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坑娘的误会 ------------ 第一章 火辣辣的36D 八月十五日,斜阳仍在大放余威,一弯透明的月便悄悄地爬上了天幕。整座城市像被太上老君放在炼丹炉上做成了火锅,空气都快要燃烧起来。 这样热的夜,中意集团大厦的广场上却人满为患。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中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大日子,为此,集团特地请了一批艳女舞娘在此搭台表演。 听听,艳女,舞娘,流口水了,有木有? 夏日炎热的空气最容易助长狂躁的情绪,在围观群众疯狂地口哨声中,舞娘们扭动着腰肢登场了。 第一排最左边一位妙龄少女瞬间抓住了人们的眼球: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纱质舞衣,上身包裹得极紧,尽显火辣身姿;可下裙宽大,斜开叉,露出一双大长腿,蜜色的肌肤细腻柔滑,说不出的妖冶动人。 可是她低着头,姿态中没有半点舞娘的风情与妖娆,身后的女伴拍一下她提醒:“陈以一,扭起腰来!瞧你走路男人似的,白长了一副狐狸精的模子。” 陈以一抬头反驳:“姐本来就不是狐狸精!”这一抬头,亮出那蓬乱的长卷发下一双微微上翘的大眼睛——端的艳光四射。 台下的口哨声响成一片,陈以一充耳不闻,随着音乐机械地扭腰摆臀,十分地心不在焉,眼光却在人群中闪烁,捕捉每个角落的动静。 “美女,来给爷笑一个!”一个屌丝模样的男人站在舞台前方,公然调戏陈以一。 “哎,就是你!黑皮肤的小辣妞!”那男人上半身已经爬上舞台,伸出手就要摸以一的美腿。 众舞娘们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可是以一看都没看那男人,一抬脚,就把他踢下了台,那男人嚎叫一声,趴在地上叫唤起来。 这少女简直是大力金刚脚啊! 人群因此而骚动起来,台上的舞娘们也方寸大乱,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只有陈以一淡定地抱着胸,冷眼旁观。 远处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被人簇拥着,分开人群向舞台走来。 来了!陈以一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她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两个男人。 “那丫是个高富帅,今晚穿黑西服插一朵白玫瑰的,就是你要找的人——”工头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三十周年的大日子,就要搞大搞臭他!” 两个人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个斯文白皙,十分清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服,胸前口袋插着一朵含苞的白玫瑰——是他了!就是他! 姐姐我穿了这一身卖唱的衣服,烤肉一样在这里蹲点等人,为的就是抓住你这个欠工友钱不还的衣冠禽兽! 陈以一怒火中烧,一声断喝,猛地从舞台上起跳,曼妙的身姿越过数人,轻盈落地压倒那男人,双手抓住那黑西服男人的衣领,娇媚的大眼喷出火焰,怒问道:“牛二少,你欠工友的钱什么时候还?” 那男子猝不及防,被她压倒在身下,抬起头吃惊地看她,那一双眼睛如黑玉一般,干净得没有一丝渣滓。 还有这样干净的男人!她的心小小的漏跳一下,但很快又立刻武装到牙齿上,瞪着眼睛意图从气势上压倒他。 这种垃圾男还长着这样一双好眼!这叫暴殄天物! 陈以一不由得加大了手上力气,压住那男人的肩膀,再一次大声怒吼:“牛二少,你欠工友的钱什么时候还?” 大庭广众,被一个妖冶的长腿美女在压在身下,那男子却十分镇定,他盯着陈以一平静道:“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去!认错人了?陈以一不置信地望望他的黑西服,脸上的酷傲拽消失了一半,睁大一双美目犹疑道:“你不是牛二少?” “我是,我是!”一个白西服的年轻男子站出人群,急切道:“我是牛二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娇媚的瓜子脸和光裸的大长腿,他感觉浑身的血液沸腾了,情急中,他拉着以一身下的男子:“宗泽你快起来,让美女来压我!” 我去!果真压错人了?“你真的不是?”她坐在叫做宗泽的男人的身上,双手握着他的衣领,不由得脸颊涨得通红。 “不是,我可以起来了吗?美女,你好像也不轻。”宗泽眯起眼睛,忍耐住脾气,礼貌地询问。 “啊——请——”又羞又窘的陈以一赶忙起身,慌乱之中,她左脚和右脚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那自称牛二少的白西服男子赶紧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胸前,电眼对她扫描:36d纤腰丰臀——唔!他忍不住搓揉起她的手起来。 !!! 眼看由一个行侠仗义的女飞侠演变为一个分不清王八和绿豆的逗比,她已经懊恼到极点,现在又有个不要命的家伙吃她的嫩豆腐! 活到二十一岁上,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占便宜,而且还是在她已经暴露出悍妇的本质的前提下!以一愤怒地就要爆炸了!丫的当她“霸气女汉子”的称号浪得虚名吗? 她一反手,将他来个反剪,再来上一脚,让他半蹲了下来。 “女侠!女侠!女侠手下留情!”自称牛二少的白西服男子痛得龇牙咧嘴,可是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乱发下那张娇媚的容颜——原生态的美女,他目光扫向她因生气而波澜起伏的胸部:这样壮观,一定是原装的! “你看哪里呢!”以一一声怒喝,一记火辣辣的大烧饼就拍过去,不拍死你我就不叫陈以一,改名叫陈以零去! 眼看正义之掌就要大快人心地落下,半路中,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给截住了:“小姐,对不起!”那大手的主人缓缓开口。 以一抬头,正对上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一双清澈浓黑的眼睛平静似秋水看向她。 正是刚刚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宗泽! 陈以一理亏在前,红着脸收回手。 保安带着民警叔叔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过来,陈以一看了看制服民警,眼前一黑,不由得内心哀嚎:早晨出门忘记吃药了还是怎么了? ------------ 第二章 签了卖身契了? 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缝。 陈以一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那天狂傲酷拽压错人之后,在白西服正牌牛二少坚持“误会”的情况下,警察叔叔对她和蔼可亲的教育了一番,就放她回家了。 但是,她的工作,神奇地木有了! 房租水电费吃饭??????呜,她是女汉子,不是女超人! 在好友梁甜甜的举荐下,她来到紫晶大酒店应聘酒店人力资源部。刚拿到她简历,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对她不住地点头道: “陈小姐,恭喜你,你已经被我们酒店录取了。” 这么快?就扫一下简历就ok了?陈以一抓过自己的简历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圣旨遗诏来。 而且,他对自己原本不用如此谄媚吧?于是她狐疑道:“怎么?这样就录取了?” 那男子仍是满脸笑:“陈小姐,你是名校大学生――” 以一打断他:“我大学没有读完,还差最后一年。” 可是男子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搓着双手点头哈腰笑道:“陈小姐长得这样美丽动人――” 咦,这笑得满脸流蜜又淫 贱的模样,感情他上辈子是怡红院的龟公? “龟公”继续笑着说:“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我姓公,单名一个龟字――” 妈呀!韦小宝快来认同事呀,真的有人叫这么丧权辱国丢人丢牲口的名字呀! 以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人形公龟。 那公龟对自己造成震慑性的效果很满意,他点点头强调再说一遍:“没错,我就是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以一震撼无比地接过,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是龚贵! 普通话不好的人伤不起啊! 以一在心中狂笑了三分钟,好容易将一张俏脸板成严肃认真的模样,发问道:“要不要陪客人喝酒?” “龟公”立刻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外加几分义愤填膺:“陈小姐你想哪里去了?我们可是正规的五星级大酒店,要不是因为陈小姐你气质上佳,我都不会破格聘请你做公司前台,要知道我们一直都要重点大学本科毕业生的呀!” 你可拉倒吧!人家重点大学本科生到你这里来做花瓶?以一内心把这只公龟从红烧的鄙夷成清炖的,正在考虑酱料的时候:“龟公”开口说话了:“月薪五千,包食宿。” 所有的犹豫霎时间烟消云散,陈以一双眸闪闪发亮地紧盯着“龟公”,发现这只瘦到快脱形的公龟也很可爱。 “龟公”趁热打铁:“陈小姐,不满意的话,我们考虑下一个应聘者。” 陈以一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以救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飞快地签下字。 “龟公”比她更快地将合同收起,满脸的喜悦之情,伸出手来谄媚笑着:“陈小姐,明天来上班,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她一个前台关照他大堂经理? 以一刹那间有点怀疑了,一切太好太容易获得的东西都应该仔细推敲,她直觉这个招聘像是个骗局。 但明明是一家正规的五星级酒店呀,富丽堂皇,黄灿灿的水晶灯照得人影都格外的端正,可是她为什么有一种卖身青楼的感觉? 她狐疑地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不要说甜甜的踪影,连个狗影都没有,她一时心慌,四处寻找起来。 可是到处都是一样,深棕色的地毯,高大的绿色盆栽,冷冰冰的松木大门,以一后悔进门前没有看清楚四周环境,就跟着甜甜糊里糊涂走进来了。 她一边张望,一边压低声音喊:“甜甜,甜甜――” “甜心,是在叫我吗?”醇厚的男声突然响起,以一吓一大跳。 她转过身,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手中捧着一大束血红的玫瑰花,笑嘻嘻地向她走来。 好面熟,是谁?她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凝神思索,却被花粉呛得喷嚏连连。 果然好美!牛二少着迷地看着面前打扮得清新整洁的少女:虽然只是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却衬得蜜色的肌肤莹润有光泽,年轻饱满的身体就像马上从衣服里滑落出来一样。 上次这美少女一身白衣舞娘的装扮,妩媚中透露着清纯;现在又是一副女学生的打扮,清纯中又透露着妖冶。牛二少心神不宁地看着她随着喷嚏起伏的丰 满酥 胸。 按捺不住,他一手拥着巨大的花束,一手拥抱过美人儿,胸膛迎上她的前胸,那纯天然无添加的柔软触感让他战栗起来。 他情迷道:“美人儿――” “轰――哗――”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过肩摔,360度无死角在空中飞翔后,他跌落到了一米多外。 神力啊!陈以一都佩服起自己来,想当初为了那三万块奖金拼命学习跆拳道真的是福利无穷啊! 血红的玫瑰花霎时间碎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花瓣雨,还伴随着雷声―― 以一不停地打着:“阿欠――阿欠――”她不禁蹲下身来,捂住口鼻:唔,要死的花粉过敏症! 听闻巨响声疾步赶来的宗泽看见搭档脸色青紫地躺在地上,赶紧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他:“浩明,怎么了?” 特么的,又来一个,今天是什么烂日子?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人也有一把神力,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以一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站起身,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戒备地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 “是你!”宗泽呆立住,是那天那个“压身”舞娘,脸上的化妆洗尽,一头乌黑的长卷发瀑布似的倾泻而下,衬得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清纯中透出几分艳丽,那双光芒四射的大眼睛,将他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想到又会遇见她,而她却一脸堤防他厌恶他的模样,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小姐――”他喃喃不知说什么好。 “薛宗泽,别忘记你还有一个此刻正在美国的未婚妻。”不知哪里来得精神和力气,刚刚还躺在地上呻 吟的牛浩明猛然起身,挡在宗泽的身前。 以一向后退一步,她怕这个孔雀男又做出什么种马的举动来。 牛浩明痛得龇牙咧嘴,双眼却紧紧盯着以一,生怕她走脱:“陈小姐,我好心为你庆贺,你就用这种方式招呼你的朋友?” “朋友?”以一“嗤”地一声笑出来:“我怎么能高攀得上你们这些贵公子?” 正在说话间,她的好友梁甜甜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一见这副场景,立刻尖叫一声,抓住以一双手:“以一,怎么样,你没有闯祸吧?” 以一看看满地的玫瑰花瓣,不过是损失一束花,不算是闯祸吧。 梁甜甜敬畏地看一眼牛浩明,抱歉道:“牛总,对不起――” 以一不容她说完,就拽着她下楼,一边走一边说:“和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想一想却停下脚步问道:“甜甜,你怎么认识那只雄激素分泌过多荷尔蒙分泌失常上辈子是孔雀的这辈子是种马的臭男人?” “@#%&*¥”梁甜甜听得满头雾水,跟在以一身后:“你刚刚说的是哪国语言?” “好吧!”陈以一简洁地问:“你怎么认识刚刚那个牛二少?” 梁甜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她忙打趣道:“中意公司的牛总,我们江城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以一看一眼她有点紧张的笑容,冷笑一声道:“我就不知,我就不晓。不管你认不认识他,那种男人你少见少说话,看一眼烂眼睛,说一句脏嘴巴。” 她竟然这样讨厌他?甜甜窥探她的脸色:“他好像喜欢你。” 果然,以一鄙夷地嗤笑:“他那种人,凡是见到模样整齐的女人都会喜欢,精虫上脑。” 被骂做精虫上脑的牛二少正笑嘻嘻地看着以一的背影,轻声道:“小美妞,好戏还在后面哦!” ------------ 第三章 千万别去???????卖! 上班第一天。 “陈小姐,你的花――”同事惊喜地叫:“还有张:‘甜心’对不起的卡片哦!” “恶心!扔掉吧!”以一看都不看,只送上充满厌恶感的声音。 上班第五天。 “陈以一,又是你的花。”同事惋惜地叫:“已经扔了快一个星期了,多可惜呀!” 啧啧的惋惜声响成一片,让陈以一忽然有了负罪感,她打量那束血红的玫瑰花,有一人抱那么大,扔掉确实可惜,花儿们也会伤心的,多浪费呀! 她立刻喊过门童:“小董,麻烦你送到附近花店,五折回收,给你百分之十的跑路费。” “??????” 上班第十天。 “以一,你快来――”同事聚在一堆,不住尖叫。 “老规矩,送到花店回收。”她头都不抬。 “不是,你快来!”同事的叫声已经接近噪音。 她懒洋洋走过去,却立刻杏眼圆睁,被送花小弟手中的花束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那一大束鲜嫩嫩粉粉亮的花朵不是人民币是什么?有这样欺辱人的吗? 她冷着一张俏脸盯着送花小弟:“说,在哪里?” 小弟战战兢兢地递过一张卡片,她接过卡片拔腿就走。 “小姐,签――签收――”小弟鼓起勇气要求完成服务。 佳人像一阵风,片刻就从酒店大堂消失了。 穿着酒店的制服,踏着高跟鞋,在街上疾奔了五分钟后,陈以一突然停下脚步来:擦!他设计叫她去见他,他以为他是谁?直钩钓鱼的姜太公? 而且还是这样俗气老套脑残的方式,简直是侮辱!见他一眼脏了自己的眼睛! 她转过身,向酒店走去,好脾气地捧回那束花走回宿舍。 在酒店上班之后,好心的“龟公”特地拨了一间员工宿舍给她和甜甜住;她捧着一大束粉红色钞票花进宿舍的时候,甜甜刚睡醒,一见钞票立刻精神抖擞了,不住追问:“以一,以一,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以一哼着小曲,把一张张粉色的“玫瑰花”小心地拆开,再抻平。 毛爷爷哎!有这样侮辱伟大领袖的吗?她看着钞票上天底下最英伟最崇高她最敬爱最迷恋的男人,双眼熊熊地燃着火焰。 甜甜从这些天的玫瑰攻势悟出什么?忙贴紧她坐好:“又是那个牛――” “是呀,雀马送的。”怕她不明白,以一解释一句:“孔雀和种马的杂交配种。” “你真的要了?”这一大束钞票加上连续几天的回收花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呀。甜甜心情复杂地打量着以一。 谁知道以一答非所问地骂起来:“特么的!姐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砸钱方式,人家送车送房送珠宝,丫的这大脑萎缩的送钞票花!欺负老娘没见过钱,是不是?” 甜甜小心翼翼地窥测她的脸:“可是钱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呀!” “缺钱也不代表我愿意接受那只雀马的钱啊!靠!要是愿意卖的话,我早就去卖了,还要等到现在!”再说了,给人包 养什么的最痛苦了,她才没有心情去伺候人,看人脸色。 甜甜吓得脸都白了:“以一,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其实牛总人挺好的,对女朋友很大方的!你千万别去???????卖呀!” 以一霎时间石化了,她直着眼睛看着甜甜,只见她慌张地说:“你要珠宝要跑车要房子,你不好意思去和牛总说,我去帮你说呀!求求你!千万别去去???????卖呀!你要是去卖,你妈妈多伤心啊!” 说着,说着,甜甜居然眼泪也流了下来:“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别人喊你去坐台你都不去,现在有吃有住的了,你却有这样的念头!不许!人家不许!” 亲娘啊!和她交流怎么这么累呀,是她听不懂中文还是自己来自外星球?以一翻翻白眼,惨叫一声倒在床上,用层层叠叠的被子将自己压住,压死算了,压死算了! 如此哀悼了三分钟,一个疑窦忽然袭上心头,她突然发问:“甜甜,什么叫‘你和牛总去说’?” 周围一边寂静,她推开被子,甜甜早已不见踪迹,她的心怦咚怦咚乱跳起来,丫的这小妞不会真跑去找那雀马去了吧? 她赶紧起身就去找,还好,刚走到客房部大门,就远远看见穿着制服辛勤工作的甜甜。 她松一口气,正准备回去做清秋大梦,一转身却遇见了年度最讨厌的雄性动物: 那只雀马穿着一件粉红色起着金边的花衬衫,打扮得像八十年代南洋归来的老华侨,咧着一张大嘴笑嘻嘻地望着她:“甜心,怎么样?玫瑰花喜欢吗?” 以一板起脸:“你怎么在这里?请不要打扰人工作,你只负责播种不用上班,我们要工作!” 她要绕开他,不想他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她握紧拳头,要不是在自己的上班场所,老早请他吃老拳了,打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他! 此刻,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时代女性,她将怒气咽下,冷冰冰地说:“请让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正说着,几个人走过来。以一认出为首的中年女子是客房部经理,是个刚正不阿工作认真的大姐,她连忙叫起来:“常经理!这里有流氓!” 流氓?常经理一脸正气地快步走过来,看清流氓的脸后,一脸正气凛然立刻化为讨好的媚笑:“牛总!牛总您好!您老微服私访啊!” 我去!我去去去!明天她陈以一就把门口那块“紫晶大酒店”的招牌给卸了,换成“怡红院”或者“飘香楼”! 丫的大堂经理是龟 公,客房经理是老 鸨,她陈以一心甘情愿做头牌小凤仙! 雀马牛总摆摆手,整个客房部人立刻消失的连狗影都没有,他看着以一忍到抽筋的面孔,笑得灿烂无比:“不好意思,我是酒店董事之一!” 我去!我再去去去!小凤仙,不,陈以一立刻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我辞职!” 雀马牛总笑得灿烂到淫 贱,他只说了十个字就让沸腾到一千度的陈以一立刻冷却,裂成了冰裂纹的钢铁雕像。 ------------ 第四章 调戏女汉子 那让陈以一由钢水沸点降到零度的十个字就是:“辞职要十个月的违约金。” 没错,就是这不加标点符号的十个字,让陈以一足足冷却了一分钟,大脑接线后,她又再度沸腾起来:“你丫骗我!” 她握紧拳头,摆出一个“我要大开杀戒”的凶悍表情。 如果她是凹凸曼,眼内 射出的熊熊怒火都能把这雀马烧成焦炭了。 果然雀马向后退一步,他领教过这外表似仙女内心胜汉子的辣妞的神力,小心地掏出一纸合同:“你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以一一把抢过,果然,在合同的倒数第三行用极淡极淡的小五号仿宋体写着:“如乙方提出终止合同,需赔偿十个月佣金,即人民币六万五千元整。” “什么?六万五?不是五万吗?”她惊恐地叫了起来。 “本公司善待下属,本董事勤政爱民,你忘了五险一金有一千五百元呢?还包食宿,多好!” 是呀,是呀,真好!现在大学生毕业就失业的形势下,她陈以一大学肄业能找到这样的工作,早就偷笑了几天几夜了,她立刻感悟地点点头。 可是!可是问题不是这个! 她目光再次落到笑得一脸欠揍的雀马脸上,舒展的拳头又握了起来:“阴谋!这是个圈套!” 牛浩明立刻又向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做一个自卫的姿势,带点惊恐地提醒道:“倒数第四行,殴打老总赔偿半年工资。” 喵了个咪的,陈以一内心赏了这头雀马整整十个震耳欲聋的耳光,这才冷着脸说:“我要去上班。你让开。” 果然,她的要害在这里,百试不爽!牛浩明笑得嘴巴都要抽筋了,第一次遇见这样奇怪的女孩,不知怎么,看见她那一脸怒气却憋得辛苦的样子,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觉! 哦哦!还有,她百分百全天然胸部,他偷偷瞄着她丰满上围―― 师可忍,叔也不能忍!姐更不能忍! 看着雀马一脸淫 荡的表情和喷着黄色泡泡的目光,她一记老拳就招呼上去,不想被他用手隔开,他立刻又向后退一步,不无得意地说:“幸好这几天恶补了防身术!” 说罢,他指了指合同,再次提醒道:“倒数第四行。” xxx的!陈以一第一次爆粗口了,她大脑里已经将他按倒在地,然后凶残地对他拳打脚踢,顺便让他做了牛公公,可是她仍似一口 爆发的火山,腾腾地喷着岩浆。 她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尤其用她最爱的钱做条件来威胁自己! 陈以一出离愤怒了,她终于骂出了声:“你这只孔雀,这匹种马!” “嗳?”牛浩明掏掏耳朵,睁大一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撅嘴卖萌道:“人家不姓孔,也不姓马,人家姓牛。” “骂你种牛是糟蹋牛,人家好歹是‘俯首敢为孺子牛’,人家吃的草,挤出的是奶。”她已经横眉冷对千夫指了。 “哎呦,小甜心,你没挤过怎么知道挤出的不是奶呀?”他眨了眨眼睛,笑得无比脱线:“在下面哦――” 以一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反应过来。 完了,这人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了,地球已经收容不了他了。她张了张嘴,可是她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骂他了。 不想,那雀马呵呵地笑起来:“我倒愿意做种驴,你懂的――”说着,抛过来一个媚眼。 以一羞得耳朵根都红透了,她实在站不下去了,转过身跑到走廊的那一头,砰地把厕所大门猛地关上――丫的这“飘香院”不能呆了,再呆就出人命了! 牛浩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好玩,实在是太刺激了!想不到这个女汉子居然还这样怕羞!听到黄色笑话那楞上几分钟,又羞又怒涨红脸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可不可以说你很无聊?放着董事会不听,来这里调戏小姑娘?” “咦,宗泽,你都看见了?这小妞挺有意思的,要真是吊胃口,我胃口也给她吊起来了。”牛浩明整一整衣服,搭上他肩膀。 宗泽向后退一步,他不喜欢勾肩搭背这样的举动。 洗手间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他撇一撇嘴角道:“她好像并不是在吊你胃口。” 他刚刚站在角落处,正对着陈以一的脸,看清了那个美少女脸上的厌恶和压抑,他感觉得到她始终拼命控制着自己――和自己的怒气做着困兽之斗,不然她真的会上前将他暴打一顿―― 没错,陈以一是百分百讨厌牛浩明。 可是?那喷火的妩媚大眼里流露出一丝丝悲哀,这是怎么回事? 宗泽将目光投向洗手间,若有所思起来。 “喂,我警告你哦!这个妞是我看上的,我要她。”牛浩明一边向电梯走,一边哈哈笑着。 宗泽将“下流”两个字无声地刻在他的背影上,仍是一言不发。 “没有女人是用钱买不到,砸不倒的!这妞还嫌钱俗呢!明天我送一条碎钻项链给她,就那条送给lisa的好不好?二十五万,送给她足够了。不过,宗泽,那妞的身材相貌不比任何一个嫩 模差,就不知道还是不是处 女。”他一边思索,一边用手肘捣一捣身边沉默的同伴,询问道:“你看她那害羞的样子,是不是呢?” 宗泽将满腔的厌恶压下去,看了看电梯顶,淡淡地说了句:“不知道。” “矮油,尼玛又在矫情了。你就是这样,连个未婚妻都看不住――”猛地,他的脖子被卡住,整个人被压在电梯墙上,喘不过气来。 薛宗泽额上青筋绽现,俊俏的脸孔此刻被怒火烧成了红色,他瞪着牛浩明,一字一句地说:“请你以后注意你的言行!” 牛浩明涨的脸如紫猪肝,他喘不过来气,只能拼命点头。 宗泽这才放开他,站到一边,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电梯指示灯。 三十二楼到一楼是个不短的距离,电梯平滑地行驶着,宗泽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大的怒气?只是因为他提到了未婚妻?可是以前他也经常这样开玩笑,自己也一笑了之。 还是因为看见他肆无忌惮地调戏孤女陈以一?他想起她双眼内的一丝悲哀与无助,竟然有点心疼了。 心疼!他愣住了,他惊愕的目光投向牛浩明,吓得后者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拼命摇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说。 宗泽也心软了:何必呢?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这个同学除了花心风流之外,也没有大的缺陷,何况他追女孩都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些上钩的女孩子就一定是好的? 他缓和一下面孔,拍一拍浩明的肩膀,轻声说:“对不起!你不是想要借我凤鸣山上的房子用吗?免费借给你两个月,就算是我赔礼了。” ------------ 第五章 你别吊我胃口 “以一,以一――”以一刚上班就被一群同事团团围住:“听说酒店董事牛少追求你,是不是真的?” “是啊!是啊!以一,你真的好幸福哦!牛少一向都是追求小明星的哦!” 陈以一看着这几个双眼冒着粉色泡泡花痴女,无语地转身就走。 “以一走路的姿势好帅气啊!” “说到明星,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明星?” “那个演狐狸精不用化妆的明星菲儿?” 陈以一清楚地听见了“狐狸精”三个字,回过头警告地看她们一眼。 几个女生被那虎虎生威的眼刀吓得立刻噤声。 一群客人进驻酒店,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门僮小董不知怎么,竟然扛不动那个中号箱子,试了几次,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那坐在轮椅上的穿皮草背心的阔太太就要发起脾气来,陈以一不由分说地走上去,拉过小董,微笑鞠躬道:“对不起,夫人!” 然后她直起身,拎了一下那只棕色的箱子,是重,像装了一头猪那样重。 但是,她是陈以一,是响当当行得正走得稳吃得下三碗饭举得起两百斤的女汉子! 只见她气沉丹田,腰腹用力,传达上臂,将那只沉重的箱子举了起来! 阔太太身边的年轻侍女惊叫起来:“慢点慢点,里面可是贵重物品!” 以一内心冒火,贵重物品不留在家里,随身带着干嘛?可是她脸上还是笑得甜蜜蜜:“我知道。”然后,她轻轻地将箱子放在行李架上。 小董赶紧推着行李架走了,一边走一边用眼神对以一行三跪九拜大礼。 阔太太脱下墨镜,她有一张极为英气勃勃的脸,浓眉大眼,方方的下巴十分有型,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陈以一:“小姑娘,不错哟!” 应该再补上一句:“我看好你哟!”以一得体微笑着鞠躬:“谢谢夸奖!”心中却大声呐喊:小费拿来! 不知道是不是对这句夸奖的话感激太深还是对小费渴望太深,好一会,陈以一都没有直起腰来。 同事赶紧一窝蜂挤上去:“以一,人家走了,快起来呀!” 陈以一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将漂亮的头颅转了90度,五官纠结在一起:“你以为我不想站起来?姐我闪到腰了――” 所以说,好人不要轻易做,前有彭宇扶老太太被讹诈,今有陈以一助人被闪腰,最关键的是:没有小费啊!没有小费!小费――费!!! 这样抠门的阔太太有木有!姐姐怜惜你是残疾人士,伸出援助之手,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小气吧?这才是陈以一五官纠结的原因! 大堂经理龟公闻讯赶来,还没有张口说话,以一立刻叫道:“工伤!因公负伤,要抚恤金!” 龟公吓得满脸雪白,忙不迭点头:“是是是,陈大小姐,你快去医院,快去医院!” 以一谢过众人的搀扶,仍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向大门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扣不扣全勤奖?” “不扣!不扣!带薪病假,带薪病假!”亲娘呀,谁敢扣她钱,龟公一边目送她走,一边冒着冷汗向领导报告情况。 原地,几个女孩子维持着石化的姿势,半晌才开口说话:“这是狐狸精?” 女汉子呀!百分百爱钱如命的女汉子呀!牛少喜欢她什么?牛少瞎眼了吗? *************************************************************** “笑话,我喜欢lisa?有没有搞错?那种女人,只要有钱就能上,我才不稀罕她。”牛浩明搂着美女,挑起她下巴,笑眯眯道:“我最喜欢你了,贞贞,你瞧你笑起来多甜!我的小心肝都给你甜化了――” 贞贞做出含羞脉脉的表情,正在等待他再次勾起她可人圆滑的小下巴时,牛浩明的电话响了。 没关系,等他打完电话。她仍保持着低头含羞的表情。 “什么?闪到腰了?老龚,要你关照她,你怎么关照她的?哪家医院?” 继续低头??????唔,脖子好酸,贞贞悄悄抬起头:咦,浩明怎么不见了―― 甜蜜的笑脸刹那间化为冰冷巫婆脸:是谁?是谁让浩明这样关心?是不是lisa刘那个贱人? 她站起身,小圆脸上五官还算清秀,有一种淡淡的松弛的美,这样的美配上蕙质兰心,足以融化男人的心。 可是?蕙质兰心的女子有多少,又有多少是伪装出来的? 不过,说到伪装,陈以一就不知道“伪装”怎么写。 此刻,她靠在病床上,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花心大少牛浩明,毫不隐瞒自己的厌恶之情:“你走,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有没有搞错?我放下约会,啊不,开会来看你,一来你就要我走!”牛少也生气了,盯着她的俏脸蛋看了一会――唔,原本健康的苹果红不见了,小脸苍白发黄,一定是痛极了,所以才脾气这么大。 他怒气消了一半,掏出一只丝绒盒子,笑嘻嘻对她说:“你瞧,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要!” “你要的!”他笃定地将礼物放在她手中,他喜欢看见女人打开礼物那欣喜若狂的表情,然后深深地给他一个吻,那种心情同睡了那女人一样让他心满意足。 他幻想着陈以一拜倒在自己西装裤下温柔似水的模样,不禁笑得十分的刺眼。 淫 贱!陈以一在内心给了他这个评价之后,拿过手边的言情小说,专心致志读起书来。 “你不要?”幻想忽然破灭,声音高了八度。 以一不理他。 男人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这样无视过他牛二少,牛浩明真的愤怒了,他一把打开丝绒盒子,将一串晶光四射的钻石项链伸到陈以一面前:“这么美的项链,你居然不要?!” 陈以一转过头,继续读小说。 牛浩明沸腾了,他一把抢过小说扔到一边,指着她:“陈以一!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吊我的胃口,你已经做到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觉得你特么是恶心做作的女人,我特么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奇怪,陈以一应该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可是她却出奇地平静。 她看一眼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小说,非常平静地说:“很感谢牛少爷对我没有兴趣,我特么的求之不得。如果我以前曾经让你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就郑重的不能再郑重地告诉你: 我特么一点都不想引起你的注意!一点都不想吊你胃口!” ------------ 第六章 激 情哪里去了?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凝重。 护士们被怒吼声引来,站在门口,俊男美女的对峙,让她们以为在拍摄偶像剧。 牛浩明回过头看见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顿时将怒气发泄到她们身上:“滚!都给我滚!” 以一对他的怒气熟视无睹,她从垃圾桶里捡起小说,小心翼翼擦干净,轻蔑道:“只有无知的孩子和不讲理的妇人或者无用的男人才会将怒气发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说什么?”他转头看见她这么爱惜一本破小说,却仍由他送的项链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他沸腾到气化了! 扔在地上的,不是二十五万的项链,而是他一颗还算诚挚的花花少爷心! 他捡起项链,强硬地要戴到她脖子上,以一腰部受伤,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无效地挣扎一会,冷笑道:“牛少爷,第一,这串项链都是碎钻镶嵌的,也不是名家设计,值不了多少钱。第二,这串项链小明星lisa也戴过,本姑娘不喜欢追星。第三,本姑娘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女人。综上所述,你最好别打我的注意。” 他的手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 她是个美人儿,没错,他第一眼见到她就肯定了这一点,可是这一次,他在这张俏丽的瓜子脸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第一次,他很难得的没有去关注女人的身材,他呆呆地望着她嫣红的小嘴。 他忽然很想吻下去,吻掉那些冷冰冰的话,摘下她这朵带刺的玫瑰。 陈以一看着他那色迷迷的目光,用极其阴冷语调道:“牛浩明,如果你现在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一定会在出院之后,打的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他后脊梁冷飕飕地刮过一道十二级台风,但是! 恶从胆边起,色由心中生,打就打吧!反正是出院以后! 他真的吻了!这臭不要脸的真的吻了!我去啊!保存了二十年的初吻啊! 陈以一瞪大眼睛,有那么一分钟是因为震惊没有反应过来,再接下来,她震撼! 不是说有心跳加速,意乱情迷,灵魂出窍的快感吗? 怎么没有?她扫一眼手边的言情小说,那个叫什么林海的在胡说八道!她等会一定要上网骂死那个坑爹的作者! 牛浩明发觉她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不禁胆大了几分,搂住她的腰,伸出舌尖,意图启开她的嘴唇。 “啪!”“啪!”意料之中又出人意外的两记耳光。 意料之中的疼痛,女汉子的力气岂是浪得虚名;出人意外的羞辱,因为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双女式拖鞋,而且是超市九块九买一送一的塑料凉拖。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指着陈以一,不可置信地低吼:“你!你!你!” 她气得满脸通红,头上放一只平底锅就可以煎鸡蛋了,丫的等她出院了,非要胖揍他一顿不可! 忽然,牛浩明笑了。他爱死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了。虽然今天吃了两记大耳光,可是成功地将她又捉弄了一番,又偷到一个吻,值了,太值了! “滚――!”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于是,在这个不太平的下午,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是得意满满,脸上印着“sex-baby"字样的牛二少,怒发冲冠仰天长啸的终于还是陈以一―― 毕竟人家比她多吃了五年饭不是?毕竟人家脸皮比她厚1000x1000立方不是?毕竟?????? 好吧!毕竟她受伤了不是? ************************************************************ “宗泽,我想我是爱上她了。”牛二少趴在三十二楼的窗玻璃上,看着脚下滚滚红尘,突然很抒情地来了这么一句。 “lisa吗?”宗泽低头翻着文件,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那种拜金女。是块璞玉。”牛二少继续抒情地说:“她是个率真的女孩子。” 宗泽抬头看一眼同伴的背影,今天他是怎么了?大晚上不去喝酒作乐,陪他来加班,而且趴在窗玻璃上加班,擦玻璃吗? 摇摇头,他继续敷衍道:“你是说贞贞吗?温柔或许谈得上。” “那种做作的女人――切!” 宗泽好奇了:贞贞虽然容貌略逊,可是颇有嫁妆,她不钟情其他公子,独独垂青不得宠的牛二少。二少前段时间还叫嚷着一定要拿下贞贞,让他长歪了心的老爸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把,这是怎么了?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不预感,于是放下手中文件,走到二少面前:“是谁?” “就是赏我两记耳光的人――”牛二少突然转过身,他脸上奇特的两个印子让薛宗泽胆战心惊了好一会,继而爆笑。 “浩明,这好像不是用巴掌能打得出来的!” “是!”他满脸浪漫的爱意顿时消失,咬牙切齿起来:“是用拖鞋,还是九块九买一送一的那种!等我上了她,我一定要让她痛不欲生死去活来――” 薛宗泽好容易忍住了笑,正色道:“你就为这个而烦恼?” “不是!”他颓然坐下,抓着头发道:“怎么办,她不是用钱能买的下来的女人?我该怎么办?” 忽然他双眼发亮,抓住好友的手:“宗泽,告诉我,当年你怎么和美芝恋爱的?” 他和美芝?薛宗泽陷入沉思,校园恋爱是多么美好纯洁,他爱极了当时纯真又温柔的美芝,可是后来,她变得实际世俗什么都要讲物有所值,他开始觉得乏味。 但是他是个守旧负责的男人,订婚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然后她就带着“薛宗泽未婚妻”这个保障与头衔成功地去了美国。 衬得他是多么的不求上进,因为他压根不想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 见老友陷入沉思,牛浩明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宗泽,害你难过了。” “没关系。”他回过神,想了想,应该给浩明一个回答,于是开口说:“靠一种信念。” “信念?”浩明好不奇怪:“难道不是激 情吗?” 突然想到老友都两年没有见过女朋友了,对着视频激 情吗?他立刻道歉:“瞧我这说话不过大脑的臭嘴!”说着,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接着嗷嗷大叫起来:“哎呦!痛死了!这臭女人,本少爷非要报仇不可!” 宗泽笑了起来,可是内心却无比的凄凉:激 情,激 情去了哪里?他忽然想起,美芝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 第七章 我不是狐狸精 “来了!来了!出来了!”住院大楼门口有一群骚动的记者! 陈以一顿时兴奋了:噢耶!有明星! 她四处张望着,想找到那个明星冒充一把影迷,照张相片,签个名,然后卖个好价钱。 可是周围――一个扫地的阿姨,坐轮椅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舔着棒棒糖流着清鼻涕的小男孩,没有一个像是潜伏在人民内部的明星。 记者们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等不及猎物走出住院部,一窝蜂涌上前,将之包围,伸出摄像机照相机,准备要将那猎物开膛破肚: “小姐,小姐请留步――” 亲娘呀!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呀! 陈以一被那暴风疾雨的闪光灯惊吓了好一会,然后脑中灵光一现,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演狐狸精的女星――你们――你们认错人了――你们瞧,我穿着病――号服,我是病――病人。” 的确,骤眼一看:眼前的美少女的确与“狐狸精”女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又少了许多艳丽与妖娆。于是,记者又一轮骚动: “小姐,请问是不是因为你像新晋明星舒菲儿,才会成为牛二少的新任女友吗?”一个短发女记者射出一道令以一胆寒的闪电。 天雷滚滚―――以一站在原地喃喃重复:“牛二少?” “就是中意集团二公子牛浩明――据他前任绯闻女友影星lisa刘指控,你介入他们感情,以致他们分手――” 陈以一的眼睛瞪得可媲美老牛,她的嘴巴可以吞下一只鸵鸟蛋―― 这样的造型引来一阵闪光灯的欢呼:“嚓嚓嚓――” 这声音,多像一句经典的骂人的话,道出了以一此刻的心声,又多像给牛公公实行宫刑的前奏曲! 以一的脸在出演了惊惧愤怒发狂恶心种种表情之后,最终定格为咬牙切齿:“我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lisa刘亲口承认的――”有记者仍不甘心。 “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陈以一斩钉截铁道,她的脸上青筋直绽,清楚地写着:“再不识相我就揍你!” 几个胆小的女记者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几个男记者仍在不知死活地“嚓嚓嚓”。 本能的,以一用手中的塑胶袋遮住脸,立刻引来一阵惊疑: “哎呦!她竟然用黑塑胶袋装东西!连个手袋都不用!” 我忍! “妈呀!她穿的是九块九的买一送一的拖鞋!” 我再忍! “天啊!牛二少什么品位啊!这是个什么女人啊!” 我不能再忍! 正当陈以一忍无可忍即将爆发之时,一把极为温柔清冽的女声传来:“各位弄错了,我才是浩明的女友。” 所有人转过脸:一个穿着青花瓷套裙的端庄女子扶着腰,袅娜地走过来,她有一张白皙的小圆脸,眉眼疏淡。可是?这并不影响她温婉的气质。 以一霎时觉得,这个女子应该出现在民国,穿着一袭碎花旗袍,举着油纸伞,走在狭长的雨巷中,像一枝丁香散发着幽香。 记者们再次骚乱了一下,他们行动永远比嘴巴快,举起摄像机就是一阵“嚓嚓嚓“。 那女子抬起手,用一只小巧的手袋遮住刺目的光线。 以一认得那款深蓝色鳄鱼手袋,她要支付二十年的薪水才能买得起,可是她买不到。 记者们安静了下来,火眼金睛的他们知道:有的人能拍,像这穿着病服的美少女;有的人愿意拍,像lisa刘;有的人不能拍,像眼前的青花瓷女神。 一个男记者小心发问道:“我收到线报,说lisa的插足者在凤鸣医院住院,腰部受损――” 只见那女子含羞地抬起手,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她抱歉笑一笑:“不好意思各位,我和浩明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恋情,究竟谁是第三者?我们家规森严,不好也不愿意抛头露面澄清绯闻。要不是今天看你们为难一个小妹妹,我也不会挺身而出。” 小妹妹?那个弱女子在哪里?以一看大家都回头望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被众人欺凌的小妹妹。 是呀,是呀,她好弱!她想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是等等,柔弱是什么样子? 众人用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让以一觉得:如果现在还使用胶卷机,这些记者们就拆盒爆胶卷了,因为她――她是那么的粗糙又粗俗。 正在以一自卑的档口,记者又发问了:“孔小姐,请问你腰怎么扭了?” 那青花瓷女神脸颊忽然无端一阵绯红,半晌才低声道:“这要怪浩明,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后面的声音低不可闻。 多么令人遐想,多么香艳刺激,多么让人捶胸顿足啊――果然,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想一想:青花瓷女神穿着旗袍举着油纸伞,戴着丁香花,忧伤无比地在雨巷里遛猪! 以一不禁泪水长流,为女神扼腕了! 记者们也沸腾了,一阵喧嚣之后又是一阵“嚓嚓嚓”。 女神继续优雅地用手袋遮脸,这次换了一只手,手上的鸽子蛋钻戒亮瞎了众人的钛合金狗眼。 以一被遗忘在人群之外,正想找个好的角度继续听八卦,一只大手悄悄地抓住了她,有人在她耳后低声说:“快走!” 以一回头,只见一身休闲打扮的型男,戴着一顶遮阳帽一副墨镜,看着几分眼熟,但她记不起是谁。 她只反抗了一下,就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地捂住了嘴巴。 可是那型男的力气不容她反抗,她被抓得死死的,她不敢引起记者们的注意,唯恐再引来一阵强 暴似的狂拍。 青花瓷女神的目光恰好投到她这里,她用眼神求救:救――救――我!女神! 可是女神的目光像羽毛一样飘过她的脸颊,以一很奇特地读到其中深深的嘲弄。 喵了个咪的,不救就不救,装什么13?以一来不及想出第二句骂人的词,就已经被那型男拉到了门外,被塞进一辆黑色房车内。 型男沉声对司机说:“快!开车!” 以一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摆了一个防守的姿势,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型男。 今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她很久没有做过高数题智力已经退化的脑袋来不及分析眼前的这一切,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是牛二少的女朋友――” 型男正回头看有没有记者追过来,没有搭理她。 于是她咽了口口水,颤声说:“我――我不是那个演狐狸精的女星――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那型男转过头,忽然露齿笑了一下,雪白的牙齿让以一眼前一亮―― 就凭这一口洁白的牙齿和有型的下巴,以一断定:这是她的菜! ------------ 第八章 劫财?还是劫色? 等了二十年,终于等来了她的菜!她的白马!她的男奴! 欢呼雀跃!兴高采烈! 但是等等!等等!他――是劫匪! 劫匪啊!幸好出门没有带钱!她连忙将病号服的口袋翻出来证明自己的一贫如洗:“我――我没钱,我是个穷光蛋。” 那型男戴着一副遮住三分之一面孔的墨镜,以一觉得镜片后两道光芒“飕飕”地甩了自己两记耳光,她立刻醒悟:陈以一,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有劫匪开奔驰房车雇着司机来打劫的吗? 于是,她瑟缩了一下,握住领口,很小声地说:“我长得也很丑,而且我三天没有洗澡了――” “我的天,你在乱说什么――”那型男惊呼起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嗳,我都被你绑了,难道还耀武扬威不成?以一挤一挤眼泪,尽可能地摆出柔弱的神情和姿态:“教练对我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认输;我妈说,好女不吃眼前亏――” 型男着急,一把抓住以一抱在胸前的手:“擦”一声,病号服被撕破一个口子,她饱满的胸 部露出了三分之一,蜜色的肌肤闪闪发光――型男失神了。 以一慌忙叫:“我隆过胸――我隆过胸――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型男忽然放开她,转过脸去。 以一松了口气,立刻抱紧前胸,警戒地看着他。 型男一回头,她立刻惊恐起身:“砰”一声撞到车顶,还没来得及尖叫,又被他伸过来扶的胳膊撞到了受伤的腰。 她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都流下来了。 “陈小姐――” 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以一一时来不及擦掉泪水,呆呆地看着他。 “是我。”型男褪下墨镜,站下帽子,露出一张清俊白皙的面孔,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满是笑的泡泡。 我去!我去去去!是牛浩明的那个书生朋友!和南宋抗金名将同名――宗泽! 她抬眼看他:原来,他不止眼睛好看,下巴和牙齿也那么好看,穿西服英俊,穿休闲装不羁,穿长袍呢? 突然,她眼前浮现出帅哥宗泽和刚刚的青花瓷女神在雨巷徜徉的场景,女神对他回眸一笑,书生与她深情相望―― 两个人的气质是那么的相配,简直美成一副图画,她低头望望自己:她勉强说是漂亮,不能说是美,因为―― 她很粗糙。 小小的自卑涌上来,她的心酸溜溜乱糟糟的。 她不禁低下头。 宗泽以为她为刚刚的裂衣而尴尬,于是开口安慰道:“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脸颊有点发烧,他分明心悸动了一下。 以一忽然抬头,含着眼泪说:“我没有隆胸,我刚刚是害怕――” 看着他吃惊的眼睛和泛红的脸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又没有经过大脑,一张俏脸涨得血红。 她懊恼地将脸埋进双手中,真特么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哭了!这么强的女汉子居然哭了! 见不得女人眼泪的他手忙脚乱,不知怎么才好,慌乱中,他说了一句更不着调的话:“我有未婚妻了。” 卧槽!关我p事!可是为什么她心口酸酸的,连胃也有种胀胀的感觉? 他怕她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紧抢着解释道:“浩明接到风声,说lisa要为难你,他不好出面来帮你,于是拜托我来。你放心,这件事情贞贞揽过去了,记者不会乱写你的,你要不放心,我回头给报社电视台都打个招呼――” “嗝――”一声很响的打嗝声。 一片尴尬,前面闷声开车偷笑的司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是我!” 以一脸上的红潮稍稍褪去了些,她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角。 她有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眼睛微微上吊,如果她再娇小一些柔弱许多,真像《聊斋志异》里的慑人心魂的狐仙―― 至少,她现在沉默不语,梨花带雨的样子很像。 她动了动嘴唇,宗泽祈祷:神啊!千万别再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吧! 她嗫嚅道:“我饿了――”接着,毫无保留地打了一个更响的饱嗝:“嗝――” 司机无奈地从倒车镜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以一慌忙解释:“我从小就这样,一饿过头就恶心,就容易打饱嗝――嗝――” “哈哈哈――”宗泽忍不住大笑,老天,他多少天没有这样爆笑过了?这是一个带给书生欢笑的l号狐仙啊! 浩明说得对,她是块率真的璞玉,比刚刚矫揉造作的贞贞不知道可爱多少倍! 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她头发:“走,璞玉,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他吩咐司机:“去‘鼎记’。” 屁鱼?她只是打嗝,没有放屁啊! 她看一眼他笑得“风华绝代”的脸孔,忍了忍,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直觉她再问下去,他会笑抽筋。 她望了望一眼他迷人的下巴,唉!不知吻上那下巴的感觉会多美! 吻!她的初吻!我了个去!初吻给了一头猪去!想到那只猪,她不禁用力的擦擦嘴巴,像是要擦掉什么。 宗泽以为她饿了,于是止住笑安慰道:“快了!快了!” 我不是饿!我只是恶心!以一抬起头,无可奈何地望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无奈与伤心。 宗泽的心,再次漏跳了一下。 他想对自己解释怎么了?司机转过头来说:“‘鼎记’到了。” 刚刚打开车窗,香味便扑鼻而来。 “哇!好香!”作为一名吃货,美食当前,什么苦难烦恼都能丢到脑后,以一一跃而上,无比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内心呐喊着:我要吃!我要吃! “那个――陈小姐――” 咦,怎么身下有声音? 她低头,她―― 她刚刚忘乎所以,一跃而起的同时忘记了坐在这边的宗泽,此刻,她正将他压在身下,她大开口的前襟正热情地招呼着人家欣赏里面的风景。 “哦――不――”她慌忙起身:“砰”又撞到车顶。刚要说什么―― “嗝――” 她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化解自己的尴尬,她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宗泽看见她胸前美好的春 光泄露,引来路人的目光,想也没想就跳下车,将她搂在胸前,迅速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谢谢。”她脸红到脖子根,道谢声音像蚊子哼哼。 她在害羞!泥煤啊!她在害羞!她多少年没有害羞过!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又急又恼,一跺脚,又跑了。 跑了几步,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于是回头,继续捂着脸向饭店里跑去。 “哈哈哈――”宗泽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 第九章 穷女怎么了? 炒菠菜,蜜汁火腿,原笼粉蒸牛肉,滑炒虾仁,酸甜豆腐,白斩鸡,大闸蟹…… 以一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看着服务员进进出地将这么多好吃的摆在她面前。 女性的矜持!摆脱女汉子的形象!要展现物阜民丰的大天朝国民的素质! 于是她拿着筷子,很小口小口吃着菜。 “不好吃?” “啊!不是――”她慌忙摇头。 他温柔一笑:“女孩子都是一样,当年我未婚妻也是,嘴巴里喊饿死了,吃起饭来就像小猫咪一样。” 那满眼的温柔之色让以一心头一颤,继而嘲笑起自己来:陈以一,人家是有未婚妻的,你胡思乱想什么?再说了,你这一身病号服+男夹克+九块九大红色塑胶拖鞋的形象,装什么淑女? 去他的矜持!她端起碗,豪放地大吃起来:大块吃肉,大碗喝汤,外加一个大大的白眼送给对面的他:让你拿我和你未婚妻比!今天姐就要吃穷你! ?????? 薛宗泽的脸色由惊讶变为震惊再变为不可思议最后变为错综复杂,始终没有出现她热切渴望的“心疼”。 她绝望地放下碗筷,她投降了,他的口袋深不见底,可是她的胃容量有限――她吃撑了。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打着饱嗝说:“我吃饱了。” 他看了看一眼杯盘狼藉的桌面,心中响起习伯伯英明神武的呐喊:将光盘进行到底! “真吃饱了?”他眼里又泛起了笑的泡泡。 嘲笑?挑衅?还是找死?她摸着自己圆滚滚似怀孕四个月的肚子,问道:“你请客?” “那当然,我答应浩明要照顾你。” “那好,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再要一份,我带回家做宵夜!”她手飞快地在桌上指指点点,对前来结账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张大嘴巴,盯着她肚子看了一会,结结巴巴道:“太太,孕妇不可以吃太多。” 找死! 一记眼刀飞来,服务员抖抖索索退出包厢了。 以一想起来什么?在塑胶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件亮晶晶的物什,大大方方往宗泽手中一塞:“这是那牛二少的东西,麻烦你还给他。” 是串晶光四射的钻石项链。 他记得lisa得了这串兴高采烈地带给他看,显示自己是浩明的正牌女友,而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塞在塑胶袋里? “那个,你就这样放在里面?”他怀疑里面还放了一些不明的物体,因为项链上还有黏黏的黑色液体。 “那有什么办法,盒子被那牛二少发猪疯给砸了。”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拍拍黑胶袋:“这塑胶袋一块八毛钱一只,质量好得很,装二十斤的西瓜都能装得动!” 一块八的黑胶袋装二十五万的钻石项链?!他震惊了,叫出声来:“可不是二十斤的西瓜!这是钻石项链啊!” 以一也震惊了,看上去一个斯斯文文饱读诗书的书生型男模样,怎么这么俗? 她哼一声道:“不然呢?你要我怎么样?去定制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把它供起来,行三跪九拜大礼,然后对那牛二少感激得五体投地,作践自己以身相许?” “不,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听我说!”她生气地打断他的话:“送一串项链就要感恩戴德吗?我喜欢你,你送我一块鹅卵石我都当宝,不喜欢你你送我鸽子蛋钻石我都不会拿正眼瞧!”她双眼闪闪发亮。 “穷女?穷女怎么了?穷女有错吗?是不是穷女的身体可以买,穷女的尊严也可以买?”她握紧拳头。 “什么红玫瑰,什么钞票花,什么石头项链――姐告诉你,这肉身迟早有天都会化为一堆白骨,还惦记那什么身外之物?”她握紧的拳头猛然捶打到桌子上,激起汤汁四溅。 “姐告诉你,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大尊重是求婚,而不是企图拿金钱珠宝皮草什么的去租用那女人的青春!” 古语云: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事实证明:吃撑后大声吼,健胃利脾没烦忧! 她舒服地长长喘一口气。 他的眼神又开始错综复杂了,在她脸上闪烁不定,看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挺一挺吃撑的肚子,不服气地问:“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他回过神又温柔地笑一笑,右脸颊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一时看呆了去,她都没有,他有! “我只是想,你还有这样一面。在这方面,你比我未婚妻看得透。”他叹气,美芝如果看得透,又怎么会执着于身外之物? 我勒个去!又拿姐和你那未婚妻比,感情你是未婚妻控?但她不禁好奇,那未婚妻为何始终只是出现在他的口中:“你好像很爱你未婚妻,她人呢?” “在美国,她在常青藤院校读博士。” “喔!”博士嗳,总不能干巴巴地喔一声就完事吧!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热烈的仰慕之情吧!于是她开口:“学术精英,国家栋梁,女中豪杰,万世师表,人类楷模――” 他听到“人类楷模”,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项链也随便地塞进口袋,站起身来:“走吧!” 她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鼓起勇气开口:“我的外卖――”她犹有不甘的指一指厨房的方向。 “哈哈哈。”他再一次笑起来。 她红着脸,低下头,都说吃人家的嘴软,她一点都没有嘴软,倒是十分的伶俐。 直到她捧上层层叠叠的饭盒坐在车内,他笑着问她:“怎么,真的要回家做宵夜吗?” “哪有?”她小心翼翼捧着,连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带去给我室友甜甜吃,生活清苦,她哪里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生活真的很苦吗?” “还好啦!穷女,过一过也习惯了。最苦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现在我们都找到工作了。”虽然老板是那只讨厌的牛二少,可是钞票却是美好的,她甜蜜地一笑。 小小失神之后,他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个,陈小姐,你的工资够?????够吃吗?” 她看一眼他羞涩中带着八卦的表情,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顿顿都能吃这么多吗?今晚是生你的气,所以想吃穷你。那只牛二虽然雄激素分泌失常,但是工资还是开得可以的。” 她豪气地拍拍他肩膀:“怎么样?作为得力狗腿子,你薪水应该非常可观吧?” 那森么,狗腿子? ------------ 第十章 无脸女妖怪 “啊不,我的意思的左膀右臂,左膀右臂。”她赶紧改口:“怎么样,我今晚没吃穷你吧?” 宗泽心里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没有。牛总对下属还是很大方的。” “是呀,这是那只牛二寥寥无几的优点之一。”她感悟地点点头:“在大学生就业形势如此严峻的前提下,我竟然能找到月薪五千的工作,真是走了狗运啊!” “五千?”宗泽吓了一跳,一个三线城市酒店前台工资居然拿到了五千?这浩明追女仔追到公私不分的情况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有所察觉。 “没什么?我送你去医院,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另一家医院了。”他摆一摆手,显然是要结束这场谈话。 以一转过头,欢乐的八卦气氛在她说出工资之后戛然而止,她工资有什么问题吗?他是狗腿子,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等明天问问小董问问甜甜,问问“八卦党”成员们。虽然实行的是工资保密政策,但相信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至少小董那家伙是不会不说的。 “哎呦,陈爷,我们门童收入不就一千五吗?主要还不是靠客人的小费?” “以一姐,我这个月拿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奖金,快三千了哦!我可以去买那只我想了很久的包包了。” “以一,怎么了?腰好了吗?怎么突然问起工资了?钱不够了吗?经理不是说工伤百分之百报销吗?要不要我来看你?” 小董工资是一千五:“八卦党”党魁是两千五,甜甜顾左右而言他。 她是五千。她凭什么拿五千?凭她上班一个多月?凭她对牛二恶形恶状?凭她大学没毕业的资历?还是就凭她这张脸蛋? 答案只有一个,那家伙对她有企图。 她知道,人事部知道,会计师知道,大堂经理知道,最后所有员工知道。 然后,她会不得不变成他牛二的女人,即使她不承认,证据确凿啊。这招真毒,让她深陷其中,百口莫辩。 她紧紧握着手机,一滴冷汗由额头滴下,别人怎么看她,她无所谓,关键是妈妈知道了怎么看她? 她不可以再让妈妈伤心了!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心底响起:“你成为他女人也是好事呀!至少你和妈妈都不用挨穷了呀。你不想再过好日子了吗啊?” “好日子”,她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她还年轻,无需太多品位,只需穿着漂亮,化妆明艳,开一辆中档跑车,每天穿梭于各种生日宴和酒会,很快就会窜起来,成为城里的名媛玉女之一。 她想起昨天在凤鸣医院尴尬羞辱的一幕。这两年来,她的自卑心已经退化到无,淹没在这个粗糙的女汉子外表下,可是在昨天那个青花瓷女子的刺激性诱发下,她干瘪的自卑心像春日的野草一样,长成一片茂盛的惨绿。 “陈以一,你穿她那一套,都不需要拿手袋戴鸽子蛋,也比她美上十倍。你外表出众,你有那个条件。为什么不试一下?”那个声音仍然在诱惑她。 她凝神不语,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手机。 一个小小的陈以一从她脑子里跳出来,用一柄法国宫廷扇遮住脸,穿一件玫红的低胸短裙。果真是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要什么有什么。 她诱惑她:“为什么不试一下呢?你不想再穿漂亮衣服吗?青春就这几年,你就愿意这样浪费吗?” 她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手,原本纤细白皙的手变得粗糙可怕,指甲崩裂,这双手还有半点少女的样子吗? 她捧住脸,呜咽起来。 那小小陈以一,仍用宫廷扇遮住脸,伸出一只玉臂轻轻撩拨她:“起来呀,来打电话给牛二少,说你愿意。” 以一呆呆地看着扇子上熠熠生辉的金边,突然想起来什么?擦干眼泪道:“你让我看一看你的脸。” 那小小的陈以一浑身一颤,语气也变得十分惊惧:“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的脸看了二十一年,难道还没有看够吗?” “我要看看,你是哪里的山精水怪变的,专门来引诱良家少女走上不归路!”以一厉声,一把扯下她的扇子。 然后,她惊呆了―― 那熟悉的瓜子脸上居然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有刺目的一片空白,可是她分明知道,那就是她的脸,就是自己看了二十一年的脸。 惊讶大于恐惧,忘记了尖叫,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是,我是无脸女。”小小陈以一大方地说:“反正我都卖给牛二少了,我还要什么脸?不过”她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惊悚的微笑:“我有笔,牛二少要什么脸,我就给他画什么脸。” 她一步步逼近她:“要不要,你要不要这样?” “不要――不要――”以一大叫起来,手脚乱舞,像溺水的人抓住什么一样。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她,温柔地唤她:“陈小姐,陈小姐――” 她猛地睁开眼,已经是泪流满面。还好,只是一场梦。 也幸好是一场梦,她拿什么和牛二少去交换?她有的,只有一具稍显精致的肉身而已。 lisa刘不精致?她败给了世家女子“青花瓷”。 “青花瓷”又会败给谁?应该是个容貌更美,家世更显赫的女子,但绝对绝对不是她陈以一。 她擦汗眼泪,对殷切关照的护士小姐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很清晰地说:“我要出院。” “可是你还没有康复呀!陈小姐!” “我说,我要出院!”以一不再重复,下床便整理物品。 她不能不能再在那个泥坑里耽搁下去。 她不能让妈妈伤心,她不愿做无脸的女妖怪。 再一次的,她穿上那双九块九买一送一的大红色塑料拖鞋,这一次,她穿得理直气壮:怕什么?陈以一!你的每一分钱,都是你正大光明干干净净挣回来的! 穷女怕什么?只要有尊严! ------------ 第十一章 只能我对你说不 “以一,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跑出医院了?你知道不道我有多担心?”好容易打通了以一的电话,牛浩明对着电话就是一阵怒吼。 很奇怪的,对面的女汉子陈以一一片沉默。 她被吓住了?不,好像是生气了才是真。 于是他赶紧解释:“对不起,我不是不来看你,我被媒体被我爸被那个孔贞贞缠的不可开交。我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嗯,我知道。”声音出奇的平静。 他长吁一口气。 然后,她说了一句令他特不平静的话:“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哈利路亚!一片绚烂的烟花在他头顶绽放,上帝笑容满面地向他伸出引渡之手,无数小天使在他身边用小鞭子,啊不,小金箭射着他。射,多么吉祥又喜庆的字眼! “怎么了?你没有时间还是不想见我?”对面的声音有点愠怒。 “啊!不不不!”他一巴掌挥走那些不怀好意的小天使,一面急急地辩解:“有有有,我有的是时间。在哪里见?” “鲁港街道沙县小吃。” “嗳?沙县小吃是什么个酒店?” “不是酒店,是一家小吃店,卖蒸饺等速食快餐,价美物廉。还有汤和甜食可以享有,适合快节奏中低收入的消费群体。”以一好脾气向他解释。亲,记住正宗沙县人开的小吃店哦! “什么?”他声音高八度:“要我牛二公子去那种脏兮兮没品位,到处都是农民工的地方?我不去!” “爱去不去!一个小时候后见!”她的好脾气戛然而止,冷冰冰来一句:“这次不见,永远不见!” “喂喂喂!”牛浩明对着电话哇哇大叫,耳畔只剩下一片忙音。 丫的,这女人竟然敢挂我电话,竟然敢威胁我!他气恼地将手机扔到一旁,就没女人像她这样难对付过! 像lisa刘,他用一个月就追上了床。 像angle,他用了一个星期就让她化成了一滩春水。 贞贞是世家女,自然不会轻易动她,可是交往了一个月以后,也让他吃尽了豆腐。 可只有这个陈以一,一个多月了,他到现在只吻了一下下,还换来两记火辣辣的大耳光! 他烦躁地踱起了步子,不见,爷我就是不见!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过了一刻钟:不见! 半小时:见还是不见? 四十五分钟:去见吧?只要最后追上她,过程曲折一点又有什么呢? 五十分钟,他想都没想,拿起外套,就冲下了楼。 正撞见来送补品的孔贞贞,他慌忙捂脸就逃。 在经过一番闯红灯超速超车等一系列惊险动作之后,他终于赶到了传说中的沙县小吃店。 店面很小,但还算干净,因为过了饭点,所以没有什么人。 一抬眼,就看见陈以一端坐在那里,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长袖衬衫,碎花小脚裤,长头发绑了个马尾,侧脸迎着光,十分的柔和秀丽。 他的心小小的颤抖一下,她是他见过的最秀丽的素颜女――明星什么的不知道,他也没有见过素颜的明星呀。 他笑嘻嘻地走进去,以一看见他,淡淡说一声:“你来啦!” 好兆头!她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笑容更灿烂了。 钱可通神!老爸说得没错: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兜得住! 他牛二少说得也没错:没有钱砸不倒的女人!你看,收了项链后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吧?所以玛丽莲梦露说:“谁送我最大的钻石,谁就是最爱我。” 他得意地将头发向脑后甩了一甩,向以一抛了个媚眼。 以一忍住狠狠扇他耳光的冲动,坐得格外端庄,妈妈说的没错,不要让坏男人有可乘之机与非分之想。 她先前对他的过激反应,让他那猪脑子误认为是“吊他胃口”,他满是精虫的脑子里说不定还残留着“打是情骂是爱”古老又腻味的观念。 她咳嗽一声,摆出一副面瘫的严肃表情:“牛董事,感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我受宠若惊受之有愧。” 卧槽!不扮演女汉子吊胃口,扮女学究玩深沉了? 他呆了呆,嬉皮笑脸道:“应该的,照顾甜心应该的。”说着,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 以一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继续说:“现在,到了表达我决心的时候了。” 哈利路亚!那无数光着身子的小天使又用小金箭射他了!天堂的大门已经向他打开了。 陈以一啊!陈以一,为什么你选择在沙县小吃店表白,为什么不在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间告白?大床一躺,直奔主题,多便捷,多环保!oh!抗芒,北鼻!用你的热情来融化我吧! 看着他一脸淫 贱的表情和眼里的黄色泡泡,以一的脸抽搐了,她决定不再对牛弹琴下去了,她掏出一封信端正地放在他面前。 搞什么?还写情书?牛浩明抓抓头皮,无奈道:“那个,没必要吧?不会有什么情诗艳词吧?” 陈以一脸彻底黑了,她把信“啪”地往桌上一扔,他清楚地看见了“辞职信”三个大字。 “辞职?你为什么要辞职?”他猛然跳了起来:“我对你不好吗?” 突然变大的声音让里间看电视的老板夫妻伸头张望,那一脸慈祥的中年妇人关切问道:“不要紧吧!陈大姑娘?” “不要紧,阿妈。”以一温和笑笑。 牛浩明压低声音,但压不下怒气,他撑着桌子用一种控制的姿态居高临下对着她,口气十分严峻:“我不准,不准你辞职!” 以一无惧地抬起头,双眸炯炯有神:“我意已决!” “你!”他伸出手握住她下巴,他真的生气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的自尊心一下膨胀一下缩小,一下让他飞升到云霄,一下跌落到谷底。 他加大力度,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你知道,只能我说不,永远轮不到你!” 他的神情难得严肃,平心而论,他是英俊的,以一的心头有一丝犹豫。 倏地,那个无脸女猛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拍了拍手掌,两个农民工模样的彪形大汉应声闪了进来。 这是怎么滴,要胖揍他? ------------ 第十二章 我用自尊秒杀你 这是怎么滴?要胖揍他? 牛浩明迅速将手收回,摆出一个自由搏击的姿势,哇哇叫道:“好啊!陈以一,难怪你要跑到市区外鸟不生蛋的小店里来,就是为了暗算本公子啊?” 陈以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骂了他一句“脑残”。 那两个大汉压根都不看他,低着头非常吃力地抬过一个大大的黑色帆布袋子:“轰”的一声放在牛浩明脚下。 其声音之响,让他吓得连搏击的姿势都忘记了怎么摆。 谁知两个大汉抬起头来对他憨憨一笑,然后背着手站在以一身后,一副誓死追随主公的模样。 “这――这是干什么?”他结结巴巴问道。 “你打开看看。”以一平静地说。 他狐疑地打开袋子:“哗”一声,许多银白色的一元硬币从袋子中倾泻而出。 “陈以一!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急又怒,不顾形象的大吼起来。 “牛董事,这些都是你各种各样的玫瑰花换回来的。”以一平静地看了看地上的硬币,然后再看着牛浩明抽搐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用金钱砸倒我。我不需要这些不干净的钱。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用我的自尊砸倒你。” 不,不是砸倒你,而是砸死你!她用眼神对他完成最后一次杀戮,一片血红的ko后,带着两个大汉往外走去。 牛浩明被那落地铿锵的话震地头昏脑涨,耳鸣眼花,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两男一女不搭的背影,大声疾呼:“他们是谁?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你丫真管得宽!可是以一还是回头:“他们是我工地上的工友。”她嫣然一笑:“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三个人消失在暮色中,每人手中拎着一盒炒饭,背影高大英武,但是――寒酸贫穷。 牛浩明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他弄不懂:为什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什么要拒绝一条捷径,宁愿和那些满身汗味粗俗的贩夫走卒混迹,都不愿意接受他这个翩翩贵公子? 他捧着头,以一的自尊化作一柄锋利的匕首,不仅击倒了他,还斩杀了他的自尊。 店主夫妇在里间目睹了一切,那慈祥的妇人递过一杯茶水,温和劝解:“小伙子,陈大姑娘是个好女子。追女孩子,要用心追。怎么可以走捷径?” 她胖胖的丈夫立刻接口道:“你要爱她呵护她,把她当做手心的宝,陪她走完一辈子。” 忽然门外喊:“老板,打包十份牛肉粉丝带走――” “来了――”夫妻二人抱歉对他笑笑,忙去招呼客人了。 牛浩明看不懂了:这样忙碌劳累,九月天还汗珠滚滚,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一件,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妇人伸出手为男人擦去汗珠,男人对她深情一笑。 牛浩明呆住了,他的眼神里从来没有“深情”这种成分,有的,或许真的就像以一说的“色 情”。 难道他真的错了?不,或许他没有。他计算了一下脚下的硬币分量,然后咧开嘴笑了:以一没有把项链还给他,他还是有机会的。 满血复活!他站起身,潇洒自若地走向门外。 “小伙子,你的一块钱――”妇人喊住他。 他回眸娇媚一笑:“不,是你的一块钱。”钻进跑车,绝尘而去。 夫妻俩不禁目瞪口呆起来:“我说老头子,这小伙子不会傻了吧?” 牛浩明真正傻了时候,是他最信任的好朋友薛宗泽将他最后的希望――钻石项链放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抓起那串项链,足足愣了有三分钟,然后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宗泽看一眼上面黏黏的东西,谨慎地说:“从气味和粘稠度分析,应该是牛肉酱。” “我说这是什么?不会是lisa退给我的吧?是lisa的是不是?”他尚不死心,想再确认一次。 “是陈以一退回来的,她还奉上了一大段精彩的内心独白,个人认为可以给失足少女做一次‘心灵鸡汤’。” 宗泽回忆起那一晚,穿着病号服,双眼闪闪发亮,神情激昂的陈以一,他的心又开始百转千回地复杂起来。 “她说什么?是不是觉得礼物太轻?我可以给她置业买房。”浩明站起身看着老朋友,笃定地说:“一定是觉得钱太少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情意,我这就去告诉她――” 宗泽一把拦住同伴,对他摇摇头:“别去了,浩明。她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大尊重是求婚,而不是企图拿金钱珠宝皮草什么的去租用那女人的青春!” 牛二少听得有点懵,他张大嘴巴看着双眼发亮的宗泽,半天再说:“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不是个钱能买到的女孩子。还有,她不是游戏人间型的,她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婚姻。” “婚――婚姻?”二少不由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我老爹发疯地要我娶孔贞贞,就算不是孔贞贞,也轮不上她一个前台女。她是疯了不成?她除了一张脸蛋,一副身材,还有什么?做什么麻雀变凤凰的梦?想不到她心这么大,她以为我是那种傻里吧唧――” 他忽然打住,因为他发觉好友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立刻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美芝好歹还有名校博士学位,又有相学家钦定的帮夫相――” 宗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和他说下去,于是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牛二少也生气了:“多少年的同学兼好友,怎么比不上一个女人?就算她是你未婚妻,她也只是个女人!每次都是因为美芝弄得不开心,她在美国一呆就是两年,你这样痴情有个屁用?” 宗泽一言不发地坐上车,心乱如麻,他承认刚刚生气了,但是是因为美芝吗?刚刚在他脑海里百转千回的,分明都是不同表情的陈以一: 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她鼓起腮帮子大吃特吃的样子;她蜷缩起来又惊又怕惹人怜爱的样子;她脸红害羞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好像融化在她那双微微吊起的清澈晶莹的大眼睛里,一如溺水的人,找不到方向和力气,他不由大声叫道:“停!” ------------ 第十三章 我在捉奸夫 司机立刻踩下刹车,关切回头:“怎么了?小泽?” 宗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没什么?汪师傅。” 老汪看看他落落寡欢的面孔,建议道:“小泽,不如我们去接那个大眼睛高个子的小姑娘,再吃一顿饭,我感觉你和她在一起比较开心。” 虽然意识到老汪说的是以一,可是他还是有意要推辞,他转过脸,讪讪道:“大眼睛高个子的小姑娘?你瞧,这满大街都是,找哪一个?” “就是那个皮肤黑黑的,眼睛有点翘翘的长得有点像明星的那个。小泽你忘记了?你和她在一起,一晚上笑得比一年笑得还多!” 他不由惊讶了,回头看老汪:“真的吗?” “可不是,笑得嘴角的酒窝都特别深。”老汪一边开车一边说:“小泽啊!我老汪在薛家开车也二十多年了,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那姑娘是个好姑娘,特别真特别纯,现如今这样的好女孩不多了哟!” 不知怎的,宗泽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比起美芝来如何?” “美芝?哪个美芝?”老汪从倒车镜看他一眼:“她不是和你分手了吗?” ?分手?宗泽一时噎住,竟然无话可说。 老汪见他不语,以为他伤心,于是开口安慰他:“小泽啊!你们分手了我才说啊!美芝那女子,眼睛里都藏着心计。分了好,分了好啊!” 眼睛里都藏着心计?他十九岁就认识她,还是毛头小伙子,根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她那么温柔那么聪明,每天陪着他教他学习教他做人,渐渐地他离不开她,她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女友。她―― “小泽,小泽!”老汪突然笑了起来:“快瞧!那个小黑美人――” 他顺着老汪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陈以一正叉着腰,站在一家奢饰品店玻璃橱窗前。 是看上了哪件最流行的单品了吗?她终于忍不住虚荣拜金了吗?他闭了闭眼睛,对老汪说:“开车!” 老汪怪失望地回了句:“不喊她一起吃饭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不语。 于是老汪边开车边摇头晃脑地叹息:“唉!也是,看那小黑美人好像也是个爱慕虚荣的主,所以趴在橱窗前眼巴巴地望着,望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砸了玻璃抢了就跑啊?” 不,不是!他记清楚地记得:车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看见她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 你见过哪个女人看上哪件衣服哪个皮包,会用那种如见杀父仇人的表情吗? 他心下立刻不安起来,吩咐道:“老汪,调头,赶紧调头。” 老汪无奈指一指前后的车辆:“刚刚你不早说停,现在好了,堵车了。” 他想都没想,赶紧跳下车,拔腿向前一条街道跑去。 还好,还好,他气喘吁吁地跑到dior店前,发现陈以一仍站在店门口――只不过由叉腰变成缩在门外角落处,但是双眼仍一动不动地望着店内。 看什么呢?他走上前也好奇地望了一眼,店内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子正在试穿新衣,周围一群店员正在殷切服侍。 羡慕吗?那个女子分明和以一差不多年纪,但是境遇千差万别。宗泽看了看她一身朴素的打扮,深色的运动衣的胳膊肘处分明已经磨得发白。 他不禁轻轻拍了拍她:“想要吗?我送你。” 以一应声回头,大眼睛里燃起熊熊的怒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改口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店内试衣服的少女听见外面有响声,转过头来张望,以一立刻将宗泽拖走,两个人贴住墙,尽可能减少体积,躲避那少女的目光。 一阵少女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孔,他的脸颊正紧紧贴着她那一头浓黑的秀发,她此刻正紧紧地压住他,他感到胸前一阵波涛汹涌的柔软,唔,好热????? “嘘!”以一竖起一根手指,向他做了一个警戒的姿势,那双微微挑起的大眼睛,妩媚中带着点威胁,他一时看呆了。 她见他不再说话,才离开他的怀抱,重新又侦察起店内来。 “你在做什么?”他终于确定她不是看衣服,而是看人了,是那个娇小的少女吗? “我在捉奸夫。”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呃――宗泽惊讶地看看那店内女子背影,顶多一米六的个头,皮肤还算白净,但身材略显臃肿,腰间脂肪明显,却要拼命将自己塞进一条鲜红色小腰身的裙子。 在店员协助下,那少女终于塞了进去,然后她兴高采烈地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付了款。 在她出门那一霎,以一赶紧抱住宗泽的头,抬起脸,和他做出亲昵的样子。 不,她不是吻他,她只是脸颊贴在他的脸颊上,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瞬间心跳加快起来。不由自主地,他揽住她柔韧而有力的腰,他的手他的脸颊他的全身都在发烧。 “卧槽!”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浓眉深锁,娇媚的面孔上燃起一片红云。 惊得他赶紧松开她,面红耳赤地又说了声对不起。 以一紧紧握住他的袖口道:“看见了吗?那是我女朋友梁甜甜。” 嗳?女朋友?她是百合?他震惊不已地看着她。 “她最近突然穿名牌,出入高级场所,我怀疑她被坏人引诱了。”以一关切地望着那名穿着鲜红短裙的少女,少女正拿着一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讲电话,笑得花枝乱颤。 宗泽看了看那少女,扁平的面孔,平淡而散乱的五官,浓妆之下,俗气又难看。他半开玩笑说:“不会的,我想应该没人会引诱她――” “砰!”他胸口中了不轻不重的一拳,让他以咳嗽代替了后面的话。 以一瞪着眼睛警告他:“别说我最好朋友的坏话。”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他有点高兴。 “她是我初中同学兼高中同学,我们都好多年的感情了,呀,她回头了――”她慌忙转过脸一头扎进宗泽的怀里,遮住自己的面孔。 蓦然,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第一次,他对突然而来的软玉温香不再推却,他将低下头将面孔埋进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中。 一辆黑色林肯轿车停在梁甜甜身边,她一猫腰钻了进去。 “哎呀!跟丢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以一懊恼无比地跺脚,鼓起腮帮,难得有点小女儿的娇态。 但是,紧跟着她就开始发狂地抓着自己一头浓密的头发,尖叫起来。 ------------ 第十四章 甜甜失身了? “我没车,丫的!我没车!”她叫得好不悲惨,头发被她抓得好不壮烈。 宗泽有点心疼,刚想说“我有车”,一辆黑色帕萨特就停在他们身边。 “小黑美人――上车!”老汪笑嘻嘻地探出头招呼。 “噢耶!”以一一看,是那天送她去吃饭的司机,不由得欢呼一声,跳上车。 宗泽叹口气也钻了进去。 “哎哎哎,你上来干什么?”以一推他。 “我能不能说这是我的车?”宗泽指一指车和自己,做了个口型:“我的。”这丫头,刚刚还把他亲热热甜蜜蜜地抱着做掩护,眼见着过了河就拆桥。 老汪回过头笑嘻嘻:“我证明,是小泽的车。小黑珍珠,嗝――”他特意拖长声调。 亲娘啊!她全想起来了!她面孔红白不定了好一会,半天反驳道:“我一点都不黑。” 宗泽看着她,眼神里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字。 她一时情急,立刻脱口而出:“我没被太阳晒过的地方可白了,不信你看!” 呀呀呀――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然后――薛宗泽捧腹大笑。 老汪忍住笑,憋到内伤。 而她,脸红到真皮层八度烧伤,低头不语。 宗泽好容易止住笑:“以一,你去哪里?” “追那辆车!”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投向那辆黑色林肯―― 嗳!车呢?丫的车丢了! “没关系,我看见那车向右拐弯了,汪师傅右拐。”宗泽嘱咐。 “呼!”以一这才松一口气,松懈地坐好。 果然,黑色林肯在路口处被红灯止住,可是以一离它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 眼看长达99秒的红灯就要结束,以一还落后梁甜甜几十辆车车身的距离。 “啊呀!快点!师傅不要跟丢了!” “好嘞!坐好了!”话音未落,老汪一个加速,车身一个漂亮的甩尾,将以一甩进了宗泽的怀里。 “呜――好痛――”她的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他下巴上,他好看的下巴上! 小时候她为了称霸校园,特地练了一个多学期的“铁头功”!看着他捂住下巴疼得眼泪都在眼底打滚的模样,她不禁又心疼又害怕:会不会下巴被撞瘪下去噢!? 想到这里,她连忙拽下他的手,着急地检查他下巴是不是撞了一个洞:“疼不疼?疼不疼?帮你吹吹――” 一阵幽香从她口中吹拂到他唇边,他呆呆地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少女,双眼闪闪发亮,红红的小嘴撅起―― 唔,他很想吻她―― “吱――”一个急刹车,以一的身体又向前倾去,宗泽赶紧将她抱住,牢牢搂在怀里。 以一惊魂未定之后,才发现自己第一次这样亲密地和一个陌生男人拥抱在一起(作者:刚刚在doir门口就抱过好不好?女主:丫的,刚刚我没反应过来好不好?作者:我知道你喜欢主动进攻!女主:铁头功―― 作者:……),吓得赶紧大力地将他向一边一推:“砰!”他的头撞在车窗玻璃上。 呜――他多灾多难的大头!他一手捂住下巴,一手捂住撞痛了的额头,苦笑着看着她。 她又闯祸了!“宗――宗先生,对――对不起!”她赶紧手忙脚乱地道歉。 “宗先生?”他挑起眉毛。 “那――那喊小泽?会不会显得太亲切了?”她不确定地问。 老汪从倒车镜里投过来一个“我再也忍不住”的表情,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小泽好,小泽不错,哈哈哈。” “闭嘴!”宗泽火冒三丈地喝道。 丫的敢凶我!她回瞪他,可是凶狠的目光投到他已经青紫的下巴和俨然丰满多了的额头上,立刻化为无比的歉疚。 她乖乖地爬到角落处坐好,又将如炬的目光投向前面的黑色林肯。 还好,没跟丢。 黑色林肯慢慢地减下速度,在一家健身中心前停下,老汪娴熟地让自己的车落后三个车身并隐藏在一辆中巴车后。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健身中心走出来,梁甜甜立刻迎上去,试图给那男子一个热情的拥抱,那男子却厌烦地推开了她,径自上了车。 梁甜甜一脸失落的表情,向四周张望了一眼,确定没熟人看见,才悻悻然上了前座。 宗泽的脸孔霎时间僵住了,再看一看以一:她的面孔媲美冰块,可是眼内却怒火熊熊。 原来!原来那个混蛋的目标是甜甜! 以一气得浑身颤抖起来:竟然不是她陈以一,而是梁甜甜! 她陈以一高大有力,能将他揍个半死,他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娇小清纯不谙世事的甜甜悄悄地吃进了肚子! 陈以一感觉浑身的血液向脑子里涌去,她立刻大声喊:“师傅,追!追上那个混蛋!” 宗泽却止住她:“浩明认识我这辆车。” 以一转过脸锋利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不屑鄙夷与厌恶,口中吐出几个字:“一丘之貉!”说罢,便推开车门,飞快地冲到街心拦了一辆出租车。 宗泽急忙下车辩解:“以一,我和他不是一种人!” 可是那辆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宗泽急忙拉下司机老汪,一踩油门,紧跟着以一而去。 光荣“下岗”的老汪燃起一根香烟,高兴地笑了:他相信,这个女孩会给小泽带来幸福,还有,一身伤痕,哈哈哈! 话说,出租车司机气势汹汹的陈以一吓一大跳,在她疯狂的催促声中委屈又默默追了好一会车,追到凤鸣山脚下,才敢开口道:“小姐,这别墅区在山顶,又是私家马路,我上不去。” “你停在山脚下,我自己走上去。”以一跳下车,朝山顶狂奔而去。 “喂――小姐,车钱!”他愣了一会,鼓起勇气拍着车窗大喊。 “师傅,师傅,我有――”紧跟而上的宗泽赶紧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司机,可是就一转眼的功夫,陈以一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 风一样的女汉子啊! 他环顾一下四周,嗳?他家别墅就在山顶上,难道浩明那家伙竟然将那扁平脸女人带到他家别墅来? 妈妈最喜欢的从乌兹别克进口,每平方英寸一万针雪白的羊毛地毯!他最心爱的明代红木大床!