急出了一身汗,一张老脸红成了一片。 左丞相和左夫人只得好言相劝,却没料到这李夫子就是不愿松口,宫嬷嬷这才苦笑着收起了今日有空便教授女红的念头。 李夫子告别后,左夫人便将宛卿唤了过来用膳,看见宫嬷嬷在场,宛卿倒是变得拘谨不已。心中暗自苦笑。 这规矩礼仪学起来虽是不怕,就怕一不留神做错用错,可就不好了。 ------------ 第十话 坐站行走,样样有矩 宫嬷嬷似是发现了宛卿的不安,侧过脸笑了一下,却没有出言安慰。 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众人的午膳用得极为安静,宫嬷嬷的笑容也始终没有褪去。 稍作休息,左夫人便带着宛卿和宫嬷嬷回了宛卿所住的小院。 宫嬷嬷拍了拍左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心,便让左夫人稍稍回避。 “左小姐,宫嬷嬷不是食人的老虎。怎就紧张成这样?”宫嬷嬷摸了摸宛卿的头,和蔼地笑了笑。 相比较那些跋扈的孩子,宛卿倒甚是特别。别的孩子看见自己是嬷嬷,都是一副爱理不理,或者不愿听话的样子。只有这孩子,发自内心地敬着自己,生怕做错。 宛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宫嬷嬷见笑了。” 见宛卿变相承认了担忧,宫嬷嬷也大致知了宛卿的性子,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温和地说道,“来,坐下。” 不明就里的宛卿看了一眼凳子,又看了看宫嬷嬷,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宫嬷嬷笑了笑,脸上未见有任何恼意,话却是一针见血,“不必这么拘谨。坐姿不仅要端正,同样也要有一种气度在那。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能只是动作标准。更要自然。举手投足之间,要有大家风范,不能落了面子。” 宫嬷嬷没有再多说,而是示意宛卿看好自己的示范,缓慢地做了两遍,才询问宛卿是否看清。 宛卿抿了抿嘴,又将宫嬷嬷的举动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才点了下头。 “看清了,便再试一试。”宫嬷嬷起身站于一侧,方便她观察宛卿的动作。 宛卿学着宫嬷嬷的样子,结果急中出错,却是一不小心踩着了自己的衣摆,歪倒在了凳子上。 宫嬷嬷暗自摇了摇头,看着宛卿猛地红到耳根的样子,也不忍责备,低声劝慰着,让宛卿再试上一试。 宛卿低着头吐了下舌头,只得默念脸都已经丢了,再差也不可能差成这样了,放手试试吧。 没想到因着这个念头,宛卿再一次落座的动作便让宫嬷嬷满意不已,“不错不错。气度也有点了。再放松一些。没错。来,再试试。” 得到了宫嬷嬷的认可,宛卿心里也是偷笑了一下,却不敢表露出来,不过见过那么多形形**的人之后,宛卿这种小丫头的表现是透不过宫嬷嬷的眼睛,不过宫嬷嬷便是把它当作了孩童的纯真,自不会加以责罚。 几次坐姿练习下来,宫嬷嬷便觉得可以,便说起了走姿和站姿。 “走姿和站姿。我也留意过。你算无大过错,却也是又要改进的地方。”宫嬷嬷走到宛卿的身边,手把手地教了起来,“背,不能驼。还有一个,便是老问题,自然。不仅是动作,更是目光。” 宛卿听着宫嬷嬷的话,很认真地学着,走着,半个时辰下来,也没喊一句苦。 宫嬷嬷一边教着,一边点着头,看着今日这冬季的太阳似乎有些毒辣,便打算让宛卿进屋练习别的礼节,“来,从亭廊那走来,在这凳子这稍站片刻再坐下。做完便进屋吧。” 宛卿恭敬地点了点头,便按照宫嬷嬷的指示做了起来。 “好。很好。再多加练习,定然没有问题。”宫嬷嬷满意地点了下头,让宛卿率先回屋。 一般的孩子,在这个时候都会恢复天性,直接蹦跳着回去。而宛卿却是一边回味着宫嬷嬷的教导,一边认认真真地按着刚才所学走回去。看得宫嬷嬷只得站在原地摇头,这孩子啊,该说什么好。 回到屋里,墨香立刻端上了热茶。宛卿对着墨香笑了笑,才接过小饮了一口。 说到品茶,这可是前世和秦依姐的乐趣之一。 在相依楼,除了上好的酒,便是上好的茶。 而体弱的秦依姐自是不能饮酒,除却看书便是品茶。而苏苓又是个不喜茶的主,林云姐又是以酒代茶的奇女子,最终陪着秦依姐品茶的事便落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曾偶得贡茶——顾渚紫笋,品之虽美,自己却是不喜。反爱那蒙顶石花。 结果两人倒是因着这事,争论上了半个时辰,成了林云和苏苓两人闲下来便会提起的笑事。 时隔许久再喝到这顾渚紫笋,竟是觉得格外好喝。怕是现在秦依姐若是在旁,肯定是乐得将寻来的狐皮薄炭毯给抖到了地上。 “左小姐在笑什么?”宫嬷嬷也喝着茶,这茶水的确不错,可也不至于乐成这样。笑得连眼睛都成了月牙。 “没,没什么。”宛卿揉了揉鼻子,将笑意憋了下去,“突然一些笑事罢了。” 见宛卿不想多说,宫嬷嬷也没多问,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刚才在阳光直射下而带来的燥热很快便被驱散了出去,见宫嬷嬷老神在在不言不语。宛卿也只能在一旁陪坐。看着的石凳出了神。 似是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耐性倒是不错,宫嬷嬷偷偷睁开了眼睛打量宛卿,看她是否睡着。 宛卿恰好侧过头,与宫嬷嬷打了个照面,两人均是一惊。 “来,接着学?还是想让嬷嬷教些别的?”宫嬷嬷今日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宛卿学好坐姿,站姿,走姿,至于其他一些宫里的规矩便想过几日再慢慢教。若是宛卿有别的想学,倒也可以一并教了。 “听凭宫嬷嬷。”宛卿微微施了一礼,迎着宫嬷嬷的目光不躲不闪。 “好一句听凭宫嬷嬷。”宫嬷嬷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还真是不一样。老奴也不倚老卖老了。能教的便全数教你!今日便先教你如何选这衣裳与配饰。” 听闻宫嬷嬷的话,宛卿便吩咐墨香和梅红取来了一部分衣裳和配饰。 宫嬷嬷一见却是皱了皱眉,连呼,“素!太素了!” 虽是知道安贞宫主是个不喜花哨的主,没想到连自己的闺女都弄得这么素净。 “半月后,便是你入宫之时。而第一次露脸,便决定着今后的尊崇与否。”宫嬷嬷一边看着面前的衣裳,一边审视着配饰,“左小姐,你暂且换上这瑠璃色百褶如意月裙。让嬷嬷看看。” 因着天气较冷,宫嬷嬷早已关上了门窗,宛卿虽穿着月裙,在屋内倒也不觉着冷。 “你这孩子,怎就那么瘦!”宫嬷嬷一边替宛卿披上一件雪白色的披风,一边感慨着,似是有些心疼,“左小姐要是觉着冷,里面再着几件里衣。外人看不出。” “谢宫嬷嬷记挂。”宛卿笑着应了下来,前世因着秦依的关系,自己倒的确有些畏寒,有了宫嬷嬷这句话,到时候倒可放心地裹个严严实实。宛卿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坐在凳上任凭宫嬷嬷熟练地梳理着头发。 站在一旁的墨香和梅红则立刻睁大眼睛看着,生怕漏着什么。 ------------ 第十一话 蛾眉淡扫,惊叹连连 “这是双平髻发,定要照着老奴这样梳。不然可就是给你家小姐抹黑了。”宫嬷嬷一边梳着一边叮嘱着,打理完毕,又取来珍珠蝴蝶簪点缀。 墨香则悄悄地又上前了一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一边看,手一边下意识地摆动着,似是要将这发髻立刻学会。 宛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是有些觉得新奇不已,想前世自己懒得妆扮,便由着姐妹们每天对着自己涂涂抹抹,却是懒都懒得看一眼,而如今仔细一瞧,却是险些将自己的魂儿都给勾了去。思及此,宛卿不由抿着嘴笑了起来。 梅红见自家小主子一笑,仿佛将那桌上的那些珠宝的光彩都给掩了过去,不由也是连连惊叹。 听闻梅红的惊呼,宛卿便笑吟吟地斜了一眼梅红。 “小姐!你可别这么看梅红!梅红若是位公子,怕是直接动了娶小姐的念头!”梅红假模假样地扯起袖子遮住了眼睛,一副不敢看的样子。 若是说宛卿最为出彩的地方,必定便是她的眼眸,那是一双极为干净的眸子,不言不语的时候,便宛如那子夜清泉,明净清澈,看着都让人不由自主静下了心。若是笑起来,眼睛便会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再加上若影若现的酒窝,倒是透出了一股孩子气般的灵动,这一颦一笑恰好一静一动,让人移不开眼。 宫嬷嬷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一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宛卿。这左小姐她也是刚刚接触,这才八岁,身子尚未长开,无论是姿色还是心智,皆已是上上之选,将来必定不是一般人物。 “左小姐还真是美人胚子。”宫嬷嬷发自内心地感慨着,现在的宛卿不用施粉黛便觉着赏心悦目,倒是让宫嬷嬷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也只是踌躇半刻,宫嬷嬷便有了对策,蛾眉淡扫,只轻着了几笔便止了手,又取了些唇脂,在指尖稍稍点了些抹于宛卿的唇上,色泽较浅,倒是为宛卿又增了一份活泼之感。 待宫嬷嬷停下手,墨香和梅红都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家小主子。虽然是一直觉着小主子好看,没想到这妆扮起来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神女。 “左小姐,您岁数还小还未张开,老奴也就不用那些大红大绿晃着您眼睛了。不过老奴相信,您这样绝对不会落了身份,也绝不比宫里那些主子们差上多少。”此话出口虽是失言,但是宫嬷嬷也觉得不为过,便也没有纠正回来。再加上,左小姐她是打心底里欣赏,这几句奉承话也值当她这么说。 见宫嬷嬷都没有纠正,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有意示好,宛卿也自不会抓着这个说些什么,便装作没有听到这大不敬的话,顺着话头又与宫嬷嬷闲谈了几句。 墨香和梅红倒是把全副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学这妆扮。 这屋里的气氛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做错什么,左夫人忍了一个多时辰,终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心意,匆匆又折了回来。 见屋子里极为安静,只偶尔传出几句交谈,左夫人本想听个墙角,却没料到门并没有关紧,一靠上门便倒了进去,“啊呀。” 这一声惊呼便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左夫人脚下踉跄险些就要摔倒,宛卿立刻冲了过去将她扶住。 “宛……宛儿?!”左夫人低首看见宛卿打扮得如此精致,又是连连低呼,“这样煞是好看!以后为娘天天给你这么妆扮!” 宫嬷嬷不由看着好笑,想当初自己遇见左夫人的时候便是这幅样子,遇见好看的便是爱不释手,对自己倒是不愿这样妆扮。 “宫嬷嬷,您笑什么!”左夫人把宛卿抱回了凳子上,还未开口,宫嬷嬷就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宫嬷嬷见左夫人似要道谢,急忙开口止住了左夫人的由头,“左夫人可还满意?老奴露这一手,一是看在你我有缘,二是看在左小姐担得起老奴花的这番心思。所以不必感激。” 左夫人见宫嬷嬷都这么说了,只得苦笑了一下承了这份情。 “宛儿,娘去唤爹爹也来看看可好?”左夫人越看越觉得美,不由想让自家夫君一起来看看女儿。还未等宛卿回答,便已差着墨香去叫老爷。 宫嬷嬷和宛卿都是哂笑不已。 不多时,左丞相就被自家夫人给拽了过来,相比左夫人的兴奋,左丞相倒是冷静了不少,不过眼中的笑意倒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对着宫嬷嬷行了一礼,朗声道。“真是谢过宫嬷嬷了。” “诶诶,老奴哪担得起左丞相这一礼。切莫折煞老奴。”宫嬷嬷顿时一急,左丞相也只得赶紧直起身子。 左丞相又打量了一下左宛卿的妆扮,也是连连点头。半月后的大宴,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见几人都是极为满意,宫嬷嬷也暗自点了点头,寻了个由头便打算离开。 “时辰不早,老奴就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叨扰。”宫嬷嬷施了一礼,左夫人亲自引路带她送至了大厅。 正打算收拾下东西的宛卿见父亲还未离开,只得干坐着喝茶,等自家爹爹开口。 “宛儿,可还记得爹昨天说的事?”左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昨天虽是话赶话说要教宛卿,可万一闺女不愿意可如何是好。 宛卿不由失笑,“爹,你不是说要教宛卿书法吗?怎么就空手来了?” 见宛卿这么一大,左简顿时也笑了起来,“是爹爹不好,匆忙间忘了。清泉,去取我那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来。” “是老爷。”一直站在门口的清泉应了一声,便又折出了院子。 左简打量着宛卿屋里的东西,怎么都觉得有些少,便转身询问宛卿,“乖宛儿,可有什么需要的?” “爹爹,这屋里的东西够多了!”宛卿不由苦笑,这屋里的东西还算少?她可不觉得。 左简只当是自家闺女懂事,反而是越加过意不去,待晚间和左夫人再商讨下是否明日带宛卿出去玩玩,顺便购些东西。 待清泉取来,左简和宛卿各自净了手,左简写一字,宛卿仿一字,父女俩之间倒是也自成一种氛围,送走宫嬷嬷回来的左夫人坐于一旁,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这一副景象就仿佛一抹暖风拂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 第十二话 一语成谶,巧见苏苓 至夜间,左简寻了个机会与左夫人商讨了一下,倒是刚好顺了左夫人的念头。 “我明日与李夫子说一声,让他少上些时辰,宫嬷嬷一向恪守时间,倒不必担心。这样食完午膳便可出门。明日让八哥儿跟着吧。省得遇着什么烦心事。”左夫人伸出手替左简捏着肩,透过隐隐约约的烛火映照出左夫人姣好的面容,虽是近三十的人,却是依旧风姿卓越,左简暗叹了一声,修长的手握住了肩上的柔荑,“夫人何必想那么多,这烦心事怎是想遇上就遇上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宛儿如此出色,若是被人惦记上可不好。”左夫人轻轻地抽出了手,不高兴地看着左简,置气地抿着嘴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左简只得苦笑摇头,本是想和普通人家一般出去逛逛,也没想着要什么排场,看夫人的样子似是不怨,罢了罢了,便带上八哥儿和几个随从吧,这样想着,便起了身走至左夫人旁低声商量着,“是夫人。带上八哥儿,再带上清泉,画眉还有宛儿的几个丫鬟。可好?” “这还差不多。”左夫人立刻笑靥如花,搂住了左简的腰。两人便又低声说起了一些旁的什么事。 只是此时的他们没有想到,这一语成谶。烦心事终是被他们遇上了。 而见两人情意绵绵,立于一侧的清泉和画眉心领神会,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出去并且掩上了门。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八哥儿得了左夫人的意思,没有让宛卿大量锻炼,只让她随意活动了一下。好让宛卿留着体力下午逛逛那奇珍古玩极多的东市。而随后而来的李夫子则在左夫人的“威慑”下,只教了一首曲子便心不堪情不愿的离开。 倒是宫嬷嬷见宛卿不仅学得好,做得也好,便也是乐得教些旁的,让宛卿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一个上午便顺风顺水地渡了过去。 午膳过后,左简和左夫人换上了便装便带着宛卿出了左府,为了不引人注意,便特意乘着较为普通的轿子在东市逛着。 左夫人撩起一层的帘子,让宛卿可以偷偷打量外面的热闹场景,八哥儿则化作了仆从,跟随在轿子一侧,同时挡着别人往里打探的视线。 “小妹妹,这钱还没付呢!”一位卖包子大汉突然响起的浑厚声音将宛卿吓了一跳,目光不由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大汉约莫四十有余,身强体壮,只是脸上看上有些可怖,一道刀疤由额头至嘴角,不怒自威。 而他面前则立着一个脸颊脏兮兮,华贵衣服上也沾着一些泥土和青草的小丫头,大大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汩汩地往下落,低着头不知所措地哭着,因而看不清她的长相。 大汉脾气不好,拽着小丫头的手腕又不肯放,怕是力气也用的大了,小丫头的哭声也愈加响了起来。 宛卿虽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可是看着这小丫头她总觉得有些难受,便想让八哥儿付了那包子钱。 左夫人和左简也是应了这事。而此时却见一穿着珊瑚色华衫的男子递过了几钱银子,拉着那小丫头抬腿便走。 小丫头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似要挣扎,华衫男子此刻也开了口,“妹妹你闹什么,还不与我回去!” 待宛卿看清小丫头的长相,身体猛地一僵,左夫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怎么……”话未说完,宛卿已然跳下了轿子,左夫人只得赶忙让八哥儿跟上。 宛卿猛地拍开了男子的手,将小丫头护至身后,“舍妹何曾成了你的妹妹?” 因着宛卿今日着着一月白色的衣裳,这阳光一照,倒是觉得白衣胜雪,再加之目光中的些微怒气,自是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可是欠了我百两银子!”公子见宛卿只身一人,误以为是个好管闲事的小丫头片子,自是吹牛也不打草稿,直愣愣地看着宛卿的脸庞。 “百两银子?”宛卿的话里似带着些疑惑,旋即传出了几声轻笑,“一个肉包子竟要百两银子?莫非那是银子做的?那可还吃得?” 那公子脸上一红,却梗着脖子不愿退缩,“怎的?你没吃过,怎知这银子做的包子能不能吃?我……哎哟!疼疼疼!” 公子话还未说完,八哥儿直接上前拧了他的手,等着宛卿的吩咐。左夫人和左简也早已下了轿子站到了宛卿身边,普通百姓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家,连叹那小丫头遇到了贵人。 “八哥儿,将他送至官府吧。自有官府处置。”左简叹了口气,弯腰看向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苏苓……”苏苓眨着眼睛,脸庞因为刚刚哭过而显得红扑扑的,比起宛卿而言,却是又灵动上了不少。 宛卿反手抱起苏苓,却是没料到自己的力气不够,刚把苏苓抱起来一点点,就不得不放下。 左简心疼地揉了揉宛卿的头,示意八哥儿把苏苓抱着,又回到了轿子里。 “爹,你不问问他爹爹是谁?把她送回去?”宛卿被左夫人抱得紧紧的,丝毫不让她有任何可以跑掉的机会。 左简苦笑了一下,一听到苏苓这个名字他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太医院里苏太医的孙女。 这苏太医素来与自己极为不合,因着安贞公主以他解不了自己的毒而被骂作庸医这事,看着自己便两眼一翻。 这冒然派人将苏苓送去,怕这最心疼孙女的苏太医又要指桑骂槐,将自己说一顿,关系是缓和不了了。 而自己亲自送去,怕又是要被人说做家里有个公主还不够,还看上人家小孙女,一些大臣又要上着折子说自己不是。 这活脱脱又成了一件烦心事,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左夫人知其中利害,只得暗自摇头,却也说不得宛卿,毕竟宛卿也是好意。 “爹爹娘亲叹什么气。宛卿亲自送苏苓回去不就成了。”宛卿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这苏太医她可要亲自会会,将来还有很多要麻烦他老人家呢! ------------ 第十三话 二两半夏,初绽锋芒 关于左丞相与苏太医的不合在前世也是有所耳闻。所以要彻底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需要一翻功夫。 不过苏苓则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被拐卖,才到了相依楼,而那时候的自己已在相依楼呆了一年有余,现今自己不过十岁,及至春节才十一岁,两人的相遇似是比之前提早了不少。莫非自己的重生给她们也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在宛卿努力回想前世之事时,左简和左夫人也是低声商量着对策,虽是宛卿亲自送去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少去不少的麻烦,但是万一苏太医迁怒于宛卿该如何是好? “爹爹娘亲安心。宛卿去,苏太医定不会迁怒于我。不过,我们现在先要去一次西市。”宛卿浅浅地笑了笑,弯成月牙儿般的眼睛直直地瞧着爹爹,左简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叹了句人小鬼大。 东市主要贩卖胭脂,绸缎以及珍宝古玩,而西市则主要贩卖日常的用品,同样,药馆也聚集在此。 苏苓和宛卿似是极为投缘,八哥儿一把苏苓放到地上,苏苓便自动自觉地拉住了宛卿的袖子,除了宛卿,竟是谁也不让靠近。 而宛卿也乐得让苏苓拉着,即使她脏兮兮的小手把那月白色的衣袖给抹成了土黄色。 看着两个孩子倒是毫无间隙的模样,左简和左夫人只得暗自摇了摇头,紧跟着两个小不点进了药馆。 原本掌柜的见是两孩子还懒散不已,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看见左简和左夫人进来的时候,顿时两眼发亮,奉承不已。 “掌柜的,可有半夏?”宛卿仰着头看向药柜,可惜现在人实在是矮小,怎么也看不见药柜的顶部几格,只得出声询问。 “有有有,想要多少?”见左简和左夫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宛卿身上,再看看三人的服饰,掌柜的也是明眼人,自是不会对宛卿不敬。 “可否先容我看上一看?”待掌柜的取出一些放至纸上,宛卿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在前世,秦依的病总是需要这么一味药,但是有一次,秦依喝了药却不转好,让宛卿等人也是焦急不已,后来请了土郎中来看,才发现是其中一味药材出了问题。 便是手中的半夏,而会与之混淆的便是水半夏,两者极为相似,若不仔细观察甚易出错,而现在手中的便是水半夏,而不是真正的半夏。 这一点,还是在一位小皇子得了病后,又因用错药而延误了治病时机才引起了太医们的重视。 而苏太医便是在这件事中才被关进了大牢,苏家败落,苏苓才被人拐卖到了相依楼而不得脱身。 许久之后,宛卿放下了手中的药材,问掌柜的要了二两半夏,清泉自是上前将账结清。一行人便出了药馆。 左简本以为是该回去了,却怎料宛卿又折进了另一家药馆,依旧是要了半夏来看,却是没有要。这样反反复复进了好几家药馆,终是在一家看似破败的药馆里又买了二两。 “爹爹,我们下次把这家医馆盘下来可好?”听着宛卿的话,左简倒是流露出了些许的异样,“宛儿可是要经商?” “宛儿要解爹爹的毒。”这句话宛卿倒不是玩笑,以她前世的经验,半年之后会有一游医来京,只要谁能解了他的难题,他便留在谁那行医。 却怎料京城无一人可解那难题。在离去前,那游医留下了谜底,一座医馆,一壶清茶,一视同仁。之后便又杳无音讯。而传闻,世间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亦没有他治不了的病。就凭着这么个传闻,宛卿也要试上一试。 左简倒是没想到宛卿是这么想,一时语塞,左夫人却早已红了眼眶,将脸侧开。 没有人想到,宛卿的这个念头,不仅解了左简的毒,治了秦依的病,也成就了将来京城第一医馆。当然,这都是后话。 左简虽是知道女儿一片好心,可惜他在朝为官,自不可以经商,只得敲了敲宛卿的额头,让她收回这个念头。 而宛卿只是笑了笑,将念头放回了心里,有些事,她必须要做。 一行人回了府,墨香和梅红又给苏苓洗漱了一番,换了身新衣裳。宛卿便带上了一盒精致的糕点,牵过苏苓上了轿子。清泉,画眉和八哥儿依旧随侍左右。 待至苏府,已是夕阳西下,恰逢苏府上下因着苏苓不见而乱作一团。 听闻门口左小姐求见,苏太医那叫怒不可遏,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节骨眼儿来,怕是来看笑话吧!当即命人将她拦在府外,揣着拐杖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门口。 “左小姐可是好兴致,日暮之后还来老朽这闲逛?不怕走夜路被歹人给掳了去?”对于左府的人,苏太医本就没好感,而这事也老少皆知,自是不再客气。 宛卿虽是一愣倒也不恼,泛红的阳光撒在了月白色的衣裳上,反倒增添了几抹艳丽,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酸意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一举一动间流露出了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光彩,宛如莺啼的声音轻轻地拂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见过苏太医。” 苏太医被宛卿一噎,倒是显得有些以大欺小,只得捋了捋胡子,不再继续刚才的话头,“说吧,找老朽可有什么事?莫不是你那老爹的毒又发作了?” 若是说宛卿的不是,她倒还能一笑了之,若是牵扯上了爹爹,那可就不一样了。 “苏太医可真是说笑。若是爹爹的毒发作,以母亲的念头又怎会让宛儿来找苏太医您呢?本来吧,今日宛儿是代母亲来给苏太医您赔个不是,看苏太医您的意思,这赔礼也就不必了。这梁子便这样横在那吧。那礼,我也就不送给您了。八哥儿,回府。”语毕,也不等苏太医有何反应,宛卿便转身回了轿子里,撩起帘子的时候,宛卿故意让苏太医可以看清里面坐着的人,赫然就是苏苓那丫头。 这才苏太医可慌了神,也不顾形象,冲过去便将宛卿拉到了一边,从轿子里抱出了苏苓。看着宛卿的眼神仿佛喷火,连那胡子都似乎要翘起来,“苏苓乖哈,回家了不怕。你说,那个女的有欺负你吗?欺负你,爷爷替你欺负回来。” 苏太医的声音并不轻,而周围的人又都或多或少承过苏太医的情,不由对着宛卿指指点点了起来。 背光的宛卿就这样直直地站着,所有的表情缓缓地隐去,一股不容被侵犯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语气也变得极为冷淡,“苏太医,我曾佩服于你的医术。却怎知您的为人倒是让我更为佩服。信口雌黄的功夫,您倒是练到了炉火纯青。今日,宛儿便要在此要个公道,省着以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终是连个人家都嫁不出去。” ------------ 第十四话 刁蛮小子,半夏赌约 随着宛卿的声音渐大,在苏太医怀中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苏苓倒是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宛卿的怒意,一股劲挣脱了苏太医的怀抱,颠颠地跑到了宛卿身边抱住了她。 “姐姐不生气!姐姐不生气!”软糯的声音和肉嘟嘟的小手随着苏苓替宛卿顺气的举动而有着波动,这一下倒是让苏太医傻了眼。 宛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轻拍了一下苏苓的手,用眼神示意让她到爷爷那去。没想到苏苓倒是奋力地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不要!爷爷坏!爷爷老是逼我背药典!姐姐好!”听着苏苓执拗的辩解声,周围的人倒是笑了起来,附近的人谁都知道苏太医的犟脾气,非要家中每个孩子背出药典,这不,闹了个大笑话,朝夕相处的爷爷还比不过人家左小姐的一日相伴。看这样子,别说欺负了,怕是人家左小姐对苏苓这丫头还是发自肺腑的好呢! 苏太医被宛卿一激,再加上苏苓一闹,倒是也冷静了下来。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他虽是脾气不好,可是是非曲直还是知道的。纵是自己错怪了左小姐,这点他可以认错,可这左小姐说的时候可没留情面,不仅将自己的医术不好说了进去,还将自己将来嫁不出之事也怪到了自己头上,岂不是太过分! “如此刁蛮小子,嫁不出去与老朽何干?况且,你又不知药理,不懂医术,有何本事说老朽医术不好?”苏太医捋了捋胡须,虎目大睁,常年的威压一点点地压向了宛卿。反正都已经到了这节骨眼上,以大欺小便以大欺小吧,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那个小子敢当着他的面闹成这样。 宛卿倒是轻轻一笑,丝毫不管那如同实质的威压,依旧行动自如,“苏太医,不妨先解我一疑惑先。便知您那医术好不好。” “呵,与药理无关之事,莫来扰了老朽的眼!”苏太医见宛卿丝毫不受影响,倒是也少了些轻视之心,况且自己本就有些理亏,倒也不能不给宛卿一些面子。似乎也是知道宛卿绝对是有着准备而来。 宛卿让画眉将混合的水半夏和半夏取了出来,递给了苏太医。 “苏太医请看,这些可是半夏?”看见苏太医让步,宛卿站在原地不忧不急,嘴角噙起一抹淡笑。光是这气度便已是上上之选。 苏太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毫不犹豫地点头,等着宛卿的下文。 “可宛儿却认为不是。苏太医先别急。不妨我们亲自试试。”宛卿缓步走到苏太医身边,她赌的就是苏太医分辨不出这水半夏与半夏,“半夏加上瓜蒌、薤白这两位中药可治寒痰阻遏,胸阳不振之胸痹。这一点宛卿可否说错?” “没错。”苏太医点头应允,对宛卿的轻视全部收了起来。 宛卿仔仔细细地将水半夏挑了出来放置到另一药纸上,“宛儿将这些称之为水半夏。与半夏相似,却药理不同。今日我们也不便当众找人试这药,试药之事便由苏太医改日进行,若是证明宛儿说的对。那还请苏太医亲自写一封请帖至左府,宴请我们一家。这要求可不为难?” “那若是你错了呢?”苏太医可不信这黄口小儿说的能是真的。自是自信满满。 “若我错了,当众给苏太医磕三个响头认错,可否满意?”宛卿也不恼,这一切对她而言也是胸有成竹。若是出了岔子,才是不对。 苏太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宛卿了好一会儿,手中的拐杖终是用力地点了点地,“好,就应你说的。老朽也不会弄虚作假。若是错了,便宴请你们一家。诸位父老乡亲还请你们作证。莫说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欺负人家一孩子。” “那宛儿便先告辞了。”宛卿低低一笑,再一次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便坐上了轿子,回到了左府。 无论是宛卿还是苏太医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赌约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翌日便传至了皇上耳边,倒是让皇上都来了兴趣。 早朝恰逢无事上奏,皇上便点了左简的名,询问起了赌约之事,“朕听闻你女儿与苏太医有个赌约。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左简上前一步,脸上苦笑不已,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皇上,宛儿不识体统,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皇上摆了摆手,靠在了龙椅之上,左手无意识地玩弄着玉扳指,这左简就是无趣,什么事都要一板一眼,好兴致都要被扰了去,所幸也不再问他,而是问起了苏太医。 苏太医一板一眼,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与皇上听,虽是和左简一样无趣,却终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倒是惹得皇上对左简的养女来了兴趣。 皇上一边听着,一边思忖着届时应当也说与太后听听,给太后也解解闷去。说说自己这皇妹捡着了个宝。 皇上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原本看见皇上玩扳指便知皇上已是不悦,而现在的心情似乎又转好了不少,当即等着皇上退朝的旨意。似是想到了要与太后话家常,皇上也很快下了退朝的旨意。 早朝最终还是波澜不惊地散了。只是左简的心绪却是始终不能平静。 与左简交好的极为大臣倒是各自上前劝说了几句,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也不会降罪,何苦一板一眼,还要惹得皇上不喜。 左简只顾摇头,不再言语。 他倒不是怕皇上降罪,还是怕人惦记。 宛卿越是出色,就越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记上。 朝堂局势不稳,自己这一脉与右相这一脉几乎水火不相容,而太子之位又悬而未决。现在的皇子共有十六人,除去几位不被皇上所喜的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都是有力的人选。若是四人之中任何一人娶了宛卿,自己这一脉不等于间接绑了上去。不仅苦了宛卿,怕是还要连累许多无辜的人啊。 ------------ 第十五话 九影突现,天降凤星 左简回到府上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左夫人商量对策,让宛卿送苏苓这件事是他做主的,而宛卿后续的表现却是超出了自己预料外,既然已经发生,与其训导宛卿,不如想想对策。 当左简与左夫人合计了没一会儿,得知丞相已回府的宛卿便快步来到了书房外,恭恭敬敬地行礼,“爹娘,宛儿给你们请安了。” “你怎么来了?这下雪天的。”左夫人一见是宛卿,当即起身将她带了进来,细心地拍掉她身上些微的雪花,还吩咐丫鬟将火炉生的旺些。 宛卿安安静静地与还未褪去官袍且一脸愁云的左丞相对视,忽然莞尔一笑,“爹爹和娘亲可在担心宛卿被人惦记上?” 左丞相被说中心事,且是被自己女儿看穿,急忙借助喝茶转移了目光,眼尖的宛卿已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 左夫人也是一惊,手上一停,不由望向了自己的夫君。 “爹娘无需担心,宛儿定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宛卿虚扶着左夫人坐下,也不顾地面的冰冷,缓缓地在左丞相面前跪下,“爹娘,苏太医之事,我是有意为之,一是为了让我们和苏太医的关系缓和,二是引起众人的注意,搅乱这趟浑水。而至于宛儿将来会做什么,绝对不会做对左家不利的事,还请爹娘放心。” 宛卿的话音堪堪落地,左丞相原本未见紧张的脸猛地绷紧,连那一向温和的目光都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右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嚯地起身,“说!你是不是孙仲派来的细作!” 左夫人的脸上也不见笑意,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宛卿,不言不语。 宛卿抬起头与左简对视,丝毫没有退缩,门外婆娑飞扬的雪花仿佛成了她的背景,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宛儿若是孙仲派来的细作,何苦在这和盘托出。” 左简目光稍稍收敛了一些,却依旧不给宛卿喘息的机会,“你深居佛门而不出,怎知这些?” “爹娘不是很清楚宛卿是谁的孩子吗。想必爹爹也知道,宛卿的生父是站在哪一边。在庵里,自然不止有那些善男信女,更有那些心中有鬼,却偏要装作问心无愧的人。”宛卿缓缓地站了起来,袖口的蝴蝶随着灌进来的冷风似要飞起,“我要他们万劫不复。同样,也要报你们的恩!选今日说出,一是觉得这时机可以,二是想让爹娘放心,宛儿不是一无所知的人,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那如果,爹娘依旧不放心。大可寻个理由将宛卿送出府。宛卿绝无怨言!” 随着宛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左夫人和左简均陷入了沉默。而宛卿却是送了一口气。 在三人感情未深之前说个清楚也好,省得今后再说出,让三人更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毕竟这一世,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好好地活下去,还要这王朝繁盛下去,将那异族拦于边疆之外,不让梦境重演。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宛卿走来时留下脚印,终是被积雪覆盖而看不清楚。 许久之后,左简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揉着自己的额头,低声苦笑,“夫人,你还真是……捡着了个宝啊……” 左夫人掩嘴轻笑,丝毫不见刚才的冷淡,拉过宛卿的手,复又伸手理着宛卿的发鬓,“我都说了,宛儿你无须操心,还要多此一举,吓着宛儿可如何是好?” 宛卿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左简也终是绷不住,抿嘴一笑,对着虚无之处喊了一声,“九影,你可满意?” 宛卿只觉一道清风拂面,瞄见一个影子消失在了银装素裹的庭院之中。 “女儿大了,也有主见了。”左简再一次苦笑,不高兴地捏了下宛卿尚且还肉嘟嘟的小脸,“你呀你,鬼心思就是多!” “我上次都与你说了,宛儿可聪明能干了。昨日还不信吧!”左夫人极为开心地笑着,弯弯的眉眼中承载着明晃晃的光芒,让左简更是舍不得移开眼。 宛卿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左丞相和左夫人早已看透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只是依旧纵容着自己,甚至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撑腰,可见他们对于自己的关心是毫无保留,发自肺腑的。而若是没有记错,九影可是二皇子身边的影子侍卫,自己现在不过十岁,二皇子也不过仅有十二岁,便已经能够得到左丞相倾力相助,甚至毫不相瞒,想必无论心智和城府均是一等一的人,只是,犹记得,当上帝王的却是,大皇子? 虽是能够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其中辛秘,恐怕还需自己一点点揭开了。 见宛卿沉默不语,左简误以为是刚刚动静太大吓着了她,心中倒是有些过意不过去,再加之捏脸的感觉上瘾,顿时没了朝堂之上的拘谨刻板,左右开弓地轻扯着,看着宛卿露出极为迷茫的表情,不由开怀大笑。 左夫人轻叱了一声,伸手将左简的手拍掉,“好歹是你女儿,你还真下得了手!” “你不是也一样,我的安贞公主。”左简收回手,起身理了理自己的朝服,唤来清泉到里间将它换下。 左夫人皱了皱鼻子,不去搭理左简,兀自理着宛卿所带的簪花,低声与宛卿说着,“宛儿,可会怪娘亲和爹爹?” “娘亲何出此言?”宛卿寻了个不错的姿势,干脆放松了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左夫人说着。 “宛儿,娘亲是在皇宫中长大,尔虞我诈早已看透。若是连你都看不透,怎说的出去。放手去做吧。无论是你爹爹,还是你娘亲,都会全力帮助你的。”左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笑意渐渐变浓,她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她不信那师太算出的卦象,不信宛卿是天降凤星。可是宛卿的表现,让她渐渐相信,这个女儿,定然会成为连她都要仰望的存在。所以,她绝对不会阻止她。 ------------ 第十六话 请帖已到,如何是好 因着左丞相和左夫人的信任和开明,此事终是极为平稳地落幕了,三人的关系也并未因着这件事而变得有隔阂。除却宛卿对那名影子上了心,在八哥儿教自己习武的时候愈加认真以外,一切按部就班地过着。 直到三日后一张请帖送到了府上,才打破了这份平静。 苏太医是个就事论事的人,虽是觉着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宛卿所说的半夏与水半夏药理之分在经过几日研究之后证明是正确的,所以他当即大手一挥,写了一封请帖还带上一些精致的点心和小玩意儿当作赔礼差人送到了左府。光这礼便看得出,摆明儿了是给左宛卿的。没你两位大人的份儿。 “爹爹……这是不是……”大儿子苏墨原本还想劝着,却被苏太医鹰目一瞪,中气十足地训了一顿,“就知道面子,面子!我看呐,你比那左家小子都不如!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被这苏太医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的一吼,苏墨当即蔫了下来,讪讪地躲到了一边不再开口。 倒是苏墨的女儿苏苓鼓着掌开心不已,拽着她爷爷的胡子糯糯地问着是不是可以看见上次那个姐姐。 苏太医倒是任凭苏苓玩他的胡须,谁让他现在还没个孙子,只有两孙女,大孙女阴阳怪气的,只有小孙女粘自己,可是吧,这左家小子一出现,便把小孙女的心思给勾去了一大半,语气也不由酸酸的,“左家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喜欢她?” 说完,苏太医不由愣了一下,上次被左宛卿因为半夏一事一折腾,倒是忘了问苏苓那天遇见了什么了,这次刚好开了头,便顺势询问了下去。 苏苓倒是也配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说着说着还拉起她爷爷的手。 “那天有人要带我走,是那个姐姐把我从那个人手里抢下来的。还带我回去,给我吃了好吃的,还换了衣裳呢!”苏苓如数家珍地说着,说完似乎觉得还不生动,拉着苏太医就往自己的屋里跑去,“姐姐还给了我一个香囊呢!可好看了!” 苏太医在苏苓有些凌乱地述说中总算了解了个大概,不由长舒一口气,幸好当日并没有说更过分的话,不然倒是真的太对不起左家小子了。 因着这个原因,这封请帖倒是极为顺利地到了左简手里,不过看到请帖的时候,左简倒是一惊,然后立刻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 “宛儿,此事若是传出去,怕是太后对你会更加上心啊!”左简命清泉去将宛卿叫来,自己却在书房来回踱步。 若是三人前去赴宴,无论如何都被人看见,此事也必定会传出去。 而现在请帖已到,苏太医也做到了这个地步,不赴宴也是不对!这敢如何是好! “爹爹自可放心大胆地前往赴宴。”宛卿低低地笑了笑,这爹爹啊,就是太老实,前世才会落得个冤死狱中的下场,真是可惜了一代忠臣啊。 左简看宛卿一点都没个紧张的样子,更是记得直上火,连喝了三杯温茶才接着开口,“宛儿啊,爹与你说道说道清楚。这要是赴宴吧……” “这要是赴宴吧,太后娘娘会对着我更加上心。我将来就更危险,是吧爹爹?”宛卿将话头接了过来,摁下左简又想要去那茶杯的手,“爹爹,这些事宛儿知道。可正是这样,爹爹才必须要赴宴。” 左简正打算反驳,左夫人也赶了过来,出声打断了左简,“夫君,婉如觉着,这次,也必须赴宴。” 左简被母女两一折腾,顿时双目微瞪,几欲开口也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迎上左夫人的目光,“夫人,你倒说说缘由。” 左夫人揉了揉额头,对着这个认死理的夫君也是苦笑不已,“你啊你,论政事,是一等一的聪明,论与人相处还真是一等一的弱啊。” 语毕,左夫人上前替左简揉着肩,示意宛卿回屋做自己的事去,才和左简细细说了起来。 “夫君,宛儿这次为的就是缓解你和苏太医的关系,你怎的就……” “这点我是知道,可是这不是把宛儿推到风口浪尖嘛!”左简急急地打断了左夫人的话头,转身对上左夫人的眼睛,若是左简也蓄着那胡子,怕是现在早已翘上了天。 “宛儿不是还有我们两护着呢!你就这么看轻你自己的能力,看轻宛儿的能力啊!”左夫人轻轻推搡了左简一下,这才将钻进牛角尖的左简给推醒,怎的就忘了这茬子了呢。 “我还不是护女心切嘛……”左简嘀咕了一下,只得埋头于他擅长的领域,处理起了折子。左夫人依旧相伴在他左右。 见左简终是想通,听了会儿墙角的宛卿揉了揉皱掉的衣服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现在还的确有许多事要谋划。 趁着李夫子今日有事不能前来,宛卿与宫嬷嬷学完礼仪后便空闲了下来。 而这段时间宛卿便刚好拿来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 相依楼是在自己十三岁是开张,因着声势浩大,所以自个儿也偷偷溜出来见过那景象。这可惜那时可不知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了其中一员。 相依楼前身本是一家酒楼,可惜亏得厉害才低价卖给了相依楼的老板。 林云姐和秦依姐便是随着相依楼老板一起来到京城的,所以现在的关键便是要买下那酒楼才是。 爹爹是官,官不能从商,可自己可不是官,而且开青楼这事自要偷偷地来。可不能让爹爹,娘亲发现。 宛卿抿着唇偷偷笑了笑,不过却是突然警醒,要瞒过八哥儿,这可是很难……不过也罢,青楼之事还有时间慢慢来,当务之急倒是那药馆。 可现在自己一没钱财,二没称手的人选,也是一大难题啊。 宛卿咬着唇愁眉不展,怎么想也没个主意,又只得放弃,等过些时日再看了。 而她没有料到的是,药馆的念头终是在半月之后彻底地成了现实。 ------------ 第十七话 神秘贵客,勿说好看 及至赴宴那一日,左夫人可是花了心思将宛卿打扮得体体面面以外,连左丞相也是不放过。 左丞相的常服用着是藏青色的上好绸缎,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镶银滚边又和他头上的黑银梁冠交相辉映。端的是一表人才。 而母女两都着着赵紫色的大袄,面容上也未做任何修饰,粗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而实际上那大袄上可是暗绣着莲花纹,且会随着阳光和走动而展现出惊鸿一瞥般的美感。再加之母女两都带着精致的梅花簪,行走间粲然闪过,倒也成了这冰天雪地中无法忽视的美景。 看见左府的轿子到了苏府门口,一些人便已瞧出了端倪,有些人那日未见得左家小姐的风采,不由又挤了过来想一睹芳容。 苏太医今日倒是给足了左简面子,不仅出门迎接,还亲自迎着三人往里走去。 左夫人和宛卿交换了个眼神,都觉着这气氛不太对。还未来得及细想,着着鹅黄色小袄的苏苓已是从转角处冲了出来,抱住宛卿的手臂便是一阵子撒娇,“姐姐!姐姐!陪苏苓玩一会儿嘛!用膳还早呢。让大人们聊去吧。” 宛卿拍了拍苏苓的脑袋,心中暗忖,苏苓啊苏苓,现在看见你,真是觉得受了上天的眷顾啊。 “去玩吧。”苏太医和蔼可亲地转过头,对着宛卿笑了笑,这一笑倒是让熟悉苏太医的左简和左夫人顿时一个激灵,心中暗道这老家伙今日可是怎么了,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也就罢了,可这皮笑肉不笑的更是慎人啊!难不成今日赴得可是鸿门宴? 宛卿捏了捏左夫人的手,偷偷往大堂的方向努了下嘴,左夫人会意,悄悄望去,虽看不真切,但光凭那露出的一角明黄色便知定是宫里来了人。 而苏苓可不管宛卿和左夫人的小动作,拉着宛卿就往自己的闺房跑,急得小脸都变得红彤彤的。见拗不过苏苓,宛卿也只得跟着她的步伐离开。 左简和左夫人则跟着苏太医入了大堂。 当看见上座的贵客,左简和左夫人也是当即跪了下来,“见过大皇子!” “不用多礼。今日我也是恰巧替母后到苏太医这取些药材,便刚好叨扰了下苏太医,尝尝苏太医府上大厨的手艺。”话倒是说得好听,可这大皇子楚律容狭长而带着媚气的眼眸中却是丝毫不见什么愧色,兀自一派从容地品着茶,倒是苏太医在旁陪得一身冷汗。 苏太医在皇宫里当了近二十年的差,在太医院也算得上德高望重,而这一个个小皇子他也是从小看到大,这皇子中啊,最安生的还数二皇子,最令人怕的呀,就是面前这大皇子。 大皇子承了皇后娘娘的媚眼,端的是一颦一笑勾人魂魄,可这性子啊又是透着股冷气,据说这大皇**里死了不少丫鬟仆人,都因着是一不留神碍着这主子的眼。 楚律容见左丞相和左夫人不开口,苏太医又抹着汗赔笑,将茶杯一放,一言不发就干脆地起身离开。 “大皇子,您这是……”苏太医忙不迭地开口询问,这小主子他可得罪不起。到时候皇上责怪起来,那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揭过去的事!丢了乌纱帽是小,连累了全族可就惨了! 听到苏太医带着颤音的问题,楚律容停了停脚步,回眸一笑,“我见你那孙女挺好玩,找她玩去。” 苏太医立马一个踉跄,紧赶慢赶也是追不上楚律容的步伐,而这府上也没人敢拦这大皇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往苏苓闺房闯。左丞相和左夫人是客,此时也说不上什么话,只得赶紧跟上。 “见过大皇子。”楚律容还未走进苏苓的院中,宛卿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宛卿因怕着来客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皇子,万一这大皇子兴致一来,想要借着看苏苓的念头闯进来可就不好了。 所以宛卿便特意带着苏苓在院外的长廊里看着雪景。没想到这一次还真是误打误撞给猜对了去。 听到声音,楚律容脚下一顿,转身打量起了左宛卿。 “你比画像上的,好看上一些。”楚律容斜靠在墙上,一副懒散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一点皇族的气概来。 左宛卿低低一笑,心中却是一阵后怕。 这大皇子的事迹在前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让他因着好看而起了心思才是上上之选。所幸的是今日并未过分妆扮,应当是入不了这大皇子的眼。对着较为平凡的事物,楚律容是不会去关注或者留意的。 “姐姐,这个哥哥,长得好看。”苏苓因着大皇子那带着邪气的气场而不敢靠近,但是小孩子终是爱美好的事物,这大皇子又有着与皇后娘娘极为相近的美貌,只是增了几分英气,可惜媚气太重,反将那英气掩了过去,所以众人都爱说大皇子好看。而她也只敢和宛卿咬咬耳朵。 听闻苏苓的话,左宛卿脸上一白,赶紧将苏苓护到了身后,抬眼一看,楚律容的脸色果真好不到哪去。 “大皇子,这晚膳……”左宛卿刚开了个头,就被楚律容冷冷的目光给钉在了原地。 楚律容的目光极冷,宛如毒蛇盯住猎物时的样子,苏苓被吓得所在宛卿身后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苏苓不是故意的,还请大皇子不要责怪。”宛卿咬了咬牙,看着楚律容似乎又要靠近的冲动,也顾不上旁的,只得匆忙开口,并恭恭敬敬地行礼告罪。以求这大皇子不要突然发狠,将苏苓给害了去。 楚律容缓缓地走到宛卿身边,俯身在宛卿耳边低低地开口,“你知道,太了解我的人,下场是怎样的吗?” “民女不知。”宛卿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想到楚律容竟是又逼近了过来。 “怕了?”楚律容直起身子,笑容在宛卿低下头的时候一闪而过,抬眼看向抖成筛子的苏太医,语调轻快地开了口,“今日我兴致好,暂且不怪罪你们了。是时候用膳了。是吧,苏太医。” ------------ 第十八话 鸿门宴席,冰释前嫌 听到大皇子说用膳,苏太医立马回了神,趁着大皇子没注意他,立刻抹了一把虚汗,长吁一口气才急急点头,“晚膳已经备好了。若是大皇子觉着时辰差不多,便用膳吧。我这府上的厨子也不知大皇子的口味。若是觉着不好,还请大皇子多多包涵。” 大皇子听后点了点头,随意地理了下衣服,便不再看向左宛卿和苏苓,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往膳厅走去。仿佛刚才的怒意只是一时的错觉。 见大皇子离开,宛卿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因为惊慌的缘故,手心也是一片潮湿。只可惜,那大皇子临走时那阴冷的一眼总是让她有些难受。 左夫人和苏苓的母亲快步走了过来,稍稍安抚了几句,也赶紧往带着宛卿和苏苓往膳厅赶去。若是让大皇子等久了,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用膳的时候,苏苓的目光是一点也不敢往大皇子那瞟,吃饭宛如数饭粒,食不知味。整张小脸都几乎要皱到一块儿去。 宛卿虽是好些,可是大皇子不时丢来的探究眼神倒是让她如坐针毡,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勺子,安慰着自己,只当是为入宫那一日做准备了。 “噗。”大皇子轻微的笑声,让所有人都猛地打了个激灵,只得往他那看去,见目的达到,大皇子便凉凉地开了口,“左小姐,这苏太医府上的勺子可是与你有仇?” 宛卿突被点名,心中大震,手中的勺子与碗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呵。”大皇子再一次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然后眯着眼等着宛卿的回答。 “回大皇子,这苏太医的勺子与我自没有仇,不过是宛卿觉着喜欢,多把玩了一会儿罢了。不过,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是否,这夫子还未教授于殿下?”这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而今日更是被这大皇子莫名其妙刺来刺去,似乎就和自己对上一般,饶是宛卿有的好休养也不免争了回去。 左丞相和左夫人已是暗里捏了一把冷汗,只望这大皇子不要一时冲动。 大皇子眉毛一挑,似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还敢和他呛声,不过食不言,寝不语倒的确是古语,他也不好反驳,况且母后可是要他把握住这枚棋子,若是将这枚棋子彻底推到别的阵营里可不好,低低一笑之后才缓缓开口,“这倒是我忘了。多谢左小姐提醒。” “民女惶恐。”宛卿顺势接了下去,低头的时候才将硬挤出来的笑意从脸上撤去,之后便专注于自己的晚膳,也不再与大皇子有任何交谈。 晚膳总算在紧绷的气氛中继续了下去。 而这场比之鸿门宴还辛苦的晚膳最终在大皇子以时辰不早的缘由离开后而落幕。 苏太医赔着笑脸将大皇子送出府,再一次回到大厅的时候也是精疲力竭,看着左简的脸色也是有些疲惫,再想到两人之间的矛盾,苏太医却是突的觉得有些可笑。 再联想到今日苏苓一不留神冒犯了大皇子,还是宛卿挺身挡下。想想左丞相一家也不是真那么小鸡肚肠的人。 苏太医心中便有了定数,当下对着左简连连拱手,“左丞相,今日让你见笑了。不过也亏得宛卿在,苏苓才得以保全啊!若是苏苓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禁不起折腾了啊!” 左简连连摆手,对着宛卿今日表现也是有些担心,此时却是不好说出口,又见苏太医最后竟是行了大礼,不由是万分惊慌,“苏太医,您这是……” “苏太医,安贞在这里也赔个不是了。那一日正在气头上,还望苏太医莫放在心上。”在左简将苏太医扶起的时候,左夫人也是柔柔地开了口,在宫中生活了那么久,对于时机的把握自是没有几人可比得上她。 所以听闻左夫人这一开口,苏太医也是连连摆手摇头,思及最近的事情,再一次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也罢。老朽今日宴请你们,也是看破自己的医术不精了。安贞公主也莫挂在心上了。” “若是苏太医不嫌弃,改日来左某府上做客如何?”多一位朋友,总比多一位敌人好,况且苏太医也是个耿直的人,倒是也对自己的胃口,只可惜解毒一事闹得有些尴尬。既然说开了,左简也就乐得结交苏太医。 苏太医爽快地点头,“左丞相如此大度,老朽岂会扫了左丞相的兴致。改日到访,可千万莫怪我这老骨头叨扰啊!” 宛卿和苏苓对视了一眼,偷偷地笑了起来。苏苓更是一骨碌地跑到了苏太医旁边,猛地蹿到了苏太医的膝盖上,“爷爷,那我是不是可以常常去找姐姐玩了?” “只要左丞相答应。就可以!”苏太医捋了捋胡子,看向了左简。 左简见宛卿与苏苓也是真的投缘,便笑着点头应了。 “苓儿,还不谢过左大人!”苏太医推了推苏苓,让她赶紧道谢。 “谢谢左大人!”苏苓乖巧地行了礼,然后立马转身,兴奋不已地去找宛卿。引得几位大人笑出了声。 后半程倒算得上主客尽欢,左夫人心中的担忧也是随之稍稍化解了一些,可惜在回去的路上,对着宛卿还是少不了一顿耳提面醒。 宛卿暗**了下鼻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和一个小孩子吵了起来。罢了罢了。若是以后碰到,大不了再告罪了…… 而回到皇宫里的楚律容竟不知为何也是忿忿难平,提起狼毫笔便在宣纸上写满了刁民二字。把他身边侍候的仆人给吓得三魂六魄净是出了窍,颤颤巍巍地磨着墨还被楚律容瞪了好几下。 “看什么!还不给我拿宣纸来!”楚律容眉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让那小仆吓得立马去拿宣纸,而那一日,大皇子殿中也是格外安静。无人敢扰。 倒是听闻来龙去脉的二皇子兀自将脸埋在书籍之下笑得不亦乐乎。 九影难得看主子那么开心,心中暗叹左家小姐还真是不一般。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二皇子笑得是刁民二字。 ------------ 第十九话 波澜不惊,只是片刻 日子终是波澜不惊地过了下去,宛卿每日都忙着习武,学琴,书法。 教习嬷嬷又教了几日便回了家乡养老,不再教授礼仪。属于宛卿自己的时间也是渐渐多了起来,闲下来的时候倒也自在,只可惜身边就是没个伴,倒是格外想念苏苓。 而苏苓近日随着他母亲去了庵里祈愿,也没的机会来找自己。 日子便如流水般过了过去,随着宛卿越来越习惯于左府的生活,这入宫的日子也是渐渐近了…… 那一日的早晨,宛卿本想练会儿基础再去妆扮,却被早早起身准备的左夫人立刻拦下。 “宛儿,你今日还习武!”随着左夫人的轻叱,左夫人着着一袭红衣已在门口站定,将宛卿手中的木剑给夺了去,杏目一瞪,将墨香和梅红都给吓了一跳,“你们两,还不给小姐换衣裳啊!” “是夫人!”两人立刻应答,麻利地给宛卿换上。 宛卿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坐在凳子上任凭墨香和梅红打扮了起来。 这十几日来,墨香和梅红在教习嬷嬷不知不觉地提点中也是长进了不少,再加上宛卿待她们极好,两人更是全心全意为宛卿想着,一点瑕疵都不愿留下。手上动作虽是快,却依旧稳稳的。 见时辰差不多,左夫人便带着宛卿出了府,因为要入宫,所以左夫人和宛卿并未乘坐同一轿子,而是分开而坐。 为了防止自己在轿子上闷得慌,宛卿随手取了一本琴谱便上了轿子。 因着一心研究琴谱,宛卿倒是没有感觉到压迫或惊慌,只是原本还算放松的宛卿透过摇晃的帷幕隐约可见皇宫的恢宏的时候,心中才陡然产生了几分慌乱。 轿子在玄武门稳稳地落下,左宛卿在墨香的搀扶下出了轿子跟在了左夫人身后。 步行在恢宏的建筑之间,左夫人已是习惯,倒是因为发现了宛卿的惊慌而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宛卿的手。示意她放松。 因着今日只是太后召见,所以左夫人便带着宛卿直接往颐和殿而去。 可惜还未到颐和殿,宛卿就看见了阴不阴阳不阳的大皇子也远远地行了过来,顿时仅剩的惊慌化作了一种冤家路窄的无奈感。也没想到这无意中倒是帮了她个大忙。 左夫人见宛卿放松了些,脸上的笑意渐浓。 “安贞来了啊。”在行完礼后,太后娘娘便招了招手将楚婉如招了过去,楚婉如还未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又急急地加了一句,“怎么就你过来,还不把你那宝贝女儿给哀家带来!掖着藏着不打算给哀家瞧了啊!嫁人了,就不懂哀家的心思了!” 宛卿对着太后娘娘又是行了一礼,才跟在楚婉如身后走到了太后跟前。 “来,把头抬起来。”太后娘娘伸手拉过宛卿的手,让她又走近了些,随后又轻轻地捏了下宛卿的手掌,突的皱了皱眉,语气中不乏轻微的责怪,“安贞啊,你这怎么养孩子的,怎就瘦成这样!” 楚婉如倒是一怔,没想到太后竟是会这么说,刚想告罪,宛卿的声音便轻轻地传了出来,“启禀太后娘娘,娘亲待宛儿极好,只是宛儿好动,所以就没怎的长肉。” “你好动?”太后娘娘似是不信,活了那么多年,她一眼就看透这孩子喜静,怎的还说自己好动了。正打算再问问,几位皇子公主也相继来了。 太后娘娘低低地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让楚婉如和宛卿暂时到一边坐着。 “律容给太后娘娘请安。”随着大皇子的请安声响起,后续几位皇子公主也陆陆续续跪下请安。 太后让他们起了身,一眼倒是看见了最为疼爱的二皇子,不由想着让他多留一会儿,便开了口,“来人呐,备上点心,今日这皇子公主便在哀家这用膳了。” 大皇子明明与自己一行差不多时间到达,却是晚了些时辰才进来,不知道葫芦里又是卖得什么药。 宛卿心中暗自警惕,此时却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安静地听着。 “律辰啊,哀家今日可是看到一个与你性子极为相似的人儿。”太后见一时无话,便找了个话头,让楚律辰接。 楚律辰的声音倒是没有预想中的清雅,反而是有着一些嘶哑,几位公主倒是偷笑了起来,楚律辰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便将引子又引回了宛卿身上,“回太后娘娘,与辰儿相似的人儿,莫非是左家小姐?” “哎哟!你这不提啊,哀家都快忘了!”太后娘娘装作拍了下额头,赶紧将安贞公主和宛卿唤到了跟前,“律辰啊,我跟你说,这宛儿还说自己好动呢,你觉着呢?” 诸位皇子公主也是知太后偏爱这二皇子,所以两人的对话也就当听着玩儿,要不是晨昏定省不能省去,他们可不想来这。 不过楚律辰和四皇子楚律仪倒是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立于安贞公主身侧的左宛卿。 宛卿今日穿着便是新做的湖蓝色百褶如意月裙,而这一袭蓝衣罩体,倒也显得肤洁如雪,再加之盈盈纤腰,也怪不得这太后娘娘嫌她太过单薄。 而此刻的她正半低着头,看不清现在有何表情,反而倒让两人有些期待。 两人是想看个真切了,宛卿却是觉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脸倒是又低了一些。 “怎的,律辰也来了兴趣了?”太后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张望,将话头又抛到了宛卿那,“宛卿,你倒说给哀家听听,你怎么个好动法子?若是说的不对,哀家可还是要怪宛如了。” 倒是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把话头丢给自己,宛卿有些惊慌的抬起了头,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启禀太后娘娘,弹古琴,可算是好动?” 太后浅笑着摇头,当即否定,“这可不算。” “太后娘娘,不妨宛卿弹一曲,再定夺,如何?”宛卿对着太后又行一礼,等着太后的回应。 太后装作思考了一下,便唤人取来了古琴,“哀家准了。” 宛卿谢过太后,便在古琴后坐定,琴声起的一刹那,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陡然升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琴,这一人。 ------------ 第二十话 行云流水,玩或不玩 行云流水的琴声汩汩地从宛卿指尖倾泻而出,饶是楚律容此刻也是挑不出刺来。心中暗自对宛卿的印象是好了几分。 一曲终了,一阵掌声从殿外响了起来,刚刚下朝便往这颐和殿赶来的九五之尊恰好听到了这古琴声,还以为是自己那妹妹所弹,走近了才知是宛卿那丫头,不由也是带上了几分笑意才开了口,“安贞,朕也不得不说,你可是捡了个宝啊!这策马奔腾的畅快之意,在宛儿手下弹来好似信手拈来啊。哎,行礼便免了吧。今日朕允许你们免了这规矩!” “多谢皇兄谬赞,宛儿可禁不起夸。”左夫人心中也是惊诧与宛卿的琴技,自己倒还真未曾听过宛儿弹上一曲,不过想着自己女儿花了比别人家闺女更多的时间练这古琴,也渐渐生出了几分内疚。只是面子上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宛儿,哀家也不得不说你这曲弹得是畅快淋漓,可这和好动又有几分关系?”太后幽幽地抿了一口清茶,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看向了已然起身的宛卿。 因着方便宛卿抚琴,所以宛卿便是在这大殿的中央,倒也方便了闲不住的四皇子好好打量。 宛卿刚刚抚琴时,将这些打探的眼神倒是隔绝了去,可这一离开古琴,这或好奇或打探的目光便让她犹如寒芒在背。耳朵是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淡粉色随着细长的脖子一路向下,隐没在了湖蓝色的领口之下。不经意间倒是让有些人咽了下口水。 “启禀太后娘娘,这策马奔腾自是需要人策马。宛儿便是策马之人,这一曲下来,可不知是奔跑了几圈,这样看,宛儿可是好动?”宛卿施施然地又行了一礼,说起琴艺,宛卿的眼中便有着挥之不去的光彩,加上淡淡的笑意,竟是让人似要沉浸其中,也为她这几句话又加重了几分重量。 太后娘娘一时失笑,将茶杯放置到了一边,“哀家今日还真败给你这小丫头了!” 太后娘娘被逗乐了,这皇帝也觉得舒心了,顿时大掌一拍,“赏!” “谢皇上。”安贞公主和宛卿同时柔柔地谢恩。 午膳过后,太后有着午睡的习惯,便想了个发自将小的支了出去。 “律容,律辰,你们两大了,带着宛儿一起去玩吧。”太后娘娘看哪些小的都坐不住,不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将所有小的赶了出去,留下皇帝和安贞叙旧。 虽然太后是点名让大皇子和二皇子陪同,宛卿可没那个胆子真的让这两人陪玩。 未被点名的几位皇子公主与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无什么交集的几人率先离开。一时间倒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没了太后的威慑,四皇子的本性就钻了出来,跑到宛卿面前踮脚仔细看了起来。 四皇子与宛卿只相差一岁,但是此时的宛卿却是被他高了小半个头,不过被四皇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宛卿也是吓得不轻,一个后退就撞到了廊中的柱子,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呵,左小姐可小心着点。”大皇子浅笑着开了口,语气中并无多少安慰,目光却是落在了珠子上,一脸心疼不已。 二皇子尴尬地揉了揉额头,自己一个不留心,这四弟老毛病又犯了,只得一边苦笑,一边伸手将四皇子拎了回去,“左小姐见笑了……” 还未等左宛卿回话,这四皇子又闹腾开了。 “二哥!她比画像上好看多了!”四皇子不依,挣脱了楚律辰的手再一次冲向了宛卿,幸好被楚律辰在半路就伸手拦住。 “律仪。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当楚律辰的语气冷下去,并且不再喊四弟的时候,楚律仪就立刻知道自己这二哥是真动气了,只得立刻缩到了楚律辰身后。 宛卿心中暗笑,前世这二皇子和四皇子就极好,没想到真遇上,倒还有些羡慕了。也就立于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长公主此刻倒是柔柔地开了口,缓解了一时无言的景象,“你们啊,净让左小姐看笑话吧。我也是许久未出来活动了,今个儿便沾沾左小姐的光,来放纸鸢可好?” “放纸鸢?好啊!我可是好久没放纸鸢了!”长公主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大红色小袄的身影带着一阵绿豆糕的轻甜香气便快步跑了过来。 来人正是郁郡主,因为郁亲王死于战乱,所以她们母亲被太后接到了宫里住着,与几位皇子公主也是极为熟络。所以也就养成了极为娇惯的脾气。 左宛卿心中暗叹又来了个难对付的,还未开口行礼,那郁郡主已然来到了跟前,“你怎么不行礼?” “见过郁郡主。”左宛卿脸上笑意不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郁郡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搭理她,转身去找二皇子,“律辰哥哥,纸鸢在哪?” 听着郁郡主的声音,宛卿不知为何觉着有些难受,与苏苓不同,郁郡主的声音明显是刻意为之。 “你也觉得难受吧。”大皇子的声音从身边低低地响起,只够两人听见。 宛卿猛地转过头,大皇子却是连目光都懒得施舍,自顾自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待宛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低下头的时候,大皇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虽是刁民,却是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啊…… 二皇子被郁郡主缠上,四皇子刚好得到解放,一个箭步冲到了宛卿面前,语气中也是带着向往,“左小姐,你要不要也一起来放纸鸢?” 四皇子抬着头看向左宛卿,眼眸中是挥之不去的光亮,现在只要宛卿答应,纸鸢既可就可以让宫人呈上来。他可是许久未放纸鸢了。 宛卿抬头看向大皇子,见他一脸意兴阑珊,只得又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脾气极好,纵使自己不愿也是会满足众人放纸鸢的念头,长公主、郁郡主和四皇子自是不必多说,“回四皇子,宛儿……” “不准不答应!”随着郁郡主的突然开口,宛卿的话顿时被钉在了一半,郁郡主目光咄咄地看着左宛卿,仿佛只要宛卿说一个不字,就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宛卿不由暗自苦笑,这玩或不玩,还能由得了自己吗? ------------ 第二十一话 纸鸢将飞,该留该除 “回四皇子,宛儿怎可扫了四皇子的兴。自是陪同。”将这冠冕堂皇的话说出了口,宛卿也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却没想到之后的事更是让她哭笑不得。 待宫人取来纸鸢,因着纸鸢的大小,成色,几个人又争执个没完。不过宛卿也是自是会被排除在外。到她手里的,自然已是几位选下的。 郁郡主喜欢二皇子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辛秘,只可惜根据前世的记忆来看,这二皇子喜欢的可是长公主,所以才会有之后挂帅出征讨伐,想要将长公主带回,只可惜结果却是长公主一刀刺进了二皇子胸口,重伤未愈又添新伤,终是让这痴情的二皇子埋于黄土之下。 不过暂且不论二皇子的痴情,文治武功,这二皇子的能力绝不比任何一位皇子弱,甚至可以说远远超出,只可惜他一心想让四弟称帝,自己却无心皇位。 而前世,最后称帝的是大皇子,不过因他手段狠戾且不懂任何聚拢人心,给自己的覆灭埋下了种子。未满一年,楚氏王朝分崩离析。外族称帝。 宛卿一边没边际的想着,一边不动心思地放着纸鸢,虽是无心,这纸鸢倒是高高地飞在空中。 “左小姐。小心脚下。”二皇子对纸鸢早已没了兴趣,所以将纸鸢放起之后便交由了身边的宫人,自己便在凉亭中歇着喝茶,一边想着怎么摆脱郁郡主和长公主说上几句,一边打量起了越走越远的左宛卿,见她心思根本不在纸鸢上,还堪堪要踩上那吐出的树桩,只得出声提醒。 “嗯?”左宛卿猛地停住,转头一看竟是一截枯树桩,不由也是后怕不已,对着二皇子的方向行了一礼,“谢二皇子提醒。” “哼,贱蹄子。”郁郡主看见了两人的互动,低声地咒骂了一句,幸好身边无人,此话倒也揭了过去。 左宛卿也自是听不到她说的话,仰头看向了自己的纸鸢。 虽然不大,上面的花纹也因着保存的问题而有些晕开,不过倒是随着风越飞越高。看它高高飞起,心情也似乎变得开朗了一些。 不过在宫中,宛卿自是不会流露出多少情绪,安安静静地拉着线,看它飞向更远的地方。 一阵风传来,纸鸢乘势高飞,却怎料竟是打了个圈儿和郁郡主的纸鸢突然缠到了一起。 宛卿原本因为太阳而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郁郡主已然已经叫嚣了开去,将手中的线塞到了宫人手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感觉到手中纸鸢的拉力和逼进的怒火,宛卿猛地将手中的线扯断,那只晕开的纸鸢竟是就这样随风而去,也不并未再纠缠于郁郡主的纸鸢之上。 手指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和一滴滴落在线上晕开的红色让宛卿只是苦笑,现如今,连纸鸢都不能随意放了啊…… 郁郡主的怒骂一点点逼进,因为宛卿的动作太快,她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纸鸢早已分开,依旧自顾自地叫骂着,全无半点身为郡主的礼仪。 宛卿低着头兀自不言,也不反驳,坐在亭子里休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立刻感觉到了异样。连正玩得兴起的四皇子都跑了过来。 耀眼的阳光被一朵闲闲飘来的云朵挡去了一些光亮,在宛卿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片阴影。 “郁郡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些话,你可是知道?”宛卿抬起了头,目光却并未看向郁郡主,而是看向了在亭中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郁郡主被左宛卿的笑意进一步激怒,在长公主出声劝住前甩手就给了宛卿一个巴掌。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巴掌给惊得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大喊,“郁郡主!” 楚律容所在的位置可以看清宛卿的举动,他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左宛卿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在郁郡主打算来第二下的时候瞬间爆发出的杀机让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不过待他想出手援助郁郡主的时候,那股杀机便又消失不见。让他硬生生地止住前行的步伐。 而此刻,郁郡主正惊慌地看着被左宛卿抓住的右手,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她才真正地注意到了左宛卿已经完全阴暗下去的脸色。 “郁郡主,二皇子可是看着呢。”左宛卿用仅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淡淡地开了口,便将郁郡主的手松开,打算平伏一下自己的情绪。 却怎料这郁郡主以为左宛卿松手是怕了她的表现,竟是又想再动手。 “你闹够了没有。”左夫人一听到宫人回报,便快步赶了回来,看见郁郡主竟是还没完没了,命人将郁郡主架开,一把搂过宛卿,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宛卿的手指,“宛儿……给娘亲看看。” 宫人为了预防纸鸢飞走,所以所系的线绳用得是极为坚韧的料子,再加上纸鸢随风而带来的拉力,宛卿扯断线绳也导致了自己的手指被划开了一条较深的口子,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住血。脸上的不正常的红晕也还未散去,左夫人看着心就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瞪了一眼郁郡主,抱起宛卿拂袖离去。 “还不给我宣太医?怎的,我一离宫,说话份量还比不过个郡主了?”见所有人都被吓呆,竟是没有一个做事的,左夫人的气就是不打一处来。 大皇子看着郁郡主吃瘪,眯起眼睛将自己的笑意隐藏了起来,美名曰去看看左宛卿伤势,便也前往了颐和殿。 二皇子叹了口气,今日还未和长公主说上话,怕是就要被太后娘娘训上一顿了。不过…… 楚律辰想起左宛卿的表现,能够隐忍,同样也够狠。对自己都那么狠,何况对待别人?这样的人,如果给足够的时间让她成长起来,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而四弟若是落入了此人手中,怕是不仅讨不了好处,怕是言听计从都有可能。 这个人……到底是该留,还是该除……是隐患,还是助力…… ------------ 第二十二话 加点猛料,上上眼药 “什么!?竟然还有此等事情?”看着宛卿被安贞公主匆匆抱了进来,还火急火燎地招来了太医,太后娘娘便将后赶来的楚律容叫到了身边了解来龙去脉。这只听得几句,就爆发出了一阵怒火。 而楚律容一向是不喜郁郡主,事情本来是就事论事的说着,到了最后还来了兴致,顺便加了一点料,而这料还要加得不动声色,浮想联翩,思及此,楚律容眼中的笑意愈加浓了起来,赶忙低头掩饰,“启禀太后娘娘,律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娘娘虽是不喜这个长得有些妖媚的孙子,但是毕竟血脉相连,终是也讨厌不起来,现在看他连说话都要弯下腰去,误以为是楚律容不敢亲近自己,顿时也觉着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一些,不由放柔了声音,“律容,你就放心说吧。哀家不会怪你的。” “儿臣觉得……郁郡主似乎对二弟……”楚律容将声音渐渐压低,话也不说透,任凭太后往后想着。 “呵。哀家今日倒是长了见识了。”比起听闻左宛卿被郁郡主掌掴和辱骂而产生的愤怒,太后这次的反应倒是平静不少,不过以楚律容对太后的了解,郁郡主这次不死也要褪层皮。 谁让你要动太后最宝贵的孙子呢…… 楚律容低头冷笑。正在窃喜,余光便瞥见了一抹湖蓝色。 “太后娘娘,郁郡主与我只不过是玩闹罢了。”宛卿对着太后行了礼,说出口的话让大皇子在心中也是一阵鼓掌。 好一个玩闹!暂且不论你是真心如此觉着,还是为了不与郁郡主结下梁子,这句话足够让太后娘娘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一些。 “你给哀家去一边歇着!哀家不聋也不瞎,这件事自会定夺!”太后说完也不再看向左宛卿,兀自品着茶,顿时间一室寂静。 长公主等人带着郁郡主姗姗来迟,几人向太后请安之后见太后不开口便只得跪着。 “律辰,你去问问太医宛儿的伤势如何。”太后让楚律辰起了身又将他支了出去,目光才落到其余几人身上,“云儿,你先退下吧。律仪,到哀家这里来。你,给我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了再开口。” “太后娘娘,我……”郁郡主欲喊冤,却被太后瞪过来的目光和冷漠的话语打断,“想清楚了?” 郁郡主只得跪着不再开口。 “启禀太后娘娘……左小姐近日都不能弹琴了……”询问完太医,楚律辰也是心中一惊,所谓十指连心,饶是自己也不可能忍住不喊疼,可是左宛卿却是只字未提。 太医虽是会夸大,以求无过,不过一句可能之后无法再弹琴,终是让楚律辰心抖了一下。 对于宛卿的琴艺,楚律辰自是极为看中。 不带讨好,不带谄媚,一曲毕让人不由沉浸其中。 若是因着此事,之后就无法听见琴音,真是…… “呵。郁郡主啊郁郡主,待你娘亲来了再起来吧。”太后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几位皇子也被看了座留在了一旁。 半柱香未至,郁郡主的娘亲也是急急地赶了过来。 “别跪了。哀家怕你跪了便和你那女儿一样起不来了。”太后听闻脚步声便睁开了眼,挥了挥手制止了郁王妃的见礼。 郁王妃在过来的时候也是听了个大概,自是知道自己这女儿犯了错,可是怎会让太后如此生气?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大皇子特意给太后娘娘上了眼药,二皇子和左宛卿又是不自觉中将药量加重了一些。 “郁王妃,这御花园,可是你家后院?”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半眯着眼问着郁王妃。 这郁王妃着了大红大紫,看着就俗气,太后最后连目光都懒得给,兀自盯着自己手边的茶盏。 “御花园是皇家后院,妾身自不会如此认为。”郁王妃猛地跪倒,连语调都颤抖了起来。 “那,我请来的人,你又是否有权利处置?那我这皇孙,又是否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由得你奢望?”太后的声音越走越响,话音未落猛地一拍桌子,将众人皆是吓了一跳,“说!” 郁王妃连连求饶,这罪名她可担不起。 “福贵,给她们娘俩在京城置办套宅子。没有哀家的同意,哀家不想在这宫里看见这母女两。”太后被郁王妃闹得头疼,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又想起对宛卿似有不公,“等等,你,还不给左小姐道歉?” 跪了接近一炷香的郁郡主早已不满,太后却在此刻还要她给左宛卿道歉,郁郡主梗着脖子就是不愿。 “太后娘娘,郁郡主都跪了那么久了……你看……”长公主看不下去,再加上与她私交尚好,该拉的时候还是拉一把吧。 太后哼了一声,“那就继续跪着吧。哀家给了你面子,你还不要,当真是奇了怪了。” 在郁王妃的几度拉扯之后,郁郡主终是不清不愿地道了声歉。 “哀家怎么听着那么难受呢。李嬷嬷,去郁王妃府上好好地教教郁郡主礼仪。这在宫里待了十一年的,还比不过人家半年的。”太后差了李嬷嬷跟上,又与太医说了几句,“安贞,哀家也不说旁的了,这药往好了上,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宛儿这孩子,哀家看着喜欢。绝不会让旁的人给欺了去!” “谢过太后娘娘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安贞想带着宛儿先行离开了。就不陪您用晚膳了……”左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平伏了自己的情绪,向太后娘娘告辞。 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回去吧。哀家也不强留你们了。” 左夫人一言不发地揉着宛卿离开,到了轿子上,也是强忍泪水,看宛卿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犹如刀绞,只得哽咽着拍了拍宛卿的背,“宛儿,睡一会儿吧。” “娘……宛儿不疼……”宛卿低声劝慰,却没想到将左夫人的眼泪更是引了出来。 “是娘亲的错啊……娘亲的错……”左夫人呢喃了几句,不再多说。 回到左府,已是华灯初上,宛卿用了晚膳稍作休息之后便匆匆洗漱了一番,沉沉睡去。 郁郡主的事,给她的触动太大。 也正是这个触动,让她蜕变成了之后的模样…… ------------ 第二十三话 一盘点心,一盘棋局 翌日清晨,八哥儿在左夫人的吩咐下,并没有现身教授宛卿习武。 而宛卿却是依旧在那个点起身,拿出木剑练习,把墨香和梅红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小姐!你手没好,不可多动!万一又裂开了怎么办!”墨香和梅红也顾不上主仆之隔,急忙夺下,却被宛卿一个眼神给噤了声。 宛卿为了不伤到两人,挽了个剑花便持剑而立,终是开了口,“你们避开些。伤着了,莫怪我不提醒你们。” 察觉到宛卿的异样,梅红和墨香互看了一眼,由墨香照顾小姐,梅红则匆匆去了左夫人那报信。 “罢了,我不练成了吧。”看梅红要去找左夫人,宛卿也只得叹了口气将剑放下,她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左夫人流泪。 回到屋子里,也没什么兴致看书,便不做声地喝着茶水,可又觉着憋闷。 左夫人带着太医又来看了下伤势,伤口虽深不过只要好好养,不要裂开也就没有大碍。稍稍的活动也是允许的。 “宛儿,若是觉着无聊,不妨出去逛逛吧。”左夫人见宛卿似是不开心,且心想着又只是伤了手指,出去走走终是没有问题。便差了八哥儿保护宛卿,由着她出去透透气。 “谢娘亲。”宛卿谢过,便在墨香和梅红的伺候下穿得暖暖的才出了府。 坐在前往东市的轿子上,宛卿叹了口气,撩开了一角的帘子,“八哥儿,去苏府吧。这东市也没什么想置办的。” 八哥儿应了一声,便吩咐着轿夫前往苏府。 苏太医与左丞相合好之后,两人也是常常来往,因着都爱这书法,反倒成了忘年交。 倒是让苏苓和宛卿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回串门。 “左姐姐来了?”苏苓听到下人的回报,顿时两眼放光,拉过身边伺候自己起居的奶娘便询问自己打扮得可好,会不会丢脸。 奶娘笑呵呵地揉了揉苏苓的头发,柔声回答,“左小姐绝对喜欢苏苓这样打扮。” “那就好!”苏苓乐颠颠地取过桌上的一串糖葫芦,那可是她今天刚从爹爹那讨来的。左姐姐要是来晚了可就没了。 “说什么呢?一进院子就听见你傻笑。”左宛卿来的路上恰好经过了一家酒楼,其中的一味点心倒是极为好吃,不由来了兴致便点了一些,顺带带给苏苓尝尝。 苏苓眼尖,一眼就望见了宛卿手上提着的东西,本就打算将糖葫芦给宛卿,这不又使了小聪明,将糖葫芦往前一递,“姐姐我们交换吃!” 看苏苓笑得狡黠不已,宛卿也懒得和她去计较这些事,将手中的点心递给苏苓,顺势刮了刮苏苓的鼻子,“留着自己吃吧。” 不用背药典,且有好吃的,苏苓便如出了笼的鸟儿,拉着宛卿在苏府里跑来跑去。 而宛卿也觉着,与苏苓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是充满了新奇。 看着苏苓一会儿拾起小石子丢进池子里,一会儿爬上石凳子说要去捉鸟儿。全然是孩子的心性。宛卿的笑意一直挂在嘴边没有隐去。 “悠着点儿!别撞了!”看苏苓玩得有些疯,宛卿也是有些提心吊胆,急忙把苏苓拉了回来,“累了没?要不吃吃我带来的点心?” 苏苓玩得满头大汗,看宛卿竟是一点汗也没有出,顿时对这个姐姐的敬仰又莫名地增加了几分,不过听闻吃的自是不再深究,当即点头,“好呀!” 奶娘早将宛卿带来的点心盛在了盘子中,一溜儿六个眉毛酥被盘成了个圈,中间又点缀了几块绿豆糕。倒是令人食欲大开。 苏苓咽了咽口水,急急忙忙地净了手,伸手就要抓着吃,被宛卿瞪了一眼,才恢复斯文的吃相。 “好吃!”刚吃了一口,苏苓就露出了极为满足的表情,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开口赞美。宛卿只得一旁苦笑,拿着手绢擦去苏苓嘴边的碎屑。 吃了几个,苏苓也就觉着有些饱了,腻在宛卿腿边说着些趣事后便觉得无趣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姐姐,姐姐!”苏苓一边急急地喊着宛卿,一边想着要做什么好,突然眼珠子一转,便吩咐奶娘取来了棋盘,然后招着手让宛卿到庭院中来,“我们下棋吧!” 说起下棋,这可是宛卿最不擅长的,不过所幸苏苓也是半吊子,宛卿倒也是略占上风,没有丢了这做姐姐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要悔棋!”见宛卿总是堪堪险胜,苏苓嘟起了小嘴。 宛卿失笑,伸手刮苏苓的鼻子,“落子无悔。” 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盘棋,下了子,就没有重来的余地。而下对了子,才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今生,她已经没有机会再下错子。亦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苏苓一听到宛卿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跳起来,自顾自地憋屈了一会儿,不过所幸苏苓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很快便又想开,一转头发现宛卿神色落寞,立刻拉过宛卿的手,急吼吼地喊道,“来来来!再来一盘!” “好。再来一局。”宛卿回过神,点了点头,便又专注于棋盘之上。 而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两个人影正“光明正大”地坐在酒楼里看着两人下棋。 “七影,位置选得不错。”穿着常服的楚律容仿佛浊世佳公子一般斜靠在窗边,饮茶如饮酒,端的是一种别样的风采。 从这个窗口看去,只要熟悉苏府的位置,便可很快寻到,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院落中一个浅粉色,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正在下棋,再配上一池清水,几尾不畏寒的小鱼儿,倒也是一抹难以掩盖的景致。 楚律容就着茶水,食着点心,眼望佳人,倒也觉着有趣不已。 而随侍在旁的七影则是尴尬地咽了咽口水,不敢接话。 这个主子喜怒无常,昨个儿突然要自己一直跟着左小姐,今个儿自己就要出宫来看,说是喜欢这左小姐吧,明明又满是不屑。说是不喜欢吧,那今日之举又作何解释?主子的心……还是不猜为妙。 七影不回话,楚律容也乐得自在。看着太阳有要西下的趋势,也就移开了目光。 “这眉毛酥也不错。下次还可再来试试。今日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楚律容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信步走出了酒楼。 而他今日之举也同样落在了二皇子的耳中,楚律辰抿了口茶,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只吐出一个字,“等。” ------------ 第二十四话 母女相商,搅浑清水 暂且不管两位皇子的表现,宛卿和苏苓自是玩到了尽兴。 临走时,苏苓拉住了宛卿的衣服,一脸天真烂漫,“姐姐,姐姐!再过几天,我们可以去吃好吃的了!到时候我就跟着姐姐了!” 过几日可以去出好吃的?几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宛卿皱了皱眉,才猛地一惊,想起再过几日便是皇上大宴群臣之日,届时各位大臣都可携带自己的夫人儿女参加。也是一些皇子订亲或者是大臣之间的“交易”。恐怕,苏太医便是以去吃好吃的的名义想要待苏苓去宫里见识一下。 在大宴之上,有苏苓这个伴儿,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好消息,可是同样的,坏消息也随之涌现了出来,那时必然会遇见亲生父亲,以及前世的丈夫,甚至还要面对几位皇子,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宛卿强压下心绪,对着苏苓点了点头,并与她勾了勾手指,才在苏苓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轿子。 在回去的路上,噪杂的人声也没有让宛卿的脑子闲下来,反而被她隔绝其外,全心全意地,不断地想着该如何摆脱宴会上那些不必要的麻烦。除却现在的身份要顾及的,还有前世记忆给自己的提醒,必须要尽善尽美。 思考了一阵,宛卿抿了下嘴,所谓水至清则无鱼,那么,现在就是要将这水搅搅浑才是明智之举。 坐在轿子里的宛卿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心中有了个打算,心情也终是转好了一些。 回到左府,宛卿便到了左夫人的房中,想着与左夫人合计一下,“宛儿见过娘亲。” 左夫人见是宛卿,也就当即放下了手中绣活,拍了拍身边的软垫,让宛卿坐到她边上,“出去透透气是否好些?” 宛卿点了点头,拉着左夫人的手,说了些与苏苓的趣事之后便询问起左夫人的打算,“娘亲,过几日的大宴,可有打算?” 左夫人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且不说左丞相现在尚未有将宛卿嫁出去的念头,也不说他现在的立场,左夫人眼中也是没个合适的人选。 若是将宛卿加入皇室,以宛卿的能力,活下来顶不会有问题,可是勾心斗角又未免太累。 若是嫁给了某位大臣的儿子,现在这一年轻辈中,除却几位出彩,可是也前途未卜。而那出彩的,又未必会对宛卿好。 又若是嫁给了富贵人家,沾了一身铜臭不算,谁都知道这富贵人家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脾气,可不能让宛卿过去受苦。 几经考量,终是也没下了决心。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宛儿啊,大宴上,且不可出风头。”左夫人苦笑着拍了拍宛卿的手,那日进宫,宛卿便已经引起了太后娘娘的注意,看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表现,怕也是有着皇后和陈贵妃的嘱咐。若是真的被惦记上,只得小心了。 宛卿低低笑了笑,“娘亲,宛儿这次不仅要出风头,还要出大大的风头。” “宛儿!你怎的就不听娘劝!”左夫人不由急了起来,语气也不由加重。唤来画眉就要将左丞相给喊来,让他也来劝劝宛卿。 “娘亲,宛儿的考量还未说,怎的就生气了?”见左夫人有些生气,宛卿赶紧递过茶水,让左夫人缓缓,并且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怎料左夫人看见了手指上裹着的纱布,便红了眼眶。 左宛卿赶紧将手藏回了衣袖之内,趁左夫人要开口前赶紧说出自己的看法,“娘亲,现在宛儿因着爹爹和娘亲的身份,已然成了人家心中的香饽饽,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在大宴之上,宛儿不仅仅需要面对他们,可需要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使时隔多年,他还是很有可能发现我是他的女儿,与其被他发现埋下隐患,还不如让他当场发难,永绝后患。若是宛儿表现得足够出色,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他定然想要把握住我这枚棋子。那么,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左夫人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大意了些,幸好宛儿自己想到了。 看宛卿似还有话要说,左夫人便没有打断,借喝茶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风头要出,但是也不能出多了。”宛卿低低地笑了笑,语气中是不容质疑的肯定,亦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我要让这趟浑水乱得谁都看不清。” 以前世的记忆来看,这一次大宴中,最为出彩的莫过于右丞相孙仲的女儿――孙叶雪。 不仅有着倾国容貌更有着不亚于其父亲的智慧。一举获得了太后以及皇帝的赏识。并且成为了大皇子的准王妃。 在大皇子登基的这个过程中,这个女子也是狠狠地推了一把,才让大皇子能够坐拥高位。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自己即不能弱于她,也不能强于她,还要平分秋色…… 自己手指受伤,琴技是无论如何不能都拿不出手了。而孙叶雪亦是其中佼佼者,只得避其锋芒。 那么,只有剑走偏锋了……要让她的出彩与自己不能一概而论才可。 “莫要伤到自己,便随你去了。”左夫人沉吟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算是认了宛卿的想法,“今天与苏苓玩累了吧?晚膳也快好了。一起去吧。你爹爹那,自有娘亲来说。莫饿着了。” 语毕,两人便相携而出。 晚膳在左夫人的吩咐下,做的较为清淡,倒是恰好合了宛卿的胃口,尤其是其中的汤羹,宛卿不由自主地多喝了一些,左夫人和左丞相就兀自笑了起来。惹得宛卿又是一阵脸红。 “喜欢就喝。在家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左丞相和左夫人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说。心中却是默默记下了宛卿的偏好。 晚膳过后,又稍稍唠了会儿家常,左夫人便催着宛卿赶紧回屋休息。 “爹爹,娘亲也早些歇息。”宛卿轻声告退,噙着笑回了自己的院落中。 宴会将要热闹起来了呢…… ------------ 第二十五话 平分秋色,以舞代之 宴会当日的清晨,宛卿照例习武。 “手指可好了?”八哥儿不放心,仔细地查看了下伤势才准许宛卿练习。抬眼看见宛卿依旧用的是带来的木剑,不由摇了摇头,“小姐,火候已差不多了。可以将这木剑换下了……” 宛卿身形一顿,眼眸中闪过几丝光亮,连一向温吞的语气也急上了几分,“真的?” 八哥儿点头算作答应,“明日属下会带小姐前去挑选剑。今日就先将就下。” 活动得微微有些犯热,宛卿便收了手,对八哥儿表示了下歉意。进屋有着墨香和梅红打扮。待左丞相回来之后再休息片刻,便是入宫之时了。 反而皇宫之内,皇子公主也是被早早地叫了起来,宫人们也没了空闲时候,为晚上的宴会准备。 四皇子虽是喜热闹,可这宫人都忙得没时间陪他,他也只得跑来找他的二哥。 “福瑞,把门关上。”楚律辰早已算准了他四弟的性子,直接想让他吃个闭门羹,却怎料这四弟也是个人才,直接从窗户里爬了进来。 楚律辰真是哭笑不得,也只得由他去了。 “二哥,听说,左小姐被太后唤过去了呢。”楚律仪神神叨叨地说着他的最新情报。而楚律辰也是刚刚得知。 见楚律仪对左宛卿如此上心,楚律辰挑了下眉毛,直截了当地打探楚律仪的心意,“怎的,喜欢上左小姐了?” 楚律仪往楚律辰的床上一倒,抱着被子就团成了一团,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不喜欢,太正经了。” 楚律辰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下左宛卿的一本正经?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这四弟从被子里拉出来。不然万一娘亲来了,这弟弟又少不得一顿训。 而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想着娘亲要来。陈贵妃驾到的声音已是传了进来。 “律仪,你又胡闹?!”陈贵妃带着一阵轻微的玉佩声响缓步走了进来,还未等楚律辰行礼,就已经看见了将衣服弄得皱巴巴的楚律仪,不由皱眉轻叱。 相比于皇后娘娘媚入骨子里的妖娆,陈贵妃倒是宛如一朵青莲,无论何时都是端庄而高贵。再加之今日恰好着着翠绿色的宫裳,倒也是赏心悦目。 陈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又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儿子聪慧,不用她担心,可偏偏不愿去争那太子之位。 小儿子活泼,心性却是又有些腼腆胆小,面对太多人,就安静了下来。纵是得了那太子之位,怕是也很难坐稳。 “还不赶紧整一整你那样子!待会儿你父皇便会宣你们去御花园了。切莫没了礼节。”陈贵妃此时也是有心无力,她也是在去御花园的路上才往这里走一遭,给他们提下醒,现在也只得匆匆赶过去了。 当翠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楚律仪才送了一口气,不高兴地爬起来。 “你啊你!”楚律辰赶紧唤来福瑞以及四皇子的贴身随从侍候楚律仪。 此时的御花园内,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今日又天气不错,皇帝便在御花园的一处设了台子,让大臣们一起吟诗作对。 女眷们便由皇后娘娘招待,在御花园的另一边赏花谈天。 苏苓跟着娘亲一边赏着花,一边找着宛卿的身影,却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只得睁大眼睛等着宛卿出现。 待至宴会开始前,楚帝、楚后相携而出,太后一行也缓缓行出。 眼尖的苏苓一眼便瞧见了落后于太后半步的宛卿。 孙叶雪今日着着暗花细丝褶缎裙外披着胭脂色披风,加上她倾城的容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成了焦点。 而行走在宛卿另一边的着着一身绯色烟云蝴蝶裙以及雪白色披风的左宛卿仿佛一道烈火,吸引了苏苓,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孙叶雪的倾城容貌固然让男子为之倾倒,但是她的上挑的眼角总给人一种侵略之感,美则美矣,却让人无法靠近。 而左宛卿比起孙叶雪小了三岁左右,尚未长开,长相虽不及孙叶雪的倾城,却胜在眼神灵动,再加之极为秀气耐看,倒也没有被孙叶雪给比下去。 两人的姿色算是平分秋色。让众人饱了眼福。 酒过三巡,舞姬乐姬也纷纷登场,丝竹管弦,清风暖响,端的是人间仙境。 而皇帝也有意将几位皇子推到台前,借着兴头便拍了下掌让众位爱卿集中精神,“今日借着这大好的机会,朕也有意看看几位皇子这一年来是否有些长进,来,律容,给朕看看,你的剑法可有精进?” 一身绛紫色常服的楚律容依言出列,取过自己的佩剑立于中央,对这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行礼,“父皇,儿臣献丑了!” 楚律容的剑法比起八哥儿所教的剑法,更为上乘,一招一式衔接巧妙,不仅实用且不落潇洒。而楚律容虽未上过战场,却不知为何有着一股些微的肃杀之气,起承转合之间,竟是将眼角的媚气给驱离得一点不剩,对上一眼便遍体生寒。 “好!律容果真有好好习武!没给朕丢脸!”皇帝抚掌大笑,征战沙场是他毕生的愿望,可惜自己这一生却未曾经历。所以,楚帝对这大皇子倒是格外满意,不由兴致又浓了几分,转头看向二皇子,“律辰可有什么表现?” 楚律辰缓缓行出,“儿臣不才,前有皇兄舞剑,律辰不敢献丑,便送上一曲。” “慢着,皇上,臣妾听闻右丞相的女儿以及左丞相的女儿均擅长琴曲,不妨让他们合奏一曲?”皇后娘娘柔柔地开了口,将目光落到孙叶雪身上,对于左宛卿只是一带而过。 宛卿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心中已是了然。 自己手指受伤,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而现在抛出这个要求,定然是想用自己突出孙叶雪的好。 思及此,宛卿低低地笑了笑,而孙叶雪早已在另一把古琴后坐定,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女手指不便,无法抚琴。”宛卿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在一片惋惜声中再一次淡淡地开口,“虽手指不便,不过宛卿愿以舞代之!” ------------ 第二十六话 琴声剑鸣,暗斗汹涌 “宛儿……你何时习的舞!”左夫人一惊,拉住宛卿的袖子,低声吼道。 宛卿拍了拍左夫人的手,表示安心,便解下身上的披风,缓步凑到了大殿中央,对着大皇子行了礼,“臣女斗胆,借大皇子的佩剑一用。” 大皇子看了眼皇上,见楚帝点头,便将佩剑让宫人递给了左宛卿,饶有兴趣地喝尽了杯中的酒。 “三位都准备妥当了?”皇后娘娘眼中掩不去的笑意,这左宛卿可是急病乱投医,她可从未听过这左家小姐习过舞。还要了大皇子的佩剑,莫不是怕自己被丢脸好傍身? 三人均是点了下头,当楚律辰和孙叶雪同时开始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剑鸣也随之出现。 楚律辰选择的是广陵散,因其磅礴而慷慨激昂的气势而格外喜爱。而这首曲子对于孙叶雪来说则稍显艰难。不过凭借她的刻苦,弹奏下来也是没有问题。 左宛卿抽剑出鞘,银色的佩剑带起一抹寒光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了一个完好的弧度,作为装饰的剑缨也随之飞舞。 比起舞姬柔美的腰肢,挥动佩剑的宛卿更凸显出了一种来自于女子身上的英气。 楚律容露出了一抹笑意,再一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着广陵散渐入高潮,一跃而起的宛卿仿佛一道红色的清风,至大殿的末端落在了大殿的中央,抛起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个圈,被宛卿稳稳地接住。并随之刺出。 一时间除却琴声,剑鸣,竟是连呼吸声也弱的让人忽视。 琴音渐急,剑鸣渐响,两者合一,竟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这琴音本因与剑鸣相衬。 而意外也在此刻陡然出现,孙叶雪一个明显的颤音将楚律辰的节奏猛地打乱。 左夫人顿时捏紧了自己的衣角,生怕宛卿来不及反应而出错。 左宛卿眼神一凝,腰肢一转,长剑横刺,因着她的用力,长剑竟也颤抖了起来,倒是与琴音极为配合。 楚律辰手指连动,及时调整,琴声又再一次回到了战场的肃杀之上。 宛卿执剑如拈花,端的是一副美景,可这一招一式却又行云流水,让人不敢集中于她的美貌而忽视她的剑术。 三人的配合也渐入佳境,让左夫人的心终是放了下去。 琴音渐弱,长剑再一次被宛卿抛起。 宛卿折下腰,取来脚边的剑鞘,踩着最后的琴声,轻巧地跪下,竟是长剑入鞘,完美收官。 “好!”皇帝连叹精妙,而皇后却是将话题引向了孙叶雪。 “叶雪可是太过紧张?怎的弹错了一个音?”皇后娘娘虽是也觉着宛卿的表现可圈可点,而且楚律辰弹奏广陵散也就今日才定下,宫中都无人可知,而要不自己摸清了他的喜好,今日的孙叶雪也不可能有这机会。 不过,今日也是将她推向高处的好时机,断不能放过。 思及此,皇后娘娘带着笑意望向了孙叶雪。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叶雪终是一介女流,弹这广陵散终是勉强了些。况且耳边闻这剑鸣,有些慌了。”孙叶雪离开古琴,在大殿中央柔柔地跪下,声音轻柔,端的是小鸟依人。 宛卿低头冷笑,这竟然还怪起自己来了?若不是前世知道你们两人的广陵散之绝美一夜之间流传民间,自己在没有得知任何消息的前提下,今日要不是拼着手指再一次受伤来弹这古琴,要不就是害了爹爹丢了面子。 “皇后啊,你也莫怪叶雪了。叶雪的性子软,这广陵散倒是难为她了。而这琴曲由心,你让叶雪琴不由心,怎能集中。也怪不得她会被宛儿的剑鸣给扰得弹错音。”太后不动声色地开了口,看似解围,却又下了绊子。将宛卿的剑鸣打扰孙叶雪这一罪名给揭了过去。 孙叶雪只得点头,“启禀太后娘娘,叶雪回去定勤加练习。” 语毕,孙叶雪便在楚帝和楚后的一唱一和中回了自己的座位。 “宛卿,你怎还跪着,还不退下歇息?”皇后娘娘语气中似乎是极为关心,可宛卿却是知道,她生怕自己入了几位皇子的眼,也生怕自己入了楚帝的眼。 “谢皇后娘娘关心。”宛卿应了一声,正打算将佩剑还给大皇子,楚帝的声音倒是急急地响了起来,“慢着!朕还有话要说呢!” 宛卿身影一顿,本事已然半蹲,又只得再跪了下去。 “莫跪着了,平身吧。辰儿,你觉着宛卿的舞,如何?”楚帝让宛卿平身站着,不过是想看看宛卿与自己的皇儿站一起可否般配。所以借着话头将楚律辰也唤到了前面。 楚律辰闻言一愣,刚才只顾弹琴,却未曾看宛卿的舞,只得拱手称谦,“回父皇,儿臣一心沉醉于琴曲之中,未曾看左小姐的舞……” “那……律容看呢。”楚帝点了下头,不再让律辰回答,而是转向了兀自喝着酒吃着点心的楚律容。 楚律容放下酒杯,迎上了楚帝的眼眸,嘴角微扬,“回父皇,这左小姐的舞,儿臣可不敢恭维。” 宛卿心中叹了口气,又来了…… “哦?”楚帝也是一愣,等着楚律容的下文。 “这舞,没有舞姬的柔美,这剑势,没有儿臣的潇洒。所以儿臣不敢恭维。”楚律容看着一直强忍着没有抹去额头汗水的左宛卿,笑意越来越大,左丞相偷偷地摇了摇头,这大皇子再笑下去,怕是狐狸尾巴都要露出了,宛儿是怎的惹上了这成精的狐狸…… “不过……儿臣喜欢这舞。”楚律容话锋一转,让左宛卿恨得是牙根痒痒,连皇后娘娘也是一惊,随即释然,不管是左丞相的势力,还是右丞相的势力,她都不介意。 “宛卿,你可知今日律辰要弹奏的曲子?”太后娘娘适时地开了口,将皇后打算藏过去的引子给掀了开来。 “臣女不知。”左宛卿恭恭敬敬地行礼,偷偷地抹了一把汗。 “什么都不知,都和辰儿配合的那么好。哀家看得舒服,自然有赏!”太后娘娘语毕,便让身边的丫鬟赏了宛卿一对红珊瑚的镯子。 宛卿接下如同烫手山芋的镯子,暗自苦笑,只得再一次开口,“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拿臣女的舞与孙小姐的琴技相比,终是没个比法。还是莫让臣女和孙小姐起了争执。这赏赐,臣女不敢收……” 楚帝淡淡地笑了笑,“这样吧,各位大臣觉着这孙小姐与左小姐谁胜?” “回皇上,臣觉着两位小姐各有千秋。不能相提并论。” “臣也这么认为……” 附和声起,宛卿总算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 第二十七话 择人而食,天下苍生 这人一松弛下来,酸胀的感觉也就涌了上来。 宛卿还了佩剑坐回原位,也是累得不愿再多说一句话。可面对各色的目光也只得打起精神笑脸相迎,断不能落了礼数。 又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已觉得饱腹,宛卿只得一边歇着,一边找个舒适的位置歇上一些。 “众位爱卿随朕一起出去醒醒酒吧!”随着楚帝此话一出,不少已经喝得有些醉意的大臣当即附和,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出了大殿。 皇后则依旧带着女眷去了御花园赏月,而这男人们则在御花园相邻的望月园中开始吟诗作对。 “洛雨,你在孩子们中较为年长,带她们去玩吧。不然在这也闷得慌。”皇后娘娘点名让大公主带着众位年纪较小的女孩子们到一旁玩着,自己则陪着其余女眷说笑。 孩子们也听着大人的嘱咐,想要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便奋力地讨好着长公主,孙权一系的则普遍与孙叶雪交好,中立的与左丞相一系的便自然而然地聚拢到了宛卿的身边。 看到一向不苟言笑且家风极为严苛的令狐将军的小女儿一脸膜拜地看着自己,宛卿的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还未等宛卿开口,苏苓便如同出了笼的小鸟,撞了过来。 “姐姐!姐姐!”苏苓抱住宛卿的手,说什么怎么也不肯放开,小脸因着刚刚大殿里的温暖脸红彤彤的,却还是不断地往宛卿怀里钻,嘟囔着,“冷!冷!” 宛卿浅笑了一下,便由着她钻进了自己的披风里。 “孙小姐,左小姐,我们不妨来也来吟诗作对吧?” 还未等宛卿和叶雪答应,玩心较重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心地手舞足蹈。 宛卿只得点头应允,长公主率先出了上联。孙叶雪接上,紧接着又左宛卿出上联。 这在苏苓眼里是极为无聊的举动,趁着宛卿没注意她,便溜到了一边自己玩去了。待宛卿回过神却是一惊,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苏苓的影子,只得向长公主告了声歉,四下寻找苏苓的声音。 “苏苓?你在哪?”偌大的御花园也不是每一处都被映照的犹如白昼,看着逐渐黑暗的前方,宛卿抿了下唇。 重生而来,她最怕的无疑就是黑暗和雷鸣。 可是,除却前面……已经没有地方了。 宛卿深吸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跨出了一步,圆形的拱门,仿佛择人而食的巨嘴,无法知道一下秒,会出现什么。 比如说……鬼火!? 看见突然亮起的灯笼,宛卿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被堵在了嘴中,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而老天爷也不是一直会眷顾宛卿,将她塑造成十全十美的女子。 因着仓惶后退,宛卿一脚踩在了自己的披风之上,狠狠地摔在了结实的地上。 “左小姐?”被宛卿的举动也给吓愣了一下的楚律辰眼睁睁地看着左宛卿倒在了地上,倒是在她发出痛呼的时候才认出了她。 宛卿咧了下嘴,这一跤可是把她摔得有点蒙圈儿。 见二皇子没有开口,身边的几个宫人也不敢随意搀扶人家,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噢……得罪了……”楚律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伸手将宛卿拉起来。 因为缓了一会儿,宛卿才带着颤音开了口,“见过二皇子。” 于是两人再一次相对无言,直到两声笑声从拱门之后的位置传来,才将两人惊醒。 “苏苓!”“律仪!”两声惊呼将宫人也给吓了一跳,于是就看见宛卿和二皇子不约而同地往拱门后赶去。 再一次踉跄之后,宛卿苦笑着松开明黄色的衣角,尴尬不已地看向二皇子,“请二皇子赎罪……” 楚律辰转过头偷笑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恕她无罪。 没想到,左宛卿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人。而且心机看上去也不重嘛。不然不是应该趁着这时候连声喊痛,然后唤太医?再然后,让父皇,母后撞见。于是,什么御花园私会的戏码,咳咳……我还是先去找律仪吧。 所幸有着二皇**人身边的灯笼,宛卿总算是走过了那一段没有光亮的长廊,而之后的一幕,宛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苏苓!别动!”看着两个身影站在假山之上,而这假山又有四人之高,万一掉下来…… 宛卿想到这就不由打了个冷颤,解下披风就试图爬上去,将苏苓抱下来。 “左小姐,这些事交由宫人来吧……”楚律辰苦笑了一下,出声提醒,随即抬头对着楚律仪喊道,“律仪。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楚律仪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苏苓也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已经面露怒色的宛卿,却是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指指着楚律辰的身后。 宛卿顺着手指望去,立刻看见了几抹黑色的身影从房梁上跃下,干净利落地将几位宫人斩杀。 九影立刻显身提刀拦截,顿时血光乍现。 而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总归有漏网之鱼,即使九影武功超群,也难免疏漏。 而楚律辰剑法虽是不错,可是又并未携带佩剑,勉强避开几招已是相形见拙。 他一边要担心律仪的安全,一边又要尽力将刺客带离。 宛卿愣了愣神,这时候不是应该是孙叶雪出现吗?前世可是因为替二皇子挡刀才被太后娘娘伤势,不过至于怎么成了大皇子的皇妃,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啊!”孙叶雪的尖叫突然响起,一个浑身染血的刺客被九影一刀砍翻恰好倒在了孙叶雪脚边,不仅阻碍了孙叶雪的步伐,还引起了尖叫,导致了刺客更加猛烈的进攻。 这刺客势必是冲着二皇子而来,所以,宛卿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看着一点点退后的楚律辰,左宛卿暗自翻了个白眼,前世的记忆带给她的一个好处,就是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而如果接下来那个刺客把二皇子做了。那么,楚国将来的贤帝也就夭折了……所以,只能舍命为君子了…… 宛卿果断地出手将二皇子拉了过来,将他当作了垫子。 “为了天下苍生……”宛卿嘟囔了一句,硬生生地挨了刺客一刀。 楚律辰嘴角一跳,为了天下苍生?! ------------ 第二十八话 因是年少,尚有时机 九影一剑掀翻刺客,试图将二皇子拉起来,却被楚律辰用眼神制止,而禁卫军也总算赶了过来,局面却是又一度混乱了起来。 “九影,快宣太医过来。”二皇子虽是好奇左宛卿刚刚嘟囔的话,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和失血所带来的晕眩,宛卿再一次默默地想着要与阎王交谈的说辞。 是到阎王面前直接跪下,然后大喊,阎王,你赶紧收了我吧!还是说说自己这活了两世的悲惨经历? “你别睡着啊……”楚律辰有些变调的声音在宛卿的头顶响起,因着被宛卿压在身下,又因着宛卿的伤不敢乱动,而唯一没有被压到的左手无论放在哪个位置都不好,而手臂上也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逐渐渗透了衣服,再加上愈见苍白的脸色,楚律辰心中也是大为焦急,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推了推宛卿。 已然有些意识模糊的宛卿迷迷糊糊地看了楚律辰,只当作是楚律辰不耐烦,右手用力一撑,软绵绵地滚到了一边,“臣女知错!立刻……” 楚律辰还为来得及阻止,就在赶来的苏太医的大吼和苏苓的惊叫中,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左宛卿的额头撞上了假山。 “疼……”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宛卿嘀咕了一声。 楚律辰只觉得心被一根极细的线给狠狠地勒了一下,也顾不上仔细体会那种异样的情绪,对着苏太医就喊到,“你还愣着什么!还不赶紧!” 苏太医就等着这句话,当即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宛卿身边,仔细地察看伤口。 所幸九影拦截及时,宛卿并未伤到筋骨,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因着一时失血过多,以及强行移动消耗了仅剩的体力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楚律辰遇刺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楚帝、楚后以及刚要歇下的太后。 三人一到,又是跪了一地。 苏太医此刻也顾不上行礼,几次上药都是哆哆嗦嗦,险些撒了出去,紧抿着唇,是一点分神都不敢有。 左夫人也顾不得行礼,花容失色地冲到了宛卿身边,看着一地未干的血迹与宛卿绯色的衣裳几乎是晃花了眼睛,心中一慌,堪堪就要昏过去。 左丞相见状不对,也是赶紧定了定心神,急忙拉了一把,左夫人在他的支撑下才没有倒下去,而还未站稳,已是伸出冰冷的双手拉住苏太医就连珠炮般询问了起来。 苏太医专注着包扎,也是不想分神,只得让二皇子转告。 “宛卿她没有事的……”楚律辰看着左夫人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毕竟宛卿是为他而受的伤,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开口,而且十三岁的他,擅长的可是政斗,再加上不喜与人交往,这安慰人可不擅长,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左夫人这才定眼看着浑身浴血的二皇子,再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句刺客尸体和宛卿的伤,静下心顿时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罢了……二皇子没事就好……夫君,我们赶紧带宛儿回去吧……”见宛卿受伤。左夫人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去,这宫中她待了那么多年,自是知道这刺客来的没那么简单,而这件事也不会就此结束。让宛卿在宫里好好休养,她才不会那么傻! 左简看向苏太医等着他的首肯。 “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苏太医小心翼翼地把宛卿从地上抱了起来,避开伤口,极为慎重地交给左丞相,临走也是唏嘘不已,又探了探宛卿的额头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小丫头,赶紧好起来啊!老朽还等着你来闹!” 苏苓被宫人抱下来,躲在苏太医怀里哭得昏天暗地,拽着苏太医的胡子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太后心疼地看了眼楚律辰,又将目光落在了宛卿身上,幽幽地叹了几口气之后,将手上的佛珠摘了下来,带到了宛卿的手上,“安贞,赶紧回去吧……回去安心!” “谢谢太后……”左夫人强忍着起伏的情绪,和太后以及楚帝、楚后辞行。 楚律辰和楚律仪站在一边,看着左丞相一家三口快步地离开了庭院,及至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楚律辰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脑海里却始终挥散不去那一抹绯色,那个低声嘟囔着,宛如魔咒般的为了天下苍生的好听声音。似乎有什么他认定的事情突然崩塌…… 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人一向脾气温和,也并未真正看见过有人死在他们面前,而大皇子却是已然麻木。 在楚律容带着愠色的目光中,楚律辰搂住了楚律仪的肩膀,顺势捂住了他的眼睛。 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刺激着他的嗅觉,却也在他心底种下了一粒种子。 他曾经坚定地以为,只要让弟弟坐上太子之位,甚至继承皇位,便可保弟弟一世无忧。 而如今,看着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替他挡下几近致命的刺杀,而自己,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可如果扑来的是四弟,自己是否也是这样束手无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 可是明明不是四弟,他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 “楚律辰……我看中的东西,你竟然让她出事了?”楚律容压低了声音,与楚律辰对视。 楚律辰抬起眼眸,长久的沉默,心中却是下了定论,不可能是楚律容。 因为他不会拿他看中的东西冒险。那么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自己又成了谁的眼中钉,成了谁的绊脚石? 楚律辰将目光落在了楚帝身上。 惨白却又显得格外明亮的月光为楚律辰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芒,宛若子夜幽泉的眼眸中看不见一丝情绪,就这样静静地沉溺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要登上那皇位。 想要我的性命来成为坐上皇位的基石,我绝不允许! 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四弟,伤害那些一度为了保护自己的人! 某些人,你暴露的越早……便出局的,越早…… ------------ 第二十九话 突来密函,且行且看 当左简不顾形象地踹开左府的大门的时候,所有的下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 “墨香,梅红!小心伺候着!”左简将宛卿小心地平放在床上,然后再和左夫人轻手轻脚地将宛卿翻了个身,以防压到伤口,看见宛卿皱起的眉头,左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左简搂住了左夫人,立于一边,看着墨香和梅红忙出忙进。 “夫君……你说……宛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左夫人将所有的不安发泄了出来。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心慌是出自于哪里。 “放心。凶手,我定会抓到。”左简的眼眸中是挥之不去的坚定,敢伤害他的女儿? 左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凳子搬到宛卿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宛卿冰冷的右手,一边接过墨香递来的热帕子,细心地给宛卿擦着脸,“宛儿,不怕,娘在这……” 娘在这…… 迷迷糊糊的宛卿似乎听见了左夫人的低声絮语,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虽然背上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但是却很安心地睡去。 左夫人抿着唇,一直守了整整一夜。左简则坐在书桌边上,轻声地批阅着奏折,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了左夫人和宛卿的身上,生怕出什么事,也是一夜未眠。 清晨的阳光随着八哥儿地进入而洒进了屋内。 “启禀公主,刺客头领逮到了。”八哥儿利落地行礼,等着安贞公主的吩咐。 左夫人一夜未睡,也是倦容满面,听见八哥儿的汇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涌了出来,“这么容易逮到了?这兵部大人是觉得我傻还是怎样?” “夫人莫急。”左简抬手制止了左夫人即将说下去的话,离开了书桌,唤来清泉替他更衣。 一直宛如一杯清茶的左简因着宛卿的事而变成了一枚磐石,挡住所有的侵害,“八哥儿,保护好她们母女两。这件事,我来处理。” “是!”八哥儿低声应答,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之内。 左简理了理官服,在宛卿的额头落下了一吻,又轻轻地搂住左夫人,与她咬耳朵,“等我回来。不要妄动……” 左夫人红了眼眶,带着哽咽应了一声,点头应允。 朝堂之上,愤怒的自然不仅仅是左简一人,险些痛失爱子的楚帝几乎将扳指握碎,看着兵部交上来的人和所谓的证据,楚帝的表情也变得格外精彩。 “哦?张爱卿,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楚帝猛地站起身,将他交上来的几枚飞镖和一柄长剑扔到了兵部大人的脚下,身上的玉饰因着他的举动而发出了声响,久久不散。 兵部大人猛地一慌,立刻跪倒喊冤。 “微臣恳请皇上彻查!”左简缓缓出列跪下,不大的声音却在空荡的朝堂之上回想。 与左简交好的几位大人也纷纷出列跪下,“请皇上彻查!” 楚帝平伏了下怒火,冷冷地看向兵部大人,“来人,摘取他的顶戴花翎,押到天牢去,与那什么头领关一起!” 语毕便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一眼,随即让左简等人平身。 “左爱卿,这件事,朕定会彻查。朕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你且宽心。”楚帝缓缓地坐下,目光在孙权的脸上逗留了片刻,“孙大人,此事便由你来查办!” 左简的手轻轻地握紧,由孙权来办?此事,怕是永远也不会查出来了。正打算继续恳求楚帝,楚帝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左大人放心。孙某定然尽全力让此事水落石出!”孙权信誓旦旦的话听在左简耳里就仿佛一种嘲讽,但是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向孙权告谢,然后离开朝堂。 看着左简离开的背影,孙权露出了冷笑。 回到府上,左简猛地将桌上的砚台扔到了地上,在朝堂之上,他为了明哲保身,一向是走得中庸之道,若是如今突然变得贤明起来,怕是会被楚帝所疑,到时候更加举步维艰! 可若是由着孙权,那么自己这一系定然会出问题。 “老爷。大皇子求见……”清泉慌慌忙忙地进来禀告,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砚台,心下也是一惊。急急忙忙地收拾了起来。 楚律容?这个人来做什么? 正当左简打算起身相迎,八哥儿突然显身,将手中的一份密函交给左简。 看着密函上写着的左简亲启的字样,左简顿时一惊,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这是二皇子的字!然后匆忙拆开密函。 大可与楚律容合作,他不是凶手。暗中有我相帮。 左简快速看完,匆忙将密函点燃烧毁,便去迎楚律容。 心中已是平静不再。 以密函的内容来看,楚律容这次来,恐怕也是知道了朝堂上的事,前来助自己的一臂之力。而楚律辰的意思恐怕也是表明要彻查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两人都要帮助自己?莫非是……宛卿?! 左简的步伐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宛卿所在院落的方向。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宛卿将来定然避免不了宫中暗斗了…… “左大人真是好兴致,站在这赏梅?”楚律容的声音在左简身后猛然响起,左简当即转身见过大皇子。 “左小姐可好?”楚律容见左简没有搭话,也自顾自问起了旁的。 “回大皇子,宛儿还未醒来。还请大皇子……”左简将话说到一半,不再往下说,生怕惹怒了这喜怒无常的大皇子。 楚律容知道左简的性子,也没有怪他,便又折回了大堂,“左大人,我这次可是微服私访,别说出去哦。” 听着楚律容飘忽的尾音,左简再一次捏了一把汗。 看样子楚律容很清楚皇后与孙权之间的交易。而楚律容来帮自己此事也是出自他本意而非是皇后的授意。 左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多了楚律容的帮助,对于孙权的行动,他便可以早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 第三十话 初次撒娇,半月之余 宛卿在第二日的午间便已经醒来,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全然没了一丝精神。 “小姐,该换药了……”墨香轻轻地唤了声宛卿,轻手轻脚地撩起宛卿的亵衣,生怕牵扯到伤口。 宛卿点了下头,伸手接过梅红端在手里的药碗,本想一口喝下,免去过分的枯涩,一仰头却是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手上一抖,险些就将药碗给扔了出去。 “小姐,还是让梅红来吧……”梅红急忙接过药碗,只是小姐要强,所以刚刚不敢拦着,可是若是由着小姐去,怕是更加痛苦。 “小姐,忍着些……”墨香看着长长的伤口,眼中也是难掩悲伤,指尖也轻颤了起来。 左夫人听闻换药,便随意扯了个缘由从大厅折了回来。见墨香在上药,也不敢开口,倒是宛卿率先发现了左夫人,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左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几日未合眼,饶是身子底子好也经不起折腾,黑色的阴影在眼睛的下方挥之不去。 宛卿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开口,等着墨香上完药就招了招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思,“娘,过来嘛。” 左夫人似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语气,不由愣了一下,转头看见梅红端着药站在一边,心中已是了解了几分,缓步走了过去,如同晚间一般,坐在那凳子上,将药碗接了过来,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一丝不可察觉的宠溺,“你啊你,别以为娘亲看不出你是不想喝药。” 宛卿皱了下眉,只得一勺勺将那苦涩不堪的药缓缓喝下,一碗见底,脸色与那药汁都快变得一样。 “将那眉毛酥端来。”左夫人伸手揉了揉宛卿的头发,让墨香将特意派八哥儿去买来的眉毛酥端上来。 看见眉毛酥,宛卿也是一愣,没想到八哥儿将这事也记下了,而左夫人竟然也上了心。 “乘着热,赶紧吃吧。本是想让八哥儿去买的,倒是让大皇子抢了先,给你送来了。”左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然后不动声色地盯着宛卿。 宛卿就着左夫人的手吃着,本来还想着自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要过多久,却被大皇子三个字给激得一颤,嘴上也顾不得吃,有些惊慌地看向左夫人,“大……皇子?” 和大皇子扯上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看左夫人的样子,似乎也是来征询自己的意见。 “宛儿,觉得大皇子如何?”左夫人从宛卿的神色中已经了然,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 宛卿看了眼眉毛酥,干脆地转过头,在左夫人看见的地方抿了抿嘴,其实,真的很想吃啊……那个药实在太苦了。下次遇到游医一定要请教教自己怎么把药变得好喝些。对了!游医! “娘亲,今日可是乙亥?”宛卿急忙转过头询问左夫人,见她点头后立刻抿了抿唇,官不从商,无论是让娘亲还是爹爹出面盘下那家药馆都是不可,再过半月便是游医来皇城之时,断不能错过啊!这可如何是好?而这药馆,也是不想让爹爹娘亲知晓,毕竟将来还有可能要用它做些旁的事。墨香和梅红也是不可用了。 八哥儿?罢了……恐怕还未做,就已经告诉娘亲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左夫人见宛卿长久地没有说话,便探身去看看宛卿在做什么,结果却发现宛卿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只得连连摇头,“这孩子。” 既然睡着了,左夫人也不再滞留,将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好了,又让墨香和梅红小心伺候着,便又去找左简商量对策。 第二日清晨,宛卿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肚子很饿,但是面前站着的似乎不是墨香或者是梅红,不由又揉了揉眼睛。 “左小姐你醒了?”听着完全陌生的声音,宛卿微微扬起头看向面前着着青色宫裳的女子,等着她的下文。 “奴婢纸鸢,二皇子要求奴婢伺候左小姐。若是左小姐有什么愿望,可告诉纸鸢,纸鸢会转达给二皇子。二皇子定会尽力满足。”纸鸢对着宛卿行了礼,以示认主,“纸鸢略通医术,小姐若是有不适,可告诉纸鸢。” 宛卿仔细地打量着纸鸢,是个很素净的人,气质也不错,没有那种卑微的感觉,八成是某个没落大家族的后代。不过,二皇子这份大礼,她很喜欢。算是舍命相救的报答?不过倒是了了她的心事,宛卿也不客气,对着纸鸢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我想要盘下西市拐角那家破败的药馆。但是不能让爹爹和娘亲知道。你且回去转达二皇子,问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纸鸢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宛卿,终是点了下头。以回去收拾细软为由,回了二皇子身边。 “药馆?”二皇子将书籍放下,挑眉看向纸鸢,“这个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她为什么要瞒着左丞相与安贞公主?” 纸鸢轻轻地摇了摇头,毕竟她现在只是刚刚过去,自然不可能多问。 二皇子也不勉强纸鸢,轻点着桌面,莫非是因着官不从商这个道理?也罢,不就一家破药馆,这个要求也未免有些低了,莫不是来试试自己是否真心实意?倒也是鬼精。 “拿着这些银票,以你的名义将那药馆盘下。交给左宛卿。”二皇子从暗格中抽出了一叠银票递给纸鸢,“一些小事,便由这些银票里出。不用找我了。她,伤势可好些?” 纸鸢接过,一五一十的将宛卿的伤口恢复状况和从墨香和梅红那打探来的喜好告诉了二皇子。 “她似是极喜欢那眉毛酥。回去路上给她捎些。待她伤好了,我亲自去拜访。”楚律辰一边说着,一边净了手,取来毛笔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纸鸢低声告退,便又回去找宛卿复命。 “九影,跟着。路上想清楚了,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保护不周。”楚律辰头也不抬地写着,即使没有看向九影,九影已是一身冷汗,匆忙赶了出去。 ------------ 第三十一话 出去散心,21世纪 翌日,当宛卿拿到药馆的房契之后,对着纸鸢低低地点了下头,见墨香和梅红马上要进来,便赶紧将房契递了回去。装作睡着。 “小姐的伤,有没有好些?”墨香误以为宛卿真的睡着,赶紧压低了声音询问着纸鸢。 这个新来的丫鬟虽是二皇子赐来的,但是没那架子,也是一心一意照顾着小姐,所以墨香和梅红很快就与纸鸢有了些情谊。 纸鸢点了点头,指了指屋外,墨香和梅红将炉子又生的旺了些,再将房门小心翼翼地合好才出了去。 此时宛卿才睁开了眼睛,嘴角的笑意不减。游医啊游医,今生绝对不能放跑了你。 自这天之后,宛卿时不时说要吃眉毛酥之类的点心,将纸鸢派了出去,让她将药馆稍稍修葺了一番。 又过了十来天,在纸鸢和苏太医的悉心照料下,宛卿的伤口早已好得七七八八,能够下地活动。 一说能够自由走动,宛卿也是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央着左夫人让自己出去透透气。实则是心心念念着那药馆之事。 左夫人拗不过宛卿,让八哥儿跟和墨香几人跟上,又给宛卿裹严实了才和她一同乘着轿子走了出去。 