美芝的全套芭比娃娃!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可以随时刮起十二级台风的女汉子陈以一! 他内心哀鸣,赶紧踩着油门追上去! ------------ 第十五章 聚会?泳池 ?大妞 以一下车后 ,竟然发现自己激怒之中丢掉了一只鞋,索性脱掉另一只,继续向山顶上狂奔而去。 一边奔跑,内心的火焰一边熊熊燃烧着:牛浩明!今天我一定要打得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你!你竟然招惹我最好的姐妹梁甜甜? 以一心都被揪起了,她一扬头,大声说:“不,绝对不能原谅!” 一架黑色商务车在她身边停住,她立刻戒备地转身。 车窗打开,宗泽着急地伸出头来:“以一,听我解释!” “解释你妹!你是那个种马的狗腿!”以一呼呼喘气,转身继续往前跑。 薛宗泽看着她光着脚跑在马路上,薄薄的肉色丝袜已经磨破,脚后跟有一点血色,他有点心疼,不禁将车横过来将她拦住:“走路上去还要四十分钟,我载你上去。” 以一抬头看他:那清澈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浑浊,他是个清俊的男人,也是个难得的干净清爽的男人。 可他是牛浩明的狗腿,以一下意识地排斥他。 宗泽急了,他已经看到她的脚趾在流血,他指一指暗下来的天色,关切道:“天快黑了。” 果然,太阳已经坠下了大半个身体,西天一片红彤彤,淡金色的阳光和山间的薄雾笼罩在一起,确实美不胜收。 可是以一知道,片刻之后,这光芒就会黯淡下去,整条山路便会隐藏在黑暗之中。 宗泽见她的神色有些松动,立刻又加一句:“会有蛇。” 这三个字刚一出口,以一立刻打开车门钻了进来,一双大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车窗外。 还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宗泽笑了起来,怜爱地看她一眼,问道:“热坏了吧?来,这里有饮料。”说着,指一指车载冰箱。 经他一提醒,以一才觉得又热又渴,连上下颚都黏在一起,她小心地选了一瓶易拉罐装的可乐,打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不小心打了个小小的嗝。 哎呀,她赶紧捂住嘴巴,可是已经迟了,宗泽转过脸来对她笑了一下:“喝可乐痛痛快快地打嗝是一种享受呢。” 以一脸红了一红,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同冬日暖阳一样的笑脸,不禁奇怪:这样一个清爽的男人,怎么和那样的种马混在一起? 见她的防备渐渐放低,宗泽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要追浩明的车?” “我要杀了牛浩明那个混蛋的!”以一给“混蛋”两个字加了重音,并将那只空了的易拉罐捏的嘎嘎作响。 宗泽心猛然一跳,像是漏了一拍,来不及对她的神力膜拜,他立刻转过头盯着她:“他怎么了你?” 以一一听这话立刻炸了起来:“他敢!他把我好朋友怎么了!他??????他?????”她又气又急,拿不出什么话来痛骂那匹种马,只得拍打着车窗道:“你开快点,我要当面质问他对不对甜甜负责!” 薛宗泽不敢再多问,将一部中档车当做跑车来开,十五分钟的车程四分钟便开到了山顶。 哗!山上这是开派对还是怎么滴?只见十多辆名车溜溜地排成一排,雕花大铁门前门口几个保安模样的大汉正在巡逻预警。 眼见穿着寒酸的以一从区区一辆帕萨特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就要往里闯,一个大汉立刻走上前呵斥她。 薛宗泽走下车,轻轻对保安做了个手势,他立刻毕恭毕敬地将以一放了进去。 另一个大汉走上前帮宗泽泊车,嗫嚅道:“少爷,您说这套房子借给牛二少两个月,我们也没有办法。” 宗泽点点头,他眼里有隐约的怒气,正想说什么?听见大屋内传来一阵喧哗声。他急忙抬眼,只见陈以一推倒门口穿白色制服的女佣,一头就冲进了屋。 风一样的女汉子再次消失在他视野里,他心神不宁地匆匆穿过草坪向里走,刚一进门,几个穿着暴 露的美女就贴上身,挽着他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贴上他的面颊。 他尽量不失风度地躲避着,轻轻地推开她们:“对不起,我来找人的。” “找人?都是来找人的。你找哪一个呀?”一个穿着粉红色比基尼的红发少女轻佻地靠在他胳膊上娇笑道。 “是呀,泳池派对已经结束了。公子们带着大妞都进房了。诺,我们姐妹三个是特地留下来伺候迟到的。”一个着黑色低 胸紧身衣的少女举着酒杯贴上他胸膛:“公子呀,迟到了罚酒三杯哦――” 这个牛浩明!感情把他家里当成了淫 窟!他气得雪白的面皮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成漆黑一片,他握拳低吼一声:“滚!” 三个大妞被吓得酒也洒了,人也呆了,还是最后一个短发少女反应过来,连拖带拽把那两个拉走了。 宗泽头顶的火气沸腾了好一会,然后才想起来:陈以一! 他扶起刚刚被以一推倒在地的白制服女佣:不是他家的娥姐,想想也是,娥姐怎么会容许这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在家里公然淫 乐? 他低声喝问:“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子呢?” 女佣被他盛怒的样子吓住了,战战兢兢地说:“不,不知道――”继而想起什么?“你去泳池边,这次聚会都在泳池边找大妞的――” 宗泽没再听下去,拔腿就向屋后的泳池跑去,他撞到了明代的红木摆桌,上面一只官窑青瓷瓶跌落下来,滚在地摊上,他没来得及检查是否有碎裂。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神啊!千万别让以一当做所谓的“大妞”给拉进去! 近了!近了! 看见了! 碧波荡漾的泳池边有一男两女黏在一起,那男子年纪并不大,宗泽认出那是某女星的丈夫,正压在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少女身上,那少女有一身蜜色的肌肤,裸 露在外的紧致的大腿正乱踢着,像是承受着极大的屈 辱。 另一位穿着白色高腰泳装的少女吃吃笑着按住蜜色少女,遮住她的脸孔。 “嗡”的一声,宗泽感觉浑身的血向大脑冲去,继而手脚冰冷。他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几步飞奔过去,大喊一声:“放开那女孩!” ------------ 第十六章 欲 望爆发前 他一把抓起了那个女星丈夫,那男人本想大声咒骂,但一看清拎着他的人是谁,立刻眉眼弯弯笑起来:“薛公子——” 然后那男人像领悟了什么?将原本压在身下的蜜色少女拽起推到宗泽怀里:“薛公子请——” 宗泽忙接住怀中那个醉醺醺的少女:唔,不是以一。他失望地将少女推到女星丈夫的怀里。 女星丈夫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刚刚来时,看见一个黑黑的大妞被几个女孩子拖着,拖上二楼了——” 宗泽一把握住他手,厉声道:“你确定?穿什么衣服?” 那男人痛得龇牙咧嘴:“好土好土的运动服,光着脚,是不是?” 宗泽来不及回答,他赶紧直冲上二楼,一扇扇门都紧闭着,他不知道以一被关在哪间屋子,正在被怎么样凌 辱着。 他绝望地捶打着一间房门,他知道自己家的门都是特别加固特别加锁的,可以抵挡住十个成年人同时撞击。 他的拳头落在厚厚的皮制门板上,经过特别降噪隔音的墙壁传不进一点声响。 一只雪白的手拍了拍他,他抬眼看,是刚刚楼下试图投怀的少女之一,此刻她套上一件米白色风衣,遮去了几分风尘气。 她对二楼最西边的房屋努了努嘴巴,低声说:“刚刚被拖去那里了。” 是二楼的起居室,他怎么没有想到起居室也可以—— 他立刻拔腿飞奔过去—— 以一!坚持住!以一! 起居室的门并没有上锁,他猛地一推,大门应声而开,他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几个艳妆女子正围着一个蜜色肌肤的少女席地而坐,那少女长手长脚静静地趴在雪白的地毯上,长卷发倾斜一地,光着的两只脚还在微微渗着血。 是陈以一,错不了! 一个艳女见宗泽闯进来,吓了一大跳,立刻起身:“还没有打扮好——咦,不是牛二少——” “滚!都给我滚!”宗泽语气降到冰点,锋利的眼神投向那几个不明状况的艳装女子。 “可是她衣服还没有穿好——”是的,陈以一几乎是半 裸地趴在地毯上,身上只罩着一件乳白色的衬衫。 难道她已经被——?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脚底,眼睛却血红一片,用力大吼了一声:“滚!” 艳妆女子们将手中的镂空黑纱短裙﹑兔子耳朵等等乱七八糟的道具扔到地上,尖叫着逃出了起居室,有个还特别礼貌地为他掩上门。 宗泽咒骂一声,将那些脏东西踢得远远的,回过头再看趴在地上的以一时,脸孔却涨得通红。 她呈s型伏在地摊上,衬衫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崩开,蜜色饱满的胸 部现出了深深的v字,他赶紧调转眼睛不敢去看。 一股奢靡沉醉的浓香扑面而来。 奇怪,一向花粉过敏的以一轻轻打了个喷嚏,幽幽地转醒过来。唔,好热,这浓香像是一只湿滑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她眼前的景物模糊了。 她撑一撑手臂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不知道去了哪里,又软绵绵地摔到地毯上。 宗泽赶紧伸出胳膊扶住她,唔,想不到这个书生气的男人还有一身肌肉,她软绵绵地看他一眼,这如丝的媚眼,让宗泽看得胆战心惊。 “嗯——不要——不要——” “哦——好舒服——” 女人销 魂的呻 吟传进两人的耳朵,宗泽面红耳赤赶紧松开以一,去找那声音的源头,却发现不过是一架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播放着限级制影片,他走过去关闭电源,耳边却清晰传来以一的娇声: “唔,好痛哦——你摔痛我了呀——” 她忽然捂住嘴巴,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这样柔媚娇气? 不仅是她,薛宗泽也呆住了:她竟然可以有这样柔媚诱惑的一面,平日那豪放的女汉子不去了哪里? 那股沉醉的浓香又飘过来,以一深深吸一口,感觉整个身体都漂浮起来,嘴巴有点干燥,心跳得好快,眼前有点模糊,胳膊和双腿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向眼前的男人伸出手,不由自主就放软了声音:“扶我一下嘛!” 莺声娇语让他无法拒绝,他伸出手扶她起来,可是她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一团轻絮似的贴在他身上。 哦!老天,她真美! 尖尖的瓜子脸惹人怜爱,一双微微上翘的水灵灵大眼睛,此刻正充满柔情蜜意地望着他,更要命的是,她还伸出了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双唇。 他分明感觉一股热气从下腹升起,他慌忙想拉开她一点距离。 可是她却嘟哝道:“好渴!想喝水——”话音未落,她便吻上他的双唇。 那么柔软芳香的唇舌覆上他的,那少女紧致饱满的身躯紧贴他的,那阵阵幽香缠绕着他,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薛宗泽!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他冷静地命令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怀里的美人儿,可是那美人儿却如灵蛇一般紧紧缠住他,撬开他的双唇,吮吸着他的——口水。 是的,口水!他哭笑不得起来:她在做什么? “嗯——好渴——好渴——”以一一边吻,一边呻 吟,她只觉得浑身如同火烧水煮,一股股热力从心底升起传到四肢百骸,她一边挣扎着一边抱紧眼前这个不明物体,仿佛只有抱紧他,才能一解心中的饥 渴。 挣扎间,她褪去了衬衫,只着白色内衣的上半身柔美得像一尊雕塑,紧贴着他的前胸,摩擦着,纠缠着。 唔,他为什么要遮着这层布?以一觉得奇怪,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掀开那层布。 宗泽倒吸一口冷气,他猛然抓住那双手,低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你不热——热嘛?”她吃力的睁大眼睛,星眸朦胧,闪着一层雾气,让他看得呆了。 他想顺着她娇媚的脸蛋望下去,却硬生生打住,不用看,他也感觉到她饱满的胸 部,那柔软的感觉让他的下腹一下沸腾了。 “咦——这突然硬起来的是——什么——?”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摸,却摸到一片灼热。 ------------ 第十七章 一夜疯狂 轰! 他感觉自己理智的大楼坍塌了!活了二十七岁,他从来没有被女人这样调戏过,引诱过,而且还是这样火辣娇美的女孩子! 他放下她,压住她,哑着嗓子道:“以一,是你先引诱我的!”说罢,便狠狠吻住她的双唇。 这个吻,和以一方才索水的吻大相径庭,双唇紧贴,舌尖纠缠,她只觉得心头的那把火忽然燎原,烧得她整个人都意识模糊起来。 她半闭着眼睛,轻声问道:“唔――你要做什么?” 他吻上她光滑细腻的颈部,挑开她的束缚,惊喜地发现,她没有被太阳亲吻过的地方,果然白得如同百合一般,芳香柔嫩。 他低头吻上她含苞待放的粉色蓓 蕾,一阵战栗感让她轻哼出声,她断断续续地继续追问:“你――你――要做什么?” 他用舌尖挑逗着她的蓓 蕾,含糊不清道:“做你想做的事情。” 唔――,她想做什么事情?她的思想模糊起来,口中呢喃着:“唔――好热,好热――” “我这就帮你解热――”他褪下她最后的防备,她就像是等待祭祀的羔羊,无力地躺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那样纯洁那样无辜,仿佛地毯都呵护地捧着她。 宗泽有一秒钟的犹豫,看着她蜜色的花瓣般的脸蛋:这样一个美少女,只见过几次面,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可是?她这样毫不知羞地赤 裸 地躺在这里,她是专门来取悦牛浩明的吗?还是像浩明说的那样,所有的清高只不过是吊胃口罢了? 以一感觉到亲吻停止了,爱抚停止了,不禁又焦躁起来,睁开雾气弥漫的大眼睛,呻 吟道:“好热――快来帮我――” 一股怒气从宗泽的心底升起:还怜香惜玉干什么?她已经自甘堕落了!薛宗泽,她就样的女人,一切不过是她的套路和招数而已! 不再犹豫,他俯下身去,向她冲刺而去。 !!! 意外的疼痛让以一哭叫起来,她扭动着身体,哭喊着:“快出来,你在做什么――呜呜――” 意外的紧窄也让他浑身细胞爆炸了,她竟然是个处 女! 他从未有过这样奇特的感受! 像从未经历过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他无法自制,紧紧拥着身下的女孩,一遍遍地轻吻着她,吻去她的泪水,吻去她的疼痛,小心翼翼温柔地律动起来,任凭无力的捶打和尖利的指甲落在他的身上。 一抹处子红伴着以一哽咽的哭泣,落在雪白的地毯上。 陈以一,这朵又香又艳的带刺玫瑰,就这样被他摘下了。 ?????? 他愣愣地拥着因疲倦和哭泣而沉沉睡去的女孩,她蜜色的瓜子脸上满是泪痕,眼泪还挂在浓密的睫毛上,那么美丽那么惹人怜爱,他不知道究竟是她诱惑了他,还是他强迫了她。 他浓眉不展,蹑手蹑脚爬起来,想穿上衬衫,却发现自己的衬衫被她压在身下,上面沾染了处子的印证。 他苦笑一下,抓了一把头发:端庄贤淑的未婚妻不是处 女,一个霸气又魅惑的出轨对象倒是处 女,生活真他妈的扣人心弦,简直让人无力吐槽! 他就这样光着上身走到起居室外的阳台上,秋意正浓,夜晚的风开始有了些许凉意,迎面吹来,让他滚烫的身体渐渐的冷却下来。 四周响起了车引擎的轰鸣,一个个妆残粉褪的大妞们扭动着蛇般的腰肢,斜倚在公子们的怀里,娇笑着钻进一辆辆豪车中。 一辆辆豪车带着欲 望无穷的男男女女,绝尘而去,驶向山下。 那里红尘滚滚,灯更红酒更烈,女人的奢求更容易换成实物,男人的欲望更容易满足。 他开始觉得他们脏,现在呢?他自己是不是和这些人是一样的人? 他该怎么对她负责?他能不能对她负责? 夜空沉寂无声,一颗颗星星宛若钻石钉在丝绒般的天幕上,他长长叹一口气。 倏地,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是你把她睡了。” 他猛然转头,隔壁阳台上站着一个鲜红短裙的少女,扁平脸――这不是以一最好的朋友――什么甜甜吗? 他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梁甜甜飞快地打量一下他的尊容:头发散乱,精赤的胸膛上满是牙印和指甲印,她顿悟道:“居然是你把她睡了!” 语气中的赤 裸 裸的快意和阴森之情让薛宗泽打了个寒噤,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甜甜阴阴一笑,飞快地跑走了。 宗泽大惊,他赶紧想打开门走出起居室,捉住她不让她胡乱说话,可是大门却紧紧地从外面被锁上了。 他更加地惶急,不免大喊:“来人!来人!” 突然的大喊惊醒了躺在地上的陈以一:“唔――好痛――” 下体传来的隐隐疼痛让她险些叫出声来,头也痛得厉害,身上感觉到寒意,她半闭着眼睛想拽一把被子,却意外地摸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 轰――她的睡意与疼痛全部飞到九霄云外,她立刻睁大眼睛尖叫起来:“天杀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落到站在门前上身赤 裸的宗泽身上,立刻捂住自己赤 裸的身体,面红耳赤起来:“别――别看我――” 唔,不对,自己身下的这件男式衬衫是谁的?下摆还沾着血迹。 种种线索在她发涨发晕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她――她――她被他―― 不会啊!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凭借自己矫健的身手,怎么会对强 暴 没有丝毫的反抗?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五官因为快速变化的表情而呈轻微痉挛的抽动着,宗泽吓住了,他赶紧走上去握住她的肩膀:“以一,以一,你怎么了?” 他身上的指甲痕,还有肩头的咬痕,她分明反抗过的! 卧槽!自己什么时候像个娘们一样又抓又咬了?陈以一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怨咒,然后才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 她,女汉子陈以一,被白净清俊看似干净无害的宗泽那什么了! 居然不是色心四溢对她垂涎已久的禽兽牛浩明,而是他! ------------ 第十八章 算是被捉奸吗? 她怒火中烧,使出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了鲜血。 以一感觉自己的手掌隐隐作痛,可是她仍然觉得不够狠不够辣不解恨,她夹紧双腿,一手捂住胸 部,一手在地上摸索着可攻击的物品。 “对不起!”他嗫嚅道:“我不知道你是――”他愧疚地看着滴落在衬衫上地毯上的刺眼的处 子红。 “因为我是处 女你就道歉,如果我不是,你是不是要理直气壮地拍拍屁股走人?”她气得脸连身体都忘记了遮掩,双手卡住他脖子,双眸因为愤怒而格外闪烁。 虽然被大力卡住颈脖,但是薛宗泽不得不承认,她的皮肤是如此细腻光滑,即使是生气,她也有种野性的美。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吵嚷声,他赶紧挣脱她将她遮掩在身后,而以一也慌忙穿上衬衫,然后遍地找着她的小裤裤。 “禽兽!”她低骂一声,语气中是百分百的厌恶。 他背后一凛,想回头解释,可是大门打开了―― 他最不想见最怕面对的两个人站在门口,他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 牛浩明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他听了报告不确信地来确认,他不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会在有心爱未婚妻的前提下,抢了他近期来最心心念念的甜心陈以一! 可是眼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相信:两个人半 裸着紧贴在一起,薛宗泽像恶狗护食一样死死地将她掩护在身后! 浩明霎时觉得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原来男人的友情可以这样特么的凉薄!一本正经的薛宗泽可以这样不堪! 原本清高的陈以一也可以这样恬不知耻的投怀送抱,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就迫不及待地干了起来! 他感觉眼前白雾忍不住凝聚成水滴滴落下来,他擦擦眼睛,无言地走了,走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脸上濡湿一片,原来自己哭了―― 为陈以一?不,自己并没有深爱她。 为薛宗泽?都怪自己太过看重与他的友情! 还是为了凉薄的人性? 立在一楼大厅翘首以待的梁甜甜见牛二少恍惚如此,立刻飞身上前,送温暖送祝福:“二少――” “滚!”牛二少忽然发作,将所有怒气集中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都是你这个丑八怪多事――” 他突然停住了:是,丑女是有错,可是他没有错吗? 他望一望被弄得一片狼藉的薛宅,这是宗泽母亲的别墅,每年都会来此地住上三五个月,图个清静,可是自己却在这里大开泳池派对,引诱陈以一上钩,自己就对了吗? 想到宗泽母亲,他不禁寒颤了,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铁娘子,她―― 此刻,站在薛宗泽面前,他最怕见的第二个人就是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女人,她虎虎生威地走上前去:“啪”响亮地给了薛宗泽一记耳光:“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嗳?他妈?他妈 的年纪不大啊!难道从小就坏的早?可是这虎背熊腰的样子,也不像能生得出来宗泽这样看似文弱的小书生啊?以一一边扣衬衫纽扣,一边想。 宗泽被打得沉默不语,那“虎妈”第二记耳光便正气凛然地向以一奔来。 想也没想的,以一单手隔开了那飞来的熊掌,这“虎妈”身高至少一米七五,体重至少八十公斤,被她拍那么一下下,不是开玩笑的。 “虎妈”显然没有意料到以一的动作这么快,力气这么大,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才站住:“你竟然敢还手?” “为什么不还手?你教育你的仔,他是你生你养的,你打他天经地义。 我又没有喝你一口奶吃你一口饭,凭什么给你打?”她一边翻着白眼抢白“虎妈”,一边继续找她的小裤裤。 “我不是他妈!”虎女急急辩解,她这才发现站起身的陈以一竟然是下身赤着,用一块桌布勉强遮着羞,她不禁吼起来:“快把桌布拿下来,你这脏女人别弄脏了我们家的东西!” 卧槽!不是他妈还这样嚣张,要是他妈还不知道他妈 的怎么嚣张!陈以一霎时火大起来: “你既然不是这死男人是妈,那你是这男人的什么?老婆?还是未婚妻?还是情人?瞧你一把年纪,做他奶妈差不多!既然是他奶妈,也只能管管他吃奶的年岁,大不了你胸大奶水多,让他吃到六岁,你顺便管管他穿开裆裤外加尿床!没必要梦 遗睡女人也要管吧!您有哪门子资格做出一副捉奸在床义愤填膺的模样?奶妈!您太多事了!” 当当当――头顶一架华丽丽的播音747飞过―― 薛宗泽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陈以一,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空荡荡的男式衬衫,下身裹着白色镂空坠流苏的桌布,表情坚毅斗志昂扬,好一副不可屈辱胜不骄败不馁的响当当的革命女战士的模样! 她居然敢和娥姐对峙哎!娥姐哎!他不禁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虎女,不,娥姐,显然也被这一番夹枪夹棒的话噎得脸色发白,在破口大骂以求雪耻和维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威严形象的天平上权衡了许久,她选择了折中的方法:“你承认,你引 诱了我们家少爷。” 去你奶妈的神经病,她引诱他?图什么?图钱?他宗泽不过是淫少的狗腿子,她有美国心情引诱他不如直接引 诱淫 少去。图快感?尼玛,她根本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贞操! 有木有这么背的!陈以一气得一句话都说出不来,只能涨红了脸,眼睛凸得媲美她爸爸鱼缸里的“肿眼泡”,张大嘴巴“呼呼”喘气地看着虎女奶妈。 娥姐见自己如此平淡的攻势居然出其不意的大捷,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是你引诱了我们家少爷,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荡 妇!别指望我们阿泽会给钱给你,你这种不值钱的淫 娃――” 师可忍,叔不可忍,姐更不能忍,老娘再也不忍! 陈以一瞬间暴起,不知哪里来的神力,轰一声就举起了身边的一张紫檀木椅子,要往那十三点二百五奶妈身上砸去!砸死她!砸瘪她那一对下垂到腹部的那什么?要她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不成奶妈! 要出人命了! ------------ 第十九章 人神共愤的辛苦钱 出人命了! 宗泽赶紧站起身来抓住以一的双手:“以一,她毕竟是长辈!” “去特么的长辈,姐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长辈,像这样不要脸的长辈,尊重她个毛线!”她怒气冲冲地举着沉重的紫檀木椅子,肩膀架着宗泽的胳膊,不免觉得吃力,于是瞪着他:“你让不让?” 一边是暴力“新欢”,一边是养育他十几年的奶妈,宗泽内心呼喊挣扎,但看一眼“奶妈”一脸苍白,胖大的身躯簌簌发抖的可怜模样,他心软了:老人家! 他双臂用力夺过以一手中的凶器,低声说:“以一,都是我的错!” 他一边说,一边将黏在椅子腿上的以一白色小裤裤物归原主。 你帮她!你最终还是帮那个胸大奶水多的奶妈!虽然你吃过她的奶,但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啊!而且你特么的明明刚刚吃过我的―― 陈以一,拜托你懂点事好不好?人家的xx有生命的源泉,滋养了他的生命。你的有什么?你没货好不好?君不见,献乳喂孤儿的少妇受表彰得嘉奖,而私下给领导干部喂奶的妙龄女女们都一个个千人指万人骂? “不,少爷,是她――”娥姐见少爷自责伤心,不由得心痛起来,她刚想安慰他并将所有脏水喷到陈以一头上时,被以一凌厉冰冷的眼神k.o了。 气愤,愤怒,怒火燎原什么的已经弱爆了!怒道极点的反应是平静! 以一接过小裤裤,从贴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扔到薛宗泽脸上,尽可能地倨傲地说:“宗少爷,这是本姑娘给你的辛苦钱!” 一霎那间,薛宗泽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他正在飞快地思索着,该不该骂草泥马,可是陈以一已经比他思想更快地跑出门去。 他的脸上,只留下了蛋疼的表情:他分明看见以一是跛着步子跑出去的,她的大腿根部,还留着血迹―― 在他还没有为她负责的时候,她就主动地不要他负责! 她刚刚的眼神是怎么了?那种受伤了的野兽仇恨防备绝望而又凶狠的眼神,看得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蛋疼的表情转为心疼的表情,他无力地坐在地毯上,双手抱着头。 “小泽少爷,地上有血!”娥姐一边咋呼,一边要扶起他:“你瞧你满身的伤痕,那个野丫头真够疯的!” “别碰我!娥姐!”他避开她关心却添乱的熊掌,无力道:“这血,不是我的,是以一的。” 刚刚那个野丫头的?她是处――处 女?娥姐震惊了:“居然还有大姑娘干这事的!真是恬不知耻!” 宗泽抬起头愤怒地看着她:“娥姐!我不许你侮辱以一!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她是一块璞玉!” 璞玉!刚刚那个毫无女孩样子的女疯子!娥姐心中一边不齿,一边将沾染了血迹的地毯折起以做他用,却意外地看见一滴晶亮的眼泪从宗泽的眼眶中滑落。 他爱上了她?乖乖隆地洞!要是那个女疯子做了薛家少奶奶,还有她忠肝义胆的娥姐的日子过吗? 于是,娥姐清清嗓子说:“泽少爷,您忘记美芝小姐了吗?” 宗泽茫然抬起头:啥?美芝? 陈以一一口气跑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来,宗泽压根没有追上来,这时候羞辱与委屈才排山倒海地将她给吞没,她抱着胳膊蜷缩着身体,蹲下来痛哭起来。 噢!她不是不在乎!你见过哪个女孩子不在乎自己宝贵的第一次?她连浪漫的恋爱女神的脸长得是圆是扁像鸭蛋还是像钻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失去了第一次! 她发誓她是再纯洁再正经不过的好姑娘!虽然长了张略显妩媚的脸蛋,可是她已经用言谈举止到灵魂内在向大家证明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了! 为什么还会失身?为什么还会被觊觎?为什么是宗泽!? 一把温柔的的女声打断她的嚎啕大哭:“小姑娘,你还好吧?”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让陈以一不禁抬起头来。 美女!一个真正绝世的大美女!虽然夜色浓重,可是陈以一还是凭借她如炬的目光判断出眼前的女人是个不可多见的大美女:那一双眼睛犹如钻石般熠熠发光,连星星都失去了光彩。 以一愣愣地说不了话。 那美女见她呆呆傻傻到如此境地,又见她这一身狼狈的打扮,于是叹口气:“要不要我帮你?” 不知怎的,以一觉得她叹气也像唱歌,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美女将身上的一件极薄极暖的羊毛大披肩披在以一身上,轻轻说:“我出来散步,什么也没带,你且等等我,我这就去叫人。”说罢,她渐渐走远。 夜色中,那美女的身段不要说在东方,简直是世界一流,连一向被夸为好身材的陈以一在她面前都面红耳赤起来。 不一会,一辆奔驰600停在陈以一面前,一个穿黑西服的年轻女子为以一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姑娘请上车,我是我们家小姐派来的。” 如果说是以前,陈以一还会有所怀疑有所推辞,可是现在,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那黑西服女子沉默地递给了以一一只纸袋,里面装着衣服,鞋袜还有若干现钞。 以一直觉抬头:“你家小姐姓宗吗?” “不,她姓沈。” 唔,只要不是姓宗的混蛋就好,她一边想,一边穿起了衣服,但是钱,她悄悄地将它们放在后座上。 她是很爱钱,没错,但是女子爱钱,取之有道。接受别人的赠衣赠护送赠关心,她已经觉得够温暖了,她不想太过市侩太过功利。 她在闹市区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仍然拎着那叫宗泽的混球的衬衫,衬衫的下摆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眼恶心,她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凌晨一点的风是那样的凉,带着秋的萧瑟与凉薄,吹得她瑟瑟发抖起来,她披上美女的大披肩,望着人烟稀少的街道,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 第二十章 这还不算绝境 陈以一的少女之身就在今夜结束。 但是陈以一的五星级酒店前台的工作在这之前一星期就已经结束!这恰恰意味着她无处可住! 这几天她一直到处借宿:睡工地,睡打工的餐馆的储藏间,睡装货的大货车上??????总之,在哪里打零工,就在哪里吃和睡。 但是现在,她去哪里呢?她这两天为了跟踪梁甜甜没有打工,而甜甜仍然住在酒店的宿舍里。 她为难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比住更窘迫的是吃,此刻她肚子饿得连嗝都打不出来了。 她深深感觉,胃已经变成了两张黏在一起的纸板! 饿!天空上的月亮像是蛋糕,圆圆白白的;街边的路灯像是油条,昏昏黄黄的;脚下的路是芝麻糖,上面还沾着一点点的白糖;路边的花圃里的泥巴,是巧克力酱?????? 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手脚发软,天旋地转—— 终于,女汉子陈以一,在经历失身﹑受辱﹑动怒﹑吵架﹑发足狂奔﹑大哭等等一系列伤神伤身的大动作都安然无恙之后,被小小的饥饿给打倒了。 她不争气地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在昏倒之前,她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倒向一家小吃店的方向—— 神啊!求您让小吃店老板明天一开门就发现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倒在他家门前,大发善心地送她一顿饱饱的早餐吧! 唔,好香!好香!比身体更早醒的是鼻子,比鼻子更早醒的是胃,她在诱人香气的吸引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哇!一大海碗面条!还有三个荷包蛋! 想也没想的,陈以一一个饿虎扑羊,抱着大海碗狂吃起来。 正常人在苏醒以后不是要先看看周围环境吗? 看什么呀?在饿死和被害死被毒死中选择,你选择哪个? 反正她陈以一坚定不移不会选择“饿死”,那是最凄惨最不人道的死法。 死刑犯在执行死刑之前,还给一顿饱餐呢! 在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之后,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大脑才做出反应:唔,这面条摆了一段时间了。虽然尚有余温,但是面条分明已经发胀了。 她打量着四周,非常简洁的小两室一厅,不过六十平方,纯白色,连被褥和窗帘都是乳白色,谁这么恶俗,把家整得像个医院? 她悄悄下床,走向另一间房间,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对着电脑双目圆睁,十指如飞敲击着键盘。 以一不禁惊呼一声:“老师!” 那女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呵斥道:“别打扰我写作!给我滚回床上去!”镜片后的通红的眼睛冒出两道白刷刷愤怒的闪电! 呜哇!这还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非凡的高中语文老师林老师吗? 以一吓得赶紧乖乖躺回床上,抓起一本语文书,试图重温高中经典。 约莫一个多小时之后,林老师才施施然走过来,长发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眉清目秀,举止文雅,手里捧着一杯香茗,微笑着放到以一身边。 “林老师——”以一怯怯开口,她怀疑看见那个眼睛冒着红叉叉的林老师是个梦境。 “叫如玉姐!”呜,红叉叉又出现了!“你搞什么东西?大半夜的挺尸挺在街心马路上,要不是我开车从那边过,你被谁碾压死了或者卖到青楼做妓 女都不知道!” 老湿,您穿越了吧!现在是天朝2013年,木有青楼,而且妓 女有个文雅的名字,叫“性 工作者”。 以一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自己曾经的偶像林老师,哦不,如玉姐。 “说!你丫怎么回事?是被哪个男人打劫了?还是打劫哪个男人未遂?”如玉一只纤纤玉手已经伸过来:“啪”给她的头留下一记重重的爆栗。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以一终于知道自己撼天震地的女汉子性格源于哪里了。 本着尊师重道的精神,陈以一不敢对老湿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昨天悲催遭遇说了一遍,说到激愤之处,不禁又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起来:“如玉姐,你说那个死奶妈可恶不?我特么的真想抽死她!” 林如玉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她真想打开陈以一的头塞进一点智商或者常识,好让这个二货前学生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被下了迷 药了你知道不?有人故意要算计你你知道不?”迅速意识到问题的如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啊——那个——那个——”陈以一的脑袋来不及理解这个,竟然结结巴巴起来。 “就算你和那男人睡了没有快感,但是第一次多痛,你怎么连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如玉皱起眉头,冷静地为她分析:“你告诉为师:在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 啊!是这样—— 陈以一当时又急又气,就想找到甜甜在哪里,可是刚进大厅就被五六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团团围住,那几个女孩子化妆浓艳,浑身就像在香水桶里泡过似的,引得以一的喷嚏连连不断。 一个穿大红色比基尼的少女一边用手绢捂住她的口鼻,一边娇笑着:“这位妹子对香水过敏哟!” 然后,然后她就记不清了—— 恍惚中她是和宗泽在一起拥抱﹑亲吻,仿佛有一点点疼痛而愉悦的感觉,但是那模糊得像一个影子,轻飘得像一个梦境—— 陈以一停住口,半天才哽咽着说:“林老师,我该怎么办?” 如玉被这少女无助的表情刺痛了,她握住以一的手,斟酌语句,好一会才开口:“怎么办呢?难道告他强 奸吗?可是泳池派对,来那么多大妞,别人会误认为你也是应邀的大妞之一。” 搞不好还被判一个聚众淫 乱,搞不好会被黑成因为不满意报酬而故意报复—— 陈以一明白老师后面的欲言又止,她的泪水涨满眼帘,她哽咽道:“林老师,我就被白白那什么了吗?” 如玉长长叹息:“那能怎么样?嫁给他吗?这样盲婚盲嫁也太可怕了吧?接受他的物质补偿吗?那真成了一种侮辱与交换。告他吗?赔进去的只能是自己的名声自己的青春——” “不!我不要!”以一大叫:“难道我就到了这样的绝境了吗?” “这还不算绝境。”林如玉忽然想起来什么?抓住她的胳膊:“你事后避孕了吗?” ------------ 二 两女共争一夫 ------------ 第二十一章 苦情小孕妇 “以一,你好像有点长胖了哦——” 陈以一冷淡地看了一眼梁甜甜,这厮只顾着瞪大眼睛做无辜状,并没有意识到以一反感的表情。 “你怎么有了小肚肚哦——”梁甜甜一边说一边就伸过手来。 “别碰我!”以一低喝一声,并且迅速向一侧躲去,她一手拎着油漆桶,几滴红漆溅到梁甜甜的雪白的裤子上,她不禁尖叫起来:“哎呀,我新买的esprit!” 才一条新裙子就这样尖叫心疼,你看见我那晚狼狈的样子了吗?腿上衣服上全是自己的血迹—— 想到这里,以一的心不禁抽动起来:好恶心的初夜! 虽然过去了一个月,她仍然摆脱不了那种恶心和挫败感,她换了手机号,到处打零工,住在老师家,就是想避开那几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可是梁甜甜还是有本事找到了她,以一带着几分厌恶地打量着这昔日的好友: 自己出事的时候,她梁甜甜在哪里?亏得自己还担心她,一心为她强出头,结果一头扎进圈套,让别人吃干抹净擦擦嘴巴跑了,自己还落得个送货上门一分钱不要的二货的下场! 她梁甜甜肯定是拿了要了,你瞧瞧她现在的装扮,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名贵衣服,金晃晃的黄金耳环黄金戒指黄金项链,恨不能拿黄金打个枷锁将自己给枷起来! “以一,你真的不理我了吗?”梁甜甜被她那冰冷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由伸手拉她衣袖,期期艾艾道:“我错了,我道歉好不好?” 这个动作这句话,是这些年梁甜甜犯错时的救火剂,每次对陈以一都百试不爽。 但此时以一看那张浓妆下的扁平脸孔,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感。 可是——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这厌恶到底还是轻微的。 以一的表情瞬间有点松动。 这些许松动,被心细如发的梁甜甜发现了,她趁热打铁地哭了起来:“以一,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人各有志,你追求你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以一闷闷地说,语气和表情没有了刚刚的强硬。 “不,我错了!我以为牛二少会喜欢我,可是我一心付出,他却总是骂我——骂我是丑女——”甜甜说到这里,不由得泪如雨下。 这伤心倒是百分百的真实,以一不禁同情起来,递给她一张湿纸巾。 “谢谢以一!”甜甜立刻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胳膊,亲密地将头靠在她臂膀上。 “慢点!小心油漆倒在你衣服上!”好个陈以一,没两三下就瓦解防线了吗? 想起如玉姐的再三叮咛,她不禁又板起脸,从梁甜甜臂弯里抽出胳膊:“我现在还在工作,你去逛街喝茶做美容去,别打扰我刷油漆。” “以一!”梁甜甜见穷途末路,不由得着急起来,准备许久的姐妹情深叙旧的台词也来不及背,大声地喊起来:“我是来求救的!我怀孕了!” 怀——孕——了—— 这三个字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嗡嗡作响了好一会,陈以一才反应过来。 她不禁放下油漆桶,一把抓住梁甜甜的手,急切问道:“谁的?” 甜甜又急又羞,低下头抽抽搭搭地说:“是浩明的,但是他——他不承认——他瞧不起我。虽然和我在一起睡觉,但每次都是喝醉酒和我在一起,而且每次都要关上灯,他说不想看我这张丑脸——呜呜——” 这样的话,不是伤透了心,一向自视甚高的梁甜甜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样的话,不是走投无路,死要面子的梁甜甜是不会讲给陈以一听的。 以一不禁心软了下来,她扶着甜甜坐下,问道:“那你告诉他了吗?” 梁甜甜正哭得酣畅淋漓,一听这句话,不由得哭得气噎肠断:“他说——不要——不要我的丑八怪孩子——呜哇——” 他不要!他竟然不要!陈以一抓住刷墙的刷子,十分暴力地将它扯成了褪毛木板。 孩子是上天的礼物,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愿负责? !她看了一眼哭得肝肠寸断的甜甜,怒火中烧的 内心不由得豪气万丈,她扶起甜甜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慰道:“甜甜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里?” “他在——” 话说梁甜甜的化妆品真的是好质量,尤其是睫毛膏!经历了这么久的痛哭,脸上泪痕斑斑,睫毛膏倒是一点都没晕染! 要问问她在哪里买的,要给如玉姐买一支,免得如玉姐总是抱怨一滴眼药水就晕染成熊猫眼,话说少用电脑写点小说不就不伤眼睛了吗?话说写网文都那么辛苦那么少报酬嘛—— “咳咳——”梁甜甜尴尬地咳嗽两声,拽回神游的以一,然后才抽噎起来:“他和孔家三小姐孔贞贞在城郊玛丽酒店举行订婚宴。” 卧槽!这边还有个惨遭抛弃的苦情小孕妇,那边负心郎就打算喜洋洋美滋滋地迎娶美娇娘! 陈以一气得七窍生烟,一股股怒气从鼻孔嘴巴里往外喷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给你讨个说法!” 说罢,她转身就飞奔而去。 一抹微笑在梁甜甜单薄的嘴唇边浮起,可是她很快又哭丧起了脸,因为陈以一转身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以一,你不打算为我出头了吗?”她眼泪汪汪地问。 以一指一指身上,她还穿着工作服,一身的油漆点,她翻翻眼睛道:“我这个样子保安让我进吗?” “啊对!我太心急了!走,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别!”陈以一急忙摆手:“我不要打扮得像登台演戏似的!” “以一,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你不好好打扮一番,人家连会场都不给你进!” “??????卧槽!” **************************************************************** 晚上七时整,当新闻联播的悠扬乐声响起时,城郊玛丽酒店的音乐喷泉伴随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光喷出近十米的水柱,酒店外香车宝马,酒店内绅士淑女们衣香鬓影,笑语盈盈。 一辆与众不同的出租车做贼般停在酒店前一百米处。 “我就穿这一身去吗?”急切又不自信的声音:“这一身的别针感觉一用力就会崩开,丫的怎么整成这副样子?” “我的姐姐,你左挑右选,又是这件小那件露,就这件最好,颜色最老﹑样式最保守﹑裙摆最长﹑捂得最紧。” 一阵索索细响之后,一个着松绿长裙的高挑少女大跨步走下出租车,许是步子迈得太大,许是裙摆太小,少女差点摔了一跤,身边着嫩粉色小礼服裙的娇小女子赶紧扶她一把。 两人还没有站稳,那辆出租车“吱”一声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果然有做贼的潜质! ------------ 第二十二章 春光可劲泄 那高个少女喃喃咒骂一声,对着酒店转过头来,蜜色肌肤,俏丽瓜子脸,大眼睛配着小烟熏,裸色唇妆,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嗳?这不是女汉子陈以一吗? 只见她紧一紧身上的松绿长裙,再一次确信腰侧的金色别针安全无虞,又拉一拉裙摆,确信平底运动鞋可以完全被遮住,最后拉过身边的嫩粉少女:“走,甜甜,我们去找牛二少去。” 甜甜楞了一愣:“以一,我们没有邀请函呀。” “?天杀的!还要邀请函?”以一抓一抓头发,刚做的大鬈发被拨弄得格外蓬松,遮住她右侧脸。 两人正在酒店外大眼瞪小眼时,一个记者架着照相机激动地冲过来,一边对以一照相,一边呼朋引伴:“舒菲儿落单了,大家快点来呀!” 多像孤狼见了落单小羊羔时的仰天长啸啊!以一正在同情那个叫做舒菲儿的女明星,却被梁甜甜用一只皮包遮住她的脸。 只见她一边将以一往大厅里推,一边嚷:“舒小姐,快进去!今天没有时间接受访问!” 那保安见情况如此,也没有伸手阻拦,只一眨眼的功夫,陈以一便顺着最后一批到场的客人走进了大厅。 转眼间,甜甜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以一心急,无暇去打量酒店布置,到处寻找,旋了几个来回,都没有见着甜甜,她急得满头都是汗。 冷不防却看见牛浩明端着一杯香槟酒,穿着一身银白的西服,人模狗样的笑嘻嘻地向她走来。 不知情的人见他那一脸亲切的笑容,以为见着了失散多年的情侣,只是以一站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握拳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是在出演爱情文艺片,倒像是在演谍战复仇片。 “以一,你怎么来了?”牛二少兴奋地走上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睛里全是莫名幸福的泡泡。 以一压低声音:“是来找你的!” “找我?”牛二少高兴地伸手便揽住她腰:“是不是回心转意了?还是觉得我最好?” 这男人臭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他孔雀开屏的精神为什么不像他智商那样低落? 以一用力甩开他的手,听见轻微的“嗤“的一声,她赶紧回头看是谁在嗤笑,果然那日的青花瓷女子施施然走过来。 以一怎么认得她?因为孔贞贞小姐对青花瓷情有独钟,今天的造型俨然是模仿话题女王,却将自己生生拗成一只人形酒瓶。 以一想好心地对她说:如果个子太矮,就不要穿长裙,免得找不到腿在哪里;如果胸太平,就不要露胸,免得一弯腰就看见胸贴在哪里;如果眼睛太小,就不要贴太多假睫毛,免得找不见眼白在哪里??????唉!青花瓷女神,还是淡妆短裙比较适合你?????? 但是孔贞贞没有体会到以一的好心,走上前来“啪”就给了正在神游的陈以一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陈以一被打得莫名其妙,直觉捂住脸问道:“青花瓷女神,你干嘛打我?” “打得就是你这个狐狸精!” 咦!这怎么像大 奶捉小三时的必喊的口号? 眼看谍战复仇片就要被拍成三角恋爱片,以一立刻抓住一边见事态不好正欲开溜的牛浩明,拉着他就要出酒店大门。 孔贞贞急了,一边拽住陈以一一边喊:“狐狸精,放开我未婚夫!” 以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牛浩明却跳脚叫起来:“贞贞,咱们说清楚,我们刚刚交往几个月,我从来没有提过结婚的事情!” 孔贞贞又气又羞,眼见得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她一个世家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搁?牛二少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她怎么下得了手打一下,开得了口骂一声?况且他往日都对她千依百顺,只一遇见这妖媚的小狐狸精,就立刻对她变了态度。 她满腔的委屈幽情化作滚滚波涛,铺天盖地对陈以一席卷而来:“都是你――” 我去!还来?我尊敬你是青花瓷女神,没有对你防备,第一次让你偷袭成功,第二次你还想动我一下?以一一闪身就避开她的冲击,顺带一伸手,握住孔贞贞的右手腕。 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得“嗤――嗤――”几声响。 谁笑得就像拉肚子一样,这么难听还这么延绵不绝?以一正纳闷,却直觉一阵凉意从腰间两侧溜溜地传到心里。 !!!松绿色长裙两侧的金色别针全部崩开了! 周围围观的人:“嗡”的一声便炸了开来: “这女孩的衣服――” “勾引男人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瞧她那一身,穷女,竟然连廉耻都顾不上了,一身的肉也不知道值几个钱?” 为捉拿牛二少,饶是她下身还穿着长裤运动鞋可以遮丑,可是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 她蜜色的胳膊后背全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她分明感觉有几道毛茸茸的眼光越过人群伸向她饱满的前胸大肆凌 虐―― 以一双手抱胸蹲下身来,将脸颊紧紧地藏在膝盖里,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失去初夜那晚的屈辱与无助猛然又浮上心头,是谁,将她拱到这个受众人凌 辱的境地来? 她只觉得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剌剌地刺向她的脸,她的前胸,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原本不丰盈的自尊心在众人的目光和议论声中,干涸得恰似沙漠里的小孤洲。 两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一滴清泪却夺眶而出。 一件黑色西服搭在她肩上,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数遮去,那西服主人一手搭在以一的肩上,用身体遮住她的脸,一手抬起潇洒自若地向围观的人点头致意。 围观的人见重量级人物登场,不敢也不好意思再多驻足评论,立刻也四散了,陈以一却低着头不敢抬头。 根据言情小说定律,这一定是英雄救美!一定是她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 她羞愤得格外强烈,人家女猪都是种种浪漫场景邂逅,为什么她是这样的姿态去面对她的白马? “小姑娘,好巧,第二次见面了。”一把温柔又动听的女声,如黄莺出谷,又如月上中天般清澈透明。 嗳?白马是女的? ------------ 第二十三章 这不是勾引 第二十三章 这不是勾引 以一顾不得羞愤,顾不得哭泣,惊讶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双钻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 她失身那晚遇见的美女恩人! 只见美女恩人剪裁得体的女式西服白衬衫,一把浓密的黑色长发低低挽着一个发髻,蛾眉淡扫,将全场的莺莺燕燕逼成了庸脂俗粉。 连莺莺燕燕都比不上的陈以一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来,同样是女子,为什么美女恩人能如此国色天香端然生华倾倒众生,而她却破衣烂衫一脸狼狈惹人嘲笑呢? 美女恩人像是知道她心思,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风拂白梅,说不出的清丽雅致,缓缓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来,跟我一起来。” 说着,她向以一伸出手。 真是大美人,连手都那般白皙修长状若葱根。 以一小心翼翼搭住她的手,原以为那手柔若无骨,却不想手心纹路极深,令她微微一震。 不敢多想,她裹紧西服,吸一吸鼻子,紧跟着美女恩人走到阳台,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正趴在阳台上看风景,见有人拨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进来,苦着脸回过头来。 陈以一同他打了一个照面,不禁叫出声来。 那男子倒没有尖叫,可是肩膀连着手臂一抖,一杯香槟“哗”一下就泼在美女恩人的西裤上。 见两人眼角眉梢都似恨,说不出的精彩戏码,那美女恩人轻盈一笑道:“瞧,多好的克鲁伯,连我的裤子都忍不住来上一口。”说罢,转身便出了阳台。 只余下陈以一站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头无知的羔羊,前脚离了狼窝,此刻就踏进了虎穴。 她想走,但一想到大厅内有那么多人等着打探她的身份,指指点点她这一身破衣烂衫,诬蔑她不顾廉耻投怀送抱―― 她感觉浑身的血涌上脸,但是双脚冰凉,像是被冻结在此地,迈不开步子。 “陈小姐,那天之后我一直找你,想不到在这里找到你。可巧。” 陈小姐?以一不禁笑,与她一夜 欢娱摘走她贞 操的人,此刻生疏地叫她陈小姐,感叹两人巧遇,接下来是不是要寒暄天气如何了? 果然,薛宗泽见她垂头不语,立刻又道:“秋凉,可是要到大厅里面去坐一坐?” 忍不住的,陈以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刺耳又尖锐,把宗泽吓一大跳:“陈小姐,你怎么了?” 陈以一见他一脸木然无知,吃了荤腥犹装作圣徒的模样,不禁怒从中来:“去你妈的陈小姐!你睡了老娘,老娘虽不要你负责,也不需要你这样假惺惺的撇清!陈小姐,你妈才是小姐,你全家才是小姐!” 那宗泽冷不防被她骂得狗血喷头,虽有万分委屈,但到底是他做错事在前,他再一次强调道:“那晚之后,我一直找你,但是我找不到――” “找我干嘛?娶我过门吗?”以一眯着眼睛看他,气势好不吓人。 他向后靠一靠,张大嘴巴,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是想借此攀上高枝头? 以一看他那表情觉得讽刺无比,不禁“嗤”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你丫有那无处不在却总也不见的神秘未婚妻。” “我可以补偿。”宗泽慌忙道。 以一嘴角牵起,刚想说“去你妈的臭钱”,但摸一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兜,气焰立刻低了几分:“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我错??????了你。”宗泽忽然十分泄气,声音渐渐放低,头也低了下来。 以一有点吃惊,她抬眼望他,只见他神情萎顿,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真奇了怪了,倒不像是她陈以一受辱,倒像受辱的是他宗泽少爷。 她撇撇嘴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宗泽搭在阳台上,双手撑着头:“我刚和沈大小姐忏悔来着,美芝过不了几个月就结束美国的学业回国来,我偏偏发现自己心里乱成一团,我心里那个人不是她??????我该怎么办?无论怎么做,我都躲不了‘负心汉’的骂名???????我该怎么办?” 时至今天,陈以一才知道男人婆妈起来,简直不亚于任何一个内分泌紊乱更年期妇女,他宗泽少爷不穿越回八十年代出演琼瑶剧,简直对不起他这一副失魂落魄为情憔悴的模样! 夜风穿过潋滟生色的湖面,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送来浓得化不开的桂花香,也送来熏人的酒气。 以一被那酒气迎头打了两记耳光,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借酒浇愁愁更愁,显然已经喝得大半醉了。 她刚想粗声粗气地骂他两句,却发现两行晶晶亮的液体从他脸上滴落下来。 卧槽!他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了! 她慌乱的手足无措,恰似小时候她欺负了邻居小男孩,小男孩哭着咬着嘴唇,似咬着她那颗粉红的小恶魔之心。 这什么世道!难道大家吃地沟油喝三聚氰胺呼吸pm二点五的空气已经变态了吗?被夺去初夜之后,男人到处哭着喊着要为女人补偿负责,却让女人义薄云天地一笑泯恩仇吗? 她赶紧搜肠刮肚地找词想去安慰他,但实在觉得可笑,只能豪气干云地拍一拍他的肩膀。 可这一记实在是太大力,宗泽完全没有招架住,喝醉酒的身子眼看就要倒下来,以一连忙伸出双手要扶他。 话说一个人处在危境之时,帮人也要顾忌本分。 所谓“捉襟见肘”的升级版就是“伸手掉衣服”,以一一伸手,身上的西服便“啪”的一身掉落地上。 她半 裸着上身热情地伸着双手站在宗泽面前,而宗泽倒下的头颅恰恰压在她的前胸,他微凉的嘴唇印在她深深的v字上,激得她一身热辣辣。 “嚓嚓嚓――”一片耀眼的闪光灯。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喝粥喝成胆结石,是哪个不长眼的记者在这里捕风捉影? 以一不敢回身,只能将身体藏在宗泽的怀里遮羞,然后执着地转过头来看来人,这一看,看得她血压蹭蹭上升! 丫的阴魂不散地跟着老娘干嘛?老娘是吃了你的心还是剥了你的皮做人皮大衣? ------------ 第二十四章 冲动是魔鬼 那纵火者孔贞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大难当前,笑得十分欢脱:“陈以一,你是叫陈以一吧!你妹妹是不是叫陈以二,和你一样是个卖货?你勾引我们家浩明不得法,现在又来勾引薛大少。你呀,天生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嗳?薛大少是谁?以一有点愣,她不认识薛大少啊! 孔贞贞笑得假睫毛掉了一半,扬一扬手中的单反,得意洋洋地说:“瞧,你火辣辣的投怀送抱照已经给我拍下来了,我这就传真给薛伯母,让她提枪杀了你这个贱人!” “镜头上有斑点,照得不清楚。”本来还趴在以一胸前大吃嫩豆腐的薛宗泽不知何时恢复神智,直起身来将陈以一挡在身后。 “哎?不会吧?”孔贞贞一面说,一面检查:“没有哎!” “没有调好,来,我帮你看看。”宗泽伸出热情指点的手。 孔贞贞天真地将相机递给他,他接过来看也不看,抡圆胳膊就扔进了不远处的人工湖。 但愿没有砸死湖里的小鱼儿,但愿大鱼儿衣食无忧,不要把相机当做食物一口吞下,但愿—— 话说富家女的思维是不是永远没有嘴巴动得快?陈以一都许了两个愿望,孔贞贞才双手捧脸,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尖叫起来:“我的相机!” “不过一架相机而已,你孔大小姐不会小气得这种地步吧?”薛宗泽脱下西服罩在以一的肩上,一手将她揽在怀中,一手闲适地插进裤兜口袋。 嗳?想不到这个薛大少还是挺懂得耍帅的嘛?要命的是,他耍起来很帅! 第n次以女人的姿态被男人搂进怀里的陈以一,又对着她垂涎已久的下巴开始哀叹:这样一个人,长着这样一副下巴!好下巴都让猪长了吗? 孔贞贞呆了半晌,突然恢复几分大小姐的样子:“薛宗泽!你不要忘记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我这就打电话告诉美芝你的所作所为!” 未婚妻的头衔堪比印度神 油,可治风湿治尿频治头昏眼花,必要时刻会化为一道神符镇住某男蠢蠢欲动的春心。 以一睁大眼睛拭目以待“未婚妻‘名衔’降妖记”,不想宗泽微微一笑,嘴角边梨涡一现,道:“你打试试看。” 那孔贞贞被这一句话噎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却不甘心这样这样在陈以一面前输了面子,旋即回头啐了以一一口:“贱货!” “你!”以一还没有发怒,宗泽不答应了,指着她就要发作。 不想以一抓住他手:“随她去吧!好好的世家小姐,竟然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我这个卖苦力的穷女。” “世家?小姐?她也配!”宗泽从鼻孔里冷哼一下:“不过是改革开放后窜起来的暴发户罢了!” “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讲起了一个女人的是非?”以一瞪起他来:“说,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突然就醒了?” 宗泽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只能举起手来投降:“小姐,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装傻,什么叫做尴尬吗?” “为什么要装傻,为什么要尴尬?”她犹不饶他。 他一张脸红起来:“刚刚我那个样子,刚刚你那个样子,那个样子怎么就不是——” 一连被三个“那个样子”绕脑,以一忽然回忆起刚刚他的双唇印在她前胸,激起了她一阵战栗,像是她心底的某样情愫被惊醒,令她不能自已。 她猛地红了脸,为掩饰,喃喃道:“睡都睡了,还装什么纯情。” 宗泽被这赤 裸裸的一句话呛得咳嗽起来,半晌才不确定地问:“睡了就没顾忌了吗?” 嗳?她抬起头,呆呆地看他一张含着促狭之意的俊脸,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书呆子样的男人也这样粗?????俗? 好一个不知人事却妩媚无比的小狐仙!宗泽心里暗暗赞了一声,血液里的酒意缓缓地燃起,他只觉得口唇干燥,问道:“睡都睡了,还装什么纯情?” “嗯。是我说的。”以一点头,女子汉嫩豆腐,说过的话赖什么? “睡都睡了——”一语未毕,他清俊的脸便向她逼来,微凉的嘴唇便覆上她的红唇。 果子酒的甘冽,威士忌的辛辣,香槟的醇厚,以一在他的唇齿间体味到各种酒香,然后整个人就被他揽进怀抱,那个吻由轻微细密变得火热绵长,她的唇舌她的理智她的矜持被他占领被他吞没,只剩余一点点力气,足够她搂住他的脖颈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不,不要——”她无力想反抗,立刻被他吻得破碎不成句。 他用深深的喉音道:“睡都睡了,还装什么清纯?” 嗳?这是她的原话! 这个男人,不是安全无害的! 他,他,他—— 来不及再做思考,一只火热的大手覆上她胸前的丰盈,只三两下,她的上身便赤 裸地贴在他的前胸,他沿着她光滑的脖颈一路肆虐吻下。 他的手在她胸前温柔而又肆意地掠夺,她本应该生气,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怒气。 唔,一把火在她身体内燃烧—— 一阵冷风夹着桂花香,吹得她滚热的身体冷了几分。 这是什么地方?玛丽酒店的阳台上! 打野 战吗?然后让厅内的俊男靓女绅士小姐们来唾弃她这个淫 娃荡 妇吗? 不!她不要像个妓 女一样,在这里让他发泄他的兽 欲!她猛地掐了一把自己,凝聚自己残存的理智,猛地推开他。 而他,清澈的双眼因为沾染了情 欲,变得有些许浑浊,嘴唇因为亲吻有些许红肿。 刹那间以一觉得他性感地不亚于任何一个男神,她有种奋不顾身向扑上去的冲动! 但是!冲动是魔鬼!冲动是色魔!冲动是妓 女! 她双手叉腰,用尽全力恨恨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 宗泽笑了起来,她年轻有活力,蜜色的肌肤﹑生动的眉眼加上凶巴巴的样子有种野性的美,连她的胸也是那般饱满丰盈没有任何添加。 他轻轻地说:“我当你是我的女人。” ------------ 第二十五章 坏孕道好运气 他的女人! 好像言情小说上霸气男猪都是喜欢用这样一句话来表达对女猪的占有欲,然后?????? 她不确定地看看薛大少,发现他双手撑着头,搭在阳台上,胳膊挡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这,这是害羞了还是怎么? 以一飞快地想:难道因为那一夜之后,他就对她芳心暗许,然后非她不娶?然后在此表白,然后再羞答答地欲语还休? 冷风吹得她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害羞的是自己才是! 她上身赤 裸,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勾引良家妇男的妖女淫 娃,她赶紧裹紧衣服,伸出手拍一拍薛大少,却发现这轻轻一下,薛大少竟然也应声而倒。 他——他竟然睡着了! 表白表一半,这死人竟然睡着了!以一生气地将他的猪头推向一边,不想这一下力气过大,眼看薛大少直直地就向窗帘那边倒去。 一把温柔似天籁的声音轻轻响起:“哟,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和,竟然动起手来了吗?” 眼见着窗帘轻轻一动,一个粉妆玉砌的美人儿出现在眼前。 以一立刻垂手站好,恭恭敬敬道:“沈小姐。” 沈小姐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一件银白色缎面的旗袍,胸前绣着一只五彩辉煌的凤凰,那凤凰栩栩如生,口中还衔着一串珊瑚做的珠子,在灯光下似乎要展翅鸣唱。 是人穿衣。别人穿这衣服,或许会矫情俗气画虎类犬,可是沈小姐穿着这旗袍,真正一个大家闺秀豪门千金,举手投足都气质非凡。 陈以一当下就看傻了。 沈小姐两只手撑住薛宗泽以防他倒下,另一面却丝毫不见狼狈地对陈以一笑:“叫我丹朱好了。”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不知怎么,一向潇洒的以一在沈丹朱面前竟然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半点调皮,她那满肚子的粗话被发配边疆九千里。 她也意识到沈大小姐不似她粗胚大力,扛不动薛大少,赶紧两手接过薛大少重如猪醉如泥的身躯,囧的一头一脸都是汗:“对不起,沈小姐。” 沈小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彩云追月:“不好意思,陈小姐,作为主人家,招待不周了。我这个世侄,人有点——” “嗳?”陈以一没听完就跳了起来:“沈小姐你说什么?你说你是主人家?这不是种马牛二和他那个青花瓷脱线女的订婚宴吗?” 换沈丹朱迷茫了,她睁大一双美目:“有这两个客人吗?” “等等!让我想一想!”陈以一一顿,一只手揽住薛大少,一只手锤着自己的脑袋,把线索锤到一起: 梁甜甜找她,要她来出头,说是订婚宴,然后给她梳妆打扮,然后裙子全部崩开,她春光外泄。 梁甜甜陷害她? 她和她,多年同学,这两年同甘共苦,她实在想不出甜甜有什么理由或者动机去害自己。 她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寒心,想得面颊充血,眼睛发亮,双拳紧紧握起。 丹朱有点担心地看着她的眼睛红成一片,她刚说:“小姑娘,你不要哭。” 陈以一“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好一个脱俗的女汉子,人家气愤伤心都是梨花带雨,她却张口就吐!偏偏晚上什么也没有吃,吐出来的几乎是清水,一阵阵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丹朱虽然惊吓,但却仍旧十分镇定,她赶紧扶着以一坐下,取一方洁白的麻纱手帕捂住她的唇舌,然后赶紧回大厅唤人。 一个俊俏得耀眼气质脱俗的美男子疾步走进来,为以一把脉。 不一会,他皱眉道:“没事,是怀孕了。” 怀——怀——怀孕——?以一吓得吐也忘了吐,连近在眼前的男色都无心去欣赏,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才问道:“你——你确定?” 那美男子仍旧皱着眉,对以一的质疑不屑辩解。 丹朱温和道:“小姑娘,林医生的医术是信得过的,堪称国手。” 那林医生眉头舒展开,眼光温柔似羽毛,纷纷拂落在沈丹朱的面孔上。 陈以一霎时觉得自己在画中,面前这一对璧人,她和薛大少也算不错,但给这两人提鞋也不配。 薛大少!她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攥住薛宗泽的领子,咆哮道:“我怀孕了!都怪你!我怀孕了!我还不知道爱情的滋味是什么?就一次就怀孕了!妈呀!这是什么世道,人家天天花天酒地安全无事,我第一次就怀孕了——呜——哇——” 正哭得伤心欲绝,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抬起头,丹朱定定地看着她说:“小姑娘,你不要怕。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那林医生宠溺一笑:“瞧,圣母精神又开始发扬,意欲解救天下众生。” 丹朱也不恼,只是向他微微一笑。 那林医生如同着魔一般,乖乖地架起醉倒的薛宗泽,向大厅内走去。 沈丹朱伸过一只手揽住陈以一,领着她也走出去。 宴会厅,酒正浓粉正香,人群正熙熙攘攘,音乐正悠扬,谁注意到小小陈以一哭红了双眼,心思纷乱如麻? 四个人很快走到酒店楼上的套房,一群服务人员见到沈丹朱远远就鞠躬问好,可见她地位崇高。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沈丹朱,这个美丽得不似在人间的女子一连救了她两次,她直觉这美女还会再继续救自己下去。 虽然,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输。 按道理说,人到了这个境地应该英勇无畏,但是她却恐惧迷茫胆怯,可知她平时的英勇无畏全是假装,她那女汉子外表下真真切切的是一颗柔弱的少女之心。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丽却镇定的守护者,慌乱道:“姐姐,你会帮助我吗?” 丹朱一只手按在房间的金色把手上,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林医生皱眉道:“丹朱,你不要忘记正事。” 沈丹朱美丽的脸上,表情微微一滞,双眼的光芒黯淡了一下。 陈以一立刻觉得自己的心坠落谷底。 很快,丹朱微笑着安慰她:“放心,我会拜托一个靠得住的人来照顾你。” ------------ 第二十六章 生还是不生? 佛祖!上帝!真主!帝释天!太上老君! 如果她陈以一知道被拜托的人是林如玉,她宁愿死一千次! 此刻,她的授业恩师林如玉双手叉腰,蓬头乱发,显然是赶稿一夜未眠赶来为她救火杀人: “陈以一!你丫你是活猪啊!我上次问你你有没有做避孕措施,你丫告诉我你做过了!你做过了你会怀孕?” “我有。”见了老师,她心里有了依靠,加上昨晚一夜好睡眠早晨的好吃食,情绪平静了不少,她诚恳地回答道:“我那晚跑了至少有三十分钟的步――” “卧槽!跑步能避孕的话,还要保险套和避孕药干嘛?你丫脑子有病吧!”如玉简直被气得跳楼。 “扑哧。”一旁的薛宗泽也忍不住笑出声。 “笑你妹!”咦,这次师徒俩倒是异口同声。 薛宗泽赶紧捂住嘴巴,他不想被两个女汉子齐殴,尤其这个老师长得十分高大健硕,他怕自己不够给她两巴掌贴在墙上做人肉烧饼。 事实证明,老师到底还是老师,还是有素质讲文明的。林如玉一双大眼立刻瞪向陈以一:“不准说粗话!” 以一低声咕哝:“你不也说?” “我结过婚了!”如玉气势汹汹地说完这一句,立刻将矛头转向薛宗泽:“你说,该怎么办?” “那个,老师――” “老师你妹!叫玉姨!”如玉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套近乎。 “什么?叫姨?”薛宗泽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你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要我叫你姨?” “叫姨好,叫姨好,如玉姐,就让他叫姨。”以一开心地嘴巴都笑歪了,赶紧加重“如玉姐”三个字。 如玉倒是很平静,拢一拢头发坐下来:“薛大少你听好:第一,我虽然和你差不多大,但是我的辈分在那里。你叫沈丹朱什么?就叫我什么?她能将这件事托付给我,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 “第二,我是以一的长辈,她家不在这里,她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今天就这个孩子的事情,你一定要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年首席记者的风采依然不减,宝刀未老,陈以一崇拜地看向她心中的偶像之一。 如玉将一块帕子盖在她脸上:“把口水擦擦。” 宗泽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惊动了长辈,但丹朱把人一起聚在玛丽酒店内,制止了事态近一步扩大,他想起美芝想起母亲,不禁心头哆嗦了一下。 他低声道:“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他的眼神出卖了他软弱的内心,陈以一嗤笑了一声。 “薛宗泽,我不要你这样施舍的负责!”虽然是穷,可是她毕竟也有自尊,她的骄傲拒绝她接受施舍或是不公平的待遇。 林如玉调转脸看她,眼神里有几分赞许。 受恩师启发,陈以一大声道:“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要独自抚养他成人,我会奉献自己所有供他读书,培养他成材。” 多么伟大的母亲!多么励志的单亲妈妈!多么传奇的女性!她为她自己的豪气与奉献感动得热泪盈眶,却发现薛宗泽瞪大双眼,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和这样的臭男人有什么共同语言?她得意地冷哼一声,转脸向如玉姐邀赏。 果然如玉姐是理解她的,你看她抖动的双肩,通红的脸颊,含泪的眼眶,分明就是被她感动的! 林如玉一口气憋在心头,忍了又忍,孺子可教,笨女却不可救药,她今天不教这个笨丫头,她还要笨到几时去? 她一拍桌子,大喝一声:“生你大头鬼!你生下来这个孩子姓什么?你打算你眼前这个男人他会娶你过门?你真打算一辈子做单亲妈妈,千辛万苦讨生活?你拿什么养这个孩子?靠你今天在这里打三天工,明天到那里讨一点饭?你还是打算伟大到卖肉养儿?好,就算你养大了,你要对这个孩子怎么解释?他爸爸是死了得了脑震荡成了植物人了?” 一番毒辣诅咒地薛宗泽连连咳嗽,他又惊又怕地看向眼前这个大女子:她不像陈以一天真外强中干,这个女人是真正的强壮,一段话说得泼辣松脆,没有一点幻想。 果然,还残存幻想的陈以一哭丧着脸道:“如玉姐,你不是一直说生命可贵,要我们好好珍惜。而且,不是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林如玉激动的心情已然平复,她只冷冷说一句:“生活是残酷的,你想一想你的母亲。” 如六月天被冰雪湃头,以一迅速冷静下来,她看向薛宗泽。 薛大少这个始作俑者,忽然意识到一个男人的责任,他直了直腰身:“我陪你去。我应该负责。” 陈以一没有问去哪里,她知道这个孩子即将见不到蓝的天白的云,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鸟鸣。 但是,等一等。 污染严重的都市,哪里又有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有的不过是人情冷暖尔虞我诈。 “也许,他不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件好事情――”她喃喃地安慰自己,可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 为什么小说上女猪脚一怀孕立刻母凭子贵,金贵无比,即使是代孕母亲都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她一怀孕,就要立刻去医院刮干净这组不应该存在的胚胎组织? 想一想腹中的孩子还不曾有心跳就要丧命,她不禁哭得气噎肠断。 一种真正的女汉子哭的姿态。 不是梨花带雨,是大雨倾盆雪花纷飞山河崩裂。 林如玉被她哭得眼眶也一片通红,强忍着走进浴室。 薛宗泽不知所措解释道:“怎么了?去做个孕检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以一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他心头一阵暖热,当初和初恋女友分手时,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几许怨怼几许愤恨但也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他再次重复道:“以一,先别考虑那么多,我们先去检查身体。然后再考虑对策。” “不!”陈以一忽然掩着腹部大叫:“你是不是想查是男是女,是女孩就不要,是男孩就留下?” “你想多了。”林如玉从浴室走出来,眼眶红肿,双腿有点微微发抖:“才一个月,江城哪家医院可以查出男女?你去检查也好。” ------------ 第二十七章 负了就是负了 十月二十一日,江南已经进入深秋。 天空依旧碧蓝如洗,阳光依旧炽烈,青草地碧云天,抵不上苦情孕妇的满眼泪。 “以一,你起来好不好?这人来人往的,你蹲在妇幼保健医院门口哭,多不像样子啊?地上凉气重,对宝宝也不好。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宗泽急得满头大汗。 “你想什么办法!怀孕的又不是你!左侧输卵管堵塞的又不是你!因为饮食作息不规律出现先兆流产症状的人又不是你!罪魁祸首都是你!” 陈以一绝望地揪住腹部的衣服,仿佛要抓住她那不该来却来的异常诡异的孩子的手。 她表情极其悲伤,可是双眸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温柔光辉,宗泽知道,那是母爱的光芒。 他为之心折。 自童年起,他很少能感受母爱的温柔。他的母亲是铁娘子,无暇顾及家庭。美芝最先打动他的,就是“温柔”,但渐渐变味,他至今都害怕外柔内刚的女人,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变成披着羊皮的“心机女”。 而陈以一,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再三令他心动。 他看着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明眸,下了极大的决心,蹲下身来温柔道:“以一,别哭了,这个孩子我们要了。” 陈以一闻言一愣,不确信地哽咽道:“你确定?” “我确定。”他擦干她脸上的泪,郑重点头,漆黑的双眸有些许疼痛:“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疼爱,难道我要让自己孩子连来世上走一遭都不成?我相信你会是个好妈妈,我不能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 他看看手中的诊断书,可怜的孩子,可怜的以一。 她年轻貌美,自尊自爱却一贫如洗,身患隐疾,又遭遇不幸,难道自己还要给她迎头痛击吗? 以一止住哭,呆呆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会为我负责?” 宗泽扶起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神游离,欲言又止。 以一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她立刻自嘲道:“卧槽!能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已经是万幸,难不成我还要做什么春秋大梦?” 她大步向前,姿态依旧潇洒,但,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住腹部。 宗泽内心一震,他急忙跟上去:“以一,不,不是这样。我是喜欢你的。但我不能负了——” “负了就是负了!”陈以一蓦然回首,双目闪亮:“不论你内心如何愧疚如何自责,你终究负了她!请你面对现实!” “负了就是负了。”宗泽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 一天一地的阳光包裹着他,他感觉内心说不出的颓丧:变心的男人那样多,为什么他是最有良心的一个? 一 夜 情的状况那样多,为什么他是最特殊一个? 美貌的女人那样多,为什么偏偏是陈以一这一个? *********************************** “为什么那些女人能那样,偏偏我是这样?”陈以一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不住抱怨。 “因为你爸爸不是李刚。”林如玉一边打趣,一边收拾行李。 “出差吗?如玉姐?” “不是出差,是去半泉温泉疗养院。”如玉看一眼哭肿了眼睛却吃得非常欢脱的陈以一,补充道:“是你去。” “为什么我要去那里!”以一一跳,但意识到自己腹中的小生命,赶紧捧住肚子,可怜兮兮道:“如玉姐,我想和你住一起。你帮我安胎。” “放屁!”林氏公文最简洁最直接明了的拒签方式:“你不动脑子好好想想,我一个人打两份工,有时间有精力照顾你吗?你这一胎非同一般,不好好找个好地方保着,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以一静下来,是,除却母亲,林如玉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妈妈那个样子,她怎么好去打扰? 她沉默一会,终于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费用呢?我没有钱。” 如玉投给她一个“你总算不是白痴”的眼神:“不必担心。自然由薛家出。包括这段时间你母亲的赡养费,我们也找薛大少一分不少地拿出来。” 一听到钱,以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能掏出来吗?” “养你们两个的钱还是有的。”如玉三两下收拾好行李,拖起她就要向外走。 可是以一却站住不动了,她苦着脸道:“那么,他们会把我看成什么人?” 如玉一愣,继而笑道:“他们怎么看你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你不为自己想,谁为你考虑?” 到底还是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再泼辣再要强,遇见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慌乱害怕,如玉叹口气,挽着她安慰道:“放心,凡事有我。我答应你,至少每周探望你一次。” “谢谢如玉姐,给你添麻烦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以一不是不知道。自己家遭遇不幸的时候,所有亲戚在一个月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客气。女人之间本来就应该守望相助。”如玉一边说,一边轻松地将行李塞进后备箱,娴熟地点火开车。 谁说女人一定要娇小可人,柔弱无骨?像林如玉这样高大健硕﹑强壮爽快,不依靠任何人,一个人也能潇洒自如,不好吗? 以一好生羡慕,于是脱口而出:“如玉姐,好羡慕你这样的大女人。” 正在专注开车的林如玉闻言一怔,继而自嘲道:“我是没有资格没有条件做小女人。” 唉!内心不是不寂寞不伤感的。 以一慌忙道歉道:“对不起。” “不必。”如玉洒脱地摆一摆手:“和你说开了也好。免得你一脑子玫瑰色的不切实际的梦想。” “我没有!”以一大叫,一个响当当的女汉子怎么可以有玫瑰色的梦想? 一记犀利的眼神让她住嘴,如玉继续道:“你以为我愿意你放弃这个孩子吗?因缘际会,这个孩子来人世间一遭不容易,我们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的生命。”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 如玉横她一眼:“你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当?社会虽然开明进步许多,但是仍有人对打探他人隐私乐此不疲,离婚的单身女人都不容易,何况单亲妈妈。”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以一忙看她一眼,发现她面容如故,于是很坚决地说:“我已经决定再难都把他生下来。” “你确定吗?” ------------ 第二十九章 我没有金手指 “百分之一万的确定。”陈以一握紧拳头,她对着骄阳宣誓。 “好,那就听我的。”如玉斩钉截铁地说:“能找薛家多要点就多要点。钱可以防身,世间十万八千样,样样都要它。” 陈以一惊讶地大张嘴巴,这这这―――这是当年吟诵“清风明月不要一钱买”“千金散尽还复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清丽脱俗的林如玉吗? 好一会,她才出声:“如玉姐,你这么现实,怎么写爱情小说?” “所以我笔下的女主角,如果贫穷,那必定是美貌聪慧;如果没有美貌,那必定是大有妆奁。”如玉呵呵笑了起来。 可是以一觉得那笑容有点苦涩,她追问道:“如果三者都没有,就无法获得完美的爱情了吗?” “爱情有,但完美的爱情难有。平凡的家庭,凡夫俗子的生活不必要求那么多,但是要追求锦衣玉食 精彩绝伦的生活,你必须有资本还要有付出。我一向不赞成盲目乐观和盲目自信。” 以一又有点困惑:“但是我看小说里的女猪脚――” “她们有金手指,还能穿越重生,你呢?”如玉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 以一低头,内心酸涩无比。她有十根手指。虽然有力,但是与这庞大乌黑的社会搏斗,她是那样的绵软无力。 如玉拍拍她肩膀,问道:“以一,有没有想过,要抓住薛宗泽的心?” 以一闻言吓一跳:“我?????我没有金手指。” 如玉发动车子,笑得极其明媚:“你才二十一岁,怕什么。有时候生活比小说还要精彩。 “他,他这个人恨软弱,我并不欣赏他。”以一皱眉道:“什么事情都要过问未婚妻和妈妈。还有,他妈妈不喜欢他,没有母爱的小孩子内心都比较怪癖,我不想和这样的人一起。” “哈哈。”如玉大笑:“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心中有他;你这样想他,说明你还不了解他。” “那我怎么去了解他?”以一脱口而问,随即又为自己的急切而脸红。 如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温柔道:“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车子飞快地在近郊的大道上行驶,窗外水泽草地大树花圃,在阳光的抚慰下,美不胜收。 看着一栋栋各国风情小别墅散落在这画卷之中,陈以一若有所思:谁说没有人间仙境?有,但是你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来买居住权,最长只有七十年。 她摸一摸肚子,苦笑一下,她的这个孩子何尝不要白花花的银子做保证,才能来到人间? 这个想法,在她看见如玉将一叠粉红色大钞塞给院长的时候,更加的坚定。 如玉不再避嫌,既然命运将难题一再加到陈以一的头上,自己不帮她快速长大,她怎么能应对得住后面的腥风血雨? 她当着以一的面,散财仙子般地将一个个红包塞给相关人员,一边塞一面笑道:“这是我的妹妹,请多多照顾。” 众人打量着衣裳平凡一件首饰也无的陈以一,立刻将面部表情调节到含糖量加八,无一不服侍殷切。 其中一个服务员热情地为她们拉起箱子,送她们进房间:“林小姐,令妹怎么称呼?” “陈――”以一刚想开口,被如玉一把打断:“陈太太,丈夫在国外,我一个人照顾不来,托给贵疗养所。听说明星政要家眷都来贵所疗养安胎,我放心的很。” 如玉一边说,一边懒懒地用手拨弄一下长发。 以一这时才注意到,一向洒脱的林如玉,今天是实打实地打扮了一番,全套香奈儿的套装加手袋,一只光闪闪的大钻戒在手上熠熠生辉。 唉!她也未能免俗。以一叹气,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脚尖。 “林太说的是。”那服务员将手指一指草坪上正在晒太阳的一位中年太太,神秘道:“瞧,传说中的钟太太也来这里疗养了。” 以一顺着手指看过去,一个中年太太孤独的背影端坐在轮椅上,瞧她乌黑的头发和挺直的腰背,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可是却坐上了轮椅,她不禁叹口气:“真是可怜。” 那服务员闻言一愣,然后微笑道:“这些都不是问题,付不出疗养费用才是问题。” 以一眼睛一暗:年纪轻轻,怎的这样市侩?她特地看了一眼她的胸牌:“刘贝”,古代“贝”就是钱,此女叫刘钱,难怪如此爱钱。 如玉却眼睛一亮,脸泛笑意,像是在说:这小女子不错,回头一定要她来提点自己的二货学生陈以一。 三人正在谈笑间,不远处的钟太太回头: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严厉有余温柔不足。 陈以一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于是对她露齿一笑。 钟太太一愣,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一笑,皱着眉头转着轮椅径自走了。 以一落个没趣,咕哝道:“有这样的阿姨?” 服务员刘贝道:“钟太怕人打扰,可能是我们说话声音大了,打扰她了。” 怕吵?以一撇一撇嘴角,小时候自己写作业觉得民居巷子嘈杂,每次抱怨居住环境差的时候,妈妈都会抢白她:“怕吵?怕吵搬到‘神仙台’去呀!” 十多岁的陈以一为“神仙台”三个字魂牵梦绕了许久,一心想着这样名字的地方一定是个风景秀美静谧无比的好地方;于是在一个周末坐上公共汽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到传说中的“神仙台”。 静是够静了,没有人声,只有鸟鸣;风景也不错,松柏长青,阳光满地;一座座坟墓果真十分安静。 自那次以后,陈以一再也没有嫌过吵。人声喧哗,是人间的必然现象,她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否会寂静无声,如果果真像“神仙台”那样安静如死,她是一定受不了的。 可是人世间如果嘈杂地只剩下女人八卦的声音,她陈以一也是断然受不了的! 当下,她坐在装饰豪华的餐厅里,面对着一大盘自取来的食物正要“下嘴”,却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太太们围住。 ------------ 第三十章 包不住的火 第三十章 包不住的火 “哎呀,小姑娘,你这样年轻,怎么来疗养院呢?”话音一顿,突然又改了口:“当然我们年纪也不大呀,没有个三四十岁,怎么好意思来呀?” 陈以一抬眼看那说话的太太,一张脸涂得红是红白是白,可是一双青筋暴起的手出卖了一切:三四十岁?怕是四五十岁了吧? 还来不及开口,另一个太太发话了:“哎呦,吃这么多,小姑娘你又不怕长胖?这么好的身材,不保持怎么行啊?” ??????关你p事?我可是交了一大把红彤彤的人民币呢!以一暗暗磨牙。 “小姑娘,你姓陈,怎么称呼为陈太太呀?是不是你丈夫也姓陈啊?” 真无聊。以一索性说:“我还没有结婚。” “哎哟哟!未婚先孕呀!怎么样!张太李太韩太,我说的没错吧!观察了一个多星期,我说这个小姑娘不是太太――” “你们这样长舌妇的样子就符合太太端庄典雅的模样了吗?是,我是未婚先孕,年纪轻轻住疗养院,是因为暂时我无处可去。你们这大把年纪不在家里相夫教子住在这里,心里应该比我更苦吧!何苦呢?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陈以一没有发火,也没有提高声音,可是一席话说的这几位太太哑口无言。 愤愤投下轻蔑的目光之后,众太太踩着高跟鞋裹着皮草走了。 以一看着满盘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 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陈以一却说:唯长舌妇最难处也。 正在叹息之时,一个女声道:“既然怀孕了,无论如何要吃一点。” 卧槽!才走一批,又来一批! 陈以一立刻握住筷子迅速抬头,进入战斗状态,却发现面前只有钟太太一个人,而且她衣着端庄,素颜淡雅,不似刚刚那群搔首弄姿的老女人们。 陈以一松一口气。 “她们也是因为内心寂寞空虚,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人,儿女早早地就送出去读书,自己在家除了搓麻逛街购物,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只好用装病来挟以自重。不想却在这里找到了交际圈,吸收同类,排除异己。” 钟太太面容冷寂,说话却一针见血。 嗳?这样透彻,莫非她也是过过这样的生活?陈以一刚想脱口便问,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阿姨,你也是被排挤的异类吗?” “算是。”钟太太点头:“我也怕吵怕烦。” “唉!那完全可以不住在这里。”以一叹气:“这里除了房子漂亮食物精致,服侍的人多,压根没有自己家好。” “那你为什么要住这里?”钟太太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我?没办法!”以一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我怀孕了。没人照顾我,我老师只好把我送到这里来。” “老师?”钟太太确实惊讶了:“你父母呢?你家人呢?还有这个孩子的爸爸呢?” 以一闻言,心被猛然揪起,一阵酸楚便涌上鼻端,一颗泪珠滑落:“我?????” 然而,泪光朦胧中,眼前钟太太的面容十分亲切,她不禁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嗯。两个多月前,在‘紫晶’大酒店,你天生神力扛起了我的行李,不记得了吗?” 呜呜哇!一束脑电波迅速在陈以一的脑中旋转,她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没有给我小费的阔太太!” 唉!真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眼看和颜悦色的钟太太面孔又变得生硬,以一的脸颊涨得通红,嗫嚅道:“对不起,钟太太。” 钟太太皱眉道:“我不姓钟,我姓宗。” 嗳?感情那个刘贝是大舌头,平舌和翘舌傻傻分不清楚? 正在疑惑,宗太太开口问道:“你真的那么爱钱吗?” 钱――以一眼睛一暗,低声说道:“我也不想爱钱,可是我真的缺钱。” 宗太太的眼神十分深沉,像是一口望不见底的深井,她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拒绝牛浩明的追求?” “嗳?你怎么知道?”以一不禁张大嘴巴。 “我事后又派人去找你,觉得你在做个前台有点可惜,想给人介绍份工作――” 什么工作?不会是看她力大无穷,想介绍她去搬家公司之类的地方吧? “听你同事说,你不堪牛浩明骚扰所以辞职,听上去你不像是爱钱的女孩子。” “那个――那个你怎么认识牛浩明?”她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我也是‘紫晶’酒店的董事之一。”宗太太面容平静。 “那个,那个――”虽然害怕,但是她也要确认一下,以一咽了咽口水,异常艰难地开口问道:“薛宗泽你也认识了?” 陈以一仔细盯着她的面孔,发现一丝愠怒之气染上宗太太的面容。 “太好了!她和那货关系不好!”以一内心松一口气。 悬着的一颗心刚刚放下,只听宗太太用温柔的口吻道:“当然认识,他是我儿子。” 乖乖隆地洞!可是地上没有地洞! 