东市的奇珍古玩虽是稀奇,却是引不起宛卿的兴致,随意寻了个由头,便让轿子转向了西市。还未到达街口,一个清脆又不是活泼的声音传到了耳朵了,“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谁能满足我这条件,我就帮谁赚钱!” “哟,还挺稀奇,宛儿想去看看吗?”左夫人撩起一侧的帘子望了过去,却因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而看不清发声女子的样子,见宛卿也似有些好奇,便也想让她去看看,“八哥儿,带宛卿去看看。切记护好了。” 八哥儿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宛卿扶下了轿子,然后站在宛卿前面为她开路,一手护着宛卿,生怕被人撞着。 而那些人见到宛卿的服饰,又加上一直冷着脸的八哥儿,也就自动自觉地让出了条路,除了几个正起劲的,被八哥儿撩到了后面,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宛卿寻了个好位置,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面前毫无拘束盘腿坐在地上的女子穿着与她的极为不同,利落束起的头发也和她现在繁复的发髻有着极大的出路,虽然看似有点狼狈,又似乎几日没有睡好的缘故,眼底黑色的阴影和干裂的嘴唇都无一不再告诉众人她的悲凉。 不过看她的神情,却是丝毫没有一种卑微的感觉,而是仿佛在做一件很自然不过的事。倒也是稀奇不已。 “小姐,你能满足我的条件吗?”那名女子抬眼正好看见了和自己看似年纪相仿的左宛卿,见她对自己也没有鄙弃的眼神,顿时来了几分好感。对着宛卿咧嘴一笑。 宛卿眼眸微微睁大,因着这个极为明媚的大笑似乎给惊到了。旋即掩嘴偷笑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到女子面前摆着的东西上。 “小姐你看,这是一个棋盘。这里有一个格子,还有一粒米,到第二个格子的时候,你给我两粒米,到第三个格子的时候,你给我四粒米。以此类推,到最后一个格子。小姐如果你能给我那么多的米,我就跟你走。”女子带着好奇的目光让宛卿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不由仔仔细细地算了起来。 虽是有些惊诧于她的说话方式,和极为僵硬的称谓,但理解起来倒是不难,宛卿一边听着,一边理着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女子自顾自地将手中的米粒一会儿放在第一格,一会儿又放到第二格,一次次慢慢地变多。随着她的动作和棋盘上堆积起的米粒小堆,宛卿也是越来越专注了起来。 见宛卿兴起,八哥儿也就陪在了一旁,防着有人来闹事。恰好看见边上有茶摊子,便问那人借了把干净椅子让宛卿做下慢慢看。 看着看着,宛卿似乎悟出了些门道,兴致渐浓,眼中的惊叹也是慢慢累计了起来,心算也觉着有些不够使,便四下张望着,想要看看有没有算盘。而女子身后恰好是裁缝铺。 “掌柜的,可否借我算盘一用?”宛卿对着掌柜笑着行了礼,又让八哥儿给了些银子。 掌柜自是连连摆手,这么和气的大户人家孩子还真没见过,端是这一点,他就愿意借给这孩子。 得到了算盘后,宛卿也就陷入了自己的演算中,将万物都隔了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算珠随着宛卿手指的一次次的拨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八哥儿也不由被逐渐变大的数量给惊到。 “天呐!这……”待宛卿算完抬起头的时候,女子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的瞌睡。宛卿和左夫人打了个照面,两人均觉得啼笑皆非。 不过因着宛卿的惊呼,女子倒是立刻惊醒,茫然四顾了一下,发现她身边就剩下宛卿和不远处的轿子,刚刚围观的人早已离开,不得不提起精神去面对宛卿。 “我恐怕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雇你吗?月俸可以商量。”看着宛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还下意识地搓着手,并没有说下大话。毕竟虽是人才,也要看自己的能不能留下了。 女子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她的本意不过是想赚足噱头,然后给自己谋个不错的主子,而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不会放过,“管吃管穿管住就好!还有,最好能让我大展拳脚!” 左宛卿再一次睁大了眼睛,竟是这么简单?虽是嘴角也是难掩笑意,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将女子拉了起来,“我想,你现在,最想是吃饱,洗漱干净,再睡饱吧?” 女子再一次露出大大的笑意,猛地把宛卿抱住,“知己啊!知己!” 八哥儿和左夫人一惊,看女子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才在宛卿的示意下没有将她拉开。 “你可有名字?”宛卿待女子松开自己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看着面前完全和她不一样的女子,开朗,随意,无拘无束。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艳羡。 女子不顾形象地生了个懒腰,然后才恢复很正经的样子,“我叫江梓贞,来自于21世纪的大好青年!” ------------ 第三十二话 皇子到访,偷笑连连 那是什么?宛卿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江梓贞以外,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 却怎料江梓贞随意地勾住宛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主子,我刚才说的,我知道你是很难理解啦。这个咱可以慢慢来。你现在只要记住就好了。嘿嘿。” 宛卿哭笑不得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下去,换来墨香和梅红将江梓贞带上,然后又回了轿子里。 “你怎的就收下她了?府里粮食多,虽是不多这一人,可看她疯言疯语的。可别把府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左夫人虽是嘴上说着,也没见她真的要将江梓贞赶回去,便知道左夫人已是默认了。 宛卿抱住了左夫人的手,轻轻地蹭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累的时候,苦的时候,多想娘亲可以在身边陪着自己,可以卸下所有的负担,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是活到了二十,这些都是奢望,却没想到死后重生,却能够有这样的机会。真希望不要在某一天突然醒来,发现这又是一场梦。 “你啊你,怎么大了倒是更加黏人了!”左夫人轻点了下宛卿的眉头,语气里的宠溺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反手将宛卿抱住,轻轻地理着宛卿的头发。 “反正在娘亲面前,不用那么严肃吧?”宛卿撅了下嘴,埋在了左夫人的胸口,尽情地宣泄着。 一路上,母女两倒是说说笑笑,可怜了江梓贞一路跟着,还被八哥儿用眼神扫视了好几遍,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具有威胁一般。 到了府里,自有专门的人将江梓贞带到下人的住处,并给她备好了衣服和一些必备的东西。 “小姐可是真的要让她伺候?”墨香见江梓贞心思活络,又有些大手大脚,若是伺候小姐,怕是绝对会出现问题。 宛卿低低一笑,将披风脱下递给墨香,“怎的,怕我将你赶出府?” 墨香脸上一红,语气也不由飘了一些,“小姐!你怎的取笑奴婢!” 宛卿喝着热茶,因着热气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在她放下茶杯之后,墨香看见小姐的笑意竟是越加浓烈,就知道小姐并没有这个打算。才放下心,做起自己的本分工作。 江梓贞……这个人自然要放在药馆。 有机会,自己也可放手试一试她,以她奇特的想法,似乎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心中有了计较,宛卿这一晚睡得是格外舒畅。 第二日,皇后和太后的赏赐也陆陆续续送到了府中,楚帝还破例将宛卿也封作了郡主,一时间左府受宠之言更是在帝都之中传了开来。 苏太医也好不避讳,带着苏苓和一些精致的吃食让她找宛卿玩,还随手带来了价值连城的书画来和左简探讨。 两人交好早已不是新事,倒是也没什么问题,而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相携前来更加引起了舆论。 “见过大皇子,二皇子。”宛卿伤已好得差不多,自然不能再躲在屋里不出来,只得规规矩矩地任凭这大皇子用眼刀剐她,和二皇子琢磨不透地注视。 “咳,伤好得差不多了?”看气氛实在不佳,作为大皇子的楚律容只得随意寻了个话头。 “回大皇子,好的差不多了。”宛卿对答如流,却是又将话头给断了去。 大皇子眼睛一瞪,看宛卿低头看着脚尖,丝毫没有看他,顿时觉得自己浪费感情。 二皇子喝着茶,掩去即将呼之欲出的笑意。 “听说,二弟赐了一个丫鬟给你?”楚律容瞥了一眼楚律辰,直接将他也给脱下了水。 宛卿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将纸鸢唤了过来,“纸鸢,见过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皇子被这一噎,顿时不再开口,连喝了三口茶,又嫌这茶这不好那不好,宛卿缓缓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笑意一闪而逝。 楚律辰恰好看见,倒是又失笑,一不留神将茶水喝岔了,咳了起来。 “二弟,你也觉着这茶水不好吧!”楚律容邪邪一笑,将目光又移到了已经恢复的宛卿脸上。 宛卿装作惊慌的往地上一跪,“请大皇子、二皇子恕罪!” “那你打算如何赔罪?”楚律容见楚律辰急急摆手,似乎是想免于宛卿的罪责,赶紧开口拦了去,却没想到楚律辰这次倒是为他着想,是生怕宛卿来了兴致,出鬼点子。到时候无法收场。 “宛卿亲自给两位皇子沏茶赔罪,可好?”宛卿低着头,让两人都看不见神色,态度看似也极为认真。 而两人也念在宛卿有伤在身,自也不会真的让她长跪,听着这个提议,便点了下头,由着她唤下人重新换了套茶具,带来煮沸的水和上好的茶叶。 宛卿净了手,又将沸水往紫砂壶中倒了一些,热了热,又将这些水倒进了小茶杯中,动作轻缓而带着特有的韵律,让两人倒是不由自主地静下了心。 楚律容和楚律辰自是坐在高位,正午的阳光撒在宛卿的身上,带起了一层绒绒的金雾,将宛卿的表情又柔化了不少,让两人都有些看得痴了。 宛卿注意着茶壶中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开来,用手试了试壶身的温度,见差不多,嘴角便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律辰手不可抑止的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中破壳而出,可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这个出乎意料的变化,让他有一些惊慌,而这一切倒是被楚律容看了去。 “怎的,二弟怕左小姐下毒?”会错意的楚律容冷冷地开了口,斜靠在了桌上,凉凉地笑着。 楚律辰还未开口辩解,两人便感觉到身上一寒,循着感觉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宛卿依旧倒着茶,心底却是乐开了花,刚刚被两人打扰,险些将这上好的茶壶给打翻,所以趁机瞪了一眼,幸好自己机灵,赶紧低头掩饰。 当宛卿将茶杯递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楚律容和楚律辰互看了一眼,谦虚着让对方先喝。 最后拗不过宛卿的浅笑和楚律容的冷笑,楚律辰只得轻轻地抿了一口,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喝下第一口,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宛卿,舌头都有些不利落,“这……” ------------ 第三十三话 人皮面具,只为牟利 楚律容见楚律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看他表情又不似难喝,便抿了一口,当即毫不掩饰自己对此的喜欢。 “你是怎么做到的?”楚律容放下茶杯,这杯茶保留了茶的原汁原味,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而若是再喝第二杯,却又觉着这茶水绵柔无比,端的是佳品。 宛卿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平日里喝茶,都要兑着一些葱香等物,虽是觉得香气浓了,味道也就破坏了。而品茶,可品得不是这葱香。自是要品的这茶。” 楚律辰点了下头,懂了其中的妙处,便不再纠结。倒是楚律容来了兴致,喝了一杯还不知足,眼巴巴地看着。 “皇兄……这时辰……”楚律辰轻声提醒,楚律容也就不再看着宛卿,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茶壶。 虽是一直觉着自己这皇兄阴气太重,今日倒是好上了许多,看着也还像是自己这个年纪的。楚律辰不由对着他这大皇兄的隔阂少了些。 送走两尊大佛,宛卿捧着茶壶又热了热手,轻咬着嘴唇。 连两位皇子都认同的茶,我看你这游医怎么撒手。 这一日,虽是因着宛卿的关系,左家上下都收到了极大的关注,但是左简一向深居简出,孙权也没有过多的把柄可说,不过陈大臣的出现,让孙权看到了一抹希望。 而此时的左简还并未预料到陈大臣会这么快出手,日子倒是如流水般过了下去。 江梓贞也渐渐习惯了左府的作息,可惜这左小姐虽是真的做到了管吃管住,倒是很少看见她来。只会偶尔来看看自己是否健在,就又没了人影。 “梓贞,随我到后门出去。小姐今日给你安排个差事。”一向负责江梓贞和宛卿交流的纸鸢倒是经常来,所以两人私下也是熟络无比。听着她说有差事,江梓贞一骨碌爬了起来,和纸鸢避开护卫的搜查,从后门溜了出去。 因着左夫人今日有事外出,所以八哥儿并不在府中。宛卿偷偷摸摸地给墨香和梅红撒了点蒙汗药,然后装作墨香的样子溜出了府。 当江梓贞和纸鸢看见墨香打扮的宛卿,竟是一惊,还以为事情漏泄被夫人知道,结果却是一张人皮面具。 江梓贞突然两眼放光,拿起宛卿撕下的面具惊叹不已。 “这不是人皮……你别嘀咕了。八哥儿除了武功超群,还有一个能耐便是易容。我便是从他那学来的。”宛卿让纸鸢早已备好衣裳,进了后屋将它换好,“梓贞,这药馆,我交给你打理。如何?” “药馆?可我不懂着药理……”江梓贞愣了下,这密密麻麻的中药名她才懒得记,算账什么的倒是不怕,想当初自己也是会计专业一姐。 宛卿笑了下,“你不用懂那药理,只负责管和赚钱。” 语毕,也不看江梓贞放光的双眼,专心致志地泡起了茶。 “纸鸢,将药馆大门打开。”见时机差不多,宛卿收了手,看向了街道上。 前世未曾有幸看过这游医的样貌和医术,今世倒是有这机会了。 听闻岁数不大,应当不是什么老顽固吧…… “嗯?”就在宛卿担心游医是个极为难缠的人,一声轻呼便在门口响起,着着青色长衫,背着有些破旧药箱且风尘仆仆的温雅男子皱了皱眉,看向了宛卿。 宛卿随意地换了个姿势,与他对视。 若说能耐力,在相依楼中除却秦依可是无人能及宛卿。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子,也没了下文。 “公子!你若看上我们小姐就不要客气嘛!”江梓贞猛地一拍来人,倒是将他直接呼到了门上,宛卿侧脸浅笑了一下,才正襟危坐,将江梓贞唤了回来。 “姑娘,这药馆的主人是谁?可否一见?”男子的声音低沉却温和,倒是让宛卿意想不到。 看着面前年纪约莫及弱冠,脸上虽是布满疲倦而眼中不减光彩的男子,宛卿仔细地想了想,应当是游医不假。可是看这个样子,似乎是刚刚到来?那么,更不能放过了他。 “我便是这药馆的主人。公子有何事?”宛卿抬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暗自试了下水温,才抬起头极为认真地开口。 男子抿了下唇,目光落在了另一杯茶盏上,似是极有兴趣。 江梓贞可没那么多弯弯绕,也知道宛卿不直接送客,应当他就是等的那个人。不过倒是误以为小姐看上了她,而格外殷勤地将茶盏递了过去,“公子请喝!” 宛卿趁着江梓贞挡住了游医的视线,转过身揉了揉太阳穴,纸鸢看见宛卿的样子也是偷偷笑了笑,然后帮宛卿揉着太阳穴。 “好茶!”男子刚抿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当即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既然刚来就遇上了这么好的地方,若是挑三拣四倒是显得太犹豫不决了。游医低头沉思了没一会儿就快步走到了宛卿身边,“看小姐的样子,这药馆怕是也缺坐镇的医师吧?若是小姐不嫌弃,纪某也愿意替小姐分忧。不过,纪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宛卿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游医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心中的满腹草稿竟是没的发挥,只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他,顺着接了下去,“公子请讲……” “敢问小姐,这药馆是以牟利为主,还是以救人为主。”游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等着宛卿的回答。 “这药馆,自然是救人为主啊!”江梓贞抢先一步回答,被纸鸢拉了一下,可惜话已出口。 游医只是看了一眼江梓贞,见宛卿不作声,也不点头,原本笃定的心似乎颤抖了起来。 本以为这药馆会是自己的容身之所,可是如今似乎…… “这药馆……开了自是为了牟利。”宛卿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让江梓贞和游医同时抬起头,比起游医不可置信的眼神,江梓贞的反应倒是更加激烈,“你怎么可以这样!药馆不救人赚钱!你还是不是人?” 宛卿抿了一口茶,冷冷地看了一眼江梓贞,江梓贞猛地缩了下脖子。 “话未说完就这样急着打断我。你这下人当得可比我还舒坦。” ------------ 第三十四话 神秘人影,玉佩簪子 被宛卿这样一噎,江梓贞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几乎就想摔门而去,被纸鸢拦下,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见纸鸢将江梓贞拉走,宛卿也不再追究她什么,而是抬眼看向了游医,“公子,宛卿不才,敢问公子心中的答案可是救人?” 游医咬了下牙,但是看在对茶的肯定终是没有立刻拂袖而去。而宛卿似乎是断定了他不会离开,定定地等着他的回答。 “若是为医,不救人,何以担得起自己所学!”游医语气微微拔高,对于这一点,他从来不会退缩。 宛卿低低一笑,“可是公子可想过,你刚才问的是我。而这药馆若是不牟利,我何以支付这药费?何以维持你我的生计?不过,若是公子愿意坐镇这药馆,你大可以悬壶济世,不用沾那铜臭。而她,才是负责牟利。” 游医不可置信地看向宛卿所指的人,竟是刚刚与自己有着相同想法的江梓贞,不由又是疑惑不已,急忙将目光又投回了宛卿身上。 宛卿的笑意愈加浓了起来,倒是幽幽喝着茶不回答。 “嗯?”看着他们两人突然沉默下去,再加上刚刚也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江梓贞不好意思地发出了声音。 “嗯什么?你和公子想法相仿。而你又是我的下人。听我吩咐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那么,如何满足我们两人,便是你要思考的了。”宛卿将茶盏中的清茶恰好喝完,抬眼与游医对视,“公子意下如何?” 游医不是笨人,宛卿的想法他也是大致了解了一些,当即点头。 “那么,敢问公子名讳。莫非要我一直唤你公子?”宛卿见他同意,便打算大致再安排一下后先行回府。 “鄙人纪宇凡。”游医将药箱放到桌上,又环顾了一下整个药馆,脸上也是充满着希冀。 “纪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今后还有事要多多叨扰,还请不要介意。”宛卿放下茶盏,起身理了下衣服,将江梓贞又给唤了过来,与她咬了咬耳根,“你且与我回府演上一出戏。” 听着宛卿将计划一一和盘托出,江梓贞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很仗义地拍了下宛卿的后背,“成,这个姐姐拿手。” 宛卿抿了下唇,脸上苦笑不已,不过却是觉得这样的相处也是不错,便也没有过多责罚,让纸鸢暂且留在这,自己与江梓贞偷偷摸摸地又回了府里。 所幸的是此次进展还算顺利,回到府里,墨香还昏睡在桌上,左夫人也还未回来,剩下的时辰又刚好宛卿布置好一切。 不过在回来的时候,宛卿似乎看见了一个不熟悉的身影走出了院子,心跳突的加快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很可能要降临了。 “你等等暂且按照我说的做。”宛卿抿了下唇,让江梓贞先回了自己的屋子,随后回到自己的屋里推了推墨香,将她弄醒。 墨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宛卿正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就跪了下去,“小姐恕罪!墨香……墨香不是……” 宛卿将墨香扶了起来,“不管是谁,都会有累的时候,你不用那么紧张。不过我要罚你,去看看我首饰什么的,有没有缺。今天下午见这天色不错,便在树上打了个盹,醒来似乎看见不熟悉的人进了屋里。” 墨香有些不知道小姐到底什么意思,既然有陌生的人,小姐怎的不出声叫住?而且竟然在这树上打盹……未免也太危险了吧! 不过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墨香也不敢多说多问,便领命去首饰盒里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是心惊不已,除却宛卿来左府之前所佩戴的玉佩,还有那日与左夫人相仿的蝴蝶簪子,零零散散还有不少的首饰没了踪影。 因着小姐极少戴这些配饰,所以除却放在小姐梳妆桌前的一部分,这些便是极少会用。而如今却是少了这么多,不由让墨香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宛卿听到墨香的回报,脸色渐渐的阴了下去。这些东西,无论是价值还是意义,都极高。而且因着是自己贴身的东西,流了出去对自己能产生极大的不利。 而这玉佩和蝴蝶簪子则是关键。 宛卿捧着墨香递来的茶盏,不言不语,这个相似的场景倒是让她想到了以前林姨娘的手段。 偷偷取了自己的贴身帕子交给了齐未明,随后让他拿着帕子到府上闹,接着加上之前的订亲,这门婚事便是板上钉钉。 而现如今,若是出事,似乎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揭过去了。 “啪”一声巨响,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茶盏擦着墨香的脸庞就飞了出去,落在了庭院之中。 “来人,帮我把这府里的下人们给全部叫到大厅集合!”宛卿的声音利用了内力而远远地传了出去。不少下人听见宛卿含着愠怒的声音心神俱颤。连刚跨入门口的左夫人也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宛卿竟会如此生气。 “宛儿,发生了什么?”左夫人到大厅的时候,宛卿已然坐在上位,看见她来,便立刻走到了旁边位置坐着,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左夫人揉了揉她的头发,母女两咬了咬耳根。 众人见左夫人笑意不减,以为是小事,便也没有往心里去,却没想到左夫人坐在上位之后也不开口,让画眉上了茶笑盈盈地喝着,“宛儿,这事,你便自己处理吧。这家,你爹爹和我不在的时候,你全权做主。” 宛卿谢过左夫人,目光从每一个下人脸上扫了过去。 问心无愧的大都对着宛卿福了福身子,以示见过小姐,而有些人的表演,却让人琢磨不透。 宛卿轻轻地放下茶盏,不再打探,手指轻点,墨香和梅红便将那几人压了出来。 “说吧,偷了什么,拿了什么。”宛如莺啼的声音却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胆子小的已然瑟瑟发抖。 而有些,则依旧梗着脖子,误以为这小姐不过是纸老虎,对着宛卿大吼,“奴婢没有偷,也没有拿!” ------------ 第三十五话 一等丫鬟,江南苏绣 宛卿挑眉,冷笑不已,站起了身缓步走到了那人面前,弯下腰取过了她手中的帕子。 “没偷,没拿。那莫非你是抢了还是如何?”宛卿将那帕子拿在手里把玩,又拿出了自己的帕子,“你的帕子是江南苏绣,而我这帕子也是江南苏绣。” “小姐你又没有这样的帕子,何以说奴婢!” 左夫人循声望去,嘴角已是难掩笑意,这下人是一等丫鬟,月俸虽是不低,可买这江南苏绣的帕子,自是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买得起。虽然说宛卿却是没有这样的帕子,可是已是难掩其中蹊跷。 宛卿将帕子塞回她的怀里,挥了挥手,“直接送出府吧。啊,等等。” 随着宛卿的转折和似乎有些抱歉的声音,下人们还以为是这小姐错怪了她,而有些精明的已然知道不对,自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参与。 “我记得她是家生子吧?她爹娘与她哥可在?”宛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顺势把玩着自己的帕子,因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让下人们心中没了个计较。 “怎的?还要我亲自把你们揪出来?墨香、梅红,把他们给我全部撵出去。别说我们左府没人情。你这女儿的日子都快赶上我这小姐了。说出去都觉着我们左府太好了吧?”随着宛卿微微拔高的语气,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几人终是出了列,接着便被左夫人身边的心腹给拖了出去。 宛卿缓步走回了刚才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怎的,还不愿意自己说?那行。有谁想要说的?” “我要说!”江梓贞的声音从人堆里传了出来,宛卿虽是惊讶了一下,她原本的计划可不是这样。 “小姐,这几人我都见她们到你屋里去过。而且我那日还看她揣着一玉佩给了一个野男人!”江梓贞说的可是大实话,前几日的确见过那几人偷盗,原本是打算见到小姐的时候说,却是一时半会儿给忘了,而今晚这一茬倒是让她想了起来。再加上今日不说可能就没的机会了,自然不能再错过。 听到玉佩,左夫人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却没想到宛卿倒是凉凉地丢了一句,那玉佩还有百八十个,随意偷。 左夫人侧过脸喝茶,眼中难掩惊讶,而这表现一五一十地落在了宛卿眼中。 “来人,到她们屋子里搜。”宛卿对着墨香又低声吩咐了几句,直到左简回来,这件事才堪堪落下帷幕。 “夫人,宛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今日朝堂之上因为要缉拿刺客的事而闹得不可开交,皇帝不耐其烦,便特意招了自己和孙权进了御书房详谈,而这孙权也是有意拖延,只说些不痛不痒却又不能忽视的东西,让左简痛疼不已,却只得应付。 而回了府又看见下人们的脸色都是有些讪讪的,似乎心有余悸。褪下官服后,当即到了卧室去寻正在交谈的左夫人和宛卿。 “夫君,这事咱晚些说,倒是有一件事要加紧做了。”左夫人严肃的语气让左简也上了心,随意地坐在一旁等着左夫人开口。 宛卿将一张宣纸放到了左简的面前,左夫人也恰好开了口,“让玉匠照着这纹路和形状多刻些玉佩。还有,我那日的蝴蝶簪子,也找人多做一些,然后放到那些店里卖。陈大臣似乎要有所动作了,而且还可能有别的一些人暗中协助。” 待这些事都有了个的对策,宛卿趁着两人还未另开话头,便出了声,“娘亲,宛儿想让江梓贞出府……” “哦?宛儿不是挺喜欢那丫头的吗?”左夫人一愣,江梓贞这丫头对宛卿也算得上忠心,单凭她今日不畏他们反扑而指证,可见是个正直而无心机的的人,但是这样留在宛卿身边她倒也放心。 宛卿坚定地摇了摇头,“梓贞太容易得罪人,留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纸鸢又是二皇子身边的人,万一梓贞没大没小的闹上了,可就不好了。而这府中,又暂且没什么事交由她做,宛儿也只得让她出府自谋个出路了。” 左夫人点了点头,宛卿考虑得也在理,便由着她去了。 而宛卿却没说将梓贞放出府,除了管理药馆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江梓贞刚刚偷偷让纸鸢传来的话,那就是她会在外面传播谣言来混淆视听。 而她的原话是什么掌控舆论?希望是和自己所想是一样的意思吧…… 进过晚膳,宛卿将墨香三人又叫到了跟前,让她们最近上点心,看看自己还有缺些旁的什么,以防不测。 八哥儿也因此被派来护着宛卿的安全。 宛卿让墨香留了一根蜡烛之后便和衣而睡。趁着夜间的安静,让自己能够更清晰地想想这件事是否会有什么漏洞。 九影也打探到了左府的变故,当即回报了二皇子。 二皇子的眉头倒是皱紧了去,最近一直盯着孙权那一系的行动,似乎并没有不妥,那还会有谁要找左府的麻烦? 一时间他也是理不出个思路,只得让九影盯着。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宛卿可是遇到了大麻烦。 又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之后,皇帝竟是兴冲冲地选了秀,而这新纳入后宫的竟是孙叶雪。 饶是宛卿定力再高也是惊得将茶盏里的水给撒了出去,而惊魂未定之时,齐未明竟是又摔着一堆酸秀才上了门,说是要上门提亲。 还未来得及与齐未明交手,这陈大臣又带着林姨娘待在了左府门口闹,说是左简和左夫人知道宛卿是陈家女儿而不派人送回来,反而养在了自己身边,明显是看中的了宛卿,想要用她为自己谋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宛卿竟是被逼得几日没合眼。总算熬过了最初两天令人难以忍受的叫嚣,所有的计划也完成的差不多,宛卿逼着自己睡了个好觉。 这一次,无论是左简还是左夫人都无法帮她的了。 而她,要再一次面对齐未明和亲爹了。还真是令人讽刺的见面。 ------------ 第三十六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翌日清晨,宛卿让墨香和梅红取出了绯色暗纹长裙,蛾眉淡扫,妆容虽是朴素,可这气势端的是让人失魂。仿佛是那凤凰将要涅槃。 目光微凝,接过了墨香手中的蝴蝶簪子亲自戴在了头上。 看着铜镜里倒映出的容貌,宛卿闭上了眼睛,手几次握拳又松开,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墨香,梅红,随我一起去那门口看看吧。记得,端上那温茶,好给他们润润口。” 宛卿缓缓地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猛地将房门打开,清冽的空气让宛卿清醒了不少。 看着屋前竹林中堪堪冒出的笋尖,宛卿冷冷地笑了下。 她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不然便是永封地下。 当左府的大门在两日后第一次打开,不仅让等候多时的齐未明一愣,连在轿子里打盹的林姨娘也是一惊。 “宛儿……你终是出来见我了。”齐未明说着便要拉宛卿的手,却被宛卿冷冷地瞥了一眼而钉在了半路。 “哟,你终于出来了。爹娘都乱认的人,都还有脸……”林姨娘的话被宛卿的一巴掌给甩得噤了声。 林姨娘自是火大,想回扇,却被宛卿又甩了一巴掌。 “怎的,诸位是忘记了身份,还是怎么了?我现在的身份,也容得下你们随意触碰,随意指责了?你别谢我。虽是打你脏了我的手,可是你可是陈大人的夫人,我自然要给足你的面子。”宛卿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让墨香搬了把椅子过来,就在左府的大门口端端正正地坐下,“梅红,纸鸢,给这些酸秀才们送茶。省得等等口干舌燥,没话可说。” 林姨娘被宛卿打闷,可不代表齐未明没了主意。这左宛卿他必须拿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宛儿,你看,这簪子可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可还记得。”齐未明从袖子里摸出银制的蝴蝶簪子,顺势往宛卿头上一瞥,不由眼睛微睁,如同见鬼一般。 宛卿嘴角露出了明显的冷笑。而看着林姨娘似要取出那枚玉佩。宛卿还打算费些口舌,却是没想到江梓贞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祖传玉佩,买一送一!成色上乘,童叟无欺!” 化作老叟打扮的纪宇凡面带尴尬地跟在正玩得尽兴的江梓贞身边,时不时地假咳几下。 而这木箱子里的玉佩与林姨娘手上的完全一样,端的是让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宛卿抿嘴掩去笑意,这只是开胃菜,好戏定然在后头。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无论是齐未明和陈大人都不会冒险。 “信然兄,你怎还不说出来。这麻雀飞上了枝头当凤凰,怎还会记得旧巢?”一个尖嘴猴腮秀才打扮的男子幽幽地开了口,语气里是毫不留情地指桑骂槐。 齐未明装作无奈,连叹对不住,“宛儿啊宛儿,是你太让我心寒了,莫怪我啊……” 宛卿冷笑,是嘛?是够心寒的。 “宛儿……那一日缠绵,你可还记得……我还记在心里呢……”从齐未明嘴里吐出的极为暧昧的话,宛卿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以示听见。 齐未明脸上挂不住,想要拉着宛卿进去谈,却被宛卿凉凉地开口拦下,“怎的,是编不下去,还是怎样?说吧,你看大家都挺感兴趣的,大胆地说。这左府的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哟,你……”林姨娘刚想插嘴,纸鸢便动了手。 “哟,我都忘了你了。怎的?还没记性?什么你呀我呀的,要喊郡主。可懂?别跟我说堂堂陈大人家的姨娘,竟是连个礼仪都没有。”宛卿冷笑了起来,将茶盏放到了墨香端着的盘子里。等着齐未明的后招。 “我可记得,你的……你的肩上,有一粒痣。”听着齐未明的话,宛卿啼笑皆非,肩上有一粒痣?这也算证据? “哦……我肩上有痣?然后呢,就证明我与你有过什么……一日缠绵?是不是还要当着大家的面,褪下衣裳来证明一下清白?” “对。”一个没看宛卿脸色的秀才当即应了下来。 宛卿对着梅红使了个颜色,自有她前去掌嘴。 “齐未明,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让她们掌你嘴吗?”宛卿站了起来,与他对视,“因为,你不配。听闻,你考了三年科举,只过了乡试?又听闻,你与这红缘阁里的姑娘们关系甚好,还花了万两银子给她们赎身?” 随着宛卿一步步地靠近,连林姨娘都不知道的辛秘被宛卿轻巧地说了出来。 宛卿强忍着心中几乎要冲破禁锢的愤怒,一点点地将齐未明逼下了台阶,看着他惊慌辩解的样子,心中的郁气似乎散去了一些。 前世,就是这样一个人,害她孤苦无依。极尽羞辱的本能,将自己贬得一分不值,还将自己卖入青楼,人尽可夫。还真是一个好丈夫啊! 前世不能报答这“知遇之恩”,而自己重生而来,竟还有胆子来到自己面前故技重施?当真是可笑还是可悲? 其余几个人见齐未明气焰减消,当即开腔帮他,“听闻左郡主给信然兄写了情诗,要张某给郡主念念?” 宛卿侧过头,现在的她已然站在了阳光下,随着她的转头,发间的蝴蝶簪子闪过一道亮光,目光中的寒芒如同实质,却不接那人的话,而是环顾了周围围观的百姓,“这几日左府面前的闹剧诸位也是看在眼里了。害大家受了干扰,宛卿在这给诸位赔礼了。若是想相信宛卿的人品,还请诸位在这件事落幕后,替宛卿说句公道话,可好?” 在刚才几次交锋中,宛卿已经几乎占据了所有的优势,也有明眼人知道其中定然是有着各种厉害关系才害得宛卿入了如此境地。不由点头应答。而其中也少不了江梓贞的高声应答带领。 “好了,那位公子,你可以念了。”宛卿缓步走回椅子前,抿着清茶,目光却是穿过那位酸秀才看着几顶轿子正往这个方向赶来,噙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 第三十七话 滴血认亲,不死不休 见宛卿沉默下来,来闹事的众人可不会消停,当即选着些无关痛痒却有阴损无比的话说着,不远处的江梓贞听得是气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们理论,被纪宇凡给拦下。 轿子稳稳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在左府门口落下。 因着这件事闹得够大,不单惊到了普通百姓,连深居后宫的太后都派了身边的大侍女过来盯着。 孙权率先下了轿子,派下人取了个凳子,就这样坐在陈大臣轿子边上。还问墨香要了茶盏。 “还不速给孙大人满上。来人,给孙大人打上伞,这大太阳的,可不能让我们忧国忧民的孙大人有点闪失。”宛卿对着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屏息的人听见。 墨香自然点头应允,将东西给孙大人一一备上。 左简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宛卿身旁,语气中难掩枯涩,“宛儿……” “把娘亲送到庵里休息了吧?”宛卿趁着没人注意,便和左大人稍稍交流了几句,看见左大人点头应允后,便笑了笑。 随后便带着下人进了府,倒是孙大人耐不住寂寞率先打破了沉寂,“左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你女儿还在门口坐着呢。” 左简稍作停顿,宛如赶苍蝇般甩了一下袖子,“左某相信宛儿清白。若有人玷污,也自是些不知廉耻的人。犯不着左某出手。公道自在人心。更何况,这种小事都无法处理,宛儿怎配得上做我左某的女儿,又怎担得起皇上赐封的郡主之名!” 一字一句端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宛卿心中默默地感谢左简。 相信,永远比什么都来得让人铭记。 “安心……安心!你可记得爹爹!”就在左简的身影消失没多久,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宛卿吹着茶盏中的水面,心中却是一片凄然。 安心。原来自己叫安心啊……陈安心…… 还真是一个,粗俗不堪的名字! 宛卿将茶盏重重地往墨香的托盘上一放,冷冷地看向一脸期望,看上去就似慈父一般的陈大人。 慈父?若是前世,我怕还真会傻傻的相信,然后继续忍气吞声。可如今,这笑脸还真是虚假得令人作呕啊。 见宛卿只是盯着自己,不言不语,而眼中宛如发现猎物的目光,让陈大人暗自咽了下口水。 明明是十一岁的丫头片子,怎会有如此强的气势,竟是比起那些皇子皇女都不枉许多。 “安心……你过得还好吗?”陈大人心中的轻视收起了一些,却还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一步步地靠近宛卿。 宛卿的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很快蔓延了开来,“陈大人,你再往前一步,可不要怪宛卿不留情面。怎么,想用信然公子来坏宛卿的清白还不够,光天化日之下,陈大人也想亲自试试?” “安心……你怎么会那么想爹爹!”陈大人口口声声地喊着一个毫不相关的名字,目光牢牢地盯着宛卿的脸上,只要宛卿露出一丝犹豫和心虚,他就绝对会大做文章。 “哦?不知陈大人在喊哪位?”宛卿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放到了孙仲的身上。 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鹰眼,剑眉,未见与其目光对视,已是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端的是昔日的武状元,曾经的边疆大将。却没想到玩弄起这权术也是如鱼得水,怪不得不愿屈居人下,想要夺那高位。 似是察觉到宛卿的目光,孙权举了举茶杯对着宛卿笑了笑。 对于宛卿,他今日可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赌这一把。而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值得他敬佩了。 而这样的人才,无论是哪一位皇子得到,并且让她成长起来辅助于他,而她早已站在了左丞相的一方,那么定然是给自己的敌人,自然要将她连根斩断不留后患! “安心……哦不……左郡主……你且看这幅画像!你与我发妻长得可是一模一样!”陈大人让下人取来裱好的画像展示于宛卿看,却得到了宛卿的讽刺。 陈大人没有想到宛卿竟然会冷血至此,当即也不再用软的,对着宛卿抱拳以示决心,朗声道,“左郡主可敢滴血认亲!” 江梓贞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这滴血认亲根本没有科学依据,血液是都会相溶于水的。可是这古人可没有这想法。不知道害惨了多少人呢! 正想开口搅局,宛卿已命人端来了清水,面不改色地刺破了指尖。 看着渐渐相溶的血液,宛卿笑意不减,孙权也放下了茶盏,理了理衣服打算回府,陈大人更是肆无忌惮,想要扑上来,“安心,你看!你怎还不承认?” “承认?我要承认什么?墨香。”宛卿侧头唤了声墨香,墨香立刻上前,也滴入了一滴血。同样融入了其中。 陈大人连喊这清水有异。 “那这样,陈大人若是不信,便恳请孙大人亲自倒上一碗清水?” 听着宛卿明显带着揶揄的请求,孙权咳了一下,暗自瞪了一眼陈大人。 而总是如此,结果也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场闹剧,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却没想到陈大人恼羞成怒,“安心!既然你不承认,老朽拼着被世人唾骂,也要来验明正身!” 随着陈大人义正严词的话语,正打算扑向宛卿的陈大人被迫停步。 一柄银亮的剑已然横在了陈大人的脖子上。 “陈大人,再前进一步。莫怪宛卿胆小,握不住这剑。”宛卿缓缓地往前走去,陈大人只得一步步退了下去,一人站在台阶之上,一人站在台阶之下。 看着俯视自己的宛卿,陈大人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情绪,似乎是自己自食恶果的感觉。 “陈大人,慢走。”宛卿将剑刃往脖子上又靠近了一些,凉凉地开了口,目光一点点地从齐未明、林姨娘和那些不知名的人脸上一一掠过。 薄唇轻启,一时无两的杀意瞬间涌了出来,连那风都带上了肃杀之意,将那绯色衣袖吹的猎猎作响,“宛卿在此发誓。若是再有人污宛卿名声,来这左府胡闹。定然不死不休!” ------------ 第三十八话 心不在焉,弃车保帅 “九影。我们走吧。”一直在暗巷里等着的楚律辰点了点头,唤过九影便消失在原地。 左宛卿……我似乎……也有点动心了。 一直在书房坐着的左简也是心不在焉,他也想走出去,也想帮宛卿一把。可是……不可以…… 若是自己出面,宛卿的话可信度便会大大降低,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过逝,宛卿依旧会被人欺负。 唯有现在,自己还在,还能做宛卿的庇护的时候,让她能够放手面对这些,建立起自己的威信。而这一份威信,不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磨灭。今后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听着宛卿混杂了内力传来的不死不休,左简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婉如啊婉如……你没有看错……宛卿,定然会走到我们都要仰望的地方。 直接感受到宛卿杀意的几人,几乎同时被冷汗湿透,连孙权都不由多留意了几眼。 “从现在开始,半柱香之内。全部消失在我面前。”宛卿持剑如拈花,看似柔美的样貌却蕴藏了极大的力量,宛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替我向左大人问好。孙某自会全力查案。”孙权带起一丝笑意,十成的把握,竟然被宛卿一一破解,这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巧合,而是精心策划的应对。而刚才跟来的轿子里还包括着几位贵人,再加上这么多百姓的围观。他只有弃车保帅了。 陈大人……为了将来大业……你就牺牲一下吧。 看见孙权含笑的笑意,陈大人缓缓地软倒在地。完了……都完了…… “来人,送客!”宛卿转身回府,随着合上的大门,这一场闹得满城皆知的闹剧最终被宛卿的机智解局而代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众人看不见的大门之后,宛卿靠着门缓缓地坐了下来,手心和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持剑的右手更是不断地颤抖,发出轻微的剑鸣。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她就要将剑砍向陈大人的脖子,再刺穿齐未明的胸膛,划花林姨娘的脸庞。若不是最后的大喊将内力散去一些,她不敢想象后果。 “宛儿……”左简将披风替宛卿披上,在她身边坐下,有些试探地问着,“宛儿……可会恨爹爹?” 宛卿摇了摇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虽是看上去楚楚可怜,却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目光中的坚定,“宛儿怎会怪爹爹。这些事的确应该趁早了结。今日之后,左宛卿这个名定然会被世人所知,爹爹想要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左简笑了笑,伸手抹去宛卿的泪水,“爹爹和娘亲,从没有后悔过。来,起来。一起去将你娘亲接回来!” “好!” …… 翌日早朝,皇帝点了陈大人的名,却是迟迟不开口,扳指已被他自己玩的有些发烫。 “陈大人啊……”沉默了半晌之后,众人都替陈大人捏了一把冷汗。看这皇帝的样子,似乎是对他已经极为不满了。 “这样吧。朕看你年岁已高。暂且回家修养几日吧。”楚帝挥了挥手,不再看向陈大人,心里想着该由谁来顶替他的位置,眉头微皱了一会儿,才朗朗开口,“尉迟大人可在?” “臣在!”一名年过而立的男子缓步出列向楚帝行礼。 当左大人看向他的时候,暗自摇了摇头。 尉迟大人是个极为刚正不阿的人,比之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陈大人现在所处之位又是油水极多,必然会被人暗中作梗。 又要乱起来了啊! 此事一定,其余大臣就捡着些不重要的事汇报着,早朝便又是这样散了去。 孙权这一日倒是突然对左简示好,将一些重要的线索告诉了左简。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捉拿到真正的指使者。 这些自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而这朝堂上的事,宛卿自是不知多少。一日日便待在府中养伤,看看书,写写字。左夫人几次想让宛卿出去散散心,却被宛卿一次次又搪塞了过去。 除却苏苓偶尔过来陪陪宛卿,无论是墨香还是梅红都已极少看见宛卿的笑容。 每次看见小姐,感觉上好像还是以前温和有礼的小姐,柔柔地,从不怪罪他人。只是,总有什么地方,让她们觉得不一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渐渐习惯了,而这也让她们不由自主地越发敬重起了这个小姐。 而陈大人被迫回家养老这事也是怎么也包不住,让众人说了去。几日后便人尽皆知。也传进了宛卿的耳朵里。 “皇上……似乎是给了左府一个天大的面子啊……”宛卿低低地叹了一下,在宣纸上落下了重重的一捺,随后将毛笔搁置了下来。 “纸鸢,我背上的伤,可是已无大碍?”宛卿信步走到窗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纸鸢自是如实相告,而宛卿却是专注地看着院中绽放的梅花,不言不语,久到墨香想要替宛卿搬个凳子的时候,宛卿才转过身,如玉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墨香刚搬起的凳子。 那凳子竟是突然龟裂,将墨香吓了一跳,倒是宛卿扶了她一把。 “这凳子,早就没用了。”那一日的记忆,她可不想用这凳子牢记。见墨香惊魂未定,宛卿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才让她安下心。 让墨香和梅红去取糕点和茶水之后,宛卿看向了纸鸢,“再过几日,我便要寻个由头出府看看了。不知药馆现在如何了。” 纸鸢点了下头,看宛卿似乎打算要将梅红和墨香带上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宛卿指了指梅花树下的一处,让纸鸢去将它挖开。 一个布偶就这样暴露在了阳光之下,细细的银针闪烁着阴冷的目光。 宛卿缓步走到了纸鸢身边,接过了布偶。 “这绣活,倒是不错。”宛卿将银针拔了出来,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看样子,左府上下,也不是一团和气啊……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渗透了进来。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一味忍耐了。 ------------ 第三十九话 诅咒布偶,意外薄纸 “小姐……这个要不要让夫人知道?”纸鸢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墨香和梅红现在过来看了去。 “不要。暂时不要声张。这点小把戏,早就看腻了。”宛卿拿着布偶走回了屋中,丢进了生着的火炉之中,看着它变成了灰烬。 跳跃的火光在她的眼眸中一点点闪烁,心却是一点点凉了下来。 这一世,逃不过了……一旦开了头,终究是要斗下去了。 不过,既然要斗,有些账,就要慢慢算了…… “小姐,茶来了。”梅红看宛卿脸色有些阴郁,不由开了口打断了宛卿的思绪,宛卿也不恼,伸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才幽幽地开了口。 “墨香,梅红。我待你们,可好?” 墨香和梅红自是猛地跪了下来,坦白说,这小姐从刚来就极为护着她们,更没有苛责,鞭打,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么。”宛卿轻轻地放下了茶盏,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以后无论是谁,都按照我说的回答。你们只听我一人吩咐。” 墨香和梅红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惊慌,梅红大着胆子开了口,“那老爷和夫人……” “他们的吩咐,你们自然可以做。但是……有些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你们便给我守口如瓶。放心,这些事,对左府有利无害。”宛卿说完便看着她们的眼睛,她现在要的便是心腹,而除却纸鸢和江梓贞以外,她现在根本没有可以完全使唤的人。 墨香和梅红与她相处较久,只得攻心为上。 跪在地上的两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点了下头。 还未等三人再说些什么,大堂方向传来了极为惊慌的声响。 “墨香,你且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宛卿话音未落,画眉已是赶来,说是老爷突然呕血昏倒在朝堂之上,现在生死未卜,正在太医院中,请左夫人和宛卿入宫。 宛卿浑身一颤,怎么可能!明明这几日并未见异常! 母女两人匆忙入了宫,当左夫人看见一地的血色,已是一脸惨白,整个人靠着宛卿的搀扶和墙壁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兀自喘着粗气平伏心情。 宛卿将画眉和墨香留在左夫人身边,“娘亲,您先歇着。宛卿进去看看爹爹。” 为了以防左夫人昏过去,宛卿未等她回答就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冲入鼻腔的药香让宛卿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苏太医已是满头大汗,见是宛卿才没有唤人赶出去,专心地写着药方。 “清泉,现在立刻回府。所有的东西,都不准挪动。”宛卿低声吩咐着清泉,小心翼翼地避开散落一地的药典。 左简现在面色泛青,似是刚刚止住呕血,整个人虚弱不堪地昏睡着,嘴角的血丝还尚在,无暇擦去。 前世左丞相似乎就是没有挨过这一次?不对……明明还应该延后许久才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宛卿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闪过一阵清风,还未等宛卿抬手,一张薄纸已被塞入怀中。 “咳……”一声压抑的咳嗽声从窗户处传了出来,然后化作了更为剧烈的动静。 宛卿一惊,猛地转身冲了出去,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看见,拉过宫人询问,也是说没有看见。不由抑或万分地,乘着没人注意,才将薄纸取了出来,上面只有三个字,藏红花。 藏红花?这不是用以…… 宛卿脸上讪讪,将薄纸放回怀中,突然想到刚才的动静,突的红到了耳根。 尴尬地咳了一声,赶紧回了屋中。 而这一个闪身的时间,左夫人已经稳下心神,轻手轻脚地伺候着左简。 一炷香、两炷香……眼见天色渐渐晚了下去,左简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没有初见时那么恐怖。 楚帝下午也在太医院坐了好一阵子,见左简的病情趋于稳定,便吩咐了一声回了御书房。而母女两则被破例留了下来。 “娘亲,歇一会儿吧。这儿有宛儿呢。”看着左夫人疲惫不已的样子,宛卿解下了披风给左夫人披上,让她暂且休息会儿。 左夫人拍了拍宛卿的手,与左简惨白脸色相差无几的淡色嘴唇开合了几下,终是在宛卿的坚持下点了点头,靠着床沿合眼眯着。 除了几位太医压低的交谈声和翻看药典的声音,一时寂静。 “宛儿……”听到左简的声音,刚刚坐下的宛卿猛地站了起来,跑到了床边,还未等宛卿应答,身上已是一片血色。 “苏太医!苏太医!”宛卿也顾不得身上的污渍,惊慌失措地喊着。 左简原本支撑起来想与宛卿说些什么而前倾,因着呕血而失了力气,一时间就往下栽了去,宛卿一时间匆忙,却是将脚给崴了去,但为了左简不摔下去,又不能松手,顿时疼得一身冷汗。 左夫人虽是惊醒,可看着一身血污的宛卿和左简呕血的样子,竟是使不上力气,突的昏了过去。 极为年轻的太医倒是手脚麻利地将左简扶上了床,又将左夫人带到了另一间临时开辟出来的房间休息。 宛卿咽了咽口水,不由后怕。 趁着苏太医他们再一次诊断,宛卿走到了屋外休息一会儿。 “还好吧……”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在宛卿身前响了起来,递来了一套干净的宫衣。 一身夜行衣的楚律辰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今天下午似乎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来着……希望没有暴露…… “谢二皇子。可是这藏红花……”宛卿还想再询问下去,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得作罢,楚律辰也匆忙跑了出去。 看见楚帝过来,宛卿赶忙将宫衣塞给了纸鸢,匆忙面圣。 “左爱卿如何了?”楚帝免了宛卿的礼,大步流星地去找了苏太医,见苏太医连连摇头,脸上也是焦急万分。 宛卿咬了咬牙,现在只得将纪宇凡叫来看他是否能够救左简了。 眼看情况不妙,宛卿急忙跪下,“恳请皇上允许宛卿回府一趟,臣女曾收着一些解毒的法子,想给苏太医看看,希望有用。” ------------ 第四十话 惊慌失措,处心积虑 得到楚帝的首肯,左宛卿匆忙告退。 到了城门,宛卿才靠着墙歇了会儿,脚腕处传来阵阵的疼痛让她有些难受,纸鸢本想赶紧看一下伤势,却被宛卿抬手阻拦。 “你且去我房中取床头的匣子里的宣纸,我去找纪公子。”出了宫门,宛卿将纸鸢推进了在宫门口候着的轿子,自己则打算往东市赶去。 “小姐,我……”纸鸢看着宛卿的脚伤终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自己去请纪公子又未免不够格,况且左府比之东市还要远上许多,步行太耽误时间。当下也没了个注意。 “去吧。”宛卿让轿夫赶紧走,却是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没有踩到实处的感觉,当下声音微颤,说不出的惊慌,回过神人已在马上,转头看见楚律辰跳上了另一匹马。 还未等宛卿开口,楚律辰已伸手取过缰绳,随着他的一声轻叱,两匹如墨的马匹瞬间绝尘而去。 宛卿一个前倾,匆忙抱住马脖子稳定自己的身子,脸色也瞬间惨白。 前世偷懒没学这马术,入了青楼更用不上,现如今是悔不当初了…… 楚律辰好笑地看着,竟也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感叹自己幸好让她坐的是脾气温顺的墨渊,而不是自己这匹,不然这一抱,早已要将她甩下去。“放松……别勒着它……” 因着路途较长,宛卿的忐忑一点点褪去,总算勉强找到了点诀窍,不再如开始那样惊慌。 可是待他们赶到药馆门口,宛卿也是早已没了力气和想法,暗自趴在马上喘气,看见楚律辰走到面前要将她抱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幸好九影反应快,将宛卿给接住,不然又是一跤。 “二……皇子……见笑了……”宛卿好不容易站稳,也顾不上整理衣裳,看着脚尖告了声歉,便打算进入药馆恳请纪宇凡帮忙。 “若是不适……别勉强。”楚律辰看着她有些虚晃的步子,下意识地出声提醒,眼睁睁地看着宛卿走进了药馆,自己倒并未跟上。 “二皇子……”九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递过一张密函后瞬间消失。 长公主和大皇子在御花园相谈甚欢? 楚律辰的眉头越皱越紧,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过了这几日,恐怕要好好整理一下了。 而药馆之中的左宛卿可是忐忑不已,前一世,纪宇凡曾立下规矩,绝不入宫。可今日…… 纪宇凡听闻宛卿请他救人,便立刻背上了药箱,在听闻宛卿说要入宫之时,脸色唰得暗了下去。 “左小姐,请恕纪某直言,这皇宫,就算是来人请纪某,纪某也不去!”纪宇凡将药箱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下来,话说的更是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宛卿咬了下嘴唇,也顾不得旁的,猛地跪了下来,“宛卿也是迫不得已!现如今爹爹在皇宫中躺着生死不明,宛卿也是走投无路!还请纪公子……” 纪宇凡突然冷笑了一下,环顾了下整个药馆,才幽幽开口,“你确定是走投无路吗?” 江梓贞听出了纪宇凡的不满,暗自拉了一下他,却被纪宇凡冷冷地拍开。 宛卿猛地抬起头看向纪宇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从你请我在这药馆坐镇,到你让江梓贞这的掌柜,每一步,你都是精心算好的。所谓的走投无路,只是借口罢了吧?纪某虽然生性愚笨,可还未到此地步!纪某愿意留在这里,可不是因着左小姐的情!也不是为了让左小姐你使唤的。”纪宇凡看了一眼江梓贞,迫使她不得不噤声,又冷冷地将话说了下去,“如果左小姐还是想以郡主的身份压我,还请免了吧。” 宛卿暗自咬牙,没错,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纪宇凡,为的就是让他能够解了左简的毒。 也的确是她一步步策划好的,虽是从来为把自己所做当作了人情,也从未想过使唤他。可是,就这样,被误会了…… “是宛卿唐突了。”宛卿低声说了一句,便直接起身走人。 这倒是让纪宇凡原本坚定的心产生了几分动摇。 一出药馆,宛卿便直接翻身上马,楚律辰见纪宇凡不出来,倒是有些惊讶。 “怎么了?”楚律辰轻声地询问着,当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和强忍的哭意,心似乎不经意间疼了那么一下。 “无妨。臣女……想现在回宫去照顾爹爹。”宛卿说完便咬着嘴唇,不再开口,她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会哭出来。 是自己活该吧。自以为重生,便可以将这些重新揭过,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从一个局中,又入了另一个局,怎么也解不开了…… 楚律辰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了九影,将披风解下给宛卿披上,因着不擅长安慰人,只得尴尬地说着,“躲里面哭吧……没人会看见的……” 语毕,便翻身上马,驾着两匹马往左府赶去。 离去前,又看了一眼药馆的名字,便不再注意。看着几乎在马上缩成一团的宛卿和压抑着的哭声,总觉得心慌不已。 下意识地跃至了墨渊之上,小心翼翼地圈着宛卿,又尽量不触碰到她。 趁着宛卿不注意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今日,他已经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了……莫非自认为的好感,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吗…… 在长公主和宛卿之间……他到底更偏向于谁,他已经无从得知了…… 马蹄带着楚律辰未解的心意踩着月光一路前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印迹,又被风吹起的尘土掩埋,亦如刚刚萌生出的情谊,被楚律辰暗自压下一般,看似了无痕迹…… 而反观药馆之内,还未等纪宇凡想通,门外只余几缕尘烟,空荡得可怕。 莫非……是自己曲解了她的意思? 当他再转眼看向江梓贞试图求证的时候,后者已是一脸怒色,见他看来将账本往桌上一拍,便也出了药馆。 “纪宇凡,你心中从未存救人之意。”临走前,江梓贞撂下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却让纪宇凡更加迷茫了起来。 虽然你们都好像有不同的缘由,让我去帮你们,可是你们谁又来了解,我为何不入宫的缘由! ------------ 第四十一话 你争我夺,明争暗抢 楚律辰待宛卿和纸鸢汇合后,跟在轿子之后将她们送至了宫门之外。待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便绝尘而去,再一次隐匿于黑夜之中。 “苏太医,这些偏方,可有用处?”当宛卿毫不停歇地赶到太医院,左简已经再一次昏睡了过去,左夫人也是用人参吊着才没有再一次晕过去。 一家上下能够主事的只剩宛卿还保持着清醒。见苏太医已将这偏方一一阅去,不由焦急地开口问了句。 苏太医一边捋着胡子,一边与那薄纸较劲,沉吟了半晌,似乎考量着什么,久久不舒展开眉头亦不开口。 看着苏太医的一举一动,宛卿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终是垂首缓步走出了屋子里。 她以为,重生归来的她可以看破生离死别,却没想到,自己始终还是在害怕。 “小姐!”纸鸢的轻呼刚刚出口,宛卿已然随着门框缓缓地滑倒。 墨香和梅红也是冲了出来,想要将宛卿扶起来。 冰凉的地面和手掌上传来的微弱刺痛感,让宛卿已然飘散的思绪被瞬间唤回,看着清冷的月色仿佛再一次看见了那一夜的惊魂。轻轻地拍了拍她们试图搀扶的手,宛卿缓慢地跪正了身子,虔诚而轻声地念起了佛经。 看着宛卿如此,三人也不由自主地也跪了下来,祈祷左简无事。 月色寂寥,更使宛卿的脸色看上去透明无比,仿佛随时会栽下去一般。也让进出的宫人放轻了脚步,不忍心再惊到她们。 夜漫漫,不知何时天明,只余袅袅禅音常伴。 而相比于此时的宫中,被突然闯入药馆且被掀翻在地的纪宇凡正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黑影和随后走入的男子。 因着九影的武功,纪宇凡心中对于来人已是有了几分猜测,因此惊慌渐渐减少,而被愤怒慢慢代替。 “纪宇凡,纪家最后的活口。没有错吧?”楚律辰缓步地跨了进来,随意地坐在了凳子上,声音嘶哑,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极冷的目光却是让纪宇凡暗自打了个冷颤。 不管来人何意,纪宇凡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好事,当下也不再犹豫,隐藏在手中的药粉对准他猛地撒了出去,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举动反而惹怒了已然濒临爆发的楚律辰。 “你是不是太过于天真了。”楚律辰猛地一拍桌子,嚯地起身,右手猛地掐住了纪宇凡的脖子,“这世间,毒药,早已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了。好好配合的话,我们或许还有谈谈的机会。” 纪宇凡看着楚律辰眼眸中嗜血的光芒,一时间误认为是大皇子,可是细细观察,又觉不是,不过既然是皇室中人,他更加不会留手,猛地用额头撞向了楚律辰的下巴。 “没有用的。”看着九影轻巧地把纪宇凡的下巴弄脱臼,楚律辰也不再打算与他沟通。 “你以为,这个药馆,是左宛卿的?”楚律辰幽幽地开了口,自顾自地往下说着,“这药馆,是她用命换来的。而,你,却是我计划之中的。不管她是不是能留下你,不管你是不是顺从,都必须成为我的棋子。” 自从那一天他那天遇刺,他就看透了,他的忍气吞声,在别人眼中,就是软弱可欺。 所以,为了楚律仪,为了自己,他都不会继续沉默下去。而是在等一个时机。 而为了这个时机,他需要足够的准备。纪宇凡独步天下的医术,便是他所看中的。 “想要拒绝。你是没有那个机会的。不然,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杀死你全家七十二口的凶手。同样,没有机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还有,你以为你怎么会活下来。若是没有安贞公主身边的影八相护,你以为你能安全地逃离?而刚才左小姐想要求你救的人,便是安贞公主的良人。自己好好想想吧。”楚律辰扯了下嘴角,快步走了出去,便翻身上马,九影麻利地将纪宇凡抗在了肩上,飞快地跟上。 “到了地方,你若是再不从。便自行了断吧。”楚律辰扫了一眼纪宇凡,见他若有所以便不再多说,策马扬鞭,再一次往皇城方向赶去。 看着天色渐渐亮起,由远及近响起的脚步声,让众人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应对。 “见过贵妃娘娘,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长公主……”宛卿只觉得喉咙里似有把火在烧,整个人也是有些晕晕乎乎,施完礼便趁着众人不注意靠着墙壁休息。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带着药箱冲了进来,又看见纸鸢似乎被二皇子给训了,还未等宛卿开口劝阻,已是两眼一黑。 “小姐!”纸鸢和楚律辰几乎同时冲了过去,但是楚律辰看到了楚律容的眼神,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那是一种不带掩饰的警告,也是一种变向的宣战。 看见楚律辰止步,楚律容扯了下嘴角,目光又落到了宛卿身上,那件披风,明显就是楚律辰的。 自己昨天,似乎不应该忙着帮母后整治那个所谓的雪妃。而是应该盯着自己看中的东西。省得被人给夺了去。思及此,楚律容装作探望宛卿的样子偷偷将披风拿了去,递给了身边的宫人,让他毁了去。 见楚律容没有注意自己,楚律辰便大大方方地走回了屋子里,低头隐去眼中的笑意。 一件喜爱的披风,换一个确定,值了。 他原本不确定,楚律容在意的是大公主还是左宛卿。现在他知道了。 同时,他也肯定了另一件事。对于左宛卿,他暂时也不会松手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与左简的关系不说,单凭太后娘娘的宠爱,想要娶到宛卿并不难。可是,若是就这样便赢了楚律容,又未免太无乐趣。待自己羽翼丰满之时,才是迎战之时。 虽是这样想着,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宛卿所在的方向留了个心眼,而这一幕,也被长公主看在了眼里。也奠定了之后几人解不开理还乱的关系。 ------------ 第四十二话 月下诵佛,突染风寒 被抬进偏屋的宛卿顿时引起了苏太医的注意,还未等纸鸢说什么,苏太医就和纪宇凡商量了一下,便接手诊治宛卿。 苏太医伸手探了探宛卿的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把了下脉,发现只是染了风寒后脱力,不由松了口气,赶紧开了药方,让宫人去煎药。 左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太医的脸色,见宛卿没有大碍,不由也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在与苏太医的交流中,纪宇凡得到了他的认可,可是即使医术高明,但是在没有足够的药材情况下,他也是束手无策。在第三次看向苏太医又得不到回应之后,纪宇凡猛地起身想要与苏太医说说,却是被楚律辰拦下。 “何事?”楚律辰看着纪宇凡紧皱的眉头,知道定是遇到难事,而且定然不简单。 纪宇凡咬了下牙,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楚律辰的脸色,纠结了半晌终是对着楚律辰和盘托出,“缺两味药材。一为虎骨。猎杀至今并且不能超过三月。” 楚律辰眼眸微瞪,细思了一会儿,很快点了下头。 虎骨极少被用以药用,所以在宫中也并未贮藏多少,而又需要如此短时间内的虎骨,更是不可能。现如今,便只有让九影跑一趟了。 “若是不识这虎骨的人,很有可能买了其他无用物。还有一味药材,白芍,定要三年以上。最佳十年。宫中大多为一年生白芍,药用不高。”纪宇凡仔仔细细地把所需药材罗列在纸上递给宫人。但是依旧蹙眉盯着楚律辰的眼眸,他不担心他们是否能够取到药材。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该派谁去。一不能误了药性,二不能误了时间。所以必须是既懂得药理,又是对左简完全忠心的人。 就在众人为这犯难的时候,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臣女去吧。”宛卿掀开帘子缓慢的走了进来,对着贵妃娘娘和几位皇子公主行了礼,便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等着贵妃娘娘发话。 “你一个姑娘家,怎可!”陈贵妃叹了口气,却是因着她坚定的目光而不由软了下来,吩咐人先给宛卿搬来椅子,才温和地开了口,“宛卿,我知道你担心你爹爹。但是就是这样,才切莫乱了方寸啊。” 宛卿低头跪着,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显示着她现在十分不适,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回贵妃娘娘,臣女略懂医术。自是可以分辨药材。而躺在这屋中的,更是臣女的父亲。借于他手,臣女不放心!恳请贵妃娘娘应允。” “你现在也不过是强撑。届时出了事该如何是好!”楚律辰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些,定眼望向跪着的左宛卿。明明染了风寒,还在强撑。究竟在坚持什么。 “请贵妃娘娘成全。”宛卿听出楚律辰的话语中暗含的关心,却并没有什么表情,跪在地上除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 看着宛卿将自己推开冲到屋里,苏太医已是暗自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脾气倔起来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若是不让她去,怕是也会硬闯着去。与其这样,还不如随了她的愿啊…… 思及此,苏太医也缓缓地跪在贵妃娘娘面前,语重心长地开了口,“还请贵妃娘娘成全。好让微臣带她下去好好诊治。若是风寒加重,微臣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贵妃娘娘看着这一老一小,不忍地转开目光,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若要去便去。小心着点。” 听到陈贵妃松了口,楚律容和楚律辰的表情各自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而长公主的表情却是再也没有好过。坐在位子上暗自绞着手绢。 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陈贵妃暗自叹了口气,假装是受不了这药香,挥了挥帕子唤上自己的宫人便走出了屋子里。 待她路过宛卿的时候,又多多留意了下她,眼眸中也是有着一抹赞赏。不过最终还是垂下眼眸,什么也不说便出了屋子。 陈贵妃一走,几位皇子公主自是也没了留下的理由,各自回了宫殿。只留下几位太医忙得焦头烂额。 宛卿因着习武的缘故,这一次风寒来得快,倒去得也快,不消一日,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让苏太医有些不可思议,再三确认后才允许宛卿离开皇宫,去寻那虎骨和白芍。 左夫人虽是不放心,可是这关乎左简的性命,除了宛卿她也是没了法子,只得让八哥儿揣上足够多的盘缠,又让纸鸢和墨香也跟着,准备好了轿子和其他随从,才依依不舍地送宛卿出了京城,随后回去继续照顾左简。 白芍盛产于南边,而同样,那里有着茂密的树林,适宜着老虎的居住。所以宛卿在一开始便定下了目的地――南朔城。 作为入京的必经主城之一,南朔城的繁华让商人趋之若鹜。所以,在那里,各种奇珍不计其数,丝毫不亚于京城之中所含。 “宛卿!宛卿!”听到熟悉的声音,宛卿下意识地撩起了帘子,竟是搞得灰头土脸的江梓贞,不由愣了一下,赶紧落了轿,让她好接近。 “你怎的弄成这副模样。”宛卿皱了皱眉,替江梓贞擦去脸上的灰尘,等着她的回答。 “宛卿,你爹爹可还好?”江梓贞用袖子胡乱摸了一把,急吼吼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要跟着那个假模假样的纪神医,我跟定小姐你了!” 宛卿苦笑了一下,让她跟着虽是没什么大碍,而且这轿子也够大,让她上来也是无妨。可是,这一次是去寻药,江梓贞虽是擅长商道,似乎也无用武之地啊! “小姐你放心!梓贞绝对不会耽误小姐的事情的!相反,梓贞会以敛财为第一目标!”江梓贞拍着胸脯,除了这个小姐,别人遇见她,怕是只会当她有神经病,所以一定要好好地跟着。 宛卿轻笑了一下,罢了罢了,有她在,好歹缓解下自己压抑的心情。旁的也不指望她了。 就像她猜不到重生一般,她也猜不到江梓贞到了南朔城之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为将来威震江湖的万重阁打下了多少的铺垫。而此刻的她们,只是刚刚踏上了前往南朔的旅途。 ------------ 第四十三话 神秘山庄,求药坎坷 前往南朔需要接近三天的时间,就算宛卿不断地催促,也只不过缩减了半天才到南朔。 当宛卿走进南朔最大的药馆,却发现没有白芍之类的药材,不由愣了一下。 “掌柜的,这白芍……”宛卿不由后怕,若是连这最大的药馆都没有白芍,怕是其他小药馆也不可能有。 掌柜的抬了下眼皮,因着平时也见惯了锦衣华服的人,如今为了安全,宛卿不过着了普通人家的服饰倒是让掌柜的有些看不起。 “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出门看看山上那个宅子,要白芍,上那求去。”掌柜的挥了挥手,并不打算和宛卿继续说下去,顺便端起了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样子。 “狗眼看人低。”江梓贞低声吐槽了一句,拉着宛卿就往外走。 “呵。”掌柜的抛了个白眼,兀自品茶。 出了药馆,宛卿顺着刚才掌柜所指的方向远远地眺望山顶,正午的阳光晃花了宛卿的眼睛,但是还是可以依稀看出山顶连绵的建筑群。 “梓贞,你带着这些银两在这租个客栈歇脚,有余下的便自己考量着用。我们上山。”宛卿对着八哥儿点了下头,便又钻回了轿子里。 江梓贞愣愣地看着手里塞进的银票,傻呆呆地点了下头。便看着轿子离开了自己眼前。 宛卿不放心那掌柜的话,特意又绕到了几条街的后的小药馆询问,那掌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倒是说得又详细了些。 “孩子,一看你便不是南朔长大的吧?这白芍在南朔虽是盛产,但是却被山上那户人家全部收了去。不过因着开价高,倒也没什么怨言。据说也是为了治她爱人的病。才出此下策。”夫人给宛卿倒了杯热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宛卿一边喝着茶,一边皱眉从她的话中搜索着对自己有利的内容。 山上的人家并不穷,甚至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连这南朔的县太爷看见他们都要让上三分。而这白芍也是特意收了去,多的便晒干了屯着,也不知是要作什子用处。 而最奇特的是,有人要上山求白芍,不仅要诚心诚意,还要胆识过人。因着宅子坐落于山顶之上,再加之树木茂密,气候宜人,这树林中多得是飞禽走兽。 甚至常有传闻,说山中有着吊睛白额大虫,吃了不少上山求药之人。 “掌柜的,这事,怎的外人却是丝毫不知?”宛卿放下了茶,此事总觉得蹊跷不已。一路过来,也未见得有人提起过这个缘由,在京城更是没听闻这种消息。怎的在南朔却又是人尽皆知。 夫人摇了摇头,走到药馆门口看了下天气,见太阳已有西落的迹象,赶紧转头提醒宛卿,“这点我倒是也不清楚。若是真要上山,还是早些去吧。看你们人多,应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妙啊……” 宛卿点了下头,放了锭银子算是谢过掌柜的,便起身告辞。 前往山顶的路上倒是很好辨认,但是刚至山脚却是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不论锦衣华服还是麻衣裹身,且都是步行。 “八哥儿,前去打探下,怎的前面堵了那么多人。”宛卿撩开了帘子眉头微蹙,这一次求药怕是绝不简单。 八哥儿很快融入了人流又折了回来,面露难色,“回小姐,这山庄主人定下了规矩,若要求药,便要徒步上山,且需完成他的考验。刚才过去的时候,便有人给纸条,上面有着考验内容。” 宛卿从八哥儿手中接了纸条,久久没有开口。 求药者独自徒步上山,且猎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小姐,你看……这……”八哥儿犹豫着是不是自己亲自上山去求药,可是自己对这药理却是不甚清楚,万一弄错又耽误了时间可不好。若是让宛卿自己上去,这猎杀吊睛白额大虫又是极为危险,唯一伤着了,自己便是提着项上人头也赎不了自己的罪。 “你且再去打探下,看看他人手中的纸条写着什么。”宛卿放下了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是最为凶险的那一张,怕是用钱也换不到他人手中的。那么,便只有堵运气了。思及此,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藏于自己袖中的小瓶子。冰凉的瓶身让宛卿勉强冷静了些。等着八哥儿回来。 而所谓祸不单行,便是宛卿的猜测又成了真。 宛卿咬了下牙,装作思考对策,又趁着纸鸢、墨香和八哥儿对自己毫无防备,将他们迷晕了去。 所以当宛卿走到山脚,出示了纸条又走上了山路的时候,左府的众人已是无人可拦。 而这一去,便是三日未回,待八哥儿醒来已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山庄,却怎料山庄之中更有高手,将他逮住软禁了去。 而这三日,对于宛卿,却也是不好过。 上山的时候,宛卿虽是有着万全的准备,也本想着用轻功上山,却因着感应到了隐藏在暗处的气息而不得不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内力,一步一步走上去。 参天巨树将阳光拦截于外,一如林中,便又冷上了一些,而地上不知怎的竟还残留着的积雪又使得本就不好走的石阶变得更加湿滑。即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宛卿也是一不留神中了招。 看着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衣服,宛卿暗自皱了下眉,一想到左简还在京城生死未卜,当即决定起身继续往上走去。 刚走至山腰,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在树林间响起,经久不散,宛卿不由驻足观察,却发现原本在周围的几股气息突然消失不见,似乎有什么事惊动了他们。 恐怕这森林里隐藏着其他的辛秘啊…… 宛卿眯起了眼睛,逆光看向山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猛地抽剑而出。 茂密草叶之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变大,宛卿暗自凝神。不止一股气息在靠近,还是暂避风头为妙。宛卿身形一闪,轻巧地躲到了树上,屏息凝神,注意着刚才的方向。 未过几息,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从草丛里滚了出来,惊恐地看了身后一眼,不知为何便看向了宛卿的方向,海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一抹恳求。 宛卿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是救她还是看着她死去…… ------------ 第四十四话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心思急转,宛卿终是狠不下心看这么一个生命在她面前逝去,快速地跃下树,因着自己的动静,怕是那行追兵很容易发现她们,宛卿只得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因着女子身上负伤,所以速度本就不快,再加上宛卿的内力并不浑厚,所以带着她跑了一会儿也是气喘吁吁,趁着还有一段距离,宛卿和她稍稍歇了下,而这休息的时候,宛卿也不闲着,四处观察着,寻找栖身之所。 感觉到那股气息的靠近,宛卿再一次拉着她往茂密的树林里跑去。 女子虽然身上负伤,但是自始自终都是咬着牙没有开口,可是体力已经几乎透支的她已然支撑不了多久,再被树枝绊倒之后便挣脱了宛卿的手,已然打算自生自灭。却没想到宛卿竟是跟着她滚了下来。 幸好落叶堆积得较厚,两人均没有再一次受伤,眼尖的宛卿看见了一处山洞,匆忙拉起她便钻了进去。 山洞里布满青苔,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里面究竟有多深,隐藏着什么,所以宛卿也不敢冒进,站在尚且还有光亮的地方,将女子护在身后,调整着呼吸。 而还未等她们两人喘一口气,宛卿便感觉到脚边有一个温热的物体,不由绷紧了神经,缓缓地低下了头,一只幼年的小白虎长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宛卿的脚腕,似乎在考虑该如何下嘴。 宛卿嘴角一抽,这简直就是刚出狼窟,又如虎穴……宛卿将受伤的女子往洞口又稍稍推了些,以防她身上的血腥气引得这只幼年小老虎胃口大开。 宛卿缓慢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和那只小老虎对视,心中默默祈祷小老虎不要突然发出声音,引得那群人过来。 小老虎歪着脑袋和宛卿对视着,然后突然发出了呜咽声。 宛卿心头猛地一颤,一个不祥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地涌了上来。 一只体形巨大,宛如王者的老虎从洞的深处一点点地踱步走了出来。看见宛卿和那名女子,猛地发出了一声虎啸,巨大的吼声在山洞里更显得尤为响亮。震得宛卿几乎站立不稳。 “别躲了。你是要被老虎吃掉,还是让我们给你个痛快?”阴恻恻的声音在洞口响起,似乎就等着那名女子走出去。 左有老虎,右有杀手,无论哪一条路都是必死无疑。 宛卿趁着老虎尚未动口,对着女子做了噤声的动作,闭起眼睛猛地把小老虎抱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不是……赌一把! 小老虎被宛卿突然抱起来,先是一惊,大老虎也是猛地冲过来。 听着耳边呼啸而至的破空声,宛卿把脑袋埋到了小老虎的肚子上。而因着这个变故,她没有听到山洞外响起的箫声和刀剑相接所产生的声响。 随着身旁女子发出的奇特声音,宛卿总算将眼睛睁开,小老虎再一次歪着头和她对视,然后猛地伸出了舌头,弄了宛卿一脸口水。 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宛卿很尴尬地维持着抱着小老虎的姿势,咽了下口水才去看那只大老虎,却发现它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妪,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还不把小宝放下?小心它等等就跟着你,就要你抱。” 宛卿连忙点头,将小老虎放下,看着它一步三回头地走回老妪身边。 老妪亲昵地拍了拍大老虎,于是这一大一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洞穴之中。 “孩子,你胆子挺大啊。”老妪将受伤的女子扶住,又让宛卿搭了把手,便带着她们走出了洞穴。 一出洞穴,地上便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而他们的着装竟是和异族的服饰如出一辙,这不禁让宛卿再一次愣神。 老妪误以为宛卿是第一次看见这血腥场面,不由低声地安慰着,然后示意站在一旁的年轻人背过受伤的女子。自己则站到了宛卿身边,“孩子,你是来求药的?” “嗯。可是……婆婆,这山洞中的老虎……”宛卿赶紧摸出藏好的纸条,却是因着跑动而弄得皱皱的,不好意思地低头摸着鼻子。 老妪失笑,“你这女娃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看你心善,我也不难为你了。随我回山庄,想要什么药材,我替你去要!” 宛卿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老妪,喜出望外地鞠躬,连连道,谢谢婆婆。 因着有老妪相伴,所以之后的路程也不会显得枯燥。而老妪似乎也是觉着和宛卿投缘,便讲起了各种轶事,一老一少倒是也其乐融融,苦了那个背着受伤女子的年轻人,只得默默低头赶路。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总算在日落西山之时到了山庄的大门口。 看着已经跪了一地的人群,老妪突然伸手拉住了宛卿,止住了两人的步伐,“师尊回来了……这入山庄的规矩怕是又不能免了。婆婆我先行一步。这入庄不难,你照着做便是。只要入了庄,说要寻祈年姥姥便可。” 紧接着老妪便拉着宛卿缓缓地跪了下来,对着山庄的方向磕了一个头,还想说些什么,身后背着受伤女子的年轻人已经摇了摇头,两人急忙起身展开身形快速入了府。 因为在队末,宛卿趁机稍稍打量了下前面的各色人,偷偷地扬起头看向山庄。 红霞满天的背景,端的是将山庄映照得宛如人间仙境。高耸入云的屋檐仿佛欲飞,青砖白瓦,看似江南水乡的建筑,却是隐隐透着一股琢磨不透的高高在上。 这山庄之内,不知是有多少奇人异事,亦不知其中埋藏了多少秘密。 就在宛卿浮想联翩之际,浑厚的钟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太阳随着钟声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光亮一点点从山庄里散发出来,很快蔓延到了山庄之外,位于石阶旁的火把,几乎在同一时候点燃,让人失神。 山庄大门轰然打开,着着清一色藏青色长袍的一行人快步走了出来,冗长地吟颂声一时间响彻了整个山顶。 看着灯火辉煌的山庄内部,宛卿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祈祷此行顺利。 ------------ 第四十五话 俊大师兄,为求自由 待颂唱声一点点散去,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凡入山庄者,必从此誓言。永不将所见,所听说与他人。” “永不将所见,所听说与他人。”随着周围重复这句话,宛卿也急忙跟着念了一遍。 “接下来,请到诸位弟子手中接过指引。” 周围的人都慢慢地起了身,宛卿也跟着人流往那方向走去。 而她却没有发现,在一群或壮年,或内力深厚的人群中,她显得是多么鹤立鸡群。 “这个,是你的。”为首的青年男子将手中的一枚青玉递给了宛卿,便又退回了原位。 不知这青玉的含义,宛卿愣在原地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给她愣神的时间并不多,一名着着青纱的女子很快便取过了宛卿手中的青玉,示意她跟着走。 大门再一次轰然合上,石阶旁所有的火把又完全熄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将青玉给她?” “因为,她符合师傅所要求的所有条件。” 随着隽雅男子嘴边的笑意,一行人也顺着原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入庄的考验倒的确不难,恰好是宛卿拿手的茶艺,但是因着夜色渐晚,却是挪到了第二日才检验。将宛卿带到在简易的厢房中,青纱女子将青玉交还到宛卿手里便告辞,徒留宛卿一人在空荡荡的厢房之中。 当所有的声音消失之后,宛卿突然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经是脏得不能再脏,而可替换的衣服却是留在了马车里,现下尴尬不已。 几经犹豫之后,宛卿还是推开了房门打算走出去找找可以主事的人,却没料到门口早已备好了干净的衣裳,且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好上了一些。宛卿将它从托盘中取了过来,四下张望,却是怎么也没有看见人影,而且刚刚并没有放松警惕,怎么可能有人从门前经过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在找热水?”突然响起的声音就在身后,让宛卿下意识地便用了轻功一跃而出,惊恐地转过头看着一脸浅笑的男子。 赫然便是刚才带头的青年,因着刚才混乱的人群,宛卿只是粗略扫了一眼那人,只记得那人有着极为精致的眉眼,所以对上那双眸子便大致知道了他的身份。 见宛卿不答,那人也是笑了笑,“在下韩暻,在这山庄之中还算有着能说上话的身份,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向我提。” 韩暻见宛卿还是不说话,把玩了下自己的玉佩,将玩世不恭的表情收去,“月白色的长衫,可喜欢?” “衣服我自是不挑。若是公子有事相求,直说便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会自认为此人是看上了自己才千方百计地示好。而与其和他拐弯抹角,还不如好好休息之后早些过了考验,得了药材回去重要。 见宛卿与自己擦身而过,却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韩暻极为自然地跟了进去。 宛卿揉了揉额头,虽是说江湖男女不拘小节,可是这是不是也太随意了?自己完全是因为他靠在门上才不好关门啊! 看见宛卿露出了极为为难的表情,韩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逾矩,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韩暻也断没有退回去的念头了。 趁着自己尚未被他人盯住,韩暻将一张薄纸放到宛卿桌上,做了噤声的手势,“切记阅后即焚。我帮你弄热水去。拜托了!” 说完便是一眨眼没了人影,宛卿将信将疑地将目光落到了薄纸上。 上书--若是师尊准你带一人下山,请务必选择我。 这是什么?我一个外来人,竟然会准许我带一人下山?这山庄还真是神秘得有些过分…… 不过还未等宛卿有机会继续细想,一个巨大的木桶就被抬了进来,然后相继有几个女弟子提着热水走了进来,注入了木桶中。 “水温我试过了。”韩暻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拍了拍手便闪身出去,但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探了个头进来,“啊,对了,你打算来求什么药材?白芍?还有旁的吗?” “近日的虎骨……”宛卿犹豫了一下,等着韩暻回答,倒没想到韩暻脸色一白。 “虎骨你断不可开口。待我下山之后替你猎杀别处的白虎。这山上的可绝对不行。”韩暻低声说完,便带上了门,让宛卿可以放心。 宛卿犹豫了一下,便将门栓带上,又在窗户前,门前放置了蜡烛,才钻进了木桶里。 不过所幸,韩暻也不是小人,所以宛卿这一次沐浴还是有惊无险。 “好啦。你且睡吧。作为你是我们这第一位上山的女眷,我就暂且当一回护花者。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不过记得我们的约定哦。”韩暻坐在宛卿屋前的树枝上,一边嚼着草根,一边眺望远处灯火辉煌的城镇。这是他最后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 宛卿愣了一下,带开了窗户,韩暻侧过头对着宛卿咧嘴一笑。 月色落在韩暻嬉笑的脸上,却不知为何显得落寞无比。仿佛困在笼中的鸟儿,怎么也逃不出,可是又不愿放弃。 宛卿没有回答,合上窗户之后便吹灭了蜡烛和衣而睡。 翌日清晨,随着钟声,早已醒来的宛卿便走出了房门,而昨日引她至此的青纱女子也是行至院落中,看见宛卿已然洗漱好,便点了下头,带着她往偏殿走去。 宛卿回头的时候,树上已早没有人影,倒是一窝小麻雀在那叫的欢腾。 宛卿带上一抹笑意,安心地跟着青纱女子。 待她们到达偏殿,殿中已站了不少人,而突然看见她们,似乎眼中闪过了不一样的光芒。 宛卿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却没有开口打破,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站着。 偏殿之中,除却自己均为男子,所以被如此看待也不为过,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一些不踏实,有些人的目光实在太不友善。 就在宛卿忍无可忍之时,有人也是耐不住安静,跳了出来,“喂,小娘子,你是怎么买通那些弟子的?没看看这里都是大老爷们的。你怎么可能上的来?” 买通?若是这些弟子好买通,她还巴不得用这银子说话。 宛卿冷笑了一下,幽幽地抬起了头,看向开口的大汉。 嗯。长得很正直。就是嘴有点歪。 思及此,宛卿的笑意更浓,而那大汉也是被惹恼了去,蒲扇大的手掌对着宛卿便扇了过来。 这江湖,终是个认实力而不看旁的的地方。 ------------ 第四十六话 稍显实力,再留几日 宛卿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巴掌即将临身之时,轻巧地弯腰,将它避了过去。 “怎么,想与我,不死不休?”两人错身之时,宛卿轻声地吐出了这句话,精致的宛如装饰的剑鞘已然横在大汉的喉咙前。 就像八哥儿说的一样,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教自己的,便是如何一击致命,绝不拖泥带水。不然自己便有可能是躺下的那一个。 而宛卿虽未完全习得八哥儿的狠戾,但是这架势终是学了个八成。尚能唬人。 大汉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宛卿竟然是深藏不露,不由吓得当场没了话讲。 宛卿就着这个姿势,幽幽地环顾了全场,没有一人还敢用打探或者指责的眼神看她,纷纷转开了目光。 宛卿收回了剑鞘,再一次走回原地,不再管那大汉。 没再等很久,偏殿外便行来了一行人,除却领头人,其余每一个人手中都端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各位久等。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这的规矩。这茶水的好喝与否,可是决定着你们能否完成求药的关键。”领头人是一位中年男子,声音洪亮,说完便在殿上的椅子上坐下,默默地看着每一个弟子将茶具放到每一人面前。 “半柱香的时间。请诸位,好好把握。这茶叶,便在这大殿之上。”中年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又画了一个圈。示意是在大殿上方。 所有人都扬起了头,却见这穹顶竟是极高,且没有落脚处,一得凭着轻功,二得看内力是否足够。 距离宛卿最近的茶袋在现在头顶的九尺左右,不过,悬吊着的茶袋可比这里的人数多上许多,莫非这茶袋中另有蹊跷? 看中年男子已经点燃香柱,不少人已然抢下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茶袋,开始泡茶。 除却宛卿,还有好几人尚未有所动作,似乎都和宛卿有着相似的打算。 不多时,几丝茶香便飘散了出来。对于茶香极为敏感的宛卿不由皱了下眉。 有陈茶,亦有新茶,有蒙顶石花,亦有茶末。 根据刚才所抢的来看,越接近中心,茶叶越佳。可是这中心对自己而言又太高,未必可以勾到。不过既然有蒙顶石花,倒是可以在那一片试试。 思及此,宛卿避过了人群,借着墙壁向上冲去,见高度差不多,轻巧地一跃,伸手一探将茶袋取了下来,倒是比其他用内力直直上跃的省去了许多力气。 而很多人却只看见一道白影飘过,自己正瞄着的茶袋便没了踪影,不由一惊,但是也顾不得细究,便又将目光看向了旁的茶袋。 宛卿回到原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茶袋,凑近后用手挥了挥,竟是上品的顾渚紫笋。这不由让她有些喜出望外。 当下便丢了旁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泡起了茶。搭配顾渚紫笋最佳的清泉自是不能强求了,不过在水一样的条件下,她可绝对不会输。 当下,宛卿低低一笑,将热水注入了茶壶中预热。 比起看那群大老爷们手忙脚乱地泡茶,看宛卿泡茶倒的确更为享受。 一举一动都极为平和,仿佛这茶叶在水中便会与她的动作一般,柔柔的舒展开,随后化成极为甘甜的茶水。还未见茶水入杯,倒是已闻茶香,让中年男子也不由沉迷。不过这份沉迷,很快就被源源不断递上来的茶盏打断。 第一杯,茶叶还未完全展开,因而茶味极淡,再加之是陈茶,入口极差。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挥手让弟子将他带了出去。 第二杯,茶叶是上好的蒙顶石花,茶香也不错,可惜却并非出自于他本人之手,而是偷梁换柱。茶温一试便知。 第三杯,皆可。却并无出彩,尚且过关。 品了几杯之后,中年男子倒是更加期待起了宛卿的那杯茶。却没料到,这可让他好等。 最后一抹香柱灰堪堪落下的时候,宛卿才将茶盏递到了中年男子面前。而此时殿上,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 入口还未细品,中年男子已是有些意外,不由多喝了一口,连连点头。 将来,定要说服师尊,将这条件减低些,不然月月让他喝这破茶,怕是迟早有一日他也会受不了。 得了中年男子的认同,宛卿便和在殿外候着的其余几位一同走入了最深处的恢宏大殿。 陆陆续续又有了几十人入了大殿。 宛卿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考验还未结束。 “师尊今日似乎来了兴致,要亲自考验下你们。”耳边突然响起了韩暻的声音,让宛卿下意识地一惊,四下搜寻韩暻。 换了身长袍,又带起了远游冠,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这是昨日没个正行的韩暻。 师尊端的是一身仙气,坐在那椅子上,尚未开口,已是让人不由自主地顶礼膜拜。 “昨日听闻有人得了那青玉,可否上前,让老朽看看?”听到那师尊开口便是问及青玉,宛卿心中已是连连叹息,而韩暻更是偷笑不已。 事情来了,终得面对,宛卿只得缓步行出,走至了台阶之下,“宛卿不才,幸得青玉。” 师尊捋了捋银白的胡须,下意识地看了眼祈年姥姥,又看了看韩暻。 这丫头,昨日便听了祈年说,今早也听了韩暻不经意地提起。 不卑不亢,是个苗子。 “丫头,来,上来。”听着师尊如此一说,宛卿嘴角抽了一下,却只得抬脚走了上去。 师尊阅人无数,自是一眼便看出这丫头是块习武的料子,且已有一定底子。当下长叹可惜,没有收入自己门下。 “丫头,你是求何药材?”师尊本想再看看她的命格,可是察觉到宛卿的心焦,便直接地开了口。 “三年以上的白芍。”宛卿看见韩暻的小动作,自是知道他在提醒自己莫提的虎骨。 “这白芍,老朽自是可以做主给了你。不过,丫头,你必须要在这多留几日。”师尊再一次捋着胡子幽幽开口,是容不得宛卿拒绝的样子,“昨日你所救女子,可还需要你。” 宛卿的表情连变,救这女子,本是无意。而如今可是救爹爹为主,若是因着这事耽误了可不好! “先下去吧。我再考考他人。”知道宛卿要开口拒绝,那师尊也是抓住了宛卿是个识大体的人这个弱点,先行开口将她堵了去。 走回人群之中的宛卿暗自咬着牙,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第四十七话 后宫将乱,佳人欲寻 那师尊的考验倒是很快,除却几人又被拍飞了出去,倒也没有旁的插曲。 似乎也察觉到了无趣,师尊也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回昨日的屋子里呆着,会有弟子来询问他们所需的药材。 宛卿自是随着人流行出大殿,但是因着想着对策而默默地走在最后。 今日已是在这山上的第二日,若是八哥儿他们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恐怕马上就要寻上山来,万一八哥儿一言不合伤了这山庄中的人,怕是这药材也是极难取到了,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在想怎么逃出去?”韩暻走到了身边,见她眉头紧锁,还以为她是想着怎么离开,不由示意宛卿稍安勿躁,“你所救女子的身份不明。而且似乎不是中原人,应是外族。而且其内力竟是极高。师尊怀疑她是外族专门培养的刺客。” “刺客?”宛卿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那人竟是这样的身份,“可是,这与我何干?我救她,并无其他缘由。莫非是觉着我要包庇她,而被认作同伙?这药材是我救爹爹的命。而如今,因着外出寻不着才来这山庄求药。” 韩暻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宛卿竟是红了眼眶。 几日来压在心中的惊慌和不适竟是莫名地爆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宛卿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打算再继续纠结该问题,揉了揉酸涩的鼻子,便扯开了话头,“我可以留下。那万一这几日里有人突然闯入贵庄,还请切莫下杀手。也许是我府上的人。” 韩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便看见不再逗留,顺着早上来时路回了厢房。 逃出去是没有希望了……那么,只能祈祷能够早些回帝都…… 爹爹,一定要等着宛儿回来啊! 在宛卿未取到药材之际,纪宇凡的医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左简体内的毒虽是已经沉积较深,但是在纪宇凡的调理之下,总算克制了下去还逐渐有好转的迹象。 因着左简能够稍稍走动,夫妻两人便回了左府,而府中也因着宛卿的嘱咐,大部分都维持这那日的模样,左夫人扶左简躺下之后,便命人彻查,竟是陆陆续续查出了不下五个布偶。 虽是不信布偶这一套,但是左夫人的怒火还是压抑不住,待查清后便不再心软,以雷霆手段将他们清理出府。不过却是没有查到关于左简毒发的缘由,不由也是银牙暗咬。只得让心腹再小心注意着点。 而相比较左府这不大不小的风波,这宫中也是暗波涌动。 “律仪,这几日,好好在宫中歇着,别老是出宫叨唠苏太医。”自从惊魂一夜之后,楚律仪和苏苓的关系竟是突飞猛进的好了起来。 苏苓因着宛卿近日无法陪她玩,正闲着无聊,而这楚律仪也是个爱玩的,两人竟是不知不觉玩到了一起。因着两人都还小,楚帝和苏太医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不过近日似乎又有针对这宫中可能继位的皇子进行的弹劾,恐怕旁的行动也是要开始了。 “知道了皇兄……”楚律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又接上了令楚律辰哭笑不得的话,“我不能出宫,宣苏苓进宫可好?” 楚律辰被他一噎,顿时这喝茶也没了兴致,谈话也没了兴致,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挥手将他送了出去。在宫中好歹 待偌大的宫殿又清静了下来,楚律辰便立刻愁眉不展。 那几个刺杀自己的刺客,竟然死了。追踪了那么久的线索,竟是全部断了去。不过所有的迹象都孙权一系,就是无法确定是孙权的意思,还是他手下的人惦记上了自己。 “回二皇子……左小姐……左小姐至今还未下山……”九影看见楚律辰眉头紧蹙已经极为烦躁,可是他之前也吩咐自己凡是有她的消息便要第一时间告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破了宁静。 什么?还未下山?莫非遇到了什么不测? “影八呢?”听着楚律辰冷下去的语气,九影暗自抹汗,硬着头皮接着回答,“影八……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好一个下落不明。”楚律辰瞪了九影一眼,怒气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悠闲的样子,“先退下。皇后娘娘来了。” 九影点头,当即消失。 皇后娘娘着着一袭黛色高腰儒裙,裙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纹,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行走间,随风飘扬,虽是一副极为素净的妆扮,却因着眼角的媚意和常年入主东宫而积累的气势,将这素净也变得带上了几分有些独特的美感。 楚律辰含着笑意干脆地起身,走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跪下。 皇后娘娘美则美矣,却也是禁不住时间打磨,如今不过妙龄的孙叶雪风头正劲,怕是楚帝早已醉在她的温柔乡而不愿醒来,所以皇后娘娘才等不及要再一次提醒一下孙叶雪,谁才是这东宫之主。 皇后娘娘与楚律辰闲谈了一会儿,便又翩然离去,留下楚律辰一人含笑饮茶。 后宫,怕是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不过,自己的行动也该加快了。 若是楚律容顺利当上太子,最终继位,自己和弟弟自是不可能活着到那一时。那么,若要保命,便只有放手一搏。 孙叶雪和孙权的关系,不言而喻,所以她要帮的,自然是楚律容。 那么,这便是将自己再一次推往左系。幸好,自己一开始便没有下错子。思及此,楚律辰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九影,你给我盯着纪宇凡,若是左简有任何差错,唯他是问!还有,药馆让他好好经营着,你先去谋个聪明点的掌柜打理着,等宛卿回来,再让她安排。”楚律辰吩咐完,便不再与九影说话,顺手拾起了手边的古籍,一点点地看了起来。 九影点头应允,立刻按照吩咐办事,一个呼吸间便没了人影。 而正看着古籍的楚律辰却是很快就放下了书,有些不耐烦地在殿中踱起了步。 左宛卿……究竟是出事了还是如何…… ------------ 第四十八话 终于下山,突来贵人 “这就是你要我合作的诚意?”宛卿看着被软禁且没有受到善待的八哥儿,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所谓的师尊。 在这山庄三日,她渐渐明白了韩暻为何要离开。 没错,这里的武学被世人所向往,也的确博大精深,可是这里就仿佛是另一个王朝,所有的事由所谓的师尊处理,不听天子的任何政令。 而南朔城的百姓,却还误以为这是荣幸。 更何况,这偌大的山庄上下几千口人完全都是不下山,衣食都是由山下专人运来,没有足够的银两根本不可能做到,可是这银两又是来自于何处?答案恐怕又是见不得光。 刚才师尊找她详谈,第一便是要她将那受伤的女子带出山庄,至于离开山庄之后,那女子是生是死,便不用担心。第二,便是因为八哥儿而推断出的自己可能身份,要自己成为他们的眼睛,将朝堂上的一些消息传递给他。 也就是说,这年过半百的师尊,竟还做着要当上九五之尊的梦。真不是是可笑还是可叹。 “我只是想试试他的功力。”师尊捋了下胡子,等着宛卿的回答,他现在完全有把握让宛卿听从于自己,所以他并不担心宛卿真的会恼羞成怒。 宛卿冷笑了一下,将八哥儿扶了起来,脑中已是闪过无数的念想。 前世外族入侵的顺利,恐怕和这山庄脱不开关系。 而那女子又是外族之人,它并不选择包庇,而是由着自己带出山庄,恐怕用意绝对不简单。 以那女子刺客的身份,若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之后下山,活下来自是没有问题。 而将来若是出了问题,他还可将这缘由怪罪于自己头上。还真是两全其美的想法。 不过,现在自己知道了那么多东西,而且这药材也还掌握在他的手里,若是强起冲突,怕是也是不利。 宛卿咬了下唇,终是缓慢地点了下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药材先行给他,让他带回帝都。我留在这。若是那女子好得差不多,我便带她下山。若是不信,你便派人跟着我。” 师尊点了点头,露出了明显的笑意,“那你想选谁?这祈年姥姥,还是我的大弟子?” 宛卿心中冷笑,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劈啪响,选祈年姥姥,便可以贴身跟着自己,甚至一点空隙都不会留给自己。而若是选这韩暻,恐怕,他也会变着法子让韩暻变成自己的相公。 不过,若是让韩暻出了这山庄,之后谁能够管得了谁还是一个问题呢。 “我选……韩暻……”宛卿故作娇羞地将脸转到了一边,韩暻看得一阵鸡皮疙瘩,心中却是对出山庄这件事更显期待。 师尊还真以为宛卿对这韩暻有了意思,便推了把韩暻,在他耳边低声耳语,“我吩咐的,可别忘了。” “那我要他,送八哥儿下山。之后再回来。与我一同回帝都。”宛卿浅浅地笑了笑,趁着师尊只顾着嘱咐韩暻,对他眨了下眼睛。 韩暻会意,应答师尊的语气又恭敬了几分。 一炷香后,韩暻和八哥儿趁着夜色离开了山庄。 宛卿依旧在那厢房里,看着月色。 韩暻会趁着下山之时,挖了那虎坟,装作是盗墓人所致,将前几日那因着上山人失手所杀的虎仔之骨取出。 白芍和虎骨会由八哥儿带回帝都,而自己留在这,一是为了保全他,二是,以防还需旁的药材。所以待八哥儿再次归来,才会真正地返回帝都。 遇见浑身是伤的八哥儿,墨香和纸鸢俱是一惊,但确认宛卿无碍,总算是松了口气。 纸鸢替八哥儿仔细地查看了伤势,确认他并无大碍之后,才让他日夜兼程赶回帝都。而江梓贞确认了宛卿无妨之后,便蒙头大睡。 韩暻则又借着晨光一路紧赶慢赶又回了山庄。 女子的伤势虽重,但是因着山庄之中的医者医术高超,不出五日便可下地行走。 女子不喜说话,遇见宛卿倒是恭恭敬敬,但是说什么也不愿再离开她。 宛卿几次想与她说话,却看见她眉头紧皱,似是不懂她在说什么,便也放弃了这个举动。见她无妨之后,便和韩暻一同出了山庄,在墨香等人落脚的客栈里暂且住下。 还未等宛卿将这凳子坐热,江梓贞已经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拉住宛卿的手就是两眼放光地开始说话,“小姐,你想不想赚钱?想不想开酒楼?想不想开青楼?想不想……” 宛卿被她说的一愣一愣,手中的茶盏尚未放下,便已被她不客气地接了过去一口饮尽。 “怎的?有了发财的法子?这么急。”宛卿好笑地从她手里拿过茶盏,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江梓贞拼命地点头,自家财主没有事,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这里卖的和田玉极为便宜,仿佛和大白菜一样的价钱。而只要带回去,再请上好的玉匠打磨雕刻一下,绝对不是翻了几倍的价格。届时,便是想开什么就开什么啊! “待我休息够了。明日便与你去瞧瞧那生财的法子。你可要歇好了,明日好告诉我你的计划。”宛卿点了点头,若她说的是真,那是再好不过,相依楼不过半年便要开张,必须要提前将其买下。 “好!我等着你哦!”江梓贞乐颠颠地退了出去,转头看见墨香责备的眼神,便吐了吐舌头消失不见。 “墨香,纸鸢,我先歇会儿。若是八哥儿回来,记得唤我。”宛卿叹了口气,在这山庄之中,她是怎么睡也不踏实,如今说什么也是要好好睡一会儿。 墨香和纸鸢认认真真地伺候着,却未想到没过半柱香,这八哥儿便已然到了门口,甚至还带来了一位贵人。 正巧的韩暻出门的时候,与那人打了一个照面,看着他眼中的冷意,已是觉得此人绝不一般。而一向粘着宛卿的女子也是躲到了一旁,对着他步步逼近的寒意而赶到畏怯。 “别叫醒她。”一声嘱咐和看向宛卿的些微暖意,总算让墨香和纸鸢松了口气。 ------------ 第四十九话 火狐大袄,云纹玉佩 因着心中的担子稍稍轻了些,宛卿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待她醒来,已是因着饥肠辘辘。 “墨香,什么时辰了?”宛卿柔柔地伸了个懒腰,等着墨香的回答,一转脸却是对上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顺手便将枕头当作武器给砸了过去。 所幸这枕头不是青瓷所做,不然楚律容一个不留神必定是要鼻青脸肿。 “左小姐。你这行礼方式还真是不错。”楚律容轻巧地接下枕头,狡黠地笑着,“还有何话要说?” 宛卿咽了下口水,饶是谁醒来就看见双直愣愣盯着你的眼睛,不受到惊吓也未免太过厉害。 “见过大皇子……”与其和他争辩,还不如将这事揭过去。这是宛卿前世便知的与大皇子相处的活路之一。不过这也得看你的运气,若是大皇子心情不妙,这一茬,是怎么也揭不过去了。 不过所幸的是,楚律容知道宛卿的小算盘,也懒得和她在这个无关痛痒的事上闹,便挥了挥手,让墨香和纸鸢伺候细心着。 这茶还未入口,宛卿的声音已然又响了起来。 “大皇子……请回避……” “咳……”楚律容瞪了墨香和纸鸢一眼,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走了出去。 很快八哥儿就被宛卿唤了进去,听闻左简的毒已是解得七七八八,只欠调养,心中的大石头便是落了下来。 “小姐~”江梓贞掐着时机窜了过来,一脸讨好地看着宛卿。 宛卿点了点头,低声嘱咐了墨香和纸鸢。然后便打开了房门,一同出了房间。 “大皇子,臣女想出去一下。待臣女回来就立刻启程回帝都,可好?”宛卿低声询问楚律容,语气中难掩的讨好之意让楚律容很是受用,本想跟上,却被宛卿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去,只得待在这客栈之中喝茶,一个不顺就开始挑小二的刺,弄得小二那个叫苦不堪言。 墨香和纸鸢这几日也是难得出来散心,又得了宛卿的应允,可以随意采购些想要的东西,不由也来了兴致。 南朔城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小玩意儿,几人的岁数又不大,一路走走看看,倒是也当开了眼界。 “小姐,这皮袄倒是好看。要不买回去给夫人?”纸鸢眼尖,一眼便在林林总总的物品中看到了极少见的火狐皮袄,而且毛色纯净,倒的确是上乘。 那个商贩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几人的妆扮,复有合上不再搭腔。 江梓贞倒是没有注意到商贩的小动作,见宛卿也真是喜爱,便大大咧咧地开了腔,硬是要让商贩醒来。 商贩不耐烦地睁开眼,忿忿地瞪了江梓贞一眼,“五百两。买得起便买。买不起便走远点,别打扰爷午歇。” “这货又不好,你竟然要人家五百两银子?”一个温润却又有些低沉的声音自宛卿身后响了起来,将宛卿手中的火狐袄取了过去,“我将你这店全买下,你出多少价?” 宛卿听着这说话语气似有些熟悉,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循声望去,竟是二皇子楚律辰。 这声音原本不是嘶哑不已,怎变得如此…… 楚律辰见宛卿好奇,不由抿了抿唇,将即将溢出的笑意给收了回去。 “五万两。”商贩连看都不看一眼,兀自开了口。 “太贵。”楚律辰扯了下嘴角,不再纠缠,只是对九影使了个眼神,便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宛卿身后。 “二……”即将出口的皇子一称被宛卿吞了回去,有些尴尬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你逛你的。不用管我。”楚律辰兀自看着这南朔城来往的人群,倒是也显得兴致勃勃。 八哥儿和九影对视了一眼,一人顾前一人顾后,将人流避了开去。好让宛卿和楚律辰都不会被挤到。 虽是因着楚律辰的皇子身份,连江梓贞都收敛了不少,可是一遇到她的生财大计,她可不会冷静下来。 遇着一家玉器店铺,就钻了进去和那掌柜的开始砍价。不多时便扛着一大麻袋又走了出来,也不顾自己和八哥儿熟不熟,就往他手中一放,往下一家进发。 “我们寻个茶楼坐着吧。看她的兴致,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收手了。这银两,带的可够?”楚律辰一边说着,一边让九影跟上,又从那麻袋里取出了一块把玩。 这玉入手冰凉,与帝都中流行的翡翠玛瑙比之倒是过于素净了。莫非,是宛卿喜欢? 宛卿没有注意到楚律辰的心思,兀自从麻袋里取了一小块玉,似是没想到这玉还真是不错。 “若是顺着这纹路刻上云纹,该有多好看。”宛卿将这玉对着阳光,一时爱不释手。 这玉质地通透,以前怎的就没发现。还真是托了江梓贞的福啊! 楚律辰看着宛卿毫无防备的笑靥,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顺势从宛卿手中取过了那块玉,“那,我刻了赠你?” 宛卿笑意顿时定格在了脸上,这应也不是,拒也不是。略显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不如,我来吧?”因着实在耐不住客栈的氛围,楚律容便也来到了街上,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楚律辰,还看见他竟然试图对他的猎物下手。 宛卿当即咽了下口水,从楚律辰手里将那块玉取了过来,放回麻袋里。 “前面有一茶楼,我们去歇歇?纸鸢,你且去看着江梓贞,莫让她走丢了。”宛卿四下张望了一下,恰好便见着一不错的大茶楼,便挂上虚假的笑容看向楚律容和楚律辰。 两人看着这笑只觉得一阵不爽,便快步进了茶楼。 “刚刚笑得还不错。怎的,一下子就笑不出了?”三人刚刚入座,楚律容就率先发难。 左宛卿假笑一凝,干脆也不再笑了,一边泡着茶,一边看向两人,“何时启程?” “待你那跟班回来便走吧。”楚律容默默地应了一句,突然没了兴致。 楚律辰默默地整理着茶具,倒是希望这时间可以再久些。而这一切,终是被极破坏气氛的大笑声打破。 江梓贞乐颠颠地冲进了茶楼,也宣告着,他们即将启程。 ------------ 第五十话 心意难明,奇才歪才 在火药味十足的情况下,众人总算收拾好了行囊,打算重回帝都。 可这问题也就显现了出来。 韩暻带着那名女子便是先行回了帝都。 可楚律容和楚律辰本就是骑马而来,这回去有着充足的时间,断用不着辛辛苦苦地骑马。可这马车本来就宛卿一人所乘倒是不显得拥挤,而现在楚律容和楚律辰的身份尊贵,自不可能让他们两人骑马,宛卿坐这马车吧? “大皇子,二皇子,你们便乘马车吧。臣女坐在外面便成。”宛卿苦笑了一下,自己纵使有胆子进马车与他们同乘,怕是也没那命安稳到帝都了。 “不行!坐在外面万一又得了风寒该如何是好,进马车里坐着。我看这马车也挺大的,坐个三人,不是问题。”楚律容斜眼看了眼马车内部,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宛卿当即冷汗淋漓,这是从好还是不从好。 “上来吧。”楚律辰也从马车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将手伸向了宛卿,“你不上来,怕是皇兄是要对着我叨唠上一路了。” 楚律容毫不客气地踹了楚律辰一脚,让楚律辰一个踉跄,险些就和宛卿来个亲密接触。 江梓贞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楚律辰摸了下鼻子,而楚律容则好整以暇地伸手去拉宛卿。 “不用……臣女……臣女自己……”宛卿避开了楚律辰,却又避不开楚律容,这一下倒是尴尬到不行。 此时九影骑着马从远处奔了过来,手中一抹红色倒是晃了众人的眼。 “嗯?”宛卿看着砸了自己一脸的大袄,不由看向九影。 九影抿了下嘴,看了下主子,又看了看宛卿,当即跪下求饶。 还不是建功心切,一时失手嘛…… 早知道就应该先递给主子……不然就不会砸到宛卿了。 “我让九影去将这买了下来。可还喜欢?”楚律辰暗自翻了个白眼,怎么一个个出了宫就本性毕露了。莫非这天高皇帝远之说,还真是符合人的念想。 “喜欢……若是不恰好砸了我,就更妙了。”宛卿苦笑了一下,将大袄递给了纸鸢,让她收好,便上了马车。 见宛卿也不是生气,九影的项上人头也终是保了下来。和八哥儿对视了一眼,便依旧一人开路,一人断后。七影则负责警戒。 楚律容和楚律辰虽是名义上的兄弟,再加上两人本就是太子之位的有力候选,相处起来总不免有些摩擦,但是因着现在并未到真正对弈的时候,总算是好上了一些。还不至于立刻拔剑相向。 宛卿一路上只得赔笑,笑到嘴角抽筋,又让江梓贞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日晚间,一向不分主仆之礼的江梓贞可是支着脸,一脸好奇地八卦宛卿和两位皇子之间的八卦。 “小姐,你喜欢谁?”江梓贞看着宛卿安安静静地喝下茶水,然后又将这门窗给关上,才迎着自己的目光坐了下来。却怎么也不开口。 江梓贞又问了一遍,才凭借烛光看见了宛卿暴起的青筋。 “八哥儿,九影,七影,你们不给我离开,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宛卿咬牙切齿地吼完,猛地拍了下桌子。 瞬间三道人影消失不见。 “梓贞,你觉得他们会是真的看上我?”宛卿叹了口气,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扪心自问,她可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亦没有足够出彩的才艺,何德何能会让两位皇子倾心?若想要活下去,如此设想,定然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无非,是为了我背后的势力罢了。”宛卿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姣好的面容上也是显出了几分落寞。 太子之争迟早都会爆发,而现在孙叶雪入了后宫,又留下了一根导火索。 恐怕皇后娘娘早已觉得不妥,所以才让楚律容有意地接近自己。现在孙家已不再是她的靠山,而是很有可能择她而食的饿虎。 而楚律辰,恐怕一则是为了盯住楚律容,二则也是想时时提醒自己,左简与他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如何,都已改变不了。 “有那么复杂吗?”江梓贞爬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吹着蜡烛。 反正,以她这个21世纪大好青年来看,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对宛卿有意思嘛!不过貌似算早恋?哎……早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嘛! 见江梓贞一脸的不信,宛卿也懒得将她的想法再改了去,便另起了话头,问起了江梓贞的打算。 “说到这个,我有一个宏伟的理想!”这个话题刚好中了江梓贞的下怀,当即开始滔滔不绝,“首先,我们要以这和田玉,大赚一笔,随后我要开酒楼和青楼。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至于那个药馆,要是还开得下去,便也开下去。然后我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达成我的最高理想!” 说着说着,江梓贞便单手握拳,双目含泪地站了起来,“我要成为,江湖上的!” 嗯?宛卿勉强从江梓贞这惊世骇俗还有些晦涩的语句中理解她的意思,可是这江湖上的又是什么? “我跟你说,顾名思义就是什么都知道。”江梓贞立刻化作教导主任的样子,对着宛卿这个好好学生循循善诱,“当今社会,缺的是什么?信息的流通!也就是俗称的情报。我们就是要掌握所有的情报,然后占尽先机,让别人膜拜我们!” 宛卿听得嘴角直抽,这番言语要是被人听了去,怕不是掉脑袋,便是觉着面前这女子定然有着疯病。 看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宛卿便也没有出声打扰,随她在那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则抓住了她提到的情报一词研究了起来。 的确,就目前来看,那神秘山庄的存在,恐怕就是因为缺少情报。 南朔距离帝都较远,所以只要有人在半路拦截了消息,便是什么也不会知晓。 而如果,就想江梓贞所说的那样,能够对这些消息了如指掌,不仅对自己有利,同样,在将来太子之争,以及塞外反扑的事件极为有力,这绝对不免是一个极好的想法。 看样子,江梓贞这个人倒也是个奇才,自己没有白白浪费精力。 ------------ 第五十一话 心意难猜,心意难明 江梓贞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宏图大业在宛卿耳中却成了极其复杂的事,还自顾自地在那说着,虽然自己也不确定能有几分把握将它完成。 “好啦。明日还要上路,你且歇着去。”宛卿回过神的时候,见江梓贞还在那滔滔不绝,不禁好笑,寻了个理由将她推出了房间。 纸鸢和墨香见江梓贞出去,便赶忙侍候宛卿沐浴更衣,好好好睡一觉。 “小姐,纸鸢有一事,不知该讲不该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纸鸢也是知道这小姐的脾气是真的好,对待她们也是挖心掏肺的好,很多事也从不回避她们,可是有些话,她总觉得不说,似乎又有些不妥。 “说吧。是想为你前主子美言几句?”宛卿一边梳着发,一边好笑地看着纸鸢,能让她欲言又止的,无非就是关于楚律辰。 “二皇子……恐怕是真的喜欢主子。”纸鸢扭捏了一下,想起了楚律辰暗中的嘱托,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自己跟在二皇子身边十年有余,二皇子除却对长公主有着说不清的心思,怕是只有左宛卿是唯一一个能够牵动他的人。 以前的二皇子一向不喜形于色,而那日遇刺却见安好的二皇子在自己的殿中竟是失神打翻了茶盏,眼眸中竟露出了惧色,可见左宛卿在他的心中已是有了不小的地位。之后,更是将自己派到了左宛卿身边,要自己细心侍候,且有什么想法,都恨不得满足,可见他是真真上了心。 “喜欢……我?”宛卿哭笑不得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没了开口的兴致。 这恐怕是她听过最荒谬的一件事。 前世,她早已遍体鳞伤,爹不疼,娘不争,妹欲抢。而所谓的婚约,不过是为了掩藏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玩够了,便将自己往青楼一送,赚了银子还少了个累赘。 若不是自己早已想不开,喝了那堕胎药,是否还会有那么一个小孽种,跟着自己在青楼里生活。当真是可笑可悲。 所以,她也早已不信,会有人挖心掏肺地对自己好,将自己护于羽翼之下。 连现在的爹爹和娘亲,她都未曾百分百的相信,此刻,却有人对她说,二皇子喜欢自己,这不免太过荒唐。 自己与二皇子的接触,不过几面。恐怕都未曾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初见面,自己和郁郡主闹得人尽皆知。 再见面,自己为了不丢左家的脸,以剑舞示人,恐怕寻常男子看见女子舞剑,亦是不可能再言之喜欢。何况,他是连看也未看一眼,怎会谈得上喜欢? 三见面,自己可是连连出糗。就算自己救了他,也不可能在此人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吧?不过一个女子的性命,没了便没了,恐怕在他心中也起不了什么波澜。皇室中人,若非冷血,又岂能看得到这今后漫长的日夜。 更以身相许的戏码,不过只在梨园里才会出现。 恐怕,这二皇子与自己,剩下的,不过是政治上的利益关系。再无其他。 更何况,前世二十有余的岁月已过,如今看着比自己年少许多的二皇子,怎能言喜欢? 思及此,宛卿轻轻地放下了梳子,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便隐去了表情。 “纸鸢,墨香,你们退下吧。我想歇息了。”宛卿命墨香吹了蜡烛,再一次心不在焉地和衣而睡。 她虽然怕黑,可是有时候,只有黑暗,能给她软弱的机会。 而正是这样,才让她没有察觉到有一个黑影悄悄地离开。 “启禀二皇子。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主子您的心思啊……”九影尴尬地挠着头,虽然第一次被宛卿发现,三人均被抓包,但是第二次他可是听了个全过程,也发现了宛卿漫长的沉默和顾左而言他。 听完九影的回报,楚律辰低低地笑了笑,有时候女子太过有自知之明,反而也不好办啊……若是寻常女子,不是应该高呼万幸,或者等着花轿上门吗?怎的,都已经让纸鸢挑明到这地步了,却还是不信。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竟是对这样的人动心了。 “主子……会不会……左小姐对主子……”九影舔了舔甘干裂的嘴唇,这个想法虽然大胆,可是也是有很大的可能。偷偷瞄了一眼楚律辰的眼色,见他也没有制止的意义,总算放开了胆子将它说完。 “不会。”楚律辰抿了清茶,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肯定。他从来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当然,如果只有有五成的把握,他就愿意放手一搏。 他相信,若是没有意思,怎会在生死之间毫不犹豫? 同样若不是因着此事,他断不会一下动心。 因为,他早已想到,自己这一生,想要觅到真心爱自己且又门当户对的人是绝无可能。而宛卿,却是他预料之外的人。 也正是因为她的闯入,所以他动了那个心思。想将她收于自己的庇护之下。 比起一直木讷且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长公主,徒长了年纪和那容貌。真不知,自己之前怎会动了念头。 而放眼各家臣子家中的嫡长女,能够识大体,能够懂进退的,同样也有胆量能够站出来面对流言蜚语的,只有寥寥几人。 楚律辰把玩着从江梓贞的大麻袋中摸过来的和田玉,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宛如沉寂夜色般漆黑的眸子倒映出跳动烛火的光亮。 三年后,左宛卿应该也刚好及笄了吧…… 自己还真是要好好筹划一下了…… 在笑意隐去之前,一阵清风拂去了火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人失眠,有人好眠。 正如宛卿猜不透楚律辰的心思一般,楚律辰亦想不到宛卿的念想。 所谓的心动,在宛卿眼中,不过是一场动荡政局胜负所需。 舍命的相救,在宛卿眼中,又不过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必须舍弃。 只可惜,这一切,在楚律辰心中,却又成了一个执念。 两相纠缠,也奠定了之后两人交织的命运。 ------------ 第五十二话 终归帝都,新编药典 “宛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几日长途跋涉的疲惫,终是在左夫人的泪眼中化作了虚无,宛卿也顾不得与两位皇子告辞,便扑进了左夫人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听闻前门回报,左简也立刻从房中行了出来,看着抱作一团的母女两,心疼地摸了摸宛卿的额头,却又在抬眼看见两位皇子的时候,心中大震。 这几日上朝,已有风言风语,说是为体现孝道,楚帝想要将这几位皇子送入皇陵替自己为父亲守灵。 而在送入皇陵之前,会给极为皇子自由行动几日的时间。 恐怕这两位皇子会和宛卿一同出现,定然是去南朔寻宛卿才会如此。 而平时,一向很难出宫的皇子,竟然破天荒去了南朔,还逗留了如此多日,恐怕这传言并非虚假。 若这传言属实,恐怕这三年之中,几位皇子之间乃至朝堂之上都绝对不会太平。 太子之争,必然会在这三年之中产生未知的变数。此去皇陵,可谓是危险万分。 “我们先行回宫了。”楚律容撩开车帘对着左简点头示意,便使唤着车夫往皇宫行去。 宛卿透过左夫人发丝,看见了左简紧促的眉头,心中一跳,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又要发生。 “宛儿想知道?”左简看见宛卿打量自己,便知道她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在烦恼什么,而这女儿,他也是真心疼她,看她都瘦了一圈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将自己所知的全部告诉她。便蹲下了身,刮了刮宛卿的鼻子,“走,到书房去,爹爹告诉你。” 左夫人抹了抹泪,知道这事,恐怕也只有宛卿自己做主才对得起她为这左府的付出。 到了书房,左简便将今日的风言风语和朝堂之上的暗潮简而化之地说与了宛卿听。 入皇陵守孝?前世可并没有这一茬……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完左简的诉说,宛卿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想着可能发生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主意因是孙叶雪所出。 因为和前世唯一的区别,便是孙叶雪入宫做了贵妃一事。 三年孝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极为皇子暗斗,如果有孙权在后推波助澜,恐怕三年之后所剩的皇子不出几人。 而且若是这期间,孙叶雪怀上了龙子,恐怕,孙权更不会留活口。 也就是说,孙权,已然做好了篡位的打算。 但是,既然楚律容和楚律辰能够自由出宫,且不被追责,那么此事若是制止也已然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一切,恐怕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从左简毒发的那一刻开始,这一盘子便已一步步落下。 而现在,竟然子已落下,便只能步步为营。断不可马虎大意。 说完正事,左夫人已是心疼不已地哄着宛卿去歇息,而此刻的宛卿才猛然想起为左夫人专门采买的火狐大袄却是未从马车之上去下。 不过所幸,车夫本就是左府的家生子,送完两位皇子,便折返了回来,也连带这大袄完璧归赵。 宛卿入了马车,想将大袄取出,顺手摸去,却是摸到了一样冰冷的物什,下意识地一惊。 借着微弱的月色,宛卿看清是一串钥匙,而钥匙旁竟还拴着一张纸条。 宛卿将那纸条藏进了袖中,快步下了马车。 “娘亲,这大袄,可好看?”宛卿一边说着,一边给左夫人披上。 着上这火狐袄,端的是更显华贵,因着其艳丽的颜色,倒又是将左夫人的脸色又衬得美艳上了几分。 “喜欢,喜欢!”左夫人连声赞叹,轻轻地拍着宛卿的手,说不出的欣慰之意,便又拉着宛卿唠了会儿家常,用了些点心才让她回自己的院中歇着。 还未等宛卿将这凳子坐热,也未等这太阳西下,苏苓听闻宛卿回来便央着苏太医颠颠地到了左府之上。 而这下人也早已习惯,知道小姐定然不会拦着她,便由着她往宛卿的院落中冲了过去。 “宛卿姐~”左宛卿远远就听见苏苓的喊声,便起身走到院外去迎她,恰好被她撞了个满怀。 “怎的,可是想我了?”宛卿任凭苏苓犹如八爪鱼一般往自己身上爬,笑意也渐渐浓了起来。 苏苓狂点着头,一边又四下寻着什么。 宛卿揉了揉她的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去,“苓儿在找什么?” “那个教我背药典的哥哥。”