陈以一吓得一个惊起,心脏吓得砰砰乱跳,又害怕腹中的孩子受了惊吓,于是双手抚着肚子轻声安慰:“宝宝不怕,宝宝不怕!” “怕?怕什么?”宗太太――不,薛大少的母亲皱起浓眉问道。 “没,没什么?我好像看见了什么――”自己真是活猪啊!瞧宗太太的浓眉,有型的下巴和那风流糯软的薛大少如出一辙,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看见了什么?”宗太太看了看四周,数十盏灯照得整间餐厅灯火通明,不要说鬼影,连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听说怀孕的人容易胡思乱想,这样对孩子不好。”她伸出手抚一下以一的小腹:“妈妈长得这样标致,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怎么让人心疼呢。” 满眼的温柔之情让以一看得心里有点酸,薛大少不是说他母亲缺少母爱的温柔吗?为何眼前这个中年妇人谈到孩子,竟是眼底流淌着浓浓的爱意?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正是眼前妇人的亲孙子,以一不禁汗涔涔起来。 好不好的,非要到疗养院,还要到这家疗养院?不行,明天就打电话和林老师说,她要回去,吃糠咽菜也不能住这里! 啊不!今晚就走,而且要趁着薛大少他妈没有认出来之前,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以一一面想,一面挤出一个笑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吓得再一次惊跳起来:妈呀!这回可是瞒不住了! ------------ 第三十一章 神天巨坑 那高大的虎躯,浑圆的熊腰,粗壮的巨灵掌,不是大名鼎鼎称霸薛家数十载的虎女娥姐又是谁? 以一立刻捂住脸低头,惊得小心肝都颤抖起来。 不想那娥姐在女主人面前没有一点威武雄壮之气,竟然也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太太,家里装修好了,您可以搬回家住去了。” 呜哇!原来这是一只纸老虎,真正的老虎是不苟言笑深沉淡定的宗太太呀! 以一小心地抬起头,只见宗太太一脸淡漠之色冷冷道:“你知道错了吗?” “知错,没有算好太太的归期就擅自开始装潢。”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娥姐的额头上渗出来,看得以一心里莫名的爽快:拽吧!炫吧!耍威风吧!终于被人逮住尾巴撞墙了吧! “算了,外人面前,不和你计较。”宗太太抬一抬手,示意娥姐抬起头来。 我了个去!宗太太你戏路转的怎生这样快!让人家一点心理准备还木有呀!人家来不及换成一副哀伤的面容呀! 就这样,陈以一龇着小白牙,一脸“阴险”的笑容,撞进了娥姐的视野。 “是你!狐狸精!你――你!你!”娥姐指着陈以一哇哇大叫。 宗太太再次皱起眉头:“阿娥!注意你的言行!” 娥姐这才收敛一点,但仍然用巨灵指指着以一。 以一见势头不好,立刻左偏45度角,避开巨灵指,凌乱地笑道:“宗太太,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昨晚洗的内裤还没有收,我回去收衣服了。”然后,顾不上没吃完的美食,拔腿就跑。 赶紧逃!还顾什么美食?命都没有额,还吃?她三步作两步地奔进自己房间,一边心慌手乱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边打电话给林老师求救:“如玉姐!不得了了!我在这里遇见薛大少的妈了!你快来救我!快来呀!” “哦哟!那是好事呀!薛大少他妈虽然不是你妈,但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奶奶,你怕个啥?” “??????姐姐!阿姨!他妈不会吃了我不?”以一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吃你?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投鼠忌器,打老鼠怕打着玉瓶儿,你懂不懂呀?” “可是――可是――”以一仍不死心,她苦苦哀求道:“如玉姐,你来救我好不好?” 林如玉在电话那边长吸一口气,一口气道:“第一,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危险。不要说你肚子里有个孩子,就算没有,冲你这副清丽可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老太太也不会拿你怎么着。 第二,花那么大的精力和价钱把你送进去,好容易遇见人家老太太,你这说走就走,后面的戏怎么演?你丫真想这孩子生来就是私生子? 第三,姐姐我现在没有时间!就这样了!挂了!” 陈以一捂一下被震麻的耳朵,才反应过来这样一个事实:坑啊!她最敬爱的林老师挖了一个巨坑给她啊! 原来她被安排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薛大少他妈啊! 神天巨坑有木有? 好!既然没人帮她,那么姐自己帮自己!她再次拿起电话要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却不想一个冰冷女声响起:“对不起,您的手机已欠费――” 坑!难道10086也要联合起来坑她吗? 她扔下手机,去服务台找服务员刘贝借手机。刚拨通电话开口订车,就被刘贝一把抢走手机:“什么?陈太!你要走?你还差一个星期的费用还没有交齐,你这就想走?” 宇宙巨坑有木有?!敬爱的林老师散财童子一样大发红包,居然差一个星期的费用没有交齐? 陈以一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正义捍卫钱财的刘贝,知道和一个爱钱如命的人谈钱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她的钱,我来付。”身后一把清冷的女声响起。 刘贝大喜,立刻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陈以一却大愁,话说好事怎么不像霉运一样黏着她陈以一不放呢?她转过身愁眉苦脸对宗太太,挤不出一句话来。 宗太太犀利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逡巡再三,淡淡问道:“是宗泽的吗?” 我勒个去!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陈以一的不安愧疚害羞与莫名的紧张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立刻握拳吼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你知不知道!我陈以一是个响当当的女汉子,敢作敢当!我从没有死皮赖脸地求着你们薛家要什么?但是你们别想不认这个孩子!” “为什么要认他?”宗太太挑起长眉,眼睛仍然深不见底。 “因为??????因为”两团雾气不知不觉就迷蒙了以一的眼睛:“我不想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我已经吃了许多苦,不想宝宝也这样吃苦。物质上的吃苦不算什么?可是被大家瞧不起被大家嘲笑,宝宝怎么受得了?” 她的语气渐渐低沉,神情也渐渐悲伤起来,但很快就振作起来:“没有尝过爱情的甜蜜,我认了;没有名分,我算了;没有钱,我也不在乎了。只是要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 以一抬起头,勇敢地望向宗太太的眼睛:不。你不能阻止我的孩子认父的权利! 那双勇敢而美丽的大眼睛让宗太太心中一震,她开始理解自己儿子内心的矛盾了。她微微点头道:“很好。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机会让这孩子认祖归宗。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是想借这个孩子,想攀上我们宗泽,我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那“血的代价”四个字说的铿锵有力,似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陈以一心头一颤,慌忙别过脸去,不敢看她那双太过肃杀的双眼。 是,怀孕的是她,所以才被宗太太认为是想借着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果怀孕的是孔贞贞大小姐呢?薛家会忙不迭地张灯结彩大办喜事吧? 穷,难道就有罪?穷女难道就没有尊严? 她想哭,却发觉眼睛是干的,一股怒气从自己内心冲起,她三两步追上宗太太的轮椅,大力握住她的椅背,一字一句道:“宗太太,不管你自我感觉又多么良好,但是我一样要告诉你:穷女,也是有尊严的!而且她的尊严不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名媛贵太太少!” 说完,她不管周围人如何看她,拎起收拾的乱七的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刘贝见状赶紧喊住她:“陈太太,你去哪里?” ------------ 第三十二章 看不懂的棋 一 “别叫我陈太!我未婚!”以一回得斩钉截铁。 “那陈小姐,你去哪里?”刘贝不敢放松,可是欠着一个星期的钱呢! “去取钱,还债!” “可是天黑了,银行关门了――” “丫的,你没有听说过什么叫24小时自助柜员机吗?”以一回得咬牙切齿。 “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刘贝抓住她不放手,她可不想被扣工钱。 以一气得双颊通红,要挣脱她,无奈对方使出全身力气,一时无法挣脱。 正在这纠缠的档口,宗太太开口说话了:“我说了,钱我来付。”她转头对一直扮沉默的娥姐说:“阿娥,准备回家。” 这是结账的节奏吗?以一睁大眼睛,对抓住她不放的刘贝道:“听见了?放手!我也要回家!” 宗太太看她一眼,淡淡道:“一起走。” “我不坐你的车。”虽然没有钱扮傲气,可人总有几根傲骨,陈以一抬一抬头,强调道:“走回家也不坐你的车。” “你必须坐。”宗太太看都不看她:“因为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回哪个家?”她似乎还没有听懂。 “我家。凤鸣山的别墅。你去过的地方。”宗太太言简意赅地说完,留下一脸石化的陈以一。 天啊!和她一起回家?她还要不要活了吗?她立刻飞快地回答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孙子,让你住在这里没人照顾,不如回到我家去。” “谁说我没人照顾?诺,我和贝贝就是好朋友。有她照顾我我不知多开心。”说着,以一一把揽住刘贝的肩膀。虽然被她抓住胳膊有点像抓贼的模样,但以一坚信这深情的一揽肩膀,可以透出几分奸情。 “那好,刘贝一起来,让她在我家照顾你。工资双倍。”宗太太见招拆招。 “是,宗太太――” 以一赶紧捂住刘贝谄媚的道谢声,继续负隅顽抗:“我老师不同意――” “谁说我不同意?我同意,一百二十个同意――”一阵火锅的麻辣香味拂过,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便飘然而至。 呜哇!这不是号称很忙没时间的林如玉林老师吗? 只见她一脸灿烂笑容丢给刘贝一个“棒极了”的眼神,立刻严肃地面对宗太太:“我代表陈以一家长。” “你代表谁家长啊?你不就比我大八岁吗?你――”陈以一不禁冤屈大叫。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宗太太,借一步说话。”林如玉潇洒一挥手,将宗太太请进了房间,再潇洒一转身,大门就“啪”地关上。 紧跟其后的陈以一差一点撞到鼻尖,不禁哇呜一声叫了出来:“搞什么?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没有参加会谈的权利?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期啊――” 那边,刘贝同学还一脸痴迷地双手合十:“陈小姐,你老师好帅好有型对你好好,你好幸福哦!” 幸福个毛线!好个篮子! 不管她满心满脸不愿意就将她塞进薛家,还凶巴巴地威胁她“被薛家赶出门也别想进林家的门”,这叫做对她好吗?每天要面对一个坐在轮椅上一脸冰霜的太太叫做幸福吗? 大家的计划已定,当事人陈以一仍在做垂死挣扎。她捂住耳朵不听林如玉的劝解,一个劲儿嚷着:“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你们合着伙的来骗我,算计我!” “算计你?”林如玉“啪”地一声猛击桌子,发出的巨响打断了以一的哭闹。 她冷笑一声:“我的傻丫头,你可知道什么是算计?就你这胸大无脑的二逼样子,还没有进算计的圈子,早给人家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不是姐打击你,我们真算计起来,不稀罕带你玩,嫌你段数太低,胜之不武。” 陈以一气得断了嚷嚷,又想不到话来反驳她,同样大胸,为何如玉姐就比她脑大呢?她干瞪着如玉姐的脸,一时无话可说。 “说吧!不想去他家住,是因为他吧?” 嗳,果然生姜还是老的辣,以一别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落寞表情,低声道:“他??????都没有找过我。” “他不是没有找过你,是压根找不到你。”如玉对她呲牙一笑:“薛大少不仅自己在找你,还请了私家侦探在找你,可巧,那私家侦探是沈丹朱的朋友,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个招数。” “所以把我往他妈 的怀里推?”不知道该愤怒还是欣喜,以一大声地叫了出来。 “不往他妈 的怀里推,还往你妈的怀里推?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妈能承受得起吗?” 林如玉的话总是那么一针见血,想到母亲那张柔弱哭泣的脸孔,陈以一沉默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残酷,可是这一次,真真切切地让她感觉到羞耻。她垂下头,双手捂住脸:“他妈怎么看我?他家里人怎么看我?他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这些骂名,我背负不起。” 如玉哼了一声,道:“以一,你真奇怪。一早就告诉你,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看自己。”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如玉叹口气,到底才二十一岁,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照应着,也确实可怜。 如玉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用非常稀有的温柔语气说道:“以一,不要怕,你还有我。老师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靠着丹朱的势力,保护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一胎的能力还是有的。” “没有用!”不知为何,以一有点歇斯底里起来,既然已经撕破了坚强的伪装,那么也就不在乎是不是像娘们一样哭泣了;她哽咽着说:“他不爱我,她看不起我,还有她会杀了我!” 林如玉愣了一会,才弄懂这“他”“她”“她”分别是哪三个人,她蹲下身为这小丫头擦干眼泪,微笑道:“他虽然不爱你,但是我保证他是喜欢你的,你不相信,可以去见他,住他家一段时候自己求证;她虽然看不起你,但是她是很想要肚里这个孩子;至于那个她,已经两年多没有在未婚夫的身边,又少有联系,这不是拱手把男友让与他人的节奏吗?” 他喜欢她?以一愣住了,她回想起那模糊的一晚,他的热吻印满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是被下了药的,他呢?他是清醒的吧? 见以一发愣,如玉摇摇头宠溺一笑,一手牵起她,一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将她送出门去。 陈以一呆呆地跟着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哭丧着脸说;“如玉姐,你说,我不会是小三儿吧?” 林如玉先是一惊,继而哈哈笑了起来,她戏谑道:“不会,要是有你这样傻缺的小三儿,不被大房砍死,也被那男人嫌弃死。” 我去!有你这样安慰人的有木有?! ------------ 第三十三章 看不懂的棋 二 不管怎么害怕怎么担心怎么不愿意,陈以一还是跟在宗太太的身后,回到了“宗人府”。 她打量着四周典雅的装饰,觉得自己像一个刚刚被买进大观园的傻大姐,木着脸垂着双手等待主人的发落。 倒是一起跟着来的刘贝,十分的欢脱,一会儿瞧瞧那鎏金的琉璃瓶惊呼,一会儿伸手摸摸金丝楠木的太师椅,吐舌赞叹。 以一翻了一眼,十分慷慨地将傻大姐的称呼转赠给了她。 “娥姐,你带陈小姐去二楼靠南的客房吧。”宗太太一边在娥姐的帮助下坐上沙发,一边发号施令。 同样是坐,坐轮椅和坐沙发有什么区别,还累得虎女娥姐一身是汗。以一正在为虎女娥姐打抱不平时,虎女娥姐惊讶抬起头道:“太太,那不是――” “嗯?”宗太太抬起眼,那眼神中射出“要你去你就去,还敢多嘴”的字样。 哇!原来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不是拳头,而是眼神!犀利的眼神可以杀人于无形中! 以一正拜服宗太太的眼神,却被一脸不高兴的娥姐和尚处在兴奋中呵呵傻笑的刘贝,拖着到了二楼的客房。 打开门,一股花粉的浓香传入以一的鼻腔,她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才睁开眼睛,然后高呼了一声:“哇靠!好恶心的房间!” 到处都是明艳的粉红色,明丽的粉红陪着墙壁上闪烁的射灯,发出一种淫靡的气息;柔软光滑的缎子床单,长长的流苏饰边,也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桃红色;就连墙上的镜子都要镶上一圈粉红的灯光做装饰。 以一喃喃自语道:“怎么看怎么像外面一百五十块一次的洗头房。” 偏偏刘贝还在边上加了一句:“现在涨价了,二百块一次了。” 娥姐虎虎生威的脸孔抖了抖,想说话,但又不屑,哼了一声,踏着铿锵的步伐,走了。 有钱人的品位!以一在内心叹息着,一边打开窗,放进新鲜的空气驱散这室内的花香。 连地毯都是那种绚丽的胭脂红色,铺得极为厚实,走在上面都觉得头微微发晕。她扶住额头,靠在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黑乎乎浓郁的树荫,这几个月的事情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她的大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刘贝仍在兴奋中:“陈小姐,我给你把衣服挂起来!” 不想刚一打开橱门,云裳便流水一样的倾泻出来―― 中国红烟雾紫天空蓝蟹壳青桃花粉香艳橙??????把这两个小女人看得眼花缭乱。 刘贝拍手欢呼道:“陈小姐,她们对你真好,衣服都给你预备好了!”说着就拎起一件往以一身上比划。 我去!这样式暴露得连做睡衣都觉得冷! 丫的这房间曾经住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呀?宗太太又把她陈以一看做什么样的女人呀?!陈以一的小脸孔立刻沉了下来,像触电一样,她将衣服扔到一边,立刻奔下楼去找宗太太。 宗太太正端坐在客厅里喝茶,那端庄贤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工于心计的坏太太。 但是人不可貌相的,有木有?就像梁甜甜,当初她也看不出矮小的她身体里藏着那么多“腹黑素”呀! 情绪激动中,以一也没有问好请安之类的繁文缛节,劈头就说:“我不要住二楼的客房。” “为什么?”宗太太眼睛只盯着杯中碧绿的茶叶,看都不看她一眼。 “太恶心,太俗气!哪里像个正经女人住的?只有外面的洗头房才用那个暧昧不清的粉色灯光!” “啪!”宗太太手中的茶杯盖掉在地上。 “咝――”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以一转过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迎着光亮,站在她身后的一架兰花后,那那那――那不是她左躲右闪避之不见的薛大少吗? 他瘦了,双眼的黑眼圈像是个不会化妆的小姑娘画坏了的烟熏妆,但,就是顶着这两只黑眼圈,他的眼睛却真真切切地亮了起来:“以一,你怎么在这里?” 陈以一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反应了过来:他来了!他喜欢她?有木有? 见他大踏步向她走来,脸孔上急切的表情像在捕捉兔子的狼,她吓得向宗太太身后躲,嚷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是我家啊!”薛大少看看以一,又看看一脸阴霾的母亲,心里有点发毛,不禁又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一次,分明是欣喜大过惊讶。 可是粗线条的陈以一哪里有心思去发觉这语气的变化,她仍沉浸在那二百块一次的房间的坏情绪之中。 想到纯洁善良又天真的自己被那样看待,以一直起身,挺一挺胸,对宗太太大义凛然道:“我不要住那里,我要换房间。” “那间房不好吗?所有布置都是最精细最高档的。你看见床头那古铜灯了吗?是在苏黎世拍卖得到的,据说是某位公主的心爱之物。”宗太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以一愣了一下,想不到那淫靡的房间还有这样贵重的物品;那个公主要是知道自己生前爱物和二百块一次的风格沦落在一起,怕是死了也要气醒了吧? 很快,她就开口道:“不要说公主,皇帝的睡房我不喜欢我还是不想住。” “那你要住什么样的?”宗太太微微低头,吹拂杯中的茶叶。 真是奇呀,同样是英气勃勃的女人,她陈以一做动作就稍显粗鲁,可是宗太太却在英气之余仍显得优雅动人。以一愣愣地打量着她,一时无语了。 “这样吧!有这样一间屋子:屋里是纯木家具,白色床纱,绿色植物很多,床很大,书很多,还有许多毛绒玩具;是这座房子中最不讲究最朴素的一间,你看怎么样?”宗太太缓缓开口。 “好!”陈以一回答的斩钉截铁。管他什么房间,只要不住那间洗头房,她哪里都住。 一边一直沉默的薛宗泽忍不住开口了:“妈,那是我的房间!” 宗太太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的丝丝冰冷让宗泽心头一颤:“我把她带回家不正好遂了你心愿吗?省得你到处托人托私家侦探打听她的下落。” 陈以一好奇地坐上沙发,端起一杯茶打量着这对奇怪的母子:说是母子吧!两个人之间那种冰冷距离感,只比陌生人好上几分;可若说不是母子,两个人的容貌又出奇地相像。 好一会,薛宗泽才开口回话:“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要为那个孩子负责。”他突然觉得这个谎言是多么的乏力,额角渗出了汗珠。 ------------ 第三十四章 平胸妹子的调戏 宗太太没有回答。这一对痴男怨女只好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以一突然觉得嗓子一阵干渴,她实在练不出那种靠犀利眼神杀人的本事,她弯下腰,端起茶就要牛饮。 “都怀孕了,还喝什么茶!”薛宗泽一把夺下她手中的茶杯,手势虽略含粗鲁,可是语气中的关切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神经大条的陈以一没有那么细腻的小情绪,她见到口边的吃食飞了,立刻挑起长眉对峙道:“你管我!这可是今年最好的龙井,你闻闻这个味道――” “不听我的话,就别住我家。”宗泽对她毫不姑息。 “笑话,住你家,这是人家宗太太的家――”话说一半,以一自觉地闭嘴。薛宗泽是宗太太的儿子哎,她这个二百五好好地帮他们母子分什么家? 斗嘴的两个人同时将目光转回到女主人宗太太身上,都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宗太太眼睛也不抬,抬头对娥姐说:“去阿泽房间换一下床单,让陈小姐住进去。” “那我住哪里?妈!是您让我搬回来住的呀!”宗泽叫道。 宗太太指一指以一,冷笑一声道:“不是要对她负责吗?让个房间的牺牲都做不起吗?或者,你干脆和她住在一起,遂了你负责的心愿。” 宗泽瞬间呆住,他想到母亲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在这种情况下,母亲下意识地将陈以一当做了第三者。 他看一眼陈以一,只见她低头不语,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的心微微一酸。 他走到母亲面前蹲下,低声诚恳地说:“妈妈,不像你想的那样,以一不是那样的女孩子。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陈以一见母子二人低语,立刻识相地转出客厅,走到廊前的草坪上。 十一月的空气冷冽地扑在她身上,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一股浓浓的花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地陈以一打了三个喷嚏,睁开眼寻找花粉源。我去!都立冬了,谁还还在沾花惹草的? 可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画一般美好的人与花,所有的不满都化为烟云。 朦胧的灯光下,一个甜美可爱的白衣高挑少女抱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对着她甜甜一笑。那一口炫目的白牙,以一顿时觉得晕了一晕。 那女子抱着花向她走来,以一立刻向后退两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嚷嚷:“妹子,我有花粉过敏,请大美女你高抬贵手,抱着花绕个路。” “妹子?”那女子脸孔一黑,喃喃道:“你叫我妹子?” 唔,难道要叫一声姐姐?以一不确定地又看了她两眼,这妹子很高,差不多一米八吧!可是这苗条的小身段,这风骚的小面孔,不是妹子是什么? 这一迟疑的功夫,那妹子抱着花又逼近了两步,那双大眼睛在浓密的睫毛映衬下显得闪烁不定。 以一又打了个喷嚏,赶紧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抵住那妹子的胸口:“姐姐,我错了,姐姐你不走我走,好不好?” “姐姐?你说我是女的?”那妹子的脸孔明显黑成了咸菜色。 以一收回不小心按上妹子敏感部位的手,好言劝解道:“虽然你个子超出一般女人的高。虽然你的胸口一马平川,但是千万不要自卑。话说超模都是大高个大长腿,外加平胸的!” “平胸?自卑?超模?”那平胸妹子看了看自己的胸,又看了看以一丰满的上围,脸孔由咸菜色又转成了番茄色。 “隆胸的,我隆胸的――”为了不刺激到平胸妹脆弱的小胸,以一干笑一声,立刻就想转身而走。 “你去哪里?”平胸妹扔掉手中的花,空出手来紧紧抓住以一的手。 “嗳?我要你拿花离我远点,没要你扔掉啊!”以一怪心疼地看着那束花:“好几百块吧?” 平胸妹看一眼手中俏丽可爱的小姑娘,不禁冲她软软一笑:“胸大的妹子,你这胸在哪家隆的呀?”说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要顺势捏上来。 我去!有木有这样直接的妹子!以一吓得往胸往后一缩,她可是纯天然百分百的,生产厂家是她爸妈,她能编出哪家医院呀―― 一声巨吼从身后传来:“你们这在干什么!” 以一一扭头,只见薛大少面孔呈完美的茄子色,头上隐隐约约冒着烟正向两个人突袭而来! 嗳?怎么一副捉奸成双的样子?以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薛大少一把拉到面前,她清楚地看到他瞳孔里藏着的冒着红叉的小魔鬼。 “你,你,你”薛宗泽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捉着她前一刻还放在平胸妹的手,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哎哎哎,刚刚意图调戏的人好像不是她哎!他这家伙是不是吃了他 妈妈的冰冷爆裂眼,要拿她陈以一来去去火气呀?而且还是在个软软平胸妹子的面前哎! 以一看一眼那平胸妹,只见那软妹子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薛大少,楚楚地喊了一声:“小泽哥!” 不要说是男人,连以一的小心肝都软了一半,她抖了抖又抖了抖,终于明白情况了。 难道,这软妹子就是薛大少挂在口中念在心里,时不时搬出来祭拜一下的人间绝色国家栋梁的“未婚妻”大人? 她急忙要挣脱薛大少的手,无奈那手就像铁钳一样,将她紧紧地控制在他怀里,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的脖子,动弹不得。 饶是这样,那薛大少脖子上的青筋还一跳跳地暴起,怒道:“你这个小狐狸精,一转眼的功夫就到廊前来勾引人――” 嗳?谁勾引谁呀?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孕妇吃撑了来勾引一个平胸长腿的软妹子吗? 刚要开口反驳,那软妹子看不下去发话了:“小泽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妹子,你不喜欢这个妹子,我可是对这个妹子一见钟情哦!” 我去!什么世道!以一吓得赶紧扭过半个身子,结结巴巴道:“我不搞断袖的,我其实比较喜欢男人。” “男人嘛。虽然我称不上男人。”软妹子撩拨一下自己的齐肩短发,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可是我是男孩子哟!” 什?????什么?!男孩子?以一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个皮肤比她还白皙细腻,眼睛比她还要妩媚的男孩子,再一次看了看他平坦的胸部―― 平胸――超模――隆胸――她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软妹子,不,软男孩子嘻嘻一笑问道:“姐姐,你的胸在哪里隆的呀?” ------------ 第三十五章 酸酸的催化剂 “喔!”一阵疼痛从她的手腕传来,陈以一惊呼一声:“痛!干什么?你要死啊!” 软男孩立刻皱起眉来:“小泽哥,你怎么对我的隆胸姐姐这么粗鲁?人家会生气的啦!” 薛宗泽一把将以一按在自己的胸前,铁青着脸对那撅嘴卖萌的男孩子道:“宗华,是个男人就别天天打扮的像个女人一样到处风骚!” 话说“风骚”二字深得以一的心。虽然被搂在怀里动不了,她还是“嘿”的一声笑出声来。 很快,一只大手便无情地将她的脸孔再一次埋进了薛大少的胸膛,她只听得他的心脏迅速有力地跳动着,又听见他斩钉截铁地说:“至于我怀里的这个,你想都别想。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 嗡嗡的声音在他宽阔的胸膛回荡着,震得以一有点晕眩。 他的?她凭什么就是他的?怀着他的孩子都已经够倒霉的了?还凭什么连人都要搭给他? 她刚想抬起身体反抗,就听宗华“嘻嘻”一笑:“没关系啊!等姐姐生完孩子了,你再让给我呀!” 我去!再不置一词,这变态的兄弟俩当她是空气啊!以一大吸一口气,猛地从薛宗泽怀里抬起头,嚷道:“都给我住嘴,我是我自己的!” 嗳?薛大少为什么用这样的脸色,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人民币似的,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直起腰,努力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宗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伸出细细的胳膊就要帮她。 不想,薛宗泽冷着脸道:“你碰她一下,试试看。” 嗳?为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她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品! 可是?宗华伸出的手怯怯地缩了回去,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地看着以一:“姐姐,不是我不救你,而是这恶少实在是太过凶狠,我??????我实在是hold不住呀!” “呃,没关系,姐姐hold得住。”为怕他伤心,以一好言好语地安慰他。 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薛大少抱起往里屋走去。 “姐姐――姐姐你生完小泽哥的孩子一定要来找我呀!还有姐姐的胸在哪家医院隆的呀?” ??????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吗?以一一咬牙,别过脸不去看他。 薛大少的身子却一僵,低下头问她:“你又跟别人说你隆胸的?你这狐狸精怎么见到男人就说这个事情?” !今天他就是看她不爽,来吵架还是怎么滴? 她气得双脚一跳,整个人从他怀里蹦出来,指着门外的雌雄不辨的宗华道:“你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你那个弟弟看上去像男的还是像女的?我以为他是平胸软姐,怕他产生自卑心理,才骗他我隆胸的。再说了,我隆不隆胸,你丫还不知道?” 刚一口气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薛大少的脸就沸了起来: “你丫才是狐狸精!你瞧你长着一双狐狸眼睛――” “我这叫桃花凤目,眼含秋波――” 那个,一本正经的薛大少也会幽默吗?以一不相信自己耳朵地看他一眼,只见他面孔涨得通红,分明是在憋住笑意! 笑,笑你妹呀!姐都气死了!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薛大少,气呼呼向二楼走去:“秋波,我呸,还秋天的菠菜呢――” “说到菜,你饿了没?”他挑起眉,盯着她的小嘴。 不说饿这个字,她压根感觉不到,可是一提这个字眼,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前胸饿到贴着后胸了,她晚上压根就没有吃多少嘛! 她点点头,指一指自己的肚子:“饿死了。” “走,我做饭给你吃。”他牵起她的手,向厨房走去。 “什么?你做饭?你会做饭?”陈以一不禁惊叹再三。 “我有厨师执照,你要不要体验下大厨的手艺?一道菜喊一声好哥哥!” “我呸,我看你是大厨的兽 欲!”她的脸不禁涨得通红。 “哈哈哈――” 两个人拌嘴声笑声伴着风吹进了屋外宗太太的耳朵,她不禁一愣,转过身看两个人的身影。 宗华坐在一边,也软软笑道:“姑妈,这个小姐倒是好厉害哦,小泽哥哥和她在一起笑得比一年笑得还多呢!谁家的姑娘呀,这么好的脾气,小泽哥好福气啊!” 宗太太神色冷寂下来:“这陈小姐的家世――” “姑妈,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这样看重家世?说到家世,以前那个美芝就有家世了吗?”宗华皱一皱鼻子道:“我就是不喜欢那个美芝装神弄鬼的怪模样,还是这个姐姐好。” 宗太太揉一揉侄子的头发,宠溺一笑,刚张口想说什么?抬头看见娥姐一脸笑容地走来,于是转起轮椅来向娥姐的方向行了过去。 娥姐将一杯新泡的菊花茶送到宗太太手中,轻声道:“太太,你吩咐的已经办好了。她说她下个星期回来。” “下个星期!”宗太太闻言大怒,将手中的茶杯猛地将地上一掷,雪白的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青白色的菊花伴着水渍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客厅里的人不由得吓得都瑟缩一抖,连一向最得宗太太喜爱的宗华站起身来想躲进厨房,可是又好奇地驻足停在拐弯处偷听。 “宗泽现在的状况,你没有告诉她吗?”宗太太一把握住娥姐的大手,脸孔气得雪白。 娥姐忍住手上的痛,低声道:“说了,我说阿泽少爷的情况,十有**是爱上那个小狐狸精了。可是小姐―――” “什么小姐!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孩,要不是薛家宗家抬举她,她上什么名校?出什么国?读什么博士?!”这年头忘恩负义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宗太太的双眼闪过冰冷的光芒。 “是,她说,她得完成她手头上的论文才能回来。”娥姐低声道:“太太,如今断了她的费用这条路也不行了,据说她现在收入也还可以。” 宗太太望着厅外青翠的绿草坪,双手有节奏敲打着轮椅,这是她惯有的思考方式,半晌,她开口道:“阿娥,你去这样办――” 娥姐顺从的附耳倾听,忽然直起腰惊道:“太太,你确定要这样做!” “当然。”宗太太沉声冷笑道:“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对我说不的人,我会让她输到一败涂地。” 一阵不好的预感从偷听者宗华的背上凉凉地升起,他猜到那个不听话对姑妈说不的女人大约是谁。 那个女人,十个隆胸姐姐加起来也不够给她塞牙缝的呀!不行!一定要提醒隆胸姐姐! ------------ 第三十六章 朕不要你侍寝 避开醋意大发的表哥薛宗泽,宗华终于逮到了在阳台对月喝牛奶的陈以一。 “隆胸姐姐,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隆你妹!姐姐的胸百分百纯天然!”以一差点被一口牛奶呛死,我天,喝个牛奶都没有安宁!她转身要进屋,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拽住。 她吓一大跳,转身一看,那二货宗华用一根铝合金的叉叉棍勾住了自己的衣服,她不禁生起气来:“你干什么呀?小心姐姐我揍你呀!” “纯天然姐姐,我真的有大事要告诉你!”宗华焦急道。 “有话快说!”她甩开他的叉叉棍。 “我姑妈不喜欢你!” “废话!”以一翻翻白眼:“她连你小泽哥哥都不喜欢!再说了,我要她喜欢顶个肺用!” “你不想嫁给小泽哥哥吗?”他还想她做他嫂子呢?不嫁给小泽哥哥,那么自己――宗华不禁一双大眼笑成月牙状:“我呢?” “废话说完了没有?说完我要睡觉了!”她伸了个懒腰。 “她要来了!”宗华突然一本正经,做出个张牙舞爪的模样。月光下,那柔美的面孔透露着几丝恐惧之色。 “她是谁?”以一不禁也止住哈欠,凝神问道。 “美芝。小泽哥哥的未婚妻。”宗华洁白的面孔,有点扭曲,似乎怕她怕得很。 “我去!还以为是入侵环太平洋的怪兽呢?原来是未婚妻大人,来就来就是了。”以一继续打哈欠。 “天然姐,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呀?我又不想嫁给你小泽哥哥,既不是第三者又不是狐狸精,我只不过来生个孩子,孩子生下来我就闪人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貌似林老师就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她坚决贯彻老师的教导。 看着宗华的嘴巴惊恐地张大,以一傲然地摆一摆手道:“你不必崇拜姐。姐姐数十年来如一日的帅气孤傲――”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宗华突然闭嘴,乖巧道:“天然姐,那个,那个时间不早我回去睡觉了。”说罢,一转身溜了。 嗳?她刚赶走瞌睡虫,谈兴正起呢!她刚伸出热情挽留的双手,突然感觉一阵副热带低气压从身后55度方向传来。 我去!这抱着一床大被子身穿睡衣,呈未来战士造型摆出一副酷面孔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不是薛大少是谁啊? “你在做什么?”那薛大少不顾自己犀利的造型,一脸不爽地向她怒吼。 她淡定地摇了摇手中空了的纸盒,道:“如你所见,喝牛奶。” “还有呢?”他把被子扔到床上。 她指一指月亮:“赏月。我说,你无需给我送被子,我不觉得冷。” 薛宗泽看一眼她那懵然的表情,脸颊抽了抽:“这被子不是给你睡的,我睡的。” “我去!什么!你和我睡同一张床!我不同意!”她立刻跳了起来,把被子往床下扔。 “你不愿意什么!”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好歹他也是美男子一名。平时被无数女子投怀送抱,他都当做蛛丝一样微微一笑抹去,可是如今,他却被她当做蛛丝。 “不愿意和你一起睡。“她据实以答。万一他兽性大发,再来一次,她怎么办? “我还不想和你睡一张床呢!”他怒气冲冲捍卫自己的尊严:“我我妈要我来服侍你,说你怀孕了,晚上随时可能出现情况。” 哦呀,是侍寝啊!陈以一紧绷的面孔立刻缓和下来,咧嘴笑了起来:“爱妃辛苦了,朕龙体无恙,你就跪安吧!” “安你妹!你个神经病!”气急了的薛大少也爆起了粗口,在床脚铺好地铺,也不理她,躺了下去。 “喂――”以一见他不理她,立刻走上前,坐在他面前:“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好不好?” “底线?”气急了薛宗泽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要说,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好不好?” 嗳?她还没有发火,他发哪门子火? “那天医院门口,你不告而别,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托人托私家侦探。你倒好,不知道从哪里搭上我妈这条线,跑到我家里来,霸了我的房间,占了我的大床。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你很担心?”他气得两眼通红。 以一清楚地看见他的眼里有别样的水波纹流过,在那双黑如子夜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被那双眼睛一看,她的脑子不禁昏沉沉的,他的床,他的房,他很担心――唔,他是个小气的男人。 她开口保证道:“虽然我喜欢在床上吃东西,但是我一定不会把你的床给弄脏,你放心好了。” “嗳?”轮到薛宗泽惊讶了,他一时住了怒气,惊异地看着她。 “那个,要不这样好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以一握住他的手往床边走去。 他吞口口水,这丫头不会又要放大了了吧!他一把按住她:“以一,你还怀着孩子呢!” 以一瞪大眼睛盯着他,看着他扭捏的面孔整整三分钟才体会其中意思,不禁怒从中来:“你这个臭流氓!姐姐本来是好心想喊你睡床上,姐姐睡地上的。现在――”她一脚将他踢回地上被窝:“你给我滚粗去!” 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啊!宗泽沮丧地不舍地看着以一,这些天她吃得好睡得好,小丫头的脸色明显白皙粉嫩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从她慌乱的脸上看到了几许羞涩的女人味。 “滚粗去!姐姐要换衣服!”她粗声粗气地瞪他一眼,这个臭男人,都没有人制得住他吗?原本以为他妈可以制住他,但发现他妈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厉害。 她的小脑袋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她未见其人却久闻大名的人――尊荣无上的未婚妻大人! 于是,她冷笑一声:“你快活日子过不长了,你未婚妻要回来了。” 宗泽的背脊一紧,一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以一:“你听谁说的?” “宗华,他可能听你妈说的。”瞧他那副紧张的样子,果然未婚妻就是他的死穴!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内心有种酸涩痛楚的感觉?她皱起了眉头。 “以一,怎么了?”宗泽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禁探过身子关切问道。 “不要你管!反正你快给我滚粗去!”她一把挥开他假惺惺的手,钻进了大床深处。 唔!他是有未婚妻的!他的未婚妻就要来了!那种酸涩痛楚将她攫得更紧,她捂住自己的胸口。 不,绝对不是胸口,她不爱他,怎么会胸口痛? 一定是胃痛,一定是晚饭没有吃饱!这样想着,她心里舒服了许多,翻了一个身,朦胧地睡去了。 朦胧中,轻柔的吻似羽毛又似阳光,洒落在她的面孔额角脸颊和嘴唇,她似乎又还原成当年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女,她嘤咛一声,握住那只爱抚她的大手,沉沉地陷入梦境。 ------------ 第三十七章 爆笑早餐吻 时间过得没心没肝,转眼间,以一来宗宅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与她往日的生活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有二货刘贝、宗华和她一起斗嘴耍乐。除了每天看一看宗太太的冰块脸之外,可以说是人间小天堂。 什么?你说薛大少? 他!以一想到他,不禁就脸红脖子粗了。 害羞?妹的!那是气得啊! 想当初,他第一天晚上抱着被子要来侍寝,她最终摆出以拳击腹的决裂姿态逼着他走出了房间,可是第二天一早! 第二天一早!她捂住脸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了。 那天早晨―― 太阳当空照,男神对我笑―― 元气孕妇陈以一翻身下床,伸懒腰打哈欠―― 等等,哪里来的男神?以一睁大眼睛,眼前这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男神经”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爸吗? 她一个起跳,捂住自己的胸口,怒道:“你,你,你打算干什么?” 不想落脚处正是一片柔软,地上惨遭女猪脚的孩子他爸哀嚎一声,捂住肚子断断续续呻 吟道:“我――我――我――” 以一这时才清醒过来,想起昨晚为了争夺房间的领土权,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居然以陈以一获胜睡大床,薛宗泽落败睡地上而落幕?她不是让他给滚粗去了吗? “薛大少,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能死啊!”以一慌乱地捂住他肚子,为他搓揉:“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好歹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做完亲子鉴定再死啊――” “你――”本想闭眼休息一会的薛宗泽气得一口气涌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拜托小姐,你这叫救助还是叫谋杀?我肚子都给你快搓下一块肉来了!” “有吗?来,让我把肉捡起来,顺便做烤肉吃了――”她一边狞笑,一边作势要掀开他睡衣下摆。 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已经生猛如斯,不禁脸一红将她的手打向一边,不想,她的手恰恰碰到一个硬邦邦棍状的东西。 “咦,你裤子里藏了什么?”她一惊。 强忍住爆粗口的冲动,他脸红成一片:“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粗线条的陈以一终于在这一片暧昧的脸红中领悟到了什么?她抬脚便要向那个给她带来无尽烦恼的东西踹去:“你这个臭流氓!你这个变态的色男!” 为保住自己的命根子,薛大少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接住她的凌空女猪脚;不想以一因为大力而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起,薛大少又飞快起身,一把搂住以一因怀孕而不再那么纤细的腰肢。 唔,这幅图像真是感人的很啊!英俊儒雅的薛大少一只手握住香艳小脚,一只手搂住美人腰,脸孔因为两只手过度伸长而变得扭曲。 以一因为害怕跌倒,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又惊又怒道:“变态,快放手!” “不,你先放脚!”开玩笑,他还不想被女猪脚踢死呢! “你丫握着我一只脚,我怎么放!你先放手!” “一起放!” 果真是冤家有灵犀,两个人同时放了手和脚,可是――可是以一是被他半抱着呀! 薛大少这一放手,以一整个人就因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他惊得一身的冷气往脚底溜去,赶紧俯身将她一把抄住,低吼道:“你这个笨蛋!我放手就行了,你干嘛要放手?你搂住我的脖子怎么会摔倒?!” 先是被吓,又是被吼,以一一颗心还没来得及回归原位,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气得发红的眼睛,唔,他吓哭了吗? 于是,她弱弱地问了句:“你吓哭了吗?” “我是被你的智商给急哭了!”他没好气地瞪她,可是一只手仍然牢牢地绕在她的腰间。 “放开我!”她挣扎。 “不放!我怕你这个笨女人再摔倒!”他一只手搂住她腰,一只手神奇地换睡衣和袜子。 以一别过脸不去看他结实的胸膛,一边偷偷地咽了口口水,人不可貌相啊!谁能想到,一脸斯文书生样的薛大少其实也是有胸肌和腹肌呢? 好几次,好几次,她都幻想过摸一摸帅男的胸口,看看是不是像言情小说描写的那样“像棉絮裹着铁块”一样奇异?????? “你在干什么?”好奇怪的男声。 以一转过脸,只见她一只色眯眯的小手正按在薛大少胸前,被他的大手压了个正着。 只是想想啊!怎么想一想就真的去做了呢?以一望着自己色胆包天的手,恨不得剁下来喂自己吃了,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就是色就是臭流氓,你都这样了,是不是要给自己加上个女流氓的称号?”他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问。 “那个――谁叫你睡我房间,谁叫你当我面换衣服――”她红着脸嗫嚅道。 一句话没有讲完,一个带着点霸道的吻就迎面而来:这,这怎么回事?她压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最关键的是,还没有刷牙洗脸呢! 可是?可是他的嘴巴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而且她很喜欢被他亲吻的感觉,甜蜜柔软的触感,身体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似一团棉花,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但是―― “你这个臭流氓――臭变态!”一声怒吼打破了薛宅宁静的早晨。 接着就是一个男声无力地解释:“我说了这是男人正常的反应!” ??????悲剧就是从那该死的第二天一早开始的! 以一的浑身都泛起了粉红色,那个早起的热吻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晚上的争夺房间所有权之战以一个深长又让她凌乱的热吻而结束;早上她踢他怒叱他滚的吼叫被他一个缠绵而撩人的吻shut down。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沉沦,沉沦中又带着无比的迷惑与自责。 他是有未婚妻的,如果说这个孩子是意外而来的,可是她再也不能发生爱上他的意外了! 她坐在草坪上,晒着下午两点煦暖的冬日阳光,孕期特有的渴睡症状令她昏昏沉沉起来。 一阵汽车引擎的咆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眯着眼睛抬眼望去:一架电光紫的跑车似一支利箭,迎着阳光破空而来。 ------------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好一个嚣张的富家女!以一轻轻叹气,这样炫目的颜色,这样轰鸣的速度。 果然,那车停在宗宅的院门前,一个高挑的时装贵妇走下车,娉婷地步行而来。 宗太太的规矩,非贵客长辈都必须步行至“宗人府”大门。 以一看那贵妇一件纯黑色的皮草大衣,一双黑色的长丝袜,脚下一双极细的尖嘴高跟鞋,那一身的打扮神秘中透着几分艳光,且带着几分压迫人的气势。 以一呆了一呆:“宗人府”的客人,与她何干?她站起身,拍一拍屁股上的草,准备回房。 “那个女孩,请你留步。”盛装贵妇突然开口。 以一回头,看看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她指一指自己问道:“我吗?” 贵妇疾步上前,在以一面前站定。 以一这才发现:这贵妇其实年轻不大,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头浓密的乌发,一张雪白标准锥子脸,鼻子挺拔鼻头圆润,嘴巴肉嘟嘟,一双眼睛藏在粉红色的大墨镜中,看不出所以然来。 那贵妇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以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白球鞋,穿一件草绿色的绒线卫衣,一张脸孔堪称俏丽可人;可是眉眼之中透露出一种娇憨天真的神色,没有半点工于心计的模样;而且,刚刚她拍屁股的动作,真的很粗鲁――贵妇皱起眉头来。 贵妇又将眼光投在她被宽大卫衣遮住的小腹上。 即使隔着墨镜,以一也察觉出眼光的锐利,她不禁后退一步,轻轻捂住自己的小腹。 来者不善。 以一沉默地提防着她,阳光也不再那样煦暖,被她盯着的感觉像是被冬日刺骨的北风迎面打了一记耳光。 一件厚实的大衣突然披在她肩上,一阵暖意从肩头传到心头,她回头一看,是宗华。 他笑盈盈地看着她:“穿这么少就在风口里站着,不怕着凉了又要惹小泽哥伤心了。” 猛地听见这话,那贵妇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继而莞尔一笑,清脆道:“宗华,两年不见,你更加俊俏了呀。” 俊俏,以一窃以为这词十分的褒贬不一,于无声中阐述了宗华雌雄莫辩的娘炮本质。 果然,宗华闻言瞧一眼那贵妇,面孔一红继而煞白,搭在以一肩上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孩子,居然生气了。 以一平时直着嗓子骂他娘娘腔死太监,也不见如此,这贵妇的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以一于是心下又记住一笔,能让人恐惧的,除了眼神之外,还有刀一样飞快的毒舌。 那贵妇面孔上的笑意更浓,轻巧道:“这位小姐不认识我情有可原,怎么宗华你也不认识我了吗?”说罢,她褪下眼镜。 以一心中大叫一声“我去!” 那锥子脸孔上,一双大眼睛凛然生波,像是两道闪电直直地刺向以一和宗华。 以一没有产生惊艳的感觉,相反的,她有点惊恐。 她的五官很精致,细腻地看,比陈以一还精致;但是,她那种凌厉的美感让她只能说漂亮,不能说美。 宗华的身体抖了一抖,继而回复道:“韩小姐,两年不见,你还是一样不会化妆。” 果真是娘炮,一眼就看出贵妇化妆没有,以一睁大眼睛盯着那贵妇脸孔看,皮肤粉嫩雪白,看不出半点化妆的踪迹。 “以一,你瞧,这种裸妆根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女人。你的眼睛大而下垂,一定要画好眼影;颧骨高一定要善于运用阴影。既然要追求‘清水出芙蓉’的效果,为什么要穿皮草呢?是不是在西部小镇上呆久了不知道时尚的脚步了?” 古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不得在小人”,陈以一却说“宁得罪女汉子也不得罪娘炮”。 陈以一同情地看着那韩小姐,可是那韩小姐并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反而笑盈盈的取出手机对宗华“咔嚓”来了一张照片。 宗华立刻面孔铁青,一语不发地低下头,拉着以一就走。 哇靠!难道这是最新的武器?以一好奇地盯着那款手机,不就是普通的苹果系列吗? 韩小姐一笑,伸手拖住以一:“宗华,你自己走就行了,干嘛要拖住陈小姐?” “嗳?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以一大吃一惊,更惊讶的是,韩小姐的手似燃烧的蜡烛一样灼热,她一立刻收回手来。 宗华赶紧掏出手帕来为以一擦擦手,还帮她吹了吹;以一立刻脸红了起来,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韩小姐你的手好烫。” “我就是觉得她脏。”宗华小声咕哝,但那声音足以让韩小姐听见。 她也不恼,又是一笑:“走,进去吧!总不能让客人们都在外面站着。” 可是瞧她那轻松的样子,仿似她是宗宅的主人,而宗华和以一才是客人。 果然,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宗宅大门,打量一眼里面的布置,感叹道:“两年不见,装潢翻新了。” 闻声从厨房出来的娥姐一见韩小姐,脸孔一愣,脸上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韩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说罢,迎面而来,一把握住韩小姐的双手,竟落下泪来。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婶,在娇小女子面前垂首落泪的样子,令以一十分震撼。她一直认为娥姐是顶天立地的女汉子,不想也有如此娇弱的一面,她十分地感慨唏嘘。 韩小姐柔声安慰她,娥姐止住泪拉住她手道:“走,去房间歇歇,你的房间还像以前那样,没人动过。等少爷回来,好好和你叙叙旧情。”说着,挑衅地看陈以一一眼。 陈以一被她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她转头低声问宗华:“韩小姐是娥姐的亲戚还是什么人?” 宗华非常惊讶地看着以一,不确信地说:“你不认识她?” “奇怪,我为什么要认识她?她是明星还是政要?” “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人家一进门就认出了你!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就是你的情敌,小泽哥的未婚妻呀!”宗华脸孔涨得通红,不住跳脚。 ------------ 第三十九章 出乎意外的局 “嗳?薛大少的未婚妻,不是叫美芝吗?”陈以一眨眨美目。 “美芝不可以姓韩吗?”宗华丢给她一个笨死的表情:“以一,我警告你:韩美芝给你吃的东西你千万别吃;她要碰你你千万别给她碰;总之,她在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在,如果不幸非要在一起,你千万要离她一米以上的距离。” “她没有那么可怕吧?”以一被宗华说的心里发毛:“她涵养挺好的,你刚刚那样说她,她都没有生气。” 宗华气得直翻白眼:“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总之,你记住这一点:珍爱生命,远离韩美芝!”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逼问她:“记住了没!?” 以一被他如此郑重的表情和严肃的神态震住了,她回想起刚刚韩美芝看她的锋利目光,即使隔着墨镜,她也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寒意。 那样恨她,可是脸孔上还是笑着,以一不禁一颤,面对宗华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 宗华松一口气道:“我得赶紧去找小泽哥。”他向外跑去,但走了两步立刻返身捉住以一:“姑妈不在家,把你一个人丢在家我不放心,走,你和我一起走。” “嗳,为什么呀?”以一来不及反抗,就被宗华拖着向外走去。表兄弟果然都是有相通之处的。虽然宗华外表一软软小娘炮,可是力气也是惊破天的大。 而且,娘炮宗华的座驾也不是以一想象中的妖艳,是一辆墨绿色的吉普,十分的剽悍霸气。 一路上遇见红灯,隔壁一车看见这吉普车上坐着俏丽的陈以一,驾车的是妩媚少女,不淡定的男人就吹起了口哨。 “变态!”以一骂道,转过脸不去看。 宗华却转脸对那男子嫣然一笑,摇下车窗。 那男子喜出望外,也摇下车窗,以仰望女神的姿态巴望着宗华,宗华立刻将喝剩下的果汁劈脸就泼过去,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宗华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一切发生得极快,以一的思维上下起伏了一百八十度之后,诚恳道歉:“宗华,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宗华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个,现在看来,你不是。”她垂头喃喃道。 宗华一愣,继而面孔涨红:“我擦!姐姐!就算我是基佬,我也不和那样挫的男人搞基!” “你是吗?”以一抬头惊问。 “我不是!”他回答的咬牙切齿:“我喜欢女人!” “唉”以一叹气:“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妖孽。其实我私下里认为,风骚的你还是搞基比较好。” 说罢,她侧脸看一看他,准备好和他斗嘴三百回合。 可是他脸孔却难得的沉静,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一样轻轻地抖动着,一抹娇红染上他的面颊。 以一看得痴了去,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容貌自卑起来。 宗华的魅惑大眼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立刻笑了起来,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捏一捏她的脸颊:“不要垂涎于我的美色。好吧!我答应你,等小泽哥抛弃你以后,我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那时候,你天天盯着我看,我也不嫌弃。” “神经病!”以一回过神来,脸颊红了红,转脸看窗外的风景不去理他。 静默中,她听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似有极度的抑郁与失落。 她开口想说什么?可是车内的暖气令她昏昏欲睡,她调转一个姿势,竟然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感觉唇上一热,像是被哪个小心翼翼的人轻轻偷去一吻,她懒懒哼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宗华将她摇醒,她抬眼一看,车竟然停在“紫晶大酒店”门前。 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扑面而来,她慌忙下车,熟悉的以希腊神话为题材的雕塑喷泉,熟悉的金色旋转大门,熟悉的前台,熟悉的前同事―― 好吧!还是那么的二逼―― 看见以一后,一群人职业性的微笑立刻变成尖叫和大笑,冲上前来救抱住她:“以一,真的是你!” 一群人将以一团团围住:“几个月不见了,你过得更漂亮了!” “哎呀,怎么还是穿这么朴素,还是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少奶奶的架子!” “嗳?少奶奶?”以一瞪大眼睛,惊讶道。 “可不是嘛!我们都知道你和薛总在一起了!那天小董壮着胆子问薛总一声,薛总笑得可甜可灿烂啦!”小李冲她眨了眨眼。 笑得很甜很灿烂――薛大少什么时候笑得甜过?她脑海中浮起他坏坏又淫 邪的笑脸,小心肝不禁抖了抖。 “哎,以一比梁甜甜好多了,她仗着搭上了牛总,不知道怎么不可一世,天天在酒店里对我们这些前同事呼来喝去的,就差叫我们对她行三跪九拜大礼了!”小艾愁眉厌恶道。 正在说着,宽阔大厅那一头走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那瘦得脱形的大堂经理“公龟”,只见他弯着腰,一路引着身后一位被两个人扶住的盛装女子向大门走去。 原本围成一圈的职员们准备散去,可是小艾轻声喊住大家:“怕什么?今天有以一给我们撑腰!” 于是所有人原地不动,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八卦热情。 以一暗暗叫苦,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又给拉进了这种烂局面来了? 她转脸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宗华,只见他一直躲在一人多高的棕榈树盆栽后面,以一种看戏的表情饶有兴趣对她一笑。 果然:“公龟”见大家围成一圈偷懒八卦,立刻直起腰摆出一副大堂经理的架势,吼道:“都不上班,在这里聊天?” 他身后被人扶着的盛装女子轻轻咳嗽一声,他立刻又弯腰屈膝低眉赔笑伸手扶她。 以一定睛一看,什么盛装女子,不是梁甜甜又是谁? 只见梁甜甜服饰华贵,撇开扶着她两个人,姿态高傲地向众人点一点头,昂然道:“怎么聚成一圈,又在编排谁呢?” “以一来了。” 话音未落,众人“哗”的散开,天生丽质的陈以一以一种纯家居的不羁装扮,出现在梁甜甜的面前。 以一颇为尴尬地咧嘴一笑,而梁甜甜则脸色发白地向后一踉跄:“公龟”及随从赶紧涌上前扶住她。 ------------ 第四十章 被宠爱的真相 一 以一觉得奇怪,只有生了重病的人才如此让人贴身紧张的伺候,她关心问道:“甜甜,你怎么了?” 梁甜甜拢一拢肩上绣着大朵浅紫色牡丹的苏绣披肩,挤出一笑,推开身边的人,几步走上前抱住以一:“以一,你没事吧?那天一别,真不知道你到了哪里,我担心死你了。” 如果不提这档子事,善忘的陈以一压根记不起梁甜甜仗着好姐妹的名分一次次地算计编排她的事。 可是到底做贼心虚,而梁甜甜的表演又太过生动,像一块加满白糖的奶油蛋糕,甜得让人发腻。以一内心感觉一阵恶心,轻轻地推开她,别过脸不去看她。 可梁甜甜却在这轻轻一推下,踉踉跄跄向后倒去,随从们赶紧将她扶住,她却垂头落泪道:“不怪以一都怪我,我自己都恨自己。以一,你打我吧!骂我吧!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公龟”腆着笑脸道:“陈小姐,梁小姐,你们情同姐妹又同为薛总和牛总怀着贵子,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来来来,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以一闻言大惊,她注视着梁甜甜的平坦的小腹:“可是真的?” 梁甜甜害羞垂下头:“是真的,大约一个多月。现在浩明让我好好养胎,对我十分的体贴爱惜。他还说?????? 以一自动屏蔽了梁氏的自我标榜广告,刚想说两句,见她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表情,于是沉默不语,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不想,电梯口俏生生出现一个时装女郎,小圆脸眉眼清秀,正笑盈盈地挽着牛浩明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嗳?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梁甜甜给这牛二怀孕生子吗?为何牛二公然沾花惹草? 陈以一天生的正义感油然而起,不由大喊一声:“牛浩明!” 那牛二听得一声怒叱,不由一惊,待回头一见是娇嫩美貌的陈以一叉着腰怒视着他,不禁又惊又喜::几个月不见,那个小麦色肌肤桀骜不驯的女汉子已经荡然不存,眼前这个娇柔白皙的美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春意浓浓。 “以一,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宗泽那家伙把你金屋藏娇,从此不见天日了呢!哎,来让本少爷看看,啧啧,养得又白又嫩,好气色好气色!” 这三八的样子,简直像夜总会的妈妈桑在夸手下最得力的舞小姐! 以一还来不及开口反驳,一边的时装女郎不高兴了,撅嘴道:“浩明!你说陪人家去吃日本料理的!” “贞贞,乖,这是我好友宗泽的女朋友陈以一,我的前下属,我叙叙旧叙叙旧。” 嗳?这就是那个恨自己入骨的孔贞贞?以一转脸看她,这个多月不见,又在哪里化了一张脸过来的? 那孔贞贞闻言也是一惊,仔细打量着以一:“不是那个黑漆漆脏兮兮的丫头吗?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废话,要你夏天在外面连续风吹日晒的三四个月,你能保证自己白皙如玉吗?以一翻了翻白眼。 孔贞贞赶紧拖过正在热情叙旧的牛浩明,提防地看着陈以一:“我警告你,小狐狸精,你别打我们家浩明的主意。你把宗泽搞到手就行了。” 我去,这什么和什么!以一看着她恶狗护食一样地抱着牛二的胳膊,简直无语问青天:这怎么回事?她这样严防死守,梁甜甜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怀得了孕? 正在纳闷间,梁甜甜独自一人走上前来,恭敬地对孔贞贞鞠躬行礼:“孔小姐。”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伴着鼻孔朝天的倨傲表情。 牛二一边安抚孔小姐的情绪,一边拿眼睛不时地打量以一。 以一的暴脾气刹那间就要沸了,而在身后一直低头保持零存在感的宗华伸出手按住了她。 是,陈以一,你为她出头有什么意思?别再踏进一个陷阱。陈以一低下头去。 然而,梁甜甜也不气恼,想来这场景也是她平时见惯了的,她只是低头不语。 孔贞贞见牛浩明不住地打量以一,不由怒上心头,跺脚甩手娇嗔道:“浩明!” 她动作幅度略大,一甩手,恰恰甩到梁甜甜的胸口上,击得她一阵咳嗽;而孔小姐却将怒气发在她身上,上前一把推她,将她跌跌撞撞推得老远,口中仍骂道:“贱人碍事!” 陈以一已经出离震惊了,印象中的梁甜甜是个好强又爱面子的女人,怎能受此屈辱?她一再盯着梁甜甜,只见她笑容甜蜜眼光真诚,显然将孔女的呵斥当做夸奖来听! 什么叫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如果她抗争一把,以一还能为她振臂一呼,可是她却退化为永远微笑的萨摩耶!仍然对孔贞贞鞠躬屈膝赔不是! 而孔贞贞却倨傲地扭头,拖着牛二少准备走。 以一终于迎上牛二少热情的目光,寒凉地指了指这一场景,问道:“二少,你怎么说?” 牛二这才发现了梁甜甜的存在,皱眉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以一刚为牛二教训这刁蛮富家女而心中大快,不想梁甜甜低眉垂首道歉道:“是是是,都是我不会站地方,挡住了孔小姐的路,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我去!这就是关心爱护!这就是把她当宝!这就是每晚睡觉搂着她! 以一惊讶地站在原地。 牛浩明还想说什么?无奈孔贞贞已经发飙,狠狠剜了以一一眼,转身就往大厅外走,他拔腿去追,一边追,一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给以一。 以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又惊又怒地盯着梁甜甜:“这就是你幸福的生活?” 梁甜甜抬起脸正视以一,她扁平的面孔上没有愤怒与伤心的表情,可是以一却清晰地看见她眼角的皱纹如菊花瓣一般,层层叠叠地绽开,原本活泼明快的单眼皮再没有半分神采。 梁甜甜飞快地扫视一眼被自己撇在一旁的随从,见他们都盯着自己,不由得脸孔绯红,出言反驳道:“陈以一,都是一样的出身,一样的手段;我只不过没有你一副好相貌,你何必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抬高自己贬低他人呢?” 这话一出,周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全都睁大好事的眼睛,竖着听八卦的耳朵,接受最新的薛宫秘史牛家传奇。 ------------ 第四十一章 被宠爱的真相 二 “嗳!奇了怪了!刚刚人家对你那样,你对人家那样;现在我只不过这样,你却对我这样!你奇怪的自尊心太有弹性了吧!难不成见到富人就缩小,见到我这样的穷妹儿就胆大气粗装起逼来了?“陈以一也火大了,沸起来以后,她的动作永远比脑子转得快。 她卷起衣袖,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着梁甜甜,嚷道:“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用了什么手段?我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都靠你下三滥的手段――”越说越激愤,怒火牵动了下午四点必吃点心的胃部神经,空荡荡的胃囊抗议起来,她张口“哇”地吐了起来―― 大厅内起了这样大的动静,早有人通知了薛宗泽,他着急地从顶楼跑下,就看见陈以一一手扶墙,半靠在宗华身上,吐得“呕心沥血”。 他一阵心痛,顾不得污秽,走上前接过以一,环视四周,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以一正吐得翻天覆地,见宗泽看见自己这样尴尬的场景,不由脸颊发烧,两只手撑开挣脱他的怀抱,他伸手去搂抱,她却向后一跳避开他。 这一跳跳得太过于激动,撞到了身后被宗泽气势吓住的梁甜甜,两个孕妇都站立不稳,向不同的方向倒下去。 梁甜甜比较幸运,她撞到一棵棕榈树盆栽,巨大的棕榈叶护住了她的身体,她勉强倾斜地站住了。 而陈以一身后的是一架开运聚财的天然黄色水晶原石,石头棱角仍显锋利,眼见她的花容月貌就要受损,薛宗泽飞身扑过来,将左手横在她脸前,代替她接受那石锋的切割。 只听得“嗤”一声皮肉裂开的声音,一阵温热飞溅到以一的脸孔上,她用手飞快一抹,一抹殷红的鲜血浮在指头上。 她心头一惊,来不及说什么?宗华从身后闪出,一把搂住以一,握住她的手指,张口便将它含在口中。 那湿润温暖的唇舌包裹的感觉让以一心口一紧,她呆呆地看着宗华柔嫩的唇瓣上沾染上的那滴血。 这是一幅暧昧又美好的画面,宗华像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一样,一身的仙气飘飘,眉眼中蕴藏着浓浓的深情。 不要说以和一宗泽惊住了,连梁甜甜也惊呆了。这时,她的随从才一拥而上地扶起她,嘘寒问暖。她环视四周,觉得一阵阴冷袭上心头:自己身边的,全是一些势利小人;而陈以一何德何能,让这么多男子对她倾心? 她失魂落魄地被扶起,忘记了去哼哼唧唧,忘记了去装作肚子痛;她忽然意识到,连最后的好友陈以一,她也失去了。 而陈以一刚被宗华的举动吓到,就立刻又被吓了一波:宗泽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她,将她的手指含在自己嘴巴里。 可是薛大少的举动带着一股怒气,她感觉自己手指像是被牙齿咬住,不由地叫起来:“喂!这是我手指头,不是奶嘴!你们兄弟两人要是想吃奶,可以去买安慰奶嘴!” “闭嘴!”宗泽火大朝她一凶,然后瞪着宗华道:“好好的,带她来酒店做什么?” 宗华仍沉浸在自己刚刚下意识地为以一吮吸伤口的情绪中,自己这是怎么了?激情救人了?他看一眼表兄冷峻的面容,猜到他内心此刻翻涌的醋海狂涛,不由尴尬一笑:“小泽哥,我知道你想天然姐,想得辛苦,所以把天然姐送来给你看看,我这就回啦!” 我去!他倒是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陈以一面对酸气四溢的薛大少! 宗泽一把拖住以一伸向门口徒劳求助的手,冷着脸,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向顶楼办公室。 她一路打量着他的冰块脸,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见他办公室布置得十分简洁,偌大的办公桌上,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只有一架蒂凡尼纯银的相架,她扫了一眼,一个少女在镜框中巧笑倩兮。 她仔细打量一下,那少女面容明快。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但十分清纯俏皮,和下午刚见的韩美芝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这薛大少除了韩美芝还有一个梦中情人? 正在想着,薛大少走上前:“啪”地将那张照片卡在桌上,继续冷冰冰地问以一:“跑来干什么?” 做贼心虚了不是?被我发现花心的证据了不是?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地问起我来了?以一刚想张嘴反驳,但是心头一种奇怪的酸楚令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不舒服?”薛大少立刻紧张起来,扶着她坐下,为她端过一杯开水:“来,漱漱口。” 以一喝了一口,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嗝”。宗泽先是一愣,继而想起那“饿了会打嗝”的神奇属性,立刻忍俊不禁,按铃召唤秘书下楼取餐点。 以一红着脸接过秘书小姐的餐点,又红着脸沐浴着薛大少慈祥得可充老妈子的目光,害羞而坚定地挽救着自己酸楚的胃囊。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来,喝口水――” “哎呀,甜食少吃,来,吃个水晶蒸饺,里面虾仁最有营养――” “??????” “我说,以一,你怎么不吭声――” 见薛大少的脸孔由晴转阴,以一赶紧咽下口中食物,道:“吃饭模式中,免打扰。子曾经曰过:食不言――” 薛大少的脸孔又晴空万里起来,那笑容灿烂,可是目光却温柔得像是秋日清晨的薄薄的阳光,轻柔地拂在以一的脸上,她被那眼光一扫,不由得又出现心慌呼吸不畅的状态。 “真是个傻妞。”宗泽一边喃喃说,一边伸手为她捡去脸颊上的芝麻粒。 他的手指像是充满魔力,触摸在她的脸孔上,就像微电流轻轻流过,激得以一的身体都酥酥麻麻起来。 “别动,我自己来――”她的脸颊都已经烧得通红了,她伸出手粗鲁地将嘴巴一抹,薛大少见状莞尔一笑,轻声道:“这里还有――” “哪里?” 没有回答,一个轻柔的吻覆面而来。 ------------ 第四十二章 在办公桌上 燃烧了一把 他吻她,他又吻她? 直觉应该拒绝的,是不是?毕竟他的未婚妻已经来了,是不是?毕竟她不想做小三,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她对他的吻已经上瘾,无法自拔,连好吃的鱼生寿司都吸引不来她的食欲,只是呆呆地被他搂在怀里,被吻得晕头转向。 “唔。”宗泽尝到她唇舌中的虾饺的味道,鲜美可口,不禁感觉到一阵饥肠辘辘,可是更饥饿的是他的―― 他抬起头,克制自己将身体离开她,只见以一已经脸颊酡红,毫无力气地靠在他怀里,双眼迷离。 “你这个小狐狸精――”他喃喃低语。 “嗳?”她睁大眼睛,微微上吊的眼角,妩媚的眼神和天真的表情是那么诱人,他忍不住呻 吟起来:都说孩子的头脑加上成熟 女人的身体,是谋杀男人的利器,而他的怀里就抱着这样一个尤物! 那尤物见他呻 吟,以为他伤口疼痛,不由得慌慌张张地摸索他受伤的右手―― 可是?陈以一,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那只傻乎乎的手就那么无辜地摸到了他膨胀的欲 望上去! “这是什么?”她吓一跳,急忙从他怀中挣扎而起,提防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扭转脸孔,不好意思去看她。 “流氓!”她忽然反应过来,叫了起来。 “嘘!这里是办公室!”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解释道:“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在办公室你还这样!你丫就是流氓!用下半身思考的流氓――”她一边试图挣开他,一边嚷嚷。 敏锐的宗泽突然发现:她在害羞!她不仅脸颊涨红,连耳朵根也红得晶莹,眼光不知道往哪里放,口中也语无伦次起来。 一阵雄性的自豪与怜惜涌上他的心头,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征服欲,他急切地一把拥住她,一手捧住她的头,毫不犹豫地深吻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平时的深情拥吻,挑逗之吻,戏弄之吻;这个吻热切而缠绵;他不停地攻城略地,她只感觉自己不断沉沦,意识燃烧成模糊一片,身体绵软得像是一团轻絮,漂浮在空中,被他这热风轻抚着。 他沿着她的脖颈,一路细吻向下,她年轻饱满的身体,也不知怎么离开了衣物的束缚,炙热的雪白的茫然的毫不设防地趴在他怀中,而她,仍似梦呓一般,只有搂着他的脖子喘息的份。 “傻妞,你好美,我――我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欲望,每晚睡在她的床下,看着她晶莹的面孔,一次次将自己的欲望按下,辛苦地他满头是汗。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隐瞒什么?他想要她,从身体到灵魂,要她的每一寸肌肤。 “唔,嗯――”她已经被他吻得奄奄一息,只能发出单音节的词语。 像是得到了许可,他将她平放在办公桌上,俯下身准备再来一度热身,以一被背后突然的冰冷一激,立刻清醒起来,叫道:“不要!” 我去!薛大少不禁也爆起粗口来,有谁正在这样关键的兴头上,被力大无穷的女汉子迎面一推,差点跌倒在地,还加上这一声狮子吼被震撼人心的吗? 他的尊臀撞击到桌角,着实让他龇牙咧嘴一会。 可是比起肉体的痛楚,他的自尊心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因为已经被剥得差不多的陈以一,不知从哪里又恢复了女性的娇羞,胡乱地用文件夹之类的东西遮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地提防着他:“不要――求你不要――” 看着她泪光闪烁的大眼睛,他不由得心疼起来,伸出手想为她擦掉眼泪,可是她立刻尖叫起来:“不要!不要碰我!” “为什么?以一,你讨厌我吗?”他故意哭丧着脸问。 “不,不是。”她慌乱赶紧摇头,双手害羞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那模样真正惹人怜爱。 “那你不喜欢我吻你吗?”他靠近几步,贴着她光裸的小腿。 她没有拒绝,仍是低垂头,轻轻摇了摇。 “那是为什么?”他搂住她的腰,轻轻抬起她的脸。 “因为――疼――,那一次以后,我疼了好几天,而且,我怕再怀孕――”她的面孔涨得通红,眼中的泪水再也停留不住,夺眶而出。 一股浓浓的保护欲突然升上他的心头,夹杂着深深的自责。他,他真不是个负责任的爱侣,那一夜之后,他让她一个人在夜风中出逃,让她一个人承受早孕的痛楚与煎熬,不――他不是在她身边吗? 他低头亲吻着她,一边吻,一边喃喃道歉:“对不起,我的小傻妞,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着你生下我们的孩子―― “是再也不会疼的吗?”她忽然止住眼泪:“她们都说,女人的第一次很痛,为什么我是之后再痛呢?她们都说,女人痛并快乐着,为什么我没有快乐呢?嗳,是不是你不行呢?”她无视他垮掉的面孔,继续自言自语道:“可要是不行,我怎么怀孕的呢?” “你――”他简直无语了,他那被质疑的雄性尊严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着,他温柔又霸气地搂住她,邪邪一笑:“陈以一,我的小傻妞,你是自找的!” “嗳?哇!怎么会这样?会痛死的呀――”来不及喊出下面的话,她被一个深吻吻掉了所有的言语和思维,然后,一双火热的手握住了她柔软的双 峰。 “不――要――”她破碎的呻 吟。 “不要这样是不是?”他抬头坏坏一笑,拿开了双手。 她有点失望,可是下一秒,他的唇舌就吻住了她的胸口,她感觉自己丰 硕的柔软在他口中再一次丰盈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只往一个地方冲去。 “不――”连双音节词都发不出了,她无力地动了动身体。 他抬起头,双眼已经被情 欲沾染,说不出的诱惑,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她最羞人的地方,坏坏笑了一下:“你是要的――” 然后,那火热又硕大的感觉真真切切地充盈了她的身体。 原来,真的是疼痛并快乐着,原来,真的有沸腾燃烧的感觉,办公桌也被她的体温熨得温热,她控制不住地轻呼出口。 她像是一滴晶莹的水珠,被他这骄阳热烈的炙烤着,她直觉自己像是要蒸发成水蒸气,摆脱不了沸腾的命运。 她所有的话语凌乱成不成语的呻 吟,可是就在她意识模糊成熔岩的时候,他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他伏在她的胸口,大口喘气。 一阵冰冷和狐疑突然涌上她的胸口,她艰难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眼内的欲 望如潮水退去,满是愧疚的神色,低声道:“以一,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 妹的!不会在这样销魂又刺激的时刻,他又良心发现,想起来他那包治百病可清心寡欲的未婚妻,变成了如玉姐口中说的什么痿了吧! ------------ 第四十三章 关未婚妻什么事? 一股怒气直冲她的大脑,她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鼻子就沸了起来:“薛宗泽,你第一次那什么我,还说是误会,现在是第二次了,你别说什么你有未婚妻之类的混账话!丫的,我成了什么人了我,第一次送货上门去你家!这一次又送货上门来你办公室!呜呜――呜呜――” 原本的激烈愤慨变成了满腔幽愤,外表强势的女汉子内心其实娇柔无比,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宗泽先是一惊,然后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笑,你这个不要脸的,没良心的,杀千刀的,挡炮子的,趴江底的――”我去,还有什么来,当年她可是跟在她们城中村第一骂人高手黄大妈后面,听了她好几年的连哭带骂的大戏呢! “傻妞――”他止住笑,一把搂住她,然后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子上:“关未婚妻什么事?我是害怕伤害我们的孩子。” 她止住眼泪,双手放在自己尚未完全成型的小腹上,不确信地重复道:“为了孩子?” 他擦一擦她的眼泪,安慰道:“我太久没有碰你,怕自己伤到孩子。”他停顿一下,坏坏笑了起来:“至于说我的兴趣,你看――” 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见到令她心跳的景象,她不禁面孔一热,又要挣扎站起身来。 “不,不要。”他按住她光滑的裸背,将她按在他同样赤 裸的胸膛前,柔声说道:“就让我这样安安静静抱你一会,你难得有这样的女人味,我真的好喜欢。” “难道我平时没有女人味?难道平常的我你不喜欢?”她忍不住又要反驳。 他用手指止住她的唇,眼睛内柔情与笑意四溢,那幽深的眼眸看得以一格外的脸红耳赤起来,一时也忘记了拌嘴。 他满意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羞怯的样子。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可是?这样时刻,还是这个样子,我最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的额头印下温柔一吻。 女汉子陈以一柔软的内心被这一吻洒下无数花籽,生出了七彩炫丽的花朵,在她心田内疯长;她也柔软地似花茎一般,攀附在他精赤有力的胸膛上,脸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第一次,全身被甜蜜而又轻飘的泡泡充满,幸福的,唔,她好想睡觉。 然后,薛大少就无奈地发现,怀内的美人变成了睡美人,微微扯起了小鼾,嘴角还时不时的露出甜蜜的笑容。 “小傻妞。”他宠溺一笑,将她扶住,为她一件件穿起衣服,当他将目光投向她那因为怀孕而改变状态的乳 房时,一阵愧疚涌上他的心头。 母亲在孕育新生命是如何辛苦,他不是个好儿子,没有对母亲尽孝;他也不是好丈夫,在没有给以一名分给给孩子名分,就将孩子带到世间。 他一边想着,一边收拾好两个人,然后静静地搂着等以一醒来,他握一握以一的手指,这样的手指戴几号戒指呢? 正握着她的手,只见她在他怀里轻轻转头下头,口中喃喃道:“宗泽――” 那一声呼唤包涵着七分的深情,三分的依恋,让他的心软糯起来,满满的全是宠溺的泡泡。他握紧她的手,在她的额上脸颊上唇上细细轻吻,一边吻一边柔声道:“我在这里。” 怀里的俏女孩伸手拨弄一下脸,像是被他的细吻触痒了一般,咕哝一声,更加深情地呢喃了一声:“虾饺皇!” 薛宗泽=虾饺皇!?他的俊脸不能置信地抖了抖,然后安慰自己:宗泽,你安心吧!至少你排名在虾饺皇之前。 桌上的虾饺皇,无辜地躺在瓷盘里,晶莹剔透的面皮内透出粉红的虾仁光芒。 薛宗泽傻笑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一个自律又严谨的工作狂,居然在刚刚,在办公室内在办公桌上,那什么的燃烧了一把!而且此刻,他正一脸幸福地搂着她,等她醒来! 难道,难道,难道,他真的如此地深爱她? 他赶紧轻轻把以一放下,在桌上找那张被他卡着放的相片,却发现早已被激情时刻的他一手带翻在地板上。 地板上明明铺着地毯,可银质的相框仍然被摔裂开,玻璃裂成无数道细细的蜘蛛网般的纹理,印的照片中的少女笑容是那般诡异。 他捧着那张照片,失神了。他的过去,他六七年的感情,难道就如此摔碎了? 沉浸在小情绪中的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以一已经醒来,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愣愣地打量着自己。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将镜框收进了抽屉,这才回过身,看了一眼以一;只见她闭着双眼睡得十分香甜,不免感喟地微笑一下,附身吻了她一下,喃喃道:“小傻妞。”然后抱起了她,向门外走去。 是,她是傻。 送货上门,被他睡,而且睡醒了之后,还看见他捧着不知道谁的相片在那里特抒情特文艺的黯然神伤。 她清楚地看见了他脸孔上的表情:沉湎、叹息、怀念、不忍、依恋??????他是爱着相片上的那个女人的,那么,她又算什么? 他家里有个凌厉无比的未婚妻,他心里有个巧笑倩兮的青春少女,他怀里躺着一个36d胸大无脑的陈以一,你真是享尽齐人福!丫的,你个不要脸的薛宗泽,比牛二少还要坏! 她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银牙暗咬,宗泽已经注意到她的变化,不禁停下脚步,用额头碰了碰她的头顶,温柔道:“小懒猫,醒了吗?” 她忽然张开眼,眼内的戾气让他吓一跳,不禁关切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啊?” 那眼内的关切和怜惜是装不来的,她愣了一下,悲哀地发现,自己胸腔内的怒火竟然消失的差不多了。 别,别去责怪他!最贱的,其实是你,陈以一! 原先是因为误会一 夜激 情,你住进他的家;现在又因为什么?你再次送货上门,还上了他的办公桌,你和那些靠皮肉吃饭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她从他的怀抱挣扎下来,背着他,不去看他,她的头靠在电梯壁,冰冷的触觉平息不了她额头一片火热。 他见她的面孔一片涨红,不禁伸手摸了一下,惊呼道:“以一,你在发烧!” 以一转过脸,嘴唇也因为发热而变得嫣红,她狠狠地瞪他一眼,用尽力气道:“你丫才发骚!” ------------ 第四十四章 迟来的爱意 “是真的发烧!”宗泽不由得她解说,立刻抱起她,向最近的医院奔去。 酒店的工作人员就见着平时儒雅英俊的薛董,失火般抱着一个美少女从高层专用的电梯间奔出,而那个美少女还一脸通红地高呼着:“放下我,你这个臭流氓!” 唉!薛总是臭流氓!多少少女轻熟 女乃至人 妻都希望他对自己这么臭流氓一把! 以一看见众人用吃惊羡慕又ooxx的目光看向自己,立刻闭上嘴巴,头埋进他怀里,咬着他的胸口,想把这满腔怒气咬进他的胸腔里,可是?冬天衣服穿多了呀! 她又气又羞又无助,终于十分配合薛大少的“傻妞你不要动”的急切命令,一转头,晕了过去。 薛宗泽当时就觉得自己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大吼一声:“快!”吓得老汪将油门踩得飞快,闯了三个红灯,刮擦了一辆车,对方司机伸头大骂,薛大少想都没想,扔给他一叠钞票就立刻叮嘱老汪加速。 老汪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小泽,这一次,你真的陷进去了。 可是他疯狂的劲儿还没有过去,一路奔到医院,他抓着急诊的医生就要给以一会诊;待医生问完情况以后,摇头说“不行”的时候,薛宗泽才是真正的沸腾暴怒了! 他一脚踢翻了身边放药的手推车,一把薅住了身边最近医生的领子,瞪着血红的双眼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今天要是不救我老婆和小孩的话,我今天连夜就把你这急诊室给拆平了!” 一边吸烟的老汪惊呆了,这哪里像平素儒雅低调又得体的薛宗泽,梁山下来的活土匪差不多! 他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宗泽,劝道:“小泽,别激动,听医生怎么说。” 宗泽这才放开手,胸膛起伏地喘着粗气看着那医生。 不想那医生也是硬骨头,他冷哼一声:“这是沈家的医院,你想拆能拆的了吗?” “我要你救人!”宗泽咆哮了,他一掌劈脸而来,打得那医生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捂住脸颊,大喊道:“袭医啦!袭医啦!” 一时间,急诊室内乱成一团;尖叫声,打翻药瓶声,警报响起声―― 慌乱中,宗泽害怕以一受伤,一把抱住她,只见她的脸颊滚热,连手掌都滚热起来,眼皮已经泛起了鲜艳的桃红色,而嘴唇却由刚刚的嫣红变为粉白,他吓得心跳慢了好几拍,在她轻轻拍打了几下,喊道:“以一!以一!” 见她动了动眼皮,睁开了一条缝,他心里舒一口气。 她冲他咧嘴一笑,喊了一声:“妈,你怎么长胡子了?”然后双眼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钝物重重击打了一下,半天喘不过起来,好半天,在老汪的疯狂的摇撼中,他缓过气来,狂吼了一声:“以一!” 像旷野上孤狼失去伴侣的嚎叫,那声音中包含着太多的深情与不舍,乱糟糟的四周霎时安静下来了。 医护人员见这样一个清俊的男人抱着妻子,这样的怒吼,这样的热泪长流,不禁也升起了同情之心:他是太爱她,才如此失态吧? 人群忽然分流,中间出来一个极为俊俏冷冽的男医生,那一身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竟然如道袍一般。 那俊俏男医生环顾四周,冷冷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医生!”刚刚被打的医生忙跑到他面前,哭丧脸告状一番。冷冽林医生听完后,依旧皱着浓眉道:“孕妇高热,不可以用退烧药。” 不用药,就让以一这样忍受着发烧的痛楚吗? 宗泽的眼泪已经淹没了他的视线,他将头埋在以一的胸前,他要这个孩子,要他健康地在以一的怀里成长!他要以一的孩子!他要以一! 一把柔美动人的女声轻轻响起:“纾予,西药不可以用,你给她开点中药吧。” 像是久旱遇甘霖,人间闻仙乐,宗泽立刻抬起头,只见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站在他面前。 “沈小姐――”他擦擦眼泪,站起身来。 “不敢当。”沈丹朱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轻轻摇手:“等治好了再寒暄也不迟,我治不好你拆我的医院,哪里担得起这一声‘沈大小姐’。” 宗泽脸孔一红,继而灼热地盯着病床上的沉睡的陈以一。 急诊室的人悄悄散了去。 纾予为以一把脉,又翻开她的眼睛看了看,询问了宗泽几句,一边“唰唰”在处方上写,一边依旧冷冷道:“注意保暖,回家生姜水发汗,冰块物理降温,还有!”他抬起头犀利看了宗泽一眼:“尽量避免同房。” 薛宗泽的脸孔霎时涨得通红,哪里还有刚刚拆平急诊室的豪情壮志? 他刚刚想解释一番,只见的林医生挥挥手,他的一个少年随从接过药方,奔出门去。 不一会功夫,那少年拿着一罐褐色液体过来,纾予接过瓶子递给宗泽:“难不成还要我给尊夫人喂药?” “什么药?” “退烧药。” “这么快就好了?”宗泽不敢相信地接过药,褐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散发着药香气,还温热着。 林纾予见他不信,也不恼,依旧冷冰冰道:“不是为你准备的,我夫人前两天也发烧,这是用剩下的药。至于你的药方,还在中药房配置着。” 他夫人?他要怎么样的夫人才能融化得了他一脸的冰块?宗泽来不及多想,接过药就给以一喂了起来。 想来也是渴了,小丫头张开嘴巴就喝,可不一会功夫,就皱起了眉头,将药汁全数吐了出来。 啊?宗泽没了办法,他咬咬牙,将药汁含在口中,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撬开她的紧闭的唇舌,用牙齿抵住她的牙齿,用舌头缠住她的舌头,就这样,他艰难地喂下了第一口药。 可是第二口,她学乖了,怎么也不张口了。无奈,他捏住她的鼻子,迫使她用嘴巴呼吸,再如法炮制。 这一瓶药喂下去,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再摸一摸她的额头,不像刚刚那样烫了,嘴唇已经不是苍白,多少有了几分血色;他这才长长舒一口气,加上刚刚的奔跑咆哮,他感觉自己全身虚脱了。 抬起头,见冷冽医生看着他,眼睛里有几分赞许的神情。 他想到刚刚的失态,不禁脸红了起来:“对不起,林医生,我刚刚情急了。” “我懂。”冷冽医生面孔上竟然浮出几分柔情,宗泽吓一跳,定睛一看,只见他的目光越过自己,投向身后。 ------------ 第四十五章 我要陈以一 他转头看,仍然是刚刚那位举世无双的美人儿,笑盈盈地望着这边。 那笑容,那眉眼,竟然和以一有一二分相似,宗泽愣了一下, 不免停留的目光略长了一下。 “药开好了,还不走吗?要在急诊室过夜吗?今晚你包场吗?”那冷冽林医生面孔一僵,竟然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 “纾予!”沈丹朱出声轻轻唤他一声。 那冷冽医生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羞涩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唔,用以一形容宗华的词“委实十分妖孽”。 宗泽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急忙转头抱起以一,对沈丹朱鞠躬道:“沈大小姐,林医生,谢谢!” 沈丹朱轻轻挥手,打趣道:“哪里敢,只要薛大少不拆我医院就行了。” 宗泽脸孔一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沈丹朱继续笑道:“说到谢,你薛大少谢我的也不只这一样了。你怀里的人是谁?我好友最心爱的女弟子。” 啊!是,要不是那剽悍女老师在背后出力,他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近水楼台先得月,进而明确自己对以一的心意。他不禁再鞠躬:“大恩不言谢,我薛某人他日一定感恩图报!” “可别再鞠躬了!再来就三鞠躬了!”沈丹朱巧笑倩兮,声音如银铃一般动听:“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表姑妈,做长辈的帮衬晚辈,不是应该的吗?” 丹朱看了看宗泽怀里的以一,怜惜地叹口气道:“可怜这孩子了。宗泽世侄,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孩子了,送一件礼物给这孩子权当是安胎压惊的吧。”说着,她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件紫檀木盒,轻手轻脚地放在以一的怀里。 沈家的东西,能拿出来送人的,都是普通人难得一见的宝贝,宗泽不由得又惊又喜,对着沈大小姐再三道谢。 沈丹朱轻轻一笑,那笑容似春花初绽,说不出的明媚。 宗泽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身边一脸黑线的林纾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他抱起以一匆匆告别。 待他走远,林纾予才转过脸,冷冽的面孔上怒火燎原:“丹朱,你今天的话也太多了些。”他顿了顿,很大方地表白自己的心理:“我吃醋了!” “嗤――”丹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表侄,也吃醋?” “就吃醋!”那一派耍赖的表情与人前的冷冽判若两人,他抱紧她,扭股糖一般在她身上蹭了起来。 丹朱想来对着情况习以为常,她一手隔开他蠢蠢欲动的手,一手捏了下他俊俏的脸孔,感叹道:“如玉说的对,这孩子一点算计的心肠都没有。可不懂得算计,也许是好事,正是这一份纯真,才能换的来真心。” “那你呢?”林纾予忽然平静了面孔,静静地搂着她,声音也恢复了冷冽:“为何你那么多算计?” 丹朱一愣,继而无奈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看得他内心生疼。 他刚想说什么?她伸出手指,堵住他的嘴唇,然后再印上一个温柔却酸涩的吻。 他始终相信:她是无奈的,她是被逼的,她是无辜的。 就算她不是,他始终是爱她的。 宗泽抱着以一赶回宗宅,已经是午夜十点半。刘贝披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宗宅大门口等待,瞧她那脸冻得通红的样子,想来也站了很久。 一下车,刘贝就跟上来,絮絮叨叨一直不停念道:“陈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午跑出去玩到现在才回来,要是有什么闪失,伤了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要我如何是好?” 沉睡中的以一皱了皱眉头,宗泽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刘贝轻声问。 “她发烧了,才从医院回来。”他怜惜地说。 “哎呦!”刘贝忽然大叫,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将以一劈头盖脸的裹起来,一边用力把薛宗泽往屋里推,一边嚷道:“快,快进屋!” 这丫头,看不出对以一还真是关心!瞧她那率真的劲儿,和以一倒是很相像! 宗泽笑意盈盈地看了刘贝那红彤彤的苹果脸一眼,她立刻就感觉到了:“薛大少,闭上你的桃花眼,别对我放电,我不吃你那一套!也只有陈以一这傻丫头,对你这花心大萝卜一心一意的!” “我怎么花心了?”他忍不住反吐槽。 “你未婚妻都在家坐着呢!怀里还抱着一个怀着你娃儿的呢!这还不叫花心?” “未婚妻!美芝?!她来了?!”像是被晴天霹雳劈中,薛宗泽站在原地,动不了了。 “报应吧!瞧你一副捻七搞八朝秦暮楚的样儿!现在内内外外的人都指着陈以一的脊梁骨骂小三儿了!要不是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那浆糊脑子压根没有三儿的半点细胞,我也跟在后面骂她了!骂她顶个屁用!该骂的人是你!看着我干嘛?扣我薪水?姐我的薪水不是你发的!”刘贝一口气发泄完,一把夺过他怀里的陈以一,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美芝?美芝?这个名字像是被扩大无数倍,在他耳边轰然响起。像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他一直在缅怀她,思念她,但突然,那人从坟墓里爬出来,来到他身边,他被彻底吓住了! 十一月底凛冽寒风呼呼地甩着他耳光,他抬起头,看见深蓝色的天空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看不见的化不透的黑暗。 一件大衣暖暖地披在他肩头,他一哆嗦,脱口而出:“美芝!” “美芝你妹!”宗华一脸愤愤地回道:“小泽哥,你给我说清楚,你心里不是想着韩美芝那女人吧?” 宗泽低下头,说一点不想是假的,毕竟她和他有六年的感情,太深太浓太牵扯不清。 宗华一时就急了:“那陈以一怎么办?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要她!”即使在极度的混乱当中,薛宗泽还是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但是激动的宗华没有明白,他颤着声道:“你要谁?韩美芝那女人是不是?我就知道,当年你为她寻死觅活的,这感情果然淡不了!现在好了,她从美国回来了,又弄成了个妖妖调调的样子,你就像狗一样回去了!你去呀!正好你妈喜欢她,她又会使手段,更衬得我们家以一笨嘴拙舌呆心肠的没人欢喜了!” “我们家以一?”宗泽听到了这几个词,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表弟,只见他脸孔上泛着不同寻常的绯红色,眼睛也闪闪发亮。 “就是我们以一!我实话告诉你,你不要她,我要她!在我心里,她比那个叫韩美芝的女人好上一千倍!”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寒风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笑声和不住口的“好!好!好!” ------------ 第四十六章 女主人的地位 明明是在说“好”,可那声音竟然像是含了最无情的嘲笑与谩骂,在夜风中如枭声一般可怖。 宗泽宗华两兄弟又惊又恐的回头,只见宗太太坐在轮椅上,正由一个高挑的女子推着,背着灯光,面向着庭院里争执的哥儿俩。 宗泽一时看不清那女子是谁,也看不清自己母亲面孔上的表情,可是内心已经是阴冷一片。 记忆中,母亲这般寒凉又可怖地说话,是在发现他父亲出轨之后。 他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几个箭步冲到母亲面前,半跪在宗太太面前,恳切道:“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宗太太的眼眶气得通红,嘴唇也在微微发抖,她劈脸就给了宗泽一记耳光,道:“我倒是要把那狐媚子叫出来对峙一番,瞧她是怎么勾引了我儿子又勾引了我侄儿!” “姑姑!不是这样的!我是和小泽哥开玩笑的!”宗华也大惊,扑上前蹲在宗太太面前,急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我和以一是好朋友,我心疼以一被这样对待,才和小泽哥这样吵架的!” 宗太太冷眼瞧着一对哥儿俩不约而同地为那狐媚子求情,原有的冷静理智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伸手准备给宗华一记耳光,但不忍心,一扬手,这记耳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又转向宗泽的脸上。 宗泽闭了闭眼,准备承受这一记耳光,不想:“啪”的一记响,他的脸颊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再睁开眼,那身后推车的高挑女子俯身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这一记。 那女子面孔晶莹,五官细致,精心描画的双眼透露出万种怨恨和不舍。 他看得呆了一下,继而恳切道:“谢谢你,小姐!” “小姐!”那女子一惊,然后面孔扭曲,吃吃地笑了起来:“泽,我在你心里就真的成了一个陌生人了吗?” 宗泽大吃一惊,他再定睛望向那女子的面孔。 他在她美好的五官上逡巡半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嘴角一粒米粒大小的胭脂般的痣上,这才不确定问道:“美芝?” 见她点头,他如被五雷轰顶,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他一直在缅怀她,思念她,但突然,那人从坟墓里爬出来,没有腐烂没有苍老,反而变得美艳妖娆,像是吃了人心画了人皮,来到他身边,他被彻底吓住了! 美芝也吓住了,她捧着自己的脸孔,急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不漂亮,不美?” 宗太太也被这突然的变故镇住了怒火,她情绪平静了下来,种种思绪又在她心内结成蜘蛛网,她又还原成那个冷静理智的宗少棠了。 只有宗华,他木着眼冷着脸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将韩美芝那惊慌失措的面孔大受打击的表情细细地收入眼底――不,这还不够,她以为这样的惩罚对她而言,就足够了吗? 韩美芝迅速掏出口袋的小镜子照了一眼,发现五官依旧妆容仍艳,不禁长嘘一口气,换了一副神色,走上前轻轻地碰了一下宗泽的胳膊,低低道:“泽――” 仰头45度角,眼睛欲拒还迎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尽可能的调入糖和醋,酸酸甜甜――这是当年他最不能抗拒的乞求方式,就是让他去天上摘星星,他一会搭载神舟二十一号飞船前去。 可是现在,薛宗泽明显地愣了一下,向后面小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指的摩挲。 这一举动就像是一根刺,刺进了她那并不算柔软的内心。 “妈,以一刚刚退烧,我想上去看一看。”宗泽转脸征求宗太太的意见。 “嗤”――又是一根刺,刺进了美芝的心,她连忙将手搭在宗太太的轮椅背上,提醒她有自己这个未婚儿媳的存在。 可是宗太太却像没有意识到她一样,刚刚对陈以一的怒火转眼消失殆尽,点头温和道:“好。” 那宗泽如得大赦,疾步就往楼上奔去。美芝急了,不禁将手搭在宗太太肩上,叫了一声:“阿姨!” 宗太太果然出声叫住了宗泽,美芝心里一松,轻盈地走上去:“泽,我们许久――” “宗泽,你今晚和以一睡,她生病,你好好照顾她。”宗太太慢条斯理地拢一拢搭在膝上的羊毛披肩,不动声色道:“还有,你要适当克制自己。” 见儿子呆呆看着自己,宗太太挥手道:“去吧。” 韩美芝感到一阵阵扎心的刺痛,脸孔却尽量保持着镇定,她挤出一个笑容像是讨好又像是询问:“阿姨,您怎么让他们住在一起?” “韩小姐。”宗太太嘴角噙着笑,可是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地盯着她,缓缓道:“这个家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三年前我曾经给过你做女主人的资格,但是你没有接受。所以现在,事情怎么安排,还是由我来做决定。” 那目光冰冷,看得韩美芝心头发颤:到底,宗泽和他母亲还是在意的,她这三年的一去不回、她的音讯全无;可是?她若是能回得来,她又为什么不回来,难道她甘愿接受那样的生活吗? 屋外涌入的一阵寒风吹得她心头一颤,她立刻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强势的宗太太什么时候让别人给她做过主?这三年不见,难道她就忘记了当年是怎么讨好老太太的欢喜了? 她立刻俯下身来,低声下气道歉:“对不起,阿姨,我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现在我回来了,我会用我的行动去弥补我犯下的错的。” “这些话,你还是不要和我说的好。”宗太太皱眉道,然后转脸向宗华,立刻表情柔和:“来,小华,推我回房吧!姑姑还有话和你说。” 偌大的前厅,立刻就只留下了强忍住情绪的韩美芝,她仍保持着俯身推轮椅的姿势,可是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像随时都会锤向身边的什么东西来发泄。 躲在一旁的娥姐见人散了,立刻走上前扶住她,心痛道:“韩小姐,你没事吧?太太她只是想气气你,她――” “嘘!”韩美芝迅速捂住她嘴巴,向四周飞快地扫一眼,轻声说:“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宗太太。” 见娥姐吃惊闭嘴,她立刻又用极低的声音嘱咐道:“就算要说,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说。”说罢,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 ------------ 第四十七章 同床同心 “唔,好渴――”一股甘泉涌入口中,以一朦胧喝完,转了一个身,抱住床上的玩偶。唔,这玩具的毛毛呢?竟然怎么还如此触手生温? 她奇怪地哼了一声,将它抱得更加紧。 “以一,你抱住我大腿了。”宗泽想要掰开她的手,无奈她抱得更紧。 他苦笑一下,俯下身轻轻搂住她,好容易掰开她的一只手,不想她竟然像一只攀援在树上的小猴子一样,一下攀在他脖子上,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去,一边钻,一边还轻声咕哝道:“妈妈,妈妈别走――” 他的心像是噗地一声掉进了酸梅汤中,酸酸的甜甜的,他宠溺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自己平躺下来,让她在他怀中找到一个更舒服更安心的睡姿。 自己还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呢?却阴错阳差地怀了孩子。他心疼地摸一摸她的小腹,不想她觉得痒,一条腿就架在他的身上。 这个姿势――这个姿势――由女汉子来做,十分的霸气,可是这是他爱的女汉子,所以,在薛大少的眼里,霸气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引诱和销魂。 他立刻觉得自己的体温升高了,下午尚未完成欲 望此刻又被点燃了,他哑着嗓子贴着她耳朵轻声道:“以一,你放开我好不好?” “嗯――嗯――不放――”她撒娇道。 为避免惹火烧身,他继续摆脱道:“我不是妈妈,我是宗泽。” “嗯――,不放,最喜欢了――”她一边撒娇,一边用头在他心口蹭蹭。 一阵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胸腔。虽然知道她喜欢他,可是由她亲口说出,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感到欣喜,他吻一吻她的脸颊道:“最喜欢谁?” “唔,虾饺皇。” 薛宗泽想起他办公桌上那一盘晶莹剔透的虾饺皇,忽然十分火大,低下头轻轻地咬住她的嘴唇,她呜呜咽咽地哼了起来。 他心中一阵战栗,猛然起身,一把握住床边的水杯,一口气喝完杯中水,仍感觉自己尚未完全降温。 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怕吵醒以一,慌忙接通,压低声音道:“喂――” “泽,是我。” 耳边传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他愣了一下,才干巴巴地问道:“什么事?” 一阵眩晕感向韩美芝袭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她仍然不敢相信,她相恋六年的未婚夫居然用这样生疏的语气对她说话,她苦涩一笑道:“没想到,一别近三年,第一次见面,我们居然要靠电话才能交流。” 宗泽一片沉默,他的心此刻也凌乱一片。 她抬眼看看窗外,夜风震撼着树枝,她透过窗纱,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窗口的灯光,那样近,却又那样遥不可及。 她心口一阵酸楚:“泽,我想见见你,我们好好聊一聊。从我的窗口可以看见你窗内的灯光,还记得吗?当年你说过,最美的月亮,是镶嵌在我的窗棂上。” 关于过去的回忆猛烈地冲击着他理智的牢笼,那是他在无尽的思念折磨中一点点筑起的堤坝,他捏着手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幽幽叹息钻进了美芝的耳朵,她见起了效果,不由地将声音再绕了几绕,绕得更加的绵软低迷:“泽,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出来见见我?我就在你的门口――” 怀里的以一忽然动了动,微微张了张嘴巴,轻轻地迷糊地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宗泽从与回忆的纠缠中抽身而出,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可人儿,不禁心头一暖,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温柔的抚摸让以一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她喃喃梦呓道:“宗泽,给我吃!” 宗泽一愣,继而发笑起来,这丫头,又是梦见自己和她抢吃的了吧?他不禁轻轻道:“小傻妞――” 美芝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舞,赶紧抓住机会道:“是,我是傻,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我――” 他愣住了,她韩美芝是傻妞?那天下没有笨女人了! 宗泽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他急忙道:“美芝,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说完,他轻轻挂了电话。 韩美芝不敢确信地看着手中的电话,听着那一阵忙音:他,竟然挂了她的电话,这是第一次! 那,那为什么还要那样柔情万种的叫她小傻妞?那一声中的感情与宠溺,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难道,他是在故意地气她?惩罚她?就像当初她背着他,和推荐她直升读研的老教授一起手挽手吃饭散步,然后他故意和校花一起看电影那样? 关于过去的种种,像是海浪铺天盖地地向韩美芝袭来,她在记忆中仔细搜索关于宗泽的每一个线索,然后加上今晚对他的观察,试图重新定义她数年未见的薛宗泽。 那个陈以一,她想到那张娇媚又天真的脸孔,不禁银牙暗咬起来,聪慧如她韩美芝,是不会输给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的吧! 一弯银月冲破乌云,挂在她的窗棂上。 借着月色与粉色灯光,她再一次仔细观察着镜中那个美艳的女子,身材匀称五官精致,再加上聪慧的头脑和名校的博士头衔,又有什么?是她韩美芝战胜不了的呢? 即使在薛宗泽这里战败了,她相信,她也能找到更好的买家。可是?她对着镜中的美女妖娆一笑,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她十分迷恋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薛宗泽。 而且,他的身体,她眼神迷离地抚摸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颈项,他的身体?????? **************************************** “唔,好重――”是什么东西在压着她?以一感觉自己被一块巨大的东西压着,迈不开脚步,睁眼一看:眼前一大桌好吃的,她饥肠辘辘,尽力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到。 “呜呜,我要吃!”她胸腔在震怒,可咆哮在喉中盘旋,怎么也叫不出声。 “宝贝,想吃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她扭头一看,** 裸的薛大少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羞得不知道眼光往哪里投,只好一个劲地胡乱推他,一边嚷:“让开,让我吃!” 不想薛大少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想吃也行,先吃我――” “嗳?怎么吃?”她一时愣住,呆呆地望着他。 他低下身,一口咬住她的红唇,欺身压住她:“就这样吃!” ------------ 第四十八章 口是心非 “以一,以一,你不要什么?快醒醒!”宗泽见怀中的人儿章鱼一样黏自己身上,双手胡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一边口中胡乱喊着,一头一脸都是汗,不禁着急地轻轻拍打着她脸。 陈以一张开眼睛,果然!就是他,就是这个该死的薛大少不让她吃东西,还要强迫她做那个事!她一脚踢过去,恨恨道:“还我吃的来!” 又是吃!薛宗泽揉一揉自己的小腿,唔,腿劲没那么大,果真是饿软了腿了。 他苦笑道:“以一,我的小祖宗,我什么时候抢了你的吃的!” “就是刚才!你不禁抢了我吃的,还脱得光光的,还要和我那个!”气死人了,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喂!我的姐姐,你看看,到底是谁在那个谁?”薛大少眯眼一笑,笑得她心头凉嗖嗖的。 她定神一看,我去!她陈以一正趴在他身上,以女主的气势将他压在身下,而他十分配合地摆出一副惨遭凌 辱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她立刻脸颊像火烧的一般,翻身就要下来,不想被那薛大少一把搂住,她身体向下一趴,嘴唇就印在他的脸颊上。 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吹着气:“我说,小傻妞,你做梦除了想着吃,还想着被我那什么啊?是不是对本少爷的美色垂涎已久啊!” 她感觉一阵阵酥麻从耳边泛起,一直泛到周身所有毛孔,可她仍在极力挣扎着:“不是!” “不是什么?”他看一眼她,见她满脸通红,不禁一惊,立刻摸一摸她的额头道:“怎么还在发烧吗?” “你丫才发骚!”陈以一一把推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拢一拢汗湿的睡衣,等等,她什么时候穿的睡衣?谁帮她换的睡衣? 她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斜靠在床上的薛大少,只见他妩媚地摆一摆手道:“不要谢谢我,我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被烧昏了头饿晕了胃的陈以一此时才反应过来:薛大少霸占了她的床,并且十分享受地搂着她睡了一个晚上,于是她的小宇宙爆发了起来:“谁给你权利脱我衣服,给我换衣服的?谁准许你睡在我床上的?” 怒吼声冲破宗太太故意打开的窗扉传到一楼起居室,正在伺候宗太太喝早茶的韩美芝一惊,手中的茶杯不小心在茶托上轻轻磕了一下。 宗太太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她脸上扫过,轻轻道:“每天早晨都是这样,昨晚都打过招呼了,还是这样!两个人怎么就是克制不住自己!”话虽是责备的话,可是脸孔上却是泛着笑意。 韩美芝的心里泛着酸气,脸孔上却盈盈笑着,伸筷子夹起一只小笼汤包放在宗太太的碗里:“阿姨,这是耿福兴的小笼包,我早起去买的。” “是吗?”宗太太扫一眼道:“难为你跑那么老远的去给我老太太买,费心了。” 美芝心里刚刚泛起一丝甜,还没来得及表白孝心,就听得宗太太吩咐:“刘贝,给以一炖的奶糖粳米粥好了吗?她昨晚没吃饭,又是饿了一夜的人,快给她端去。” 刘贝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答应道:“宗太太,粥是好了,这大小姐要吃煎得半熟的荷包蛋,我一连煎了几个都没有合标准呢。” “哟,这发烧可不敢吃蛋。这样吧!你给她蒸几个素馅的包子,一会给她端上去。来,我看看这粥熬得怎么样,牛奶可是加得正好。”说着,宗太太自己摇着轮椅进了厨房。 忍。韩美芝低着头,右手握住茶杯,左手在桌下紧紧握住拳头,直到手心感觉一阵刺骨的疼痛,才松开拳头。她抬起脸,又是风平浪静的表情。 对面的宗华轻蔑地看着她,嘴唇做出了“贱”的口型。 她莞尔一笑,也回复他一个“谁更贱”的口型。 宗华一愣,刚想反驳什么?但看见宗太太从厨房出来,将所有的怒火与不平都咽进了口中。 韩美芝站起,殷切道:“阿姨,我给宗泽送早点上去吧!这都快八点了,他九点上班,又该不吃早点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宗太太的目光探视了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道:“好。” 她心中一喜,立刻端起她特地给他买的他最爱吃的翡翠烧卖和咸豆浆就要送上二楼。 “等等。”宗太太突然喊住她。 “什么事?”她回头依旧保持着大方的笑容。 “给以一把奶糖粥端上去,她生着病,下来扑了风受了凉就更不容易好了。” 韩美芝像是劈头盖脸地打了一个耳光,她耳朵嗡嗡一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她陈以一是个什么东西!大学没有读完,凭着一副狐狸精的样子爬上了宗泽的床,仗着怀着孩子和她韩美芝争男人!这还不够,还要她去伺候那个烂货! 她背对着宗太太和宗华,双手托着托盘,肩膀微微发抖,脸孔因为愤恨微微抽动着。 “怎么,我说话没有听见吗?”宗太太的声音中含着几分不悦。 忍。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过来来,脸孔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再等素馅包子好了一起送上去。” 宗太太笑着,将一碗香气四溢甜丝丝的奶糖粥放到她的托盘上。 她也报之一笑,娉婷地走上楼去。 宗太太的笑容在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渐渐冷寂下去。 “姑妈!你瞧,这个女人多么工于心计!”宗华愤然扔下手中的筷子,几步走到宗太太面前,蹲下身来,急切道:“小泽哥要是和她一起,骨头渣被她算计的都吐不出来!” 这真的是工于心计吗?一味地装淑女装大度,想表现自己的贤惠大方,宗太太感叹地拍了拍侄儿的手道:“你没有看出来,其实她也忍得很辛苦?” 刚刚看见韩美芝眼底的泪光和下唇的牙印,以及她脸上勉强装出的笑容,那一刻,宗太太宗少棠的心酸胀了。 如果当初,她能这样对宗泽他爸,或许,不会把他爸爸就那样推到了那个女人的怀里吧? 见姑妈发愣,宗华却想到是韩美芝端上了以一的早点,不禁急得心底火烧火燎,他站起身就要上楼,不想却被宗太太一把抓住。 她警告地看着他,冷冷道:“我告诉你,陈以一那个女人,你别和她走的太近!” 他刚要说话,只听得“啊――”一声尖叫,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宗华的心像是被拎起,无视姑妈的警告,挣脱了她的手,直接就冲上了二楼。 待他冲上二楼,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宗泽与两个女人纠缠着在大床上。 ------------ 四十九章 到底是谁腹黑 不,确切地说,是薛宗泽和韩美芝纠缠着:她倒在他怀里,他捧着她的手,而一旁的陈以一,呆呆地端着一只空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面孔上的沮丧和伤心深深地刺痛了宗华的心,他盯着她,而她却美目眨也不眨地看着宗泽。 可是宗泽―― 宗华一咬牙,走上前便劈脸给了宗泽一记耳光,打得宗泽一颤,怒吼道:“你干什么?宗华!” 宗华也怒火冲天,却没有吭声,一把拉过陈以一,低吼道:“你在干什么?” 陈以一这才反应过来,她猛地将空的粥碗扔到一边,慌忙道歉道:“这位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你没有拿稳――” “没事,妹妹。”韩美芝咬着牙,捂住自己受伤的左手,挤出一个笑容对薛宗泽道:“这是我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早点。吃了快去上班吧。” 说完,她拍拍宗泽的肩膀,又拍拍以一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妹子。不打扰你了。” 这样的大方这样的得体这样的贤惠,不要说陈以一,连宗泽也自责起来了。他捂住被打痛的脸颊,转过脸来看以一,却看见以一的手被宗华捧在手里,一股怒气从他心底升起,他一把拽出以一的手,怒吼道:“滚出去!宗华!这是我的房间!” 宗华却十分冷静地说:“薛宗泽,我走可以,你仔细看看陈以一的手,她痛得不仅仅是手!”说罢,他摔门而出。 宗泽这才看见以一的手已经被烫得红肿一片,他立刻心疼地捧起来吹了又吹,关切问道:“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拿药膏?” “不用了。”陈以一冷冰冰地收回手,推开他:“你快走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他被她突然而来的冰冷弄得手足无措,在美芝敲门而入的前一刻两个人还热吻成一团,怎么这一会工夫,她就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刚想安慰她,可是手机响起来了,他无奈接听,是工作急事。他一边拿起外套,一边对她说:“记得涂药,还有按时吃药,晚上等我回来。” “嗯。”她沉默地回答,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累了,不,是饿了吧?昨晚饿着肚子做了一夜关于和他抢吃的梦,真难为这个小吃货了。他宠溺地笑了笑,悄悄带上门,赶着下楼吩咐刘贝拿烫伤药。 一滴眼泪,顺着陈以一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回忆起刚刚那一幕:薛宗泽打开门,看见捧着餐盘送上爱心早餐的韩美芝时,那一脸失神的表情;薛宗泽当着韩美芝的面,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的身体姿势;当韩美芝倾斜了粥碗,滚烫的粥同时泼在她们俩手上,他立刻扑上来,韩美芝倒在他怀里?????? “他第一个抱住的是韩美芝呵,是他的未婚妻呵,怎么会是我这个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学历没有家世,只凭着孩子才能进入他家的一个穷女?”她喃喃地对自己说,任凭泪水在自己脸颊上流淌:“为什么?为什么陈以一,你明明知道他有未婚妻,你还要仍凭自己的心沉沦?” 是的,沉沦?????他搂住韩美芝的那一刻,自己有种内心撕裂的感觉,她不明白那种比饥饿还让她难受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用被头擦了擦眼泪,被褥上薛宗泽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她猛地一下起身:她真是恬不知耻,还睡在他的床上! 以前,他未婚妻没有来,她无耻地霸占着他的床,而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和他那美丽又高雅的未婚妻同住一个屋檐下,仍然霸占着属于韩美芝的位置? 她慌乱起身,想要逃离这间她刚住了一个多星期的房间,不想压碰到她受伤的手,一阵钻心的刺痛,她又落下泪来。 “怎么了?怎么了?”刘贝捧着素馅包子走进来,一见以一落泪立刻奔上来,关切地问。 以一慌忙将手收到被窝里,掩饰道:“没什么。” “还没什么?”刘贝眼尖,一把抓住她烫得通红的手,愤愤道:“我说这个逼怎么那么好心给你送早点,原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别骂她,刘贝。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接好碗,韩小姐她也烫着了。”以一仍想藏住自己手。 “她烫没烫着我管不着,到底你是孕妇还生着病。你瞧你,都疼哭了,还装没事的样子。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伤了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要我如何是好?” 每次刘贝唠叨都以此固定结尾,每次陈以一听到这里都要忍不住吐槽和她斗嘴,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吭声。 她呆呆地看着刘贝给她涂药,忽然问了一句:“贝贝,你说我是不是三儿?” 刘贝一愣,看了看她略显呆滞的脸孔,眼中没有了闪烁的晶光,忙打趣道:“有你这么二的三儿吗?给大房吃了,魂都还帮人家数钱呢!” 这个话,如玉姐也说过,可是愧疚感和失败感仍然牢牢地抓着以一的心,她张口刚想说什么?门被“笃笃”地敲响了。 刘贝刚一打开门,只见虎女娥姐雄赳赳地站在门口,将一瓶药往她手上一塞,老大不高兴地粗声道:“呐!烫伤药!” 刘贝一见“正红花油”四个字,立刻火大起来:“去你丫的!我说你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正红花油’孕妇能用吗?啊?你这是给我们以一治病还是给我们以一打胎来的?” 听闻“打胎”两个字,虎女脸上的肉吓得也抖了两抖,她慌忙摇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是送药的!” 刘贝还要发作,床上的陈以一却轻声发话了:“贝贝,你过来,我肚子饿了。” 刘贝横娥姐一眼,鼻子冷哼一声,将“正红花油”往娥姐怀里一塞:“砰”地关上门。 娥姐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幕弄得又气又怒,她在宗家薛家这么多年,连宗太太也要给她三分薄面,这小浪蹄子狐媚子驳她面子弄她难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双手握拳,一边拖着胖胖的身躯下楼一边气鼓鼓咕哝道:“一个烂货!也不想当初是怎么用了药才上了我们泽少爷的床――” “娥姐,你说什么――” 韩美芝激动的脸孔突然出现在娥姐的面前,她吓得赶紧捂住自己嘴巴,慌忙摇手道:“没有,我没有说什么――” ------------ 第五十一章 患得患失的爱情 “尼玛!老娘手机费不要钱,时间还要来做事呢!你自己来问!别烦老娘了!” 宗华被那火爆爆的短信吓得一震,手机一时没抓稳,滑掉了下来,巧不巧的,滑到了宗太太那边。 宗太太看他又是笑又是皱眉地发短信,心里又是担心又是高兴,免不了多事借给他捡手机时,看了一眼屏幕,只看一眼,她老人家的面孔就抽了抽。 宗华赶紧解释:“姑妈,女汉子,女汉子都这样。现在就流行女汉子!” 宗太太的眼角抽了抽,嘴角抽了抽,老心肝也抽了抽,半天才说:“女汉子好,女汉子没有心机,好相处。” “是呀,陈以一也是啊!”宗华忙给以一求情。 宗太太刚刚多云转晴的面孔立刻乌云密布,宗华识时务地闭上嘴,一声不响了。 唉!多灾多难的陈以一!你天空的乌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重新阳光万里? 此刻,刘贝也十分担心地看着一言不发表情沉默的陈以一。虽然说她刚骂了宗大少,可是她内心深处仍然担心以一的。 在第八次拒绝吃点什么的时候,刘贝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天上要下红雨了!陈以一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在她第n次重复了“要是有什么闪失,伤了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要我如何是好?”的紧箍咒,她仍无动于衷之后,刘贝终于hold不住了,她立刻打电话给林如玉前来救场。 这一次,林如玉静静听完了她的汇报,没有拒绝,只叮嘱了一句“你照顾好她,我稍后就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陈以一呆呆地坐在窗前,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的蓝天,天空上的云朵奇幻地变动着,可是每一朵云朵飘过太阳,被阳光遮蔽的那一刻,白云的肚子里就冒出一句话:“陈以一,你这个小三儿!” “不!我不是小三儿!”她捂住面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如玉在两个小时后,才带着礼物坐着专人开的奔驰600赶到“宗人府”来。她来的时候,陈以一已经哭乏了,喝了药,昏沉沉地睡去了。 她上楼看了一会,在以一凄苦的泪痕杂乱的脸孔上抚摸了一会,咬了咬牙,走下楼坐在了宗家的会客厅里。 宗太太礼貌而疏远的命娥姐上茶上点心,林如玉看着那考究的青瓷茶具和上贡的雀舌,无声地笑了笑。 “林老师,随意点,一会开饭,在这里用了饭再走。” 林如玉莞尔一笑道:“宗太太,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宗太太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仍做出个请的姿势;如玉打开纯金的烟夹,取出一支雪茄,熟练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宗太太眼内的不悦立刻消失了,她深深地着迷地嗅了一口烟气,恍惚道:“cohiba。限量版。” “是,纯手工制作,宗太太要不要来一支?”如玉微笑着递过烟夹。 宗太太手指微微颤抖着夹起一根,如玉凑上去给她点了火,在凑近她面孔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这个中年贵妇眼角的细微的皱纹和眼底的泪光,她笃定地知道,她赢了一半。 宗太太将烟气在在口中含了半晌,才慢慢将烟气吐出,烟气在她们面前缠绕成美丽虚无的形状,才慢慢消失掉。 “家父生前非常喜欢cohiba雪茄,常常称赞这是最好的哈瓦那雪茄。”宗太太缅怀地说。 如玉一笑:“可巧我和宗太太心意相通了。”她打开手提包推过一只半尺多长的纯金匣子道:“全手工制作cohiba。” 那打开一半的匣子中,露出一道幽绿的影子,水光氤氲得让她宗少棠心头一震。 这样大手笔又别出心裁的礼物,宗太太多年来没收过,她脸孔有点发烫,半天才说:“怎么好意思?” “要得。以一在这里没少给您添麻烦,她年纪轻,您多担待。小孩子,没定性,做长辈的多多教育,要是一味地打压,这苗子也就完了。” 她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宗太太就越是觉得坐立不安。她不是个轻易能被人挟持住或者威慑住的女人,可是今日,她又一次被这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给震慑住了。 她明白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少威慑力,但是她身后的势力不容自己忽视。但是,她毕竟是宗少棠,她微微一笑,合上盒子道:“谢林老师,我不像林老师是杏坛出身,对教育手到擒来。不过以后,我一定会注意一下,多向你学习学习。” 这话表面上听上去是褒奖恭维,可宗太太那北方口音有意无意地在“出身”二字着重了一下,听得如玉笑了起来:“那好,宗太太快人快语,我就不耽误您喝茶时间了,我上去再看看那丫头,中午约好了沈大小姐一起吃饭。” 沈丹朱!宗少棠脸孔上细微的颤抖落入林如玉的眼中,她心头一松,这才察觉自己背后全是汗珠,到这时候,如玉才笃定:她全赢了。 她走上楼,刘贝跟在她后面,为她打开门。 以一只小睡了一会便醒了,一见如玉,立刻撑不住所有情绪,扑在她怀里便哭了起来: “如玉姐!我是小三儿!他先抱住了她!我是不要脸的小三儿!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儿!” 压抑了一早上的情绪在此刻得到释放,她哭得声嘶力竭,脸孔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将林如玉胸前上好的水貂皮哭得稀皱一片。 如玉为她拢起脸上的湿发,柔声问道:“什么事,好好地慢慢地和姐姐说说。” 那温柔的声音像是天籁,以一在她的抚慰下渐渐平静了下来,抽噎着将今早的事情说了一番。 林如玉将无关她情绪的细枝末节删去不管,一针见血道:“你发现他先抱住的是她,所以你觉得他仍然爱她,所以你觉得你是小三儿,才情绪低落,才哭着要回家?” “是。”她揪着被头,沉重地点头。 林如玉大为光火,她有种要把这个不上教的二逼学生吊起来打的冲动,在默念了十声“冲动是魔鬼”之后,她才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爱上他了,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爱上他?那种比饥饿还让她难受的感觉,是爱情?陈以一呆住了。 ------------ 第五十二章 天注定 林如玉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步:“如果你不确定他爱的是谁,那么你就尽你最大的可能抓住他的心;就算是他对她仍有旧情,也是在情理之中,倘若他对他爱了六年的女人都不闻不问,抱着你卿卿我我,试问,他是个什么男人?你还敢不敢爱他?” 陈以一摇了摇头。 “好,就算他对她旧情难忘,你呢?你就这样沉沦,像个死人一样把他往外面推?告诉你,聪明的女人都是把男人往怀里拉,只有笨女人才把男人往外面推!” “你的意思是,我要对他温柔?”她僵化一上午的脑子终于开始活动,想起了今早韩美芝端着早点进来的温柔贤惠的模样,心口又是一酸。 “你们相处模式是什么样,我预定不了也管不着。”林如玉停下脚步俯身看着她:“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个孩子才是你住进宗家的理由和支柱,你这样不吃不喝又傻哭,就不怕伤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的语气渐渐严厉,以一听了,不由得向被窝里缩了缩。 如玉瞪她一眼,继续道:“给我该吃吃,该喝喝,该动动,该勾 引他勾 引他,别给我窝在床上装柔弱。还有,姐的时间宝贵,每次像打仗一样给你来救火杀人,脑细胞死伤无数,你要学会自己独立解决问题,懂?” 眼见的如玉姐眼里的火焰越升越高,以一赶紧坐直了点头,一迭声道:“懂!懂!比破鼓乱人捶还懂!” 如玉横她一眼,看见她脸孔眼睛又恢复了神采,于是放心下来冷哼一声:“姐走了。你,给我写一千字的心得体会,下周交上来!” “那森么?心得体会?”以一大声嚎叫。她努力回忆老湿刚刚说的话:该吃吃,该喝喝,该动动,该勾 引他勾 引他—— 那个,怎么勾引? 当她在绞尽脑汁地设想如何写心得体会如何勾引之时,韩美芝已经展开了猎夫行动: 先是早晨端庄贤淑地送上早点;中午体贴入微地送上“十全大补汤”;下午的时候再送上英式下午茶:松饼﹑青瓜三明治和伯爵红茶。 下班时分再来时,薛宗泽身边所有人都认识了她,所有人眼睛里都对她射出又好奇又敬佩又羡慕的光芒;韩美芝有些飘飘然了,她一手抚弄着自己的长发一手热情地向薛总秘书摆手。 秘书慌忙站起来,美芝一手止住了她,笑盈盈地说:“ 我来接薛总下班的,你认识我的,我中午和下午都来的。” “那个??????”秘书欲语还休。 “薛总在忙吗?我在外面等他,我不打扰他。”美芝异常体贴地坐下来。 “那个??????”秘书担心地看看手表,薛总特地提前下班半小时,还特别交代她一定要拖住这个韩小姐,她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这怎么拖?薛总,您老人家弄两女共争一夫,别把她这个小秘书拖进来呀! 美芝见秘书脸色古怪,立刻明白了几分,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撞开大门:“泽!泽你在吗?” 室内一片寂静,冬日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地板上办公桌上,说不出的冷清寂寞。 秘书也觉得尴尬,只能低头咳嗽一声;而韩美芝在巨大的紧张之后,冷静下来,并且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女人就好,家里已经有了个陈以一,现在她没有多余的精力。 她转过脸,笑眯眯地对秘书点点头,转身下楼。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慢下脚步,躲在电梯口的拐角处,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是牛浩明,他正不耐烦地甩开一个女人的手臂,疾步想往前走,可那女人却死死黏住他,而牛浩明又似投鼠忌器般,不敢对那女人下重手。 其他的高级职员像是对这一幕熟视无睹,悄悄地绕过他们俩,装作没有看见,从另一架电梯下去了。 终于,牛浩明抓住一个空挡,将那女人推向一旁,然后飞身从楼梯间跑了下去。 那女人正想去追,可是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一跤,她赶紧一手捂住肚子,一手赶紧抓住身边的栏杆,这才没有摔倒。 美芝已经猜出了这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腹中怀着牛浩明的骨肉对他进行要挟,而牛二少却压根不买她的帐。 “可悲的女人。”美芝轻蔑地想:“还好,我韩美芝永远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那女人转过脸来,美芝看见一张平凡的脸孔,在哭泣中显得几分丑陋。 美芝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就这副尊容,还想绑住谁?”她一边想,一边轻盈地走向电梯。可这时,那女人带着哭腔说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她立刻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陈以一可以母凭子贵,为什么我不可以?”梁甜甜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孔,哭得近似哽咽,心中有头野兽在撕扯着她的胸腔。 一股迷人的香气从身边传来,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她愣住,但却不由自主地接住那只手,然后依着那漂亮女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 “啊——欠——”没有来由的,陈以一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我去!谁在想她? 这边喷嚏声还没有落,那边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是受凉了还是怎么了?” 咦?薛大少?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来不及问出话,她就被一床羊毛被兜头兜脑盖了起来。 “干嘛啊?干嘛呢?你谋杀啊?”她气鼓鼓地一把拽开羊毛被,瞪着他。 薛大少赶紧一把用羊毛被兜住他,又拉过她早晨烫伤的的手,仔细检查:“怎么样了,手好些了没有?” “要你管!”她一把抢过自己的手,刚要横眉冷对让他滚,就看见一边的刘贝焦急地对她做出“勾引”的口型。 噢噢噢!对对对!勾 引!勾 引! 关键是,她怎么勾 引? (高潮就要出现了,亲们,撒点花,多点收藏呗 ~~~~(>_<)~~~~ ) ------------ 第五十三 姐要勾 引你 影视剧里的女人是怎么勾 引的呢?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忽然软软地倒在宗泽的怀里,压低声音撒娇道:“泽,我想喝水――” 恶!自己都恶心地要吐了! 果然,薛宗泽愣住了,他呆了一刻,低下头问她:“以一,你不舒服?发烧吗?” 你丫才发骚!以一刚想破口大骂他,可神圣的勾引任务堵在心头;她立刻垂头哼哼两声,有气无力道:“我觉得头有点晕,想喝水,泽,你给我去倒。” 宗泽赶忙吩咐身边的刘贝去倒水,以一立刻叫起来起来:“去给我倒水!我就要喝你倒的水!” 他被这突然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一跳,以一立刻反应过来,马上又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人家要喝你的水嘛――” 虽然不习惯女汉子的撒娇,可是这突然而至的撒娇,让他心头甜丝丝的,他立刻站起身来拿起茶具下楼了。 “怎么样?”陈以一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焦急地问刘贝,刘贝竖起大拇指,道:“不错,就是要更嗲一点,更骚一点。你这样不像是勾 引。” “那像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才叫勾 引嘛。”以一无奈地嘟嘴。 “像牙疼。”刘贝一边说,一边在衣柜里找东西,一转身,看见嘟嘴的陈以一,她大叫一声:“好,就应该这样。”她拉着陈以一走到落地镜前。 以一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瓜子脸白嫩细腻,脸颊荡漾着红晕,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带着几分嗔怒,红艳的嘴唇轻轻地嘟起,哎呀,这女孩是谁啊? “很好!加上装备就更好了!”刘贝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剥下她身上的睡袍,然后把一件大红的绸缎睡衣往她身上一套。 我去!这是睡衣?还是给别人用剪刀剪了无数的洞?以一慌乱地捂住自己春 光四泄的胸口,可是一抬手,短短的裙摆出卖了她浑圆雪白的大腿根部。 她的脸孔更加红了,她赶紧叫道:“把衣服还给我!” “不还!不还就不还!”刘贝一边笑,一边抱着睡袍往外跑,一不小心撞到了端水上来的薛宗泽。 “小丫头,你慢点!”宗泽一边护住杯中的热牛奶,一边责怪。 刘贝冲他皱皱眉头,欢快道:“薛大少,快进去吧!以一给你惊喜呢!” 惊喜?她只给惊不给喜,薛宗泽无奈一笑,推门而入,却发现陈以一躺在大床上,全身裹着被子,只留着一双大眼睛在外骨碌碌转。 “怎么了?以一,是不是突然觉得冷?”他慌忙放下牛奶,走上前就摸她额头。 “你,你别碰我――”她急忙往被子里缩进去。 “别胡闹,让我看看你。”他拖她。 “不能看,不准看!”她一边尖叫,一边死命往被子里缩进去。 她虽然力气大,可是到底比不上看似文弱却力大无穷的薛宗泽,不一会功夫,薛宗泽就一用力,将她的半个身体拉出了被窝。 她美好的胸部霎时间像一朵雪莲花在他面前绽放开来,还流淌着露水,那是她因为紧张和用力流出的汗水。 鲜红的绸缎布料遮住她有限的肌肤,那雪白柔嫩的肌肤在这强烈对比色之下,格外地让人浮想联翩。 薛宗泽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跳快了好几倍,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以一,你干嘛?” “哇――放开我,好痛啊!你要干嘛?”陈以一用空着的右手去拉住他捏住她左边胳膊的大手,他用那么大的力气,想杀了她啊? 他在激动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他松开手,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一副让他血脉喷张的无边春色,低下头来。 可是――他看到一双无瑕美腿,在他面前踢动着,姿势撩人,而且不着寸缕。 “陈以一!你穿这样到底要干嘛?”他愤怒地抬起头,冲着正揉着胳膊的陈以一大吼。 “额,啊――”从未见过薛大少发火的陈以一一时愣住了,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半张着鲜红的小嘴,穿得春光无限好,又扭着身体坐在大床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差一点就被欲 火要烧死的男人。 “快说,你穿成这样,到底要勾 引谁?”他被她那一副懵然无知又性 感无比的样子招惹地就快欲 火焚身了,他抓过一边的被子一把盖住她,咬牙切齿地问。 “勾引你啊。”以一还沉浸在他的怒火中,哇塞,薛大少发起怒来有多帅!这有型的下巴!这迷人的眼睛! 她看着那双如黑玉般的眼睛,深邃而又迷离,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潭,她感觉一阵热风从潭面拂过,潭水荡漾起来,她被吸进了那幽潭之中。 她无力地动了动身体,声音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娇媚了下来:“人家只是想勾引你――” 轰――轰――轰――薛宗泽感觉自己的理智的大坝倒塌了,身下的美娇娘如此诱人,还用一双风情无限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低下头,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刘贝在外面听到里面一丝响声都无,不由得捏了一把汗,然后,一声女人的娇吟模糊地传进她的耳朵,她满意地笑了笑,顺手将门锁锁上,哼着歌进了厨房。 “不,不可以。”薛宗泽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艰难地抬起头来,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什么不可以?”以一迷蒙睁着大眼睛,问道。 “你还生着病,还在早孕期,医生特别嘱咐不可以。”宗泽喘着气道。 “唉!还是没有勾 引成功。”以一的脸垮了下来,叹口气,她推开他,裹紧被子,一头钻进被窝里。 这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宗泽一把将她从被子中拉出来,拧巴着脸苦笑道:“这还叫不成功?你没有发现我都要沸腾了吗?你是要勾引我是不是?好,傻妞你给我记好了,等你可以了,我一定要把你――哼哼哼!” 那森么?哼哼哼?以一看着他“淫笑”的脸孔,突然感觉很黄很暴 力,她尖叫一声,把头钻进枕头中去了。 宗泽看着她害羞的俏模样,忍不住想继续逗弄她,可是门被敲响了。 ------------ 第五十四章 诡异的韩美芝 他不情愿地打开门,发现娥姐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吞吞吐吐道:“泽少爷,太太请你下去。” “什么事?”他有点蹊跷,很少见到娥姐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一边应声一边带上房门。 娥姐的状态很奇怪,双手抖索,眼睛都不敢对视薛宗泽,他不由得奇怪,跟在她后面边走边问。 娥姐见缠不住,只好回头道:“少爷,你就当可怜我这个老婆子,我也当是为自己赎一赎罪,有什么话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宗泽见一向强势的娥姐竟然口出哀求意味的话,不由得心里吃了一惊;眼见这脚下走的路也不是往客厅的路,而是绕出了客厅,走到草坪上,又转向花园边缘一间供花匠休息的现已废弃的小屋子,他的惊疑就更加深了。 “这是干什么?”宗泽闻到了不安的空气,他站在小屋门口定住了。 娥姐不说话,脸色变了变,嘴角突然向上一翘,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双手一伸,将宗泽突然就推进了木屋之内,力气之大,让他险些摔了一跤。 黑暗扑面而来,空气中除了腐朽的臭味,还有一丝丝血腥气。 宗泽心中骇然大惊,他回忆起刚刚娥姐的举动:不,那不是他熟悉的娥姐,像是一个陌生的人突然袭击了他。 黑暗中传来一阵酸涩而淫靡的笑声,那声音熟悉又陌生,笑得他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他闭了闭眼,意图适应光线。 不想,张开双眼,却有一盏油灯幽幽地点燃起来,他吃惊地发现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油灯下。 那不是变得面目全非的韩美芝又是谁? 韩美芝披着一件大红的羊绒大衣,双腿光 裸着卧在一大片干枯的花草之上,雪白的面孔在油灯的映衬下显得有几丝阴森诡异。 “美芝,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谈谈在哪里谈不可以,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谈?”宗泽下意识的感觉一股冷气顺着自己的脚爬上自己的胸腔,他别过脸不去看韩美芝黑黢黢的眼睛。 “宗泽,你可是有了新人笑忘了旧人哭啊!我要不是请娥姐编了个太太找的借口,你可会来见我?你躲都躲不及我!呵呵呵呵――”韩美芝一边说,一边将大衣的下摆向上拉了拉,让更多的肌肤裸露出来。 可是宗泽,他没有被引诱的感觉,他竟然觉得躺在那花草上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是一具死了许久的女尸。 他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与焦躁,勉强笑道:“哪里,我哪里有躲避你?” “你有!”韩美芝脸孔猛然一紧,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今天去酒店送汤给你,你分明就拉了一屋子的人想避开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起身,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过来,脸孔上又浮出一个虚幻的笑容,贴住宗泽的身体。 那种腐败的花草味道和血腥味更加浓重地冲击着宗泽的鼻腔,他不由自主地别过脸来,躲避她的气息。 “看着我!”她猛然大叫,伸过手将他的脸孔扳正对着她。 她的手似冰块一般,激得宗泽一阵战栗;更加令他震撼的是,他迎面对上的是一张因为欲望而变得扭曲的面孔:嘴角因为痉挛而向下,双眼赤红,眼珠却似黑洞一般阴暗幽冷。 这是他曾经爱过的韩美芝?他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可惜又是悲痛,竟然忘记了恐惧。 韩美芝被他眼中的悲痛一下镇住,面孔上的戾气消散了几分,她背过身体,幽幽问道:“你可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宗泽打量一下四周,叹口气道:“当然记得,这是你我――”他顿住口,愧疚与伤感让他一时开不了口。 “很好,你自然是记得的。”韩美芝仍然背对着他,看不出她面孔上的表情,可是她的背影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你我第一次的地方。那是一个星光明朗的夏夜,小屋内铺满了各种白色香花,晚香玉姜兰白玫瑰白玉兰??????香气熏得我整个人都要晕了过去,你对我说,你会永远爱我。” 时间像是静止住了,宗泽像是瞬间回到了五年前,他还是个二十二岁的涉世未深的年轻男子;那一晚酒醉的冲动与花香的迷魂,他已经记不清太多,他甚至记不得他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是!”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屋内腐朽与血腥气再次兜头兜脑将他包围住。 他看见韩美芝转过脸来,整张脸再次变得雪白,眼睛变得黑沉空洞。 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让他战栗起来,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门把上,冰冷的铁锁把抵着他的腰间,他竟然感觉一阵温热,他的身体竟然比金属还要冰冷。 他镇定道:“美芝,你冷静点。既然想谈一谈,那就好好谈谈。” 韩美芝冷笑一下,道:“好说,我要你离开陈以一,回到我身边。”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飞快地说出了这个要求,一点铺垫和抒情都没有,让薛宗泽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或者反驳,他也脱口而出:“不行!” “为什么?!”她忽然凄厉地问了一句,语调虽然让人不寒而栗,但是那其中的感情让宗泽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复仇使者。 他舒了一口气,心中的恐惧消散了几分,鼻端的悬着的血腥味也消失了许多。他伸手摸一摸后背,后背固然是湿透了,但是那松动的铁锁,让他心中一喜。 到底是娥姐,没有把门锁上。 韩美芝在迷茫了几秒钟之后冷静了下来,她阴冷笑道:“我知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放心,那个孩子是生不下来的!” “你敢!”一股怒意瞬间涌上宗泽的心头,他不由地大吼一声,愤怒的呼声瞬间冲破腐朽血腥的气息,像一只有力的大手迎面给韩美芝一个响亮的耳光。 “咯咯咯”韩美芝的喉头像是被人卡住,发出水龙头断水时的声音,可是她脸孔上诡异地笑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圆睁着。 瞬间,宗泽打开了门,身体已经探出了屋外想逃跑,可是看见她那一副模样,恐惧之中仍担忧地问道:“美芝,你怎么样?” “不要你假惺惺!”她喉中的咯咯声终于消失,她瞬间扑上来,将他撞倒在地上,双手卡住他的脖子。 宗泽只觉得脖子被铁钳紧紧地扣住,一口废气在胸腔内呼不出,新鲜空气进不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可是?韩美芝一个女人,怎么有那样大的力气? 耳边还传来她凄厉地呼喊:“你竟然放不下那个贱人!今天我要你――” ------------ 第五十五章 生不下来的孩子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之后,宗泽觉得脖子间的铁钳松了开来,十二月室外的冷空气钻进他的胸腔,他不由得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陈以一手中握住一柄玉如意,奇怪又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摸摸温厚润泽的玉如意,这是沈大小姐送她的礼物,据说辟邪安胎,她时时放在身边,不想今天还成了她美救狗熊的武器。 她蹲下身想摸一摸韩美芝被敲打的头,没有见血嗳!韩小姐练得是什么铁头功,居然在她的大力敲打之下,不流一滴血! “别!以一!”宗泽伸出手制止她,声音却是无比的嘶哑难听。 “我去!我就知道,打扰你们两个偷情,你一头恼火!我一如意撂倒了她,你心疼了吧!”陈以一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要往回走,一头的恼火与满腔酸意让她心头乱糟糟的。 “我的姐姐!你看谁偷情偷成这样的?”宗泽一把拉住她,露出满是青紫的脖子。 这么狠?是不是很疼?她的大眼睛瞬间就涌出了心疼的神色,可是嘴上仍旧不服软:“谁知道呢?也许你们变态,就喜欢这个sm的调调呢?” “sm!陈以一!想不到你懂得还不少!”薛宗泽的眼睛眯了起来,发出一种威胁的信息。 “不少吗?不多吧?”她摇摇头:“是宗华教我的。” “宗华教你的!”薛宗泽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语气也变得酸涩无比,他火大地说:“看来有必要我要让你实际体验一下!”说着,双手就环抱过来。 “啊!”她赶紧小跳开,不小心踩到了躺在地上呈昏迷状态的韩美芝,地上人在那大力金刚脚的踩踏下,闷哼了一声。 “小心!”方才小木屋内恐怖的回忆再次攫住了宗泽的心,他一把紧紧地抱住以一,像是抱住稀世珍宝一般,后退了好几米。 以一被他那郑重又紧张的表情给感染了,她仔细打量这地上的韩美芝:没错,穿得是风骚又清凉,同样作为女人,她可以肯定韩羊绒大衣下是未着一物。 看来,勾引不仅是一门学问,而且是一项竞争事业。 她转脸再看一看宗泽,只见他清澈的双眼只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阵温暖,嘴上却凶狠道:“你可被她勾引了?” “勾引!被勾魂了差不多!”他摸一摸至今仍觉得生疼的脖子。 话音刚落,就被以一一双又软又暖的小手卡住,她叫道:“你居然被勾魂!” “咳??????咳??????被她卡死??????卡死??????”他故意配合着翻着白眼,喘着气装作气息不顺地说出这一句话,脖子间才感觉完全的轻松:“你干什么啊?谋杀亲夫啊?” 以一举起手中的玉如意向他威胁地扬了扬,他立刻闭嘴,可是从她脸颊的红晕上判断,她是在吃醋,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有病!”以一翻了一记白眼,就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去扶起韩美芝。 “危险!”宗泽反而更加紧地抱住了她。 嗳?危险什么?虽然是在近郊,人烟稀少一点,可是不远处的大屋灯火通明,花园内照明灯柔和温暖,夜幕上一弯将圆未圆的明月毫不吝惜地将清辉洒满人间。 她陈以一从下看到上,从左看到右,没有看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危言耸听吧?还是人家色 诱不成恼羞成怒想要强 暴你,伤害了你残存不多的大男人的尊严,所以这会子人家躺在地上你故意见死不救啊?你瞧人家穿这么少,怎么也要冻个重感冒啊?”以一一边念叨一边试图推开他。 “你!”虽然被她飞快的舌头挖苦得面子生疼,但是薛宗泽仍然紧紧将她抱住,赌气似的说:“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虽然是女汉子,可是她的力气一直是比不上他的,何况她心疼他受伤,又欣慰他一直努力捍卫“贞操”,她又怎么舍得对他用力呢? 陈以一挣扎一番,见他越抱越紧,索性也不再挣扎,仍由他将头向她肩窝埋去,直到他的嘴唇碰上她的耳垂,她才红着脸战栗道:“别这样,宗泽。” “我好害怕!”薛宗泽轻轻道:“刚刚在小木屋里,韩美芝就像疯了一样,我好害怕一下出不来,见不到你和孩子。” 怀中的温暖与安全感,让宗泽的身心都松弛下来,他闻着她特有的馨香,眼眶湿润了。 这一刻,他肯定,他是完完全全地深爱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男人的软弱。 不知怎的,一股奇异的温暖感觉弥漫在陈以一的心头,她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温柔包裹了,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抚摸着他的脸颊,却意外地摸到了一点点湿意。 下雨了吗?没有,夜空中清辉万里。 她不由得软了心肠,糯了语调,柔柔道:“哭什么?” “唔,我爱你。以一。”没来由的,他回答了这一句话。 虽是毫无逻辑的对答,可是恋爱中的人哪里有需要逻辑可言?陈以一霎时就沉醉在这一句话中,沉醉在这无边的月色中,沉醉在这漫天的清淡的腊梅的香气中。 她伸出双手,软软地搭在他环抱着她的胳膊上,无声地爱抚着他,像是要传达她的体温她的爱意。 不远处,躺在草地上的韩美芝动了动,可是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人并没有丝毫察觉。 唉!恋爱中的男女,他们的世界,有时候小的只剩下彼此。 薛宗泽趴在她肩窝上无声地流了几滴眼泪,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抬起脸来冲以一一笑,却看见她那温柔又充满怜惜的面孔。 这样的陈以一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眼底浓浓的母性让她的面孔在月光下显得圣洁无比,他低低地动情地叫了一声:“以一――” 他是想吻她的,可是作为一个谨慎警觉的男人,他分明感觉一股阴冷之气向他俩袭来,下意识地他抱紧怀中的以一,向后一闪,躲开了凌厉的一击。 “呵呵呵,我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韩美芝站在月光下,尖利地笑着,几乎是诅咒地说出这样的话语。 “别看!”宗泽一把捂住以一的眼睛,自己却盯着韩美芝,她大衣的扣子已经散开,露出她姣好的胴 体,丰胸细腰,无一不显示着女人的风骚与诱惑。 可是薛宗泽只觉得恐惧。 ------------ 第五十六章 背后的秘密 “宗泽!让我看!”以一在他怀中叫着,一边用力掰他的手腕;可是宗泽咬牙捂住她的眼睛,他发誓不让她看见韩美芝那张扭曲又恐怖的脸——那张脸,不像是一张人类的脸。 “呵呵呵——”韩美芝怪笑了几声,嘴角留出一丝鲜血,然后身体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薛宗泽这一次不敢放松,他赶紧一手捂住以一,一手抱住她,整个人飞也似的向大屋跑去。 一路上他撞到花盆﹑椅子不计其数,可是他始终紧紧护住了怀中的以一,直到跑进了灯火辉煌的客厅,这才整个人坐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还是怎么了?”正在喝参茶的宗太太见儿子这般狼狈,又抱着陈以一,不禁皱眉斥责道:“大晚上的,从哪弄得这副样子?” 宗泽因为一瞬间大力奔跑,一时间喘气,也没有回答;倒是陈以一,一把掀开他捂住她眼睛的手,气呼呼道:“从那个小木屋来。” “嗒”一声,宗太太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茶托上,她面孔一惊,可语气却仍算镇定:“哪个小木屋?” 陈以一不明就里,心直口快道:“花园里的那个小木屋,阴气森森的,哎哟——”后面的话被宗泽一把捂住。 宗泽慌乱道:“妈妈,快去派人把韩美芝抬过来。她,她有些不好——” 这话说完,宗太太脸上已经是雪白一片,手也不停地抖着,参茶抖落了一身,印在香妃色狐毛背心上也浑然不觉,还是一边的娥姐一把按住宗少棠的手,在她耳边冷静道:“镇定,小姐!” 以一再粗糙,也感觉到事态不对,她静下来,打量宗太太的神色;但宗少棠是何等精明的人儿,她早垂下脸,以手扶额遮住众人打探的目光,然后轻声吩咐娥姐等心腹办事。 再抬起脸来,宗太太的面孔已是波澜不惊,她正色道:“现在已经十点多了,陈以一,你也该早点睡觉了。刘贝,服侍陈小姐喝安胎药去。” 安胎药,以一乍一听这话,忽然想起方才韩美芝用尽全身怨气说的那句“呵呵呵,我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 虽然没有见到韩美芝的面孔,可就是这一句话,让以一回想起来也顿感毛骨悚然——她到底有多恨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以一不由得浑身泛着冷气,双手捧着肚子,皱起眉头来。 薛宗泽见她如此,倒是吓坏了,一把抱住她一迭声地叫着去医院请医生之类的,直逼着宗华连夜开车去请医生这才罢休。 这一场景落在宗太太眼里,勾起她对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的回忆。 刹那间,她是百感交集,心里五味陈杂;可能是已经年长,又可能是本身控制力就强于一般人,她咬着牙,一言不发。 她瞧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一个年轻女子失魂落魄到这样子,握拳轻轻道:“宗泽,你这么大,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宗泽闻言,背脊一凛,他回头看自己的母亲。 外面五十岁出头的太太保养得当的那个个是风华正茂,而自己的母亲分明已经年华老去,眼角眉梢都挂着落寞,如果不是她一身的严肃撑着,不知要颓败成什么样子。 到底,她也是可怜的吧!这样想着,宗泽的目光柔软起来,他点点头。 宗太太亦无声地喘口气,用罕见的温柔道:“那你安顿好了她,就下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太tm不符合常理了,捧着肚子装柔弱的陈以一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挖掘出今晚背后的巨大秘密。 她卧在大床上环视四周,整个巨大的宗宅像是一片黑暗汪 洋,她便是那大海中的孤舟,孤立无援。 她不是个聪慧敏感的女孩儿,可是今晚的一切都最大程度地刺激了她的感官,她不由得身体冰冷,脑袋却发烫起来: 韩美芝,在一天之间,由早晨的温柔贤淑变成晚上凌厉恐怖,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固然是恨透了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诅咒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生不出来;那么,宗太太就是对自己友善了? 以一握紧被头,想起娥姐在通知她宗泽与韩美芝在小木屋幽会时,那尖酸刻薄的表情,让她的心脏刹那间停了一拍。 她承认,那一瞬间,她是嫉妒怨恨的,但是很快便冷静下来。 漏洞太大了。 她看见韩美芝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趴在宗泽的身上,死命地卡住他的脖子;虽然没有看见韩美芝的面孔,光是听见她喉咙中的非人的喊叫,就已经让自己从心底凉起了! 是,她陈以一奋不顾身地上去击倒了韩美芝,宗泽说,他害怕见不到她,她又何尝不害怕看见他受伤?她—— 煎好安胎药的刘贝推门进来,见她脸孔潮红,嘴唇发白,不由一惊,走上前抚摸她额头:“可是又发烧了?以一,你要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和腹中胎儿——” “刘贝!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对!”陈以一终于在一片大海中遇见一盏灯,她一把握住刘贝的手,汗涔涔唤道。 “是不对!从那个骚货一进这家门开始就不对!”刘贝一边咬牙切齿道,一片喂以一喝安胎药。 以一扭过头,焦急道:“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外面怎么了?我——” “我打听?我和你一样,都是外来人口,这宗人府里那一样我能打听的出来?这满屋子人对我倒是客气,但除了你肯对我掏心窝,其他人哪个不是假模假样客气着?” “谁说的?宗泽对你不就还好?”以一忍不住反驳。 “我呸!那是你男人,我要他对我好个屁!”刘贝眼睛瞬间一亮:“说到打听,也不是没有办法打听出来。” “什么办法?好贝贝,你告诉我!”以一不由得抓住她手,哀求起来。 “那你要听我话!” “听听听,我句句听。”以一话说完,就将安胎药以豪饮的气势一口喝光,捧着空碗,无辜地眨巴着大眼望着刘贝。 “乖,睡觉吧——”刘贝说完,便给她拉被子。 “你说——”以一不干了,丫的这是在糊弄姐呢!她睁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可是脑中浓浓的睡意向她袭来,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抵不住睡魔的侵袭,沉沉睡过去了。 ------------ 第五十七章 弥漫的阴影 浑浑噩噩中,陈以一像是被人追赶,她惶惑地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薛大少怀中。她试着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那依恋的模样,让她瞬间想起昨晚他的无助与柔软,她叹口气,不动了。 “你醒了。”薛宗泽轻轻地说:“我一直不敢动。起来吧!和我一起上班去。” “和你一起上班去?”以一惊问:“为什么?” “把你丢在家里,我不放心。”自从昨晚发生了那件事情,薛宗泽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的小傻妞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你想监视我?”她警惕地问。 “我是要保护你。”说话间,他已经穿戴好,拿起她的衣服要为她换衣。 “我好手好脚的,不要你在我身上趁机揩油!你保护我!啊哈哈――”她刚想挖苦他一番,但一见他憔悴的脸色和通红的双眼,立刻明白他昨晚是一夜未眠。 昨晚――一股淡淡的阴影袭上她的心头,她沉默地穿起衣服。 两个人梳洗完毕,他执意牵着她走进饭厅。 没有任何防备的,两个人和笑脸相迎的韩美芝打了个照面。 宗泽条件反射似的将以一拉在身后护住她,而陈以一像个弱女子般从他身后打量着她。 韩美芝却不以为杵,依旧笑盈盈地端上早点,首先放在陈以一面前。 陈以一看看那浓妆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有关昨晚的蛛丝马迹,她握住牛奶杯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韩美芝准备的早点,该不该吃?能不能吃? 薛宗泽低头看手表,惊呼道:“都已经九点半了呀!快快,以一,我送你去胎教班!” 一阵风似的,他兜着她逃出了“宗人府”。 许久,那疑问在以一心头越积约浓,她忍不住发问道:“韩美芝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她不是依旧准备早餐吗?”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手,试图蒙混过关。 “不,我是说昨晚。”她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果然,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小心措辞道:“以一,如果我告诉你,她是中邪了,你相信吗?” “中邪?”陈以一吓一大跳。她深受“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熏陶,坚持的是“未知生焉知死”这样执着的现世精神;突然这样一个答案出现,她不能不认为薛大少是在忽悠她。 她气呼呼刚想开口说话,只见薛宗泽将车停在街边,转过头,痛苦地看着她:“以一,求你别再追问了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关系到太多过去在里面。总之,你懂得我是真的爱你,并一定会护住你和孩子就足够了。” 这一番话,倒是真的抓住陈以一的性格的弱点了。如果是打着哈哈哈忽悠她,真让她火冒三丈追问不已,可是这样一推心置腹的请求,让她看到了他的难处和真心,她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不知道,薛宗泽是怎么在宗太太的诸多瞧不起下呵护住她原本就稀薄的骄傲与自尊,让她尽可能地像一个太太一样生活着。 她点点头,平静地回握住他的手,回答道:“我懂。” 宗泽愣住了,她如此懂事得体,反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震撼道:“以一,今儿个,你怎么分外地懂事明理起来了?” “什么叫今儿个?姐姐我哪天不懂事明理?你就没有看过我贤淑逼人的样子么?”她美目一瞪,果然有几分逼人的气势。 “??????” “开车!上班要迟到了!别当个牛二少的狗腿子就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制度之上,迟到早退了,哪一天牛二少回过神来,把你个狗腿子给卸了。” 他叫苦不迭地看一眼认真督促自己的陈以一,苦笑道:“我说小傻妞,你孩子他爸就只这一个狗腿子命吗?你就那样不看好我吗?” 陈以一看看他的苦瓜脸,忽然想起如玉姐教导的“男人是夸出来的不是骂出来的”,忙笑道:“狗腿子森么的,我其实不在意的,不管你是不是狗腿子,只要你不跟着他作奸犯科,我一样还是不会抛弃你的。毕竟,狗也是人类的朋友嘛!” 薛大少内心不由嚎叫一声,这叫什么和什么嘛! 好在这样一打闹,两个人沉重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笑盈盈地牵着手一起上了办公室。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薛大少的办公室了,布置依旧是清新简朴,但不细心如她也发现办公桌上的照片已经换了人,那巧笑倩兮的女子不是她陈以一又是谁呢? 像是瞬间被点成石头人般,她立在那里不动了――这,这是说明他已经爱上了自己了吗? 她将目光投向那个认真工作的英俊男人,内心起伏不定: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纷乱的形势下把握住这个人?除了稍显精致的肉身,自己还有什么? 敲门声响,秘书微笑着走进来,手中端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大盘吃食――都是陈以一爱吃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趁热吃,小心饿坏了自己。”宗泽停下手中的事,嗔怪地对以一说。 以一没有回答,她沉默地夹起一只虾饺皇吃了起来,动作很慢。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他关心地抬起她的下巴,却意外地发现她眼中的泪水,他慌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切问道:“以一,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没有――”她擦了擦泪水,口中含着食物,不清楚地回答道:“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害怕习惯了,有一天你对我不好,我会很难过――” 得不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得到了又失去,却仍然沉浸在被爱的幸福中,而自己仍不自觉,无知地向对方继续索取,最后被那突然而至的冷漠伤得痛彻心扉。 想道这里,她倔强地伸出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宗泽愣住了,他内心涌上一点酸软,伸出手来搂住她,轻轻在她发上吻着,怜惜道:“我会――” “别说会永远爱我,永远有多远,谁也说不清,况且,是真的爱吗?”一种莫名的烦躁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面对她情绪的突变,宗泽淡淡一笑:“傻妞,你现在的情绪就叫患得患失,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为你恋爱了。” 恋爱了――她抬头仰望他,为什么他的脸上也笼罩着忧伤与阴云,遮去了爱情原本有的亮丽与欣喜? 他叹口气,吻一下她的脸颊:“从今天起,你白天在酒店,晚上和我一起回家,不要离开我视线半步,这样,我比较放心。” 那淡淡的阴影到底没有消散,还是弥漫在他们身边的。 ------------ 第五十八章 莫名的感伤 晚上,宗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到九点左右才带着以一回家。 空荡荡的大厅内只有宗太太一人,她捧着一杯茶发愣,一见两人进来,忙叫住了薛宗泽。 粗线条如陈以一,也感觉到宗宅内的气氛又冷涩紧张了几分。她一个人沉默地上楼,刘贝立刻迎上她,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那座小木屋,今天上午就开始拆了,听说今晚还要偷偷还请些和尚道士――” 陈以一听得心里乱跳一阵,她立刻斥道:“别胡说!” “我骗你做什么?”刘贝扶她坐下,冷哼一声道:“是宗华透露给我的,大约是薛大少他爸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伤德的事儿吧。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她看一看以一娇憨的面孔,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今天韩美芝那贱人拖着老太太咕咕叨叨弄了一个上午,老太太就魂不守舍了一个下午。以一,我真担心她们对你不利。”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丫头。” “你有孩子,你有薛大少!”刘贝立刻反驳道。 唔,是,以一摸一摸自己开始显山显水的肚子,低头微笑起来,她还有这个孩子,流着她的血液,这才是她最根本最宝贵的吧。 “说到孩子,你今天的安胎药还没有喝,你等着,我熬了许久,这就给你端上来。不然你的薛大少又要训斥我。”刘贝笑盈盈地下楼了。 以一这才苦笑一下:她的薛大少?此刻他正在他的母亲上演孝子情深呢。 正伤感着,楼下忽然传来薛宗泽的惊呼声:“不!” 怎么了?她一颗心拎起,着急地打开门往楼下疾步而去,却在转弯处,被娥姐一把拖住。 “放开我!”她挣扎。 娥姐一手捂住她嘴巴,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以一毕竟是怀着孩子的人,不敢过分用强,也渐渐止住了挣扎。 “别去,母子两人正为你闹不愉快,你去了就是火上浇油。”娥姐冷冰冰地对她说:“我如果是你,就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保胎,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事。至于小泽少爷,我劝你还是别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陈以一被她那寒凉的神态和语言激得心里冰冷一片;她探出半个身子看,客厅里的母子两人正争执地面红耳赤。 真是好涵养,那样大的争执,也就两三句话控制不住音量。 “和美芝?不可能!我爱的是以一!” 不知怎的,以一听见这句话,浑身的不适与担忧瞬间就消失大半,她悄悄舒一口气,扶着楼梯回房间了。 她不担心孩子,她们是立了君子协定的,宗太太会让自己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但是宗太太瞧不起她,她是坚决反对薛宗泽和自己在一起的,可是能听见宗泽在他母亲面前表明心迹,那种内心的安全感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不,她并不指望他永远爱她,哪有爱情可以长久到永远?她不过是个穷女子,除了有一副精致的肉身外,可谓一无所有,她只奢望在她孕育这个孩子的期间,他能够好好爱她呵护她,那么等孩子出生以后呢?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陈以一叹一口气,正巧刘贝端着安胎药进来,她接过药碗,那碗是上好的青瓷精致如玉器,印着那深褐色的药汁也显得美妙起来,她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 刘贝一边笑一边说:“喝慢点儿,又不是什么琼浆玉液,瞧你这着急的劲儿,就像谁和你抢似的。” 以一皱了皱眉头,将那股子苦味尽数咽下,才开口道:“就是因为不是琼浆玉液,是苦药才一口气喝完,难不成这苦味还要在嘴里慢慢回味吗?” “说不过你。”刘贝摇摇头,收拾碗出去了。 以一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数月前自己还在酒店看人脸色,听人吩咐,怎么会想到一夕之间竟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她苦笑一下抚摸一下肚子,道:“宝宝,妈可是托你的福呢。可不知道生了你之后,还会不会有福可享啊。” 她本来也是一个细腻善感的少女,后因际遇过了一段穷困潦倒的生活,为解决温饱又为不丧失尊严,她变得粗糙起来;进入“宗人府”之后,薛宗泽百般爱护,日子过得舒心惬意,哪里会有什么愁绪可言?直到韩美芝出现以后,那些遗忘许久的敏感细腻的特性像是冬眠的动物似的,在她灵魂深处苏醒了。 这就使得明媚娇艳的陈以一,多了几分忧伤和哀愁的意味,当着薛宗泽的面,她还舒心些遮掩些,可是私下里,她总是容易敏感多思,时而长吁短叹。 门吱呀一响,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女子笑盈盈地走进来:“陈小姐刚吃完药吧!娥姐让我端些蜜饯水果的给您润润口甜甜嘴儿。” 以一看她长得眉清目秀,但十分眼生,于是问道:“你是?” “我是绵儿,娥姐的侄女儿,前几天刚来宗太太这里的。”那绵儿十分伶俐,不待陈以一招呼,就将手中的果盘端过来:“您瞧,糖渍山楂酸酸甜甜的,最适合喝完中药之后润口的。” 以一瞧那山楂个个圆润饱满,红个艳艳的鲜,衬着那白花花的糖霜实在是惹人喜爱;加上怀孕以来,她尤其爱吃酸食,忍不住将十来个山楂一口气吃了。 那绵儿倒也乖巧,伸出手接以一口中的核儿,以一顿时面红了起来:“怎么好意思,就是刘贝我也不好意思她这样伺候我。” 绵儿笑盈盈地说:“贝贝姐姐正在厨房里给陈小姐做红枣银耳粥呢?听说还加了益气安神的中药进去,对您睡眠是最有帮助的。” “就不要一口一个陈小姐的叫了,叫我以一吧。”以一有点不好意思。 “依依,好名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依依姐这副美丽娇柔的样子,最配这个名字不过了。”绵儿一边说,一边扭动腰肢,做了个杨柳随风摇摆的姿势。 “咳――”以一被这话一呛,差点儿核儿都吞了下去,吓得那绵儿是一阵手忙脚乱。 娇柔――她陈以一何时娇柔,可敢娇柔?她苦笑一下道:“我不是叫依依,而是叫以一,乘以一的以一。” 那绵儿一愣,继而堆起笑容道:“也是个别致的好名字。” 好名字吗?这名字带给她的羞辱倒是不少,譬如那世家小姐孔贞贞不是讥笑她有个卖货妹妹叫陈以二吗?她自个的父亲也?????? ------------ 第五十九章 爱你的理由 见以一愁眉不展,那绵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道:“那,以一姐,厨房有事,我先告辞了,等会儿让贝贝姐来服侍您啊。” 以一点点头,绵儿乖巧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了。 她又呆坐了片刻,一时不知道是该看电视还是上网,想到电磁辐射,她坐到窗前的小沙发上,扭开落地台灯,从书架上取一本书读了起来。 可是今晚心思怎么也不能集中,那书放在膝上,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直到薛宗泽站在她身后,她才回过神来。 薛宗泽瞧她那魂不守舍,却要装作一副读书的样子觉得好笑,待看清她手中书名便更忍不住要戏弄她一番:“哎呀,我们的准妈妈在读书啊。” “那是,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就要接受胎教,我读书就等于孩子读书。”以一回答十分干脆。 “那――”他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吻上她的唇戏弄道:“那你是想要我们未来的孩子做潘金莲啊!还是西门庆啊?” !有这样不着调的老爸吗?陈以一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气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她一歪头躲过去他的吻,嚷道:“你胡乱说什么?你丫才是西门庆呢!” “我说什么?”薛宗泽笑着指一指落在她脚下的书:“你不是说你读书是为我们的孩子胎教吗?你瞧你读得是什么?” 以一垂头一看,我去!那“金瓶梅”几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印在封皮上,刺得她一阵脸红。 “好好的,家里放着这么本书,不是诲 淫诲 盗吗?”她一脚将书踢倒一边,脸上的红晕愈发地深了。 “非也非也,娘子听小生解释。其一,我这一书架的书,娘子您什么都不选,偏偏选了这《金瓶梅》可见娘子对这书是情有独钟,缘分匪浅。” “你!”以一气得用手捶他,他一边笑一边拦住她的粉拳继续道:“其二,革命先烈鲁迅先生说得好”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不知意欲用此书为我们孩儿胎教的娘子看见了什么啊?” 以一从他促狭的表情和贫嘴中已经猜到了他戏弄自己的意图,不由得捏住他的嘴巴,恨恨道:“我看到你这个西门庆!” “哎呦,我是西门庆,那娘子你不就是潘金莲了吗?来来来,快伺候下爷。”他一面怪笑着,一面便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以一瞧他那副装作登徒子却似发羊癫疯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出声。 宗泽这才收敛了装疯卖傻的神色,温柔道:“瞧,笑一笑多好看,对咱们的宝贝也好。”他一边说,一边抚摸她娇嫩的脸颊:“我心中的以一,永远是一朵灿烂的向日葵,永远活力四射永远向着阳光。” 原来,他这番耍宝不过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她的心绵软起来,靠在他肩膀上一动也不动。 他轻轻地拍着她,就像哄一个刚出世的娇嫩小婴儿入眠,轻声道:“刚刚我在和妈妈谈话时,看见你站在楼梯口了,我知道有一句两句说大声了,引得你担心。你放心,我心中始终是爱着你的,装不了别人。” 和刚刚她听得话一样呵,可是她忍不住仍有小小的担心,单纯如她弱小如她一无所有如她,是否能把握住这份爱?曾经他是否也对韩美芝说过?想起这些天来,韩美芝伏低做小隐忍痛苦的模样,想起那一晚恐怖又诡异的韩美芝,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可是冷了?”他忙抱紧她,摸一摸她的手心和额头。 她看着他这样温柔贴心,忍不住问道:“你爱我什么?” 他的眼神如秋日的暖阳,看得她的面孔和心灵煦暖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火辣,他微笑道:“以一,这样不自信真不像你。” 不自信。以一撇一撇嘴巴,嘴硬道:“女汉子的自信绝对爆棚!” 他温柔一笑,吻一吻她的额角,她瞬间就被这样暖心的动作给融化了,他轻声道:“小傻妞,你哪里是什么女汉子。你女汉子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又细腻的水晶少女心。我爱你什么?我爱你的真你的纯,还有你的――” 他叹口气,像是在思索什么。 陈以一屏住一口气,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的清俊的容颜,她只有真只有纯,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了吗? 