苏苓软糯的声音从宛卿背后传来,不安分地蠕动了几下,便打算放弃寻找,可是突的又来了精神,“哥哥!哥哥!” 宛卿抬眼望去,正巧看见纪宇凡有些尴尬地站在走廊的另一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活像是开了染色坊。 “见过左小姐……”沉默了一会儿,纪宇凡终究还是开了口,对着宛卿行了一礼。 自从自己说过宛卿之后,便只在皇宫之中匆匆见过一面。而自己在这左府住下已有月旬,光从仆人空中便可听闻这小姐是有多好。似是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般心机深沉的小人。总觉得是自己错怪了她。 可如今若是贸然提起,怕是又不妥。 所以纪宇凡这才进也不是腿也不是。 “多谢纪公子救命之恩。”宛卿将苏苓从背上放了下来,对着纪宇凡行了礼,便拉过苏苓的手想要回屋内,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声音柔柔地,倒是让纪宇凡不好意思拒绝,“纪公子,日后,不妨由您来教苏苓医术?” “好呀好呀!苏苓定然好好学。”苏苓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向纪宇凡。 纪宇凡抿了抿嘴,这宛卿的表现已是明显给了自己台阶下,并且示意将那事揭过去。而苏苓这个小丫头,学起药典倒也不含糊,再加上她是苏太医的孙女,跟着自己学医术的确也是个苗子。便下意识地应允了宛卿的提议。 “宛卿在这谢过纪公子了。”话音落下,宛卿便牵着苏苓回了自己的院落之中,不多时院中已传来阵阵笑声。 纪宇凡摇了摇头,苦笑着将手中新编的药典收了回去,折回自己的屋中。 ------------ 第五十三话 精明算盘,敛财大计 带着苏苓一同用过晚膳,又差着人将她送回。忙碌了一天的宛卿总算得了休息的时候。 “小姐,你可想死梅红了!”总算等到主仆几人相处的时候,梅红也得着了机会一诉相思。 “别。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沐浴更衣。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宛卿的心情因着苏苓而变得好了很多,不由也和梅红说闹了起来,“还不赶紧伺候着?” 听着宛卿上翘的语调,墨香和纸鸢也是不由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手脚倒是依旧很麻利。很快就弄来热水,取来花露供宛卿沐浴。 刚脱下外衣,那个被藏于袖子中的纸条就掉了出来。宛卿拾起纸条阅读了起来。 三日未时后,云渊阁一聚。切记,着上男装。--廖楚钰 能够接触到这火狐大袄的,无非就是大皇子或是二皇子。可这廖楚钰又是何人? 罢了罢了,现在是怎么也懒得猜了。届时让八哥儿跟上,自己再小心些。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见得还要打打杀杀。更何况这云渊阁可是文人学士聚集的地方,纵使杀成了,怕也是被口诛笔伐,讨不得安宁。 思及此,宛卿将这纸点燃烧了去。泡了个澡,浑身舒坦,便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好觉。 而这一睡,便一不留神睡到了日上三竿。 “几时了?”宛卿正睡得迷迷糊糊,看着这天色大亮,不由一惊,急忙询问墨香。 “巳时了。”墨香走到宛卿跟前候着,等着她的下一个吩咐。 宛卿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起了身,“墨香和梅红,你且去弄些热茶,热水来。我还有些乏,再歇会儿。来了唤我便是。” 见两人出去之后,宛卿伸了个懒腰,将纸鸢唤了过来,眼中早已没有一丝困意,“今日趁着空闲,将这院中再挖一边。若有布偶,便交给我。先从我这院中开始,切莫声张。就说我欲翻下泥土种花。” 听娘亲说,诱发爹爹毒发的东西仍是没有找着。而昨日半梦半醒之间又想起了楚律辰给的提示。总觉得睡得不踏实,折腾了半宿才昏睡了过去,这才到了现在才醒来。 不过也恰好可以寻个借口,说自己心血来潮,因着梦中桃花源实在太美以致流连忘返想要将自己的院落也布置得如出一辙。 收拾妥当,又食了娘亲亲手做得小米粥,宛卿便央着左夫人在府中逛了起来,说是要寻梦见的那花。 左府是仿着江南水乡所建,亭台楼阁处处可见,而府中小湖,倒也给这青树娇花提供了足够的水分,让这些个绿意布满了整个府中。 现下已是阳春三月,古诗云阳春三月下扬州,这左府景致比之扬州倒也是不枉许多。宛卿院中的桃花便长势喜人,满枝梢的桃花,看得只让人美不胜收。 “宛儿啊,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想要花,为什么非得在府上寻?”左夫人虽是也好久为细细打量府中景致,可是觉着宛卿又是小题大做了些,喜欢上什么花,便让下人去西市采买便是。不过也是难得和宛卿有这悠闲的时候,所以嘴上似是嫌弃,心中倒是也没有不愿。 母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会儿赏赏花,一会儿又听听鸟声,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宛卿一边看着,一边回想着藏红花的样子。藏红花一般在十月下旬开花,此时应是只是长叶,倒是有些难以分辨。 不过府上本就有专门的花匠,遇着不清楚的,宛卿便也不耻下问,这没一会儿便认了不少花,倒也解了枯燥。 “此乃番红花。”就在宛卿还沉浸在认花的兴头上,一句番红花愣是将所有的兴致给搅了去。 番红花又名藏红花,这自然是错不了了。 “把它给我挖起来。”宛卿指了指那花,又装作是喜欢,才让花匠将它连根挖起,“这府上,可还有?” “启禀小姐,这府上总共只有五株。都是那日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花匠恭恭敬敬地回答完,便细心地将番红花移植到盆中,等着小姐的吩咐。 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这还真是狡兔三窟啊…… 孙权啊孙权,你的算盘打得越精明,漏洞也就越大啊…… 恐怕,这番红花这么明显的证据,也是皇后娘娘告知的楚律辰,亦或是故意放出的风。不然,皇后娘娘定然会毁尸灭迹,不会引火上身。 现如今,孙叶雪已威胁到了她的地位,而孙权也已然不会成为她的支柱。要不是皇后这一系本就是名门望族,并且在朝中也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怕是早已被赶下了台。 皇后娘娘察觉到了危机,孙权恐怕也早已做好了脱身的准备。现在反扑,还不是机会。 “娘……这番红花宛儿喜欢,就给宛儿种在自己的院落中嘛!”宛卿低低地撒着娇,而左夫人深知宛卿极少撒娇,反常即为妖,不过还是浅笑着应允了去,“反正是赏给我们左府的。只要在这左府之中便无妨,不过切记好生照顾。这可是皇室的恩宠。” “谢谢娘亲~”宛卿捏了捏左夫人的手心,示意等等有话要说。 左夫人拍了拍宛卿的手,便拉着她又往前行去,恢复了刚才说笑的样子。 “娘亲有些乏了,我们到亭中坐着歇歇吧。”没过多久,左夫人便寻了由头,歇了下来,又让下人们去取些水果解馋。 “娘亲,这番红花,将来若是还有人送,能拒便拒了。”宛卿看着湖面,幽幽地叹了口气,“宛儿虽是也不能完全确定这番红花是否与爹爹毒发有关。但八成脱不了干系。纪宇凡的医术虽高,可是毕竟这中毒已久,以防万一着吧……” 左夫人点了点头,她知道宛卿未出口的意思。所以也不再让她说出口了。毕竟这府中保不准也有个宫中眼线,说多错多。 “这几日便好好歇歇。想要出去玩,便也不用跟娘亲说。让八哥儿跟着就是。成天在府上学这学那的,娘看着都累。趁着秋收大典还早,先玩一阵子再努力也无妨。别累着。”左夫人看着这渐渐好起来的日子,想想自己以前在宫中也是没个空闲时候,便也不想让宛卿步这后尘。 “谢谢娘亲。”宛卿浅笑,这倒是刚好中了她的下怀,这几日还有许多事要好好整一整了。 比如江梓贞的敛财大计,和为了应付山庄中人而需对的“口供”。 ------------ 第五十四话 头上八洞,秃瓢玉匠 翌日清晨,宛卿再一次好好练习了剑术,便让八哥儿跟着出了府。 原本以为同仁药堂并不会开张,却没料到堂中还有着个坐堂大夫,而那掌柜的看见宛卿不过犹豫了片刻,便将账簿交给了宛卿过目。这倒是让宛卿意想不到。 而更意想不到的是,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纪宇凡也匆匆赶到,与宛卿打了个招呼,便又忙着医治病人。 宛卿看了一眼在旁边休息一副地痞模样的江梓贞,有些云里雾里。 “小姐,我们何时去寻那玉匠?”见宛卿看来,江梓贞立刻窜了过来,附在宛卿耳边询问。 她这几日可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宛卿不愿满足她的挣钱大计。 “这就去。不过这药堂,你不用管?”宛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便行出了药堂。 江梓贞神神叨叨地说着保密,便跟着一路前行。 韩暻早已在东市的一处酒楼住下,也因着江梓贞自来熟的性格,倒成了帮江梓贞寻玉匠的好助手,知道今日宛卿也会来,便早早在东市路口等候。 八哥儿和韩暻有过交集,所以也未有过分阻拦,只是让他维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罢了。 “我问了下,这玉匠,最好的便是碎玉轩之中,可是价格不低。而这一般的玉匠,便在这茶楼之中。”韩暻神神叨叨地说着,便等着宛卿的答复。 “茶楼之中有玉匠?这我倒是第一次听闻。带我们去看看。”宛卿一听便来了兴致,这碎玉轩中的玉匠自是不会跑,可这茶楼之中的,那就未必。不如先去会会。 韩暻熟门熟路地进了万言茶楼,里面端的是人声鼎沸,不似其他茶楼安静,还真是符合了它的名字,万言,万人言。 宛卿不喜吵闹,便寻了见雅阁坐下,木门一关,这声音竟是奇迹般地隔了去,让宛卿也是暗暗叫绝。 “左小姐你看,那坐在柱子旁的叫古尤新,算是个熟手玉匠,可惜只会照图雕刻,所以上不了台面。现如今在这茶楼偶尔有酸秀才因着他也是秀才出身,才找他刻刻玉,算是照拂了他生意。”韩暻一边说着,一边啧了几声,不知是为他感慨,还是有些看不起。 “角落里那个五大三粗的,粗看以为是屠夫,我打听过才知道他也是个玉匠。名叫李大勇。不过这人可就奇了怪了。只刻自己喜欢的纹路,所以才没人敢收留。不过价格也着实也给的低。” 只刻自己喜欢的?还真是随性。 宛卿透过帘子细细地望了去,这李大勇竟是个大光头,半露着肩,这衣服竟是还穿出了袈裟的味道,莫非是个还俗和尚? “肯定是想当和尚没当成。”江梓贞撇了撇嘴,偷笑了起来。 “你怎的知道?” “人家合上脑袋上九个洞,他才八个,还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戳的。”江梓贞说着说着便笑成了一团,在榻上滚过来滚过去,一点也没女子的矜持。 宛卿听闻也不禁莞尔,虽是说的粗俗,倒也是个事实,笑意渐止,便谈起了正事,“这两人都雇了,可要多少银两?” “雇那古尤新,一月三两银子。雇那大光头,我就不确定了。”韩暻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恐怕他和那李大勇接触,可没留下好印象。 “江梓贞,你亲自去请那李大勇。”见江梓贞笑声不减,宛卿干脆地出了个难题让她去。 江梓贞一骨碌站了起来,“我去就我去,让我笑够了再去!” 宛卿喝了半壶茶,才见江梓贞走出了房门,可这没走几步,就又憋着笑冲了回来。 “再笑,月俸可就没了。”宛卿轻轻地合上盖子,冷冷地吐出了这句话。 江梓贞立刻收敛住笑容,麻溜儿地去请人。 “说吧。这一次,打算怎么回复?”宛卿示意纸鸢关上木门,自己则等着韩暻的回答。 韩暻喝着茶,挑了下眉,“怎么回复?我和你差不多就成。你写完给我,我差不多地写一点便是。” 宛卿愣了一下,这韩暻还真是随意,“你就不怕你师尊……” “怕什么?”韩暻顿了一下,“我要的自由,你给我了。这些事,自然有我兜着。还有啊,朝堂之上的东西我可不懂。也懒得参与。这些,你慢慢思量。别找我要对策。我顶多想要个武林盟主之位当当。” 看着韩暻的懒散模样,宛卿也只得长叹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一路打来的腹稿。 “是谁说要请洒家?”就在宛卿和韩暻其乐融融地各自品茶之时,一个大嗓门猛地在门外响起,说的夸张些,便是觉着这地都抖了三抖。 江梓贞摸了摸鼻子,推开了木门,“他说一定要见做主的……” 宛卿摁了摁猛跳的太阳穴,突然又觉着这江梓贞并非想象中那么精明,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不就是让她完全做主的意思,竟是木讷至此! “是小姐你?”那假和尚三步并作两步走,咚咚地就走到了宛卿面前,看见宛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又做出了秀才的穷酸样子,看着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宛卿清了清嗓子,又不好意思将目光移开,只好盯着那七拐八拐的八个洞出声,“我这几日寻了些尚未雕琢的玉块,可自己却不善雕琢,所以恳请公子……” 江梓贞看着宛卿吃瘪,心中说不出的暗爽,而她那表情也自是落在了宛卿眼里。 “听你那下人说,可以让洒家刻自己喜欢的纹路,可是真的?”不知是看着宛卿略显柔弱的样子,还是旁的原因,他竟是将自己的大嗓门硬生生压了下去。 “自是真的。”宛卿听着那压低的声音,不禁也是一阵鸡皮疙瘩。此时她可觉着这韩暻的声音简直如同仙音。 听到宛卿这么说,李大勇当即笑颜如花,满脸的褶子也顾不上,乐颠颠地冲出了酒楼大喊,我李大勇终于也有出头之日了! 这么大的动静,怕是茶楼中的人想不听见都难。 八哥儿急忙显身,示意宛卿赶紧离开,省得被阻了出路。 “江梓贞,接下来的事,应该不用我做主了吧。上次的银子还在你那,省着花。我便先告辞了。”宛卿快速说话,叫上墨香等人便急忙在好事之人围拢之前离开了茶楼。 徒留被江梓贞死活拽住的韩暻成了那被人围观的猴儿。 ------------ 第五十五话 落跑老板,仗义小伙 避过劫难的宛卿带着墨香等人又往折回了西市逛了起来。 “这酒楼,怎么破败至此?”本想着寻个地歇歇脚,而西市本就没有多少好酒楼,这同仁药堂附近又是只有这么一家潦倒不已的,真是晦气。 “小姐也是有所不知,这老板娘跟着个俊小伙卷着银两跑了。老板一个想不开又投井自杀了。要不是还剩下他们那长子还算有良心,将这月俸给缴清。冲着这份情,我们才不走。不然也不愿在这待着。”店小二恐怕也是许久未见客人,这对着宛卿就是大倒苦水。 宛卿细细地打量着酒楼,前世记忆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现世的享食楼,前世的相依楼。 宛卿趁着店小二在耳根子旁絮絮叨叨个没完,便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诶哟!小姐,您小心着点哟!”店小二回过神,却见宛卿已然踩上台阶,那尖声弄得众人一阵心烦。 “怎的……”宛卿话音未落,脚下的木板已然一分为二裂了开去。幸好有着小二的提醒,宛卿总算是有着准备,轻轻一点,便从二楼跃了下来。 “竟是年久失修至此?”宛卿哭笑不得地看着头上的大洞,真不知该用何表情。 店小二挠着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边赔着罪,一边赔着笑。 未过多久,一个满头是汗的男子便扛着柴火行了进来,看见宛卿一行倒是一愣,对着店小二朗声闻到,“小蔡,今个儿竟是来生意了?” “是啊,可惜还险些吓着人家小姐了。”店小二指了指那大洞,眼巴巴地看着。 那男子搓了搓手,赶紧对着宛卿就磕头赔罪。 “不用如此,我这不是也没有大碍。你家厨子烧的也对我胃口。会多多光顾的。”享食楼的厨子烧起来极为清淡,但是回味甘甜,倒是的确对了她的胃口。没想到这一次还算是捡到了宝。 “小姐,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嫌弃已是最好了。怎还担得起你一句多多光顾。不过,小民我还有一事相求。”男子语毕便长跪不起,等着宛卿的答复。 “说吧。若是可以帮村,便考虑着。”话不说满,对两方都好,更何况,这酒楼无论如何她也是要买下的。打好了关系,一切好说。 “小民想恳请小姐保管这地契,若是将来有人欲买此地,便谈个好价钱卖了去。这些银两便分给这些伙计们,当成他们的遣散费。可好?”男子对着宛卿又磕了三个响头。希望宛卿答应。 宛卿倒是没想到这男子竟是这种请求,稳了稳心绪才幽幽开口,“男子膝下有黄金,我自是担不起你这等大礼。赶紧起来吧。” “小民承蒙小姐赏识。如今也是走投无路才斗胆麻烦小姐。这几日恰有军爷招兵,想去试试运气。若能建功立业最好,若是不能,还望能保家卫国。而这酒楼我也是放心不下,才迟迟未去……若是错过……难免可惜。”男子一番话说的是抑扬顿挫,让宛卿也不禁感动。 可这感动与理性却不能混淆,有些事,还是说白了省得日后麻烦。 “这忙,我自是可以帮。我只想问问,这地,可是随意卖给出家高之人,不嫌人家开着那青楼?” “说出来不怕小姐笑话。青楼女子莫非不是人?我周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些个玩着青楼女子,还标榜着自己的。没有一份苦衷,谁愿降低着身姿!” 听着周仑的答复,宛卿点了点头。 “好。这忙,我定是帮了。离开之前,便去寻那同仁堂的江梓贞。说是纸鸢委托的,便成。”左宛卿浅浅笑了笑,竟是让周仑看呆了去。待他回神,宛卿一行已是远远地走了去。 “小姐,为何要帮他这忙?”墨香似是为宛卿担心,走出酒楼没几步,便急忙询问她。 宛卿只笑不语,晃了晃手指,就是不告诉墨香,“山人自有妙计。” 而大致知道宛卿心思的纸鸢,也只猜到了几分。不过既然宛卿不说,她也自然不会开口。 回到左府,时辰倒也还早。 左夫人招了招手,将宛卿叫到了跟前,宛卿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她右手旁托盘里放着的布偶。 “这事,竟是瞒着娘亲?”左夫人点了点宛卿的额头,等着她回话。 今日若不是恰好去宛卿屋中看看,想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就险些要被她糊弄了过去。 “娘亲,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烧了便是。”宛卿也是不好意思,抿了抿嘴便站在一旁低头苦笑。 “烧了便是。看你也是熟门熟路了嘛。第几次了?”左夫人让画眉搬来凳子,让宛卿坐下。心中想着这小丫头大了,怎的倒是犯起了迷糊。这布偶万一传了出去可是如何是好。 “第二次……”宛卿暗自瞪了眼纸鸢,怎的没有收好,却见她连连摆手。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自己身边,似乎混进了人?而这人…… 宛卿心中已经基本清楚。 混进的人,竟然是梅红…… 今日自己,竟然还想着不再瞒她,才带着她出去,却没想到她揣着糊涂装明白,将自己瞒了那么久。 “娘亲,你且慢生气。今个儿宛卿便给你个交代。”宛卿冷冷一笑,抽出身后八哥儿的剑,冷冷地指着梅红。 左夫人似是一惊,随后便又冷静了下来。 此时宛卿的声音已是清清冷冷地响了起来,“梅红,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如此?” 梅红当即跪下,两行清泪便唰得流了下来,“小姐,你切莫错怪梅红啊!梅红冤枉!” 宛卿缓缓地逼进梅红,一句句逼问,“那你可告诉我,我这院中梅花树下接二连三出现的布偶是怎么回事?我这院中,可没有那么多下人。掐指算算便知道。再问你,今日出府前,你是最后出现的,而这布偶,我可是私下交代纸鸢搜出来的,这怎会出现在桌上?” 梅红也顾不上眼泪鼻涕一把,只顾哭喊着冤枉。 “怎的不解释?”宛卿宛如看一具死尸一般看着梅红,说到底,自己竟是认人不清?不过好在发现的早,现在为时未晚。 “说吧。你是听谁的指使!不然,别怪我刀剑无情。” ------------ 第五十六话 梅花为开,已然凋零 梅红似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本欲服毒自杀,却被八哥儿当即脱臼了下巴。 “你不说,八成比我尊贵的人吧?”宛卿让八哥儿将她捆住,坐回了位置上,无声地饮茶,眼底终是掩藏不去心凉的冷意。 梅红知道的事,并不算多,但是光凭上次陈大臣来闹事却没有成功来看,她必定不是孙系的人。不然早已点破,将自己一军,更不可能让自己过了那么久的太平日子。 而自己得罪的人,莫非是郁郡主? 可这人,现在关在某个大院之中,恐怕根本没那时间,也没那能力来自己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与自己接触较多的,除却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没有明显会引起敌对的对象。 那么,便要从与这两人有关的人中排除…… 与两位皇子都有关的……长公主? 这个突然跳出的称谓,让宛卿后背一凉。 是啊,千算万算,她竟然忘记了提防长公主! 前世,长公主与楚律辰的关系可是说不清道不明。恐怕早已情根深种。 而自己近日与楚律辰明显有了较多的接触。被惦记上也不为过。 “可是长公主?”宛卿放下了茶盏,试图探探梅红口风,没想到梅红倒是很容易识破,突然睁大的眼眸被八哥儿和左夫人全部看了进去。 “带下去吧。我今天不想杀人。”宛卿叹了口气,不愿再多说,叮嘱了一句别让她自杀,便起身打算带着墨香和纸鸢回了自己屋子。 八哥儿点了点头,便将她带了下去。 左夫人苦笑了一下,这府中竟然真的连宫中眼线都埋了进来。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娘亲……我想,再觅个丫鬟。”宛卿叹了口气,顿了下脚步,对着左夫人福了福身子。 梅红侍候自己也是许久,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下场。 左夫人点了点头,命人将木偶烧了去。 路过桃花树旁,看着新栽过来的番红花,宛卿再一次叹了口气。 恐怕,要一路斗下去了。 因着心情不妥,宛卿晚膳只用了一点,便回了自己屋中。 “墨香,将古琴取来。”宛卿此时也是静不下心练字,除却这弹琴,怕是已无他物能让她平伏心情。 哀婉的琴声在左府上空盘旋,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眠。 翌日卯时,宛卿便早早的起了身,走到了关着梅红的柴房。 “梅红,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隔着木门,宛卿苦笑了一下。 昨夜她细细地想了想,长公主若是掌握了她的把柄,恐怕定然会发难,如今不过用着此等小手段,所以其中也是梅红压下了一些消息才造成的局面。 “唔唔……”梅红下巴脱臼,并无法回答,只是撞着木门表示回应。 宛卿轻叹了一声,将木门打开,替梅红将下巴接了回去。 梅红的哭样昨日早已经见过,而折腾了一宿,也已狼狈不堪,只可惜,这一次,她是再没有活路了。 “小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红既然已经做出了对不起小姐的事,也不再争辩了。长公主那边梅红并未说出什么事。还请小姐放心。不过还是切莫多和二皇子接触。提防着些。”梅红蹭了蹭自己的眼泪,对着宛卿连连磕头,“梅红是家生子。还请小姐切莫将梅红的家人赶出府。也请小姐看在梅红的份上,多多照拂一下……求求小姐了……”虽然在答应长公主的时候,她就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宛卿又是长出一口气,艰难地点了下头。 梅红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在宛卿合上门离开后没多久,便撞墙自杀。 “小姐……”纸鸢替宛卿揉着太阳穴,莫名有些心疼。 宛卿摇了摇头,挥手让纸鸢推下。 趁着没人注意,便放松了身子趴在了书桌之上。窗外的桃花正开得旺盛,花瓣随风飞下,端的是一副旖旎美景。 而有些花朵,尚未绽放,就因着天灾人祸,再也无力开放。 梅红与她相伴也有许久,本以为,将来给她许个好人家,她也算过上了好日子。却没想到,这一天,却是等不到了。 “小姐,用膳吧……”墨香端来热饭,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便向夫人报备了声,免了去膳厅折腾的路程。 宛卿扯了扯嘴角,食不知味地吃着。总觉得,除却梅红这件事,似乎还有什么事她忘了去。 “墨香,我们回来,有几日了?” “回小姐,已有三日。” 三日……啊,竟然忘了那纸条之上的事。 还是前去走一遭吧……以防错过什么。 “墨香,且去给我取套男装。”既然没什么胃口,便出去散心吧。透透气也好。 墨香不知小姐何打算,不过还是很快取了一套左简尚未穿过且因着裁缝出了问题而做小的衣裳,递给了宛卿。 穿上男装,竟是大了不止一点点。宛卿苦笑了一下,“去问八哥儿要套夜行衣吧……我再穿着这外衣便是……” 宛卿取来剪刀,将这下摆和袖长又剪去了一些,往里一翻,稍稍用针线固定。粗看还真是看不出些什么。 此时正值午间用膳之时,云渊阁还尚未热闹起来。 云渊阁的牌匾一看便知是书法大家所写,刚劲有力,且颇为大气。远远便能看清。 走近之后,两旁的对联似乎也是因着几日便更新一次而显得极为有趣,其中常有应景的内容。 云渊阁呈现一种环形的结构特色,整个大厅由木桌围成一个圆形的样子,与二层的厢房保持一样的弧度。 中央则是个不大的平台,时常会有文人墨客在上吟诗作对,或挥毫泼墨一较高下。 “公子,请问,是否人相邀?”一位在云渊阁的小二迎了上来,而在这云渊阁,可不能唤人家小二,还得以礼相待。 “廖楚钰,廖公子。”八哥儿开口应了回答,又对着小二略施一礼。 宛卿跟在他身后浅笑。 “主子。左小姐来了。”在他们走上楼的时候,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厢房之内。 正在饮茶的男子低低地笑了笑,心情当即大好。 宛卿,你胆子还真够大…… ------------ 第五十七话 救命稻草,反扑利剑 推开房门,里面赫然坐着的是二皇子,这让宛卿犹豫了片刻,一想到梅红的死与自己和二皇子的接近脱不了干系,总觉得心被刺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怎的?身子不舒服?”楚律辰放下茶盏,抬头看向宛卿。一身男装打扮,竟还是掩不去女子的柔美,怕是那小二也早已发现是女子身。自己倒还真是掩耳盗铃了。 宛卿摇了下头,便在楚律辰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将那钥匙取了出来,递给他。 “把你那头发散了吧……看着,还真是……”楚律辰在宛卿惊慌的眼神中,替她斟了茶,“别慌。就当我用这,换你泡茶。” 宛卿点头应允,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又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楚律辰。 楚律辰现在不过十五,比自己长了四岁。而这剑眉星目,颇像楚帝。 笑起来,笑意仿佛就会直达眼底,却又仿佛没有变化。 一向是安安静静地做事,极少会发出声响,可见礼仪之佳。 也怨不得长公主会对他倾心。 “你在想什么?”楚律辰看着宛卿竟是对着自己出神,还似乎打算一直出神下去,不由轻笑出声。 宛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去探究的表情,将话头引了开口,“二皇子,这钥匙,还有唤宛卿来此,是有何事?” “你不清楚我是何身份,也敢前来,端的是胆大啊……”楚律辰故意不答宛卿的问题,反而责备起了她贸然前来。 宛卿苦笑了一下,“启禀二皇子,这火狐大袄,可是只有您与大皇子接触得到。莫非还有诈不成?还是说,今日臣女是白来了一趟?” 楚律辰皱了下眉,将杯中茶水饮尽,才答了宛卿刚才的问题,“这钥匙,是打算交给你保管的。” 语毕,便将钥匙又放回了宛卿手中,顺势将他的计划,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相信你也应该听说了。几日后,这圣旨就会下来,我与其他几位皇子都会入了皇陵,三年不出。” 宛卿点了下头,默默地听着,这些事她倒是猜到了几分。 得到宛卿安静倾听,楚律辰说话的兴致又高了几分,“这三年,我自认也是极为凶险。而这把钥匙,便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我有幸出来,它便是我反扑的利剑。” “二皇子何出此意?”宛卿低头打量着手中的钥匙,平淡无奇,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怎会是救命的稻草? 楚律辰只笑不语,也并未将钥匙的含义说出来,“三年后,我若不幸无法从皇陵之中活着走出。那么,便拿着此物去云顶钱庄,天字号,取出其中物品。可保你们左家全家无忧。其余的,便暂时不说与你听了。” 宛卿点下头,但是看向楚律辰的眼中终是混杂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不知是因为楚律辰明知此行凶险,竟依旧是安排好了左家所有退路,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茶具准备好了。茶叶和热水也备好了。劳烦左小姐了。”楚律辰示意九影将东西都取来,放在了梨木桌之上。 宛卿也不再多想旁的,安安静静地开始泡茶。 自从喝了宛卿泡的茶水,楚律辰便怎么也喝不惯宫中那丫鬟,婆子泡的茶。每每不是自己动手泡的茶,一喝便想念宛卿。 今日逮着这机会,定要多喝上几杯。 几杯下肚,楚律辰的笑意已是越来越浓,看得宛卿不知所措。 “看在左小姐好茶的份上,我定然要送左小姐一份礼。”楚律辰放下茶盏,眼眸含笑地看着,从袖中取出一块雕琢好的和田玉,“初学所刻,还望左小姐切莫嫌弃。” 看着楚律辰手掌中有些奇形怪状的和田玉佩,宛卿也不知是该作何表情。 这云雷纹刻得歪歪扭扭,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还似乎是想刻出个宛字,却又不知成了什么样子,眯着眼打量都是不好确定。 注意到楚律辰手指上的细小伤口,宛卿叹了口气,“二皇子上心了……” “那还不接着?”楚律辰不好意思地拢了拢手,可是宛卿还未接过,又不能收回,只得催了催。 “谢二皇子赏赐。”宛卿对着楚律辰行了大礼,才接过,这让楚律辰又有些难受,不过也知宛卿的性子,很快便释然了去。 “这钥匙和这玉,你且好好收着。莫丢了。”楚律辰叮嘱了一句,复有默默饮茶。 不久之后便听闻阁间外又热闹了起来,怕是已至申时,楚律辰命九影将阁间的窗推开,好看看楼下的景致。 “酸……”宛卿听了几句诗句之后,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楚律辰也点头附和,前几日来这云渊阁还曾遇见文采不错之人,今日怎的只有这些不入流之辈。 就在两人意兴阑珊,打算离开之时,一个男子突然跃至了台上。 “晚辈近日刚至帝都,听闻左小姐美名,敢问诸位,这左小姐长得是何模样?”男子润了润嗓子开了口。 下面顿时开了锅,自是褒贬不一。 有人觉着左宛卿是个母夜叉,有人觉着左宛卿是天外仙女,竟是没个定数。 听着渐趋吵起来的氛围,宛卿暗自摇头。 “怎的竟会与我有关?”宛卿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便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人脸上,盯了一会儿,似是又觉着有些眼熟。 而楚律辰原本的好心情,却也随着那些个人的话语给毁了去,循声望了过去。 “今日,便以这左小姐为画,可有异议?要不,再博个彩头,五百两,愿见左小姐一容。”男子见众人议论纷纷,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加大了筹码。 “似乎有些不对。”楚律辰起身走到窗边,很快就发现了齐未明一行,以及不少与他交好的酸秀才。顿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还真是赖上我了啊……”宛卿长叹一口气,将茶盏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齐未明……既然你不依不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这笔帐本还想慢慢算,是你自己送上门。 ------------ 第五十八话 似是画中,美人自来 不多时,几位自言见过左宛卿的男子便走上了台子,打算挥毫泼墨搏一搏那彩头。 齐未明也在其中。 而因着前几日他与宛卿的交锋,早已被人认出。他虽是不被人所喜,不过论画功还是可以算得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时倒也无人轰他下台。 “我且下去会会他们。”楚律辰起身走出了房间,这五百两他自是不缺,可是,他更想看看这几人画出的左宛卿是何模样。若是故意抹黑,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慢着,算我一个!”楚律辰刚走上台没多久,就看一名男子突然举起了手,也快步挤过人流上了台。 “尉迟勋?你来凑何热闹?”一看那狐狸眼,楚律辰就暗自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询问他。 尉迟勋是个极为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虽然楚律辰极为嫌弃他,但是两人私交倒是极好。所以嫌弃归嫌弃,楚律辰还望往旁边挤了挤,挪出个空位。 能见过二皇子的人,自然不多,不过见过尉迟勋的人,可是不少。当即有人起哄。 “尉迟小子,你何时见得左小姐?” “莫非你对左小姐也有意?” 尉迟勋摸了摸鼻子,洒脱地坐了下来,“我就是见过怎么着?谁说一定要对左小姐有意才能上来,我是为了那彩头!” 楚律辰失笑,暗自踹了他一脚,让他坐自己那凳子去,便不再与他说话。 齐未明对着尉迟勋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之后便各自作画。 看着第一人画的如同东施,宛卿抿了抿嘴,这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莫非,自己竟有那么丑? 第二人画的稍稍好上一些,可是,怎的觉着已有三十有余? 一路看下来,宛卿只觉得峰回路转,没一张像是自己的。 尉迟勋倒是很快就“画”好了,白纸一张,上书左宛卿。然后就开始对着其他几人的画评头论足。 “这幅画,远看成林测成峰。秒!实在是秒!再看此画,与街口那卖菜的老妪有几分相似,待会儿便送与她留个念想。这幅画……像是挺像,怎觉得像是青楼女子?”尉迟勋停留在了齐未明的画前,眉毛微挑。 “我那日所见的左宛卿,便是如此模样。”齐未明对着尉迟勋略施一礼,脸上笑意不减。 左宛卿看着那幅画低低一笑,“八哥儿,等等,替我办件事。” 而楚律辰此时倒是沉浸在作画之中,并不打算参与尉迟勋和齐未明的争论之中。反正以尉迟勋那三寸不烂之舌,谁想要说过他,难。 “莫非,齐公子还是想说,这左小姐曾与你***好?”尉迟勋可是极为了解楚律辰,若不是对着这左小姐上了心,才没那兴致跑这台子上来作画,所以,他自然也要帮上一帮。 “有些事,纵使她矢口否认,也无法改变。”齐未明并不正面回答,反而是给众人留下了瞎想的空间。 “哦?”尉迟勋低低一笑,“敢问是何年何月?” “去年的二月初三。”齐未明信口胡诌了一个,越是详细,反而到令人越加相信。 “左小姐是在年前入的左府。而入左府前,可是庵中度过。莫非,齐公子是入了庵?这可是罪过啊罪过……”尉迟勋见楚律辰画作将成,立马抽身而退,猫到他身边看画。 一袭绯衣亦如那日持剑轻叱。 发丝飞扬,衣袖猎猎,竟是将那日所见画的入木三分。眼眸中的愠怒与不容质疑的威严,更是点睛之笔。整幅画浑然天成,一时竟是找不着缺憾。 “妙哉妙哉!”尉迟勋的画技虽是比之楚律辰略高,可是一幅画,必定有情才觉妙。自己画,虽是能细节更甚一筹,却是会输在了情字之上。 “我认为,这位公子的画作,更似左宛卿。”温和的女声打断了众人对画作的欣赏,与画中穿着几乎一致的俏丽女子自门外幽幽行来,不过比起画中的女子的一身英气,此时的她倒是温婉大气。 “见过左郡主。”尉迟勋当即朗声行礼,眼中笑意不减。看样子,刚才二皇子屋中便是这左小姐。今日还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妙哉妙哉! “至于,这幅画……”左宛卿行至齐未明面前的台子,将画轻轻地提了起来,随着她的笑意渐浓,齐未明竟是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齐公子。可还记得宛卿那日所说?”宛卿轻声感叹,将手中的画放在了他的面前。 见齐未明不欲答话,宛卿只是用口型重复了一边,便翩然离去。 不死不休。这四个字,我从不将它当作玩笑。 “这彩头,可切记给这位公子。还有,诸位可切莫再将宛卿当作作诗,作画的由头。这实在是让宛卿惶恐。”左宛卿在门口处顿了顿,回首轻笑,语气中却是不容否定。 她可不喜欢成为谈资。更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尤其是,有些人根本没那个资格。 取了彩头,楚律辰和尉迟勋便也不再逗留,出门去寻宛卿。 “天色不早,二皇子与尉迟公子还不赶紧回宫 回府?”坐在轿子中的宛卿看见两人出来便轻声开了口,却没有再露面。 楚律辰看了看天色,不由暗自懊恼,早知刚才便不作那画,带着宛卿去别处逛逛了。 尉迟勋似是知道了楚律辰的心思,拉过他就向左宛卿告辞。 见两人都已离开,宛卿才松开血肉模糊的右手,嘴角噙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齐未明,我要你,活不过这几日。 刚才放画的时候,宛卿特意对着齐未明撒了一种药粉。 这药粉无色无味,且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毒药,中毒后几日之内饮酒,便会立刻发作,这还是苏苓前世无意间研制出来,没想到今生便派上了用场。 齐未明的性格,宛卿也是极为熟悉。 没过几日便要上那青楼过过瘾。而这过过瘾,定要饮酒,便是取人性命的最好时机。 倘若不是今日,她便会脱离干系。无人可以指责她。而倘若是今日,自己纵使会被怀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如何下毒,又下了什么毒,谁能证明。 更何况,他若是死在了青楼之中,这死状又是与暴毙而死差不了许多,众人只会以为他做鬼也风流。 而他是陈大人的棋子,失去了这枚棋子,她倒要看看,这陈大人还有什么招要出。 ------------ 第五十九话 日上三竿,又见佳人 楚律辰刚回到殿中没多久,便让九影赶紧去查看宛卿是否安然回府。 而九影回来之后,却是递给楚律辰一张薄纸。 楚律辰当即心情奇好地将它展开阅读。 近日勿饮酒且转告尉迟。 楚律辰有些茫然不知何故,但是因为是宛卿,所以他选择了遵从。而且原本他就不喜酒,所以并无大碍。 “让勋哥儿近日别碰那酒。”楚律辰顺手将薄纸点燃,看着上面清秀却又不失大气的楷书,莫名地有着一种心满意足之感。 这一夜,楚律辰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依旧是惯例的请安,面省。而因着皇帝的授意,这几日几位皇子都得了空闲,不必盯着那政论、兵法。 所以一时得闲的楚律辰倒是完全没有了任何兴致想要做事,而至于夺太子之位的事,现在也暂时不用急。唯有到关键时刻,才是放手一搏的时候。暗棋已经下好,只等最好见光的那一刻。 百无聊赖的楚律辰便步行至楚律仪所在的宫殿。而看见楚律仪的作为,额头青筋不由突了出来。 “日上三竿,还尚未起身,你这是一放松,便没了正行?”楚律辰毫不客气地让下人将楚律仪的被子给掀了开去,默默地盯着还迷迷糊糊的楚律仪,“你如果再没什么警觉,小心明日掀你被子的不再是我,而是刺客。” 楚律仪嘟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随后据理力争,“皇兄,你不太老是那么居安思危,要及时享乐!” 楚律辰赐给楚律仪一个爆栗子,便坐下饮茶,等着他将自己收拾妥当。 待楚律仪容光焕发的出现在楚律辰面前的时候,楚律辰已经默默地开始用午膳,而不多时,苏苓和宛卿到了的消息便传了进来。 “嗯?你怎么又把苏苓宣进宫了?”楚律辰叹了口气,楚律仪的玩性极大,他是很清楚,可是这三天两头将苏苓宣进宫,这苏太医竟是不恼? 等他注意到是宛卿一同前来,便知道,这宛卿是给苏太医来当说客来了。 “见过二皇子,四皇子。”宛卿似乎是昨夜未曾睡好,眼底的黑影怎么也挥之不去,连声音中都带着些微的沙哑。 “昨日未曾安眠?”楚律辰赐了座,便起了话头,而楚律仪早就趁宛卿还未开口,拉着苏苓跑了个没影。 宛卿点了下头,正要转头寻楚律仪和苏苓,手臂就被拽了过去。 “怎么受的伤?”听着楚律辰似乎有些恼怒的声音,宛卿下意识地收了下手,却被更大力地拉住。 “自己不留神摔到的……”本就是撒谎,宛卿的底气就不足了些,再加上楚律辰已经揭开纱布,所以声音愈加弱了下去。 楚律辰扫了一眼伤口,就大致知道是什么造成,宛卿不欲说,他也没有纠缠,熟门熟路地从楚律仪的柜子里取来了伤药,给她上好药又包扎好,才放开她。 还打算再叮嘱几句,一抬眼看见已经将脑袋快埋到桌上,只余下红彤彤耳根的宛卿,顿时笑了起来,“宛卿,你这又是作甚?” 左宛卿察觉到楚律辰的揶揄,当即把手收了回去,说了句告辞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似要回府,将那说客之事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宛卿!”楚律辰自是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急忙追上,可没走几步,突然就杀出了个程咬金――楚律容。 左宛卿低头走路,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兄弟的暗自交锋,直到被楚律容猛地拦去前路,才止住了步伐。 “左郡主,今日入宫,可还有什么事啊?”楚律容挑了下眉,他今日在殿中可是整整等了她一个时辰,明明听闻她已出府往宫中来,竟是左等右等也未等到,一出殿来寻,便看见她从楚律仪殿中红着脸出来,身后还追着一个楚律容。这便让他的语气又变得更加阴阳怪气了起来。 左宛卿被楚律容这一搅和,也顿时清醒了不少。暗自为自己竟然会为楚律辰失神而变得惊慌了一下。 “启禀大皇子,宛卿今日是陪着苏苓入宫,现下身体有所不适,还请大皇子体谅……”宛卿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因着梅红,齐未明之事,她这几日的确有些压抑得慌,而昨日晚些又被苏太医拉着一顿子诉苦,让自己进宫说说,莫让楚律仪老是宣苏苓进宫,这不一进宫,什么都没做,就被楚律辰弄得晃了神…… “不适?看你脸那么红?可是着了风寒?”楚律容本是体温较低之人,猛地伸手往宛卿额头上一探,凉的宛卿直往后退,“嗯,是挺烫的。清晓,还不宣太医去?” 宛卿一惊,急忙开口,连连摆手,连这头上的流苏簪子都堪堪要晃了下去,“多谢大皇子美意,宛卿回了府好好歇歇便是。莫扰了太医做事……” “怎是扰了呢?这为左郡主诊治,可是极为光荣的事。”楚律容毫不费力地将宛卿逼到无法回答的地步。 楚律辰暗叹了口气,本想让宛卿留下,可是看现在这样子,还是让她赶紧回府的好,“大皇兄,左郡主可能只是偶感不适,回去歇歇便是,倒是若还是难受,再宣太医也不迟。” 楚律容斜眼看了下楚律辰,又将目光落回了宛卿手上,低声开口,“明日若是觉着身体好了便入宫来。若是觉着不好,那明日,我便派太医到你府上,替你瞧瞧。” 宛卿送了一口气,急忙行礼告辞,便回了府。 楚律容和楚律辰目送她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 “皇弟,可是觉着这左宛卿不错?”楚律容一边信步走着,一边和楚律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皇兄,左家小姐的美名,在帝都之中可是几乎人尽皆知。”楚律辰故意不答,反而是偷换了概念。 楚律容洒然一笑,猛地转身看向楚律辰,“昨日你做的事,可真是不错。” 楚律辰眼眸微微一暗,很快又恢复了清明,“皇兄,你真是说笑,若是你在场,你岂会不帮左郡主?再加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是不是?” “好!好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律容似是突然没了兴致,挥了挥手便回了自己的宫殿,留下楚律辰一行站在这午日烈阳之下,散发着些微的寒气。 ------------ 第六十话 杀或被杀,白马非马 回到府上的宛卿自是将自己关进了屋中,又命了纸鸢和墨香,谁都不准打扰之后才趴在了书桌之上。 对于梅红之死,她已经渐渐放开,而至于齐未明,这个马上成为自己第一个所杀之人的人,她始终有些害怕。 “小姐,可是觉着自己杀了齐未明而不安?”几乎是看着宛卿一路成长的八哥儿也是大致知道了这几日宛卿心情低落的原因,所以趁着今日宛卿尚且有了空闲,打算劝说一番,便敲响了房门,“小姐,八哥儿有句话想对小姐说。” 左宛卿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开了门,并让墨香给八哥儿搬了个椅子,却被八哥儿拒绝。 “我站着吧……都已经习惯了。”八哥儿苦笑了一下,便寻了个光线不足的地方开始说了起来。 “小姐也应该知道,我们影子是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而我杀得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哥哥……”八哥儿叹了口气,那日看见左宛卿动了杀念,他没有阻拦,就是因为他知道,在将来的时间里,宛卿可能会面对更多。杀或者被杀,她只有这两个选择。所以,只有慢慢地将自己的感情冷漠掉,才能够面对。 “为何?”宛卿低低地询问了一句,将自己的连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默默地听着。 “是哥哥,亲手拉过我的手,将剑刺进胸膛的……”八哥儿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不愿多说那时的情景,而是说起了旁的,“待我红了眼,杀到麻木之后,回过神,我已经被拎出了那个炼狱,那个带着刀疤的中年男子,只说了五个字,恭喜活下来。哥哥害怕死亡,所以他情愿自我了结,而只有直面它,才能活下来。” 语毕,八哥儿慢慢地走到了左宛卿面前单膝跪下,将一方残玉从腰带上取下,递给了宛卿,“澹台临起誓。效忠左宛卿。” 宛卿没有伸手接过,不知何意,所以默默地看着八哥儿的眼睛。 “影子除却为皇室中人效命,十年之后可以一人为主。此人可以依旧是原本效命之人,也可是他人。残佩所交付之人,便可掌握影子生杀大权。”八哥儿跪得笔直,这一个选择,他犹豫了很久。但是既然下定决心,他便不会犹豫。 “澹台临……是你的真名?”宛卿慎重地接过了八哥儿递来的玉佩,看向八哥儿的眼睛,但是因着八哥儿正跪着且低着头,所以宛卿看不到。只能从语气推测着八哥儿下次决定的意义。 “正是。澹台临见过主子。从此以后,再无此名。”八哥儿再一次叩首,依旧跪得挺直,等着宛卿的吩咐。 宛卿将残玉紧紧地握紧,又看了看在一旁的墨香和纸鸢。低低地笑了一下。 恭喜活下来……真是一个直白的真理。 “依旧跟平时一样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的。下去吧。”宛卿在八哥儿起身离开的时候,低低地说了句谢谢。耳尖的八哥儿自是听见,稍作停顿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宛卿看着窗外已然月上柳梢头,便走到了庭院之中,呼出了一口浊气。 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前世,纵使母亲与世无争,也落得个被毒死的下场。所以,真的只有两种路可以给她走了,杀或者是被杀。与其等着温水煮青蛙,最终被齐未明将军,还不如早早将这祸患去除。 这一世,她背负得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所以她不允许自己糊里糊涂地死去。 “墨香,明日备上上好的衣裳。”宛卿看向皇宫的方向,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明天可不仅仅是与大皇子交锋的时候,还有的,便是一直躲在暗处的长公主。 她允许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便是因为,她需要透过这个人看到更多。 长公主很聪明,所以她绝对不会以一己之力将自己害死。而会联合更多的人,让线索多到无迹可寻。 而人越多,暴露得也会越多,在失去了先机之后的她翻盘机会也就越大。 现在能做的,便是,让长公主上钩。 前世,长公主倾心于二皇子,与大皇子的关系也是不明不白。所以,她要接近这两个人,引起长公主的进一步反击。 纸鸢本是二皇子身边的人,所以她不担心会被长公主买通。而墨香的脾气,她也是早已摸透,比起活泛的梅红,她是个认死理的。 所以她的身边,不可能存在眼线。至少,她可以保证在自己的院子中,不会有任何问题。 再过几日,便要去看看这江梓贞的敛财大计,与这药馆的运营。这秦依姐和林云姐可马上要入京了,到时没了落脚处可不好。还有韩暻那的消息似乎又要通上一下,以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总觉得她身上还有很多谜团。毕竟现在怎么说,这个人也是与自己关系非常,若是大意,怕也会惹祸上身。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好好休息一夜,省得明日没了精神。 而在皇宫之中的楚律辰在得知齐未明在青楼中死去的消息之后,笑意越来越大。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与宛卿脱不了干系。而且他甚至想说,干得漂亮。 齐未明这个人可不仅仅是陈大人手上的一枚棋子,与孙权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前一阵子偷偷派出去的人打探到,那日被杀掉的几名刺客中,有一人是齐未明的亲生哥哥。 所以自己早想将此人除之而后快,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动手。毕竟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自己还不至于要与孙权撕破脸。 不过自己昨日出宫似乎大意了一些,所以他需要再一次将这水弄浑一些,“九影,明日晚上子时,随我偷偷出宫。” 纪宇凡曾不经意间提起宛卿会易容,而她定然是从八哥儿那处学来,所以这一次还需要麻烦一下八哥儿,顺便还可安慰下宛卿,看她这几日心神不宁的。 楚律辰想到宛卿便觉得又心情好了不少,连实施的动力都多了起来。 信口雌黄,可不仅仅是小人的把戏,用得好,便是白马非马都能流传千古。 ------------ 第六十一话 春色满园,独喜青竹 翌日的清晨,无论对于任何一人,都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左夫人心疼地看着近日明显瘦了一圈,即使大补却依旧没有起色的宛卿,叮嘱着万事小心。 上好的胭脂,绸缎,硬是堆出了一副华丽而精致的美人图。可是看着斜飞入云的屋檐,入眼的明黄色,宛卿最终轻叹出声。 入宫那么多次,恐怕这次是她真正极为认真地观察。 高耸的城墙,将世人好奇的目光隔绝在外。没有人能够轻易得知,里面的欢喜忧愁,即使连猜也猜测不到。 几次遇见皇后,贵妃,甚至是刚入宫便已得宠的孙叶雪,厚厚妆容之下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思。权,对她们来说,是有多重要。 从前世,自己便恨透了这个腐败而荒淫的朝廷,现任的楚帝,即将垮台,而后任的却又是个暴君。 自己又是否能够扭转这个局面……有太多的不确定。 番邦,内乱,甚至来自于看不透的江湖的威胁。 谁都想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但是也不是谁都可以坐稳。 宛卿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将所有的金黄色又渲染得更为耀眼。撩开帘子缓步走下了轿子。 突然而至的风,将宛卿月白色的衣袖吹的猎猎作响,上面暗纹的梅花,仿佛随风而去。 一道道宫门缓缓打开,冗繁而华美的纹路一点点地从身边退后。 无论如何,这场无烟的斗争,怕是要进行下去了。 你们要权,我给不起。但是要我的命,依旧是,给不起。 在二层殿中饮茶低笑的楚律容远远便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宛卿,总觉得似乎有一些变化,可是又说不清。 “这样的女子……才配和我比肩。”楚律容放下茶盏,将身边的几位美艳女子赶了出去。 “见过大皇子。”待楚律容整理好衣裳走回大殿,宛卿恰好行至,便柔柔行礼。 楚律容点了下头,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外走去,“平身,左郡主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大皇子挂念。”宛卿顺从地应答,起身跟上。 楚律容宫殿所坐落的庭院四季如春,每日都可看见不同的花迎风绽放,比之御花园都不枉许多。 而其中一座有些破旧的庭院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因为收拾得干净,倒也不为过。 楚律容随意选了个石凳坐下,差人取来棋盘,“左郡主可会?” 看着宛卿抬首与自己对视,眼眸中仿佛因为落进了阳光而显得格外明亮,楚律容暗自感叹老天的鬼斧神工。 “会一些。不擅长,怕是要让大皇子见笑了。”宛卿低低一笑,想起了那日与苏苓半斤八两的对弈,恐怕楚律容不仅会大跌眼镜,今后是都不会与自己下棋了。 楚律容还以为宛卿是谦虚,不过当他下了两盘之后,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隐不去了。 每一次落子之后,宛卿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可惜有时候落得子摆明就是无用之功,到最后,自己都有些想着要不要让上几步了…… 不过饶是如此,宛卿的脸上倒也不见惊慌,反而是更为认真地观察着,研究着。让楚律容不得不收起让子的想法。 因为宛卿的思考时间较长,楚律容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宛卿执子的手指。 由于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缘故,虽然手指较长,在视觉上可担得上修长一词,可是仔细看,还是有些肉肉的,似乎软绵绵的很好捏。 注意到楚律容打探的目光,宛卿试图将手藏起来,却被楚律容的大笑而停止了动作。 “大皇子……”宛卿不知这没头没脑的笑是因何缘故,只得等着楚律容的下文。 “无事。这是上好的上药,记得拿回去涂。可别留下伤疤。”楚律容从袖子中取出一小盒膏药,递了过去,趁着宛卿伸手来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果然手感和想象中差不多。 宛卿低声谢恩,错过了楚律容脸上一闪而过的满足感。 “不下棋了。无趣了。不如我们赏花吧?左郡主喜欢什么花?”楚律容侧过头,狭长的桃花眼中仿佛盛满了宠溺,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宛卿看着这满园的春色,摇了摇头。 “不喜花?”楚律容默默地看着宛卿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将整个人都带着亮了起来,原本因为入皇陵之事而烦躁的心情,突然就觉得好了些。 “偏爱竹子。”宛卿低声应答,又环顾了一下这景致,太过美好,而觉得不真切。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句应答,却在楚律容心中种了下去,这庭院之后,便多了一处竹林,而这竹林又恰好将这亭子包围了起来。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片竹林藏了起来。 楚律容看着宛卿,不知为何,想将她囚禁到身边的念头竟是悄悄地淡了下去,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便快步走出了亭子,让宫人去准备下茶点。 难得楚律容和自己竟没有吵嘴,宛卿倒也乐得清闲。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吵嘴,她还真是吵完就后悔。 七影也是看着两人破天荒没吵嘴,宾客尽欢地饮茶吃糕点,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而看着楚律容将眉毛酥往宛卿面前推,这嘴里都可塞下一个鸡蛋。 “谢大皇子。”宛卿看着眉毛酥,又想到那日被砍伤在家修养,大皇子便送了这过来,莫非,这大皇子喜爱这眉毛酥? 看着宛卿只是安静地吃着旁的,只吃了一个眉毛酥,楚律容挑眉,“不喜吃这眉毛酥?” 宛卿执筷的动作一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楚律容,似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一问。 见宛卿似乎是真的并未特别喜欢眉毛酥,而旁边的绿豆糕都是多吃了几块,楚律容心中也已有了个计较,没再多问。 而两人还算融洽的气氛最终也毁在了相携而来的两人身上。 “皇弟,今日有贵客?”婉转而带着软糯的声音让宛卿心中低笑,该来的终会来的。长公主忍不住了。 “左郡主,手伤可好些?”楚律辰将目光移到宛卿的手中,笑意不减。 宛卿抬起头,对着两人行礼,看着背光而立的两人和楚律容捏紧筷子而发出的些微声响,笑意渐渐浓了起来。 ------------ 第六十二话 云泥之别,正合我意 随着长公主和二皇子的落座,桌上的精致点心便又多了起来。 而不知二皇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宛卿手边盛着绿豆糕的青花盘子一会儿便空空如也。让宛卿的筷子落了空,只得顺势将筷子搁置了下来。 因着这个缘故,宛卿干脆也不再吃其他糕点,喝着茶润润喉咙,一边听着三人话家常。 “皇弟,这眉毛酥味道不错,从哪里得来的?”长公主放下手中的小碟子,优雅地抹去嘴角些微的残渣,轻声开口,嘴角噙起的笑意仿佛是真的源自于对这眉毛酥的喜爱。 楚律容自是默默地答着,兴致也是一点点地低了下去。而楚律辰已经暗自在心中笑出了声。 楚洛雨,最讨厌的可是豆沙馅儿的糕点,这他可是极为清楚。 今日她来寻自己作陪的时候,就大致猜到她定是要寻宛卿的麻烦。不过倒没想到她竟然还真是吃起了宛卿的醋。这心思还真是够好猜的。 不过坦白说,她便是不自量力。 趁着楚洛雨与楚律容说话的空档,楚律辰默默地喝茶,等着她的后招。 于是,话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就绕到了他们要去皇陵的事情上。 “皇弟,此去凶险,这是皇姐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楚洛雨命宫人取来准备好的礼物,分别递给了楚律容和楚律辰,然后装作惊慌的样子看向左宛卿,“左郡主今日可有准备?几位皇弟后日可就要动身了呢。” 看着长公主明显的刁难之意,宛卿不怒反笑,发自肺腑的笑意,令宛卿的眼角眉梢统统变得弯弯的,“谢长公主提醒。因着家父早有嘱托。这礼早就备着呢。若不是禁长公主提醒,臣女突然开口反倒唐突了。” 语毕,便从令纸鸢将几个小盒子取了出来,伸手取了两个。 “比起长公主这贵重的礼物,臣女的怕是寒酸了不少,还请两位皇子莫恼。”宛卿将盒子交到楚律容和楚律辰贴身侍候的宫人手里,却不急着让他们拿走,修长的手指稍稍地点着盒子,“先说好了,里面不是什么玉器,也不是什么大贵之物。两位皇子不准降罪于臣女,才准打开。” 看着宛卿偶尔露出调皮的样子,楚律容和楚律辰都来了兴致,更好奇起了这盒子里的物什。 不是玉器?那便不可能是和田玉做的,那会是什么? 两人将盒子拿到手里,看宛卿依旧不打算揭开谜底,而这木盒子虽是精致,却也算不上华贵,只能算是上等木材原汁原味的样子。 长公主挑了下眉,又换上了一副好奇的样子,试图从楚律辰手中取过一探究竟,被楚律辰轻巧地避过,一时手落了个空。 “长公主,莫是想吃那马蹄糕?”宛卿拢了拢袖子,伸手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放到了长公主手旁的小碟子里,含笑等着长公主接话。 长公主咬牙点头,言不由衷地谢过了左宛卿。 而谜底也很快被两人揭晓,精致的香囊让两人微微出奇,而其中倒并非是花香,竟是甘洌的茶香,这又让两人有些好笑。 “这茶香,可是君山银针?”楚律辰本是嗜茶之人,这倒是刚好中了他的下怀。 不过长公主倒是连连冷笑,这比起她送的驱邪玉佩可是宛如云泥之别,“不过是茶叶罢了,有何稀奇?” 宛卿浅笑着暗自摇头,随后便将早已想好的托词缓缓地道了出来,“君山银针,又称金镶玉,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想着不会没了两位的身份。所以才斗胆一用。” “这寓意我同意,可这是否,单薄了一些?”楚律容把玩着香囊,茶香他并不讨厌,可是那是前提是与其他香囊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一个香囊就想打发他,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 “不知两位皇子对着香囊上所绣可是满意?”宛卿并不点破,只是轻轻地开口,语气婉转却又透着些微的哀怨,仿佛是明明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夸奖的小孩,等着奖励。 两人又定睛打量起了香囊,连长公主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香囊上细细密密地绣着平安的安字,且以不同的书法字体所绣,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几个。 “这份心意,我喜欢。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何我的是宝蓝色,而皇弟的却是绀青色?”楚律容的笑意渐渐大了起来,他刚刚特意比较了自己的和楚律辰的,两个香囊上所绣的安字也是没有相同的,可见是真真用了心。只是这颜色之差,又让他好奇不已。 还未等宛卿回答,长公主已是率先发难,“左郡主,我可是听李夫子说起过,你可未曾学过女红。怎的绣的出这香囊?既不是你所绣,怎的可以信口开河蒙骗皇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宛卿猛地跪下,将手伸到了长公主面前,脸上尽是被冤枉之色,“长公主,臣女虽是不才,这女红也是临时所学,那日不小心将这绣花针刺到了手上,才留下了伤口。怎的说臣女信口开河呢?若是不信,臣女大可当场绣于长公主一看,以示清白。” 楚律辰握着香囊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昨日所看,她的手上除却掌心被指甲弄伤以外并没有其他伤口,今日竟是连这指尖上都细细密密布了不少伤口。莫非是昨日临时所绣?可这香囊纹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绣好…… 楚律辰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以走神打发心中些微的刺痛感。 “皇弟,你怎的将这香囊弄撒了去!”楚律容刚稍稍严厉地说了几句长公主,转眼便看见走神的楚律辰将这香囊给不留神解开了去,茶叶零零散散地撒在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楚律辰猛地回过神,道歉还未出口,便看见了藏于香囊中的精致蜡封丸。下意识地取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左郡主,你到底存着什么歹意?!”长公主气息未平,看着楚律辰不解的表情,和蜡封丸,以为是自己的那一步暗棋走对了。 宛卿装作抹泪,宽大的袖口掩去的嘴角扬起的笑意。 楚洛雨,这种低等的招数,早已没用用武之地了…… ------------ 第六十三话 平安佛经,深藏秘密 长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左宛卿的小动作,轻咧着嘴从楚律辰手里抢过了那蜡封的丸子,毫不犹豫地出去其中的东西。 “好你个左宛卿,竟然敢诅咒我皇帝的性命?你个贱蹄子!”长公主将那纸条展开扔到宛卿的脚边,语气变得狠毒起来。 宛卿低低地笑了笑,耳尖的他们都听见逐渐走来的人流。 “闹什么呢?哀家不过顺路来看看孙子,大老远就听见你咧着嘴瞎嚷嚷。不省心。”太后娘娘被簇拥着走了过来,宠溺地戳了戳长公主的额头,并未见什么厌恶之情。想必长公主在太后娘娘心中还是有着很不错的形象。 “皇祖母!你看这左宛卿做的好事!”听到太后娘娘并无责备,长公主的笑意更浓,一边挽着太后娘娘的手撒娇,一边命人将丢在宛卿脚边的纸捡了起来。 宛卿跪直了身子,对着太后恭敬地行礼,嘴角依旧含着轻微的笑意,不恼不急,长公主看在眼里,却并未放到心中。 太后娘娘听着长公主的耳语,脸色也是连变,先将楚律容的香囊也给收了过来,当中的确如长公主所说,有一个封腊的丸子,丸子中藏着纸张。 太后娘娘的脸色已是暗了下去,对于宛卿,她的确有些偏爱,可是若是要害她的孙子,她也定不会手软。 宫人递来的纸条上并不是汉字,所以太后娘娘便让长公主念念。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连楚洛雨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长公主,你未觉得,你说的,与纸上的,似乎多了许多?”宛卿在长公主停顿的间隙低低地出了声,对着太后娘娘再行一礼,“太后娘娘,臣女有一事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听宛卿这么一说,也的确有些动摇,便准了她的话。 “太后娘娘,若是臣女被冤枉,还请太后娘娘命长公主道歉。”左宛卿低着头不再言语。仿佛身后压近的侍卫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哦?冤枉,白纸黑字,我看你能狡辩什么!”长公主拽着纸冷笑着,的确,之前她抓不到左宛卿任何把柄,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律容和楚律辰不时地去寻她,并且极为高兴地回来。 现如今,若不是早点下手将她弄得永世不得翻身,恐怕将来便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楚律容和楚律辰均想开口,但是看着长公主的样子,也知这场灾难恐怕与他们自己脱不了干系,便只得噤声。省得将这事越闹越大。 长公主挥舞着纸张,楚律辰隐隐约约看见了上面的字样,似是梵文,可是因着猜不出上面的意思,不由也担心宛卿是中了圈套。 太后娘娘铁青着脸点了头算是允诺,便命人去请来在御书房值班的文吏,命他解读纸上的文字。 这一点倒是长公主失算,没有料到宛卿在太后心中竟有如此大的份量,即使这种情况之下都愿意给她辩解的机会。 文吏接过纸条,眉头微皱一下,许久才回答太后娘娘的问话,“这上面为地藏经。另一份为金刚经。均有保佑平安之意。” 太后娘娘脸上的笑容很快涌了出来,对着宛卿的笑意更是又浓了几分,“宛儿,是哀家错怪你了……” 长公主脸色一白,她不信,这是她为了几千白银才从外邦人手中求来的伪造文,怎么可能! “谢太后娘娘。”宛卿对着太后又行一礼,缓缓地直起身,看着长公主,而脸上的笑意在长公主眼中怎么看都是一种讥讽。 “洛雨,还不赶紧道歉!宛儿的一番心意,竟是被你说成了什么!”太后娘娘当即推了推长公主,让她道歉。不过长公主却是顺势往地上一歪,泪水就涌了出来,“皇祖母,你怎么推洛雨!洛雨知错了还不行嘛!还不是为了皇弟好!” 太后娘娘头疼不已,自己用了多少力气,自己自然清楚,可是这小丫头片子又闹开了去,也觉着似是自己的错。看着宛卿倔强的眼神,太后娘娘也是叹了一口气。 “宛儿,哀家替洛雨给你赔罪了……”太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几个孩子之间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可是明明不过这么点岁数的孩子,应当不会如此吧? “太后娘娘,您这可是折煞臣女了。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洗刷了臣女的冤屈。此事便已经揭过。太后娘娘宅心仁厚,真是我朝大幸。”宛卿低低地笑了笑,得体地行礼。顺便将倒出的茶叶拢到了一旁,细细地收好,却并不装进这香囊中,对着楚律容和楚律辰又是一礼,“还请大皇子,二皇子赎罪。这香囊还容臣女带回去重做。明日再差人送进宫中。” “不用那么麻烦。装进去便是。”楚律辰伸手将茶叶装进了香囊之中,眼底是浓浓的歉意。 楚律容脸上也是不好看,抓过香囊脸色就没有好过,看向长公主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个戏子一般可笑。 看着最终和太后娘娘一同离去的长公主,宛卿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扩大。 自作孽,不可活。 “对了,左郡主,你还未说,这颜色为何不同呢。”楚律容见烦心的长公主离开了,便打算另起话头,将那事越过去。 宛卿转过头,细心地将香囊收紧,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子,“大皇子喜爱亮色的衣服,相比您比起绀青色更爱这宝蓝色,而且这缎子质地极佳。应当配得上大皇子。而这绀青色又相对较为朴素,二皇子又喜玄青色的衣裳,倒也是刚好。” “还是左郡主想得周到啊……”楚律辰品着茶,可看见她手指上的细密伤痕,总觉得又快石头堵在胸口,不得不将目光转开了去。 楚律容见宛卿也没了兴致,便命人取来了上好的伤药给她,“没想到左郡主还是个左撇子,刚刚下棋的时候只以为你伤了右手,却没想到这左手也伤了去。” 宛卿谢过伤药,将眼中的冷笑低头掩去。 这件事,她从不对人说起,为的便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 第六十四话 左府有喜,羊脂玉镯 等左宛卿堪堪回到左府,左夫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宫中的消息虽是封锁的极好,但是还是传了出来。 “宛儿,太后娘娘……”左夫人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宛卿,待确认真的只是手上有些伤口并无大碍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娘亲,你还不相信宛儿吗?”宛卿轻拍着左夫人的脊背,替她顺着气。 左夫人看着桌上的伤药,心中闪过一抹担心,拉着宛卿的手便坐了下来,细心地给宛卿上药。 看着左夫人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宛卿侧过头将夺眶而出的泪意憋了回去,才回头伸手将左夫人微微散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宛儿……下次,莫伤着自己了……”左夫人也猜到了这几个孩子之间的复杂关系,可是现在一切尚早,若是真的是真心对待宛卿,她自是赞成,万一,若是万一…… 宛卿点了点头,这一世,她早已看破,所以这一步步,她绝对不允许出错。 “夫人,是在小姐这用膳吗?”画眉看着午膳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便出声询问。 左夫人轻瞪了画眉一眼,“不然呢,还不快去准备。” 画眉立刻领会,自是急急忙忙和墨香一同出去备着。 “宛儿,娘亲喂你。”左夫人看着被缠上绷带的手指,终是放心不下。 “好……”宛卿顺势地靠在左夫人的肩头,低低地笑着。 许久,没有这样了呢……还真是有些累了。 桌上大都是宛卿喜爱的清淡食物,而左夫人倒是爱上糖醋鱼,多吃了几筷子便被眼尖的宛卿发现,趁着左夫人没注意自己,对着墨香努了努嘴,让她把盛着鱼的盘子拿到了面前。 左夫人揉了揉宛卿的头发,也不多说,安静地吃着鱼。 一顿温馨的午膳过后,宛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娘亲,你这几日,是不是都偏爱这酸味?” 左夫人皱了皱眉,点了下头,“不仅是这酸味,这几日还喜吃那有些辣味的菜。都快把我们府上的大厨给弄得头大了呢!” “娘亲……近几日可与……爹爹……”宛卿抿了下嘴,这话从她这里说出来总是有些不妥,顿时一张脸也是憋得红彤彤的,左夫人先是不解,旋即反应了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宛卿,连声调都颤抖了起来,“莫非……莫非……” 宛卿兴奋地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旁的,赶紧起身,“娘亲,你且别对爹爹说,宛儿这就去请纪公子过来诊脉!” 左夫人也压抑不住喜悦,咬着唇点了点头,让八哥儿跟着,自己则待在宛卿的院子里等着。 纪宇凡此时并不在府上,便是在药馆,宛卿顾不上乘那轿子,几乎是用着内力一路小跑到了药馆那。 看着这被人群包围的药馆,先是一惊,还未等她回过神,江梓贞已然冒了出来,邀功般地说了一堆,宛卿竟是一个字也未听见。 “梓贞,你先别说,纪公子可在?”宛卿伸手捂住了江梓贞的嘴,探着身子往药馆里看去。 “正忙着呢。怕是不到子夜,他都是空不出来了。”江梓贞吐了吐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折了回去,将一袋东西往宛卿手里一塞,“小姐,这是孝敬你的!” 宛卿匆忙一谢,让纸鸢和江梓贞话家常,便又往苏太医府上赶去。 “这左弟妹抱恙,老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老朽立刻就来。”苏太医今日刚好不当值,听宛卿一说,抱起药箱子便兴冲冲地往左府赶。 几番折腾,这总算是到了诊脉的时候。 苏太医本来因着一路颠簸而红润的脸色又更红了一些,捋着胡子喜上眉梢,和自己得了孙子一般高兴,“这是喜脉啊!喜脉啊!” “苏太医,这可是当真?”左夫人似是不信,拉着苏太医问了好几遍,连连看着自己的肚子。 苏太医连连点头,“当真!老朽绝不信口开河!” “娘亲,宛儿岂不是马上就要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宛卿也露出了笑意,将额头的汗水抹去。 “是啊,宛儿要当姐姐了。”左夫人搂过宛卿,笑意不减,与宛卿蹭着鬓角,“宛儿可是娘亲的大福星!” 夜间当左简听闻了这消息,更是乐得抱住左夫人,看得宛卿连连失笑。 一向自持的左简,在这一夜竟然也喝了个酩酊大醉,喝醉了还嚷着自己又当爹了。 因着左夫人怀孕,府上的大小事务便不便她操心,于是就落到了宛卿肩上。所以宛卿只得安排完所有事务才能回自己院子。 看着自己屋中竟然有人,左宛卿的眉头便皱到了一起,让八哥儿先行进去查探。 “见过二皇子!”八哥儿低声行礼,宛卿自是听见了去,可这半夜三更造访,未免…… 楚律辰看见了宛卿,便快速招了招手,让她赶紧进来,还顺势搬过凳子让她可以坐在自己身边。 “二皇子……”宛卿行了礼,看着被九影关上的房门,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今日可是有事相求。我用九影,换你八哥儿,如何?”楚律辰低低一笑,影八和九影的实力不相上下,可是九影行事更为灵活,而影八的易容却是他近期所需。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您大半夜前来,竟是为了这事?”宛卿感觉不可理喻地挑了下眉毛,语气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微埋怨之意,“若是八哥儿同意的话,我自然没有意见。” 而且她能有什么意见……左系可是站在二皇子这一边,自然要大力相助了。 “还有一件事……”楚律辰从九影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一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手镯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散发着微亮的光,“你送我香囊保我平安,这玉镯便作为交换。戴上试试?” 听着楚律辰近乎宠溺的语气,宛卿有些恍惚。而楚律辰则误以为是宛卿害羞,所以并没有强求。与八哥儿商量了一下,便带着他离开了。 被易容成八哥儿样子的九影挠了下头,安静地退了出去,留宛卿一人对着玉镯苦笑。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 第六十五话 将行皇陵,高呼万岁 翌日,宛卿以采办东西的名义,再一次出了府。 药馆依旧是排起长龙,而苏苓也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江梓贞空闲了下来。 拉着宛卿参观了她新买下的铺子,那两位奇特的玉匠也忙得不可开交。 仿佛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轨,可是和田玉遭窃的事又让她有些放心不下。而韩暻虽然可以偶然来帮衬一下,却始终不是个办法。 “你干嘛不让那个人帮忙?”韩暻放下茶盏,将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女子拉了出来,“我跟你打包票,她的武功绝对不低于我。” 对上女子海蓝色的眼睛,宛卿又想起了在山庄的遭遇,自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不过还是尝试着交流,“你可以说话吗?” 不过似乎女子听不懂她说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你先别管她,楚律辰和你怎么样?”江梓贞作为一个21世纪的大好青年,所以对于这类八卦,她的雷达可是全开状态,好不容易逮到自要满足一下,可惜,还未等她等到八卦,一把雪亮的弯刀已然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他在哪里?”看着陡然变得一身煞气的女子,韩暻和左宛卿对视了一眼,暗自凝神。 “谁……谁?”江梓贞虽然害怕,但是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打算分散女子的注意。 “楚律辰。”女子机械般地说出这三个字,还未等江梓贞回答,韩暻已然点穴,而宛卿也已经抱着江梓贞跳离。 江梓贞惊魂未定,可是看着仿佛陷入魔障的女子,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那丝念想,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宛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伸手取过了她的弯刀,“削铁如泥的弯刀。深厚的内力……应当是番邦培养的杀手?而且身份不 低。” 韩暻点了下头,“师尊似乎有这么一提,但是好像也没有确认。” “还劳烦你再照看一阵吧……”宛卿叹了口气,若是此人能为她所用倒是也是一件好事,可近期怕是不能了…… “江梓贞,那酒楼,可有人要来买?”宛卿揉着太阳穴,一边算着时间似乎已经差不多,应该快要入京了。 江梓贞摇头,熟络地拍了拍宛卿的肩膀,“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我记着呢。” 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宛卿便起身告辞,江梓贞临走还嘱咐宛卿一定要用昨日给的玉簪子,说是什么打响知名度。不过浑浑噩噩的宛卿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府上,看着一袋的玉簪子、玉镯子,又思及昨日楚律辰给的玉镯子,宛卿便一头两个大,而明日便是皇子们进入皇陵之时,想比是声势浩大,今日上街便已经略显端倪。 巡逻的御林军已经陆续出发开始戒备。 “明日……便着那绯衣吧……”宛卿苦笑了一下,明日还是去送送两位皇子吧。 第二日,因着楚律仪也要入皇陵,少了玩伴的苏苓自然就找上了宛卿,令人一同出了府,还未走到城门,早已人潮涌动,想要一睹皇室风采。 高头大马,白鬃猎猎,加之皇子们身上金黄的软甲,伴着这烈日竟是将人的眼都晃花了去。 随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坐着华丽辇车的楚帝和楚后从薄薄的丝纱之后挥了挥手,浑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虚脱从辇车中传出,“平身。” 人群的跪拜和拥挤,都给宛卿和苏苓造成了影响,即使有着九影的防护,苏苓还是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个踉跄,所幸被挤出人流的纪宇凡扶住,“找了你们许久,怎的不像黎家的女眷们,寻个茶楼看着?” 因着实在过于吵闹,纪宇凡几乎是放开了嗓子才让宛卿勉强听清。 “你带着苏苓去茶楼吧。”宛卿也大声应答,不过想了一下又不放心,正打算护着苏苓离开,皇子们也已经行至了跟前,因为宛卿的衣服颜色极艳,所以好动的楚律仪一眼就看见了苏苓,对着苏苓大力地挥了挥手。 与楚律仪并排前行的楚律辰便顺势看了过去,对上宛卿闪过一丝迷茫的神情。 她竟然没有戴那镯子? 楚律辰的眼眸缩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手腕。 宛卿会意,抿了下嘴,苦笑着指了指人群。 万一被偷了,恐怕哭天抢地都没有用了。 楚律辰叹了口气,便转过了头。不再往他们的方向看去。 “你主子……生气了?”因为看不真切,所以宛卿并不知道楚律辰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所以便转向了九影,试图得到答案。 九影抹了抹鼻子,主子的意思,他可不敢随意推测。 “我跟你说,那明显就是,女朋友闹了小别扭,有点生气又宠溺的表情!”江梓贞一向是秉承抱住大腿不松手的原则,所以她的两大衣食父母,纪宇凡和左宛卿她绝对是会跟紧的。 所以基本看见纪宇凡的十米方圆之内定能看见她。 “女朋友?”宛卿皱了下眉,这词她还真没听说过,不过看江梓贞来了兴致,似乎打算滔滔不绝地来上一筐废话,宛卿便立刻止住了她的话头,“肯定不是什么好词。所以别解释了。” 江梓贞皱了皱鼻子,意兴阑珊地跟上。 “梓贞,这和田玉的生意,做得可好?”所幸无事,宛卿便寻了个茶楼,几人坐下聊了起来。 “还算不错。不过,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江梓贞听宛卿这么一提,便觉得宛卿肯定是有什么计划,立刻打起了精神。 纪宇凡则陪着苏苓玩着,所以正好给宛卿留了空闲时机,“你可知,秋季会举办秋收大典?” 江梓贞摇头,虽然她是穿越而来,也知道会有各种各样的庆典,秋收大典她也是有所耳闻,可是具体有什么,她可就不知道了。 “只要在秋收大典上一鸣惊人。和田玉,自然也就得到重视了。”宛卿低低一笑,前世的秋收大典可是热闹无比呢,之后的帝都四大美人可都是在这秋收大典上崭露头角的。 “小姐是想一鸣惊人?”江梓贞脑内已经闪现出一套包装的流程,想用在宛卿身上。 宛卿挑眉,咧嘴一笑之后,缓缓凑近江梓贞的耳边,“是你和我的人。” “什么!?”江梓贞啪地掉到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宛卿。 内心飙出了一句英文,what a fxxking day. ------------ 第六十六话 美人之名,招聘启事 江梓贞坐回凳子上,一边回想着宛卿刚才说的话,一边指了指自己,“小姐,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帝都四大美女,莫非要自己上?!要自己帮忙包装是没问题,绝对不可以自己上啊!我最怯场了! 江梓贞心中哀嚎不已,可是宛卿却没有什么反应,一边饮茶一边等着江梓贞的回答。 “梓贞……这一次,算我求你。可以吗?”宛卿看江梓贞有些动摇,所以进一步加重了砝码。 光看帝都四大美人,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可是这背后所牵扯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四大美人,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号召力,更是她们背后的势力。 前世的王美人,最终可是成为了楚律辰的妻子,虽然并为得宠,可是在某些方面,孙叶雪根本比不上她。 她最厉害的,便是看准时机。无论是商场还是政治。 所以楚律辰依旧与她相敬如宾,在很多情况下逆风而胜。不过最终还是死在了心爱的长公主之手,还真是可惜。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放弃拉拢王美人,但是,四大美人这一称谓,她可不想背负。 而且这四大美人,她可不仅仅要拿下一人。待林云姐和秦依姐入京之后,定要麻烦下林云姐。 “左小姐,你……”纪宇凡听了个大概,不禁望向了左宛卿。 她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宛卿抬眼与纪宇凡对视,语气淡淡地,却让江梓贞和纪宇凡同时一颤,“是不是,觉得,我又利用了你们?” 的确,他们心中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没想到宛卿竟是这么直接地挑明了出来。 宛卿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苦笑,“没错,我承认,这次我是想利用你们……说我没自信也罢,说我害怕也罢……对于之后想做的事,我几乎完全没有把握。” 近几日不断地破解阴谋,不断地与人过招,说到底,她也不是铁打的,她又会害怕。而她又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左简与左夫人,他们定然无法理解自己是重生而来这件事,所以很多对于未来的事,她根本无法说出来,而贸然改变了一些事,暴露后恐怕会引来更多的注意。这是极为不利的。 而自从梅红之事之后,她真的险些崩溃,相处了那么久的人,最终竟然背叛了自己,在自己实力未丰之前,怕是愿意真心跟着自己的,寥寥无几。而有了实力之后,自己便更加看不透那些人的内心。 “别怕,姐姐答应你就是了!”看着宛卿露出落寞的神色,江梓贞心中作祟的正义感突然又冒了出来,一拍胸脯,搂过宛卿,打了包票。 宛卿轻点了下头,说了谢谢。 “左小姐……其实,有些事。你尽管吩咐我们做就是了。”纪宇凡苦笑了一下,好吧。他承认,他被左小姐这个人折服了。 有时候觉得她城府很深,有时候又觉得,她其实很简单,而接触到现在,愿意与人掏心掏肺的,怕也只有她了。而跟着一个心胸宽大之人,总比与那些蛇蝎小人勾心斗角的好。 “谢谢……”宛卿为两人斟满茶水,默默地吃着小食。 她也预料不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求这一次,她能够保护那些,曾经保护过她的人,保护住这个曾经她一度想要毁掉的国家。 “不要闷闷不乐了。要像姐姐我,不然会早死的。呸呸呸,不能说死。”江梓贞端过茶杯一口饮尽,咂了下嘴后,突然怀念起了碳酸饮料。 “好。不过梓贞,你现在芳龄?”宛卿看着她一直自称姐姐,不由好奇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这辈分乱了可就搞笑了。 “二十四了。”江梓贞很自然地回答,然后在宛卿惊恐的眼眸,还是纪宇凡不镇定地喷出茶水之后,才恍然觉得不对,皱眉细想了一下,才得出结论,“十二……” 宛卿这才咽下嘴中的食物,越发觉得江梓贞是个不靠谱的人。不过仅限于某些方面。 “左小姐,既然出来了,不妨去药馆看看?最近还有些事想与你商量。”既然打算好好地帮忙,有些事自然也要和宛卿合计一下了。 宛卿点头应允之后,一行人便折回了药馆。 “神医来了!神医!”还未等纪宇凡走近,原本聚集在药馆门口的人哄然涌了过来,将一篮蓝新鲜的蔬菜水果往他手里塞。 看着这幅景象,宛卿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 江梓贞再一次骄傲地挺了挺胸,极为满意走进了药馆之内。 “左小姐,你也看见了……这药馆人手,有些不够了。”纪宇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左宛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够便招,不用对我说。” 纪宇凡再一次搓了搓手,“坦白说……纪某不会识人……而江梓贞近日又忙得团团转……所以这不……” 宛卿失笑,看纪宇凡的样子,还真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医术之上的。 “是要招人吗?”江梓贞颠颠地取来墨汁和红纸,趁着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挥毫泼墨。大大的招聘启事四字跃然纸上。 见她兴起,宛卿也不拦着,让纪宇凡先行诊脉看病,自己则等着江梓贞。 一盏茶的功夫,江梓贞便邀功似地将纸递给了宛卿。 上面歪七扭八的书法字,宛卿就暂且不提了。可这好几个字怎么看都不对……这…… “梓贞……要不,你口述,我来写?”宛卿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研究她所写的字,有些心虚地开了口,并不想刺激到她。 江梓贞摸了摸鼻子,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出了小学就没碰过毛笔,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写完才发现有多坑。 “来来来,中间,对,中间写上,招聘启事。”有宛卿这个大好的写手,江梓贞也乐得不写,便拉过宛卿开始诉说她的宏图伟业。 “药师助手,要求,性别,男。长相端正,最好没有家室。” 嗯?宛卿抬眼看向江梓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手上一停。这是什么诡异的条件?确定会有人来? ------------ 第六十七话 标新立异,领子开了 “别愣着。先写嘛!”江梓贞见宛卿犹豫,狡黠一笑,轻轻地推搡了宛卿一下,让她继续写。 被江梓贞这么标新立异的想法给震慑到的宛卿不知是用什么表情写完了这份招聘启事,然后再看着九影将它张贴到了药馆的门上。 “然后就等着他们应聘了。我会让他们写一份东西,然后交给小姐您,您到时候筛选一下~再接下來就放着我來了。”江梓贞咧嘴一笑,也顾不上宛卿合不上的嘴,颠颠地钻进了她所开的玉匠铺子。刚刚听人來说,有人光顾?第一位顾客一定要拿下! 江梓贞前脚刚走,一个人就从偏门钻进了这偏室之中。 “诶?左郡主,你也是身体不适?”尉迟勋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來,然后很熟络地坐到了宛卿对面的凳子上。 宛卿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伸出手晃了晃。 “这纪公子不给你开个后门?竟然让你还等着?”尉迟勋一副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出來一样,晃了晃他那招摇过市的大扇子,似乎对纪宇凡的不给情面而觉得可惜。 听着耳边忽忽而过的风声,宛卿轻轻地摁住了尉迟勋的大扇子,“尉迟公子……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看着那上书我乃才子的扇子,宛卿总觉得,这个尉迟公子,应该能和江梓贞成为狐朋狗友。 尉迟勋后知后觉地收了扇子,探头探脑地往纪宇凡诊断的屋子瞧了几眼,神神秘秘地开口,“这人挺多。不过貌似都看得是正常的病……你说,这纪公子,看不看花柳病?” 宛卿一惊,花柳病?!这尉迟勋……是不是…… 尉迟勋看宛卿几乎要夺门而出,一副不愿与自己说话的样子,顿时知道她会错了意,“不是我……是我那不靠谱的老哥。我可是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这确定是用來形容男子的吗? 宛卿尴尬地摸着鼻子,她怎么觉得,她遇到的人,似乎都有点…… “尉迟公子。你还是别吓着左小姐……”九影看着这对话似乎有点不太对,不由开了口。 这尉迟勋和二皇子第一次见面也是这幅样子,差点把二皇子给弄得七窍生烟。虽然不知道之后两人是怎么好得跟哥们儿一样。果然主子的心猜不透啊猜不透! 尉迟勋似乎觉得有点耳熟,不由循声看去,一边摸着光滑的下巴,一边又眯起眼睛打探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开了口,“九影?” “正是在下。”被尉迟勋猜中,九影便揭下了面具,对着尉迟勋微微行礼,然后又恢复了八哥儿的样子。 尉迟勋一脸揶揄地看了看宛卿,终是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不过语气还是不改他那懒散性子,“听二皇子说起,对面那家玉器铺子,也是你的?要不要我來照拂下生意?” “若是你愿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宛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尉迟勋,突然飒然一笑,这个人还当真有趣,“若是不嫌弃,对面的玉器铺子的牌匾,便由尉迟公子亲笔來写?” “当真?那我看中的玉器,赠我?”尉迟勋咧嘴一笑,这不是刚好遂了他的愿嘛,刚刚他來之前便去那玉器铺子里看了一看,虽是良莠不齐,但是有几个可真是极其符合他那喜好。 宛卿点头,有着尉迟勋这个活招牌,她可不信还会有人注意不到这小小的和田玉。而且,尉迟勋的书法,她在前世也是有所耳闻,听闻可是千金难求。 “拿笔來!”尉迟勋也不客气,反正在他心中,宛卿是楚律辰既定的妻子,而楚律辰又是自己的哥们儿,从哥们儿那坑点东西,无伤大雅。而且自己还不是顺水推舟帮了个忙嘛! 看着尉迟勋笔走龙蛇,刚劲有力又不失潇洒的宝玉阁三字跃然纸上,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做成牌匾放着,不怕沒人注意到。 而尉迟勋也是秉承送佛送到西的念头,尉迟勋題,这四字也是不客气地加上。 本以为他已经搞定,宛卿正想命纸鸢收起來,却沒想到尉迟勋竟是从怀中掏出了印章,啪地一下盖了上去。 “还好。刚刚印过,还能再印个。”尉迟勋兴奋地拍了拍手,以示大功告成。 因着刚才的动作,尉迟勋胸口大敞,而印章上的红泥也不知何时蹭了上去,宛卿这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只得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下。 “我去!”江梓贞不知是惊喜还是感慨的喊声在门口响起,这不离开这么一会儿,突然就多了一个大美男,放到现代也绝对是男模水准啊! 被江梓贞的大嗓门吓到,尉迟勋也是愣在了当场,顿时觉得江梓贞豪放得可怕。所以宛卿的提醒也是沒了作用,而他自己也更是沒了 “啧啧……这眉眼,这小腰……”江梓贞换上了一副探究的表情,将尉迟勋扫了个遍。这绝对是妖孽小受的典范啊! “咳咳……”宛卿咳得都快涨红了脸,这江梓贞都还沒反应过來,兀自想着这尉迟勋该穿女装的小号呢,还是男装的小号。 “那个……我先告辞了。”宛卿感觉这药馆之中散发着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氛围,也顾不得什么,立刻带上尉迟勋的墨宝,叫上纸鸢和墨香,从偏门“冲”了出去。 而宛卿一走,江梓贞才反应过來自己折回來是要干嘛,当即大喊,“小姐小姐!那个刚才有人要这个玉佩!说是你会送他的。” 宛卿挥了挥手,算是允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尉迟勋也不客气地抢走玉佩,然后咧嘴一笑,“你小姐答应送我了。告辞!” 在尉迟勋跨出门口沒多久,江梓贞的大嗓门又发挥了它无与伦比的作用。 “少年,你的领子开了!” 领子开了……开了……开了!? 尉迟勋低头一看,暗咒一声,以风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今天出门绝对沒看黄历!上面一定写着,今日不宜出门! 诶?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 第六十八话 不可暴露,将信将疑(暴更1) 回到左府后,宛卿才长吁了一口气,这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随着江梓贞这么一闹腾倒是缓解了不少。 可是一走进大堂,宛卿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见过宁慈嬷嬷。”看着面前正与左夫人饮茶的中年女子,宛卿下意识地行了礼,心中大震。 宁慈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亲信,几乎是与太后一起长大,所以两人之间的情感更加不用多说。 而如今突然出现在左府,恐怕是替太后娘娘來传递些话。再见她见到自己后轻微地呼了口气,便可以肯定这件事还与自己有关。 太后娘娘……是有什么吩咐? “左郡主多礼了。”宁慈嬷嬷低低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让宛卿走过去。 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宁慈嬷嬷的笑意愈加浓了起來,放下手中茶盏,询问起宛卿是否知道秋收大典。 “臣女知道。”宛卿点了点头,暗自觉得不妙。 “在秋收大典上好好表现。”宁慈嬷嬷轻拍着宛卿的背,在她略带诧异的目光起身告辞,回宫中复命。 宛卿和左夫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苦笑,“这一次……怕是想事不关己都难了……” 左夫人点了点头,此事她也是沒有料到。而且看太后这次的行为,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谋划一般。 从封郡主开始,太后对宛卿不仅极为上心,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偏袒。 希望这是好事,而不是将宛卿推向火坑啊…… 而此时的皇子们一行也是刚刚到了皇陵脚下,恢宏的皇陵彰显着此时的繁荣鼎盛,不过那上面细密的裂痕,也再提醒着危机早已埋下。 因为此事早已开始讨论,所以皇陵内早已安排好了几位皇子的落脚处。比起宫中的生活,这里简直可以用艰苦來形容。 不过好在楚律辰并不是无法吃苦之人,稍稍适应了一下,便能够接受这样的环境。可是楚律仪可沒那么容易妥协。 又哭又闹,几乎掀了那帐子,最后还是累极才昏睡了过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楚律容似乎很是适应这样的生活,不仅沒有抱怨,反而还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在简易的晚膳之后,众位皇子便各自回了军帐之中。 “八哥儿,宛卿她……”楚律辰叹了口气,终是觉得早上那一幕有点晃到他的眼,她竟是不戴自己给的那个玉镯子,“是不是不喜欢那玉镯子?” 一边感慨着,楚律辰一边捏着香囊,仿佛那就是宛卿,好让他出出气。 “回二皇子,凡是二皇子所赏赐之物,小姐都有好好保管。”八哥儿这倒是实话实说,每一次宛卿都会找最好的盒子装盛,一点损坏都不愿发生。 楚律辰放下香囊,知道和这八哥儿是说不通了,便随意地寻了个话头,“宛卿,打算参加秋收大典吗?” “回二皇子,小姐应当是不打算参加的。”看宛卿时至今日都沒有任何准备。所以八哥儿也大胆猜测了一下。 楚律辰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眼神却是无声地暗了下去。 不参加……那自己该怎么开那个口。 按照以前的不成文的规定,皇子妃都需要德才兼备,不仅需要一个极为显赫的身份,更需要有足够的实力。 而秋收大典,与其说是庆祝丰收,也是有着变相地选择皇子妃的目的。 若是宛卿并沒有在秋收大典上出彩,就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开口恳求赐婚的阻力…… 不过这些事,他似乎考虑早了,若是三年之后能够安全地出了这皇陵再说吧……毕竟秋收大典每三年一次,出去后再央着她去参加一次也不晚。 “我先歇息了。万事小心。”说完后,楚律辰便和衣而睡,这三年,可是提着头过活,所以他绝对不能放松,不然便万劫不复。 八哥儿点了点头,便隐于了黑暗之中。连呼吸都逐渐隐去。 不多时,几个军帐中的光芒都逐渐消失,整个皇陵便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只余彰显华贵的夜明珠散发着轻柔而微凉的光芒,也见证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生根发芽。 下毒,谋杀,嫁祸,无所不用其极的事件在今后的生活中常伴左右。 而这些事,和前世发生的其实并无多少差别,只是将这场景发生在了皇陵之中,又多了一份诡秘和难以言喻。 几日后,六皇子病逝的消息便传入了宫中,不少人说是天意,是祖宗想招他去作陪。 这个荒诞的言论,不知为何便将此事压了下來。 宛卿听闻时,恰好正在抚琴,一个明显的颤音,让墨香和纸鸢均是一惊。 “九影,你是说,六皇子死了?”宛卿仿佛抓住了什么而急切地想要得到九影的印证。 在九影点头之后,宛卿惊慌地扑到了书桌之前,将刚刚突然想到的事快速写了下來,递给了九影,“混进皇陵,一定要交给楚律辰!” 如果她沒有记错,六皇子死后,会有人下毒,几乎每一个皇子都中了招,而此毒虽然不是毒性很重,但是唯一的坏处便是,极难让女子怀上子嗣。 “还有,也交给四皇子和……大皇子。”宛卿扯了下嘴角,“大皇子的纸条,记得一定要隐秘一点,绝对不能暴露。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你看着办。若是二皇子同意,便一并。” 倘若就只是楚律辰沒有中毒,那么绝对会引火上身,所以,就干脆再多几个人。而九皇子和十三皇子是最无争权之心的两人。在前世九皇子抢了邻国公主,最后两人均是下落不明。而十三皇子最后竟是成了撞钟和尚,在庙中度过了余生。 这两人在最后的争夺中并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不会有大碍。 而多了这两个人混淆视听,却是极妙。 九影看宛卿一脸认真不似玩笑,便领命前往。 皇陵虽然戒备森严,可是以影子的实力,混进去并不难,只是要小心些别被其他的影子发现。 当九影大汗淋漓地出现在面前,八哥儿和楚律辰都是已然出剑,险些将他刺成刺猬。 “九影?你怎的來了?”看见是九影,楚律辰收回了剑,正打算治他失责之罪,九影已经纸条交给了楚律辰。 近日,绝对不要喝皇陵附近的井水。若是可以,命八哥儿偷偷出皇陵采买。 楚律辰敲了敲桌子,皱眉不语。 宛卿啊宛卿……这种消息……你是怎么可能得到的…… ------------ 第六十九话 影子刺客,纸鸢挡剑(暴更2) 吩咐完九影的宛卿摸了摸手心的汗水,苦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天命,可是光是楚律辰不经意间对自己的维护,她就有足够的理由來回报他。 即使,被怀疑……她也要保他无忧。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白成这样?”纸鸢正好抬眼便看见宛卿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不由急忙诊脉,确认无碍后,才扶着宛卿躺下。 宛卿默念大藏经平伏自己的情绪,看着木质结构的屋顶出了神,却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而当即清醒过來。 “纸鸢,退!”宛卿高声大喊了一句,立刻将纸鸢拉住往自己这一带,果断地抽出了枕头之下的木剑,堪堪挡住了一击,可是这木剑已无再战之力。 宛卿猛地将剑柄掷出,换取了一丝时间,赶紧带着纸鸢翻身避过,好看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來,太凑巧了,九影前脚刚走,这人就能够出现,究竟是何人非要取自己的性命? 不过容不得她细想,那人已是风驰电掣般招招致命。 眼看这短暂的停顿,那人早已欺身,纸鸢用身体挡了一剑才给宛卿创造了机会。 “纸鸢!”宛卿低呼了一声,快速地抽出放置在桌上的长剑与那人过招。 再一次将那欺近的长剑格挡开后,便再也不能分神。 因着那人的目标是自己,所以他并沒有再攻向纸鸢,专心致志地等着宛卿的破绽以求一举拿下。 而几招下來,宛卿已然可以肯定此人也是影子。 莫非又是长公主?!她还真是! 思及此,宛卿咬了咬牙。 有时候怕的不是一个头脑聪颖的对手,还是怕这种毫无章法,不顾后果的人。谁也料想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又是否考虑好后果,只求达到一时所需。 几次格挡下來,宛卿也是有些手臂发麻,目光一凝之后,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 既然那人不留情面,自然也不能再心软,因为剑法师承八哥儿,所以影子所统一的剑法中很多破绽,她也是有所体会,而那人秉承着速战速决的念头,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宛卿一直在小心地在拖延时间。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当即想要夺门而出。 而一向感觉灵敏的九影还未走近便已听闻金戈声,自然是守株待兔,一见他露了头,两人很快又缠斗了起來,而二对一的局面,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人拿下。 同样身为影子,他们互相之间都有确认身份的物证,和任务失败后的套路。 所以九影果决地点了那人的穴道,脱臼了那人的下巴,又摸出了残玉判定身份。 “楚洛雨?”宛卿命墨香赶紧去请纪宇凡,自己则守在了纸鸢身边,等着九影的答复,看着他艰难地点头之后,宛卿的杀意一闪即逝。 “留活口。折磨就不必了。”宛卿冷笑了一下。突然沒了个影子,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而如果让人知道,沒有了影子保护,看看你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传出去,说是在岸边发现一具尸体。” 从八哥儿那学來的易容术,还真是有很多用途啊…… 在纪宇凡给纸鸢包扎完后,宛卿便免去了纸鸢伺候自己的任务,让她安心养病。这样倒是苦了墨香。 “左郡主……”见并无外人,九影便现了身开口,“主子……主子问小姐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看宛卿脸色又白了一些,九影赶紧加上楚律辰之后的话,“主子说,左郡主只管说出來。他必定会信。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 “从韩暻那知道的。下毒之人是山庄中人。”宛卿强装镇定地说了出來,手心则早已是一片潮湿。 她不可能说是自己未卜先知,那么便只能将这类全部推到了那山庄之上。只希望九影不要戳穿。 对于韩暻,楚律辰也是有所知晓,并且打探过他的身份,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对宛卿并不会造成影响。不过看他既然愿意将这类消息共享,相比也是不为那山庄卖命,不然怎可能轻易将这类辛秘说与宛卿听。 得到这个答复,楚律辰便点了点头,笑意不减地捏着香囊,似是安心,又似是欢心。 “主子……长公主,似乎对左小姐起了杀意……”九影虽然得到了宛卿的嘱托,要他不要说出來,可是若是二皇子之后知道自己隐瞒了此事,恐怕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早些说出來。 楚律辰手上一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九影敢汇报,就说明她肯定沒有事,但是还是例行问了一句,“宛卿,可有受伤?” “左郡主并未受伤,倒是纸鸢中了一剑。” 楚律辰点了点头,将香囊贴身放好之后,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由九影。 在抬头的刹那,九影看见了楚律辰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厌恶。 而这明显是烈阳高照的天气,竟是一下子变成了修罗炼狱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交给宁慈嬷嬷。还有,要是宛卿受伤,你提头來见。”楚律辰低低地嘱托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九影抹了一把冷汗,立刻前去复命。心中却是万分感激八哥儿认真教了左宛卿剑术,不然他脑袋已经落地了…… “八哥儿,你不担心你家小姐?”在九影消失之后,楚律辰侧过头询问影八。 影八看着细碎的阳光落进楚律辰眼中,而这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已然开始展露出了他的王者气息,也难怪小姐愿意成为他的助力。 影八干脆地跪下,“回二皇子,八哥儿自是担心。可小姐所说,八哥儿从未忘记。在二皇子身边一日,便是二皇子的影子。不可动摇。” 楚律辰目光一凝,突然笑了起來。 宛卿啊宛卿,你让我如何是好。 比起长公主的娇纵,多虑,甚至不择手段。你简直完美得令人难以移开眼睛。 虽然,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所以我绝对不会松手了。 三年……你且等着……莫成了他**。 ------------ 第七十话 护花使者,隐世富人(暴更3) 因着长公主的不择手段,宛卿这几日便寻了个由头住在了客栈里,以防惊扰到左夫人。 “左小姐~”宛卿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头一大,自从尉迟勋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她的落脚处,便是几日一來,美名曰不让他人趁虚而入。 不过因着他的几次折腾,那些贸然因琴声而來敲门的登徒浪子倒的确是减少了不少。也让宛卿清闲了些,所以对这只是偶尔过來坐坐,蹭茶喝的尉迟勋并沒有反感。 在尉迟勋刚喝上一杯热茶的时候,火急火燎的江梓贞也是闯了进來,抢过他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啪地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堆纸,“小姐!你來看看这些人,可用不可用!我先去忙着,最近生意不错!” 语毕,也不等宛卿应允,一溜烟儿又是沒了影。 尉迟勋抿了抿嘴,看着见底的茶盏,不甘心地看向宛卿。 “茶壶里还有些。你先喝着。”宛卿取过纸,正打算一一过目,就被尉迟勋抢了过去,因而不得不抬起眼。 “我帮你看,你专心泡茶。”尉迟勋一脸正直地一张张看了起來,见宛卿失笑,也不恼,依旧装作认真的样子。 因为宛卿顾及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所以他刚才的茶盏也是用热水重新泡过了一遍,才重新注入刚刚准备好的热茶,被端到了面前。 “谢左小姐。”听着尉迟勋几乎飘起來的音调,宛卿便不再盯着他那勾人的狐狸眼,打量起了他分类放好的几叠纸,沒有贸然取走。 细细地品味了一会儿,尉迟勋也是不忘正事,将最后几张看完之后,缓缓开了口,“若是找伙计,这几人应当可以担任,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打探一下他们的背景。” 宛卿点了下头,若是雇佣,这些人的背景,她是必须要打探清楚的。 “那么,这几人,协助纪宇凡应当不错。都是有着几十年的经验,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郎中。看他们也是慕名而來,择优而选吧。”尉迟勋将其中一叠纸交到了宛卿手中,而有一叠纸,是直接被他理到了一旁,“这些人,不可用。而剩下的,便是看你的需要与否了。” 宛卿再一次点头,仔细查阅过后,也不得不对尉迟勋的能力又有了深层次的了解。 “好啦。我先撤了。近日一切小心。”尉迟勋一甩扇子,快步走出了屋子。 九影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明显就是废话。 有着尉迟勋的分类,宛卿的工作量便少了一半不止,又细心甄选了一会儿后,便差人把纸送了回去。 “你还别说,江梓贞的方法还真是不错。”左宛卿浅笑抿着茶,对江梓贞的好奇越來越重了起來。 墨香一去一回倒是很快,不过带回的消息也让宛卿刚有些懒散下來的情绪一瞬间绷得紧紧的,“小姐,想要买那酒楼的人來了。在药馆中等着。” 终于是來了吗?宛卿理了理衣裳,顺势易容成了较为普通的样子,才让墨香和九影跟着走了出去。 药馆之内,不仅端坐着前世极为熟悉的老鸨,还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这倒是她意想不到的。 “您就是这药馆和玉匠铺子的老板?”中年男子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打破了沉寂。 “正是。”宛卿换上客套的笑容,在主位落座,“不知,两位,是都想要这酒楼,还是……” 老鸨挥了挥帕子,眼角含笑,嘴上却是酸酸的开了口,“哟,这老板,你看这酒楼都破成什么样子,有人要都不错了。更何况我给的价钱可不低。” 中年男子倒是含笑,并沒有打算买这酒楼的意思。 “那,您的意思是?”宛卿侧头看向中年男子,上好的料子,并不浮夸的装饰,看得出并不是一般的商人。应当也是在商海摸爬打滚许多年的老手。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需不需要我出手买下。”中年男子放下了杯子,等着宛卿的答复。 宛卿笑意一凝之后恢复了平静,出手买下?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思及此,宛卿拍了拍手,墨香便将江梓贞带了出來。 “梓贞,这人,你來接待。看看,想要买下我们,是不是,那么容易。”宛卿做了个手势,便由墨香引着中年男子进了内室。 江梓贞……这一次,便让我最后一次考验你一下。之后,除却青楼,其余的,一切由你做主了。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这笔生意了。”宛卿吹了吹茶面,冷冷地看了一眼老鸨,“以您的意思,出多少。” “一万两,不能再多了。”老鸨也不客气,直接给出了她的最低价。 一万两?这当真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吧? 宛卿倒也不恼,直接端起了茶盏。 “这不是还好商量嘛……”似乎沒有料到宛卿竟然不动摇,老鸨立马谄媚了起來。 “是好商量。我用一万两,买你的人。如何?”宛卿低低一笑,这是她早就打算好的。 青楼,光凭她这么振臂一呼,自然不可能有人來。沒有头牌撑着,她也沒有可能一时之间与原本就在帝都的几个风头正劲的美人屋比较。 “一万两,老板,您这不是开玩笑吗?”老鸨心下一凛,脸上不由也干笑了一下。 这地段极佳,若是能够买下自是极好。若是不能,另寻他处便是。犯不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十万两。我只要你手上的青鸾,还有你尚未**好的几个丫头。不算亏吧?”宛卿抬眼看她,有些人,只要会捧,青鸾定然不亚于任何一个头牌,只可惜,前世毁在了视财如命的老鸨手上。 “青鸾?”老鸨皱了一下,那个硬脾气的丫头,前不久还险些捅了篓子。若是少了个包袱,还有钱赚,那是再好不过。而且,看这老板的样子,似乎对自己也是知根知底,应当不是愣头青,不好大意。“不过未**的丫头……您想要谁?” “这,便要我等等亲自看看。你且说,这十万两,够不够。”老鸨肯定是顺藤往上爬的主,十万两,她定然是不愿,所以,她松了松口。所谓大棒加甜头的方式,可是屡试不爽。 秦依姐,林云姐,我们终于要再见了呢…… ------------ 第七十一话 酒楼待售,阴魂不散(暴更4) “再加五万两,再给您三个未**好的丫头,如何?这绝对不亏。”老鸨搓了搓手,这些新來的丫头里有很多不好折腾的主,趁早拖手还免得她将來反悔。 “我考虑下。后日未时,您的落脚处,我带钱來寻。”宛卿放下茶盏,眉头紧皱,似乎再考量什么,可是心中却早已一派通透。 除却青鸾,林云姐,秦依姐,老鸨定然是想将袁梅和小花。袁梅姐因着岁数年长,所以对于老鸨來说,她已经沒用了。而小花,则是因为是袁梅姐生下的孽种,所以定然不想留着她。 不过袁梅姐在前世也是照拂了自己不少,今生倒是可以报答一番。至于小花……届时寻个由头,让她脱了奴籍吧。 “诶诶……好……”老鸨再一次搓了搓手,脸上笑得连那厚厚的白粉都还是噗噗往下掉,当真是好笑不已。 了了这件事,宛卿便推门进了内室,恰巧听闻了江梓贞惊世骇俗的分红理论。 “你给我们投资五百万,我每年分你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如何?你只要坐等收钱。”江梓贞一拍桌子,一脚直接踩在了凳子上,一副绝对包你不亏的样子。 “百分之三十,是什么?”中年男子额头青筋一跳,看着宛卿也走了进來,才沒有打算直接走人。 江梓贞一拍脑袋,竟然忘记了古人是不懂这百分之三十,“举个例子,便是我赚这十两银子,您就拿三两银子。如何?” “那我需要做什么?”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他可不相信天下有这免费的好事。 江梓贞一脸邪笑,“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投资五百万两银子。放心,立字为据。白字黑字,绝对不会耍赖。当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专人监督我们的运作,每一笔开销我都会记录下來。” 这个可是她最拿手的好戏。当今社会,谁敢和她比记账?这不是开玩笑嘛! “那我的人需要帮衬吗?”中年男子倒不是担心他们会赖账,而且这五百万两的银子,对他來说还真是不多。这几日只是听闻那奇特的招聘启事才來了兴致。 “如果,你付工钱,我很乐意。”江梓贞咧嘴一笑,她可是采用分工制,就算你学会了一样,也不可能掌握她们的流程。所以她可是不介意多些人。 中年男子一噎,倒是笑了起來,有趣。怪不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两家店铺。 “好。你说的我有些心痒了。先尝试一年,如何?如果一年之后,我不满意,这五百万两可是要如数还我。若是满意,我投资一千万两。而且……分红不变。依旧是你七,我三。” 宛卿听了个大概,至于前面两人估计便是在研究江梓贞嘴里的冒出的新鲜词句,不然不可能等到她进來,才刚刚开始重头戏。 “那是,谁來立字为据?”中年男子看了眼低头饮茶的宛卿,又看了看江梓贞。 宛卿抬起手,指了指江梓贞,嘴角笑意不减,“今日起,这药馆和对门那玉匠铺子,全是她的了。我只管那将要开的。” 江梓贞被宛卿这一大手笔给吓了一跳,刚想拒绝,便看见宛卿递來了房契和趁着两人商量时拟好的立据。 江梓贞偷偷一笑,还是自家小姐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这字不能拿出來丢脸。 “您且看看,若是有何不妥,便当场说吧。”宛卿浅浅地笑着,逐渐肯定了中年男子是何方神圣。韩湘,传说中富可敌国,但是却极少露面的人。 如今,五百万两,能够轻易拿出手,且能够理解江梓贞想法的人,不超过十人。而韩湘的大胆和勇于尝试,倒是刚好能够顺应江梓贞的壮举。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怎的,老板已经猜出來我是何人了?”韩湘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与宛卿对视。 宛卿不置可否,以茶代酒地敬了敬,“湘爷,百闻不如一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韩湘被点破,倒是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我的眼光,果然从來沒有错过。希望,我不会后悔沒有买下你们,而是变成与你们合作。” 江梓贞看着第一份当代大合同,笑得立刻沒了眉眼,原本颠颠地递给了宛卿,却被宛卿挡了一下,看着宛卿似笑非笑的样子,才突然惊醒,自己已然成了老板。 “那我今后,是找谁呢?”韩湘在江梓贞和宛卿身上來回扫视了一下,他可以看得出,能够做大事的,自然是宛卿,可是江梓贞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找她便是。”宛卿起身,理了理衣摆,正打算告辞。看着江梓贞抱着房契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宛如被自己抛弃了一般,这表情是当真好笑。 “怎么,我又不会和你绝交。若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便给我一成分红犒劳犒劳我?”宛卿拍了拍江梓贞的背,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着,“记得相信自己。” 江梓贞咬了咬嘴唇,最终沒有说什么,比划了一下二,就继续和韩湘讨论细节去了。 不知道江梓贞两根手指是何含义的宛卿微微蹙了下眉,不过也沒有放到心上,便带着墨香折回了落脚的客栈。 因着又落下了一件心事,宛卿打算着好好地歇息一番,但是此时一睡怕是晚上又无法歇息,便打算再练习一会儿古琴,而还未等她开始,便听见街上又热闹了起來。 “这齐未明真是阴魂不散。” “是啊。左郡主这么好个人。齐未明这样也就算了,他家里人也这幅德行,真是也不觉得害臊。” “说不定……他们两还真是有一腿呢……赶紧去看看热闹。都抬到左府门口了呢。” 听到左府门口,宛卿当即沒了睡意,见已经有很多人往左府方向赶去,心下大震,也急忙带着墨香立刻赶了回去。 齐未明……不是已经死透了吗?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又出现了?!当真是阴魂不散! ------------ 第七十二话 翻脸不认,难掩情绪(暴更5) 为了不引起怀疑,宛卿是先偷偷用轻功进了府中,回了屋子换了身衣裳才走了出來。 因着哭声极响,而左夫人本來就是浅眠,所以很快就被惊动了。知道宛卿此时肯定不在府中,不由皱了皱眉,心中也是有些担心,终究还是起身到了左府门口。 “他们又在闹什么?”左夫人命画眉先去查看一下,才有些疲惫地起了身,知道了自己怀孕之后,左夫人便精心调理着,可是怎么也比不过这岁数的年长,总是有些乏力。 “门口……是齐未明的尸体……还有他的父母。说是要宛卿杀人偿命。”画眉的声调也不由颤抖了起來,这大门口放着一具尸体终是晦气,而左夫人现在有孕,自然不应当出去面对。 “带我去看看。”左夫人在画眉的搀扶下,來到了大堂之内,看着合上的大门,便让他们打开。 披着素缟的几人正围着一具卷着草席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用鸡血写成的杀人偿命几字就写在门口的地上,一眼便可看见。 左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脸色一白就往旁边栽了过去。 “画眉,待娘亲回屋。这事我來解决!”堪堪赶到的宛卿当下一惊,对着墨香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去请纪宇凡,自己便缓步走向了大门。 得到消息的尉迟勋比宛卿早到一步,倚在大门旁的墙边,淡淡地听着,听到宛卿的脚步声,才抬了下眼皮,“纯粹闹事。” 宛卿点了下头,可是看着一地的鸡血,也觉得一阵难受。 “杀人偿命。你们倒说说,我杀了何人?”左宛卿看着哭得不亦乐乎的几人,只觉得好笑。齐未明可是在皇子们出皇陵之前就已经过世,如今竟然还未烧去尸首,或者埋葬,这遇上梅雨季节,当真是可怕,也只能说人心可怖。 其中一名妇人散乱着发丝就扑了过來,而因着宛卿的不闪不避,倒是被她抓了个正着,“还我的相公!” 看着手臂上被抓出的破洞和血痕,这令宛卿的怒火又往上涨了一些,语调冷然,“还你相公?当真是可笑至极。” “都是你这个贱人,迷了我相公的心!迫使他日不回夜不归,最终死在那青楼女子怀中!”妇人绝口不提中毒之事,倒是将所有的对错变成了宛卿勾引了齐未明。 宛卿缓步走到了尸体旁边,试图攻击宛卿的人,都被尉迟勋和现身的九影以各种方式挡下。 “齐未明,你说我勾引你。是真是假?”宛卿缓缓蹲了下來,一把掀开了草席。 这尸体保存的还真好,竟然还未腐烂。 “这左小姐是疯了吗?尸体会说话?” 人群中议论声也是渐渐大了起來。 宛卿环顾了那些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的人们,站起身,狠狠地碾了碾尸体的小拇指。 一声凄厉的喊声立刻传來。 “怎么,想代替他叫?”宛卿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人,一边冷冷看着那名明显想要狡辩的女子。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一而再再而三。便休怪我翻脸不认人。送官!”这一场闹剧,自然是沒有任何含量可言,可是蚂蚁多了还咬死象,如果她再不反击,恐怕迟早会被这屡见不鲜的小事给烦到不堪其扰。 走上台阶的时候,宛卿转过了头,冷冷地看着斜对角酒楼中的女子。楚洛雨,这是你逼我的。你最好好好珍惜最后还在帝都的机会吧。和亲的机会,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 而且,想和那人厮守到老?那只是前世罢了。今生,我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的。 被宛卿如同实质的冷艳给盯着,楚洛雨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眼神太恐怖了……仿佛就像一条毒蛇…… 滚烫的茶水,因着她的颤抖而撒了出來,而她却无知无觉。 “老奴來请长公主回去了。”宁慈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长公主身后,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太后娘娘,命老奴监督长公主抄完女诫。今后不得出宫。” “凭什么!?”长公主尖锐的声调引得了所有酒楼中人的注意。 “就凭您今日所作所为。”宁慈嬷嬷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楚洛雨。 太后娘娘心头至宝可是楚律辰,这长公主不好好与楚律辰交好,竟然还引起了他的厌恶,这不,一纸书信便可惹得太后娘娘大怒。 而她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了这么一出,竟左宛卿也给牵连了进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太后娘娘可是想把左宛卿留在楚律辰身边的,所以她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地位也绝对是不低的。两件事加一起,要不是看在她是长公主的份上,恐怕不单单是抄写女诫那么简单了。 “哼!太后娘娘偏袒左宛卿!”因为引起了注意,长公主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有心人听了去。 宁慈嬷嬷的眼眸一暗,招了招手,几个影子立刻闪身出现将长公主扛了回去。 长公主,终究是太嫩了。不过希望她这次能吸取教训吧。 宁慈嬷嬷揉了揉太阳穴,便回宫复命。 而之后的日子里,长公主的确是吸取教训,也给宛卿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可是真是这几次的暴露,已然激怒了宛卿。这不大不小的麻烦,最终成了她的丧钟,一点点响起,将她送入地狱。 当然,看见楚洛雨离开之后,宛卿便命人取來了清水,人群虽是渐渐散去,可是还是有人留到了最后,或是安慰宛卿,或是只是好奇宛卿的容貌,而宛卿一时沒有控制住情绪的软弱,也被他们看了去。 “小姐!”赶來的墨香看见宛卿一边跪着用刷子努力地刷去地上用鸡血构成的大字,一边咬着牙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意不由心中一疼,急忙拉着宛卿起來。 宛卿挣脱了墨香的手,泪意却是怎么也憋不回去。 “左郡主……”尉迟勋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几次遇见宛卿,都是见她或运筹帷幄,或淡然处之,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模样。当下也乱了阵脚。 “这是怎么了?”趁着空隙赶來给左夫人诊断的纪宇凡也是被这阵势给弄得愣在了当场。 经过左府的门口的路人都停住了脚步,听着压抑的哭声,终是心软了去,左一言右一句地劝了起來。 偶尔的软弱可以换來同情,但是却绝对不能过。 这是当年老鸨所说的话,虽然今非昔比。可是,却也是有着道理。 宛卿抹了下泪便急忙冲回了府中。过犹不及,即使自己不是故意,却也不能真的完全失去控制。 ------------ 第七十三话 律容来访,一皇子死(暴更6) 用冷水净了脸,宛卿揉了揉眼睛,才行至大堂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今后,门口一律给我严加看守,凡是有闹事者,送官府。”宛卿不带感情地环顾了一圈,“今日之事,如再发生。我不会再念在情谊上饶了你们。” 见纪宇凡出來,宛卿立刻迎了上去,“纪公子,娘亲可好?” 纪宇凡点了点头,见一向不喜施粉黛的宛卿为了隐藏哭过的痕迹而花上了较浓的妆容不由叹了口气,“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并无大碍。这个你拿着吧。都哭肿了。” 宛卿看着纪宇凡手中刚刚煮好的鸡蛋,苦笑了一下,“多谢纪公子关心了。” 纪宇凡点了点头,并沒有多说,便告辞回了药馆之中。 尉迟勋其实一直沒有离开,不过为了不被误解两人的关系,所以他只是等在了大门口。 “尉迟公子,小姐说已无大碍。这是送给尉迟公子的。”墨香提着食盒交到了尉迟勋手里,便告辞回了府中。 看着食盒中明显不是一个人的份量,尉迟勋低低地笑了笑,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摇着扇子逐渐远去。 心中却是想着,若是自己一人将这吃了,楚律辰会不会气得立刻从皇陵中出來找他算账。 而自从皇陵之中死去一位皇子之后,每一人都几乎过得提心吊胆,谁也猜想不到,下一个中招的是哪一人。 虽是名义上的守孝,不过皇子们的行动并沒有受到明显的制约,除却不能出皇陵这一条。 “二弟,近來可好?”同日夜间,楚律容來到了楚律辰的军帐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楚律辰说着。 楚律辰一边附和着回答,一边等着楚律容切入主題。 “你可知,左郡主,今日哭了?”楚律容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斜眼看了下楚律辰的表情。 楚律容心中一跳,九影并沒有过來汇报,所以他并不知道此事。而楚律容不仅知道了,还到自己面前提起,又是何意? “我想,我们可以难得的,合作一下。”楚律容也不管楚律辰心中所想,“活下去,之后再光明正大地,抢上一抢。” 楚律容眼眸中不带隐藏的杀意让楚律辰皱了皱眉,恐怕,是谁惹到了他了。 “既然是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楚律容示意七影戒备,而楚律辰也点了下,八哥儿会意,与七影分别戒备一处。 “今日,皇陵之中混入了刺客。而且实力不低。”楚律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将一份名单递到了楚律辰面前,“还有这几日的切勿喝这里的水。我偷偷派人查了一下,里面混入了一种毒。” 楚律辰虽然也知道这几日这里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可是这名单出现在楚律容手里未免太过蹊跷。不过打草惊蛇可不是他的作风,点了下头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粒药丸。 “这枚药丸是避毒丸,可以解去一般的毒,若是毒药过于猛烈,也可抑制一段时间。”楚律辰将药丸递了过去,所谓礼尚往來,这份礼可绝对值得。 楚律容浅笑了一下,将药丸收下,“合作愉快。今日,切莫出这帐子了。若是不放心律仪,便将他接过來吧。今日……遭殃的,可是七皇子。” 楚律辰点了点头,送楚律容走出了帐子。 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楚律辰叹了口气,现在这时候,他已是自顾不暇,只求将尉迟勋留在宛卿身边可以帮衬上一下吧。 “随我去将律仪接过來。”楚律辰再叹一声,带上随从往楚律仪的帐子那走去。 楚律仪可以说是极为皇子中最无忧无虑的,安全有楚律辰抓着,别说是人,就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而这书,也是选着自己喜欢的看,过得无忧无虑。 不过也亏得楚律辰自己有一套教楚律仪的东西,不然怕是以楚律仪的性子,那就真成草包了。 “今日和为兄住一起吧?给你讲故事。”楚律辰诱拐楚律仪可是极为上手,不过也只有楚律仪可以让他那么用心地去照顾。 一听到有故事听,楚律仪立刻睁大了眼睛,猛地就抱住了楚律辰的手臂,“当真?” 楚律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纯真的楚律仪,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些颓然。 楚律仪在他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可是……宛卿却…… 楚律辰立刻收住飞去的思绪,揉了揉楚律仪的头发,牵着他走回了自己的帐子里。 罢了,这事晚些再想吧。 楚律仪看着楚律辰不断变化的脸色,也沒有想太多。对着楚律辰这个兄长,他是真心地崇敬的。所以只要是楚律辰的话,他都会听。当然,不阻止他玩乐的话。 夜半,浅眠的楚律辰听见了剑鸣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帐子外忽隐忽现的火光,映着他眼眸也变得忽明忽暗。 “八哥儿,小心着些。”楚律辰轻声叮嘱了一声,将楚律仪又往里推了一些,防止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惊扰到他。 右手边的佩剑早已微微出鞘,一旦有人闯入,迎接他定然是牛头马面。 第二日早上,不出意外,七皇子命丧当场。 二十三位皇子,已经减至二十一位。而且只是一个开端。 楚律容见楚律辰走出帐子,远远地向他点了点头,便折回了帐子里。 楚律辰看着身首异处的七皇子,说不出的感伤。两人虽无交集。可是终究也是一条性命。就这样因为太子之争而去了,未免可惜。 但是,同情,只能换來死亡。楚律辰清楚。若是想要活下去,过分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回去吧。”楚律辰轻叹一声,折了回去。下一个,不知道是谁。 而看这个趋势,便是从最无威胁,或者最无实力的皇子开始,自己和楚律容自然会被放在最后,而这反扑也定然不会简单。 而且,人心难测,前日前來合作,明日指不定便会刀剑相向。信任,在他们这,早已不再通用。唯有完全的准备和实力才能保证自己和楚律仪的安全。 ------------ 第七十四话 神秘七杀,一石二鸟(暴更7) “你说什么?”宛卿被九影突然带來的消息给惊吓到,“竟然要雇佣那些人?” “沒错。这还得麻烦下左小姐或者……韩公子了。”九影停顿了一下,不敢抬头看向左宛卿。 二皇子的意思,是想雇佣现在江湖上最富盛名的七杀坊來保护他的安全。 而七杀坊,历來行踪诡秘,而且办事只看钱,不看人。白道**均沾,毫无忌口。 而每一个人的实力均不低,不过因着沒有接触过,所以宛卿也说不出这七杀坊究竟有何奇特。 “我可以试着让韩暻帮忙……但是不敢保证。”左宛卿看着茶面,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自己与韩暻的关系,怕是仅仅点头之交。并不知根知底,贸然请他帮忙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 而七杀坊又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不仅看钱,有时还会示他们自己心情所定。不过若是接下,便定然不会失手。 以他们的实力,保护楚律辰和楚律仪无忧,到底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也是个冒险的选择。万一,有一人出价比他们高,七杀坊便会倒戈。 九影见宛卿不语,也不好起身,心中却是已经苦笑连连。 七杀坊,本就是楚律辰无意之间建立起來的。而其中的人,也是因着这自由來去的规定而愿意留下。 但是对于楚律辰的尊敬倒是不减当年。 所以要他们护着楚律辰,只要他自己开口便是,其实并不用麻烦宛卿和韩暻。 楚律辰这么一说,一则是想间接让宛卿知晓一些他手上的牌,但是还不能告诉她。二则是,他想借机将韩暻引开,不然他待在宛卿身边,顺便探探他的虚实和与宛卿合作的牢靠程度。 一石二鸟的计划,简单却有极为粗暴。 “忙完之后,我便去寻韩暻商量此事。”宛卿呼出一口浊气,终是应了一下。 九影被宛卿托了起來,之后两人便不再交流。 这几日,玉匠铺子和药馆的盈利,江梓贞前几日便托人偷偷送了过來,倒是超了二十万两,自己都觉得惊奇不已。 恰好可以抵上开青楼的初期的开销,届时赚了再还给她吧…… 老鸨带着众位美人早已等候多时,看见宛卿所乘着的华贵轿子缓缓落下,脸上又笑出了几道褶子。 “哟,老板,您还真是准时。”老鸨本想上去搀扶,被墨香挡开,不让她有机会。 热脸贴了冷屁股,老鸨也不好说什么,尴尬地搓了搓手引着她走了进去。 见宛卿再打量几位姑娘,老鸨也打量起了宛卿。 这容貌看上去已有三十有余,可这身板,这手,看上去倒像是年轻女子,比起这里的许多姑娘都更显精致。若是…… 老鸨被自己大胆的想法给惊吓到,急忙凝神。 “青鸾,可愿跟我走?”宛卿在青鸾的面前缓缓停下,低声询问。 青鸾梗着脖子,沒有回答。 本以为是和老鸨一般的人,却沒想到似乎是个极有教养而且不似是在这风尘中摸爬打滚之人。可是这种人反而更加看不透。所以她在犹豫。 “我不会强迫你接客。而你,只要好好练你的舞便可。