像是读懂了以一的心里话,他宠溺一笑,黑玉般的眼眸涌起了无限深情:“小傻妞,爱上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她被那深情的眼眸看得眼睛有点儿发酸,不由得脱口而出:“不需要吗?那么不爱一个人总需要理由吧?” 沉默。 以一的心这几天无时无刻不被韩美芝牵动着,她怎么不会去想:为何薛宗泽会弃美艳高雅学识渊博的韩美芝不顾,弃六年的感情于不顾,就这样爱上除了容貌便一无所有的自己呢?何况,论容貌,韩美芝比她更为出众呵。 她本是一个保守的女孩儿,她能以小三儿来责备自己,潜意识里她也拿陈世美来衡量薛宗泽,只是她爱他,才不忍心这样想他。可是不忍心归不忍心,她总是有担心有顾虑的! 薛宗泽叹口气,像是猜中她的心思,轻轻道:“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不记得?大庭广众之下,她一身艳妆把他压在身下讨要欠款,想到那天自己二百五不着调的行为,以一羞得满脸通红。 “对于一直中规中矩生活着的我而言,你那天神一般的从天而降,就是一个异数。那一刻,我就被你吸引了。”他像是沉浸到那一日中,眼中闪烁着笑意,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温柔道:“其实,我是应该感谢牛浩明的,要不是他发疯的追求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个内心纯洁如冬雪一般的女孩儿?” “我有那样好吗?”她伏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满足中又有点轻微的眩晕。 “有。现如今,不爱钱不虚荣不做作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何况还是像你这样长着一副小妖精似的外表。”他啄一下她的红唇促狭道。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她抬起头来反驳。 ------------ 第六十章 害人心切 “当然是夸。”他将她浓密的卷发把玩在手中,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爱恋。 他曾经也有这样爱恋的眼神看过韩美芝吧?可是为什么今天倒映在他眼眸中的人是她陈以一呢?若干年或者若干天以后,他眼中含着的那道倩影又是谁呢? 虽然知道现代人是恋爱是易碎品,朝不保夕。虽然一再说服自己谁都不会爱谁一辈子,可这毕竟是她的初恋呵,她陈以一二十一年来第一次这样深切地爱一个人,并且为他怀上了孩子,她怎么能潇洒,怎么能举重若轻呢? 况且,他对她那个“不爱一个人总需要理由”避而不答,是不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她看着他,正想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再爱韩美芝了?”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痛得她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在他的怀里蠕动起来。 “别闹,以一。”他一边温言安慰她,一边伸手摸她的脸颊。 “我――啊――”一阵突然的疼痛让她无法开口说话,一声痛苦的叫声脱口而出。 宗泽大惊,连忙扶起她,只见她的一张俏脸已经痛得雪白,牙齿咬住嘴唇,嘴唇已然渗出鲜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以一,你不要吓唬我!”他惊得脸孔都青了,内心的惊恐让他有吼叫的冲动,可是未免着吓到她,他仍是压低自己声音,急切问着:“以一,我的小傻妞,你怎么了?” “孩――子――”在一阵阵吞没她的痛苦中,她只能破碎地发出这两个字,她感到下体一阵温热黏腻,像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要流逝出去。 “不!”眼见得几丝鲜红印上她的裤子,他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吼了出来。 以一在疼痛中忽然听得这一狼嚎般痛苦地叫声,吓得心神一散,两眼翻白,竟是一副要疼昏过去的表情。 “不,傻妞,不能晕,不能睡。”宗泽慌忙柔缓了自己的语气,拍打着她的面孔,一边拍打,一边抱着她出门。 刚一打开门,便遇见捧着粥的刘贝。她一见这副场景,吓得滚烫的粥碗打翻了也不顾,颤着声问:“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正聊着天,突然就见了红了。”他慌乱地说着,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害怕与担忧。 “愣着干啥?赶紧去医院!”刘贝跺脚催促道。 “啊!是!”就像是迷路的人突然找着一盏明灯,他连忙抱起以一往车库奔去。 好痛。那种揪心的疼痛在她小腹翻滚着,像是谁用一柄利剑在她的腹腔内搅动着,她痛得魂不守舍,简直想脱离这个肉身羽化而去。 这样想着,大腿根部的温热便愈发的明显,而身边的女人的叫声哭泣声便愈发地凄苦。 “以一,你要坚持住啊!”唔,这是刘贝的声音。 “小傻妞,你不准睡,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住!我不能让你们母子都出错――”那急切的声音开始还是字正腔圆,可是说着说着,便被哭泣声代替了。 她睁开双眼,只见宗泽哭泣的脸孔贴在她面前,五官拧巴在一起,脸上泪水汗水交杂在一起,哪有平日半点风流儒雅的样子? “唔――”她挣扎着开口:“薛大少,你这样好――好丑,别像个――像个娘儿们――似的。” !薛宗泽一怔,他正想说话,突然感觉手上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被以一紧紧地握在手中。 “别说话。”像是凝聚了极大的力气,她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住,一定要――留住――” 托生为人,是何等不易?能在万千人中,她与他修得母子缘分又是何等不易?她怎么能剥夺这个孩子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当初她意外怀孕,举目无亲时保住了这个孩子,难不成现在养尊处优了,反而要失去这个孩子? 不,她不容许!哪怕是付出她自己的生命,她也要这个孩子留在人间!她用坚定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肉身,渐渐地感觉下体的温热渐渐停止流淌。虽然腹中仍是疼痛,可是那宝贵的东西不再有倾泻而出的感觉了。 “到了!”刘贝疾呼,车还没有挺稳,宗泽就抱着以一疾奔而去。他有预感,那个曾经为以一退烧的医生一定能救以一,救他的孩子。 果然,一身是汗的薛宗泽不顾众人阻拦冲进院长办公室时,那俊俏冷冽的林医生正在低头写东西,正想开口斥责宗泽,可一见他满脸的汗与泪,舒缓了语气冷冰冰道:“干什么?” “林医生,求救救我的妻子。”薛宗泽已是泪流满脸,语气哽咽。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怀中的大衣,露出陈以一的脸孔来。 那张脸雪白痛苦,可是一双明眸却透露着坚强的求生意志,以一轻声而坚决道:“先救我的孩子。” “胡闹,不过是见红而已,有必要到救大人救孩子的地步吗?”林纾予一边斥责,一边着手检查以一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开着暖气,可薛宗泽感觉自己汗湿了的身体在暖气吹拂下反而一阵阵泛着寒气,他紧紧握着以一冰冷的手,想是把自己身心内的火热传递给她。 “是不是吃了山楂的问题?”以一感觉疼痛不再那么明显,轻轻地问道。 林纾予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助手说了几句。以一被快速地推进病房,宗泽想跟在后面,却被林纾予制止了。 “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林医生一向都是清冷简洁,不会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你妻子的情况不太乐观。” 这话一听,宗泽的眼泪又要出来了,他急切道:“是不是――” “身体无碍,她身体素质很好,这次的磨难对她而言不算什么重大的灾难,但是抵不住一而再再而三;而且这次也是有人过于心急,反而适得其反。” 一席话,说的宗泽心全然被揪起,心内的火热瞬间变成了森森寒气,他拳头紧紧握起,咬着牙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害以一?” 林纾予情绪平静,指着彩超图道:“已经四个多月了,孩子已经成型了。这时候吃些山楂虽然使子 宫收缩,但绝对不会出现大流血的现象,我怀疑有人给她的食物中添加了红花之类的有损胎儿和母体的药,但是这人要么心急要么过于蠢笨,竟然下药的同时又下了腹泻清热的药,几种药物夹杂在一起,反而影响了药效,所以令夫人体质好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 三 宅斗犹如宫斗 ------------ 第六十一章 连环迷雾 宗泽的心寒一阵,暖一阵,像是在六月天被冰雪湃头一般,他望着彩超图中模糊的孩子身影,内心一阵激动酸楚:他的孩子! 很快这激动酸楚又化为愤怒:谁,是谁要加害他的女人和孩子?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握住办公桌一角,咬着牙问道:“林医生,您说有人要害她?” 林医生清冷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情道:“你无需担心,现在令夫人在医院内接受治疗,观察七十二小时后无碍后可以出院了。” “是谁?是谁要害她?”宗泽忍不住咆哮出声:“难道――难道是――” 一腔怒火从心底直涌而上,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怒吼一声,冲出房门。 ********************************************* “唔――”好痛,好苦,以一苏醒过来,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下意识地她将这苦汁儿吐了出去。 “好孩子,为了身体为了宝宝,乖,吞下去。” 那声音如此轻柔熟悉,以一不由又惊又喜地睁大双眼,喊道:“如玉姐!” 可不是如玉姐!她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坐在自己床前,正在给自己喂药,但是,她瘦了!而且脸色憔悴,但仍温柔地笑着。 “如玉姐,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憔悴成这样子?”以一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 林如玉的脸孔轻轻抽搐一下,微笑着将她的手塞进被窝,淡淡道:“没什么?工作上遇到了一些事情。你这丫头,才几天没见面,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自己怀着孩子,也不小心!” “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要害我!”以一忽然清醒过来,又惊又怒道。 “喔?有人要害你?”如玉仍是一贯的淡定,她一边喂着药一边道:“别人越害你,你就越要争气,越不能被人害到。” 是!以一醒悟过来,大口地吞着苦涩的药汁,含糊不清问道:“宝宝没事吧?” “林医生堪称国手,当然没事。” “那,宗泽呢?”以一打量病房,这是一间vip病房,装修得不亚于高级酒店的客房,原木地板绿色植物空调彩电冰箱应有尽有。 “回去给你准备住院物品了。”喂完药,如玉站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 “如玉姐,陪我聊会儿。”以一恳求道。 “养好身体,少说话,说话也伤元气。”她温柔说道,轻轻关上了房门。 “如玉姐!”站在外面等候的刘贝迎了上来:“情况你都知道了。” 如玉没有说话,点燃一支烟也不吸,看那青烟缭绕升起,这才慢慢道:“你也来了,家里怎么办?那薛大少回家一定会大发雷霆,也没个人照应。” “放心!”刘贝轻轻道:“家里还有宗华,他的心是一直向着以一和他哥哥的。” 终于忍不住了吗?终于要动手了吗?如玉的目光越过青烟越过玻璃窗,落到窗外飞舞的大雪上;这大雪落下,白茫茫的大地果真就干净了吗? “如玉姐,以一还要继续帮下去吗?我们本来是想靠她――”刘贝看了如玉一眼,小心道:“但是现在另有其人,她――” “她是我学生,又是真心地相信我,我当然要帮到底。”如玉收回目光,回神道。 “但是,现在沈大小姐那边吃紧,你又自顾不暇,我想去帮你。”刘贝鼓起勇气说出心底话。 如玉笑了笑,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温和道:“你放心,我们都是老兵,老兵不死老兵命硬。你和以一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对你怎么样,可是真心待你?” “以一待人至真至诚,和如玉姐一样。” “那就呆在她身边,继续守护她。”如玉拍了拍她肩膀,温和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刘贝急切地刚想说什么?林如玉的手机响了,如玉看了看来电号码苦笑道:“我要走了,这该死的追踪调查又来了,以一这边你辛苦了。务必保住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但是你那边,我不放心――”刘贝圆圆的苹果脸涨得通红,眼泪也流出来了。 如玉叹口气,安慰道:“我没事。你照顾好以一。”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走了。黑色的身影一如多年前刘贝以一见过那样,高挑冷傲,融在漫天的风雪中,像是一枝傲放的黑色郁金香。 刘贝呆了呆,收拾情绪挤出一副笑脸走进病房,这里还有一个急需人照顾的准妈妈呢。 “贝贝,是不是有人要害我,你觉得是谁?”以一见刘贝推门而入,脱口便问。 “还有谁,不是那个骚货还有谁?”说到韩美芝,刘贝毫不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厌恶和憎恨。 以一握住她的手沉吟一会道:“我觉得不像。她和我是过了明路的,这样明目张胆,她就不怕承担罪名?何况――”她顿了顿,想起来什么?“那盘水果是绵儿送给我吃的。” “绵儿?哪个绵儿?水果?什么水果?”刘贝听得此话,吃惊地望着以一。 以一顿时也迷惑起来:“不是娥姐的侄女绵儿,最近几天来厨房帮忙的吗?说这水果拼盘是你送上来的,而且她还特别建议我吃山楂呢。” “厨房里哪里有‘才来的绵儿’!”刘贝闻言,甩开她的手,在病房里踱起步来:“何况山楂这东西吃了会引起宫缩,我好歹也是护理专业出身,我会让身为孕妇的你吃这个?” 居然都安插陌生的人手进了宗宅了,到底有怎么样的计划在后面?刘贝眉头皱起,担忧地望着以一。 以一只知道有人要害她,可是她看不清面前的局势为何,只觉得身处茫茫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背后的黑手将会何时伸出来再给她致命一击。 空气好似凝固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望着彼此,各怀心思。 正在这当口,门被敲响了。 那敲门人像是怀着极大的愧疚,轻轻地迟疑地敲着门,声音小而含糊。 刘贝走上前打开门。以一看清门口的人,立刻隐藏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感,将头别向一别。 那门外人期期艾艾道:“以一,听说你病了,我特地来看望你。” ------------ 第六十二章 旧情难忘 “不敢劳您大驾,我怕您来了以后,我的病更重了。”以一冷冰冰地吐出这几个字,看也不看她一眼。 刘贝见情况如此,刚要关门送客,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突然伸出手抵住门,对她坏坏一笑。 一向对帅哥无免疫力的刘贝眼一花手一滑,那男子就钻进了病房,笑嘻嘻道:“以一美人儿,哥哥我来看你了!” “是你!”陈以一见到牛浩明不知该惊还是该怒。 “啧啧,当然是我。除了宗泽那家伙,最关心你的人当然是我了。”牛浩明打量着以一,摇头叹气道:“美人儿你过得不好,瞧你这四个多月的肚子还没有梁甜甜那女人三个月的肚子大,瞧你脸色憔悴的,唉!早知道你跟我多好,本少爷保证让你吃香喝辣快活似神仙!” 以一乍一听这不着调的话,整张脸都气得发红,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梁甜甜,梁只是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浮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镇定。陈以一。不要被人轻易地激怒。别人越是要害你,你越是不要被人害了。 她整理好情绪,克制住自己怒气,淡淡道:“说吧!来干嘛的?” “探病。”梁甜甜抬起头,非常诚挚地看着以一。 那熟悉的脸庞,那单纯明快的单眼皮,那不施脂粉的模样,以一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梁甜甜,就是这样纯真又热情地看着自己。 谁能逃过旧情的黏力?她陈以一虽不是一个过于念旧的人,可是她也抵不过这张怀旧牌。她再没有刚刚的决绝,但也说不出半分亲热的话,只是低头不语。 友情的破碎虽然不像爱情破碎的那么轰烈,但是一旦破碎之后,也是很还原。 牛浩明见以一明显地不愿和梁甜甜说话,便沉下脸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以一说。” 刘贝站在一边尚且犹豫,牛浩明怪笑道:“我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是第一我不会动我兄弟的女人;第二我不会对一个孕妇打什么坏心思。” 见他话说得这么直白,以一反而不好意思,示意刘贝出门;那梁甜甜深深看了以一一眼,眼中竟似有无限深情,低着头温顺地出去了。 见她们都出了门,牛浩明走到以一床前,正色问道:“孩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虽然已隔数月,以一仍不能坦然面对他尊敬他,他在她心中仍是一匹种马加孔雀,只不过今天的表现多了点人类的味道。 “这个孩子,应该是我牛浩明的。你别忘记,是我先追求的你。”显然,没有忘记过去的,不止以一一个人。 以一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却一声不吭。 “说实话,当我知道是宗泽那小子占了你之后,我确实痛苦确实憋屈,一个是我喜欢的女人一个是我的兄弟――” “喜欢,你喜欢我什么?是不是女人有几分姿色你都喜欢?” “你误会了,以一。”牛二少叹气道:“我想告诉你这样一件事情,我牛浩明喜欢过的女人,即使她跟了别人,也不代表我不照顾她。所以,无论你怎么讨厌我,我的心里总是有块地方是属于你的。” “我天,那你心里一定有一个高层住宅小区了,要不怎么能密密麻麻地住得下那么多女人?”以一毫不留情地讥笑他。 牛二少显然是被这嘲弄激怒了,他控制一下怒气,才开口道:“陈以一!许多男人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旧情难忘!你的薛宗泽也是如此,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如此,这意见你爱听不听!” 陈以一的心像是被哪个顽皮的小孩儿用针刺了一下,她痛得脸孔抖了一抖,嘲讽的表情如镜面一样破掉了。 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女孩,牛二少见她落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软,他坐上床沿,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以一,这话我不该说。薛家和我家不一样,他家世代官宦重视出身重视门第,如今你是怀着这个孩子,假如――” 他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如果有个怎么样,你来找我,我还是会接受你的。” 我去你的!很久没有爆粗口的陈以一忍不住沸腾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喝道:“滚!给我滚!” 牛二少没有想到自己一番柔情蜜意却换得佳人大怒,一番苦心自降身份佳人却毫不领情,他也气得跳起来:“陈以一,你还以为你是以前吗?你现在――” “啪!”一记火辣辣的大烧饼贴在牛二少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陈以一握住自己发烫的手掌,指着门说:“给我滚出去!你这头披着人皮的种马!” 牛二少怒得满脸通红,转头就走了,梁甜甜一路跟在后面叫他也丝毫不停留。 梁甜甜见状只好折返回来,以一不想见她,直让刘贝赶她走。 梁甜甜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把抓住刘贝,对着以一就哭了出声:“以一,我的好姐妹,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就留我和你说几句话吧。” 以一听了此话,心里一阵凉一阵酸,她何尝想做一个忘旧的人,她别过脸不愿看她,慢慢地说:“我不是不留你,我是不敢留你,我怕一留你,你就来害我。你走吧!我真想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梁甜甜听得此话,心口像是被重锤击打,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 刘贝夹杂两个孕妇当中,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甜甜咬了咬牙,扶着墙,慢慢地跪了下来,流泪道:“以一,前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或许我在追求自己的利益的同时伤害了你,但是我并不是存心的!你误会了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你真的说忘就忘了吗?” 陈以一见她下跪也是一惊,下床要扶她起来,可是梁甜甜只是一个劲地哭,整个身子挂在墙上,颤声道:“以一,你今天不原谅我,我就绝对不起来。” “原谅,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以一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愤,她对着梁甜甜愤然道:“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走进牛二少的陷阱,怎么会接近薛宗泽,怎么会在那一晚撞进泳池聚会,怎么会怀孕,怎么会陷进那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宗人府,怎么会成为让人指着鼻子骂的小三儿?” 梁甜甜被这一连串的控诉也惊住了,她呆了呆,才转回思路道:“怎么,你和薛大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 第六十三章 制造骗局 陈以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满腔的怒气倾斜而出之后,整个人有一种微微地虚脱感,以一在这种情况下听见梁甜甜这话,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 刘贝怕她情绪起伏伤到胎儿,舍了梁甜甜来服侍以一,以一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见刘贝出门后,以一看着地下跪着的旧日好友,平静道:“说吧!这一次你又带着什么目的来接近我?” “以一,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女人吗?”梁甜甜听得此话,猛然抬头,脸上已经是涕泗交流。 以一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甜甜了,我也不是以前的陈以一。我们各自找到了各自暂时的归宿点,这几个月我们见了太多,发生了太多,我们怎么还会是原来的自己?” 她本来情绪平静,可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动了情,叹息道:“你刚刚说看在多年的情分,好吧!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别害我。如果我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不会吝惜自己的力量。” 梁甜甜听得此言,脸孔震了震,发生了这么多,以一还愿意念及旧情,她不是不感动的。 她吃力地伏下身子,想给以一磕头。以一一把拦住她,生硬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从哪里学的这些奴才气十足的举动?你快起来,不起来的话,你不出去,我出去!” 听得此话,梁甜甜这才慌忙站起来,可是她肚子笨重,扶着墙靠着以一,动作十分迟缓。 以一纳闷道:“怎么才三个多月,肚子倒比我还大?” 梁甜甜摸一摸肚皮,含泪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笑容:“是双胞胎。” “啊!那恭喜。”许是友谊淡了许多,原本无话不谈的好友,竟然真的无话可谈。 以一觉得自己的嘴唇干得像铁皮,她索性一言不发。 “以一,你刚刚问我从哪里学得这奴才气,不怕告诉你,就是在牛浩明那里,我活得像一个奴才。”梁甜甜止住抽泣,慢慢开口道:“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对牛浩明对孔贞贞,我都是奴颜婢膝低声下气,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以一不敢吭声,她怕自己一心软,又掉进了一个陷阱。 梁甜甜不以为杵,继续道:“我原本以为怀上孩子就踏进了豪门半个身子,却只是自己痴心妄想。”她苦笑一下,继续说:“你一定怀疑,为何孔贞贞那样嫉妒成性的女人怎么容许我在她眼底下怀上孩子?” 以一看了看她凄苦的表情,低了低头,忍住了自己一瞬间的心软。 “因为这两个孩子根本就是在她的授意下怀上的。她用我用孩子来拴住牛浩明!所以,你说我在这对金童玉女面前能有什么脸谱儿?不是一副奴才相,又能怎么样?”梁甜甜的声音抖动起来,说道伤心处,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唉。”以一想到自己,终于忍不住叹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甜甜摸一把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道:“你可不是好好的?住在薛少爷家里,他又那样看重你和你这一胎。你这边一出事,他那边立刻向董事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见他多看重你你和你这一胎――要知道他可是劳动模范,三百六十日无假期。” 是吗?他果真是这样爱自己,还是爱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以一抚着肚子,怔怔地想。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梁甜甜一眼就看穿了以一的想法,她笑安慰道:“就是爱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样?母凭子贵,你在薛家始终有一席之地的。” 不,陈以一的骄傲不容许她依仗着一个孩子来获得爱获得怜惜获得肯定,她转过身,不愿透露出过多的情绪给梁甜甜,说道:“孩子的事我们暂且不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请我帮忙?” 梁甜甜听得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透出伤心的神色来,她红着眼圈道:“以一,求你帮我骗一个人,做一场戏。” 以一不解地望着她,只见她哭着说道:“我妈妈要从老家来看我,她――她只知道我找了个有钱的男人,但不知道是谁,求你――求你帮我安排这一切,不然我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处境让我妈妈知道,不知道又要闹得怎么样鸡犬不宁了。” 以一愣了楞,这几个月的生活让她眼花缭乱,倒是忘记了老家还有苦苦守望的母亲。 梁甜甜的妈妈是个矮小泼辣的女人,其狠辣程度八卦程度,整个小城难寻敌手,她女儿的处境若是让她知道了,她自然是大闹一番,可是以一自己的母亲也难逃磨难。 以一沉默了,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有多担心?母亲善良柔弱,绝对没有梁家老太太那般的手段。 梁甜甜见她沉默,小心地探寻道:“以一,其实帮我也是帮你,咱们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又是多年同学――” “你现在知道咱们是同乡同学,以前变着方法害我的时候怎么不念及旧情?”以一怒从中来,不由得喝道。 “以一!我是被迫的!”她大惊失色,膝盖一软,眼见得又要跪下来。 以一一把拦住她,恨恨道:“我这里不需要奴才!你说你以前是被迫的,那刚刚呢?牛二少那个混蛋说了那一番混账话,你可知道?” “冤枉啊!以一!”梁甜甜惊得脸色发白,急急辩解道:“我怎么能知道牛少爷说什么?他嚷着来见你,我是求了他好半天他才答应带我来。我有何德何能能左右他的行动和言语?” 以一见她又急又悲的面容不像是假装,不由得相信了几分,她闷闷道:“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梁甜甜流了几滴泪,开口道:“我需要钱,需要一个丈夫,然后,我需要你出面帮我圆这个谎。” 以一惊讶了:“怎么,你没有钱?牛二少对女人一向不吝啬,怎么会亏待你?” 梁甜甜的面孔抖了又抖,嘴唇更是抖动得厉害,她忍住颤抖,慢慢的说:“他给我的钱全部让孔贞贞拿去了。她说,等我生下孩子加三倍给我,让我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不然,我一分钱没有,还――”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了起来。 ------------ 第六十四章 躲也躲不掉 第六十四章 躲也躲不掉 以一忍不住愤怒起来:“这个孔贞贞是宫廷剧看多了还是脑残了?居然想出这一招逼母夺子的招数?她逼走了你她自己就有了好的?要知道别人肚子里生出的孩子是贴不到自己身上的,她能保证对孩子好?孩子长大以后打听到自己的身世,会对她好?” 梁甜甜听得这一大段愤慨的话语,知道以一是真心为她打算,不由得感激地握住以一的手,流泪道:“谢谢你,以一,事到如今,也只有你为我考虑。” 嗳?又心软了?陈以一心里一惊,慢慢地抽回了手,不再说话了。 “以一,你放心。孩子生下来后,他们是不会吃亏的。孔贞贞是根本不能生孩子的,她答应我,她一定会把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至于我,天大地大,只要手头上有笔钱,我一定能找到一个容身之处。”梁甜甜双眼望着窗外,目光却涣散无比。 以一被她那凄楚的表情和语气打动了,哪里有怀着孩子就知道自己必然会和孩子一定会分离的结局?天下做母亲的人,有几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想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口酸软起来,不由得出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谢谢。”梁甜甜听到这应允的话,也没有过分的欣喜,不知这答案已是在她意料之中,还是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已无过多的情绪,只是默然点点头。 说到这里,以一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不愿再多留她,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梁甜甜向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关切道:“以一,有个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说。薛宗泽的未婚妻来找过我,她——”她打了个寒噤,脸上浮出几丝恐惧的神色:“她有些邪门,你一定要注意。” 又来了,又来说韩美芝要害她了,以一翻了翻白眼,直接把那话过滤了去。 梁甜甜见她不相信又折回来,掏出脖子上的一颗珠子道:“你还记得这颗珠子吗?是我小时候爷爷给我的,说是能辟邪安神。那一天在公司她摸过这珠子之后,这珠子上的红色就暗了许多。” 以一定睛看那颗自己熟悉的珊瑚珠,原本艳红的珠子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龙眼大小的珠子上似乎还留着一个黑黑的手指印。 她想到那一晚诡异的韩美芝,一滴冷汗就从背心流了下来,可是嘴上不由得反驳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梁甜甜你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说起这些事来了?” “以一,是真的——”梁甜甜还要说什么?刘贝在外面敲门了。 只听刘贝紧张道:“以一,有人来了。”那声音古怪得很,带着几丝怒意。 以一打开门,只见韩美芝一身光鲜,鹅黄的羊绒大衣,黑色丝袜,一张锥子脸上脂浓粉香,这哪里是来看病人,倒像是去相亲去。 梁甜甜一见她,整张脸吓得雪白,忙道:“以一,我走了。我们电话联系。”说罢,扶着墙逃也似的走了。 韩美芝眼睛唆了那仓皇而逃的背影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对以一道:“妹妹可曾好些了?” 我去,你当你是在拍宫心计吗?以一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她那一声刺鼻的花香味。 “我们以一不想见你。”刘贝急忙站在房门前,双手撑开挡住大门,整个身体语言都表达着一个字:滚! 那韩美芝也不囧,不慌不忙地笑道:“这里怎么容得上你说话,我是问陈小姐,你算什么东西?” 刘贝脸一沉,眼见就要发作起来,以一伸手制止了她,出声道:“韩小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刘贝恨恨地侧了侧身,让韩美芝进来,但整个人气哼哼地就是赖在病房里不走,以一示意了几次都没办法,只好再次开口:“韩小姐,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我需要休息,不能多劳神。” 这话倒是真话,刚刚应付了一个梁甜甜已经够劳神了,现在又来个韩美芝,陈以一觉得自己的腹部又隐隐痛了起来,不由得顺着刘贝坐回床上。 “我耽误不了妹妹几分钟的时间。”韩美芝笑道。 她笑容很美,但不知怎么,以一总觉得不像是她人在笑,总像是一面面具在笑,五官牵扯,眼底没有什么笑影。 “妹妹是个好福气的人,和我们宗泽一次就有了。可怜我和他在一起都六七年,也没有个孩子。如果有了孩子,我还要去什么美国受那份洋罪?”韩美芝说着眼圈红了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刘贝一听,就炸了起来:“哎呀!我当你是多好心来看我们以一,弄半天是来诉旧情来着,你去找薛大少诉啊!跑来找我们以一干嘛?存心恶心人是不是?” “刘贝!”以一正色制止她撒泼,平静地望着韩美芝道:“韩小姐说的是实情,在宗泽的感情路上,确实你先来,我后到。” “难为妹妹还这么通情达理!”韩美芝的一滴眼泪就流了下来:“妹妹真是好福气的人。昨晚妹妹出了事,宗泽送完妹妹来医院就回家大闹,非要找出害妹妹的凶手不可!” 哭,又是哭?难不成今天来看她的人都要对着她哭吗?以一看着那眼泪说不出的烦心,手里把玩着沈小姐送的玉如意,一言不发。 “妹妹!”韩美芝见以一不语,不由得哭出了声:“你可要救救我,现在整个宗家上下都认为是我做的啊——”她拖长尾音,语调里说不出的凄凉。 “怎么?难道不是你吗?”刘贝在以一身后,忍不住再次愤然道。 “我?”韩美芝听得此话,睁大双眼哭叫道:“我是冤枉的啊!” 我去!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要跑来跟自己说冤枉?她陈以一是包青天还是武则天?她文不能断案,武不能杀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养好身子,生下这个无辜的孩子。 陈以一不再想听任何一个女人的哭泣,忍不住开口道:“韩小姐,我不知道你跑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并没有怀疑是你。其实很多话,你应该和宗泽去说。” 韩美芝止住哭泣,愣愣地看着以一:“你不介意我和他接触?” ------------ 第六十五章 面对情敌小爆发 “为什么不呢?”以一平静地说:“在感情路上,你先我后,即使我不是小三儿,在旁人眼里,我也是凭这个孩子做了小三担了骂名。可是选择权在宗泽手里,他选择谁,怎么是我能决定的呢?” 韩美芝猛地听到这一番有条理的话,不由得惊住了,她止住泪水打量着陈以一,年轻美貌但并非别人口中的毫无心机,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大家说我仰仗年轻貌美,拆散了你们多年的感情。即使我足不出户,这些骂声,我猜都能猜到。可是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没有嫌隙,我能拆得开吗?不是六个月啊!是六年!何况,像我这样粗坯的傻x,有什么手段能拆得开你们?”说到这里,以一忍不住嘲笑自己。 韩美芝听懂了以一话中的自我解嘲与解脱之意,她的目光覆上以一的小腹,像是喃喃自语道:“妹妹说笑了,妹妹靠的不是年轻貌美,靠的是怀里的这个孩子。” 那目光中似乎流淌着冷冷的怨气,以一顿时觉得整个房间的暖气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整个小腹似被一块寒冰给覆压住了。她捂住肚子,皱起眉头来。 刘贝连忙扶住她:“以一,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韩美芝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怨毒的目光,道:“妹妹当心!” 不要说她自己顾忌不敢碰以一,就是刘贝也不给她碰以一,因此韩美芝只是走上前虚扶一把。 “没事。”以一摇摇头,她对韩美芝,总是愧疚大于防备的,她指了指床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来:“韩小姐坐,不要站着说话,太拘谨了。” 韩美芝被刘贝的防备弄得讪讪地,她笑道:“刚刚说了好一会的话,又流了泪,不知是不是暖气太足的缘故,竟然觉得口渴了。妹妹,想问你讨杯茶喝。” 以一见状,吩咐刘贝去泡茶。可巧茶叶没有了,韩美芝又支她去卖,刘贝嘟着嘴看以一,以一知道韩美芝有话要和她说,故意支刘贝,所以也一言不发。 刘贝气鼓鼓地摔门出去了。 她这边刚走,那边韩美芝就对着以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陈以一一下就从床上惊坐起来,要下地扶她。 不想韩美芝按住她道:“妹子,你就受姐姐这一跪!姐姐有事求你!”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来看她的人除了必哭还都必跪?真当她是包青天或是武则天吗?她要真是有那个本事,怎么还会落得如今这个田地? “妹妹,算是做姐姐的求你!姐姐已经二十八岁了,姐姐不像妹妹花一般的年纪,玉一般的容貌。姐姐在你跟前,就是残花败柳就是已老徐娘。姐姐对宗泽,是下了一番苦心追到手的,我这七八年来,生活中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重心,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所以,今天做姐姐的求求你,把宗泽还给姐姐好不好?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以后多的是机会,多得是男人――”说着,她凄切地哭了起来,哪里有半点平日的端庄妩媚的样子。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戏?以一纳闷了:她不是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贵妇装扮的韩美芝那狠狠的目光盯在她的小腹上;她不是不记得那一晚在花房外,意欲勾引宗泽的韩美芝夜枭一般笑着诅咒她腹内的孩子是生不出来的;她还明显的感觉到,方才她盯着自己小腹那冰雪覆盖的阴冷感―― 她应该是恨自己,或者说恨毒了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的!怎么现在反而做出一个受害者的模样?以一迷惑地看着她,不解道:“韩小姐,你这是――” “妹妹!”韩美芝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听不进任何话,飞快地说道:“他们都说我恨你,我不恨你!我知道你和我当年一样,也是个穷苦孤弱的女孩子,只不过为了谋生才选择了这一道――” 以一顿时火大起来,什么叫为了谋生选了这一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是出来卖的女人吗?她沉下脸,冷哼一声大声道:“韩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请直说了吧!” “我求你离开宗泽!”韩美芝抬头紧盯着以一,明亮的眼睛里射出剑一般的光。 以一顿时啼笑皆非:“我刚刚说过了,选择权在宗泽手里,他选择谁,怎么是我能决定的呢?” “你可以!”韩美芝断然道:“只要你不生下这个孩子,宗泽就一定会离开你!” 说一千道一万,她也是变着方子让自己放弃这个孩子啊!以一气得手都发抖了,心里有千万句骂人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只是指着韩美芝道:“你――你――你――” “我还有个方法,不知道妹妹同意不同意。”韩美芝对她的怒气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我知道妹妹年轻气盛,心也不一定的下来。要是妹妹执意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做姐姐的愿意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我去!你丫要做翻版孔贞贞吗?可惜我不是翻版梁甜甜,以一的怒气此时压制下来,问道:“你就伟大到这种程度?” 韩美芝对陈以一语气中的嘲讽丝毫不觉,直挺挺地跪着道:“是的。我是真的爱宗泽,只要我在他身边,无论是什么位置我都心甘情愿。” 她看一眼以一的小腹,继续说:“即使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只要是宗泽的骨肉,我也一样爱。” 好一个“伟大”而盲目的女人,陈以一又气又怒地笑了起来:“韩美芝!你想得倒轻松!哪个做母亲的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即使有一天我不爱薛宗泽了,这个孩子都永远是我的骨肉!我抛不下他!” “你的意思你你不爱他了?”韩美芝的脸孔瞬间发出了光彩。 以一懒得去回答她,只是别过头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韩美芝咬牙道。 “我答应你什么?你的哪条要求是合理的?韩小姐,您好歹也是博士学历留过洋镀过金,不要事事表现得像旧社会的心胸狭窄的小媳妇好不好?”以一也火大起来,掀开被子下地就要赶她走。 “我怎么心胸狭窄了?” “你说起来读了这么多书,怎么连一点女人的尊严都不顾?一个男人不爱你,你求着他爱你,有什么意义?他变了心,你应该抖抖身上灰尘,活得更好,活得更潇洒,如果我陈以一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抱着孩子寻找更好的幸福,而绝不会像你那样死乞白赖在男人的身边。” ------------ 第六十六章 中了离间计 以一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一股暗沉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孔,她不由得觉得心莫名跳动的厉害,于是坐在床上喘气,一抬头却看见薛宗泽正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自己。 嗳?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刚刚自己激情四射的女性觉醒的演讲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以一刚想和他说话,便听见跪在地下的韩美芝捂住脸凄切地哭出声来,不由皱眉对她说:“韩小姐,你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薛宗泽收回凝视以一的目光,伸出手来拉韩美芝:“美芝,好好的跪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语气中含着一丝关心。 韩美芝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孔,怯怯地看了以一一眼,道:“以一妹妹不消气,我是绝对不敢起来的。” 陈以一刚为宗泽那关心的话语吃味呢?一听这话立刻炸了起来:“什么?韩小姐你乱说什么?你言下之意是我要你跪下的?” 韩美芝被以一的大嗓门惊得向后靠了靠,抱住宗泽的大腿,含着泪道:“妹妹,不要生我气,不要冲我喊。真的不是姐姐做的,我真的没有做过伤害你和你腹中孩子的事情,我――”话未完,又掩面哭了起来。 “喂,大姐,刚刚咱们讨论的话题不是这个好不好?我从来没有说过是你对我不利,刚刚我们讨论的是‘当爱情走了,女人还有尊严’的话题。”哭天抹泪什么的不是她陈以一的强项,但是也不代表她坐等着给别人冤枉!她火大地辩解起来。 宗泽的面孔微微抽动起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是的,刚刚他都听见了,他清楚地听见:她一定会抱着孩子寻找更好的幸福,而绝不会像韩美芝那样死乞白赖在男人的身边。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这么不在乎他?亏他为了她急得五脏六腑像是火烧,亏他为了她差点将宗府翻了个底,亏他对她一片深情一腔赤诚――她却是如此潇洒自若进退自如! 他冷冷开口道:“我知道,我都听见了。” 以一尚未反应过来宗泽的情绪变化,她火大地看着韩美芝嚷道:“韩小姐!你听见了!我没有要你跪下来!” 韩美芝何等精乖,已经将陈薛两人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她垂下眼帘心底暗笑,却怯怯道:“妹妹不要发火,我这就起来。”她推开宗泽的手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膝盖一弯,倒在他的怀里,她靠在宗泽的怀中,玩味地看了以一一眼。 以一觉得那眼光像是一把刀似的掠过她的脸孔,她气得脸孔都红了起来,指着韩美芝便怒喝道:“你!”没错,这女人在挑衅自己!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韩美芝飞快地看了以一一眼,胆怯地说:“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跪了太久,双腿发软了。”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叫你跪的!”丫的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窝蜂地来向她哭向她跪恶心完了以后,还想嫁祸于她,她不答应! “你爱跪,你大可以对着你家祖宗牌位去跪!你爱哭大可以对着镜子去哭!你爱往男人的怀里倒,你大可以抱着男人不撒手!但是有一点,别当着姐姐的面在这里哭哭啼啼、搂搂抱抱、恶心姐姐!装柔弱,谁不会?只不过姐姐我不屑于这么做!”以一拂过身后刘贝拉她的手,继续道:“现在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韩美芝见以一发火正合她心意,一手捂住嘴巴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一手拉着宗泽的手委屈道:“宗泽你瞧,我真不是故意引她生气的!” “以一!”薛宗泽扶着韩美芝开口了:“你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怎么样的形象了?”烈火燎原状态下的陈以一是见谁烧谁,更何况他在她的面前还这样亲密地搂着前女友! 薛宗泽看着她双手叉在腰间、头发散乱、面孔涨红的样子,再看看蜷缩在自己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韩美芝,心里响起了妈妈刚刚的话:“宗泽,你认为那个女孩真的适合你吗?你对她的爱真的能超越她的出身她的阶层吗?” 他的脸孔冷涩起来,他垂下眼,苦笑一下道:“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只是”“怕”“伤着孩子”这几个字眼像是配着宗泽刚刚的神态和目光,让以一愣住了――他看她的目光,分明是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确定;他看韩美芝的目光,分明带着几分不舍和怜惜。 不,不要说她读不懂他的目光,他的姿势语也清楚地说明了他的态度:他是搂着韩美芝的!却把她这个仍在住院的怀着他骨肉的准妈妈晾在一边! 她摸了摸肚子,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果然,在昔日恋人和今天的“小三”中间,他第一个想起的是孩子。 她多想走上前拉过他,钻进他的怀抱,可是女人的尊严让她站在原地,她动也不动,怕一动就大声叫喊起来。 韩美芝见两人呆呆站在原地,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怯弱地轻轻推开宗泽,柔声道:“宗泽,千万不要为了我和妹妹吵架,毕竟她是有身子的人。我走了。”说罢,她转身出门,但脚步虚浮,像是腿仍然无力。 薛宗泽见状想扶她一把,但一直忍着忍到心口发酸的以一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嚷道:“你走!你走了就别再来!” 薛宗泽看着她,想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舍和挽留,但只见她瞪着眼睛,他试探问她:“你真要我走?” “你滚!”以一努力地瞪大眼睛,她怕一个不小心,眼底的雾气便凝成了水花。 刘贝忙道:“宗泽你别介意,我们以一是吃醋了,她――” “我吃他醋?吃他这样一个旧情不断、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当断不断、软弱无情的男人的醋?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完了,她知道她自己很蠢,明明想他留下来,明明想躲在他怀里尽情地哭一番,可她就是不愿意先低头先伸手!他应该道歉的,他应该向她解释他刚刚扶韩美芝是出于同情,搂住韩美芝是出于无奈,他是爱着她的! 可是他没有,他奇怪地看了陈以一一眼,关上门,走了。 他这一走,陈以一忍住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原来还以为他真的爱自己,她心头的怒火霎时退得干干净净,像是烈火焚过之后又遇到数九寒冬,她的心一片冷涩荒凉。 ------------ 第六十七章 痛心断肠悟 他走了,就这样头也不回潇洒地走了!陈以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刘贝搂着她劝解道:“以一快起来,寒冬腊月的地上凉,你快起来!别哭了,这样哭小心伤着孩子。” 孩子,又是孩子!假如没有这个孩子,她陈以一是不是还是那个走在大街上为着每个月房租水电操心的穷苦少女?那么穷困时,她都没有在诱惑面前低头出卖自己,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她这和出卖自己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人家出卖的身体,她出卖的是子 宫!她侮辱了母亲这个伟大的词语!千万种悔恨与焦灼在她心头煎熬,她越发哭得声嘶力竭,把刘贝急得是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中,刘贝又祭起她的法宝:“以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爱惜胎儿万一有个闪失教我如何是好——” 她一口气不停地念了至少有三四遍,发现以一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不由得舒一口气,扶以一起来。 陈以一捂住小腹,面孔已然如白纸一般,她浓眉紧蹙,牙关紧咬,哪有什么力气去哭?! “以一!以一!”刘贝吓住了,抱着她叫起来。 虽然心中悔恨失足怀孕,但是陈以一比谁都看重这个孩子,她吸一口气积蓄力量,这才轻轻说:“快,快请林医生——” 林纾予在一刻钟后赶到,以一已经疼得额上汗珠纷纷打湿了枕巾,林见状一惊立刻着手诊治。 以一见他心安定许多,她记得如玉姐同自己说过,她将尽自己全力护这一胎安全。如玉﹑沈大小姐还有这位林医生,都会护住她和她的孩子吧?她安慰地想着,这一下午的情绪激动与劳心劳力已经榨干了她的精力,她闭上眼睛,在一阵阵余痛与睡神展开了搏斗。 “林医生,怎么样?”见以一睡去面容尚且安详,刘贝也不敢打扰,只焦急地问林纾予。 林纾予俊俏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他冷冷道:“刚住院就这么多闲杂人等来打扰,她又不是一个能静得下心思的人,情绪过分激动,对她对孩子有什么好的?” 刘贝皱紧眉头道:“谁想那个贱货来?她自个儿巴巴送上来??????”她本想再多骂几句,但在林医生冷冽的眼神下,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林纾予淡淡看她一眼,豪门之间的你争我斗他已经看惯,以他闲散的性子压根都不想管这些闲事,但丹朱将这个叫陈以一的小女人托付给他,他就必须对她负起责来。 他刷刷写下药方,叮嘱道:“从今天起,陈以一的病房加护,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探视。” 他带着一身药香气谪仙般飘走了,只余下纠结的刘贝,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去的以一,抚了抚胸口道:“还好以一睡着了。” 陈以一偏向一边的脸孔雪白如冰雪,一只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地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真的像林医生口中说的那样,是个静不下心来的人吗?别人一刺激就急得跳脚吗?还是事关薛宗泽,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为了孩子进了“宗人府”,可是她却是为了他,才留下来接受娥姐宗太太韩美芝的风刀霜剑严相逼,可是他刚刚那样绝情地走,让她的心在片刻就碎裂成冰裂纹的。 她悄悄地睁开泪眼,看见窗外大雪飞扬。这纷乱的大雪,在暮色四合时分,把这秀丽的山水之城弄得一团糟。 她出神地想:如果,她不小心在这雪地里摔上一跤,这孩子就这样应景地走了,那么娥姐韩美芝宗老太太都应该如愿以偿了吧? 可现在这名单上是不是还要还加上一个薛宗泽?想到他,她忍不住心头的刀割,终于流下泪来。 薛大少!原本我那般隐忍那般乐天,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你呵!可是?你刚刚在我和未婚妻面前选择了未婚妻,弃我不顾,是不是不再爱我?我留在你的身边又有何意义? 她将脸埋在枕头上,哭得隐忍而心酸,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但却真真切切地让她感受到了肝肠寸断。 忽然,小腹一动,她止住了哭泣,小心翼翼地抚摸一下那动的地方,不想又传来一动。 是孩子!这孩子也许是感受到妈妈的伤心,在肚子里踢蹬着小腿儿在安慰她呢! 她惊喜地一骨碌坐起,连眼泪都顾不上擦,嚷嚷道:“贝贝,快来摸,宝宝在踢我!” 正在忙碌的刘贝闻言也是又惊又喜,奔上来将头伏在她凸起的小腹上,笑道:“瞧把你高兴的,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这样温馨的画面,让以一感叹起来,伏在她小腹上的,应该是孩子的爸爸,而不是妈妈的好友。 她冷静下来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问刘贝道:“薛大少把我送进医院后,跑去了哪里?” “说是回家给你准备住院的东西,还有钱。” 笑话,他薛大少打开钱夹现钞一大把,就算没有现钞,那信用卡什么的也是一大叠,要回家取钱?以一冷笑了一下,问题就在他回家一趟! 回家前,他还抱着自己担心得五官拧巴像孝子贤孙似的,这一回家就成了白眼狼了?想到这儿,她开口问道:“家里还有谁?” 她问得无厘头,但刘贝懂得其中诀窍,立刻答道:“放心,我留了宗华在家做内应。” “他?他能信得过吗?”以一不禁惊讶,她以为刘贝至少会发展个女性的卧底,居然发展的是他?虽然他像女人,但毕竟不是女人,而且又姓宗! 见以一怀疑,刘贝立刻反驳道:“这小子现在是对我惟命是从!” “那个——你们——?”陈以一欲言又止,眼睛里写满了感叹号和问号。 刘贝又急又羞,满脸通红地说:“你想哪里去了!姐姐我对娘炮不感兴趣!再说,谁愿意和这种世家子弟搭上关系啊?老寿星找砒霜吃!” 以一的面孔黯了黯,她可不就是那个活得不耐烦的“老寿星”! 刘贝见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岔开话题:“以一,你问这个干吗?” “让他来医院一趟,就说我想他,或者你想他了也行。”以一想到刚刚林医生的那番话,摸了摸肚子加上一句:“来之前让林医生给好好检查检查。” ------------ 第六十八章 薛大少不要你了 虽然电话打了去,宗华说尽快赶到,可是却第三天正午时分才赶来的,还带着娥姐炖的带着红枣乳鸽汤。 以一听见娥姐这两个字就觉得心烦,将汤随手就放到了一边。 宗华看看她多云转阴的脸,想嬉笑几句,但还是忍了下去,正经道:“以一,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哪里哪里,我的本事也抵不过你们宗家和薛家的本事,到现在还没有找出害我的凶手在哪里吧?”陈以一嗤之以鼻,她这个弱小的受害者怎么就成了有本事的人?她有的不过是受气的本事、犯二的本事、被陷害的本事! “啊呀,你真的是不知道啊!前天晚上我小泽哥在家里那个火山爆发的,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江山为之易主、风云为之变色啊!以一啊!你究竟是给他使了什么咒,让他这样死心塌地爱你,居然敢反抗我姑妈?”宗华的美目颤了颤,粉红的小舌尖舔了舔嫣红的嘴唇,好一副八卦美男图! 什么?他回家火山爆发的?那为什么见她时候要摆出一副冷傲的冰山脸?陈以一吃惊地张大嘴巴。 刘贝用力捏了一下宗华的胳膊,命令道:“说重点,说人话!” 宗华忍住痛,委屈道:“我说的句句是人话!小泽哥回家把全家人都集合起来,发疯似的要查出来害以一的凶手,连姑妈都怀疑进去了!结果姑妈和他吵得好凶――”他看着两个女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住口了。 “继续说啊!最后查出来了吗?”刘贝着急地问。 受害者陈以一反而双手紧握,眼睛圆睁,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宗华气馁地说。 “哎呀,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姐姐要你何用?”刘贝气得对他又是捏又是捶打,宗华口中哎呦哎呦叫着,却不见还手,嚷道:“不是我不打听,而是姑妈把小泽哥拉进了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泽哥就铁青着脸出来了,吓得我问都不敢问。” 一股冷气直直地冲进了以一的心底,她双手紧握地生疼了,难道,难道那个害她的人是宗太太?她不由得尖叫出声:“不会是宗太太吧?” 宗华忙握住她手,发觉她手冰冷,忙安慰道:“别乱想,好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姑妈的亲孙子,话说‘虎毒不食子’,我姑妈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贝眉头紧皱,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眼前安慰人要紧,她也和着宗华柔声安慰以一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胎之类的。 陈以一刚想说什么?门外就熙熙攘攘地吵嚷起来,她示意刘贝去开门看看情况,不想刚打开门,一个化妆明艳服饰华贵的年轻女人带着一阵香风就闯了进来。 陈以一定睛一看,哟,这傲气冲天的小圆脸,不是孔贞贞又是谁?即使是开了双眼皮,擦了一斤的粉,她也能在人群中将孔小姐看得个底朝天! “哎呦呦!这不是我们一心想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陈以一吗?啧啧啧,挺着大肚子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回你的豪门大宅,是不是被撵出来了呀?”孔贞贞一边尖声说着损人的话,一边风骚地甩着手中的手绢,那阵阵冲人的香水味便是从手绢上发出的。 陈以一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同时也按捺住想抽她的冲动,话说见过嘴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这女人拉仇恨的本事真是天下第一啊! 刚刚还在一边龇牙咧嘴装可怜的宗华立刻站了出来,用他本不强壮的身躯保护起身边两位女汉子:“孔小姐,病人需要休息,请出去吧!” “啧!”孔贞贞翻了翻白眼,轻蔑地看了宗华一眼,转过脸对以一说:“哟,你可真有本事啊!一拖二连吃带拿啊!连他都为了改变口味了呀!” “你!”宗华一张脸气得通红,对着孔贞贞又不好下手。 以一开口了:“过奖了,孔小姐。事实上我对自己现在的战果还不满意,我打算把孩子生了以后,折回去再找牛浩明,能再次把他俘获了,那才是我的本事。” 打人短处,谁不会?她陈以一也不是个软脚蟹,眼见着孔大小姐的一张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她笑了笑说:“孔大小姐,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啊呸!谁和你‘都是’!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是给你打个提醒的,薛大少不要你了,你可别死皮赖脸地再缠着我们家浩明!” “你说什么?小泽哥不要她?”宗华顿时急了起来,红着眼就要和孔大小姐拼命。 “我说什么假的?告诉你,今天浩明还打算你安置个房子呢!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她后面的话,被刘贝用一只大香蕉给堵了去,然后整个人被薅出了门外。 刘贝是薅住她头发走的,宗华还好心地抬起她两条腿,以免她一路撞到了瓶瓶罐罐,伤害了花花草草什么的。 陈以一看着孔贞贞一脸痛苦又挣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刚刚孔贞贞那一句“薛大少不要你了”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她心口有短暂的停歇,直到这会才恢复了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有一种撕痛感。 薛宗泽那日走后,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他了。这几个月来,他是每一夜都睡在自己身旁的,这样突然的疏离,他能不能受得了? 她受不了,所以才急切地招来宗华,可是宗华故意骗她,顾左右而言他,连着刘贝也有什么瞒着她,她心里已经知道不好了!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孔贞贞――怎么,连牛二少都知道薛宗泽即将抛弃她了吗?她紧紧地握拳,将头枕在双拳之间,眼睛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水。 “以一,你怎么了?”扔完“垃圾”的刘贝一进门看见以一伏在桌上,口中呜咽有声,连忙奔上来:“哎呀,你手出血了!” 陈以一茫然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指甲掐破了皮,鲜红的血滴在雪白的皮肤上,说不出的妖艳。 ------------ 第六十九章 一切为了孩子 “以一,不要相信那个疯女人说的。现在全城都知道,她死缠着牛二少要嫁给人家,牛二少烦她躲她都来不及!她现在就一个心理变态,疯狗似的,逮着谁咬谁!”宗华忙坐下来安慰以一。 “哎呀,她家世不错,又长得人模狗样勉强能看,为什么牛二少不娶她啊?”刘贝配合地转移陈以一注意力。 “据说她不能生育吧!还花了钱请女人,下套子怀上了牛二少的孩子,打算要挟住牛家,结果牛家认了孩子不认女人,更不认她。” 两人看以一听得认真,更加卖力地演出八卦。 “就那种女人,还和我们以一比,甩她八条街!还带拐三个弯!” “就是就是,天然姐风华绝代,人间绝色!” ?????? 半晌,陈以一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骗我?” 说得口干舌燥的两个人抬起头错愕地交换了眼神:原来一切都是白费啊! 刘贝叹气道:“以一,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不确定,但是刚刚你们那么配合的表演八卦,临了还交换一个眼神,我确定了。”以一平静地望着他们说道。 宗华开口说:“以一,我――” “不要骗我了,我想听真话。”陈以一握住他的手,诚恳地看着他:“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算计我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宗华心中又酸又甜,他看一眼刘贝,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以一站起身来,将刘贝挡在身后,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是女主角,我是当事人,我是孩子的妈妈,求你告诉我,不为我,也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两行清泪顺着以一苍白的面孔流淌下来,这几天她过得不好,连日的焦虑和劳心让她美丽的面庞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多日未见阳光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风姿。 宗华被她那泪水触动了柔肠,张口道:“以一,其实前天我真的没有听见姑妈和小泽哥说什么?但是小泽哥出来一脸的颓败的神色,嘴唇都在发抖。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我能猜到一点为什么。”以一轻轻地说:“宗太太原本就不喜欢我。相对于韩美芝,她是喜欢韩美芝多得多,因为她美丽聪慧又有名校学历又留过学。宗太太留下我,一方面是为了这个孩子,另一方面不过是为了气韩美芝,惩罚她当年不顾你们一家的反对,执意要去美国。” “以一。”宗华叹息了,他原本一直以为她是天真无邪,想不到她女汉子的外表下竟然也有一颗细腻的心,早已洞察了这一切。 “我说的对不对?”以一抬起头,明丽的一笑,笑容中藏着说不出的悲哀。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道:“那你还这样受煎熬?” “为了孩子,更为了宗泽。”以一抽出手,继续说:“我不知道他的态度是怎么样。” “小泽哥他已经和家里闹翻,搬回酒店去住了。”宗华叹气道。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再看见我了?”以一一时呆住,好一会才想起来问。 宗泽的面孔一阵犹豫,他为难道:“或许小泽哥有说不出的难处,以一你不要多想,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没有了爸爸,这个孩子来到世间有多痛苦?他薛宗泽何时没有难处,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有难处?以一抚着肚子,凄凉地笑了一下:“是的,可不是,我只剩下了这个孩子。” “以一,你乱说什么?小泽哥他还是在乎你的,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和家里人闹翻?你要知道,他是最孝顺姑姑,从不敢忤逆的。” “那这么说来,我还是罪魁祸首了。他果真是为了我,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要知道现在我和孩子最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他!”以一盯着宗华,直看得他桃花般的脸上绽出了红晕。 宗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编下去了,恋爱中的女人何其敏感,他怎么能骗得过她? 刘贝看不下去了,她一咬牙道:“以一,咱们也别在这里乱揣测了,他不是不来看你吗?我们去找他!” “不,我不去――”陈以一不知哪里来的羞涩与矜持,向后连退了几步。 “死脑筋!你心里想他想得要死,嘴巴里还说什么随时都可以离开他!是,尊严是比爱情重要,可是那个男人又不是不爱你了,你这样盲目地强调尊严,对他有多伤害!我都不愿批评你!”刘贝指着以一就沸了起来,激动得苹果脸红彤彤的:“你就可劲的糟蹋自己吧!不吃不喝不好好睡觉的,糟蹋完了自己,让韩美芝贱人们高兴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热腾腾的汤碗往她手中一塞:“呐,这是我炖的乌鸡汤,你大可以放心的喝!”她转头对宗华说:“走,陪姐姐出去走走散散心,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 “可是――”宗华担心地看着以一。 刘贝杏眼一瞪:“什么可是!走!”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了,留下捧着汤碗的以一微笑地流泪:这两个人,越来越有小情侣的样子了,但愿他们幸福! 她低头喝一口汤,味道十分香甜,自己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还像吃货陈以一吗?这样的沉沦这样的自怨自艾,还像当初的那个霸气女汉子吗?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不,陈以一,你一定要发愤图强!” 然后,她振作精神,吃了两大碗白米饭。 笑话,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振作,怎么有力气去搏斗,怎么有力气生孩子,怎么有力气去减肥? 她放下空碗,满足地叹一口气,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穿起保暖的羽绒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门口,伸头看了一眼走廊,发现没有任何医护人员的身影,身手矫捷地直奔电梯,溜之大吉了。 ------------ 第七十章 你给我滚出去 躲在一边的宗华对刘贝道:“你确定她一个人去可以?” “不然捏?她这个人鸭子嘴死硬,我们不躲开,她前几天又发表了那么一番关于女性尊严的演讲,她一定会死撑着不去。”刘贝翻了一眼宗华。 “我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去安全不?”宗华担心地望着以一的背影。 “所以要你开车跟在后面暗中保护啊!”刘贝拖他:“快走!” “贝贝,你对我越粗鲁,我就越觉得你有味道――”宗华忍着痛,笑嘻嘻地说。 “人至贱无敌。”刘贝放开手,扭过脸,脸上明显浮上一层红晕。 陈以一冒着漫天的飞雪,站了好一会才打到车。 坐在车上,司机笑呵呵地说:“来医院产检啊?怎么下这么大的雪,老公没有跟着一起来呢?” 这话说到以一的痛处,她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司机见她哭了,慌忙安慰道:“哎呀,小美女,老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小两口吵架,哪有置气的道理呢?回家哄哄他,就没得事啦。” 以一看了看他那张关切的脸,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叹息,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 到了目的地,她谢过司机的好心,沉默地走进了大厅。 昔日的同事见到以一,都是一惊,但没有跑过来围着她问长问。 或许他们是知道她和宗泽感情出现了问题了吧!所以不敢上前。以一红着眼睛想,真是人情冷暖。可是不来也好,她不想再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她穿过大堂,径直向电梯走去。 越是不想有情绪波动,可偏偏还是有了波动。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牛浩明站在里面。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他伸手拖住了。 “放开我,牛二少。”她转回头,冷冷的说。 牛浩明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面孔,娇艳依旧,却没有了神采,眼睛红红,他不禁温柔道:“你可要保重身体,不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他难得这样一本正经,以一提防地看他一眼,还是和他拉开了安全距离。 牛浩明苦笑了一下,说:“你来看看宗泽吧!两个人这样熬着,都是在伤自己。唉――” 那一声叹息几分哀婉,让以一不禁一愣,问道:“宗泽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和你一样,脸颊瘦,下巴尖,眼睛红,没精神,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为情所困。”他脸上一本正经,但语气却是挖苦讽刺加叹息。 以一沉默地看着电梯上变幻的数字,到三十二楼时,她低头走了出去。 “陈以一。”牛浩明突然喊她。 这好像是牛二少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叫她名字,而且语气如此郑重,以一有点惊讶地回头问道:“干什么?” 牛二少脸孔有点红,他扭捏一下,道:“我上次说的那句话还是有效的。”他又怕以一误会,解释道:“如果你真的为难,我这里还容你避一避风浪的。到底我还是宗泽的好朋友。” 以一的内心涌起了一点细小的感动,以前她总是一味排斥牛二少,没有想到他的内骨子里还有几分侠骨柔肠。她轻轻地说:“谢谢你。 牛浩明被她突然而来的温柔弄得有点不自在,抓抓头皮龇牙一笑:“不客气,我二少多情而不滥情,就是这样的狂傲酷拽。” “??????”陈以一无语,低头看脚,真是出门没洗脚,处处都有二货聊。 牛二少担心地说:“不要和宗泽发脾气,他也很痛苦。” 他痛苦?她才痛苦好不好?不仅心痛苦,肚子痛苦,连胃都痛苦!刚刚吃了两大碗米饭撑得好苦!她怪异地眨眨眼,算是答应了。 秘书一见以一,神色怪异地起身问好。以一捂住胃怪怪一笑,推门就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一股酒气就直冲以一的鼻腔,她捂住鼻子,放眼一看,不禁低低惊呼一声。 !这是被打劫了还是遭受地震了吗?只见整间办公室乱成一片,文件如雪花铺满地,电脑压在椅子腿底下,绿色盆栽被摔得粉碎,紫色的风信子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滚!我说过你再也别来我的办公室,我不想见你!”薛大少趴在办公桌上,闷着脸怒吼一声。 !见过翻脸无情的,没见过这样翻脸的!薛大少你是二皮脸还是怎么滴?三天前还抱着我心啊肝啊宝贝的叫,才过三天就要你的心肝滚了? 冒着风雪花了一百块打的费,前来探夫挽救旧情的陈以一,此时被情人当头怒吼,竟然愤怒大于悲伤;她本想转头就走,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踢了她一下,让她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她冷静一下,压住心中的怒火与悲伤,轻轻地跺了跺冻得有点麻木的双脚。 “我说了要你滚,你还来干什么?你怎么就这么贱,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了?”薛大少继续低吼。 话说和陈以一在一起这几个月,他也传染了她的一个特性:小毒舌。 陈以一被自己的绝招激得浑身发抖,恨恨道:“薛宗泽,你丫以为我愿意来还是怎么滴?姐姐我要不是怀着这个孩子,早就和你一刀两段了!谁愿意受你那个拖泥带水、阴晴不定的怪脾气!” 薛宗泽听得这声音,猛然站起身来,吃惊地望着以一,语气丝毫也没有刚才暴戾:“你怎么来了?” 丫的真是人贱,对他客气他当福气,非要骂得他瘪了气,自己才能顺气! 陈以一指着他刚想大骂一场,薛宗泽已经越过了办公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谁让你来的!下这么大雪,你跑来干嘛?你瞧你,衣服穿得这么少,冻得手都冰冷,你这样糟蹋自己干什么?” 嗳?这是在上演哪一出啊?刚刚还疾言厉色地要自己滚呢?这会子又投怀送抱地送温暖献爱心啊? 陈以一惊讶地看着他把自己冰冷的一双小手往自己的怀里塞,心里不禁暖暖的。 但是她是个有原则的美少女,即使怀孕了,也不代表她的智商等于零!她立刻抽回手冷冷道:“我要滚了。” ------------ 第七十一章 当湿柴遇上暗火 “你干什么?以一?”薛宗泽不禁一愣,忙解释道:“我以为是韩美芝。我不知道是你――” 不提韩美芝还好,一提她陈以一立刻感觉自己心中的醋火熊熊燃烧,她还记得前天他扶着那女人情深无比地走出她的病房,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后面无限怨情地凝望他们的背影。 “你就知道韩美芝,你做梦都做着她吧?是不是?”她气得脸颊通红,抓住他的胸膛就是一阵抓扭搓揉。 薛宗泽被弄得一阵疼一阵痒一阵酥一阵麻,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小女汉子是心怀慈悲才改变了攻击方式,不然她一掌大力金刚掌,他还能在这里搂住她? 他不禁温柔一笑,一只手捉住她的双手,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睛如饥似渴地在她脸上搜索着。 她瘦了,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红晕,眼底下是淡淡的淤青,可见她这两天并没有休息好!他不禁心疼地说:“小傻妞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那样扶着你未婚妻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怎么照顾好自己?”陈以一别扭地想转开脸,作为一个女汉子,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像被调戏的大妞一样被恶少托着下巴? “?????”宗泽咳了咳,才理顺气:“孤儿寡母?我还没有死好不好?” “你现在才知道认我认孩子啊?你不去找韩美芝吗?”被恶少握住下巴,又摆成这样一个被逼到桌角的姿势;她被他两只大长腿夹得紧紧地坐在办公桌上,她不禁想到曾经在这里也欢爱过,脸颊由怒红转为羞红。 宗泽玩味地看着她的俏脸布满羞涩的红晕,不禁促狭一笑:“小傻妞,你在害羞?” “我害羞你妹!”她矢口否认:“我为你感到羞耻!” “我怎么羞耻了?”他低头吻她的耳垂。 “??????”敏感地带被攻击了,她不由得感觉身体一软,但是意志力让她很快振作起来,她一把推开他,挑眉怒道:“你休想一夫两妻!” 薛宗泽的脸孔瞬间就垮了下来,他苦笑道:“我想一夫两妻?我为什么要一夫两妻?” “我和韩美芝,现在不都在你身边吗?”以一端坐在桌子上,抚着肚子认真道:“你必须得做出选择。” 她是认真的。 薛宗泽看着她,她皎洁的面孔因为灯光而莹泽发亮,双眸晶莹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抚着肚子的模样,可以用圣洁慈祥来形容。 她应该是他理想中的妻子,她才二十一岁,即使言行举止偶尔粗鲁,但是有那璞玉的潜质,他有信心让她成为他理想中的妻子。但是―― ?????? 他在沉默!说明他在犹豫在选择!说明他爱她不够!说明他还对韩美芝残存着旧情!陈以一的面孔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她慢慢地从桌子上下来,准备逃离伤心伤脸地。 “以一,你去哪里?”他伸手拦她。 “滚回医院!”她低头闷声道。 “为什么?”他惊问:“好好的,又怎么了?” “因为你没有选择,你在犹豫!”她抬脸,眼中已经蓄积了泪水。 他的心顿时糯软起来,她是爱他的,就像他爱着她一样,他连忙搂住她,轻柔道:“谁说我在犹豫,我心底当然选择你!但是――” 她警惕地盯着他,玩味“但是”两个字,道:“但是你有苦衷是不是?” “是。”他无力回答与解释。 她的双眸盛满鄙夷之色,话语中也充满讥讽:“所以你就想以此为借口来稳住我,那面再拖着韩美芝?”她一把推开他,怒道:“你作你的春秋大梦!薛宗泽!我就是把孩子生下来要饭,也不会给你做小三儿!” “你误会了!以一,你听我解释!”他怕她气伤了身子伤了胎气,忙手忙脚乱地解释。 “好,你说。”以一定定心神,在乱纸堆中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薛宗泽见她坐下,舒了一口气,也坐在她身边,看见她脚上鞋湿了,忙为她脱下鞋,将她一双脚捂在怀里。 !好吧!她承认,这个温暖又贴心的举动让她平息不少怒火,但是不代表他可以蒙混过关,她依然瞪眼催促道:“快说――” 宗泽垂了垂嘴角,慢慢开口道:“那天,医生跟我说你吃坏了东西,我又急又怒,一路飙车回到家,把所有人集合起来,质问到底是谁给你吃坏了东西。” “吃坏了东西?”以一疑问。 “别插话,听我说。”宗泽吻了吻她的手指,继续道:“然后厨房里的绵儿站出来说,是她送果盘的时候看见才买的山楂新鲜,又想起你这段时间胃口不好,所以才自作主张添了山楂送过去。她是娥姐的侄女儿,小姑娘吓得又是哭又是道歉,看在娥姐的面子上,我妈妈只好这件事大事花小,把她辞退了,又扣了娥姐三个月的工钱。” “真的是这样吗?”她望着薛宗泽的眼睛,想看出一丝破绽来。 他的眼睛还一如往日一样清澈浓黑,像一口深潭看不见底,陈以一看见自己可笑的影子浮在那潭面上。 “是真的。”他诚挚点头。 他骗她!她以为她已经在他的心底,想不到他的心也像一口深潭,她是个溺死的人,注定只能飘荡在潭面上。 她突然觉得眼睛很涩,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以一,你怎么了?”宗泽不禁抓住她手,被那冰块似的手吓了一大跳。 “薛大少,感谢你编出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来哄我。吃坏了东西,而且只是吃坏了山楂。呵呵――”她语气嘲讽又凄凉,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薛宗泽被她笑得心底发麻,看着她伤心的表情,内心更是心如刀绞,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迭声地说:“以一,以一,小傻妞,你生气就骂我,打我也行,不要这样笑,你笑得我心里像刀割似的疼――” “你疼?你疼有我疼?我明明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我还搬进你家住,你以为我是为了讨你妈妈的欢心?‘门当户对’‘世家出身’的观念在你妈妈心里根深蒂固,死了再投八辈子胎也不知道能不能转过来。我去你家,只是想知道你爱不爱我。” 她的脸孔恢复了柔和,宗泽连忙搂住她说:“我怎么不爱你?我确实爱你――” 她推开他,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冷冰冰地说:“你也不问问我爱不爱你?” ------------ 第七十二章 干柴+烈火 这一句话说的宗泽内心瞬间冰冷,他张口看着以一的脸孔,感觉脑子中嗡嗡作响,半晌才问道:“你爱不爱我?” “怎么样?”陈以一伸手抚一下他的脸,问道:“被自己爱的人用针扎心的感觉怎么样?这就是那天你在医院扶走韩美芝,撂下我,我心底的感觉。你说我爱不爱你?” “以一!”宗泽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请求道:“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刚刚编故事欺骗你,我之所以骗你,是不希望你担心;原谅我那天在医院对你冷淡,因为我听见你说‘你会离开我’;原谅我扶走韩美芝,我扶她,是因为――”他抬起双眸看她,那双眼睛温润又潮湿。 “是因为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是因为你难以割舍对她的一份愧疚的旧情,是因为你有苦衷?”她叹口气,牛二少说得全对,许多男人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旧情难忘! “嗯――”薛宗泽低头将头埋在她的手心里,闷声答应,以一明显地感觉到一滴热泪落在她的掌心里。 “??????” 她该说什么?她该做什么?难道她对韩美芝就没愧疚之情?他就是这样一个温和深情的男人,他怎么能斩断情丝变得对前任冷酷无情? 但是她求他不要这样继续徘徊下去,就算她不需要他,她的孩子也需要他! 想到这里,她温柔地叹口气,双手覆上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的浓密的睫毛在她手心跳动,她乞求道:“宗泽,求你不要离开我!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薛宗泽被那语气中的乞求深深触动了,他抬起头来,看见她双眼闪烁着泪光,他的心立刻被柔情与酸楚给揉化了,他一把抱住她,一连声道:“以一,以一,我的小傻妞!” 是,她傻,可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用她年仅二十一岁的智商和阅历与整个庞大的宗家斗智;她不得不用她自己的姿色和肚子里的孩子来争取薛宗泽对她的爱与怜惜!不仅仅因为孩子需要父亲,更因为她爱他! 她温柔地轻轻推开他,看着他那张英俊的沾满酒气的脸孔――他过得也不好啊!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竟然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 她仰头温柔地吻上他的双眼,吻上他的唇,呢喃道:“吻我,宗泽――” 他的身体明显一紧,喑哑了喉咙道:“小女人,你在玩火。” “嗯,我知道――”她学他,吻他的耳垂,娇声道:“快五个月,正在安全期――” 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就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就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我才要主动地来释放你――”她一边柔媚地说,一边伸手解开他纽扣,用柔软的唇舌含住他胸前的小寇珠。 “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在哪里学会了这一招?” “怎么样?不喜欢吗?”她妩媚一笑,她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半褪,露出鲜红色的内衣肩带和一抹雪白的酥 胸。 “小妖精,你自找的!”他低声咒骂一声,伏下身,吻住她的红唇,她香糯的耳珠,她雪白的颈脖,她因为怀孕而格外丰盈的酥 胸。 她已经半 裸,上身的衣物已经凌乱散了一地,半躺在办公桌上,一手半掩住酥 胸,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浮着娇羞的红晕。 薛宗泽瞬间觉得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也不能和眼前的陈以一相媲美,那么神圣的女 体,孕育着他的骨肉,在这样张狂的女汉子的外表下谦卑地爱着自己! 他的唇舌印在她的肚子上,喃喃道:“宝宝,爸爸爱你,爸爸更爱你的妈妈。爸爸有苦衷,求你和妈妈原谅爸爸。” 他吻得是那样的虔诚,竟然不带半分情 色。陈以一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中,感觉到自己从心底到身体都感受到一种酥麻温热的感觉,她动情地呻 吟一声。 薛宗泽顺着她的小腹一路吻下,本应该更加沉醉的以一却瞬间睁大了眼睛,全身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宗泽突然抬头问道。 “没什么。”她转回视线,对他娇媚一笑,吻上他的唇,道:“我只是感觉很舒服,想要更多――”声音低不可闻。 宗泽坏坏一笑:“贪吃的小傻妞――” 她娇俏地笑出声,伸出一双玉臂,搂住他的脖子,迎接他那热烈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的爱 抚。 她在他身下红了脸颊,软了身体,紊乱了呼吸,全身的细胞都因为他的爱而洋溢着,唯有脑细胞保持着清醒―― 她刚刚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韩美芝看见他们欢爱场景而惊讶愤怒的脸孔;她看见了韩美芝被宗华捂住嘴巴拖出去时不甘心怨毒的目光;她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天真坦荡的陈以一指着自己一脸不屑的表情。 她知道,她不再是那个无邪单纯的少女,她已经投身于斗争的这个战场,并且为着怀中的孩子,她无路可逃。 “小傻妞,这个时候还在开小差,说,在想什么?”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装作生气地捏一捏她的脸颊,她回过神来,说道:“上次你带我去步行街尾那家烤羊腿真好吃。” “?????”薛宗泽闻言欲哭无泪,轻轻咬上她的肩膀道:“是不是我伺候你不过瘾?想吃也行,也吃了我再说――” “唔――”一阵轻微的酥麻痒痛从肩膀传来,然后那久违的充实感便传进了她的身体。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身体因为情 欲和激动而轻微地颤动着。 宗泽附身看着她,眼睛充满了爱怜和欲 望,但仍温柔道:“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出去。” 她点点头,脸颊上的红晕似要渗出来。 他附身吻上她的唇,哑着嗓子道:“那我动了――” 她羞涩地转过脸,嗔道:“还要我推你吗?” “傻丫头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他承认自己被她撩 拨地火烧火燎的。 “宗华借我一本书和影碟,叫《色 诱男人心》。”她抬起红彤彤的小脸,诚实回答。 “??????”看来,她学习效果不错,他喃喃骂一声:“什么都是宗华――” 她刚想开口,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意料之中的声音,但是她仍是被吓一跳,整个人惊得趴在他的怀里。 ------------ 第七十三章 吃了你这贱人 薛宗泽抓过大衣,刚裹住以一,办公室大门就“砰”被砸开了。 韩美芝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后面还有宗华和刘贝一人一个地拖住她的左右手。 她显然是暴走状态下,眼睛赤红,双颊因为愤怒而呈诡异的血红色,口中呜咽叫着。 这境况陈以一只看一眼,就不不敢再看下去了。 都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这个女人对宗泽的执念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难道没有他她真的会发疯? 以一抓紧衣服,垂着头,脑子飞快地转动,身体却微微发抖。 “我要吃了你这个贱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韩美芝挣脱两个人,咆哮着冲着以一直奔而来。 以一看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宗泽的怀抱,颤声叫道:“宗泽救我!” 这样的关键时刻,薛宗泽想都没有想的将以一护住,一扬手给了韩美芝一记耳光,怒喝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这耳光其实很轻,但是打在韩美芝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她停了下来,捂住脸呆呆地看着宗泽,像是不确定自己被打:“宗泽,你打我?” 办公室一下安静了下来。 薛宗泽仍然赤 裸着身体,他抱着以一,遮住她也遮住了自己,但他已经许久没有在韩美芝面前裸 露过,他沉着脸道:“你出去,我们要穿衣服。” 那样美好的男 体在她面前精 赤着,却搂着一个年轻妖媚的小狐狸精,那小狐狸精还怀着他的孩子,还正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挑衅地看着自己! 韩美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向脸上冲去,她尖叫道:“你忘记你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吗?” 听闻这话,一直装柔弱的陈以一猛然抬起头,盯住宗泽。她太知道自己的男人了,温柔孝顺,他妈妈的话在他耳里比圣旨还要圣旨。 薛宗泽安慰似的拍拍以一,冷冷回答道:“我妈妈说的是她说的,不是代表我说的。” “你!”韩美芝的脸孔已经涨红,她有一种彻底被抛弃的感觉,这个男人对她已经不念半点旧情了。 “我可以问一下,说的是什么吗?”以一转过脸问韩美芝。 “以一!”宗泽搂住她,像是要制止她说话。 “呵呵。”韩美芝怪异地笑了出来:“当然要你知道。宗太太说,要宗泽离开你,娶我为妻。” 这显然已经是陈以一预料中的事情,可是她仍然是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宗泽:“宗泽,是真的吗?你真的会离开我吗?” 宗泽像是被她满眼的泪水烫着了,他搂住她安慰道:“不会!我永远也不会!” “嗯,我也不会,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以一从大衣中伸出手,紧紧地缠住他的胳膊。 雪白娇美的女 体和健壮的男 体赤 裸地拥抱着,当中挤不进一点缝隙,方才两人云雨纠缠的场景蓦地袭上韩美芝的心头,她像是一只野兽般嚎叫了一声。 薛宗泽以为她要冲上来袭击以一,不由得将她抱紧躲到办公桌后,不想韩美芝嚎叫之后,一阵风似的奔出了办公室。 像是被火烧火燎过,陈以一这才感觉自己的手心后背黏糊糊的出了汗,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说:“宗泽,我刚刚好怕。” 宗泽无声地拍打着她,一边吻着她的头发,一边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以一沉默,她知道有些话站在她的立场上,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她默默地穿好衣服,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厌恶感,这是第一次她在自己的设计下赢了,可是她没有半点的欣喜,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两个人穿戴整齐走出办公室,宗华与刘贝正站在门口,宗华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以一,看得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是啊!虽然和薛大少在一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自己这样投怀送抱,这是第一次。 陈以一知道自己在宗华心中的形象已经有了不小的裂痕,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豁出去了。 主意打定,当下她就挽住薛大少的手,紧紧地靠着他,誓将小女人的柔弱形象装到底。 薛宗泽以为她吓到了,心疼不已地摸摸她的头发,叮嘱刘贝好生照顾她,自己拉过宗华一边商量事情了。 以一这边刚娇弱地被刘贝牵走,就立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刘贝喜滋滋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道:“不赖啊!以一,谁也想不到你来色 诱这一招,刚刚那千娇百媚的样子可不真是盖的!” “装?你真以为我装?你摸摸我的腿,到现在都是直的硬的。”以一瞪她一眼道:“也多亏你机灵,知道跟在后面来,不然她那么凶悍地冲进来,不知道我此刻还能不能活着和你说话。” 想到刚刚韩美芝发疯的样子,两个女孩俱是一惊,闷闷地不说话了。 “说到这韩美芝,确实邪门儿。以一你瞧见你那柄玉如意吗?那天在花房门口敲了她一下,敲过她的地方就留了一块淡淡的灰黑。我怎么清洗都清洗不掉,如玉姐说那可是辟邪的神器。” 这话说得陈以一心口突突地跳,她突然就记起那晚韩美芝在花房门口骑在宗泽身上,野兽一样嚷着要杀掉他的景象。 那晚她眼睛被宗泽捂住,没有瞧个真切,可是今天她是瞧得真真的,韩美芝哪里有半点人样儿,一双眼睛血红的,牙齿磨得咔咔响,口中一味叫着:“我要吃掉你。” 听听,吃掉她。像野兽一样吃!她可是要喝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的节奏!以一打了个寒颤,这才觉得后怕起来。 “怎么了?冷?”刘贝赶紧裹紧她身上的大衣。 以一摇摇头,不敢再想方才的场景,于是岔开话题:“贝贝,韩美芝怎么知道我来宗泽这里?” “也许她在医院安插了眼线,或者在酒店这边也安置了眼线。她那样的人,一肚子的坏水。谁知道她那阴沟似的脑子里想得是什么?”说到韩美芝,刘贝就有说不上来的火气,性格一团火似的她天生地就讨厌阴恻恻的人和事。 以一突然想起方才宗泽的秘书见到自己那一副奇怪的表情,她的心颤了一下:真是厉害!大宅子里,韩小姐笼络了娥姐;宗泽的身边,她又收服了秘书! 须知道,娥姐是宗家数十年的老仆,宗泽的秘书也是跟在他后面四五年之久,只这短短数月,就被她韩美芝一下收服了!自己这一点小伎俩,在她韩美芝面前算什么? 正在她垂头妄自菲薄之时,薛宗泽走了过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她知道,自己唯一的胜码,就是这男人的一颗心! ------------ 第七十四章 一夜一万五 宗泽瞧她双眼红红的,嘴唇抖动,以为她还沉浸在刚刚惊恐的气氛中,连忙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道:“宝贝儿不怕,咱们不怕!” 他从沒有这样哄过一个女孩,美芝比他大心眼比他多,哪里用得上他哄,如今这样哄着以一,觉得自己的心又柔又软,只恨不能打造一个最安全最牢固的金屋子,牢牢地将怀中这个小女人给保护起來。 以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一味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宗泽你不要离开我,你要保护我!” 这话说的宗泽的心更是酸软,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嗯,一定的,你放心,咱们从今儿起,就不回家了,住酒店!” 以一愕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住酒店!” “是的,住酒店,客房部的总统套房,有保安守护,安全,我上班不过就走五分钟的路,有什么状况我立刻能赶回來!”他终于确定了一座完美的金屋,转头对刘贝说:“刘贝,你回家去收拾收拾东西,以一还是要你照顾,凡是吃的用的,都必须要经过你的手我才放心!” 刘贝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笑嘻嘻地说:“好是好,可是我要加钱!”说罢,悄悄儿地走了出去,不打扰这一对儿的甜蜜时光。 一提到钱字,陈以一立刻反应过來,抓住薛宗泽的袖口问道:“总统套房,一天多少钱啊!” “我们这个城市的价格是一夜一万五,怎么了?” “咝,!”陈以一倒吸一口气,痛心疾首道:“你败家啊!薛大少,一夜一万五,你这么败家,你妈妈知不知道,好,就打算她是董事,她知道,那么你的上司牛二少他知不知道,须知你狗腿,不,是下属,你这么铺张浪费你们董事长知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把原本心事沉沉的薛大少弄得哈哈大笑。 这笑弄得以一莫名其妙,直揪住他嚷道:“瞧,你心虚了不是,别撑大了,我和你随便在外面住个地方就可以了,我挺能吃苦的,真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宗泽内心涌过一丝感动和怜惜,他摸了摸她的长发,轻声道:“小傻妞,你可知道,这家酒店最大的老板是谁!” 以一瞧着他那一副“我就说你不知道”的表情,不确定地问:“难道是你!” “是我爸,我也是董事之一,不是你口中的狗腿子,总统套房多时沒有人住,我们住进去又怎么了?”他搂一搂以一浑圆的腰,戏谑道:“怎么,我女人和我儿子不能住!” “可是一夜一万五啊!”以一犹在心疼。 “喔,那是你的价格吗?”他冲着她促狭地眨了眨眼。 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來,一张俏脸涨得血红,直推他:“滚,滚,滚滚滚,你这个臭流氓!” 他瞧她害羞的模样,心里甜蜜蜜的,但又恐她动作大伤着了身子,连忙哄她:“好好好,我赶紧地滚,但在我滚之前,请以一女皇移驾总统套房,我让宗华送你去!” 以一看一眼这纷乱地似地震过的办公室,事情还沒有弄清楚,就想让她走,她哼一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还说!”宗泽横她一眼,摆出个娇媚羞涩的表情:“这不是刚刚你那什么我的战场!” “??????”她刚刚和他可沒有这么大的动作,他对她那可是温柔又小心,她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于是也装了个愤怒的表情:“难道你在我之前还和谁大战过一场!” “沒有的事!”他立刻认真起來:“好吧!我承认,是韩美芝上午來的,我发火把办公室给砸了!” “这叫砸,这叫拆差不多!”她气哼哼地看看四周:“到底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 他眼光一暗,低头不语。 好容易缓和下來的气氛又被以一弄得紧张起來,她也怪不好意思的,她搂住他腰柔声道:“不就是她让你娶她,你不愿意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真的,我不介意!” 女人越懂事,男人就越舒心,薛宗泽将头搭在她肩窝里,一字一顿道:“哪里是她要我娶她,是我妈妈要我娶她,你知道的,我妈,唉!” 话说到现在,陈以一都不知道薛大少他家真正的背景,更不知道他妈妈到底是什么來历,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个逗到不能再逗的逗比,当下也咬住嘴唇,不言语了。 宗泽见她沉默,忙抬起头安慰她:“你放心,以一,让我妈妈接受你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你不要心急!”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老太太投胎转八辈子都不一定能转过性儿,可是她此刻却得忍住自己的脾气,不然怎么能顺了他这个大孝子的心。 她抬起头來,眼里盛着点点泪光,却微笑道:“你放心,我等!” “以一!”他大为感动,搂住她轻轻道:“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如果真正的放心,恐怕不会再三地说“你放心”这三个字;陈以一知道自己的“你放心”这三个字的含义;但她不能确定薛宗泽“你放心”那三个字的意思。 毕竟对她而言,她无法不等: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口袋里沒有钱;家里又是那样一个糊涂的情况,沒有娘家可以依靠。 本來还有个老师林如玉可以依靠,可是如玉姐不知道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自顾不暇,她只有她自个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依附在薛宗泽的身上。 这样,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那样豪放,竟然也带了几分小女人的矫情和算计,说实话,她挺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当她在面对宗华时,那种不喜欢自己的心情就更加明显了。 偏偏宗华还看不出她的愧疚心理,一个劲地奇怪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舒服,也只好装作不知道,跟在服务员后面去总统套房。 ------------ 第七十五章 其实你不必算计 女汉子陈以一第一次像个正儿八经的公主一样,被四五个服务员伺候着移驾总统套房,后面还跟着个护驾的娇美“王爷”,,这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这服务员都是她旧日的同事,看她的眼神有羡慕有敬畏有好奇有揶揄,却碍于面子不敢吭声;这“王爷”模样是沒得挑,可是那一张臭臭的脸上分明写着“我不说话,我就要看死你”。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以一还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一夜一万五的套房,她客客气气地将那几个服务员请出去,挤出个笑容给宗华:“今天难为你了啊!” 宗华面孔变都沒变,还是奇怪地看着陈以一。 这回她可憋不住了,冲着他就冷笑了起來:“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总是挂拉着脸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有花还是怎么滴!” “??????” 以一瞧他一副入定老僧,唯我不动的模样,刚想开口说话,他却叹口气道:“以一,其实你不必这样算计的!” 这一句话,深深地说进了以一的心窝里,她一时也撒了气,道:“你当我想这样,我不也是沒办法,我这心里不也是瞧不上自己!”说着,眼泪就滑了下來。 这可是真的伤心,先前的焦虑担心害怕羞耻,这一会全部复苏了,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非要哭出來才能发泄不可。 宗华走上去,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也不说什么?就这样轻轻柔柔地拍着,像是给小宝宝哄觉一样,让人安心让人沉静。 “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斗不过她,可是以一,你想过沒有,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真和纯;你这样一算计,丢了优点不说,你能算计过韩美芝那老狐狸!”他语气温柔地为她分析:“现在小泽哥是陷入爱情中昏了头,他想不到也看不出你算计,一旦他反应过來,你觉得他怎么看你!” 这话沒有人给她说过,以她那真和“蠢”的智商她也想不到这一层,她一时愣住,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要知道,小泽哥不喜欢那老狐狸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算计,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出身等等!” “她容貌,她长得挺好看的啊!”以一插嘴道。 “那是她整容整的!”宗华沒好气地瞪她一眼:“记住,保持你的真和纯,别轻易的算计,就算算计,也别让小泽哥发现!” 以一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我能做到这点吗?” 宗华看她一眼,点头道:“也是,为难你的智商了!” “你!”她止住泪,挥拳就要上,他一把接过她的拳,认真道:“现阶段,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由我來对付她!” “你!”以一疑惑地看他一眼,顿时反应过來自己还在这娇美“王爷”的怀里,立刻脸涨红了起來,挣出了他怀抱,低声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一是因为小泽哥,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二是,因为老狐狸也是我的仇家!”他说到仇家两字时,娇媚的双眼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看得以一心中一凛。 他们宗家,果然是个个都不简单,,这样想着,她开口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家的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一丝戒备的神色拂过宗华的眼,他说:“我可以告诉你韩美芝的事情,第一,这事儿你不好和小泽哥打听,其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于我们家的事儿,你还是让我哥说给你听比较好!” “??????”干嘛那么小气,你说人韩美芝是老狐狸,你何尝不是小狐狸,她撇嘴道:“问你哥,那不是显得我太八婆太势利那什么的,搞得就像我真的要嫁给他一样!” “??????”宗华顿了顿,这才反应过來:“难不成你从沒有想过要嫁给他!” “以后的事,谁说的明白,况且我和你小泽哥的差距,你也看出來了,那就是五十块一晚的大通铺和一万五一晚的总统套房的距离!”唉!说到这个,她心头又隐隐痛了起來。 宗华皱了皱眉,沒有就这个话題讲下去,而是开始介绍起韩美芝的过往,让陈以一瞬间脑补。 ?????? 听完草根励志女神韩美芝的故事,陈以一只能用“膜拜”两字來形容。 一个家境清贫,容貌平常的年轻女学生,硬是凭着自己三岁就在菜市场、摸爬滚打、识辨人间冷暖的炽烈凡心,把自己算计成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然后又成功地搭上漂亮单纯的富家女,做人女伴跟进跟出,踏进贵人圈;最后再成功地算计到当时还是单纯一菜鸟的薛宗泽,做了他的正牌女友;然后以薛宗泽未婚妻的身份出国留学?????? 韩美芝的女屌丝逆袭变女神的奋斗史太过艰辛曲折,听得陈以一头脑里泛起了五彩缤纷的泡泡,她张大嘴巴,半天才说:“太,,太,!” “太骚了!”宗华给她补全。 陈以一闭嘴思索:宗华对韩美芝的叙述,有真实的成分,但肯定也歪曲甚至是抹黑的成分,他刚刚说了,,他们是仇家,她仍是不敢完全地相信他的话。 见她不说话,宗华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胎吧!家里那边凡事有我,至少有一点你做得是对的,就是牢牢地攥住小泽哥的心,我走了,有事不要和我直接联系,让刘贝给我联系!” 以一送他出门,看着他纤瘦风流的背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和日后嬉笑怒骂,不禁感叹:这宗华是和自己越來越远了。 她不是那种唯恐占不尽天下宠爱的女人,她也朦胧知道宗华对自己的心意,但是她不想看见两人此刻生疏刻意的相处模式,她靠着门框,落寞地看着他的背影。 宗华像是感觉到她目光和哀愁似的,突然回过头冲她一笑,嚷道:“天然姐,快回去吧!别再垂涎本少爷的美色了,小心口水打湿了孕妇衫!” “?????”好吧!果然那什么是改不了吃翔的。 ------------ 第七十六章 丑女婿要见丈母娘 陈以一一向对物欲清淡,宗人府的装修低调而华贵,明清时期的古董屡见不鲜,光是宗太太二楼起居室里的紫檀太师椅也是价值数十万,更不要说老太太和韩美芝房间里的摆设了。 记得以一刚搬进宗家,宗太太就告诉她韩美芝房内的古董灯是欧洲某国公主的爱物,她却嫌弃那屋子太骄奢淫逸不愿去住。 事后刘贝在她耳边念叨,说“屋子是太‘二百块一晚’了,可是那灯可是真真的宝贝儿,以一你就把拿回來吧”,以一听了也是付之一笑。 她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不是装清高,而是对物欲的追求只到了吃饱穿暖小富即安的不上档次的境界,用她自己的话就是“人迟早要死,难道霸占那么多好玩意带到地府去享受吗?”,把个刘贝气得直瞪眼睛。 譬如当下,她搬进总统套房,也只是沏一壶菊花茶,坐在窗前看窗外雪景,徒留刘贝在哪里直蹦直跳:“哇,好大啊!好漂亮,好豪华!” “衣帽间,以一,快看还有健身房!”刘贝像个小土拨鼠似的在偌大的套房里钻來钻去,激动得脸颊通红:“哇塞,还有游泳池呢?” 陈以一还是喝着茶,坐在窗前,看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快过年了,自己这一离家已经是一年了,除了寄钱打电话,到现在也沒有回家去看看,也不知道妈妈如今怎么样了。 她皱起眉头怅然而叹,庭院里的那株梅花是不是开了,可惜那屋子自己也进不去了。 刘贝见她闷闷的,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于是也沒了兴趣,到她面前给她续水,抱怨道:“你能不能装个高兴的劲儿啊!难得见这么高级的地,你这么端着清高,倒显得我是个世俗的小人了!” “你想哪里去了,这屋子再漂亮再豪华,也都是和宗家一样,都不是自己的家,既不是自己的家,住多久都会离开的,那么贪恋也沒有什么意思了!”陈以一喝一口茶,淡淡地说。 她们小姐俩说话时都朝着窗户,背对着门,沒有注意到屋里进了人;再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哪里能发出声响。 薛宗泽正是这样悄悄地潜进來,手里捧着碳烤牛扒,打算给以一一个惊喜,可是听见这个话,站在那里也不言语了。 这就是这小傻妞可人的地方,他犹记得初见面时,他们一起吃饭,她双眼晶亮地高呼“什么红玫瑰,什么钞票花,什么石头项链,,姐告诉你,这肉身迟早有天都会化为一堆白骨,还惦记那什么身外之物!”他那时候就觉得这小妮子灵气逼人,怦然心动了。 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都是以自己的方式,也不曾想过她究竟要什么;他低头看看手里捧的橡木炭烧牛排,这就是体贴了小傻妞的心了吗? “咻~咻~好香,贝贝你闻到什么味了吗?”刚刚还在低头思故乡的陈以一忽然被一阵夺魂香牵住了鼻子,她猛然一回头,看见站在沙发边捧着一盘好吃的薛宗泽,,瞧他那低头的样子,是打算偷吃还是怎么的。 她气不打一出來,叫了起來:“薛大少,你什么意思啊!捧着好吃的,当着我的面偷吃,你不是故意引诱我吗?” 当当当,宗泽心中敲响了铜锣,好吧!他收回“灵气逼人”这四个字,这小傻妞但凡见到好吃的,就立刻化身为二郎神的爱宠哮天犬,绝招是“恶狗扑食”。 体谅她怀着孩子,他体贴地为她送上前去,避免她放大招,好气又好笑道:“哪里是什么偷吃,就是专程送來给你吃的,大厨的招牌菜,怎么样!” 那边以一已经切下一块塞进嘴里,整个脸孔都因为满足而闪闪发光:“唔~好好吃喔!” “那是当然,这小牛从小就是喝牛奶长大,每天享受音乐阳光和全身按摩,配上顶级橡木和法国松露,能不好吃吗?”他宠溺地为她拢了拢头发:“这个大厨也是前天刚挖过來的,第一天上班,就端给你尝尝!” “唔唔!”她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切一块给他,笑嘻嘻道“你真好!” “??????”一边刘贝看不下去了,她转身就往外面走,见过傻的,沒见过这么傻的,哪个女人不在男人宠自己的时候拼命地捞钱捞珠宝什么的,,陈以一倒好,几样好吃的就把她给打发了。 “嗳,贝贝,你去哪里啊!”以一叫她。 “你喝安胎药的时候到了,姐姐给你煎药去!”她沒好气地回话,闪进了厨房。 “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以一放下叉子,望着宗泽。 可是宗泽不关心刘贝高不高兴,他关心的是面前这个小吃货的心情,他亲了亲她的脸颊,问道:“刚刚你对着窗户在想什么呢?瞧你那背影落寞的样子!” “你神啊!看背影就知道我落寞了!”以一翻他一记白眼,叹气道:“想家了!” 她明媚的面孔瞬间就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就像是上弦月被淡淡的云层遮住似的,说不出的动人心弦;宗泽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他轻轻搂住她,贴在她耳边道:“那好,过年我和你回家!” 嗳,这突如其來的提议,吓她一跳,回她家,她家那糊涂样子,她怎么好意思带他回去,她忙开口道:“怎么,不回你家吗?不是应该以男方家为主吗?” 这话一出口,她脸就红了起來,她老家的规矩,结婚第一年应该在男方家里过;她说这话,显然是把自己当做是他家的媳妇了。 宗泽微微一笑,道:“我爸爸常年在国外,妈妈肯定会在年三十以前飞过去陪他,我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他打量一下以一犹豫的神色,皱眉道:“怎么,你不乐意还是有什么瞒着我!” “不是,不是”陈以一慌忙摇手:“我总要和我妈妈打声招呼,让她准备一下!” 唉!打什么招呼都沒用,她妈妈现在还住在疗养院,连个招待人住的地方都沒有,这薛大少突发奇想的,叫她怎么去准备啊! 宗泽哈哈一笑:“准备什么?哪有见面就麻烦丈母娘的道理,这样,在酒店吃团圆饭,我这就去买办年货,小傻妞,你慢慢吃,我先去了!”他吻了吻她,兴冲冲地走了,留下一脸纠结的陈以一。 他要见去她妈妈,这怎么是好,。 ------------ 第七十七章 唉,自尊心!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啊!”陈以一吃牛扒的好胃口消失的干干净净,焦躁地站起來兜圈子。 端药过來的刘贝见到这情景,忙放下药就问:“怎么了?这是吃噎了食还是吃积了食!” “沒有,沒有啦!”她不由地轻轻跺脚。 “那你这愁眉苦脸的干嘛?” “薛大少说过年要去我家!”她叫道。 “那是好事,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何况这薛大少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你妈要是看见你这二货女儿拐到这么一个女婿,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刘贝一边说,一边小心地为她凉药。 “唉!关键不是这个!”以一顿了顿,和刘贝说这个沒用,唯一能商量的就是如玉姐了,她连忙打电话给救星,不想对面却传來“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的声音。 “找如玉姐吧!她电话已经停机两个星期了,据说是去外地开会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以一担心地问。 “哎呀,不要担心人家了,我的姐姐,她那样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出事!”刘贝显然不乐意往这个方面想,把药递给她。 以一端过碗,脸上还是愁云惨淡的,她最大的救星如玉姐如今联系不上,连个商量的人儿都沒有。 她脑中火花一现,突然想起一个娇小的身影,可一想到她,以一身体便一颤,连忙嘟哝道:“不行,不行!” 刘贝见她脸上像是放电影似的表情变换,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可是人不愿意说,她也不愿多问,哪个人沒有小秘密,她自己不也有这事瞒着以一,但见她眉毛纠结的实在辛苦,于是忍不住说:“有什么事,你可以和薛宗泽商量商量,他毕竟是你男人!” “那怎么行!”以一挑一挑眉:“那我不就成了求他了!”她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因此一直要努力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不求他,便能保住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刘贝简直无语,但她理解她的心思,开解道:“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帮助,你都怀了他的孩子了!” “就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我才要格外注意,不然我和那攀龙附凤的韩美芝有什么区别!”以一一口气喝完药,认认真真地说,妈妈从小就教育她,无论富贵贫穷,志气不能丢。 “??????”刘贝接过空碗,无奈道:“我说不过你,你自个儿想办法,只一样,不要想得睡不着觉,伤着孩子!” 睡不着觉,,睡不着觉,。 果然就中了刘贝的诅咒了,以一在床上闭眼合眼都大半宿了,还是睡不着觉,她又不敢翻身,生怕干扰到身边的薛宗泽,于是悄悄地起身准备去沙发上坐着翻两页书。 可是刚起身,身边的男人就开口说话了:“小傻妞,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饿了呢?还是怎么了?” “嗳,你不是睡着了吗?”她惊问道。 他长手一伸,就将她捞进怀里,叹气道:“你都还沒睡着呢?我怎么睡得着!” 以一内心有点小感动,这他每晚都要等自己睡着了才睡呀。 “沒有你那粗粗的带着小哼调的小呼噜声,我怎么睡得踏实呀!”薛大少对她眨了眨眼。 以一脸红了,她伸手就要挠他,她怀孕辛苦肚子里像是压了个球,侧着睡还好,一仰着睡有时免不了小声打呼噜,这薛大少促狭地把她的小呼噜声都给录了下來,起了个《安眠曲》的称呼。 “好了,好了,不闹!”宗泽避过她的小爪子:“你饿不饿!” 她摇摇头:“就是睡不着!” 宗泽抱着她,突然眼前一亮:“这样吧!我带你去运动运动,兴许累了就能睡着了!” “运动你妹,你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的运动就跟犯人放风似的在花园里兜圈子!”她忍不住吐槽他。 “我知道!”他起身穿睡袍,也给她披上:“我带你去游泳,走!” 说到游泳,以一的小心肝就抽了抽,他和她第一次就是误会在那个泳池聚会,如今他又说游泳,她下意识地往床里缩:“我不去!” 他以为她怕别人瞧见她变形的身材,安慰她:“來呀,暖水泳池哦,亲,是总统套房专用的,沒有别人,只有我俩的!” 她见他那色眯眯的样子,连胃都抖了抖:“我不去,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 宗泽瞬间就明白了,他脸也忍不住红了红,可到底担心她失眠伤身子,于是眯眼威胁道:“我懂,你怕我对你什么是吧!好吧!你要是不去的话,我现在就对你那什么?!”说着,他就开始脱衣服。 话说自从两人同床之后,为避免相互诱惑,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可这薛大少脱起衣服來动作奇快,一会就光着精 赤的上身:“淫笑”地看着缩在床脚的陈以一。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和他去游泳了,说不定运动之后他荷尔蒙消耗地差不多,就沒法对她那什么了呢? 想到这里,陈以一以英勇就义的姿势一把掀开被子:“谁怕谁,姐姐怕你,走!” “唔,!”这英勇大义却委实壮烈了些,她这一手就挥上他的胸膛。 女汉子的力气啊!而且还是赴死的女汉子的力气,薛宗泽痛得捂住自己的胸,涨红脸道:“有你这样大力的胸 袭吗?” “?????”小样儿,还懂得挺多,陈以一也涨红了脸,把他脱下的衣服胡乱塞给他:“去啦!去啦!” 自从要了陈以一做女人之后,宗泽就怀疑自己的智商被她带得无下限地靠下,这半夜十二半点他通知下属去暖水用泳池。 虽说这游泳池是总统房专门配的,可也少有半夜用的习惯啊!于是正在偷懒的服务人员在服务穿着睡衣的两人时,不免有点不高兴。 这不高兴本來是压着的,待看清那裹着睡袍挺着肚子的美人儿是陈以一之后,一个服务员就忍不住咕哝起來:“还以为和梁甜甜不一样呢?想不到都是一样的货色!” 声音不大,但是让耳尖的陈以一听见了,她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薛宗泽沒有听到那话,他正吩咐人上吃的呢?但觉得怀里人抖了抖,不觉低头问道:“怎么了?冷!” 以一摇头,指了指周围:“不是说就我们两人吗?” 原來是害羞这个,薛大少对领班潇洒一点头,服务人员鱼贯而出了,方才那个咕哝的服务员转身时瞄了以一一眼,那含着轻蔑的眼神让以一的自尊心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 这一次,落进了薛宗泽的眼里。 ------------ 第七十八章 泳池里的欲拒还迎 见所有人都走了,陈以一这才放下心來,她走到池边,慢慢坐下來,把双脚泡进去。 那边薛大少已经脱得只剩下条泳裤了,他笑道:“小傻妞,你下來呀,难不成把泳池当做泡脚桶了吗?” 我呸,只有你这样的败家子才用这么奢侈的泡脚桶,以一看了看碧波荡漾的泳池,那脚底的温暖撩拨着她,她叹息道:“不是我不想下,而是沒有泳衣啊!” “也是,孕妇穿比基尼,确实不好看!”薛大少一反往日的温柔安慰:“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 把个陈以一在池边气得啊!“孕妇,也不知道是谁害得我成了孕妇!”她嘴里喃喃说着,眼睛却盯着薛大少。 他真是帅气,全身的肌肉,沒有多余的脂肪,宽阔的肩膀到腰腹形成一个完美的v字形;随着双臂的摆动,整个人像一条碧浪里游弋的剑鱼。 她看得嘴巴觉得有点干,准备起身去一边的藤椅上取果汁,可刚一动身子,一杯橙汁就出现她眼前。 “额,谢谢,我们起來都静悄悄的,想不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啊!贝贝!”她接过橙汁,喝了一大口。 “不用谢。 浑厚的男声吓得陈以一一大跳,她一抬头,这眼前跟一头大熊似的又黑又高的汉子是谁啊!还弯着腰,非常憨厚的冲着她笑,那笑容虽沒有恶意,但是迎面而來的剽悍啊!这一条彪呼呼的汉子。 她吓得橙汁也打翻了,整个人向后缩,颤声道:“你谁,你怎么进來的,你,你,你是不是打劫的!” 不应该啊!这好歹总统套房啊!这保安难道都睡着了吗? 正惊讶疑惑间,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大腿,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是我,小傻妞!”薛宗泽从水里钻出來,芙蓉出水似的,看得以一傻了傻,但还是反应过來,指着那黑高大汉道:“他是谁,怎么突然冒出來的!” “我的贴身保镖啊!说來你也熟悉,他是我司机老汪的儿子!”宗泽将以一搂在他湿淋淋的怀里,转头对那大汉说:“沒事的,你不用出來的!” 那大汉憨厚一笑,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陈以一还不确定地张望着:“走了吗?真的走了吗?”这人大熊似的,想不到身手还这么矫健。 “真的走了,我的小傻妞,瞧你,喝个橙汁都喝得一身的!” 她低头看自己,果然,粉色的睡袍上沾满了橙汁,她瞪起眼睛來:“怪我,你那个保镖不声不响地冒出來,吓死人啊!还有,你这么这么拽,居然弄了个贴身保镖在这里,那保镖说是贴身,怎么我第一次见着他啊!” 宗泽卧在池边,撑起一只手,瞧着他的小女人一副又惊又羞又好奇的样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他伸出另一只手点住她鼻子,宠爱道:“小傻妞~” “砰~砰~砰~”陈以一所有的疑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转过头不敢看薛大少,因为,因为,。 因为他的模样真的是诱人的紧,陈以一到此刻才理解“男色”的内涵:一个英俊的公子哥,半裸着斜靠在她身边,身材倍棒,浑身湿淋淋的,黑色的头发搭在额前,眼睛泛着水光,两颊带着红晕,嘴角噙着笑,唇边的梨涡一现一现的,,这不是男色是什么? 她原本认为只有宗华才担得起妖娆两字,可是她沒有想过穿着衣服一本正经的俊俏薛大少,脱了衣服下了水,也跟朵男人花似的妖娆起來了。 她脸颊涨得通红,一颗心忽上忽下地乱跳着。 “怎么了?以一!”薛宗泽感觉到情况不秒,探过身子靠近她。 “别过來,别过來!”以一忙向后挪动,但她后面哪有地儿,一不小心,就要往池子里掉。 薛大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两个人面对面地落入了泳池中。 一阵暖入心脾的温暖铺天盖地地将陈以一包裹住,谁说暖水泳池像浴缸,浴缸有这么大的浮力吗?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托举着,那大手海浪似的一阵阵地爱 抚着她,眼前薛大少俊俏的脸无限向她靠近,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将她整个儿地给吞了进去。 “唔,不要~”她呻 吟出声,却感腰后的一双大手一紧。 “不要撩 拨我,小傻妞,我经不住你撩 拨的!”薛大少看着怀里脸颊酡红,跟一朵绽放的玫瑰花似的陈以一,咬牙道。 可不是玫瑰花,她粉色的浴袍吸了水,漂浮在她身侧,衬得她瓜子脸异常娇嫩可爱;她浑身软绵绵的,却又不敢靠近他,直趴在他的胳膊上;一双水光泛滥的大眼睛又不敢看他,雪白的牙齿咬住红唇,轻轻地说:“别抱我~你放开我呀~” 这叫拒绝吗?这分明是诱 惑,分明是撩 拨,这招叫欲拒还迎。 薛宗泽瞬间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就往一个地方涌去,他不由得放开扶着她后腰的手;谁知这边刚放手,那边她就向下沉,吓得他心都揪了起來,一把搂住她:“你要踩水啊!” “嗳!”她显然沒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倒是刚刚他一声吼唤醒了她的理智,她定睛一看,自己又趴在他胸前,正对着他强健的胸膛还有那红润润的小寇珠,不由得又急又羞:“你抱着我干嘛?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淹死了!”薛宗泽一边咬牙抵住自己的欲 望,一边将她带到浅水区,这才放心道:“喏,自己游吧!” 那陈以一脸上红得都快滴出血來,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境地将他吓得不轻,忙摇他:“怎么了?小傻妞!” “我,我内衣掉了,!”她这才抬起头娇怯地说。 他头脑嗡地一声就大了,他一回头,一件粉色的内衣在水面上漂浮着,他怀里的小女人是真空包装的。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 望,不敢看她,只好抬头看着灯光璀璨的天花板,责怪道:“怎么会内衣掉了!” “不是怀孕了吗?原先的内衣有些紧,贝贝给我买了孕妇专用的,谁知又太大,就滑下來了,!”她无辜地解释:“还不快去给我捡起來!” 那什么?你还要我给你捡内衣,你感觉不到,我快要给欲 火烧死了吗。 ------------ 第七十九章 如此恣意欢好 她见他不动 于是伸手指点他 小声道:“快去给我捡起來啊 ” 他一把握住她手指 哑着嗓子道:“要你不要撩 拨我 你还撩拨我 ” 撩 拨 她今天可真的沒有存这个心思 她不敢抬头看他 更不敢低头看水下 头微微地转着 那害羞美好的侧影让薛宗泽心里更加火烧火燎起來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抱起了她 悄无声息地 她湿透了的衣服就全部滑落在水面上 陈以一由一朵嫩粉粉的粉玫瑰霎时就变成一朵白嫩嫩的白牡丹 羞涩地半开着 “不要~”其实他并沒有怎么爱 抚她 可是这无处不在的温热的水像是他火热的唇舌 不停地撩 拨着她 她毫无力气地趴在他怀里 成熟的身材 萝莉的脸孔 是最有杀伤力的 尤其这萝莉趴在你胸前 还娇声嗲气地哼着“不要” 这拖着尾音的 分明就是在说“想要” 他岂是能被她左右的 他借着水的浮力将她转个身子 抱着她的背 将头贴在她耳边 咬着她的耳垂喃喃道:“不要 嗯 真的不要 ” 他那双促狭的坏手还在她的前胸轻轻的搓揉着 一会轻一会重一会抚一会捏 配合着温热的水流 她直觉得下 身酥酥麻麻的 一股热流从由内向外地流淌 忍不住地娇 吟出声:“不要~不要碰~我那里~” “那碰哪里 ”他的声音明显地也粗了起來 可是他毕竟是男人 要主宰这战场 他忍住 继续撩 拨她 舔着她的耳垂 坏笑道:“那这里 ” “啊 ”忍不住的 她叫出声來 整个身体一紧 很快地又松弛下來 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伸到了她最隐秘的地方 但只一小会儿 就退了出來 改在外部轻轻地搓揉 饶是这样 也让她身体轻颤起來 整个人烧似的浑身炽热 她的大脑已经混沌一片 无力思考了 她只是无节奏地断断续续地哼着那两个字“不要~不要~”间或的还有她或长或短的由鼻腔出的娇 吟 不要说她 就是他这个点火者也能感觉到他们身边的水温升高 空气中都夹杂着一种甜蜜慵懒的味道 他低头看怀里瘫软的俏佳人 突然明白汉成帝为何钟于偷看赵合德沐浴了 冰肌玉骨 兰汤潋滟 也抵不上他怀中的这个小女人香软娇羞 真的是活色生香 他转过她红粉绯绯的脸 挑 逗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吻着 “要不要 ” “不~要~”她半张着眼睛望着他 大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做的纱 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 “我要你嘴硬 ”他转她转过身來 面对面地吻她 可是胎儿月份渐大 隔在他们中间 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 唉 这孩子 还沒有出生就这般折腾他爹 让他爹不能肆意地欺负他娘 宗泽一边叹气 一边抚弄着以一的胸 乳 突然恨恨道:“这么好的胸 居然将來要给那小子看光了 ” “”还处在迷糊状态中的以一压根沒有反应过來 她只回答:“沒~”那个“有”字还沒有出口 就觉得胸前一热 她的左边的胸 乳已经被他滚烫的唇舌含住 他竟然像个宝宝一样用力地吮吸着 巨大的快 感和一丝丝的疼痛让她整个人像是飞到了空中 她只觉得她最隐秘的地方有一股热气在往外奔涌 又着实空虚的厉害 她抓住他的肩膀 口中哭似的呜咽着:“不要~不要~” 此时 薛宗泽再也沒有心思去撩 拨她了 他自个儿都要燃烧起來 他将她轻轻地翻转过來 借着水的浮力 托住她的腰身 温柔地霸道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突然而來的充实感让以一整个人身体一紧 她想握住什么 可是面前只有温暖的流水 她的长飘荡在水上 海藻似的又浓又黑 她想抓住它们 可是它们哪里听她的话 只随着水流摇摆着 “呜呜~”她小声地呜咽起來 他正进去了一半 听她这么一呜咽 立刻慌了神 停止了动作 托着她的小腰儿 问道:“怎么了 小傻妞 ” “我~我想~想抱~”她断断续续地说 他紧一紧托着她腰的手 宠溺道:“这不正抱着你吗 ” 她软而热的一双手反过來缠着他的腰 撒娇道:“我要抱你 ” “休想 ”他半是霸道半是宠溺地张口咬住她的香肩 腰一用力 整个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唔~”这火热的感觉 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秘密花园像是被放了一把火似的 整个人忍不住地像水里沉下去 只想抱着个什么攀住 可偏偏那腰上的胳膊似铁圈似的 她动也动不了 身体内部是被火热硕大填满了 可是身体外部却沒有一个让她拥抱的 整个人就这样半浮在水面上 这说不出的怪异感让她又是兴奋又是难受 只一味地哼哼“要抱~要抱~” “真拿你这个小傻妞沒办法 ”他叹口气 托着她 向岸边走去 上了岸 她身体仍是软绵绵火辣辣的 但理智清醒了一半 她瞧了瞧他一副欲求不满火大的样子 小心地说:“结束了 ” “你想得美 ”他一把将她放在藤制的桌子上 沒有任何预兆地分开她的双腿 沒有任何前 戏的 一挺腰就冲了进去 “唔 ”虽然刚刚已经容纳了一次 可是这一次的强势 仍让她忍不住呼出声 她努力地放松自己 他温柔地看着她因为动而绯红的脸孔 吻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喃喃道:“还不抱着我 ” 她眼睛一热 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 小声道:“请永远爱我 好不好 ” 她那娇柔的乞求的模样简直让他的心化成了一池春水 他的心突然膨胀起來 霸道地吻住她的唇 用喉音答道:“永远 ” 心中似火一般燃烧着 可是动作却轻柔无比 他仿佛不是在宠爱他的女人 像是在宠爱着稀世的珍宝 有话要说:绞死我的脑细胞了 我不会告诉你们 从七点半到十点 我就写了这2000來字 亲们 可怜可怜我吧 爬行中~~~~~~~ ------------ 第八十章 培养成贤妻 *** 缠绵许久之后 宗泽才喘着气放开她 她已经瘫在藤椅上化成一池春水 感觉手脚都软了 他心疼地拿自己的干睡袍给她披上 抚了抚她肚子:“最后一次了 再也不碰你了 ” 她仍在刚刚的激~中 尚未反应过來他的话意思 瞪大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瞧着他 那样儿就像一只娇娇的猫儿 他忍不住吻她一下 叹气道:“不知道为什么 一遇见你就觉得停不住自己的 ”后面的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脸颊红了红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眨眼睛道:“你刚刚说什么 再也不碰我了 你打算去碰谁 ”虽是威胁的语气 可那软软的样子斜飞的大眼睛 比撒娇还要柔媚几分 “哟 吃醋了 傻妞 我意思是 你生产之前我不碰你了 ”他抱着她准备回房间 “哎 你还沒穿衣服呢 ”她在他怀中慌张地叫 “我就是喜欢这样和你赤?裸相对 ”他低头咬她的嘴唇 “变态 色 魔 神经病 ”她红着脸骂他 到底在他怀里 只是轻轻扭动身子 手还是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 夜很静 窗外的飞雪已经停止 酒店里面温暖如春 这一层的服务人员已经被薛宗泽遣散完毕 他就这样赤?裸地抱着半 裸的她 走在厚厚的红毯上 神圣得像是创世纪时的亚当和夏娃第一次在伊甸园结为连理 都说是蛇诱惑了夏娃 吃了智慧果 人类的始祖从此失去了乐园來人间受苦;可是以一始终觉得 人生百态 酸甜苦辣咸都要一一尝过 倘若人类始祖始终在乐园生活 哪里会有如今繁华的人世 她不是懵懂的夏娃 但也尝了禁果 并由一个少女变成了少妇 并且即将成为母亲;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五个月了 仍不显得笨重 肚皮绷得紧紧的 晶莹的皮肤上都可以看见血管和筋络 刘贝一直用橄榄油和膏方为她按摩肚皮 所以并沒有妊娠纹的出现;何况 二十一岁的少女 青春无敌的美貌加上少妇的姿态 最最能蛊惑人心的 她叹一口气 抱紧身边这个唯一可供自己依靠的男人 失落地想:假如沒有这具精致的** 自己会不会能不能拴住他 宗泽抱着她已经來到套房 房间内水晶吊灯晶莹璀璨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小女人一副愁容紧紧将他抱住 不禁问道:“怎么了 冷吗 ” “不冷 ”她摇了摇头 却将他抱得更紧 他宠溺一笑 将她放到丝绒大床上 深红色的床上躺上这么一个娇媚的美人 美人又怀着他的孩子 他顿时感觉自豪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坐下來 嘴角噙着笑 拿电吹风为她吹头 柔和的暖风下 他大手的抚慰下 陈以一有种此生幸福最盛的感觉 不觉一滴泪落了下來 她转过身 抱住宗泽 哽咽道:“你是爱我的 是不是 ” “当然是 小傻妞 你怎么了 ”他抬起她的脸 看见她满脸的泪水 “你知道 我一直在你面前是自卑的 除了外表 我自觉一无所有 ”以一擦了擦眼泪 轻轻地说 除了外表 可是就这样一副外表要迷倒多少人 长着一副小妖精脸的少女 身材丰腴 这样清纯的带着楚楚可怜的神态坐在他面前 长半湿又浓又密地披散下來 脸上还挂着泪 简直像是一个初到人家的精灵 宗泽咽喉紧了紧 他感觉自己又要燃烧起來 以一见他神色有异 向下看去 又看到那熟悉“男人的正常反应” 不由得脸色一红 宗泽刚要解释什么 不想她嘴角一撇 竟然哭了起來:“人家就知道 你就是个色?狼 就是个流氓 你说你除了这个 你还想什么 ” 她这一哭一说 把宗泽闹得脸就跟火烧似的 哪里还敢想什么坏心思 赶紧捞过一件睡袍披上 急着和她解释:“以一 你听我说 我真不是那样的男人 ” “那你是什么男人 ”以一抹着泪道 “你和我在一起 你就是忍不住 我还怀着孩子呢 你就这样忍不住 ” “我爱你啊 所以我忍不住 你去问问 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忍得住 ”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打算用爱來掩盖你色?狼的本性吗 ” “色 我的小傻妞 我连色的边都沾不上 我薛宗泽 这二十七年來 除了你 也就韩美芝做过我的女人 你不用问别人 只要去问问牛浩明 这些年來在我身边转悠的女人有多少 我可用正眼瞧过她们 ”他说得一本正经 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刚一听韩美芝这三个字 她一愣 随后一阵冷意从心底升起 她打了个寒噤 他赶紧继续为她吹头 责怪道:“都说怀孕的女人爱胡思乱想 你这样静不下心來 我过段时间去瑞士参加年会 怎么放心的下 ” “你要走 ”她吃一惊 “是的 三月底年会就开始 但我设法拖延到四月初 我不放心你 多陪陪你 ”他的指尖在她头皮上摩挲 让她的头皮和心一样 软软的酥酥的 “你会不会忘记我 ”她轻轻的问 “说什么傻话 ”他抓了抓她头 “等你满了二十二周岁 我们就去结婚 ” “结婚 ”她猛地扭过來 又惊又喜地望着他 “怎么 不愿意吗 ”他故作生气的看着她 “不 不 不 ”她一连说了三个不 “我只是 只是觉得太突然 ”见他的脸色有点不高兴 她连忙解释 “我爱你 但是婚姻是大事 而且 而且你和我家庭差距这么大 我真的担心 ” 他柔和了脸色 继续吹她头:“你不用担心 我家现在不如以前 而且娶妻当娶贤 咳咳 虽然小傻妞你和贤还有距离 但是你年轻还小 培养培养会成为贤妻 那个 你怎么了 ”他见她转过头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 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 “你别指望能左右我的思想和状态 ”以一断然打断他的幻想 “如果我按照你的模式去生活去思考 那我还是我吗 ” ------------ 第八十一章 波澜再起 *** 他静默下來 摸一摸她的头 已经七八分干 于是收了吹风 躺在她身边 她的头皮刚从暖风和他指尖按摩下舒展开了 她的脑子还在消化着他刚刚所说的话“出国”“结婚”“贤妻” 件件都是炸弹啊 炸得她小心肝跟马蜂窝似的 乱飞呢 她绞着手 脸上表随着思考一会喜一会忧 他玩味地看着她的脸 眼里冒出了笑的影儿 “别笑 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她低头集中思绪 一会抬起头來 正正经经地说:“你出国就去吧 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说结婚 我觉得要三思而后行 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我不想今年结婚 一年半载散场;至于贤妻 ”她抬起下巴 横他一眼 “休想 你千万别认为我会做那种逆來顺受的女人 你出去风流了 我还在家为你守好家教好娃 沒门儿 ” 宗泽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不由得笑了起來:“好的 我的小娇悍妻 我觉得还是不让你做贤妻的好 因为你这样比较有趣 还有 你的智商是达不到那个水准的 哎 说归说 别动手啊 ” 他满床的躲着她的粉拳 揪准一个空档将她搂住 挠她的痒痒 她一边躲一边娇笑一边告饶 看得他心里又痒又喜 抱住她细吻了好一会 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你说不急着结婚 这孩子生下來怎么办 ” “咦 你们家家大业大 还怕这孩子黑户不成 ”她反应过來 “什么孩子 是我们的宝宝 你还沒有给宝宝起名呢 ” 他抬起身子 伏在她的肚子上 恰好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 喜得他眉开眼笑在她肚皮上亲了又亲 道:“叫恋一好了 ” “嗳 涟漪 ” “恋爱的恋 以一的一 恋上我的小傻妞 陈以一 ”他望着她 满眼的深 她满心都是跳跃的小花火 可是嘴巴上却不依不饶:“难听死了 薛恋一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 拉过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轻轻地捏她的小鼻尖儿 他感觉两人这般熟稔这样恩爱 真像是新婚的小夫妻 不由得就逗她:“你不嫁给我 也不怕我跑掉 ” 她靠在他怀里 听着他的心跳 感觉有了点睡意 老实回答道:“怎么不担心 但是总要让你想好才是 现在你夹在我和韩美芝跟前 万一你是被她逼急了选的我 后來又后悔了怎么办 至于跑不跑 又是一纸婚书能栓的住 ” 这样的大度与通透 倒是出乎于他的意料 他想继续再和她说话 可是她已经打起來哈欠 睡意朦胧了 想到孕妇需要充足睡眠 他为她拢了拢被子 轻轻地拍打她入眠 男人的温柔有时胜过万千物质 女汉子陈以一就在这样的柔中彻底地陷落了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在酒店已经住了五天了 这五天來 宗泽温柔体贴 为免以一再度尴尬 换了顶层的服务人员;刘贝更是在他的叮嘱下精心伺候 一衣一食都是这两人亲自审核过手;照理说以一过着女皇般的生活 应该幸福无比 可是这天天被关在顶层的总统套 生活乏味得透顶 从顶楼向下望 红尘渺渺 秀丽的江城半城山半城水皆被雪花覆盖着 那山秀丽得如同女人的髻 有几分辛弃疾词“玉簪螺髻”的味道;那水似一面明镜似的 在一片雪白琼玉中 折射着冬日的阳光 端得五彩缤纷 以一靠在窗边 看着湖边嬉戏的人儿 仿佛那欢声笑语就在耳边响起似的 于是也嚷嚷着要出门打雪仗 这一嚷嚷 急得刘贝直劝:“我的姐姐 你怀着孩子 又积着雪 你就不怕滑倒 ” “哪里有雪 哪里有雪 ”以一指着灰色的马路嚷道 “勤劳的环卫工人们已经扫出道路了 ” 刘贝仍不依:“这天寒地冻的 你小心身体 你要真闲的闷 不如我送你去薛大少那里 ” “别 ”以一一想到他对自己又吻又挠痒的 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她乖乖道 “那你就让我静静地坐一会吧 ” 刘贝瞧瞧她 叮嘱道:“可真要乖乖的啊 我这给你去熬燕窝粥去 ” “去吧去吧 ”她欢快地撵她走 这边她刚走 以一就轻手轻脚地准备逃匿出门 这边刚穿好外套呢 那边服务人员就敲门了:“薛太太 有人找 ” “太好了 有人找我 ”无聊之中有人送上门來陪她玩 她自然十分兴奋 一边答应着一边自己跑去开了门 可这边一打开门 她俏丽的小瓜子脸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咳 來人是谁 竟然是梁甜甜 以一一瞧见她 打心眼的不舒服 就像吃饭吃到砂子 瘆的慌;可瞧她眼哭得红红的 一脸的颓丧之色 扑粉也遮不住的沧桑与憔悴 陈以一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开口问道:“怎么又哭了 这又是怎么了 ” 梁甜甜一闪身进來 连忙合上门 这边门刚关上 那边她就一把握住以一的手 带着哭腔道:“以一 你可要救救我 ” 以一轻轻地皱了皱眉 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戒心 不敢满口答应 只说:“你总要说什么事儿吧 ” 梁甜甜见她推辞 双膝一软 整个身子便要往下沉;以一瞧她挺个大肚子要跪 忙架住她胳膊道:“你好好说 我能帮上忙的绝对不会退缩;可你这动不动就跪 我倒不敢答应了 ” 梁甜甜见她这样说 也不跪了 可也不坐 只站在那里低着头饮泣着 “是不是孔贞贞牛二少又欺负你了 ”以一问 她擦擦眼泪道:“是也就算了 我也习惯了;他们现在对我倒是不闻不问的 我也乐得清静了 可坏就坏在这不问不闻上 我妈來了 瞧我一个人住在浩明给我租的房子里 只有一个老妈子在伺候着 怒得非要到牛家去闹去 ” ------------ 第八十二章 一怒为红颜!? *** 以一脑子里立刻出现了梁甜甜妈妈的形象 矮矮胖胖 穿一身破旧脏兮兮的衣服 披散着头 脸上因为多年來的辛苦与刻薄而皱纹丛生 这老女人是当地一霸 吵起驾來能不刷牙不洗脸直直骂上一天一夜 外加打滚放赖 真真的女泼皮无赖 可是这回她要闹的是家大业大的牛家 她岂能得到什么巧 以一哼了一声 道:“你让她闹去 她当牛家是她卖菜的菜市场 要骂就骂 要掀摊位就掀摊位 ” 梁甜甜一听这话哭得更伤心了:“她这一闹 我在牛家可怎么做人 不说我做人 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做人 ” 这话一下戳到以一的软肋上 她正怀着孩子 什么心思都牵挂在孩子上 于是慢慢地收了鄙夷的神色 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 “你去求浩明 让他见见我妈妈 塞点钱 你知道我妈那人 ”她脸一红 说不下去了 以一一听头就大:“你让我见那家伙 我不去 ” “以一 ”梁甜甜一边哭一边又要跪 “我求求你了 你大贤大德 修得了好姻缘修得了好男人 可是我呢 ”她神色哀戚地捧着肚子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一对孩子吧 ” 她这话说得极为凄切 脸孔因为泪水洗刷 露出了暗黄的真肤色 以一看见她的脸上斑点丛生 不由得心头一冷:这梁甜甜还比自己小上半岁啊 怎么这样的憔悴衰老 她眼前立即浮起当年高中时候的梁甜甜 不算漂亮 可脸蛋雪白皮肤细嫩 笑容甜净 眼前这个绝望的孕妇是谁呢 沒有爱又何苦去追寻那虚伪的金钱呢 即使获得了 那黄金的枷锁棱角也将自己切得体无完肤 以一扶着她的手 起了愣 见她愣 梁甜甜赶紧摇她:“以一 以一 ” 她回过神來 心头一软 答应着:“好 我让薛宗泽去说 你知道的 我不待见他 ” 梁甜甜这才慢慢止住了哭 坐在胡桃木真皮沙上 打量着美仑美奂的房间布置 叹息道:“以一 你可是真是有福气的 瞧薛大少对你多好 想想我 ”她眼圈又红了起來 以一怕她又哭 忙喊刘贝端上下午餐点:雪白浓稠的牛乳燕窝粥 木瓜雪蛤盅 冰糖枣泥糕 什锦蒸饺??都是精致小点 用银质的盘子盛着 放满餐桌 那梁甜甜又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 推辞了一番后 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陈以一倒是沒有了胃口 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叹息道:“真是可怜 那牛二少竟然这样苛刻你 ” 梁甜甜一边吃着水晶肘子 一边解释道:“他倒真沒有苛刻我 每个月的钱都按时给 只不过给孔贞贞劫持了 说等我生了孩子再一次性给 ” 是了 以一想起了还有这个典故 她看了看梁甜甜身上的深灰色羽绒服 显然已经小了 显得肚子又圆又滚 胸口和袖口上还有污渍 油光锃亮的 这模样不要说她亲妈 就是她陈以一看了也觉得憋气 她起身走到床头 拿起手袋 从里面拿出一沓钱 塞给梁甜甜;那梁甜甜如何肯要 红着脸手乱摆 肘子上的油险些都蹭到以一的狐皮背心上來了 “我给你你就拿着 第一自己买几件衣服 第二给你妈妈买几件 让她消消气 ”她见她一再拒绝 只好劝道 “这样吧 你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 梁甜甜这才含泪收下 叹息道:“以一 你真是好心肠 当初我那样对你 你还对我这么好 ” 以一的心咯噔一下 她不是不记得当初怎么被算计 可是自己现在这样幸福 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心里这样想着 脸上微微笑着 也就带了几分慈悲的意味 梁甜甜见她如此神态 不由得又羞又愧 自己机关算尽反而弄得这样的下场 她脸颊红了起來 胡乱吃了点东西 便起身告辞 以一送她到门口 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 “你不知道吗 大家都传疯了 薛总冲冠一怒为红颜 离家出走了 ”梁甜甜仰起脸 羡慕地看着以一 “你可真是有福气的 ” “” 冲冠一怒为红颜 离家出走 陈以一在送走了人之后 半晌都在半沸腾状态中 明明她是被算计着差点丢了孩子的性命出來的 她到变成了千古罪人陈圆圆了 她在一边在房内踱着步子 一边暗暗咬牙:不行 自己这个罪名可担当不起 她可要找薛宗泽说清楚去 那边刘贝见她踱步 以为她吃积了食 不由得也纳闷:“你这也沒吃多少啊 怎么胃口就坏成了这个地步 ” 一提到吃 以一眼前倒是一亮 忙找了个托盘捡起几样沒动的吃食 说要是给薛大少送去 刘贝见她突然贤惠 不由得也起了疑:“你可是真的帮那个梁什么去求 我老实告诉你 我不喜欢那丫头 说话眼睛珠子乱转 不知道动得什么坏心思 ” “我真是吃撑了 帮她哪里需要麻烦薛大少 ”以一解释 “我是真的想见见他 ” 想到两人夫妻深的 刘贝也不再阻拦 陪着她一同出了门 直走到薛宗泽办公室门口 她这才折了回房 薛宗泽的秘书已经换掉 这一回是个秀气的年轻男人 戴着黑色框架眼镜 斯斯文文 有点高富帅的意思;一见以一 忙起身问好 态度殷切 却不见半分的讨好 以一点点头 就要推门进去 那“黑框眼镜”立刻伸出手虚拦了一下 恭敬但又落落大方道:“薛太太 我要通知下薛总 ” 以一沒料到这一招 弄得跟自己是随意查丈夫岗不懂事的小妇人似的 于是脸有点儿红 无声地点点头 不想薛大少一听以一來了 连忙自个儿跑过來开门 喜气洋洋的模样让以一满肚子的火气反而沒有了个撒的地儿 宗泽瞧她手上捧着的餐盘 喜得眼角眉梢都笑意四溢 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道:“小傻妞懂得心疼老公了 知道为夫肚子饿了 特意送吃的來给我了 來 让为夫好好疼疼你 ” ------------ 第八十三章 不想和她斗 *** 以一生气地将他头推到一边 哼了一声:“你少在外面给我加罪名 就算是疼我了 ” 宗泽放下食物 转身问道:“我的小傻妞 我宣扬你聪明绝顶可爱无双贤惠美貌都來不及 我哪里能败坏你的名声 ” 以一见他矢口否认 不由得就争辩起來:“那外面都说什么‘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离家出走’ 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 宗泽一怔 问道:“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 你告诉我到底有沒有这一回事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 薛宗泽沉吟一会 坐到沙上 示意以一坐他身边 拉着她的手道:“这都是不知道况的人胡编乱造 你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干什么 ” “那我应该在意谁的看法吗 只在意你的吗 你可知道‘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 我已经背上了个‘小三’的罪名 再背上个‘红颜祸水’闹得你家宅不宁母子反目的名声 我真的承担不起 ”她一气儿说完 不由得忧愤交加 宗泽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安抚道:“不要担心 清者自清 时间可以解答一切疑问 真正了解你的人 你还担心他们会误解你 而且 我向你保证 这几项罪名一样都落不到你身上 ” 她止住怒气看着他:“真的 ” “当然真的 ”他答得郑重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 我孩子的母亲 让你蒙羞 不就是我自己蒙羞 我的孩子蒙羞吗 ” 她见他答得真意切 也不好说什么 梁甜甜方才央求她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她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宗泽 他见她迟疑 知道她有事要说 于是抚弄着她的长微笑道:“小傻妞 有什么事 说吧 ” “嗳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我就刚刚那件事 现在沒事了 ”她站起身來 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手 “好了 我走了 ” 嘴巴里说走 可是步子却迈不开一步 宗泽笑意满眼地刚要逗弄她 外面传來了嘈杂声 “让我进去 我是薛总的未婚妻 ” 那尖利的女声穿过厚重的门直冲以一的耳膜 将以一吓了一跳:“是韩美芝 啊 不行 我要走 ” 可是这是三十二楼的办公室 只有一扇门 难道要她学习蝙蝠侠飞出去 她四周张望 决定躲进薛宗泽的衣帽间 宗泽一把拉住她 不悦道:“你是我的女人 为什么反而见她就躲 ” 以一着急道:“她一见我就恨不得吃了我的乌眼鸡的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不想受那份闲气 ” 宗泽犹不放她 霸道地搂住她的腰:“有我呢 你怕什么 ” “就是因为你 因为你才闹得我们两人王不见王 ”她听着门外声音越來越大 不由得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放开我 我真的不想和她斗 ” 宗泽见她急得脸颊泛红 眼圈都红了 想到毕竟她还怀着孩子 于是放开了钳制她的手 以一这边刚躲好 那边门就强行被韩美芝推开了 那“黑框眼镜”秘书脸颊上挂着汗珠 想來也费了一番力气 不好意思地对宗泽说:“薛总 我” 再不济她也曾是自己的未婚妻 薛宗泽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了韩美芝的面子 他平静地对秘书点头道:“小贾 你出去吧 ” 韩美芝见那秘书不卑不亢地退出去 仰起脸便问宗泽:“原來的秘书小姐呢 ” “你问我 我倒要问你 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为你通风报信 到底她是拿了我的工资还是你的工资 ” 韩美芝冷笑一声道:“原來你和你母亲一样 都不愿意被人钳制 她追求女主人的地位 你追求的是绝对的权威 怎么样 那个粗鲁的小女人可被你钳制住了 ” 宗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道:“这个和你无关 你今天倒是沒有装模作样的 很好 你到底想要什么 和我开诚布公吧;只要我给得起的 我绝对不会吝啬 ” “你给的起的 ”韩美芝表古怪地咀嚼这句话 忽然仰头大笑起來 “试问你薛宗泽给得起什么 你给得起我七年的青春吗 给得起我为你付出的一片深吗 给得起我一段婚姻吗 ” 她语气越说越激烈 到最后简直是逼问 直直地逼在薛宗泽面前 让他毫无退路 只能垂不语 以一躲在衣帽间听见况如此 暗叫不妙:这软心肠的薛大少不会又被击中软肋 优柔寡断了吧 她又不便出声 只能急得手心出汗 薛宗泽的眼光扫了扫桌面 见着照片中娇笑的陈以一 不由得一股勇气油然而起 他抬起头來:“是 我是给不起 但这七年 你和我在一起 你获得得远比你失去的多 你的命运得到了根本上的转变 读研读博出国留学 你的家庭更是因为你而青云直上 韩美芝 我很怀疑 你究竟是爱我 还是爱我的家庭 ” 韩美芝显然沒有想到薛宗泽有此一说 她一愣 竟然无相对 薛宗泽轻轻推开她 继续说道:“从一开始 你就觉得我软弱 你讨好我母亲的时间和心意远远比爱我多得多 你是想做我母亲的好儿媳 还是做我的好妻子 ” 这话他曾经和以一说过 以一听到这里 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那韩美芝回过神來反驳道:“我讨好你母亲难道不是讨好你 ”她捕捉住宗泽的目光 也看见了桌上陈以一的照片 不由得觉得晴天一道霹雳 嗡得一声震得她头皮麻 她定了一会神 才慢慢说道:“你果真爱上了她 ” “是 ”薛宗泽大方承认 “不瞒你说 你走得这三年 我桌上的照片一直是你 不 是以前的你 ”他看了看她如今美艳而陌生的脸孔 不由得觉得轻微的恶心 向后退了一步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韩美芝的眼里 不啻于给她当头一棒 她凄厉叫道:“这不公平 我做这一切都为了你 ” “不 是为了你的虚荣心 ”他平静地说 ------------ 第八十四章 居然用了春 药 *** “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女人娇艳 如果不是因为爱娇艳 你会爱上那个野丫头 她除了一副空皮囊 她还有什么 ”韩美芝已经顾不上维护自己的形象 声嘶力竭起來 “她有单纯的心 她是一块璞玉 她不会装什么 不会算计什么;甚至 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 她将尊严看得高于一切??沒错 我是爱她的外表 但我更爱她的内心 ”他极其温柔地说道 其中的款款深 让衣帽间的陈以一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韩美芝脸如死灰 随即冷笑起來:“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向你要求什么 或许她要的比我当年还多上几倍 ” “那也不关你的事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 ”他敲了敲桌面说道 “你说一说你來的目的吧 ” 韩美芝看着他手上的小动作 那是他不耐烦时的下意识的举动 她为自己悲哀了 怎么 七年的感竟然就这样化为烟尘了 她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向前走了两步 握住他的手腕 从喉咙深处逼出一丝哭音:“泽 你就这样讨厌我 就这样想赶我走 难道七年的感在你面前真的如此不值一提 ” 宗泽忍耐着被她握住手 她的手传來一股灼热的气息 让他极不舒服;他微微避开脸 不去看她那面具一般的面孔 “看着我 ”韩美芝突然厉声说道 “这张脸 为了你 我在美国的三年全身上下动了一千多刀 甚至是软骨都接受过整容 只为了能配上你 让你妈妈说一声好 ” 宗泽眼波在她面孔上轻轻地扫了一下 随即转开:“那是她说好 ” 她冷笑道:“为了说好 她还特地飞了一次美国去看成品后的我 ” 宗泽不语 但是他怕自己的不语被衣帽间的以一听了误会 于是平淡地“嗯”了一声 连以一都能听得出这“嗯”中的敷衍与不耐烦 韩美芝岂有听不出來的道理 一阵愤怒与失望涌上她的心头 她踮起脚尖 猛地吻上他的唇 “唔 你干什么 ”他猛然推开她 但仍觉得一股腥苦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开來 他又惊又怒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 以一虽在后面看不见什么 但听得两人撞击和闷声 猜出那韩美芝一定是偷袭了薛大少 气得双拳握紧 嘴里无声地骂着“女流氓 女色魔 ” 那韩美芝阴恻恻一笑:“好东西 当初陈以一是怎么勾引你上的床 我这药比她厉害十倍 你不是喜欢在办公室弄女人吗 來 今天我就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然后我也请那小野丫头來观摩现场 让她也气个半死 最好孩子就此气掉 ” “你 ”薛宗泽只说出这一“你”字 便觉得下腹一股热气直冲下体 沒有任何刺激的 下 体就猛然膨胀起來 “哟 雄风不减当年嘛 ”韩美芝一边笑着 一边开始宽衣解带 坐到办公桌上 翘起雪白的大腿引 诱他:“怎么样 要不要 ” 她穿了一身薄而透的衣服 黑丝的丝袜已经褪下 她张开双腿 同样的黑色蕾丝的开档 内 裤 一股风 骚的春 肆意泄露着 薛宗泽自觉不能控制自己 咬着牙别开脸不去看韩美芝 可她偏偏伸出脚來撩拨他 娇笑着:“别害羞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 來呀 ” 那以一躲在衣帽间内听得况不好 但又不敢贸然出去 何况她又相信薛大少能控制住自己 直急得额上滴出汗珠 “以一 你还不出來 ”薛宗泽用力向后退几步 避开她骚 的勾引 不要等薛宗泽召唤 陈以一已经按捺不住 她已然从衣帽间冲了出來 手中还握住两只金属衣架 几步奔到薛宗泽身前 虎视眈眈地防备着韩美芝 那韩美芝见状大惊 她显然不知道陈以一在这里 震惊之下 她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 “你能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 何况我是被请进來的 不是闯进來的 ”以一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 ”显然自己刚刚强闯和一直被拒的场景都被这野丫头听在了耳朵里 韩美芝滑下桌子指着她便骂 “你这不要脸的** 狐狸精 ” 以一扫了扫她的装束 不屑道:“我们现在不知道谁像** 狐狸精 韩大姐 穿上裙子再说话吧 ” “你 ”韩美芝又气又窘 拉上裙子 见她朕忙着扶薛宗泽 便趁机偷袭她的肚子 却被以一一把隔开 以一用两只金属衣架架住她的手 冷冷道:“韩大姐 我不会告诉你我曾经是校园跆拳道大赛冠军 即使我现在怀着孩子 收拾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 “你 ”韩美芝怒极 指着她 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我可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以一道 “你走不走 是要我送你出去 还是轰你出去 ” 韩美芝将目光投向坐在一边捂住下 体的薛宗泽 她知道那药性霸道 他已无暇顾及她们两人的争执 他正和欲 望做殊死搏斗 她想到自己花了老大价钱从**弄來的好药 竟然派不上用场 可是她也绝不能便宜了陈以一这个野丫头 她润润嘴唇道:“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毕竟我才是薛家明媒正订的未婚妻 好过你这个來路不明的三儿 我看该走的应该是你 ” 这话分明是在扇陈以一的耳光 如果是换了往日 她那脆弱的小小自尊心早就驱使自己摔门而去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这一走 就把中了药的薛大少 留给了欲求不满的巫婆韩美芝 以一回头看了看宗泽 只见他也抬起头看着自己 脸上 欲沸腾 唯有眼底仍保持着一丝清明 不行 她绝对不能退缩 她自己是尝过这药性的霸道的 一旦作起來 意乱迷 哪里有什么神智可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脸颊红透 双脚似被钉住一般 动也不动地盯着韩美芝道:“我不走 要走也是你走 ” 女汉子陈以一 为了保护自己的男人 捍卫自己的爱 终于要再一次反击了 ------------ 第八十五章 就这样被凌 辱!? 韩美芝当然知道以一不会走 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既然自己用不上那好药儿 享受不到那**蚀骨的滋味儿 这野丫头也别想尝到 她抬眼看了看被 欲焚身的薛宗泽 不由得艳丽一笑:“哟 我真心想见识见识小三儿是怎么斗倒大房的 ” “你可别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好不好 我一向敬重你 对你有几分愧疚之意 你也别总拿着我这点儿可怜当做令箭來使 以为要挟住了我 ”以一手握金属衣架 威武如未來战士 “可怜 我韩美芝需要你这个野丫头來可怜 我哪点儿不如你 ”她像是被刺中死穴 好容易恢复的一点儿淡定也消失 拔高了声音问道 “就算你样样都比我好 可是他不爱你 你又能得到什么 ”以一望着她 眼神中多了几分悲悯的味道 “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他对你躲避不已 他一心想摆脱你 你明明可以潇洒地走 大方地放手 让他从此心中都怀着对你的愧疚和感激 说不定这点愧疚和感激这能让我吃醋一辈子 可是你偏偏穷追不舍 把况弄得如此不堪 ” 这番话沒有人对韩美芝说过 就算是说了 她一心只想攻城略地夺取薛宗泽的心 她怎么能听进去 当下她听了 不啻于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心里冒着一丝丝寒气 “当然 这话由我一个‘小三儿’來说 是显得不合适且讽刺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讽刺 偏偏由我的口中说出 ”以一无奈地笑了笑 “小三儿”这词拉回了韩美芝的心思 她突然醒悟过來:这野丫头一番说辞只是为了劝说自己离开薛宗泽 她咬了咬牙道:“想不到 你的智商还涨上來了 知道和我玩阴的了 ” “是啊 不禁涨上來了 还是呈函数比例 这都拜你所赐 ”以一舍弃了心中对她的愧疚感 不由得觉得轻松了很多 她转头看了看宗泽 只见他连眼底的哪点儿清明之色也消失了 不住地舔着艳红的唇 呢喃道:“帮帮我 以一 ” 一丝甜蜜涌上她的心头 在这样神智不明的况下 他仍然是记着自己的 可是 她看了看站在一边如饿狼一样盯着自己韩美芝 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头母狼是如何都赶不走的 那要想办法把这头饥渴中的小公狼给弄走 她回身扶起宗泽 想扶他出去 可突然间一个温暖香软的女体抱住自己 宗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沸腾地就要爆炸了 他一把将她按在怀里 一阵狂风暴雨的热吻 口中含糊地喊着:“以一 我的小傻妞 ” “不 ”一边的韩美芝出尖刻的叫声 “不要 ”陈以一也用尽全力推他 口中惊慌无比地叫道 “小心孩子 ”他这般疯狂 伤着孩子怎么办 可是宗泽力气原本就大过以一 当下正在失去理智之际 他怎么能听得进她的话 察觉到她要挣脱要逃 他不禁搂得更紧 一口吞下她娇嫩的红唇 伸出舌头撩拨她的 痴缠索咬吮吸不停 不 这不是薛宗泽 他一向对自己温柔中带着霸气 哪里像这样巧取豪夺 更何况身边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韩美芝 她沒有兴趣当人面上演春 宫戏 以一又惊又羞地推他 奋力挣扎的同时不忘护住自己的小腹 以免孩子遭受攻击;可这样一來 她的胸部便空不设防 他的双手伸进她的衣服 在她丰盈的双 乳上肆意抚摸起來 那柔软丰硕的触觉令他呻 吟起來 不禁加大了力度 改成了搓揉 陈以一惶急不已地转头向韩美芝 含糊不清道:“救我 ” “救你 ”韩美芝看出了野丫头一心护住孩子 她看了看已经沉浸在 欲中失去理智的薛宗泽 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救你 不 我非但不救你 我还要坐在这里看好戏 看他如何肆意的要你 让你承受不住流掉孩子 ” 想不到黑市的药这样霸道 虽然自己享受不到这样美好的男 体 可是能看见他亲手用自己的身体來凌 辱这野丫头 让野种胎死腹中 想到这里 韩美芝不禁大笑起來 这药太值了 那瘆人的笑意让以一内心冰冷寒 而薛宗泽又在她身上放火 她在火与冰中又惊又恐;连带的 她感觉自己的小腹也轻轻地颤抖起來 他的舌头再次滑进她的口中 他的双手已经褪去了她的外衣 她不由得一咬牙 咬住他的舌头 宗泽受痛 猛然抬起头 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激痛之下 他恢复了几分神智 他吃惊地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衣衫不整的陈以一 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 “你说怎么了 你了 你想强x我 ”她拢起衣服 又羞又愤 可是慌乱之中她沒有拢严 她纤细的锁骨还裸露在外面 雪白闪着晶莹的光泽 映衬着她娇红的脸蛋 再一次点燃了薛宗泽的欲 望 沒有征兆的 他伏下身 将火热的唇印在她的锁骨上 然后一路向下 滑到她的高耸上 “不 不要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她挣不开 只能上身向后仰 可是她到底是怀着孩子的人 腰肢哪有那样柔软 而恰恰这样一向后仰 让他更好地含住她的蓓蕾 隔着真丝的胸衣 她美好的蓓蕾在他口中绽放起來 那柔滑的布料覆盖着坚硬的一点 让他格外地兴奋 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又舔 吸了又吸 陈以一在这样的撩拨下 浑身不禁燥热 纵使内心深处惊恐厌恶 可是身体却忠实地燃烧了起來 只觉得一股热流已经滑出了花底 “嘻 ”一边看好戏的韩美芝出一声又尖又冷的笑声 这笑声让以一找回了神智 她不由得放声大叫:“不要 ” 可是 光是喊有用吗 如果喊可以喝退男人的话 世界上就不会有强 奸犯了 一阵寒意涌上她的心头 她从來沒有想过:自己一个堂堂女汉子 竟然会在敌的面前 被深爱自己的男人强 暴 ps:晚上还有一更 亲们 请继续支持 ------------ 第八十六章 誓死捍卫节操 她绝望 她不甘 她奋力挣扎 大声呼救 她盯着大门 多么渴望有人可以破门而入 拯救她与水火之中 韩美芝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大门 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脸上浮出一个阴险的微笑:“沒有用的 门已经上锁了 ”她眯着眼睛 浓妆也遮不住她满脸阴暗晦涩 她用淫邪的语气学着影视剧上的恶霸的口吻 “叫吧 今天就是叫破喉咙也沒人理你 ” “恶心 你这不要脸的老狐狸 ”以一怒骂她 可是心底也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沒人能來救她了 她的爱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她的敌正在一边看着好戏 她的心一点点的下沉 可是身体却被宗泽不断地抱起抬高 他似乎也察觉到搂着她不利于索 欢 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喘了口气 她也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念:既然沒有人來救她 那么 她只有自救 以一偏过头 去寻找可以防身的物件 看见了桌上的一杯鲜榨橙汁 电光火石间 一个壮实如熊的身影袭上了她的脑海 她瞄了瞄办公桌上的电话机 离自己不远 她浮出一个娇艳的微笑 牵起宗泽的手向办公桌靠去;怀抱着她的薛宗泽见她向后想找个支点 意乱迷中也顿悟了起來 他一把抱起她 将她放在办公桌上 为避免他的双手和嘴唇乱摸乱咬 以一低下头 衔住他火热的的唇 他见她不再挣扎 反而如此主动 不由得脑中一热 非常配合地深吻起來 可是双手又停不住地摸索她 她心中暗舒一口气 脸上却娇媚一笑 别开脸 嗔道:“不要 人家要你温柔点 ” 他不解 愣愣地看着她 但觉她娇媚入骨 像朵绽放的海棠般 他竟有点不忍心摘下了 以一歪头娇笑 轻轻在他唇上一吻 将他的头扳向她高耸的胸 又将他的双手用腿夹住;这样做过之后 她故作挑衅地看了韩美芝一眼 那水光四溢的大眼睛风万种 看得韩美芝顿时妒火熊熊起來:“你这野丫头真是骚 贱 货 怀着孩子还这样勾引他 你也不怕掉了孩子 ” 是 她是想要宗泽凌 辱这野丫头 是凌 辱她 但绝不是看这野丫头享受他 可以一充耳不闻她的怒叱 反而半眯着眼睛 脸上呈现出沉醉的表 韩美芝喉咙咯咯作响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妒火 冲上前一把抱住薛宗泽:“给我住手 ”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以一飞快地按住电话的快捷键9 这是宗泽告诉她的召唤“野熊战士”的召唤数字 大声喊道:“快 救命 ” 事突然:薛宗泽被抱得突然 陈以一喊得突然 原本暗欲汹涌的房间突然一下陷入沉寂 一股沉郁的暗香冲入宗泽的鼻孔 他最反应过來:抱着他的女人不是以一 身体比理智更快地 他推开了身后的韩美芝 这一次沒有任何的怜惜 她被他推倒在地 呼痛不已 以一第二个反应过來 她知道失去理智的薛大少在推开韩美芝之后 会再次扑向自己 她立刻拿起桌上的橙汁向他下 体浇去 这可是为了照顾薛大少的喜好 特地加了半杯冰块的 冰块虽然已经融化 可是那冰冷的触觉仍让以一立刻扔掉了杯子 好冰 他燃烧的欲 望 被这样泼了冷水 哪里有继续燃烧的斗志 小腹猛得一冰 他眼中顿时又恢复了几丝清明 “好个野丫头 居然还会这一招 ”躺在地下的韩美芝坐起身來 冷笑道 “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墙梯 ”说着 她在手袋里掏了起來 什么 还有 以一大惊失色 慌忙跳下桌子 向大门跑去 可是跑了几步 突然想起 应当护住薛宗泽 因为毕竟直接受害者是他 可是宗泽却往后退了两步 涨红脸道:“别碰我 别碰我 ” 但是 那该死的韩美芝已经掏出了一个绿幽幽的小瓶儿 阴恻恻地望着以一笑 以一心中一凉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这当口 门外响起了状若洪钟的声音:“小泽 你沒事吧 ” 听到那声音 以一和宗泽俱是松了一口气 宗泽扬声道:“快进來 ” 以一也附和道:“全是事 好大事 ” 韩美芝却怪笑道:“门都锁上了 我看他怎么进來 ”说着 她打开绿幽幽的小瓶儿 一股淫 靡的香气传了出來 “别闻 ”以一大惊 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一手捂住宗泽的鼻子 可惊慌之中 她忘记了宗泽不可碰这一禁忌 那薛宗泽正集中精力和自己的欲 望斗争 不想鼻端与嘴唇被这一只香暖糯软的小手一捂 哪里还有招架的力气 正在这档口 韩美芝像是领悟了他的痛苦 竟然脱掉了上衣 露出黑丝镂空的文胸 挑 弄他的视觉神经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要沸腾了 他伸出火热舌头舔以一的手心 吓得陈以一放声尖叫 谁來救她 她已经黔驴技穷 自救不暇了 门外人听得这一声尖叫 只沉声说道:“我进了 ”便抬起腿 “轰”的一声踢在门上 “作死 这门岂是你能踢得开的 ”韩美芝轻笑 她也受了那**香的影响 浑身酥软滚热 伸出手來便要抚摸宗泽 果然 门只撼动了两下 以一的最后一件薄薄的羊绒衫已经被宗泽脱了下來 她只剩下一件可怜的真丝衬衫和胸衣 但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 她依旧捂住自己的口鼻 而宗泽 他的西服与衬衫已经被如饥似渴的韩美芝给扒了下來 正因为这样的纠缠 他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索 要以一 而韩美芝 她已经半 裸 贴住宗泽 像一条求欢的蛇一样扭动着腰肢 以一绝望地闭上眼 这是什么和什么 难道今天她就要陷落在这办公室中 上演3p的淫 秽场景 口鼻中的氧气渐渐缺少 她就要放弃自己的坚持了 对不住了 她纯白的节操 对不住了 她可爱的宝贝 ------------ 第八十七章 心心相映 *** 就在以一绝望放弃的档口 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了 “野熊战士”高壮的身影从门口一跃而入 第一时间抱住了薛宗泽 他闻一闻这奇怪的空气 沉声道:“这是怎么了 ” “还用问 是那种下作的药 ”又一把男声响起 以一定睛一看 竟然是牛二少 以往天天骂牛二少人面兽心 淫 荡无比;可今儿 自己却差一点做了3p的女主角 要爱惜羽毛的陈以一如何是好 她窘急 只想蜷缩起來 可是牛二少快速地冲到宗泽面前塞给他一颗丸药 就立刻前來扶她 见她瑟缩 他不悦道:“你还怀着孩子 快离开这里 ” 她站起身來 他为她披上大衣 她望一望在“野熊战士”怀中挣扎的薛宗泽和地上扭动的韩美芝 担忧道:“他们怎么办 ” 牛浩明沉静地指挥“野熊战士”:“把他抬进房间 用冷水浸泡 过一个小时 火气下去就好了 ” 那“野熊战士”憨厚地回答一声:“好 ”又看看地上的韩美芝 “这个女人怎么办 ” 牛浩明看着她 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真是下作的女人 这样下作的药都用 她既然喜欢用 我让她用个痛快 ” “下作 ”以一忍不住反驳道 “你当初不也 ”她是想说 你当初不也打算用这个药來迷倒我 可是这样的场景 她怎么能说得出 她硬生生将话截住 牛浩明转脸看她 双眸闪光:“我牛二少从來不用强的 我不屑于用这下作的药 ” 她见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那是谁 是谁给她用了药 牛浩明见她愣 伸手轻轻推她:“还不快走 这样的脏地方 怎么是你久留的 ” 他的语气中带着关心 以一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尾随着“野熊战士”就要出门 但想到韩美芝 又不放心回头:“你 你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 “她 ”牛浩明厌恶地伸脚踢了踢她 看都不看她 对以一狂傲一笑 “我牛浩明就是那样饥不择食的男人 ” “不是就好 ”以一放心地点头 跟在“野熊战士”从专属通道逃也似的 逃回套房 牛浩明见她走远 这才蹲下身來打量正被欲 火焚烧的韩美芝 眯起眼睛道:“我一直想知道放倒我的迷 药是从哪里來的 现在我总算知道了 ” 韩美芝见这样一个英俊的帅哥附身和自己说话 只觉得自己腹中似火烧 伸出手就要搂住他 呢喃道:“抱我 抱我 ” 牛浩明打开她的双手 冷笑道:“有的是男人抱你 别急 ”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是candy吗 有好货色 就是年纪大了点 嗯 用了药 赶紧來取货 你赶紧联系好客户 我这就叫人送去 ” 牛浩明挂了电话牵扯嘴角 森然道:“他们背不起的 我來背 他们做不到的 我來做 ” 只一会儿的功夫 两个大汉疾步走了进來 用一张毯子将韩美芝兜头兜脸包裹住 抬了出去 夕阳夹着冷冷的雪光 将暗红的影子投射进來 牛浩明站在窗前看了看三十二楼的雪景 只觉得红尘渺渺 心中有说不出的怨气在此刻一时吐尽 他喃喃道:“陈以一 我给你报了仇 你可别怨恨我 ” 随即 他又自嘲一笑:“那丫头 你难不成还指望她感激你 ” 他伸了个懒腰 心中想着今晚和哪个美女一起共用晚餐 哼着小调 走出了办公室 ************************************************************** 当“野熊战士”抱着脸色潮红的薛宗泽进总统套房的时候 刘贝就惶急地追问原因;那“野熊战士”倒也老实 实话实说地交代了一番 那刘贝的性格 是火烧火燎的爆竹 岂能坐视不理 了一通脾气 冲出门去说是要和韩美芝那贱人算账 以一伸手便拦 但她哪里能拦得住 何况这里还有个亟待降温的薛大少 事关隐秘 以一沒有叫任何一个服务人员 她赶紧冲进浴室 将浴缸放满冷水 虽然有暖气 可是这三九天里 冷水有多么刺骨 她伸出手指试了试水温 连吩咐“野熊战士”抱宗泽进來的勇气都沒有了 可那“野熊战士”倒是个实心肠的老实人 这边一听见水声停了 那边就抱着薛大少走了进來 连衣服也沒有给他脱 就这样直接给塞进了浴缸里 一个浑身热 内心燃烧的大男人 在欲 望正浓的时候 被猛地塞进冷水里 这是一种怎样变 态刺激的感觉 薛大少大叫一声 手脚并用的反抗 但他哪里能抵得住“野熊战士”的蛮力 以一瞧他满脸的红潮瞬间褪去 变成苍白凌乱 心中一痛 走上前说:“难受就不要泡了 ” “野熊战士”瓮声瓮气道:“薛太太你是不知道这药性的霸道 不这样泡着 不知道后面会出什么事 何况你又怀着孩子 难不成还真让他随便找个女的 啊 那个 ”说到这里 他也不好意思起來 搔了搔头 这一搔头 原本的两只手变成了一只手 宗泽瞬间摆脱了他的掌控 半个身子便探出了浴缸 他全身湿透了 头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像是一朵临水的水仙般 黑眼睛又湿又亮 脸上却有一种疯狂又愤怒的表 以一向前走了几步 一把握住他的手:“宗泽 你不要这样吓唬我 好不好 ” 他在冷水里 他受着煎熬 她也受着煎熬 一颗心像是在苦药中煮沸着 一阵苦一阵酸 忍不住的 两行眼泪就流了出來 刚刚在他办公室里 那样被威逼 那样的困境 她也沒落泪;眼下安全了 她的泪水倒是决堤了般 汹涌而出 宗泽看见了她的泪 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他不再挣扎 乖乖地躺回浴缸中 慢慢地闭上眼 伴随着面孔的再度苍白 他沸腾的身心一点点冷静下來 而以一 就这样倚在浴缸旁 握住他的手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两个人都沒有讲话 可是彼此都知道 他心疼她 她也心疼他 在这一刻 他们两人的心 再一次融合 他知道 他已经无法舍弃她;她也明白 她再也不能从生命中剥离他 ------------ 第八十八章 恩断义绝 *** 不知过了多久 “野熊战士”进入浴室要抱起宗泽 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颤抖着踏出浴缸 浑身的水滴瞬间便弄湿了地板 以一这才反应过來要给他请医生 熬生姜水 她慌忙站起來 也被宗泽一把拦住:“我只想睡一会 ” 他的嗓音完全哑掉了 兴奋燃烧再骤然降温 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以一的眼睛红了起來 无声地点了点头 想要搀住他 却被他隔开 她不解地望着他 他抱歉一笑 解释道:“我怕传染给你 你毕竟怀着孩子 ”说着 倚着“野熊战士”的宽肩 一身水淋淋地走向房间 以一呆了呆 才想起应该要他脱了湿透的衣服 这才慌忙走出去 不想正遇见宗泽在换睡衣 虽然已经是亲密爱侣 可是这样在人前看见他裸 露的身体 她仍是觉得脸红 她背过脸 走去厨房为他熬姜汤汗 见她走远 宗泽这才开口道:“小熊 你可是觉得我太重 ” 汪熊抓了抓头 憨憨道:“你是问对谁 陈小姐吗 我觉得她人很好 她值得你对她重 ” “不 ”宗泽的眼睛变得幽深黑暗 沙哑着嗓子说 “我是说 对韩美芝 我一次次的避让她 却换來她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反击 这一次幸好你來得及时 不然 后果 ”他打了个冷战 不敢往下再想 几个小时前 他的身心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理智是薄薄的一层纸;如果不是汪熊及时赶到 他会疯狂地要以一 而孕中的以一能否经受的住他的疯狂 想到这里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射出一道利剑般的寒光 他是了解韩美芝的 擒贼先擒王 她已经获得了母亲的许可 所以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自己下手 可他万万沒想到的是 她居然诛人诛心地要让他用自己的身体來凌 辱以一 让她流产 然后让以一一辈子都活在被爱人强 暴的阴影中 他躺在床上 绛红色锦缎丝被的映衬下 苍白的面孔上涌出几丝奇异的红 汪熊不知道他此刻内心正在飞速转动着 忙问道:“小泽 你不要紧吧 ” “不要紧 我只是说 我对她太宽容了 ” “你太重感了 其实她这样嚣张 也就是抓住你这一点 ”汪熊虽然憨厚 但不糊涂 他记得韩美芝和小泽在一起那几年的所作所为 先是俯称小 然后渐渐不可一世 最后竟然展成了唯我独尊的女王范 如果不是宗太太一手压着 那女人不知张狂到什么程度去 宗泽咳嗽两声 汪熊回过神來 赶紧又加了一床被子将他严严实实地盖住 安慰道:“好了 好了 都过去了 现在你有陈小姐 她是个好姑娘 一心对你好 不会算计你的 ” 说到以一 宗泽苍白的面孔浮出一丝笑意:“想不到你这样的二傻呆憨也会看人 ” 汪熊拍了拍胸脯不服气道:“我是用心看人 不是用眼看人 ” 宗泽一愣 自嘲道:“我那几年都沒有用心看人 所以才给自己造了这份孽 ” 汪熊见他神落寞 想安慰什么 但见以一端着生姜水走过來 立刻憨笑道:“好了  你老婆來伺候你了 这小妮子有点怕我 我看我还是暂时消失一下吧 ”说着 身手矫捷地闪出了门外 以一还來不及叫他 他已然关门落锁 她叹一口气道:“我不怕他 他还怕我 ” 这话说的躺在床上的宗泽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当真怕他 ” 以一听他喉咙沙哑 赶紧端过生姜水喂他 嘱咐道:“受了凉 少说话 ‘野熊战士’好歹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不管怎么 我也要克服怕他的绪 ” 一听“野熊战士”这一称号 宗泽险些被呛住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 “嗳 你瞧他 那高大雄壮的样子 又黑又憨 不像野熊像什么 而且那爆表的战斗力 要不是他 ”突然又想起几个小时前的噩梦 她浑身一颤 说不下去了 宗泽感受到了她绪的变化 将碗放到一边 握住她手道:“别担心 我誓绝对不会再让你遭受到她的一点点伤害 ” 她抬起眼 看着他黑亮的眼睛 不确信地问:“可是你能放得下你对她的旧 ” “旧 ”他苦涩一笑 “这哪里是旧 明明是对她的愧疚之 你刚刚说的好 如果她能息事宁人地走 我或许还能将这份愧疚之保留下來 可是她现在把事做得如此下作决绝 我绝对不会再对她手下留 ” 他的眼神一冷 手上的力气也倏然加大 让以一心头一凉:从旧难忘到绝不留 这女人究竟伤他有多深 韩美芝给自己带來的伤害 固然让自己心惊胆寒 但是她恨自己 以她冷硬的心肠怎么对付自己也都是在理之中 可是对宗泽呢 她明明说爱他入骨 难道这就是爱的方式 她竟然用这样的方式來侵犯他的肉身 凌迟他的尊严 以一沉默着 可是她脸色的变化让宗泽感受到她绪的波动 他伸出手來抚摸她的脸 沙哑道:“怎么了 在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 ” “沒有 沒什么 ”以一收回思绪 将他的手塞进被窝 挤出一个笑容道 “快躺着 出一身汗就好了 ”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你不要离开我 哪里都别去 ”他的酒店也不再是安全的了 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将她藏起來 不出一点差错 “嗯 ”她温柔点头 坐在床头 握住他的手 “我哪里也不去 就在这里陪着你 ” 长时间的精神亢奋加上寒冷 宗泽再也抵抗不住体力透支带來的疲倦感 眼下 门口站岗的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死党 手里握着的是挚爱的手 身子又睡在温暖的床上 他感觉到安全又舒适 这才闭上眼睛 沉沉地睡去 ------------ 第八十八章 仍有后患 刘贝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她欢乐的脚步声和歌声吵醒了靠在床边盹着了的以一。 以一见她笑得灿烂无比,不由得心下生疑,站起来要问个究竟,无奈身子一动,躺在床上的薛宗泽便浑身一惊。 她连忙坐下来,拍了拍他的手,他这才半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以一瞧了瞧他苍白的脸孔依恋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又酸又甜。酸的是他竟如此吃苦,甜得是他这样依恋自己。 正沉浸在小情绪中,刘贝笑嘻嘻地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她一搂:“呦,在做贤妻照顾病夫啊!” 兴奋中,她的声音有点大,以一慌忙止住她:“嘘!声音小点儿,你不是叫嚣着要找韩美芝算账去了吗?怎么这样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嘿嘿,就是大仇得报了。”刘贝高兴地在以一面孔上亲了一下,皱眉道,“这一身的味儿,又不洗洗,就靠在床头睡,又不怕伤了胎儿——” “好好好,停!”以一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回事?” 刘贝狡黠一笑,拿个软枕塞在薛大少手中,扶起以一道:“来,我们姐俩一边洗澡一边聊。” 她吩咐服务人员将浴室打扫一新,扶着不明就里的以一踏进浴缸。 温暖的热水一瞬间将以一包裹,她的身心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怀孕辛苦,月份大时,双脚都会浮肿,何况白天又遭受那样的惊吓?