若是可以,便上台舞上一曲,帮我赚些银两,可好?”低低的语气,充满希望的未來,这让青鸾有些动摇,这绝对是她向往的人生,可是,她不知道,宛卿知否真的会如同说的这样做。 宛卿见青鸾挣扎,便取來了笔墨,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随后递给青鸾,“立字为据。三个月之内,若是不满,你大可离开。” 青鸾惊慌地抬起眼眸,看向宛卿含笑的眼眸,颤抖着,挣扎着,见宛卿点了点头,她鬼神神差地摁下了手印。 “欢迎。”宛卿浅笑不已,命墨香跟着她收拾好细软,待会儿在堂中集合。 一边走一边看,宛卿并沒有急着走到林云姐和秦依姐坐在的那一处,维持着固有的步伐速度往前走去。 看着青鸾这么好的待遇,不少人的心思活络了起來。 “老板,你看我怎么样?”恰好宛卿经过,一名女子不顾老鸨的脸色,大胆地开了口。 宛卿的脚步一停,侧过脸仔细地打量了起來,轻启薄唇,“抱歉。” 此人欺负过秦依姐,她可不会将她留下。 很快,宛卿走到了秦依姐和林云姐面前,“愿意跟我走吗?两位一起。” 林云原本懒散的眼神因着宛卿的接近而变得有些犀利起來,如果宛卿要带她走,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带着秦依一起走。不然她哪也不去。可是听到宛卿一开口便是要两人一起,林云也傻在了当场,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來,柔声道,“为何?” “因着我喜欢你那懒散的性子,和她……的聪慧。”后半句,宛卿压低了声音,旁人听不真切,只有林云能够听见。 秦依与宛卿对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秦依的理智和感性开始交替。 她们现在的选择,可是决定着将來。 “与青鸾一样?三月?”林云试探着问了一下,心中也是不敢确定。毕竟青鸾的舞可是较为出名,她们才刚刚入这青楼。谈条件怕是沒这资格。 宛卿轻微的摇头,让林云的心沉了下去。 “我只是,想请,你们來管理我这青楼。”宛卿在秦依耳边说了一句,脸上笑意不减。 秦依睁大了眼眸,她不知道为何,脑内会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痛哭,耳边会听见她凄惨的叫声。 秦依不知道这是谁,可是,她直觉地认为,那个人就是面前浅笑的女子。 “宛……卿……?”秦依迷茫而恍惚地看着宛卿,一个似乎极为熟稔的名字,下意识地念了出來。而林云听见后,也觉着耳熟,两人便同时看向了她。 宛卿的笑意顿时定格了片刻,沒有否认也沒有肯定,只是依旧看着她们,只是她们无法感觉到宛卿此时心中的惊慌和恐惧。 不过,既然她决定这么做了,便不会犹豫。即使,后果是,收回她的命。 ------------ 第七十五话 放手一搏,等待开业(暴更8) 沒有注意到宛卿的异样,林云和秦依也被她们各自的不安而惊吓到。但是因着那一份熟稔,她们打算放手一搏。 “好,我们跟你走。”林云和秦依对视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赌一把,不论将來的结果如何。 宛卿浅笑了一下,低低地唤了声墨香。 “不必了,这里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想带走。”林云出声制止,带着秦依出了酒楼,等着宛卿忙完。 剩下的人,宛卿并沒有特别中意的,所以转头看向了老鸨,“这里是十五万两银子,你点一下吧。剩下的几人,你有何推荐?” 老鸨看见银两,眼睛一亮,让最贴心的头牌去数那钱,自己则将袁梅和小花带到了宛卿面前,搓着手将预备好的腹稿说了出來,“老板你看,你这带走的三个,一个是我头牌,剩下两个都是我这刚來的货色……这是不是……” “一个不愿合作,一个患病。切莫将我当猴子耍。”宛卿缓缓地坐了下來,她不喜欢故作精明,将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的人。这种人,她也不必客气。“怎么?这对母女你想交给我?一个美人迟暮,一个尚未及笄。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啊。” 老鸨被宛卿一噎,这满腹的腹稿都被搅浑了去,“老板你看,这我们都是做生意的。” “是做生意的。可是,这最基本的,你切莫给忘了。”宛卿看着老鸨,并不示弱,“除却她们两人,再赠我一人。不然,我便选别人。” 多要一个人,还是给两个,这个选择很好做。 老鸨皱了皱眉,心中也是打起了退堂鼓。这到帝都发展,她原本是有着十足的底气,可是一入帝都就遇见了这么个老板,不由有些惊慌。若是帝都之中均是这般厉害角色,她便不用站稳脚跟了,是根本沒地站。“好,您再选一人吧!” 宛卿随意地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刚才大胆出声的女子,“就她吧。” 老鸨长吁一口气,还好,这个人反正她也不打算留。 之后的时间,自是宾客尽欢,一人得人,一人得钱,倒也各取所需。 “时日不早。我就先行告退了。”见已过未时,而且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宛卿便寻了个由头离席。 “墨香,安排好了?”宛卿看着后面的三辆马车,询问墨香是否所有人都准备好,且上了车。 墨香点了点头,便扶着宛卿入了轿子。 酒楼依旧是维持着原來的样貌,所以当一行人走进这酒楼的时候,各自皱了皱眉。 “你这,怎么不修葺一下?” “因为沒有人,我修葺它作甚。”那些小厮和厨子,宛卿早已遣散,所以这酒楼并沒有人居住。 “老板……你真的打算让我随意吗?这舞台我也是可上可不上?”青鸾有些担忧地看着宛卿,她觉着就仿佛一场梦境,太过不切实际。 宛卿点了下头,“墨香,去把江梓贞唤來。让她把想法说与林云和秦依听听。” “你怎的知道我们名字?”林云抬眼看向宛卿,除却熟稔感,她觉得这个人,实在太过神机妙算了。 宛卿只笑不语,让林云和秦依却是读出了其中暗藏的俏皮,不由更加惊奇。 “哇!小姐,你选人还真是不错!”江梓贞一打量面前的一排女子,林云和秦依的姿色定然不差,一人懒散中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妩媚,一眼便能让人酥了骨头,而秦依因着生病而脸色较白也显得柔弱了一些,倒是于那白莲有着一拼。 青鸾的身姿是几人之中最佳,举手投足便带着乐感,宜静也宜动。 袁梅虽是美人迟暮,可是因着她身上的一种母性光辉,还是很适合知心姐姐的形象的。而小花……这个就跳过吧……她可沒有雇佣童工的兴趣,不过小姐怎的将她也要來了? 至于后面那个……算了算了……就是一绿茶。刚夸完小姐眼光好。这不就差了。 “上次,你说过,想要建立的情报中心,便和林云还有秦依说说吧。看看能不能成。青鸾,袁梅,小花还有白茶,你们随我來。”宛卿对着小花招了招手,顺手牵过她的小手,往里走去。 “老板,你有什么吩咐?”既然宛卿都已经给了她那么多优待,她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若有什么吩咐,她自然要做好。 宛卿笑了笑,“青鸾,你可知明年的花魁大赛?我不要你拿到花魁,但我要你一舞惊人。然后让那个负你的人,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青鸾瞳孔猛地放大,这件事,连老鸨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晓。 “不用担心。我沒有恶意。只是不想看你自暴自弃罢了。”宛卿拍了拍青鸾的手,便示意她先去寻个能住下的屋子,暂时落下脚,“袁梅姐,这样喊,可以吗?” 袁梅也是惊慌不已地晃着手,但是看着宛卿的笑靥,终是软了下去,“老板有事吩咐便是,袁梅也是知道,这副样子赚不了几个钱,只求老板别赶了我们母女两。粗活累活都成。” “不用粗活累活,袁梅姐的绣活儿可生疏?若不生疏,今后这青楼中的绣活,便是交给袁梅姐打理了。至于小花,今后跟着我识字吧。”宛卿揉了揉小花的头发,将她抱到了腿上,这才看向白茶,“白茶,既然你到了我这,自然要遵守我定的规矩。这开青楼,自然要有人接客。在尚未开张之前,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但是招來了人,你给我好好**。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觉得不满的,直接找林云或者秦依。做得好,你嚣张一些,我也惯着。做得不好,你就给我加紧尾巴做人。懂我的意思吧?” 白茶被宛卿突如其來的气势给吓到,咽了咽口水才乖乖地点头。原本的性子不得不压下去了些,至少不能惹了宛卿。 “记住,林云和秦依是青楼管事的。但是对外,你就是妈妈了。”宛卿抿嘴一笑,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如何收人与挖人。这事就用不着她操心了。她只等着到时候吩咐开业便可。想想,还真是有些期待。 ------------ 第七十六话 一事相求,催眠之术 忙完安顿之事,已过申时末尾,宛卿匆忙赶往韩暻暂时居住着的酒楼,所幸他并沒有离开。 “嗯?怎么了?”韩暻看着一个年过三十的美妇人急匆匆地走到他面前,不由摸了摸自己脸上,应该沒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宛卿还未开口,韩暻便直接扭了头走人,让宛卿好似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姐!”墨香指了指脸,宛卿才反应过來。跑到无人的角落,将面具换了下來。复又去寻韩暻。 韩暻看见宛卿倒是客套,忙着给她沏茶,“左小姐你來了?” “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知道韩暻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而且又习惯了快意江湖,所以宛卿也干脆开门见山与他说。 韩暻倒茶的手顿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宛卿,“说便是了,有什么好求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就是……可否……帮我请七杀坊的人,护一人周全?”宛卿并沒有直接挑明保护的人是谁,而是等着韩暻的反应。七杀坊并不简单,韩暻毕竟也是那山庄中人,应该清楚其中厉害。 正如宛卿所想,韩暻听到七杀坊,整个表情便隐了下去,对着宛卿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开了口,“左小姐,请恕韩某直言。这七杀坊,并非一般人知晓。你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如果左小姐的答复不能让韩某满意,便允许韩某拒绝。” 看着韩暻变得一本正经的表情,宛卿咽了咽口水,不过此事她自己也并沒有抱着肯定会成功,所以得到这个答复也是意料之中。 “七杀坊……其实也并不是极为机密。朝堂之上,可是不少人有雇佣过七杀坊的人,完成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宛卿微微敛眸,抬起了茶盏抿了一口,“所以,这件事,韩公子,是否愿意相助?” 韩暻虽然清楚宛卿有些顾左而言他,可是他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宛卿还这样,未免有些不对,莫非这件事牵扯到了更重要的事,才导致她无法开口? 虽然韩暻近日不在山庄之中,有些消息他也是不甚清楚,可是身在帝都,而且再加上他得到情报的独特方法,所以重大事件,他可是一点也沒有错过。 联想到宛卿的身份,和不少传闻,韩暻估摸着这事应当与太子之争有关。 “打算多少银两雇佣他们?”韩暻叹了一口气,宛卿对他來说,可是如再生父母,沒有她,他可是连那破山庄都下不去。而且,如果宛卿所帮之人,最终能够坐上那至高之位,届时通过宛卿求上一求,剿灭山庄之事,也可有个着落。而在此之前,定然是要让宛卿先欠下一份情,才能够不心虚地开这口。 宛卿见韩暻松口,总算是捏了把汗,“银两不急,若是韩公子答应,这几日便去将银两取來。韩公子也可准备几日。” 韩暻点了下头,舔了下唇之后还是开了口,“我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够真的得到七杀坊的帮忙,所以,左小姐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 宛卿对着韩暻再施一礼,“无妨,若是能够得到便是最好。得不到,只得再想它法。” 又与韩暻商量了些旁的,宛卿便提起了上次从山庄中带出來的女子。 “啊!说到她,还真是神奇。我那日不信邪,便屡次在她面前提起楚律辰,她每次听到后都会性情大变。如果说律辰就不会有变化,不过一提到楚,就会抽刀砍人。” 听着韩暻的描述,宛卿揉了揉太阳穴。莫非要请道士做法驱邪?怕是沒把她治好,自己就被驱了去。可这现象她也沒办法解释,该如何是好,“你先看着她……别让她误伤了旁人就是。这事,我去问问纪公子,看看是否是一种疾病。若是能治,便将她治好了去,届时她若是能够独自生活,便让她走吧。” “也好。”韩暻点头附和,将宛卿送出了酒楼。 看着西下的夕阳,宛卿深深地吸了口气,所幸顺路经过药馆,便顺便将疑问说了出來。 江梓贞正在旁边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耳朵倒是可尖了,听到宛卿的疑问,颠颠地就抱着茶盏凑了过來。 纪宇凡抽出药典和一些书籍翻阅了起來,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事也是稀奇,几乎闻所未闻。” 江梓贞点头附和,不过语气中倒是又将她的现代思维给带了出來,“感觉就和中了巫术一样。不过我才不信巫术,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科学依据?”宛卿重复了一遍,却是怎么也悟不透这个词的含义,见江梓贞要开口,她立刻噤声。 “科学依据呢……很难解释。就这么说,你看到夏日的鬼火,就很有可能是白磷燃烧的结果。因为白磷的燃点低,夏天温度高,一到就着了。再比如说,催眠术,就是拿着块玉,在你面前晃啊晃啊晃,如果你看着它睡过去了,我说了什么,你就做什么了。当然这个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我是做不到。”说着说着,江梓贞满脑子都是自家的和田玉,和田玉可就是等于钱啊!一想到钱,这口水就堪堪要流下來了。 左宛卿听得是有些晕晕乎乎,可是听到这催眠术,突然就抓住了重点,说什么做什么……可能那个女子就是这样…… “江梓贞,这什么……催眠?催眠术?你再讲得详细些可好?”宛卿拉住江梓贞的手臂,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江梓贞看宛卿那么激动,又联想了一下那个女子的状况,顿时一拍大腿,“艾玛!我就是那么机智!來來來,小姐,我和你详细说说。” 语毕,江梓贞就着凳子就坐了下來,二郎腿一翘,活像说书一般将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敲,“这催眠术啊,说來可就大有來头。要联系到潜意识这个更加渊博的东东。但是由于鄙人才疏学浅,就随意跟你说说。” 宛卿一听到她还是东拉西扯,眼角一跳。 是不是以后该教一下她如何简要说明? ------------ 第七十七话 毫无逻辑,手不离笔 在江梓贞毫无逻辑加毫无实践的说明下,宛卿和纪宇凡很光荣地打起了瞌睡。江梓贞也不恼,说到实在沒话可说,很干脆地将茶盏当作惊堂木一拍,“今日就说到此,欢迎明日再來。收费二两。” 宛卿揉了下眼皮,这一觉睡得是不错。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宛卿苦笑着看向江梓贞,“我只想问一句,你能不能试试先催眠了纪宇凡?” 江梓贞眼睛一亮,穿越前她还真沒尝试过,到了这个奇特的地方倒是來了机会?绝对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啊!当即疯狂地点头,可是看着纪宇凡那块榆木疙瘩,顿时又变得意兴阑珊,“可不可以换个对象?比如那日來我们药馆的美男?” “來药馆的美男?”宛卿皱眉细想,脑中顿时出现了尉迟勋这个名字,“你莫非是要催眠那尉迟公子?” “啊,他叫尉迟啊?我是不知道,反正就是那个领子开了的汉子。”江梓贞扯了扯领子,转身又去捣鼓她的新鲜玩意儿。 宛卿忍不住浅笑了起來,尉迟勋啊尉迟勋,你这一世英名,怕是被江梓贞毁得是丁点不剩了。 带着好心情回到左府的宛卿,与左简夫妇一同用了晚膳。 “宛儿,今日來我书房一下。”用膳完毕,又将左夫人送回了房里,左简才对着宛卿吩咐了一句。 “是爹爹。”见左简的脸色不好,宛卿虽是有些惊讶,但是也不知为何,只得满腹疑问地跟了过去。 左简的书房一向干净整洁,而近日却是乱作了一团,活像遭贼,书桌上的奏折更是堆得高高的,几乎再也堆不下旁的。 “宛儿你來了啊。近日可是好久沒有练习书法?给爹爹看看你那字写得如何了?”左简见宛卿过來,便宠溺地招了招手,揉了揉宛卿的头发。 宛卿点了下头,可是看着书桌上那是什么也堆不下,这可如何书写? 见宛卿面露难色,左简也立刻发现了不对,急忙让清泉将这收拾了下,自己又捧着奏折到了旁边的小桌上。 “爹爹近日可是很忙?这白发都出來了。”宛卿替左简捏着肩,低声询问着。 左简轻叹了一句,最近几日几乎忙得是脚不沾地,手不离笔。 因着皇子们离开,这孙叶雪得宠,孙系近日可谓是咄咄逼人。皇后今日因着孙系不再成为她的助力,也不知是废了多少脑子,将身边亲信要塞到自己这当个妾侍。而这皇帝今日也不知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醉在了孙叶雪的温柔乡,这早朝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将几位老臣气得不轻,而皇帝不理朝政,自己却是更加得不了闲。 身边的亲信,谋臣,光是忙着这奏折就几乎累得喘不过气。更别说帮自己分担别的了。 “爹爹……只恨宛儿不是男儿身,不然倒可为爹爹分忧解难。”宛卿也只得长叹,看着左简累成自己,宛卿也觉得过意不过去。若不是自己介入,他恐怕倒也是解脱了。 左简轻轻地拍了拍宛卿的额头,“说什么呢。还不快写给爹爹看看。” 宛卿快速应是,净了手便潜心写着书法。 待她一纸写完,正打算拿于左简看,却见左简已经撑着额头昏睡了过去。 “清泉,爹爹这几日睡了多少时辰?”宛卿招來了清泉,将薄毯给左简披上,又将门合上,才低声询问清泉。 “回小姐。老爷这几日几乎都沒合眼。”清泉恭敬地回答着,便接手照顾左简。 宛卿叹了口气,趁着得闲,赶忙去后厨让大厨准备个参汤给左简补补。 大厨将参汤放在锅里炖着,宛卿便在走廊中看着树上新芽出了神。 左简忙成这样,可以透露出的消息不免就是,朝堂斗争已经日趋白热化,虽是有可能撕破脸。而楚帝已经日趋昏聩。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恐怕,不出三年,楚帝便会驾崩,届时定然会乱套。 自己必须要在此之前想出万全之策,保众人能够在乱世存活下來啊…… “小姐,小姐,参汤……”墨香见宛卿已经出神了许久,而这中日子,参汤又凉起來快,只得出声打断宛卿的思路。 宛卿有些迷糊地看了眼墨香,看着冒着热气的参汤便知自己怕是想了许久,“走吧,给爹爹送去。” 看着左简把参汤一点也不剩的喝下,宛卿才离开书房。 “女儿还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左简看着宛卿的字,喜上眉梢。 想到左夫人还怀了个孩子,原本是想着有个男孩不错,现在想象女儿也是不错。 左简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一边嘀咕着,“这参汤还真是不错,一碗下肚,力气都大了不少。清泉,墨墨。待我将这叠奏折看了,也练练字。” 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的宛卿露出了一抹笑意,快步走了回去。 回到屋中,九影又去二皇子那交换信息,因为那日的原因,所以左府的戒备又增强了不少,宛卿暂时也不担心会再來刺客。不过那日消息放出去,却是沒有成效,真不知道是这长公主突然开窍,还是想了旁的幺蛾子。 “罢了,拿上药典和换洗的衣裳,随我回酒楼吧。”宛卿环顾了下自己的屋子,对着墨香吩咐了一下。 “小姐,纸鸢已无大碍。便也跟着小姐吧?”纸鸢一边帮着墨香收拾细软,一边思索,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向前和宛卿说了。 这几日沒了纸鸢的侍候,倒的确也有些不顺手了,跟着也好。 思及此宛卿便点了下头,又叮嘱了句,别累着自己。便让她们两人继续忙着。 等着也是无趣,宛卿走到收着自己玉器的小匣子那,取出了那枚歪歪扭扭的玉佩和玉镯子。 细细地把玩了一会儿,宛卿浅笑着将玉佩系到了腰间。 比起这镯子……我倒是更喜欢这个小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看到自己带着这个,楚律辰会不会苦笑着摇头不已,和上次离开前那副样子差不多呢…… ------------ 第七十八话 噩梦惊醒,看家本领 “韩暻答应了?”楚律辰听闻九影的回报,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可以知道,他定然也是有事要求宛卿,才会愿意待在这,而不是单纯锝毫无动机。 既然韩暻沒有什么大问題,他便要专心处理一下皇陵之内的事了。 楚律仪虽然可以尽量护着,但是难免也会有疏漏之处,而且也有必要将他锻炼起來才好。 因为八哥儿教过宛卿习武,所以应当是有一些经验,让他來磨砺楚律仪应当可以。 楚律辰一边思量着,一边罗列着今日该给楚律仪辅导些什么。 “杀!”一声短促的喊杀声,让楚律辰提笔的手轻轻一顿,猛地将毛笔甩了出去,正中來人的脸上。 “八哥儿,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了!”楚律辰眉头一皱,楚律仪现在在自己的帐中,虽然有着十三看护,但是还是放心不下。 “回二皇子,帐外打起來了,不少帐子都烧了起來,一片混乱!”八哥儿将突然袭來的刺客砍翻在地,又折了回來。 “九影,八哥儿,随我杀出去!”楚律辰抽过佩剑,往楚律仪的方向赶去,这一次这些刺客似乎是铆足了劲儿,要取所有人性命,凡是剑光所指,定然就是一片血色。 “七杀的人呢!”楚律辰冲进帐中,却发现楚律仪并不在,而现在皇陵之内又乱作了一团,根本不利于他的寻找。 “还在路上。”九影低声汇报,这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刚入皇陵不过一月有余,竟然就有人发难。 “找!速度找到楚律仪!”楚律辰紧了紧手中的剑,也不管面前有多少刺客,带着九影和八哥儿就宛如杀神般提剑冲了进去。 沒有……沒有……沒有! 四下搜索,楚律辰怎么也找不到楚律仪。 怎么办…… “怎么办!”楚律辰猛地大喊一声,突然醒了过來,迷糊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帐内,抓住八哥儿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子询问,“八哥儿,我这是睡着了?” 八哥儿点了下头,将热毛巾递给了楚律辰,“二皇子这几日似乎无法安睡?” 楚律辰接过,热毛巾总算让他清醒了一些,“让律仪过來……” 有些疲惫地放下毛巾,楚律辰便下了床,走到了桌前。 “主子……韩暻应允了。”八哥儿出门的时候,九影便贴着帐子滑了进來,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便相安无事地揭了过去。 楚律辰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本想让九影直接回去,可是想着刚才的梦境,却是怎么也不放心,便又让他多留了一会儿,说是有事安排。 “对了,九影,今年的秋收大典,宛卿会去吗?”虽是有些不安,可是徒增不安总是不好,所以楚律辰便扯开了话題。 “左郡主似乎是有参加的打算,这几日练琴,练字都比以往勤快了许多。”九影恭敬地回答着,似乎察觉到楚律辰气息有些不稳,似是心慌,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着左宛卿的近日情况。 不多久,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就捂住了九影的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诉说,“左郡主,左郡主,你能不能告诉我苏苓最近好不好啊?” “苏小姐可比左郡主开心多了。”九影含笑,这楚律仪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单纯,除却面对事情有些怯懦以外,倒也算不错。 楚律仪点了点头,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木雕递给九影,“上次答应她满八周岁便给她的礼物,帮我带过去吧。似乎就是后日。” 九影点头接过,见楚律辰已然恢复,便偷偷抬眼看着楚律辰,等着他的安排。 “回去吧。”楚律辰听闻宛卿今年会参加秋收大典,便觉得心满意足了起來。他始终相信,宛卿若是要得到的,一定能够得到。一个区区的秋收大典,还难不住她。 可是,他这么想,不代表宛卿真就能做到。 这不,宛卿待在这客栈里几日不出,都想不出个法子在秋收大典上一鸣惊人。 江梓贞的奇特点子多,可是说出來的,自己都不能用。 若论舞技,这青鸾可比自己强不是一星半点儿。 比琴技?这王美人的琴技与自己几乎平分秋色,很难分出个上下。 画技?棋艺?这都不是自己擅长。 书法……说白了。又是一个不好评判的东西。 宛卿想得头都疼了,这都沒个对应的法子。 太后娘娘又來了旨令,这要是做不到,怕是也会想个法子将自己推到那位子上,到时候抵不过悠悠众口啊! “哎……”宛卿再一次长叹一口气,倒在桌子上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小姐……你莫急。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别累坏了身子。”纸鸢替宛卿捏着肩,将话題扯到了别处,“这几日郊外的花可是开得正艳,您要去看看吗?” “赏花?”对于赏花,宛卿倒是沒什么冲动,这姹紫嫣红的,也沒什么好看的,若不是为了附庸高雅,她便是连赏花都不愿去。 “不愿去,便不去,小姐,你就歇歇嘛!”墨香也看不下去了,将古琴收好,又将笔墨收好,一副要是宛卿还要继续,便与她沒完的样子。 宛卿所幸也什么都不想,看着窗外就出了神。 “小姐~小姐~”江梓贞在楼下拼命大喊,宛卿只得探出身去看她。 “下來下來,我带你去一处地方!”江梓贞对着宛卿一顿子挥手,宛卿见所幸无事便跟了下去。 在江梓贞极为激烈地叙述中,宛卿得知,她是要带自己去看杂技。 “这杂技,有什么好看的?”宛卿不知道江梓贞为何兴致那么高涨,而且远远地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说什么也不愿再靠近了。 江梓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找灵感,二话不说來着宛卿就往里面挤。因着此时九影不在,所以也沒人替她们开道,这挤着挤着,宛卿都快要发怒的时候总算是挤到了前面。 看着面前穿着彩色衣服的小姑娘在一个小小的瓷缸中缩成一团,宛卿只觉得骨头都痛了起來,而一个耍飞刀,一个顶碗的倒也是目不暇接。 “各位看官,看好了!下面是我们的看家本领!”随着班头一声大喊,众人的精神都被提了起來。 看家本领?既然來了,便好好看看吧。 ------------ 第七十九话 玉佩丢失,官逼民反 话音刚落,班头就躺在了满是钉子的板上,胸口被压上了大石,原本以为这就到此结束了,结果这班头还接过了转碗的玩意儿,“呵!來吧!” 看着滴溜溜转的小碗儿,再看那厚厚的石块,宛卿都觉得慎得慌。而江梓贞倒看得津津有味。 嘭,一声巨响,这石块就碎成了两半。 宛卿捂住眼睛是不愿再往那台子中央看一眼,直到江梓贞死命掰开她的手才不得不面对。 随着石块中飞出的七彩蝴蝶,班头将手上的碗儿往半空一抛,翻身而起,将它稳稳地接住。 掌声自发的响了起來。 “虽是杂了些……但贵在不可复制啊!”江梓贞投了几个铜板,拉着宛卿行了出去。 听着江梓贞的嘀咕,宛卿也陷入了沉思。 的确,这班头似乎有着炫技的嫌疑,并且整个编排不甚精巧,所以并不可能给人留下印象。 不过瑕不掩瑜,他这个表现,应当是首创,因着这个,大家也是会觉着新奇而乐意买他的面子,撒上几个铜板。 若是自己也可以…… 琴艺似乎并不能和其他相容……但是舞技可以和书法结合啊! 宛卿眼睛一亮,谢过江梓贞便匆匆往客栈跑,可这跑动间似乎觉着少了些什么,一看却是那块玉佩不知何时被人顺手牵羊给摸了去,顿时一惊。恰逢九影寻着自己而赶了过來,也顾不上寒暄,急忙央着他去找。 因为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所以地上并不好寻。 “左郡主,你且注意下那个小孩子。我进去找找。”九影打算自己到人群里去看看有沒有那玉佩的踪迹,可是看着那个宛如泥鳅的小孩子,顿时警惕了起來,让宛卿盯着。 宛卿点了点头,便打量起了九影所指的那个孩子。 江梓贞因着宛卿折回便跟了过來,见着那孩子,江梓贞立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以她的常识推断,这肯定是个团伙犯罪。附近绝对还有内应。 “小姐,你等等别让九影直接抓住他,让九影跟着他,咱玩票儿大的。”江梓贞咧嘴一笑,传说古代有丐帮啊,说不定这些人就是丐帮的。要是遇到个丐帮帅哥哥,直接拐回家养着,那可是她的人生目标之一啊! 虽是不知道江梓贞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反正也从來沒有害过自己,宛卿便点头应允,见九影一无所获,便让他等等偷偷跟着那小孩子,自己则先回客栈里等候。 一炷香之后,九影便带着丢失的玉佩寻了回來,然后面露异色地看着江梓贞,“你怎的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常识,知道不?快带姐姐去看看。他们可是挖情报的一路好手,若是能拐过來,我的情报大梦就实现了一大步。”江梓贞拉着九影就要往外跑,宛卿被江梓贞这么一提,倒也留了一份心思,换了身普通些的衣服才一同前往。 循着九影一路的标记,众人很快就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土地爷庙,可里面空无一人倒是不免让人惊讶。 还未等众人折回,一个巨大的网便将他们兜了起來。 “九影,你阴沟里翻船了吧……”江梓贞幸灾乐祸地晃着网,一边揶揄九影。 宛卿拍了拍九影的肩,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种麻绳拧成的网,对于他们两人都是并无威胁,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这伙人的头头是谁。 回答她的,是鞭子抽地的声音,唰唰两下,这地上就露出了一截手指深度的裂缝。 “说,你们是谁派來的!”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执鞭,脸色沉沉地看着她们。 “你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我跟你说!做贼的也是要有原则的!”江梓贞这不怕死的抬杠,让宛卿和九影暗自叹气,不过他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要死还真就一起了。宛卿一边想着后续的计划,一边观察着那红衣女子的表情。 只见那女子哼了一声,取下发髻上的稻草,放到嘴里嚼着,“哼,我就是偷了,就是抢了,怎么着?要不是你们这种搜刮民脂民膏,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官逼民反,民不能不反啊!” “哟呵,谁说我是官了?我呀东西丢了,我找回來还不行吗?”江梓贞再一次顶了回去,结果这一來一去,两人还抬杠抬得不亦乐乎了。 宛卿暗自拧了一把江梓贞的大腿,让她闭嘴。 “女侠,你既然说,是官逼民反,可我们确实不是官。这是一场误会罢了。”宛卿温婉的声音在那女子眼中就是娇小姐的典范,掏了掏耳朵当作什么也沒听见,不过因为宛卿的示意,所以江梓贞只得咬紧牙关不还嘴,这女子一下又无聊了起來。 “要不这样吧。”女子将嘴中的稻草吐到了一边,让身边那些小屁孩们将这网放下來,然后又将九影和江梓贞五花大绑地捆住。把左宛卿带到了面前。 “我和你來比一比。如果你赢了呢,我就将你今天被偷的东西原价再给你一份。反正原來的嘛,那个男人已经帮你拿回去了,至于为什么不给你,我就不知道了。这帐,你自己找他算。”女子右手持鞭,左手扯着鞭子稍拽了拽,显示着鞭子的柔韧性。 宛卿苦笑了一下,这女子一看就是以蛮力为主,要是一个不了神被來上了一下,就算她手下留情,怕也是要皮开肉绽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莫想九影那样还莫名其妙进了他们挖的坑。 当然,事后的九影,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要惹女子! “怎么?怕了?”女子见宛卿有些紧张,不由觉着无趣。这深闺大院中的女子啊,就是怕这怕那,沒出息! 怕倒是不至于……不过为了避免矛盾,还是智取为妙。 “小姐!”九影刚喊了一句,还想挣脱帮忙,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破布,顿时俊脸变成了绛紫色。 江梓贞沒心沒肺地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喊着加油。 左小姐是谁?这可是三人之中最难啃的骨头。这下有好戏看了! ------------ 第八十话 就此离开,静候三年 “请指教……”宛卿抿了下唇,迎上女子带着嘲讽的脸庞。 见宛卿答应,女子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就打算毫不留情地跟宛卿打一架一般。 宛卿完全将江梓贞的大笑抛之脑后,定睛观察着女子挥鞭的方向和力道,小心地避开。 “注意了!”似乎为了避免真的将宛卿打伤,所以女子力道并不重,所以顺带着这劲道也轻了下來。 因为在八哥儿的锻炼之下,宛卿的反应能力绝对不弱,所以宛卿轻巧地越过了鞭子,跳到了一旁。 宛如老鼠逗猫般的场景,让江梓贞在旁笑得不亦乐乎,最终被塞进了臭烘烘的破布。 因着宛卿总是在紧要关头避开,女子來了火气,这鞭子挥得呼呼作响,地上的印子也是一道比一道深。 见时机差不多,宛卿在鞭子落地的一刹那,猛地踩住,将女子拖了个踉跄,随后猛地点地,轻巧地挽住了女子的脖子。 “得罪了。”宛卿的手只是松松地搭在了女子的肩上,但是沒有人会质疑,她下一秒,会不会用力。 女子愣了一下,不过性子倒是直來直去,将鞭子往地上一愣,盘腿坐了下來,“你那玉佩多少钱?我愿赌服输!赔给你!” “这玉佩无价。只是因着有着其他意义而已。不过……我可以换一样东西吗?”面前的女子虽然是火爆脾气,但是这手下的人能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定然也是有着几分真本事。 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干脆地站了起來,“说就是了,别绕來绕去。” “我想请你帮我的忙。你手下所有人。”宛卿也不恼女子的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地说着。 “呵?所有人?你是在逗我吧?我们好歹上下千百口人,岂是你说请得动,就请得动的?”女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叉腰和宛卿对视,一副你脑子被驴踢了的样子。 “如果我说请得动呢。”宛卿一边说着,一边解了江梓贞和九影的绳子,留给女子考虑的时间。 女子不屑一顾地扯了扯嘴角,“我不信,可以吧?既然沒事,你可以回你的深宅大院去了。我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也不欢迎你。” “那就告辞了。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不打不相识。”宛卿也沒有再做逗留,带着九影和江梓贞就折了回去。 确定他们沒有跟上,也沒有人跟踪之后,江梓贞就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左一个问題右一个疑问,把宛卿弄得是一头两个大。 宛卿猛地停住脚步,用眼神一瞪,江梓贞立刻噤声。 “现在,我一个个解答你。”宛卿头疼地摇头,缓缓地开始述说,“那女子,不是真正管理他们的人,所以即使我说动了她也沒什么用。而且我们现在也沒有足够的资本真的请得动他们。所以,这个人只是可用之才,却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可以用的人才。” 药馆、玉匠铺子,虽然都已然开始盈利,可是这些盈利估计能够支撑助青楼的一年的运营,并且在青楼不会亏本的基础上。 若是贸然请了他们,恐怕自己这也会入不敷出。商人最重的是诚信,丢了它,怕是将來所有的计划都不能实行。 “还有,我们这次,足够给他们留下印象。”宛卿低低一笑,自己与那女子斗的时候,暗处明显还有几股比价强势的气息,但是迟迟未动,在自己搭上女子肩膀的时候才有点反应,所以可以肯定是女子那一边的人。 “九影,你怎么会沒察觉到,他们已经发现了你?”趁着江梓贞沉默,宛卿抬眼看向九影。 稍稍弱于楚律辰的气势,让九影再一次暗中捏了把汗。 “回左郡主,我刚刚摸进去,的确是什么也沒有察觉到。我可以发誓,绝无虚言!”九影猛地跪了下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宛卿眯起了眼睛,能够躲过九影的观察和感知……这个难度未免太大。 如果九影所言非假,那么便是,他们一定在察觉到外人入侵时有过人之处。 “你先起來吧。”宛卿叹了口气,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也不好过多责备于他。就当是给个警醒吧。 九影闻言起來,却是怎么也松不下这口气了。 宛卿这么做,完全就是已经起疑。可是,自己这次还真是沒有察觉到啊!天地良心啊! 看着九影哭丧着脸,江梓贞拍了拍他的肩,努了努嘴,向他示意是在说谁,“这小妮子,挺恐怖的是吧?” 九影看着宛卿明显的一个停顿,知道宛卿已经听见了,当下咧着嘴苦笑,这说什么都不对啊! “啧。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话都说不出口。咦……”江梓贞皱了皱鼻子,颠颠地跟上,看到宛卿转瞬即逝的白眼之后,灰溜溜地加紧了险些溜出來的尾巴。 九影在她们身后抿嘴偷笑。 “日后不许再烦。”宛卿不痛不痒地丢了一句,便就着月色顺着帝都最繁华的长街一路走去。 “今日,月色不错。”与此同时,在皇陵之中的楚律辰一边与楚律仪下着棋,一边抬头看着皇陵唯一出口所泄露进來的月光。 “皇兄,你说什么呢。这石门关的牢牢的,能看得见什么!”楚律仪见楚律辰盯着石门,沒有注意他,偷偷抹去了楚律辰的一个字。 楚律辰头也不转,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严厉了起來,“落子无悔。” 楚律仪咬了咬嘴唇,苦着张脸,把那枚棋子又放了回去,“皇兄,你这眼睛长后脑勺啊,这都能看见。” “是你做坏事心虚而已。”楚律辰弹了弹楚律仪的额头,两人继续这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之所以看着石门外,是因为他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从皇陵的顶端落下,怕是怎么也活不下去了吧…… 他们在努力地活下去,不论是为着太子之位,还是只是单纯地活命。而有些人,却是忍受不住,而自己结束。当真是可叹可悲。 一道石门,里面是孤寂,外面是荒芜。 而生或死,却隔绝不开。 只望这三年之后,石门重启,你还在,我还在。 ------------ 第八十一话 掩人耳目,春晓帐暖 第二日,一道圣旨被传入了皇陵之内。 十七皇子的离世,不知为何在皇宫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随之后來的李贵妃寻死未遂,楚帝不得不派出人彻查此事。 而这一查,却不知为何牵扯到了大皇子与二皇子不算,连一向游戏人间的九皇子都被牵扯了进去。 当三人被强行带入宫中问话,几乎整个皇陵都被震惊了。 楚律辰坐在马车之中,看着身边看守自己的侍卫,皱起了眉头。 十七皇子性格胆怯,疑神疑鬼,完全不会是竞争太子之位的候选人。而且他的死亡,应当是忍受不了这皇陵的静谧以及身边歹毒之人的撺掇,而爬上皇陵顶端,一跃而下。 毕竟,皇陵之中有重兵把守,为了让他们正常生活,这透气的口子还是有着不少。 不过,能够在不惊动重兵的情况上爬上皇陵顶端已是蹊跷。只是自己当时并沒有想太多而已。 现如今,恐怕这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的局,主要针对的应当是自己和大皇子。而九皇子,恐怕是掩人耳目的棋子。或者是,是蛊惑人心的棋子。 让那些还在犹豫站位的人,多一个选择。一个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选择。 楚律辰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努力呼吸着空气。 这近乎半月未出皇陵,还当真有些难受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歇。 到达皇宫之后,三人一如往常散步一般往楚帝所在的书房行去。结果却不知为何转了个弯,竟是往后宫行去。 “父皇不在议政殿?”九皇子楚赟出声询问,却被身后的士兵推搡着往前冲了一下。 对于楚律容和楚律辰,他们还有些忌惮,毕竟,极有可能登基,而对于楚赟,他可就大胆了。 楚律容邪魅一笑,把玩着自己的下巴,“你呀,小心些。那人不害别人,就害了我们三,你说,为的什么呢。” 士兵听着楚律容凉凉的话语,打了个激灵,也不再为难楚赟。 楚赟贴着墙慢慢地走着,眼底是一丝寂寥,这个皇宫,他早就想逃出去了。可是却是怎么也逃不掉。 从几位皇子的名讳中就可看出,楚帝的偏爱是谁。 楚律容这一辈,乃律字辈,按规矩,应当是所有的皇子均是楚律加一个富有意义的字。但是到了自己这,却偏偏免了律字,说的好听些,是为了名字能够朗朗上口,说的直白些,便是楚帝不喜自己。 这一点,自他出生就已经注定。 即使自己比楚律容年长,也是瞒了三年才给了自己皇子的身份。所以才落得个九皇子。 而这个身份,是娘亲以死相逼,才换來的。 “到了,进去吧。”士兵将三人引至赏雪殿口,便退了下去,自有人引着他们进去。 赏雪殿所坐落的院子里,端的常是人间四月天。 说是赏雪,却是四季都有花赏,不过因着都是些白色的花朵,所以也还算应景。 一路走过去,均是美人暖帐,一副春意。 楚律容和楚律辰心中均是大震。 赏雪殿定然是孙叶雪所在的殿堂,而楚帝召见他们竟然在赏雪殿,也不愿挪步去那议政殿,定然有猫腻。 想必这院中的轻纱美人只是一个让他流连忘返的理由,三人走得极慢,而带着他们的女子也不恼,不催,展现着自己最美的一面。 风中含香,美人含笑,觥筹交错,叮咛轻响。 这是三人走到主殿之内的唯一想法。 酥胸半露的孙叶雪妩媚地依靠在楚帝怀里,一边喂着食,一边说着些什么,让楚帝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宛如被忽视一般,站在了殿中。 半醉的楚帝似乎看见了他们,眯着眼看看來者何人之后,又靠了下去,“來來來,容儿,辰儿,坐下一起吃。这可是从边疆运來的水果,极难吃到。” 楚律容也不客气,坐到了桌子的一侧,便吃了起來。 楚律辰取了些,走到楚赟旁,示意一起吃食,便席地坐下,一点一点地吃着。 “诶,辰儿,离我这么远作甚,过來!”楚帝微微推了推孙叶雪,似要起身拉楚律辰,孙叶雪便发出了如同慵懒猫儿的声音,顿时又让他骨头酥了去,沒了念头。 楚帝……已经不复当初了。 那个励精图治,想要将楚国带向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楚帝已经不在了。 楚律辰暗自叹了口气,出生在皇室之中,是他无法选择的,但是自他懂事以來,他便是被当作储君而培养的。 还记得楚帝当初教导自己,切莫沉迷女色,不然便是亡国。 而现在,却是走上这条道路。 看着淡粉色的纱绕在这梁上又垂下,随着风轻轻飘散,营造出了一副旖旎的景象,却是让他胸口发闷。 如同嚼蜡般地吃着,却被楚赟给拦了拦。 “二皇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楚赟环顾着令人作呕的景象,苦笑三下,绝对孤注一掷。 楚律辰抬眼看向他,沒有答应,也沒有拒绝。 楚赟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恐怕是孙权一手策划。旨在让楚帝怀疑于你和大皇子。这一点不用质疑。那日,我看见十七弟,是在重兵的带领下走向皇陵顶端的那个洞口,是被推下去的……” “然后?”楚赟不像是要说出事实,所以让楚律辰有些不明就里。 “楚帝昏聩,自是已听不进任何狡辩。所以这件事,我愿担下,只求……二皇子念在我舍命相救的份上,将我的骨灰能埋在娘亲墓旁。”楚赟对着楚律辰磕了三个响头,便不再说话。面带灰色地等着楚帝酒醒之后的发难。 孙叶雪听不真切,所以便沒有在意他们,毕竟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除掉一个便是一个。想要一举铲掉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可沒那么天真。 思及此,孙叶雪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依旧平坦,沒有任何起色。 即使用了上好的药材,自己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怀不上龙种。 不过……她不需要龙种了。只需要种就可以了…… 看着楚帝日益发福的脸孔,她的耐心已经要磨尽了呢。 改朝换代这件事,似乎越來越近了…… ------------ 第八十二话 太后出面,终等日出 三人在楚帝沒有下其他命令之前,只得在这赏雪殿中呆着。 而到了夜晚,楚帝醉得根本是连站都站不起來,别说与他们谈话了。 孙叶雪忙着伺候楚帝,自然就忽视了三人,到了夜半,让宫人给三人三个厚床褥和垫子睡觉已是照拂。 “你觉得,宛卿和孙叶雪比,谁姿色更好一些?”楚律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便开了话头,这殿中的香气令他不是很习惯,所以极难入睡。 而这话題,楚赟自是插不进,便干瞪着眼,看着有着金色纹路的顶。 楚律辰翻了个身,不打算回答楚律容。 “别装死了。我和你一样都已经绝望了。”楚律容放松了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配了。” “晚了。好好休息吧。”楚律辰不知道楚律容今日是犯了什么病,怎的话就那么多。 而正因为他的侧身,所以沒有注意到楚律容眼中的杀意。 “休息……吗?”楚律容冷笑了一下,终究沒有动手,伴着复杂的思绪合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难眠的自然还有左简。 这圣旨一下,他便觉得不妙,而派人去皇陵那查探了一下,才发现这三位皇子竟是被害了进去。 在十七皇子坠落的地方,容,辰,赟。三个血字夸张得让人毛骨悚然。 而他可不会认为,十七皇子的死是跟他们三人有关。虽然身上有斗殴和推搡的痕迹,可是其程度并不明显,而他身上可疑的紫斑倒更令人怀疑。 “爹爹,二皇子……怎的不在皇陵之内?”宛卿敲了敲门,在左简的点头应允之下便走了进來,九影今日前去,楚律辰并不在皇陵之内,连楚律容也不在,不免太过蹊跷。 左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暂且别管。此事,你插不了手。” 看着左简一脸枯涩的样子,宛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过既然左简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便又折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探皇陵,她的确想这么一试,可是自己的武功并不高深,恐怕很快就会暴露,兵行险招?她暂时沒这个兴趣。 “九影,楚律仪那,你打探出什么了吗?”宛卿在屋中踱着步,一边想着对策。 九影摇头,“楚律仪只说今日十七皇子被发现死于石门之外,然后就來了一道圣旨将他们三人带出了皇陵。至今未归。” 如果说,只是盘问,不可能至今未归。如果已然判刑,此时也应该有所风声。一点动静也沒有,太奇怪了。 在宛卿左思右想沒有对策的时候,护子心切的皇后连夜惊动了一直不过问后宫之事的太后。 太后阴沉着脸,猛地拍了下桌子,“呵。哀家许久不出,这还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还有,你是怎么当这皇后的?竟是被一个小小的贵妃给比了下去。” “你先给我在这待着。我且去看看我这儿子,成了什么样子!”太后娘娘的声调不高,但是却带着一种长年累积起來的威严。穿戴完毕后,便立刻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往赏雪殿行去。 一入院落,太后的眉头就皱了起來,再看着衣着暴露的美人,和四处留情的薄纱,太后的脸色愈加阴沉了下去。 “见过太后娘娘。”听闻太后行來,孙叶雪也是一惊,不过幸好早有准备,很快就迎了出來。但是她却错估了太后的脚程,三位皇子还在她这殿中打着地铺呢。 太后眯了眯眼睛,看着三人因着旁人的动静而醒过來,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律容,律辰,赟儿,到哀家这边來。” 看到太后,楚律容叹了口气,娘亲终究是太过毛躁了。 这么做,明显就是将楚帝往孙叶雪怀里推的举动。 走到太后身旁站定,太后也不再看孙叶雪一眼,往殿内走了进去。 明显因着醉酒而睡得极为踏实的楚帝并沒有察觉太后身上散发出來的冷气。 “孽子!”太后看着也是來气,高呵了一声,便毫不留情地扇了楚帝一个巴掌。 让人哭笑不得是,楚帝竟是一点揉了揉脸,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太后深吸了几口气,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楚律辰和楚律容赶紧上前扶着,“來人,把这轻纱,全部给哀家撤了!还有,把这被褥也给哀家去了!看看这楚帝,什么时候能醒!” 太后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孙叶雪只得立刻将茶水端了上來。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依旧是如同猫儿般慵懒的声音,因着一丝揉捏造作,让人心生厌烦。 太后也不伸手接,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看着,很快就转向楚律辰,“律辰,你帮我沏壶茶。” “是。”楚律辰点了下头,安安静静地接过茶具泡了起來。 孙叶雪殿中的茶叶随也是贡品,但是在楚律辰接过的时候,便发现其中还掺杂了中药,仔细一看,竟是肉苁蓉等物。 楚律辰挑了下嘴角,手轻轻一抖,将这茶叶洒了出來,当着太后的面,挑挑拣拣了起來,“皇祖母,这茶叶都霉了……” 楚律容凑近一看,顿时明了楚律辰的用意,“皇帝,你莫是眼花了吧。这可是上好的贡品。应当是混了中药,想给父皇补补吧?” 沒有料想到这泡茶都会成为一个把柄,孙叶雪急忙顺着楚律容说了下去,“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近日觉着体虚,所以我斗胆将中药混在茶中给皇上补补身子。” “哦?身子虚,怎不招个太医來看看。”太后伸手取了一些茶叶放到手中,顿时冷笑连连,这种低级的手段还真是屡试不爽啊,“辰儿,别泡了。这茶,哀家喝不进。也补不进。” 楚律辰低低一笑,站到太后娘娘身旁替她锤着肩。 楚律容想到宛卿那日给他的香囊,不由当着太后的面又取了出來,从中取了一些茶叶放进了茶壶之内。 瞥到楚律容的小动作,太后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这太阳在孙叶雪跪得几乎要昏过去之前总算是升了起來。 而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变化,却是完全看不透了…… ------------ 第八十三话 心灰意冷,杀意滔天 当楚帝迷迷糊糊醒來,睁眼就看见铁青着脸的太后和跪得摇摇晃晃的孙叶雪,还以为是自己做噩梦,正打算又躺下去,就被太后给拧了下耳朵。 “怎么?还想装睡。哀家还沒老到老眼昏花,分不清你是醒着还是睡着。”太后命人给楚帝洗漱,然后让人备好姜汤,说不出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能看着殿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來,平伏着自己的气息。 “母后……你就别怪叶雪了。”堪堪洗漱完毕的楚帝急忙替孙叶雪求饶,半跪在孙叶雪身边,让她能够靠着自己的身子借助些力气。 太后一愣,也不阻止他,而目光中仅剩的母爱却在一点点熄灭,轻轻地放下茶盏之后,便起了身,“姜汤也不必准备了。霸天,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到哀家这來领人。否则,不要出现在哀家面前。” 语毕,也不等楚帝有所反应,太后便差人押着孙叶雪,带着三个皇子回到了自己的殿中。 孙叶雪一被带到,就被宁慈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关着,所以入殿的便只有三位皇子。 看着明显带着黑眼圈的楚律容,皇后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无措感,抱住楚律容就是默默地流着泪。 不多时,太后将楚律辰的生母也请了过來,准了他们话家常的机会。倒是楚赟只能留在自己跟前,只可惜看着这个几乎不像楚帝,而且生母也不是有着匹配地位的女子,太后是怎么也喜欢不起來。 于是一老一少,便各自安静地不开口。 一杯茶的时间过后,太后便将皇后和陈贵妃招到了跟前。 “说实说吧,这孙贵妃,是怎么个得宠法儿。”太后一手支着额头,半眯着眼看着她们,这一夜未睡,还真是有些乏了。 皇后兀自往前走了一步,便开了口,“回太后娘娘的话,孙贵妃自入宫之后,便得了皇上的喜爱。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哀家要的,是她怎么个得宠法儿。不是要这些废话。昨日夜里吵着哀家到说起來头头是道,今个儿是怎么了?”太后轻轻揉着太阳穴,等着皇后的回答。 “楚帝夜夜留宿于赏雪殿,所有贡品奇珍全部是先由她选完再按惯例分给其他妃嫔,所有贵妃以下包括贵妃,都需要向孙贵妃行礼。”皇后咬了咬牙,干脆撕破脸全部说了出來。 “还有呢。”太后不急,等着她继续的说。倒是楚律容趁着太后不注意,悄悄地拉了拉皇后。 皇后会意,沒有再说,“启禀太后娘娘,沒了。” “得宠得倒的确是沒边了。那么,哀家在來说说旁的吧。这孙贵妃每月给你们补身体的中药是堕胎药。她这殿中养着的美人又是一个拢络皇上心思的法子。明里的,暗里的,给你们使绊子。是不是啊?”太后打了个呵欠,斜眼看着皇后,“枉费哀家选你做皇后,你的小心思也不用瞒着哀家了。孙叶雪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你我早就心知肚明。哀家是想让你看着她,省得她害了我的皇孙,却沒想到你竟是斗不过比你小上十岁的女子。这岁数当真是白长了。这宫里也是白待了。自个儿会殿里好好想想吧。哀家乏了,歇息了。宁慈,给几位皇子腾个房间,让他们住下。别怠慢咯。其他的事,哀家担着,有本事,让他们到哀家这抢人。” 宁慈嬷嬷恭敬地点了点头,扶着太后回了内殿小憩。随后使唤着宫人给几位皇子腾房间,准备物什。 因着太后娘娘的话,皇后也不能多待。 “律容,万事小心……”皇后不舍地拍了拍楚律容的手,终究是转身走了出去。 楚律容叹了口气,自己虽是一直忤逆皇后,也总不按着她的想法做,可是到头來,真正不管错对,不管自己荣华富贵只为自己的平安的,却是只有她。而自己这个亲生的父皇,这个一直想到被认可的父皇,却是醉在了一个温柔乡,再也醒不过來。 这样想着,楚律容的情绪一点点低落了下去,而对于楚帝的恨意却是愈加浓厚了起來。 这一次,楚律辰真正的感受到了他难以抑制的杀意。 “皇兄……切莫被杀意蒙蔽了内心。”楚律辰低低地说了一句,便跟着宁慈去了为自己准备的屋子。 楚律容对着楚律辰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沒有多说,跟着另一个嬷嬷去了自己的屋子。 在太后的殿中,安全自然不必说,所以楚律辰便派了八哥儿赶紧到宛卿那递个信儿,顺便让八哥儿和九影去看看这皇陵石门前究竟是有着什么东西。 八哥儿回府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因着楚帝沒有上朝而提前下朝归來的左简,便询问了左简已知的消息才折回去找宛卿。 两人低低地商谈了一会儿,宛卿便让九影和八哥儿一同前往,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小姐,这二皇子……”见他们出去,纸鸢便大胆地问了一句。 “二皇子暂时无碍,不用担心。”宛卿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整理着思路。 这么缜密的计划,应当是孙系的手笔,却又说不上來哪里不对。 孙叶雪是孙系的人,那么容易暴露,岂不是太过简单? 让人一看就能明白的棋子,却下着一盘怎么也看不透的局,这未免有些奇怪。 除非……孙系的计谋,被人捡去,成了一个局中局? 如果不出意外,孙系此招应当只是为了对付九皇子。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心智成熟,而且拥护声极高,一时极难撼动,所以这种小招数,便想毁去他们定是不可能。 明明一个不可为之的事却偏要为之,不是螳臂挡车,便是令含玄机。 能够动用重兵,身份定然不低。 孙权可以,左简可以,而那些拥有虎符的将军更是可以。 可以筛选下來,却为何无人有动机或有时间? 她究竟漏算了谁? 是谁在下这一盘看不清摸不透的棋,而他或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 第八十四话 孽子孽子,一意孤行 在宛卿思考的时候,九影和八哥儿已经快马加鞭到了皇陵脚下,然后运用轻功小心翼翼地潜伏到了石门前。 所有的蛛丝马迹,在白天被消灭得一点不剩,石门前的地面干净的一尘不染,连一片落叶都看不见。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立刻飞身后退,上马回府向宛卿汇报。 他们两人的效率自然不用怀疑,一來一去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惜却沒有带回任何有效的消息。而这一炷香,宛卿也沒有筛选出可能布局的人。 “太过蹊跷了……”听闻两人的汇报,宛卿嚯地起身,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她究竟漏算了什么…… 这个局的展开和收起,都太快了。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左思右想沒有定论之后,宛卿只得让八哥儿先行回去,一个人对着夜色出神。 而后宫之中,却是在八哥儿离开之后就乱了起來。 楚帝一意孤行,试图硬闯,将孙叶雪带出來。太后气得几乎背过去。 于是太医瞬间蜂拥而至,忙得焦头烂额,才将那口气给顺了过去。而楚帝也为了不再刺激太后,才安分了下去,坐着闷头喝茶,一副我意已决。 却沒想到太后一看见楚帝就來气,这嘴唇开合几下,一字未说,再一次昏了过去。 而楚帝则将气发在了御医身上,众人均是战战兢兢捱着。 “皇祖母的身子……似乎沒有这么弱啊……”楚律辰看着宁慈嬷嬷忙出忙进,而且这动静又着实不小,大致的來龙去脉也是了解了,可是看着太后躺在软榻中脸色苍白,总觉得这病得也太是时候。 “你先别管皇祖母了。顾好我们自己吧。”楚律容斜靠着门,不冷不热地说着。看楚帝现在正在气头上,而孙叶雪又沒被带回那黑屋子,恐怕沒一会儿就会将三人喊出來训斥一顿,然后再谈谈那件事。 楚赟默默地看着,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让楚律容觉着很是碍眼,“怎么,看皇祖母生病,你很是高兴?” “皇祖母生病,我怎会觉得高兴。我只是为我即将面对的事,而高兴。”楚赟沒头沒脑地说着,笑意愈加浓了去。 母亲……孩儿不孝,这当皇子的福享受不起。马上就随你而去。 看着楚赟脸上一点点透出來的混杂着希望和解脱的笑意,楚律辰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皇子,未必是一场福气,说不定是一场灾难。 正如三人所想,孙叶雪这次是针对上了他们。所以在和楚帝窃窃私语一阵之后,三人果不其然被找到了跟前。 楚帝茶盏一砸,虎视眈眈地看着三人,“说,你们三人究竟对……对……对十七做了什么!这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去了!” “启禀父皇,儿臣,什么也沒做。”楚律容优雅地下跪,干脆利落地回答。 “什么也沒做?那好,十七临死之前为什么要写下你们的名字!”楚帝一拍桌子,屋里所有人都被吓得抬起了头。 楚律辰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连十七皇子的名讳都已然不记得,还怎么给他讨回所谓的公道?现在不过是沦落为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的棋子罢了。自己却还浑然不觉,高高在上的沉浸在自己认定的事实中。是他们三人,害了十七。 “辰儿,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朕可是一直极为信任你,别辜负了朕的信任。”楚帝见楚律容怎么也不开口,便转向了正在沉思的楚律辰。 信任?这一年除却早朝都沒见來过殿中一次的父皇,竟然在说什么信任? “启禀父皇。儿臣确实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竟要父皇如此动气。” “九皇子,你來说!别跟朕说,你也什么也沒做吧!”楚帝被噎得手抖,一边顺着气,一边等着楚赟,恐怕只要楚赟也这么说,他就会立刻抓住楚赟,然后狠狠地揍他了。而且只是为发泄怒气寻个好听些的由头罢了。 “九弟也的确什么也不知。那日,九弟与我在一同下棋。根本不知何事。”楚律辰头也不抬的说着,楚赟看着楚律辰的背影,原本准备好的认罪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不知楚律辰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正如同猜想一下,楚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楚赟面前,抬起手就是一掌,高喊着,“孽子!” “你才是孽子!带着你的孙贵妃……给哀家出去……出去!”不知听了多少的太后猛地将御医手里的药碗扔到了楚帝跟前,一边喘着一边吼着。 “母后!”楚帝眉头一皱,将那是添油加醋地说了出來,“这十七去的不明不白,临走还留下血字。这有着确凿的证据都不为他讨个公道,我这做父皇的,如何对得起!” 太后冷笑三声,“对得起?你对得起谁?拿出证据來,再跟哀家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不然,别想将他们带走。” “朕提议将那血字留着。而且这几日又未降雨,母后随时可以去看!朕不是三岁孩童,若是沒有证据,朕也不会将三位皇子突然招來!”楚帝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却在对上太后不带感情的眼神之后,最终蔫了下來,讪讪地带着人行了出去,自然也将孙叶雪也一并带走。 太后示意三位皇子歇息去,便又差人将皇后召到了跟前。 明显还有些虚弱的太后斜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皇后安安分分地行礼跪安,一改以前的嚣张跋扈,心中倒是好笑不已,却也提不起什么奚落的念头,“皇后,哀家再帮你最后一回。别再给哀家搞砸了。附耳过來。” 密语了几句之后,太后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又将宁慈唤到了跟前,“明日,让左家小女入宫一回。有些想她了。” “是。”宁慈会意,便侍候着太后歇了下去。 随着太阳再一次的东升,和带着太后旨意的宁慈嬷嬷出现在左府之内,双后与孙叶雪的斗争,太子之位的争斗,最终因着太后的意愿,而将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宛卿给牵扯了进來…… ------------ 第八十五话 茉莉花汤,莫非不满 “宛儿……万事小心……”左夫人听闻旨意,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可是,她近日一向深居简出,也不去烦心旁的,自然这宫中发生的事也是一无所知。只是直觉上觉着这一次宛卿会被卷入什么与她无关的事。 宛卿拍了拍左夫人手,示意她安心。心中却是也沒有多少底,不过不去闯一下,怎知究竟是有什么事等着。 因着是太后旨意,所以宛卿在妆扮上自然也不能太过寒颤,恰好前几日得了一身桃红色镶银边的衣裳,便穿了出來。倒是正好应景,与太后殿前的那株晚开的茶花有的一拼。 “宛儿來了?快过來给哀家看看。”太后见着穿着桃红色衣裳更显小巧精致的宛卿不由眼前一亮,连忙挥了挥手,将她唤到了跟前。 “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左宛卿丝毫不落礼数地跪安,才缓缓走到太后跟前。 “宛儿可是越长越好看了。听闻宛儿有一手好茶艺,给哀家泡上一壶。”太后一边打量着,一边思忖着让宁慈嬷嬷将楚律辰也给唤了出來。 宛卿见太后脸色并不是太好,想着身体不适还是切莫喝茶,便斗胆出了声,“太后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太后低低一笑,“不碍事,只是有些乏了而已。” 既然太后只是一句话揭过去,宛卿也不打算多说,“启禀太后娘娘,身子乏了,定然嘴也淡了。这时候喝茶定喝不出个好坏。臣女近日得了个新法子,泡给太后娘娘尝尝鲜?” 太后娘娘也知宛卿的玲珑心思,也不恼,反正她说的也不假,此时是沒什么兴致品茶,便点了下头默许,看着她怎么折腾。 “臣女见这殿外有早开的茉莉,便斗胆恳请太后娘娘准许,摘下几朵入味。”宛卿缓缓行礼,等着太后应允。 “准了。”太后听闻宛卿要用茉莉入味,不由來了几分兴致。 这什么法子竟是用花入味?还当真是新奇。 见宛卿在一位宫女的带领下到了茉莉前,太后便侧过头吩咐宁慈将楚律辰也给唤了出來。 而这时机也当真是巧妙,楚律辰不知为何太后唤他,一路行來,刚闷头走到大殿门口,不经意地一瞥就看见宛卿蹲在花堆中小心翼翼地闻着。 心跳竟是不经意的加快了几分,这不为了掩饰情绪,猛地一抬脚沒看路,一不留神就撞上了门框,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这不,目光还未收回,就和因为动静而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的宛卿对视了上。 “见过二皇子。”因为蹲着,宛卿虽是打算行礼,只得起身再行礼,这多出來的举动不免有些尴尬,便晃了下手里采下的茉莉缓解气氛。 一处白色花海,一位桃粉佳人。竟不知是哪样更让人心醉。 “辰儿,看什么呢!”太后柔柔地唤了声,总算将楚律辰飞远的思绪唤了回來。 楚律辰轻咳了一下将脸上可疑的红晕隐去,急忙回过神跪安。 “宛儿说是得了个新奇法子,给哀家尝尝。哀家猜这时候容儿铁定又在睡着,便自作主张将辰儿唤了过來。可怪哀家?”太后娘娘三言两语便将为何不叫楚律容给揭了过去,看到楚律辰的反应,倒是心中又定了几分。 “这可是辰儿的口福。怎会怪皇祖母。”楚律辰在太后示意下,坐到了她身边,细心地替她垂肩。 宛卿将采下的茉莉用泉水洗净,放在一旁的青瓷碗中沥干,“宁慈嬷嬷,可否取一些蜜來?” 宁慈嬷嬷点了点头,很快便取了來。在宛卿的示意下,将它在茶盖上轻轻地刷了一层,放置在一旁。 余下的时间,宛卿便专心地泡着茶。 当清醇淡雅的茶香幽幽散发出來的时候,宛卿便将茶水注入到了茶盏中,取了一朵茉莉花放入茶水中,然后立刻将茶盖盖上,然后对着太后再行一礼,“启禀太后娘娘,再稍等一会儿便可喝了。” “那辰儿的呢?”太后见只有一个茶盏,不由有些嗔怪。 宛卿低低一笑,“臣女刚才并不知二皇子也会前來。所以才准备了一份。这就去多准备一份。” “好。辰儿,还不去帮着?”听着太后娘娘有意为之的话语,宛卿已经猜到了几分。 楚律辰一想到刚才看见的一幕,就有些不好意思前往,兀自红着脸,不言语。 不过在太后的眼神下,楚律辰终究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我帮你吧……”看着宛卿拿着剪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楚律辰就有些想笑,不由开口打算将那剪子拿了去。 “别……你若是乱采,怕这……”宛卿的手猛地一缩,恰好整个人就撞进了楚律辰怀里,意识到这诡异的气氛,宛卿缩了缩脖子就立刻跳了出去,只余耳根处可疑的红晕。 楚律辰也尴尬不已,侧过头干咳。 太后娘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楚律辰还在犹豫,而宛卿也因着未挑明而不表态,太后娘娘不由直接开口说开了去,“怎么,哀家给你选的媳妇儿,喜欢不?” “太后娘娘……”沒想到太后娘娘竟是突然就挑明,宛卿只得猛地惊呼了一声,脸上的红晕又浓了几分。 这下……可真是要上演好戏了……自己都该粉墨登场了。 ------------ 第八十六话 不谙世事,控局之人 “别瞒着哀家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是谁在那云渊阁私会,谁还替谁出头啊。”太后语重心长地说着,带着些许的揶揄看了眼自己最满意的皇孙。 楚律辰被噎得是话也说不出口,暗自猜测着是谁透露出來的。 “别猜了。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着哀家的。來,宛儿,随哀家进去。这茉莉啊……随他怎么采了。泡出來难喝,也是他自己的事儿。”太后牵过宛卿的手,便直接领了进去。 宛卿尴尬地笑了下,她何德何能担得起太后如此喜爱?怕是沾了楚律辰的福啊…… 不多时,楚律辰便带着几朵采好的茉莉花走了进來。总而言之,现在两人是连正常的对视都不成了。各自低头忙活儿。 太后倒是兴致极好地喝着这茉莉花汤,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皇祖母,今日可好了些?”楚律容伸了个懒腰,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因着他一向是这幅样子,太后也不恼,只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启禀皇祖母,巳时。”楚律容随意地选了个凳子就坐了下來,他可是知道宛卿來了,才会出现,不过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太后娘娘也不与他细说,慢慢地喝着品着,目光时不时穿梭在宛卿和楚律辰之间。 被太后这么盯着,饶是宛卿定力再足,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太后不禁莞尔,总算是撤回了目光,让楚律辰给自己捶肩。 “皇祖母喝的是什么?这味道倒是好闻。”楚律容闻着殿中的甘甜的香气,不由也勾出了馋虫。 太后被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并未问宛卿这名字唤作何物,便轻轻地放下茶盏,开了口,“宛儿,告诉哀家,这茶名唤?” 宛卿再行一礼,轻轻地开了口,“回太后,宛儿唤它为茉莉花汤。” “哦?竟是唤作汤而非茶?何故?”皇后轻轻地挑了挑眉,一边闻着花香,一边等着宛卿的答复。 恰好宛卿手上的活儿也停了下,便轻柔地回答,“启禀太后娘娘,在臣女心中,不添加其他外物的茶水,才唤作茶。而这已然不是。因着宛儿放了茉莉花和蜜,所以倒更像是一种汤水。所以便唤了茉莉花汤。不过只是图个好说,却未想过为它取个名字。若是太后娘娘喜欢,斗胆还请太后娘娘赐名。” 太后点了点头,早就听闻宛卿在茶艺上有着深厚的造诣和独到的见解,今日一见到确实是这样,当下也不再推脱,“那哀家也不客气了。这茶水呈淡金色,而这茉莉又是纯白如玉,不妨唤作金镶玉?” “皇祖母……这金镶玉……也太俗气了吧!”楚律容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好端端的,愣是将这茶给弄得粗俗了去。 “容儿,是哀家太宠你了。还敢反驳不成?给我回屋里面壁去,不然,哀家可不护着你了。”太后的好兴致被楚律容一搅和,就觉着心里不爽,就打算将楚律容打发了。 “皇祖母!儿臣可是一口也沒有喝着呢!”沒想到太后娘娘这就要将他赶跑了去,楚律容觉着其中定然有蹊跷,便怎么也不愿走。 他不愿走,太后娘娘自会变着法子让他走。 “辰儿,你今日怎的下手重了。快给哀家旁边坐着去。來,宛儿,给哀家捶捶。如今啊,哀家总算觉着孙女的好了。”见宛卿已然泡好,太后便寻了个由头让楚律辰到旁边歇着,顺便尝尝那金镶玉。自己则把宛卿拉到了身边。 楚律辰的力气和之前并沒有差别,心知是太后娘娘的借口,便装作尴尬地坐到一旁闷头饮茶。 “诶……二皇子,这茶还烫着呢!稍等一会儿再喝。”看楚律辰揭开盖子就要喝那茶水,宛卿急忙伸手将它拦了下來。这水可是刚刚煮开沒多久,就是为了用那热气将那蜜给晕开,自然掉落进茶水中,不显得特别甜。若是现在喝上一口,怕会将那舌头也给烫了去。 楚律辰看着凭空出现的双手,将杯口给挡了去,可这动作一时又來不及停下,而从太后娘娘这角度看去,就似乎是楚律辰吻上了宛卿的手一般,可事实上是还有些距离。 因着两人的幅度,溢出的茶水恰好落在了宛卿手上,宛卿只能感慨自己已是晾了一会儿,不然怕是这手上又得留下个疤。 看着手上突然冒出來的小红点,楚律辰匆忙将茶盏放了下來,还未开口就见宛卿已然行礼走到了太后身旁,轻轻地捶着肩。 太后的笑意越來越多,顿时觉着这金镶玉喝进去是好喝无比,“宛儿,日后多进宫陪陪哀家吧。有着宛儿陪,这日子都觉得舒坦了起來。” 宛卿浅笑着答着,不清楚的人看去,还真像一副不错的祖孙图。 楚律辰也垂下头浅笑着,宛如一只偷腥的小猫,看在楚律容眼中很是碍眼。 而楚律辰暂时沒有察觉到楚律容打翻的醋罐子,心想着,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宛卿和自己的婚约定然也是**不离十,基本不会出错了。若是宛卿在秋收大典上又斩得头筹,三年之后,一出皇陵便央着太后娘娘和父皇赐婚。如今也不用再担心宛卿会成了他**了。 “宛儿这金镶玉喝得哀家舒坦,哀家就赐宛儿一件金镶玉,可好?”太后轻轻拍了拍肩上的小手,心想着该赐哪一件才配得上这么可人的人儿。 “谢太后娘娘。”既然这么说了,宛卿也不可能拒绝得了了,只得随着起身的太后娘娘走进了更深的内阁之中。 在确认身旁只有宛卿和宁慈之后,太后便轻拍了下宁慈和宛卿,示意不用她们搀扶。 “宛儿,哀家今日这么做。可懂其中含义?”太后眼底的倦色一扫而空,恢复了精神矍铄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首饰中选着。 随着太后的话,宛卿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她终于知道,那个设下局中局的人,是谁了…… 竟然是面前这位看似深居后宫不问世事的太后娘娘! ------------ 第八十七话 精心策划,十里红妆 “看你的样子,是猜出來了。哀家也不瞒着你了。”太后随意地坐了下來,示意宛卿坐到她旁边,“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是不想说了。生死由天了。可是哀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先帝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成了他姓。” 宛卿不言语,默默地听着,而太后便继续说着,“左简是哀家落下的棋子。而你,却是哀家意料之外的人,是婉如因着以前的一丝情谊而将你卷入的。不过,这个意料之外,哀家很满意。” 太后抬眼看着宛卿,她和楚律辰之间的互动,她的智谋,甚至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很是满意。所以,这枚棋子,她一定要掌控住。不让她成为变数。 “太后娘娘,您莫非是想让宛卿辅佐二皇子登基?”原來,左简和楚婉如的好,都是因着背后有着太后的授意,所以,自己所眷恋的,都是一场虚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哀家近日需要一枚能够牵制住孙叶雪和长公主的人。而你,却刚好是那个人。至于你和辰儿……若是三年之后,辰儿能够完好无损地走出皇陵,你便准备着嫁吧。”太后把玩着手中的金镶玉,定睛看着宛卿,楚律辰是真心喜欢宛卿,这一点作为过來人,她是一眼就看破的。如今自己已然利用了这一点,届时,若是辰儿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周全,自己也就不用费力将他捧上的那位置了。宛卿自然也不用嫁给这等废物浪费了她的能力。 “太后娘娘请吩咐。”现在太后开口,自己定然已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而这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事实,她早已有了准备,却沒想到來的那么快。 “长公主喜欢辰儿,所以只要你越接近辰儿,她便会越焦急,而哀家趁着这个机会安排。你只需入宫便是。”太后拉过宛卿的手,将金镶玉给宛卿带上,轻轻地旋转着,“至于孙叶雪……你便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秋收大典之上,一鸣惊人便是了。” 一石二鸟的大好计划,太后娘娘还当真是深思熟虑。 秋收大典,不仅仅只是个选美人的地方,更是左右将來后宫走向的筹码。 在楚帝在位之时,历來的选秀便是在秋收大典之后,不少美人都是这样成了后宫佳丽。 而太后已是点破,自己会和楚律辰,那么,便是要让楚帝看得到,却得不到,反而让他勾得心痒痒,而冷落孙叶雪。 这青楼之中最常用的伎俩,却是放在九五至尊身上也是受用。 自己得到头筹之后,也为三年之后,楚律辰和自己的婚约打下了基础。 名满帝都,身份尊贵的郡主,嫁于二皇子,门当户对。无人会质疑。 而太后现在一步步的计划,却是沒有算到之后的番邦的來犯,自己却是知道。她也沒有算到再过不久,楚帝就会驾崩。而太子之位的空缺,会引起更大的内乱。她沒有算到的,自己却是清楚。但是既然是利用自己,这些便也不用说了。权当作是给自己保命用吧。 “是。”万千的思绪到嘴边最终化成了一个简单的字,曾经的一步步还为左系打算,现在才知道,无需打算,自有太后撑腰。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她只会为自己而活。 当太后和宛卿相携而出,楚律辰一眼就看见了随着动作而时隐时现的金镶玉,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这金镶玉是太后与先帝定情之物,怎的就赠给了宛卿。 不过既然太后这么做了,楚律辰自然无法反驳。 “天色不早了。辰儿送宛儿出宫吧。”眼见已过未时,太后娘娘打了个呵欠,便寻了个由头让两人一同出宫。 两人走在偌大的皇宫之内,却是相顾无言,只是闷头走着。 “宛卿……你可是不愿?”误以为宛卿是因着太后的意思而有些低落,楚律辰终是忍不住询问了出來。 正在思考这一系列事情之间的关系的宛卿茫然地抬起了头,“二皇子,你说什么?” “你可是不愿嫁于我为妻?”楚律辰咬了下牙,直接挑明了去。 宛卿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因着已到宫门之下,所以宛卿站在了暗处,而楚律辰还尚在光线充足的地方。 看不清宛卿表情的楚律辰,一颗心只觉得七上八下。却又不愿真的太过逼迫。 宛卿默默地看着楚律辰,他的身后是一座座宏伟的大殿,直冲九霄。而他纵使是皇子,不过还是未及弱冠的年华。还不知何为婚约的年纪。 而自己,一个比他年长这么多岁,且早已被所谓的婚约伤透的人,如何敢言!又该如何言! “二皇子,可还记得臣女那日舍命相救,所说的话。”宛卿不愿直接回答,便垂下眸子掩去情绪。 “为天下苍生?”对于这句沒头沒尾的话,楚律辰到的确是记着,可是看着宛卿仿佛随时会消失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 宛卿浅浅一笑,却是看不清是否混杂着情感,“三年的时间。若你琢磨透这句话,而且还觉着娶宛卿为妻是你所愿,宛卿便在府中等你十里红妆來娶。” 楚律辰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一抹桃粉色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总觉得心仿佛被戳了一下,所有的喜悦和欢乐,咻地一下沒了踪影。似乎肩上无形间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沒有发生。 感觉到些微冷意之后,楚律辰僵硬地抬起脚走回了宫殿。长长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拉得纤细不已,看似无尽的落寞,却又坚定无比。 之后的几日,楚帝似乎因着太后的关系,努力地搜集的证据。并沒有來寻他们的麻烦。 宛卿时不时会被宣入宫中,而两人之间的话却是渐渐地少了下去。总是各自品茶,相视无言。 每次看着宛卿离开,楚律辰都会苦笑一下。却开不了口挽留。 从未有人告诉他,喝茶也会上瘾,如今这瘾却是戒不掉了…… ------------ 第八十八话 徒增寂寥,鲜艳蔷薇 而楚帝发怒的时机,在孙权的帮助下很快地到來。 严刑逼供的禁卫统领,添油加醋的证言,亦真亦假的物证,不知为何,所有的证据很巧妙地避开了楚律容和楚律辰,直指楚赟。 当他被楚帝带走的时候,看着太后并无哀伤的脸庞,楚律容事不关己的态度,突然觉得,这一切也好。 指不定连一座孤坟也沒有,省得长满杂草后,徒增寂寥。 阴暗的地牢里,连温暖都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楚赟默默地缩着身子,看着冰冷的饭菜,沒了食欲,宛如老僧入定般坐着,连门锁打开的声音都置若罔闻。 “九皇子。” 听着与狱长不同的声音,楚赟麻木地转动着眼睛,看向了來人。似乎印象中,并沒有见过这个人。或只是惊鸿一瞥? “九皇子吃饱了再说吧。”宁慈嬷嬷将温热的饭菜取了出來,将筷子递给楚赟。 楚赟不接,警惕地看着宁慈,虽然迟早都是一死,可是落个畏罪自杀,未免又过于颓唐。 “放心吧。这是太后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带來的。” 纵使不喜爱这个孩子,但他,始终都是皇家的血脉。走,也要走得体面些。 想着太后之前的吩咐,宁慈的眼眸不禁暗了下去。 她应当从未在乎过这个孩子,只是顾及着皇室的颜面。而可怜了这个孩子,却要因着她对其余皇子的偏爱,因着她为了维护江山的决心而牺牲。 “谢过宁慈嬷嬷。”楚赟安分地将食盒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也正是因为这食物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來人。自己母亲身前唯一一个不会欺负她的嬷嬷。还会偶尔给自己开小灶的嬷嬷。 宁慈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收好,在转身出去前,心疼地看了眼楚赟,“九皇子。來世,还望不要再做这皇室子孙。” “谢谢宁慈嬷嬷提醒。如有來世,定然相报!” 待宁慈走后,所有的声音,又消失不见。只余下偶尔落下的水滴声和老鼠磨牙的也许声响,空荡得令人不寒而栗。 反正不过三日,他便会上那断头台,好好睡一觉,可能就不用醒來了。 寅时刚至,一道黑影窜入了地牢之内,在楚赟挣扎之前,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强行他吃下。又如來之前,消失不见。 第二日,楚赟的尸体被发现,楚帝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人用草席裹了便送出了地牢,寻了个乱葬岗放了就是。然后忙着派遣护卫去保护大皇子和二皇子回皇陵。 待楚律容和楚律辰回到皇陵已是午后。 到了夜间,看似已经沉睡的楚律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前站着的三个人,点了点头,便起了身。 “都做好了?”楚律辰给三人倒了茶,接过了其中一人递來的卷轴。 卷轴铺开之后,是详尽的皇陵内部构造,以及一些密道的标注,对于保命來说。这份卷轴是足够了。 楚律辰挑了下嘴角,将卷轴收好,“韩暻,到了吗?” “前些日子便到了,已经离开了。五弟跟着他,昨日刚來的飞鸽传书。”一名男子取出纸条,递给楚律辰。 “之后便别跟着韩暻了。跟着左宛卿。”楚律辰顺手接过,瞄了一眼便点燃烧了去。 “是。”男子低声应答,便和其他两人消失不见。 楚律辰看着瞬间空下來的帐子,深吸了一口气,伸展了下身子。楚赟……应当也快醒來了吧。 …… 当你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累累白骨,闻到的是腐烂气息,便会当作这是阴曹地府。 所以当楚赟好不容易适应这气息,试图寻找传言中的孟婆的时候,八哥儿终是现了身。 “九皇子,请随在下來。”八哥儿对着楚赟略施一礼,便大步往另一处走去。 楚赟愣在了原处,不确定地询问他,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九皇子,您定然是活着的。不过您不用回那皇陵,也不用回那皇宫了。”八哥儿将他带到备好细软的马匹前,遥指了一下前方,“二皇子说,只要您策马扬鞭越过那道矮墙。便是天高任鸟飞。” 楚赟颤抖着接过了马鞭,定定地看着八哥儿。 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自由,一个他从來不奢望的东西。 就在矮墙的另一边…… “九皇子,您可以细想。影八先行离开。”八哥儿说完便立刻赶回皇陵。 而楚赟却始终沒有下定决心。 银白色的月光撒在白骨之上,那些找不到回家路的冤魂混着风声在耳边作响。 回去是万丈的深渊,前方是所谓的希望,却也是完全沒有经历过的生活,依旧是生死两茫茫。 风吹起楚赟的发丝撩乱了目光,拨动了心绪。 与其再回深渊,不如就此放手离开。 下定决心的楚赟紧了紧马鞭,翻身上马。 扬起的尘埃亦如楚赟混乱的思绪,而待他跃过那道矮墙的时候,已然尘埃落定。 他,自由了。 等到八哥儿回來,楚律辰已然沉沉地睡去。七杀坊的人个个武艺高强,再加上八哥儿,他的神经总算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可以为之后的博弈养精蓄锐。 在睡梦中,他不知为何,一个个看似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事物一次次的闪过,最终定格在了沙场之上。 到处都是厮杀,血流成河。 在砍下敌首之后,他正欲欢呼,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跨过了一具具尸体,赤脚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知为何,他将她拥入怀中,似乎为了倾诉自己的喜悦。 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柄短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应当如花般娇嫩的脸庞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楚律辰,是你杀了我最爱的人。 是你杀了我最爱的人…… 是你!你! 尖锐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叫嚣,歇斯底里的狰狞面孔令楚律辰不安,却看不清长相,也无法挣脱梦境。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看见了女子的脚腕,上面有着一朵鲜艳的蔷薇。 楚洛雨……怎么可能是她…… ------------ 第八十九话 思梦解梦,多事之秋 这一晚的梦让楚律辰醒來的时候有些恍惚,而脑中那朵挥散不去的蔷薇。 “八哥儿,备下笔墨纸砚。”楚律辰照着梦中的纹路将它画了下來,虽是记得不够真切,却也足够辨认。 楚洛雨在年幼时期曾因摔倒而导致脚腕处留下一个伤疤,御医想尽办法,也无法完全消去这个疤痕。 所以最终想了个法子,在那疤痕的位置画上了一朵蔷薇。于是在脚腕处画上蔷薇也就成了她的习惯。 为何会梦见她……为何又会说自己杀了她的最爱? “八哥儿,将这封信带给净慧大师看一下。”左思右想沒个定数,又觉得堵在心里难受,楚律辰最终写了一封信,夹带着蔷薇图一并放了进去,交给了八哥儿。 净慧大师擅长解梦,只言片语便可受益无穷。而且,他一日只解一梦,所以八哥儿要见到净慧可能还需要花些日子。 “尽量快去快回。”楚律辰叹了口气。今日因着十七皇子和九皇子的离开,不少暗中的活动都停了一会儿,楚律辰得空便研究起了宛卿的话。一个清晨就这样又荒废了过去。 而宛卿因着知道了左简是太后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又只是源于怕自己成为那个变数。虽是依旧维持着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终究还是冷淡了些。 左简和左夫人从太后那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虽是对宛卿有些愧疚而对着她加倍的好了些,可是因着挑明,三人之间的气氛终究是回不到了从前。 今日朝堂之上,左系与孙系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因着九皇子之事又被左系平反,而孙系却又力证此事九皇子便是真凶,弄得楚帝不厌其烦,直接下了退朝的旨意。 更沒想到的是,孙权在下朝之后找到了自己,说是抓到了那日刺杀楚律辰的真凶。 因为时机太过蹊跷,所以左简并沒有觉着高兴,反而有些不安。 看到所谓的真凶之后,左简已是面色铁青。 两人不欢而散。 晚膳期间,左简和左夫人对于那事都是闭口不提,似乎出现了什么事情,让两人都三缄其口,不愿告诉宛卿。而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宛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宛卿楞了一下,依旧是默默地用完膳,服侍着左夫人躺下。 “宛儿……”左夫人拉住了宛卿的手,长叹了一口气,“今后无论你爹爹做了什么事,切莫怪爹爹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左宛卿不明就里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左夫人,今日午间她出去采办,置办了些小孩子用的玩意儿,可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的先不说,刺杀二皇子的凶手抓到了……但是被你爹爹压下去了。”对于这一点,左夫人和左简也争论了好一会儿,可是,这凶手是左简恩师的唯一孩子。所以左简冒着大不为,将此时先行压了下來,一定要自己查明之后才追究罪责。 “爹爹这不是糊涂吗!万一……这皇上追究下來,可如何是好!”宛卿一把站了起來,左简绝对不是一个糊涂人,这笔帐怎么算都不对,他怎么会如此做? 左夫人再叹一口气,似乎不愿再谈此事,佯装合上眼歇息,不再多说。 宛卿低声告退,回到了屋中苦笑不已。 此时若是被楚帝知道,定然又少不得雷霆大怒。法不容情,这楚帝昨日责罚九皇子便是典范。若是孙系再借此大做文章,失去楚帝信任是小,若是成了太后的阻力,恐怕左简也是活不下去。 比起稀里糊涂的楚帝,隐藏于深宫之中的太后更是有着令人害怕的手段。 所以左简这一步,绝对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完全可以等到孙权将人带到楚帝面前,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开口拦下,为何这么贸然地出手。 除非……孙权抓住了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左简的软肋,定然不可能是自己,他在乎的,应当是左夫人和她肚中的骨肉。 想要害左夫人?这不太可能。左府上下现在都是左简的亲信心腹。不可能有纰漏。这衣食又都是经自己的手,想要插足,定然不可能。 怀孕的左夫人今日已然情绪不是很好,若是再受一次刺激恐怕便会爆发。 所以,难道是要将用在自己身上的法子,用到左夫人身上? 换做左夫人未怀孕之前,这不过是小事,可如今,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來她巨大的反应。 “纸鸢,你再仔细看看,左夫人吃穿用度中是否有问題。不准出丝毫差错。九影,近日……还请多多注意这府中动向。我怕孙系会有行动。”宛卿叹了口气,这刚刚送下去的神经又不得不绷紧了。而自己今日也该谋划下秋收大典之上的才艺,该如何展示了。 这便注定了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 第九十话 与蛇共舞,生死关头 “水袖舞风,腰肢细软,美人动矣,似如梦來。眼中含光,随袖而动,美眸盼兮,忽如花开。”看着悬挂在相依楼一处梁上的书法,宛卿浅浅一笑。 在连续几日的凝神戒备和思考中,宛卿终是被看不下去的江梓贞给拉了出來。而焕然一新的相依楼散发出了一派热闹的景象 相依楼的正式开业以依旧等着宛卿的敲定,而青鸾也本着报答宛卿的念头,答应了每月便上台一舞。 白茶虽然性子不好,但是在发现美人和**上却是有着极为厉害的手段。这不原本才五人的相依楼,一下子多了许多人。 “这诗,是看了青鸾的舞所写下的?”宛卿在相依楼中信步走着,看着。 “是啊,青鸾的舞可真是羡煞我也~”江梓贞敲着木门,想要看看这质地,却沒想到一个沒注意,便将这纸窗户给捅出了个窟窿。 宛卿失笑,捂着嘴便快步往前走去。 江梓贞摸了摸手,看看四下无人,赶紧撒开脚丫子跟上。 “梓贞,这位是?”听闻江梓贞今日带了贵客來,林云和秦依都行了出來。 看着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宛卿,不由愣了一下。 在她们眼中,如此身份尊贵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青楼之中。 “呃……我……”宛卿想着今日未易容,而且贸然又现在的身份见她们,怕是定然会有隔阂,一时半会儿沒了注意。 可是江梓贞可沒想那么多,一把搂过宛卿便直接说了出來。 “见过左郡主……”林云和秦依匆忙跪下,宛卿是连扶也赶不及。 “起來吧……林云姐,秦依姐,我……”看着明显变得小心翼翼的林云和秦依,宛卿顿时脸色暗了下來,而这姐字一出口,林云和秦依躲闪得更厉害了。 宛卿咬了下嘴唇,说了声告辞,便快步走了出去。 重生而來,她该如何解释她与她们的曾经,又该如何像前世一般与她们生活。 宛如幽魂般走到了药馆,看见苏苓和纪宇凡都在忙,宛卿便又默默地折了出來。 因为是被江梓贞临时拉出來,所以纸鸢和墨香都沒跟在身边,只有九影如影随形。 不过因着不是熟稔的八哥儿,宛卿也失了说话的念头,沿着小路默默地走着。 “左郡主,前面是死胡同。”九影见宛卿似乎还是沒有意识到自己快撞上墙,这才开了口。回过神的宛卿愣愣地点了下头,便随意地进了一家裁缝铺子。 见宛卿穿着不错,掌柜的态度自然殷勤了起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这匹布,还有这匹,给我包上吧。”宛卿见着蔚蓝色和水绿色这两匹布不由心生喜爱,想着若是左夫人生了个女娃娃便用这水绿色做一身小衣裳,若是这男娃娃,便用这蔚蓝色。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今日刚到的。还有这匹,小姐要不一起买上?”掌柜的抽出一批带有银色暗纹的墨色锦缎,宛卿伸手摸了一下,却被上面留下一根断针给刺到,恰好落在那银纹之上。 “抱歉……”宛卿赶紧收回手。 掌柜的也是惊慌不已,看了眼已经黑脸的九影,将这匹布与其他两匹***包,抹着冷汗只收了两匹布的钱。 宛卿本就沒有什么心思,便让九影付了便抬脚走了出去。可是回到府上,看着这匹墨色锦缎又发起了愁。 左简已经有太多身墨色衣服,再多下去,怕是也沒什么意义。 “九影,你明日去皇陵的之后,顺便帮我量下二皇子的袖长,肩宽和腰宽吧。”看着这匹布,宛卿只得常出一口气,怕是只有二皇子能驾驭这颜色了。而且二皇子帮了自己那么多忙,说什么也该回报一下。 听到宛卿问要自己二皇子的尺寸,九影暗自一笑。 主子啊主子,你还说左小姐对你沒意思? 解决完了布匹的问題,宛卿便专心练字,可是苏苓高分贝的尖叫声让宛卿的手瞬间抖了一下,这帖子终是废了去。 “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听这声音离自己已然极近,宛卿赶紧走了出去,看见院落中的东西,宛卿也是差些惊叫了起來。 纵横交错的赤练蛇在院中缓慢的蠕动着,让人不寒而栗,苏苓正是在院子口看见了这幅景象才下意识地尖叫了起來,所幸的是纪宇凡就在她身旁,急忙取出雄黄粉撒了过去,那些赤练蛇才沒有靠近他们。 听着赤练蛇悉悉索索的声响,纵使宛卿再冷静也是忍不住打颤,整张脸都白了下去。 自己院中尚且有那么多赤练蛇……万一惊到了左夫人怎么办! “九影,你先别管我,赶紧去左夫人那看看!”宛卿抿了抿唇,让九影赶紧去查看,自己则抽出佩剑,将那些企图进入屋中的赤练蛇一一劫杀。 九影点了下头,快速离开,不多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了起來,令宛卿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赤练蛇毒性不大,可是被如此众多的赤练蛇的包围可不是开玩笑。 “苓儿,纪公子,赶紧去左夫人院中,麻烦你们了!”因为自己要出这院子还需要杀出一条血路,宛卿只得对着苏苓和纪宇凡大喊,毕竟他们两人都会医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有个好照应。 “宛卿姐姐小心!”苏苓正欲转身离开,便看见了宛卿头顶之上垂下的一长条黑影,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而纪宇凡因着她的大喊而循声看去,仔细一打量之后,不由也屏住了呼吸。 这垂下的物体不是旁的,正是尖吻蝮,俗称的五步倒…… 察觉到他们异样的表情,宛卿停住了脚步,背后凉凉的感觉令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來。 听着越來越近的嘶嘶声,还有眼尖瞥见的那一抹灰黄色,宛卿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却是抑制不住。 在这生死关头,宛卿突然相通了一件事,那便是,其实孙系早就知道了自己这枚棋子,所以所有的一切,针对的,一直是她,而不是左系…… ------------ 第九十一话 胜券在握,虚惊一场 当五步蛇猛地落到身上的时候,宛卿浑身的力气几乎瞬间抽离。不过却是沒有倒在地上。 “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下我?”听着耳边熟悉无比的声音,宛卿不明就里地睁开了眼睛,楚律辰一脸笑意地看着。 “或许,我是该说声感谢。还有,现在扯平了。”宛卿夺过楚律辰手中的佩剑,将试图偷袭的五步蛇砍断。 楚律辰看着佩剑贴着自己的发丝滑了过去,脸上笑意却是不减,还带着几丝难见的痞意,“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宛卿看着楚律辰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他的灵魂似乎是和尉迟勋调换了一般,默默地又退后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后面有赤练蛇。”被戳到痛处的宛卿几乎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冲回了他身边。 “这才乖。”楚律辰宛如逗小动物一般揉了揉宛卿的头发,在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从她手中取过佩剑。 “八哥儿,收拾得差不多了吗?”楚律辰就着这个姿势搂住了宛卿,并且无视了她的挣扎,义正言辞地诉说事实,“我身上有雄黄粉,这些东西,不会靠近我们。” “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宛卿看着楚律辰收回了那副表情,才稍稍放心了些,而这个姿势又太尴尬,不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她恐怕脸上要烧起來了。 “知道。而且,待我出皇陵之后,就会正式交手了。再忍受些日子,我会再派些人护着你。不是每一次消息都会这么准确。有个闪失可不好。不过我相信,不会有这个机会。”楚律辰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信心,和孙系斗,他从來就沒有忘记,而且太后的小动作,宁慈可是早就告诉了他,本來还想再装着中庸和伪善一些,但是再这样装下去,怕是怀中这美人就真的会和自己越行越远。 见宛卿沒有反对,楚律辰的笑意又更好了些,看着宛卿鬓角处垂下的一缕发丝出了神,“还有,你说的那句话,我希望我沒有理解错。” “你且说说看。”宛卿叹了一口气,等着他的想法。 “繁荣盛世,国泰民安。可对?”楚律辰见八哥儿和七杀坊的人将赤练蛇清理得差不多,便依依不舍地松了手,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好似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半对。还有,这一切,必须是由你來办到。”宛卿缩着身子坐回了凳子里,既然楚律辰已然猜出这些,宛卿也沒有兴致再让他继续猜了。反正以他的悟性是迟早猜的到的,而且恐怕是已经猜到了。这部就在那捂嘴偷笑。 “你不怕被人听了去?这可是谋反。”楚律辰凑近宛卿,被她避了过去。 “若是会被人听去。二皇子您刚刚也不会说出來了。”宛卿被这一折腾也是沒了力气,恐怕现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若是现在贸然去见左夫人,应当还会吓着她。 这么想着,便想等自己有些力气了再去,可是一坐下总觉得随时会有这冰冷的东西钻出來,便又坐立不安地在屋中踱起了步。 楚律辰一时失笑,宠溺地开了口,“在这呆不下去,不妨去皇陵之中陪我?” “你以为这皇陵是我家后院,來去随我?”宛卿微瞪了楚律辰一眼,觉着屋中的气氛也着实诡异,便也不再管他,赶往左夫人的屋中。 因为主要针对的是宛卿,所以左夫人院中的只是漏网之鱼,九影凭借一人之力就几乎斩尽杀绝,而左夫人虽是受了惊吓,但总算是虚惊一场。 纪宇凡几幅安胎药开了出來,又替左夫人施了针,然她安眠,一行人便又退了出來。 因为苏苓被这赤练蛇群给吓到,是怎么也不愿进自己的院子,便只能由着她和纪宇凡去别处玩。 待宛卿再一次回到屋中,本以为楚律辰已经离开,却沒想到他兴致盎然地把玩着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匹墨色的锦缎。 “二皇子……”宛卿愣了一下,看见九影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着,顿时知道了几分。 “我人在这。你便趁着现在量吧。”楚律辰轻轻一笑,令宛卿嘴角一抽,她可以说,他今天是真的不太对劲吗? 而这件事的由头,则是來源于净慧大师的解梦。 蔷薇虽美,欲折削刺。莫若茉莉,清香自來。 因为梦境中的女子是着着白衣,而长公主又不喜这素色,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她。而为了保险起见,楚律辰便一并写了进去。 近日也只有宛卿接触到了这茉莉,所以楚律辰便更加下定决心非宛卿不娶。 或许,所有单纯的爱恋都是因为年少,在宛卿眼中,楚律辰仿佛就是在拿他自己的将來赌,而自己却仿佛心死,看着他对自己越來越好,却下意识地闪躲。 思及此,宛卿便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近是有心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楚律辰听九影提起过宛卿近日似乎有头疼的毛病,所以极为上心。 “二皇子,臣女这几日在杂集中看了个轶事,可愿听听?”看着楚律辰真挚的目光,宛卿抿了下嘴,或许,将自己这荒唐的经历说给他听,也是减少一些欺骗他的罪恶感。 “洗耳恭听。当然,最好有好茶。”楚律辰让九影搬來了个凳子,一边看着宛卿的笔墨,一边等着宛卿开口。 缕缕茶香,声声婉转,对于楚律辰而言端的是一种享受。 待宛卿诉说完毕,这茶盏见底,楚律辰敲了敲桌子,朗朗地开了口,“这轶事可是不错。不过,若是那女子是宛卿你,我还是不会松手。能与我并肩看天下的,只有你一人。” 看着楚律辰散发出的王者气息,看着他身后那么多愿意跟随他的人,宛卿只是浅笑不语。 自古最难以掌控的便是帝王爱,她从來不奢望。 可如今,面前这人……自己更不可能奢望。 “宛卿,给我四年的时间。”楚律辰垂下眼眸,将目光落在那歪瓜裂枣的玉佩之上,“十里红妆,一分不差。还有孙系,一人不留。” ------------ 第九十二话 森林深处,神仙眷侣 “有吩咐,便让八哥儿递个信儿。臣女定然尽力办妥。”宛卿整理着茶具,心中的抑郁稍稍散开了一些,毕竟重生而來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刺她一下,无法安心生活。让她无法面对那些曾经,她熟稔的脸庞。而有楚律辰的一丝理解,足够她宽慰许多。 “先不提那些令人懊恼的事。现在可以先商讨下这匹布吗?”楚律辰将布匹往宛卿眼前晃了晃,一脸期待地看着宛卿,“我现在正巧缺衣裳。” 二皇子缺衣裳?这是天方夜谭吧…… 宛卿抿了下嘴,也懒得点破,让纸鸢去取那卷尺。 “记得做大点……我还想穿得久些呢。”楚律辰看着宛卿低头忙碌在身边忙碌的样子,不知为何就觉得很是安心,只要她一直在身边就足够。 宛卿点了下算是应了,提醒楚律辰将手臂举平,仔仔细细地量着。 臂长二尺三,比自己竟然是长出了一截不止? 一边不着边际地乱想着,宛卿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停,量完胸围便量腰围。 “你不觉得,现在的动作……”而楚律辰是明显不满意宛卿的走神,低沉的声音在宛卿耳边轻轻地响起。顿时害得正在量腰围的宛卿一身鸡皮疙瘩就往后逃。 “二皇子自重。”宛卿揉着脖子,恨恨地瞪了一眼,她脖子这一块极为敏感,所以刚刚差一点就是直接给他一拳,要不是抑制住,估计楚律辰现在脸上应该已经青掉了。 想着楚律辰的俊脸上有着青痕,宛卿脸上的表情终是沒绷住,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不过虽然是躲开了,但是手中的软尺倒是沒有放掉,宛卿瞄了一眼,不由被惊吓到,这腰比臂长还细,莫非自己出错了? “怎么了?”看着宛卿傻乎乎地看着手里的软尺,楚律辰不由出了声。 “沒事。你以后多吃些吧……”看样子,自己该少吃些?宛卿皱了皱眉,再一次走回桌旁收拾着,见楚律辰丝毫沒有挪步的意思,不由出声提醒,“时辰不早了。二皇子今日不回皇陵?” “被猜到了呢。今日不回了。难得可以趁此机会出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带你去处地方。皇陵那自有八哥儿替我。”楚律辰今日的行程可是早就谋划好,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想法,更何况他早就让八哥儿早就赶了回去,不担心穿帮。 “嗯。”宛卿点了下头,便又寻不着话头,见他不愿走,总又不好赶,见天色渐渐暗下去,正打算让纸鸢准备好晚膳,楚律辰已经神神叨叨地让纸鸢和墨香准备好跟着一同出去。 “走吧,今日带你去处好地方。保证你流连忘返。”楚律辰起身理了理衣裳,见宛卿意兴阑珊,嘴角轻挑,“还是说,你想待在这里,与蛇共舞?” “二皇子……请莫再吓臣女了……”宛卿暗咬银牙,决定问纪宇凡再多要些雄黄,将整间房间给洒满,省得还真如楚律辰所说有漏网之蛇! 不过被楚律辰这么一说,宛卿缩了缩脖子,现今之计,就是认命地跟楚律辰出去了。 因为不想让左简和左夫人知道,所有两人都是用轻功偷偷出府。而纸鸢则是由九影带着,墨香则是由七杀坊的一位负责。 楚律辰看着九影直接抱着纸鸢跃出府,眼神一暗,又看了看完全在状况外的宛卿,他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后悔宛卿会武功了。不过,虽是回了武功,可是这骑术…… 楚律辰甩了甩自己的玉佩,又恢复了一派轻松。 因为此时还未到宵禁,所以一行人很顺利地出了城,而楚律辰也早已在城外备好了马匹。 “二皇子……我便用轻功跟着吧……”一看到雪白的马匹,宛卿默默地挪了一步,她可不想被马甩下來。而这骑术,她也是真不想学了。端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路途很远,不然可不能在宵禁之前回來了。”楚律辰不由分说地把已经浑身僵硬的宛卿给拎上了马,见她实在不愿配合,楚律辰低低一笑,很坦荡地往宛卿的脖子出送了一口气。 宛卿立刻缴械投降,绷紧了身子坐着。 “九影,赤云,麻烦你们了。”楚律辰吩咐了一声,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因为担心宛卿不喜欢被困在怀里,所以楚律辰便让宛卿坐在身后,却又因为习惯了一人独骑,所以这冲出去的速度沒有控制好,只觉得背上一疼,一个脑袋直接砸了上來。 宛卿低低地呜咽了一下,只得伸手环住了楚律辰的腰,以防自己一个不慎掉下去。楚律辰得逞的笑意落在九影眼中不禁看得一身冷汗。被楚律辰一瞪之后,乖乖地又落后了几里。 颠簸了好一阵子之后,众人便入了一处森林之中,不多时便听见了响水声,似是有一处瀑布。 “到了。别闭着眼睛了。”感受着脸上些微的湿气和楚律辰的声音,宛卿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因着今日天公作美,如银的月色倾泻而下,混在那奔腾的瀑布之中汹涌而下,激起了以层层的水雾。 被这别致的景色而吸引,宛卿当即下了马,不大的水潭之中,倒映着月色与繁星,又因着风吹过而显得波光粼粼。 伸出手触碰,仿佛就可以握住那一枚弯月,宛卿的笑意渐渐扩大了起來。 不多时耳边传來了高山流水的琴音,因着水声和风声远远传开,侧过头望去,端坐在古琴之后的楚律辰对着她浅浅一笑,专心弹琴。 正欲移开眼神,他身后突然闪起了光芒让宛卿再一次停住,一个两个,轻微的亮光逐渐蔓延开去。 不多时,仿佛跟着琴音的起伏一般,一树忽闪,而这光又落进了宛卿的眼中,映出了一副惊世的画面。 得此佳音,自以舞相伴。 清秀的容貌,因着衣袖的遮掩而显得看不真切,修长的手指仿佛指月,又仿佛指着远方。 一次次轻巧的转身,一次次舒展,宛如娇花绽放般轻柔。 不知是这月色撩人还是这琴音旋舞更魅惑人心,只道是神仙眷侣。 ------------ 第九十三话 一处破村,土匪女儿 “天哪……这是神仙下凡……”不知何时涌來的人将几人围住,因为不愿打扰楚律辰和宛卿,所以九影等人也未开口,只是松松地将他们拦在了几米外,这不待一曲终了,來人猛地跪倒,虔诚地磕着头。 “我们不是神仙……”宛卿有些局促地在原地,但是见他们不听她的话,快步去将他们扶起來。 “神仙姐姐好漂亮……”孩童清脆却又带着些微软糯的声音在她的脚边响起,拼命地仰着头想要看清宛卿的样貌。 因为孩童的纯真,宛卿蹲了下來,“我真的不是神仙姐姐。” “我不管,你一定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才不会说自己是神仙姐姐呢!就像哥哥明明被欺负了却说自己沒有被欺负一样!”那孩子不高兴地撅着嘴唇,似要竭力证明宛卿就是神仙姐姐。 这个理论让宛卿和楚律辰同时笑了出來,楚律辰也走了过來,蹲下身看他,“那她如果是神仙姐姐,我又是什么?” “神仙哥哥!”孩童很大声地回答,引得朴实的村民都笑了起來。 “那你是有什么愿望吗?”楚律辰看着这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是眼眸中的光芒却是掩盖不去,而他那么执拗地想要证明他们是神仙,定然是将一些事寄希望于这虚构的人物。 “帮帮我哥哥好不好……”看着楚律辰和宛卿的样子,孩童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不由大胆地开了口。 “你哥哥怎么了?”宛卿替孩子整了整衣服,却沒想到这孩子就哭了出來。 孩子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很多熟悉他的也在旁边求了起來。 这孩子的父母在一场瘟疫之中过世,留下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 但是这瀑布之后的一个山头之上有着一群山匪,每年不定时就会下山來打劫。而报官之后却总是來一下,象征性地威胁了一下就走了。所以这个现象也是屡屡发生,还更加变本加厉。 这孩子的哥哥是村上最有学识的,所以他在年初便有带着全村人的请愿书报官,却沒想到反而被暴打了一顿,而村中又沒有厉害的郎中,所以这孩子的哥哥险些就这么去了。 要不是村民连夜带着他赶往帝都,又恰逢神医未走,这才救下。 “神仙姐姐,神仙哥哥……你们帮帮我哥哥好不好……还有要是可以,再帮我谢谢那个神医好不好……就是那个……同仁堂的……”看着孩子和村民再一次跪下,宛卿和楚律辰也是受到了触动。 负责管辖这一片的,应当是郑县令。不过因为这一处离帝都较远,所以疏于管理也是有可能。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恐怕这人早已和那山匪同流合污。所以得不到根治也是自然。 “好。神仙哥哥答应你,好不好?”楚律辰拍了拍那小孩子的背,帮他顺了顺气,又牵过他的手,示意让他带路,去村中看看。 宛卿便顺势牵过了那孩子的另一只手,由他带路。 距离瀑布大概几里地就是村庄坐落的地方,但是破败的却令人难以想象。 好几处的屋子已经坍塌,有些村民的房子则是四处通风。他们的食物,是米羹,然后趁着近日的井水还是比较冰凉,便将这米羹冻起來,然后饿了吃上一块。 如果说,瀑布那是仙境,这一处便是让人陡然醒悟的事实。 “你哥哥呢?”一路走來,墙上印刻着的刀痕,不知何时燃烧起來的暗黑色烟熏,仿佛走入地府一般,让人看不见希望也透不过气,宛卿不由开口询问。 孩子指了指村中唯一还算比较完整的房子,一边喊着哥哥,一边快步跑了进去。 走进房中,是一种怎么也散不去的药香,入眼便是脸色苍白浑身是书卷气息的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子。 “见过两位……弟弟和村民们无意冒犯,还请两位大人大量。莫责怪。”男子一看來人,便立刻下跪道歉,他不是村中那些相信神鬼的村民,也不似弟弟天真,如此妆扮却气度不凡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 “无妨。赶紧歇着吧。今日只是恰好意欲管这闲事便跟來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们也沒有冒犯我们。”楚律辰随意地打量着这破屋,虽然说他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是这郑县令他可是有所耳闻,陈大人的远房表亲,也就是说,是孙系的。 为了扳倒一棵大叔,自要有一点点地拦腰砍断,不然折断的可是他手中的斧子。 男子看了看楚律辰又看了看一旁一直浅笑着的宛卿,咽了咽口水坐了回去。 他今生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郑县令,可如今这两人一看便是比那人厉害许多。不过比起锋芒较盛的楚律辰,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宛卿,至少看着她会觉着压力沒那么大一些……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让那县令要暴打你一顿。”楚律辰一个跨步就将宛卿藏到了身后,语调严肃,让那男子不容忽视。 男子再一次咽了下口水,似乎是有些不愿说出來。 “你说出來,我还尚可以帮你,若是你不说出來。我怕是怎么也帮不了你了。”楚律辰示意九影和赤红将村民先带出去,毕竟这些人当中还是很有可能有人走漏风声,所以详情,他可不想让人听见。 见人群散去,只余下楚律辰和宛卿,男子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将整件事娓娓道來。 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这山匪是与郑县令勾结,所以每次都是抱着一丝希望是寻求帮助。 而山匪头子有一个女儿,却是心存正义 “神仙姐姐,神仙哥哥……你们帮帮我哥哥好不好……还有要是可以,再帮我谢谢那个神医好不好……就是那个……同仁堂的……”看着孩子和村民再一次跪下,宛卿和楚律辰也是受到了触动。 负责管辖这一片的,应当是郑县令。不过因为这一处离帝都较远,所以疏于管理也是有可能。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恐怕这人早已和那山匪同流合污。所以得不到根治也是自然。 “好。神仙哥哥答应你,好不好?”楚律辰拍了拍那小孩子的背,帮他顺了顺气,又牵过他的手,示意让他带路,去村中看看。 ------------ 第九十四话 给些时间,与月同眠 “给他些时间思考吧……莫吓着他们了。”看着那小孩子有些颤抖,宛卿轻轻地拉了下楚律辰。 楚律辰点了下头,便带着宛卿走了出去。 看着尚未散去的人群,楚律辰默默地环顾了一圈,对着赤红吩咐了几句。便直接搂过宛卿瞬间施展轻功消失远去,“还是刚才那处地方好一些。” 再一次回到瀑布,宛卿的心情却是有些压抑。 那一处处悲凉,让她有些难捱。 “你现在伤心也沒有用。只有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对此的一个交代。”楚律辰沿着小湖泊缓缓地走着,因着夜色渐晚,而这气温也降了下來,所以担心宛卿会觉着冷,便将特意准备的披风给宛卿披上。 “赶紧过去看看吧。那里面可是别有洞天。”楚律辰往前快走了几步,等着宛卿过來。 瀑布的轰鸣声越來越响,而这脚下的鹅卵石也越來越滑溜,稍有不慎就会有掉下去的危险。 不过这份危险的后面竟是一个巨大的石窟,这让宛卿很是惊奇。 石窟墙壁上有着一道道剑痕,似是曾有一位隐世高手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而更深处则是一汪水潭,常年温暖。楚律辰在冬日一溜出宫便会在这躲着,也不担心会有人打扰。 “这一处还当真是神奇。”宛卿轻轻地摸着石壁,借助楚律辰点燃的火把打量着。 再往里走一些,便可看见一处天洞,月光满满地撒了一地。 而借着月光,宛卿看见了附近竟有这一处桃树。上面结得果子又大又红,让人垂涎欲滴。 “今日就是带你來吃这桃子的。”楚律辰熟门熟路地绕过去,摘了两个桃子,又取了些温水,将那绒毛洗了去,又细心地去了皮才递给宛卿。 “二皇子,这些事,我來做吧……”让身份尊贵的皇子做这等差事,说出去未免要笑掉大牙。 楚律辰不愿,就举着手,直到看着宛卿咬下去,才递给她,安心洗自己的那一个。 似乎是因为这棵桃树吸收了日月的精华,所以无论是甜度还是水份都是刚好,宛卿不一会儿便吃了下去。 “你将这核收着作甚?”楚律辰正有滋有味地吃着,却看见宛卿小心翼翼地将那核洗干净,收了起來。 “我自己也种來试试,若是也这般好吃,便请二皇子來品?”虽然觉着这是天时地利的缘故,可是如此好吃的桃子宛卿也是第一次吃到,本着试试的念头,还是想尝试一下。 楚律辰点头,心中却是谋划着得了空,自己也要來搀和一下,和她一同种,届时还可说是定情果子呢,“好。” 两人又在这石窟当中逛了一会儿,楚律辰命九影取來些干草,铺在那天洞之下,浑身舒坦地躺了下去,还对着宛卿招了招手。 宛卿缓缓地坐下,抱着膝,仰头看着月亮,听着耳边的隆隆水声,竟是涌起了一丝困意。 楚律辰侧着身子,宛卿和月光一同收入眼底,银白的月光柔柔地晕在宛卿身上,真的就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见宛卿专注地看着月亮,楚律辰也沒有出声打扰,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而赤红可沒有空着,在那破屋之中等着男子的答复,见他点头之后,将他和他弟弟一手一个抗在肩上,麻利地撒腿狂奔,來寻楚律辰。 不过他进石窟的动静太大,直接被楚律辰的一个眼刀和九影一个捂嘴给钉在了原地。 所幸的是难得睡意袭來又加上心事在楚律辰的舒缓下又好了不少,宛卿此次睡得极为安稳,只是微微侧了下身子便又睡了过去。 楚律辰让九影守在宛卿身边,自己则走到了赤红那,并将他们带了出去。 “你考虑清楚了?跟着我,可是有很大的风险的。”楚律辰命赤红将自己的身份很隐晦地告诉了那男子,若是依旧选择跟他走,那么就很有可能遭到其他几位皇子的迫害而丧命。 “若是二皇子能登上那王位。还请莫忘誓言。”他愿意以一己残命,换一村安宁,换弟弟一生无忧。 “定然,赤红,带他们先行回去吧。”楚律辰低低一笑,有了此人的相助,他相信自己可以更容易找到扳倒孙系的把柄。 “纸鸢,墨香,你们在此守着宛卿,我和渊明去将那马车驾來。”楚律辰对着两人吩咐了一句,便策马和渊明离开。 纸鸢和墨香又在九影的协助下,在宛卿不远处燃起了篝火,以防宛卿冻着。 又等待了一会儿,嘹亮的马鸣便透过瀑布声传了进來。 楚律辰轻轻地抱着宛卿上了马车,渊明和九影各自翻身上马,带着纸鸢和墨香离开。马车便由另一名七杀坊的人驾驶。 见宛卿睡得极为踏实,楚律辰的心就被塞得满满的。 因为过了宵禁时间,所以几人便在城门不远处的森林中生了篝火,过了一夜。 一夜好眠的宛卿倒是成了众人之中第一个醒來的人,微微伸了个懒腰之后,宛卿看着楚律辰姿势别扭地窝在另一处,便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平,将身上的披风盖到了他身上,随后便下了马车。 为了保证他们两人的安全,九影和渊明轮流当值,此时恰好是九影,宛卿便点了下头,坐到了一旁。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宛卿突然对自己生出了一种厌恶的情绪。 自己明明知道,楚律辰对自己好,可能是一时兴起。毕竟前世他与长公主的情深,绝对不似自己能够撼动的。 但是,却是在他的一点点不经意的呵护中,沉沦了下去。 不反感他的靠近,不反感他偶尔的亲昵的举动,甚至即使害怕黑暗,只要他在身旁竟然就沉沉睡去。 那万一……万一有那么一天,他已然不再会如此用心对自己。有那么一天,自己早已不是他捧在掌心的那一个人,又该如何自处…… 明明已经看破的人,竟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当真可笑。 “宛卿,你不会看着这太阳便又要睡去吧?”宛卿还在挣扎的时候,楚律辰已然醒來,见她不再车厢之中便寻了出來。 猛然回首的宛卿,看着完全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楚律辰,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是放任自己,还是收回那份躁动的情谊…… ------------ 第九十五话 舞衣被毁,破镜重生 “回府吧。”楚律辰伸出手,将宛卿拉了起來,手却不愿松开,“宛卿,那棵桃树,记得等着我一起种。” 宛卿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回答,便挣脱了手,快步往城门跑去。 楚律辰沒有反映过來,默默地转过身,就这样看着九影和墨香等人快步跟了上去。 “我们回皇陵……吧……”楚律辰默念着要给宛卿留一点空间,却又放不下,直到完全看不见宛卿的身影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皇陵。 一到皇陵,八哥儿便将大皇子來过的消息传递了过來。 楚律辰点了下头,突然笑了起來。 孙叶雪因为太后和皇后的双重打压,现在已然沒有之前受宠,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已然被抛弃。那么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他们定然又会有一枚备用的棋子,,楚律容。 不过想要控制住楚律容,这还得看他们有沒有这么个本事。 所以在他们既达不到互利,又达不到共赢的前提下,他可以当一回渔翁,再必要的时候捡了个漏,“赤红,准备起來吧。” 准备大干一场吧。 因为被楚律辰搞得心绪不宁,而随着秋收大典的接近,宛卿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这舞技还是前世为了应对那妈妈的要求,才不得不学,而如今虽然因着习武体力是好了些,可是这腰似乎有些硬了。 为了应对下腰这个问題,纸鸢和墨香几乎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宛卿每天如同自虐一般折腾自己。 不过付出的辛苦还是有了极大的回报,某日练舞被左夫人看了去,顿时觉得惊为天人。于是便养成了习惯,每过几日便会來瞧瞧。 因为忙碌,宛卿的日子倒是过得极快,一眨眼便只剩十多天的时间。 “舞衣!”某日做梦,宛卿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做好舞衣,几乎是一个翻身就起了床。 “小姐。您这可是刚睡下去啊!”墨香头疼地看着宛卿,这连日的练舞,脸都瘦得快跟那锥子有得一拼了。结果怎么劝都还是那么拼命。 “是是是……我这便睡。明日记得提醒我去东市。” 趁着在东市闲逛,宛卿又顺便知会了声江梓贞,毕竟她也是要参加的人,而至于青鸾和秦依等人,便是能参加就参加。 不过因为青鸾和秦依等人的身份,这秋收大典只能参加民间的庆典。规格不似宫中举办的那么高。所以压力又小上一些。 真正的秋收大典总算在众人或紧张或兴奋地迎接下到來。 而宛卿苦笑着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总有人是不愿她好过的。 和自己类似的舞蹈接连上演,与自己今日所练的琴曲也时常听见,其中不乏佼佼者。 而当宛卿看见纸鸢和墨香为了护住舞衣而被人掌嘴,那群人还将这舞衣毁得稀巴烂的时候,最后的一点忍耐被消磨殆尽,赶到墨香和纸鸢身边,狠狠地给了那几个下人一巴掌,“你们不是说着打狗还要看主人吗?将你们的主人喊來!” “左郡主,快轮到你上场了。”宁慈恭敬地提醒了一下宛卿,示意纸鸢和墨香会由她來照顾。 宛卿将随身的药瓶递给了墨香,仔细地查看了她们的伤势之后,才不得不离开,“宁慈嬷嬷,还劳烦您一件事,取一桶墨水來。放在这殿口便是。” 语毕,便缓缓地褪去披着的披风和绣鞋,顺着一路铺到殿外的金色软毯走了进去。听到宛卿如此吩咐,纸鸢和墨香互看了一眼,点了下头。 因为舞衣被毁,所以宛卿只着着來时穿着的月白色长裙,而因着她未平的怒气,一路走來宛如一柄欲出的宝剑,竟是将这满殿的金碧辉煌给比了下去。 琴师早已得知宛卿要表演的曲目,琴声很快便起。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琴声起的那一刻,所有的锐气仿佛一瞬间消失无踪。 琴师的高山流水弹得自是极佳,可是因着不过是公事公办,却沒了楚律辰伴奏时那份用心,在配合上也疏漏了不少。 但是这却为宛卿更加惊艳的舞蹈给锦上添花。 月白色的袖子猛地挥洒而出,顺着宛卿的想法而幻化成水,幻化成山。 薄薄的袖子,掩去了宛卿的眉目,却遮不住那一丝柔和,让人试图探寻。 腰间的玉佩与手间的玉镯偶尔撞击,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柔柔的,轻轻的,又仿佛是宛卿故意为之一般,让人浮想联翩。 顾盼间望见那墨水已准备完毕,宛卿微微勾起嘴角,低眉一笑,一跃而起,甩出的长袖猛地落入了那墨水之中,引起了众人的惊慌。 但是见宛卿并无难堪,不由又细看了下去。 原本的软毯之上,由纸鸢和墨香立刻换上了巨大的宣纸,在宛卿落下的那一刻恰好铺满,时机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曼妙的回旋,蜻蜓点水般的轻跃,柔软的下腰,每一个举动都跟着琴曲的韵调,快一分嫌多,慢一分嫌少。 繁华盛世,千秋万载。 八个大字在琴曲完毕的那一刻跃然纸上,而原本的一袭月白色衣裳也渐染成了一副令人遐想的水墨图,虽然宛卿跟着减弱的琴音缓缓跪下,铺开的裙摆和衣袖宛如一朵典雅的牡丹,层层叠叠却又富丽堂皇。 沒有人在此刻敢质疑她的表演有所不足,也沒有人敢之一,她扬起的脸庞上那一份独步天下的自信。 晶莹的汗水自她鬓角处缓缓流下,她的眼眸却更为闪亮。 宛卿用她的实力,狠狠地甩了那些企图将她毁去的人一巴掌。 “妙!妙哉!”太后娘娘率先出声,看见宛卿如此表现,她自然极为满意。 她喜欢那股时隐时现的傲气,喜欢那股破镜重生的狠决。 若只是有着聪明的脑子,沒有野心,沒有实力,她才不会认为这样的女子,能够傲视天下,能够母仪天下! 而楚帝更是被她舞间的惊鸿一瞥而吸引,顿时觉着柔顺如同孙叶雪,太过。只有想这样的才刚刚好。 宛卿缓缓地平伏着自己的呼吸,对上了太后的目光。 太后娘娘,你的所有要求我都已经达到。是否满意呢…… ------------ 第九十六话 水调歌头,豁出去了 “左郡主果然不同凡响!”皇后娘娘见太后都已如此开口,自然也顺着说,“这次的秋收大典美人之首,非左郡主莫属啊!”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谬赞!宛卿先行退下。”宛卿完全忽视了楚帝罗有所思的眼神,如同來时一般走了出去。 自己因着身份的原因,所以是在刚刚开始未过多久便已然献演。而这多下來的时间,也只得呆在殿外与那些真心结交的,阿谀奉承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说着。而心却飞往了帝都的另一端。 在一行人的翘首期盼之中,宫中的秋收大典终于落下了帷幕。 除却王美人以外,前世的四大美人重新洗牌。 左宛卿也不负众望取得了美人之首的美誉。 应付完楚帝、皇后以及太后之后,宛卿急忙回到了左府之中,换下了那身衣裳。 换上了一身黑色衣裳之后,又脚不沾地地赶往了相依楼。 相依楼里的众人也在惴惴不安之中,宫中一旦结束,第二日便是民间的秋收大典正式开始。 青鸾再一次熟悉了自己的舞步,又与乐师商谈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屋中。 而一向大大咧咧的江梓贞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原本以为这穿越过來至少还有这苏轼大神吧?结果沒有。沒有也就算了。自己却是将这水调歌头的词儿给忘了。 只能默默地希望在此地邓丽君会來助自己一臂之力,将这但愿人长久给唱完了…… 看见从窗口窜入的宛卿,江梓贞刚出口的高音便直接上去了。惊得宛卿倒是差一点滑了一跤,不过对于江梓贞的奇思怪想,宛卿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待江梓贞以一种非常兴奋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时候,宛卿苦笑了一下。 “说吧。有何事?”宛卿安然地坐下,等着她开口。 “小姐……明日无事吧?”江梓贞挠了挠头,格外期望地看着,在看见宛卿点头之后,就差手舞足蹈,“能否麻烦小姐來给我伴奏?你先听我唱唱……” 宛卿点头应允,却在江梓贞开口第一句话之后,就弹出了颤音。 而江梓贞也跟着唱得山路十八弯,只把它唱成了忐忑的曲调,害宛卿是连手指都险些抽住,完全沒了主意。 “你们这屋里……是不是有些热闹了?”林云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看着几乎六神无主的宛卿和正在从忐忑唱到金箍棒又唱到黄土高坡的江梓贞,秦依顿时掩面。 “左小姐,您这是何时到这的?”相依楼因为还未开业,自然每一个人的进去都有人看着,而今日可未听说有女客进來。 “爬窗。”宛卿很认真地说出了实话。 “看样子,我们将來该加强一下人身安全。下一次进來的,可是就是某个偷腥的汉子。”林云走到了宛卿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她,最终忍受不住江梓贞极度癫狂的状态,再留下一个探究的眼神之后翩然离去。 一个完全不同于平常的夜晚,让宛卿的睡意去得无影无踪,也让某个在屋顶听了一晚的男子笑得前仰后合,最终在天亮之前消失不见。 待江梓贞总算缓和下來,宛卿已经伏在古琴之上沉沉睡去,而这太阳也渐渐升了起來。 看着往临时搭建的台子赶去的人流,宛卿都沒有想到这次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人关注。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其中她自己也是有着极大的一份功劳。 宫中秋收大典的表演以各种渠道流传了出去,而宛卿的书法与舞艺的结合可是得到了许多文人墨客的追捧,所以对这民间的秋收大典更是涌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秉承着高手出自民间这个道理,原本只是寥寥几人报名参与,因为各方的怂恿,这人数在当日便又翻了一倍不止,着实让人惊叹。 “我觉得,我有点紧张了……茅厕在哪?”江梓贞看着人群,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又看着那两人高的台子,连两腿都在打颤。 宛卿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一处人数极多的地方,江梓贞顿时沒了过去的冲动。 因为她们几人是在宛卿的一手包办下报的名,所以竟是成了开场的人。 为了缓和江梓贞的紧张气氛,宛卿只得让青鸾先上。 青鸾习舞已久,而且这骨子中便带着一丝柔媚,所以这惊鸿舞跳起來担得起这名称。 而乐师显然也是和青鸾配合已久,两人的衔接和韵律都恰到好处。单论舞艺,宛卿绝对输青鸾许多。 林云的箫声总是带着一丝悲凉,这已然接近冬日的气息,在她的箫声带领下更是让人仿佛身临寒冬腊月,而那一个负心人却是至今未归,徒留她一人站在寒风之中瑟瑟发颤。 秦依因着身体不适,所以宛卿并沒有替她报名,所以江梓贞避无可避地需要上那舞台。 “小姐……”江梓贞回头看着宛卿,见她沒什么反应,顿时心中三十六计走了一圈,所谓临阵逃脱应当就是趁现在!跑! 诶?怎么我明明是往反方向跑,人怎么在台上了…… “天哪……”看着宛如天外仙人一般飞上來的江梓贞,不少人都觉得惊奇不已。 带上面纱的宛卿抱着古琴缓缓地走上舞台,往既定的位置坐下,示意江梓贞可以开始。 江梓贞看着台下的人,张了几次嘴都出不了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你怎么了?”宛卿见台下已有人不满,不由传音询问,回答她的是江梓贞涨红的脸庞。 “随意就是了……你昨日的表现,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对于江梓贞,最好用的是激将法,不过宛卿说的可是心里话。 江梓贞咬了咬嘴唇,虽然是知道宛卿在激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上钩啊! 待她出声之前,宛卿的琴声已然响起,将台下的嘈杂声压了下去。 柔和而缓慢的曲调,纯粹是宛卿为了拖延时间而随手拨出,只等江梓贞开口便努力跟上她奇特的调子。 不就是唱个歌呢!怕什么!想当初自己还和那顶头上司拍桌吵架呢!豁出去了! ------------ 第九十七话 醉里看花,梦里万重 “明月几时有……”江梓贞堪堪一开口,宛卿就忍不住皱眉,这调子怎么又和昨日的不同? 再弹奏下去恐怕会暴露,只得将琴声渐渐压了下去。 却沒想到一句转朱阁之后,这调子又猛地升了上去,琴声只得跟着再一次往上走去。 一听到照字,宛卿已经暗自捏一把汗,江梓贞却是越长越顺口,这原本忘得差不多的古词此刻一个个地蹦了出來。 她是尽兴了,却是把宛卿给往一条不归路上带。 在古代,本就沒有那么多曲调,偏偏还是现代歌曲,宛卿最终只得放弃全首伴奏。 只在她气息不稳或者曲调实在跑太偏了之后,再偶尔拨动一下琴弦。 一曲终了,江梓贞倒还未一身冷汗,有着面纱挡着的宛卿却是恨不得今日沒有作陪。 下了舞台,江梓贞便开始恢复活蹦乱跳的本性,絮絮叨叨地说着刚才的感受。 宛卿看着有人朝她们这个方向围來,二话不说拉过江梓贞的手,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宛卿取得了四大美人之首,青鸾等人却是一无所获。 青鸾的舞艺倾城,却是终究与那美人之名失之交臂,只因她的舞比之那一人少了些妩媚。 而林云更是因为她的幽怨而被摒弃其外。 江梓贞的歪唱,自然不用说,不过据说有好几个文人四处打探她的下落。是因着那词。 “小姐……对不住啊……”虽然她们也准备了许久,但是终究沒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宛卿挥了挥手,表示无妨,“这一次且当试水,还有后面几年不是吗?” 看着江梓贞和宛卿的相处,林云不由皱了皱眉,幽幽地开了口,“你才是我们幕后的老板?” 被点破的宛卿只是微微一怔,最终点了下头。与其猜忌,与其不知瞒到何时,还不如现在便戳破。 “怪不得,那日觉着,这老板,可当真是保养得体。”林云挥了下帕子,便回去寻秦依,“左小姐,既然你如此坦白,又是我们的老板,这里随时欢迎你。” “那就暂且别走。我们來商谈一下,何时开业吧?”宛卿低低一笑,等在原地。 青鸾、林云、江梓贞在此次的秋收大典之中累计了一定人气,这时开业定然是最好的时机。 一晃三年,这坐落于皇城一角的相依楼,在几人的精心打理下红极一时。 达官贵人,武林游侠,均流连于其中。 作为有着不同 摇了摇扇子,遂又想起她的笑和意味深长的某个位置的停顿以及明晃晃的匕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往上涌。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天气真是太凉快了,还是不扇扇子了。“啪”地合上招摇过市的镀金扇子,用扇柄戳了戳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男子,“喂喂喂,你块头那么大,往门口一站就是了,林云为什么老是找无忧收拾那帮男人啊。” 韩暻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林云嫌弃我长得不好,会把人吓出去的。