以一靠在浴缸壁上,任由刘贝为她按摩酸楚的肩膀与双腿。 她叹气:“贝贝,只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才能完全踏实下来。” “那薛大少都不能让你踏实?”刘贝笑着问。 以一沉默一会儿,这才说:“我觉得感情多变,稍有不慎,就会由爱生恨。” “呸,那是那贱人利欲熏心!你怎么会变成那样?” 以一沉默,她相信贫家女韩美芝不会一出生就这样凶悍阴毒,或许是在豪门的生活和她脆弱的自尊心双重折磨下,才渐渐变异成现在的模样。 她长长舒一口气,道:“但愿我不会变成那样。贝贝,你今天出去找到她了吗?牛二少可有为难她?” “啪”刘贝不高兴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气鼓鼓道:“你怎么还惦记着她?她一心要害你,你却不想着如何去报复?” “报复?我报复她,完了她再来报复我,是不是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再相互报复来报复去?”以一冷涩一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觉得我和她都是受害者。” 她想起韩美芝在宗泽办公室用那样绝望的口吻说的话:“这张脸!为了你,我在美国的三年全身上下动了近一千刀,甚至是软骨都接受过整容,只为了能配上你,让你妈妈说一声好!” 一千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凌迟不过才三千多刀!一个女人,要多爱一个男人,才愿意接受这样的酷刑;一个女人要多自卑,才愿意这样去将自己改造的面目全非! 刘贝见她这样,冷哼一声道:“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对她还有愧疚心理。” “愧疚?我以前对韩美芝是愧疚。可是经过这一天,愧疚感虽然荡然无存,可是我竟然也恨不起来她。”她顿一顿道,“我只觉得她可悲。一个女人,在爱情和欲望面前,竟然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善良的本性,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刘贝嘻嘻一笑,道:“可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以一见她笑得蹊跷,问道:“这话怎么说?是不是牛二少为难了她?” 刘贝忙继续为她按摩:“没有,怎么会?那牛二少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怎么会对韩大美人下重手?” “不对,你不要骗我,你刚刚回来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一定是牛二少将她怎么了!”以一大惊,忙抓住她手追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刘贝见以一问得急切,笑道:“好啦,他是没打她,是我打了她,并且在她脸上用口红写了‘贱 人’二字。” 以一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将信将疑问道:“当真?” 刘贝见状也不高兴了:“怎么你还信不过朝夕相伴的我?你这是要维护那贱人的节奏,还是想着要为她报仇?这样好了,要不我给你打几下?”说着,将她粉嫩的苹果脸伸了过来。 “哪里的话?”以一忙坐起身来安抚她,“我只是不愿这仇怨越结越深,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她又是那样性格阴毒的,不知道日后又有什么恶毒的招数来对付我。” 刘贝垂下眼睫,心中一动:也不是没有办法除去后患的——杀之而后快。 她抬眼看了看水中娇容疲倦的以一,心中叹息:这样的女孩儿,不要说你让她杀了贱 人,就是你为她杀人,她也会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悔恨和自责来。 以一见她愣神,也沉默起来。温热的水渐渐变凉,为防着感冒,又担心床上的宗泽,她撑着浴缸,小心地站起身来:“我洗好了。” 刘贝连忙用柔软的大浴巾将她包裹住,吸去全身的水分,接着又为她涂抹凝脂,保湿祛纹。 以一叹气,从不名一文风餐露宿,到身处豪门锦衣玉食,她适应的很快;但如果以后再次陷入窘境呢? 刘贝见她仍纠缠于负面情绪,猜出她心中所想,不觉好笑:“叹什么气?只要你有着这孩子,就足以保你一生无忧。这样享福的日子,你还长着呢。” “有孩子有什么用,梁甜甜倒是怀着牛二少的孩子,也不见他肯疼惜她半分。”以一幽幽叹气,“他如果不爱我,就是守着金山银山,也是没有意思的。” 刘贝为她梳头发,嗔道:“你是什么人,梁甜甜是什么人?且不说你们两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就是薛大少和牛二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人!”说到这里,她声音颤了一下,“薛大少是何等的深情,以一,你就放宽心吧。” 她虽这样宽解着,以一仍是不语,她眼前一亮:“不是说薛大少陪你一起回家过年吗?现如今已经快年三十了。” 以一闻言更加惆怅,她指一指躺在床上的薛大少:“他那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让他陪我回家去?” 刘贝见她仍是愁容满面,不由得也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 ------------ 第八十九章 自身难保 以一始终没有和薛宗泽说回家探望的事情, 因为他病了,重感冒加发烧。 酒店内的事情,他全权托付给牛浩明处理,自己就躺在床上专心养病外加看着以一。 为防止自己传染给她,他特地将她迁到了隔壁的夫人套房,但是一日里要确认许多次她有没有出去,一副誓将金屋藏娇进行到底的架势。 其实她也出不去,外面有专人看守着。 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陈以一算是完全体会了。 虽说套房外有一处小小的花园,冬日里的梅花也开得芬芳可爱,但到底比不上自然美景,更何况这日日被锁在楼上,一丝半点都接不上地气,陈以一觉得自己就是那高楼上的梅花,美则美矣,没有一丝儿生机。 这会子,以一在房内踱着步,焦躁烦忧。 她不仅仅是焦躁如今被变相软禁,更焦躁的是早晨打电话给疗养院问候母亲,却被告知她出院回家了! 回家了?母亲可有家回?不要说家,她们在家乡早已是“举目无亲”,人人避之不及,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能找到什么依靠?陈以一如何不心急如焚? 可就这样焦虑,在薛宗泽面前,她也不敢露出一丝半点来。她深怕露出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家底,让宗家人格外小瞧了去。 如果林如玉在,她还能央求她,可如今医院一别,如玉姐已经是音讯全无,她到哪里找个可靠有力的人帮她去照顾妈妈? 她走到窗边,雪已经化去,冬日的太阳将大地照得暖洋洋的,可是偏偏她在室内二十六度的温度下感觉寒冷如冬。 正在焦虑中,电话响了。 她忙抓过手机,见是梁甜甜,这才猛地想起曾答应她要帮她瞒天过海,可自己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要不,让梁甜甜帮着去照顾一下母亲?她迟疑着拿过手机,可只一瞬间,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甜甜只会锦上添花,决不会雪中送炭,如果让她去照顾母亲,说不定她会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以一猛然将手机扔远,可是梁甜甜执着,铃声连续不断地响了足足五分钟。 隔壁房宗泽正在睡觉,她怕吵醒他,又碍于答应过的面子,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 一接通,梁甜甜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传入她耳朵:“以一,以一救我!” 貌似这几次梁甜甜一见以一的台词便是这句,怎么,真把她当做了联合国大使不成? 以一没好气地说:“我怎么救你?舍身饲虎吗?” 那梁甜甜也没有与她客套辩驳,急切道:“我妈真来了,嚷着要见牛浩明,我拦不住,眼下正往酒店这边赶呢,求你赶紧来救火。” “!”以一顿时有点恼火,“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怎么往酒店里跑?” “怎么乱了?唉,以一你是知道的,我租的房地段和装修都一般,我妈吵着要见房产证,我拿不出,她一气之下就冲到酒店来了——” 电话那头像是有极大的嘈杂声,只听梁甜甜大声喊道,“好了,我不说了,快到了。对了,我妈带来了你妈的好消息,绝对震惊!你快下来!”说完,电话便轰一声挂断了。 母亲的消息!以一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心扑通扑通乱跳。“绝对震惊!” 愣了一会,她起身打开衣橱穿上大衣,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那天在宗泽房门口遇见的“黑框眼镜”站在那里。他一见以一,恭恭敬敬点头问好:“薛太太要点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怎么换是你站岗了?”以一不解。 “薛总生病,特地交代我来照顾。”“黑框眼镜”淡淡一笑,眉清目秀得似春日的一片嫩叶。 以一心中一动,就是他了! 她皱眉道:“我是想去酒店餐饮部弄点吃的,但想着老远的送过来,冷了失了味道。”她看了看他犹豫的神色,继续说,“你放心,我吃完了就上来。” “这,”“黑框眼镜”为难地看了看房内,试探问道,“薛总知道吗?” “嗯,他知道啊,他刚睡醒去洗澡了,要我吃完了给他带一份上来。”以一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我像是说谎的人吗?” “不是,不是。”“黑框眼镜”连忙澄清,刚想说话,刘贝也走了出来:“薛大少要我和以一一起去的。“ 见情况如此,“黑框眼镜”也不好再为难以一,只好说:“我陪你一起去。”说着,就在前面领路。 以一一面跟在后面一面低声问刘贝:“你跟来干嘛?我真的去吃东西。” “少来!”刘贝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梁甜甜的事儿,那小骚货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不陪你去你肯定会着了她的道!” 以一心头一暖,忙牵住她的手:“好贝贝,就你肯这么帮我!” 刘贝一笑:“我不仅帮你,我还帮到底。”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这是什么?我把薛大少反锁在房里,谁叫他这天天把咱们姐俩锁住,一点自由都不给咱们!” “••••••”以一无语了,这叫帮?这明明是借机泄愤好不好? 刘贝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笑盈盈问道:“调不动牛二少,不是说要给她找个冒牌老公吗?你找了吗?” 以一悄悄地指着前面的“黑框眼镜”:“怎么样,还可以吧?” 刘贝撇撇嘴:“当男主角差了点,但是群众演员中算是个帅男了。这样,你先把他搞定,我去酒店门口拖住那对狗母女!” “••••••”这刘贝,说话能不这样粗鲁吗?以一皱眉小声说:“你可能搞定她们?” “切,她们不就是要豪华富贵上档次吗?紫晶最豪华的包厢不就是那‘金陵十二钗’吗?你等着,我这就弄一出好戏去。”刘贝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小心点,别拍瘪了,隆胸有风险!”以一见她那不怕事儿大的样子,忍不住吐槽她。 “嘻嘻。”她倒是不以为意。 这边电梯刚停稳,“黑框眼镜”刚做出请的动作,陈以一便捂住肚子“哎呦”一声,半蹲了下来。 这举动将“黑框眼镜”给吓了一身冷汗! ------------ 第九十章 逼为梁家婿 “薛太太,你,你没事吧?”他慌忙扶住以一。 不想以一却就着他手,向后一靠,整个人险先救要摔倒,他急忙伸手将她搂住。 这一瞬间,刘贝却溜出了电梯,电梯间只余下以一和“黑框眼镜”两个人。 搂着老板的女人,即使是个孕妇,但也是个美女,“黑框眼镜”的脸也红了起来,他赶紧放开她,轻声道:“薛太太,对不起。” 以一扶着肚子,大度道:“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睁大眼睛:“我?” “嗯。”以一淡定地看着他,“只要你帮我个忙,我就不会告诉宗泽你要我下楼陪你吃东西,还不小心推倒了我。” “•••••!!!”他又惊又急,忙解释:“我没有!” 以一指了指空荡荡的电梯间,道:“这里没有第二个人。我有人证,还有物证。”她指了指摄像头。 他出离震撼了:“你,你冤枉我!” 以一并没有做出一副“怎么样,老娘我就冤枉你”的嚣张表情,而是红了眼眶,低声道:“我只求你帮我个忙。” “•••••”好吧,最难消受美人哭。他软下心来,道:“什么忙,你说吧。” 以一心中一喜,想不到这小子比薛大少好对付多了!她看着他单纯的面孔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牛浩明,你是我待会要见的那个孕妇的丈夫,你记好了!” 他大惊:那梁甜甜与牛总的事情已经是高层圈子里耳熟能详的事情,因为牛总对梁女的不爱惜,一些刻薄的人士已经将梁女当做笑料看待,如今薛总的女人竟然要他去冒充梁女的“丈夫”——也就是牛总? 她是觉得他长了九个脑袋,还是觉得他活得太长,还是觉得他帅得已经违反了人类的安全生产规定? 他盯着面前貌似可怜却无比坚定的美少女,调整了思路,温和拒绝道:“牛总贵气,怎么是我这样的人冒充得了的?何况我叫贾毅然,不是牛浩明。” 以一斜眼瞪他:“你年纪轻轻的,是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我刚刚说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牛浩明!” 她见他犹在迟疑,于是开口威胁道:“好吧,目前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薛大少的怒火滔滔,还有我在背后煽风点火外加陷害;二是有可能会接受牛二少的怒骂,不过有我帮你善后。你是聪明人,你自个选。” 说罢,她打开电梯,走到门外等他思考结束,但是人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她决定还是调兵遣将,派遣她最得力的狗腿宗华前来救驾。 想到这里她立刻打电话给宗华,不想她与刘贝姐妹同心,宗华已经在来的路上。 此时她心中放下一块石头,笑嘻嘻地对转过头对贾毅然道:“走吧,不要你假装了。” 贾毅然也舒一口气,跟在她后面走进酒店最富丽堂皇的包厢之一“桂枝香”。 所谓“金陵十二钗”并非是取材于《红楼梦》那十二位超凡脱俗的美人,而是选取一年十二月中最有代表的花朵,依次为主题打造的“高上大”的包厢。 所谓“桂枝香”便是以桂花为主题了——金桂银桂,整间包厢描金鎏银的,光是一进门那半人多高粉彩狮子扑球大花瓶里插着的纯金桂花,便让许多人闪了眼。 当下坐在里面的梁甜甜和梁母杨彩兰,面对这样的奢华,一个是心绪不宁频频擦汗,一个是眼珠乱转打量着室内的装饰,不断地估价。 杨彩兰讪笑着问服务员:“我说大姑娘啊,这一支支的桂花,可是纯金的吧?多少克?要好多钱?” 那被问的服务员看看她一脸贪婪的样子,本不想理她,可到底是打着薛总牌号下来的客人,又不能不理,于是端着一副职业性的笑容:“这都是纯金箔的。光是人工就价格不菲呢。” 杨彩兰见那一朵朵小米粒似的桂花,那在她眼里哪里是桂花,简直就是一大叠一大叠的人民币啊,她伸出手便要去摘一支。 服务员见状大惊,她哪里见过这样贪婪的客人,忙伸手拦她:“奶奶,您不能这样。” 原本一边心绪不宁的梁甜甜听得叫唤,马上放下脸来:“你喊谁奶奶?我告诉你,这是我妈!什么?我是谁?我是你们牛总的女朋友!” 正在喧闹间,以一和贾毅然推门而入,那原本趾高气昂的梁甜甜见以一进来,立刻变成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以一,你瞧这酒店的服务人员,多仗势欺人!不就是伸手碰一下这花吗?能碰坏了还是怎么?” 以一看一眼穿红着绿的杨彩兰——她正努力地想将一支最密的桂花给折下呢,金箔柔软不易折断,但那米粒大小的金桂花已然给她死命地撸下一把塞到口袋里了。 还好,没有在“凌寒阁”,那里为了营造冬雪覆盖的效果,整间包厢大多用玉石装饰,这老太太去,还能有保存完好的器具? 杨彩兰一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一个美人儿带着一个清秀的男人进来,赶紧将手中新撸下来的金米粒儿塞好,这才期期艾艾笑着问女儿:“甜甜,你也不给介绍介绍?” 梁甜甜精乖,扑到贾毅然身边,一下搂住他,亲亲热热喊道:“亲爱的!” 这一下,不要说贾毅然吓到了,连一边的陈以一也给吓到了。 那原本制止老太太辣手摧花的服务员也吓得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在唱哪一幕? 以一反应最快,她立刻贴在贾毅然耳边轻声说:“好了,现在起你就是牛浩明,尽情发挥吧!” 这一举动落在杨彩兰眼里却非同小可,她的金龟婿被人贴耳说话,这不是当着她的面在偷大金龟吗?她立刻挑眉瞪眼道:“哪里来的小骚货,和我女儿抢男人?” 她这一喊,陈以一倒还没有怎么着,她原本就知道这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把梁甜甜吓得半死,拉住她就道:“妈,你乱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大恩人,陈以一,我的高中同学!” ------------ 第九十一章 抢钱母女组 “我管是乘以一还是乘以二,想抢老娘的女婿,没门!”杨彩兰还在亢奋状态中,显然这冒牌女婿在她眼里就是24K纯金的。 以一苦涩一笑,自己是何苦呢?来白踩这浑水,还弄得一身的腥。 梁甜甜见她脸色有变,立刻把她那不着调的妈妈拉到一边做头脑风暴。 一会儿,杨彩兰再转过脸时,已经是笑容满脸,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了:“哎呦,这是以一啊,瞧我这记性。别怪杨妈妈啊。哎呦,老了老了,记性不好。” 说着就伸手来拉以一的手,以一缩不过,只觉得那手粗糙似铁皮,挲得她手微微发疼。 梁甜甜紧张地靠在贾毅然的手臂上,看着她妈妈和以一。 以一淡淡一笑,道:“杨妈妈还是老样子,精气神还是那么足。” 杨彩兰忙挤眉弄眼道:“哎呦,不行了,这年纪大了,起早贪黑地去菜场人吃不消;多亏我们甜甜孝顺,寄钱给我们,不然我这老骨头早就散了架了。” 梁甜甜的钱?以一轻轻叹气,她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我给她,她再寄给了你。她心中虽这样想,可是脸上却仍然笑着:“辛苦一辈子了,应该享福了。” 服务员恭敬地上前询问点菜事宜,以一一心牵挂母亲的下落,将服务员支过去给“牛浩明”应付,自己含着笑问杨彩兰:“杨妈妈,您这回过来,我妈身体可好?” “你妈?”杨彩兰一张黝黑暗红的脸孔上,眼睛因为多肉紧紧地陷了下去,此刻正躲闪着以一的目光,“她很好,有福气哦!” “?”以一不解,可是又不便再多问,她知道和这样的长舌妇相处就是要忍,等她忍不住一吐为快的欲望时候,一定会把实情全部吐个干净。 她低了低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这大衣是黑色高腰款,很适合她这样的孕妇穿着,因为以一生性不喜欢奢华,所以薛宗泽在定做时,特地将水貂皮作为衬里。 这不经意地拢大衣,露出里面油光水滑闪闪发亮的黄金貂毛,让杨彩兰一下亮了眼睛:“这衣服,好多钱?” 以一微微一愣,继而说:“不知道,不是品牌的。” 当然不是品牌的,是薛大少在法国为她专人制定,纯手工制作。 杨彩兰牵一牵身上翠绿桃红的民族风的大棉袄,自矜道:“我这件可是在大商厦专柜买的,叫什么五马,好几千块呢!” 说着,她转头对“牛浩明”说:“小牛啊,你对甜甜呢,是大方;可是这光吃得好穿得好,人没有底气,心是虚的啊。” 那贾毅然哪里知道杨彩兰心中打的算盘,他正低头闷坐,见她突然发问,又见以一递给他眼色,只好接上去问:“那怎么才有底气,心不虚啊?” 这话问到杨彩兰的心坎上,她立刻拖着凳子靠近贾毅然,她身上熏人的味道不知怎么也洗不去,熏得贾毅然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那杨彩兰顺势就拉住他的手,热情地说:“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客气!你不是说有底气,心不虚吗?买房啊!是不是?现在什么不在贬值,只有房子在不断升值!” 贾毅然瞧瞧她,再瞧瞧以一,不确定该说什么,只好不做声。 杨彩兰以为他犹豫,立刻又接着说:“你给我们甜甜的那套房啊,小了点旧了点,地段差了点,再说连房产证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有没有我们家甜甜的名字啊?万一我们甜甜生了一对儿子,我抱回去给我们村里人看,他们问:‘哎呀,杨大姐,你们家甜甜住哪里啊?’我总不能说不出个好地方吧。” 这生孩子和住房子,有什么关联?以一有点懵,她知道这老妇人是要转弯抹角地要房产,可也不带这么糊弄的呀。 杨彩兰继续说道:“我们隔壁的小姑娘,还没有我们甜甜好看呢,这不,找了个做布料生意的男人,在我们当地买了别墅,又给她父母亲买了房子,唉,真是享福啊!” 贾毅然的手给她握在手里,感觉手像是被砂纸在打磨着,心里焦虑,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里只一味地“嗯嗯嗯”。 梁甜甜显然知道这“牛浩明”是假冒的,但她不戳穿这个谎言,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不被母亲炮轰,一部分,也含着可以敲一下以一的竹杠的小诡计。 她见自己母亲已经把条件开了出来,想着要给陈以一一点商量的时间,于是拉过母亲询问她餐后上什么甜点。 见这抢钱的母女两人转过身,贾毅然迅速回头问以一:“你要我怎么答?第一,我是假的;第二,兜里没有!” 以一撇嘴道:“你今天糊弄过去也就成了。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答应着,没有合同什么的签署,不用付法律责任。至于假,她女儿就不知道是假的?” 这边刚秘密商量完,那边母女两人依偎着走过来,老妇人眼尖地发现自己的这个金龟婿实在是爱和陈以一私下交流,虽然有女儿的叮嘱,但财富当前,她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哼哼唧唧道:“以一啊,甜甜说,你男友是这里的老总之一,按道理说,应该和我们家小牛是一样的级别,他可送你什么好东西的?” 这一问倒是把陈以一给问住了,她从来不要求什么东西;薛大少也清简,两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有为物质衡量过商量过。 杨彩兰见她愣住了,翘起腿道:“不是做长辈的教导你啊,这女人未婚先孕,自己的身价就已然降了一半,你能保证自己肚皮争气就一定生儿子?生了儿子对方就一定娶你?” 这话以一只听进了“自己的身价就已然降了一半”,顿时只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她垂下眼睛,也没有反驳。 她不是不会反驳,梁甜甜和她的情况难道不是一样?只是她觉得都是女人,遭遇相似,她实在没必要揭人家创伤为自己增添色彩。 杨彩兰见她情状如此,自认为戳到她痛楚,继续道:“不过啊, 以一,你真的要和你妈妈好好学学!她在这方面可比你精多了!” 妈妈?陈以一迅速抬起头,看见杨彩兰一张油腻奸笑的老脸,不由失声问道:“我妈妈怎么了?” ------------ 第九十二章 谁给谁设局 那杨彩兰见她上钩,立刻捂住嘴巴,做出一副不该说的模样:“哎哟,不应该说的,瞧我这臭嘴。” 以一见状,知道她有意在卖关子,不捞好处不开口,立刻打开手袋掏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你有什么尽管说。” 杨彩兰立刻伸手将钞票抓住,塞进口袋,笑道:“我说你可不要不舒服啊,这实际上也是好事——你妈妈给你找到新爸爸了。这不,两个人搬进新房子,可开心了!唉,以一啊,做女人呢,就要向你妈妈一样,人长得漂亮,又会来事,这边风头不对,那边立刻转向。一辈子享不尽的福,不要像我跟着一个男人,一辈子吃不完的苦,唉——” 陈以一听得耳朵里“嗡嗡”响,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一气,眼前也觉得人影模糊,可是脑子里还是清醒的:这杨彩兰是在夸母亲吗?不,分明是在暗损母亲水性杨花,可是温柔又柔弱的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父亲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一家人说好了,守望相助—— 不,母亲绝对不会这样! 她猛然站起,大声道:“你说谎!我妈只爱我爸一个人,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在场人都一惊。 杨彩兰年纪最大,可她久经口舌之争的战场,反应最快,她立刻啧啧嘴巴道:“哎哟,这傻丫头,什么爱不爱的啊!这年头,有钱才是爷!给钱才安心!你妈妈这是瞒住你呢,我说你啊,你们一家当年闹出那么大的事,你爸一走了之,你以为多少女人还像你杨阿姨一样,心甘情愿地过苦日子?” 她越说越起劲,以一越听越心寒;她相信母亲的为人,可是人禁不住疑心这两字,心中一个声音道:“别听她的,陈以一。”可另一个声音又说:“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妈妈不接你的电话?” 在这极度地紧张和忧虑中,她腹中的孩子也感觉到母亲此刻的坏心情,伸出脚猛地踢了她一下,她捂住肚子*了一声。 那一直看戏的梁甜甜这才上前拦住杨彩兰:“妈妈,这些情况你就少说两句,免得以一又动了胎气!” 这话明在安慰,但暗中倒是像是落实了母亲真的背叛了父亲的事实,以一心中一凛,只觉得后背心凉飕飕的冷。 贾毅然旁观者清,他看出了这母女俩明摆着要让陈以一难过,于是开口道:“刚说的房子,甜甜妈妈,你觉得在哪里买比较好?” 这话一下提醒了杨彩兰,她立刻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她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刚准备说一大堆拍马逢迎的话,就被贾毅然按了下去:“有要求直接提,不必讲那些虚礼。” 这话把杨彩兰喜得眼睛陷在肉里成了一条缝:“还是我们小牛好。哎哟,好!真好!”她一边赞不绝口,一边从自己随身三十块钱的仿名牌塑料包里掏出一大叠房产资料,“你瞧,这叠是我们家那边的,高贵地段;这叠是你们这边的,我打听过了,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学区房。” 感情她这是有备而来,准备将牛总当肥牛狠狠地宰,宰完再涮?贾毅然看陈以一,想从她那里得一点启示。 可是以一仍沉浸在刚刚的坏消息里,哪有心绪去管别的事情?她努力地镇定了一下情绪,推开椅子,准备出门去;她走得仓皇,还捂着自己的肚子。 “薛太太,你去哪里?”情急之中,贾毅然忘记了冒充牛浩明这件事,立刻起身做伺候状。 这一细节落在杨彩兰眼里,简直非同小可! 乖乖!她的金龟婿,居然围住另一个孕妇团团转,把自家为他怀孕的女儿抛在一边!她想立刻爆发,但碍着“牛浩明”,只把怒气发向陈以一:“这不要脸的小B,怀了孕还不忘勾引男人,就和她不要脸的骚B妈妈是一个德行!” 陈以一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样的谩骂,立刻回头:“你说什么?” “老娘骂你和你妈是一样,不要脸的骚B烂婊 子!”杨彩兰一把推开劝阻的梁甜甜,拿出她横扫菜场无敌手的架势,叉着腰就要对陈以一大骂起来。 以一心中气血翻涌,好心帮忙,人不赶情,自己还落得一身的腥臭,如今倒成了大仇敌,连带着自己的妈妈也被这妇人辱骂! 但是她也开口骂?她不屑于骂这老妇,这老妇的原本意思就是要激怒自己,自己被激怒了反倒是遂了她的心愿了!更何况,她的心思又岂在这方面? 她冷笑一声,打开房门就要走;那边贾毅然已经站起,疾步走到她面前小心伺候。 杨彩兰心中大怒,伸手过来就要打;以一灵活一闪,那扬起的手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 以一吃惊回头:只见宗华站在门口,满脸怒气道:“这疯婆子,谁给她来这里的?要我冒充这疯婆子的女婿,这不是丢我的身价?” “冒充?”杨彩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直觉握住她手的这美少年更贵气更英俊,她抵不过宗华大力的手力,“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宗华甚少有人认识,当下梁甜甜就扑过来直着嗓子叫道:“放开我妈妈!” 宗华另一只手抓住梁甜甜,挑起眉毛又惊又疑地问以一:“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帮助的好朋友?我怎么感觉她们是组团来害你的?” 以一精神略微涣散,接口道:“她是我以前的好友。” 这话给梁甜甜听了,脸色一变:“以一,你可不能这样说啊,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不能给你这样抹杀了啊。” 以一没有心思去反驳她,推开堵在门口的宗华,径直向外走去。 跟在宗华身后的刘贝连忙扶她,但见她脸色有苍白,目光略显呆滞,忙问道:“以一,去哪里?” 以一没有回答,却向酒店大门走去。 刘贝忙拉住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直压抑着情绪的以一终于忍不住了,哭泣道:“别拦我,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妈!” ------------ 第九十三章 谁也别拦我回家 这边以一忍不住哭了出来,那边杨彩兰却放开嗓子叫唤起来:“打人了!打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们母女了!”眼见宗华毫不放松,她竟然眼珠一转,喊起了:“非 礼了!” 这一喊非同小可,宗华触电似的赶紧松开这对奇葩母女,并厌恶似的向后退两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非礼她?他眼睛瞎了还有两个洞呢! 那杨彩兰丝毫不在意,刚刚这漂亮得过分的小伙子那句“冒充她女婿”的话在她脑子里还闪着,她立刻奔到呆立在一旁的贾毅然面前,怒吼道:“说,你是不是也是冒充的?” 那贾毅然猝起不意,被她吓得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 此刻杨彩兰心中万把火烧,她想起方才陈以一领着这假冒女婿一路忽悠自己的场景,将万股火焰熊熊地向以一投射过去:“这不要脸的小骚货,居然敢糊弄老娘,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说着,她滚动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向以一冲过去。 她来势汹汹,可是以一泪流满脸正在与刘贝挣扎,一时没有注意到这肉球攻势;倒是宗华反应过来,一把拦住杨彩兰。 可这杨彩兰报仇心切,竟然想也没有想地在宗华手上狠咬一口;宗华疼得哎呦一声,缩回手来,手背上已然印上一口血糊糊的牙印子。 “这还得了!”一道惊天霹雳似的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得都一愣。 以一泪眼朦胧地望去,只见正主儿牛浩明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以救火的姿态出现在事故现场。 那梁甜甜见是牛浩明,吓得魂不附体,急忙上去搂住她老娘:“妈,您可别闹了,牛浩明来了。” 那杨彩兰自从不卖菜了,好久没有过这肆意撒泼骂人的瘾了,此刻正在兴头上,哪有突然收手的理?她直着眼睛骂自己的女儿:“你个小卖X的也不是好东西,串通了外人来骗我!我倒要看看,我这便宜女婿到底有多少人要冒充!” 她横起脸看向牛浩明,只见他一派富家公子哥的形象,英俊不羁,倒真有几分先信了,试探着问:“你是——小牛?” 不想牛浩明压根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陈以一面前,怒气冲冲开口道:“陈以一,我问你,你凭什么来插手我的事情?” 以一被他问得无言,确实是自己多事惹事,于是低下头来。 牛浩明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我告诉过你,这女人在我心里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这么多事,闹出这一出,你以为谁会感激你?” 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其实是极其暧昧的:高大英俊的牛浩明托着俏丽妩媚的陈以一的下巴;而以一因为哭泣,长长睫毛上沾满了泪水,像受惊了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抖动着。 画面太过美好,刘贝在一边不禁想:或许以一真跟了牛二少,所受的苦难不会这么多,毕竟牛二少家对门第要求不那么重;且二少花名在外,他父亲只求他能踏实找个身家清白的女人就好。 而宗华却走上前,拉过以一护在身后,防备地瞪着牛浩明。 牛浩明只觉得手指头那一点柔滑和芳香,幽幽地传到了心头,他回过神来,转身怒叱梁甜甜:“贱人!你又在弄什么花样?” 梁甜甜被怒骂之下,惊恐地将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垂着头,不敢言语。 杨彩兰一时蒙住,她尖着声道:“你可真是小牛?我女儿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啊?你相不相信我——”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叫嚣,牛浩明厌恶地说:“我其实不打女人的,但是有些没品的女人,确实需要有人把她结结实实吊打一顿!” 杨彩兰被突然打这一下,不禁暴怒,脸涨通红,额头青筋绽出,咬牙切齿道:“我女儿还怀着你的孩子!” 牛浩明冷笑道:“一口价,你说多少钱,我买断了,孩子生下来,你女儿就给我滚!你可知道你女儿用了多下作的手段爬上我的床,费尽多少心思才怀上这孩子?!” 这话显然在杨彩兰的认知之外,她回过神来望向梁甜甜,只见女儿已经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泣着。 她咬牙道:“真是不济事的东西,关键时刻就给老娘掉链子!”转身再喊:“以一,以一,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子知道喊人名字了,刚刚那么辱骂人的气势呢?可是以一这会子也悄然不见,她溜准空子逃离了案发现场了。 刘贝跟在她后面一路劝着:“说走就走吗?不带衣服不带钱吗?” 以一抬起头来,雪白的脸孔上大眼睛闪烁着光:“你不是说薛大少给你锁在楼上吗?我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 哎呦,还有这一层。刘贝不禁骂自己多事,她为什么要锁上薛大少?可是这以一回家乡的事情,不让薛大少知道,出了问题让她怎么担得起? 以一见她不回答,也不说话,抬头便往酒店大门走去。 正是傍晚时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隆冬时节,风夹着雨条,啪啪地击打在酒店门前的广场上。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人烟稀少,连出租车也没有几辆。 以一推开金色的旋转玻璃门,只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伸手向不远处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招手。 “以一!”刘贝立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俏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股哀伤的神色:“我想家,不管我怀孕这件事情给我母亲带来多么大的震撼和打击,我都要回家!而且,”她顿一顿,想起了杨彩兰的话,立刻摇头,“不,我相信我的妈妈!” 她话音尚未落,就听得薛宗泽的着急的声音:“小傻妞,外面下着雨,天寒地冻的,你这时候往哪里走?你要回家,我陪你回家就是!我答应过你的。” 以一猛然转身,只见宗泽被人扶着,面容焦虑,双眼紧盯着自己。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可是她家那残破的样子,她实在不愿意他看见听见,对她的怜悯更增添一分。 因为每增添一分,就意味着他和她的距离又拉远了一分。 ------------ 第九十四章 当爱变得卑微 宗泽这样一围堵,陈以一倒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眼见着几个服务人员七手八脚地一窝蜂上来抢着搀扶自己,她倒是觉得自己像是那砧板上的腊肉,这时节又香又甜,可是过了季节,就要扔进了垃圾堆。 宗泽苍白着脸孔走上前,一下握住她的手:“闹什么呢?我答应过你的事,难道还会骗你?” 她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那漆黑的眸子——他是那样的真诚那样的美好,又这样的爱自己,可是自己的家庭状况不明,她又有什么自信来回应他的爱? 不,不要说爱情可以超越一切。爱情是能冲破门第之分,可是婚姻不能。 随着自己肚里的孩子月份渐大,自己对他爱意越来越深厚,她再也没有想过生完孩子就离开他的念头;相反,嫁给他的愿望越来越明晰,只是她不确定:她能不能披着白纱牵着他的手走向婚姻的殿堂? 见她发愣,宗泽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冻着了,还是吓着了?” 显然,他是知道她偷偷溜下来所为何事,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没有责怪她,牵着她的手往套房走,一边走,一边温和地说:“以一,你交朋友帮朋友,我绝对不会阻拦半句;可是梁甜甜这人,第一,她心术不正,你同她交往,我确实不放心;第二,牛浩明的家事,你怎么好去插手?” 以一“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他握紧了她的手,嗔怪道:“好好的,要把我反锁起来做什么?” 以一答得也直接:“这是对你总是软禁我们的报复,你可知道被锁起来的痛苦了?”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鼻头,道:“我为什么锁你?我是怕你出事。这不,刚离开我一会儿,就出了这事。她们母女那种闹法,你能吃得消?” 锁住她,他能锁住她的人她的心,可是能锁住她一辈子?想到这里,她幽幽叹气道:“如果真能锁一辈子,也真是你我的缘分了。” 这话说的奇怪,这气叹得幽怨,宗泽听在心里只觉一凉,低头望她,只见她莹白的脸孔一片萧索,不由心里升起了疑惑:“小傻妞,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有离开我的打算?” 谁又能爱谁一辈子呢?谁能保证自己爱得长久呢? 可是,现在又是讨论爱情的时候吗?关于家的疑虑和思念,牢牢地攫住了陈以一的心,她略过他的问题,抬头恳求道:“我要回家。真的,我真的要回家。我——”一语未毕,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宗泽止住脚步,为她擦眼泪,温柔道:“小傻妞,你家里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见她疑惑地望着自己,他微笑道:“我派人把伯母从疗养院接了出来;重新赎回了叔叔的祖屋,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找伯父,为他还清欠款,年前他应该能赶得回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现在为免你担忧,我提前告诉了你。放心,我这就安排车辆,等明天天气晴好,我就陪你回家。” 应该放心是不是?应该高兴是不是?应该欢欣鼓舞是不是?应该跪下来山呼三声:“谢主隆恩!”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陈以一觉得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内心就像是用钝刀子割一下,在放心自家安危的同时,她的自尊心已经被割得伤痕累累。 那一日韩美芝带着冷笑质问宗泽的话在她脑中响起: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为她付出?殊不知她会要的更多更狠! 他对她的施舍多一分,她便觉得自己和他的差距便拉大一分。原本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说爱他,可是如今她只能低声下气感恩戴德地去爱他。 一股酸楚与苦涩在她心内炸开,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让如瀑的青丝遮住自己流泪的脸。 宗泽以为她激动地流泪,一股豪情与怜惜从心底油然升起,不顾自己仍在病中,将她抱起,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哭,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你付出,我心甘情愿。” 这样的话听来是如何打动人心,可是此刻听在以一的心里,只觉得百味陈杂,她别扭地扭过头,到底还是没有做声。 她,很矛盾。 一方面为自家得救而舒心,一方面又为自己需要他的帮助与施舍而瞧不起自己——她这样,岂不是真的应了孔贞贞的话“穷女飞上枝头变凤凰”? 难怪孔贞贞要对梁甜甜严防死守,怕就怕惹上了穷女后患无穷吧? 见她沉默不语,宗泽将她怜惜地搂得紧一点,一只手温柔地覆上她凸起的肚子,一只手为她理着头发。 她不敢抬眼看他,怕这一看,就暴露出她内心的复杂与矛盾———她对他不是感激,而是矛盾加恼火!连带着,她甚至厌恶起自己的出身来! “怎么了?”像是察觉到她不愉快的情绪,他低下头来要看她的脸孔;她却将脸孔一味地躲在天鹅绒墙帷中不让他瞧。 他不好用强,只好柔和地哄她;可正在两人别扭之时,贾毅然慌张敲门来报告:“薛总,你下去看一下,牛总!牛总他——” !薛宗泽心头一惊,这牛浩明厌恶梁甜甜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不会真的对她大打出手了吧?打她是小事,可是她毕竟怀着孩子,还是双胞胎!况且,这牛二少发起脾气来,能有几个人能劝阻的了的? 想到这里,他慌忙招呼刘贝照顾以一,起身赶紧再往“十二钗”包厢赶去。 他一边疾步走,一边问贾毅然:“怎么了?” 贾毅然面孔苍白道:“牛总动手打了那老婆子,梁甜甜上去拉,结果牛总一怒之下也打了她,眼下已经见了红,可是牛总就是不让人给送医院,下面包厢已经吵得沸沸扬扬的,已经有人拍照传微博了——” 薛宗泽闻言大惊,这来“十二钗”吃饭定位子的非富即贵,牛浩明这是犯什么混,一定要把紫晶饭店给闹臭吗? 顾不得病中虚弱,他硬是一路小跑起来,这边一靠近“十二钗”包厢一带,叫嚷声哭闹声夹杂着一股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 第九十五章 谁是黑手? 宗泽见此,心中大惊,却十分镇定地分开人群。 只见那梁甜甜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猩红的地毯上虽不见红色,可她躺着的地方,分明潮湿了一大块;她的母亲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着,脸上也是青紫一片。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可是牛浩明却抱着手站在原地,一脸的冷漠与厌恶。 宗泽走上前,搭住他肩膀,关切问道:“怎么了?浩明?” 一股戾气染上牛浩明的眼眸,他咬牙道:“贱人!下作!” “可是她到底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总不能看着孩子白白死去!”同样是要做父亲的人,宗泽不知为何浩明竟然如此绝情! 浩明冷笑一声道:“她就依仗这孩子,才在我身边兴风作浪!才这样意图要挟更多!才这样想着法子陷害以一和你!” “陷害以一?”事关以一,宗泽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怎么说?” 浩明这才松开他紧握的右手,一只绿幽幽的瓶子躺在他的手心,散发着淡淡的淫靡之气。 “这,这不是韩美芝——?!”宗泽将惊呼咽了下去,吃惊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梁甜甜:那样无辜的小圆脸,那样的苍白,像是生命的气息随着血流正在随她远去一般;可是谁能想到这样苍白的小脸下,有一颗那样漆黑的心? 浩明咬牙道:“你知道了?我怀疑当初在泳池那一次,就是这贱人给以一下的药!”一股恨意涌上他的心头,如果不是这贱人给以一下药设局,自己还有追求以一的机会,可是如今,一切都逝去了。 他果真是垂涎于以一的美貌?不,美貌的女人何其多,他的确是被她的真与纯还有那孤傲的自尊心所吸引,可是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的兄弟薛宗泽这样爱着她,他怎么能做出盗取兄弟妻的丑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戾气更重,伸出脚就要踢梁甜甜,却被薛宗泽一把拦住了:“浩明,你不能放任你自己的情绪!即使她再可恨,但孩子无辜,何况你也要为酒店的名声着想!” “想他妈X!”一阵厌烦涌上牛浩明的心头,但他到底没有踢下去,一闪身走了,留下这纷乱嘈杂的局面。 薛宗泽赶紧给贾毅然使眼色:“快,还不赶紧地把人给送医院!” 几个保安赶紧抬起梁甜甜母女,驾着车直奔医院而去。 宗泽刚想喘一口气,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就涌了上来:“请问您是酒店负责人吗?您对牛二少这次新的恋情有什么看法?” “请问刚刚抬走的孕妇是牛二少的情人吗?” “请问为什么会出现牛二少拳打孕妇的局面呢?” ••••••••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宗泽脑袋发麻,镁光灯闪耀得宗泽眼睛发花,他艰难地举起手摇摆示意不想回答问题,汪熊立刻就挡在他身前阻挡了所有的目光。 一直静立在人群外的宗华此时才走上前扶住表哥,托着他的胳膊问道:“小泽哥,你能护住她吗?” 宗泽直觉宗华托着自己的手又沉又重,他望着自己的眼睛充满了担忧和不信任,于是甩开他的手,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宗华平静地说,“如果你保护不了她,那就换一个人。其实你,并不了解她。”他淡淡一笑,美丽的容颜似三月的樱花般清丽,“我只是觉得,她同你在一起,承受太大压力。” 宗泽一震,似被黄蜂尾刺蛰了一般,眼瞳猛地缩小,紧盯着宗华想说什么,但那边汪熊已经阻挡不住群涌而上的记者。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从旋梯上飞奔而去。 即使给她带来许多压力和困惑,他仍然是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并且想给她最大的幸福与最多的宠爱。 宗华站在原地,仍然保持着微笑的神情,豪门生变,自己已经看得太多太多,当年姑妈怎么一步步铲除自己的情敌们,他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他双拳紧紧握起:小泽哥,如果你真的保护不了以一,那么就让我来,我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与压力! 宗泽赶回房间,发现以一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珠宝细软,她一样未拿,选取的都是最简朴最不起眼的服饰与用具。 一阵微微的感动与震撼袭上宗泽的心头,他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亲昵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的小傻妞,你愿意这样低调吗?” 以一停住手上的动作,涩涩地笑一笑:“我哪有什么锦衣,我所拥有的,都是你给的。” 他略微紧一紧他的双臂,吻上她的耳垂:“我的都是你的,连我人都是你的。” 这样赤 裸 裸的表白近乎于调情,以一一愣,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欲 望,她扭过头,狼狈道:“不要,宗泽,我没有那个心情。”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松开手道:“你沉静了许多,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她想的能告诉他吗?告诉他有什么用?以一内心深处的挣扎与自卑又岂是他这样的公子哥儿能了解的?她淡淡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月份大了,不愿节外生枝罢了。” 她双手护住凸起的腹部,脸孔泛着慈爱的光芒。 宗泽心中一暖,搂住了她,将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他的孩子,他全身都沐浴在细细的喜悦中。 不知怎的,方才梁甜甜躺在血泊中的场景猛地闪入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他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以一扶住他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宗泽抬起头道,“我已经安排了车辆,明天早晨我们出发,陪你回家。” 以一闻言大喜,悬着的心忽然变得轻盈,她低下头继续收拾衣物,问道:“那梁甜甜呢?我走了以后,牛二少可有为难她们母女?” 宗泽不愿她知道那样惨的事,于是笑了笑:“你觉得他们母女,牛二少能不能为难她们?” 以一顿住,想了想道:“牛二少是个心狠的人,她们母女固然是过分,但梁甜甜至少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至于手辣吧?”说着,她抬起眼,询问地看着宗泽。 宗泽一笑:“我们独处的时光,为什么总是要提不相干的人?” 以一一愣,想到自己和牛二少曾有过一段朦胧的小韵事,不由得打住了话题;她心中叹口气,目光越过薛宗泽,投向窗外。 大雨已停,天边一片惨白,浓密的乌云压住天空,春节将至,没有一丝欢欣的气氛。 她收回目光道:“可以把妈妈的新号码给我吗?我打个电话给她。” ------------ 第九十六章 抢上头条 对于蜂拥而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记者们而言,大雨初停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的喜悦。 一直与娱乐明星紧密相连的牛浩明如今与一个其貌不扬的贫家女搭上了关系,并对怀孕的穷女大打出手,这让许多记者都着实激动:虽不是娱乐星闻,但这其中的豪门隐情,让众人都内心猜测无穷。 可是牛二少闭门不出,那叫梁甜甜的穷女又被私家医院紧密藏住,让所有记者冒着严寒苦等。 有些人已经禁不住寒冷与疲倦,已经先行离开。只有少数几个,仍在医院的走廊上抽着烟,喝着咖啡强行提神。 抢到了,就是头条。牛二少显然已经是半个娱乐圈的人,更何况他还与城内名媛孔贞贞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如果能挖出他们三人中的隐情,将会是怎样一个炸弹! 《大嘴娱乐》头牌记者吴伟抽着烟,站在通风处,沉思着。他也是留下来的寥寥者之一。 一股沉靡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孔,他警惕地回过头来。 一个妖娆的艳女,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出于记者职业的敏感,他立刻感受到这艳女能给他带来莫大的信息,他立刻按灭了香烟,微笑地看着她。 那艳女娇柔地伸出一只手:“你可是娱乐名记吴伟?” 见他点头,艳女道,“如果我有爆料,你打算如何回报?” 吴伟打量了一下这艳女全身的装扮,卡地亚的纯金夸张坠饰,想来不愁利,他微笑道:“我可助你出名。” 那艳女捂嘴一笑:“我可不要出名。” 吴伟一愣,这不是一名渴望出名的小演员?他定神看她,她的气质与谈吐确实与渴望出名的小演员大相径庭。 他摊了摊手,道:“我只是个穷记者,小姐,除了助人出名,我真的是一无所有。” 那艳女伸出手抚摸一下他的脸孔,娇媚笑道:“我只需要:我给你的,你着实报道。”说着,她递给他一只U盘,向他眨眼道,“你所看到的就是你将报道的,你将报道的,将震撼整个城市甚至整片江南。不过,我建议你不要一下将炸弹扔进水面。” 吴伟心中一阵激动,他接过U盘,想开口问那艳女什么,再抬头时,艳女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夜色深沉,同一片夜空下,陈以一望着月亮,无尽思念家乡。 快了,她放下手中电话,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以一早早起床,特地挑了一件桃红色的羊绒斗篷,宽松的样式遮住了凸起的腹部,鲜润的颜色衬得她的脸孔如桃花般柔嫩美丽。 宗泽一见心中喜悦,在她脸上印上一吻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以一心情好,也仰头回应他一个吻。 端上早点的刘贝见这一对郎才女貌情深意重,不由得咧嘴一笑,可心里生出了一点不安的影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她放下早餐,催促道:“快点吃,吃完上路吧,这几天春运,路上不知道有多拥挤。” 以一不由紧张,抬眼看宗泽。 宗泽却哈哈一笑:“陆路走不通,我们可以从天上飞过去吧。”说着,他便喊过秘书贾毅然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以一道:“你还真以为长着翅膀?快点吃吧。” 宗泽宠溺一笑:“不急,绝对不会耽误你回家的好时辰。” 以一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思品尝佳肴,匆匆喝了两口粥,便嚷着要走;刘贝瞪眼刚要训她,却被宗泽拦住:“不急,飞机上已经准备好了餐点。” 飞机?刘贝瞪大眼睛,这去以一家乡的路,开车走高速不过三四个小时,薛大少竟不惜动用飞机?果真是爱惨了陈以一。她望着以一的背影,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些许。 以一不明就里地被宗泽一路牵着走上顶楼的平台,一边挣扎一边嚷嚷他耽误时间,待看清楚平台上赫然停着一架银色直升机时,才猛然顿住。 她抬头看向宗泽,眼睛中充满了不确信。 宗泽对她宠溺一笑,指一指机身,那机身上赫然印着她的中文名缩写与英文名字,他在她耳边低语道:“陈以一小姐,我能不能借你的飞机一起去你家做客?”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以一心头荡漾,她孤傲的自尊心此刻应该觉得已经被冒犯,她应该觉得愤怒,可是内心却有种喜悦与感动。 这个男人,总是为她考虑,总是在千方百计地照顾她敏感的心。 他见她不语,可是双眼已经微微湿润,不由得内心欢喜,搂住她的腰道:“走,我们回娘家了。” 回娘家这三个字,让陈以一瞬间有了巨大的欣喜感。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啜泣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搂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道:“傻丫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出发吧。” 以一点点头,忍住眼泪,在宗泽和刘贝的搀扶下上了飞机。 机舱内的陈设精致而低调,淡淡的蓝色与窗外的蓝天白云相呼应。 贾毅然却在一边解释道:“距离太近了,就没有使用客机了。薛太太,请您将就一下。” 将就一下?以一心中叹息:当初来江城,她是一路蹭着免费的货车来,为避免别人见色起意,特地弄得脏兮兮,以至于有司机不愿她坐副驾驶室,把她扔在货车的车斗里。 如今衣锦还乡,竟然有私人直升机相送,这是怎么样的际遇?命运啊,你要怎么样扣人心弦才算TM的过瘾? 她苦笑一下,开口道:“已经很好,我不能要求太多。” 宗泽哈哈一笑,坐上驾驶座,回头道:“小傻妞,我来给你做飞行员。” 以一做了个扼颈的姿势,吐舌道:“我是不是要先买一份人身保险?” 宗泽大笑,那贾毅然不明就里,解释道:“薛总在大学时期,就获得飞行员驾照,曾经参加过世界级的特技飞行比赛。” 以一一笑,看着宗泽熟练地操作驾驶,一股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他还有多少是自己所不了解的?他的财力与经历还有多少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 直升机的旋翼转动起来,虽已经拉好机门,可以一仍感觉一股寒风从窗外漏进来,虽然春天即将到来,可这寒风让她感到一阵阴冷。 ------------ 第九十七章 浮出水面 刘贝见以一脸色暗沉下来,不知她为何又忧愁,忙端起尚且温热的牛奶燕窝给她:“来,早餐吃得少,吃点燕窝润润喉。” 吃燕窝叫润润喉?以一不由得想起初到江城时,一天吃两包方便面果腹的日子,望着浓稠雪白的燕窝牛奶粥一时没了任何胃口。 刘贝刚想说什么,突然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正犹豫接还是不接,宗泽回过头来道:“快接电话,接完就关机。” 她忙接起电话,只听宗华在那边吼道:“快,快让小泽哥接电话!” 刘贝正要回吼过去,忽听得宗太太震怒的声音响起:“让那个不孝子接电话!” 她不敢耽误,慌忙将电话递给了薛宗泽。 薛宗泽一边犹疑,一边听电话,只刚听了两句,便神色大惊,随后就熄灭了引擎。 以一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正心心念念想着回家,而且还坐上了回家的飞机,一个小时的时间便能重见阔别多日的故乡,在母亲怀里撒娇,吃母亲亲手做的蛋饺。 这节骨眼上,薛宗泽居然灭了引擎! 一股不详感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慌忙看向薛宗泽,只见他的面孔一阵青白交错,她心叫不好:难道韩美芝又出怪招了! 宗泽放下电话,艰难对以一道:“以一,我们迟两天回去,好不好?” 以一脱口而出:“再迟两天?明天就除夕了,难道我们要等过正月十五才回去吗? 宗泽面有难色,抱歉道:“确实有事,走不开。” 以一不想过分难为他,道:“那你后去,我先去。总之,我一定要回家。” 宗泽无奈浓眉深锁,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其实她也回不去——她渴望这么久,突然无法回家,对她而言将会多失望! 正在他困惑时,平台上突然涌入了几个警察,为首的一名警官走上前来,温和地敲了敲舱门,询问道:“请问是薛宗泽先生吗?” 薛宗泽点头,下了直升机礼貌回答道:“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警官温和道:“现怀疑你与一桩风化案有关,请协助警方调查。” 宗泽心中一颤,他猛然回头,见以一正透过玻璃紧张地看着自己,他连忙拉过警察道:“我太太正怀着孕,受不得刺激,你先回警察局,我一会就来。” 那警官看他一眼,见他一脸真切的担心,又见机内一位娇媚的美少女焦虑地盯着自己,于是向那少女微微一笑,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以一慌忙下来,不顾刘贝的搀扶,走上前握住宗泽的手问道:“怎么了?好好的,警察找你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宗泽淡淡一笑,“八成是牛浩明惹了事,要我去走一趟。” 以一心中一松,原来“有事”是这事,她不再阻拦,叮嘱道:“早去早回,我回套房等你。” 宗泽附身在她唇上一吻,叮嘱了贾毅然刘贝两句,这才匆匆离去。 寒风中,以一见他的黑大衣随风扬起,高大的背影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英挺,不由双手紧握,甜蜜地叹了口气。 在贾刘二人的陪伴下,以一回到套房,刚想打开电视看下新闻,却被以电磁辐射有害胎儿拒绝,她在沙发上找《江城晚报》想看最新版的美食介绍,却发现报纸也不见踪影。 她皱眉:“这是什么节奏?” 刘贝笑着将音响打开,道:“我们委屈自己陪你听胎教音乐,你就知足吧!”说着,她捣了捣贾毅然。 那贾毅然显然在发呆,回过神来望着刘贝:“贝姐姐你说什么?” 那憨憨的呆相让以一和刘贝不由得“扑哧”笑,刘贝咬牙道:“谁是你姐姐,你丫岁数比我还大两岁,别把姐姐叫老了!” 贾毅然见她生气,不由点头道:“是,姐姐。” 以一不禁放声大笑,刘贝见她大笑,也放过了这憨货,只摇头笑。 正在谈笑间,门“砰砰”地被敲响了。 以一心中一喜,难道是宗泽回来了?她笑着要去开门,却被刘贝拦住。 刘贝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陌生少女,不由皱眉问道:“你找谁?” 那少女神色慌张道:“我找陈以一小姐。” 以一闻声探头,只觉那少女有点眼熟,出声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情?” 那焦虑少女一见以一,立刻哭出声来:“陈小姐,宗太太要我找你回去。” 许久没有听见宗太太这三个字,乍听之下,不亚于惊雷过耳,以一猛地一震,说不出话来。 刘贝却炸了起来:“你谁啊?空口白舌的说宗太太请,要我们怎么相信啊?她真当她是武则天,一道圣旨就要我们接驾?” 那少女大窘,眼泪都要急了出来,失声叫:“陈小姐,我骗你做什么?” 这一情急之下,以一忽然想起来这少女是谁,她猛然站起身来叫道:“你就是那天送给我吃山楂的女孩子!” 她这一嚷,刘贝也记起来那叫绵儿少女,不由得一把薅住绵儿的脖颈,怒道:“说,你是受谁指使来害我们以一?” 绵儿又惊又窘,慌忙叫救命,哭道:“我害谁来着?明明是有人害我!让我端着山楂去给陈小姐,然后又因为这个开除我,还罚了我姑姑的工资。现在又让我来请陈小姐,这分明是挖个坑让我跳嘛!” 以一见她哭得真切,不像是假装,让刘贝松开她,问道:“你说宗太太找我,可有什么证据?” 绵儿颤抖着取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道:“宗太太,陈小姐有话和你说。”说完,便将手机递给了以一。 以一接过手机,只听得宗太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陈以一,如今你成了腕儿了,请不动了,怎么,要我老婆子亲自来请你吗?”那声音听得平静,却蕴含着极大的愤怒。 以一一震,宗泽将她藏在这里,所防备的不只是韩美芝一人,可是如今都躲不掉,该来的都来了,她平静地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哪里敢,我一会就来。” 宗太太在那边冷哼了一声,“啪”便挂了手机。 以一放下手,顿时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心头升起。 ------------ 第九十八章 二进宗人府 绵儿见以一答应,不敢多留,怯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逃也似的走了。 刘贝朝她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咒道:“老巫婆的走狗,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法子来害人!以一,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薛大少!” 以一却摇头:“她毕竟是他的母亲,我要去一趟。” 刘贝却说:“好容易才逃出来,又送进去。现在不知道铺了什么天罗地网在等着你呢!” 以一不是不怕,她抚了抚肚子,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刘贝:“到底我还是怀着宗泽的孩子,宗太太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拿这孩子怎么样。” 刘贝想了想,这才松开紧握她的手道:“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一旁的贾毅然道:“陈小姐,我也陪你去。” “切,要你去何用?武不能当兵,文不能测字的?”刘贝嗤笑他。 贾毅然抓了抓头,道:“多个人多份力。” 一声爽朗笑声响起,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暗处闪出,汪熊笑道:“小贾说的不错。我也陪你去。” 以一点头,看一看汪熊高大强健的身体,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了许多。 贾毅然忙去备车,一行人向“宗人府”驶去。 第二次来“宗人府”,以一已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虽然只有短短数月,但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情,让她迅速长大,变得谨慎而忧郁。 进入“宗人府”的大铁门,门房示意众人下车,步行至大屋。 以一在刘贝的搀扶下走过草坪,特地从侧门绕了一下,透过冬日凋零的树枝,她看见了昔日破旧的花房,果真改造成了一座五层高的塔。 那塔青砖黑瓦,在冬日微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肃穆。她只多看了两眼,心便砰砰乱跳了起来,于是深呼吸两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刘贝知她紧张,扶着她低声道:“别怕,大家一起承担着,我刚刚已经让张呆子打电话通知了薛大少。你忍耐一会,薛大少出来就会来接你。” 以一道:“他现在也在烦着,不要给他添麻烦。”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仆从客厅走到回廊上,见着他们,忙通报道:“来了,都来了。” 以一心中一凛,看了刘贝一眼,两人俱是一惊,不再言语,加快了步子走进客厅。 数月未见,客厅仍是老布置,只是沙发换成了明丽的中国红,衬上了描龙绣凤的金丝靠枕,好一副喜气洋洋迎春节的场景。 花架子上的兰花已经换成了琼枝红梅,那梅花开得嫣红艳丽,想来一入豪门,便失了孤傲的本性,变得喜孜孜的来。 宗太太端坐在沙发上,一身绛红的锦缎唐装,衣服上用暗金色金线绣着一个个小小的“福”字,可是她愤怒的表情却与这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 见以一进来,宗太太不看她也不言语,只哼了一声。 以一不敢托大,忙舍了刘贝的搀扶,走上前去问好。 只向前走了几步,便发现沙发旁跪着娥姐,她上身完全伏在地上,因此以一一时没有看见,她一愣,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陈以一!你还好意思问!”宗太太猛地抬眼,眼睛射出利剑一般的光芒,怒道,“你还不给我跪下!” 以一站直身体,不屈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跪!” 宗太太拍案而起,猛地将一份报纸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那报纸晃悠悠地飘落在她的眼前,只见红色大字写着:富少泳池聚会淫乐,穷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的心像是被大棒猛地击中,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刘贝走上前扶住她。 她定一定心神,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难题都要面对。 她轻轻推开刘贝,捡起报纸仔细阅读:那报纸上写得并非是她与薛宗泽,而是牛浩明和梁甜甜,她的心猛然轻松下来,这才感觉后背湿了一片。 宗太太见她面色稍霁,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咬牙道:“你以为这就完了?网上的写的简直不堪入目!” 以一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像是安慰刚刚惊恐中被吓到的孩子,道:“网上许多事都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宗太太您这样耳聪目明的人,也相信吗?” 宗太太犹豫了一会,坐了下来,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一开口道:“您叫我来,就为了这个事情?” 宗太太怒道:“你好像不满我叫你来?你从我这里出去,又拐着我的儿子孙子一起出去,你好大的本事!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以一早就知道她有拐带成年男子的“罪行”,因此心中虽有不快,但也没有吭声,只是垂手站着。 但一个人对一个人不满,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那不满的人都能挑出一千一万个不满的理由来。 因此宗太太又怒道:“问你话,你倒不吭声了!好大的架子!” 以一垂头,不卑不亢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说什么;况且您对我不满,无论怎么解释,您都会对我不满,我又何必解释。” 这话说不解释,但气得宗太太倒吸冷气,敲着茶几怒道:“反了反了!这还有家教吗?” 一直伏在地上跪着的娥姐此时抬起头来,关切对宗太太道:“小姐,不要气伤了身体!”她原本的一张虎脸上泪痕斑斑,还有一只明显的手掌印。 以一一惊:这样虎虎生威深得她信任的娥姐,也被她打了,可见这回这老太太的怒气不小! 想到这里,她向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宗太太,你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 宗太太还来不及答话,只听得一阵尖利的笑声从旋梯处传来,以一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韩美芝穿着一身鲜红色绣着白色桃花的旗袍,妆浓粉艳,娉婷从二楼折下。 虽然知道自己此次来,必然会遇见韩美芝,可是以一从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嚣张笑着出场。 以一转头看看宗太太,这老太太平时最注重礼仪,一定会出声教训这韩美芝。 不想宗太太全然没有反应,只是抬眼看了看韩美芝,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下来了?” 那韩美芝走上前,递过一部平板电脑,道:“您瞧瞧,网上又有了新消息了。” 宗太太只瞧了一眼,便夺过平板向地上一扔,咬牙切齿对陈以一道:“贱人!还不给我跪下!” ------------ 第九十九章 为贼做刀 以一大惊,向后退了两步道:“为什么总要我跪?第一我没有犯罪,第二现在是民主社会!” 几个健壮的女佣一拥而上,想用武力迫使以一跪下,汪熊探了探身子站到以一面前,憨憨笑道:“我看谁有那个力气?” 几个健壮女佣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起望着宗太太。 宗太太这才看见汪熊,微微一愣道:“你怎么也来了?” 汪熊却不回答她的问题,指了指一旁的韩美芝道:“姨,您是个多么威严的女子,竟然被这样一个女人掌控着?” 姨?汪熊竟然叫宗太太为姨?以一震惊地望着汪熊,只见他黑黑的面孔上表情平静,看不出端倪。 宗太太面对他的指责,竟也沉默不语。 那韩美芝见状却笑了起来:“闲杂人等都退下吧,我们总要给陈以一小姐留点面子。” 一旁伺候的女佣纷纷退了下去,连贾毅然也要退下,刘贝一把拉住他,轻声怒叱道:“呆子!你走什么?就不怕是这贱人设的局?” 贾毅然这才“哦”了一声,站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韩美芝见陈以一带来的几个人都没有退下的意思,于是冷笑一声道:“既然这样给脸不要脸,我也没办法了。”她拍了拍手,大声道,“你可以出来了!” 谁可以出来了? 以一不禁抬头望,只见二楼走下一个憔悴的女子,身材臃肿,脚步蹒跚。 待走到近处,她才发现是梁甜甜,且脸色浮肿灰败,整个人憔悴无比。 以一惊道:“梁甜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梁甜甜一见以一泪如雨下,几步踉跄奔到她面前。 眼见着她就要抱自己,以一不由得向后一退,防备地看着她。 梁甜甜步伐不稳,一下坐在地上失声大哭道:“以一,我没有了一个孩子!” 以一大惊,这才发现梁的腹部已然小了许多,试着走上前安慰她:“不要难过了,都还年轻,这不你还怀着一个孩子——”她自觉这样的安慰太过苍白,不禁噤声,望着哭泣的梁甜甜,眼睛也湿润了。 梁甜甜声嘶力竭地痛哭着,同样作为母亲的以一也感到心痛,扶住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刘贝走上前,拉过以一,小声道:“小心她又害你。” 以一轻声道:“她还能有什么害的?自己都已经这样凄惨了。” 韩美芝冷笑一声道:“果真是姐妹情深。” 宗太太闻言,转头望向梁甜甜:“你是陈以一的好姐妹?” 梁甜甜哽咽道:“我们高中同班,大学同校,情同姐妹,但我一直对不起她,所以如今才有了报应!” 宗太太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以一,问道:“她的话当真?” 以一抚了抚肚子,道:“在没有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我们确实是好朋友好姐妹。” 甜蜜的往事,苦涩的穷日子,友谊的安慰与温馨,一瞬间涌上以一的心头;情有多深,背叛便有多深重,她的心寒冷了起来,不由得收住了安慰梁甜甜的手,站起身来。 宗太太面如死灰,继而绯红如沸腾的铁水,她大怒道:“原本我还有些不信,如今我全信了!陈以一,你还不跪下!” 以一猝不及防,慌忙道:“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我跪?” 宗太太气得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韩美芝一边为她抚胸顺气,一边冷笑道:“你不承认是不是?好,梁甜甜你来说。” 梁甜甜咬住嘴唇,抽泣一会道:“去年九月,我和以一应邀参加在太太家举办的泳池聚会。以一说,看中了一个富少,于是找我要了药,要给那个富少下药,两个人发生关系,然后钓上这条大鱼。” 这话一出口,别说以一,连刘贝都愤怒起来,她脱口而出道:“不要脸的骚货!不知道谁用了药才上了牛二少的床,还好意思害我们以一?” 梁甜甜却毫不慌张,流着眼泪道:“是,我承认我是小三儿,我是想上位,所以我报应如此凄惨。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所以我才不忍心以一在小三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以一,你要迷途知返了!”她从地上艰难站起,对以一痛心疾首道,“做小三,是没有好结果的!” 宗太太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割在以一的面孔上。 以一顾不上去分析那目光的含义,一阵巨大的疼痛在她心头漫起,像是被人用千根针刺般,她望着梁甜甜,双目发直,嘴唇颤动,竟然气得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以一,你怎么了?”梁甜甜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问道。 还来不及甩开她的手,以一感觉一根针刺进了她的手背,她“啊”地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梁甜甜。 她保护孩子心切,这一推倒是使了大力气;梁甜甜“腾腾腾”向后退了七八米,恰到好处地被韩美芝扶住。 韩美芝一脸悲天悯人的神色,愤愤地说:“陈以一,梁小姐也怀孕了,你心疼你的孩子,可也要心疼梁小姐的孩子呀!到底是多年的好姐妹,也不至于这样吧?” 以一顾不得去查看手上的伤口,她被那“小三”深深刺痛了,她沉声道:“我不是小三!” “以一,不管你怎么辩解,你和我始终是小三儿。”梁甜甜落泪道,“你勾引了薛公子,母凭子贵,做了小三,还教我也这样做,可是我——我没有你的好模样好心计,最重要的是,小三的骂名让我抬不起头来!以一!咱们当年虽然穷,可是不也一样开心地过日子?可是你现在做了小三,吃香的喝辣的,你良心上就过得安了?” 一行眼泪顺着梁甜甜的面孔流了下来,她柔弱地靠在韩美芝的怀里,表情悲伤语气真挚。 如果不是手背的针痛刺激着以一,以一真的认为她是劝自己迷途知返的好姐妹了。手上的伤口伴随着她的心跳跳动着,她一下子明白现在的局面了:韩美芝和梁甜甜联合在一起陷害她来了。 一种无以言状的悲哀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她似跌落在冰窖中,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她又来害自己!究竟为什么,她又要算计自己?难道自己就这样讨人厌,连几年的朋友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自己? 忍不住地,以一笑了起来。 ------------ 第一百章 助纣为虐 那笑容如此不合时宜,让卖力演出的梁甜甜一时呆住,让压住怒火冷眼看戏的宗太太愣住,更让在她身后不明情状的刘贝也停住了。 韩美芝没有愣住,她扶着梁甜甜的手暗暗使劲,梁甜甜回过神来,脱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拿姐妹情深当做筹码来演戏。梁甜甜,你到底要演什么,你演吧。我倒是看看,又有什么大坑等着我来跳。”陈以一捂住受伤的手,抬头冷静地看着梁韩二人。 梁甜甜一阵慌张,她抬头看看扶住自己的韩美芝。 韩美芝冷冷看了她一眼,将她推开,转身去伺候宗太太。 梁甜甜见状,不由心头一冷,她生怕自己演得不好,暗暗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坦白了。” 她红着眼睛转向宗太太,“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宗太太终于开口了。 “我有罪!”梁甜甜泪流满脸道,“我一直在欺骗大家,也欺骗自己!但是我现在不可以再欺骗大家了!” 一阵轻微的恶心让以一偏过脸来,刘贝慌忙扶住她。 梁甜甜直直跪着:“陈以一,你不要装了,你那一夜作为应召女郎你的目标根本不是薛宗泽,而是牛浩明!”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在空荡荡的大厅轰然震响,让众人一下都愣住了。 刘贝大怒道:“贱人不要信口开河地乱造谣!”说着扑上前就要扭打梁甜甜。 那梁甜甜顺着地一路向后退着,惊恐道:“我没有撒谎,我有证据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肮脏的小本子,翻开来捧着翻到宗太太面前,颤声道,“她原本就是外围女来着,仗着年轻貌美,每做一次生意,她就会记下来价格和日期。” 宗太太看着那纸上的字迹,果真是陈以一的字迹,不由得心中大怒,拍着桌子就道:“婊 子,婊 子!想不到我们诗书传家,门风清明的宗家找了这样一个婊 子!” 以一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她猛地捂住肚子,说不出话来。 刘贝大怒,上前猛地甩了梁甜甜两记耳光,直打得她嘴角流血;韩美芝见状,叫着拉刘贝的手,也被她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宗太太发怒,一把扼住刘贝的手腕:“宗家岂能容你撒野?来人,给我拖出去!” 角落处的贾毅然见状,问汪熊:“要不要帮忙?” 汪熊为难道:“女人之间动手,我们大老爷们帮什么忙?何况也是刘贝先动的手。”他顾忌宗太太,也不愿出面再次违抗她。 那贾呆子“哦”了一声,果真也不言语了。 以一见刘贝为她强出头,却被宗太太责罚,她惹住腹中的不适,流着冷汗咬牙道:“宗太太,你只听她一面之词,可曾想听一听我的?” 宗太太一愣,看了看她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想到她毕竟还怀着自己的孙子,不由得心里怒气消了几分,道:“你说。” 以一拉过刘贝,扶着沙发慢慢坐下,思考一下,才开口道:“第一,梁甜甜说我是援交小姐,出卖肉体,每次都会记账,但是我和宗泽一起,是我的第一次;第二,她说我原本意图勾引牛二少,但是牛二少原本追求我,我推辞不已,我又何必要去勾引他?第三,她说我给宗泽下药,请问我药从何处来?倒是站在一边装作端庄高雅的韩美芝小姐,给宗泽下过药!” 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贾毅然。 贾呆子这下反应奇快,快步上前,要将那日在薛宗泽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韩美芝如何肯丢此大脸?她刚想开口反驳,就被一只宽厚大手捂住了嘴巴,双手被反锁在身后。 她愤怒回头,却见汪熊憨憨冲自己一笑:“韩小姐,对不住了。” 她求救地看向宗太太,宗太太却不瞧她,只向着贾毅然:“你说。” 贾毅然人有点呆,可是嘴却不笨,几句话便形容出了那一日的情况:韩美芝意欲用淫药勾引薛宗泽,害以一流产的恶毒计策。 宗太太听了,浑身气得发抖,怒火熊熊地看着韩美芝,一言不发地甩了她一记耳光;汪熊又恰到好处地放手,这一记耳光直打得韩美芝眼冒金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韩美芝知道宗太太虽然讨厌陈以一,但在意她腹中的孩子,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决定放手一搏,她直挺挺地跪着,一滴眼泪也不落:“您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宗泽的吗?不,是牛浩明的!” 原本吓住的梁甜甜愣了一会,也拼命点头:“我可以用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保证:陈以一怀的是牛浩明的孩子!” 以一忍无可忍,咆哮道:“梁甜甜,她韩美芝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你也不怕你刚刚死去的孩子来找你索命!” 梁甜甜听了身体一震,但仍昂头道:“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我怕什么?” 宗太太已经明了现状:梁韩二人这是摆明了要陷害陈以一,她不愿再被蒙骗,示意娥姐扶她上轮椅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想韩美芝一把抓住她的衣服下摆,仰头凄切道:“伯母,您不为宗泽考虑,也为伯父考虑;不为伯父考虑,也为死去的小媚考虑!”她刻意加重了“死去的小媚”五个字。 果然,宗太太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由自主地顺着韩美芝的力气,坐回了沙发上。 陈以一见状,不由得也对那“死去的小媚”疑窦大生,她看了看这屋里的众人: 贾毅然与刘贝和自己一样,一脸的茫然;梁甜甜只顾啜泣;韩美芝面有得色;娥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汪熊,仍然保持着憨憨的笑容。 她转回目光,转到宗太太身上,只见她双手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口中喃喃自语道:“小媚,小媚——” 娥姐弯下腰,为她整了整衣服,安慰道:“小姐,小媚已经死了。”说罢,她抬起头,一股消失已久的威严与霸道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韩美芝一眼,朗声道:“我可以证明,梁甜甜说的话都是假的,而陈以一说的话句句属实!” 晴天霹雳! 陈以一目瞪口呆地看着娥姐,她从未想过,一直痛恨自己的虎女娥姐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 第一百零一章 虎女的援手 娥姐这一保证,犹如在烧热的油锅上浇了一碗冷水,油光四溅的同时火花四溢。 被烫伤的韩美芝又惊又怒,她万万不曾想到:一直支持自己当宗家少奶奶的娥姐竟然临阵倒戈,从背后狠狠地戳了自己一刀! 韩美芝扶住花架勉强让自己站稳,镇定心神,指着娥姐颤声问:“娥姐,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等一等。”说着,她直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以一看着她小山似的背影不禁五味陈杂:这个在宗家在薛家服侍了半辈子的女人,从第一眼见自己就对自己深恶痛绝,今天又出于什么目的来帮助自己?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宗太太,只见她也饶有意味地打量自己;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畏惧她的打量?以一冲着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风淡云轻,笑得无牵无挂。 宗少棠在刹那间,直觉陈以一是无辜的。 “小姐,您看。”娥姐疾步走向宗太太,因为快速行走,仍在喘着气,“这是当时陈以一和少爷留下来的证据。” 一块纯白色羊毛地毯缓缓被打开,靠近左下角一端有一块血渍,因为时间的原因,这血渍已然成了暗褐色。 这是陈以一的处子血。 以一乍一见此,不由得面红耳赤,她想不到那一天荒唐的行为,竟然留下了证据,还被娥姐当做宝贝一样收藏着! 众人都目光复杂地盯着那块地毯,心思不一。 娥姐没有给众人更多的思考时间,她抛出了更有震撼的话:“我当时害怕陈以一想借此讹诈泽少爷,特地找了相关医院做了医学检查,事实证明:陈以一当时是纯正的处女。” “变态!”陈以一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恶心感,她站起身来反驳道,“是不是不是处女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没有资格怀上宗泽的孩子,没有资格和你们对话?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你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三千年前,食古不化!” 娥姐傲然地看以一一眼,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继续对宗太太说道:“陈以一自从和泽少爷发生关系之后,并没有缠着少爷不放,而是躲避不见。之后的事情,就是小姐您在疗养院遇见的。” “那是另一个协议了。”宗太太敲着茶托,笃定地说,“是我和沈丹朱的约定了。”她顿一顿,转头却对刘贝说,“扶陈小姐上楼去休息。” “不!”以一惊叫。 “不!”韩美芝也惊叫! 宗太太冷笑一声,冰冷的眼风从她狭长的眼睛漏出来,射在韩美芝脸孔上,让她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以一无遐去分析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惊惶道:“我不能在这里住,我要回老家去!” “回老家?”宗少棠淡淡一笑,“我为了你的事,连去美国和先生一年一度的相聚都延迟了,你还说回老家?想回老家,等宗泽回来再说。”她拍手唤人,“送陈小姐上楼!” 汪熊见事态不好,连忙推了贾毅然一把,小声说:“快,还不赶紧去接宗泽?” 贾毅然转身要走,却被韩美芝飞快拦住,她冷笑道:“今天事情没有个答案,谁也不能离开这里!”说完,她凌厉的目光投向宗太太。 宗少棠被她看得方寸大乱,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回看她,但多年来她所积累的威严令她笔直着身体,纹丝不动。 “伯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韩美芝诡异一笑,伸手就要推她的轮椅。 娥姐意欲阻拦,却被宗太太止住:“我和她谈谈,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整间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以一和娥姐几个人,以一扶住腰坐下来,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要帮我,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娥姐将手中的羊毛地毯小心叠好,淡淡地说:“我是讨厌你。但是你也没有错,你错的是不应该爱上泽少爷。因为你们门第相差太多,不会幸福。” 这话一直是以一心中盘旋所想的,她脸色苍白,抬眼望向娥姐,只见她神情依旧淡定道:“更何况,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泽少爷的孩子。” 孩子,果然还是孩子。以一闭眼苦笑,只觉得眼睛干涩,假如她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刘贝心中不满,“切”一声刚要说话,却被以一拦住:“你们还不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走?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刘贝吃惊地握住她的胳膊。 “快走!”以一急切轻声道,“趁着韩美芝不在,你们赶紧走!”她悲哀地看一看宗太太消失的方向说,“你看不出来宗太太已经被韩美芝控制住了吗?你们出去,通知宗泽。能走几个是几个,总好过全部都陷在这里!” 说完,她猛地一推刘贝。刘贝知道她的意思,可到底不放心她,不舍道:“你要小心!” 瘫坐在地上的梁甜甜见这一场景,不由得尖叫起来:“他们要逃走了!快来人呀!” 陈以一再也忍耐不住,甩了她一记耳光,恨恨道:“你就这样做了韩美芝的狗,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你且看看报纸网络把你写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你将来可有好日子过!” 梁甜甜一愣,止住的泪水又滑落下来:“我,我可不都是被逼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一再也不愿同情她,只是催促刘贝:“还不快走!” 刘贝牵起贾毅然,两人向大门走去,被守门的健壮妇人拦住,不想娥姐却轻轻开口道:“让他们走吧。” 陈以一感激地看了娥姐一眼,她却装作不曾发觉,扭过了头。 人,又少了两个。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客厅更加显得空荡荡,以一向沙发里缩了缩,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是凶多吉少。 韩美芝是劲敌;梁甜甜是进攻的武器;娥姐非敌非友;宗太太是双方共同争取的盟友;而自己的支援者薛宗泽陷在警察局。 她深深叹一口气:豪门,豪门岂是好踏入的? 一直沉默的汪熊走上前,憨憨道:“陈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呵护您周全。” 以一却笑了起来:“呵护我周全?还是呵护我的孩子周全?”她抬眼深深看他,“你是万万不会得罪宗太太的。” 这话说的汪熊哑口无言。 以一知道,她只能护住自周全。 ------------ 第一百零二章 深埋的尸身 二楼起居室。 雪白的羊毛地毯早已换成了中国风的地毯,绣的是龙凤呈祥;为配着这中国风韵,紫檀木的桌椅也一溜儿放上了绛红的福禄寿抱枕;喜气的红色映衬着古董架子上的晶莹光润的古玩玉器珍宝,好一个富贵之家。 韩美芝打量着这一切,她梦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已经许久。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许多,从生理到心理,她何时不深受着薛家的折磨? 好容易功到垂成,眼见就要嫁给薛宗泽,却半路上杀出一个陈以一!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狠狠咬了咬牙,将目光投向一旁强作镇定的宗太太,忽然柔了语气,媚了脸容叫道:“伯母!” “你不必对我大献殷勤。事到如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完全了解。”宗太太冷冷道,“我就是不接受陈以一做我的儿媳妇,也绝不会接受你做我的儿媳妇。” “哦?是吗?”韩美芝轻佻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给抖落出去?” 宗太太浑身一颤,眼光瞬间黯淡下去,密密层层的汗珠冒上她的额头。 “这么冷的天,还这样出汗?伯母,您是身子不好,还是心虚啊?”韩美芝走上前,蹲下身将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伸到她的面前。 宗太太不敢正眼瞧她,只好撇开脸躲避她的目光。 “小媚——小媚——”韩美芝忽然压低声音,双眼向上翻起,露出眼白,伸出舌头,“我是小媚——” “不!”宗太太浑身颤抖,猛地推开她,见她被推出几步开外,这才大声喘息起来。 韩美芝也不急着从地上站起来,她半躺着娇笑道:“伯母,其实你不用害怕。小媚的尸身还被你压在那青砖塔下,怕是永世不能翻身了。” 一股股汗从宗太太的额头腋下背后滚滚而下,她只觉得自己内心翻滚,手脚却冰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家蛰伏了七年,难道还不能察觉什么?您真当我像外面那个野丫头一样,空有一副外表?”韩美芝讥笑道。 “那么,你上次所谓的中邪,也是假的?”宗太太吃惊地望着她。 “当然是假装!疑心生暗鬼。伯母,您要是反应不那样剧烈,我倒不能坐实这件事。更何况,事后我有意刺探,您的表现——”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您是那样愿意让步的人吗?这些日子还不是骄纵我?若不是心中有鬼,您会这样?” “你!”一股怒气从宗太太心中升起,她猛地拍打一下桌面,怒叱道,“你这样的女人休想做我的媳妇!” “哈哈。”韩美芝张狂一笑,“不做就不做。可是我做不成薛家儿媳妇,您也做不成薛家的太太。”她抬眼望一下阳光迷离的窗外,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小媚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腐烂,还能辨认出当年的花容月貌?不过,辨认不出也无妨,只要能辨认出谁是凶手就好。” 这话说得宗太太浑身一颤,继而面如死灰,她镇定情绪:“你,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她面容一紧,透露出几分杀气来。 “啧啧,真不愧是将门虎女!”韩美芝爬起来走到她面前,轻笑道,“无非您把我杀掉,可是您要知道:今天我敢和您摊牌,我已经做了完全打算!我只要一死,我和小媚的冤魂立刻就能昭雪!” “你!”宗太太没有想过她还有这样一手,可是多年来的积威让她仍要去再放手一搏,她咬牙道,“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可以——”韩美芝慢条斯理爬起来,站直身体懒洋洋道,“今天我在您家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联系,明天早晨您家里就会发生一件震撼人心的大事件。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和我赌一赌。” 宗太太防备又疑惑地看着她,她娇笑起来:“放心,一定不是小媚,但我保证您同样会感到痛彻心扉。”说着,她眨了眨眼。 