而且无忧用的是巧劲,我用的可是十足十的力气,用了力气又会多吃,本就胃口大了。我再乱动,她养不起。” 尉迟勋听到胃口大便开始憋笑,想到那次为赚到第一桶金而庆祝时,他一个把整桌的饭菜给解决了,还对着林云可怜巴巴地说,还有沒有时,林云那张变绿的脸了。说起來,韩暻的胃口还真不是盖的。不过,相处那么久,的确无忧有点冷静的让人胆战心惊。也罢,反正人是不坏了,相信她不会真的來亲手阉了自己,而且据说她可是黄花大闺女……想着想着,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來一些。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桌似乎是由一群武林人士组成的人群上。 觥筹交错,美人在怀的日子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金钗阁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穿着鲜艳衣裳的姑娘们游走于人群之中,或是说笑,或是劝酒,亦有吟诗作对,笑声遍布于金钗阁的每一个角落。对于俯瞰她们的尉迟勋來说,这绝对是不错的享受。刚想收回视线,尉迟勋的眼神便钉在了一点,在那么热闹而美艳的环境下,那一桌的人竟然均是默默喝酒,一语不发,甚至对于身边美人的劝酒都是显得格外不耐烦,却又因着什么理由而沒有撕破脸。 “呵,生意來了。”尉迟勋沒头沒脑地一句感叹,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便起身哼着小曲出了阁楼。 而此时舞台之上,气氛正到高潮,作为金钗阁的最红舞姬,雪姬,,甄姝从三层飞身而下,红色的舞衣衬得她肤如凝脂,随着她的舞姿而飞舞的长袖更是将金钗阁的妩媚和销魂表现得一览无遗。不少半梦半醒之间的客人更是将她当做下凡的仙女,掌声、喝彩声不断。不少文人墨客可是毫不怜惜地泼墨挥毫,只为作诗一首或作画一幅,留住这惊鸿一瞥。 金钗阁将那一句口口传颂的“梦里金钗,醉里看花。”这一名号发挥得淋漓尽致。 觥筹交错,美人在怀的日子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金钗阁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穿着鲜艳衣裳的姑娘们游走于人群之中,或是说笑,或是劝酒,亦有吟诗作对,笑声遍布于金钗阁的每一个角落。对于俯瞰她们的尉迟勋來说,这绝对是不错的享受。刚想收回视线,尉迟勋的眼神便钉在了一点,在那么热闹而美艳的环境下,那一桌的人竟然均是默默喝酒,一语不发,甚至对于身边美人的劝酒都是显得格外不耐烦,却又因着什么理由而沒有撕破脸。 “呵,生意來了。”尉迟勋沒头沒脑地一句感叹,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便起身哼着小曲出了阁楼。 而此时舞台之上,气氛正到高潮,作为金钗阁的最红舞姬,雪姬,,甄姝从三层飞身而下,红色的舞衣衬得她肤如凝脂,随着她的舞姿而飞舞的长袖更是将金钗阁的妩媚和销魂表现得一览无遗。不少半梦半醒之间的客人更是将她当做下凡的仙女,掌声、喝彩声不断。不少文人墨客可是毫不怜惜地泼墨挥毫,只为作诗一首或作画一幅,留住这惊鸿一瞥。 ------------ 第九十八话 恍然三年,物是人非 三年的时间,成熟的自然不仅仅是江梓贞和宛卿手中的各大药馆和玉匠铺子,更是心智上的成熟。 原本活泛的江梓贞在商场中摸爬打滚,摔了好几次之后,逐渐成为了可以独挡一面的女强人,再也不用拿宛卿当作了挡箭牌。 林云在第二年的秋收大典上大放异彩,拔得头筹,一举将相依楼又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每一日來这相依楼的人更是多得挤破脑袋。 可是青鸾和林云却是渐渐闲了下來,只是偶尔上台,便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秦依的身体在宛卿明里暗里的调养之下逐渐转好,便悉心经营着相依楼,替江梓贞分担着压力。 反倒是宛卿这三年空了出來,除却偶尔和韩暻交换下情报,应付下宫中的太后娘娘,几乎全副心思都在琴棋书画舞茶之上。 实在是闷得发慌,便去药馆寻苏苓玩,这三年,苏苓跟着纪宇凡学习药典倒也是上心,所以玩心既然是少了很多,自己不去逗她玩,她便安安分分地当着纪宇凡的小跟班。 眼见着已然入暑,宛卿随意地穿上了一件水红色深衣便前往药馆,向江梓贞讨要那新奇的夏日饮品。 “怎么样,我说你会喜欢上吧!”江梓贞乐颠颠地跑到井边,将一个绳子提了起來。一个小巧却又沉甸甸的小罐子就被提了起來,其中装着的便是冰镇酸梅汤。 宛卿笑着接过,有一搭沒一搭地闲聊着,“你不妨再开个酒楼。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对哦!酒楼!而且一定要开得有特色。”江梓贞的奇思怪想就从來沒停过,只不过有的实施了,有的沒有实施罢了。至少目前,她是无力分身了。 纪宇凡敲了敲木门,打断了两人的谈天,“左郡主……在下有一事相求。可否私下一谈?” 宛卿将罐子递给了纸鸢,便跟着他走到了里间。见纪宇凡看着门还是不开口,便让九影将江梓贞拎到一边去之后才示意他可以开口。 “左郡主……苏苓今年芳龄几何?”纪宇凡搓了下手,已然弱冠的他竟是破天荒红了脸。 看着他异样的表现,宛卿浅浅地笑了笑,心中已是大概知晓了些,再加上这几年两人的互动,不知道才是怪异,“若是等得起,便再等四年吧。” “咳。谢谢左郡主指点……”纪宇凡点了下头,匆匆忙忙就出了房间,一出去便撞上了人,只得低着头道歉之后才擦身而过。 而來人的目光却是黏在了纪宇凡的身上,只把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迫使他不得不抬头直视。 一身煞气的楚律容浅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正打算出來的宛卿,一把拽过她便消失不见。 “怎么不喊疼?”楚律容的手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來越大,只是用了五成力,宛卿便觉得估计这胳膊定然要青紫掉一大片了,不过以楚律容嗜血的脾气,自己喊疼,似乎更加危险才是。 “说,今日在屋内和他做什么!”总算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楚律容直接掐住了宛卿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大皇子。你现在似乎,不该是在这里吧?”宛卿挑了下眉,楚律容的变化未免太大,这三年之中,究竟在皇陵之内发生了什么。 楚律容见宛卿顾左而言他,默默地加大了力度,眉宇间的黑色几乎快凝成实质。 “纪公子的心上人是苏苓。只是向我了解些苏苓的事。怎的大皇子很感兴趣?”宛卿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之上,缓缓地将他的手拉开,目光渐冷。 或许,这三年之中,自己不该无形给楚律容留活路。反而引火烧身。 “对不起,我……”楚律容似乎意识到宛卿的抵触和恼怒,恍然惊醒,而道歉还未出口,宛卿早已用着轻功快步离开,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楚律容狠狠地捶着墙面,却被七影拦下,最终不得不早些回到城外的驻扎地。 明日幸存的皇子便可以回京了,今日入京便是违背圣旨,自然不能落人口实。 因着楚律容的搅合,宛卿自然也沒了兴致,自己先行回了府中,让九影去将纸鸢和墨香唤了回來。 算算时间已是差不多,恐怕近日楚律容等人就该回宫了。届时又要忙起來了。 果不其然,在左简回來的时候,便带來了三日后仪仗的禁卫问題。 明明可以提早办好的事,为何非要拖到近日才需要讨论和完备。而左简竟然什么话也沒说,就默默办事,又未免太过可疑。 恐怕,又是孙权使得绊子吧…… 拿上次那事不断地打压着左简。而左简竟然至今都沒有查出最后杀手,那件事便用了一个死刑的囚犯给顶包了过去,至今沒了消息。 这一个个疑点实在太过令人不安。 “小姐,你的脸上是怎么了?”纸鸢一进屋便觉着宛卿脸上似乎有些不对,匆忙赶到她的身边,细心地查看着。 宛卿倒沒有在意,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便摆了摆手,让她去准备膳食。而这一个小小的忽视,却导致了她第二日看见铜镜中的自己的时候,险些将这铜镜给毁了去。 “天哪!小姐你这脸……”因为宛卿的动静墨香放下了手中的衣饰抬起了头,猛地就是一声惊呼,这同样也引來了九影的注意,可这一看可好,便是硬生生将他自己憋成了内伤,想笑却又不能笑。 纸鸢则急忙去煮了鸡蛋,又放在了井水之中待它变得冷去,好等等给宛卿敷一下,消除一点淤青。 “三日之后,我便不去相迎了。恰好寻了个好借口。省得又要被人给盯着。”宛卿只得连连叹气,近日淤青不退,就别想出去了。 “是。墨香这就向夫人报备一声去。”墨香前脚刚走出,一个肉嘟嘟的小身影就冲了进來,张牙舞爪地挥着爪子,吓得奶娘是连连跟紧。 看着这个明显被左夫人宠上天的弟弟,宛卿再一次叹了口气。 自己快及笄了,明年过后应当也该离开了。 ------------ 第九十九话 楚帝渐老,慰劳战士 在左简加班加点地工作之下,各种规章和行程总算是赶了出來。而为了彰显此次皇子之行为国家和皇室增添了极大的声望,所以这回京的仪仗比去时更加声势浩大。 而事实上,在百姓感恩戴德,觉得这几位皇子为了他们受苦受难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的血汗钱已然化作了苛捐杂税,又成了他们华美的表象。 所以宛卿一來是因着脸上的淤青不愿出府,二來也是对这个日益昏聩,却依旧一意孤行的楚帝极为抵触。 从城门一路行來,楚律辰看到的仿佛是一片盛世景象,百姓高呼万岁,脸上洋溢着崇敬之情,而沿途角落,却是一双双渴望温饱的眼睛。 不愿再去看那疾苦,楚律辰便将心思花在了搜索宛卿的身影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细细看去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宛卿,倒是一眼看见尉迟勋那小子晃着明晃晃的大扇子招摇过市,只把穿着软甲闷出一身汗的他给气得半死。 在皇宫的正门前方,楚帝和楚后早已等候多时。 楚律辰看着楚帝虚浮的步伐,又看着楚后日渐憔悴的脸庞,心中暗叹。 明君终有昏庸日,只待追忆成往昔。 冗长的大义,烦杂的乐声,让楚律辰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烈日之下忍受。而宛卿的不现身更是火上浇油。不过也多亏了他一向性子沉稳,虽然略有不爽,但好歹是忍了下來。不似楚律仪,已经左摇右晃,抓耳挠腮,只等开溜。 “赶紧回去歇着吧。”听着楚后最后的总结,楚律仪恭敬地行了礼顿时跑了个沒影,楚律容则被楚后唤了去,楚律辰倒是不忧不急地往自己的殿里走去。 按照惯例,皇子满十五周岁之后,便可以搬出皇宫,而因着各类事情所阻,他们却是沒有如此照办。 在这皇宫之中,终是有着太多桎梏,让他不好完全地谋划,改日便寻个由头当个说客,赶紧将此事落实了去。 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那个被自己钦定了的未來夫人才是上策。 稍作了休整,又换了身干净且透气的衣裳,楚律辰便再一次出了宫,“巧”遇了尉迟勋,便带着他一同前往了左府。 因为天热的缘故,饶是宛卿一向心静如水也是不由烦闷,懒懒地躲在屋中何时也不愿做,便绣一会儿花,眯一会儿,倒是快懒出了毛病。 “见过二皇子。”墨香和纸鸢的声音低低地传來,宛卿便只得打起精神行礼。 楚律辰见宛卿低着头躲着自己,便猛地蹲下了身,看见她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两个淡色淤青,一个眼刀便甩给九影。 许久不曾如此近距离体会楚律辰的怒火,九影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宛卿见楚律辰都已发现,就干脆地抬起了头,“二皇子若要笑便笑吧。莫伤了身体。” 而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鸡蛋,和一个别扭的声音,“有什么好笑的,就为了这,今天不來迎接?” “反正她不迎接,你也会自己送上门的。”尉迟勋提高了下嗓门,然后装作什么也沒说一般跑到门口晃着他那大扇子。 楚律辰暗自磨牙,早知道前几日就不应该先找他,而是先把宛卿捆绑到自己身边,“风凉话说多了。小心牙齿漏风。” “多谢二皇子关心。我牙口挺好。吃嘛嘛香。”尉迟勋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墨香和纸鸢放着电。 不过不知为何,竟然全部失效,只得暗自搓着地,无视屋内那个遇到宛卿就沒了主义,接近弱冠的男人。 “谁弄的?”楚律辰见尉迟勋不再打扰,才开口询问。 宛卿扯了下嘴角,兀自苦笑,“这三年之中,多次放了他一命的人。” 楚律辰会意,却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定程度上也有他的罪过。 楚律容此人精明,可以将孙系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剩下一大部分的精力,只需要盯着他便可。 所以在这三年之中,他们两人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的实力都在暗自增长。 又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暗中定下的夫人又是同一人。 这时不时明争暗斗比拼一下的戏码也是时不时來上一下。 一直以为自己的是处于领先优势,所以近几日稍稍放松了一些,却沒想到楚律容趁虚而入,不过显然是用错了方法。 楚律辰挑了下嘴角,趁宛卿还沒有伸手将鸡蛋拿去之前,轻轻地转着,企图让这淤青再快一点消去。 沉默就这样一点点的蔓延开來,看见宛卿将要伸手拿走,楚律辰急中生智。 “还疼吗?”既然不能在这个话題上纠结下去,楚律辰只得另起话头。 “早就不疼了。明日应当就好了。”宛卿不顾楚律辰些微的抵抗,快速将这冷鸡蛋拿了去,不过既然人家贵为皇子,总不可能当真什么也不招待,便顺手给楚律辰倒了杯她珍藏的冰镇酸梅汤。 楚律辰见宛卿懒懒不想说话,便只得低头饮“茶”。可这茶水一入口就知不对,顿时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冰镇的酸梅汤,江梓贞的新发明。不过挺好喝的。”宛卿倒是很自然地喝着,全然不顾楚律辰的表情。 百感交集地喝下之后,这回味甘甜竟还带着丝丝酸意,倒的确挺解暑,楚律辰也便不再排斥。 “明日,带我去看看?这酸梅汤给边疆战士解解乏也是不错。若是可以便向江梓贞求來。”边疆战士终日着着盔甲,在这炎炎夏日怕是极为难受,而这几年军饷亏空越來越大,在自己沒有得到实权之前根本无法阻止,只希望借此能够慰劳下军心便是。 “这法子倒是不错。后日便带你去寻江梓贞。”宛卿指了下自己的脸,安静地品着酸梅汤。 楚律辰露出会意的笑容,点头应允。 有有着各种原因可以霸占着宛卿的空余时间了。江梓贞还真是一个有才之人。 ------------ 第一百话 突发状况,有所动作 两日后的访问江梓贞之行确切來说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那一日江梓贞正在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给那名至今未问出名字,且被宛卿所救女子的例行催眠。 而因为看见楚律辰一时顺口,楚字刚出口,就如同电影中猛然摁到了一个开关一样,女子瞬间弹跳起來,撩过江梓贞手中的玉坠子就冲向了楚律辰。 九影和八哥儿的反应迅速,三回合之后便将女子擒下,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甩了过去。 最终成为了一场闹剧。 当然受到惊吓的自然不仅仅局限于楚律辰和宛卿,连同來看病以及正在忙碌的苏苓和纪宇凡也是受到了波及。 看着岌岌可危的牌匾,又看看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一行人最终决定换个地方聊,而那个女子就只能由八哥儿扛着一路带了过去。 就近寻了家茶楼之后,纪宇凡很快就成了众人目光所趋。 “天哪……神医诶!” “还有那个一直照顾我们的小姑娘,简直跟天仙一样。” 入了雅间之后,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响了起來。 宛卿一边听着,一边往纪宇凡和苏苓的地方瞥了一眼,思及前几日纪宇凡的问題,低低一笑,“你们两,还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歇上一下吧。转角那家的点心不错,你们可以去尝尝。还有,江梓贞,你留下。别跟着去。” 听到宛卿突如其來的吩咐,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红了脸的两人,江梓贞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状况。顿时了然地一拍纪宇凡,将两人拍了出去。 “咳。你下手轻些。看看别人是怎么看着你的。”宛卿尴尬地饮茶,低声提醒。 江梓贞翘了翘嘴,又耸了下肩,丝毫不管旁人的目光。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是我有事相求。”楚律辰轻敲了下桌子,轻轻地开了口。 “求我?”江梓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沒吃过猪肉沒见过猪跑啊,为了保护楚律辰的身份,所以必须要小心,“堂堂的二皇子,你竟然有事要求我?” 被江梓贞假正经的样子给笑到,楚律辰因为刚才被那女子惊到而变得严肃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一些,“怎么?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会什么事都能办到。” “行。看在宛卿的份上,我帮你。”江梓贞一拍胸脯,等着楚律辰开口,“当然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楚律辰点头,将预备好的纸张递给江梓贞,所谓隔墙有耳,他可不想他的计划泄漏出來。 “就这么简单?我跟你说实在的,这个可简单了。不过只有我知道怎么做就了。”江梓贞神秘一笑,这冰镇酸梅汤可是她经过不断实验之后的最佳口味。一罐要放多少乌梅,多少冰糖,还有为了调味的陈皮,一个不慎,这味道可就诡异了。所以她可不担心有人能仿做。 “你确定?”楚律辰本以为这是一件难事,却沒想到江梓贞这么愉快地就答应了。 “这个的确简单,只不过为了大批量制作,而且保证到边疆这东西还不会倒是比较难。”考虑到帝都到边疆的距离,以及这鬼天气,她可不想这酸梅汤馊了之后再给他们。 楚律辰也点了下头,这个他也考虑过,不过一时想不出个对应的法子。只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将江梓贞和需要的东西一并带过去。 “诶话说,你们这边有沒有弩?”作为21世纪大好青年,被穿越文所带坏也是实属正常,所以见楚律辰摇头之后,顿时來了兴致,正打算喋喋不休,楚律辰便抬手打断,指了指她身边的宛卿。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宛卿在两人的讨论中竟然是昏睡了过去。 楚律辰用目光询问了下纸鸢,纸鸢也表示不知。 “呃……我恐怕知道为什么了……”江梓贞看着宛卿裙边一丝红色,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題,在古代來亲戚,似乎可沒现代那么便利啊! “嗯?什么问題?”楚律辰并为察觉到,便问了起來。 江梓贞面部表情一僵,在古代,这个可以说给男子听吗?可以吗?! 楚律辰见江梓贞犹豫了许久,这眉毛都來回翘了好几回,顿时以为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事,让她无法说出口。 “就是……呃……”江梓贞满脑子搜寻着古代对于亲戚的称呼,叫什么水?葵水?好像是吧。 江梓贞默默地对着纸鸢招了招手,跟她咬耳朵,“纸鸢啊,这个,葵水,可以让男子知道吗?” 纸鸢脸上一红,便摇了摇头,可惜的是,在场几位兄台只要专心听都可以听见,难为了两人还误以为听不见。 楚律辰手上一抖,继续喝茶,恨不得把脸都给埋进去。 八哥儿和九影对看了一眼,各自看向房梁。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江梓贞犹豫了一下,似乎她也该了解一下这古代來葵水该怎么办了。 纸鸢当即点头,可是看向楚律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二皇子,我们先带小姐回去了……” “咳。嗯。”楚律辰点了下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见到红色之后又不知道把目光放那,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起了身,用披风将宛卿裹住之后往背上一背,“还是我送回去吧。” 躲在楚律辰背后的宛卿似乎是因着疼痛而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晕乎乎而又茫然的样子。 “睡一会儿吧。等等就好了。”楚律辰紧了紧披风,急忙往左府赶去。 前脚离开沒多久,楚律容后脚就得知了消息。在废掉一个青瓷茶盏之后,楚律容的脸色又更加阴暗了一些。 离开三年的时间,楚帝似乎对宛卿上了心,昨日自己偶然间提起娶亲之事,就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似乎不愿让宛卿嫁给自己。尤其是他的神情,让楚律容更加不爽。而今天,楚律辰又和宛卿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是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 第一百零一话 打翻醋坛,棋子脱手 当宛卿被送回府中,左夫人便察觉到了问題所在,当即和墨香、纸鸢忙活了起來。 纸鸢被吩咐去煮些红糖水,墨香则和左夫人一同替宛卿换了件干净衣裳。 楚律辰和江梓贞都被请到了大堂稍等。 在古代,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便可应对葵水來时的问題,而因着左府经济还算富裕,这布条之中装着的是白纸。 当然这个还是纸鸢偷偷告诉江梓贞的,也同样是后话了。 因着宛卿不适,这一日的安排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楚律辰带着未解的问題回到了皇宫之中,不多时便受到了楚帝的宣召。 不过楚律辰这次倒是很庆幸自己不是在后宫之中见到了楚帝。 待他在宫人的带领下來到养心殿,楚帝正在饮酒,且有些微醉。 “律辰啊,你來了。來陪朕喝上一杯。”楚天霸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将楚律辰唤了过去。 楚律辰安静地行礼,又默默地坐到了他身边,替他斟酒。 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后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三年來的近况。 “律辰啊,你说,朕这样的身份,是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吧?偏偏还真有得不到的。”楚天霸将自己的胳膊架在了楚律辰的肩上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威严,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过这在楚律辰眼中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是。 见楚律辰默默听着,难得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让楚天霸趁着酒意一诉烦恼。 “朕跟你说,以前还未觉着她比叶雪好上多少,那日一见简直就是惊为天人。”楚帝絮絮叨叨地说了起來。 “你应该也见过吧,就是左家的那个领养女儿。那眼神真是让朕忘不掉啊。”楚天霸沒有察觉到楚律辰一闪而过的怒意,就着他递來的酒杯一饮而尽。 “父皇若是喜欢,便将她娶进宫中。”楚律辰不知道说这话究竟是什么用心,或许是那一坛陈年的老醋打翻了去? 楚天霸晃了晃手,一副不屑的样子,“宛卿说了,若是将她娶进宫中,便自缢而死。而且……而且……她是有心上人的。朕自然也要尊重一下她的意思。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四年之后心上人依旧未归。便嫁入宫中。” 看着完全陷入小女儿情态的楚帝,楚律辰默默轻轻地推了一下,让他不至于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听着楚帝断断续续地诉说,楚律辰心中却又生出了几分窃喜。 宛卿说有心上人,而且是四年之后,应当就是自己了…… “不过,辰儿啊,今日朕实在是有些伤心啊。这边疆似乎……越來越乱了啊。这左简和这孙权,好像当朕傻一样,明争暗斗,当朕瞎了?”楚天霸打了个酒嗝,往旁边倒了下去。 楚律辰伸手拉了下,防止楚天霸掉下去,“父皇小心些。” “嗯……还是辰儿乖啊。”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手,不多时便打起了鼾。 楚律辰唤了他身边的随侍的宫人,扶着他往那金碧辉煌的床上躺下。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楚律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在楚帝的诉说之中,可以发现他对宛卿起了有了念头。而且似乎是在三年之前……莫非是那一场秋收大典? 根据宁慈嬷嬷说的,恐怕太后在其中也沒少搀和。 而一向不看重自己的楚帝,今日突然将自己召了去,定然不可能是空穴來风。 除非,是又有人逼他立太子,而自己却不在这名单之中,所以才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倾诉之人。 至于边疆这边,他倒是有所耳闻,不过看样子该加重一下情报的搜集了,番邦已经蠢蠢欲动了。 若是有机会,便带着江梓贞和宛卿一同去边疆走一圈,顺便暗中犒劳下战士们,拉拢下军心,方便日后的安排便是再好不过了。 楚律辰一边思考着未來的计划,一边想着如何应对这几日在宫中的暗斗。 “二弟近來可好?”楚律容见楚律辰一个人在殿中发愣,便出了声提醒一下自己來了。 楚律辰心中暗恼,今日怎的就沒个让人心静的时候,脸上却依旧笑意温和地行了礼。 楚律容挑了挑眉,便缓缓坐下,沒头沒脑地开了口,“二弟,我们的合作,似乎还要继续啊……” 楚律辰挑眉,迎上楚律容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笑容。 “今日父皇召你去,还不明白吗?”楚律容派人偷听了一会儿,所以前半段听得极为清楚,至于后半段如同嘟囔的声音,便听不真切。 楚律辰看着楚律容,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他的下文。 “宛卿,我不会放手。当然,也不可能拱手相让。但是,我情愿对手是你,而不是那个满脑不知在想什么的父皇。”楚律容目光闪了闪,用折扇挡去了眼中满满的恨意。 楚律辰给两人倒了茶水,兀自饮茶,依旧沒有答复。 “慢慢考虑吧。我相信,明日之后,你便会愿意与我联手的。”楚律辰晃着扇子,也不等楚律辰恭送复又走了出去。 楚律辰刚才的疑团倒是解掉了不少,提起宛卿的自然是楚律容,所以才导致了楚帝的异常反应。 不过明日之后?究竟又会发生什么事? 既然他这么说,恐怕宛卿又要倒霉。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楚律容和自己的情报和信息來源似乎是來自于完全不同的人。 而如今两人的消息若是能够合起來,恐怕才能够是一份完整的情报。 当所有的巧合指向一个点,那就只能说这不是一个巧合。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操控。 能够这么做的这个人也早已在宛卿面前摊牌,,太后。 太后的每一步棋都有着她的意义,而自己在她眼中也只是一枚利用得比较好的棋,当然如果在最后,成为太子的不是自己,她便会不遗余力地打压,然后将另一枚棋子顶上。 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一点,棋子,也是会有脱手的那一刻。 ------------ 第一百零二话 以酒当茶,不醒人事 也不知道是红糖水起了效果,还是缓和了过來,第二日宛卿的脸色便好上了许多。 因着脚步有些虚浮,宛卿不得不暂停了例行的习武,安静地躲在被子里补眠。 “小姐,还是不是很舒服?”墨香端來了红糖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宛卿,伺候着她喝下。 “沒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不适罢了。”难得懒散一回的宛卿更是下定决心不下床。 不过这个情况可沒有持续多久,直到八哥儿匆忙赶过來,脸色不自然说着左简与左夫人吵架了,迫使宛卿立刻起了身往他们那赶去。 弯弯曲曲的走廊在此刻令宛卿赶过去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些,待赶到,只剩下一地的茶盏渣子和抹泪的左夫人,以及被惊吓到哭得昏天暗地的俊卿。 “來,弟弟不哭。姐姐抱。”奶娘哄了半天也沒有令俊卿停止哭泣,宛卿便伸手将他接了过來,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拍着他的背,待他总算缓过來了些便开口询问左夫人,“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左夫人晃了晃帕子,张了几次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只把眼泪又给激了出來,不得不继续摸着眼泪。 宛卿抱着俊卿走打破一旁的凳子坐下,等着左夫人平伏情绪。 “宛卿,说实话,娘亲舍不得你。”左夫人红着眼眶,静静地看着宛卿,良久才伸出手,捋了捋宛卿的头发。 “娘亲……莫非爹爹,想将我许给谁?”听左夫人如此一说,宛卿也知道左简定是要将自己送出这府上。 左夫人摇了摇头,低下头怎么也不愿开口。 “娘亲,你便说吧。”宛卿紧了紧怀中的俊卿,心中已是闪过了好几个人,却是万万沒有想到左夫人开口说出的人名。 齐天民。齐未明的胞弟。 “为何?”宛卿微张着嘴,似乎有些无法想到竟然是这个纨绔子弟。 齐家到底是有何居心?!为何抓着自己死死不放! “若是不选择他……便是只有……陈学。” 陈学?陈家的长子……因为无法开口,而被人称谓陈哑巴。呵,当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宛卿……你爹爹……”左夫人欲言又止,作为一个女子的天性,她能够感受到这几年來左简的变化。 原本刚正不阿的左简,在刺客之事之后开始逐渐动摇,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太后已然暗中表示了不满,却是丝毫沒有阻止他。 “爹爹这么说,便是铁板钉钉了。”宛卿目光落在了俊卿的脸庞上,看着他沉睡的笑靥,宛卿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一生,终究是脱离不了陈家或齐家了? “我会再劝劝你爹爹的……”左夫人咬住了嘴唇,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先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见俊卿熟睡,奶娘便伸手接过,带着他回了左夫人的屋中。 宛卿看着空落落的手中,突然想抓到什么,又突然觉得,自己重生一世,终是什么也抓不到。 “小姐,回屋吧……”纸鸢看着宛卿脸色又一点点白了下去,不由再一次担心了起來。 “随我出去走走吧。”宛卿轻轻地摇了摇头,直接起身走出了左府。 若是实在不行,便依旧入那相依楼吧…… 见宛卿一人在二楼饮茶,林云和秦依对视了一眼,便也沒有打扰。倒是宛卿对着她们笑了笑,示意她们过去。 “宛卿妹妹可有心事?”三年的相处,让秦依和林云都习惯了宛卿的相处方式,渐渐也放开了些,所以便未唤郡主。 宛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让林云和秦依都有些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都坐下了,便一同陪着宛卿。 “林云姐,秦依姐,若是可以,便在这相依楼中,寻个干净的房间,给我住吧……”宛卿默默地放下茶盏,眼眸中仿佛是一种已然绝望的神情。这是这么多年來,从來沒有出现的。 “宛卿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云见宛卿一副欲要落泪的样子,急忙将帕子递给了她。 宛卿缓缓地趴到桌上,一言不发。 “宛卿?”秦依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又轻唤了一下,见宛卿沒有理她,而耳根已然泛红,便拿过茶壶看了一下。 这一看可好,这里面那是什么茶水,明显是陈年的佳酿,被她如牛饮了去。 林云和秦依面面相觑,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给她们出难題吗? 现在将她贸然送回去也不是,不送回去留在这花街柳巷更是不妥。 而她倒是一醉便是不醒人事,谁來拿这主意。 见秦依和林云左思右想也沒个定数,纸鸢只得冒着被宛卿责罚,将此事敲定。 “还是留在这吧……”纸鸢握了握拳头,最终斗胆做了决定。 毕竟宛卿现在喝得烂醉,若是贸然回府,被左简发现,恐怕他也会小題大做,而这婚事怕是让小姐到时便会连反击的余地都沒有便定下了去。而在此处,若是大家做得隐蔽一些倒也无妨,总不会被人捅了出去。 墨香细细想了一会儿,也附和着点头。至于认宛卿为主子的八哥儿自然也不会多说,安静地保护宛卿的安全便是。 “那我这便将竹屋收拾收拾,将床腾给宛卿吧。”秦依仔细想了下,留在这相依楼中终是不妥,而相依楼后花园中的竹屋即僻静又干净,平时也只有自己住着,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題。 带宛卿过去的时候,只惊动了韩暻和尉迟勋,两人知道之后,便将相依楼通往竹屋的门给锁上了去,以防有人贸然闯入。 “八哥儿,你先回去告知左夫人,便说小姐在纪公子那。再与纪公子和江小姐通个气,莫穿帮了去。”纸鸢仔细想了一下,终是不放心,还是让八哥儿回禀了一句。 若是让左简和左夫人误以为宛卿逃了,而疯狂寻找起來,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可不好。 而她沒有料到的是,正是这个举动,险些给宛卿带來不可估摸的危险。 ------------ 第一百零三话 翡翠眼眸,情况不妙 “宛卿姐姐今日便住在苏府了。左夫人莫担心。”苏苓因为得知了这消息,又因着她从不撒谎,所以左夫人便将此事信了去,也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月上柳上头,相依楼也是到了最繁华和忙碌的时候。 “公子,这姑娘的琴声可美了。”白茶晃着帕子,将门合上。 只留这屋里的两人,一个喝得醉意朦胧,一个在一旁默默弹奏。 “哟呵!你个小女子,还挺会装哈?” 本以为这两人好歹能相安到天亮,不多时便听见屋里人的咆哮声传了出來。 “哟,这位大爷,怎么了?”白茶不得不又折了回來,还为等她走到门口,这男子便从屋中被打了出來,将这木门都给砸毁了去。 白茶皱了皱眉,看向屋内的女子。 女子缓缓地扯了嘴角,从窗口一跃而下,瞬间沒了人影。 韩暻匆忙间的一瞥,刚好看见了女子翡翠色的瞳孔,心中一慌。 太巧合了!和上次宛卿被救的女子太像了。而且这轻功路数也是一致。 韩暻趁着慌乱,细细地看了去,有什么人混进來了…… 而混进來的,可不仅仅是來自异域的女子,还有那些收钱办事的人。 一个黑影熟门熟路地來到了竹屋前,猛地跃上屋顶,打算小心翼翼地将蒙汗药通过一根细小的秸秆洒进了屋内。 八哥儿早就注意到,立刻将他赶跑了去。不过不消片刻,这人又折了回來,对着八哥儿低低狞笑了一下。 韩暻和尉迟勋感应到了这伙人的存在,所以早已在暗中戒备,只要他们动手,他们便也会出手。 银亮的大刀因着抹着什么东西而看不见反光,完全是凭借这灵敏的听力而与他们游斗。 眼看八哥儿招架不住,韩暻率先加入战圈,尉迟勋却是陷入了沉思。 以这架势,绝对不是杀人灭口而來,不然不可能每一下都留有余力。采花?相依楼中如此众多的女子,为何偏要跑到竹屋这來。所以,定然又是冲着宛卿而來。 那么,是为了调虎离山?似有这个可能,韩暻和八哥儿被拖住,那么那个人应该将要显身,为何迟迟不出现。 “你还想看多久?”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女声,尉迟勋的扇子瞬间脱手,将它当作暗棋掷了出去,自己竟然大意了! 有着翡翠色眼眸的女子灿然一笑,手中的丝线瞬间疾射而出,将尉迟勋的所有后路堵死。 尉迟勋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折扇,快速展开,只听咔一声轻响,一柄柄精致的小刀便从骨翅中冒了出來,随着他的手腕轻转,将这细线断了去。两人也不得不游斗了起來。 情况不妙…… 这伙人极为了解相依楼中的保卫力量,也极为清楚相依楼的内部构造。莫非出了内鬼? 每一个人都是细细筛选而來,不可能有落网之鱼啊! 尉迟勋越打越觉得不对劲,在余光瞥见有人钻进了竹屋之后,顿时大喊不妙,可是三人却均是脱不开身。只能在格挡开之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听着楼外官兵來到的动静,又看着现在的景象,尉迟勋知道了众人已然入瓮。却是想不通问題究竟是出在了何处。 “全部给我住手!还有沒有王法了!?”随着官兵的一声大喊,众人竟然是默契地收了手,飞快地四散了开去。 “听说这楼中混入了不该出现的人?给我搜!”领头的官兵大手一挥,身后的官兵立刻挨间搜了起來。 韩暻、八哥儿和尉迟勋被那领头的官兵盯住,便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们的盘查,不好进那屋内。 纸鸢和墨香莫非中招?可是这蒙汗药并沒有撒入屋中,而是被八哥儿制止了啊。 还为等尉迟勋想个透彻,八哥儿却是猛地一头栽倒了下去。让韩暻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别给本大爷装!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领头的官兵狠狠地踹了一脚,发现八哥儿竟然还是毫无反应,不由怒火中烧,将他拎了起來。 看着完全失去只觉的八哥儿,领头的官兵只得将他丢到了一边,指了指尉迟勋和韩暻,“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这聚众斗殴!视王法为何物?” “官爷,我们这也是被逼的。我们是良民!良民!”尉迟勋搓了搓手心,他可不想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來,这要是抖出去,怕是老爹脸上无光,自己就别想在出府了。 “被逼的?杀人放火的,都说是被逼的。报上名來。”官爷丝毫不放过尉迟勋和韩暻,头也不抬地问着。见两人死活不回答,眼睛一瞪,嘴一裂,“你们不说是吧?不说那就进了牢里再说!” 其实,那些搜房的下手也赶了回來,纷纷汇报说沒有问題。 那官爷看向婀娜多姿的白茶,“你们这可还有什么地方,比如什么地道之类的。” “哟官爷,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这可是做生意的。”白茶挥了下帕子,她虽然看宛卿不是很满意,可毕竟这人也沒跟自己过不去,身份又尊贵,虽然出卖了她小命不要是吧? “沒有?”官爷摸着自己的下巴,在这偌大的院落中走了起來,竹屋隐藏在一片小树林之后,极为隐蔽,若是不仔细,在夜间是看不真切的。当然,不排除有心人的引导。 看着明目张胆地冒出來又钻进去的黑影,尉迟勋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楚律辰啊楚律辰,你再不出现,这问題可就大咯! “刚才那是什么?给我过去搜!”官爷不客气地拿过绳子栓了尉迟勋和韩暻,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 “官爷……刚才哪有什么啊……你眼花了吧?”尉迟勋做小伏低地陪着笑,心中却是已经将谋划此事的人诅咒了千万遍。 官爷挑眉看了一眼,“你是第一个说我眼花的。不是一伙的。就别包庇了。记住,你可是良民。” 尉迟勋苦笑了一下,而他所期望的也始终沒有发生,楚律辰沒有出现,楚律容也沒有出现,他只能杵在原地,看着一大帮官兵如同马蜂一样涌了过去,阻止不了。 左郡主啊左郡主……你究竟惹了何方圣神! ------------ 第一百零四话 人在何处,打乱计划 当一行人闯到了竹屋前,且毫无悬念地踹开大门的时候。 尉迟勋看着一幕幕如同分割开來的画面,随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可当真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了。 “屋里沒有人。”听着一位士兵匆匆忙忙爬出來回复,尉迟勋猛地张开眼睛,和韩暻对视了一眼,又眨巴了好几下。 这个,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谁说屋里沒有人了?”穿着深紫色常服的楚律容缓步从屋中走了出來,将腰牌出示给了那官爷看,顺便将那看了腰牌就惴惴不安说谎话的小兵给踹到了一边,对着那官爷怒目一瞪,“还不将人放了。你们一群吃干饭的。抓不到人,就打算拿这两个人搪塞过去?” 见那官爷懒散的样子,楚律容更是來气,斜眼看了下那官爷,一边理着衣服,一边缓步走到了他面前,在他有所反应之前,毫不客气的一拳将他撂倒在地,抬起左脚踩在他的胸口,幽幽地弯下了腰,附在那官爷耳边说着,“明天未时之前,如果我等的人还沒出现。你便以死谢罪吧。” 因着并沒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不少人都听了进去。而感受着空气中如同实质的寒冷。尉迟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楚律容松开了对那官爷的钳制,走到尉迟勋身边替他松绑,这一回的声音倒是压低了,“宛卿去哪了?” “左郡主不是你们救走的?”尉迟勋心中一跳,转过头和楚律容对视。 楚律容眯起了眼睛,判断着尉迟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见尉迟勋并无装模作样,不由也有些慌神,不过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來。 “我派七影去跟踪那些人了,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有消息了。暂且先进去歇一下吧。尉迟勋,你随我过來。”楚律容只大概知道韩暻的來历,所以不方便暴露太多,但是对于尉迟勋,他还是可以用知根知底这一词來形容的。 两人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楚律容迟迟不开口,尉迟勋则更加无所谓地把玩着自己的扇子。 “你知道那伙人的來历吗?”楚律容暗自打量着尉迟勋,这个人无所谓的态度并不是装出來的,是真的丝毫不惧怕自己。 “启禀二皇子,微臣不知。”尉迟勋听到问題才收敛了一下,略显恭敬的回答道,“不过二皇子,莫非你來之前,屋里就沒有人了?” 楚律容点了下头,他到屋里的时候,早已空无一人,而那后进的人,也被他和七影给丢到了屋后面的池塘里。所以才导致最后显身的只有他一人。 “那么,便只有等七影回來才知了。”尉迟勋晃了晃扇子,将它收了回來,就近往那亭子里一坐,看着月亮发呆。 七影不负所望地迅速赶回,但是带回來的消息却是让楚律容和尉迟勋都皱起了眉头。 宛卿并沒有被他们带走,而且,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全部斩杀,唯独将那名疑似是领头人的女子给强行带走了。 “你看清楚是谁做的吗?”楚律容眉头一皱,太巧了,这一环扣一环,紧凑得让人难以想象。 “看不清楚,而且來人武功并不统一,不似是一伙的。”七影跪下汇报,用余光瞥见楚律容把玩手指,顿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先退下。尉迟勋,你随我去见那人。”宛卿下落不明,令他很是不爽,但是却意外地沒有再觉得心慌。下落不明,好歹还有活着的几率,也总比出事而导致宛卿名声尽毁的好。更何况,他相信,自己给出的情报,楚律辰也会有所动作。 正如他所想,那些截杀之人便是出自于七杀坊。 而宛卿等人自然也是被楚律辰先行一步带走了去。 “所谓七杀,便是七步之内斩尽杀绝。”楚律辰擦拭着宝剑,看着面前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女子,笑意不减,“你在七步之外,而且沒有死。所以,会出现在我这里。” 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和始终不恼不怒的楚律辰,女子感觉到有些沒由來的惊慌。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宛卿是楚律辰的逆鳞,所以女子定然是活不久的。不过,先得将情报套出來才是。 “赤红,将她看押起來。千万别弄死了。九,待天亮之后,将韩暻和尉迟勋引來这。”楚律辰放下宝剑,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九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屋里那个醉猫给弄醒。 “醒了吗?”楚律辰撩开了帘子行了进去,低声询问墨香和纸鸢。见两人摇头不由皱了皱眉,“她喝得是什么酒?” “好似是竹叶青酒。”纸鸢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回答。 “好似?你是怎么侍候宛卿的,竟是连这些事都记不得。”楚律辰走到宛卿的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请二皇子责罚。”听闻楚律辰的责备,纸鸢和墨香当即跪下。 楚律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行退下。 却在她们离开之前又将她们叫住,低声吩咐,“以后,无论如何别让她喝酒。” 当然,不包括合卺酒。 楚律辰心中补充了一句。 见她们离开,才大着胆子俯身去看宛卿的睡颜。 似乎是因为喝高的原因,宛卿睡得极为踏实,怕是连这雷响都不一定能将她弄醒。而且因着醉酒,脸上的些许红晕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美意。 宛卿啊宛卿,你这一喝酒,就险些乱了我的计划啊。可是我竟然还提不起想要报复你的念头。 罢了,反正都决定要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之下了,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我的香囊可是被楚律容给抢了去,等你醒了这个一定要补上。 这三年我可是一直靠着它庇佑着呢。一时沒了可真有些不习惯。 还有这桃树也该种了吧?再不种,这核都要找不到了吧? 醉猫,赶紧醒过來吧。天都快亮了。 当然,你若是愿意住下,我倒是也很乐意。 ------------ 第一百零五话 女儿不孝,一头雾水 坦白说,因着宛卿今生从未饮酒,又加之喝得又急,这原本不上头的竹叶青酒竟是让宛卿昏睡了近六个时辰才迷迷糊糊地醒过來。 楚律辰食着午膳,挑眉看向似乎因为宿醉而头疼不已的宛卿,对着屋外唤了一声,“纸鸢,记得给你家小姐醒酒汤。” “见过二皇子。”听到楚律辰的声音,大脑还未清醒过來的宛卿,身体却是先行一步,猛地就下床跪了下來,可惜因着晕乎,啪的一声又倒到了另一边。 楚律辰揉了揉太阳穴,只得起身去将她扶起來,然后又塞回了被子里,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以后,除了我的允许,一点酒都不许碰。” “唔?”宛卿晃了晃脑袋,见楚律辰坐在床边的高度恰好很适合枕着,就直接枕着楚律辰的肩膀继续睡。 “宛卿?你有在听吗?”楚律辰被这么一靠,顿时浑身一僵,又不敢大力推搡,只得低声询问,回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似乎觉着有些热,便将这薄毯又给抖了去。 楚律辰咬了咬牙,他怎么之前沒发现宛卿喝酒之后还会这样? 好像以前沒见过她喝酒來着。 于是楚律辰不得不腾出手将这毯子拎起來给宛卿盖好了,闲下來了之后也沒了别的事做,然后就开始回想之前的种种,沒想到这想着想着竟也是有些倦了,再加上这夏天热了人就乏了,虽是觉着两人这样子睡有些热,可是也不知不觉的迷迷糊糊了起來。 待纸鸢将醒酒汤端进來的时候,便看见楚律辰靠着床柱也睡了过去,而宛卿却是从肩头一路滑了下去,直接将他的枕着他的腿睡着。 这两个人竟也不觉着难受? 纸鸢皱了皱眉,有些失笑。不过却是轻手轻脚将药碗放下,又走了出去。 难得两个主子都毫无防备地歇息了。 九影才斗胆跑到了纸鸢身边,将一个精致的簪子塞给了纸鸢。 纸鸢脸上一红,忽地又跑开了去。 墨香看了个真切,却只是捂嘴偷笑。八哥儿摇了摇头,装作什么也沒看见。 而他们这是其乐融融,楚律容和左府倒是都炸开了锅。 申时已过,晚下朝回來的左简原本是想來找宛卿询问这婚事,却沒想到宛卿彻夜未归,便急匆匆地到苏府去寻,竟也是未找着。 苏太医见苏苓撒谎,一怒之下禁了苏苓的足,不让她出府。 而楚律容则等在这相依楼之中,将之后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左简发了疯似地到处寻找,也不知为何,这一向做事井井有条却条理清晰的左简竟然因着左夫人的劝阻而突然大发雷霆,当着满街百姓的面便嚷嚷了起來,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 让楚律容心中暗自一凛。 “夫君,我们回去再说。宛卿一向是有分寸的孩子。”左夫人竭力拉扯着左简想往左府去,却被左简大力甩开。 “你一直护着这孩子,她究竟是给了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终究是一届女子。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左简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多说,“更何况,这彻夜未归,届时说出去,谁会娶?” 左夫人脸上一白,皱着眉便要与左简争论,可是看着围拢的人群,便只有一个劲地拉着他走。 “我愿迎娶。左大人可否满意?”楚律容见事情往一个不太正常的方向发展,不得不显身,而这个念头也早在他心间盘转千回。 左简看了一眼楚律容,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却终究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声马鸣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考,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楚律容转过身,便看见宛卿已在他的身后,而宛卿的身后则是端坐在马上的楚律辰。 要不是因为宛卿的脸色并不好,楚律容怕是会忍不住与事事抢尽先机的楚律辰斗上。 宛卿看着左简,一脸的匪夷所思,深叹了一口气,却是眼眶已红。但是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快步走到看见自己便哭成泪人的左夫人身边,“娘亲,弟弟在府中哭闹,您还是赶紧回府中照看吧。” 宛卿拉过左夫人,也不顾她想要劝阻左简的念头,示意八哥儿赶紧带她回府。 随后便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左简,还未等他开口,便快步走到马边,从楚律辰手中接过了一个木盒子,将它送到了左简的手中,又缓缓地跪下。 “这盒中是百年的灵芝。为了让爹爹的身体调养得好些,昨夜特意去师太那求來的。只可惜竟是让爹爹觉着女儿丢了颜面。若不是二皇子恰好经过,带着宛儿快些赶來,怕是爹爹又要担心了。女儿不孝。还请爹爹责罚。”宛卿低着头默默地抹着泪,话中有几分真假,她自然心中清楚,可是她始终气不过左简因着不知名原因而将自己要嫁给他人的举动。全然不顾自己对这个家的付出,也不顾自己的心意。所以这一哭竟又是将伤感给勾了出來。 这美人一哭原本就立刻让人觉着是苦着她了,再加上宛卿原本的名声不仅响,而且又是极佳,众人的言论间又将这事往有力的方向说了去。 左简的目光流连于楚律容和楚律辰之间,终究是扶起了宛卿,匆匆往府里赶去。 “时机挺巧?”楚律容见事情了却,横眉看向此时才下马的楚律辰。 楚律辰低低一笑,对着楚律容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他的情报。但是看向左简的时候,表情也是好不到哪去。楚律容也是如此。 “发生何事?这一次,可以换你告诉我了吧。”楚律容指了指相依楼,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宛卿婚事之事在楚律辰三言两语之间就说了个透彻,但是昨日想加害宛卿的人,却是让楚律辰一头雾水。 楚律容除却知道那些人是來自塞外,也就沒了别的线索。两人兀自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有谁故意加害于宛卿,还是说,是为了破坏太后的计划,让宛卿无法成为有力的助力。 是前者……还是后者? ------------ 第一百零六话 一颦一笑,尽入眼底 回到府内的宛卿并未与左简挑明,两人坐在大堂之中相顾无言。 最终是由宛卿打破了沉默,“爹爹,有些事,还是直说吧。利用來利用去。为了什么,我们心中都是清楚。” 无非是为了皇位,无非是为了权利。就是因为这些,要放弃百姓的安居乐业,要牺牲身边所有人的情或者命。当真是好法子。可惜陷于其中的人,永远都看不透。 “既然,你都清楚。你要选择谁?这是我唯一可以让你选择的了……”左简看着越來越像自己和左夫人的宛卿,兀自叹了口气。却是始终不松口。 左宛卿垂下头,低低地笑了笑。 冠冕堂皇的理由,仅剩的选择。 “我谁都不会选。”宛卿起身走到了门口,转过头丢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无法选择,但是,我可以选择。既然你已然负了我们母女两,那么,也休怪我了。”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从第一次被推到直面困境开始,有一粒阴暗的种子早已在她的心中种下。 前一世无权无势无利。她被迫离开了家,被迫入了那楼。 今生,该有的,她几乎都有了。唯独亲情,是怎么也填补不上的缺失。 她只求一个护她,却发现无论前世今生,这人都不会出现。 所以她只能狠,对自己狠,也对所有敢利用她的人更狠。 一层窗户纸的距离,捅破了便什么都不剩了。 左夫人和左简还尚且有着夫妻的情分。但是宛卿和左简可沒有任何联系。 换做在太后未点破之前,她可能还会有些顾及,顾及那份來之不易的亲情。 而点破之后,只剩那些揉捏造作的表演。所以她不会再有所顾及。 拂袖而去的宛卿,在此刻的左简眼中,却是一个已然离手的纸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再也抓不住它。 “娘亲,明日入宫,无论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管。”宛卿拉住左夫人的手,低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带着纸鸢和墨香出了府。 看着杀气凌然的宛卿,府中之人自然沒有人拦。 当楚律辰在别院门口看见宛卿的时候,他顿时有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话來形容此时的心情。 “你不是说,这别院,随时欢迎我來吗?”宛卿对着楚律辰低低一笑,却是依旧难掩眉宇间的些许感伤。 她现在,似乎在利用楚律辰对她的好感。 楚律辰点了下头,转身引着她逛起了别院。 “对了,你的桃核还在吗?”走到一半,楚律辰转过身看向宛卿。 猝不及防地对上楚律辰的目光,宛卿微微退缩了一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他清澈的目光中沉沦了下去,从随身的小袋子中,取出了被洗净的桃核。 楚律辰示意宛卿闭上眼睛之后,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來,放到了宛卿的手中,取走了桃核,“宛卿,我非常庆幸,我能够活着出了皇陵。” 宛卿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楚律辰,倒映在眼中的真挚,让她來不及确认自己的心意便给了他一个不明意义的拥抱。 “我答应你,明日那场戏,我会好好演的……”左宛卿在楚律辰的耳边低低诉说着,将他刚才递给自己的玉佩带到自己的腰间,取下了那枚破破烂烂的玉佩,将它贴身收好。 楚律辰理了理宛卿的头发,似是不舍又似是害怕,“宛卿,你真的决定了?这一步跨出,便是再无回头之路了。” 无论如何,楚律辰的这份情谊她已经是无以为报了。 所以,她愿意以命换他盛世安稳! “先将这桃树种下吧。”楚律辰收回了即将外露的情绪,匆忙让九影和八哥儿去取那些铲子之类的东西。 看着楚律辰不遗余力地亲自挖坑,宛卿突然笑了起來。 不知是因为这院中的花太过美,还是因为这一日的阳光太烈。在楚律辰看见宛卿肆无忌惮的笑容的时候竟然有着些许的晕眩。 “二皇子,宛卿有个不情之请。在这院落之中,可否容宛卿,肆无忌惮?”宛卿弯下腰,将桃核放进了挖好的坑之中,就着这个姿势仰视楚律辰。 细碎的阳光因为楚律辰的遮挡而零落进宛卿的眼眸之中。 楚律辰知道,自己说不出拒绝,而他,也不会拒绝。 “宛卿,在这院落之中,沒有任何人会质疑你。”包括我。楚律辰沒有出口的话,宛卿知道,所以她的笑容更加大了起來。 楚律辰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她愿意孤身一试。 宛卿是楚律辰的逆鳞,所以女子定然是活不久的。不过,先得将情报套出來才是。 “赤红,将她看押起來。千万别弄死了。九,待天亮之后,将韩暻和尉迟勋引來这。”楚律辰放下宝剑,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九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屋里那个醉猫给弄醒。 “醒了吗?”楚律辰撩开了帘子行了进去,低声询问墨香和纸鸢。见两人摇头不由皱了皱眉,“她喝得是什么酒?” “好似是竹叶青酒。”纸鸢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回答。 “好似?你是怎么侍候宛卿的,竟是连这些事都记不得。”楚律辰走到宛卿的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请二皇子责罚。”听闻楚律辰的责备,纸鸢和墨香当即跪下。 楚律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行退下。 却在她们离开之前又将她们叫住,低声吩咐,“以后,无论如何别让她喝酒。” 当然,不包括合卺酒。 楚律辰心中补充了一句。 见她们离开,才大着胆子俯身去看宛卿的睡颜。 似乎是因为喝高的原因,宛卿睡得极为踏实,怕是连这雷响都不一定能将她弄醒。而且因着醉酒,脸上的些许红晕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美意。 宛卿啊宛卿,你这一喝酒,就险些乱了我的计划啊。可是我竟然还提不起想要报复你的念头。 罢了,反正都决定要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之下了,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我的香囊可是被楚律容给抢了去,等你醒了这个一定要补上。 这三年我可是一直靠着它庇佑着呢。一时沒了可真有些不习惯。 还有这桃树也该种了吧?再不种,这核都要找不到了吧? 醉猫,赶紧醒过來吧。天都快亮了。 当然,你若是愿意住下,我倒是也很乐意。 ------------ 第一百零七话 一张圣旨,一纸婚约 指尖传來的温暖,冲天而起的火焰,一瞬的光亮,一世的终结。本以为,早已与那焦黑的木炭一起化作尘埃,却为何那些冰冷的目光,奸笑的嘴脸,带着不明目的的接近,歇斯底里的怒吼,竟然再一次卷土重來。 尖叫,哭泣,软弱沒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只有冰冷的河水,古老的歌谣在耳边徘徊…… 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最无助的时候,一个温和而急切的女声冲破了所有的混沌在耳边响起,让宛卿从梦中抽离,“宛儿……莫不是又做噩梦了?” 女子的眉头紧皱,她曾听闻师太说起宛卿常被噩梦缠绕之事,却沒想到这刚來不过第二日便睡不踏实,若是自己不是恰好经过,这孩子岂不是会在噩梦中猛然惊醒,不由连连后怕。 女子伸出手替宛卿顺着气,一边也平伏着自己的心跳,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宛儿好些了吗?” 那……是梦吗…… 宛卿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女子低声吩咐着丫鬟取來热毛巾和热茶水,无声无息地陪在宛卿的身边,生怕惊扰到宛卿。 就在女子以为宛卿睡去的时候,宛卿总算放松了身子,犹自带着泪意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倒是让女子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生怕宛卿吓傻了。 看着面前着着绛紫色大袄,约莫三十却保养得体的女子,宛卿有些恍惚,母亲?不,不像……母亲不是这样…… 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 就在宛卿迷茫不已的时候,热毛巾轻轻地触碰到了脸上,总算将神游的思绪给唤了回來。 宛卿伸手将自己未干的泪痕抹去,敛去眼眸中流露出的脆弱,目光迎上了身边的女子低低开口,“好多了……让母亲担心了。” 女子苦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傻孩子……娘亲担心孩子是天经地义。口渴吗?要喝些水吗?” “嗯……”宛卿点了点头,从被子里爬了出來,女子立刻将她摁了下去,亲自去取來茶水,小心翼翼地试着温度。 女子轻吹着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宛卿嘴边,低声嘱咐着,“小心烫。” 宛卿不好意思地喝了几口,便不知该继续睡觉还是要和面前的女子再说几句。思绪却早已飞到了那个似梦非梦的现实中,犹记得当年瘟疫肆虐,自己不信染上,母亲不顾劝阻日夜不眠地照顾着自己,也是如此的语调,如此的小心翼翼。只可惜,那一场瘟疫自己是度了过去,母亲却是这样撒手人寰,再也看不见。想着想着,宛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脸上残留的表情再一次隐沒于黑暗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女子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宛卿因着噩梦而不愿一个人睡,便解了大袄递给丫鬟,柔声道,“娘亲今日陪宛儿睡,宛儿不用怕。” 宛卿略微有些吃惊,抬起头看了眼女子,终是缓慢地点了下头,或许,这一晚她可以再放纵一下,这样想着,宛卿往里面又挤了一些让出了空间留给女子,随后闭眼假寐。 女子小心地掖好被子,寻了个能够让宛卿安心睡觉的姿势,才掖好被子,拍了拍宛卿的背,示意她安心睡去。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桌上因为担心宛卿怕黑而点着的蜡烛发出的轻微声响。 在确认女子睡去后,宛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和透过窗纸洒进屋里的摇晃树影,陷入了沉思。 都过去三年了,自己还是无法摆脱那个梦啊……真不知该说自己什么好。 宛卿苦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地面上的银白月光。 就好像火焰的灼痛感仿佛还在指尖跳跃,周边已是一片火海,却猛然睁开眼发现是熟悉不过的场景,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七岁的光景。 整整三年,她不断地在做这个梦,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长相,她都几乎可以完完全全地记得。 记得三年前,刚刚醒來的时候,自己误以为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听着车轮碌碌的声响,突然想起梦中接下來可能发生的事她又不由后怕,梦里的七岁光景,全家曾前往最富盛名的寺庙祈愿,因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卦象,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还被说成了天煞孤星。 之后,又因着大哥害病,自己突然被定下了门娃娃亲,说是冲喜。 所以当自己发现是七岁时前往寺庙的路上,而寺庙宏伟的建筑已然看清,便是各种惊慌失措,迫不得已跳了马车,怎知一不留神滑下了山坡落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本以为真的要与阎王报道,都想好了要与阎王说些什么,却又意外地被一名云游师太所救,跟随她回了望月庵,一边习武,一边度日。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看光了所有的佛经,也未从中悟出那个逼真到和现实一般的梦境是真是假,还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又重生而來。心中却是有一个念头,坚定地告诉她,那不是梦,而是现实。所以当时既然已经离了那早已沒有情感可言的家,便决定不会再回去。所以,佛经并沒有教会她释然,还是让她带着扭转命运的想法坚持了下來。 本以为会在这庵里度过一生,宛卿也想着沒有自己的介入,或许大家的命运定会不同,却又怎知,待至十岁有余师太将自己托付给了现在的养父养母便再次云游。 今日便是來这府中的第二日。 养父姓左,因而被冠之以左姓,当带着书卷气息的养父问起自己可否记得名字,脱口而出的宛卿两字便顺势成了自己的名。 养父为名门之后,为当朝丞相,养母为当朝皇帝的妹妹,封为安贞公主。 因着一种未解的毒,夫妻两人终是沒有后代。安贞公主因信奉佛教才偶遇了师太,师太便将自己托付给了两人。 也因此今后的命运,自己便会以左宛卿这个名字活下去。 可是,心中为何总是有一种不安。对自己活着这一点的不安,对他们给予自己的温暖而不安。 ------------ 第一百零八话 早有耳闻,早有安排 关于那伙偷了宛卿玉佩的人,楚律辰也是早有耳闻。 而听闻宛卿的后续安排,便也是早已允了去。今日被宛卿突然提起倒也只是愣了一下便也沒打算过多干预。 可是看着宛卿直直地盯着自己,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又笑了笑,“怎么了?可还有事要说?” 宛卿点了下头,“明日一同去会会那货人吧。如果成功了。我就带着江梓贞跟你去边疆。” 楚律辰放下了手里的书,和宛卿对视,在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最终败下阵來,“好。” 因为九影很楚律辰在之前就汇报过,所以在七杀坊的人手到來之后,楚律辰便派出了其中几人盯着那一伙的动向,平时也一直有九影负责他们的行踪。所以追查到那伙人的下落并不难,难便难在,如何让他们心服口服地成为自己的人。 坐在前往帝都之外一处山中地王庙的轿子中,穿着普通衣饰的两人一人忙着翻看账本,一人忙着从账本中整理出那些黑账,倒也算得上配合默契。 “二皇子打算何时动手?”看着已经日趋丰富的把柄,宛卿抬眼看向一直在默默筹划着的楚律辰,孙权一系需要连根拔起肯定很难,纵使他的把柄足够多,也无法办到。 楚律辰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还不是时候。 两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宛卿混杂着前世的记忆來看,今年年底,楚王便会发病。而这病自然不会痊愈,甚至在第三年春季便会夺去这个已然昏聩的君王生命。 所以动手,便一定要在他倒台之前,或者,楚律辰坐稳王位之后。 可是今年冬季的一场罕见大雪又会迫使塞外无粮,而不得不闯入边境夺去所需资源。因为这一次的得手,所以为之后的屡次犯境埋下了隐患。 因为塞外來犯且为了证明皇恩浩荡,定然会由帝王亲自前往,或者有皇子代劳。楚王身体抱恙自然不可能前往。 而以楚律辰现在的身份,和他所要登上太子之位所需的经验,是不得不前往边疆的。 当然前往边疆的皇子还有可能是大皇子,四皇子等人。全然要看这群臣的口才和这楚帝的心意了。 不过,这样一來,在楚帝倒台之前就想肃清孙系定然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坐上王位,一切步上正轨之后才可以。 这边宛卿思考着,楚律辰也未放松。 如果是要保全自己和楚律仪的前提下,并且要夺下这王位,定然光凭七杀坊自然不够。看样子这一次的科举,定然要让尉迟勋出场了。 文有尉迟勋,那么……武呢? 在自己接触的人中,并沒有在这方面很突出的人,似乎需要留意起來了。 出了帝都之后,半路便下起了雨,让众人淋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所幸的是,这次并未急着赶路,宛卿和楚律辰又是坐在轿子中,并为波及。倒是可怜了其余几人怨声载道。 “就近选个能避雨的地方。雨停了再赶路吧。”楚律辰撩起了一边的帘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又匆匆行了几里,众人总算是寻找了一处农庄。站在檐下避雨。 那一处农庄似是很少见着外人,又加之民风淳朴,立刻让众人进了庄里休息。还特意沏了姜茶分给大家。 “这雨,似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几位是否要在这留宿一晚?”上了岁数的庄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众人,最终定格在楚律辰的身上。 看着窗外宛如瓢泼的雨点和夹杂的闪电,楚律辰点了下头。 农庄不大,倒也五脏俱全。身边带的人也是足够,不多时便拾掇出了几间供他们休息。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便喊。”楚律辰始终有些不放心,可是一想到宛卿会武功,又有八哥儿和暗中的赤红护着,要是出问題才是不对,便又放下了心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但是这农庄之中总又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楚律辰有些上心。似是有什么阴谋在蠢蠢欲动一般。 待他看见床脚边的一处极少的淡黄色粉末,俯身蹲下轻抹了一下,放至鼻前嗅了嗅,嘴角顿时噙起了笑意。 雄黄粉。这时隔三年未至,就再一次出现。 这农庄绝对不似表面这么祥和。 楚律辰的想法在晚间便得到了印证,或许应该感谢上一次蛇群的围攻让宛卿对于此类生物的感知大大增加,几乎是在它吐信子的第一下就弹跳了起來,毫不客气的大撒雄黄粉。 如果单单是蛇,或许宛卿还不会觉着惊慌。 看着面前眼中泛着绿光阴笑不已的猥琐老头,左宛卿打了个冷颤。 他的眼睛仿佛和蛇类一样,干哑的声音就如同锋利的指甲在石块上划过,让人牙疼,“炼制蛇丹的最佳药引……真是令老朽发狂啊。” 在老朽动身的那一刹那,八哥儿和赤红同时出了手,三人立刻缠斗了起來。 宛卿小心翼翼地避开战圈就要往外躲去,这刚打开门,她就立刻关上。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还真是许久沒有遇到了。 门外一摞冒着绿光的眼睛,活像是已经饿了几年沒有吃饭的饥民,只要宛卿犹豫上半步,恐怕他们就要集体闯了起來。 “我们,似乎闯到了他人的养尸地……”八哥儿护着宛卿退到一旁,沒头沒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所谓“养尸地”,就是指埋葬在该地的尸体不会自然腐坏,天长日久后即变成僵尸的那种地方。 在前世宛卿也曾听门口那讲鬼话的怪老头提起过,只是未曾留意。却沒想到,今生倒是遇见了去。 可是这大白天为何就沒有问題,到了晚间却是集体成了这幅样子? 所谓的蛇丹又是何物?竟要用活人作为药引?! 就在宛卿趁着那老人被缠住的时候思索对策时,土墙被楚律辰和九影合理打破,一具具风干的尸体从断垣残壁中显现。 宛卿打了个冷颤,将几乎冲破喉咙的叫声给憋了回去。 “你若再动一下,所有人给你陪葬。” ------------ 第一百零九话 是生是死,一念之间 听着楚律辰的话语,宛卿将不着边际漫开去的思绪收了回來。 而那老头竟然当真听话地不再动手。 “你以为你们可以瞒过我们的眼睛?当真是笑话。”楚律辰猛地抽出宝剑,挑去了那老头带着人皮面具。 的确,这从头到尾都很真,甚至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又实在是太不用心了。 散落的雄黄粉,配合不默契的村民,看见银两便要扑上來的小孩,都太明显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被揭去人皮面具的男子露出了他的真面貌,倒是出乎意料的有着一脸正气的脸庞。 不过这对于楚律辰而言,可沒有任何说服力。 “你们要装,便要装得像一些。”楚律辰示意九影和八哥儿将男子捆住,缓缓地坐了下來,顺势指了指刚才因为打破墙面而露出來的东西,“这乱葬岗取來的白骨。你们还当真是不含一丝敬畏?不过一眼看去便不止一人的骨头,还错乱地摆放,明显不是生前被砌进去的。还有,你的人皮面具也很假。包括,那几条蛇。” 比之上次遇见的蛇群,这一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看便是无毒的蛇类。 除非能在乍看之下被吓到,细看可是处处就是疑点。 “那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您又是为什么一直要派人盯着我们?”男子盯着楚律辰朗声开了口,原本他倒还为确定此人便是一直派人盯梢的幕后黑手,今日一试便知真假。暗中盯梢的人,几乎在他们行动的同时就出手相助,所以肯定是他的人。 而帝都之中的情报他们可是无所不知,那日回宫的路上,他可是很认真地观察了几位皇子。所以能够认出也并不难。 “看样子,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会很愉快啊。”楚律辰看着那人,挽了个剑花,便将他掷出的暗器格挡开。 “打赢我在说。我不喜在手下败将下办事。”男子夺过八哥儿腰间的宝剑,与楚律辰缠斗了起來,一路打至大院中央。 比起还算理智的男子,那名之前见过的火爆脾气女子误以为两人并非切磋而是实打实地打架,一撩袖子便打算加入战圈,宛卿取过九影的佩剑,将那虎虎生风的鞭子给缠绕住,不让她去打扰两人。 “哟呵!你竟然又來了?”女子眉毛一挑,当下也不管那两人,鞭子的方向一转,对着宛卿就是一顿子甩。 宛卿苦笑,轻跳着避开。 “嘿!看招!” 看着一次次带着破空声的鞭子朝着自己飞來,而楚律辰和那男子又都得难舍难分,这让宛卿的怒火也噌噌地涨了上來。 先是被惊吓,又是被这胡乱地打,是泥人还有三份火性呢! 而以楚律辰现在的身份,和他所要登上太子之位所需的经验,是不得不前往边疆的。 当然前往边疆的皇子还有可能是大皇子,四皇子等人。全然要看这群臣的口才和这楚帝的心意了。 不过,这样一來,在楚帝倒台之前就想肃清孙系定然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坐上王位,一切步上正轨之后才可以。 这边宛卿思考着,楚律辰也未放松。 如果是要保全自己和楚律仪的前提下,并且要夺下这王位,定然光凭七杀坊自然不够。看样子这一次的科举,定然要让尉迟勋出场了。 文有尉迟勋,那么……武呢? 在自己接触的人中,并沒有在这方面很突出的人,似乎需要留意起來了。 出了帝都之后,半路便下起了雨,让众人淋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所幸的是,这次并未急着赶路,宛卿和楚律辰又是坐在轿子中,并为波及。倒是可怜了其余几人怨声载道。 “就近选个能避雨的地方。雨停了再赶路吧。”楚律辰撩起了一边的帘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又匆匆行了几里,众人总算是寻找了一处农庄。站在檐下避雨。 那一处农庄似是很少见着外人,又加之民风淳朴,立刻让众人进了庄里休息。还特意沏了姜茶分给大家。 “这雨,似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几位是否要在这留宿一晚?”上了岁数的庄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众人,最终定格在楚律辰的身上。 看着窗外宛如瓢泼的雨点和夹杂的闪电,楚律辰点了下头。 农庄不大,倒也五脏俱全。身边带的人也是足够,不多时便拾掇出了几间供他们休息。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便喊。”楚律辰始终有些不放心,可是一想到宛卿会武功,又有八哥儿和暗中的赤红护着,要是出问題才是不对,便又放下了心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但是这农庄之中总又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楚律辰有些上心。似是有什么阴谋在蠢蠢欲动一般。 待他看见床脚边的一处极少的淡黄色粉末,俯身蹲下轻抹了一下,放至鼻前嗅了嗅,嘴角顿时噙起了笑意。 雄黄粉。这时隔三年未至,就再一次出现。 这农庄绝对不似表面这么祥和。 楚律辰的想法在晚间便得到了印证,或许应该感谢上一次蛇群的围攻让宛卿对于此类生物的感知大大增加,几乎是在它吐信子的第一下就弹跳了起來,毫不客气的大撒雄黄粉。 如果单单是蛇,或许宛卿还不会觉着惊慌。 看着面前眼中泛着绿光阴笑不已的猥琐老头,左宛卿打了个冷颤。 他的眼睛仿佛和蛇类一样,干哑的声音就如同锋利的指甲在石块上划过,让人牙疼,“炼制蛇丹的最佳药引……真是令老朽发狂啊。” 在老朽动身的那一刹那,八哥儿和赤红同时出了手,三人立刻缠斗了起來。 宛卿小心翼翼地避开战圈就要往外躲去,这刚打开门,她就立刻关上。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还真是许久沒有遇到了。 门外一摞冒着绿光的眼睛,活像是已经饿了几年沒有吃饭的饥民,只要宛卿犹豫上半步,恐怕他们就要集体闯了起來。 “我们,似乎闯到了他人的养尸地……”八哥儿护着宛卿退到一旁,沒头沒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所谓“养尸地”,就是指埋葬在该地的尸体不会自然腐坏,天长日久后即变成僵尸的那种地方。 在前世宛卿也曾听门口那讲鬼话的怪老头提起过,只是未曾留意。却沒想到,今生倒是遇见了去。 可是这大白天为何就沒有问題,到了晚间却是集体成了这幅样子? 所谓的蛇丹又是何物?竟要用活人作为药引?! 就在宛卿趁着那老人被缠住的时候思索对策时,土墙被楚律辰和九影合理打破,一具具风干的尸体从断垣残壁中显现。 宛卿打了个冷颤,将几乎冲破喉咙的叫声给憋了回去。 “你若再动一下,所有人给你陪葬。” ------------ 第一百一十话 跌宕起伏,只有你我 在九影和八哥儿的威慑下,又加上楚律辰身份的威压,一切看似很简单地结束了。 但是就像故事永远都是会跌宕起伏一般,插曲也会不间断上演。 大皇子的登场,让宛卿和楚律辰俱是一惊,却又警醒无比。 “二弟啊。你这一步步走得还真是巧妙。要是沒有左简,恐怕我都找不到你啊。”楚律容挥了挥扇子,带着身后的黑衣人一步步地靠近。 看着密密麻麻呈碾压之势过來的几十人,楚律辰目光微凝,“皇兄,可是派这些人來保护我?” 楚律容浅笑着点了下头,随着手中扇子的合上前指。那片黑衣人瞬间而动。 躲在门后的宛卿,听见了楚律容所说的话,也听见了宝剑出鞘的声响。 苦笑了一下之后,缓步走到了行囊放置的地方,将八哥儿所赠的宝剑缓缓地抽了出來,平滑的剑面倒映出了自己的眼眸,看着自己绝望的目光,宛卿似笑非笑地挽过一个剑花,门外的金戈相交声提示着她,他们已经大大出手。 在虚伪的假象之下,现实的真相就是那么**裸地令人无法直视。 刚才还在决定他人的生或死,这一刻就立刻翻转了过來。而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左简。 若是楚律辰今日命丧于此,恐怕自己的责任也是不小吧。 毕竟是自己的接近,才让有些人有机可趁。 不过,现在暂时只有两个选择,杀出重围,还是死在这里。至于为什么自己还沒有被殃及,那应该感谢于大皇子对自己还存在那么一丝兴趣。 宛卿扯过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紧了紧手中的剑,示意纸鸢和墨香先行回避躲好之后,打开了房门,快步冲了出去。 就在因为房门打开而安静下來的瞬间,一个个身影突兀地开始快速行动起來。将宛卿团团围住。 來不及有过多的反应时间,势如破竹的攻击已经落了下來。 宛卿的剑术在几年的磨练中已然有了绝大的进步,所以在楚律容还未注意到的情况下尚且还能应付。 但是也架不住人多啊,一人一下,光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有來自各个方向的攻击,而且极为刁钻。 就在宛卿再一次挡开一剑,试图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时候,一柄利剑眼睁睁地划到了眼前。在后继无力的情况下,宛卿只得闭眼等死。 可是几个呼吸之后,她依旧沒有感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滑下,或者刺痛感。不解的睁开了眼睛。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出來呢。”楚律容低低一笑,夺去宛卿手中的剑之后便立于她的身侧,目光却始终落在楚律辰和九影所在的战圈。 楚律辰的目光在扫到楚律容的举动之后越加阴冷,再一次拍飞几个來不及回避的杀手之后。楚律辰退到了九影背后休整半刻。 九影会意,凭借一人顶住了所有的攻势。 楚律辰深吸了一口气,轻功被他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个冲刺,扭身,刺杀。 两个呼吸的时间,在他的手下又死了两人。 而此时,他沒有停顿的时间,脚尖一扭,再一次架挡,反手一击。行云流水的动作,宛如一场盛大的宴会般,充斥着韵律。 八哥儿……去哪了?为何到现在都还沒显身,是背叛了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宛卿默默地思索着,时不时打量下立于自己身旁的楚律辰。 既然楚律容不开口,宛卿更不会引火上身。更何况他的手现在就在自己背后一寸左右,恐怕只要自己轻举妄动,就绝对会被点穴,更加不利于她的逃跑大计,所以她只能默不作声地细心地观察局势。 到现在,七杀坊的人和八哥儿都还未登场,这实在太过蹊跷。 似乎看透了宛卿现在的打算,楚律容低低地笑了笑,原本随手扇着的扇子被啪地一声合上,不大的声响,却仿佛是一种命令。 “二弟,你现在,累吗?”楚律容挥了下扇子,所有的黑衣人顿时停下了攻势,往后退了一些,但是依旧将楚律辰和九影围困其中。 经过刚刚的一场战斗,热闹的院子中已经少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那名男子手下的人。空荡荡的院落,弥漫着的铁锈味,令人发自内心的害怕。 宛卿的背上也早已布满了冷汗,唯独楚律容一人还笑靥如花,仿佛杀人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的随意。 楚律辰平伏了下气息,而那名武艺超群的男子也带着女子杀出重围聚到了楚律辰身边。 人多力量大,或许在此刻还是有些用处的。 楚律容眯着眼睛,总觉得那男子令人有些眼熟,可是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个时候,一网打尽,随后再将这罪责撇清,才是他的首选。至于宛卿……若是不从,便绑在身边吧。 终有一天,她会愿意的。 “嗯?”正在思考着如何用最少的人力解决战斗的时候,楚律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熟悉的气息混了进來。 “皇兄,你有这么一支隐秘的力量,父皇,知道吗?”楚律辰低低一笑,而一个突兀的身影在一下瞬间,便已经在楚律容的身后。 楚律容凭借灵敏的反应,猛地转身一掌,却落在了空处。而他身旁的宛卿,却已经被带出了几步远,钻入了人群之中。 在人群中,赤红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影,一手执匕,一手护着宛卿,一沾即离。 对上七影,他也许需要一场恶战,但是对于这些只有皮甲护身的小喽喽,那便是小菜一碟。 赤红幽灵般的身法,着实成为了他们的噩梦,即使來得及架挡一击,第二下已经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看见局势竟然对自己不利,楚律容短暂的一惊,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楚律辰。但是随后,他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坚定。 若是对手能力太低,似乎就更加沒有征服的欲望了。唯有旗鼓相当,才会有得胜后的那一丝愉悦。 更何况太子之位,只能在他们两个之中诞生。 ------------ 第一百一十一话 大大出手,喧嚣于世 宛卿被带走之后,楚律容也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再不出手了。毕竟少了一个可以让楚律辰动摇或者露出破绽的人偶。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宛卿,同样也是他的破绽。 九影对上赤红,最大的困难便是锁定他。不过,他相信有着宛卿这个巨大的目标,赤红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对着七影使了个眼色,楚律容抽出了佩剑,与楚律辰缠斗了起來。 随着楚律容的动作,那些黑衣人也迅速行动。 七影在人群中猛地一掌轰出,一向滑如泥鳅的赤红当即快速侧身闪避,但是因为空间有限,再加上还要护着宛卿,这一掌依旧被轰在了左肩之上,令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去。 宛卿看了一眼七影,猛地转身挡在了赤红身前,七影当即收力,避免误伤,而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让宛卿和赤红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中。 几个呼吸之后,楚律辰和楚律容的第一次正面攻击也接触到了一起。 楚律辰最擅长的是借力和卸力,令楚律容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但是楚律容凭借深厚的内力,短时间内,楚律辰也无法取得胜利,而拖得越久,就对楚律容來说越有力。毕竟在人数的优势上,他能够休整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而楚律容却可以随时脱离。 面对楚律容再一次刺过來的一剑,楚律辰侧身一闪,左手反抓,右手后撂。虽然抓住了楚律容的右手,也划伤了他,但是自己却是硬生生挨了楚律容一剑,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楚律辰倒吸一口冷气,右手用力一刺,楚律容在被楚律辰抓住之后便知不妙,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不是随便就能中的。当即后撂,但是依旧被刺了个正着。 两人被迫再一次一触即分,楚律辰的身形已经明显不稳,而楚律容只是被他在后背划开一条不长的口子。 见楚律辰已经出现破绽,楚律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快速冲向他。 因为被打去了发冠,被垂落的发丝所掩盖的面容之下,是一个嘲讽的笑脸,楚律辰右手擦去嘴角的血液,在佩剑呼啸而至的刹那,消失不见。 因为伤口的疼痛,让楚律辰仿佛再一次回忆起了第一次的面对死亡的感觉,也再那一次,记起了生存的真理。杀戮在这一刻重新喧嚣于世上。 七影自然注意到了楚律辰的变化,刚刚沒有击杀赤红就代表了最大的失误,若是再耗下去,恐怕胜利的机会已然会减少许多。 当下也顾不得去围堵宛卿,快速展开身形冲回了楚律容身边。 因为七影的回援,让黑衣人体会到了一丝恐慌,令他们的士气大减。 楚律容看着有些被拧转的局势,默默地吹了一个口哨。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端看他的气势便知已然來头不小。而更加令人觉得奇特的是,他的手中还捧着一个宛如孩童一般的可爱孩子。 “好像,很好玩啊~”随着小女孩清灵的声音和一个看似无害的捂嘴轻笑,大汉将她放置在了肩头,猛地冲向了战圈。 看见此人的出现,黑衣人果断地闪开,任凭他如同野兽一般冲向了刚刚显身的楚律辰。 “去死吧!”如雷的吼声打破了几乎凝固的气氛。 楚律辰顿时一惊,深渊却是已然出手。 深渊的长枪直直地对着那孩童掷出,在吸引了注意之后不断挑衅。 那大块头在一定程度上只是那小孩子操控的木偶,而唯有引起小孩子的怒意才是上上之选。 不过所幸的是,那孩童心智尚未成熟,在堪堪接近楚律辰的时候猛地往左一挪,攻向了深渊,一直以为此人一处胜券在握的楚律容顿觉不妙。 楚律辰浅浅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平伏体内乱窜的内力,之后便再一次展现了他过人的借力打力。 乘着孩童无法看清战况,楚律辰瞬间潜伏到那大块头身后,待他要闪躲时,借助他闪躲的力气又把他抡回了原地,而深渊则立刻配合默契地出击,再随着他快如闪电的一击,噼噼啪啪骨头断裂声令楚律辰都忍不住皱眉。 此时孩童的反应却比大块头快了一步,看似无害的银丝似有灵性般缠住了将要撤退的楚律辰,猛地将他甩了出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楚律辰无法做好准备。半空更是借不到力,只能避开要害,硬生生地撞上了墙面。 此时一直按兵不动的八哥儿突然现了身,将楚律辰接下,免去了进一步受伤,在楚律辰的示意之下再一次潜行而去。 深渊和九影早已知道沒有后顾之忧,立刻对着孩童和楚律辰展开了攻势,以防他们偷袭楚律辰。 长枪闪着寒冷的光芒直取孩童面门,孩童喘着气翻身避开,刚刚那一甩用了她接近八成的内力,一时还未反应过來。 深渊见她开始喘气更是不客气,一击一击更是连绵不绝。将那孩童不断逼入绝境。 “小心!”宛卿和赤红解决完那些尚无还手之力的逃兵之后立刻回援,见楚律辰身上有伤,立刻取出伤药给楚律辰上药,抬眼便看见一幕令她难以想象的画面。 看似必死的大块头竟然还可以站起來,并且意图偷袭深渊。而皮开肉绽又几乎沒有一处好肉的人,竟然还能不觉疼痛,这未免太过可怕! 孩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大块头怎么会如此容易斩杀。 眼见深渊根本來不及反应,而九影又來不及回援,孩童已经做好拍手看他变成一滩肉糜的准备了。 但是一柄漆黑的匕首竟是破空而至,直直地刺进了大块头最为薄弱的眼睛,并且直入脑内。 原本合拢的大掌随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击,微微偏离了方向,深渊自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灵巧侧身一闪,长枪后挑,向前一扑。 必死的局面一瞬间扭转,大块头这一次的攻击落了个空。而孩童也在同时受到了九影的进一步攻击。 本以为胜利的局面,似乎又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丝疑问。 ------------ 第一百一十二话 形势再变,陈年往事 眼见着情势对己方有利,楚律辰便稍稍放松了下警惕,等着后续的安排一点点实现。而宛卿就在他的身侧,令他又安心了一些。 “二皇子……你可以帮我看一下……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听着宛卿断断续续的话语和瞬间白下去的脸色,楚律辰惊慌了一下,竟然以小一点的幅度探身看了过去。 一条巨大的蛇正吐着蛇信子,狭长的眼睛中似乎是在打探着什么,然后在楚律辰的目光中,快速地缠住宛卿的脚腕。 “大皇子啊大皇子,你真是太心软了。”一个枯瘦的老头子伸手捞过了蹦跳着躲避深渊的孩童,和那条蛇类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律辰,随后落在了宛卿的身上,宛如树皮般的手指揉了揉小孩子的头发,一掌将深渊拍退,“这世间啊,最麻烦的就是女人。大皇子,你说,我把她杀了可好?” “不可!”楚律容急忙制止他,但是那老头直接阴测测地笑着,看着还在酣战中的那名男子与女子,好似指甲扣过桌面的难听嗓音唤出了男子的名字,“卓北,许久不见啊。不知你那爹爹坟上的青草是否又日趋茂密了呢……多久沒回去了?” 回答他的是一条细长而有力的鞭子,老人扯过难看的笑意,将它一把抓住,顺势往自己这个方向一带。 “允墨,快松手!不可莽撞!”卓北大声疾呼,试图去拉扯谢允墨,却是只抓到了一丝衣袖,不由惊慌。 楚律辰和楚律容因着宛卿的缘故而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恼了那老人,而八哥儿则是暗中守护着,自然不能擅自离开。 宛卿感受着脚腕处的冰凉感,整个人仿佛就要化作和它一样的体温。 自己现在与皇室并沒有什么关系,倘若他们要牺牲自己而达到自己最后的目的,她也无力阻止。 更何况,这老头似乎并不是楚律容请來的。 宛卿咬着唇,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一旦如此想着,却逐渐让恐惧到达了一个顶点,一会儿之后竟然变得有些无所畏惧。就似破罐子破摔一般。 “你们快点选择吧……我的耐心可不足。”老头子让孩童到边上玩去,自己则好整以暇地勾起谢允墨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嗯,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带血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你放开她!”卓北再一次杀出重围,却沒料到这老头着实功力深厚,还未待他近身,便已一掌将他打飞。 楚律辰现在根本无暇管他们的变故,只希望那条蛇可以赶紧离开,当下便扯开了宛卿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希望用鲜血來吸引蛇的注意。 宛卿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趁着那条巨蛇掉头往楚律辰的方向扭去,只等它的头可以出现在视线之内,立刻扭过身连看也不看一眼,当即将赤红暂时借给自己的匕首狠狠地钉在蛇的七寸之处并直到将它钉入地面几寸。 力气之大几乎可以让每一个人看见她右手上的青筋,硬生生忍受着巨蛇最后的几下挣扎之后,宛卿才宛如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喘气。 老头猛地将谢允墨往旁边的一扔,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已然掐住了宛卿的脖子,阴恻恻地笑容丝毫沒有减少,“你以为,它会那么容易死吗?” “即使容易,那又如何。”宛卿的回答令那老头非常不满,但是楚律辰不知天高地厚的攻击更是让他愤怒,将宛卿如同沙包一样掷向了楚律辰。 两人翻转了好几个跟头之后才勉强止住,可是气血的翻涌令两人都非常难受,而那老头也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赤红,深渊和九影纷纷惨败,甚至有着性命之忧。 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徒手挖出了深渊的心脏,宛卿几欲呕吐,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楚律容也顾不得现在的情势,毕竟看那老头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发疯了一般,所有人都在他的屠杀范围之内,至于为什么宛卿和楚律辰现在还活着,恐怕就是因为,他想最后再折磨一下吧。 “宛卿,再支撑一会儿……援兵就快來了。”楚律辰带着宛卿往阴暗的角落里又缩了一些,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那条巨蛇也早已反转了过來,跟着那老头一路肆无忌惮地扫荡,差一些就将宛卿的泪水给逼了出來。 吃了定心丸的宛卿总算是将自己从惊慌中稍稍解救出了一些,神志也总算能够理清一下现在的情况。 因为为了防止那老头突然袭击,所以宛卿便一直盯着他,竟是从他身上看见了一丝熟稔。 他究竟是谁,效命于何人,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武功,又是何目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江南的一场烟雨,在相视一笑中,随风荡漾起回忆的波纹,然后再渐渐隐去在画中的江南,只因为你的离去,我竟为你留下的惊艳,倾情伤怀。 时光太匆匆,我们总也回不到过去,也许曾一见倾心,但再见之时,也许,是伤心之时。若是如此,在那分离的一刻,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离去,怎么也不会让定格在唯美初遇的时光流逝,我只期望那一刻可以定格一万年。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桑田,早已换了人间,再也寻不到灯火阑珊处那一抹清纯的微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屏?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消宵半,夜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儿衣,比翼连理当日愿。纳兰长于情,深于情,直抒无奈忧郁情,我的伤心又怎不是因情而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第一百一十三话 愿意跟随,神秘身份 “來了!”随着楚律辰的一声低呼,宛卿顿时从思索中脱离,平复了一下气血之后瞬间跃出了院落。 一路绝尘而來着着金色盔甲的御林军在这一刻显得犹如神明一般,领头人对着楚律辰点了下头之后,抽出长剑对着院落一指,训练有素的骑兵瞬间将院落围了起來,而一个飘忽的黑影仿佛就附着在领头人的身后一般,一同冲入了院落中。 不多时,被捆绑完毕的活口被一一带了出來,楚律容和九影早已沒了踪迹,而那老头和孩童也还未出现。 向楚律辰汇报的并不是那个领头人,而是一个年过三十的精壮汉子,干脆地行了军礼之后如雷般的声音便响了起來,“启禀二皇子,余孽已经全部落网。还请二皇子审查。” 在刚才休息的片刻,被救出來的纸鸢早已给楚律辰包扎好了伤口,墨香则扶着宛卿去了另一处休息。 冷静下來的楚律辰暗自咬牙,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有些疲惫地点了下之后便轻声下达了指令,“将他们两放了,虽然他们指认是他们自己人的,便放了吧。” 卓北和谢允墨大难不死,虽是各有挂彩但是总体还是无碍,不过卓北却是下定决心要跟随楚律辰。 “你损伤了那么多人,还愿意跟随我?”正打算上马车的楚律辰听闻卓北的请求不由转过了身,可是看见他的决意,似乎又开不了口拒绝。 “我愿意跟随你,但是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朝一日,将那贼人斩杀,将那落日山庄踏平。”卓北的低喝让周围的人一惊,同时也让宛卿想起了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便是落日山庄之中的人,为了将韩暻或祈年甩给自己而集会之时便站在祈年姥姥右边,而以右为尊的理念又是不容忽视的,也就是说那人的身份还在祈年之上。 落日山庄之中究竟有多少高手,这实在是有待商榷。 “对了,你们的统领呢?”楚律辰扶着卓北起身,又和他大致商量了一下,而也不知是卓北带人有方还是如何,那些心存下來的人统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竟是沒人逃脱。与此同时他还愿意带着剩下的其他人一同投奔。这让楚律辰有些喜出望外,但是见一切都差不多收网了之后,可是那御林军的统领却是至今未归,让楚律辰有些不解。 “启禀二皇子,那人并非是统领。”刚才答话的男子朗声回答,却不愿说出他真实的身份。 此时九影俯身对着楚律辰耳语了几句,让楚律辰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一下心境让他先去忙。 那人竟是影卫的现任统领,如此身份的人竟然因此被调动了出來,看样子楚帝那边定然也是接到了消息。 不……不可能是楚帝。他现在根本无暇估计皇子之间的暗斗,反而是隔岸观火一般的自在,也并沒有让位之心,恐怕是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让他稳居高位。 排除下來,莫非是……太后娘娘? 即不愿自己和大皇子斗法,又要操控两人,以求达到最后的期望。 即不愿过于袒护哪一方,又要消耗那些虎视眈眈之人,很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就在楚律辰思考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之上猛然被砸出了一个坑。 宛卿和楚律辰同时望了过去,还未待他们看清,统领和他身后的影子便与那老人又來回交手了有几十招,着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九影和八哥儿似乎发现了什么,而突然聚集到了一起商谈。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江南的一场烟雨,在相视一笑中,随风荡漾起回忆的波纹,然后再渐渐隐去在画中的江南,只因为你的离去,我竟为你留下的惊艳,倾情伤怀。 时光太匆匆,我们总也回不到过去,也许曾一见倾心,但再见之时,也许,是伤心之时。若是如此,在那分离的一刻,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离去,怎么也不会让定格在唯美初遇的时光流逝,我只期望那一刻可以定格一万年。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桑田,早已换了人间,再也寻不到灯火阑珊处那一抹清纯的微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屏?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消宵半,夜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儿衣,比翼连理当日愿。纳兰长于情,深于情,直抒无奈忧郁情,我的伤心又怎不是因情而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让那种自然,那种回忆,那种真诚,一直弥漫在生命之中,该多好啊。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误会,会有费解,会有猜测和非议呢?为什么还有冷落,争吵和疏远呢?为什么? 初遇是一场美丽的梦,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沒料想到的时刻出现,在最沒料想到的时刻消失。 在这场不该有我的梦里,我依然在期盼,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想象之中还能再回到初遇时的欣喜和感动。在梦里你依 然如故,在我眼前,你的微笑,一如那年那月那时那分那秒,依旧让我那么心动。 每个人都会有初遇的情结,像一杯清水那般清纯透明,透明中包含着一种叫做永不会再來的幸福,稍纵即逝,有的人拼命的想抓住,拼命的追寻,可他还是如烟随风,轻轻流逝再也不见了,初遇的情怀,是一场淡淡的清风,太过执着了,便迷失了自己,惹一世的忧伤。让他自由吧,只留一丝在梦里,安慰曾经渴望的心。 有一种情怀你不会明白,你永远明白不了,因为它是属于我自己的,也许你我仅仅错过了一秒,就已注定已错过了今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第一百一十四话 必有内贼,左思右想 “纪哥哥,你是怎么发现的?”苏苓跟着纪宇凡去隔间中翻找古籍,听他如此一说在心急的情况下又带上了一丝好奇心。 按照常理來说,人家如此隐秘地下手,宛卿定然感觉不到,而纪宇凡只是诊脉便能得知,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纪宇凡翻找着古籍,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最近看了那么多人,对这血脉更为了解了些,而以左小姐这岁数,竟然是轻微的血脉不畅,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更何况……” 纪宇凡用力地取出压箱底的破烂书籍,而被迫将话断了去。 看着那本破破烂烂看似会散架的书,苏苓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纪宇凡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捧着书坐了下來,开始给苏苓讲解这本书的來历。 “此书是祖师爷留下的,所以一直被我放在这随身的书匣子背着。而左小姐现在的症状正是在这书上提到过,所以我才留了个心眼。”纪宇凡轻轻地吹着气,将书籍上一些灰尘拂去,细心地翻看着。 大致翻了三分之一之后,纪宇凡猛地停下了动作,指着其中一行小字,“此不可为病。乃恶意中伤所致。若是发现及时,便请内力深厚之人将针震出加以调养便可。” 纪宇凡点了点头,正打算合上,却突然看见了更加小的注释。 “此招在楚纪元年前于塞外出现。便又消失无踪。如后世再遇。千万小心。” 苏苓看着看着就觉得一身冷汗,可怜巴巴地捂住耳朵就当听不见。而纪宇凡反倒是想到了更深的层次。 怕是塞外之人欲图入主中原而布下的局。 而他们的情报也未免太过准确……必然有内贼。 可这内贼究竟是何人? 左思右想总觉得放不下心,纪宇凡还是决定和宛卿合计一下以防不测。 因为知道体内被埋下了细小的银针,所以那细微的痛感竟被无限的放大,让宛卿十分不自在,恰逢纪宇凡有话要说,便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左小姐可知近日塞外有何不对?”纪宇凡替宛卿斟了茶,又麻烦苏苓将药馆的大门关了之后才开口询问。 宛卿轻摇了下头,近日她还当真沒有去管那塞外之事,而是为了构建起江梓贞所说的那个情报系统而努力,却沒想到这晚了一步就险些酿成大祸。 “您所中的招数应当就是塞外高人的手笔。怕是在帝都之中早已混入了奸细。更有可能是连宫中都混入了奸细。”纪宇凡一边分析着一边观察着宛卿的脸色。 宛卿默默地听着,竟是瞬间想到了左简,当即唤來八哥儿,“你且去左府查探一下。尤其注意一下左简。” 八哥儿领命之后瞬间赶去。 听到宛卿如此吩咐,纪宇凡已然大致猜到了一点,但是却依旧不愿相信左简竟然会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而将塞外之人引入。 说到底,宛卿现在也只是怀疑,并不敢确定这件事。 当八哥儿回來的时候,发现左府之中空无一人,这让宛卿反而有些奇怪。 “启禀主子,有百姓说左府一行早上便出了府,往山上那寺庙祈福去了。” 祈福?今日并非是佛祖的诞辰,左夫人应当沒有理由前往庙里。 除非……他们是在躲什么,而不得不离开。 “对了,那位……你且等一下离开。”看着八哥儿神出鬼沒的行踪,纪宇凡匆忙叫住,希望他可以将宛卿体内的银针给激出來。 八哥儿还未开口,就觉着有人靠近,反手一击就甩了出去。 “是我!”九影顿时大叫着一声,怪叫着跳开,对着纪宇凡拱手,“纪公子,请随我走一趟可好?” 让纪宇凡走一趟? 宛卿打量了下九影,又打量了下纪宇凡,“我也一同前往吧。我想,有可能我知道原因。” 九影点头,门口早已有马车备着,苏苓被留在了药馆之内,宛卿却是不放心,让她去寻江梓贞玩。 在马车上,宛卿出声询问了九影,果不其然是因为察觉到了一丝丝疼痛感,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让纪宇凡走一趟。 宛卿想着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感觉,暗自觉着自己似乎有些太大意了。 到了楚律辰的别院,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宛卿顿时一惊,幸好八哥儿早有准备,将宛卿易容成了九影,又凭借九影手中的令牌总算是行了进去。 正厅之中,影卫的统领正在与楚律辰商量着什么,看见有人过來,便噤了声。 “纪公子,麻烦了……”楚律辰知道九影应该已经大致说了情况,所以也不再赘述,便伸出手腕等他诊断。 为了保险起见,纪宇凡还是细心地一一查探了一边,不过楚律辰和宛卿的症状倒是一样,所以便如实告知。 “若是只需要用内力激出,此事在下可以代劳。”因为楚律辰和纪宇凡都沒有回避影卫统领,所以他基本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当今世上,能在他武功之上的并沒有几人,而那些人也早已看破红尘,当然还是要除却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有了他的帮助,楚律辰和宛卿自然沒有什么大碍,再加上纪宇凡的调理,此事倒也算揭了过去。但是也让楚律辰和宛卿组建情报中枢的行程不得不加快了。 ……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褐色的土地上留下斑驳的光亮。也这样将伏在书案上的女子硬生生地从梦境中剥离。匆忙间用修长的手指去阻挡眼前耀眼的阳光。 眼眸中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水雾。使眼前的景象带着不真实的迷离。 女子对着窗外的湖面定定出神,良久才微微伸展了下手脚,从书案前离开。 平静的湖面,倒映出湖蓝的身影。却又被调皮的鱼儿搅乱。 “小姐,有什么吩咐?”穿着鹅黄色丫鬟服的小丫头匆忙迎了上來,恭敬地等待吩咐。 “无事,退下吧。”女子离开了书房,沿着廊亭信步走去。见一处风光不错,便倚栏而坐。 ------------ 第一百一十五话 斑驳光亮,何处安身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褐色的土地上留下斑驳的光亮。也这样将伏在书案上的女子硬生生地从梦境中剥离。匆忙间用修长的手指去阻挡眼前耀眼的阳光。 眼眸中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水雾。使眼前的景象带着不真实的迷离。 女子对着窗外的湖面定定出神,良久才微微伸展了下手脚,从书案前离开。 平静的湖面,倒映出湖蓝的身影。却又被调皮的鱼儿搅乱。 “小姐,有什么吩咐?”穿着鹅黄色丫鬟服的小丫头匆忙迎了上來,恭敬地等待吩咐。 “无事,退下吧。”女子离开了书房,沿着廊亭信步走去。见一处风光不错,便倚栏而坐。 冷静下來的楚律辰暗自咬牙,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有些疲惫地点了下之后便轻声下达了指令,“将他们两放了,虽然他们指认是他们自己人的,便放了吧。” 卓北和谢允墨大难不死,虽是各有挂彩但是总体还是无碍,不过卓北却是下定决心要跟随楚律辰。 “你损伤了那么多人,还愿意跟随我?”正打算上马车的楚律辰听闻卓北的请求不由转过了身,可是看见他的决意,似乎又开不了口拒绝。 “我愿意跟随你,但是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朝一日,将那贼人斩杀,将那落日山庄踏平。”卓北的低喝让周围的人一惊,同时也让宛卿想起了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便是落日山庄之中的人,为了将韩暻或祈年甩给自己而集会之时便站在祈年姥姥右边,而以右为尊的理念又是不容忽视的,也就是说那人的身份还在祈年之上。 落日山庄之中究竟有多少高手,这实在是有待商榷。 “对了,你们的统领呢?”楚律辰扶着卓北起身,又和他大致商量了一下,而也不知是卓北带人有方还是如何,那些心存下來的人统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竟是沒人逃脱。与此同时他还愿意带着剩下的其他人一同投奔。这让楚律辰有些喜出望外,但是见一切都差不多收网了之后,可是那御林军的统领却是至今未归,让楚律辰有些不解。 “启禀二皇子,那人并非是统领。”刚才答话的男子朗声回答,却不愿说出他真实的身份。 此时九影俯身对着楚律辰耳语了几句,让楚律辰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一下心境让他先去忙。 那人竟是影卫的现任统领,如此身份的人竟然因此被调动了出來,看样子楚帝那边定然也是接到了消息。 不……不可能是楚帝。他现在根本无暇估计皇子之间的暗斗,反而是隔岸观火一般的自在,也并沒有让位之心,恐怕是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让他稳居高位。 排除下來,莫非是……太后娘娘? 即不愿自己和大皇子斗法,又要操控两人,以求达到最后的期望。 即不愿过于袒护哪一方,又要消耗那些虎视眈眈之人,很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就在楚律辰思考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之上猛然被砸出了一个坑。 宛卿和楚律辰同时望了过去,还未待他们看清,统领和他身后的影子便与那老人又來回交手了有几十招,着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九影和八哥儿似乎发现了什么,而突然聚集到了一起商谈。 几次交锋之后,最后以二对一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往楚律辰这个方向鞠了一躬之后便拎起半死不活的老头和那孩子就立刻消失于目光中。 楚律辰点了下头,又回眸看着宛卿,确认她安全之后才上了车。 “随我回宫。”楚律辰对着卓北吩咐了一句,让九影牵过一匹马给卓北,又同时示意赤红等人赶紧回去养伤。 回宫之后,注定会有一场大风暴,不过楚律容定然会撇的干干净净,而孙系倒是很有可难被糊里糊涂地给削弱许多。 毕竟,总有一个人需要來承担这最后的后果。 进宫之后,宛卿自然不可能受到多少关注,楚律辰是否出现问題才是所有人所注意的。 作为德高望重的苏太医自然不可能照顾到自己,而在这并不大的御医院中,宛卿可以听见來往的人流和楚帝明显外强中干的怒吼声以及太后不阴不阳的劝阻声中仿佛看见了前世姨娘的嘴脸。 恍惚间似乎又觉着,如果和前世一样狼狈地活着,似乎也是不错。 至少不用担心谁随时从身后捅上一刀,不用担心那些勾心斗角,只不过是活在一个井底,只不过是被人欺负。 不过,这就像下棋一样,落子无悔。 今生已然选择了要这么走,便只能一步接一步地走下去了。 想要后悔,怕是早已沒有了机会。 “宛卿,你怎么了?”楚律辰好不容易溜了出來,便见宛卿盯着那一口井出神,下意识便将她从那口井的边缘拽了回來,低声安抚。 宛卿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二皇子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让宫人好找。旁的事,明日再说。” 宛卿的伤势在明面上并看不出,而那三脚猫的御医她也是不想瞧,便等着楚帝放人之后便钻进了同仁堂。 纪宇凡诊脉之后脸色便暗了下來,飞快地开了好几服药也不让她离开药堂。 “怎么了?”看着纪宇凡的神情,宛卿有些不知所措,她现在似乎并沒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应当不会有大碍才是。 纪宇凡咬了咬牙,眉头皱得牢牢的,连苏苓也开始晃了神。 “左小姐得罪了。还请将袖子撩至手臂处。”良久之后,纪宇凡开了口,待宛卿照办之后小心翼翼地触碰肌肤,直到看见宛卿略微皱眉之后停下了手,“是否有刺痛感?” 宛卿点头,纪宇凡的眉头便又紧了一些。 这下手可当真是快准狠,不动声色便将血脉封死,若是发现的晚,定然手脚坏死,而最终死亡。好狠的心! 有了他的帮助,楚律辰和宛卿自然沒有什么大碍,再加上纪宇凡的调理,此事倒也算揭了过去。但是也让楚律辰和宛卿组建情报中枢的行程不得不加快了。 ------------ 第一百一十六话 律仪出宫,古代魔方 就在宛卿和秦依等人还在商量着如何运作,江梓贞突然探出了头,极为得瑟地往楼下瞧着。 “呵小家伙,这里不是你该來的。”江梓贞的突然出声被迫打断了宛卿几人的谈话,既然打断了几人便也探出了头打量。 “我说了好几次了!我不是小家伙!”听着这别扭的公鸭嗓,宛卿也不由失笑,循声望去见此人似乎又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來。 江梓贞说了声抱歉便颠颠地跑了下去,“小家伙,今日又是來吃酸梅汤?” “我今日带银两來了的!”着着华服的个子和江梓贞差不多的男孩别扭地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行行行。你不带银两,我不也是给你喝了嘛!”江梓贞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蹦跳着去取酸梅汤,小家伙则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相依楼在晚间是香气弥漫,令人乐不思蜀之地。白天是个正儿八经的小茶楼。也正亏着这反差,倒是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再加上在这常住的女子脾气好,长相佳,倒是让人更加向往。 还为等江梓贞将这酸梅汤取出,得知宛卿在此地便寻來的楚律辰倒是和那男孩打了个照面,不由眉头一皱,将他拎到了一边,“四弟,你怎的出了宫?” “我怎的就出不了?!”楚律仪瞪着楚律辰,不过因为仰视,所以这份怒意竟是不知不觉中削弱了不少,就似明知不行却又偏要尝试的小孩子。 楚律辰皱眉不语,自己是因为明年便及弱冠,所以便允了自己在宫外居住,可是楚律仪还有许久才置弱冠……这未免太大意了吧? “进屋里聊吧。在外面,不安全。”宛卿看见楚律辰之后便当即知道了为何觉着那男孩眼熟,便走过去将他们引进了屋里。 这相依楼白日里虽是沒多少人,可是难免会混入一些别有居心之人,还是小心为上。 “对了宛卿,这个你且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偶然所得。”楚律辰让九影把一个小东西交给了宛卿,自己进了屋便让楚律仪跟着他去了屏风后细谈。 那小东西是个乌木盒子,入手极沉。 这也引起了宛卿的注意,秦依和林云见楚律辰到了便急忙退了出去。他第一次來的时候还尚且不知他的身份,只是看见他和尉迟勋相谈甚欢才斗胆搭话。 得知身份之后,便变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宛卿也知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她们了,便也不再多费口水,仔细地端详起这个乌木盒子。 乌木盒子上布了了各色纹路,有祥云纹亦有饕餮纹,却又零零落落,繁复而又具备着奇特的美感。 整个盒子浑然天成,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是看不见有一丝缝隙,这让宛卿对着这盒子里的东西又更好奇了一些。 轻轻晃一晃,还可听见这盒子中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可见中间的确有着他物。 会不会有什么按钮? 可是整个盒子甚至连突出的地方都沒有。根本无从下手。 宛卿不信邪,又仔仔细细地将盒子摸了一边。光滑得令她不由气馁。 “你也觉着奇特吧?”楚律辰稍稍训诫了下楚律仪,不过既然沒出什么大事,也不能多说,省得将这死要面子的弟弟给惹得不高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见宛卿一脸不高兴地和那盒子较劲,他倒是觉着高兴了起來。 宛卿全副心思都在这盒子之上,便也沒有回答他的话,东瞧瞧西拍拍,却是一无所获。最终懊恼地往桌上一放。 “诶?小姐,刚才那小家伙哪里去了?”江梓贞提留着坛子在楼中找了好一会儿都沒看见她,便又折了回來询问宛卿。 “应该还在屏风后吧。”宛卿看了眼楚律辰,指了指屏风后。 楚律仪也不知是将楚律辰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还是怎样,这还沒一盏茶的时间竟是伏在那小桌子上睡得格外香甜。 “律仪!”楚律辰苦笑不已,却见他睡得又极为安稳,最终也沒有狠下心将他唤醒。 江梓贞抱着坛子,看着楚律辰的举动突然有些鼻子泛酸。 这一听名字就是皇子,以后怕是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了。 这么想着便又觉着闷闷不乐起來,毕竟许久沒有找着这么好玩的人儿了。 “怎的了?一个人抱着这坛子狂饮?”宛卿拦住了她的动作,往这干净的茶壶中注入了一些,才给她。 “说不出,就是觉着不高兴。”江梓贞将坛子往桌子上一搁,顺手撩过了桌上的乌木盒子抛着玩,见宛卿似要阻拦便捧着它打量了起來,权当转移思绪了。 宛卿则在一旁细心的打量着,可是却觉着这江梓贞似乎心情越來越不好了起來,还未等她将这乌木盒子从江梓贞手中抽走,江梓贞已经将这盒子左右一拧,低喊了一声,“小姐!我不高兴!” “啊!”随着宛卿一声惊呼,这盒子竟然被拧了一大圈又恢复了原本的方形,只是图案之中似乎有有着微妙的契合感。 “小姐……这盒子……不重要……吧?”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江梓贞也顾不上自己的小脾气匆忙将这盒子塞回了宛卿手里。 一丝灵感在宛卿的脑海之中突然一闪而过,却又一时半会儿抓不住,示意江梓贞噤声之后,用手指细心地描绘着纹路,“梓贞……你觉着……这一块,是不是应该在这里?” 江梓贞见宛卿沒有怪罪,顿时活了过來,俯身过去看,“的确,在这里也太奇怪了!” 宛卿咬了咬嘴唇,尝试着和江梓贞一样拧动,也不知是自己力气太小还是如何,这乌木盒子竟然纹丝不动。 不知宛卿只是在尝试的江梓贞当即自告奋勇,咔咔两下就把这盒子又拧了几遍,吓得宛卿险些六神无主。 “我怎么觉着……这就是魔方啊?!”江梓贞玩着玩着就上了瘾,以前怎就不觉得这魔方怎么这么好玩! 看着江梓贞玩得极为起劲,宛卿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伸出手护在下面,生怕她弄坏了去。 ------------ 第一百一十七话 技术不好,不能怪我 宛卿和楚律辰都屏息得了好一会儿,江梓贞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可惜了她儿时并为精通这门技术,玩了许久也未恢复那个图案。倒是将她的肝火调了起來,啪地往桌上一放,疯狂地喝着酸梅汤降火。 宛卿趁着她沒有把玩,便接了过來,祥云纹一面已然完毕,倒是其他几面还未恢复。不过似乎是找着了门路。 “话说,这纹路和那李大勇刻得差不了多少,我拿给他试试?”江梓贞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得了楚律辰应允之后便又颠颠地跑了出去。 申时刚过,楚律仪便幽幽转醒。 十七影在他的脚刚睁开眼时便迅速出现,“四皇子,需要在下去打些水來吗?” 楚律仪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在十七影离开之后打量起了房间,这才意识到似乎不是自己的屋中,原本飘忽的思绪一下子收了回來,轻唤了一声,“哥?” “总算是醒了?”楚律辰好笑地看着他,待他洁面束冠之后将一坛未开封的酸梅汤交给了十七影,拉过他的手打算回宫 “宛卿,我这便送四弟回去。你且在这稍等一会儿,也许江梓贞会有招。我等等便來寻你。”楚律辰看着泛红的夕阳,低声嘱咐了一下,和楚律仪一同坐上了马车往宫里。 这厢,宛卿便只能在这屋中待了整个半天,待这壶中的酸梅汤已经喝尽,江梓贞也还未回來,便只有探出身去看看外面的景致。 还未等她发现有何好玩的东西,倒是远远就见到楚律容着着艳色的华服在街上晃晃悠悠地逛着,便匆忙将整个人缩到了屋子里。 “小姐,林云托我问你声,这西瓜是要现在吃吗?”墨香轻声打断了宛卿的愣神。 西瓜?倒是正好有些想吃。 “我们下去吃吧。一起吃还多些乐趣!”突然想起江梓贞在第一个夏日交给大家的游戏倒也是有趣,还真有些跃跃欲试了。 江梓贞很形象生动地唤它叫切西瓜。 “是想玩了吧?”看见宛卿下來,林云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唤上几个好姐妹,又让袁梅姐在旁做着公证,便到了后院中玩了起來。 宛卿选了个中等的西瓜,轻轻地拍了拍,觉着不错之后便将它放在院落中央。 “谁先來?”林云晃了晃手中的帕子,等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先來吧?”纸鸢站到了林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林云点了下头,便给她蒙住了眼睛,又让她原地转了几圈,便送了手让她往那方向走去。 纸鸢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却是劈了好几下也沒有劈到,直到这帕子摘去,才发现离那西瓜偏了不知多远,当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回到了宛卿身边。 见纸鸢似乎有些不甘心,宛卿便亲自也尝试了一下,因为习武的本性,蒙上眼睛之后听觉倒是变得更加灵敏了起來,正打算往既定方向走去,便觉身后有脚步声,且极为轻巧,应当也是习武之人,可这相依楼之中,会武功的也就这么几人,而且他们也未参与,那定然是來者不善! 心念电转之间,宛卿将手中的钝木剑当作长剑划下了后方,却只觉手腕被人一扯,反倒自己险些摔了一跤。 还未等她有所应对,额头已被印上一个轻吻。 轻轻晃一晃,还可听见这盒子中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可见中间的确有着他物。 会不会有什么按钮? 可是整个盒子甚至连突出的地方都沒有。根本无从下手。 宛卿不信邪,又仔仔细细地将盒子摸了一边。光滑得令她不由气馁。 “你也觉着奇特吧?”楚律辰稍稍训诫了下楚律仪,不过既然沒出什么大事,也不能多说,省得将这死要面子的弟弟给惹得不高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见宛卿一脸不高兴地和那盒子较劲,他倒是觉着高兴了起來。 宛卿全副心思都在这盒子之上,便也沒有回答他的话,东瞧瞧西拍拍,却是一无所获。最终懊恼地往桌上一放。 “诶?小姐,刚才那小家伙哪里去了?”江梓贞提留着坛子在楼中找了好一会儿都沒看见她,便又折了回來询问宛卿。 “应该还在屏风后吧。”宛卿看了眼楚律辰,指了指屏风后。 楚律仪也不知是将楚律辰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还是怎样,这还沒一盏茶的时间竟是伏在那小桌子上睡得格外香甜。 “律仪!”楚律辰苦笑不已,却见他睡得又极为安稳,最终也沒有狠下心将他唤醒。 江梓贞抱着坛子,看着楚律辰的举动突然有些鼻子泛酸。 这一听名字就是皇子,以后怕是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了。 这么想着便又觉着闷闷不乐起來,毕竟许久沒有找着这么好玩的人儿了。 “怎的了?一个人抱着这坛子狂饮?”宛卿拦住了她的动作,往这干净的茶壶中注入了一些,才给她。 “说不出,就是觉着不高兴。”江梓贞将坛子往桌子上一搁,顺手撩过了桌上的乌木盒子抛着玩,见宛卿似要阻拦便捧着它打量了起來,权当转移思绪了。 宛卿则在一旁细心的打量着,可是却觉着这江梓贞似乎心情越來越不好了起來,还未等她将这乌木盒子从江梓贞手中抽走,江梓贞已经将这盒子左右一拧,低喊了一声,“小姐!我不高兴!” “啊!”随着宛卿一声惊呼,这盒子竟然被拧了一大圈又恢复了原本的方形,只是图案之中似乎有有着微妙的契合感。 “小姐……这盒子……不重要……吧?”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江梓贞也顾不上自己的小脾气匆忙将这盒子塞回了宛卿手里。 一丝灵感在宛卿的脑海之中突然一闪而过,却又一时半会儿抓不住,示意江梓贞噤声之后,用手指细心地描绘着纹路,“梓贞……你觉着……这一块,是不是应该在这里?” 江梓贞见宛卿沒有怪罪,顿时活了过來,俯身过去看,“的确,在这里也太奇怪了!” 宛卿咬了咬嘴唇,尝试着和江梓贞一样拧动,也不知是自己力气太小还是如何,这乌木盒子竟然纹丝不动。 不知宛卿只是在尝试的江梓贞当即自告奋勇,咔咔两下就把这盒子又拧了几遍,吓得宛卿险些六神无主。 “我怎么觉着……这就是魔方啊?!”江梓贞玩着玩着就上了瘾,以前怎就不觉得这魔方怎么这么好玩! 看着江梓贞玩得极为起劲,宛卿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伸出手护在下面,生怕她弄坏了去。 ------------ 第一百一十八话 煞星离开,轿子一颠 落针可闻的院子,让众人感觉到极度的压抑。 在宛卿打算出声的时候,楚律容似有所悟地在楚律辰和宛卿之间扫了一眼,缓缓地收了扇子,在楚律辰的目送下,一语不发地快步离开了相依楼。 见煞星离开,宛卿这才松开了握成拳的手。 楚律容的出现,让她明白了一件事。相依楼,已经不再是幕后之物了。还有,就是,她越反抗,他就越不会松手。 可是若是不反抗,她便会成为猎人圈养的食物,在某一天便拆之入腹,绝无逃离的可能。只余一条死路。 楚律辰转身看着宛卿思索,楚律容这一刻沒有对宛卿使用暴力,不代表今后不会奉还。而如此容易便撒手,反倒不似楚律容的脾气。此事有待仔细商榷了。 不过,今日之事极为敏感,他可不想走漏了消息。 缓缓地环视了一圈那群莺莺燕燕之后,楚律辰默默地冷下了眼神,连语调都带上了隐含威胁的意义,“今日之事,不准多嘴。” 林云点了下头,扯过慵懒的笑意。她很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可大可小。亦可消失于虚无,亦可直接左右宛卿生死。 “别想了。赶紧回府吧。”楚律辰出声断了宛卿的思绪,两人并肩走出了相依楼,似乎不放心宛卿一人乘坐轿子,楚律辰率先钻进了宛卿的轿子之中。 沒有料到楚律辰如此的举动,宛卿站在了原地,愣了神。 楚律辰见宛卿沒有跟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去寻她,却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明状况,心中似乎又软了许多,便伸出了手,让她可以借力上这轿子。 “二皇子……”看着楚律辰的举动,宛卿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坚信楚律辰只是为了利用她。 可是,一次次不经意的接触,不经意的照顾,纵然是块石头也会给捂热了吧? “怎么了?”看到了宛卿的犹豫,楚律辰并沒有收回手,只是安静地维持这这个姿势。 “沒,沒什么。”宛卿伸出了手与他相握,坐进了马车之中。 既然已经沉沦,已经逃离不了。便不要再从这梦中醒來了。 轿子些微的颠簸,内又安静的落针可闻。 无忧默默地跟着,全然不顾宛卿是否注意到她。 “宛卿,你可还记得,我那日许诺的十里红妆。”楚律辰打破了最后的沉默,他看见楚律容亲吻宛卿额头的时候,他险些克制不住自己。 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谁先动手,注定谁倒霉。 所以他担心宛卿会心里难受,担心她受委屈。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告诉她,他绝对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十里红妆,分毫不差。并肩天下,绝无虚言。 “嗯。记得。所以,我等着那一日。”宛卿粲然一笑,趁着楚律辰不防,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近日做好的香囊,“那日我虽酒醉,可未醉得无知无觉。” 楚律辰喜出望外的接过,默默地回想着那日的情景。 自己和宛卿在这屋中各自睡得昏昏沉沉,要不是九影恰好前往酒楼去采办些东西而遇见了左简之事,两人也來不及能够快速解决。 并且封死他的后路。 还记得那日九影前脚刚刚回來,就被他惊慌的声音从美梦中惊醒。 宛卿揉了揉眼睛,还带着昏昏沉沉的样子,不过除了宿醉的轻微头疼似乎已经沒有什么后遗症。 自己也是还有些不明状况,但是事发突然,待两人整理了下衣装,又稍加洗漱,宛卿又匆忙喝了醒酒汤减轻头疼,也來不及商量对策就急忙骑马前往。 一路的颠簸还要思考对策,这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极难之事。 尤其是说话还带着颤音,说了沒几句,两人就各自笑了起來。 要不是到了城门之后不得不下马,恐怕两人就会一路笑过去了,连个对策都沒有。 也亏得九影随身备着上好的药材,总算在赶到之前急中生智想到了对策。应对了过去。 不过坦白说,他倒挺庆幸宛卿沒有学会骑术,那段路途对他而言可真是值得纪念啊。今后若是有机会让她学这骑术,都免了吧。 “你笑什么?这香囊有那么破?”宛卿作势欲抢,恰逢这轿夫因着下坡而一颠,整个人便栽进了楚律辰的怀里。 反正在轿子中,旁人也看不见,更何况迟早是自己的夫人,楚律辰也不客气,趁乱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用指腹摸索着香囊,银线绣制的辰字交织着祥云纹,让他很是喜欢,若是背面不是这竹纹,而是卿字,他应该会更加满意。 “你还笑……松手……”虽然外人看不见,可是宛卿依旧是红透了脸,一个劲地往外钻,声音又不敢放大,当真是着了楚律辰的道。 “就不放,你耐我何?”楚律辰憋着笑意,趁乱将香囊贴身放好,不让宛卿有机会夺走。 其实随着那个颠簸之后,只剩几步路就到了楚律辰的别院前,而以九影和八哥儿等人的耳力,轿子里发生了什么也基本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杵在轿子两边,对使眼色。 九影努嘴让八哥儿提醒,八哥儿摇头指了指院子,示意这主子是楚律辰,让九影提醒。 这你推我让,倒是让几个轿夫看得好笑。不过因着也是知道轿子里人的身份尊贵,这笑意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主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九影和八哥儿的眼神大战,而看她的样子似乎又有一种熟稔感。所以沒有当即拿下。 “咳……知道了……”听着宛卿明显的颤音,八哥儿和九影自动代入了许多场景。而事实上,只是楚律辰说话的时候恰好在宛卿的耳朵后,而宛卿脖子这一片又是极为敏感,当即惊慌成了小兔子一样。 而楚律辰则是总算发现了宛卿的弱点,更是玩得不亦乐乎,只等宛卿求饶。 宛卿忿忿地钻出了轿子,将楚律辰放肆的笑声隔绝于耳边。 楚律辰!你等着,今日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 第一百一十九话 莫惹女子,陶冶情操 回到别院中,楚律辰自然又是要忙于应对一系列的事务以及七杀坊的安排,而今日又多了一项对于楚律仪的保卫。所以便窝在了书房之中半步不出。 将所有事情交给别人之后的宛卿除却绣绣东西,再弹弹琴,又沒了乐趣。 而自己的弱点又被楚律辰知了去,却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无忧,你别站门口了。和纸鸢墨香一样歇着吧。”刚打算找些什么法子整整楚律辰,这一出门口就看见站得笔直的无忧,宛卿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生活上有纸鸢和墨香已然足够,所以无忧便只能被安排成了和八哥儿一样保护自己安全。但是冷不丁多了一个人。宛卿倒反而有些拘谨了。 楚律辰转身看着宛卿思索,楚律容这一刻沒有对宛卿使用暴力,不代表今后不会奉还。而如此容易便撒手,反倒不似楚律容的脾气。此事有待仔细商榷了。 不过,今日之事极为敏感,他可不想走漏了消息。 缓缓地环视了一圈那群莺莺燕燕之后,楚律辰默默地冷下了眼神,连语调都带上了隐含威胁的意义,“今日之事,不准多嘴。” 林云点了下头,扯过慵懒的笑意。她很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可大可小。亦可消失于虚无,亦可直接左右宛卿生死。 “别想了。赶紧回府吧。”楚律辰出声断了宛卿的思绪,两人并肩走出了相依楼,似乎不放心宛卿一人乘坐轿子,楚律辰率先钻进了宛卿的轿子之中。 沒有料到楚律辰如此的举动,宛卿站在了原地,愣了神。 楚律辰见宛卿沒有跟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去寻她,却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明状况,心中似乎又软了许多,便伸出了手,让她可以借力上这轿子。 “二皇子……”看着楚律辰的举动,宛卿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坚信楚律辰只是为了利用她。 可是,一次次不经意的接触,不经意的照顾,纵然是块石头也会给捂热了吧? “怎么了?”看到了宛卿的犹豫,楚律辰并沒有收回手,只是安静地维持这这个姿势。 “沒,沒什么。”宛卿伸出了手与他相握,坐进了马车之中。 既然已经沉沦,已经逃离不了。便不要再从这梦中醒來了。 轿子些微的颠簸,内又安静的落针可闻。 无忧默默地跟着,全然不顾宛卿是否注意到她。 “宛卿,你可还记得,我那日许诺的十里红妆。”楚律辰打破了最后的沉默,他看见楚律容亲吻宛卿额头的时候,他险些克制不住自己。 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谁先动手,注定谁倒霉。 所以他担心宛卿会心里难受,担心她受委屈。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告诉她,他绝对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十里红妆,分毫不差。并肩天下,绝无虚言。 “嗯。记得。所以,我等着那一日。”宛卿粲然一笑,趁着楚律辰不防,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近日做好的香囊,“那日我虽酒醉,可未醉得无知无觉。” 楚律辰喜出望外的接过,默默地回想着那日的情景。 自己和宛卿在这屋中各自睡得昏昏沉沉,要不是九影恰好前往酒楼去采办些东西而遇见了左简之事,两人也來不及能够快速解决。 并且封死他的后路。 还记得那日九影前脚刚刚回來,就被他惊慌的声音从美梦中惊醒。 宛卿揉了揉眼睛,还带着昏昏沉沉的样子,不过除了宿醉的轻微头疼似乎已经沒有什么后遗症。 自己也是还有些不明状况,但是事发突然,待两人整理了下衣装,又稍加洗漱,宛卿又匆忙喝了醒酒汤减轻头疼,也來不及商量对策就急忙骑马前往。 一路的颠簸还要思考对策,这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极难之事。 尤其是说话还带着颤音,说了沒几句,两人就各自笑了起來。 要不是到了城门之后不得不下马,恐怕两人就会一路笑过去了,连个对策都沒有。 也亏得九影随身备着上好的药材,总算在赶到之前急中生智想到了对策。应对了过去。 不过坦白说,他倒挺庆幸宛卿沒有学会骑术,那段路途对他而言可真是值得纪念啊。今后若是有机会让她学这骑术,都免了吧。 “你笑什么?这香囊有那么破?”宛卿作势欲抢,恰逢这轿夫因着下坡而一颠,整个人便栽进了楚律辰的怀里。 反正在轿子中,旁人也看不见,更何况迟早是自己的夫人,楚律辰也不客气,趁乱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用指腹摸索着香囊,银线绣制的辰字交织着祥云纹,让他很是喜欢,若是背面不是这竹纹,而是卿字,他应该会更加满意。 “你还笑……松手……”虽然外人看不见,可是宛卿依旧是红透了脸,一个劲地往外钻,声音又不敢放大,当真是着了楚律辰的道。 “就不放,你耐我何?”楚律辰憋着笑意,趁乱将香囊贴身放好,不让宛卿有机会夺走。 其实随着那个颠簸之后,只剩几步路就到了楚律辰的别院前,而以九影和八哥儿等人的耳力,轿子里发生了什么也基本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杵在轿子两边,对使眼色。 九影努嘴让八哥儿提醒,八哥儿摇头指了指院子,示意这主子是楚律辰,让九影提醒。 这你推我让,倒是让几个轿夫看得好笑。不过因着也是知道轿子里人的身份尊贵,这笑意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主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九影和八哥儿的眼神大战,而看她的样子似乎又有一种熟稔感。所以沒有当即拿下。 “咳……知道了……”听着宛卿明显的颤音,八哥儿和九影自动代入了许多场景。而事实上,只是楚律辰说话的时候恰好在宛卿的耳朵后,而宛卿脖子这一片又是极为敏感,当即惊慌成了小兔子一样。 而楚律辰则是总算发现了宛卿的弱点,更是玩得不亦乐乎,只等宛卿求饶。 宛卿忿忿地钻出了轿子,将楚律辰放肆的笑声隔绝于耳边。 楚律辰!你等着,今日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 第一百二十话 押送军饷,事分好坏 精神不佳的楚帝看见楚律辰上朝只是轻微地挑了下眉,似乎因着楚律辰这几日身体不适才休息了几日而觉得不满,趁着暂时无人上奏便开了口。 “辰儿啊,注意些身子。”楚帝近日來觉着自己的身体是越來越差了,所以对着保养便也是留意了些,可惜已是回天乏术。 而楚律容的野心他早已看破,在他的眼中,楚律辰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反击,顿时又偏袒上了一些。 “父皇,二弟这年纪身体好起來自然快。不用如此担心。昨日还见他在街上呢。”楚律容看似安抚地说着,却把昨日之事给带了出來。 楚帝现在听见楚律容的声音就來气,哼了一声也不接话,“众爱卿还有何事?” “启禀皇上,这军饷之事,该如何定夺?”一位不知何时提拔的大臣出列奏禀, “如何定夺,如何定夺,每日便是此事,你们这些大臣岂是朕白养着的?”楚帝拍了下桌子,将目光转向了楚律容,“律容,你倒说说你的见解。” “启禀父皇,为了这边疆安稳,这军饷自是不能不给。可是如今太平盛世,军饷却是越增越多,恐怕定有不妥。儿臣愿于几位大人一同押送军饷前往边疆,以探虚实。” “作为长子,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押送军饷之事便不劳烦你了。律辰,这几日你且好好养病,身体好了便整装前往吧。还有哪几位大臣愿意前往?”楚帝转动着扳指,环顾着朝堂。 原本与自己一同打拼的,乞骸骨的乞骸骨,战死的战死。还在朝堂之上的,早已学会了打马虎眼。 孙权和左简两人背地里又不知道搞了多少鬼,连婉如都过得痛苦万分。 所以他现在唯一还算相信的就是楚律辰。 毕竟这孩子一向懂事也不爱搀和这类事,不像楚律仪,总是惹事。 两日后的访问江梓贞之行确切來说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那一日江梓贞正在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给那名至今未问出名字,且被宛卿所救女子的例行催眠。 而因为看见楚律辰一时顺口,楚字刚出口,就如同电影中猛然摁到了一个开关一样,女子瞬间弹跳起來,撩过江梓贞手中的玉坠子就冲向了楚律辰。 九影和八哥儿的反应迅速,三回合之后便将女子擒下,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甩了过去。 最终成为了一场闹剧。 当然受到惊吓的自然不仅仅局限于楚律辰和宛卿,连同來看病以及正在忙碌的苏苓和纪宇凡也是受到了波及。 看着岌岌可危的牌匾,又看看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一行人最终决定换个地方聊,而那个女子就只能由八哥儿扛着一路带了过去。 就近寻了家茶楼之后,纪宇凡很快就成了众人目光所趋。 “天哪……神医诶!” “还有那个一直照顾我们的小姑娘,简直跟天仙一样。” 入了雅间之后,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响了起來。 宛卿一边听着,一边往纪宇凡和苏苓的地方瞥了一眼,思及前几日纪宇凡的问題,低低一笑,“你们两,还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歇上一下吧。转角那家的点心不错,你们可以去尝尝。还有,江梓贞,你留下。别跟着去。” 听到宛卿突如其來的吩咐,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红了脸的两人,江梓贞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状况。顿时了然地一拍纪宇凡,将两人拍了出去。 “咳。你下手轻些。看看别人是怎么看着你的。”宛卿尴尬地饮茶,低声提醒。 江梓贞翘了翘嘴,又耸了下肩,丝毫不管旁人的目光。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是我有事相求。”楚律辰轻敲了下桌子,轻轻地开了口。 “求我?”江梓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沒吃过猪肉沒见过猪跑啊,为了保护楚律辰的身份,所以必须要小心,“堂堂的二皇子,你竟然有事要求我?” 被江梓贞假正经的样子给笑到,楚律辰因为刚才被那女子惊到而变得严肃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一些,“怎么?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会什么事都能办到。” “行。看在宛卿的份上,我帮你。”江梓贞一拍胸脯,等着楚律辰开口,“当然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楚律辰点头,将预备好的纸张递给江梓贞,所谓隔墙有耳,他可不想他的计划泄漏出來。 “就这么简单?我跟你说实在的,这个可简单了。不过只有我知道怎么做就了。”江梓贞神秘一笑,这冰镇酸梅汤可是她经过不断实验之后的最佳口味。一罐要放多少乌梅,多少冰糖,还有为了调味的陈皮,一个不慎,这味道可就诡异了。所以她可不担心有人能仿做。 “你确定?”楚律辰本以为这是一件难事,却沒想到江梓贞这么愉快地就答应了。 “这个的确简单,只不过为了大批量制作,而且保证到边疆这东西还不会倒是比较难。”考虑到帝都到边疆的距离,以及这鬼天气,她可不想这酸梅汤馊了之后再给他们。 楚律辰也点了下头,这个他也考虑过,不过一时想不出个对应的法子。只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将江梓贞和需要的东西一并带过去。 “诶话说,你们这边有沒有弩?”作为21世纪大好青年,被穿越文所带坏也是实属正常,所以见楚律辰摇头之后,顿时來了兴致,正打算喋喋不休,楚律辰便抬手打断,指了指她身边的宛卿。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宛卿在两人的讨论中竟然是昏睡了过去。 楚律辰用目光询问了下纸鸢,纸鸢也表示不知。 “呃……我恐怕知道为什么了……”江梓贞看着宛卿裙边一丝红色,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題,在古代來亲戚,似乎可沒现代那么便利啊! “嗯?什么问題?”楚律辰并为察觉到,便问了起來。 ------------ 第一百二十一话 身体不适,请求原谅 两日后的访问江梓贞之行确切來说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那一日江梓贞正在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给那名至今未问出名字,且被宛卿所救女子的例行催眠。 而因为看见楚律辰一时顺口,楚字刚出口,就如同电影中猛然摁到了一个开关一样,女子瞬间弹跳起來,撩过江梓贞手中的玉坠子就冲向了楚律辰。 九影和八哥儿的反应迅速,三回合之后便将女子擒下,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甩了过去。 最终成为了一场闹剧。 当然受到惊吓的自然不仅仅局限于楚律辰和宛卿,连同來看病以及正在忙碌的苏苓和纪宇凡也是受到了波及。 看着岌岌可危的牌匾,又看看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一行人最终决定换个地方聊,而那个女子就只能由八哥儿扛着一路带了过去。 就近寻了家茶楼之后,纪宇凡很快就成了众人目光所趋。 “天哪……神医诶!” “还有那个一直照顾我们的小姑娘,简直跟天仙一样。” 入了雅间之后,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响了起來。 宛卿一边听着,一边往纪宇凡和苏苓的地方瞥了一眼,思及前几日纪宇凡的问題,低低一笑,“你们两,还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歇上一下吧。转角那家的点心不错,你们可以去尝尝。还有,江梓贞,你留下。别跟着去。” 听到宛卿突如其來的吩咐,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红了脸的两人,江梓贞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状况。顿时了然地一拍纪宇凡,将两人拍了出去。 “咳。你下手轻些。看看别人是怎么看着你的。”宛卿尴尬地饮茶,低声提醒。 江梓贞翘了翘嘴,又耸了下肩,丝毫不管旁人的目光。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是我有事相求。”楚律辰轻敲了下桌子,轻轻地开了口。 “求我?”江梓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沒吃过猪肉沒见过猪跑啊,为了保护楚律辰的身份,所以必须要小心,“堂堂的二皇子,你竟然有事要求我?” 被江梓贞假正经的样子给笑到,楚律辰因为刚才被那女子惊到而变得严肃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一些,“怎么?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会什么事都能办到。” “行。看在宛卿的份上,我帮你。”江梓贞一拍胸脯,等着楚律辰开口,“当然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楚律辰点头,将预备好的纸张递给江梓贞,所谓隔墙有耳,他可不想他的计划泄漏出來。 “就这么简单?我跟你说实在的,这个可简单了。不过只有我知道怎么做就了。”江梓贞神秘一笑,这冰镇酸梅汤可是她经过不断实验之后的最佳口味。一罐要放多少乌梅,多少冰糖,还有为了调味的陈皮,一个不慎,这味道可就诡异了。所以她可不担心有人能仿做。 “你确定?”楚律辰本以为这是一件难事,却沒想到江梓贞这么愉快地就答应了。 “这个的确简单,只不过为了大批量制作,而且保证到边疆这东西还不会倒是比较难。”考虑到帝都到边疆的距离,以及这鬼天气,她可不想这酸梅汤馊了之后再给他们。 楚律辰也点了下头,这个他也考虑过,不过一时想不出个对应的法子。只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将江梓贞和需要的东西一并带过去。 “诶话说,你们这边有沒有弩?”作为21世纪大好青年,被穿越文所带坏也是实属正常,所以见楚律辰摇头之后,顿时來了兴致,正打算喋喋不休,楚律辰便抬手打断,指了指她身边的宛卿。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宛卿在两人的讨论中竟然是昏睡了过去。 楚律辰用目光询问了下纸鸢,纸鸢也表示不知。 “呃……我恐怕知道为什么了……”江梓贞看着宛卿裙边一丝红色,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題,在古代來亲戚,似乎可沒现代那么便利啊! “嗯?什么问題?”楚律辰并为察觉到,便问了起來。 江梓贞面部表情一僵,在古代,这个可以说给男子听吗?可以吗?! 楚律辰见江梓贞犹豫了许久,这眉毛都來回翘了好几回,顿时以为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事,让她无法说出口。 “就是……呃……”江梓贞满脑子搜寻着古代对于亲戚的称呼,叫什么水?葵水?好像是吧。 江梓贞默默地对着纸鸢招了招手,跟她咬耳朵,“纸鸢啊,这个,葵水,可以让男子知道吗?” 纸鸢脸上一红,便摇了摇头,可惜的是,在场几位兄台只要专心听都可以听见,难为了两人还误以为听不见。 楚律辰手上一抖,继续喝茶,恨不得把脸都给埋进去。 八哥儿和九影对看了一眼,各自看向房梁。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江梓贞犹豫了一下,似乎她也该了解一下这古代來葵水该怎么办了。 纸鸢当即点头,可是看向楚律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二皇子,我们先带小姐回去了……” “咳。嗯。”楚律辰点了下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见到红色之后又不知道把目光放那,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起了身,用披风将宛卿裹住之后往背上一背,“还是我送回去吧。” 躲在楚律辰背后的宛卿似乎是因着疼痛而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晕乎乎而又茫然的样子。 “睡一会儿吧。等等就好了。”楚律辰紧了紧披风,急忙往左府赶去。 前脚离开沒多久,楚律容后脚就得知了消息。在废掉一个青瓷茶盏之后,楚律容的脸色又更加阴暗了一些。 离开三年的时间,楚帝似乎对宛卿上了心,昨日自己偶然间提起娶亲之事,就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似乎不愿让宛卿嫁给自己。尤其是他的神情,让楚律容更加不爽。而今天,楚律辰又和宛卿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是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 第一百二十二话 边疆之行,武林大会 因为和江梓贞提起过边疆之行。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略微一提便点了头应允。 倒是苏苓有些难办。毕竟这苏太医就她一个孙女儿。要不是看在纪宇凡医术高明。可能也是不会将她放在药馆让她学习。 “苏太医……我会向父皇争取一下。届时再带上苏苓或许会好一些。毕竟现在太医院里陆续又有了新人。苏太医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了。”听闻宛卿的苦恼。楚律辰倒是笑了笑。此事对他而言并不难办。 三日后。楚律辰和楚律容分别押送军饷赶往南北要塞。 而因为兹事体大。除非护卫队以外。其余一切从简。而为了不让尉迟大人起疑。宛卿等人都是在八哥儿的易容下化作了随从跟在一旁。 队伍虽是精简了不少。但是这尉迟大人文官出身。马车又不能快速前行。整个队伍的速度又被拉了下來。 直到午时。一行人才刚刚行出帝都不过百里。进了最近的一处森林里。 九影和八哥儿在楚律辰的指令下快速解决了暗中跟踪的几人。楚律辰和尉迟勋两人很默契地将尉迟大人以及苏太医给说得天花乱坠云里雾里。乖乖地坐在轿子中跟着空箱子按照原路前往要塞。其他人却是统统带走了去。 楚律辰和宛卿所属各自翻身上马。带着军饷抄小道往边塞赶去。 “小家伙。你怎么也跟出來了。”带着江梓贞的竟然是偷偷溜出宫的楚律仪。这让她有些惊讶。 “二哥答应的。而且。你会马术吗。”楚律仪扬了扬下巴。显示自己的能力是他不会的。 江梓贞笑了笑。拍了拍简陋的自制斜挎包。“那你会解开这盒子吗。” “哼。我只是不愿解而已。”楚律仪咬了下嘴唇。不屑再于她交流。 相比于热闹的两人。宛卿和楚律辰却是安静地让人都不敢说话。 除却在辨识路途或者讨论什么问題的时候。两个人才偶尔交流一下。可是这交流却总会被突然的沉默给代替。弄得旁人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其实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颠簸会形成颤音。每次开口都会涌上一股笑意。所以两人选择了减少说话來避免让其他人觉得荒唐。 比起早上的行程。因为快马加鞭地赶路。很快就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九影先行进了镇。然后雇了马车又走了出來。将这军饷伪装出货物的样子放入马车之中。由他亲自驾驶。 “接下來会陆续路过三个小镇和一个中等城市作为歇脚之处。这条路已经是最为快速地到达边塞了。”进了客栈之后众人要了酒水歇息。楚律辰则拿出了羊皮查看着上面的线路。 “秦依姐。身子可感不适。”宛卿则看着秦依的脸色。生怕她这病还未根除。突然发病。 秦依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经过这么久的调养。已经很少会犯了。不用那么担心。而且无忧的马术很好。一路上并不怎么颠簸。” “辛苦无忧了。你赶紧坐下歇歇吧。明日的路程可是比今日要远上许多呢。”宛卿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歇歇。这才发现韩暻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了。”宛卿低声询问。韩暻转过身。又暗自搓了搓手。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想说什么。 “有事便说吧。男子汉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楚律辰暗自用巧劲把宛卿给拉回了自己身边。顺势夹了几筷子好菜。 韩暻他原本是不想带的。毕竟此人尚未知根知底。跟着宛卿也不知道是何居心。可是赤红说起过他的实力。倒是这一点令他动心。所以当他提出也要跟随的时候。便沒有拦着。 “是这样的。我想半路与你们分别。”韩暻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再过几月便是武林大会重新选举武林盟主之时。我想去尝试一下。” “武林盟主。”楚律辰极少关注江湖这方面的事。但是总归也是有所涉猎。知道这武林盟主在江湖中的地位和作用相当于帝皇。所以若是韩暻能够拿下。而且为自己所用。倒也是不错。 “你若要去便去。我自不会拦着。何苦还要犹豫那么久。”自己和他早就说过。除却交换假情报。他完全不用效忠自己。 韩暻将目光移向秦依。又恢复了扭捏地样子。“那个……秦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就当游玩……” 看着他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宛卿和楚律辰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等着秦依的回答。 “我……考虑一下。”秦依也闹了个大红脸。稍稍吃了些便坐立难安地往楼上歇着去了。 韩暻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用袖子一擦嘴。噌噌地跟了上去。 “江梓贞。”看见某个不安分的女子又要跟随。宛卿直接地开口点了她的名。再加上楚律仪的嗤之以鼻。江梓贞很快就坐了下來和他斗嘴。 “他们的事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先吃吧。明日要起个大早。这下一个小镇距离这可是要快马加鞭不停歇地赶上四个时辰。若想晚上不吃干粮。便今日吃饱些。明日不要拖沓。”楚律辰开了口让众人回神。自己则似乎对着饭菜有些意兴阑珊。 宛卿看了出來。便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瓶子取了出來。往这素净的不含一丝油水的豆腐汤中洒了些。舀给楚律辰喝。“这里是小镇子。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好吃的。这豆腐汤已然是不错。只是差那么一点调味而已。我放了些盐花。你喝喝看。” 加了盐花之后。这汤的味道总算是浓了一些。这一顿饭也总算是对付对付过去了。 晚间八哥儿和九影轮流负责戒备。一有问題随时吹哨。七杀坊的人则各自散开。暗中跟随。防止因为一伙人目标过大而被人盯上。 卓北和谢允墨两兄妹便充当起了镖师的角色。待在这马车之中确保军饷安全。 这**总算是熬了过去。天微亮。众人便立刻启程。 ------------ 第一百二十三话 偶遇土匪,谁打劫谁 秦依最终在韩暻的攻势之下妥协。陪着他去往武林大会举办的城市提前做准备。 所以原本就人数不多的队伍便又锐减了两人。 一路上看去倒还真向是一伙商人。 出了小镇便要过三座大山。这山势陡峭。不利于骑马。所以众人都是下马慢行。而这三伏天同样也是极为消耗体力。不消半个时辰。众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再忍一下。到另一座山的山脚下。我们找个驿站歇歇。”楚律辰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咬牙坚持。 江梓贞虽是心中叫苦。却是将它当作了军训來看。不由又觉得有些怀念了过去起來。表情有些落寞。 楚律仪虽是一直与她斗嘴。但是心地不坏。再加上纪宇凡一直护着苏苓。连个和这儿时玩伴说话的机会都逮不到。只得和江梓贞一起走着。看她似乎心情不好。就天南地北地说着。 江梓贞被他那些四书五经反而说得有些烦躁。略微有些不高兴便打断了他。开始给他讲起了乌鸦喝水的故事。 尉迟勋听着好玩。便也加入了进來。一边听着一边说着那乌鸦蠢。 “这乌鸦。不会是你养的吧。跟主人一个样。”尉迟勋晃了晃扇子。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 江梓贞被热得已经沒了想法。眼睛一瞪干脆闭口不言。快步跟上了宛卿。 “无忧。若是可以。拉她一把吧。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宛卿因着习武。这体力比起江梓贞倒是好上了一些。而江梓贞自穿越至今却是一点运动也不做。整日就是敛财敛财。也所幸是这古代吃的还不那么精细。不然啊。她也迟早是个大胖子。 无忧点了下头。用内力提起江梓贞的领子。咻地就直接从山顶跃了下去。只听见几声怪叫。这丛林里的鸟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來。 “停。不太对。”楚律辰看着成群飞起的鸟类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只是无忧和江梓贞的话。根本不可能惊动。鸟类会因人多和造成的动静大小而选择离开与否。 无忧的轻功绝对一流。提上江梓贞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所以肯定不是她们引起的。 那么便是说明。最起码有一伙人靠近。而这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所以说。定然会与自己一方狭路相逢。 “启禀二皇子。前路似乎來了二三十土匪。土匪头子骑着马。扛着大刀。”赤红的汇报让楚律辰有些后悔此条路线的选择。 他原本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不可能这么巧刚好遇上土匪。所以在明知此山头有土匪头子还是按计划前往。 却沒想到他的运气实在太妙。还真就中招了去。 “前面的一看就是新來的。知道本大爷是谁吗。”领头的土匪拔出大刀往肩上一扛。独眼斜睨着九影。 穿着随从服装的宛卿和楚律辰倒是被忽略了过去。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路过。实在不知这山里规矩。这些银子就当是过路钱了。还请放小的一条生路。将这批货卖了去。给老娘凑钱治病。”九影可怜兮兮地从口袋里取了些碎银子颤颤巍巍地走到那土匪头子身边将钱递了过去。 “切。就这几两银子。老子还不稀罕呢。别跟老子装可怜。俺老娘病的时候。咋沒人放过我啊。你们。统统把金银首饰全部交出來。呐。还有这车里是什么玩意儿。值钱的话。也全部给我留下了。”这一伙人看上去人数极少。恐怕还真是因着那人说的。为了救他老娘才不得不大老远地赶着货过自己这儿。不过。他是谁啊。土匪。给他们活路。不是给自己死路吗。开什么玩笑。 “就是几匹江南的绣品。还指望这能卖个好价钱呢。各位大爷行行好呗。”九影演的极为逼真。有一些刚入土匪这行儿的还真有些不忍心。可是土匪头子那有那么好说话。直接下了马。扛着大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马车边上。正欲掀开帘子。躲在里面的谢允墨立刻洒出了一堆石灰。瞬间迷了他的眼。八哥儿果断地卸了大刀。点了穴道。几人抱胸看着后面那群小喽喽。 “阴沟里翻船了吧。”谢允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晃着白花花的手掌。笑得极为荡漾。整个山谷之中都徘徊着她无比粗狂的笑声。 卓北看不下去。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坐回了马车里面。 “走吧。带我们去你们山寨看看。我都好久沒有打劫了。何必要打劫到同行头上呢。”赤红接替了八哥儿的位置。押着他走。 赤红在加入七杀之前也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侠匪。专门打劫那些作威作福的狗官。但是也奈何这官官相护。却是被满地通缉。最终险些落草为寇的时候被恰好出宫游玩的楚律辰好心救下。所以才死心塌地地效命于楚律辰。 之后楚律辰日益长大。这一时之间的念头也最终在他的协助下一点点视线。七杀坊也有了更好的掌舵人。所以他便不再插手。听闻楚律辰有需要便跟随在他的身旁。 而有了这个了解土匪的赤红。他们的小把戏就似乎和纸老虎一样。 “这绝对不是土匪的老大。等等。你们一定要好好露一手震慑一下。”赤红在让那人带路之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嘱咐了一下。 以他的经验來看。此人至多是大当家或者二当家的拜把子兄弟。头脑不杂的好使。 但是为了避免这一路上无穷无尽的土匪骚扰。他们必须要先将这一头的地头蛇给打怕了才行。 “带路。你们跟上。怕什么。我吃不了你们。”赤红一人在前开路。而因为他手中哑着那个领头的。所以所有的吸引力都被抓走了过去。 楚律辰示意七杀坊的几人趁乱将马车先运下山藏好。自己则跟着赤红去那山寨瞧一瞧。届时还是可以倒打一耙。说是他们抢了自己的东西还不放人。 最后。这谁打劫谁。还真是有些分不清了。 ------------ 第一百二十四话 妖女迷行,包藏祸心 不过赤红的打算似乎是落了空。这大当家的脾气不是一般的急躁。看见他押着那小领头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大刀就冲了过來。这來龙去脉更是无从说起。 这一下可是实打实地露一手才能震慑住了。 “宛卿。小心。”那大当家粗中有细。眼尖地发现了为数不多的女子之一。抬手就要将宛卿抓去威胁他们。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女子也有习武之时。 宛卿灵巧地避开了伸向自己的铁爪。顺势将他往后一带。让他扑了个正着不算。还险些摔了个狗啃屎。 “你。哟呵。”那大当家猛地一转身。反手一抓。那手劲可绝对是沒有留下任何情面。 宛如鬼魅的八哥儿咻地一脚将他的手踢开。护住了宛卿。 “呵。小爷我这几年打遍这山头还沒有对手呢。今日还真长眼了。”大当家地晃了晃脖子。又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腕。猛地一顿地。咻地就冲了过來。 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倒是让一向擅长以招拆招的九影和八哥儿险些晃了手脚。各自带着楚律辰和宛卿避开他这胡乱地冲击。 楚律辰看着此人的攻势。竟然与那人**控的大汉有几分相似。而且甚至还比那大汉厉害上几分。不由來了兴致。让九影和八哥儿先行会会他。 看见九影和八哥儿两人围攻自己。大当家的可不恼。反倒是觉得那是人家看得起自己。更是将浑身解数都使了出來。 看着他肆无忌惮地在山寨坐落的大院中横冲直撞。宛卿看着都有些心惊胆战。一点点地往楚律辰身后缩着。 “你暂且忍一下。”楚律辰低声安慰了一句。将她护得更掩饰一些。 正看出几分玄机。肩膀上便搭上了一双手。还以为是宛卿。楚律辰并未在意。直到这动作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楚律辰才猛然惊醒。 转过头是一张极为妩媚的脸庞。宛卿和其他几人都倒在了一旁。似乎是昏睡了过去。 “公子。你这一路过來。隐藏得还挺深啊。”呵气如兰的声响。再加上不知名的香气。楚律辰脸上所有的表情当即消失。 至于他为什么还沒有晕过去。怕是还是因为自己那百毒不侵的体质了。而这名女子。应当也极具來历。不然不可能在此。 “你想要这几个小娘子的命。那么。就不要轻举妄动。” 楚律辰点了下头。对着八哥儿和九影吩咐了一句。并且暗自用内力查探了七杀坊人所属是否中招。待能够感应到他们的尚未受到影响之后。楚律辰的一颗心总算又放下了一些。 “相公。你还打什么。这么快就搞定的事。咱们回去吧。”女子一扭腰。万千风情地走向了寨子里。 大当家的挑衅地看了一眼楚律辰。摆了摆手。将这大刀往肩上一扛。颠颠地就跟了出去。 这女子。才是这寨子中当家的。当真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见其他小喽喽似乎要接近宛卿。楚律辰自然不愿。将宛卿打横抱起。那女子妖娆地转过身。挑眉一笑。挥了下手。 “小哥儿。我和你说清楚吧。我们这也是沒办法才成了这土匪。而进了我们这寨子。想要活着出去。除非是成为我们的兄弟。不然便是竖着进來。横着出去。”女子斜靠在铺着虎皮的榻上。涂着蔻丹的手指在唇边形成一个令人遐想的弧度。眼眸含笑等着楚律辰的回答。 “这个。似乎还要容我考虑一下吧。”楚律辰将宛卿又抱得紧了些。女子的眼中只是略微闪了闪。拍了拍手。 顿时出來一行着着白纱的女子。簇拥着楚律辰往一处走去。 “你们两留下。不然。你就别想带着她过去。”女子虚点了下楚律辰怀中的人。又指了指九影和八哥儿。 “你们待着。”楚律辰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不久。楚律辰就看见了寨后的景致。宛如南方的亭榭楼阁。倒是充满了美感。只是这粗狂的木质寨子将它挡了去罢了。 “公子。你想要住哪一间。”看着一个长着肉嘟嘟的小脸。纯真无比的脸庞。让楚律辰略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不过。他若是会被这表象蒙蔽。他可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略微一扫。门旁的木牌就让楚律辰引起了注意。 蔷薇。青柳。 这不会是……这些姑娘们的名讳吧。 一路走去。这木牌就沒有重复的。而只要他在某一个门前停顿了一下。总会有个人有些惊慌。所以更加坚定了楚律辰的想法。 最后停在了一间沒有木牌的房间前。转过头也并无人惊慌。所以他便选择了这一间。 看着那女子带着极浓的笑意转身离开。楚律辰低低一笑。 无论是选哪一间。都是会有一人遭殃。而这一间沒有木牌的。若是沒有阴谋。那才是奇怪。 不过他有十成的把握。这个房间是刚才那个妖娆女子的。 屋中的装饰都极富异域的风情。甚至可以说金碧辉煌。女子描眉的墨笔搁在铜镜前。留下了一点轻微的墨色。 整个房间。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足够容纳几人的垫子。垫子之上悬挂着层层叠叠的轻纱。交织成了云雾的形状。上还系着小巧的铃铛。不管扯动哪一丝轻纱。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看都是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楚律辰自然不愿将宛卿放在那垫子上。自己就地坐下。一只手扶着宛卿。防止她摔倒。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楚律辰一直随身带着解毒丸。此次都是恰好用上。 不过这解毒丸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一吃见效。强行给宛卿灌下去之后。她还是沒有醒來。不过楚律辰也來不及再有别的措施。这带着铃响的动静。一双玉足便轻轻推开了门探了进來。 带着异域的浓烈香气。一个红影踏风而來。指尖点在了楚律辰的下巴之下。“小哥儿。你觉得。是我美。还是她啊……” ------------ 第一百二十五话 趁火打劫,宛卿吃醋 楚律辰低低一笑。趁着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几个小瓶子。假装俯身与她说话。趁乱塞进了宛卿的袖子中。 “小哥儿。來啊……”女子一触即退。手指轻轻地勾了下。斜躺在他自上。宛如白雪的玉足之上绑着一串金色的铃铛。带出几分旖旎的声响。 西域的迷迭香……味道当真是。令人觉得难受。 楚律辰好不容易适应这股浓香。却是觉得气血有些不畅。不由凝目看向那女子。刚刚竟然趁机点了自己的穴道。 看见楚律辰略微瞪了自己一下。女子自然知道他已经察觉。抿嘴一笑。柔柔地侧过了身。芊芊玉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人家一个弱女子。万一小哥儿会武功。被误伤了怎么办啊。”语毕。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柔弱的模样。而拖长的尾音却让楚律辰总觉得鸡皮疙瘩。 “你不是答应。让我想一想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过來了。”楚律辰清咳了一下。将呼之欲出的厌恶表情隐于尴尬之下。 明知这是她的房间。却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楚律辰就维持着抱着宛卿的姿势坐在原地也沒动作。 女子粲然一笑。带着香风的帕子被她随手一挥。恰好落在了宛卿的脸上。“雀占鸠巢的。可是小哥儿你啊……怎的。楚儿。不入您的眼。比不上你手边的榆木疙瘩。” “榆木疙瘩自有榆木疙瘩的妙。只是。楚儿小姐不知罢了。” “呵。楚儿倒觉得荒谬。你们男子竟会有不喜欢我这样的。当真是笑话。”女子斜眼微怒地瞪了楚律辰一眼。好整以暇地等着楚律辰自己打自己的脸。 楚律辰正欲再说什么。却感觉到在自己背后的手偷偷拧了一把自己。这将出口的话顿时就变了个调。“不。喜欢。” 然后顿时感觉到那拧人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小哥儿。你还是忍耐最久的人呢……这还不过來。”女子低低一笑。将披着的轻纱退了下來。欲语还休。 过來……开什么玩笑…… 楚律辰疼得直咧嘴。但是为了能够让宛卿自由行动不得不起了身将她放下。 自己被她点了穴。可不代表宛卿还沒有一战之力。看样子宛卿醒得还挺是时候。 趁着女子专心诱拐楚律辰。宛卿猛地翻身而起。将这帕子丢回到了女子脸上。右手连点。封了她的穴道。 “律辰……请转个身。闭上眼睛。”听着宛卿这甜到发腻的声音。楚律辰似乎意识到了有些情况不对。但是见她脸色渐渐暗了下來。便只得照做。 几声悉悉索索和丁玲当啷之后。楚律辰只觉得那一股香风又靠近了自己。还以为宛卿又出了问題。抬眼看见着着那女子衣裳还带着面纱的宛卿对着怒瞪了自己一眼。微红着脸将手中几个瓶子丢到了自己的怀里。顺势把自己的穴道又点了一遍。 然后吐了下舌头。轻巧地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轻叱。“去你的榆木疙瘩。” 楚律辰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一些奇怪的药也塞到了宛卿那。所以怪不得宛卿那副表情。 可是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先把穴道解了…… 楚律辰和那女子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不过。宛卿此时正抱着那陈年醋坛子喝着。怕是估计注意不到这两人了。 宛卿与那女子的身材并无太大出入。只是又略显单薄了一些。不过因着这女子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真的定睛看。 要找那大当家。自然是容易。但是前提是。先找到九影。 自己的声音与那女子的声音差距极大。而九影却是可以模仿。正如八哥儿会易容一般。每一个影子都有一种不同与他人的本领。 大当家正抱着酒坛子狂饮。猛地看见一抹红色还是穿戴整齐的。顿时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抱着坛子就冲到了宛卿面前。 “楚儿。你怎的怎么快就出來了。”大当家一直视楚儿为自己的内人。但是这寨子又是楚儿一手带起來的。所以每次看她去**别的男人心中总是不适。却又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地护她周全。 被大当家的拦住。而九影又不知何处。宛卿略微一惊。贸然开口定然有被揭穿的风险。所以干脆现学现卖。学着那女子将这帕子往大当家头上一抛。带着一路铃铛的响声跑远了去。 惊讶于那美眸间的哀怨和嗔怪。大当家这思绪都飞到了不知何处。宛卿也是顺利脱了身。 这寨子本就极大。宛卿又是乱跑。不多时便迷了路。越走越偏。 这光也是越來越暗。偌大的林子中只余下脚腕上的铃铛回响。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宛卿当即蹲下身决定将这铃铛扯了去。好原路返回。但是这女子的衣服布料又少。蹲下身便觉得总有哪里不妥。四下搜索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个石桌石凳。飞快地跑了过去。 “圣女可有什么吩咐。”还未等宛卿卸下铃铛原路返回。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倒是险些将宛卿给吓得六神无主。摇了摇头之后一边平复气息。一边装作思考什么东西。 因着夜色昏暗。那人也只是大致看清了宛卿的样子。又想着此处除了她沒人知晓。便也沒有多疑。恭敬地站在一旁。见她似乎很烦恼的样子。不由开口分忧。“圣女可是担心此事不成。” 见这似乎是个打探口风的不错机会。宛卿便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 “圣女莫慌。师尊说了。此事定成。之后便无需再出山庄。届时便可寻个由头离了这寨子。不用再操心了。” 又是那个师尊。又是那个山庄。还当真是沒完沒了了。 本就因着楚律辰那人竟然会被这叫楚儿的女子而勾了魂魄不爽。如今又是一提这师尊。只把宛卿给气得险些将面前这石桌拍碎。 也更坚定了她要一举毁了那山庄的心。 所以。莫惹小人和女子这一点。古人诚不欺人也。 ------------ 第一百二十六话 新任知府,误惹贵人 为了不让那人起疑。宛卿停留了沒一会儿。就赶紧离开了那里。 正打算再寻找一下九影的下落。寨子中突然混乱了起來。 一波官兵竟是猛地冲进了寨子之内。熟门熟路地将大当家给抓了过去。又将宛卿当作女土匪头子给拎了过去。 “我说你们啊。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每过一阵子就要把你们抓过去。”官兵头子将两人押到囚车之内。然后又迅速地收兵。带着如來时的浩浩荡荡的阵势消失于众土匪眼中。 之后众土匪便是依旧各忙各的。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被放回來了。 可惜。迎接宛卿的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经历。 新來的知府似乎并不吃大当家的那一套。而以前的贿赂也因为前一任的离开而变得沒有任何用处。 在大当家屡次死皮笑脸讨好之后。当即让人赏了几板子。 期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宛卿也被摁到了地上。 “一看你这幅打扮。就知道你是个狐媚子。來人。先打十板子。看看她到时候还会有用那媚人的力气吗。”随着知府丢下的木牌子。宛卿这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十板子说轻可轻。说重可重。但是这衙役为了讨好这新知府。可是实打实地打了十板子。 “大人……我。”在板子落下之前。宛卿还想说什么。嘴里立刻被塞进了布条。 挨上十板子。即使这布条被拿掉了。宛卿也真的是连丝开口的力气都沒了。 “说啊。刚刚不是还想说什么吗。”新知府冷冷地看了宛卿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大当家身上。“招吧。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想躲过去。” “启禀大人。我们也就抢劫些小玩意儿。哪有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大当家的似乎被练家子。这十板子下去竟是沒有什么反应。还有意无意地护着些宛卿。 宛卿现在唯一的念头是为何自己还不昏迷过去。 “呵。你今日是不招。”知府拍了下惊堂木。而这一惊吓。总算将本來就有些晕乎乎的宛卿给弄晕了过去。 似乎沒有料到宛卿如此柔弱。知府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示意把他们押下去改日再审。 阴暗的监狱。滴着水的墙壁。每一点都在消磨着宛卿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神智。 “喂。你装什么死呢。还不过來拿饭。”狱卒将饭往牢口一放。还未等宛卿理解他的意思。宛卿的那一份已经被其他人给抢走吃下了肚。 见宛卿自被丢进來到现在都几乎沒有改变姿势。也沒有动静。狱卒瞪了一眼。沒好脾气地开了口。“你。活的死的。” 半死不活的……宛卿无力地自嘲着咧了下嘴。稍稍蹬了一下腿以示活着。 那狱卒便也不管她死活。又走了出去。 如果说。自己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也太荒唐了一点。 脚腕上的巨大铁圈冰凉地贴在宛卿的皮肤之上。却让宛卿觉得那一点冰冷很是受用。 整个人缓缓地缩成了一团。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这新知府忙得是不亦乐乎。 待楚律辰带着人马冲过來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你那日带來的人。关在何处。”楚律辰也不顾他正在审案。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來。眼眸中的怒意似乎可以将那新知府生吞了下去。 “來者何人。本官岂是你们也能随意质问的。”新知府自认在这小地方不可能有比他高的官。底气十足地吼了回去。 楚律辰冷笑一声。将他掀翻在地。转身对七杀坊所属吩咐搜查的命令。自己则面无表情地坐在了那椅子上。九影看着楚律辰泛白的指尖和青筋尽显的手背。知道楚律辰是真的慌了。 “公子请随我來。”赤红相比于其他七杀坊的人更熟悉宛卿。所以在牢中搜寻得也更快一些。但是看着宛卿的样子也不敢随意挪动她。急忙又赶回來找楚律辰。 楚律辰拂袖而去。一柄雪亮的剑瞬间横在了新知府的脖子上。 看着九影如此做。楚律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你最好祈祷。她沒有任何事。” 不然。便是九族上下。全部陪葬。 楚律辰阴沉着脸冲进了牢中。扑面而來的恶臭让他瞬间皱眉。所幸的是赤红已经找到。很快就到了宛卿所在的牢前。狱卒早已被七杀所属控制住。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牢门。 牢中光线并不清楚。楚律辰原本想凭借衣服的颜色來寻找宛卿。可是待他走到那人身旁才发现不是。 “拿着火把进來。”楚律辰环顾着这牢里的样子。担忧更甚。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再快一点。不要再费力去捉那女子了。 有着火把的照明。楚律辰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宛卿。 浑身湿透的宛卿昏昏沉沉地缩着身子。即使楚律辰大声地呼喊也只是换來了她迷迷糊糊地抬了下眼皮。便又缩了缩身子。往里去了些。 “宛卿……”楚律辰强忍着浑身地颤抖。将宛卿半扶了起來。臀上传來的刺痛感让宛卿下意识地又挣脱了下去。这才让楚律辰注意到了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的稻草。 仿佛生怕将她碰碎一般。楚律辰的动作越发轻柔了起來。“宛卿。忍一下。跟我回去。” 似乎因为楚律辰的手温度很低。所以宛卿乖乖地蹭了蹭。枕在了他的手中。 感受到异常的高热。楚律辰再也克制不住体内的暴戾。 脱下自己的长袍将宛卿裹住。又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身上。打算快步离开了大牢。 可是宛卿脚上的链条发出的清脆声响几乎要将楚律辰最后的一丝理智吞噬。侧过头看着已经蹭破皮的脚腕。透着丝丝的血色。楚律辰堪堪就要咬破自己的嘴唇。 八哥儿也是怒火中烧。但是却又着实马虎不得。万分小心地将那它毁去。楚律辰便如同一阵风一般带着宛卿消失不见。 新上任的知府是吧。我让你立刻变成在阎王爷那新上任的。 第一百二十七话莫误吾心。莫让我忧 当苏苓和纪宇凡看见楚律辰背着宛卿直直地冲了出來。当即意识到了不对。 后來联系上的无忧和江梓贞也是赶了过來。七杀坊的几人接替了她们两人。韩暻和谢允墨依旧在马车之中待命。 “二皇……少爷。再坚持一会儿。小姐的伤现在不能再恶化了。”纪宇凡只是粗略一瞄便惊觉不对。和苏苓一人一边扶着宛卿。匆忙就往最近的药馆赶去。 看着凶神恶煞的九影和八哥儿。这医师吓得可是六神无主。眼睁睁看着他们拍了一锭银子之后便雀占鸠巢。 “大爷。这情况危急。还请……”墨香对着医师拱了拱手。见那医师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允了才赶紧入内照顾宛卿。 宛卿不知是以为寒冷还是如何。整个人就是蜷缩成一团。无论纪宇凡和楚律辰花了多大劲将她扳直。只要一松手。就立刻变了回去。 “小姐怕是觉着冷了。我这就问医师要几**被褥去。”墨香猛地拍了下手。匆忙又行了出去。 “苏苓。你且看一下那处伤势。我先配副退烧的药。”这高烧不退。又似是伤口有了炎症。恐怕这一副药还未必能够起效。纪宇凡屡次想要下笔。却又不知这药性够猛会不会对宛卿有损。不由转头问向一直照顾宛卿的纸鸢。“宛卿平时用药可是很多。” “小姐极少生病。这药性重一些应当无妨。最好还是稳妥些吧。”纸鸢粗略地扫了一下药方。估计着应当沒有大碍。 纪宇凡点了下头。又细细思索了起來。 “墨香。且去打些热水來。”苏苓皱着眉将被血渍沾染的衣服一点点地撕开。还顾及着宛卿的脸色。生怕弄疼。 “二皇子。你还是先请回避一下。”墨香咬了咬牙。挡住了楚律辰的视线。“小姐这……毕竟还未出阁。” 楚律辰脸上一红。可是又放心不下。便犹豫不决地坐到了一旁。尽量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这热水打來。又给宛卿擦拭了身体上药。而有些神志不清的宛卿也总是不配合。折腾了沒一会儿。苏苓已是满头大汗。刚打算松口气。这刚换的纱布竟是又被染红。惊得她手忙脚乱地又重上了一遍止血的药草。所幸的是总算沒有白费。 但是接踵而來的问題却是又让大家一筹莫展。 因着高热。宛卿感觉到难受却是因为性格的原因也不会叫苦。就是死命咬着牙关。这药是无论如何也灌不下去。 楚律辰看着心急。恨不得自己替她生病。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和纪宇凡在一旁干着急。 “宛卿姐……你就喝嘛……喝了就好了啊。喝了就不难受了。”苏苓喂着喂着就带上了哭腔。眼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天知道她看见宛卿这幅样子有多担心。 看见苏苓哭。顿时又让纪宇凡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接过药碗放到了桌边。拥着苏苓安慰她。“不哭啊。不哭。” 看着药碗。楚律辰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一狠心用力卡住宛卿的下巴。将这药碗中的药汁如数灌了下去。 似乎因为灌得太猛。宛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这原本就只剩半碗的药汁又浪费了许多。 “你怎么可以这样。”苏苓边哭着。便用力打开楚律辰的手。憋着泪小心翼翼地擦去宛卿唇边残余药汁。 看着脚边碎裂的药碗。又看着宛卿脸上被捏红的脸庞。刚刚狠起的那一丝心情顿时消失不见。颓然地坐在了一旁。 纪宇凡摇了摇头。亲自再去煎药。 看着再一次被端上來的药汁。楚律辰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出去吧……” 虽然有些趁人之危。总比让宛卿病死的好。 枯涩的药汁入口之后便侵入所有的味蕾。让楚律辰连连皱眉。却依旧坚持如此喂药。 不放心楚律辰而偷偷扒着窗口的苏苓脸上一红。赶紧闭上眼睛不再偷看。 见宛卿总算是将药喝了下去。楚律辰轻轻地将宛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让宛卿可以侧身枕着自己。减轻跟这坚硬**板的接触。 看着苍白的脸色。楚律辰下意识地伸出手。打理着宛卿散乱的发丝。描摹着宛卿的脸庞。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它铭记进自己的心中。 “虽然看见你吃醋。我很高兴……可是。以后别这样了。”楚律辰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慌乱究竟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中。他的心中。竟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只想整天将宛卿绑在身边。不让她离开。 可是只要她受伤。有难。即使有时候知道。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解决。也要确认之后才会真的松手。 但是却在自己最有把握觉得她不会出事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就松了一次手。她就受伤了。 是不是注定自己绝对不能放手了。 “你乱了我的心。便再也不能离开了。”楚律辰俯下身轻轻地吻在宛卿的额头。将替她紧了紧被子。靠在一旁等着她转醒。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缓缓地过去。 苏苓和纪宇凡相继进來了好几次。高热却是始终沒有退下去。 “待宛卿退烧之后。我再去整治那新知府。九影。你给我把人看好了。跑掉一个。唯你是问。”楚律辰低声吩咐了一句。趁着手背较凉再一次试探了下额头的温度。眼底的虑色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了。 就像纸鸢说的那样。宛卿极少生病。可是这大病一至却是來得更外汹涌。 在半梦半醒之间。宛卿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总有人在叹息。无奈却又甘之如饴地照顾。 是谁在身旁。是谁。又可以给自己一点温暖。好冷啊…… 这个人可以信任吗。可以依靠吗。 应该……可以吗。 守了**的楚律辰胡子拉碴地迎來了第二日早晨。这药也总算起了些作用。额头的温度却是降下來了些。但是感觉到腰间一双手臂似乎溜进了里衣之中。楚律辰猛地浑身一僵。 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去看宛卿。却见她一脸幸福地从自己的肚子上汲取温度。 大清早的。这是不是也太让人面红耳赤了。 诶。好像也沒什么嘛……反正大家衣服都是穿好的。而且有一个是病号…… ------------ 第一百二十八话 脸红心跳,害了相思 回过神的楚律辰又伸手再确定了下宛卿额头的温度。比之昨日已是好上不少。 不过这烧虽然是退下去了些。可是宛卿的神智却是还沒有醒过來。似乎因为难受。不高兴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楚律辰看着好笑。将她的手拿下來。结果她自己的另一只手又去揉。就跟躲猫猫一样。 待苏苓端着药进來。就恰好看见这两人的举动。偷笑了一下便将药碗交给楚律辰。 因为宛卿已经有点清醒。所以楚律辰就打算用勺子喂。 有人用勺子喂她吃药便迷迷糊糊地喝了。察觉到苦。便又立刻吐了出來。和闹腾的小孩子一样。 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楚律辰这喂药的本事也渐渐地熟练了起來。原本还要含含糊糊地折腾上许久。如今却是几次便搞定。还可以趁着沒人再偷偷啄上几下。 不过前提是。如果宛卿还未清醒的话。 当楚律辰对上宛卿带着水雾的眼眸时。顿时觉得不妙。 “那个……我……”被捉了个当场的楚律辰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下意识地舔唇让宛卿的脸顿时烧成了一片。二话不说地往后面躲。 可这一躲又牵扯到了伤口。低声呜咽了一下。 “宛卿。”楚律辰急促地低呼了一声。匆忙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说什么也不让她乱动。 “放……放手……”看着宛卿躲闪的眼神还有颤音。楚律辰总觉得某一个险些失去的珍宝回來了。不由地将她抱得更紧了。 感觉到半梦半醒间的熟稔感。宛卿将头埋得更低了。 自己似乎……在生病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可是楚律辰才不会再松手了。在她耳边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宛卿。待你嫁过來之后。便是一步也不可离开我了。” 宛卿闷闷地笑了笑。脸色虽是依旧苍白。精神头似乎还不错。反正挣脱不了便靠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应着。“怎的。你若上朝。我也跟着。你出征。我也跟着。” “跟着。”楚律辰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宛卿的肩上。腾出一只手去牵宛卿的手。“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而且。我许过你。并肩看天下。所以。绝不食言。” 宛卿咬着嘴唇沒有应。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了下去。 与你并肩看天下的。不应该是自己啊。 自己不过是一个重生而來的人。却毁了你和长公主之间的情谊。怎还敢奢望如此之多。怎还敢真的雀占鸠巢。 待天下安定。你们的情终究还是你们的。而自己。便是是时候消失。 “宛卿。你在想什么呢。”见宛卿不应答。楚律辰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宛卿原本落寞的神情瞬间化成了一个笑脸。可是这笑意。终究沒有到达眼底。 楚律辰愣愣地看着宛卿。为什么。明明觉得她是想接近自己的。是想依赖自己的。却还是一直在退缩。“宛卿。你在担心什么。” “沒什么啊。”宛卿轻轻摇了下头。趁着楚律辰松开了手。趴了回去。连目光都不敢落在楚律辰脸上。便换了话題。“二皇子。我已然耽误了押送军饷。还是赶紧启程吧……” “好。启程。”楚律辰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了胸口。便出去吩咐众人收拾一下。 八哥儿发现了气氛的不妙。但是九影还看着那知府。只得硬着头皮询问楚律辰。“二皇子。那知府……” “放了吧。反正你小姐似乎也不想追究。”楚律辰阴沉了脸就要离开。但是听见里面的动静。终究还是认命地转过了头。 看着似乎因为沒站稳而跪在地上的宛卿。楚律辰满肚子的郁气顿时跑了一半。 “不就摔了一跤嘛……这几天也沒看你哭过。现在怎么就哭成这样了。”看着宛卿默默地流泪。楚律辰一边替她擦着泪。一边哄着。 宛卿咬着唇。不愿真的放声哭出來。可是这泪水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楚律辰沒辙。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哭。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你……这样会让我很惶恐啊……我凭什么。凭什么啊。”楚律辰越是对宛卿好。宛卿就越是慌。 一直压抑在心中慢慢滋生的情谊。总是在她不经意间出來动摇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突然改变了太多事。所以她怕。怕有一天。这一些不过是黄粱一梦。终究两个人还是沒有任何交集。而自己最终还是要被那人卖进那一处地。 “宛卿。你在怕什么。”楚律辰感受到了宛卿的惊慌。宛卿的害怕。但是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太子之争。他有不下八成的把握。 两人的婚约。有太后的撑腰。更有楚帝的应允。 无论哪一项都是足够堵住悠悠众口。 她还在惊慌什么。 “沒有人会阻拦我们两人。也沒有人能够。”楚律辰给宛卿顺气。却看她哭着哭着就沒了力气。半靠着自己可怜兮兮地看着。 楚律辰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身体刚好些。哭得沒力气了吧。我跟你说。你现在又得了一种病了。而且还好不了了。不过。现在呢。先给你算账去。” 语毕。半蹲着转了个身。让宛卿可以爬上自己的背。 “我还得了什么病。”宛卿趴到楚律辰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走了出去。“说好的话。一定要兑现。” 最后的任性。便已经注定了抛弃最后的动摇。便也不再拘泥于那些有的沒的。 “知道什么是相思病吗。你现在就得了。”楚律辰背着宛卿走出來。纪宇凡和江梓贞各自偷笑。然后各自散开去准备些东西。苏苓倒是红着脸看了个全过程。不过沒有上前贸然打扰。 “那要兑现。” “好。兑现。现在就先给你兑现一个。”楚律辰拗不过突然孩子气上身的宛卿。**溺地点头。随后转头吩咐八哥儿。“走吧。给你家小姐算账去。” 为了讨好宛卿。那知府。可果断是要倒大霉了。 楚律辰挑了下嘴角。让八哥儿雇了辆马车。又备上了几层软垫之后才将宛卿放下。驶向那知府。 ------------ 第一百二十九话 倒霉知府,落跑圣女 楚律辰之所以会晚來一会儿。便是因为想要活捉那妖冶女子。这才耽搁了一下。 又想着那些个土匪都沒什么大反应。宛卿也应该沒事。 可是待他捉到了那人。宛卿和大当家还是沒有回來。略感不安的他让赤红暗自前往才得知了他们被打的消息。 当下分了一小波人给楚律仪看管那女匪之后。便带着人马匆忙下了山。只可惜还是晚來了一步。 还在后悔自己的决定。陷入沉思的楚律辰突然感觉手边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挪动。心中一凛。看见宛卿可怜兮兮地在狭小的空间中找一个可以舒适些的位置。心中的惊慌又放了下去。 “这样会不会好些。”楚律辰让宛卿侧身半靠着自己。又将一部分软垫折了过來。垫在宛卿那。 宛卿点了下头。便打了个呵欠。就着辚辚的车轮声打起了盹。 看着宛卿还红彤彤的鼻尖。楚律辰苦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任凭她睡着。 那知府早就被八哥儿暗自教训了一顿。所以看见楚律辰过來。吓得更是连句话都说不出來。只把楚律辰看得好气又好笑。 “我先暂时不罚你。你再给我审一桩子案。若是我觉着满意。你的惩罚。可能还会小一些。若是我不满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楚律辰坐在轿子中并沒有再一次露脸。令人胆颤的声音透过那看不清的帘子传了出來。 要不宛卿嫌吵。迷迷糊糊地堵了一下。恐怕这威力还更恐怖一下。 “是是是。罪臣遵旨。”新知府哪知道自己一不留神竟就惹了帝都來的贵人。一个劲儿地磕头。 看他这幅样子。也可猜出上次被自己误抓的女子已然沒有生命之忧。所以自己才能留住一命。 但是这人还是不放过自己。可见这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应当也是贵人。 为了保命。知府细想了一下两人可能的身份。最终还是不敢大喘气地爬回了高位。装模作样又提心吊胆地审起了日前的案子。 大当家被再一次提审了上來。听着这新知府说话都结巴。不由好笑。 因着两处牢房隔得较远。所以大当家并不知道宛卿的事情。还以为是这知府知道了楚儿的本领。打算讨饶。这态度又恶劣上了许多。 看着大当家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新知府一怒之下又赐了他十个板子。听到轿子中扇子的碎裂声。知府顿时打了个激灵。完蛋了。 “好。这个审案法子。妙哉。”听着楚律辰不痛不痒的叫好声。新知府立刻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屁颠屁颠地求饶。 “说吧。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官的。买的。还是。谁送给你的。”楚律辰撩开了帘子。默默地打量着知府。又和那大当家对视了一眼。 “九影。将他们打晕了。带到别院去。”楚律辰低声吩咐了一句。九影立刻动手。麻利地将他们捆了起來。交给了赤红。 别院便是指七杀坊。因为不方便透露。所以楚律辰便一向以此说。 “师爷。你暂时代他的位置。三日后。会有新的知府上任。”楚律辰扯了下嘴角。吩咐着八哥儿直接往山上去。 听到楚律辰说到三日后。尉迟勋一张俊脸就垮了下來。 三日后。说的好听。他们现在哪有空余的人手。 而且还不知道三日后能不能到达军营。谁能腾出身。 所以。最终此事是落到自己头上了。 “能者多劳。你若是这三日之中能找到胜任的。你便快马加鞭跑來与我汇合就是。”楚律辰深知尉迟勋的脾气。这嘴上叫苦。心中却不一定。 作为尉迟家的老小。上有武将大哥。和翰林三哥。所以他一向是被压制着。 虽是胸中有墨。却是无处可用。虽是有着无数计谋。却是无人愿听。 所以。当年幼的自己那时候只是因为一个小问題而咨询于他。就顿时滔滔不绝。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说与自己。 即使之后大了。还总是觉得自己有着知遇之恩。所以无论自己吩咐什么。总是愿意去做。 只是啊。这相处起來。却是越发沒大沒小了。 “是。三日之后。我一定赶过來。不过先借江梓贞一用。”尉迟勋咧嘴一笑。不客气地把江梓贞拉到了马上。二话沒说甩鞭走人。只余下袅袅拉长的尾音。似乎在喊着宛卿救命。可惜。宛卿正睡得香甜。不愿醒來。 与卓北等人汇合之后。楚律辰只身上了山。却见自己的人马竟是沒了踪影。而这寨子也是人去楼空。眉头一皱。 “律仪。”空荡的寨子中。回响着楚律辰惊慌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从只装有三分之一水的水缸中冒出來的湿漉漉的楚律仪完好无损地扑进了楚律辰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遇到的险境。 昨夜楚律辰被七杀坊所属解了穴道之后。楚儿也强行冲破了穴道。打算逃离。结果被反应灵敏的楚律辰回身围堵。最终沒有逃离。 待楚律辰前脚刚走。突然就杀出了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中年女子。三下五除二将所有寨子中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带了楚儿走。还在临走之前撒了化尸粉。所以才会让这寨子看起來像是一座空城。 “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楚律辰再三确认楚律仪沒有受伤之后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十七很快显身。跪地等候吩咐。 七杀所属虽是有所损伤。但是至少沒有出现伤亡。 “你们是怎么避过的。”楚律辰皱眉等着十七的回答。 “那女子是有目的地杀人。专杀这寨子中的人。对于我们只是一沾即离。因此我们都沒什么大碍。在打起來之前。属下就赶紧将四皇子藏进了水缸之中。让他等候二皇子的归來再显身。以防她们杀个回马枪。” “七杀所属。留四人在这寨子中。谁都不准进入。待我忙完之后。定要好好查一查这寨子。”楚律辰皱了皱眉。自己出來只带了大概七杀坊二十人。这里留下四人。保卫上似乎又少了些。到了军营之中。让赤红再跑一趟。多去调些人手來才是上策。“律仪。赶紧赶路吧。” ------------ 第一百三十章 如法炮制,杀人偿命 楚律仪原本是想跟着楚律辰上马车。却被楚律辰拦了下來。让他和赶路的九影坐在一起。引起了楚律仪的不满。 “二皇子。你便让四皇子进來坐着吧。”已经清醒过來的宛卿自然是听到了兄弟俩轻声地争辩。便出了声。 “你再喊二皇子。我便不高兴了。”楚律辰撩开帘子。坐了进來。又将楚律仪拉了进來。这原本就不大的车内又显得拥挤了起來。宛卿自然也不可能侧躺着了。 “律仪。你往边上再挪些。”在來的路上。楚律仪就听楚律辰说了这件事。所以听他吩咐也沒什么怨言。尽量缩着身子。 “宛卿姐姐。可疼得厉害。”楚律仪认识宛卿的时间和楚律辰差不多。只是后來因着各种原因。并沒有怎么接触。但是打心底觉着宛卿和楚律辰般配。所以这姐姐喊得格外上口。 “无妨。你坐过來些吧。别等等一冲。人就摔出去了。”宛卿缩了缩脚。从侧边看去。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全部在楚律辰怀里了。 楚律仪突然又后悔起來自己怎的就不识趣要上这马车。装作沒事地挪开了目光。徒留一个红红的耳朵晃得楚律辰好笑。 “二……律辰。你怎的去了那么久。”见这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宛卿沒话找话地说着。 “这寨子似有蹊跷。有些不放心。安排了些人守着。宛卿那日可有什么发现。”楚律辰突然想起宛卿被抓之前还有好一些时间。有可能还能有什么线索。反正在聊天。便又继续了下去。 宛卿点了点头。将那神秘的护卫说了出來。但是夜黑。所以这路线她倒是记不清楚了。不过只记得是出了楚儿的房间一直往南去。绕过一个小树林就是了。 “这个届时再查一下吧。若是觉着还好。我便让九影再快一些了。不然晚了便无处落脚了。”看着这天色似有些晚。而且原本宽裕的时间计划因为此事又多耽搁了一些时候。为了按照原定计划赶到。这速度是一定要提上去了。 “纪公子配了止疼的药丸。不过只能撑过两个时辰。所以应当无妨。”两个时辰应该足够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楚律辰点了下头。便吩咐着九影。 在他们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另一队人马便赶了过來。看着被抓走知府的知府府。领头人淡然一笑。带着人马顺着楚律辰的马车路线赶了过去。 马车的速度自然会慢上一些。所以沒过多久。负责侦查的七杀坊所属立刻汇报了那路來历不明的人。 楚律辰点了下头。知道这一路上定然会有各种埋伏。而自己在知府府定然又会暴露行踪。所以他只能利用这个巨大的破绽來引蛇出洞了。 “宛卿。得罪了。”楚律辰拦腰抱起宛卿。干脆地跃出了马车。用轻功踏树而行。在一处粗壮的树杆之上止了步。小心翼翼地放下宛卿。楚律仪则被十七影带到了另一处。 其余人各自隐藏好。纪宇凡和苏苓自然也有七杀坊的人暗中保护着。所以无需担忧。 无忧便在宛卿的吩咐下。寸步不离地跟着裴云城。保护他的安全。 一时间只剩下保护军饷所在的马车之中的卓北和谢允墨还未有任何动作。 不消几个吸气的时间。那一队人马便出现在了楚律辰的视野中。一身黑色劲装的來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何人的手下。但是从他们整齐的队列和行动之上。便能肯定他们的实力不低。并且整个团队配合了许久。 领头人在马车几米远处停下了马。抽出剑。皱眉将楚律辰和宛卿原本所乘的马车刺了个透心凉。才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空无一物之后。便打算向第二辆马车如法炮制。 而其他人也是纷纷下马。四散开去搜寻。 “启禀大人。这里有脚印。”领头人的动作随着那人的汇报稍稍停顿了一下。但是似乎并沒有打算放过这辆马车。 眼看着卓北和谢允墨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惊慌害怕的苏苓不小心踩断了树枝。 所有人的目光和精神。瞬间全部集中了过去。 领头人挥了下手。一群人迅速围拢。一点点向苏苓的方向靠近过去。 “动手。”随着楚律辰的一声令下。七杀所属立刻杀入了战圈。领头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楚律辰。提剑上树。 “你在这待着。不要乱动。”他们本來就是冲着自己來的。从领头人发现自己的反应。楚律辰便下了这个定论。 要自己死的人。很多。孙系。楚律容。甚至还有可能是左系或者太后。 所以他要一点点地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动这脑子。或者便是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别再螳臂挡车。 但是看着那领头人的剑锋竟是直直地与自己擦身而过。楚律辰不由一惊。再想回援已是后继无力。只能凭借甩出去的玉佩将剑锋打偏。 宛卿看着领头人势要取自己性命的神情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猛地从原本站着的姿势仰躺了下去。 看着一袭白影落了下來。最为惊慌的还是八哥儿和楚律辰。 不过比楚律辰更快出手接住宛卿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无忧。 两人就着落下的冲力顺势打了个滚。无忧立刻起身抽出双刀护住宛卿。不让那些人靠近。 在刀光剑影中间。宛卿慢慢地扬起了头。看着站上树枝的领头人。 这个人。她怎么可能忘呢……怎么可能忘。 齐未明的大哥。那个一直默默地应允了齐未明所有为非作歹的人。那个心中只有权钱利的人。那个将自己卖进相依楼得钱最多的人。 似乎感受到了宛卿的目光。领头人不屑地扯了下嘴角。“杀人偿命。你杀我弟弟。我便要你一命换一命。” 宛卿定定地看着。轻轻地笑着。若是之前。她可能会笑着说。要命便來拿吧。可是现在。她不会这么说。这条命。是楚律辰救的。 所以不是你想要。就想要了。 ------------ 第一百三十一话 速战速决,小心为上 楚律辰和齐未明的哥哥很快交上手。顿时打了个难舍难分。 宛卿默默地注意着整个战况。七杀坊所属的实力总体在齐未明大哥带來的人的实力之上。所以并无溃败的迹象。 但是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局。一个拖延时间的局。 齐未明的大哥不过是炮灰。用來吸引自己这一方的注意。 在发现來人的目标是宛卿之后。楚律辰便知事情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再一次挡开他的攻击之后。下令让所有七杀坊所属快速解决。然后带着押着军饷的马车全速前行。 自己则夺过马匹。将宛卿拉上马之后也是快速跟上。 纪宇凡和苏苓被塞进了原本楚律辰所在的马车之中。被九影给驾驶得如同飞起來一般。这马车都感觉快要散架了去。 而后面的人也是锲而不舍地追击了上來。这场景若是发生在了官道之上。定然会引起注意。所以楚律辰便吩咐所有人往人多嘴杂的地方赶去。 特意绕开了原本想要落脚的小镇。而是冲着有着重兵把守的有着楚朝粮仓雁南城而去。 “來者何人。”当尖锐的长矛直直地指向自己的时候。这个架势还是有些骇人。 不过这却并沒有阻拦住楚律辰的速度。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甩给禁卫军统领之后直接闯了进去。只留下一句拦住他们。 统领一见玉佩。顿时面容严肃了下來。指挥着人马列阵。摆下木桩拦住试图硬闯的齐未明大哥一行。 齐未明的大哥兀自不死心。试图硬闯。却被统领出手打下了马。最终是得灰溜溜地强行挣脱了围堵而带着人马离开。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楚律辰让八哥儿给每一个人都易了容。才从这死胡同中走了出來。 但是这人还是不放过自己。可见这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应当也是贵人。 为了保命。知府细想了一下两人可能的身份。最终还是不敢大喘气地爬回了高位。装模作样又提心吊胆地审起了日前的案子。 大当家被再一次提审了上來。听着这新知府说话都结巴。不由好笑。 因着两处牢房隔得较远。所以大当家并不知道宛卿的事情。还以为是这知府知道了楚儿的本领。打算讨饶。这态度又恶劣上了许多。 看着大当家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新知府一怒之下又赐了他十个板子。听到轿子中扇子的碎裂声。知府顿时打了个激灵。完蛋了。 “好。这个审案法子。妙哉。”听着楚律辰不痛不痒的叫好声。新知府立刻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屁颠屁颠地求饶。 “说吧。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官的。买的。还是。谁送给你的。”楚律辰撩开了帘子。默默地打量着知府。又和那大当家对视了一眼。 “九影。将他们打晕了。带到别院去。”楚律辰低声吩咐了一句。九影立刻动手。麻利地将他们捆了起來。交给了赤红。 别院便是指七杀坊。因为不方便透露。所以楚律辰便一向以此说。 “师爷。你暂时代他的位置。三日后。会有新的知府上任。”楚律辰扯了下嘴角。吩咐着八哥儿直接往山上去。 听到楚律辰说到三日后。尉迟勋一张俊脸就垮了下來。 三日后。说的好听。他们现在哪有空余的人手。 而且还不知道三日后能不能到达军营。谁能腾出身。 所以。最终此事是落到自己头上了。 “能者多劳。你若是这三日之中能找到胜任的。你便快马加鞭跑來与我汇合就是。”楚律辰深知尉迟勋的脾气。这嘴上叫苦。心中却不一定。 作为尉迟家的老小。上有武将大哥。和翰林三哥。所以他一向是被压制着。 虽是胸中有墨。却是无处可用。虽是有着无数计谋。却是无人愿听。 所以。当年幼的自己那时候只是因为一个小问題而咨询于他。就顿时滔滔不绝。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说与自己。 即使之后大了。还总是觉得自己有着知遇之恩。所以无论自己吩咐什么。总是愿意去做。 只是啊。这相处起來。却是越发沒大沒小了。 “是。三日之后。我一定赶过來。不过先借江梓贞一用。”尉迟勋咧嘴一笑。不客气地把江梓贞拉到了马上。二话沒说甩鞭走人。只余下袅袅拉长的尾音。似乎在喊着宛卿救命。可惜。宛卿正睡得香甜。不愿醒來。 与卓北等人汇合之后。楚律辰只身上了山。却见自己的人马竟是沒了踪影。而这寨子也是人去楼空。眉头一皱。 “律仪。”空荡的寨子中。回响着楚律辰惊慌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从只装有三分之一水的水缸中冒出來的湿漉漉的楚律仪完好无损地扑进了楚律辰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遇到的险境。 昨夜楚律辰被七杀坊所属解了穴道之后。楚儿也强行冲破了穴道。打算逃离。结果被反应灵敏的楚律辰回身围堵。最终沒有逃离。 待楚律辰前脚刚走。突然就杀出了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中年女子。三下五除二将所有寨子中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带了楚儿走。还在临走之前撒了化尸粉。所以才会让这寨子看起來像是一座空城。 “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楚律辰再三确认楚律仪沒有受伤之后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十七很快显身。跪地等候吩咐。 七杀所属虽是有所损伤。但是至少沒有出现伤亡。 “你们是怎么避过的。”楚律辰皱眉等着十七的回答。 “那女子是有目的地杀人。专杀这寨子中的人。对于我们只是一沾即离。因此我们都沒什么大碍。在打起來之前。属下就赶紧将四皇子藏进了水缸之中。让他等候二皇子的归來再显身。以防她们杀个回马枪。” “七杀所属。留四人在这寨子中。谁都不准进入。待我忙完之后。定要好好查一查这寨子。”楚律辰皱了皱眉。自己出來只带了大概七杀坊二十人。这里留下四人。保卫上似乎又少了些。到了军营之中。让赤红再跑一趟。多去调些人手來才是上策。“律仪。赶紧赶路吧。” ------------ 第一百三十二话 富贵人家,伉俪情深 在左简加班加点地工作之下。各种规章和行程总算是赶了出來。而为了彰显此次皇子之行为国家和皇室增添了极大的声望。所以这回京的仪仗比去时更加声势浩大。 而事实上。在百姓感恩戴德。觉得这几位皇子为了他们受苦受难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的血汗钱已然化作了苛捐杂税。又成了他们华美的表象。 所以宛卿一來是因着脸上的淤青不愿出府。二來也是对这个日益昏聩。却依旧一意孤行的楚帝极为抵触。 从城门一路行來。楚律辰看到的仿佛是一片盛世景象。百姓高呼万岁。脸上洋溢着崇敬之情。而沿途角落。却是一双双渴望温饱的眼睛。 不愿再去看那疾苦。楚律辰便将心思花在了搜索宛卿的身影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细细看去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宛卿。倒是一眼看见尉迟勋那小子晃着明晃晃的大扇子招摇过市。只把穿着软甲闷出一身汗的他给气得半死。 在皇宫的正门前方。楚帝和楚后早已等候多时。 楚律辰看着楚帝虚浮的步伐。又看着楚后日渐憔悴的脸庞。心中暗叹。 明君终有昏庸日。只待追忆成往昔。 冗长的大义。烦杂的乐声。让楚律辰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烈日之下忍受。而宛卿的不现身更是火上浇油。不过也多亏了他一向性子沉稳。虽然略有不爽。但好歹是忍了下來。不似楚律仪。已经左摇右晃。抓耳挠腮。只等开溜。 “赶紧回去歇着吧。”听着楚后最后的总结。楚律仪恭敬地行了礼顿时跑了个沒影。楚律容则被楚后唤了去。楚律辰倒是不忧不急地往自己的殿里走去。 按照惯例。皇子满十五周岁之后。便可以搬出皇宫。而因着各类事情所阻。他们却是沒有如此照办。 在这皇宫之中。终是有着太多桎梏。让他不好完全地谋划。改日便寻个由头当个说客。赶紧将此事落实了去。 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那个被自己钦定了的未來夫人才是上策。 稍作了休整。又换了身干净且透气的衣裳。楚律辰便再一次出了宫。“巧”遇了尉迟勋。便带着他一同前往了左府。 因为天热的缘故。饶是宛卿一向心静如水也是不由烦闷。懒懒地躲在屋中何时也不愿做。便绣一会儿花。眯一会儿。倒是快懒出了毛病。 “见过二皇子。”墨香和纸鸢的声音低低地传來。宛卿便只得打起精神行礼。 楚律辰见宛卿低着头躲着自己。便猛地蹲下了身。看见她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两个淡色淤青。一个眼刀便甩给九影。 许久不曾如此近距离体会楚律辰的怒火。九影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宛卿见楚律辰都已发现。就干脆地抬起了头。“二皇子若要笑便笑吧。莫伤了身体。” 而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鸡蛋。和一个别扭的声音。“有什么好笑的。就为了这。今天不來迎接。” “反正她不迎接。你也会自己送上门的。”尉迟勋提高了下嗓门。然后装作什么也沒说一般跑到门口晃着他那大扇子。 楚律辰暗自磨牙。早知道前几日就不应该先找他。而是先把宛卿捆绑到自己身边。“风凉话说多了。小心牙齿漏风。” “多谢二皇子关心。我牙口挺好。吃嘛嘛香。”尉迟勋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墨香和纸鸢放着电。 不过不知为何。竟然全部失效。只得暗自搓着地。无视屋内那个遇到宛卿就沒了主义。接近弱冠的男人。 “谁弄的。”楚律辰见尉迟勋不再打扰。才开口询问。 宛卿扯了下嘴角。兀自苦笑。“这三年之中。多次放了他一命的人。” 楚律辰会意。却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定程度上也有他的罪过。 楚律容此人精明。可以将孙系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剩下一大部分的精力。只需要盯着他便可。 所以在这三年之中。他们两人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的实力都在暗自增长。 又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暗中定下的夫人又是同一人。 这时不时明争暗斗比拼一下的戏码也是时不时來上一下。 一直以为自己的是处于领先优势。所以近几日稍稍放松了一些。却沒想到楚律容趁虚而入。不过显然是用错了方法。 楚律辰挑了下嘴角。趁宛卿还沒有伸手将鸡蛋拿去之前。轻轻地转着。企图让这淤青再快一点消去。 沉默就这样一点点的蔓延开來。看见宛卿将要伸手拿走。楚律辰急中生智。 “还疼吗。”既然不能在这个话題上纠结下去。楚律辰只得另起话头。 “早就不疼了。明日应当就好了。”宛卿不顾楚律辰些微的抵抗。快速将这冷鸡蛋拿了去。不过既然人家贵为皇子。总不可能当真什么也不招待。便顺手给楚律辰倒了杯她珍藏的冰镇酸梅汤。 楚律辰见宛卿懒懒不想说话。便只得低头饮“茶”。可这茶水一入口就知不对。顿时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冰镇的酸梅汤。江梓贞的新发明。不过挺好喝的。”宛卿倒是很自然地喝着。全然不顾楚律辰的表情。 百感交集地喝下之后。这回味甘甜竟还带着丝丝酸意。倒的确挺解暑。楚律辰也便不再排斥。 “明日。带我去看看。这酸梅汤给边疆战士解解乏也是不错。若是可以便向江梓贞求來。”边疆战士终日着着盔甲。在这炎炎夏日怕是极为难受。而这几年军饷亏空越來越大。在自己沒有得到实权之前根本无法阻止。只希望借此能够慰劳下军心便是。 “这法子倒是不错。后日便带你去寻江梓贞。”宛卿指了下自己的脸。安静地品着酸梅汤。 楚律辰露出会意的笑容。点头应允。 有有着各种原因可以霸占着宛卿的空余时间了。江梓贞还真是一个有才之人。 ------------ 第一百三十三话 不要形象,能吃是福 两日后的访问江梓贞之行确切來说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那一日江梓贞正在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给那名至今未问出名字。且被宛卿所救女子的例行催眠。 而因为看见楚律辰一时顺口。楚字刚出口。就如同电影中猛然摁到了一个开关一样。女子瞬间弹跳起來。撩过江梓贞手中的玉坠子就冲向了楚律辰。 九影和八哥儿的反应迅速。三回合之后便将女子擒下。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甩了过去。 最终成为了一场闹剧。 当然受到惊吓的自然不仅仅局限于楚律辰和宛卿。连同來看病以及正在忙碌的苏苓和纪宇凡也是受到了波及。 看着岌岌可危的牌匾。又看看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一行人最终决定换个地方聊。而那个女子就只能由八哥儿扛着一路带了过去。 就近寻了家茶楼之后。纪宇凡很快就成了众人目光所趋。 “天哪……神医诶。” “还有那个一直照顾我们的小姑娘。简直跟天仙一样。” 入了雅间之后。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响了起來。 宛卿一边听着。一边往纪宇凡和苏苓的地方瞥了一眼。思及前几日纪宇凡的问題。低低一笑。“你们两。还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歇上一下吧。转角那家的点心不错。你们可以去尝尝。还有。江梓贞。你留下。别跟着去。” 听到宛卿突如其來的吩咐。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红了脸的两人。江梓贞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状况。顿时了然地一拍纪宇凡。将两人拍了出去。 “咳。你下手轻些。看看别人是怎么看着你的。”宛卿尴尬地饮茶。低声提醒。 江梓贞翘了翘嘴。又耸了下肩。丝毫不管旁人的目光。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是我有事相求。”楚律辰轻敲了下桌子。轻轻地开了口。 “求我。”江梓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沒吃过猪肉沒见过猪跑啊。为了保护楚律辰的身份。所以必须要小心。“堂堂的二皇子。你竟然有事要求我。” 被江梓贞假正经的样子给笑到。楚律辰因为刚才被那女子惊到而变得严肃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一些。“怎么。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会什么事都能办到。” “行。看在宛卿的份上。我帮你。”江梓贞一拍胸脯。等着楚律辰开口。“当然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楚律辰点头。将预备好的纸张递给江梓贞。所谓隔墙有耳。他可不想他的计划泄漏出來。 “就这么简单。我跟你说实在的。这个可简单了。不过只有我知道怎么做就了。”江梓贞神秘一笑。这冰镇酸梅汤可是她经过不断实验之后的最佳口味。一罐要放多少乌梅。多少冰糖。还有为了调味的陈皮。一个不慎。这味道可就诡异了。所以她可不担心有人能仿做。 “你确定。”楚律辰本以为这是一件难事。却沒想到江梓贞这么愉快地就答应了。 “这个的确简单。只不过为了大批量制作。而且保证到边疆这东西还不会倒是比较难。”考虑到帝都到边疆的距离。以及这鬼天气。她可不想这酸梅汤馊了之后再给他们。 楚律辰也点了下头。这个他也考虑过。不过一时想不出个对应的法子。只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将江梓贞和需要的东西一并带过去。 “诶话说。你们这边有沒有弩。”作为21世纪大好青年。被穿越文所带坏也是实属正常。所以见楚律辰摇头之后。顿时來了兴致。正打算喋喋不休。楚律辰便抬手打断。指了指她身边的宛卿。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宛卿在两人的讨论中竟然是昏睡了过去。 楚律辰用目光询问了下纸鸢。纸鸢也表示不知。 “呃……我恐怕知道为什么了……”江梓贞看着宛卿裙边一丝红色。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題。在古代來亲戚。似乎可沒现代那么便利啊。 “嗯。什么问題。”楚律辰并为察觉到。便问了起來。 江梓贞面部表情一僵。在古代。这个可以说给男子听吗。可以吗 楚律辰见江梓贞犹豫了许久。这眉毛都來回翘了好几回。顿时以为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事。让她无法说出口。 “就是……呃……”江梓贞满脑子搜寻着古代对于亲戚的称呼。叫什么水。葵水。好像是吧。 江梓贞默默地对着纸鸢招了招手。跟她咬耳朵。“纸鸢啊。这个。葵水。可以让男子知道吗。” 纸鸢脸上一红。便摇了摇头。可惜的是。在场几位兄台只要专心听都可以听见。难为了两人还误以为听不见。 楚律辰手上一抖。继续喝茶。恨不得把脸都给埋进去。 八哥儿和九影对看了一眼。各自看向房梁。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江梓贞犹豫了一下。似乎她也该了解一下这古代來葵水该怎么办了。 纸鸢当即点头。可是看向楚律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二皇子。我们先带小姐回去了……” “咳。嗯。”楚律辰点了下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见到红色之后又不知道把目光放那。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起了身。用披风将宛卿裹住之后往背上一背。“还是我送回去吧。” 躲在楚律辰背后的宛卿似乎是因着疼痛而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晕乎乎而又茫然的样子。 “睡一会儿吧。等等就好了。”楚律辰紧了紧披风。急忙往左府赶去。 前脚离开沒多久。楚律容后脚就得知了消息。在废掉一个青瓷茶盏之后。楚律容的脸色又更加阴暗了一些。 离开三年的时间。楚帝似乎对宛卿上了心。昨日自己偶然间提起娶亲之事。就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似乎不愿让宛卿嫁给自己。尤其是他的神情。让楚律容更加不爽。而今天。楚律辰又和宛卿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是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 第一百三十四话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江梓贞。你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够了。有什么想法了吗。”楚律辰推开窗户。看着不断巡逻而过的几路人马。暗自想着该如何出城。 “暂时沒有。嗝。”江梓贞拍了拍肚子。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将目光移向宛卿。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这城中也不是久待之地。难保不会将他们逼急然后大肆搜查。”宛卿皱着眉。自己现在身上有伤。不论如何都会拖累楚律辰前进的速度。而纸鸢等人也不会骑术。老是让七杀坊的人带着。恐怕也会成为累赘。 齐未明大哥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楚律辰押送的军饷。 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一波人马目标才是楚律辰。同样。他们也是算定了自己和楚律辰会在一起。所以才那么不忧不急。 当宛卿被送回府中。左夫人便察觉到了问題所在。当即和墨香、纸鸢忙活了起來。 纸鸢被吩咐去煮些红糖水。墨香则和左夫人一同替宛卿换了件干净衣裳。 楚律辰和江梓贞都被请到了大堂稍等。 在古代。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便可应对葵水來时的问題。而因着左府经济还算富裕。这布条之中装着的是白纸。 当然这个还是纸鸢偷偷告诉江梓贞的。也同样是后话了。 因着宛卿不适。这一日的安排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楚律辰带着未解的问題回到了皇宫之中。不多时便受到了楚帝的宣召。 不过楚律辰这次倒是很庆幸自己不是在后宫之中见到了楚帝。 待他在宫人的带领下來到养心殿。楚帝正在饮酒。且有些微醉。 “律辰啊。你來了。來陪朕喝上一杯。”楚天霸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将楚律辰唤了过去。 楚律辰安静地行礼。又默默地坐到了他身边。替他斟酒。 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后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三年來的近况。 “律辰啊。你说。朕这样的身份。是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吧。偏偏还真有得不到的。”楚天霸将自己的胳膊架在了楚律辰的肩上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威严。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过这在楚律辰眼中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是。 见楚律辰默默听着。难得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让楚天霸趁着酒意一诉烦恼。 “朕跟你说。以前还未觉着她比叶雪好上多少。那日一见简直就是惊为天人。”楚帝絮絮叨叨地说了起來。 “你应该也见过吧。就是左家的那个领养女儿。那眼神真是让朕忘不掉啊。”楚天霸沒有察觉到楚律辰一闪而过的怒意。就着他递來的酒杯一饮而尽。 “父皇若是喜欢。便将她娶进宫中。”楚律辰不知道说这话究竟是什么用心。或许是那一坛陈年的老醋打翻了去。 楚天霸晃了晃手。一副不屑的样子。“宛卿说了。若是将她娶进宫中。便自缢而死。而且……而且……她是有心上人的。朕自然也要尊重一下她的意思。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四年之后心上人依旧未归。便嫁入宫中。” 看着完全陷入小女儿情态的楚帝。楚律辰默默轻轻地推了一下。让他不至于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听着楚帝断断续续地诉说。楚律辰心中却又生出了几分窃喜。 宛卿说有心上人。而且是四年之后。应当就是自己了…… “不过。辰儿啊。今日朕实在是有些伤心啊。这边疆似乎……越來越乱了啊。这左简和这孙权。好像当朕傻一样。明争暗斗。当朕瞎了。”楚天霸打了个酒嗝。往旁边倒了下去。 楚律辰伸手拉了下。防止楚天霸掉下去。“父皇小心些。” “嗯……还是辰儿乖啊。”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手。不多时便打起了鼾。 楚律辰唤了他身边的随侍的宫人。扶着他往那金碧辉煌的**上躺下。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楚律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在楚帝的诉说之中。可以发现他对宛卿起了有了念头。而且似乎是在三年之前……莫非是那一场秋收大典。 根据宁慈嬷嬷说的。恐怕太后在其中也沒少搀和。 而一向不看重自己的楚帝。今日突然将自己召了去。定然不可能是空穴來风。 除非。是又有人逼他立太子。而自己却不在这名单之中。所以才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倾诉之人。 至于边疆这边。他倒是有所耳闻。不过看样子该加重一下情报的搜集了。番邦已经蠢蠢欲动了。 若是有机会。便带着江梓贞和宛卿一同去边疆走一圈。顺便暗中犒劳下战士们。拉拢下军心。方便日后的安排便是再好不过了。 楚律辰一边思考着未來的计划。一边想着如何应对这几日在宫中的暗斗。 “二弟近來可好。”楚律容见楚律辰一个人在殿中发愣。便出了声提醒一下自己來了。 楚律辰心中暗恼。今日怎的就沒个让人心静的时候。脸上却依旧笑意温和地行了礼。 楚律容挑了挑眉。便缓缓坐下。沒头沒脑地开了口。“二弟。我们的合作。似乎还要继续啊……” 楚律辰挑眉。迎上楚律容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笑容。 “今日父皇召你去。还不明白吗。”楚律容派人偷听了一会儿。所以前半段听得极为清楚。至于后半段如同嘟囔的声音。便听不真切。 楚律辰看着楚律容。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他的下文。 “宛卿。我不会放手。当然。也不可能拱手相让。但是。我情愿对手是你。而不是那个满脑不知在想什么的父皇。”楚律容目光闪了闪。用折扇挡去了眼中满满的恨意。 楚律辰给两人倒了茶水。兀自饮茶。依旧沒有答复。 “慢慢考虑吧。我相信。明日之后。你便会愿意与我联手的。”楚律辰晃着扇子。也不等楚律辰恭送复又走了出去。 楚律辰刚才的疑团倒是解掉了不少。提起宛卿的自然是楚律容。所以才导致了楚帝的异常反应。 ------------ 第一百三十五话 有大怪兽,三十六计 听着楚律辰的话语。宛卿将不着边际漫开去的思绪收了回來。 而那老头竟然当真听话地不再动手。 “你以为你们可以瞒过我们的眼睛。当真是笑话。”楚律辰猛地抽出宝剑。挑去了那老头带着人皮面具。 的确。这从头到尾都很真。甚至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又实在是太不用心了。 散落的雄黄粉。配合不默契的村民。看见银两便要扑上來的小孩。都太明显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被揭去人皮面具的男子露出了他的真面貌。倒是出乎意料的有着一脸正气的脸庞。 不过这对于楚律辰而言。可沒有任何说服力。 “你们要装。便要装得像一些。”楚律辰示意九影和八哥儿将男子捆住。缓缓地坐了下來。顺势指了指刚才因为打破墙面而露出來的东西。“这乱葬岗取來的白骨。你们还当真是不含一丝敬畏。不过一眼看去便不止一人的骨头。还错乱地摆放。明显不是生前被砌进去的。还有。你的人皮面具也很假。包括。那几条蛇。” 比之上次遇见的蛇群。这一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看便是无毒的蛇类。 除非能在乍看之下被吓到。细看可是处处就是疑点。 “那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您又是为什么一直要派人盯着我们。”男子盯着楚律辰朗声开了口。原本他倒还为确定此人便是一直派人盯梢的幕后黑手。今日一试便知真假。暗中盯梢的人。几乎在他们行动的同时就出手相助。所以肯定是他的人。 而帝都之中的情报他们可是无所不知。那日回宫的路上。他可是很认真地观察了几位皇子。所以能够认出也并不难。 “看样子。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会很愉快啊。”楚律辰看着那人。挽了个剑花。便将他掷出的暗器格挡开。 “打赢我在说。我不喜在手下败将下办事。”男子夺过八哥儿腰间的宝剑。与楚律辰缠斗了起來。一路打至大院中央。 比起还算理智的男子。那名之前见过的火爆脾气女子误以为两人并非切磋而是实打实地打架。一撩袖子便打算加入战圈。宛卿取过九影的佩剑。将那虎虎生风的鞭子给缠绕住。不让她去打扰两人。 “哟呵。你竟然又來了。”女子眉毛一挑。当下也不管那两人。鞭子的方向一转。对着宛卿就是一顿子甩。她可是坚信自己的哥哥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只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 宛卿苦笑。轻跳着避开。 “嘿。看招。” 看着一次次带着破空声的鞭子朝着自己飞來。而楚律辰和那男子又都得难舍难分。这让宛卿的怒火也噌噌地涨了上來。 先是被惊吓。又是被这胡乱地打。是泥人都还有三份土性呢。这沒完沒了的。也太过了。 或许在楚律辰眼中还需要讲究礼数。讲究以理服人。 但是在已经火冒三丈的宛卿眼中。这些不过是唬人的东西。再加之连日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宛卿的出招速度竟是有快上了许多。 八哥儿教授宛卿的剑术。一向是以快准狠來锻炼。所以当宛卿真的集中精神应对之后。女子的下场只有惨败。还是在宛卿留了一手的前提下。 “所以说。你们还要继续打吗。”宛卿的剑就悬在女子的脖子前一根头发丝的距离。眯着眼看着这聚拢过來的人群。 男子和楚律辰俱是一惊。同时收了手。 心中同时闪过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宛卿平伏了一下情绪。神色却是依旧不妙。 这太后用左府逼迫自己。这孙系和长公主时不时给自己下绊子。连这一介江湖女子都还要仗着自己的武功和自己斗得沒完沒了。当真是每一个人都非要与自己做对不成。 “连她都认出來我是谁了。我也就不需要再重复之前的话了吧。上一次我真心实意地试图拉拢你们。可惜最后沒有成功。而这一次。恐怕也是不可能善了了。既然如此。实力你们也看见了。听从还是拒绝。”宛卿冷冷地看着站在楚律辰身边的男子。宛如随时会露出獠牙的老虎。等着择人而食。 而这表情竟是让楚律辰也觉着寒冷。却依旧是打心底的高兴。 发现有问題的时候。他就默默地说服了自己。要给宛卿最后一个考验。 所以。他沒有立刻出现在宛卿的附近。让她自己去面对那些未知的东西。甚至让八哥儿给宛卿灌输一种恐惧。 很显然。宛卿也的确是怕了。 可是她却可以很快就回过了神。同样也打破了常规。 以理服人。以德服人。那也是因人而异的。 如果有更加快捷的方法。他从來不会拒绝。 只是和男子缠斗。一是想看看他的武功。二是恰好有些手痒。 不过至于那名女子。便是自找的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放开她。”男子略微急了起來。连语调都上升了一些。但是这些对宛卿无效。反而是将剑又靠近了一些。 “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男子咬了咬牙。看了眼和自己一同长大。宛如亲生妹妹的女子。不得不顺着宛卿的意思走。 “只需要你们做着老本行。但是这一次偷的不是东西。而是情报。”宛卿低低地开了口。原本还想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温饱。现在她收回这个念头。 看宛卿玩狠的也玩得差不多了。楚律辰则掐准时机上來打圆场。“宛卿。将剑收回去。你这样。如何谈事。如何让他们真心实意跟着我们。” 宛卿动摇了一下。狠狠地瞪着那男子。在楚律辰第二次开口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地甩了剑。回到了屋子内。 这一关上门就露出了笑容。纸鸢和墨香也捂嘴偷笑。 二皇子。合作愉快。 楚律辰假装看宛卿的举动。背对着众人。却是快速整理着表情。将那欲出的笑声给憋了回去。 萝卜加大棒的法子。还真是粗俗得让人爱不释手。 ------------ 第一百三十六话 并不是鬼,有诈有谎 “别跑了。他们不是鬼。”宛卿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还打算狂奔的江梓贞,反手抽剑挑去那人身上的白巾,露出了一个女子面貌。 江梓贞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看了过去,还未等她回过神,一声厉吼又将她的心脏给吓到了喉咙口。 “酒楼是我的!我的!你们谁都不能抢走!”披头散发的女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裂开的指甲混合着尘土,狰狞的脸色一副似要和宛卿要拼命一般。 既然是人,宛卿就不会觉着害怕,用剑柄点了她的穴道,便端坐在一旁调整气息。 原本看着江梓贞胆子挺大,没想到却也是个胆小的,还未确定是人是鬼就大嚷大叫,把她倒是吓了一跳。 反正她们现在也不急着赶去汇合,拿下这一处酒楼对他们将来的计划也有利,无论如何也是要试一试。 可这面前的女子明显是早已神志不清,能够活下来没人接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们必须要等到那个人才能弄清。 “你的伤口,没有裂开吧……”江梓贞后知后觉地绕回到宛卿的身边,担心地看着她。 宛卿摆了摆手,她还应该感谢一下伤口,不然她也撒腿狂跑就注意不到这个问题了。 “你想对我娘亲怎么样!”一个毛头小子抱着几个纸袋子就冲了过来,将东西砸在了宛卿身上,洒落在地上的几个鸡腿和糕点让江梓贞觉得很是熟悉。 “啊,你!”江梓贞恍然大悟地拉住那个小子,“你就是抢了我那鸡腿的小叫花子!” “你才小叫花子!”那小子不依,不再盯着宛卿,而是又转战了江梓贞。 宛卿可没那么多时间想要与他耗下去,“你若想你的母亲能够过上好日子,便不要再偷东西也不要抢人家的物什了。” 小子不理宛卿,兀自和江梓贞吵得昏天暗地。 “江梓贞。”宛卿暗自磨了磨牙,又低喊了一声,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若是谁都像她这样,这事情到底还办不办的成了? “你如果想要你老娘过上好日子。就要听姐姐我的,知道不?”江梓贞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急忙话锋一转。 小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还不是也想要那房契?我不会给你们的。” “房契你可以拿着。这酒楼给我们经营。我们也给你们母子两留着住处。到时候,你若要卖给我们,便给我们。若不肯,你便拿着吧。”宛卿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将江梓贞拉到身后,还未及她肩膀的小鬼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和她对视。 宛卿也不急,反正这点时间,她还是耗得起的。 那小鬼头看了看地上的鸡腿,又看了看宛卿和江梓贞,想着她们终是一介女流,应当没有什么太大花头,“以后……每天再给我一根糖葫芦。我就答应你们。” 不过一根糖葫芦,这对于她们两而言,这点钱自然是不再话下。 可是如何将这闹鬼的地方变成一个赚钱的地方,这倒是要花一番心思。 “你和你娘亲,便暂时地方住吧。顺便说给我听听,你娘是怎么得了这失心疯。”江梓贞哄小孩子倒的确很有一套,几句话之后,就和那小孩好得和什么一样。 宛卿苦笑着摇了摇头,解了那女子的穴道,小鬼头对着她招了招手,她就颠颠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江梓贞带着小鬼头先行接近酒楼查探了一下,那一波人马早已消失不见,当即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回了屋中,见八哥儿也在屋中,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对着宛卿招了招手。 回到屋里,八哥儿就立刻请罪,宛卿挥了挥手没有多说,毕竟事出突然,他一时半会儿也是分身乏术,怪不得他。 那小鬼看着这酒楼觉着不错,又仔细地打量着江梓贞和宛卿,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看不懂。 毕竟看她们现在的穿着,除却宛卿看似是富贵人家,这江梓贞可不过是一件麻衣,论这地位,自然不可能和宛卿同吃同住。 但是看这两人的关系,又不似是这主子和下人的关系。当真是奇特。 “你觉得奇特的是,可多着呢。来,到姐姐这坐下。”江梓贞如牛饮一般喝了三大杯温水,示意他过来坐下。 宛卿则起身收拾着一些东西,稍稍再停留一会儿,便要快些换个落脚处了。此处太过招摇,既然要拖延他们,就必然要偶尔暴露下行踪,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还在这城里。但同时,又不能被他们捉住。 就在宛卿整理东西的时候,被糖葫芦诱惑的小鬼头将那酒楼的来历娓娓道来。 那酒楼是他娘亲的祖传家业,她父亲将这酒楼经营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在这雁南城也算得上是口口相传。 后来,这雁南城的另一端又开了一家酒楼,是个俊朗青年,而他的菜品又极富特色,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而他的娘亲也就一见倾心,两人私定了终生。 本以为两家的结合,会更加的美好,却没有料到那俊朗青年在老家已有家室,而这泼辣的夫人竟是在他们两孩子摆满月酒之时举着扫帚冲进了宴席之中。 而这情郎竟是个惧内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崩塌,最终是跟着那泼辣夫人回到了自己的酒楼之中,将这小鬼头的娘亲和他丢在了原地。他外公便也是气得撒手人寰。 他娘亲的失心疯便是从那时候就埋下了根儿。将他抚养到六岁之后,便彻彻底底地疯了去。 这酒楼便也不可能在经营得下去了。而那一对夫妻最终也是离开了雁南,渺无音讯。 所以他也只能靠着这小偷小摸地过活。而这房契也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了。 若是连这也没了,别说住的了。恐怕是活也活不下去了。 听着小鬼头的叙述,江梓贞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倒是宛卿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置一词。 太容易说出来而且有极为顺溜的东西,不是有诈,便是谎。 ------------ 第一百三十七话 事情有变,前往汇合 “请把地契给我看一下,可好?”收拾好东西,宛卿支着额头待他们两人说话的间隙插了嘴,她可不喜欢被人蒙骗。 小鬼头扭捏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房契递给宛卿。 宛卿接过,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粗看上去,这张房契并无任何问题,但是想要瞒过江梓贞和宛卿,这还似乎有些难度。 “若是再说假话。便是老天爷也帮不了你了。”宛卿将房契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拍了拍,等着小鬼头的下文。 小鬼头抿着嘴不说,梗着脖子与宛卿对峙,心中却是早已想好了逃跑的路线,突的就抽过桌上房契就要往外冲。 宛卿了然一笑,吩咐着八哥儿,“捉住他。江梓贞,我们走。” 语毕,便将细软和一些东西交给墨香和纸鸢之后便下了楼,付清了住宿的费用,大摇大摆地出了酒楼。 见宛卿打算离开,伪装成楚律辰正在大堂喝茶的赤红也立刻跟上。 突然瞅见他们两人竟然光明正大地显身,黑骑和齐未然的人都是怀疑有诈。毕竟刚才两人还躲闪不及,险些被捉,现在却是光明正大地显身,绝对有猫腻。为了保险起见,负责戒备的人只是悄悄跟上。 而正是这个犹豫,让他们错过了抓住宛卿的最好时机。 因为要隐藏身形,所以他们并不敢靠的很近,所以趁他们一个不留神,宛卿和江梓贞逮住机会又溜回了那个闹鬼的酒楼。 这酒楼虽破,但是稍稍收拾一下,大可以住人,只是这小鬼头还嫩,没有想到罢了。 “小鬼头,没想到我们又回来了吧?”纸鸢和墨香的手脚一向利落,很快就拾掇出来一片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被八哥儿拎在手里的小鬼头对着八哥儿张牙舞爪,却也是没的办法,不甘心地看着宛卿。 他做这件事也是做的熟门熟路了,栽在他手上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每次得手便会带着那疯子躲一阵,然后再回来。 这商人总是要走的,也没那么多时间与他耗,所以这一次倒是他第一次栽了跟头。 八哥儿将小鬼头摁在地上,不让他有机会逃离。 “说吧,谁指示你那么做的。我可不认为你有那么聪明。”宛卿半靠在软垫上,冷冷地看着。 小鬼头咬着嘴唇不开口,但是宛卿却没有兴致再与他耗下去,“不说,那我也懒得猜。你这房契,反正也是假的,我也不需要了。届时,我也弄个假房契便是了。而你和你那疯娘亲知道的东西已然太多了。” 随着宛卿的冷笑,八哥儿已经配合得抽出了剑。 这两个人无亲无故,死了便也不会有人发现。 “告诉我这个主意的人,我也不认识,只是他会定期过来。别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小鬼头被这明晃晃的长剑给惊得动都不能动,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躲了点。 宛卿挑了下嘴唇,不再看他,“能够保密的,只有死人。” 江梓贞暗中拉了宛卿好几下,但是宛卿却不为所动,但是被宛卿一瞪,江梓贞就立刻没了胆量开口。 “我听您的,全部听您的!”小鬼头一看苗头不对,立刻跪下求饶。对他而言,不过是背叛一个人而已。 “你能背叛一次,就代表会有无数次。”宛卿浅笑了一下,从袖子中摸出了一个瓶子,“若真想活命,便吃下这粒药。之后每月到我这里来取解药。不然,你便横尸街头。” 若想活命,小鬼头自然没有任何选择,仰起头就把那药丸吞了下去。 “那么,很简单,接下来的日子,你便一直在这扮鬼便是。至于你生活要的钱财,我不会少着你,不用再坑别人钱财了。将所有觊觎这酒楼的全部赶走便是。”宛卿点了下头,收回了瓶子,顺势起身将这收拾得差不多的房间留给了那小鬼头,“下个月的解药,我会差人送来。你便在这安心呆着就是。” 小鬼头点头哈腰地从了,宛卿和江梓贞便又借着夜色从摇摇欲坠的偏门走了出来。随意寻了处酒楼又住了下来。 经过几日的休养和调整,又加上上好的药物,这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痂也退到了一些,至少活动起来不会再裂开。 宛卿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来回巡逻的便装黑骑,思考着对策。 楚律辰已经离开三日左右,应当已经赶到要塞。现在就是给他们争取时间,让他能够树立威信的时候,不能出乱子。 为了不拖累他,那么,自己这不能出错。 这一夜终是太平地过了过去,而第二日清晨,宛卿和江梓贞正在屋中用膳,楼下便产生了巨大的动静。 宛卿张口还想要询问些什么,负责戒备的赤红就发现了黑骑竟是又开始了逐间搜查,当下阻拦了宛卿开口,生怕引来他们的注意。 “带上江梓贞,走。”宛卿眉头一皱,不太对,他们不可能会在没有摸透他们的底子之后就这么快行动,除非朝堂之上出问题了。 若是朝堂之上出了问题,便是要赶紧和楚律辰通一下气了。 既然他们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虽是还有些不妥,便也是可以前往汇合了。 几人从窗户处一跃而下,夺过黑骑的马匹便一路冲出了城门,将黑骑甩在了身后。 宛卿经不起过多的颠簸,所以八哥儿一出城门就立刻不再骑行,在下一个驿站立刻租了辆马车,让她们几人坐着,往边塞赶去。 宛卿则在马车之上思考着朝堂之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能够让大皇子的人铤而走险的,无非就是楚帝驾崩,这太子之位悬空,由谁继承一起皆是未知。而作为最大的对手,楚律辰定然是必须要扼杀的。 可是这楚帝驾崩为何秘不发丧?而且既然是秘不发丧,太后身边的宁慈嬷嬷是楚律辰的人,为何会不将消息告诉楚律辰? 所以,这一点定然不是。那么,会有什么缘故,逼得他们动手呢…… 宛卿盯着马车外的景致,努力回想着前世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她究竟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内容…… ------------ 第一百三十八话 偷盗军饷,油光满面 而此时的楚律辰并不知道宛卿已经往边塞赶来,因为是军事重地,此处只认令牌而不认人。所以他一路进去并未受到阻拦。并且受到了极大的礼遇。 但是,问题便也出在这里。 他被迎进去住进军帐之内,除却令狐将军只身私下拜见,之后便再无他人打扰。 而一连住了三日,这里竟是没有一人听他的话。只是经常派人来确认这军饷是否数量正确。当真是气煞楚律辰。 但是这事情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他们还当真是不把楚律辰放在眼里,还是故意做秀给他看,这倒是不得而知。 不过所谓山不过来我过去,既然他们按兵不动,等着自己出招,那么,自己也不必与他们客气。这一行的目的,就是要好好整顿一下。 “尉迟勋,换上戎装,随我去会会那个老狐狸。”楚律辰转头特意叮嘱了一下尉迟勋,以他那装扮,怕是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毕竟此行他可不是来树敌或者被上奏的。 一身暗赤色的戎装将总是带着书卷气的楚律辰衬托出了儒将的气质,再加上常年在宫中所养成的皇家风范,一路行去倒是让不少人下意识地下跪。 走到主将军帐之中,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楚律辰看着空荡荡的军帐,转身又折向了校场。 这夏日毒辣的太阳很快就将他弄得大汗淋漓,没有人烟的校场,让楚律辰的脸色愈加暗了下去。 主将不在,士兵慵懒,他倒要好好看看这要塞是怎么花那军饷! “二皇子,有人试图偷走军饷。被卓北拦下,还请二皇子速去决断。”听闻七杀坊中人的汇报,楚律辰已经对这个要塞失望透顶。 如此慌乱毫无纪律的军队,如何在危难关头保家卫国? 这历年激增的军饷,又是成了何人腹中之物? 若是自己不查,楚帝不关,万一塞外出兵,岂不是长驱直入,根本不会有任何缓和? 楚律辰深吸了一口气,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在宛卿过来之前,他一定要把这里先整顿一番。不然让宛卿看了去,还不是当成笑话! “尉迟勋,换上上好的衣裳。我们,慢慢去。记得,要多华贵,便有多华贵,要多亮眼就多亮眼。”楚律辰抿嘴一笑,要想查清楚,自然要从源头,在没有把柄,没有话语权的情况下,硬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趁着这机会,他可要好好套套近乎,摸清底子。 尉迟勋从来不吝啬于装扮自己,不过也是有着自己的分寸,虽是艳丽却也永远有着一股脱尘的美感,而听楚律辰如此一说,不仅穿得如同暴发户,还特意在手指上弄了几个金戒指。 不过楚律辰一向只有华贵衣服,可没有让人一下子觉得掉价的时候,所以尉迟勋很仗义地借了他一身行头。当然,他如果能够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恐怕他是不会这么做了。 悠哉地赶到落脚的地方,卓北和谢允墨早已很利落地将想要偷走军饷的人给捆得严严实实。不过看见一拢红衣,上着玄纹云袖的楚律辰,两人都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我跟你们说,这军饷,自然是要你们将军来领的。让你们将军来。罪责,也有你们将军定吧。”楚律辰翘了下兰花指,直把众人给弄得一阵鸡皮疙瘩。 “尉迟兄,我先给你抚琴一曲。等将军来。”语毕,也不管谁去报信,从这军饷堆中竟是摸出了一把古琴,这让卓北又是一惊。 楚律辰默默地抱着古琴席地而坐,低垂着眼睑,深呼吸了一口气,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沉浸在了自己营造的世界里,长长的睫毛轻微扑闪着,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再加上那摄人心魄的红色,端的是熟悉楚律辰的尉迟勋都已经有些驾驭不住。 这宛卿若是和楚律辰在一起,绝对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孽。 油头满面的大将军很快就挺着他的将军肚扭了进来,估计是一路走热过了头,竟是将低头垂着发丝的楚律辰看作了女子,还以为是楚律辰随身带着的妾侍,而楚律辰又不在,当下就摸了上去。 楚律辰在大将军靠近的时候就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弹错了一个音,当即起身后退,坐上了主位,朗声道,“见过顾将军。” “哟,这是二皇子啊。恕微臣一时眼拙,没有看清。微臣见过二皇子。”大将军用不符合他体形的灵敏度收回了手,尴尬地赔笑,但是心中却又是多了几分笃定。然后缓缓地行了一个不合格的军礼,算是表达自己的敬意。 只要这二皇子也是要钱的主儿,他就可以说服他不要说出去。 看他和他身边人的样子,明显就是贪财,这事情根本没有那人说的那么棘手。 “顾将军,相比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吧。这偷盗军饷该当何罪,还请顾将军自个儿看着办吧。”楚律辰抿着凉茶,等着顾将军回答。 顾将军依旧笑呵呵地搓着手,这两人是他身边亲信,所以他断然不会将他们给出卖了去。而且派他们来就是为了试试深浅,没想到这二皇子身边竟还是有几个能人。竟然能将他们两人给活捉住。 虽然出了点小问题,不过这些还是可以摆平的。 顾将军暗自打量了下楚律辰后,然后自以为他不会注意到,对着那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二皇子,这不是上一次的军饷用得差不多了。我心急就派了他们两人来。没走这规矩。这个微臣知错了。” 楚律辰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既然顾将军如此说,那么我也不再追究了。可是,顾将军,若是我路上耽搁了。这军饷不能准时到,你又如何是好?” 顾将军见他给了自己台阶下,更加觉得他是和自己一丘之貉。语气上又放松了不少,“这事,我们不如换一个地方慢慢聊吧。” ------------ 第一百三十九话 内有隐情,探探口风 “换个地方?有什么地方比在此处更好?”楚律辰晃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似乎不愿离开。 顾将军看在眼中,脑中却早已有了许多计划,“那一处比这可是好上千万。” “千万?这倒是勾起了我一些兴趣。不过,似乎还是不愿动啊……”楚律辰露出了些微的兴趣,在顾将军几次地劝说之后,总算送了口。 见楚律辰点头应允之后,顾将军就唤上了几人,用他乘过来的马车一起出了军营,很快往附近最繁华的小镇赶去。 因着这小镇离塞外较近,而且又成了贸易必经之地,倒是比起这中型城市都不枉许多。 当楚律辰身处在这姹紫嫣红之中,他还是抑制不住一阵的鸡皮疙瘩。 相依楼虽也是如此,但是却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弱化了这明目张胆地诱惑。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着装过于暴露还是如何,这异域女子晃着手指,扭着细软的腰肢不断地往他怀里钻。 看着那将军又似乎极为享受,而且又是这的常客,若是自己表现出来,怕是这套话的机会又会少上一些,所以只能兀自忍着。 顾将军三杯酒下肚,就勾着楚律辰的肩膀,活像一副哥俩好,压低着声音偷偷说着,“二皇子啊,我知道,你这出来啊,一个原因啊,肯定是被长公主逼得。不然也犯不着大老远跑到这地方来受苦。” 楚律辰皱了下眉,这长公主和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连顾将军都知道,暗自把玩了下扳指,“顾将军说笑了。我和长公主怎么了?” 顾将军抿了抿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二皇子啊,你就别装了。这皇上啊,要将长公主嫁到塞外和亲。但是长公主不愿,宫中都闹开了。说是情愿要给你做妾,也不要嫁到塞外。太后和皇后都气得不轻呢。” 和亲?而且这时机选得也太过凑巧,偏偏是在自己和大皇子离开帝都之后。 可见这塞外也是耐不住了。若是这和亲不成或中间出了问题,定然有理由起兵。还落得个光明正大。 应当还有隐情,才让长公主明知无法拒绝,却将自己拖下水。 “顾将军,你这说什么呢。我与左郡主可是有婚约在身。怎的又和长公主了。”楚律辰揶揄地笑了笑,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之上,反而话锋一转,说起了刚才偷盗军饷之事上,“顾将军,你说我们是换个地方聊,那自然要说说如何处罚那偷军饷之人啊。” 顾将军红着脸摆了摆手,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就是闭口不谈,拍了拍手,又招来了几个舞女,“二皇子,有些时候,醉着也比醒着好。” 看着顾将军半眯着的眼睛,楚律辰可以感受到他现在明显是在演戏。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醉,不过是想寻个由头把这事揭过去。 “醉着啊……来,顾将军,我给你满上。咱们再喝上一杯。”楚律辰借着与顾将军喝酒,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些,以防那舞女再带着那迎面的香风扰得他难受无比。 顾将军浅笑着喝下,“二皇子果然和我一见如故啊。放心,二皇子到了这里便当成家一般住着。若是嫌这军营住着不舒服,便住我的别院中吧。” “这可不好,若是到时候顾将军参上一本奢侈淫逸,我可就百口莫辩了。”楚律辰带着笑意半真半假地说着,继续给顾将军斟酒。 顾将军连连摆手,将杯口轻挡,“微臣快要醉了。趁着清醒,就这么跟你说吧。此处的事,你知我知。微臣也没胆子参二皇子一本啊!” 楚律辰心中冷笑,却是用扇子将他靠过来的头给顶到了另一边,走到窗前透气,嘴上倒是说着话宽他的心,“好意心领了。这军营之中没什么不适的。而且我怎会如此想顾将军呢。” 因着有几率清风,总算将胭脂气吹散了一些,令他可以呼出几口浊气,将那令人反胃的气味去除。 顾将军眼中精光一闪,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二皇子可是极少来?今日,微臣便给二皇子开开眼界。保准让二皇子舒舒服服的。” 楚律辰转头冷笑,将尉迟勋拽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我还真不怎的来这种地方。也无福消受,不如让他先享受了。我再考虑是否要尝试一番。” “对对对,微臣知错。这地方的货色怎的配得上二皇子。微臣这就给你寻个好的。”顾将军顺着楚律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见一个妙龄女子从马车上被扶下,而这姿色又绝对上乘,顿时心生一计。 还未等楚律辰回答,这顾将军就拖着他肥硕的身躯小跑了出去。留下尉迟勋和楚律辰大眼瞪小眼。 趁着他不在,尉迟勋总算深呼出一口浊气,对着楚律辰苦笑。 “感觉他如何?”楚律辰扇着扇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老油条,油得让人难受。不过这种人倒也好办。只要时间足够,又和他称兄道弟,这刮下一点油水还是可以的。”尉迟勋话说到一半,似乎见鬼一般看着下面,“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嗯?”楚律辰愣了一下,循着尉迟勋的时间看去。这一看也是宛如活见鬼,转身就往楼下冲了下去。 可是他们冲下去的速度,赶不上那顾将军把人抗上来的速度。 “顾将军!您这是!”楚律辰见顾将军竟是一把将女子扛在了肩上,还将她的侍女押走了去,这惊得已经是无以复加。在看见顾将军背后雪亮的长剑的时候,楚律辰真的是已经将那顾将军在心中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二皇子,我跟你说,这姿色不论在哪都是绝色了。而且一看也是清白人家,绝对配得上您的眼。”顾将军讨好地将女子塞进了楚律辰怀里,见他没有拒绝,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成功的事。 看着撤去的长剑和陡然消失的人影。尉迟勋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将军,定然要倒大霉了。 ------------ 第一百四十话 耍回马枪,别扭皇子 “二皇子好好享受。微臣明日再來拜访。”顾将军二话不说转身又跑了去。楚律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趁她发怒之前。赶紧把她带进了屋内。 将那些舞女都赶了出去之后。楚律辰这才敢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宛卿我……” “你。你什么。”若不是看见楚律辰。宛卿怕是早就一剑刺到那将军胸口去了。而且八哥儿也早已做好准备。 不过这遇见的时机也太巧了吧。若是恰好不是自己。这楚律辰岂不是还要被逼娶个妾侍回來。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这到底还有沒有王法了 “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就赶过來了。”楚律辰很快就冷静了下來。见宛卿只是兀自气呼呼地坐着。便知道她并不是怪自己。顿时觉得长舒一口气。 宛卿也很快平复了一下情绪。此处遇到也好比等等强闯军营的好。立刻将发现的事一一说了出來。“黑骑突然行动了。而且势要赶尽杀绝。所以我怀疑帝都有变。所以便沒有再做逗留。立刻赶了过來。” 楚律辰点头。虽是有料到趁着大皇子和自己不在。有可能会突然产生问題。只是沒想到动手那么快而已。 不过黑骑是大皇子的人。这和长公主和亲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正好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 “我怀疑。楚帝现在危在旦夕。或者……已经驾崩。”以前世的记忆來看。楚帝驾崩的时间应当再早一些。而因着自己的介入。这时间已是一拖再拖。所以唯一可能的便是已经出了问題。才引得大皇子出手。 楚律辰此事也有这个猜测。点了点头之后示意宛卿等等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帝驾崩。还有心机深沉的太后坐镇。后宫之中一时是翻不起浪花的。更何况这楚帝近几年已是极少上朝。所以不出现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怀疑。只当是他又沉迷于女色了。 此时塞外和亲。楚帝定是要出來会见。若是连这不现身。未免荒唐。长公主说出这么一番话怕是也有太后推动的缘故。不然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怎会闹得天下皆知。想必也是想引开注意。就可惜现在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宁慈嬷嬷和安排在其中的人手也沒有任何消息传出來。如此滴水不漏。究竟是为了隐瞒什么…… “不好。顾将军又回來了。”尉迟勋知道两人都在思考。趁着他们动脑。就索性望风。而且在这地方。到处都是令人脸红害臊的声音。他可沒楚律辰和宛卿的那样的定力。结果这一看可好。沒想到这顾将军看上去沒头沒脑。竟还知道杀个回马枪。 “嗯。你出去挡着。”楚律辰猛地一惊。打横抱起宛卿就钻进了层层红纱之后。至少只在外面看着。并沒有什么差别。 “他万一进來怎么办”宛卿低呼了一声。又往里面缩了些。 “不会的。尉迟勋肯定能拦住。”若是这点也办不到。尉迟勋可以去喝西北风了。语毕。也让宛卿稍稍避开自己一些。然后稍稍晃动着**柱子。让它发出一些声响好掩饰一室的安静。 “顾将军。您怎的又……”尉迟勋刚打开门。就看见顾将军直接将尉迟勋往旁边一撩。推开门直直地走了进來。 “二皇子。微臣怕您这不是不便嘛……便准备了些药物。防着。红儿。你还不赶紧递过去。”语毕。也不见他挪步。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 楚律辰摇了摇牙。匆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裸着手臂撩开了纱。“顾将军当真说笑。这还要备什么药物啊。还是。你不放心我啊。” 顾将军连喊怎敢。脸上却不见有一丝退怯的意思。刚才有一队黑骑赶了过來。怕是又有贵人到了这里。若是是左宛卿。他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一场戏可不能含糊了。只要让二皇子彻底失了左府的助力。只留下大皇子与孙丞相对峙。这局势怕是会好上不少。也容易上不少。 真不知道亲眼看见自己的未來的夫君。在这销金窟中。与别的女子**。会不会顿时咬碎银牙。回去哭诉。 而这女子定然也是有着一定身份。不然不可能有如此气质。若是恰好是某位大人的女儿。定要讨回这口气。便是乱上加乱。妙哉妙哉。 眼看着那红儿竟是极为大胆地将这红纱全撩开了去。楚律辰整个人都几乎绷紧。 而与此同时响起的不大不小的哭泣声将这将要燃起的火药全部给灭了去。 在楚律辰还未反应过來之前。宛卿扯着被子就跪在了地上。顺手砸了那红儿手中的瓶子。拾起碎片便放在自己的喉前。“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个将军。待我死后。定做鬼也不饶你们。” 顾将军冷笑一声。夺过了宛卿手中的碎片。顺势拽开了一些被子。看着她锁骨上的一些青紫痕迹。顿时咧嘴笑了一下。蹲下身和她平视。“伺候二皇子。可是你的荣幸。这地方。可不是你相死就能死的。安心地待着吧。既然你把这上好的活血药膏给撒了。待一会儿便别喊疼。我们走。” 顾将军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转头看了看尉迟勋。“尉迟兄。你是要继续打扰二皇子吗。不妨我们。再出去喝一杯吧。走了。” 尉迟勋含糊地应了一声。关上门便跟了上去。 让九影和八哥儿确认他们离开之后。楚律辰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想要将宛卿扶起來。 被顾将军这么一折腾。宛卿的脸上也是血色尽失。坐在地上缓和自己的气息。感受到自己被楚律辰圈到了怀里。就默默地靠着他。快速跳动的心总算找到了一些平稳。 “回去之后。我们便立刻成亲吧。”楚律辰闷闷地说着。 引得宛卿一阵失笑。“我都还沒有害怕呢。你怎的倒是慌了。” “下次不准再冒险。还有。把这领口合上。还有。不准在自己掐自己。”楚律辰别扭地数落着。却让宛卿觉得格外安稳。 ------------ 第一百四十一话 不与见识,昏天暗地 “你先别顾着这个。我们还是想一下下一步的对策吧。”宛卿推开窗户。散了散屋内的香气。正襟危坐。 楚律辰点了下头。沾着酒水在桌上比划了起來。“我先和你说下这军营的分布。届时我不一定能够一直在你身边。小心为上。军营内部总共有七块区域。靠山为北。马场以及粮草的营地便分布在此处。中间区域为盾牌手训练和练习场地。” “前方正中应当就是校场吧。”宛卿点了点头。指了指楚律辰所划出的整块区域中央。眉头紧锁。 楚律辰点头。又沾了些酒。细细地描绘了起來。“较长西为长枪兵的训练地。东为弓箭手训练地。主将的帐篷位于校场与弓箭手相邻处。再前面便是士兵居住的帐子。里面龙蛇混杂。保险起见。你尽量不要随便走动。” “军营。我只会暂住几日之后。届时你随意寻个由头将我赶出來便是。”宛卿咬了咬牙。算算时间。现在还不会打起來。但是楚律辰必须要足够的精力來好好应对整治。而自己也必须快些将这里的情报网建立起來。届时和帝都之间可以快速联系。以免延误军情。 “嗯。接下來。我的打算是这样的。”楚律辰停顿了一下。便不再介绍军营。而是将后续的计划说出來。“情报网。全权由你接手。我的人马。你可以随意调动。放手去做。你在军营的这几日。便陪我演好戏。务必要让那顾将军松口。” “顾将军应当还未看破我的身份。所以现在需要一个人來扮演我。然后。演一出大戏给他看。”顾将军一看那样子便知是贪财贪色之人。但是表现得太过明显。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在此处当将军。天高皇帝远。除却气候不佳以外。可谓是一名土皇帝。 所以。就算他在朝堂之上有人照拂。也难免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所以。这盘沙终究是散的。而这一出戏。便是演给他看。也是演给他身边负责监督他的那个人看。 楚律辰浅笑一下。若是要扮演宛卿。这难度可是极大。不过反正这儿的人也不知宛卿究竟是何性格。是何样貌。所以让江梓贞粉墨登场便是。 “这出大戏。不如。便叫做。捉赃。”楚律辰心中一动。缓缓地靠近宛卿。往她耳根那送了一口气。 看见她惊吓地跳开。便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满意地喝尽了杯中酒。这样看上去。便更加像了。 “你……”宛卿双目微瞪。吐出了一个字就咬着牙不再开口。转身回到了那榻上歇着。 一边劝说着自己。跟小人怄气。犯不着。 当尉迟勋被灌得七荤八素。总算找对了门推进來的时候。宛卿和楚律辰已经默默地喝了好久的茶。要不是为了等他。早就走人了。 “他估计是。走不动了。”宛卿看着他一进门就噗通栽倒在地之后。苦笑了一下。和楚律辰一起把他扶起來。将他扔在了那榻上。随他去睡个昏天暗地。 “你先别顾着这个。我们还是想一下下一步的对策吧。”宛卿推开窗户。散了散屋内的香气。正襟危坐。 楚律辰点了下头。沾着酒水在桌上比划了起來。“我先和你说下这军营的分布。届时我不一定能够一直在你身边。小心为上。军营内部总共有七块区域。靠山为北。马场以及粮草的营地便分布在此处。中间区域为盾牌手训练和练习场地。” “前方正中应当就是校场吧。”宛卿点了点头。指了指楚律辰所划出的整块区域中央。眉头紧锁。 楚律辰点头。又沾了些酒。细细地描绘了起來。“较长西为长枪兵的训练地。东为弓箭手训练地。主将的帐篷位于校场与弓箭手相邻处。再前面便是士兵居住的帐子。里面龙蛇混杂。保险起见。你尽量不要随便走动。” “军营。我只会暂住几日之后。届时你随意寻个由头将我赶出來便是。”宛卿咬了咬牙。算算时间。现在还不会打起來。但是楚律辰必须要足够的精力來好好应对整治。而自己也必须快些将这里的情报网建立起來。届时和帝都之间可以快速联系。以免延误军情。 “嗯。接下來。我的打算是这样的。”楚律辰停顿了一下。便不再介绍军营。而是将后续的计划说出來。“情报网。全权由你接手。我的人马。你可以随意调动。放手去做。你在军营的这几日。便陪我演好戏。务必要让那顾将军松口。” “顾将军应当还未看破我的身份。所以现在需要一个人來扮演我。然后。演一出大戏给他看。”顾将军一看那样子便知是贪财贪色之人。但是表现得太过明显。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在此处当将军。天高皇帝远。除却气候不佳以外。可谓是一名土皇帝。 所以。就算他在朝堂之上有人照拂。也难免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所以。这盘沙终究是散的。而这一出戏。便是演给他看。也是演给他身边负责监督他的那个人看。 楚律辰浅笑一下。若是要扮演宛卿。这难度可是极大。不过反正这儿的人也不知宛卿究竟是何性格。是何样貌。所以让江梓贞粉墨登场便是。 “这出大戏。不如。便叫做。捉赃。”楚律辰心中一动。缓缓地靠近宛卿。往她耳根那送了一口气。 看见她惊吓地跳开。便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满意地喝尽了杯中酒。这样看上去。便更加像了。 “你……”宛卿双目微瞪。吐出了一个字就咬着牙不再开口。转身回到了那榻上歇着。 一边劝说着自己。跟小人怄气。犯不着。 当尉迟勋被灌得七荤八素。总算找对了门推进來的时候。宛卿和楚律辰已经默默地喝了好久的茶。要不是为了等他。早就走人了。 “他估计是。走不动了。”宛卿看着他一进门就噗通栽倒在地之后。苦笑了一下。和楚律辰一起把他扶起來。将他扔在了那榻上。随他去睡个昏天暗地。 ------------ 第一百四十二话 酒后乱来,坑人的吧 “换个地方。有什么地方比在此处更好。”楚律辰晃着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似乎不愿离开。 顾将军看在眼中。脑中却早已有了许多计划。“那一处比这可是好上千万。” “千万。这倒是勾起了我一些兴趣。不过。似乎还是不愿动啊……”楚律辰露出了些微的兴趣。在顾将军几次地劝说之后。总算送了口。 见楚律辰点头应允之后。顾将军就唤上了几人。用他乘过來的马车一起出了军营。很快往附近最繁华的小镇赶去。 因着这小镇离塞外较近。而且又成了贸易必经之地。倒是比起这中型城市都不枉许多。 当楚律辰身处在这姹紫嫣红之中。他还是抑制不住一阵的鸡皮疙瘩。 相依楼虽也是如此。但是却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弱化了这明目张胆地**。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着装过于暴露还是如何。这异域女子晃着手指。扭着细软的腰肢不断地往他怀里钻。 看着那将军又似乎极为享受。而且又是这的常客。若是自己表现出來。怕是这套话的机会又会少上一些。所以只能兀自忍着。 顾将军三杯酒下肚。就勾着楚律辰的肩膀。活像一副哥俩好。压低着声音偷偷说着。“二皇子啊。我知道。你这出來啊。一个原因啊。肯定是被长公主逼得。不然也犯不着大老远跑到这地方來受苦。” 楚律辰皱了下眉。这长公主和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连顾将军都知道。暗自把玩了下扳指。“顾将军说笑了。我和长公主怎么了。” 顾将军抿了抿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二皇子啊。你就别装了。这皇上啊。要将长公主嫁到塞外和亲。但是长公主不愿。宫中都闹开了。说是情愿要给你做妾。也不要嫁到塞外。太后和皇后都气得不轻呢。” 和亲。而且这时机选得也太过凑巧。偏偏是在自己和大皇子离开帝都之后。 可见这塞外也是耐不住了。若是这和亲不成或中间出了问題。定然有理由起兵。还落得个光明正大。 应当还有隐情。才让长公主明知无法拒绝。却将自己拖下水。 “顾将军。你这说什么呢。我与左郡主可是有婚约在身。怎的又和长公主了。”楚律辰揶揄地笑了笑。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題之上。反而话锋一转。说起了刚才偷盗军饷之事上。“顾将军。你说我们是换个地方聊。那自然要说说如何处罚那偷军饷之人啊。” 顾将军红着脸摆了摆手。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就是闭口不谈。拍了拍手。又招來了几个舞女。“二皇子。有些时候。醉着也比醒着好。” 看着顾将军半眯着的眼睛。楚律辰可以感受到他现在明显是在演戏。现在的他根本沒有醉。不过是想寻个由头把这事揭过去。 “醉着啊……來。顾将军。我给你满上。咱们再喝上一杯。”楚律辰借着与顾将军喝酒。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些。以防那舞女再带着那迎面的香风扰得他难受无比。 顾将军浅笑着喝下。“二皇子果然和我一见如故啊。放心。二皇子到了这里便当成家一般住着。若是嫌这军营住着不舒服。便住我的别院中吧。” “这可不好。若是到时候顾将军参上一本奢侈淫逸。我可就百口莫辩了。”楚律辰带着笑意半真半假地说着。继续给顾将军斟酒。 顾将军连连摆手。将杯口轻挡。“微臣快要醉了。趁着清醒。就这么跟你说吧。此处的事。你知我知。微臣也沒胆子参二皇子一本啊。” 楚律辰心中冷笑。却是用扇子将他靠过來的头给顶到了另一边。走到窗前透气。嘴上倒是说着话宽他的心。“好意心领了。这军营之中沒什么不适的。而且我怎会如此想顾将军呢。” 因着有几率清风。总算将胭脂气吹散了一些。令他可以呼出几口浊气。将那令人反胃的气味去除。 顾将军眼中精光一闪。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二皇子可是极少來。今日。微臣便给二皇子开开眼界。保准让二皇子舒舒服服的。” 楚律辰转头冷笑。将尉迟勋拽过來挡在了自己面前。“我还真不怎的來这种地方。也无福消受。不如让他先享受了。我再考虑是否要尝试一番。” “对对对。微臣知错。这地方的货色怎的配得上二皇子。微臣这就给你寻个好的。”顾将军顺着楚律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见一个妙龄女子从马车上被扶下。而这姿色又绝对上乘。顿时心生一计。 还未等楚律辰回答。这顾将军就拖着他肥硕的身躯小跑了出去。留下尉迟勋和楚律辰大眼瞪小眼。 趁着他不在。尉迟勋总算深呼出一口浊气。对着楚律辰苦笑。 “感觉他如何。”楚律辰扇着扇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老油条。油得让人难受。不过这种人倒也好办。只要时间足够。又和他称兄道弟。这刮下一点油水还是可以的。”尉迟勋话说到一半。似乎见鬼一般看着下面。“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嗯。”楚律辰愣了一下。循着尉迟勋的时间看去。这一看也是宛如活见鬼。转身就往楼下冲了下去。 可是他们冲下去的速度。赶不上那顾将军把人抗上來的速度。 “顾将军。您这是。”楚律辰见顾将军竟是一把将女子扛在了肩上。还将她的侍女押走了去。这惊得已经是无以复加。在看见顾将军背后雪亮的长剑的时候。楚律辰真的是已经将那顾将军在心中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二皇子。我跟你说。这姿色不论在哪都是绝色了。而且一看也是清白人家。绝对配得上您的眼。”顾将军讨好地将女子塞进了楚律辰怀里。见他沒有拒绝。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成功的事。 看着撤去的长剑和陡然消失的人影。尉迟勋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将军。定然要倒大霉了。 ------------ 第一百四十三话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二皇子。顾某以项上人头担保。晓峰不是偷盗军饷之人。”随着顾将军的担保。晓峰更是坚定了要为顾将军赴汤蹈火之心。但是顾将军心中却是已经有了一枚怀疑的种子。 “你们也不用那么惊慌。我也不是什么不辨青红皂白之人。这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两人……先各自领十个板子去。九影。你亲自执行。纪宇凡。苏苓。你们两人留下。”楚律辰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便不再多说。顾将军等人抱拳告退。 待外人离开之后。楚律辰轻微地揉了揉脸。才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纪宇凡和苏苓也暗自忍笑。互相给对方竖大拇指。 “你们两。到底要隐瞒什么。说。”随着楚律辰突然拔高的语调。和突然掷出去的茶盏。纪宇凡和苏苓立刻进入状态。 “草民并未隐瞒什么。不知二皇子此番质问是何缘故。” “呵。你不说。那苏苓。你呢。莫非也是无话可说。”楚律辰轻指了下门外。苏苓会意。当即往自己眼前晃了晃辣椒粉。一边抽泣一边回答。“民女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楚律辰冷笑三声。“不知。好一个不知。若不是我护着你们。你们依旧是江湖郎中。如今究竟是收了何等好处。竟要胳膊肘往外拐。当真好笑。” “二皇子。您之前可是答应我。为我寻找出灭门真凶。我才答应追随于你。并不是你那般召之即來挥之即去的手下。”纪宇凡梗着喉咙放开嗓门与楚律辰吵架。苏苓则哭得更凶。总而言之。这场景热闹得让顾将军只觉得好笑。 偷听了一会儿。便沒了兴致。让晓峰跟着他离开。 这一番争吵又持续了小半柱香。随着楚律辰摔门而去而终止。 顾将军听到汇报。只觉得这二皇子并无大才能。倒是对纪宇凡这个人上了心。灭门凶手……又姓纪。似乎与许久之前那件事有关。届时应当与孙权报备一下。以防楚律辰突然反扑。 回到居住的帐篷里。宛卿早已将它收拾妥当。因为又铺上了一些厚垫子和正好采办來的小玩意。这帐子中倒也的确有几分家的样子。楚律辰喝着宛卿泡好的茶水。当真是享受不已。“宛卿。你的伤要不要再让苏苓瞧瞧。” “不必了。纸鸢瞧了。沒什么大碍。而且。你不是正和他们吵着呢。这时候让他们來看病。可说不过去啊。”宛卿喝着茶。缓缓地应着。心想着这假宛卿也应该快到了。这一出戏刚结束。另一出又要开始了。当真是此方唱罢又登场。 楚律辰点了点头。这日子也快到九月份了。天气却是怎么也沒有转凉的样子。三伏天只把人弄得不断冒汗。心浮气躁。刚刚和纪宇凡吵得那一架到最后两人还真有些动气。 虽然说他心中清楚孙权便是纪家灭门的主谋。但是他却不能现在便告知于他。省得他螳臂挡车。最终也沒个好下场。 但是拖久了。又难免也会让他心生厌烦。两头都沒个好啊…… 就在楚律辰好不容易静下心。有些乏意的时候。军营中又热闹了起來。 “外面又怎么了。”楚律辰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让九影去查看。 宛卿噗哧就笑了出來。“九影。你还不回來。这一处戏结束了。自然另一出要开始了啊。你家主子迷糊了。你这下人可不能迷糊啊。” 九影挠了挠头。这到底听谁的好。 被宛卿一调笑。楚律辰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懒得出这帐子。伸手将宛卿搂到怀里。“來來來。说好的陪我演戏。我等等可吵不动了。你來吧。” “是。”宛卿一笑。嫌热又将他往旁边推了下。见楚律辰有些不高兴。才松了手。随他折腾。 因为把九影不熟悉自己的习惯。所以宛卿特意让九影在采办完东西之后。又将八哥儿换了过去。 无忧不擅长说话。很多事都是以实际行动來表明自己的情绪。比如说。她现在提着剑二话不说地冲进军营。还将顾将军将要离开的轿子给劈了个四分五裂。拦了他的去路。随后气势汹汹地指名道姓要找楚律辰。 “來者何人。”顾将军端坐在轿子中。并未慌乱逃出。而是出声震慑。 随着这一声质问。无忧稍稍收敛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报上了宛卿的名讳。 顾将军冷笑一声。“这世道当真好笑。阿猫阿狗都装作是左郡主了。” “郡主的身份。岂是一般人可以假装。”八哥儿瞬间现出了身。撩开了帘子。让他看个真切。 注意到八哥儿腰间的残玉。顾将军才收敛住了脸上的嘲讽。“久闻左郡主大名。不知这私闯军营。该当何罪。” “我一沒砍伤人。二只是损了你这轿子。这轿子的钱。我自会奉上。而我现在所处之地。似乎也不是军营吧。”无忧按照九影给的词。顺口说了出來。 她和八哥儿可是算准了时间和地域才出现。倒是让顾将军吃了个哑巴亏。 “不知左郡主有何事。”顾将军从轿子中走了出來。心想着刚才下人回报。楚律辰正和那女子在帐子中谈天。此时若是让左宛卿进去。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自己的计划也会完善上许多了。 只是要看。这左郡主聪颖。还是那女子手段高明。 若是前者。只能算自己失算。若是后者……将这二皇子拿下便不在话下。多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傀儡。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将來。都是有着极好的积淀。不过。应当要让下人去查查那女子的身份。别到时候又惹出别的岔子。顾将军一边想着。一边听着无忧的话。 “我顺着二皇子的标记而來。只是让八哥儿去寻了他三次都扑了空。所以只能恳求顾将军行个方便。让我去寻二皇子。有事相商。”无忧对着顾将军行了一礼。 顾将军暗自搓了搓手。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了口。“左郡主。请随我來。” ------------ 第一百四十四话 大吵大闹,不如冷笑 “二皇子,顾某以项上人头担保,晓峰不是偷盗军饷之人!”随着顾将军的担保,晓峰更是坚定了要为顾将军赴汤蹈火之心,但是顾将军心中却是已经有了一枚怀疑的种子。 “你们也不用那么惊慌,我也不是什么不辨青红皂白之人。这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两人……先各自领十个板子去。九影,你亲自执行!纪宇凡,苏苓,你们两人留下。”楚律辰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便不再多说,顾将军等人抱拳告退。 待外人离开之后,楚律辰轻微地揉了揉脸,才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纪宇凡和苏苓也暗自忍笑,互相给对方竖大拇指。 “你们两,到底要隐瞒什么?说!”随着楚律辰突然拔高的语调,和突然掷出去的茶盏,纪宇凡和苏苓立刻进入状态。 “草民并未隐瞒什么,不知二皇子此番质问是何缘故。” “呵,你不说,那苏苓,你呢?莫非也是无话可说?”楚律辰轻指了下门外,苏苓会意,当即往自己眼前晃了晃辣椒粉,一边抽泣一边回答,“民女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楚律辰冷笑三声,“不知?好一个不知!若不是我护着你们,你们依旧是江湖郎中,如今究竟是收了何等好处,竟要胳膊肘往外拐?当真好笑!” “二皇子,您之前可是答应我,为我寻找出灭门真凶,我才答应追随于你。并不是你那般召之即來挥之即去的手下。”纪宇凡梗着喉咙放开嗓门与楚律辰吵架。苏苓则哭得更凶。总而言之,这场景热闹得让顾将军只觉得好笑。 偷听了一会儿,便沒了兴致,让晓峰跟着他离开。 这一番争吵又持续了小半柱香,随着楚律辰摔门而去而终止。 顾将军听到汇报,只觉得这二皇子并无大才能,倒是对纪宇凡这个人上了心。灭门凶手……又姓纪,似乎与许久之前那件事有关,届时应当与孙权报备一下,以防楚律辰突然反扑。 回到居住的帐篷里,宛卿早已将它收拾妥当,因为又铺上了一些厚垫子和正好采办來的小玩意,这帐子中倒也的确有几分家的样子。楚律辰喝着宛卿泡好的茶水,当真是享受不已,“宛卿,你的伤要不要再让苏苓瞧瞧?” “不必了。纸鸢瞧了,沒什么大碍。而且,你不是正和他们吵着呢,这时候让他们來看病。可说不过去啊。”宛卿喝着茶,缓缓地应着,心想着这假宛卿也应该快到了,这一出戏刚结束,另一出又要开始了,当真是此方唱罢又登场。 楚律辰点了点头,这日子也快到九月份了,天气却是怎么也沒有转凉的样子,三伏天只把人弄得不断冒汗,心浮气躁,刚刚和纪宇凡吵得那一架到最后两人还真有些动气。 虽然说他心中清楚孙权便是纪家灭门的主谋,但是他却不能现在便告知于他,省得他螳臂挡车,最终也沒个好下场。 但是拖久了,又难免也会让他心生厌烦。两头都沒个好啊…… 就在楚律辰好不容易静下心,有些乏意的时候,军营中又热闹了起來。 “外面又怎么了?”楚律辰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让九影去查看。 宛卿噗哧就笑了出來,“九影,你还不回來。这一处戏结束了,自然另一出要开始了啊。你家主子迷糊了,你这下人可不能迷糊啊。” 九影挠了挠头,这到底听谁的好。 被宛卿一调笑,楚律辰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懒得出这帐子,伸手将宛卿搂到怀里,“來來來,说好的陪我演戏。我等等可吵不动了。你來吧。” “是。”宛卿一笑,嫌热又将他往旁边推了下,见楚律辰有些不高兴,才松了手,随他折腾。 因为把九影不熟悉自己的习惯,所以宛卿特意让九影在采办完东西之后,又将八哥儿换了过去。 无忧不擅长说话,很多事都是以实际行动來表明自己的情绪,比如说,她现在提着剑二话不说地冲进军营,还将顾将军将要离开的轿子给劈了个四分五裂,拦了他的去路,随后气势汹汹地指名道姓要找楚律辰。 “來者何人?”顾将军端坐在轿子中,并未慌乱逃出,而是出声震慑。 随着这一声质问,无忧稍稍收敛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报上了宛卿的名讳。 顾将军冷笑一声,“这世道当真好笑,阿猫阿狗都装作是左郡主了。” “郡主的身份,岂是一般人可以假装?”八哥儿瞬间现出了身,撩开了帘子,让他看个真切。 注意到八哥儿腰间的残玉,顾将军才收敛住了脸上的嘲讽,“久闻左郡主大名,不知这私闯军营,该当何罪?” “我一沒砍伤人,二只是损了你这轿子。这轿子的钱,我自会奉上。而我现在所处之地,似乎也不是军营吧?”无忧按照九影给的词,顺口说了出來。 她和八哥儿可是算准了时间和地域才出现,倒是让顾将军吃了个哑巴亏。 “不知左郡主有何事?”顾将军从轿子中走了出來,心想着刚才下人回报,楚律辰正和那女子在帐子中谈天,此时若是让左宛卿进去,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自己的计划也会完善上许多了。 只是要看,这左郡主聪颖,还是那女子手段高明。 若是前者,只能算自己失算,若是后者……将这二皇子拿下便不在话下。多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傀儡,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将來,都是有着极好的积淀。不过,应当要让下人去查查那女子的身份,别到时候又惹出别的岔子。顾将军一边想着,一边听着无忧的话。 “我顺着二皇子的标记而來,只是让八哥儿去寻了他三次都扑了空,所以只能恳求顾将军行个方便,让我去寻二皇子,有事相商。”无忧对着顾将军行了一礼。 顾将军暗自搓了搓手,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了口,“左郡主,请随我來。” ------------ 第一百四十五话 高超武艺,难以招架 无忧和八哥儿对视了一眼,便默默地跟上。 宛卿和楚律辰听到脚步声,便早已做好完全准备。所以待无忧装腔作势地撩开帘子闯进來的时候,楚律辰也早已化身成为花花公子,默默地搂着宛卿,像是在说悄悄话。 无忧犹豫了一下,看见宛卿的手势,咽了一口气之后,一脚踢翻凳子,拔出八哥儿的剑,指着楚律辰,“你竟敢负我?” 楚律辰松开了些宛卿,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连带剑鞘都在面前的佩剑,心中已经笑翻,却还必须要装作惊慌的样子,声音倒是很自然地颤抖了起來,“你……宛卿你做什么?” “嗯?”听见宛卿这个名字的时候,趴在楚律辰怀里的真身倒是抬起了头,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将头又埋回了楚律辰胸前,一副恩爱的样子。 无忧又吞了口口水,利落地将剑鞘取掉,正打算继续,楚律辰便已经起身将剑拍飞,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忧,“你别冲动啊……我们这不是还沒成亲,你便管我如此之严。那这成亲之后,我岂不是要被你管得死死的?” 无忧梗着脖子,搜肠刮肚想着那天夜会江梓贞之后的套路,“我只求一人相守一生,只求一人委以心安,难道,你不能做那个人吗?” 楚律辰被一噎,这话说的,倒也够有意境,不像是无忧的风格。所以手上的动作倒是慢了几分。 就是现在!无忧抓紧时间,把楚律辰往别上一推,往宛卿那直直地冲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无忧套路的宛卿也是被惊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无辜地看着。 无忧对着宛卿翻了下白眼,总算想起了接下來该做什么,扯着嗓子就嚷了起來,“你个狐狸精,抢男人!狐狸精!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贤良淑德,知不知道什么叫明媒正娶。你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妾侍!” 这前后差别是不是有点大?宛卿和楚律辰两人各自腹诽。 楚律辰匆忙让九影将所有无关的人驱离的远一点,然后回过神去拉扯无忧。 无忧的武艺在宛卿之上,所以楚律辰一靠近,无忧就已经往旁边闪了一些,滑溜得如同泥鳅,让楚律辰无从下手。 宛卿则被无忧越说越顺流的台词弄得哭笑不得,傻呆呆地听着,听到不理解的词汇之后,慢慢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是江梓贞的手臂。 “你听清楚了沒有!”随着无忧尘埃落定般的总结,楚律辰总算逮着机会拉住了她,不断说着她在胡闹什么。 宛卿懒懒地活动了下身体,斜眼看着无忧,扯了下嘴角,形成了一个极为讽刺的冷笑。 “你还笑!你有本事再笑啊!八哥儿,给我掌嘴!”江梓贞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貌似只闹了,应该要哭了。 无忧可怜巴巴地掐着手指,待楚律辰先发制人,要她安分下來,八哥儿又快接近宛卿的时候,猛地掐了一下自己。 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沒有让无忧立刻哭出來,尴尬不已地看着宛卿。 楚律辰发现了不对,暗自摇了摇头,若是他下手,未免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只能用眼神求助于宛卿。 宛卿清咳了一下,一边说着什么大道理,一边走近,“所有的事,都有个先來后到不是?” 这一步三扭的动作,楚律辰和无忧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宛卿顿时脸上一红,毫不客气地往无忧的腰间嫩肉猛地一掐。 无忧这半张的嘴猛地合拢了起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眼泪水就淌了下來,含含糊糊地继续,“你抢人男人……律辰……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顾将军,你且帮我照顾一下她。我和左郡主出去好好谈一下。”楚律辰虚扶着无忧走了出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了宛卿,“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好好谈一下?” 宛卿叹了口气,装作凄凉地坐了下來,算是默认同意了。 顾将军替宛卿斟满茶水,“不知姑娘是何家的闺秀。这事,顾某自然会帮你。” 宛卿心中暗叹,该來的终是要來的,还好楚律辰早已说服了这里的一家富贵人家,“我本是韩家小姐,刚从外探亲而來。沒料到……沒料到便……” 说着说着,宛卿低垂下头,抿着嘴便沒有说下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装作宽慰地抚了抚宛卿的背,“顾某说了,此事定会为您做主。” 宛卿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來,哭着哭着就真动了情,“谢顾将军……小女……小女自知自己不自量力,但是,与……与二皇子相处下來,却早已托付真心……如今……如今……” 宛卿本就清秀,这哭起來更是梨花带雨,饶是在暗中守护的赤红都差一点点就要出声宽慰。 顾将军更是忍不住,不断地伸手安抚,趁机揩油。 “顾将军,你这照顾的,还真是……”楚律辰冷声喊到,一把将顾将军撂到了一边,把宛卿锁在自己怀里。 顾将军一时失神,就被楚律辰逮了个正着,当下也是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二皇子,顾某与她一见如故,当下也愿认她为妹,还请二皇子切莫辜负她一片心意。” “不辜负她一片心意?那意味着就是我可以走了?”无忧阴恻恻的声音把顾将军的血性给激发了出來,“女子必须有容人之度,二皇子乃是当朝皇子,将來自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在侧。更要开枝散叶。如此心肠狭隘之人,怎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的!”无忧早在楚律辰的指示之下做好了将顾将军狠狠地修理一顿,所以也不客气,抽剑就追着顾将军满帐子打了起來。 “左郡主,你莫乱來!”顾将军猛地低吼一声,掌控住无忧刺过來长剑,瞪着她。 ------------ 第一百四十六话 一句情愁,一句相思 待这太阳晒屁股了,顾将军才挺着他那大肚子,蹬蹬地跑了过來,那明显沒睡醒的脸直把宛卿乐得心中直笑,脸上却是惨兮兮地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 楚律辰带着他那疲惫的脸色,有一搭沒一搭地应付着,便提出了回军营的念头。 “二皇子,军营里又沒个侍女伺候你,不如这姑娘你也带着?”顾将军斜瞪了宛卿一眼,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随后就默默地搓着手,等着楚律辰的答复。 若是楚律辰答应了,便说明这二皇子并不是什么财色不收之人,所以对于他而言,更好摆平。 再加上,要是这女子聪明,之后只要再叮嘱一下,便会成为对自己有力的棋子,哪个男人可以抵抗的住枕边风? 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是要从另一方入手了。 “便,带着吧。我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误了人家一生,美人你说可对?”楚律辰轻轻地挑起宛卿的下巴,在她咬自己之前快速地收手,就着被子打横抱了起來,“还请顾将军将尉迟公子唤醒,我先行一步。” “是是是。”顾将军咧嘴一笑,让自己的亲信带着楚律辰先行走到轿子里。 “尉迟公子,这太阳可要晒屁股了。”见楚律辰离开,顾将军在尉迟勋耳边猛地击了下掌,尉迟勋立刻弹跳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一把搂住顾将军,“來來來,我们再喝一杯。不醉不归。” 顾将军好笑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派人将他扶着到轿子上,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军营。 军饷有着卓北等人的看守,若是真心不让他们拿走,那是定然拿不走的。但是楚律辰故意让八哥儿取走了一部分,为了之后可以做文章用。 所以楚律辰一进军营就立刻过去轻点军饷的数量,一看不对便将明面上所有的人手集中了过來。 “纪公子,苏小姐,我楚某信得过你们两,所以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信的。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帮助楚某捉出那个偷走军饷之人?”楚律辰稍稍洗漱清理了一番之后,便往主位上一坐,声色俱厉地询问了起來。 纪宇凡摇头表示不知,苏苓倒是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可是看了纪宇凡的眼神,还是摇了头。 “既然两位不知……便先去一旁歇着吧。那么,卓北和谢允墨,你们两的失职之罪,不用说,你们也应当心里清楚。若是现在找到凶手,我便免去你们的责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楚律辰的眼神在纪宇凡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微眯着眼看着卓北。 “老娘说就是了,喏,就是那死胖子边上那男人。不仅调戏老娘,打不过还下药,不要脸的臭东西。”谢允墨说着就抽出鞭子往那抽去,只把那人吓得只跳脚。可这鞭子可不长眼,挽了个弧度,就冲着顾将军的脸面直奔而去。 顾将军虎目一瞪,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敏度往旁边一跃,将鞭子猛地抓在手里,低声质问,“晓峰可是一直跟着我身边,何时來这偷军饷,你怎的盯着他不放?” 楚律辰抿嘴一笑,这顾将军的气势并不是装出來,而是真的动了气。 这军饷,他可一直是视作了囊中之物,若是被他人沾了手,这可就不是他的了。所以动气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他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亲信分离出去。 “谢允墨,你给我退回來。事情未说明之前,怎可血口喷人?”楚律辰出声,对着顾将军点了点头,在他松手之后,谢允墨就气呼呼地走回了卓北身旁,双手叉腰等着楚律辰,“二皇子,你清楚我是为什么要替你干活的。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去相信这个猪头?” “他是我国镇边大将军,岂容你这般乱吠?!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份上,断不会轻饶你。还不赶紧向顾将军道歉?”楚律辰这一番看似是对着谢允墨说,实际上却是对着卓北说。 “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手下留情。我这妹妹不懂事,还望两位海涵。此事说來,实在是气愤,才让舍妹不顾礼数。请容草民一一说來。”卓北噗通跪下,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只把谢允墨的泪水给激了出來,也跪下來,哭得是抽抽搭搭,让人忍不住同情。 看见卓北死命捏谢允墨痛穴的小动作,楚律辰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只得喝着茶,将这欲出的笑意赶紧压下,不让顾将军发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局。 “小的奉二皇子之命,看守军饷,可谓是一点也不敢懈怠。可是到了这军营之中,有着如此士兵看守,小的便松了些警惕,昨日与舍妹便合了会儿眼。怎料到醒來之后,舍妹竟是不在这帐中,草民便起身去寻。在帐外的草丛中寻到,竟是被人迷昏了去,且……且衣衫凌乱,让人不免怀疑!而草民扶舍妹回帐中的时候,恰逢这位从帐中行出,因着要护着舍妹,所以在下并未打过他,而他也带着包袱离开。本想等着二皇子回來就立刻负荆请罪。但是不想让舍妹的事传了出去,所以便试图隐瞒下來。”卓北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只把那晓峰说得心惊肉跳,跟着就跪了下來。 “末将不敢。末将昨日一直守在将军身侧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又跑到这军营之中偷盗军饷?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明察!” 楚律辰未接话,而是看着顾将军,他在赌,赌这顾将军会偏袒晓峰,然后将他带走。之后再用自己的手段來查军饷的下落。 他只要这么做了,他布下的局,就又成功了一大半。 顾将军看着晓峰,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但是很快就上前一步开脱,“晓峰一向忠心耿耿,且昨日一直与我在一起,沒有时间作案。怕是这军营之中出了细作,想要挑拨我们二人。还请二皇子明察。” 楚律辰放下茶盏,似是同意了顾将军所说一般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又蹙眉开口,“但是这人……” ------------ 第一百四十七话 倒打一耙,控制军权 待这太阳晒屁股了,顾将军才挺着他那大肚子,蹬蹬地跑了过來,那明显沒睡醒的脸直把宛卿乐得心中直笑,脸上却是惨兮兮地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 楚律辰带着他那疲惫的脸色,有一搭沒一搭地应付着,便提出了回军营的念头。 “二皇子,军营里又沒个侍女伺候你,不如这姑娘你也带着?”顾将军斜瞪了宛卿一眼,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随后就默默地搓着手,等着楚律辰的答复。 若是楚律辰答应了,便说明这二皇子并不是什么财色不收之人,所以对于他而言,更好摆平。 再加上,要是这女子聪明,之后只要再叮嘱一下,便会成为对自己有力的棋子,哪个男人可以抵抗的住枕边风? 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是要从另一方入手了。 “便,带着吧。我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误了人家一生,美人你说可对?”楚律辰轻轻地挑起宛卿的下巴,在她咬自己之前快速地收手,就着被子打横抱了起來,“还请顾将军将尉迟公子唤醒,我先行一步。” “是是是。”顾将军咧嘴一笑,让自己的亲信带着楚律辰先行走到轿子里。 “尉迟公子,这太阳可要晒屁股了。”见楚律辰离开,顾将军在尉迟勋耳边猛地击了下掌,尉迟勋立刻弹跳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一把搂住顾将军,“來來來,我们再喝一杯。不醉不归。” 顾将军好笑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派人将他扶着到轿子上,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军营。 军饷有着卓北等人的看守,若是真心不让他们拿走,那是定然拿不走的。但是楚律辰故意让八哥儿取走了一部分,为了之后可以做文章用。 所以楚律辰一进军营就立刻过去轻点军饷的数量,一看不对便将明面上所有的人手集中了过來。 “纪公子,苏小姐,我楚某信得过你们两,所以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信的。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帮助楚某捉出那个偷走军饷之人?”楚律辰稍稍洗漱清理了一番之后,便往主位上一坐,声色俱厉地询问了起來。 纪宇凡摇头表示不知,苏苓倒是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可是看了纪宇凡的眼神,还是摇了头。 “既然两位不知……便先去一旁歇着吧。那么,卓北和谢允墨,你们两的失职之罪,不用说,你们也应当心里清楚。若是现在找到凶手,我便免去你们的责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楚律辰的眼神在纪宇凡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微眯着眼看着卓北。 “老娘说就是了,喏,就是那死胖子边上那男人。不仅调戏老娘,打不过还下药,不要脸的臭东西。”谢允墨说着就抽出鞭子往那抽去,只把那人吓得只跳脚。可这鞭子可不长眼,挽了个弧度,就冲着顾将军的脸面直奔而去。 顾将军虎目一瞪,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敏度往旁边一跃,将鞭子猛地抓在手里,低声质问,“晓峰可是一直跟着我身边,何时來这偷军饷,你怎的盯着他不放?” 楚律辰抿嘴一笑,这顾将军的气势并不是装出來,而是真的动了气。 这军饷,他可一直是视作了囊中之物,若是被他人沾了手,这可就不是他的了。所以动气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他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亲信分离出去。 “谢允墨,你给我退回來。事情未说明之前,怎可血口喷人?”楚律辰出声,对着顾将军点了点头,在他松手之后,谢允墨就气呼呼地走回了卓北身旁,双手叉腰等着楚律辰,“二皇子,你清楚我是为什么要替你干活的。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去相信这个猪头?” “他是我国镇边大将军,岂容你这般乱吠?!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份上,断不会轻饶你。还不赶紧向顾将军道歉?”楚律辰这一番看似是对着谢允墨说,实际上却是对着卓北说。 “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手下留情。我这妹妹不懂事,还望两位海涵。此事说來,实在是气愤,才让舍妹不顾礼数。请容草民一一说來。”卓北噗通跪下,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只把谢允墨的泪水给激了出來,也跪下來,哭得是抽抽搭搭,让人忍不住同情。 看见卓北死命捏谢允墨痛穴的小动作,楚律辰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只得喝着茶,将这欲出的笑意赶紧压下,不让顾将军发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局。 “小的奉二皇子之命,看守军饷,可谓是一点也不敢懈怠。可是到了这军营之中,有着如此士兵看守,小的便松了些警惕,昨日与舍妹便合了会儿眼。怎料到醒來之后,舍妹竟是不在这帐中,草民便起身去寻。在帐外的草丛中寻到,竟是被人迷昏了去,且……且衣衫凌乱,让人不免怀疑!而草民扶舍妹回帐中的时候,恰逢这位从帐中行出,因着要护着舍妹,所以在下并未打过他,而他也带着包袱离开。本想等着二皇子回來就立刻负荆请罪。但是不想让舍妹的事传了出去,所以便试图隐瞒下來。”卓北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只把那晓峰说得心惊肉跳,跟着就跪了下來。 “末将不敢。末将昨日一直守在将军身侧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又跑到这军营之中偷盗军饷?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明察!” 楚律辰未接话,而是看着顾将军,他在赌,赌这顾将军会偏袒晓峰,然后将他带走。之后再用自己的手段來查军饷的下落。 他只要这么做了,他布下的局,就又成功了一大半。 顾将军看着晓峰,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但是很快就上前一步开脱,“晓峰一向忠心耿耿,且昨日一直与我在一起,沒有时间作案。怕是这军营之中出了细作,想要挑拨我们二人。还请二皇子明察。” 楚律辰放下茶盏,似是同意了顾将军所说一般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又蹙眉开口,“但是这人……” ------------ 第一百四十八话 以身作则,渐拢军心 待这太阳晒屁股了,顾将军才挺着他那大肚子,蹬蹬地跑了过來,那明显沒睡醒的脸直把宛卿乐得心中直笑,脸上却是惨兮兮地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 楚律辰带着他那疲惫的脸色,有一搭沒一搭地应付着,便提出了回军营的念头。 “二皇子,军营里又沒个侍女伺候你,不如这姑娘你也带着?”顾将军斜瞪了宛卿一眼,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随后就默默地搓着手,等着楚律辰的答复。 若是楚律辰答应了,便说明这二皇子并不是什么财色不收之人,所以对于他而言,更好摆平。 再加上,要是这女子聪明,之后只要再叮嘱一下,便会成为对自己有力的棋子,哪个男人可以抵抗的住枕边风? 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是要从另一方入手了。 “便,带着吧。我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误了人家一生,美人你说可对?”楚律辰轻轻地挑起宛卿的下巴,在她咬自己之前快速地收手,就着被子打横抱了起來,“还请顾将军将尉迟公子唤醒,我先行一步。” “是是是。”顾将军咧嘴一笑,让自己的亲信带着楚律辰先行走到轿子里。 “尉迟公子,这太阳可要晒屁股了。”见楚律辰离开,顾将军在尉迟勋耳边猛地击了下掌,尉迟勋立刻弹跳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一把搂住顾将军,“來來來,我们再喝一杯。不醉不归。” 顾将军好笑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派人将他扶着到轿子上,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军营。 军饷有着卓北等人的看守,若是真心不让他们拿走,那是定然拿不走的。但是楚律辰故意让八哥儿取走了一部分,为了之后可以做文章用。 所以楚律辰一进军营就立刻过去轻点军饷的数量,一看不对便将明面上所有的人手集中了过來。 “纪公子,苏小姐,我楚某信得过你们两,所以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信的。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帮助楚某捉出那个偷走军饷之人?”楚律辰稍稍洗漱清理了一番之后,便往主位上一坐,声色俱厉地询问了起來。 纪宇凡摇头表示不知,苏苓倒是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可是看了纪宇凡的眼神,还是摇了头。 “既然两位不知……便先去一旁歇着吧。那么,卓北和谢允墨,你们两的失职之罪,不用说,你们也应当心里清楚。若是现在找到凶手,我便免去你们的责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楚律辰的眼神在纪宇凡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微眯着眼看着卓北。 “老娘说就是了,喏,就是那死胖子边上那男人。不仅调戏老娘,打不过还下药,不要脸的臭东西。”谢允墨说着就抽出鞭子往那抽去,只把那人吓得只跳脚。可这鞭子可不长眼,挽了个弧度,就冲着顾将军的脸面直奔而去。 顾将军虎目一瞪,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敏度往旁边一跃,将鞭子猛地抓在手里,低声质问,“晓峰可是一直跟着我身边,何时來这偷军饷,你怎的盯着他不放?” 楚律辰抿嘴一笑,这顾将军的气势并不是装出來,而是真的动了气。 这军饷,他可一直是视作了囊中之物,若是被他人沾了手,这可就不是他的了。所以动气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他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亲信分离出去。 “谢允墨,你给我退回來。事情未说明之前,怎可血口喷人?”楚律辰出声,对着顾将军点了点头,在他松手之后,谢允墨就气呼呼地走回了卓北身旁,双手叉腰等着楚律辰,“二皇子,你清楚我是为什么要替你干活的。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去相信这个猪头?” “他是我国镇边大将军,岂容你这般乱吠?!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份上,断不会轻饶你。还不赶紧向顾将军道歉?”楚律辰这一番看似是对着谢允墨说,实际上却是对着卓北说。 “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手下留情。我这妹妹不懂事,还望两位海涵。此事说來,实在是气愤,才让舍妹不顾礼数。请容草民一一说來。”卓北噗通跪下,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只把谢允墨的泪水给激了出來,也跪下來,哭得是抽抽搭搭,让人忍不住同情。 看见卓北死命捏谢允墨痛穴的小动作,楚律辰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只得喝着茶,将这欲出的笑意赶紧压下,不让顾将军发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局。 “小的奉二皇子之命,看守军饷,可谓是一点也不敢懈怠。可是到了这军营之中,有着如此士兵看守,小的便松了些警惕,昨日与舍妹便合了会儿眼。怎料到醒來之后,舍妹竟是不在这帐中,草民便起身去寻。在帐外的草丛中寻到,竟是被人迷昏了去,且……且衣衫凌乱,让人不免怀疑!而草民扶舍妹回帐中的时候,恰逢这位从帐中行出,因着要护着舍妹,所以在下并未打过他,而他也带着包袱离开。本想等着二皇子回來就立刻负荆请罪。但是不想让舍妹的事传了出去,所以便试图隐瞒下來。”卓北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只把那晓峰说得心惊肉跳,跟着就跪了下來。 “末将不敢。末将昨日一直守在将军身侧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又跑到这军营之中偷盗军饷?还请二皇子和顾将军明察!” 楚律辰未接话,而是看着顾将军,他在赌,赌这顾将军会偏袒晓峰,然后将他带走。之后再用自己的手段來查军饷的下落。 他只要这么做了,他布下的局,就又成功了一大半。 顾将军看着晓峰,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但是很快就上前一步开脱,“晓峰一向忠心耿耿,且昨日一直与我在一起,沒有时间作案。怕是这军营之中出了细作,想要挑拨我们二人。还请二皇子明察。” 楚律辰放下茶盏,似是同意了顾将军所说一般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又蹙眉开口,“但是这人……” ------------ 第一百四十九话 另封将军,统筹全局 无忧和八哥儿对视了一眼,便默默地跟上。 宛卿和楚律辰听到脚步声,便早已做好完全准备。所以待无忧装腔作势地撩开帘子闯进來的时候,楚律辰也早已化身成为花花公子,默默地搂着宛卿,像是在说悄悄话。 无忧犹豫了一下,看见宛卿的手势,咽了一口气之后,一脚踢翻凳子,拔出八哥儿的剑,指着楚律辰,“你竟敢负我?” 楚律辰松开了些宛卿,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连带剑鞘都在面前的佩剑,心中已经笑翻,却还必须要装作惊慌的样子,声音倒是很自然地颤抖了起來,“你……宛卿你做什么?” “嗯?”听见宛卿这个名字的时候,趴在楚律辰怀里的真身倒是抬起了头,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将头又埋回了楚律辰胸前,一副恩爱的样子。 无忧又吞了口口水,利落地将剑鞘取掉,正打算继续,楚律辰便已经起身将剑拍飞,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忧,“你别冲动啊……我们这不是还沒成亲,你便管我如此之严。那这成亲之后,我岂不是要被你管得死死的?” 无忧梗着脖子,搜肠刮肚想着那天夜会江梓贞之后的套路,“我只求一人相守一生,只求一人委以心安,难道,你不能做那个人吗?” 楚律辰被一噎,这话说的,倒也够有意境,不像是无忧的风格。所以手上的动作倒是慢了几分。 就是现在!无忧抓紧时间,把楚律辰往别上一推,往宛卿那直直地冲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无忧套路的宛卿也是被惊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无辜地看着。 无忧对着宛卿翻了下白眼,总算想起了接下來该做什么,扯着嗓子就嚷了起來,“你个狐狸精,抢男人!狐狸精!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贤良淑德,知不知道什么叫明媒正娶。你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妾侍!” 这前后差别是不是有点大?宛卿和楚律辰两人各自腹诽。 楚律辰匆忙让九影将所有无关的人驱离的远一点,然后回过神去拉扯无忧。 无忧的武艺在宛卿之上,所以楚律辰一靠近,无忧就已经往旁边闪了一些,滑溜得如同泥鳅,让楚律辰无从下手。 宛卿则被无忧越说越顺流的台词弄得哭笑不得,傻呆呆地听着,听到不理解的词汇之后,慢慢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是江梓贞的手臂。 “你听清楚了沒有!”随着无忧尘埃落定般的总结,楚律辰总算逮着机会拉住了她,不断说着她在胡闹什么。 宛卿懒懒地活动了下身体,斜眼看着无忧,扯了下嘴角,形成了一个极为讽刺的冷笑。 “你还笑!你有本事再笑啊!八哥儿,给我掌嘴!”江梓贞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貌似只闹了,应该要哭了。 无忧可怜巴巴地掐着手指,待楚律辰先发制人,要她安分下來,八哥儿又快接近宛卿的时候,猛地掐了一下自己。 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沒有让无忧立刻哭出來,尴尬不已地看着宛卿。 楚律辰发现了不对,暗自摇了摇头,若是他下手,未免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只能用眼神求助于宛卿。 宛卿清咳了一下,一边说着什么大道理,一边走近,“所有的事,都有个先來后到不是?” 这一步三扭的动作,楚律辰和无忧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宛卿顿时脸上一红,毫不客气地往无忧的腰间嫩肉猛地一掐。 无忧这半张的嘴猛地合拢了起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眼泪水就淌了下來,含含糊糊地继续,“你抢人男人……律辰……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顾将军,你且帮我照顾一下她。我和左郡主出去好好谈一下。”楚律辰虚扶着无忧走了出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了宛卿,“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好好谈一下?” 宛卿叹了口气,装作凄凉地坐了下來,算是默认同意了。 顾将军替宛卿斟满茶水,“不知姑娘是何家的闺秀。这事,顾某自然会帮你。” 宛卿心中暗叹,该來的终是要來的,还好楚律辰早已说服了这里的一家富贵人家,“我本是韩家小姐,刚从外探亲而來。沒料到……沒料到便……” 说着说着,宛卿低垂下头,抿着嘴便沒有说下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装作宽慰地抚了抚宛卿的背,“顾某说了,此事定会为您做主。” 宛卿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來,哭着哭着就真动了情,“谢顾将军……小女……小女自知自己不自量力,但是,与……与二皇子相处下來,却早已托付真心……如今……如今……” 宛卿本就清秀,这哭起來更是梨花带雨,饶是在暗中守护的赤红都差一点点就要出声宽慰。 顾将军更是忍不住,不断地伸手安抚,趁机揩油。 “顾将军,你这照顾的,还真是……”楚律辰冷声喊到,一把将顾将军撂到了一边,把宛卿锁在自己怀里。 顾将军一时失神,就被楚律辰逮了个正着,当下也是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二皇子,顾某与她一见如故,当下也愿认她为妹,还请二皇子切莫辜负她一片心意。” “不辜负她一片心意?那意味着就是我可以走了?”无忧阴恻恻的声音把顾将军的血性给激发了出來,“女子必须有容人之度,二皇子乃是当朝皇子,将來自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在侧。更要开枝散叶。如此心肠狭隘之人,怎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的!”无忧早在楚律辰的指示之下做好了将顾将军狠狠地修理一顿,所以也不客气,抽剑就追着顾将军满帐子打了起來。 “左郡主,你莫乱來!”顾将军猛地低吼一声,掌控住无忧刺过來长剑,瞪着她。 ------------ 第一百五十话 倒打一耙,贵人出手 经过几日的训练,在令狐月的带领下,士气有了很大地改变。但是这却是不能让楚律辰定心。 自从那一晚,顾将军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借口离开军营,楚律辰就觉得不妥,便派人跟踪,却怎料竟是被他甩了去。 顾将军至今未归,就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让楚律辰不能安心。对于宛卿的保护也是愈加周密了起來。 既然楚律辰已经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但是这军营之中定然也有他的心腹,在还沒有清理完毕之前,他们并不安全。 卓北作为一枚棋子已经安插进了士兵当中,以他的本领倒是也逐渐收了一些小弟,在他的锻炼下,这批人倒是成长得更快了些。 所以楚律辰便也由着他大展拳脚,可惜天不遂人愿,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顾将军留下的亲信以及不愿看卓北一人独大的人纷纷冒了出來,时不时到卓北那里捣乱,防不胜防。而好不容易聚集的军心,又似乎有了动摇的迹象。 无忧又吞了口口水,利落地将剑鞘取掉,正打算继续,楚律辰便已经起身将剑拍飞,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忧,“你别冲动啊……我们这不是还沒成亲,你便管我如此之严。那这成亲之后,我岂不是要被你管得死死的?” 无忧梗着脖子,搜肠刮肚想着那天夜会江梓贞之后的套路,“我只求一人相守一生,只求一人委以心安,难道,你不能做那个人吗?” 楚律辰被一噎,这话说的,倒也够有意境,不像是无忧的风格。所以手上的动作倒是慢了几分。 就是现在!无忧抓紧时间,把楚律辰往别上一推,往宛卿那直直地冲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无忧套路的宛卿也是被惊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无辜地看着。 无忧对着宛卿翻了下白眼,总算想起了接下來该做什么,扯着嗓子就嚷了起來,“你个狐狸精,抢男人!狐狸精!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贤良淑德,知不知道什么叫明媒正娶。你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妾侍!” 这前后差别是不是有点大?宛卿和楚律辰两人各自腹诽。 楚律辰匆忙让九影将所有无关的人驱离的远一点,然后回过神去拉扯无忧。 无忧的武艺在宛卿之上,所以楚律辰一靠近,无忧就已经往旁边闪了一些,滑溜得如同泥鳅,让楚律辰无从下手。 宛卿则被无忧越说越顺流的台词弄得哭笑不得,傻呆呆地听着,听到不理解的词汇之后,慢慢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是江梓贞的手臂。 “你听清楚了沒有!”随着无忧尘埃落定般的总结,楚律辰总算逮着机会拉住了她,不断说着她在胡闹什么。 宛卿懒懒地活动了下身体,斜眼看着无忧,扯了下嘴角,形成了一个极为讽刺的冷笑。 “你还笑!你有本事再笑啊!八哥儿,给我掌嘴!”江梓贞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貌似只闹了,应该要哭了。 无忧可怜巴巴地掐着手指,待楚律辰先发制人,要她安分下來,八哥儿又快接近宛卿的时候,猛地掐了一下自己。 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沒有让无忧立刻哭出來,尴尬不已地看着宛卿。 楚律辰发现了不对,暗自摇了摇头,若是他下手,未免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只能用眼神求助于宛卿。 宛卿清咳了一下,一边说着什么大道理,一边走近,“所有的事,都有个先來后到不是?” 这一步三扭的动作,楚律辰和无忧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宛卿顿时脸上一红,毫不客气地往无忧的腰间嫩肉猛地一掐。 无忧这半张的嘴猛地合拢了起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眼泪水就淌了下來,含含糊糊地继续,“你抢人男人……律辰……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顾将军,你且帮我照顾一下她。我和左郡主出去好好谈一下。”楚律辰虚扶着无忧走了出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了宛卿,“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好好谈一下?” 宛卿叹了口气,装作凄凉地坐了下來,算是默认同意了。 顾将军替宛卿斟满茶水,“不知姑娘是何家的闺秀。这事,顾某自然会帮你。” 宛卿心中暗叹,该來的终是要來的,还好楚律辰早已说服了这里的一家富贵人家,“我本是韩家小姐,刚从外探亲而來。沒料到……沒料到便……” 说着说着,宛卿低垂下头,抿着嘴便沒有说下去。 顾将军点了点头,装作宽慰地抚了抚宛卿的背,“顾某说了,此事定会为您做主。” 宛卿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來,哭着哭着就真动了情,“谢顾将军……小女……小女自知自己不自量力,但是,与……与二皇子相处下來,却早已托付真心……如今……如今……” 宛卿本就清秀,这哭起來更是梨花带雨,饶是在暗中守护的赤红都差一点点就要出声宽慰。 顾将军更是忍不住,不断地伸手安抚,趁机揩油。 “顾将军,你这照顾的,还真是……”楚律辰冷声喊到,一把将顾将军撂到了一边,把宛卿锁在自己怀里。 顾将军一时失神,就被楚律辰逮了个正着,当下也是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二皇子,顾某与她一见如故,当下也愿认她为妹,还请二皇子切莫辜负她一片心意。” “不辜负她一片心意?那意味着就是我可以走了?”无忧阴恻恻的声音把顾将军的血性给激发了出來,“女子必须有容人之度,二皇子乃是当朝皇子,将來自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在侧。更要开枝散叶。如此心肠狭隘之人,怎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的!”无忧早在楚律辰的指示之下做好了将顾将军狠狠地修理一顿,所以也不客气,抽剑就追着顾将军满帐子打了起來。 “左郡主,你莫乱來!”顾将军猛地低吼一声,掌控住无忧刺过來长剑,瞪着她。 ------------ 第一百五十一话 后宫乱斗,公主之命 在韩湘出手替宛卿瞒下身份,大唱双簧之后,此时的宫中却也是鸡飞狗跳。 一向胸有成竹的太后在被长公主闹得心烦之后,干脆闭门静修佛学。所以这长公主便又闹到了皇后那。 皇后本就不喜大公主,且听说她暗中还和自己的儿子有或多或少的暧昧,只把她气得火气噌噌地往上涨。 看见长公主进來就要哭的样子,直接眼睛一横,硬生生将长公主的哭势给止了去,继续忙着给楚帝垂肩揉腿。 “洛雨你又怎么了?朕已经又为你拖了三月。三月之后,你莫说什么身体不适了。这使者嘴上虽是不说,心中可是亮堂着呢。”楚帝叹了口气,这大女儿长得可是最像自己当时的太子妃,只可惜她走的早啊…… 长公主抿了抿嘴,哭声倒是沒发出來,这泪珠子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三日后,楚律辰和楚律容分别押送军饷赶往南北要塞。 而因为兹事体大,除非护卫队以外,其余一切从简。而为了不让尉迟大人起疑,宛卿等人都是在八哥儿的易容下化作了随从跟在一旁。 队伍虽是精简了不少,但是这尉迟大人文官出身,马车又不能快速前行,整个队伍的速度又被拉了下來。 直到午时,一行人才刚刚行出帝都不过百里,进了最近的一处森林里。 九影和八哥儿在楚律辰的指令下快速解决了暗中跟踪的几人,楚律辰和尉迟勋两人很默契地将尉迟大人以及苏太医给说得天花乱坠云里雾里,乖乖地坐在轿子中跟着空箱子按照原路前往要塞。其他人却是统统带走了去。 楚律辰和宛卿所属各自翻身上马,带着军饷抄小道往边塞赶去。 “小家伙,你怎么也跟出來了?”带着江梓贞的竟然是偷偷溜出宫的楚律仪,这让她有些惊讶。 “二哥答应的。而且,你会马术吗?”楚律仪扬了扬下巴,显示自己的能力是他不会的。 江梓贞笑了笑,拍了拍简陋的自制斜挎包,“那你会解开这盒子吗?” “哼。我只是不愿解而已。”楚律仪咬了下嘴唇,不屑再于她交流。 相比于热闹的两人,宛卿和楚律辰却是安静地让人都不敢说话。 除却在辨识路途或者讨论什么问題的时候,两个人才偶尔交流一下。可是这交流却总会被突然的沉默给代替,弄得旁人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其实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颠簸会形成颤音,每次开口都会涌上一股笑意,所以两人选择了减少说话來避免让其他人觉得荒唐。 比起早上的行程,因为快马加鞭地赶路,很快就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九影先行进了镇,然后雇了马车又走了出來,将这军饷伪装出货物的样子放入马车之中,由他亲自驾驶。 “接下來会陆续路过三个小镇和一个中等城市作为歇脚之处,这条路已经是最为快速地到达边塞了。”进了客栈之后众人要了酒水歇息,楚律辰则拿出了羊皮查看着上面的线路。 “秦依姐,身子可感不适?”宛卿则看着秦依的脸色,生怕她这病还未根除,突然发病。 秦依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经过这么久的调养,已经很少会犯了。不用那么担心,而且无忧的马术很好,一路上并不怎么颠簸。” “辛苦无忧了。你赶紧坐下歇歇吧。明日的路程可是比今日要远上许多呢。”宛卿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歇歇,这才发现韩暻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韩暻他原本是不想带的,毕竟此人尚未知根知底,跟着宛卿也不知道是何居心,可是赤红说起过他的实力,倒是这一点令他动心,所以当他提出也要跟随的时候,便沒有拦着。 “是这样的,我想半路与你们分别。”韩暻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再过几月便是武林大会重新选举武林盟主之时。我想去尝试一下。” “武林盟主?”楚律辰极少关注江湖这方面的事,但是总归也是有所涉猎,知道这武林盟主在江湖中的地位和作用相当于帝皇。所以若是韩暻能够拿下,而且为自己所用,倒也是不错。 “你若要去便去,我自不会拦着,何苦还要犹豫那么久?”自己和他早就说过,除却交换假情报,他完全不用效忠自己。 韩暻将目光移向秦依,又恢复了扭捏地样子,“那个……秦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就当游玩……” 看着他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宛卿和楚律辰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等着秦依的回答。 “我……考虑一下。”秦依也闹了个大红脸,稍稍吃了些便坐立难安地往楼上歇着去了。 韩暻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用袖子一擦嘴,噌噌地跟了上去。 “江梓贞。”看见某个不安分的女子又要跟随,宛卿直接地开口点了她的名,再加上楚律仪的嗤之以鼻,江梓贞很快就坐了下來和他斗嘴。 “他们的事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先吃吧。明日要起个大早,这下一个小镇距离这可是要快马加鞭不停歇地赶上四个时辰,若想晚上不吃干粮,便今日吃饱些,明日不要拖沓。”楚律辰开了口让众人回神,自己则似乎对着饭菜有些意兴阑珊。 宛卿看了出來,便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瓶子取了出來,往这素净的不含一丝油水的豆腐汤中洒了些,舀给楚律辰喝,“这里是小镇子,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好吃的。这豆腐汤已然是不错,只是差那么一点调味而已。我放了些盐花,你喝喝看。” 加了盐花之后,这汤的味道总算是浓了一些,这一顿饭也总算是对付对付过去了。 晚间八哥儿和九影轮流负责戒备,一有问題随时吹哨。七杀坊的人则各自散开,暗中跟随。防止因为一伙人目标过大而被人盯上。 卓北和谢允墨两兄妹便充当起了镖师的角色,待在这马车之中确保军饷安全。 这一夜总算是熬了过去,天微亮,众人便立刻启程。 ------------ 第一百五十三话 落跑公主,亡命之女 三月的时间眨眼即逝。+言情内容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任凭长公主再怎么折腾。她还是被塞进了轿子之中。 “韩小姐。您落得如此境地。也是顾某的不是。现如今事情已然如此。还请多多包涵。顾某也定会尽全力替韩小姐要个名分。只可惜。若是要做这正室……却要靠您自己了。” 顾将军说得含糊。宛卿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下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并不直接顺着他的话说。“民女能够成为二皇子的人。已是光宗耀祖之事。怎还敢贪图其他。” 顾将军摇了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连语调都稍稍高上了一些。“您这是说什么呢。这命要靠自己争取的。我顾某也是个直肠子。有话便直说了。你看这左郡主。刁蛮任性。空有一身武艺。要不是仗着是左丞相的养女。怕怎么也不能张牙舞爪至今。” 宛卿心中暗中一笑。这顾将军还当真是在这边疆待久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这丞相之女竟然如此毫无礼教规矩。又沒什么能耐。竟然能够入得了太后的眼。还能得到赐婚。成为楚律辰的正室。 更何况无忧的表现已经着实出格。而武艺也暴露得过多。礼仪也是拼拼凑凑模仿來的。第一时间更新这顾将军竟然还不起疑。 看样子。用无忧引开顾将军的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要赶紧让楚律辰寻个由头将她赶紧送出去。不然不仅夜长梦多。恐怕这顾将军也迟早会转过弯來。 若是人走了。倒也可以算得上是空口无凭。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再翻旧帐了。接下來便走一步是一步了。 “哎。顾某也知此事对于韩小姐來说有些过于荒唐。可是顾某一向不信什么命。只有靠自己去抢才能得到。韩小姐如此聪颖。定会明白在下的苦心的。”顾将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着。见宛卿陷入沉思不答自己的话。也不急躁。便陪着她在月光下又站了一会儿。 他心中可是笃定着呢。韩小姐肯定是个明白人。看她刚刚露出的些微笑意就知道她其实已经懂自己意思。只是碍于面子而沒有直接回答。 这快要入秋的天气到了夜晚更是凉快了许多。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宛卿下意识紧了紧衣服。低着头又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韩小姐既然是明白人。顾某也不多说了。这夜凉露重的还是保重身子为上。赶紧进去吧。”顾将军心一定。复又撩开了帘子。将宛卿带了进去。随后便急忙乘着备用的轿子告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楚律辰趁着顾将军离开。这才总结陈词一般。说完便幽幽闭上了嘴。对着无忧连使眼神。“你。给我出去。旁边有个军帐。自己想想去。” 无忧愣了愣神。然后立刻会意点头。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宛卿和楚律辰大眼瞪小眼。 为了防止隔帐有耳。宛卿的楚律辰的说话声音极小。连九影和八哥儿都未必听得真切。 “他如果再乱动。我就剁了他的手。”楚律辰恶狠狠地说着。然后微撅着嘴。不高兴地揉着宛卿的头发。 宛卿失笑。一边躲着一边与他胡闹。还有一搭沒一搭地学着顾将军的话。说要吹吹枕边风。 “还枕边风呢还。”楚律辰嫌弃地将那装着棉花的枕头丢给了宛卿。“你吹吧。第一时间更新” 宛卿顿时笑得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地沿着枕头吹了几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二皇子。郡主。该休息了。”和八哥儿猜拳失败的九影迫不得已冒了出來。打断了明明对外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德行。一旦沒有外人就开始沒什么架子闹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宛卿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看着并不宽敞。且勉强称之为床的物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你觉着。我们两人。够不够。” “不够。”楚律辰很坦白地说出口。的确不够。这么狭小的空间。他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产生邪念。到时候一个憋不住。保不准宛卿就突然变成了无忧。将自己打成了猪头。 “那怎么办呢。”看着宛卿笑成弯月的眼睛。和其中无辜的眼神。楚律辰默默打了个冷颤。似乎有些不妙啊。 楚律辰干咳了一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为了不上宛卿的当。当即不接话。缓缓踱步至桌前。将那薄纸取來一看。 这一看可好。看了沒多久。这笑意就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快看看。”楚律辰一边掩饰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一边将薄纸递给了宛卿。 宛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才将信将疑地接了过來。 这薄纸上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是什么叛国之事。只是一个女子寄托的情愁。 晓峰。几年不见。你可还好。 如今女儿已有三岁大。日日缠着我要爹爹。你何时才能回來看上一眼。 这几年你音讯全无。我只能冒险让爹爹把信封入长剑之中。也不知你何时能够看见此信。 还望珍重。 “此封信倒也蹊跷。封入剑中。她怎知这柄剑一定会送入晓峰手中。而且几年不见。她又是怎知晓峰还在这军营之中。而不是战死沙场。”宛卿抿了抿嘴。将薄纸递给楚律辰。 楚律辰轻笑点头。趁着气氛更加严肃之前。拉着宛卿试探了起來。“那我要是几年不见你。你可会也写一封给我。” 宛卿微瞪了他一眼。果断地摇头。“若是你已经几年不见我。这一张薄纸又至多一句相思。一句情愁。徒增寂寥罢了。那不如便乞半生自由。随风而去。” 好端端的情话。怎的成了如此境地。楚律辰苦笑了一下也不恼。 他可不会几年不见宛卿。那么宝贝的人。天天见都不一定不想。 “不过。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为了不和宛卿在刚刚的话題上继续纠结下去。楚律辰转换了话头。将薄纸抖得哗哗响。 宛卿颔首。等着楚律辰的计划。 “附耳过來。”楚律辰低声一笑。示意宛卿小心有探子。便说起了悄悄话。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知己的意味。 夜半。月黑风高。两个人人影匆匆消失在了树林之中。连众鸟都未被惊起。 一张大网。缓缓地洒下。只等这收网之时。将它一网打尽。 ------------ 第一百五十四话 千里寻夫,莫非闹剧 言情穿越,你只来+ “韩小姐您落得如此境地也是顾某的不是现如今事情已然如此还请多多包涵顾某也定会尽全力替韩小姐要个名分只可惜若是要做这正室……却要靠您自己了” 顾将军说得含糊宛卿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下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并不直接顺着他的话说“民女能够成为二皇子的人已是光宗耀祖之事怎还敢贪图其他” 顾将军摇了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连语调都稍稍高上了一些“您这是说什么呢这命要靠自己争取的我顾某也是个直肠子有话便直说了你看这左郡主刁蛮任性空有一身武艺要不是仗着是左丞相的养女怕怎么也不能张牙舞爪至今” 宛卿心中暗中一笑这顾将军还当真是在这边疆待久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这丞相之女竟然如此毫无礼教规矩又沒什么能耐竟然能够入得了太后的眼还能得到赐婚成为楚律辰的正室 更何况无忧的表现已经着实出格而武艺也暴露得过多礼仪也是拼拼凑凑模仿來的这顾将军竟然还不起疑 看样子用无忧引开顾将军的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要赶紧让楚律辰寻个由头将她赶紧送出去不然不仅夜长梦多恐怕这顾将军也迟早会转过弯來 若是人走了倒也可以算得上是空口无凭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再翻旧帐了接下來便走一步是一步了 “哎顾某也知此事对于韩小姐來说有些过于荒唐可是顾某一向不信什么命只有靠自己去抢才能得到韩小姐如此聪颖定会明白在下的苦心的”顾将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着见宛卿陷入沉思不答自己的话也不急躁便陪着她在月光下又站了一会儿 他心中可是笃定着呢韩小姐肯定是个明白人看她刚刚露出的些微笑意就知道她其实已经懂自己意思只是碍于面子而沒有直接回答 这快要入秋的天气到了夜晚更是凉快了许多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宛卿下意识紧了紧衣服低着头又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韩小姐既然是明白人顾某也不多说了这夜凉露重的还是保重身子为上赶紧进去吧”顾将军心一定复又撩开了帘子将宛卿带了进去随后便急忙乘着备用的轿子告辞 楚律辰趁着顾将军离开这才总结陈词一般说完便幽幽闭上了嘴对着无忧连使眼神“你给我出去旁边有个军帐自己想想去” 无忧愣了愣神然后立刻会意点头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宛卿和楚律辰大眼瞪小眼 为了防止隔帐有耳宛卿的楚律辰的说话声音极小连九影和八哥儿都未必听得真切 “他如果再乱动我就剁了他的手”楚律辰恶狠狠地说着然后微撅着嘴不高兴地揉着宛卿的头发 宛卿失笑一边躲着一边与他胡闹还有一搭沒一搭地学着顾将军的话说要吹吹枕边风 “还枕边风呢还”楚律辰嫌弃地将那装着棉花的枕头丢给了宛卿“你吹吧” 宛卿顿时笑得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地沿着枕头吹了几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二皇子郡主该休息了”和八哥儿猜拳失败的九影迫不得已冒了出來打断了明明对外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德行一旦沒有外人就开始沒什么架子闹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宛卿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看着并不宽敞且勉强称之为床的物体“你觉着我们两人够不够” “不够”楚律辰很坦白地说出口的确不够这么狭小的空间他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产生邪念到时候一个憋不住保不准宛卿就突然变成了无忧将自己打成了猪头 “那怎么办呢”看着宛卿笑成弯月的眼睛和其中无辜的眼神楚律辰默默打了个冷颤似乎有些不妙啊 楚律辰干咳了一下为了不上宛卿的当当即不接话缓缓踱步至桌前将那薄纸取來一看 这一看可好看了沒多久这笑意就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快看看”楚律辰一边掩饰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一边将薄纸递给了宛卿 宛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才将信将疑地接了过來 这薄纸上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是什么叛国之事只是一个女子寄托的情愁 晓峰几年不见你可还好 如今女儿已有三岁大日日缠着我要爹爹你何时才能回來看上一眼 这几年你音讯全无我只能冒险让爹爹把信封入长剑之中也不知你何时能够看见此信 还望珍重 “此封信倒也蹊跷封入剑中她怎知这柄剑一定会送入晓峰手中而且几年不见她又是怎知晓峰还在这军营之中而不是战死沙场”宛卿抿了抿嘴将薄纸递给楚律辰 楚律辰轻笑点头趁着气氛更加严肃之前拉着宛卿试探了起來“那我要是几年不见你你可会也写一封给我” 宛卿微瞪了他一眼果断地摇头“若是你已经几年不见我这一张薄纸又至多一句相思一句情愁徒增寂寥罢了那不如便乞半生自由随风而去” 好端端的情话怎的成了如此境地楚律辰苦笑了一下也不恼 他可不会几年不见宛卿那么宝贝的人天天见都不一定不想 “不过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为了不和宛卿在刚刚的话題上继续纠结下去楚律辰转换了话头将薄纸抖得哗哗响 宛卿颔首等着楚律辰的计划 “附耳过來”楚律辰低声一笑示意宛卿小心有探子便说起了悄悄话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知己的意味 夜半月黑风高两个人人影匆匆消失在了树林之中连众鸟都未被惊起 一张大网缓缓地洒下只等这收网之时将它一网打尽 ------------ 第一百五十五话 真情真意,假情假意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 ,搜索+你就知道了。 “韩小姐您落得如此境地也是顾某的不是现如今事情已然如此还请多多包涵顾某也定会尽全力替韩小姐要个名分只可惜若是要做这正室……却要靠您自己了” 顾将军说得含糊宛卿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下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并不直接顺着他的话说“民女能够成为二皇子的人已是光宗耀祖之事怎还敢贪图其他” 顾将军摇了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连语调都稍稍高上了一些“您这是说什么呢这命要靠自己争取的我顾某也是个直肠子有话便直说了你看这左郡主刁蛮任性空有一身武艺要不是仗着是左丞相的养女怕怎么也不能张牙舞爪至今” 宛卿心中暗中一笑这顾将军还当真是在这边疆待久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这丞相之女竟然如此毫无礼教规矩又沒什么能耐竟然能够入得了太后的眼还能得到赐婚成为楚律辰的正室 更何况无忧的表现已经着实出格而武艺也暴露得过多礼仪也是拼拼凑凑模仿來的这顾将军竟然还不起疑 看样子用无忧引开顾将军的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要赶紧让楚律辰寻个由头将她赶紧送出去不然不仅夜长梦多恐怕这顾将军也迟早会转过弯來 若是人走了倒也可以算得上是空口无凭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再翻旧帐了接下來便走一步是一步了 “哎顾某也知此事对于韩小姐來说有些过于荒唐可是顾某一向不信什么命只有靠自己去抢才能得到韩小姐如此聪颖定会明白在下的苦心的”顾将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着见宛卿陷入沉思不答自己的话也不急躁便陪着她在月光下又站了一会儿 他心中可是笃定着呢韩小姐肯定是个明白人看她刚刚露出的些微笑意就知道她其实已经懂自己意思只是碍于面子而沒有直接回答 这快要入秋的天气到了夜晚更是凉快了许多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宛卿下意识紧了紧衣服低着头又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韩小姐既然是明白人顾某也不多说了这夜凉露重的还是保重身子为上赶紧进去吧”顾将军心一定复又撩开了帘子将宛卿带了进去随后便急忙乘着备用的轿子告辞 楚律辰趁着顾将军离开这才总结陈词一般说完便幽幽闭上了嘴对着无忧连使眼神“你给我出去旁边有个军帐自己想想去” 无忧愣了愣神然后立刻会意点头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宛卿和楚律辰大眼瞪小眼 为了防止隔帐有耳宛卿的楚律辰的说话声音极小连九影和八哥儿都未必听得真切 “他如果再乱动我就剁了他的手”楚律辰恶狠狠地说着然后微撅着嘴不高兴地揉着宛卿的头发 宛卿失笑一边躲着一边与他胡闹还有一搭沒一搭地学着顾将军的话说要吹吹枕边风 “还枕边风呢还”楚律辰嫌弃地将那装着棉花的枕头丢给了宛卿“你吹吧” 宛卿顿时笑得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地沿着枕头吹了几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二皇子郡主该休息了”和八哥儿猜拳失败的九影迫不得已冒了出來打断了明明对外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德行一旦沒有外人就开始沒什么架子闹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宛卿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看着并不宽敞且勉强称之为床的物体“你觉着我们两人够不够” “不够”楚律辰很坦白地说出口的确不够这么狭小的空间他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产生邪念到时候一个憋不住保不准宛卿就突然变成了无忧将自己打成了猪头 “那怎么办呢”看着宛卿笑成弯月的眼睛和其中无辜的眼神楚律辰默默打了个冷颤似乎有些不妙啊 楚律辰干咳了一下为了不上宛卿的当当即不接话缓缓踱步至桌前将那薄纸取來一看 这一看可好看了沒多久这笑意就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快看看”楚律辰一边掩饰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一边将薄纸递给了宛卿 宛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才将信将疑地接了过來 这薄纸上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是什么叛国之事只是一个女子寄托的情愁 晓峰几年不见你可还好 如今女儿已有三岁大日日缠着我要爹爹你何时才能回來看上一眼 这几年你音讯全无我只能冒险让爹爹把信封入长剑之中也不知你何时能够看见此信 还望珍重 “此封信倒也蹊跷封入剑中她怎知这柄剑一定会送入晓峰手中而且几年不见她又是怎知晓峰还在这军营之中而不是战死沙场”宛卿抿了抿嘴将薄纸递给楚律辰 楚律辰轻笑点头趁着气氛更加严肃之前拉着宛卿试探了起來“那我要是几年不见你你可会也写一封给我” 宛卿微瞪了他一眼果断地摇头“若是你已经几年不见我这一张薄纸又至多一句相思一句情愁徒增寂寥罢了那不如便乞半生自由随风而去” 好端端的情话怎的成了如此境地楚律辰苦笑了一下也不恼 他可不会几年不见宛卿那么宝贝的人天天见都不一定不想 “不过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为了不和宛卿在刚刚的话題上继续纠结下去楚律辰转换了话头将薄纸抖得哗哗响 宛卿颔首等着楚律辰的计划 “附耳过來”楚律辰低声一笑示意宛卿小心有探子便说起了悄悄话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知己的意味 夜半月黑风高两个人人影匆匆消失在了树林之中连众鸟都未被惊起 一张大网缓缓地洒下只等这收网之时将它一网打尽 ------------ 第一百五十六话 一拨冷水,冰冷入夜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 ,搜索+你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顾将军便早早來到了军营之中等着和楚律辰商量军饷的分配和昨日薄纸之事 楚律辰故意晚起了约一个时辰造成了一个他娇生惯养的假象 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來到了主帐 “参见二皇子”早就坐立不安的顾将军看见楚律辰过來顿时心中大定连着见礼都又精神了几分 表面上顾将军看上去依旧是一个模范的将军只可惜他那隆起的肚子实在是有碍他的样子 楚律辰心中冷笑了几下便也不客气地坐上了主座“顾将军请起” 虚抬了一下手又寒暄了一番之后楚律辰便让九影将昨夜计划好的分配交给了顾将军 军饷的分配为八二分楚律辰拿两分剩下的全由顾将军自行打理 顾将军看着还是很上路的楚律辰不由点了点头正打算将昨日事情的调查进度告诉楚律辰就看楚律辰已经将那一家老小來到了帐中 “我昨日看着那封信只觉得心中不安这士兵们保家卫国那么多年却是背井离乡连妻子和孩子都看不见才贸然这么做所以便将他们请了过來”楚律辰叹着气摇了摇头“想想宛卿怕也是因为自己许久不找她才导致昨日那局面吧……” 顾将军皱了皱眉被楚律辰亦真亦假的情感流露保持了怀疑 晓峰的原配夫人和他的丈人一直是军营专用的铁匠之一就居住在雁南镇上但是后來自己为了晓峰不会背叛自己所以特意塞了一个女子过去这原配夫人便形同虚设了 但是这楚律辰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楚律辰浅浅一笑沒有多说而是叮嘱顾将军赶紧将晓峰唤进來一家团圆 “晓峰进來”随着顾将军的话音落地晓峰带着一丝愧意走了进來 在他的妻子和丈人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又联想到这几年自己有家不回还一直腻在那赏赐的女子怀中不免有些感慨 “晓峰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离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所以便一直沒有准他的假还请二位不要介意李师傅你的手艺最近可是大有长进啊”顾将军阴一句阳一句地说着只把李师傅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昨晚突然有一男一女闯了进來开口便说晓峰已经另有家室回不來了还将那薄纸交给了女子表示晓峰其实已经知道却沒有回來的冲动 女子顿时以泪洗面李师傅一时气急在两人的宽慰下又看两人身份似乎不低的情况将一些军营中如何用这军饷的事说了出來 见那男子似乎极为生气便大气也不敢出最后被央着带到了军营示意第二日只要和晓峰对峙便是 但是听闻了那男子的身份之后李师傅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定然是得罪不起 可是这雁南一霸的顾将军他也是惹不起更何况顾将军的根基已深一个从深宫中出的金贵皇子又怎么赢得过 看见李师傅似乎又打算将这苦果吃下去楚律辰叹了口气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小婉你且去给我另泡一壶茶水这茶水太苦了” 在外面候着的宛卿立刻会意匆匆走了进去接过茶壶往外行去 宛卿泡茶的时间晓峰便和李师傅还有他妻子诉说着一些家常而王氏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衣服上的精巧的补丁和新纳的布鞋便是连开口的兴致都沒了 “二皇子这茶叶不好自然泡出來都是苦的啊……”沒过多久宛卿就匆匆走了进來端着那茶叶可怜巴巴地看着 “这茶叶不是看上去挺好的吗”楚律辰将这茶叶取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起來 宛卿摇了摇头娓娓道來“这茶叶又分新茶和旧茶新茶喝起來更为甘甜一些而这旧茶则回味又更加醇厚一些但是您现在手中的茶叶看似新茶却是旧茶翻新罢了用手指轻搓一下便可看见手指上有一层淡淡的绿色粉末怕是用菜汁给染绿的而这菜汁的味道又混进了茶水中自然就好喝不起來了” 楚律辰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茶叶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顾将军和晓峰“晓峰啊你可知错” 被突然点名的晓峰当即跪下但是自认自己另有妾侍一室并未暴露所以便梗着脖子沒有接话 “这若要娶妾便光明正大地娶就是了怎可家中有一个也不说一声害人家苦苦等你那么多年呢”楚律辰的目光停留在顾将军脸上似乎等着他解释 顾将军当即往前跨了一步“二皇子晓峰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不忍看他如此孤独这才赐了他一女子也不算是妾侍” “他的妻子和丈人都在雁南镇上來回不过半日你怎的连这都不准当真是一点也离不开他”楚律辰搓着茶叶收回了眼神“还是说因为晓峰知道太多你怕他逮着机会说出去” 昨晚和宛卿软硬兼施才从那老人口中撬出了这顾将军是如何用这军饷 竟是将这官银运到这铁匠铺然后将它融了去变成碎银之后又用这碎银置地买房开青楼开钱庄大发横财当真是好头脑 就如同用旧茶充当新茶一般让人发笑 而晓峰是顾将军的忠实走狗所有联络碰头之事都是由他负责而且绝对不会问东问西所以除却联络他便沒有任何用处却又缺他不可 和宛卿又算了大半夜这军中的吃穿用度最终竟是发现真正用到的竟然只有一成不到挨饿的士兵怎会有士气怎会有力气保家卫国 若不是擅自逃离军营会被斩立决怕是早已跑了不知多少 而这顾将军也定然还有别的手段让他们闭嘴 所以一一算去应当还有许多线索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将晓峰分离出去之后再抽丝剥茧 所以这八成的军饷便是一个伏笔而这已经登场的李师傅便是不可或缺的人 就这么暴露出來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心 等着吧就快要结束了 ------------ 第一百五十七话 忍气吞声,怎么可能 “二皇子当真是说笑了。只是军中杂事有多,这不方便晓峰离开罢了。今日便让他们好好聚聚吧。”顾将军象征性地拍了拍晓峰的肩膀,便尴尬地赔着笑。 二皇子挥了挥手,起身缓步走下了主座,在李师傅身边顿了顿,便走到了顾将军身边,将手中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放到了顾将军手里。 看着楚律辰脸上有些琢磨不透的表情,顾将军心中暗中冒起了一丝凉气,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又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告退。 楚律辰也没有逗留,带着宛卿也行了出去。 在军营中闷了七八日的楚律仪早已闲得发慌,而江梓贞这么久也没有出现,心中也是极为不安,逮着机会就来询问楚律辰和宛卿。 若是宛卿现在贸然开口央求顾将军将江梓贞等人放出来未免操之过急,而且那日让八哥儿前去探望了一番,一行人吃住都不错,所以便也没有过分担心,楚律辰又安抚了一会儿楚律仪,便去找卓北。 短暂的商谈之后,卓北便点下了头,将军饷如数交给了楚律辰,换上了戎装之后和赤红一同混入了军营之中。 接下来,百无聊赖的楚律辰又跑到无忧那,和她装模作样地大吵了一顿,将她轰出了军营。整个举动一气呵成,只把顾将军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楚律辰搂着宛卿走回自己的军帐,顾将军在心中默默给宛卿鼓了鼓掌。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想不出来,在暗中留起了心眼。 入夜之后,原本因为李师傅不在而停止工作的铁匠铺突然冒出了一丝火苗,满室的银两在被好心路人扑灭大火之后显现了出来。 “顾将军,有些事,我们就不得不好好说说了。”楚律辰暂且放过晓峰,转眼看向顾将军,“这雁南镇上的卷云楼,是你名下的吧?这永安钱庄。是你名下的吧?这军械所中消失的兵器,也是你名下的吧?” 顾将军打了个冷颤,这些事,他做的极为隐秘,所以楚律辰肯定不会抓到多少把柄 拍晓峰的肩膀,便尴尬地赔着笑。 二皇子挥了挥手,起身缓步走下了主座,在李师傅身边顿了顿,便走到了顾将军身边,将手中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放到了顾将军手里。 看着楚律辰脸上有些琢磨不透的表情,顾将军心中暗中冒起了一丝凉气,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又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告退。 楚律辰也没有逗留,带着宛卿也行了出去。 在军营中闷了七八日的楚律仪早已闲得发慌,而江梓贞这么久也没有出现,心中也是极为不安,逮着机会就来询问楚律辰和宛卿。 若是宛卿现在贸然开口央求顾将军将江梓贞等人放出来未免操之过急,而且那日让八哥儿前去探望了一番,一行人吃住都不错,所以便也没有过分担心,楚律辰又安抚了一会儿楚律仪,便去找卓北。 短暂的商谈之后,卓北便点下了头,将军饷如数交给了楚律辰,换上了戎装之后和赤红一同混入了军营之中。 接下来,百无聊赖的楚律辰又跑到无忧那,和她装模作样地大吵了一顿,将她轰出了军营。整个举动一气呵成,只把顾将军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楚律辰搂着宛卿走回自己的军帐,顾将军在心中默默给宛卿鼓了鼓掌。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想不出来,在暗中留起了心眼。 入夜之后,原本因为李师傅不在而停止工作的铁匠铺突然冒出了一丝火苗,满室的银两在被好心路人扑灭大火之后显现了出来。 “顾将军,有些事,我们就不得不好好说说了。”楚律辰暂且放过晓峰,转眼看向顾将军,“这雁南镇上的卷云楼,是你名下的吧?这永安钱庄。是你名下的吧?这军械所中消失的兵器,也是你名下的吧?” 顾将军打了个冷颤,这些事,他做的极为隐秘,所以楚律辰肯定不会抓到多少把柄 拍晓峰的肩膀,便尴尬地赔着笑。 二皇子挥了挥手,起身缓步走下了主座,在李师傅身边顿了顿,便走到了顾将军身边,将手中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放到了顾将军手里。 看着楚律辰脸上有些琢磨不透的表情,顾将军心中暗中冒起了一丝凉气,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又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告退。 楚律辰也没有逗留,带着宛卿也行了出去。 在军营中闷了七八日的楚律仪早已闲得发慌,而江梓贞这么久也没有出现,心中也是极为不安,逮着机会就来询问楚律辰和宛卿。 若是宛卿现在贸然开口央求顾将军将江梓贞等人放出来未免操之过急,而且那日让八哥儿前去探望了一番,一行人吃住都不错,所以便也没有过分担心,楚律辰又安抚了一会儿楚律仪,便去找卓北。 短暂的商谈之后,卓北便点下了头,将军饷如数交给了楚律辰,换上了戎装之后和赤红一同混入了军营之中。 接下来,百无聊赖的楚律辰又跑到无忧那,和她装模作样地大吵了一顿,将她轰出了军营。整个举动一气呵成,只把顾将军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楚律辰搂着宛卿走回自己的军帐,顾将军在心中默默给宛卿鼓了鼓掌。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想不出来,在暗中留起了心眼。 入夜之后,原本因为李师傅不在而停止工作的铁匠铺突然冒出了一丝火苗,满室的银两在被好心路人扑灭大火之后显现了出来。 “顾将军,有些事,我们就不得不好好说说了。”楚律辰暂且放过晓峰,转眼看向顾将军,“这雁南镇上的卷云楼,是你名下的吧?这永安钱庄。是你名下的吧?这军械所中消失的兵器,也是你名下的吧?” 顾将军打了个冷颤,这些事,他做的极为隐秘,所以楚律辰肯定不会抓到多少把柄 ------------ 第一百五十七话 自哀自恋,并非本意 言情穿越,你只来+ 当宛卿被送回府中左夫人便察觉到了问題所在当即和墨香、纸鸢忙活了起來 纸鸢被吩咐去煮些红糖水墨香则和左夫人一同替宛卿换了件干净衣裳 楚律辰和江梓贞都被请到了大堂稍等 在古代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便可应对葵水來时的问題而因着左府经济还算富裕这布条之中装着的是白纸 当然这个还是纸鸢偷偷告诉江梓贞的也同样是后话了 因着宛卿不适这一日的安排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楚律辰带着未解的问題回到了皇宫之中不多时便受到了楚帝的宣召 不过楚律辰这次倒是很庆幸自己不是在后宫之中见到了楚帝 待他在宫人的带领下來到养心殿楚帝正在饮酒且有些微醉 “律辰啊你來了來陪朕喝上一杯”楚天霸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将楚律辰唤了过去 楚律辰安静地行礼又默默地坐到了他身边替他斟酒 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后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三年來的近况 “律辰啊你说朕这样的身份是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吧偏偏还真有得不到的”楚天霸将自己的胳膊架在了楚律辰的肩上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威严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过这在楚律辰眼中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是 见楚律辰默默听着难得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让楚天霸趁着酒意一诉烦恼 “朕跟你说以前还未觉着她比叶雪好上多少那日一见简直就是惊为天人”楚帝絮絮叨叨地说了起來 “你应该也见过吧就是左家的那个领养女儿那眼神真是让朕忘不掉啊”楚天霸沒有察觉到楚律辰一闪而过的怒意就着他递來的酒杯一饮而尽 “父皇若是喜欢便将她娶进宫中”楚律辰不知道说这话究竟是什么用心或许是那一坛陈年的老醋打翻了去 楚天霸晃了晃手一副不屑的样子“宛卿说了若是将她娶进宫中便自缢而死而且……而且……她是有心上人的朕自然也要尊重一下她的意思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四年之后心上人依旧未归便嫁入宫中” 看着完全陷入小女儿情态的楚帝楚律辰默默轻轻地推了一下让他不至于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听着楚帝断断续续地诉说楚律辰心中却又生出了几分窃喜 宛卿说有心上人而且是四年之后应当就是自己了…… “不过辰儿啊今日朕实在是有些伤心啊这边疆似乎……越來越乱了啊这左简和这孙权好像当朕傻一样明争暗斗当朕瞎了”楚天霸打了个酒嗝往旁边倒了下去 楚律辰伸手拉了下防止楚天霸掉下去“父皇小心些” “嗯……还是辰儿乖啊”楚天霸拍了拍楚律辰的手不多时便打起了鼾 楚律辰唤了他身边的随侍的宫人扶着他往那金碧辉煌的床上躺下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楚律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在楚帝的诉说之中可以发现他对宛卿起了有了念头而且似乎是在三年之前……莫非是那一场秋收大典 根据宁慈嬷嬷说的恐怕太后在其中也沒少搀和 而一向不看重自己的楚帝今日突然将自己召了去定然不可能是空穴來风 除非是又有人逼他立太子而自己却不在这名单之中所以才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倾诉之人 至于边疆这边他倒是有所耳闻不过看样子该加重一下情报的搜集了番邦已经蠢蠢欲动了 若是有机会便带着江梓贞和宛卿一同去边疆走一圈顺便暗中犒劳下战士们拉拢下军心方便日后的安排便是再好不过了 楚律辰一边思考着未來的计划一边想着如何应对这几日在宫中的暗斗 “二弟近來可好”楚律容见楚律辰一个人在殿中发愣便出了声提醒一下自己來了 楚律辰心中暗恼今日怎的就沒个让人心静的时候脸上却依旧笑意温和地行了礼 楚律容挑了挑眉便缓缓坐下沒头沒脑地开了口“二弟我们的合作似乎还要继续啊……” 楚律辰挑眉迎上楚律容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笑容 “今日父皇召你去还不明白吗”楚律容派人偷听了一会儿所以前半段听得极为清楚至于后半段如同嘟囔的声音便听不真切 楚律辰看着楚律容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他的下文 “宛卿我不会放手当然也不可能拱手相让但是我情愿对手是你而不是那个满脑不知在想什么的父皇”楚律容目光闪了闪用折扇挡去了眼中满满的恨意 楚律辰给两人倒了茶水兀自饮茶依旧沒有答复 “慢慢考虑吧我相信明日之后你便会愿意与我联手的”楚律辰晃着扇子也不等楚律辰恭送复又走了出去 楚律辰刚才的疑团倒是解掉了不少提起宛卿的自然是楚律容所以才导致了楚帝的异常反应 不过明日之后究竟又会发生什么事 既然他这么说恐怕宛卿又要倒霉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楚律容和自己的情报和信息來源似乎是來自于完全不同的人 而如今两人的消息若是能够合起來恐怕才能够是一份完整的情报 当所有的巧合指向一个点那就只能说这不是一个巧合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操控 能够这么做的这个人也早已在宛卿面前摊牌太后 太后的每一步棋都有着她的意义而自己在她眼中也只是一枚利用得比较好的棋当然如果在最后成为太子的不是自己她便会不遗余力地打压然后将另一枚棋子顶上 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一点棋子也是会有脱手的那一刻 ------------ 第一百五十七话 独身一人,龙潭虎穴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 ,搜索+你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顾将军便早早來到了军营之中等着和楚律辰商量军饷的分配和昨日薄纸之事 楚律辰故意晚起了约一个时辰造成了一个他娇生惯养的假象 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來到了主帐 “参见二皇子”早就坐立不安的顾将军看见楚律辰过來顿时心中大定连着见礼都又精神了几分 表面上顾将军看上去依旧是一个模范的将军只可惜他那隆起的肚子实在是有碍他的样子 楚律辰心中冷笑了几下便也不客气地坐上了主座“顾将军请起” 虚抬了一下手又寒暄了一番之后楚律辰便让九影将昨夜计划好的分配交给了顾将军 军饷的分配为八二分楚律辰拿两分剩下的全由顾将军自行打理 顾将军看着还是很上路的楚律辰不由点了点头正打算将昨日事情的调查进度告诉楚律辰就看楚律辰已经将那一家老小來到了帐中 “我昨日看着那封信只觉得心中不安这士兵们保家卫国那么多年却是背井离乡连妻子和孩子都看不见才贸然这么做所以便将他们请了过來”楚律辰叹着气摇了摇头“想想宛卿怕也是因为自己许久不找她才导致昨日那局面吧……” 顾将军皱了皱眉被楚律辰亦真亦假的情感流露保持了怀疑 晓峰的原配夫人和他的丈人一直是军营专用的铁匠之一就居住在雁南镇上但是后來自己为了晓峰不会背叛自己所以特意塞了一个女子过去这原配夫人便形同虚设了 但是这楚律辰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楚律辰浅浅一笑沒有多说而是叮嘱顾将军赶紧将晓峰唤进來一家团圆 “晓峰进來”随着顾将军的话音落地晓峰带着一丝愧意走了进來 在他的妻子和丈人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又联想到这几年自己有家不回还一直腻在那赏赐的女子怀中不免有些感慨 “晓峰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离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所以便一直沒有准他的假还请二位不要介意李师傅你的手艺最近可是大有长进啊”顾将军阴一句阳一句地说着只把李师傅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昨晚突然有一男一女闯了进來开口便说晓峰已经另有家室回不來了还将那薄纸交给了女子表示晓峰其实已经知道却沒有回來的冲动 女子顿时以泪洗面李师傅一时气急在两人的宽慰下又看两人身份似乎不低的情况将一些军营中如何用这军饷的事说了出來 见那男子似乎极为生气便大气也不敢出最后被央着带到了军营示意第二日只要和晓峰对峙便是 但是听闻了那男子的身份之后李师傅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定然是得罪不起 可是这雁南一霸的顾将军他也是惹不起更何况顾将军的根基已深一个从深宫中出的金贵皇子又怎么赢得过 看见李师傅似乎又打算将这苦果吃下去楚律辰叹了口气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小婉你且去给我另泡一壶茶水这茶水太苦了” 在外面候着的宛卿立刻会意匆匆走了进去接过茶壶往外行去 宛卿泡茶的时间晓峰便和李师傅还有他妻子诉说着一些家常而王氏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衣服上的精巧的补丁和新纳的布鞋便是连开口的兴致都沒了 “二皇子这茶叶不好自然泡出來都是苦的啊……”沒过多久宛卿就匆匆走了进來端着那茶叶可怜巴巴地看着 “这茶叶不是看上去挺好的吗”楚律辰将这茶叶取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起來 宛卿摇了摇头娓娓道來“这茶叶又分新茶和旧茶新茶喝起來更为甘甜一些而这旧茶则回味又更加醇厚一些但是您现在手中的茶叶看似新茶却是旧茶翻新罢了用手指轻搓一下便可看见手指上有一层淡淡的绿色粉末怕是用菜汁给染绿的而这菜汁的味道又混进了茶水中自然就好喝不起來了” 楚律辰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茶叶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顾将军和晓峰“晓峰啊你可知错” 被突然点名的晓峰当即跪下但是自认自己另有妾侍一室并未暴露所以便梗着脖子沒有接话 “这若要娶妾便光明正大地娶就是了怎可家中有一个也不说一声害人家苦苦等你那么多年呢”楚律辰的目光停留在顾将军脸上似乎等着他解释 顾将军当即往前跨了一步“二皇子晓峰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不忍看他如此孤独这才赐了他一女子也不算是妾侍” “他的妻子和丈人都在雁南镇上來回不过半日你怎的连这都不准当真是一点也离不开他”楚律辰搓着茶叶收回了眼神“还是说因为晓峰知道太多你怕他逮着机会说出去” 昨晚和宛卿软硬兼施才从那老人口中撬出了这顾将军是如何用这军饷 竟是将这官银运到这铁匠铺然后将它融了去变成碎银之后又用这碎银置地买房开青楼开钱庄大发横财当真是好头脑 就如同用旧茶充当新茶一般让人发笑 而晓峰是顾将军的忠实走狗所有联络碰头之事都是由他负责而且绝对不会问东问西所以除却联络他便沒有任何用处却又缺他不可 和宛卿又算了大半夜这军中的吃穿用度最终竟是发现真正用到的竟然只有一成不到挨饿的士兵怎会有士气怎会有力气保家卫国 若不是擅自逃离军营会被斩立决怕是早已跑了不知多少 而这顾将军也定然还有别的手段让他们闭嘴 所以一一算去应当还有许多线索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将晓峰分离出去之后再抽丝剥茧 所以这八成的军饷便是一个伏笔而这已经登场的李师傅便是不可或缺的人 就这么暴露出來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心 等着吧就快要结束了 ------------ 第一百五十八话 律辰发飙,赤红倒霉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翌日清晨顾将军便早早來到了军营之中等着和楚律辰商量军饷的分配和昨日薄纸之事 楚律辰故意晚起了约一个时辰造成了一个他娇生惯养的假象 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來到了主帐 “参见二皇子”早就坐立不安的顾将军看见楚律辰过來顿时心中大定连着见礼都又精神了几分 表面上顾将军看上去依旧是一个模范的将军只可惜他那隆起的肚子实在是有碍他的样子 楚律辰心中冷笑了几下便也不客气地坐上了主座“顾将军请起” 虚抬了一下手又寒暄了一番之后楚律辰便让九影将昨夜计划好的分配交给了顾将军 军饷的分配为八二分楚律辰拿两分剩下的全由顾将军自行打理 顾将军看着还是很上路的楚律辰不由点了点头正打算将昨日事情的调查进度告诉楚律辰就看楚律辰已经将那一家老小來到了帐中 “我昨日看着那封信只觉得心中不安这士兵们保家卫国那么多年却是背井离乡连妻子和孩子都看不见才贸然这么做所以便将他们请了过來”楚律辰叹着气摇了摇头“想想宛卿怕也是因为自己许久不找她才导致昨日那局面吧……” 顾将军皱了皱眉被楚律辰亦真亦假的情感流露保持了怀疑 晓峰的原配夫人和他的丈人一直是军营专用的铁匠之一就居住在雁南镇上但是后來自己为了晓峰不会背叛自己所以特意塞了一个女子过去这原配夫人便形同虚设了 但是这楚律辰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楚律辰浅浅一笑沒有多说而是叮嘱顾将军赶紧将晓峰唤进來一家团圆 “晓峰进來”随着顾将军的话音落地晓峰带着一丝愧意走了进來 在他的妻子和丈人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又联想到这几年自己有家不回还一直腻在那赏赐的女子怀中不免有些感慨 “晓峰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离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所以便一直沒有准他的假还请二位不要介意李师傅你的手艺最近可是大有长进啊”顾将军阴一句阳一句地说着只把李师傅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昨晚突然有一男一女闯了进來开口便说晓峰已经另有家室回不來了还将那薄纸交给了女子表示晓峰其实已经知道却沒有回來的冲动 女子顿时以泪洗面李师傅一时气急在两人的宽慰下又看两人身份似乎不低的情况将一些军营中如何用这军饷的事说了出來 见那男子似乎极为生气便大气也不敢出最后被央着带到了军营示意第二日只要和晓峰对峙便是 但是听闻了那男子的身份之后李师傅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定然是得罪不起 可是这雁南一霸的顾将军他也是惹不起更何况顾将军的根基已深一个从深宫中出的金贵皇子又怎么赢得过 看见李师傅似乎又打算将这苦果吃下去楚律辰叹了口气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小婉你且去给我另泡一壶茶水这茶水太苦了” 在外面候着的宛卿立刻会意匆匆走了进去接过茶壶往外行去 宛卿泡茶的时间晓峰便和李师傅还有他妻子诉说着一些家常而王氏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衣服上的精巧的补丁和新纳的布鞋便是连开口的兴致都沒了 “二皇子这茶叶不好自然泡出來都是苦的啊……”沒过多久宛卿就匆匆走了进來端着那茶叶可怜巴巴地看着 “这茶叶不是看上去挺好的吗”楚律辰将这茶叶取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起來 宛卿摇了摇头娓娓道來“这茶叶又分新茶和旧茶新茶喝起來更为甘甜一些而这旧茶则回味又更加醇厚一些但是您现在手中的茶叶看似新茶却是旧茶翻新罢了用手指轻搓一下便可看见手指上有一层淡淡的绿色粉末怕是用菜汁给染绿的而这菜汁的味道又混进了茶水中自然就好喝不起來了” 楚律辰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茶叶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顾将军和晓峰“晓峰啊你可知错” 被突然点名的晓峰当即跪下但是自认自己另有妾侍一室并未暴露所以便梗着脖子沒有接话 “这若要娶妾便光明正大地娶就是了怎可家中有一个也不说一声害人家苦苦等你那么多年呢”楚律辰的目光停留在顾将军脸上似乎等着他解释 顾将军当即往前跨了一步“二皇子晓峰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不忍看他如此孤独这才赐了他一女子也不算是妾侍” “他的妻子和丈人都在雁南镇上來回不过半日你怎的连这都不准当真是一点也离不开他”楚律辰搓着茶叶收回了眼神“还是说因为晓峰知道太多你怕他逮着机会说出去” 昨晚和宛卿软硬兼施才从那老人口中撬出了这顾将军是如何用这军饷 竟是将这官银运到这铁匠铺然后将它融了去变成碎银之后又用这碎银置地买房开青楼开钱庄大发横财当真是好头脑 就如同用旧茶充当新茶一般让人发笑 而晓峰是顾将军的忠实走狗所有联络碰头之事都是由他负责而且绝对不会问东问西所以除却联络他便沒有任何用处却又缺他不可 和宛卿又算了大半夜这军中的吃穿用度最终竟是发现真正用到的竟然只有一成不到挨饿的士兵怎会有士气怎会有力气保家卫国 若不是擅自逃离军营会被斩立决怕是早已跑了不知多少 而这顾将军也定然还有别的手段让他们闭嘴 所以一一算去应当还有许多线索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将晓峰分离出去之后再抽丝剥茧 所以这八成的军饷便是一个伏笔而这已经登场的李师傅便是不可或缺的人 就这么暴露出來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心 等着吧就快要结束了 ------------ 第一百五十九话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二皇子当真是说笑了 只是军中杂事有多 这不方便晓峰离开罢了 今日便让他们好好聚聚吧 ”顾将军象征性地拍了拍晓峰的肩膀 便尴尬地赔着笑 二皇子挥了挥手 起身缓步走下了主座 在李师傅身边顿了顿 便走到了顾将军身边 将手中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放到了顾将军手里 看着楚律辰脸上有些琢磨不透的表情 顾将军心中暗中冒起了一丝凉气 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又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告退 楚律辰也沒有逗留 带着宛卿也行了出去 在军营中闷了七八日的楚律仪早已闲得发慌 而江梓贞这么久也沒有出现 心中也是极为不安 逮着机会就來询问楚律辰和宛卿 若是宛卿现在贸然开口央求顾将军将江梓贞等人放出來未免操之过急 而且那日让八哥儿前去探望了一番 一行人吃住都不错 所以便也沒有过分担心 楚律辰又安抚了一会儿楚律仪 便去找卓北 短暂的商谈之后 卓北便点下了头 将军饷如数交给了楚律辰 换上了戎装之后和赤红一同混入了军营之中 接下來 百无聊赖的楚律辰又跑到无忧那 和她装模作样地大吵了一顿 将她轰出了军营 整个举动一气呵成 只把顾将军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楚律辰搂着宛卿走回自己的军帐 顾将军在心中默默给宛卿鼓了鼓掌 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一时想不出來 在暗中留起了心眼 入夜之后 原本因为李师傅不在而停止工作的铁匠铺突然冒出了一丝火苗 满室的银两在被好心路人扑灭大火之后显现了出來 待顾将军接到消息 楚律辰已经在铁匠铺前矗立了好一阵子 对着顾将军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顾将军眼神连闪 对着楚律辰的疑心更加大了起來 “顾将军 此事 明日若是沒什么影响 我便也不说什么了 若是明日 扰乱了军心……您便暂且休息一阵子吧 ”说完 便又起身离开 顾将军命人将此处处置好 快步离开 在越想越不对的情况下顾将军又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军营 想要趁着楚律辰还未到军营前 从宛卿那探探口风 顾将军來到军帐外的时候 宛卿恰好端着铜盆出去打水 倒也省得顾将军再故意寻个由头了 当下将她拉到了一边 “韩姑娘 恕我冒昧 您知道这二皇子是如何找到这李师傅的吗 ” 宛卿装作胆小的样子 四处张望了一下 压低了声音 “二皇子只是觉着这剑中藏纸 定然是铁匠铺中出的问題 而这军中必定有指定的铺子 所以便打算顺藤摸瓜 ” 顾将军皱了皱眉 这倒是自己大意 沒想到这二皇子也是心思缜密之人 本想着不能表现得太过 却沒想到给自己下了个套 至于李师傅那把老骨头 怕是二皇子只需要稍稍糊弄一下就骗过去了 这铁匠铺子怕是要换人接手了 “宛卿 我带了些白粥过來 你趁热喝了吧 ”沒意识到顾将军会突然在此的尉迟勋一时沒來得及改口 待他说完才看清景象 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宛卿紧了紧手中的铜盆 气氛瞬间凝固了起來 “嗯 ”顾将军环顾了一下四周 微眯着眼睛盯着尉迟勋 “怎么了 ”宛卿仿佛沒有听见一般 抬眼看顾将军 “怎么了 一大早 顾将军当真是好气色啊 ”楚律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來 拍了拍尉迟勋的肩膀 “她走了 今后不用留她的份 ” “是 ”尉迟勋抿着唇点了点头 肩膀上传來的阵阵酸疼感让他简直欲哭无泪 楚律辰松开手 理了理衣袖 旁若无人地给了顾将军一掌 “我的人 你还是不要动脑筋 ” 顾将军因为沒有察觉 所以这一掌硬生生接了下來 所幸楚律辰只是警示 并未用全力 “你回家好好休养几日吧 这几日 军中的事 我暂且代劳了 伤好了之后 再回來当你的大将军 ”楚律辰收回手 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将军 顺手将宛卿捞走了去 回到军帐之内 楚律辰也是连连喘气 看样子这顾将军已是瞒不下去多久 只能期望自己这一掌可以拖上个把月 自己也能够凭借此掌握一定的军权 坦白说 顾将军这一掌挨得不冤 至少把他的很多思路都拍顺了 自己一开始就入了楚律辰的局 所以这一路 他输也是实属正常 不过 在此处横行霸道了那么久的顾将军 也不是楚律辰一时之间就能够撼动的 顾将军将口中涌上的血腥吐去 回望了一眼军帐之后 唤來了除晓峰以外最为信任的亲信 乘着马车回到了府上 翌日 顾将军还当真是顺了楚律辰的意思 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在府中养伤 军中的事也全交给了楚律辰 可这军中事务之多 也不是楚律辰一个人能够管得过來的 就算有着尉迟勋和宛卿的相助 许多事情也是摸不着头脑 沒过多久 就有兵痞过來闹事 “我说 将军不在 你这小白脸都是当起了山大王 我们只服顾将军 ”一脸痞气的小流氓样子的头头带着几个也差不多德行的人就钻进了军帐之中 恰逢楚律辰正忙得焦头烂额 一听这声音就火起 猛地一拍桌子 “叫所有人校场集合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服 ” 在军营之中 定然不能如同在朝堂之上这般推三阻四 唇枪舌剑 要的便是血性男儿的那份气概 不然这军心怕是怎么也收不笼了 换上戎装的楚律辰自是又换了一种面貌 加上与生俱來的气势 走上校场高台的时候还真是有那么几分让宛卿动心 同时也俘获了一群本就对顾将军不满的士兵的心 “先与我一同扎马步 半柱香为限 谁若是倒下 便到一旁站着 ”用内力吼出去的话语让懒散的士兵一个警醒 再看看八哥儿和九影亮出的宝剑 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安分照做 ------------ 章节目录 ------------ 第一百五十二话 香料用处,长夜漫漫 因着好奇这气味,楚律辰倒是想凑过去闻闻,被宛卿急忙制止了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怎么了?”楚律辰不懂宛卿为何做出这个举动,抬眼望着她,却见她目光闪烁不已,心中更是好奇,“莫非这香料有什么其他妙用?” “你明知道还问我!”宛卿会错了意,微瞪了他一眼就匆忙跑回了帐子。这香料之事也暂时不了了之了去。 就这样心情还没变好,又被宛卿给吊起了胃口,楚律辰回到帐内的表情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把那李师傅给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 在晓峰娘子的一顿子狮吼功和尉迟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晓峰总算是送了口,告诉了几个接头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事,便也用不着楚律辰‘操’心,七杀坊中自有人负责去把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摸’清楚,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此事总算有了眉目,楚律辰对于将顾将军推翻之事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多,淤塞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带着这夜‘色’渐晚,忙碌的几人总算得了空闲,各自回了帐子休息。 宛卿洗漱妥当之后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料到睡前楚律辰还惦记着这香料这事,一副‘欲’要爬‘床’的样子要宛卿说出来。 被闹得不能好好睡觉,宛卿用着三分力气踹了楚律辰一脚,没好气地开了口,“这香料可以勾起某方面兴致。所以才是贡品。针对于楚帝而言。” 当他真的得知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立刻将它丢给了九影,“埋了埋了。[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夜深了,赶紧睡吧。” 因着好奇这气味,楚律辰倒是想凑过去闻闻,被宛卿急忙制止了去。 “怎么了?”楚律辰不懂宛卿为何做出这个举动,抬眼望着她,却见她目光闪烁不已,心中更是好奇,“莫非这香料有什么其他妙用?” “你明知道还问我!”宛卿会错了意,微瞪了他一眼就匆忙跑回了帐子。这香料之事也暂时不了了之了去。 就这样心情还没变好,又被宛卿给吊起了胃口,楚律辰回到帐内的表情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把那李师傅给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 在晓峰娘子的一顿子狮吼功和尉迟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晓峰总算是送了口,告诉了几个接头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事,便也用不着楚律辰‘操’心,七杀坊中自有人负责去把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摸’清楚,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此事总算有了眉目,楚律辰对于将顾将军推翻之事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多,淤塞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带着这夜‘色’渐晚,忙碌的几人总算得了空闲,各自回了帐子休息。 宛卿洗漱妥当之后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料到睡前楚律辰还惦记着这香料这事,一副‘欲’要爬‘床’的样子要宛卿说出来。 被闹得不能好好睡觉,宛卿用着三分力气踹了楚律辰一脚,没好气地开了口,“这香料可以勾起某方面兴致。所以才是贡品。针对于楚帝而言。” 当他真的得知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立刻将它丢给了九影,“埋了埋了。夜深了,赶紧睡吧。” 因着好奇这气味,楚律辰倒是想凑过去闻闻,被宛卿急忙制止了去。 “怎么了?”楚律辰不懂宛卿为何做出这个举动,抬眼望着她,却见她目光闪烁不已,心中更是好奇,“莫非这香料有什么其他妙用?” “你明知道还问我!”宛卿会错了意,微瞪了他一眼就匆忙跑回了帐子。这香料之事也暂时不了了之了去。 就这样心情还没变好,又被宛卿给吊起了胃口,楚律辰回到帐内的表情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把那李师傅给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 在晓峰娘子的一顿子狮吼功和尉迟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晓峰总算是送了口,告诉了几个接头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事,便也用不着楚律辰‘操’心,七杀坊中自有人负责去把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摸’清楚,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此事总算有了眉目,楚律辰对于将顾将军推翻之事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多,淤塞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带着这夜‘色’渐晚,忙碌的几人总算得了空闲,各自回了帐子休息。 宛卿洗漱妥当之后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料到睡前楚律辰还惦记着这香料这事,一副‘欲’要爬‘床’的样子要宛卿说出来。 被闹得不能好好睡觉,宛卿用着三分力气踹了楚律辰一脚,没好气地开了口,“这香料可以勾起某方面兴致。所以才是贡品。针对于楚帝而言。” 当他真的得知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立刻将它丢给了九影,“埋了埋了。夜深了,赶紧睡吧。” 因着好奇这气味,楚律辰倒是想凑过去闻闻,被宛卿急忙制止了去。 “怎么了?”楚律辰不懂宛卿为何做出这个举动,抬眼望着她,却见她目光闪烁不已,心中更是好奇,“莫非这香料有什么其他妙用?” “你明知道还问我!”宛卿会错了意,微瞪了他一眼就匆忙跑回了帐子。这香料之事也暂时不了了之了去。 就这样心情还没变好,又被宛卿给吊起了胃口,楚律辰回到帐内的表情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把那李师傅给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 在晓峰娘子的一顿子狮吼功和尉迟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晓峰总算是送了口,告诉了几个接头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事,便也用不着楚律辰‘操’心,七杀坊中自有人负责去把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摸’清楚,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此事总算有了眉目,楚律辰对于将顾将军推翻之事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多,淤塞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带着这夜‘色’渐晚,忙碌的几人总算得了空闲,各自回了帐子休息。 宛卿洗漱妥当之后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料到睡前楚律辰还惦记着这香料这事,一副‘欲’要爬‘床’的样子要宛卿说出来。 被闹得不能好好睡觉,宛卿用着三分力气踹了楚律辰一脚,没好气地开了口,“这香料可以勾起某方面兴致。所以才是贡品。针对于楚帝而言。” 当他真的得知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立刻将它丢给了九影,“埋了埋了。夜深了,赶紧睡吧。” ------------ 第一百五十三话 玩大发了,引火自焚 “如果,你是‘女’子的话……”宛卿直起身在楚律辰耳边轻笑着开口,“放心吧。[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只要你不说不要我了。我不会走的。没睡醒的话,你也信。哼。这陈醋沾着饺子吃,应当不错吧?” 楚律辰反手搂住,“这醋留着吧。只会越酿越陈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回去就办婚典,看你如何逃。” “你若敢吹气后果自负。”宛卿捂住他的嘴,带着被褥仓惶逃走。 原本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在几经折腾之后顿时乐得跟朵‘花’儿一样,长夜漫漫有失有得啊~有失有得。 “咳咳。以后。我是不是该回避下?”纪宇凡碍于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发展,所以看了个真切又听了个明白,要是被楚律辰责怪起来可就惨了。 心情大好的楚律辰颠颠地挥了挥手,“不用,顺便还可以作证。” “不过纪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纪宇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纪某想学武功……” “你就别学了。”楚律辰一连正‘色’,对于已经站在他身后的人,他绝对不会吝啬于去保护他们,“近期七杀坊的人手充沛,我会让他们暗中保护你们两的。不用过分担心。” “那你之前怎么不安排嘛……”纪宇凡默默地嘟囔了一声。 但是这怎么逃得过楚律辰的耳朵。 “因为时机未到。”楚律辰冷冷地笑了笑。[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当真以为他会不安排人?只是没让他们出手罢了。 不然以苏苓一人之力和那几包小小‘药’粉,还能拦住那几个大汉?只是似乎有点玩过了。以宛卿的感知,明早之前肯定能察觉到苏苓身边安排下的几人。估计又要准备好腹稿了。 于此同时,苏苓安睡下之后,宛卿便睁开了眼睛,低声吩咐,“八哥儿,将那几人带到外面来。我有事想问。” 七杀坊的人员调动在楚律辰的指示下,宛卿的权利与他一致,所以那几人见宛卿说要问话,自然也不敢怠慢。 走出军帐之后,宛卿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这个时间本应有两队巡逻队伍经过,今晚怎么连一人都没有看见。 “今晚那几个大汉身在何处?”宛卿猛地回到帐内,询问八哥儿。 八哥儿摇头表示不知,引得宛卿眉头更加皱了起来。 楚律辰,你究竟瞒着做了什么。 “比如说该如何解释故意放跑那几人呢……”因为等着好戏上演,所以楚律辰正支着下巴直直地盯着苏苓帐子所处的方向,但是一想到等等宛卿的反应,就顿觉苦恼。 不多时,陆续响起的‘混’‘乱’脚步声引得楚律辰‘露’出了笑意,紧了紧衣服之后便和九影做好了随时出去的准备。 在几声翱之后,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几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被直直地丢了进来。 “等等再好好解释一下吧!我给你两个时辰想好该什么说。”宛卿留下话就走了回去,眼见着这天快亮了才睡觉,宛卿只觉得火气又大了一些。 楚律辰抿了抿嘴,完了完了,引火**了。 “如果,你是‘女’子的话……”宛卿直起身在楚律辰耳边轻笑着开口,“放心吧。只要你不说不要我了。我不会走的。没睡醒的话,你也信。哼。这陈醋沾着饺子吃,应当不错吧?” 楚律辰反手搂住,“这醋留着吧。只会越酿越陈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回去就办婚典,看你如何逃。” “你若敢吹气后果自负。”宛卿捂住他的嘴,带着被褥仓惶逃走。 原本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在几经折腾之后顿时乐得跟朵‘花’儿一样,长夜漫漫有失有得啊~有失有得。 “咳咳。以后。我是不是该回避下?”纪宇凡碍于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发展,所以看了个真切又听了个明白,要是被楚律辰责怪起来可就惨了。 心情大好的楚律辰颠颠地挥了挥手,“不用,顺便还可以作证。” “不过纪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纪宇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纪某想学武功……” “你就别学了。”楚律辰一连正‘色’,对于已经站在他身后的人,他绝对不会吝啬于去保护他们,“近期七杀坊的人手充沛,我会让他们暗中保护你们两的。不用过分担心。” “那你之前怎么不安排嘛……”纪宇凡默默地嘟囔了一声。 但是这怎么逃得过楚律辰的耳朵。 “因为时机未到。”楚律辰冷冷地笑了笑。当真以为他会不安排人?只是没让他们出手罢了。 不然以苏苓一人之力和那几包小小‘药’粉,还能拦住那几个大汉?只是似乎有点玩过了。以宛卿的感知,明早之前肯定能察觉到苏苓身边安排下的几人。估计又要准备好腹稿了。 于此同时,苏苓安睡下之后,宛卿便睁开了眼睛,低声吩咐,“八哥儿,将那几人带到外面来。我有事想问。” 七杀坊的人员调动在楚律辰的指示下,宛卿的权利与他一致,所以那几人见宛卿说要问话,自然也不敢怠慢。 走出军帐之后,宛卿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这个时间本应有两队巡逻队伍经过,今晚怎么连一人都没有看见。 “今晚那几个大汉身在何处?”宛卿猛地回到帐内,询问八哥儿。 八哥儿摇头表示不知,引得宛卿眉头更加皱了起来。 楚律辰,你究竟瞒着做了什么。 “比如说该如何解释故意放跑那几人呢……”因为等着好戏上演,所以楚律辰正支着下巴直直地盯着苏苓帐子所处的方向,但是一想到等等宛卿的反应,就顿觉苦恼。 不多时,陆续响起的‘混’‘乱’脚步声引得楚律辰‘露’出了笑意,紧了紧衣服之后便和九影做好了随时出去的准备。 在几声翱之后,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几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被直直地丢了进来。 “等等再好好解释一下吧!我给你两个时辰想好该什么说。”宛卿留下话就走了回去,眼见着这天快亮了才睡觉,宛卿只觉得火气又大了一些。 楚律辰抿了抿嘴,完了完了,引火**了。 ------------ 第一百六十二话 大战在即,暂放一边 因着好奇这气味,楚律辰倒是想凑过去闻闻,被宛卿急忙制止了去。(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怎么了?”楚律辰不懂宛卿为何做出这个举动,抬眼望着她,却见她目光闪烁不已,心中更是好奇,“莫非这香料有什么其他妙用?” “你明知道还问我!”宛卿会错了意,微瞪了他一眼就匆忙跑回了帐子。这香料之事也暂时不了了之了去。 就这样心情还没变好,又被宛卿给吊起了胃口,楚律辰回到帐内的表情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把那李师傅给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 在晓峰娘子的一顿子狮吼功和尉迟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晓峰总算是送了口,告诉了几个接头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事,便也用不着楚律辰‘操’心,七杀坊中自有人负责去把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摸’清楚,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此事总算有了眉目,楚律辰对于将顾将军推翻之事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多,淤塞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带着这夜‘色’渐晚,忙碌的几人总算得了空闲,各自回了帐子休息。 宛卿洗漱妥当之后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料到睡前楚律辰还惦记着这香料这事,一副‘欲’要爬‘床’的样子要宛卿说出来。 被闹得不能好好睡觉,宛卿用着三分力气踹了楚律辰一脚,没好气地开了口,“这香料可以勾起某方面兴致。所以才是贡品。针对于楚帝而言。” 当他真的得知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立刻将它丢给了九影,“埋了埋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夜深了,赶紧睡吧。” 也不知是因着燥热还是何缘故,楚律辰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宛卿,你怎的知道那么多?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宛卿翻了个身,垂眸看着楚律辰,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微的困意,“你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那件事,说的就是我自己……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你也不用觉得奇怪。因为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太多了……” “你不可以消失。”趁着宛卿还‘迷’‘迷’糊糊想要睡去的时候,楚律辰突然出了声,只可惜抵不过周公对宛卿的邀约而败下了阵。 楚律辰苦笑着起身替她掖好了被角,睡意却是又减少了一些,认命地起身出去吹夜风。 “九影,你说,我是不是太在乎宛卿了……”深更的军营极为安静,除了负责夜间巡逻的几支队伍和噼啪的柴火爆裂声便安静地让人觉得寒冷。 九影不知楚律辰为何这么说,只能默不作声。 楚律辰一边看着月‘色’,一边随心信步走着。 他从来没有将宛卿说自己重生而来这件事当作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一直觉着,喜欢一个人便是容忍她的全部,接受她的全部,所以他一直这么做着。 但是宛卿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微妙,仿佛想要接近自己,又似乎再躲避,理‘性’地让他心寒。即使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消失不见的时候,还能够平静地说出让自己别觉得奇怪……这样的‘女’子让他‘迷’‘惑’了。 “二皇子,此时您似乎不该考虑这些事吧……”同样睡不着的纪宇凡恰好听见了楚律辰的疑问,便走了过来。这几日在军营之中,他和苏苓忙得不可开‘交’,这伙儿军人不好好训练也就罢了,竟还得了一身‘花’柳病,气得纪宇凡险些就拍桌不看,要不是苏苓拦着,他当即挥袖走人。 将此事对着楚律辰说了说,便引得楚律辰起了重视。 这军营之中,军饷克扣的厉害,还能得‘花’柳病? “纪宇凡,今后凡是有人来你这看‘花’柳病的,全部给我暗自记下。”楚律辰摇了摇头,把宛卿的事暂时放到了一旁。 “这个我早有准备。”纪宇凡冷笑一声,将藏在怀中的小册子递给了楚律辰。 两人正打算分开,一个‘女’子的凄厉叫声让两人同时一凛。 “是苏苓的声音!”纪宇凡听出之后,顿时迈开‘腿’就跑了过去。 楚律辰也是立刻跟上。 相比较于离军帐较远的两人而言,宛卿被惊醒之后本就带着怒气,再加上竟然有人敢动苏苓,当即就提剑冲了过去。 苏苓被几个大男人摁在了桌子之上,桌上的砚台和打包好的‘药’材散了一地,要不是随手抓了把‘药’粉撒过去‘迷’了那几人的眼,怕是就危险了。 教训那几个大男人的事,自然用不着宛卿,八哥儿一手一个便将他们丢了出去。 确认苏苓没有事之后,只会一点三脚猫武功的纪宇凡,胡‘乱’地将他们打了一顿解气。 安慰好苏苓,宛卿也清醒得没了睡意。在苏苓哭哭啼啼地央求下,今晚也只得和她睡在一起了。 纪宇凡原本不放心,还想留下,但是却被楚律辰给拉了出去,只得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苓,乖乖地跟了出去。 “我有些事要问你。”走到了军帐之内,楚律辰便开了口,“你知不知道宛卿和苏苓是怎么认识的?” 纪宇凡思考了一下,便将苏苓告诉他的,又告诉了楚律辰,“小时候苏苓似乎被苏太医管得太严了,背不出‘药’典就训了几句,然后她就从家里跑了出去。后来险些被人拐卖了去,是宛卿出手救下的。之后宛卿便一直待苏苓极好。” 看着楚律辰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纪宇凡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只得住了嘴。 “我可以进来吗?”在陷入僵局的时候,宛卿的声音自帐外响了起来。 “进来吧。”楚律辰转换了一下表情才开了口,自宛卿走进来之后目光就从没有移开过。 “你今日便睡‘床’上吧。这打地铺的换我了。”宛卿‘摸’了‘摸’鼻子,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直到面前的光线被挡得干干净净,宛卿才转过身仰头看楚律辰。 “你什么时候可以像待苏苓那般待我?”楚律辰别扭地问着,他就是不高兴宛卿一遇到苏苓的事就百般迁就,不高兴明明是自己身边的人,还老是往苏苓那跑。 看着宛卿茫然的双眼中慢慢被笑意取代,楚律辰的脸也逐渐红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四话 挖地三尺,预计错误 “派出七杀坊的人,给我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我招出来。[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楚律辰‘阴’了脸,恨恨地盯着顾将军的背影。 自从他回府之后,他身边有不下十人的监视,这么多家眷的离开,楚律辰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就是说,他在之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所有人。更有可能是在自己到达之前。 见九影正领命离开,楚律辰咬了咬牙叫住了他,“九影,将卓北叫来。” 卓北和谢允墨……就成为这军营之中的暗棋吧……而且,卓北的能力,是需要再锻炼下了。以他的能力,应当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待楚律辰将大致的计划告诉卓北之后,两人又合计了一会儿,待他们出帐,这太阳早已高升,楚律辰便顺势往校场走了一圈。 这几日的新政策略有成效,校场上也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气氛。让楚律辰心中的豪气也是增长了不少,跃跃‘欲’试地与几人切磋了一下,将氛围又带的火热了一些,才折了回去。 回到帐中,宛卿意外地不在,去寻纪宇凡和苏苓,得到的回复也是宛卿没来过。 这才让楚律辰开始惊慌,不消多时,在听见江梓贞大笑声的时候,楚律辰才在帐外一处‘阴’凉地里发现了宛卿。 “你把他们都救出来了?”楚律辰撩开了简易的帘子,顺势坐了进去。9;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这不是你的安排吗?”宛卿瞬间正‘色’,连带江梓贞也收起了笑声和纸鸢等人面面相觑。 一股凉意从背后缓缓地霸占了全身,有什么事在他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 “二皇子,这份人情,你便欠着吧!哈哈哈!”听着从不知何处传来的顾将军的声音,楚律辰的脸‘色’更加‘阴’暗了起来,拉起宛卿就往关押顾将军的地方而去。 一地上四脚八叉倒着‘迷’昏过去的士兵,被毁得摇摇‘欲’坠的军帐,让楚律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忽视了竟是抓着宛卿的手便大喊九影和赤红。 却听见两人的声音竟是从那破败的军帐中传来。 九影和赤红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连他们都被俘了,顾将军的武功该到如何境地?! “二皇子,顾将军……和那山庄似乎有关联!出手相助的,是那一对老人和小孩!”在被松绑之后,九影的汇报立刻让楚律辰停住了动作,缓缓地转过去盯着赤红,“真的?” 赤红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强压下想要复仇的情绪,嘶哑着喉咙开了口,“没错!这两人,我化成灰都记得!深渊和其他几个兄弟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这山庄,待安定下来,定要消灭。但是现如今,我们已经陷入被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宛卿出声示意楚律辰冷静,此事对于楚律辰而言必定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楚律辰抿了抿‘唇’,松开了对宛卿的钳制,转身走了出去,“让我冷静下。你们先回主帐吧。九影随我来。” 宛卿站在原地,看着楚律辰有些失落的背影,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苦笑,目光落在已经被捏得泛红的手掌。 所有的危机,早已埋下,唯有继续走下去。当你想要走上那至高位子之时,你便没有退路。 前世,你没有那份心,所以,你死在了归途之中。 今世,即使你依旧如此,我也会助你度过最后的危机。 即使,最后你会怨恨我。 熬过去,只要熬过去这个关卡,未来,便由你掌握了。 我等着你给我展现给我一个盛世王朝。 宛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出了帐子,唤来了江梓贞和无忧。 “江梓贞,明日休息过后,立刻去雁南镇,酒楼该怎么打理,你应该清楚。无忧,你协助江梓贞,确保她的安全。”宛卿一边吩咐,一边在宣纸上写下几条细则将给了江梓贞,眼眸中是令人恍惚的坚定,“我能相信的人手,只有这几个人,全部‘交’给你来吩咐。” 江梓贞的大脑都还没有转过弯,就看见自己手里已经塞满了纸张。 “这一份是需要你密集盯住的人员,尤其是长公主,一旦出现,立刻让无忧汇报给我。”宛卿刚写下长公主的名字,却想起江梓贞应该没有见过她,皱起了眉头。 画肖像画她可不在行,此事楚律辰自然是不好叨扰的,便只有磨一下尉迟勋了。 “梓贞,你稍等一下,我去寻一下尉迟勋。”宛卿说完便立刻起身。 尉迟勋听闻宛卿要他画长公主,先是一惊,偶后却是莞尔,下意识地认为是宛卿吃了长公主的醋,要让其他心腹心中也有个底,便也不客气地挥毫泼墨,没将它放在心上。 得了尉迟勋的画,又有了江梓贞绝对完成任务的保证,宛卿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又一时不知问题在哪,只能挥退众人,让自己静一静。 而此时的楚律辰倒是冷静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反省着自己究竟走错了哪一步。 确切来说,应当是太子之争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再以自己是籍籍无名这一点来衡量自己,而他却错估了这一点。 顾将军一向是狡猾之人,所以他绝对不会以身家‘性’命来赌这一场,是他预计错误。 而放虎归山,更是他的失策,他太过于自信自己的决策没有出错。 当下能给他重新布局的机会已经没有,所以他不得不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情报这一点自然不能落下,回去便和尉迟勋以及宛卿商量一下。 而宫中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塞外使节已经在前往帝都的路上,现如今这太平盛世已经岌岌可危,再也不能****了。 若是和议失败,那么,大战便一触即发。 所以边塞的有生力量必须要加强起来。 江湖这一边似乎也有意要来分一杯羹,所以他不得不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出去,倘若这么一来,他手中的力量会远远不够。 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的力量太弱。看样子有些人,他也该启用了。 ------------ 第一百五十五话 宫中之乱,公主之命 待楚律辰有所计较,这使节来访的消息也早已落后。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自从这使节队伍来到了帝都城‘门’外,楚帝才后知后觉地收到了消息,所幸是这宫中经常举办宴席,不至于将楚国的脸给丢尽。 一向‘胸’有成竹的太后在被长公主闹得心烦之后,干脆闭‘门’静修佛学。所以这长公主便又闹到了皇后那。 皇后本就不喜大公主,且听说她暗中还和自己的儿子有或多或少的暧昧,只把她气得火气噌噌地往上涨。 看见长公主进来就要哭的样子,直接眼睛一横,硬生生将长公主的哭势给止了去,继续忙着给楚帝垂肩‘揉’‘腿’。 “洛雨你又怎么了?朕已经又为你拖了三月。三月之后,你莫说什么身体不适了。这使者嘴上虽是不说,心中可是亮堂着呢。”楚帝叹了口气,这大‘女’儿长得可是最像自己当时的太子妃,只可惜她走的早啊…… 长公主抿了抿嘴,哭声倒是没发出来,这泪珠子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这几日的新政策略有成效,校场上也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气氛。让楚律辰心中的豪气也是增长了不少,跃跃‘欲’试地与几人切磋了一下,将氛围又带的火热了一些,才折了回去。 回到帐中,宛卿意外地不在,去寻纪宇凡和苏苓,得到的回复也是宛卿没来过。 这才让楚律辰开始惊慌,不消多时,在听见江梓贞大笑声的时候,楚律辰才在帐外一处‘阴’凉地里发现了宛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你把他们都救出来了?”楚律辰撩开了简易的帘子,顺势坐了进去。 “这不是你的安排吗?”宛卿瞬间正‘色’,连带江梓贞也收起了笑声和纸鸢等人面面相觑。 一股凉意从背后缓缓地霸占了全身,有什么事在他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 “二皇子,这份人情,你便欠着吧!哈哈哈!”听着从不知何处传来的顾将军的声音,楚律辰的脸‘色’更加‘阴’暗了起来,拉起宛卿就往关押顾将军的地方而去。 一地上四脚八叉倒着‘迷’昏过去的士兵,被毁得摇摇‘欲’坠的军帐,让楚律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忽视了竟是抓着宛卿的手便大喊九影和赤红。 却听见两人的声音竟是从那破败的军帐中传来。 九影和赤红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连他们都被俘了,顾将军的武功该到如何境地?! “二皇子,顾将军……和那山庄似乎有关联!出手相助的,是那一对老人和小孩!”在被松绑之后,九影的汇报立刻让楚律辰停住了动作,缓缓地转过去盯着赤红,“真的?” 赤红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强压下想要复仇的情绪,嘶哑着喉咙开了口,“没错!这两人,我化成灰都记得!深渊和其他几个兄弟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这山庄,待安定下来,定要消灭。但是现如今,我们已经陷入被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宛卿出声示意楚律辰冷静,此事对于楚律辰而言必定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楚律辰抿了抿‘唇’,松开了对宛卿的钳制,转身走了出去,“让我冷静下。你们先回主帐吧。九影随我来。” 宛卿站在原地,看着楚律辰有些失落的背影,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苦笑,目光落在已经被捏得泛红的手掌。 所有的危机,早已埋下,唯有继续走下去。当你想要走上那至高位子之时,你便没有退路。 前世,你没有那份心,所以,你死在了归途之中。 今世,即使你依旧如此,我也会助你度过最后的危机。 即使,最后你会怨恨我。 熬过去,只要熬过去这个关卡,未来,便由你掌握了。 我等着你给我展现给我一个盛世王朝。 宛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出了帐子,唤来了江梓贞和无忧。 “江梓贞,明日休息过后,立刻去雁南镇,酒楼该怎么打理,你应该清楚。无忧,你协助江梓贞,确保她的安全。”宛卿一边吩咐,一边在宣纸上写下几条细则将给了江梓贞,眼眸中是令人恍惚的坚定,“我能相信的人手,只有这几个人,全部‘交’给你来吩咐。” 江梓贞的大脑都还没有转过弯,就看见自己手里已经塞满了纸张。 “这一份是需要你密集盯住的人员,尤其是长公主,一旦出现,立刻让无忧汇报给我。”宛卿刚写下长公主的名字,却想起江梓贞应该没有见过她,皱起了眉头。 画肖像画她可不在行,此事楚律辰自然是不好叨扰的,便只有磨一下尉迟勋了。 “梓贞,你稍等一下,我去寻一下尉迟勋。”宛卿说完便立刻起身。 尉迟勋听闻宛卿要他画长公主,先是一惊,偶后却是莞尔,下意识地认为是宛卿吃了长公主的醋,要让其他心腹心中也有个底,便也不客气地挥毫泼墨,没将它放在心上。 得了尉迟勋的画,又有了江梓贞绝对完成任务的保证,宛卿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又一时不知问题在哪,只能挥退众人,让自己静一静。 而此时的楚律辰倒是冷静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反省着自己究竟走错了哪一步。 确切来说,应当是太子之争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再以自己是籍籍无名这一点来衡量自己,而他却错估了这一点。 顾将军一向是狡猾之人,所以他绝对不会以身家‘性’命来赌这一场,是他预计错误。 而放虎归山,更是他的失策,他太过于自信自己的决策没有出错。 当下能给他重新布局的机会已经没有,所以他不得不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情报这一点自然不能落下,回去便和尉迟勋以及宛卿商量一下。 而宫中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塞外使节已经在前往帝都的路上,现如今这太平盛世已经岌岌可危,再也不能****了。 若是和议失败,那么,大战便一触即发。 所以边塞的有生力量必须要加强起来。 江湖这一边似乎也有意要来分一杯羹,所以他不得不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出去,倘若这么一来,他手中的力量会远远不够。 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的力量太弱。看样子有些人,他也该启用了。 ------------ 第一百五十六话 消息传来,鸡飞狗跳 “派出七杀坊的人,给我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我招出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楚律辰‘阴’了脸,恨恨地盯着顾将军的背影。 自从他回府之后,他身边有不下十人的监视,这么多家眷的离开,楚律辰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就是说,他在之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所有人。更有可能是在自己到达之前。 见九影正领命离开,楚律辰咬了咬牙叫住了他,“九影,将卓北叫来。” 卓北和谢允墨……就成为这军营之中的暗棋吧……而且,卓北的能力,是需要再锻炼下了。以他的能力,应当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待楚律辰将大致的计划告诉卓北之后,两人又合计了一会儿,待他们出帐,这太阳早已高升,楚律辰便顺势往校场走了一圈。 这几日的新政策略有成效,校场上也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气氛。让楚律辰心中的豪气也是增长了不少,跃跃‘欲’试地与几人切磋了一下,将氛围又带的火热了一些,才折了回去。 回到帐中,宛卿意外地不在,去寻纪宇凡和苏苓,得到的回复也是宛卿没来过。 这才让楚律辰开始惊慌,不消多时,在听见江梓贞大笑声的时候,楚律辰才在帐外一处‘阴’凉地里发现了宛卿。 “你把他们都救出来了?”楚律辰撩开了简易的帘子,顺势坐了进去。 “这不是你的安排吗?”宛卿瞬间正‘色’,连带江梓贞也收起了笑声和纸鸢等人面面相觑。[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一股凉意从背后缓缓地霸占了全身,有什么事在他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 “二皇子,这份人情,你便欠着吧!哈哈哈!”听着从不知何处传来的顾将军的声音,楚律辰的脸‘色’更加‘阴’暗了起来,拉起宛卿就往关押顾将军的地方而去。 一地上四脚八叉倒着‘迷’昏过去的士兵,被毁得摇摇‘欲’坠的军帐,让楚律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忽视了竟是抓着宛卿的手便大喊九影和赤红。 却听见两人的声音竟是从那破败的军帐中传来。 九影和赤红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连他们都被俘了,顾将军的武功该到如何境地?! “二皇子,顾将军……和那山庄似乎有关联!出手相助的,是那一对老人和小孩!”在被松绑之后,九影的汇报立刻让楚律辰停住了动作,缓缓地转过去盯着赤红,“真的?” 赤红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强压下想要复仇的情绪,嘶哑着喉咙开了口,“没错!这两人,我化成灰都记得!深渊和其他几个兄弟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这山庄,待安定下来,定要消灭。但是现如今,我们已经陷入被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宛卿出声示意楚律辰冷静,此事对于楚律辰而言必定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楚律辰抿了抿‘唇’,松开了对宛卿的钳制,转身走了出去,“让我冷静下。你们先回主帐吧。九影随我来。” 宛卿站在原地,看着楚律辰有些失落的背影,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苦笑,目光落在已经被捏得泛红的手掌。 所有的危机,早已埋下,唯有继续走下去。当你想要走上那至高位子之时,你便没有退路。 前世,你没有那份心,所以,你死在了归途之中。 今世,即使你依旧如此,我也会助你度过最后的危机。 即使,最后你会怨恨我。 熬过去,只要熬过去这个关卡,未来,便由你掌握了。 我等着你给我展现给我一个盛世王朝。 宛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出了帐子,唤来了江梓贞和无忧。 “江梓贞,明日休息过后,立刻去雁南镇,酒楼该怎么打理,你应该清楚。无忧,你协助江梓贞,确保她的安全。”宛卿一边吩咐,一边在宣纸上写下几条细则将给了江梓贞,眼眸中是令人恍惚的坚定,“我能相信的人手,只有这几个人,全部‘交’给你来吩咐。” 江梓贞的大脑都还没有转过弯,就看见自己手里已经塞满了纸张。 “这一份是需要你密集盯住的人员,尤其是长公主,一旦出现,立刻让无忧汇报给我。”宛卿刚写下长公主的名字,却想起江梓贞应该没有见过她,皱起了眉头。 画肖像画她可不在行,此事楚律辰自然是不好叨扰的,便只有磨一下尉迟勋了。 “梓贞,你稍等一下,我去寻一下尉迟勋。”宛卿说完便立刻起身。 尉迟勋听闻宛卿要他画长公主,先是一惊,偶后却是莞尔,下意识地认为是宛卿吃了长公主的醋,要让其他心腹心中也有个底,便也不客气地挥毫泼墨,没将它放在心上。 得了尉迟勋的画,又有了江梓贞绝对完成任务的保证,宛卿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又一时不知问题在哪,只能挥退众人,让自己静一静。 而此时的楚律辰倒是冷静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反省着自己究竟走错了哪一步。 确切来说,应当是太子之争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再以自己是籍籍无名这一点来衡量自己,而他却错估了这一点。 顾将军一向是狡猾之人,所以他绝对不会以身家‘性’命来赌这一场,是他预计错误。 而放虎归山,更是他的失策,他太过于自信自己的决策没有出错。 当下能给他重新布局的机会已经没有,所以他不得不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情报这一点自然不能落下,回去便和尉迟勋以及宛卿商量一下。 而宫中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塞外使节已经在前往帝都的路上,现如今这太平盛世已经岌岌可危,再也不能****了。 若是和议失败,那么,大战便一触即发。 所以边塞的有生力量必须要加强起来。 江湖这一边似乎也有意要来分一杯羹,所以他不得不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出去,倘若这么一来,他手中的力量会远远不够。 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的力量太弱。看样子有些人,他也该启用了。 ------------ 第一百五十五话 使节来访,大议和亲 待楚律辰有所计较,这使节来访的消息也早已落后许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等使节队伍来到了帝都城‘门’外,楚帝才后知后觉地收到了消息,所幸是这宫中经常举办宴席,不至于将楚国的脸给丢尽。但是匆忙之中也总是有着疏漏,使节更是人‘精’,脸上不说,心中却是暗暗记下。 宴席之上,各怀鬼胎的大臣说着言不由衷的赞颂词,让楚帝自认为楚国还是当初他父皇一手建立起的强国,不断地会错了使节明里暗里的意思。 “楚帝,为了两国友好,以及彰显大国风范,我们众番邦恳请楚王减少朝贡。”忍耐了许久的使节大人最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帝举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表情明显地一僵,整个宴席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这掷地有声的请求中消失不见。 “你在说什么呢?”楚帝放下酒杯,一脸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可还记得当初没有我们楚国,你们可是连个太平日子都没有啊?” 使节暗自握紧了手,这句话不假,没有楚国,他们还是在这中原之中,不会去那荒芜之地流离失所! 他轻笑出声,缓缓地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楚帝,那为了彰显两方友好。可否将长公主嫁于我们的藩王?” 若是连这不应允……便等着大军压境!铁骑践踏。 “不过就是和亲,此事定然应允。去将几位公主请来。”还做着强国梦的楚帝挥了下手,便命人去唤几位公主前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毕竟这藩外人的要求对他而言简单无比。 使节带着冷笑将杯中酒饮尽,应允了呢……不过,楚国崩毁,依旧不会改变。 楚帝膝下共有十四位公主,除却五公主因天‘花’而毁去容貌,以及十三、十四公主未及笄,其余的十一位公主均未出嫁。 “根据楚国传统,长‘女’未嫁,次‘女’自不得出嫁。因此,我斗胆代替藩王恳请楚帝将长公主嫁于藩王。”使节垂首掩去眼中‘精’光。 楚帝见落雨一脸不愿,本想出声阻挠,却被皇后轻扯止住,“皇上,切莫因小失大。” 于是这一‘门’婚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太后得到消息之后,笑呵呵地饮茶,还唤人将皇后唤了过来,两人相谈甚欢,似有一笑泯恩仇之意。 被稀里糊涂地订了婚,其他人是高兴了,长公主可不高兴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全部来了一圈儿,也没挽回楚帝的心意,只应允着说拖后几月再嫁。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长公主一想到要去那莽荒之地,更加是坐立不安,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将自己的心意‘混’杂着一些有的没的传言让人暗中传出去,希望能够‘混’淆视听,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有一人来救她。 这传闻刚出来没多久,宁慈嬷嬷就偷偷用信鸽将消息传给了楚律辰。 远在边塞的楚律辰看完之后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女’子他原本也算是动过心,只可惜‘性’子不纯,再加上宛卿的出现,便最终变成了一枚弃子。可明知自己和宛卿婚约在身,却还来这么一出,真是连一点恻隐之心都不会动了啊…… “怎么了?”宛卿见楚律辰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便探过身子去看楚律辰手中的信笺,看见是关于长公主的事之后,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所幸是楚律辰没有发现,“打算什么办?” 楚律辰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很简单,派些人手让她安全到达藩外。随后我们便可以回帝都,办婚典。” “想得倒‘挺’美,若没有足够的嫁妆,我还不嫁呢。现如今,我还是先去江梓贞那,看看她那做得如何了。”宛卿将信笺拍回他的手中。 “你刚回军营不过半日,又去?”楚律辰伸手拦住,脸上顿时涌上了些微的失落之意,“你不在这军营之中,我总是不放心,别老是让我为难。顾将军一日未被捉住,我一日不安。” 宛卿转身环住楚律辰的脖子,“可是,为了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一点,当然要先将手头的事忙完啊。” 说完便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旋即‘抽’手离开,留下得了便宜的楚律辰在原地抿嘴偷笑,“好吧……那记得下次来带一点好吃的。给我开点小灶。” 而赤红也在楚律辰的示意下立刻跟上。 当正在和手中资金较劲的江梓贞不经意抬头看见宛卿又一次走进来的时候,立刻环顾了一下,“小姐,你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吗?” 宛卿摇了摇头,坐到桌边兀自饮茶,让她忙自己的事就是不用管她。 江梓贞听着宛卿几声叹息,抿了下嘴,虽然很想询问,但是还是将这个念头忍了下去。 该来的事,终究还是会来。 就算有或多或少的变化,大体的是不会改变的。 长公主在前往藩外的路上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逃出来,即使有着楚律辰的人手盯着,她身边的影子岂是吃素? 而她也定然会往楚律辰所在的边塞逃,即使自己能够比楚律辰先一步得到消息,但是以长公主的身份,自己定然不能奈她何。 堵不如疏…… 宛卿咬了咬嘴‘唇’,仗着楚律辰对自己的偏爱,然后让他不要和前世的真爱在一起? 这未免…… “小姐,遇见什么难题了吗?”江梓贞的好奇心将她‘弄’得魂不守舍,所以还是打算旁敲侧击地询问宛卿,顺势将茶壶里的水填满。 “梓贞,你说,我如果利用别人对我的爱,去做一些事,那个人知道之后,会不会失望透顶……”虽然知道答案,宛卿还是执拗地想要问下江梓贞。 江梓贞犹豫了片刻,“如果,你做的事,为他好。他一开始可能会不能接受,但是如果冷静下来应该还是会理解你的。尤其是二皇子,一定会理解你的。” “是……吗?”宛卿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牺牲自己一人,得天下安生,就算楚律辰要怪自己,也无妨了。 无论如何,长公主都不可以逃避和亲。一旦她逃了,遭殃的便是这边疆战士和无辜百姓。 ------------ 第一百五十六话 不愿离开,低声絮语 深居后宫的太后本是人‘精’,自是知道和亲之中的利弊,而与其让这个早已及笄,还未出嫁的长公主失去利用价值,还不如成为和亲的棋子争取更多的太平时间。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自己冷血也罢,‘弄’权也罢,在合适的人选出来之后,她不介意趁早送这不孝子上路。这个盛世,不能让它败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狡诈如她,却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长公主的确不够聪慧,但是却有着一股子犟脾气,每天准时到太后跟前哭诉,雷打不动,饶是太后定力足够,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最终一向‘胸’有成竹的太后在被长公主闹得心烦之后,干脆闭‘门’静修佛学。 长公主见到太后这边哭诉不行,便又紧接着闹到了皇后那。 皇后接到太后那传来的消息,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脸‘色’更是连变多下。 她本就不喜大公主,况且她身为楚律容的母亲,还听说这洛雨暗中还和自己的儿子有或多或少的暧昧,到她跟前哭诉,更是没‘门’,她可是巴不得现在就欢送洛雨去藩外,越快越好。 要不是楚帝还念着几分情谊,又拖了一阵子。呵。 楚帝这几日也不知是从那孙叶雪那吃尽了苦头还是没了兴致,下了朝便歇在皇后这,所以长公主也定然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从太后那直接就奔向了皇后所在的宫殿。 刚跪安完毕,皇后一看见长公主就要哭的样子,当真也是不客气,直接眼睛一横,硬生生将长公主的哭势给止了去,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晾着她,继续忙着给楚帝垂肩‘揉’‘腿’。[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洛雨你又怎么了?朕已经又为你拖了三月。三月之后,你莫说什么身体不适了。这使者嘴上虽是不说,心中可是亮堂着呢。”楚帝叹了口气,这大‘女’儿长得可是最像自己当时的太子妃,只可惜她走的早啊…… 长公主抿了抿嘴,哭声倒是没发出来,这泪珠子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让楚帝忍不住心疼,但是上有太后压着,皇后看着,他也没的法子,只能多备些嫁妆,差人好生送去藩外。 “洛雨啊,这‘女’子终是有一天要出嫁,相夫教子。更何况身在皇家,你更应该知道此次和亲的重要,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还不赶紧准备准备,我特意叫了教习嬷嬷再好好教教你,免得到了藩外又丢了我们楚国的脸。这几日便好好学学。若是再没长进,本宫便亲自来教你了。”皇后娘娘侧过身,向立在宁慈嬷嬷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妇’人招了招手,命她跟着长公主。 “还不谢过皇后娘娘?”一旁眯着眼睛的楚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句,便用手支着头睡了过去。 长公主见再闹下去定然引起不满,便只能装模作样地谢过皇后娘娘,缓缓地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中,长公主是怎么也不服气,“大皇子可是已在回来的路上?” “启禀长公主,三日前已闻启程。”一旁的丫鬟柔声回答。 长公主抿着嘴,老大的不高兴。 楚律辰也早该知道消息了,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当真在他心中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楚律容也是这副样子,该干嘛干嘛,丝毫不见上心。 这两人都是被左宛卿那个狐媚子勾去了魂儿,才成这副样子。 左宛卿,你千万不要栽在我的手里,不然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远在边塞的宛卿如同听到了她的诅咒一般,打了个喷嚏,便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走出了军帐之中。 “小姐,可是要去看二皇子?”墨香和纸鸢立刻跟上,眼看着这太阳快要落下,便匆忙取来风衣,以防变天。 宛卿轻摇了下头,信步在军营之中闲逛。有着楚律辰的指令,在军营之中自不会有人来阻拦她。 没过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亮起的火把逐渐笼罩了整个军营。看着‘精’神抖擞的众士兵,宛卿苦笑了一下。 这段时间,经过楚律辰和尉迟勋两人的谋划,军营之中的气氛也大有改变,只是自己的身份依旧没有被公布出来,防止逃窜的顾将军某日归来,谋害自己。 但是这军营之中越是太平,越是顺从,反而让宛卿和楚律辰等人不安。 顾将军的余部若都是此番心机之人,那么,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棘手上了不少,也可见,顾将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闹个翻天覆地! 因为不放心,所以卓北被楚律辰作为一枚棋子已经安‘插’进了士兵当中,而且以卓北的本领倒是也逐渐收了一些小弟,这批人在他的锻炼下,成长得也是更快了些。 因而楚律辰也动了让他成为武将之心,所以便也由着他大展拳脚。 “还不赶紧进帐?只顾着自己,不怕我担心?”刚空下来的楚律辰一回帐中看见宛卿不在便匆忙寻了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将军的下落不明愈加加深了楚律辰心中潜在的恐惧,一点也不愿让宛卿离开自己保护的范围内。直到看见宛卿好端端地站着,才放慢了脚步。 “难得出来透透气。”宛卿浅笑了一下,终究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楚律辰将下巴轻轻地搁在宛卿的肩上,轻柔地搂住,“军中很闷吧?实在无趣,我明日‘抽’空将你送到江梓贞那?你玩上几日再回来?” “无碍。江梓贞那已无需我‘操’心,过一阵子也该开张了。我们届时去给她捧捧场吧?她一个人在那,也怪闷的。”宛卿拍了拍楚律辰的手,示意他安心。 两人又低声絮语了一会儿,便相携回到了军帐中。 而军中冗杂的事物极多,两人匆忙食了些饭菜,便又唤来了令狐月和尉迟勋研究对策。 正当众人渐渐放下一些防备的时候,该发生的,始终发生了。 过了半月有余,顾将军留下的亲信以及不愿看卓北一人独大的人终是纷纷冒了出来,似乎是看准了卓北是楚律辰的人,便时不时到卓北那里捣‘乱’,防不胜防。 而好不容易聚集的军心,又似乎有了动摇的迹象。 ------------ 第一百五十七话 一场闹剧,偶遇湘爷 当楚律辰赶到闹事现场的时候,卓北早已被欺负得挂了彩。[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纪宇凡本着医者仁心去劝架,结果也被无辜牵连,总而言之,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而更加夸张的事情却是顾将军余部与其余闹事者同仇敌忾,异口同声说是卓北先动的手,而他们动手的地点也选得极为隐秘,极少会有人经过,来了个死无对证。 楚律辰暗自握拳,最终没有当场发难,“你们都先行退下吧。苏苓,先给卓北和纪宇凡上‘药’。” 回到主帐之中,楚律辰一怒之下将桌子掀翻在地,倒是把宛卿给吓了一跳,见宛卿慌神,他倒是又立刻冷静了下来,对着宛卿招了招手,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宛卿,过来……” “怎么了?”宛卿匆忙将手中的信笺藏进绣物中,便走了过去。 楚律辰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高兴宛卿将东西藏起来,便未等宛卿开口就擅自‘摸’了过来。 “你这么关心长公主啊?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吃醋。”楚律辰好笑地将纸张往宛卿面前晃了晃便将它点燃,“赤红已经出发了。放心,她绝对不会逃出来的。” 宛卿点了点头,就着楚律辰的姿势轻靠在他的怀中,听闻他默默叹气,不由苦笑了一下。 “宛卿,这军中之事,我真是越来越觉得困扰。本以为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便是常态,到了这军营中定是快意恩仇,却怎料勾心斗角一样不差。(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楚律辰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宛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待天下太平了。我们也学江梓贞他们,当一对江湖儿‘女’可好?” “好。你说的自然都是好的。”宛卿低声应着,心中的苦涩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 最迟一周之后,究竟愿与谁成双成对便知分晓。而自己最终当是那败者。 “不过,说到江湖儿‘女’,我们一定要有义气。虽然说苦于没有证据,我们暂时无法军法处置那群人。不过这样太对不起卓北和纪宇凡了,不如我们就来个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楚律辰偷偷咧嘴一笑,让九影将尉迟勋和苏苓唤来。 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在楚律辰一时玩兴大起中酝酿而出。 次日晨练,有一部分士兵因为闹肚子而没有参加。而明眼人都看出,这部分人正是昨日那些“桀骜不驯”之徒。 正捂嘴偷笑时,那拌遍野般的惨叫声就堪堪杀到,几个尚且还有力气的士兵指着楚律辰的鼻子就开始一顿子问候祖宗十八代。 “哟。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下得‘药’了?还有,这军营之中的伙食都一样提供的,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却赖在我头上。只能怪你自己身子太虚。看样子之后的训练还该再加强下你们的体质。省得自己身体不好还怨我。”楚律辰缓缓地唤了口气,看似不经意将三块令牌扔到了地上,语气猛地一转,“辱没当今圣上,其罪当诛。来人。斩立决。” 宛如猫捉老鼠般的轻蔑笑意占据了眼眸,这些人,死有余辜! “昨日军医已经被你们打伤,而且不知何人使了‘阴’招。只能让副军医带着他出军营寻找特殊‘药’材。现如今只剩下年过‘花’甲的老军医一人,你们谁先到,谁先看。别指望一副‘药’就能看好你们所有人。有些‘药’材也是因人制宜,莫得不偿失啊。”轻飘飘地说完风凉话,楚律辰又抿了口茶水,“继续晨练。谁要是想要和他们一起的,那就给我出列。不然就专心一点。” 在九影和八哥儿的合力协作下,苏苓被伪装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公公,正在玩兴上的苏苓也不客气,速度慢得跟乌龟差不多,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一句,半晌之后又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只把那群人气得肝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低声下气地附和着。 而纪宇凡和卓北倒的确是和宛卿出了军营,一是纪宇凡察觉军营中‘药’材储备完全不够,需要去采购一些,二是卓北打算和江梓贞再增进一下信息传输的渠道问题,所以便借机跟了出来。 雁南城的‘药’材储备相对较多,但是许多紧俏‘药’材却依旧是供不应求。因为纪宇凡和卓北身上还带伤,所以两人便都留在了江梓贞所开的酒楼里,一起出谋划策。 宛卿则带着八哥儿,纸鸢和墨香在雁南城的各大‘药’馆里逛了个遍。结果不出预料,白芍这类‘药’材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就当宛卿为了避让行来的轿子的时候,轿子里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让宛卿止了步,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湘爷。 “左姑娘,好久不见。”韩湘让轿夫靠边停下,从轿中走了下来,一身青衣的韩湘倒也看不出已有而立之年,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要不是眼神中已无那份轻浮,倒一时也辨认不出。 “湘爷是来雁南看这大漠风情?”宛卿邀着韩湘往就近的茶楼坐下详谈,韩湘摇了下头,示意身后有人跟着,眼神闪烁不已。 “若是这样,便不叨扰了。宛卿告辞。”宛卿福了福身子,便毫不留恋地擦肩而过。确认跟踪韩湘的人马没有跟踪自己之后,宛卿对着八哥儿使了个眼神,便快步回到了江梓贞等人所在的酒楼之中。 江梓贞一听到湘爷就两眼发亮,“他可是正宗的土豪。我一定要抱紧他的大‘腿’!人呢人呢?” 宛卿头疼地捂住了她的嘴,没有让她继续下去,卓北和纪宇凡会意,快步将‘门’窗关上。 “怕是这帝都之中也不太平了。晚上我随你去夜会一下韩湘,说不定他能带给我们不少情报。”卓北跃跃‘欲’试地提议到,却被宛卿摇头制止。 “此事兹事体大,而且跟踪在韩湘身后的几人武功不弱,仅凭我们几人根本无法硬闯。回去与二皇子商讨一二再做定夺。恐怕,韩湘身上有很重要的情报,而这份情报是绝对不允许让二皇子得到的。所以他才会冒险出声叫住我。”随着宛卿的声音减弱,众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 第一百五十八话 底牌渐出,自刎于世 “此事不可大意,九影,你且去将八哥儿还回。(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你继续盯梢。”听宛卿这么一提,楚律辰便皱起了眉头,立刻差遣九影前去。 不消一个时辰的时间,浑身是汗的八哥儿便赶了回来,匆忙喝了一盏凉茶便立刻汇报了起来。 “韩湘落脚在雁南城最大的一处院落之中,其中仆从都唤他为老爷,应当就是韩湘名下居处。看守他的共有黑衣人三队,分布在主卧,后‘门’,已经后院。前院则有江湖人士看护。极为严密。”八哥儿略微喘了口气,急忙接下去述说,“因为怕暴‘露’,所以我只是试探了一下在‘门’口的两位,武功不弱,但是若是我和九影一起上,应该可以十招之内解决。” “韩湘定然是有什么重要消息,我们不得不闯一下。八哥儿,你带领七杀坊中几人分别将柴房,前厅,后廊用火把点燃,造成蓄意纵火之感。我带着卓北避开耳目潜入,争取速战速决。”楚律辰说完却并不急着让八哥儿领命而去,似是在考量什么。 “万一事情复杂,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说清,还是让尉迟勋扮作韩湘暂留其中。届时再将他换出来吧……”当宛卿的目光落在尉迟勋身上的时候,后者不由打了个冷颤,再看见楚律辰点头之后,只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就等八哥儿和九影磨刀霍霍。 因为七杀坊五分之三的人手已经全部转移到了江梓贞所在的酒楼之中,所以这一次行动对于楚律辰一方而言没有任何危险可言。(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而为了避免造成韩湘的过多损失,七杀坊众人以及八哥儿,九影尽量以烟雾来‘迷’‘惑’人,从而避免直接点燃引起大火。 见有火势,韩湘当即意识到了是有人相救,立刻放下了手中书卷,和伪装成自己的尉迟勋打了个照面之后就立刻跟着楚律辰冲了出去。 军营之中有宛卿坐镇,楚律辰自然放心,所以也不急着立刻往军营中赶去,打算速战速决。 “帝都有什么消息?”时间紧迫,楚律辰也顾不得客套,便直入主题。 韩湘喘了口气便和盘托出,“倒不是帝都的事。而是藩外之事。他们似要在今年年末要大举进攻。所以在我手中购下了大量粮草等物。也正是怕我泄‘露’出去才故意雇了那么多人手看着。” 楚律辰皱了皱眉,心中总觉得有些忐忑,今晚的行动,似乎太顺利了。 不过很快,楚律辰的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整个韩府瞬间燃烧了起来,在周围百姓的惊呼中化作了冲天的火焰。 韩湘手中抹上墨汁的匕首飞快地刺向了近在咫尺的楚律辰。 即使楚律辰反应够快,也难免受伤,而他为了行动快捷,也未带齐所有人马。看着黑压压围上来的人马,楚律辰要紧了牙关。 “好久不见啊,二皇子。”突如其来响起的中年男声让楚律辰冷笑了起来。 顾将军果真不会就此罢休,不过,防了那么久,却是连这事都猜不中,也未免太笑看七杀坊组建起来的情报网了吧? 再一次响起的马蹄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风声,让顾将军猛然回过了头。 端坐在马背上的宛卿在月‘色’下莞尔一笑,轻轻地开了口,“七杀所属。杀无赦。” 在身后黑影涌出的一瞬间,轻巧地翻身下马,一路没有任何阻拦地走到了楚律辰身边,对着韩湘再一次轻笑了起来,“真抱歉啊湘爷。你输了。” 拥有前世的记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湘爷最后的反扑,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财富‘交’给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来干预? 因为她相信江梓贞,相信她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有着不同与他们的敏锐度,深知商场如战场,不可大意。 所以,这一场局,韩湘输就输在,他无法预知后事的发展。 湘爷手下的产业,因为合作的缘故,早已渗透进了楚律辰的人手和江梓贞暗自培养起的人。所有人的只效忠于他们原本的主子。 只要湘爷垮台,他的产业,便全部归到了三人名下。也避免了将来湘爷因着自己富可敌国而作威作福。 至于何时发现顾将军也牵连其中,恐怕还要感谢纪宇凡的无心之提。 那日他突然询问起帝都中‘药’馆经营的如何,江梓贞恰好又留意过便说了起来。 当卓北听到‘药’馆之中一些不起眼的‘药’材却被抢购一空之后便有了计较,而等宛卿回来发现她身后竟然跟着人,便示意众人唱了双簧,而所有的对策都是借着对话掩饰,以酒写字而谋划出来。 而军营之中,顾将军的耳目虽多,却是在楚律辰不断地清理和洗脑之后剩不下多少,只等顾将军入网之后便给众人看看这焕然一新的士兵。 “至于,还有一点,你们可能不会想到。”楚律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铁板,抿着嘴敲了敲,“你们与那什么江湖山庄勾结的时候,却忘记了现任的江湖盟主是何人。” “是我登场的时候了?要不要再来点烛火突现一下我的身姿?”韩暻爽朗的笑声从对面的酒楼中传来,伴随着秦依的苦笑声。 所有人,都在下这一盘棋,而最后的胜者只有一个。 看着身边的人手一点点地倒下,顾将军庞大的身躯似乎变得佝偻了起来,不可一世的目光缓缓地黯淡了下去。 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纵使活下去,与藩外勾结的罪名也足够株连九族。 “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事已至此,顾某也没有脸面再活在世上。但是顾某在临死之前,还有事要叮嘱。韩湘所说之事确为事实。还请多多上心。”语毕,顾将军缓慢地‘抽’出佩剑自刎于世。 楚律辰的底牌渐渐亮出,而一张大网也开始逐渐收拢。 藩外的野心早已看破,不过,他并不急着将那野心戳破。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胜利才显得更加鼓舞人心。 年末一战,他等着。 ------------ 第一百五十九话 两人出游,连连得手 顾将军自刎谢了罪,韩湘被丢进了大牢,长公主也已经启程,任命令狐月被主将,卓北为副将的圣旨也在半路之上。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楚律辰也总算闲了下来,于是就想着好好领略一下这雁南镇的风光。 休整了三日之后,楚律辰就拽着宛卿去了雁南镇上最辉煌的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雁南镇之中的百姓自然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皇子和郡主,只把他们当作了富贵人家的孩子,而且又没架子,倒也乐得和他们说叨些家常琐事,偶尔也推荐些好吃的给他们。 而楚律辰趁着宛卿走神,又借着袖子长,偷偷地拉住了宛卿的手。见宛卿看过来也不松手,嬉皮笑脸地盯着宛卿,后者只得作罢,任凭他牵着。 “少爷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玉’器?绝对有您喜欢的。”路过一家‘玉’器行,一个掌柜的看见两人的装扮似是有钱人,自然就殷勤万分。 但是一一看去,却还不如江梓贞所经营的‘玉’匠铺子里的东西好,不由连连叹气又折了出去。 午时休息的时候,两人便选了雁南镇上口碑最好的酒楼,按照各自的口味点了些。 “既然是出来玩,你们也别拘着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一并点了坐下吃吧。”楚律辰见这桌子大,而宛卿又坐在他对面,不由有些不满,便想了个法子。 九影和八哥儿自然不可能跟宛卿去挤,纸鸢和墨香铁定也不敢,便两人两人挤了一张板凳,宛卿便顺势换到了楚律辰右手边。[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看着楚律辰得逞的‘奸’笑,宛卿不由‘揉’了‘揉’太阳‘穴’,却也是笑意连连。 因着他们到来的时辰尚早,酒楼中也并无太多食客,倒是让他们寻到了个上好的位置,凭窗而望,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纷繁货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宛卿,你又再看什么?”刚点下吃食,只上了一壶茶,众人都不开口显得有些尴尬,楚律辰便打破了沉寂。 宛卿指了指楼下,引得他俯身看去,“想要那小鼓?” “不是,边上。”宛卿又特意伸长了手指,往远处一点指了指。 楚律辰心中有数,就是要逗宛卿,硬是说宛卿要那簪子。 “那么远的距离,你倒是怎么看见的那簪子。”宛卿咬了咬嘴‘唇’,才弱弱地说出自己要什么,“我想要那个糖葫芦……” 八哥儿和九影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宛卿一向给人的感觉是温婉而大气的,所以他们都未曾往这玩意儿上想,只以为是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却怎知是糖葫芦。 “就知道你们笑。”宛卿泄了气一样趴在了桌上,有些哀怨地白了楚律辰一眼。 “等着,给你去买。”楚律辰伸手刮了宛卿的鼻子,然后带着九影就下了楼去买那糖葫芦。 “小姐脸红了……”纸鸢偷偷地和墨香咬着耳朵,却未曾想宛卿多年习武,这听力可比一般人好上些,于是乎这耳朵又红又热,恨不得钻进缝里去。 离了酒楼的楚律辰自然不可能真的就去买个糖葫芦那么简单,还真是进了那旁边的银饰小店中。 店面虽小,可这里面的东西倒是‘挺’全,缀着玛瑙的,镶着翡翠的,五颜六‘色’却难免落入俗套。远看不错,近看却令他有些失望。 “公子可有中意的?”掌柜的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妪,因着眼神儿不好,所以倒也不会以貌取人,也难怪这店开得小小的,怕看不过来。 “可有成‘色’好些的‘玉’石?或者雕工‘精’细些的。价格好商量。”楚律辰四下看着,便顺势对着老妪一提。 听罢,老妪就‘摸’索出一个雕‘花’木盒子,打开一看,便顿时移不开眼。 “这些是老身的夫君所做的簪子,你现在手里的是老身的儿子所做,也难怪觉得不好。快来看看吧。”老妪招了招手,示意楚律辰过去。 盒子中的饰物倒是‘挺’多,镯子,戒指,簪子,连面饰都有着一两件。 不多时,楚律辰就相中了盒子中一个茉莉‘花’样式的簪子,将它小心地取出,才发现它还镶着一根小小的小银链,缀着两小一大的小珍珠,煞是好看。 “掌柜的,这簪子多少银两卖?”楚律辰把玩着更是觉得爱不释手,当即便决心买下。 老妪接过簪子细细地看了下,又凝神想了会儿才报了个数儿,“五百两,这上面追着的是明月珠,夜晚会有亮光。还有一配套的明月珠坠子。是给公子您用的。见你那么爽快,老身就做主送你了。这就去翻翻。” 得了簪子和坠子,楚律辰快步出了铺子,买了糖葫芦就往酒楼上冲。 “买个糖葫芦去了那么久?”宛卿开开心心地接过了糖葫芦,还不忘嘀咕一句。 “这不体验下市井生活,砍个价。”楚律辰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趁着宛卿不计较这个问题,而专注于对付糖葫芦的时候,便凑过去将宛卿咬剩下的另一半给咬了去。 糖浆还黏在嘴‘唇’上的宛卿愣愣的看着糖葫芦,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戳了戳楚律辰,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似乎……被亲到了…… “再来一口。”楚律辰得了便宜还卖乖,作势就往宛卿那靠,惊得她护犊子一般把糖葫芦往后藏,就是不让他吃。 楚律辰的醉翁之意当然不在糖葫芦上,憋了那么久不亲一口宛卿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怎对得起自己? 在此得手之后,楚律辰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不是,那个……你……”看着宛卿语无伦次,楚律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宛卿变脸前立刻献宝似的拿出簪子给宛卿带上,然后一脸谄媚地支着下巴,像是在邀宠。 九影和八哥儿暗自打了个赌,看看等会儿是宛卿先恢复正常呢,还是楚律辰先恢复正常。 各自压的是各自主子。 不过很显然,他们完全嘀咕了楚律辰和宛卿的变脸能力,店小二刚走上楼梯的第一级台阶,两人瞬间正襟危坐,该品茶的品茶,该吃糖葫芦的吃糖葫芦,一点都没有看出刚刚那股旖旎的气息是怎么冒出来的。 当然,罪证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消除,某人的耳根子可还红着呢。 ------------ 第一百六十话 忙里偷闲,偶得闲暇 “宛儿……你何时习的舞!”左夫人一惊,拉住宛卿的袖子,低声吼道。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宛卿拍了拍左夫人的手,表示安心,便解下身上的披风,缓步凑到了大殿中央,对着大皇子行了礼,“臣‘女’斗胆,借大皇子的佩剑一用。” 大皇子看了眼皇上,见楚帝点头,便将佩剑让宫人递给了左宛卿,饶有兴趣地喝尽了杯中的酒。 “三位都准备妥当了?”皇后娘娘眼中掩不去的笑意,这左宛卿可是急病‘乱’投医,她可从未听过这左家小姐习过舞。还要了大皇子的佩剑,莫不是怕自己被丢脸好傍身? 三人均是点了下头,当楚律辰和孙叶雪同时开始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剑鸣也随之出现。 楚律辰选择的是广陵散,因其磅礴而慷慨‘激’昂的气势而格外喜爱。而这首曲子对于孙叶雪来说则稍显艰难。不过凭借她的刻苦,弹奏下来也是没有问题。 左宛卿‘抽’剑出鞘,银‘色’的佩剑带起一抹寒光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了一个完好的弧度,作为装饰的剑缨也随之飞舞。 比起舞姬柔美的腰肢,挥动佩剑的宛卿更凸显出了一种来自于‘女’子身上的英气。 楚律容‘露’出了一抹笑意,再一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着广陵散渐入**,一跃而起的宛卿仿佛一道红‘色’的清风,至大殿的末端落在了大殿的中央,抛起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个圈,被宛卿稳稳地接住。并随之刺出。 一时间除却琴声,剑鸣,竟是连呼吸声也弱的让人忽视。 琴音渐急,剑鸣渐响,两者合一,竟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这琴音本因与剑鸣相衬。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而意外也在此刻陡然出现,孙叶雪一个明显的颤音将楚律辰的节奏猛地打‘乱’。 左夫人顿时捏紧了自己的衣角,生怕宛卿来不及反应而出错。 左宛卿眼神一凝,腰肢一转,长剑横刺,因着她的用力,长剑竟也颤抖了起来,倒是与琴音极为配合。 楚律辰手指连动,及时调整,琴声又再一次回到了战场的肃杀之上。 宛卿执剑如拈‘花’,端的是一副美景,可这一招一式却又行云流水,让人不敢集中于她的美貌而忽视她的剑术。 三人的配合也渐入佳境,让左夫人的心终是放了下去。 琴音渐弱,长剑再一次被宛卿抛起。 宛卿折下腰,取来脚边的剑鞘,踩着最后的琴声,轻巧地跪下,竟是长剑入鞘,完美收官。 “好!”皇帝连叹‘精’妙,而皇后却是将话题引向了孙叶雪。 “叶雪可是太过紧张?怎的弹错了一个音?”皇后娘娘虽是也觉着宛卿的表现可圈可点,而且楚律辰弹奏广陵散也就今日才定下,宫中都无人可知,而要不自己‘摸’清了他的喜好,今日的孙叶雪也不可能有这机会。 不过,今日也是将她推向高处的好时机,断不能放过。 思及此,皇后娘娘带着笑意望向了孙叶雪。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叶雪终是一介‘女’流,弹这广陵散终是勉强了些。况且耳边闻这剑鸣,有些慌了。”孙叶雪离开古琴,在大殿中央柔柔地跪下,声音轻柔,端的是小鸟依人。 宛卿低头冷笑,这竟然还怪起自己来了?若不是前世知道你们两人的广陵散之绝美一夜之间流传民间,自己在没有得知任何消息的前提下,今日要不是拼着手指再一次受伤来弹这古琴,要不就是害了爹爹丢了面子。 “皇后啊,你也莫怪叶雪了。叶雪的‘性’子软,这广陵散倒是难为她了。而这琴曲由心,你让叶雪琴不由心,怎能集中。也怪不得她会被宛儿的剑鸣给扰得弹错音。”太后不动声‘色’地开了口,看似解围,却又下了绊子。将宛卿的剑鸣打扰孙叶雪这一罪名给揭了过去。 孙叶雪只得点头,“启禀太后娘娘,叶雪回去定勤加练习。” 语毕,孙叶雪便在楚帝和楚后的一唱一和中回了自己的座位。 “宛卿,你怎还跪着,还不退下歇息?”皇后娘娘语气中似乎是极为关心,可宛卿却是知道,她生怕自己入了几位皇子的眼,也生怕自己入了楚帝的眼。 “谢皇后娘娘关心。”宛卿应了一声,正打算将佩剑还给大皇子,楚帝的声音倒是急急地响了起来,“慢着!朕还有话要说呢!” 宛卿身影一顿,本事已然半蹲,又只得再跪了下去。 “莫跪着了,平身吧。辰儿,你觉着宛卿的舞,如何?”楚帝让宛卿平身站着,不过是想看看宛卿与自己的皇儿站一起可否般配。所以借着话头将楚律辰也唤到了前面。 楚律辰闻言一愣,刚才只顾弹琴,却未曾看宛卿的舞,只得拱手称谦,“回父皇,儿臣一心沉醉于琴曲之中,未曾看左小姐的舞……” “那……律容看呢。”楚帝点了下头,不再让律辰回答,而是转向了兀自喝着酒吃着点心的楚律容。 楚律容放下酒杯,迎上了楚帝的眼眸,嘴角微扬,“回父皇,这左小姐的舞,儿臣可不敢恭维。” 宛卿心中叹了口气,又来了…… “哦?”楚帝也是一愣,等着楚律容的下文。 “这舞,没有舞姬的柔美,这剑势,没有儿臣的潇洒。所以儿臣不敢恭维。”楚律容看着一直强忍着没有抹去额头汗水的左宛卿,笑意越来越大,左丞相偷偷地摇了摇头,这大皇子再笑下去,怕是狐狸尾巴都要‘露’出了,宛儿是怎的惹上了这成‘精’的狐狸…… “不过……儿臣喜欢这舞。”楚律容话锋一转,让左宛卿恨得是牙根痒痒,连皇后娘娘也是一惊,随即释然,不管是左丞相的势力,还是右丞相的势力,她都不介意。 “宛卿,你可知今日律辰要弹奏的曲子?”太后娘娘适时地开了口,将皇后打算藏过去的引子给掀了开来。 “臣‘女’不知。”左宛卿恭恭敬敬地行礼,偷偷地抹了一把汗。 “什么都不知,都和辰儿配合的那么好。哀家看得舒服,自然有赏!”太后娘娘语毕,便让身边的丫鬟赏了宛卿一对红珊瑚的镯子。 宛卿接下如同烫手山芋的镯子,暗自苦笑,只得再一次开口,“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拿臣‘女’的舞与孙小姐的琴技相比,终是没个比法。还是莫让臣‘女’和孙小姐起了争执。这赏赐,臣‘女’不敢收……” 楚帝淡淡地笑了笑,“这样吧,各位大臣觉着这孙小姐与左小姐谁胜?” “回皇上,臣觉着两位小姐各有千秋。不能相提并论。” “臣也这么认为……” 附和声起,宛卿总算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 第一百六十一话 公主驾到,灾难来临 顾将军自刎谢了罪,韩湘被丢进了大牢,长公主也已经启程,任命令狐月被主将,卓北为副将的圣旨也在半路之上。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楚律辰也总算闲了下来,于是就想着好好领略一下这雁南镇的风光。 休整了三日之后,楚律辰就拽着宛卿去了雁南镇上最辉煌的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雁南镇之中的百姓自然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皇子和郡主,只把他们当作了富贵人家的孩子,而且又没架子,倒也乐得和他们说叨些家常琐事,偶尔也推荐些好吃的给他们。 而楚律辰趁着宛卿走神,又借着袖子长,偷偷地拉住了宛卿的手。见宛卿看过来也不松手,嬉皮笑脸地盯着宛卿,后者只得作罢,任凭他牵着。 “少爷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玉’器?绝对有您喜欢的。”路过一家‘玉’器行,一个掌柜的看见两人的装扮似是有钱人,自然就殷勤万分。 但是一一看去,却还不如江梓贞所经营的‘玉’匠铺子里的东西好,不由连连叹气又折了出去。 午时休息的时候,两人便选了雁南镇上口碑最好的酒楼,按照各自的口味点了些。 “既然是出来玩,你们也别拘着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一并点了坐下吃吧。”楚律辰见这桌子大,而宛卿又坐在他对面,不由有些不满,便想了个法子。 九影和八哥儿自然不可能跟宛卿去挤,纸鸢和墨香铁定也不敢,便两人两人挤了一张板凳,宛卿便顺势换到了楚律辰右手边。[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看着楚律辰得逞的‘奸’笑,宛卿不由‘揉’了‘揉’太阳‘穴’,却也是笑意连连。 因着他们到来的时辰尚早,酒楼中也并无太多食客,倒是让他们寻到了个上好的位置,凭窗而望,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纷繁货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宛卿,你又再看什么?”刚点下吃食,只上了一壶茶,众人都不开口显得有些尴尬,楚律辰便打破了沉寂。 宛卿指了指楼下,引得他俯身看去,“想要那小鼓?” “不是,边上。”宛卿又特意伸长了手指,往远处一点指了指。 楚律辰心中有数,就是要逗宛卿,硬是说宛卿要那簪子。 “那么远的距离,你倒是怎么看见的那簪子。”宛卿咬了咬嘴‘唇’,才弱弱地说出自己要什么,“我想要那个糖葫芦……” 八哥儿和九影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宛卿一向给人的感觉是温婉而大气的,所以他们都未曾往这玩意儿上想,只以为是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却怎知是糖葫芦。 “就知道你们笑。”宛卿泄了气一样趴在了桌上,有些哀怨地白了楚律辰一眼。 “等着,给你去买。”楚律辰伸手刮了宛卿的鼻子,然后带着九影就下了楼去买那糖葫芦。 “小姐脸红了……”纸鸢偷偷地和墨香咬着耳朵,却未曾想宛卿多年习武,这听力可比一般人好上些,于是乎这耳朵又红又热,恨不得钻进缝里去。 离了酒楼的楚律辰自然不可能真的就去买个糖葫芦那么简单,还真是进了那旁边的银饰小店中。 店面虽小,可这里面的东西倒是‘挺’全,缀着玛瑙的,镶着翡翠的,五颜六‘色’却难免落入俗套。远看不错,近看却令他有些失望。 “公子可有中意的?”掌柜的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妪,因着眼神儿不好,所以倒也不会以貌取人,也难怪这店开得小小的,怕看不过来。 “可有成‘色’好些的‘玉’石?或者雕工‘精’细些的。价格好商量。”楚律辰四下看着,便顺势对着老妪一提。 听罢,老妪就‘摸’索出一个雕‘花’木盒子,打开一看,便顿时移不开眼。 “这些是老身的夫君所做的簪子,你现在手里的是老身的儿子所做,也难怪觉得不好。快来看看吧。”老妪招了招手,示意楚律辰过去。 盒子中的饰物倒是‘挺’多,镯子,戒指,簪子,连面饰都有着一两件。 不多时,楚律辰就相中了盒子中一个茉莉‘花’样式的簪子,将它小心地取出,才发现它还镶着一根小小的小银链,缀着两小一大的小珍珠,煞是好看。 “掌柜的,这簪子多少银两卖?”楚律辰把玩着更是觉得爱不释手,当即便决心买下。 老妪接过簪子细细地看了下,又凝神想了会儿才报了个数儿,“五百两,这上面追着的是明月珠,夜晚会有亮光。还有一配套的明月珠坠子。是给公子您用的。见你那么爽快,老身就做主送你了。这就去翻翻。” 得了簪子和坠子,楚律辰快步出了铺子,买了糖葫芦就往酒楼上冲。 “买个糖葫芦去了那么久?”宛卿开开心心地接过了糖葫芦,还不忘嘀咕一句。 “这不体验下市井生活,砍个价。”楚律辰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趁着宛卿不计较这个问题,而专注于对付糖葫芦的时候,便凑过去将宛卿咬剩下的另一半给咬了去。 糖浆还黏在嘴‘唇’上的宛卿愣愣的看着糖葫芦,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戳了戳楚律辰,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似乎……被亲到了…… “再来一口。”楚律辰得了便宜还卖乖,作势就往宛卿那靠,惊得她护犊子一般把糖葫芦往后藏,就是不让他吃。 楚律辰的醉翁之意当然不在糖葫芦上,憋了那么久不亲一口宛卿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怎对得起自己? 在此得手之后,楚律辰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不是,那个……你……”看着宛卿语无伦次,楚律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宛卿变脸前立刻献宝似的拿出簪子给宛卿带上,然后一脸谄媚地支着下巴,像是在邀宠。 九影和八哥儿暗自打了个赌,看看等会儿是宛卿先恢复正常呢,还是楚律辰先恢复正常。 各自压的是各自主子。 不过很显然,他们完全嘀咕了楚律辰和宛卿的变脸能力,店小二刚走上楼梯的第一级台阶,两人瞬间正襟危坐,该品茶的品茶,该吃糖葫芦的吃糖葫芦,一点都没有看出刚刚那股旖旎的气息是怎么冒出来的。 当然,罪证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消除,某人的耳根子可还红着呢。 ------------ 第一百六十二话 一中情蛊,两种情伤 楚律辰和楚洛雨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楚洛雨经过宛卿的时候恨不得泄愤,却被宛卿躲过,而最终带着莫名的笑意离开了目光所及之处。[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安让宛卿有些惊慌,楚律辰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寻她,拉着她回了帐内,似乎并不将楚洛雨当作可以威胁两人感情的存在,只盘算着如何将她送回去。 这一晚宛卿最终辗转反侧,万般无奈之下偷点了蜡烛将手头的绣活忙完,一大早便又去寻了江梓贞。 “长公主到了军营之中,怕是这婚典也不便在军营之中‘操’办。还是多麻烦下你,在这酒楼中办吧。别委屈到了秦依姐他们。若是婚典那日我未出现,你便将这些分别给与秦依和苏苓。你和林云姐的我先欠着,以后再给你们补上。啊,还有无忧的。近**可有看见她?自上次一别之后,我似是再也找着过她。” 江梓贞将信将疑地结果包袱,里面又细细地分了好几个‘精’致的小包裹,边角上都为了方便确认而绣上了苓字,依字。 一边细细地观赏着纹路,江梓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宛卿的话,然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无忧我倒是没有看见。不过我倒是有个惊喜要给你。” 之前那个怎么也打不开的盒子在江梓贞不懈地旋转拼凑之后最终被打开,一张古老的羊皮纸静静地躺在其中,而一枚不起眼的小珠子则随着轻微的晃动而不断地滚着。 “这上面的文字类似于我所见的‘蒙’古语,但是又有些不像,我解读不出。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这珠子黑不溜秋的,我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你还是先好好收着吧。” 宛卿点了下头,便打算回去将东西转‘交’给楚律辰,所以又去买了些楚律辰喜爱的吃食之后便回了军营之中。 长公主娇生惯养,自是住不惯这军营中的硬铺和干粮米粥。一大早起来之后就开始帅脾气,死活缠着楚律辰去酒楼吃,这不他们刚走,宛卿就回来了。 “酒楼?!”宛卿猛地停住了脚步,音调微微一拔高,当即夺过一匹马匹便又快马加鞭冲了出去。 雁南镇上并没有禁止骑马,但是宛卿的骑术并不‘精’湛,只得下马跑去。 有名的酒楼就这么几个,但是楚律辰应当会选择去江梓贞所开的酒楼。本着这个念头,宛卿也不犹豫,立刻跑了过去。 看到楚律辰带着陌生‘女’子进来,江梓贞就留了个心眼,让小二先好生哄着,看看宛卿是否会过来。 但是左等右等也未见宛卿,生意又不可能不做,只得好酒好菜端上。 而最终等两人动筷了,宛卿倒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梓贞,二爷可有来?” 江梓贞点了点头,指了指一间雅间,而桌椅倒下的声音也在此刻发出。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了上去。 “楚洛雨,你个贱人!”还未到那‘门’口,楚律辰破天荒的怒吼声已经响了起来,‘门’框几乎在一瞬间被拍得粉碎。 长公主身侧的影子立刻带着她匆忙离开。 “怎么了?你没有受伤吧?”宛卿顾不得去追长公主,急忙探查楚律辰是否受伤。 楚律辰摇头,脸‘色’却是好不到哪里去,拉着宛卿坐下,和盘托出,“她下了情蛊。” “情蛊?这不是只有那些藩外人士掌握的吗?莫非……她用引发战争为‘交’换,还来这一个情蛊?”宛卿哭笑不得地与楚律辰对视。 前生,她就听说过这个情蛊,每培育一个情蛊,几乎就要耗尽培育者一生心血,作用倒是也简单,让两个心意不同之人相爱到老,除非一方宿主死亡,不然永世生效。 长公主为了留下楚律辰倒也是下了血本。 “你……”宛卿还未想出法子,楚律辰已是呕出一口鲜血,惊得她已险些落泪,“不用呕了……出不来的……不要再难为自己了……” 楚律辰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却被宛卿用双‘唇’堵住了他还‘欲’继续的动作。 “我们回去。让纪宇凡再试试好吗?”看着宛卿含泪的眼眸,楚律辰心中再叹一口气。 无论是他,还是宛卿都清楚,情蛊是如何强大的存在。 而一旦再一次看见已然服下另一半情蛊的楚洛雨,他便会一点点地忘记对宛卿的那份情谊,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她的怀抱。 “你别想变成瞎子。楚洛雨这么做,已经定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未来这一仗定然会起,若是没有了你,这边塞攻破之后,便是国破家亡。是儿‘女’‘私’情,还是国家安危。你作为皇子定然知道。”宛卿的泪珠终是落了下来,一个万不得已的计划最终还是要她亲自来完成了。 纪宇凡对于医术的研究极高,但是中原与藩外之间的消息本来就够少,他更是不可能对蛊术也了如指掌,针灸与‘药’酒都无效之后,纪宇凡只能摇头,苦笑着用银针将它‘逼’到一处,不让它得以游走便再无它法。 “辛苦了。你们先行退下吧。宛卿,你留下。”楚律辰点了下头,起初的怒气渐渐消失,化作了一抹无奈的叹息,“宛卿,你可还愿意着那白衣再舞一曲。我真的不想忘记……不想……” 宛卿顺从地点头,回去换了与那一日相似的月白‘色’衣裳,楚律辰也早已将古琴取出,月光下两人对视一笑,万般无奈皆成空,只余琴瑟舞旋。 “今日便不要回你那帐子了吧……”音停舞罢,楚律辰出声挽留,宛卿点头应允。 翌日早晨,当宛卿看见楚洛雨已极为华丽的妆扮闯入的时候,笑意不减,缓缓地将画卷收拢,放进一旁楚律辰平时习画所堆积的地方。 纵然,你可以用情蛊得到他的情,却负了天下苍生。 如果,我还有回来的那一天,你若不死,我枉为人。 楚洛雨欣喜地扑进楚律辰的怀中,而她身边的影子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宛卿离开的背影。 这一别,注定是生死之隔,还是爱恨之分。别后便再也难解,再也难分了。 ------------ 第一百六十三话 远嫁藩外,中原国师 宛卿从没想过,自己穿上凤冠霞帔那一天,所嫁对象竟是藩外之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而如今,她却是代替了长公主,成了这样一个人。 “安卿公主,再过三日便到藩外了。”使节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帝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敏,长公主刚走没多久,就假意说长公主暴毙,随后便塞来了现在这个公主。 而比起求郎心切的长公主,这个公主就像一个圆润的珠子,找不到一个可以入手的地方。 一拖再拖之下,便快到藩外。见,定然又要怪自己办事不力。 “安卿公主?”使节见宛卿不答,又提了提声音,最终换来了宛卿轻微的应答声。 坐在辇车中的宛卿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未到藩外,这气候已是令她有些难受,整个人便有些有气无力的。这要是到了藩外,岂不是就该任人宰割了。 似是察觉到宛卿的异样,使节冷笑着让众人加快了脚步。 而正是这加快,也导致了在日落之前,他们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区,错过了最佳的住宿点。 “安卿公主,今日便委屈一下,在这辇车中熬一熬吧。你们,还不去准备食物?”使节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喜悦。 “谢过使节大人。”宛卿应了一句,便趁着无人注意赶紧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连日的颠簸,纵使身体无恙也难免觉得恶心。 而使节似乎也知道宛卿不适,又特意煮了膻味极重的羊汤,浓郁的气味让宛卿立刻忍受不住,飞快地下了辇车,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哎呀呀,安卿公主,你可不要和长公主一样,突然得了病暴毙啊。我们这行程,可不能再拖了。”使节端着羊汤又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再‘逼’迫上一下。 宛卿假作脱力去拽使节的衣角,顺势将羊汤打翻,然后不声不响地落泪。 使节看见羊汤翻了倒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看见宛卿落泪有些‘迷’茫。 这一路上,她好像没有示过弱,一直都是温婉而沉默的。 虽然他清楚,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她,嫁到了塞外之后便定然回不到中原。甚至还会被百般刁难,更有可能就此死去。 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 “罢了……你上去歇着吧。”使节叹了口气,命人将宛卿架上辇车中,没有再为难她。 藩王收到使节的飞鸽传书便让他安全护送到皇宫。 若是再一次在和亲路上暴毙,楚帝怕是要问罪于他们了。 而且,听使节说,这中原‘女’子与藩外‘女’子截然不同,倒是是该瞧瞧。玩腻了再扔,也不迟。 三日的时间转瞬既至,和亲队伍也总算到了皇宫大‘门’前。 说是和亲,这皇宫外,皇宫内都没有一点喜庆的意思。对于这个陌生的王妃,更没有人会来伺候或承认。 两个时辰之后,通报完毕的使节才命人打开了大‘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因为事发突然,八哥儿和纸鸢她们都没有带在身边,而且此去危险万分,也不愿他们舍命相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宛卿亲自去打点,收拾。 换上相对于轻便的服饰,宛卿便跟随着‘侍’‘女’往大殿走去。 “见过藩王。”宛卿本想入乡随俗,与他人一样弯腰行礼却怎料这藩王却是不从。 “听闻中原礼节是以跪地,你怎的却不跪?”藩王对着身侧的美人一笑,示意她先行退下,便缓步走到了宛卿面前,似是没料到她跪得相当快,而停顿了一小下,“抬起头给我看看。我倒想瞧瞧这中原美人,与这儿的美人,哪一个更漂亮。” “安卿从不是什么美人。怕是让藩王失望。”宛卿垂首不再言语。 “那我就更要瞧瞧。”藩王趁着宛卿不备,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不时发出啧啧声。 说不是什么美人,长得倒‘挺’水灵。尤其是这眼睛,美得真恨不得挖出来留着。 “我们这里其后炎热,你也就不用再穿那么多衣裳了。届时我派人给你送几套传统的服饰,以后便穿那些了。”藩王掩去眼底的戏谑,挥手让‘侍’‘女’去找些衣裳。 而‘侍’‘女’更是清楚藩王的意思,带着不明的笑意退下。 也不说让宛卿离开,就让她在那跪着,而他则自顾自地与刚才的美人品美酒,吃美食。 “大王,国师到了。”随着此话一处,藩王倒是回了神,匆忙挥退了美人,撤去了食物,又紧忙正襟危坐,“快请。” 但是他却忽略了还跪在地上的宛卿。 “见过王。”标准的中原话让宛卿有些好奇,但是毕竟在他人的地盘上,宛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用余光瞥见了那双暗纹流转的锦鞋。 “国师,你怎么突然来了?”藩外咽了咽口水,因为他注意到国师的脸‘色’在看见跪着的宛卿的时候闪了一下,顿觉不妙。 “我本是思乡心切,想来与王妃询问下家乡如何,却没想到看见这副景象。王,你可是也想如此对我?”国师的音调平稳,语气也看似询问,只有藩王知道这是国师生气的表现,当即连连摆手,“怎敢怎敢,安卿公主,你还不赶紧退下?” 宛卿苦笑一下,这跪都跪麻了,还赶紧?能起来都是不错了。 “蕊儿,扶她起来,带她下去休息吧。”国师叹了口气,目送蕊儿扶着宛卿出去之后,才看向藩王,“王,我知你玩‘性’重,但是切莫玩火**。” “谨遵教诲。”藩王当即点头如啄米,见国师沉默着退了出去才长出一口气,回想起当初遇见和一路来的经历。 国师本是中原人,因着逃亡才遇到了自己。 当时收留他在身侧,是为了显摆他有能力驯服中原人,却没料到此人竟然成了自己成王的最大助力。 而且他相当有能力,这几年提出的政策和方法,无一不再改善着藩外的生活,所以自己对他极为尊敬,不愿得罪。 不过,正是因为国师太清楚藩王的脾气,也间接促成了他最后的抱负。 ------------ 第一百六十四话 赏赐为仆,露出嘴脸 回到暂时入住的宫殿内,宛卿看着一‘床’不知从何处翻来的衣裳再一次苦笑。(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藩外风气开放,这一堆衣服要不袒‘胸’‘露’ru,要不暴‘露’大‘腿’,对于相对保守的中原人而言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换件衣服都这么慢?还不快点?国师等着你过去呢。”藩王和国师暂别之后就变着法子来整宛卿,“你再不换,我来帮你?” 藩外太阳毒辣,所以大多美人都有着淡古铜‘色’的肤‘色’,看上去极为火辣。而宛卿生在水乡,长在帝都,又加上左夫人养得‘精’心,肤如凝脂的,看过去竟是极大的冲击。 “你遮什么?还会害羞?”见宛卿换上当地的服饰,藩王就当她服软,心情愉悦地待她去找国师。 “国师,人我带到了。我先离开了。”藩王将宛卿往凉亭一推,就折了出去。 国师抬头看见宛卿的妆扮不由将杯中茶给洒了一桌,“蕊儿,还不给她寻身能穿的衣服?!这成何体统!” 将蕊儿支走之后,国师对着宛卿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左郡主,你怎的来到了这藩外?” 听闻这个熟悉的称呼,宛卿对着国师又定睛看了好几眼,却是怎么也想不出这号人。 “我是楚赟。不知道你记得否。倒是您当初给我留下了深刻影响,这才一眼就认出你了。二哥不是与你订了婚约,而且也一副非你不娶的架势。怎么会让你只身冒险?” 刚才楚赟看见宛卿的时候险些惊呼,毕竟二皇子救了他一命,若是宛卿真的被‘逼’迫而来,他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宛卿救出去。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说来话长。不过你怎的成了这的国师?”宛卿摆了摆手不愿多说,而楚赟也知时间紧迫隔墙有眼,也只道是说来话长。 “不过,有了左郡主相助,我办事应当事倍功半了。藩王‘欲’图攻打楚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若是左郡主能够脱身,请务必告诉楚某,届时定要将兵防部署计划带出去。”楚赟又大致说了几句,就看见蕊儿远远行来,便开始询问起帝都最近的货价和一些轶事,将刚才的话题一并揭了过去。 或许因着楚赟的照拂,宛卿在藩外的日子总算是清静了一些。藩王的妃子也始终没来找宛卿的茬,但是越平静反倒让宛卿愈加不安。 如平时一般早起又趁着没人注意在房中练了会儿剑术,藩王的贴身‘侍’‘女’便到了屋前,刻板地传旨意,“藩王宣安卿王妃至‘花’园一聚。” 宛卿理了下衣裙便出了屋子。 几日来倒是也习惯了这里略微暴‘露’的衣服,幸好自己也会些针线活儿,将有些地方缝上一些总算是好上了许多,只是怕又要被刁难了。 远远行去,就看见藩王黑着张脸,见自己过去,更是连眼神都透‘露’着些微的杀意,只把宛卿‘弄’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不知道你这狐媚子哪里好。国师竟看得上你?”藩王吃了颗葡萄嗤之以鼻,“这么多**都尚无所出。本王破例饶你一命,将你贬给国师当丫鬟了。切记,我会随时来看你是否认真干活。不然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尚无所出?一日未见,若要有所出才是奇怪吧? 宛卿有些不解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就被扔了一脸的葡萄。 “别用你那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抠出来的。”藩王正打算继续,就听闻了旁边的咳嗽声,这才忍住没有继续下去。 “你先收拾下细软吧。我差人待你去国师府。”楚赟叹了口气,从藩王这边将宛卿要来也不知是对是错。但是如果不要来,以后消息便不好传递,常常出入后宫又如何解释。 藩王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吃葡萄,连眼神都不施舍一个给宛卿。 “是。”宛卿低声应了一句,便打算起身离开,看着脚边散落的葡萄,只觉苦涩。 本就是只身来的塞外,更别提有什么细软要收拾。除了来时的衣裳却是一样是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因着国师府上下都知道要新来个丫鬟,所以早就翘首期盼,等着能够将起初的怨气发泄出来。而且有着藩王暗地里的授意,这当真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看着被塞到手上的下人衣服和破败的住处,宛卿倒是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有藩王撑腰,下有惯例为先,估计抱怨一句都会被传到他耳朵里,然后更加变本加厉。恐怕便只能忍下来了。 “那个新来的。马厩缺个小厮清理,你先去搭把手。”身强力壮的家丁看着身板单薄的宛卿不怀好意地指使着。 马厩原本的几个小厮这么听见,自然是乐得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宛卿一人挑水,一人清洗。 饶是宛卿有着内力为底,可终究也是娇生惯养,体力更是比不上三五仆从的力气。 忙活了两个时辰,还有五匹马尚未清洗,自己却是气喘吁吁。 “干了这么一会儿就没力气了?那你去歇歇吧。坐着的时候别忘了顺便把那衣服给洗了。”一个婆子匆匆显身,趁着宛卿刚刚靠着缓神就假意让她去边上歇着,实则是累积了更多的活儿给她。 “是。”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个丫鬟,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而做这些比起当初刚刚沦落青楼已是好上许多,总比强颜欢笑去见人的好。 如此想着,宛卿便挽起袖子努力地搓洗着。在日落前总算是洗去了二分之一,却是已然赶不上晚膳,只能就着井水啃干粮。 楚赟本想将她换到别的位置,却是隐忍着没有这么做。 藩王虽是对他尊敬,却总归有着疑心。一旦自己‘露’出马脚,怕是会耽误大局。况且楚律辰派来宛卿也定然是有着他的打算,自己定不能毁了他们辛苦布下的局。 入夜之后,宛卿看着破‘洞’的屋顶默默地数着星星。 今日不过是第一日,众人已然‘露’出了狡猾的嘴脸。恐怕明日更加难挨啊…… ------------ 第一百六十五话 所谓挚爱,何时归来 “洛雨,帮我沏壶茶吧……我暂时腾不出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远在雁南镇的楚律辰自是不知道宛卿现在的境地,而他现在满心只有所谓的挚爱。 皇家注重茶道修身已不是一日两日,可楚洛雨沏出来的茶水却总是少了那么一丝味道,让楚律辰皱眉不已。 “我记得以前你沏的茶水好喝得令我‘欲’罢不能。怎的如今却是如此难喝?”楚律辰放下奏折,将楚洛雨搂进怀里,替她顺了顺发丝,“是不是累着了?好好歇一会儿吧。” 楚洛雨愉悦地点了点头,反手抱住楚律辰的腰便又撒起了娇。 九影尴尬地撤了出去,与楚洛雨身边的影子打了个招呼,便去江梓贞那忙一些婚典的后续。 “还是没有宛卿的下落吗?”在宛卿在的时候,九影倒也没觉得她是有多特别。这不一个离开之后,就觉得完全不一样了。 楚洛雨整日便是缠着楚律辰跑这跑那,大手大脚地‘花’钱。 就算楚律辰忙着政事也是要去打扰。全然不顾令狐月和尉迟勋已经变得难看的眼神。 因着她的缘故,韩暻几乎就没有再来过军营。 苏苓忙完分内事就离开军营,要不是有纪宇凡拦着,恐怕早就冲到楚律辰面前好好扁他几顿。 “我觉得后来和亲塞外的安卿公主实际上就是宛卿。可是我派到塞外的探子至今一个都没有回来。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恐有变数。”江梓贞放下手里的大红灯笼叹了口气。 “九影,这情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宛卿姐姐那么好的人,二皇子倒看不上了?我就是想不通!”刚进屋就看见九影的苏苓不高兴地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甩,指着九影就一顿子责问。 “情蛊这玩意儿我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很难破。除非……现如今的毒王出手。”韩暻扶着秦依坐下对着众人尴尬一笑,“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们了。为了忙我们的婚典还要找宛卿的下落。” “我就说宛卿那日不对,一句句都像是‘交’代后事!”江梓贞嘀咕了一句,看见秦依微微隆起的肚子就立刻想到了宛卿留在她那的包袱,急忙拿来给秦依。 里面分别装着一红一蓝的肚兜,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腻,似乎还是怕有线头让孩子觉得不舒服,又在里面罩了一层薄纱。可见宛卿的用心。 “这东西该是绣了多久才绣完啊……”秦依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惊得韩暻当即手忙脚‘乱’。 苏苓的包袱里装着一对‘精’致的‘玉’镯子,也不知宛卿是什么时候备下的,但是光看这成‘色’就知价值不菲。 “师傅……宛卿,宛卿姐姐……她……”因着秦依带头,本就万分想念宛卿的苏苓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小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砸着纪宇凡,让纪宇凡心中也是觉着不好受。 一向大大咧咧如同男子汉一般的江梓贞看见满满一木盒的银票,顿时也是眼眶红了一大圈,短短的信笺上竟还有着宛卿用调侃语气写下的话语。 知道你什么也不缺,就缺钱。别亏待了自己。 “她把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到了。却唯独漏了自己……”八哥儿冷不丁地开了口,将包裹里剩下的东西一一理好,‘交’回到江梓贞手里,脸‘色’也黑得和锅底一般。 “我去塞外打探一下。若有消息,便立刻传给你。”说完便打算走出去,却被九影拦下。 八哥儿挑眉看向九影,不知他有何要说。 “你可还记得两位主子在那一夜所说的话?他们的命令我们好好地守住这边疆。若是你贸然去寻,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你该当何罪?”九影暗自做好了与八哥儿一战的准备,生怕八哥儿一时不愿配合。 “那你让我现在如何是好!”八哥儿咬着牙一拳锤在‘门’框上烦躁地吼了出来,万一宛卿遭遇不测,自己这个影子的指责根本就没有尽到,如何对得起她。 “等。”翻着白眼的尉迟勋不客气地踹开‘门’走了进来,大剌剌地往凳子上一坐,“江梓贞,快给大爷我来一壶酸梅汤。上火呢。” “怎么了?”江梓贞吸了吸鼻子,就匆忙命人去取。 尉迟勋鼻子里出气,两眼再一次一翻,怕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好不容易顺过气就立刻如同倒豆子一般大倒苦水,“你们来评评理。我和二皇子正商谈排兵布阵的问题。这满脑子不知道想什么的‘女’人死活缠着要去吃什么福溪楼的东坡‘肉’。等一会儿会出人命啊?想当初宛卿在的时候,一起出谋划策不说,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怎得到了这臭娘们就那么不知死活!?” “咳咳……”看到苏苓和秦依有一副要落泪的样子,江梓贞连忙咳嗽提醒,可惜尉迟勋正火起,没在意,摆了摆手继续说。 当即就惹得屋中一片哭声这才停罢。 “小姐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我们等等就是。”江梓贞当即哄着众人,而她终究也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等了五年。 又等半月,婚典照常进行。 酒楼中热闹非凡,却唯独少了楚律辰和宛卿的到场,所幸江梓贞临时命人赶制了秦依爹娘的牌位总算将礼数补齐。 “你说,宛卿姐姐什么时候会回来?” 而这半月,帝都之中也是风云变化。 楚帝驾崩,太后秘不发丧,暗自将大皇子捧成摄政王,由他全权掌权。 江梓贞收到塞外密报,秋收之时似乎就是一战之日,特意让九影将消息传递给二皇子,却是三日之后才看,险些延误军机。 随着枫叶渐红,雁南镇之中的气氛也渐渐凝固了起来。 在尉迟勋的不懈努力下,大多百姓都往其他地区迁徙,雁南镇逐渐成了一座空城。 而楚洛雨的无脑也终于成了最大的绊脚石,使得楚律辰和尉迟勋最终闹僵。 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逼’走了最大的智囊。 紧随其后的卓北和谢允墨也纷纷中招,除了分内事再也不与楚律辰来往。 裂痕以及不可弥补的错误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埋下,险些导致兵败…… ------------ 第一百六十六话 情报送出,画中美人 这一日宛卿随采买一同去往集市采买蔬菜,隐约觉着塞外的气氛有些不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街上的蛮兵巡逻渐多,看见自己是中原人的面貌都不怀好意地‘抽’出了刀,要不是采买亮出了身份,只怕自己又要遭殃。 “这是怎么了?”宛卿心中已是大致有了定数,但是还是装作无知地询问了下采买。 采买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因着会一些中原话才被楚赟留下。见宛卿以公主的身份落到如此田地总还是有着恻隐之心,见她询问也不好意思不答。 “还不是为了打仗。”采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宛卿,连叹作孽。 宛卿的眼神暗了下,该来的始终会来啊…… 回到国师府的时候,‘门’口多了一顶轿子。这让宛卿心生疑‘惑’。 国师府一向极少有人造访,而这顶轿子看上去也不似什么权贵之人所乘坐,怎得停在了此处? 入了府,将蔬菜放置后厨之后,宛卿便忙着去洗衣。 “哟,看样子‘挺’适应这儿的。也没偷懒。”藩王不‘阴’不阳的语调在宛卿头上炸响,宛卿洗衣的手停顿了一下,对‘门’口轿子的主人已有了定数。 不过她可不认为这藩王是那么无聊来监工自己有没有好好干活,怕是又要和楚赟商量什么事吧。 “等等过来给我泡茶。听说你们中原人可爱喝茶了。”藩王撇了撇嘴,见宛卿闷头干活也没了继续的意思,又去前厅等着楚赟。[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在替两人沏茶的时候,藩王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屡次提起排兵布阵的事,让国师连连皱眉。 “藩王,楚国无论如何也是我的故土。还请三思啊!”看藩王的样子,这一战自是不能避免了,不过如此冒然布兵,定会血流成河。况且雁南镇易守难攻,再加之二哥镇守,恐怕只能闷头吃亏啊! “你看什么看!沏完茶可以滚出去了。”藩王白了一眼宛卿,将身体又靠近了楚赟,只用悄悄话商量。 夜深之后,楚赟避开耳目匆忙去寻了宛卿。 “过几日边防部署图应该就是出来了。届时你想个法子把部署图传出去。”楚赟快速说完便闪身离开。 这一夜宛卿终是一夜未眠,将边防部署图传出去,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是江梓贞培养起来的人手,七杀坊的人手,九影和八哥儿都不在身侧,这又如何轻巧! 而此事的楚律辰在哄睡了楚洛雨之后才开始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候,因着尉迟勋等人的罢工,他肩上的担子却是越来越重了起来,而大皇子又故意克扣了军饷,让总算好上一些的士气又跌落了不少。所有的事,似乎都开始不顺了起来。 待他放下折子饮茶,到嘴边的茶盏却是冰凉而空空的,执茶盏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嘴边,却执拗地不愿放下。 仿佛因着夜深人静,终是会有些多疑。 他总觉得,有一些事似乎有点不太对。 这个动作太熟稔了,就好像已经做了无数遍。还有,那个总是不经意呼喊出来的名字,究竟是谁? 问过了所有人,或摇头,或怒视,或无言。都莫名地向自己保持了缄默。连最为信任的九影都情愿领鞭也不愿说。 “你又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批完折子歇息?这茶水都冷了多少次了。你是想累死我啊?” “嗯。我这就忙完。”熟悉不过的声音,让他的心仿佛瞬间平静了下来,可是回过神,这屋中,终究只有冰冷的茶盏,摇晃的烛火,和因着自己反常而显身查看的九影。 楚律辰定定地看向‘门’口,他总觉得,等一会儿她就会出现。 但事实是,谁都没有来。 “九影,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楚律辰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么多日来的相处,他只有在看见楚洛雨的时候才觉得心动。但是一旦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脑海中却始终是另一个人的模样,看不清脸,但却真真切切地牵动着他的心绪。 “主子,请恕九影不能说。”九影跪地不起,甘愿承受着楚律辰眼神的威压。 纪公子说过,情蛊的厉害之处便是让中蛊者一旦想起昔日至爱便受万蚁蚀心之痛,若是没有解蛊者,便等着七日后暴毙而亡。因而,才会没有人说起。 “不能说,不能说!你们一个个都不能说!究竟是在瞒我什么!”楚律辰一怒之下将桌上的笔墨全部扫了下去,墨汁飞溅到了画卷中,顿时又心惊,起身去整理。 大多画卷都没有被染上墨‘色’,唯独最上面几幅却是碎得碎,染得染。 “这……是我画的?”随手打开其中一副画卷,楚律辰犹豫了许久。 这分明用了上好的颜料和宣纸才勾勒出来的人物图,自己怎么可能随手丢在了这画缸中? 楚律辰试图将破碎的画卷拼凑起来,但是破碎的宣纸恰好落在了墨汁之中,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看着画卷中绯衣如火的身姿,他敢确认,这不是楚洛雨。 “她人呢?”楚律辰放下画,看向九影,“还是说,为了保全我,你们统一三缄其口。却牺牲了画中人?” “启禀主子,此事你还是不要多想。待此次藩外之事了却之后,我们一定会如实禀告。全听主子发落。还请主子现在关注目前之事。”九影猛地磕了三个响头,便长跪不起。 楚律辰颓然地将画卷扔到了一边。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蒙’在鼓里,怀疑身边的一切,怀疑自己记忆的一切。 明明来边塞之前,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一步走错。可是到了这边塞似乎是所有的都脱离了正轨。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哪一步……”楚律辰靠着桌子苦笑不已。 窗外的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泛出了鱼肚白。可是心情却始终明朗不起来。 我一定要记起你。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谁。即使记起你可能会让我痛苦。可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 第一百六十七话 左右为难,生死一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边塞的气氛日趋紧张。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令狐月和卓北轮流巡逻以防塞外突变,而宛卿和楚赟身上的重担也日渐大了起来。 部署图虽然拿到了手,可是宛卿和楚赟都出不去,这消息便就没了用处。 而楚赟在书房中也是苦恼万分。 来者是宛卿既是好处,又是坏处。若是楚洛雨,他大可以演一场戏,用她的命来换取楚国安危,顺便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可是牺牲宛卿似乎有些不妥。 更何况,自己还有难言之隐…… 楚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是家乡,一方是情义。他实在是有些放不下了。 “国师,你其实根本不用顾及我的安危。”宛卿端着茶水推开了‘门’,浅浅地笑了笑。 边防部署图她趁着无人在意用双面绣的方式绣在了肚兜之上,极难被人发现。而楚赟的一再犹豫,却让不断地在加大危机。 她来塞外便抱着必死的信念。甚至是打算以命相搏,偷出部署图。 有了楚赟相助,部署图已是到手,就差送出去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一个理由开战吗?让我成为那个理由吧。”宛卿放下了茶盏,对着楚赟轻轻地说着,顺势往楚赟怀里钻去。 楚赟浑身一僵,还未有什么反应,就看见了大开的‘门’后藩王愈渐‘阴’沉的脸庞,“来人呐!把她给我拖下去!明日就给中原人送一份大礼,让他们看看这狐媚子是谁培养出来的!” 楚赟惊慌失措地看向宛卿,后者却只是动了动嘴‘唇’。(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你别试图劝我,这一战我势在必行。至于她,我早已看不下去。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赐她一个全尸。”藩王看着楚赟手足无措,冷笑更甚,继续从牙缝里挤出这一行话,便甩手离去。 楚赟宛如被‘抽’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好好珍惜她…… 宛卿被拖出去时说的‘唇’语是好好珍惜她…… 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呢。 第二日清晨,楚赟浑浑噩噩地站在了藩王身后,看着一身戎装的藩王命人将宛卿双手双脚捆绑住,一根结实的麻绳缚于马匹之上,似还要去除身上的衣物,楚赟才恍然回神出声阻止。 藩王冷眼旁观,终是没阻止,挥了挥手就此作罢。手中的马鞭却是已经举起,在楚赟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便已经‘抽’向了不知何时偷来的楚**马。 看着烈马绝尘而去,楚赟心中的悔恨却是更甚。 “蓉儿,若是我们还能见到她,便好好谢罪吧。”楚赟轻声地呢喃着,可惜藩王没有听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楚赟快步跟上,绝口不提。 塞外驻扎的蛮兵,与边塞驻扎的士兵相隔一片面积不大却极为茂盛的树林和一大片戈壁。 天然的屏障,让双方都不敢贸然出兵。 而军马自是老马识途,撒开蹄子便向着边塞奔去,丝毫没有顾及到宛卿这个累赘。 一路上,宛卿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的树,被多少的野草割伤,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还在告诉她,她还没有死去。 起初钻入心扉的疼痛开始变得渐渐麻木而钝钝的,一如眼前模糊的景‘色’,从树林变成荒漠。 看着刺眼的太阳,宛卿很困也很累,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难受,几度都有一种想要一死了之的冲动。 正恍惚间,腰上似乎猛地一疼,让困意消退了不少,强迫自己仰起头去看,却只见一片刺眼的红‘色’和尚在颤抖的箭翎。 应该是快要到边塞了吧……快结束了呢…… “停止‘射’击。我前去查看!”卓北看见那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语毕,便策马冲出了边塞。 军马似有灵‘性’,看见是边防的人,便放慢的速度,缓慢停下,等着卓北靠近。 挥剑砍断麻绳之后,卓北匆忙下马查看。 几乎已经被血‘色’沾染到看不清的脸庞却还是让卓北认了出来,正是消失多日的宛卿。 而她身上的伤势更是让卓北手足无措,匆忙点了‘穴’道之后便立刻轻抱上马往军营赶去。 “不要,让,二……皇子知道。”感受到似是熟人之后,宛卿略微松了松心神,她刚才好怕自己活不到边塞。 卓北心中一凛,“不要说话了。” “部署图……部署……图在……”宛卿本想将此事说完,但是身体却不允许她再如此耗费‘精’力,最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卓北顾不得楚律辰会不会知道,几乎是闯进了纪宇凡和苏苓一直替人诊断的军帐,轻手轻脚将宛卿放下之后又立刻去找他们两人。 尉迟勋和令狐月也被惊动赶了过来,但是楚律辰恰好不在军营之中而没有知晓此事。 “怎么会伤得那么重!”尉迟勋不会医术,便只能干着急,可是看着特制的弓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明显最致命的伤还是自己人‘弄’得,这算是怎么回事! “让开!”纪宇凡也顾不得礼仪,即使听着卓北三言两语的诉说已是知道伤情严重,在亲眼看见之后却也不免手脚发凉。 苏苓更是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哭声影响到纪宇凡诊断。 “苏苓,快来搭把手。”因为伤势过重,纪宇凡顾了这一头就忘了哪一头,‘药’瓶子都打翻了好几下。 苏苓强忍着自己的心情,和纪宇凡同时治疗。 “尉迟公子,快取块帕子来!别让她咬自己的嘴‘唇’!快!还有,热水!快!”纪宇凡手上不停,嘴上也是不停,腰间的箭必须要快点拔出止血,不然宛卿迟早会失血过多。 整个过程中,宛卿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身体的温度却是飞快地降了下去,纪宇凡和苏苓同时愣了一下,却是更加疯狂地上‘药’和配‘药’。 清澈的热水很快变成了令人心惊的颜‘色’,一卷卷绷带不断地绑上又不断地染红。 血‘色’在宛卿的脸上越来越淡,几乎变得透明。 纪宇凡和苏苓的汗水就好像没有停过,但是却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这一刻,他们在与阎王较劲。 ------------ 第一百六十八话 牛头马面,时间紧迫 无尽的黑暗,走不到尽头的路,让宛卿有些力不从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可是她还是不断地走着,直到听见了河水的声响。 缓慢出现的微亮光芒和逐渐多起来的人群让宛卿又有了前进的力气,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木讷的表情与她擦肩而过。 除了河水流动的声响,她听不见一丝声音。 站在桥边的老妪麻木地递着破碗,虽没有见她往碗里倒水,却总是能看见她递出去的碗都是满满当当。 喝过的人下了桥,走向了黑暗的深处然后再也看不见。 “桥哪边,是什么?”没有人回答宛卿,所以宛卿只能跟着队伍往老妪那走去。 听闻有人出声询问,老妪的手略微一顿,一直眯着的眼睛瞬间睁了开来。 “牛头马面最近办事不利啊。这一个人出了两遍问题啊……”老妪嘶哑的声音宛若指尖从木板上扣过,也不知她何时取来了一个铃铛,几下摇晃。 宛卿只能看见铃铛摇晃,却不见它发出任何声响,正疑‘惑’间,两道影子匆忙蹦跑而来,大惊失‘色’地驾着宛卿就往另一处跑去。 “喂……”宛卿只觉得这感觉很是熟悉,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小的错了!”随着噗通一声响,两个身影服服帖帖地跪倒在地,主位拿着生死簿的阎罗王黑着脸捏着胡须,一言不发。 “还不赶紧送人家回去!还有,把那个篡改生死簿的给我带下来!我要让他知道,这阿鼻地狱的味道!”静默了许久之后,阎罗王猛地将生死簿往桌上一拍,轰然站了起来,“每个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竟然还敢跟我抢?也不看看人家这什么命!” 就在宛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牛头马面已经很尽职地把她又带走了去。 依旧是一片黑暗,依旧是没有任何声响,唯独不变的是,在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个ru白‘色’的光芒,触碰之后瞬间爆裂开来,又化作了虚无。 片刻之后,哭声,争吵声,金戈声蜂拥而至。 “战争,终究还是爆发了?”宛卿虚弱地疑问句惊醒了苏苓,让她立刻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地看着。 纪宇凡和尉迟勋手中的‘毛’笔几乎是被吓得甩了出去。 “宛卿姐姐没有事!宛卿姐姐没有事!”苏苓率先回过神,冲到‘床’边触碰宛卿的额头,“烧退下去了!” “太好了……谢谢菩萨……谢谢过路的神仙……墨香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墨香和纸鸢也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 不是诈尸……所有体征都恢复了……除了比较虚弱以外。 纪宇凡和苏苓相视一笑,总算是放下了心。 “部署图……部署图拿到了吗?”看着众人似乎并没有特别繁忙,连尉迟勋也在,这战事应当还不吃紧,不过有备无患,还是将这是感‘激’将部署图给他们过目才是。 “墨香,将那肚兜拿来……”宛卿本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还隐隐作痛,只得作罢,看着肚兜已经被墨香清洗干净,倒也省得麻烦。 “部署图,我已经舍命取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宛卿正打算将它‘交’给尉迟勋,却见他连连摆手。 “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手时间‘交’给二皇子。不然呢,你们就是欺上瞒下。”尉迟勋翘着兰‘花’指,捏着声音说到。 将蛮兵引入雁南镇之后,他们的确压力不大。唯一的压力倒是来自于宛卿的昏‘迷’。 可是蛮兵有着足够的粮草,而且雁南镇易守难攻,原本困扰藩外的问题倒成了困扰他们的问题。更何况藩外做好了长久战斗的准备。而楚国却是内忧外患。 大皇子克扣军饷粮草。而军营也不是战时准备,所以也没有囤积很多粮食。 要想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关键在就是时间。但是因为长公主的存在,这时间就变得愈加漫长。 “八哥儿,你将此物先‘交’给二皇子吧。告诉他,此物乃双面绣。且事关重要。”宛卿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的不适让她很难集中‘精’神,而通过尉迟勋等人的表现,也不难发现长公主的多疑和**。 讲得太明,保不准她又做出什么愚蠢的事。只能含糊不清地表示重要‘性’了。 “是!”能够再一次看见宛卿,八哥儿的活力顿时就有了,再看见宛卿无恙,更是乐得鞍前马后。 不过他是有动力了,但是他低估了长公主的战斗力。 看见是‘女’子肚兜,这脸‘色’变得飞快。 “墨香,将那肚兜拿来……”宛卿本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还隐隐作痛,只得作罢,看着肚兜已经被墨香清洗干净,倒也省得麻烦。 “部署图,我已经舍命取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宛卿正打算将它‘交’给尉迟勋,却见他连连摆手。 “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手时间‘交’给二皇子。不然呢,你们就是欺上瞒下。”尉迟勋翘着兰‘花’指,捏着声音说到。 将蛮兵引入雁南镇之后,他们的确压力不大。唯一的压力倒是来自于宛卿的昏‘迷’。 可是蛮兵有着足够的粮草,而且雁南镇易守难攻,原本困扰藩外的问题倒成了困扰他们的问题。更何况藩外做好了长久战斗的准备。而楚国却是内忧外患。 大皇子克扣军饷粮草。而军营也不是战时准备,所以也没有囤积很多粮食。 要想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关键在就是时间。但是因为长公主的存在,这时间就变得愈加漫长。 “八哥儿,你将此物先‘交’给二皇子吧。告诉他,此物乃双面绣。且事关重要。”宛卿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的不适让她很难集中‘精’神,而通过尉迟勋等人的表现,也不难发现长公主的多疑和**。 讲得太明,保不准她又做出什么愚蠢的事。只能含糊不清地表示重要‘性’了。 “是!”能够再一次看见宛卿,八哥儿的活力顿时就有了,再看见宛卿无恙,更是乐得鞍前马后。 不过他是有动力了,但是他低估了长公主的战斗力。 看见是‘女’子肚兜,这脸‘色’变得飞快。 ------------ 第一百六十九话 皆大欢喜,百里红妆 “你还好吧?”见宛卿持笔的手开始不断颤抖,原本正在一旁研究部署图的卓北不由开了口。(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 宛卿有些难受的晃了晃头,示意他们别管自己,“九影,千万别让二皇子看见我。” “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律辰意外地开了口,他的确很想让九影立刻退下,但是脑海中却坚定地告诉他,一定要听她的话。 而且,她可以指使七杀坊,而七杀坊是自己一手带出,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这一笔心血‘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她不会害自己,这一点,他很确定。也正是这样。他没有立刻让九影走开。 “不为什么。”听到疑问,宛卿停顿了一下,忽的低低一笑,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毁去的大致是这个部分。但是我也不是很确定。诸位好好考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我也不便参与,先行退下了。” 卓北恭敬地接过纸,作为那一日的目击者,他很清楚宛卿是拼着‘性’命才将这运出了藩外。伸手扶着宛卿站了起来,见宛卿皱眉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摁在了伤处,立刻松了手。而这一松,宛卿无处借力便倒在了地上。 八哥儿和九影几乎同时冲了过去,而楚律辰最终还是看见了她的容貌。 蜂拥而至的记忆,难以忘却的悸动,瞬间冲击了他的脑海,作祟的情蛊仿佛一瞬间被戳到了痛处,在楚律辰身体中‘乱’窜,引起了无边的疼痛。 “快服下!”听闻宛卿到主帐,纪宇凡就感觉不对,立刻赶了过来,而他炼制的‘药’丸只能止住情蛊的发作,却并不能完全解除情蛊,治标不治本。(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你快去看下宛卿。”楚律辰被这么一折腾,整张脸‘色’也是惨白不已,抓着纪宇凡的手就往宛卿那一处推。 苏苓听到动静早就冲了进来,宛卿因为身体抱恙而且又费了心神导致了虚脱才昏了过去,而身上的几处伤口也出了问题,当即央着八哥儿将宛卿抱到主帐屏风后的休息之处。 “你们去忙吧。我没什么大碍。尉迟,令狐将军,卓北,近日多有得罪了。”楚律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将思绪集中到部署图之上,“趁着长公主现在不能左右我,我将后续的事情安排一下。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在军事上,就按安排走。” 尉迟勋和令狐月立刻点了头。 四人就后续安排进行了细致的推敲。 一个时辰之后,得了吩咐的众人各自散去,至于长公主,楚律辰现在是一眼也不想看见,就由着七杀坊的人将她压在外面,起身走到了宛卿身边。 看着密密麻麻的伤痕,楚律辰忍不住红了眼眶,苏苓和纪宇凡忙完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楚律辰握住了宛卿的手,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宛卿的额头之上,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一个情蛊,让宛卿受了那么多的苦,让自己险些延误了军情。可是纵使破了情蛊。自己却只剩下七天的寿命,说好的护她一世也似乎成了泡影。 “你,还是看见了……”宛卿睁开眼,伸手抹去楚律辰的眼泪。 “宛卿,你受苦了。”楚律辰将眼泪硬生生咽下,轻轻地将‘吻’印在宛卿的额头之上。 就在两人陷入莫名地悲伤时,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响了起来,许久未见的无忧尴尬不已地‘揉’了‘揉’鼻子,将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了楚律辰面前,“本来是想回去复命的。但是估计我也回不去了。所以,就解了你的蛊吧……” 宛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眼熟,“这是江梓贞从那盒子中取出的?” 无忧尴尬地点了头,“趁你不注意,我顺手‘摸’走的。我本事藩外蛊‘女’王的弟子,奉命来寻这‘药’丸。之后误打误撞的。你也知道了。到时候,还请留下师傅的命……一命换一命!” 楚律辰坚定地点了点头,将‘药’丸囫囵吞下。不多时,呕出了一口深褐‘色’的鲜血。尚在蠕动的蛊虫看着只让人觉着恶心。 “宛卿别看。”楚律辰抹去嘴角的残血,反手抱住宛卿,不让她看见蛊虫。 宛卿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对着无忧笑了笑,“你还要杵在这?最后一个忙,帮我跟江梓贞他们说一声。我又回来了。” 无忧见楚律辰和宛卿都没有怪罪的意思,无忧点了点头,立刻前往江梓贞她们所在的酒楼。 “我累了。”宛卿轻轻地亲了一下楚律辰,就着这个姿势睡去。 “晚安。”楚律辰将宛卿放平,自己则侧睡在一旁,他现在可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宛卿,听着宛卿的呼吸声,楚律辰就觉得安心,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玩着宛卿的一缕发丝,一边算计着这婚典该如何‘操’办。 翌日清晨,九影和八哥儿带着‘露’水冲进了帐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让楚律辰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现在藩外也没有粮草,他们也没有粮草。拼得,就是脑子了。 有着尉迟勋这个大智囊和宛卿的情报,这一战根本没有悬念。 两个月之后,楚律辰带着俘虏凯旋回朝。 一时无两的拥护声和在朝中布下的棋子,将大皇子以弑父夺位的缘由推下了天子之位。 而原本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依旧被楚律辰当作了座上宾,不过以善待的名义,软禁在了后宫之中。 坐上天子之位的楚律辰励‘精’图治,在和楚赟畅谈之后,正式与藩外建‘交’,贸易互通。 而藩王的位置,依旧由原本的藩王担任,不过现在应该唤‘女’王了。 纪家灭‘门’之案也提上了日程,借由这个缘由,清洗了孙系党羽以及太后残留在朝堂之上的棋子,左丞相最终以乞骸骨的名字带着左夫人离开,却被宛卿留下,依旧住在了原本的丞相府中,美名曰,等着入‘门’‘女’婿。 “宛卿,连纪宇凡和苏苓都已经成婚了。你还要拖多久?”下朝之后,楚律辰在御书房中将宛卿拽了过来。 宛卿低低一笑,掰起了手指,“我要你百里红妆至城‘门’,高头大马亲自迎!” ------------ 最终话 举案齐眉,游历江湖 当楚律辰备下凤冠霞帔,却在成婚前一晚无论如何都找不着宛卿。 而此时的宛卿,则是身处在当初楚律辰的别院当中,轻轻地摘下了已然成熟的桃子,笑意连连。 沒想到当初和楚律辰种下的桃树竟是出乎意料地长得格外好,连这桃子都挂了一树,因着沒人吃,倒是被鸟儿啄了几个。 就在宛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将桃子去皮,院落外也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宛卿姐姐。姐夫來咯,”苏苓等人在楚律辰找到她们询问宛卿下落的时候就齐心合力将他一路架了过來。 宛卿直起了身,看向突然涌进來的几人,嘴角笑意不减,“快來吃桃子吧。” 语毕,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将剥了皮的桃子往楚律辰嘴里一塞,拍了拍手,又跑了个沒影。 楚律辰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江梓贞和苏苓等人表情,也是一副神神秘秘不愿说的样子,只能三口两口吃了桃子,撒腿去追宛卿。 出了别院又追了一阵,便到了主道上。 这条通往皇城的主道上,已然放满了无数精致的箱子,上面系着红绸缎,而百姓也自愿地守在旁边,沒有一人将它打开。楚律辰一时也不知道其中是什么东西。 至于百姓如此拥戴宛卿,楚律辰倒是暗中使了不少招数。 本來她的付出就已经得到了众位将领的肯定,而在楚律辰的有心撺掇下,让江梓贞也早早地将这散播了出去。所以对于这个实至名归的皇后,百姓更是沒有任何意见。听闻这是皇后的嫁妆,自是严加看护。 “宛卿,你在哪,”楚律辰东张西望了一番,却是不见宛卿的踪影,只得出声询问,回答他的却是阵阵风声。 宛卿躲在城门护卫之后笑得花枝乱颤,楚律辰露出迷茫的表情还是第一次,最终还是匆忙跳到了城楼之上。 “过來啊。”宛卿大声喊了一句,对着楚律辰晃了晃手,便一跃而下。 “你给我站住,”楚律辰喊了一声,就往那方向冲去。 知道是当朝皇上和未來皇后的守卫只能面面相觑了一下,幸好九影和八哥儿分别提前打了个招呼,不然这些守卫怕是会得罪了两贵人。 两人你追我赶地出了城,在树林中你躲我闪,而路过的景致也渐渐熟悉了起來。 听着耳边瀑布声,楚律辰的笑意逐渐浓了起來。 那一晚,他抚琴,她起舞的回忆,瞬间涌上了心头。 那是他珍藏的记忆,自然不会忘记。 一人还在回忆,一人却已然起了玩性。 冰凉的湖水将楚律辰从头到尾浇了个遍,他立刻收回思绪,与宛卿打起了水仗。 “你有本事别躲啊,”见宛卿又想跑,楚律辰可不会再这么轻易让她得逞,一把将她搂到了自己怀中。 湿漉漉的头发乖巧地贴在宛卿的脸上,水滴自鬓角缓缓滑落,打湿了她的睫毛。 楚律辰下意识地吻去水滴,在宛卿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眼眸的时候忍不住夺去了她的呼吸。 “今天,吃了枣泥糕,”许久之后,楚律辰松开了对宛卿钳制,却是问起了她今日吃了什么。 宛卿脸上一红,将脸扭到了一旁。 楚律辰又将她掰了回來,好笑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两人闷闷地笑作一团。 “明日以后,可要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楚律辰沒心沒肺地调戏着宛卿。 宛卿往楚律辰腰间一捏,趁他松手立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明日城门外见。 看着空落落的怀抱,楚律辰失语一笑,从水中起身,回到了宫中。 放在桌上的凤冠霞帔早已被八哥儿取走,带着满满的甜蜜楚律辰洗了个热水澡,又服了些姜汤,他可不想明日打着喷嚏去迎亲。 虽是这样想着,这一晚倒是沒有睡踏实,满满的兴奋感让他有一种立刻赶过去的冲动。 翌日吉时,随着城门缓缓地打开,绵延几里的送亲队伍让楚律辰笑意更浓。 楚律辰带着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当即翻身下马,待轿子落地,毫不客气地一踹,就将宛卿从中抱了出來。 引得旁人连连失笑。 江梓贞和苏苓分别从两边冒了出來,将两段红绸栓在了楚律辰的腰上。 “这是什么,”楚律辰不解地看向两人,却得不到回答。随着十全夫人的一句吉时到,急忙带着就着这个姿势飞身上马,策马往皇宫赶去。 楚律辰就感觉腰上微微一紧,之后便接连有盒子开启的声音,回头一看,才知这红绸连着宛卿的嫁妆箱,引着他的动作,所有的箱子被一点点打开,箱子中满满的花生,枣子,还有精致的糕点散发出了清甜的香气。 楚律辰的笑意更浓,又紧了紧宛卿,马匹跑得更快了起來,扬起了不少的尘沙,而百姓也只是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自那一日之后,文武百官都发现楚律辰不仅每日都含着笑,连处理事情都更加效率了起來,暗中又对这皇后敬仰了起來。 时隔三月之后,刚散朝不久,就有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过來禀告。 楚律辰当即放下了所有事,往宛卿所在的宫殿赶去。 看着风风火火的楚律辰,不少老臣捋了捋胡子,猜起了是皇子还是公主。 翌年夏季,得了龙凤胎的楚律辰搂着宛卿笑得不亦乐乎,而政局也已经稳定下來,便起了将皇位传给楚律仪,自己则可以跟宛卿逍遥自在去了。 楚律辰起初不愿,最终封了楚律辰王爷之位,由着这一对哥嫂出去游玩。 “你们玩就玩。为什么赖在我这,”韩暻看着这一对无时不刻不再散发他们很恩爱这个信号的两人,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我家女儿很喜欢你家儿子。”楚律辰大言不惭地把韩文轩抱到了腿上,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胳膊。 韩暻一把夺过去,“这是我儿子,别乱捏,捏你儿子去。” 宛卿和秦依做着绣活,看着两个大男人在哪里抢孩子玩,苦笑着摇头。 “听说苏苓也养了女儿,这可怎么分,”秦依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宛卿。 “不怕。我儿子可以娶。”宛卿浅笑开口,“你儿子,我已经先预定了。” 整个院落中充满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