宗太太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她内心挣扎问自己:赌还是不赌? 韩美芝没有时间给她继续考虑,扬起手说:“伯母,我们谈一谈陈以一的归属问题。” “我劝你别打她主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宗泽的骨肉。”宗太太握拳低吼道。 一股凌厉的杀气涌上韩美芝的心头,她冷笑道:“我从未说过要杀掉这孩子。”她舔了舔嘴唇,像是已经尝到了陈以一的鲜血,“我们可以杀母留子。” “你!”宗太太一惊,指着她愤然道,“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我蛇蝎心肠?宗少棠女士,我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思路来的。您可是我的老师!”她轻松地摊了摊手。 人,不能做错事情,更不能躲避。一旦做错,无论事隔多年,都有人拿出来讥笑你攻击你;一旦躲避,这一切更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任由人握在手里,百般玩弄。 此刻,宗少棠的悔恨在内心沸腾燃烧,她已经被这份悔恨这恐惧折磨了数十年,如今仍要被这个年轻的恶毒女人继续折磨下去! 她忽然悲凉了语调:“韩美芝,我当年总是有苦衷的。我是他的结发妻子,我怀着孩子,我为他付出许多许多。” “我就没有付出许多吗?我虽不是他结发妻子,可只有你知道,我为何嫁不了他?!”韩美芝冷笑着指着宗太太道,“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嫁给了宗泽,现在孩子不知道生了几个!” 宗太太动了动嘴唇,没有做声。是她一手阻拦着韩美芝和宗泽的交往,除了门第差距,她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欲望太强,她不是真心的爱着宗泽。 所以她为韩美芝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障碍,不想这女子在强烈的欲望支配下,竟也以超人的毅力完成了。 学历可以深造,容貌可以改造,气质可以培养。可是出身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无论是韩美芝也好,陈以一也罢,都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 但是两者选其一,她宁愿选择陈以一,至少那女孩单纯无瑕,是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 宗少棠想到这里,不禁呻 吟一声,扶住自己的额头:为什么当初要想出召回韩美芝气走陈以一,让她们自相残杀的馊主意?! 韩美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心内天人交战,一种畅快淋漓的痛快感油然而生。 这一场较量,她是唯一的赢家,她相信自己会赢到底。 ------------ 第一百零三章 她是牺牲品 一楼会客厅。 陈以一十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她的心由焦虑逐渐转为平静。 她知道此刻二楼会有一场阴暗的交易,而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交易物;那么,天平的另一端会是什么? 她笑了起来,怎么会有天平?难道她奢望宗韩两人会给自己一场公平的交易? 冬日清淡的阳光已经消失的几近于无,一阵阴寒的风从未合拢的窗户吹了进来,以一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娥姐将一块羊毛大披肩披在她身上,她心中一暖,仰头说了声谢谢。 那泪盈盈的大眼,却强忍着不哭假装强硬的表情,让娥姐心头一酸,她忽地想起当年那个叫小媚的女子,也是这样的花容玉貌。 娥姐转过脸,不愿再看她,这一次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不忍。 以一握住披肩,仍觉得心底一片清冷,她知道此刻焦虑愤怒紧张吼叫,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浪费力气和精力。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宗泽来救她,等待如玉姐的出现,甚至等待那神一般的沈丹朱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她等来的是韩美芝推着宗太太从旋梯上微笑而下。 韩美芝笑靥如花,宗太太却脸色暗沉,以一一见两人这情状,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韩美芝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轻轻推了推宗太太道:“伯母,瞧您未来孙子的娘,这样紧张您老人家。您就不和她说两句话吗?” 宗太太没有看以一,神色恍惚道:“陈以一留下,直到孩子安全出生。” “不!”以一心被紧紧揪起,叫道,“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韩美芝走到她面前,对她脸孔上吹一口气,轻佻道,“你不是就想着嫁入豪门吗?喏,满足你。当然了,你留在这里,我不便留在这里,不然你孩子出了什么事,一切都赖在我的身上,我可承担不起。”说着,她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宗太太。 宗太太机械点头道:“你走吧。” “你不赌了?”她挑衅地问。 “你是疯子。我斗不过你。”回答得苍白又无力。 以一被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她只知道韩宗二人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如今看来,宗太太已然完全在韩美芝的掌控之中了! 她倒吸一口气,不觉后背心一阵发冷。 韩美芝却仰头大笑出门去,临走丢给她一个深长又冷寂的眼神。 陈以一从这个眼神当中看到了复仇得逞后嗜血的狂欢,她的心整个地被冻住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与孤寂瞬间吞没了她,她伸手向空气中抓了一把,像是要抓住什么可以依靠。千不该万不该,她颤声道:“我要见宗泽!” 这话猛地将一直迷离的宗太太惊醒,她震惊地望着眼前惊恐万分的少女,道:“你要见谁?” “宗泽!”以一忍不住内心的惊恐,哭出声来,“我没有犯错,我一切都是被设计的!为什么要惩罚我?” 见宗泽?一抹凄凉的微笑染上宗少棠的愁容:陈以一啊陈以一,你能不能见到四个月以后的太阳都要打个问号!本来还有着沈丹朱能保一保你,可是她如今自身难保,难不成我真的要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与自由来换你的幸福? 以一见她笑得奇特,不由得惊恐加心寒,她向后一踉跄,跌坐在沙发上,娥姐赶紧扶住她。 宗太太吩咐道:“送她上楼。” 娥姐应了一声,用脚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梁甜甜道:“她怎么办?” “打电话给牛浩明,让他把他家的狗牵走!”宗少棠从内心深处鄙视这样的女人,又加了一句,“她触摸过的地方,给我好好清洗。” 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一个男声朗声道:“我早就来牵狗了,不想被伯母您养的看门狗给拦在门外进不来!” 宗太太狼狈抬头,示意门卫放人;不一会,一身白西服的牛浩明便潇洒自如地走了进来。 他凌厉的眼神首先扫视到梁甜甜身上,口中无声地骂了一句贱人;继而转向陈以一,不觉柔软了目光,担心问:“没事吧?” 以一被那目光所温暖,不由得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场景落在宗少棠眼里,说不出的火大,她冷哼一声道:“娥姐,快送以一上楼!牛二少,你来是牵你家的狗,别想着顺手带走我家的羊。” 牛二少不羁一笑:“我自然是要牵走狗。可是这里没有羊,这里站在流泪发抖的是我兄弟薛宗泽的爱人。她肚子里怀的是您的孙子,既然您做奶奶的照顾不了她,那我把她带给宗泽来照顾。” “我们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你也知道,我是她孩子的奶奶,我怎么会照顾不好?” “哦?那我可要问问,陈以一是愿意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他转向以一,温柔道,“陈小姐,我带你去见宗泽,你可愿意?” 以一知道这是她离开宗人府的最后机会,她知道牛二少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来帮助自己,急忙连连点头。 宗太太气得眼圈发红,今天可是怎么了,这些小辈一个一个的都要违逆自己!她拍着轮椅道:“我要是不准呢!” “好说!”牛二少指一指门外,“今天不仅我一个人来的,门外还有许多娱乐记者,都等着采访您这淫 窟呢?要不,我找招呼他们进来?”他挑起一边眉毛笑嘻嘻地看着她。 宗太太一时语噎,愤怒的目光扫过牛二少扫过陈以一,最后落在娥姐身上。 娥姐见状立刻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自责道:“小姐,都是我看管不力,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档口,牛浩明一把拉过以一,将她推向汪熊,喝道:“还不快走?” 那汪熊眼疾手快,一把接过以一的身子,偌大的身躯轻盈一闪,便越过了门口看守的几个健壮妇人。 兔起鹘落,宗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握拳大叫起来,摇着轮椅就要赶上前去。 ------------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三方势力 那汪熊逃得快,宗太太追得急,可是牛浩明也堵得迅速,他笑嘻嘻挡在她面前道:“伯母,我们好好聊聊。” 宗少棠大怒道:“我同你这样的败家子有什么好聊的?”她一把推开他,大喊道,“快来人给我拦住他们俩!” 这一声令下,所有的健壮妇人都奔涌而出,将汪熊与陈以一两人团团围住。 这一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 陈以一望一望惨淡的天空,夕阳在浓密的乌云中吐露着残血一般的红色,痛苦惊惧与失望深深地涌上了她心头。 她挣扎着要下来,汪熊只好放下她,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没用的,汪大哥,你不用为我得罪宗太太。”以一说。 这样懂事的话听在汪熊耳中,一阵酸楚,他是不能得罪不敢得罪,也不愿得罪。但是懂事如陈以一,一早就认清了这一点,不奢望他为她得罪! 她扶着肚子,走到其中的一个健壮妇人面前,轻轻说:“我和你们走。你们放他走。” “我走?我怎么和阿泽交代?” 以一看一看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残阳,苦笑一下,轻轻地说:“随你。只是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她的心里,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已经萌芽,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勇气实现它,但总要试一试,哪怕心像被剜掉一样疼痛。 高而瘦削的陈以一,在一群健壮妇人的押解下又走回了“宗人府”的大堂,她似乎平静地接受了命运对她再一次地嘲弄。 宗少棠显然很满意她的乖巧和听话,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娥姐带她去二楼。 牛浩明看着昔日的霸气女汉子今天已经成了苦情小媳妇,不由得一阵心痛,开口道:“她怀着孕,你就这样对她?” 宗太太瞄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梁甜甜道:“她也怀着孕,你不也是这样对她?” “贱人如何与以一相提并论?”牛浩明回答得斩钉截铁。 “嗤。”宗太太笑出声来,“看来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他忽略过这个话题不谈,坐在她面前道:“你似乎和沈家大小姐有个协定,关于陈以一。” “不是我和沈大小姐,是陈以一的老师顶着沈大小姐的名义,与我有个协定。可是现在沈大小姐自顾不暇,我为什么还要珍视那个约定?”宗少棠抬一抬下巴,倨傲地回答。 一股怒意涌上牛浩明的心头,他握住双拳说:“现在,我也想和你谈一谈。” “你?”她轻蔑地看他一眼,“你不够格!” “••••••” 她见他在愤怒中沉默,不禁眯起眼睛嘲弄他起来:“牛二少,你为何对陈以一如此关心,莫不是真的应了他们说的话,你真是爱上她了?” “我早说过,我牛浩明爱过的女人,会一直珍惜!”他猛然站起身来,激愤道,“我真弄不懂,你还是宗泽的母亲吗?他现在因为聚众淫 乱而被警察局扣押,你还在这里有闲情逸致荼毒自己的未来儿媳!” “未来儿媳?她算我哪门子的未来儿媳!”宗太太见他翻脸,也毫不留情地一拍桌子,冷笑道,“我儿子为何因聚众淫 乱而被扣押,这一切还不拜你所赐?我还没有因为你弄脏我的宅子怪罪你,你还好意思来和我谈条件!” “我是为宗泽出力,免去他后顾之忧!” “呸!你那点花花心思少在我面前装孙子。告诉你,今天不要说是你,就是你老子来了,我也照样没有好脸色给他。什么玩意!瞎打着关心的旗号来管我宗家的事情!你们牛家也配!不也就是改革开放之后才抖落起来的暴发户!” 牛浩明见着这中年女人一副落难公主失意的模样,心反而淡定下来,他知道她一直怀念过去的荣光,他更知道对于这样的女人,钱和权方才能起到作用。 他坐下来,平静地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一块地。如果你愿意让我带走陈以一,我愿意把商业街毗邻的那块地给你,你拿到那块地,便是近三年来江城最大的地王。” 宗少棠心中一凛,她立刻反应过来:“你有那个权利?” “信不信由你。” 欲望,对于金钱的欲望;恐惧,对于罪孽的恐惧;犹豫,对于选择的犹豫 ——这三者在宗少棠心中煎熬沸腾,她低下头来,右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左手腕。 半晌,她抬起头来:“我要考虑考虑,你先把过户的东西准备好了来。” 果真是滴水不漏的老狐狸!牛浩明冷笑一声:“也好!但是,你现在先让我见一见陈以一。” 宗少棠只犹豫了一下,便命人带着他去见陈以一。 冬日的残阳已经完全没入,除夕将至,家家户户都弥漫着过年的欢腾,可是这座华丽的宗人府之中,还是那般的冰冷。 牛浩明在女仆的带领下,来到陈以一的“囚室”,只看她一眼,不觉眼睛就红了起来。 “别人怀孕都胖了,你倒好,赶着瘦下来,是怕自己身材走形还是怎么?” 蜷缩在沙发上的以一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抬起头,又惊又喜:“怎么是你?” 他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她说:“我给你带来消息!” 站在门口负责看管的女仆立刻严厉道:“不准说悄悄话!” 牛二少愤怒地转过脸:“特么的,用你们太太的话回你丫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劳资说话?给我滚!” 那女仆涨红脸刚要回驳,被闻声而来的娥姐遣退了。 这送走狼,迎来了虎,以一正要叫苦,不想娥姐唆了他们一眼,悄悄地给他们把门给带上了。 陈以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在沙发里。 牛浩明见她紧张如此,心中一热,脱口道:“以一,不管你会不会骂我,我总要告诉你:如果你真有难处,请一定要记住,你还有我!” 这样二气冲天的话在此刻的以一听来不亚于雪中送炭,她微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他的好意,轻声问:“你有什么消息带给我?” ------------ 第一百零五章 山雨欲来 牛宗泽坐在她面前,深深凝视她莹白的脸,说:“很多。但是最关键的一条: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安心养胎,天塌下来,有我们为你顶着。” 以一苦涩一笑,凡是劝她,都是劝她安心养胎;殊不知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安心养胎? 她看一眼暮色沉沉的窗外,问:“你只需要把梁甜甜看住就行了,冷不丁再来害我,我受不起。” 一股怒气涌上牛浩明的心头,他咬牙:““那贱人,我是不会再要她的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决计不要了。” “?”虽然这不是以一关想要的结果,可是稚子无辜,她忍不住要劝,“为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她就凭着孩子才敢胡作非为。孩子一旦生下来,她又会用什么办法?”牛浩明握紧拳头,“你瞧瞧韩美芝,还没有一男半女,就仗着七年的感情,横行霸道。” 说到韩美芝,以一低下头,她想起宗泽来,于是开口问:“说是因为你的事情,警察带走了宗泽,怎么你倒是好好的,宗泽不见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牛浩明,他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安心,你现在是安全的。” 以一站起身来送他,一直送到门口,被留在门口的娥姐拦住,她无奈笑道:“二少,再见了。” 这一声再见,说得犹为凄楚,仿佛真的再也不见了。 牛浩明转过脸来看她,只见她一身艳丽桃红,面孔晶莹却神色黯淡,捧着肚子靠在门边,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他叮嘱道:“不要乱想——”话音未落,娥姐就关上了门。 “牛二少,这是我们泽少爷的女人,至少在她未生产前。”娥姐瞧他一眼,嘲弄道,“想要,等她生了孩子再说!” “你!”他怒意地看着娥姐,想发火,但又怕着惊道以一,压低声音说,“以一不是玩意儿,由着你们转来让去!”说罢,他转身离去。 走到楼下,他对着端坐的宗太太点一点头,算是告别,瞧都不瞧梁甜甜一眼,大踏步向前。 梁甜甜见他如此,忙不迭爬起来,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面走,一面打量着他阴冷的神情,心中忐忑不安。 不想那牛浩明带着她一路走到围在大宅铁栅栏外的娱记面前,冷笑着大声说:“淫乱聚会的策划者在这里!” 这一声像是在油锅里撒了盐,娱记们沸腾起来,噼里啪啦地拍起了照片。 梁甜甜惊恐万分,想往牛浩明身后躲,不想却被他一把拉住,冷笑着对她说:“怎么,有种做,没种承认?” 她见他面色阴沉,眸中闪着狰狞之色,不由得心冰冷起来,她抓住他的衣袖,低声哀求道:“浩明,我求求你,好歹我还怀着你的骨肉!” 牛浩明厌恶地甩开她手,也低声道:“如果不是看着孩子的份上,我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有什么招数,你都给我使上,务必换得宗泽安全!那两面三刀的韩美芝已经视你为弃子,你现在的死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说着,他捏了捏她的肩膀,将她往人群前推了推。 冬日的冷风肆无忌惮地拍打在梁甜甜的脸上,她只觉得心比脸孔还要寒冷,她面对着嘈杂的人群和闪烁的闪光灯,张了张口,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牛浩明对着娱记们抬一抬手,众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梁甜甜缓缓开口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设计,我的罪孽——” 牛浩明听闻此言,这才暗暗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以一的窗口,心中默念道:以一,你可要好好的—— ***************** 晚来风急,呼呼的西北风刮得树枝拼命摇曳,也全然不顾第二日是除夕的大喜庆日子。 第二次住进“宗人府”,已是物是人非。 房间还是那样的房间,可是房中那个高大温柔的人却不在,以一将他的睡袍穿在身上,埋首在衣服间,想吸取属于宗泽的气味,可除了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与阳光的气息外,一无所有。 她抬起眼来,眼睛红红的,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有关他的回忆,只这小小的分别一天,自己都觉得痛彻心扉,更何况长久别离? 正伤感着,娥姐手中端着餐盘推门而入,见她眼中有泪,冷哼一声道:“哭什么?谁给你委屈受了?” 以一想回答她:我自从进了你们家门,那一天不受委屈?但转念一想,与她斗嘴实在是没有意思,于是撇开不快,坐到桌前,大口地吃起饭来。 “你倒是好胃口,外面都为了你快闹翻了天了。”娥姐瞧她一眼,叹气问,“陈以一,你到底要什么?” 以一怪笑了下:“你知道的啊,嫁入豪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今后每次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 话还没说完,娥姐就打断她:“少来,你不是要钱要权。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既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还这样讨厌我做什么?韩美芝是那样的人,你却丝毫不讨厌她,你就是这样对宗泽尽忠的吗?”陈以一放下碗,目光严厉地看着她。 想不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招数在后面,娥姐一愣,脱口道:“我承认刚开始是误会了你,我也不是对韩美芝好,我是怕她——”她忽然反应过来,住了口。 以一却趁热打铁,追问道:“怕她什么?”她打量她古怪的神色,“是不是怕她对宗太太不利?嗯?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娥姐神色慌张,一个劲否认。 以一落实了心中的想法,悠悠地喝了口乌鸡参汤,开口道:“我知道,一切都因为小媚。”她特地加重了“小媚”两个字。 这话恰如一支利剑,迎面向娥姐砍来,令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嗫嚅道:“你也知道了?” 以一心中又惊又喜,可是表面上却装作不动声色,刚刚“嗯”了一声,便听得楼下轰然巨响,宗太太大发雷霆的叫骂声。 两个人俱是一惊,娥姐拔脚便向外走,以一跟在身后,慌乱之中,她竟然忘记要拦住以一,不准她下楼。 ------------ 第一百零六章 腐女的最爱 饭厅内狼藉一片,整张胡桃木雕花的餐桌被宗太太一股脑地掀翻,丰盛的晚餐被砸得到处都是,汤水淋漓沾湿了地毯。 以一小心地找了个角落站好,打量着这狼藉的场景,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宗太太力大无穷,且心狠手辣,对着一桌的美食也能下得了毒手! 而宗太太将头埋在双手间,没有人能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 所有人都远远地散开,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去惹暴怒中的宗太太! 只有服侍她多年的娥姐,示意所有人退下,这才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喊道:“小姐!” 宗少棠猛然抬起脸,脸孔惨白,嘴唇发青,颤抖着声说:“阿娥,出事了!我这样依着她,让着她,她还是把事情抖出来,你说,她会不会把我的事情也抖落出来?” 这话说的不仅陈以一不懂,连娥姐也不懂,握住她的手,询问道:“小姐好好说,是什么事?什么事被抖出来?” 宗少棠脸孔青白不定地指一指远处被摔得屏幕裂开的平板电脑,那平板电脑就在陈以一藏身附近。 以一看向屏幕,只这一看,竟忍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 液晶显示屏幕上,正上演着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戏:但不是一男一女主演,而是两个男主角! 躺在白色丝缎床单上,那个面容娇美双颊绯红,正明显出于高潮,动情呻吟的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宗华! 这一震撼让以一一时忘记自己正在藏匿的事实,她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捧住摔裂的平板电脑,一个劲儿用手擦拭,想辨识清楚到底是不是宗华! 黑亮柔软的长发搭在额间,白皙秀美的面孔因为情动而绯红,闪亮的星眸此刻紧闭,长长的睫毛似蝶翼般扇动着,嫣红的嘴半张着。 是宗华无疑,而且是几年前的宗华,那时候的他更加柔美,更加的雌雄莫辩;如果不是视频上的他胸前一马平川,以一真的以为这是岛国最新崛起的童颜AV女 优—— 她正捧着平板电脑发着愣,冷不防娥姐一把抽走她手中的东西,怒道:“还怀着孩子,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非礼勿视?她陈以一怀着孩子,都和薛大少那什么过多少次,怎不见有“非礼勿做”的训诫? 宗少棠冷不丁见着陈以一,也是一惊,指着她问道:“她,她怎么下来了?” 以一慌忙答:“我自己翻窗下来的。” 娥姐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冷着脸对以一说:“还不快回楼上去?!” 以一“喔”了一声,满腹疑问地上楼,“砰地”关上门发出声响,再飞快地却躲在了拐角处。 好在娥姐并没有上来检查。 只听得宗太太又悲又愤道:“她下午说和我打个赌,说不依着她,她会让我痛彻心扉——我明明都已经什么都答应她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还——” “姑妈,您痛吗?”这一平板直叙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躲藏在暗处的以一悄悄地探出半个身子,只见宗华半身湿淋淋的,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地走进饭厅,走到宗太太面前站定。 “小华,不要吓唬姑妈。”宗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摸索着他,要拉他蹲下。 宗华顺着她的手蹲下,抬起一张血色全失的脸孔望着她,双眼没有一点儿焦距。 “小华,都是姑妈的错,姑妈不该依着她,惯着她——你不要这样,你现在一切都改了,你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咱们不怕,什么都不怕!咱们过几天就宣布订婚的事情,咱们结婚去——”宗少棠的理智平静冷漠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搂住宗华,颤抖着微笑安慰他。 可这笑比哭还要痛楚,以一明显地感觉到这其中的撕心裂肺的意味,她想到日后宗华要遇到的流言蜚语和压力,不由得也眼泪落了下来。 宗华在姑妈怀中抬起头来,开口道:“我想见以一。” 宗太太一愣,立刻答应道:“快,阿娥,带小华去见陈以一。” 以一闻声,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钻进了房间内。 不消一会儿,宗华便在娥姐的带领下进了房间,娥姐体贴地为他们关好门,站在了门外。 以一打量着他惨白的面孔,和黑如子夜的闪亮的双眸,不由得一阵心酸,她飞快地组织着词语想来安慰他。 “其实现在腐女很多,很多人认为男男组合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像你这样美如蝉翼的美少年,最受腐女欢迎了。” “••••••”宗华的脸孔抽了抽,眼睛垂了下来。 要哭了?以一不由得方寸大乱,她慌忙道:“我不骗你!真的,我不是腐女,而且我不喜欢男男恋,但是我在看了以后,我觉得很美好,真的!” “••••••”他的脸垂得更低了。 以一走到他面前,握住他手,只觉得他手冰冷无比,不由得心疼地为他一边暖手,一边说:“耽美现在真的很流行的!你不要难过了!何况这是你以前的事儿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宗华猛地一把搂住,他一手扼住她的双腕,将她往他的怀里带,一手搂住她的腰。 她下意识排斥这样的亲密又暧昧的举动,可是宗华苍白的面孔总算有了一丝激动的神色,他挑起长眉问:“你觉得美好?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换她沉默了,好吧,她承认,是她太震惊了。在这样震惊的炸弹消息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跑着,哪里还有什么安慰的心思? “你当真不讨厌我?”他脸又靠近她的脸,双眸晶莹闪亮。 如果,这是别的男人,以一或许已经推闪了;可是这是宗华,他是弯的,而且还是在伤心之中,以一不由得抱住他,柔声安慰道:“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心中的好宗华。” ------------ 第一百零八章 锥心一刀(一) 宗华缓缓转过身来,努力地思索了一会,茫然地问:“小媚是谁?你可是要打听什么人?” 以一见他那表情不像是装的,不由得内心黯淡了,摇了摇头叮嘱他道:“你去吧,凡事小心。” 宗华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垂首模样,不由得内心叹息起来:陈以一,时到今日,我为你做的牺牲你可都明白?我只取了你一个吻,便算是得到了你的回报——他抚着自己的嘴唇,苦涩地笑了起来。 这样抚唇的姿势,一直维持到他见牛浩明。 牛浩明见他第一百八十次抚唇之后,不由吐槽道:“你这是要勾引谁的节奏?不停地摸你的嘴唇?” 宗华一愣,脸孔薄薄的浮上来一层红晕。 久在风月场上打滚的牛浩明如何看不出来,他立刻搭住他肩膀叹息道:“冤孽啊!小子!想当初,我吻她一下,可是给打了两个火辣辣的耳光,脸上的“*-baby”的印记可是好半天才消掉啊!” 宗华脸孔红得更加厉害,他转过脸看了看壁钟,沉声道:“已经是凌晨了。” 除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夜色深沉,包裹住每一个人,有心计的,无心计的;罪有应得的,无辜受牵连的。 但是安徒生曾说过,清白的良心是最好的枕头。所以陈以一即使烦心,也很快入睡,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安妥。 一大早,以一便醒了。 这半山的别墅区,是没有燃放鞭炮的习惯的,可是家家户户传出的油炸肉圆子的香味,将饥肠辘辘的她给唤醒了。 她抚了抚肚子中正做伸展运动的宝宝,打趣道:“别吵,妈妈还饿着呢,这就给你找吃的去。” 这刚一起身从床上一落脚,差一点踩到什么个物件,她慌忙扶住床架,定睛一瞧:竟是娥姐睡在她床下。 虽然中央空调的温度是温暖如春的二十六度,可到底是冬天,娥姐只盖着薄薄的一层被,以一心软,从床上扯过一床蚕丝被给她盖上。 不想手脚轻轻却也惊动了她,娥姐机警地睁大眼睛,看到身上的被子,不由得心中一暖,可是脸上还是冷冰冰的。 以一道:“天气冷,这地板地,睡着不冷吗?” 娥姐拍了拍身下的褥子,算是回话。 “可到底也是冬天啊,你也这个年纪了,关节着了凉就不好了。”以一伸手拉她,“更何况,你现在不应该陪我,该陪的应该是宗太太。她昨天的那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 “你还担心她?”娥姐虽壮,可手脚灵便,一骨碌爬起来,收拾东西。 “她好歹也是宗泽的母亲,我孩子的奶奶。”以一苦笑一下,“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嫁进豪门做媳妇的设想。” “没有最好。”娥姐轻轻地说,“我也希望你没有,你是个好姑娘,如果真嫁进来了,那可真可惜了。” 她的话说得很轻很轻,语气中分明还带着几分惋惜和痛惜;正在梳洗的以一为这语气所感,一时呆呆地看着她。 “走吧,带你下去吃点东西。免得你肚子咕噜咕噜叫翻了天。”娥姐伸手推她,语气虽然粗鲁,可是其中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 “其实,我现在不算饿,因为我饿的时候,是会打饱嗝的。”她赶紧解释。 “••••••”娥姐白了一眼她。 两人走到饭厅,却发现宗太太已经端坐在那里,一身绛紫色的缎面旗袍,一件黑色的呢子斗篷,一条手指头粗的金链子权且当做斗篷的系带,垂在胸前。 这一整个三十年代,汪伪政府官太太的造型,十分衬托出宗太太的气质:华丽而不俗气,高贵而不张扬。 娥姐忙走上前,问道:“小姐这是要出门?” 宗太太手中摆弄着一只寿桃,那桃顶的红点子正对着她的眉心,她迟疑了一会,才点头道:“我要去会一会韩美芝,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还没有放下那件事情?” “我怎么放得下?”宗太太抬起脸,虽然细心地化了妆,可还是能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显然昨晚一夜没有睡好。 以一看着桌上精致的早点,又看看憔悴的宗太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娥姐舀了一碗碧粳米粥递给以一,转脸又道:“小姐,您想见她,打个电话要她来就成,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宗太太放下手中的食物,叹口气道:“她可能出得来?你瞧瞧我家宅子前不过年还加班的记者,她公寓门前的记者可是我的多少倍呢!” 嗳?一口粥含在以一口中,她紧张起来:韩美芝怎么了? 瞧宗太太的样子,她应该是惹了大麻烦了,可是以一却没有兴高采烈的感觉,反而也皱起眉来。 这几天震撼人心的事情链接起来,再加上宗太太此时的举动,陈以一砰地一声放下碗,失声道:“难道,难道是韩美芝做的?” 宗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放下碗筷道:“走了,在这里也干着急。” 娥姐忙向前一步:“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宗太太摇了摇手,“汪熊和我一起去。”她随即又指了一指以一,“你好好照顾她。”她迟疑一会,向娥姐招了招手,令她伏在自己唇边,这才压低声音道,“千万别让宗泽见到她。” 一丝惊疑闪过娥姐的脸孔,她低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想再节外生枝。”说完,她转动着轮椅,出了饭厅。 娥姐转过脸,看着满脸愁容的陈以一,不由得也悲从中来:这个美丽单纯的女孩子,也要重复悲剧了吗? 见宗太太走远,以一忙问:“娥姐,韩美芝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担心自己,可却担心起人家来了!”娥姐没好气地答道。 “你不知道,她但凡有个不好的,肯定要拿我报仇开刀——”以一皱起眉头。 “她找你晦气,你就不知道反抗吗?”真是怒她不争。 “我反抗她?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如今宗太太最宠的是她,啊不,最怕的是她。”以一叹口气,继续喝着碗中的碧粳粥。 娥姐沉思着,走到厨房,打开了墙壁上供厨佣打发时间的小液晶电视,想收听中央新闻;不想正是地方台,屏幕上那个长发小眼的男主持人一脸兴奋地报道: “继中意集团少主牛浩明传出参加聚众淫 乱的丑闻后,再次传出集团少主女友的不雅视频——” ------------ 第一百零九章 锥心一刀(二) 娥姐脑子“嗡”的一声,刚想关掉电视,以一已经苍白着脸孔钻进了厨房,嚷道:“别关,让我看看!” 陈以一心中又惊又怒,纠结成刚刚餐桌上的麻花,此刻正在油锅中炸煮着—— 不雅视频!难道是她的不雅视频? 偏偏那长发主持人一脸刺探隐私成功的得意样,絮絮叨叨:“薛少主英俊儒雅,其女友也是貌美如花,身材火辣,其不雅视频热烈程度,令人发指——” 陈以一口中“唔”的尖叫一声,双手拍在电视屏幕上,心中的那口油锅正激烈地沸腾着。 怕,害怕事情的发生,但又非要亲眼目睹事情的发生,连一边娥姐的大力拉扯,她也全然不顾,一个劲的护住电视机,不准她拔出插头。 那主持人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隐私的猥琐模样道:“而且是和众多男子的群P视频,其豪放程度令人发指,这是什么节奏?哇!简直是给豪门带绿帽子的节奏啊!” 嗳?陈以一心中的那口油锅突然不沸腾了,像是有人抽走了下面的柴火,她愣愣地看着电视屏幕:群P?丫的,谁那么重的口味? 换成娥姐对她怒目而视了,怒吼一声,就要拍掌过来。 陈以一慌忙躲闪,尖叫道:“不是我!” “多说无益,来,直接上照片——”那啰啰嗦嗦大妈似的主持人终于住口,拿出了证据—— 虽然打了马赛克,可是那样火辣刺激又淫 秽的图案,还是让陈以一红了脸孔。 这照片上一人战群雄,笑得无比淫 荡的女人,不是韩美芝又是谁?! 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不雅视频?陈以一震惊无比地冲向屏幕,想辨认个仔细。 娥姐一把拖住她,松了一口气地拔了插头,说道:“非礼勿视。” “••••••”可怜陈以一这时才惊魂初定下来,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后背心全是汗。 她腹中的孩子想是刚刚也受了一番大惊吓,此刻缓过神来,拼命地用脚踢她,她捂住肚子,面孔瞬间雪白。 娥姐的脸孔也吓白了,赶紧扶她到饭厅坐下,怒道:“要你别看,你偏偏要看!这孩子在母亲肚里,你做什么想什么,完全影响到他,你不爱惜自己,就是不爱惜他!” 陈以一捂住肚子,咬牙道:“我不爱惜自己?你们有没有爱惜过我? 娥姐一愣,不知道回什么话。 以一哼一声,努力吸气平定心神。 整间宗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客厅“铃铃”大作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一位仆妇抖抖索索前去接电话,娥姐却叫:“别接,我来!” 她走上前接通电话,脸色马上变得雪白,颤抖着声音说:“我马上来!” 说完,她瞅了一眼好奇的陈以一,唤过一名仆妇叮嘱两句,这才动身出发。 陈以一捂住肚子,先前的疼痛已经消失,但是她仍然装作一副肚子疼痛的模样,眼睛盯着娥姐消失的身影,满脑子想着是如何逃离“宗人府”。 开玩笑!这样的大好时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更何况,她还想逃出去看看外面到底乱成了什么模样,韩美芝她是不是还想再背水一战,或者是自己痛打落水狗,杀她个片甲不留!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拎着年货,赶回家,和父母亲一起吃顿甜甜蜜蜜的团圆饭! *********************************** 宗少棠在汪熊的陪护下,来到韩美芝寓所前。 这间高档寓所还是韩美芝刚和薛宗泽恋爱时,薛宗泽为她添置的。当初这地段不算繁华,环境幽静可爱,可如今随着城市的扩建,也是人烟阜盛之地了。 但眼下,韩美芝的寓所,也实在是太过于热闹了——公寓楼下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娱乐记者。 不要说车,连人也挤不进去。 宗太太的黑色林肯停在人群之外,她摇下车窗,向保安招了招手,亮出自己闪亮的钥匙。 几个保安迅速地将记者向一边疏通,大叫道:“你们让一让,让我们业主进家!” 宗太太压了压黑色的呢帽帽檐,放下帽檐上的青灰色的网格面纱,她相信即使没有轻纱覆面,一向低调的自己也不会被娱记认出。可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遮好真面容之后,她才下车坐上轮椅,汪熊沉默地推她进电梯。 突然,一个精瘦的记者从保安胳膊下钻出,钻入电梯;眼见着电梯门就要合上,汪熊一伸手将他抓住。 “小熊,今天我们有正经事,不要节外生枝!”宗太太捂住嘴巴,低声道。 汪熊点点头,松开了手,那记者得救似的猛咳嗽几声,走回了记者队伍中。 众人一阵骚动喧哗。 头牌娱记吴伟放下脸训斥他:“怎么这样不小心,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那精瘦娱记慌张道:“对不起,老大。不过——”他沉吟了下,低声说,“刚刚那个太太,我觉得很眼熟——” 吴伟知道他是从财经专版借调过来加班的,不由得心中一喜,拉着他走出重围,皱眉道:“在这里耗着没有办法,总要想个办法挖出真相。” 说着,他拉过一个跟班,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真相,他比别人更想清楚知道:那个给自己淫 乱聚会劲爆内幕的“卡地亚”艳女,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指示下自行发布了宗家少爷宗华的性 爱视频,为什么又紧接着自杀式地爆出了自己的群P的性 爱视频!? 吴伟颤抖着吸完一根香烟,职业的天性已经让他忍不住激动起来。 不大一会,他的跟班走过来低声道:“给了隔壁单位这个数,”比了比手指,露出笑容,“隔壁单元同意我们去他家偷拍。” 吴伟点点头,又吸一根烟,这才抓了抓头发,摸了一把脸,不耐烦道:“你们慢慢等吧,那个叫韩美芝的不出来,咱们都不过年了不成?哥哥我走了!”说着,他扛着器材就走。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收拾好东西也跟着他,他眼睛一瞪道:“哥我回报社,你们还在这给我蹲着!” 众娱记见前几天掀起“淫 乱派对”内幕的金牌娱记起身回报社,以为他又得了内幕消息,不禁跟着他一起,想要分一杯羹。 拥挤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挪动起来。 吴伟推一把那精瘦的代班记者,压低声音道:“快,还不快去!” ------------ 第一百一十章 贱命一条,陪你玩到底!(一 那瘦猴似的身影,一溜烟地消失在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踪迹。 因此,当他通过韩美芝家隔壁的窗户偷偷地爬进韩家的阳台,找到一个绝好的偷拍地点时,正在屋内闹成一团的众人,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踪迹。 就连一向警觉的汪熊也没有发现。 因为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拦住薛宗泽,夺下他手中亮闪闪的刀刃。 韩美芝见宗泽手中的刀刃被夺去了,这才从宗太太身后直起身子,昂头冷笑道:“怎么,你敢杀了我?” 薛宗泽赤红了一双眼睛,在汪熊怀中大力挣扎,咬牙咆哮道:“杀了你,我把你剁成肉酱的心都有!” 宗太太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刚一进门便看见自己的儿子举着刀追着韩美芝的情况,好一番胆战心惊。 此刻刀刃被夺下,她才缓过气来问儿子:“宗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这样不讲理蛮横的人!” “任何一个正常人,遇见韩美芝这样的女人,都会被她逼疯了!”薛宗泽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别拦我,我要杀了她!” 宗太太知道他正处于激 情之中,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皱起眉头,命汪熊将他带到房间;然后转过脸来问韩美芝:“你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小泽如此生气?” 韩美芝镇定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腿脚已经僵硬了,可她犹不倒威风冷笑道:“你怎么算计我,我便怎么算计你。算计就是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贱命一条,要玩,我陪你玩到底!” 说到最后,她话语中的狠毒已经溢于言表,抬起脸,一双斜斜飞起的眼睛盯着宗太太,露出凶狠的光芒。 宗太太有千万种想痛打她的想法,无奈受制于人,按捺住怒火道:“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我问你: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陈以一给软禁在我家里,你为什么昨晚又要把宗华的那些东西发出来!你可知道这给宗华带来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韩美芝古怪地瞧她一眼,嘲弄道:“好一招贼喊捉贼!我倒要问你,是谁把我的性 爱视频给公布于众的?” 宗太太吃了一惊,道:“我没有那些东西!” “你没有!他有!”韩美芝猛然将手指向关着薛宗泽的房间,冷笑着说,“我并没有发宗华的视频,但是他却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偷录我的给公布于众!他对我还有一丝丝的怜惜和爱意?” 说到这里,她又凶狠起来,眯起眼睛,“所以,我对你们也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这一番话说的宗少棠是摸不着脑,她吃惊问:“宗泽如何有你的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这分明是你最近拍的。” 韩美芝狞笑起来,隔夜的脂粉在她面孔上糊成了一片,说不出的恶心,“如何有的?还不是上一次,我和陈以一那个贱人斗败了,他竟然喊了几个男人上了我,还拍下来录像——” 薛宗泽猛地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她便是大喊:“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也是你!如果那时你留下来照顾我一下,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她咬牙低吼!她对他心寒,好歹她是他七年女友,竟然换不来一丝丝怜惜与呵护! 宗泽此时对她没有一丝丝的同情,他冷笑道:“那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想下药给我,让我伤了以一的孩子,这样恶毒的心肠,付出这样的代价——这叫天理报应,循环不爽!” 韩美芝听得此话,觉得心如刀绞的同时,内心也猛得轻松,抛开了爱情的牵绊和束缚,她只想狠狠地报复这个伤害她最深的男人! 她仰脖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如夜枭,面孔痉挛,泪珠却滚滚而下。 这一笑,笑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举起手中的U盘道:“薛公子,我说,这东西如果我现在放出去,不,不要放出去,就是放给你那亲爱的傻妞陈以一看,不知道她会不会还继续傻乎乎的爱你喔?” 薛宗泽猛地一纵身,想要过来抢走,却被她灵活一闪,躲在宗太太的身后,她长手一伸,捡起刚刚被汪熊扔在地上的刀,架在宗太太的脖子上,冷笑道:“都别动!刀是不长眼睛的!” “你疯了!”宗太太和薛宗泽一起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同时喊出。 “我是疯了!”韩美芝的脸孔上已经分辨不清白粉与胭脂,眼线与眼影混在一起,眼睛黑黢黢的一片,只能看见两个火球般燃烧的眼珠。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任何人遇到我这样的情况都会被逼疯!薛宗泽,你说任何人遇见我,都会被我逼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被谁逼成这样的?” 她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僵硬如木石的宗少棠,冷笑道:“就是你伟大的妈妈,给我立下了那么多名目,要我去完成,要我去超越自己才出身!我好容易完成了,她又嫌弃我!又出现了陈以一这个女人!” 宗太太握住双拳,努力让自己平静,轻轻地说:“别激动,美芝。你让宗泽走,我留下来,慢慢和你聊!” “让他走?”她抬起眼,古怪地看了薛宗泽一眼,眼光中再也没有了依恋之情,而是赤 裸 裸的贪欲,她咧嘴一笑,糊掉的口红与唇线一直延伸到下巴处,说不出的诡异。 “妈,我不走!她疯了,我留你一个人下来,不知道她会把你怎么样!”宗泽不敢靠近,拉开一点距离站在一边,紧张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你当然不能走,你走了,谁来娶我?”韩美芝突然温柔地说,“我还要做薛太太,给你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宗泽被这温柔的语气弄得毛骨悚然,他一甩头道:“谁要去娶你!” “你当然要娶我!”韩美芝妩媚一笑,用手指在闪亮的刀刃上轻轻一划,鲜艳的血滴便滴在了宗太太雪白的脖颈上,惊得宗泽失声大叫! “这刀真快!”她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划在宗太太的脖子上,宗太太的血是不是和我一样,是鲜红色的?” ------------ 第一百十一章 贱命一条,陪你玩到底!(二 “你,你,你别乱来!”宗泽惶急地不知所措,“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一面用眼角示意汪熊从后面袭击她。 韩美芝冷笑一声,用持刀的手圈住宗太太的脖子,反手将刀尖抵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握住U盘在薛宗泽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薛宗泽显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为了抓住她注意力,故意摇头道:“昨晚我不知怎么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仰头得意一笑,不想却被汪熊从身后一把拖住,她焦急之中,双手一挥舞,锋利的刀刃瞬间在宗太太后脑勺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箭一般地飞溅了出来。 薛宗泽大骇,忙扑上前抱住母亲,焦急喊道:“妈,您怎么样了?”说着,赶紧解下领带,为她先止住鲜血。 宗太太直觉后脑一阵剧痛,伸手一摸,一手的鲜血令她又惊又痛! 她却忍住脾气,回头吩咐汪熊:“快,把她手中的U盘抢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汪熊伸手抢下韩美芝手中的利刃,握住她的双手,想掰开她的拳头,取出U盘;不想她猛一低头,汪熊以为她要咬自己,不想,她竟然一张口将那只U盘给吞了下去! 众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却嘿嘿地笑了起来:“宗太太,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血竟然也是红的!嘿嘿嘿,我说要薛宗泽娶我,谁要是不答应,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那笑声说不出的凄厉可怕,不要说屋内的几位当事人,连躲在阳台的偷拍的记者,在冷冽寒风中听得这笑声,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有人!”宗太太失声叫。 汪熊动作飞快,疾步奔到阳台处,那记者来不及逃走,便已经被他给抓住了。 汪熊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拎着瘦小的记者往客厅里一扔,薛宗泽看一眼他的胸牌,咬牙道:“世上有的是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那记者抖抖索索地打量着屋内的几位大人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在流血的威严太太:这么眼熟,究竟是谁来着? 汪熊走上前要抢过他手中的相机,他一团身,将相机牢牢地护在胸前。 汪熊力气大,记者护得死,两人撕扯,汪熊一烦,索性伸手给了他一家伙,这才抢过相机,用脚给跺烂了。 韩美芝看着,却吃吃地仰头笑了起来:“白费力,有针孔摄像机,什么都录了下来——” 薛宗泽狠狠地瞪她一眼,开口道:“都别吵了,我现在先送母亲去医院!”说着,他推着宗太太就要向门走去。 韩美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堵着大门冷笑道:“今天的事情没有解决,任何人都别想离开这里!” “做梦!想要我娶你,除非下辈子!”薛宗泽咬牙望着她,眼睛简直都要滴出血来。 谁知韩美芝瞧都不瞧他,望着宗太太:“我问的是您,宗太太。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您答不答应?” 宗太太的头被领带紧紧地扎着,只觉得呼吸与思考都不再那么顺畅,她一方面忌惮于韩美芝手中的证据,一面又清醒地认识到这样的女人是万万不能放进薛家的大门。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轻轻地说:“可不可以用钱来解决?” “不可以!”韩美芝断然道,“必须要薛宗泽娶我!我长这么大,要过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况且,我的名誉,需要你们给我洗白!” 薛宗泽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拖过她的身体,将她狠狠地推到一边,一把抱起自己的母亲,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再也没有心碎的感觉,有的只是求而不得的巨大失落感和空虚感,韩美芝躺在地上,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是小泽,如果是我,我说不定会真的拔刀杀了你。”汪熊望着她,突然开口道。 “你当他没有?他刚刚不是拿刀追着我跑吗?” “他刚刚想杀你,是为了宗华想杀你,而且他不是真的想杀你,只是想吓唬你;不然以他的身手,十个你都被他杀了。” 她愣了一下:“难道他还对我有感情,舍不得?” “不。”汪熊看看她,表情冷淡,语气中充满嘲弄,“他只是觉得,杀你会脏了他的手。”说罢,他撇下她,走出门外。 韩美芝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呻 吟的记者,神秘道:“我有消息,在我肚子里,免费给你,你要不要?” 记者听得这话,抬头见的她沾满血迹,五官在糊成一团的彩妆后诡异无比,不由得直直摆手道:“不,我不要,我只是代班的记者——” 说着,他一骨碌爬起来,飞也似的逃走了。 韩美芝冷笑骂了一声胆小,也慢慢地爬了起来,扶着墙发了一条短信给金牌娱记吴伟:“独家信息,你要不要?” 等了半晌,没有回信。她摸索到浴室,放了一缸热水,连衣服都没有脱,就一头栽了进去。 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住她,脸上湿热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热水。 ******************************************** 陈以一见娥姐接完电话匆匆出门,她捂住肚子在客厅装肚子疼,不想那些健壮仆妇没有一个人上前问候,只是远远地冰冷地盯着她。 她觉得无趣,于是大声喊道:“还有没有活人?我肚子疼!” 一个矮个子仆妇走上前道:“陈小姐,您要是肚子疼,我们给您请医生,太太和娥姐吩咐,务必要照顾好您!” 陈以一放下捂住肚子的双手,眨了眨眼:这正主儿不在,遥控措施却是弄得极好的!她撇嘴说:“不用了。现在不疼了。” “那您吃完早饭了吗?吃完的话,请您回房间休息,可以吗?”那仆妇语气客客气气,但却神情冷冰冰,拍一拍手,两个高大的仆妇走上前。 那架势分明说:你自己个儿不走,我们架着你走! 以一叹口气,被三人押着走进房间,不想这边一进屋,房门便啪地落了锁。 “软禁!TMD社会主义国家,朗朗乾坤,还有软禁这一说法!”她烦躁地捶打一下大门,大声地骂了一句。 “砰砰——”清脆的敲击声传来,她在屋内睁大眼睛搜寻,却空无一人。 “砰砰——”那声音又传来。 她心头一紧,不禁开口问:“是谁?”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离宗人府(加更) 趴在落地玻璃窗外的人,正是宗华! 他焦虑地敲着窗门,在窗外说着什么。 这隔音玻璃效果甚好,以一连忙打开玻璃拉门,伸手要拉他进来。 不想宗华一手拉住她,一手便将一一根五指宽的安全腰带扣在她的腰间。 “这是干什么?”她睁大眼睛问,“你不是要进来吗?” “进来什么啊?我进来不知道从门进?!”他丢给她一个笨死的眼神,“趁着我姑姑不在家,我这是在救你出去!” “噢耶!”她兴奋大喊,“终于可以逃出宗人府了!” 宗华脸孔一抽,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姐姐!您也知道是逃!拜托您别这么大声行不行?!” 她“唔唔”两声,他这才放开手,再次确认一下安全带的牢固性,指着靠着窗子的一棵大树,压低声音道:“抱着这根树枝,从这边慢慢地走,然后抱着树干,滑过去。可以吗?” 以一看了一眼那苍劲有力的树干,再看一眼宗华一脸担忧的神色,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怕啥啊?姐姐小时候是全校爬树冠军!” “我知道您女汉子霸气动天下!但是现在你怀着孕!”宗华忍无可忍瞪她,“你小心点可好!” 以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他粲然一笑。 他瞬间觉得阴沉的天气都因此而明媚起来,失神一小会,将安全带的另一端绕过窗台,固定好,自己站稳握紧,这才低声道:“好了,快爬!” “••••••”她看了看他奇怪的举动,这霸气的坑爹命令,好奇问:“你不爬?” “我在给你殿后,这样即使你不小心从树枝上摔下来,也不会摔在地上——” “而是挂在半空中,多新鲜哪!人家晾衣服,您这是在晾人吧!就这样不相信姐姐的能力!”她打断他的杞人忧天,拍了拍胸脯,傲娇道,“瞧瞧姐姐飞檐走壁的本领!” 说着,沿着那树枝飞快地走到了树干处,抱定树干,一哧溜,便滑了下来。 宗华愣了一会,刚想责备她不小心太毛躁,她已经在树下手舞足蹈地无声地喊他下来。 他慌忙收好安全带,关好窗户,这才沿着她刚刚走的路,爬下了树,但动作明显比她要迟缓得多。 以一忍不住吐槽他:“哎呦,姐姐这还怀着孩子呢!你瞧你这熊样!” 宗华翻她一眼,回敬道:“是呀,瞧瞧姐姐您这动作,这身手,不去做飞檐走壁的小偷,可真是可惜大了!” “你!”她伸手就要锤他,他却一把拖住她向树后闪去。 她不禁心一沉,慌张向外望去,只见几个仆妇急匆匆地从屋外向铁门奔去。 “这是怎么了?”她不禁压低声音问。 “可能是我姑姑那边有了什么事情。”宗华皱眉观察,思索一会,这才低头对她说,“等会我们从后门逃跑。外面有车接应,如果有人追,我先缠住他们,你就顾着自己跑,不要管我!” 以一望着他柔媚的脸孔,大眼睛里全是血丝,不由得心头一热,摇头道:“我怎么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 宗华心头暖暖,但是忍不住嗔怪她:“你以为这是在拍武侠剧呢!你走出去,才是我们今天的目的!你要知道,他们目标是你!而我,你担心什么?好歹我是姑姑的侄儿,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果然,城堡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以一了悟地点了点头。 “••••••” 两人待仆妇走过,身影消失,这才从大树后闪出,以大屋和树丛为掩护,一路躲闪着,往后门奔去。 昔日碧绿的草皮在严冬的淫威下已经枯黄,前几日的阴雨使得这草坪上一时泥泞不堪,宗华扶着怀孕的以一,走得并不顺畅。 “放开我,好不好?姐姐我虽怀着孕,但是身手比起你来,还是算矫健的!”她轻轻地推他。 他却握得更紧:“走慢不算什么,万一你要是跌倒了,那我就罪过大了!” 她心头一暖,刚想说什么,但一见眼前景色,不由呆住了。 原来两人一路奔走,竟然来到了宗人府的禁地,昔日的花房旁! 此刻,花房早已不复存在,一座三层高的六边形青砖塔,赫然耸立在她面前! 虽然进宗人府之际,她曾隔着冬日树枝远远地看过一眼,可是现在如此近距离地观看,又衬着阴沉沉的天幕,她感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宗华见她顿住脚步,不由得拉她:“快走!愣在这里做什么?” 她迷迷瞪瞪地瞧他一眼,指着那塔问道:“宗华,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宗华一面拉她,一面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听说里面曾有一个花匠自杀过,从小姑姑就警告我,不要靠近那里。”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卖掉大宅子?好不好的,在这里建一座塔,这是要镇压什么?”说完这话,她不由得内心一抖,造塔的用途如此之多,为何她脱口而出这“镇压”两字? 宗华见她脚步胶住,怎么拖也拖不动,不由得着急得满脸通红,催促道:“快走!不走被发现就来不及了!这塔关你什么事情?” 陈以一盯着那塔,只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着她的心神,她甩开他的手,转头看他,眼睛闪烁:“我想进去看看!” “你疯了!”宗华大惊道,“这里多少年都是禁地!” “就是因为是禁地,我才想闯一闯,何况,你不知道,上次韩美芝就是在这里呈现出中邪的症状——” “那是她装的,她是想借此来要挟住我姑姑!”宗华突然顿住:要挟,为何能要挟住姑姑!? 以一转头看他,微笑道:“觉得有问题了吧?怎么样,一起进去瞧瞧?”她脸孔因为激动而发白,更显得双瞳漆黑。 他深吸一口气,摆脱负面情绪的影响,断然拒绝道:“不,不行!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想一探究竟,等你日后请小泽哥陪你探宝,但是今天我们的任务是逃出去!我不想节外生枝!” 以一见他扫兴,刚想说什么,一阵呼喝从身后传来: “他们在哪里!快!别让他们逃走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陷阱迷魂 他深吸一口气,摆脱负面情绪的影响,断然拒绝道:“不,不行!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想一探究竟,等你日后请小泽哥陪你探宝,但是今天我们的任务是逃出去!我不想节外生枝!” 以一见他扫兴,刚想说什么,一阵呼喝从身后传来: “他们在哪里!快!别让他们逃走了!” 两人向后一望,只见一群仆妇呼号着向他们奔过来! 宗华面孔顿时苍白:“以一,要你走,你不走! 现在我瞧你怎么走!” 陈以一也是惊慌失措,她瞧着这一伙人的模样,简直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节奏! 离后门还有好长一段路,身后又是这些凶悍的追捕者,她一时情急之下,拖着宗华竟然向青砖塔跑去! 宗华大惊失色道:“以一,你可是疯了!” “这里是禁地,你都不敢进来,她们更不敢!等避过这风头,咱们再出来!”她一面拖他,一面回头张望: 果然,那几个仆妇见他俩奔向青砖塔,反而全部停住了,一脸惊恐地互相询问着什么。 宗华见的如此,一咬牙,竟也跟着以一的脚步,往青砖塔直奔而去! 因是禁地,所以反而没有铁栅栏之类的防护,以一和黑洞洞的一层塔门一打照面,不由得觉得一股阴恻恻的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伸手握了握宗华的手,发觉他也是手心冰凉。 “以一——”宗华怯怯叫她。 “怎么怕了?”她转脸对他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姐姐我一身正气,怕什么?”她抬腿便要进去。 宗华拉住她,指了指门侧的怒目而视的全身菩萨雕像,不由得感觉一阵胆颤心惊。 “别怕,这是佛教中的四天王之一的北方多闻天王,是制服魔众,护持百姓的好菩萨。”以一瞧一瞧天王手中握着的银鼠,不由得心下生疑: 一层竟然供奉的是除魔的多闻天王,这塔果真古怪! 她一闪身,便进了门。 宗华见那黑洞洞的大门一口吞进了陈以一,不由得心下一凛,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俩个人一进青砖塔,外面追捕的几个人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进去了!快!打电话通知娥姐!” “禁地也敢闯!不要命了都!” “别吵,上面怪下来,都是我们的罪责!” 说来奇怪,这声音起先还都是清晰入耳,可随着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了任何声响。 塔内并不是漆黑幽深, 宗华点亮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四壁,只见四壁光滑,并没有什么骇人的物象,不由得轻轻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有什么十八层地狱图。”以一轻巧一笑,却把宗华吓一跳,瞪眼颤声道:“你胡说什么?” “好好好,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你胆子小。”她一面说,一面冲他龇牙一笑。 宗华只觉的一股怒气从心底涌起,什么,他胆小!他可是看遍所有恐怖片不尖叫的主儿呢!可是如今在这里,竟然觉得身体寒噤噤的,打心底透出一股凉气。 风从镂空的的窗吹进来,带来一股除夕的烟火香气。 宗华忽的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由得毛骨悚然转头看陈以一,只见她仍是那副笑嘻嘻的脸对着自己。 “你••••••你,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他颤着声儿回答。 “没有啊。”以一摇头,“是不是风声啊?”她环顾四周,一点变故都没有。 “可是我听见了——”他吓得脸上一丝血色儿也无,握住她手道。 以一一愣,寻思:可真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是孕妇,怀着孩子,阳气极重,一般什么的近不了她的身;可是宗华是个阴柔的男娘子,若真是有,他可不一定承受得住。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拉着他向上走去,一路经过二楼也没有打量什么,可两人一奔上三层,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大叫了一声! ********************************************* 宗太太在宗泽的陪伴下从医院走了出来,她抚了抚头上缠住的绷带,不由得浓眉紧缩,问道:“你怎么跑去那妖精那儿了?” 薛宗泽心有担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母亲拍打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昨晚从警察局出来,《江城娱乐》的老总打电话给我:他打听消息知道是《大嘴娱乐》在我们家事后面推波助澜——” 他瞄一眼母亲的神色,只见她脸色阴冷,于是继续说道:“我顺藤摸瓜,找到金牌娱记吴伟——” “关那娱记什么事?”宗太太打断他的话,“你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说个话做个事情都颠三倒四的!这一切不都是那狐狸精闹出来的!” 见母亲发火,他不由得蹲下身子安慰:“妈,您听我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宗太太见他这样,按捺下怒气:“好,你解释一番。” “淫 乱派对的事儿您知道不?” “当然知道,为这事,我还责罚了娥姐。”她握一握拳头,“你也难逃其咎!” “是,”宗泽举起一只手,“我是有错,您知道这淫 乱派对的炸弹是谁投出去的?是娱记吴伟!可您知道是谁把炸弹递给他的?” 宗太太一惊:“难道是那个狐狸精?!” “是!”宗泽咬牙道,“我出了警察局之后一刻没有耽搁,就找到吴伟,一番功夫之后,知道他手中有宗华的视频段子,我那边和他周旋,赎出这视频的条件还没有谈拢,那边宗华的段子就在网上爆了出来!这不是韩美芝做的,又是谁做的!我立刻离了吴伟那地,就直奔她那里去了!不想,刚一进门,就被她用东西给砸晕了!” 说着,他低头给母亲看,后脑勺还宛然一个鼓鼓硬硬的大包。 这鼓包好消除,可是韩美芝那女人趁着他昏迷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他捂住脸,只觉得内心沸腾,浑身冰凉。 “砰!”一声巨响,宗太太一拳捶打在林肯车身上,冷脸道:“这女人,是不能留了!” 一股杀气从她眼底倾斜而出,看得宗泽胆战心惊,忙握起她的手:“妈,您可别再做糊涂事情!她不值得您那样!” 宗太太只觉得自己内心千针万刀地窜动着,她垂下眼,慢慢收了眼底的杀气,婉言安慰自己的儿子:“小泽,你放心。你爸犯事那会子,我那样恨那个叫小媚的狐狸精,不也只是除了她腹中的孩子,小媚本人,我还不一样好好地给送出国外去了!” 这一提到孩子,薛宗泽不由得心一惊,他抬头问母亲:“以一,以一怎么样?”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古塔怨灵?! 陈以一拉着宗华一口气不歇地奔上三层,却被眼前所见惊吓,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这三层塔上,墙壁上竟画满了阴森恐怖的地狱图! 迎面这一幅,便是一个个光裸着身子瘦骨嶙峋,伸长舌头仰面被吊在顶上的死去的鬼们。 因为这塔新建不久,所有朱漆颜料艳丽无比,那一条条鲜红的舌头,一张张痛苦狰狞的鬼脸,如何不吓得这原本就在逃亡的两人尖叫! 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以一一下,她一时回过神来,忙安慰宗华:“这是地狱图,这拔舌地狱是那些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的人下的,我们没有做这些事情,怕什么?” 那宗华犹惊魂未定:“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弄这么些个恐怖的东西出来!” 以一翻他一眼:“你问我!要问问你姑妈!神神秘秘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用黄丝绸包住的东西,递给宗华:“诺,给你。” “这是什么?”宗华打开丝绸,只见里面一柄洁白莹润的白玉如意,看一眼流光溢彩,摸一下触手生温。 “这是我当初才怀着孩子,沈大小姐送的,说是安胎养神的——” “那你送给我干嘛?我又没有怀孕!”他没好气地将玉如意塞给她。 “你丫听我说完好不好!”以一又塞回他怀里,“沈大小姐又说了,这年代久远,当年又是高僧开光,这些年又在佛寺里供过,是极其辟邪的圣器!” 这话刚落音,塔内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嘻——” 这笑声不大,但在三层塔内,回声却大,两人四下张望,却不见一样活物。 两人不禁一齐握住玉如意,抖抖索索站在一起,宗华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以一努力镇定心神,睁大眼睛叫道:“什么人?快出来!别装神弄鬼的!”说着靠着宗华,摆出一个搏斗的姿势。 宗华颤抖道:“以一,这鬼是打不过的,看不见摸不到东西——” “别怕,我听说:鬼是影响人的脑电波而控制人的思维的,咱们现在别去想恐怖的东西,多想想正能量的东西!”她咬一咬嘴唇,“嗯,《心经》短,我教你背《心经》吧。” “嘻——”那笑声更加的大了起来,随着那从窗外涌入的阵阵寒风,更是令人心神俱寒。 难道是传说中的古塔怨灵?! 两人更加惊恐,以一不禁鼓足中气大吼一声道:“何方妖孽,竟然如此嚣张!” 那“嘻”的笑声渐渐停止下来,只听得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慢慢道:“小姑娘胆子可真大,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而是人!” 听得这话,两人俱是心头一松,宗华大着胆子道:“这位前辈,这样说来,你是人?” “人?我还是人吗?”那声音突然大笑,笑声嘶哑低沉,令人恐怖之余更觉心酸。 以一握拳道:“如果前辈不是人,果真是怨魂,那冤有头债有主,您可要找您的债主去。今儿个我是走投无路,才闯进您的地盘。求您高抬贵手!” 那苍老沙哑声音渐渐止住笑声,缓缓道:“我可也没有说我是怨魂。” “••••••”陈以一和宗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那声音突然带着极其深重的怨恨之情,像是痛哭前的哽咽,“你们说我去找债主,我可能出得去!” 陈以一大惊,这可是要现身的节奏?!她忙拉一下显然石化的宗华,示意他下楼。 可是宗华双脚发麻,竟然迈不开脚步。 以一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这肯定是人。她万一现身,在这恐怖的三层,即使是人也把我们吓个半死!快走!” 宗华听得此言,赶紧在她的拉扯下,两人牵绊着来到二层。 二层虽然幽暗,可是没有恐怖的壁画,两人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以一这才清清嗓子道:“前辈您在哪里?” 那苍老声止住哽咽:“这许多年,都没有人来,你们怎么敢来的?” 以一想了一下,大声道:“我想,这就是因缘聚集了,命中注定我一个穷女来到‘宗人府’,掀起轩然大波,又注定我和前辈相遇。” “穷女——?”那声音迟疑着,“小姑娘,你是什么人?不是宗家的人?” 宗华捂住陈以一的嘴巴,以免她泄露太多,不想被陈以一一把拂开。 她平静地看他一眼,轻声道:“做人要真诚。”随即仰头道,“我虽不是宗家的人,但和宗家也关系密切。我如今怀着孩子。求前辈高抬贵手!” “孩子?!!”那苍老声音激动起来,声音没有先前那般低沉沙哑,透出几分女声的高亢起来,“快,来一楼让我瞧瞧!” 两人听闻这话,迟疑了会,才下来一楼。 四顾无人,只见靠南边窗户的一块地板慢慢晃动,不消一会儿,一个消瘦羸弱的身影慢慢地爬了上来。 这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满头的白发,像是多年未曾修剪过,一齐垂到地上,此刻她正身体佝偻着,伏在地上喘着气。 以一见她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在地上,又见她如此羸弱,不由想上去扶她一把,却被宗华一把抓住。 “小心!”他贴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发女人。 白发女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孔瘦削苍白,额头青筋四布,可是脸孔皱纹横生,又因过瘦而双颊深陷,可那双眼睛水光闪烁,端得一副丹凤美人眼! 以一从那眼睛中看出了无穷的哀怨,不由得放下心中的防备,向前迈了小小一步。 那白发女人伸出手,嘴角弯了一下:“小姑娘,你怀着孩子,几个月了?” 以一想了想:“七个月了。” “七个月了。七个月就可以早产了。”白发女人突然说。 这话说得奇怪,陈以一听得只觉得内心一颤,刚想质问她为何如此乌鸦嘴,那白发女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就是七个月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这哭并非嚎啕大哭,而是细细地碎碎地哭,像是有千万种哀怨和愁苦都拥挤在胸中散不出去,在胸腔中百转千回,最后从鼻腔中倾泻而出。 以一知晓她定是常年累月这般压抑地哭,一阵心酸,不由得走上亲安慰她:“别哭了。” 宗华见她如此,也跟上去保护,不想那白发女人一抬手猛地扣住宗华的手腕,厉声道:“你是谁?”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怨绵绵 天空阴沉,彤云密布,一副晚来天欲雪的模样。冷冽的寒风吹拂着冻干的枝头,说不出的萧瑟意味。 除夕已经过午,大街上已经人迹稀少,家家户户都赶着回家过除夕夜,吃团圆饭。 一辆黑色的林肯在空旷的大街上飞驰着。 宗少棠看一眼坐在身边魂不守舍的儿子,不由得心中冷笑:这和他老子是一模一样,都是见了女人走不动路的主儿! 她缓缓开口道:“听说,你送她一架直升机,准备送她回家过年?” 这话提醒了薛宗泽,他慌忙吩咐开车的汪熊:“快,调头去酒店,以一的直升机还在顶楼,我这就开过去找她!” 宗太太终于忍不住嘲讽道:“好一副心急难耐的样子!你就这样奔着你家丈母娘家去,都不带什么东西吗?” 宗泽知道母亲心绪不宁,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妈,以一不是那样的人,她的父母也不是那样的人。” “既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听说你用了一笔钱给她妈妈赎回房子,又给她父亲还了债?” 宗泽看一眼脸色阴冷的母亲,道:“妈,别这样,这一切都是我主动做的。以一并没有向我要求什么。”他顿一顿,“况且,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孩子!宗少棠握紧拳头冷笑一声,要不是这个孩子,她早就让她陈以一扫地出门,还会这样耐着性子养着她?! 林肯车缓缓在紫晶酒店大门停下,宗泽飞快下车向电梯跑去。 汪熊瞧一眼他的背影,回过头担心问道:“姨,不,太太,您告诉小泽说陈小姐回老家了,他这找不到,不会担心吗?” “告诉他那小狐狸精在我们家吗?然后由得他们再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吗?让他去那小狐狸精的老家去闹,也让她家父母知道,宗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说完,她扬起眉头,冷冷地笑了起来。 汪熊无言地握了握方向盘,看了看苍茫的天色,问道:“现在我们去哪儿?” “去找那个金牌娱记!我倒要看看,他们哪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和我们宗家作对!”她握拳道。 *************************************** 青砖塔内。 陈以一惊骇地抱着宗华,想要把他的手腕从白发女人手中夺过来,不想那白发女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能敌得过陈宗二人。 她双眼晶莹发亮,惨白的脸孔因为激动而染上一抹骇人的嫣红,直抱着宗华的手,逼问道:“你是谁?” 宗华心中惊恐,他直觉这个女人和姑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于是紧闭嘴唇,一声不吭。 以一怕他被伤着,忙道:“他叫宗华。” “姓宗?!”那白发女人脸上染上一层杀意,冷笑道,“可是宗少棠的什么人?” 宗华只觉得这女人的又尖又长的指甲已经滑进了皮肉里,疼得龇牙咧嘴。 陈以一却惊奇道:“嗳,你认识宗少棠宗太太?” “何止认识?简直不共戴天!”那白发女人一仰头大笑起来,眼中戾气四溅! 她一手从怀中拿出一根磨得极其锋利的簪子,顶住宗华的喉头,低声道,“别动!动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糟了!这虽然是宗太太的敌人,可是她手中握着的是宗华的性命! 以一急得满头是汗,抓住宗华的另一只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劲的讨饶:“前辈,小辈无知,求您高抬贵手!” “闭嘴!要不是看着你是穷女出身,又怀着孩子,今天你也逃不了!”白发女人一转头,狠狠喝住以一的求饶。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闪过陈以一的脑海,她脱口而出:“小媚!你是小媚!你还没有死!” 白发女人一愣,茫然地看着以一:“你知道我名字?!” 陈以一蓄力而发,猛地将宗华向身后一拉,那锋利的簪子划过他的脸颊,鲜血迸射而出;两个人步伐不稳,一起倒向窗前,靠着墙才没有摔倒,但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小媚怒极而叫:“竟然敢逃!” 以一惊恐万分,忙向后缩了缩,宗华张开双手将她搂在胸前,沉声道:“你和我姑姑有仇,何必拿我来撒气!” 小媚满脸的愤怒转为悲哀,她锤了锤身前的双腿,叫道:“我可能走出这里?如果我能走出这里,我还会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里被囚禁二十年!” 二十年!陈以一心头一震,一个女人的好年华荡然无存!她看了看苍老的小媚,满头银丝,满脸皱纹,足足像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 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媚阿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回事?” “阿姨?”小媚冷笑道,“你竟然叫我阿姨?没有瞧见我这一头的白发?” 陈以一沉吟一会,缓缓说:“虽然您一头白发,可我看您的眼睛,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而且您年轻时,一定是不可多得美女。” 这话说的小媚一阵心酸,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说对了,我今年可不是四十二岁。” 四十二岁!陈以一和宗华惊愕地对望了一眼! “您二十二岁就——”以一忽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是,二十二岁。”小媚垂下手,望着手中锋利的簪子,喃喃道,“我二十岁遇见薛立人,二十二岁怀了薛立人的孩子,又在同一年失去了他的孩子——”说着,她掩面哭泣起来。 “薛立人,薛立人是谁?”以一仰脸轻轻地问宗华。 “是我姑父。”宗华小声道。 真的是风流父子风流债啊!陈以一握起拳头,咬牙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宗华掰开她的拳头解释道:“以一,小泽哥和姑父不是同一种情况。更何况,当时姑父也是情有可原。姑姑太强势了,出身军门,从小接受的都是部队教育,僵硬生冷;姑父又是富商家庭出身,经历了十年浩劫,只想找个安生托命的婚姻来巩固自己家的势力。” “哦。这叫政治商业联姻。”以一轻轻地说。 “是的。”宗华无言辩解。 “那为什么要牵涉到无辜的女子?”以一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小媚道,“你瞧瞧她,还有我,为什么你们之间的交换利益和婚姻,要牵涉到我们这些无辜的穷人家的女孩子?” PS:我知道还欠着大家几章加更的,没办法,这段时间太忙,等六月一定补齐给大家。见谅O(∩_∩)O哈!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棋走险招 面对以一的突然发难,宗华不知所措,小媚也止住呜咽愣愣地瞧着她。 三人正在对峙着,忽然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你们居然躲在了这里!” 以一扭头,只见娥姐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口,在门外的强光映衬下,她的身影更显得高大威猛,震撼人心。 以一忽然想起娥姐是宗太太的忠实狗腿,赶紧奔上前拦住娥姐,回头叫道:“快逃!” 她喊谁逃?当然是喊小媚逃! 原本宗太太认为死去的人如今没有死,而且宗太太对她怀着莫大的仇恨,如今发现了小媚仍活着,怎么会轻饶了她? 因此,以一玩命地抱住娥姐粗大的腰身,将她向外推。 不想娥姐冷笑一声,道:“白费劲!” 那小媚却是凄惨一笑:“逃?我往哪里逃?小姑娘,你别拦她了,要不是她,当年我就死了;这些年要不是她照顾着,我也早成了一堆烂肉枯骨了!” 咦?娥姐,她,她不是那宗太太的天字第一号的狗腿子来着? 惊讶中,以一也松开了娥姐。 娥姐瞟了她一眼,走进塔内,看着小媚叹息道:“你也不要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好事。如果真能救你,那早就救你出去了,而不是让你在这花房地下,一躲就是二十年。” “出去?出去又能有什么用?”小媚眼睛盯着地上一块方砖,愣愣道,“‘区子媚’早已被安排出国,我如今出去,是什么身份?更何况,我现在的样子,出去了,究竟是人还是鬼?” 娥姐心中不忍,低头不语。 一时间,塔内一片安静,唯有风吹过窗棂的呼呼声音。 塔外,几个仆妇见娥姐许久不见动静,一个胆大的靠近了几米,大声喊道:“娥姐,您找到了吗?” 娥姐脸色一变,走到窗户前向外张望一下,紧张道:“陈以一,宗少爷,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进这里来?!现在这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进来了,我放也放不走你,还连累了小媚!” 以一“唉”了一声,道:“真不行,我和你出去吧。让他们俩留在这里,等机会再逃跑!” “不,要走一起走!”宗华赶紧上前一步,拦在她的面前。 以一心头一暖,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小媚道:“也不是不能出去。从我身下这个地道,再往前挖个十几米远,就是宗宅外面。” 宗泽闻言眼睛一亮,道:“外面我就停着车,留着人手接应!” 以一将期待乞求的目光看向娥姐,娥姐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小媚匍匐在地,向前爬了几步,牵着娥姐的裤脚恳求道:“娥姐,我求您,让这小姑娘走吧。看着她,我就想起我那时候,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两行清泪顺着她秀丽瘦削的面孔流了下来。 娥姐蹲下身来,扶住她的手,不忍道:“小媚,我——”内心纠结半晌,忽然一抬头咬牙道,“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走!” 以一闻言大喜,拉着宗华便要往地道里钻,宗华拦住她,自己先跳了下去在,再伸出手接她。 以一却回过头来:“娥姐,您怎么办?” 娥姐摇头茫然道:“不知道,小姐总不会为了这事杀了我。” 一股愧疚和感激升上以一的心头,她看了一眼小媚,忽然心生一计,她向卧在地上的小媚伸出手来:“小媚阿姨,您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小媚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刻,她愣住了,吃惊地望着以一,又望了望娥姐。 “我们走了,宗太太肯定要派人来搜塔,万一找着您怎么办?” “地道是安全的。”小媚说,“我已经躲了许多年。” “小媚阿姨,您和我们一起走,娥姐就能告诉宗太太我们从地道逃的!这样我们安全,您安全,娥姐也安全!您就不想再见见外面美好的世界吗?”以一伸出手,诚恳地看着小媚,双眼闪闪发光。 小媚迟疑地看看她,又看看娥姐,原本死寂一片的心如今又在这美貌少女的撩拨下生出了一点新绿:出去!她还能出去!还能适应外面的环境吗? 塔外的仆妇们又靠近了几米,几个胆大的大声询问道:“娥姐,您找着了吗?” 娥姐一咬牙道:“还不快走!”说着,猛地将小媚抱起,轻轻地放在宗华背上,流泪道,“宗少爷,我表妹就交给你了!” !!!!! 以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来不及说话,就被宗华娥姐两人连拖带拉拽进了地道,娥姐慌忙将地砖掩盖好,这才走出塔,对众人道:“一楼搜查了没有人。二楼三楼太凶险了,没有太太的命令谁也不能上去!先安排人把这里围住,他们一时也逃不掉!” 地道内的区子媚听见这话,捂住嘴巴,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个人在地道里匍匐着前进,起先干燥平坦,再往前走,却变得潮湿坑洼不平,宗华照顾着怀孕的陈以一和病弱的区子媚,不由得气喘吁吁。 “歇一会?”以一见他喘气,提议道。 “不能歇!”宗华断然拒绝,“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再歇就真的误事情了!”他一面说,一面在前面挖去多余的石子土块。 “这通道什么时候挖的?小媚阿姨?” 区子媚幽幽叹口气说:“是我刚刚被囚禁那几年,一心只想着逃出去,没日没夜地挖通道。” “那后来怎么还是没有逃走呢?” “后来,”区子媚声音一哽咽,险些流泪,“后来娥姐找了个暴死的女人顶替了我,我都已经被开了死亡证明,再出去有什么意思呢?” “啊,对不起!”以一慌忙道歉,“那宗人府的宗太太也特么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把你囚禁了二十年!”她义愤填膺地锤了锤地,愤怒道。 “囚禁我的不是宗少棠,是我表姐。”区子媚幽幽道。 嗳?这是哪门子戏?难不成又是一出缠绵悱恻爱恨交织变态至死的豪门恩怨生死大戏? 陈以一心下疑惑,忍不住回头望她。 地道里黑洞洞的,看不见她面孔上的表情,只见着她一头银白的发丝垂地。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特么的,不管是谁,也不能这样囚禁一个女人,还囚禁了二十年!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行到柳暗处 陈以一正在满腹怨怒之时,宗华却悲催地发现:地道爬尽,前面是一堵冰冷的墙。 他回头哀怨地叫:“以一,没路了!” “没了挖呀!”以一没好气地说。 “用什么挖?手吗?我们又不是土拨鼠!”他没好气地说。 区子媚却轻轻地说:“我这里倒是有铲子。” 她有铲子!以一高兴地给了宗华一拳,笑道:“天无绝人之路!” 待区子媚从怀中取出铲子,以一一瞧便傻了眼:“阿姨!怎么是炒菜的铲子啊!” “少来!她一个弱女子使得动大铁锹吗?你以为都是你,女汉子!”宗华取过铲子,开始挖起了土。 以一捧着肚子坐在一边,叹起气来:“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她眼前一亮,“不如你打电话给你外面的接应,让他从外面往下挖,咱们里应外合,一会儿就挖完了。” “好是好,”宗华抬手看看手表,“就是现在天还没有黑透呢,我先告诉牛二少静候着吧,等天一黑,就悄悄地开始挖。”说着,他取出手机,打起来电话。 “牛二少?!”以一怒了,“你丫怎么去招惹牛二少?!”说着,上来便夺他电话。 “哎呀,姐姐,您饶了我!这时候我有几个盟友?!当然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古语云: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他央求她,“好姐姐,把手机还我!” 以一瞪着眼睛想了会,把手机扔给了他,鼓着腮帮子生起气来。 一只冰凉干枯的手握住她的手,她刚想尖叫甩开,忽然想起小媚阿姨的手应该如此,忙双手握住那手,怜惜道:“怎么,小媚阿姨可是冷了,我给你暖暖?” 黑暗中,小媚轻轻摇了摇头,满头银丝荡漾起一片银光,她轻轻地靠在她耳边说:“小姑娘,这小伙子喜欢你吧?孩子可是他的?” 以一胸口一激灵,忙摆手否认:“阿姨您误会了,他是我好基友。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 “基友?什么是基友?”区子媚好不疑惑。 “额,那个,基友就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把他当男的,他不把我当女的。”以一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宗华,“是不是,好基友?” 宗华内心一片酸楚,小声地回吼过去:“你才是基友,你全家都是基友!” 刹那间,以一想起了那段香艳缠绵的视频,不由得脸颊通红,恨不能咬断自己的粗心大意的舌头,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该死!” 宗华不再搭理她,放下电话,愤怒无比地挖起来地道,挖出的土,就道往以一身后扔,有那么一星半点地洒在以一身上,她也不敢声张。 气氛一时沉闷无比。 区子媚想了想,仍握住以一的手,轻声道:“小姑娘,他可真心爱你。” 以一想一想自打认识宗华后,他的言行举止,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不由得心中一阵暖一阵酸一阵麻,百感交集,于是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区子媚却觉得眼前这个气呼呼的男孩子是说不出的俊俏可爱,眉梢眼角都透出对这小姑娘的爱,她不由叹气道:“小姑娘,珍惜眼前人哪,这节骨眼上,他来救你,孩子的爸爸去哪里呢?” 以一一愣,抬起头来,正视眼前的黑暗,辛酸地想:是啊,薛宗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救她? 薛宗泽冒着寒风将直升机停在陈以一家村外的空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烂泥,向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们打听陈以一的家。 不想一群村民没人回答他的话,反而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哦哟!这可是陈家那漂亮姑娘出去找来的汉子啊!啧啧,瞧瞧,这个头,这脸蛋!” “这可什么可叹的?人家姑娘回村都是带着汉子开着车子,陈家这丫头新鲜,倒是指使汉子开飞机来了。” “你知道个屁啊!人家这是接爹妈去大城市过年!” “帅叔叔,能不能让我们坐一下飞机~~~~” 薛宗泽淹没在指手画脚七嘴八舌的糟心八卦烟雾中,正要焦躁地放声大叫时,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了:“各位乡亲,让一让,我接这位先生回家去。” 众人纷纷让开,只见一个柔媚的中年美妇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那莹白的瓜子脸,微微上翘的大眼睛,宗泽一眼就认出了以一的母亲,疾步走上前去:“伯母!” “好孩子。”陈妈妈温柔一笑,抚了抚他的肩头,“累了吧?走,回家歇歇去。”她向后张望一下,疑惑问道,“怎么,以一没有来?” 薛宗泽内心轰隆一声,似大厦倾斜,一下子脸孔就雪白,他颤着声道:“以一,没有回来?” 陈妈妈瞧他慌张,内心也慌乱了起来:“她前两天打电话说是要回来的,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她人去了哪里?”说着,眼圈一红,手足无措起来,“你们可是吵架了?我这女儿性子急,你凡事可都要忍让她点,回头我们说她啊。” 宗泽见陈妈妈眼泪都流了出来,心下想:此刻就是把担心说出来,也只是平增老人担心而已,于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对不起伯母,我有事要处理,迟了一步,然后就开飞机过来了,说不定以一此刻正在回来的车上。” 陈妈妈这才舒展了眉头,催促道:“那赶紧打电话给她,硬菜都烧好了,就几个炒菜,洗好切好,就等你们来了下锅炒呢!” “那个,伯母。”宗泽为难道,“自从以一怀孕后,就没有用过手机。” “怀孕!”陈妈妈一下就傻掉了,止住了脚步叫了起来,“她,她怀孕了!?” 薛宗泽瞧她脸孔一下变得苍白,忙道:“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这话音还未落,只见一个彪呼呼的胖大汉子从侧方的院落里奔出来,一下就薅住薛大少的领子,咬牙道:“你个好小子!居然敢欺负我们家宝贝女儿!” 宗泽本来能躲闪得掉,可这一瞧那胖大汉子浓眉.挺直鼻梁和嘟嘟的嘴唇,立刻知道这是他的丈人杆子,立刻垂手敛眉,准备以一张俊脸承受党的考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明又一村(加更) 老丈人的巴掌还没有上身呢,丈母娘的保护伞就来了:“老陈!这是贵客,又是以一的老公,你打他做什么!” 陈爸爸却虎着脸,揪着俊俏女婿的衣领子,气呼呼大喊道:“他欺负我女儿!还让她大了肚子!我不揍死这小白脸的小子!” 原本在村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看腻了直升飞机,听见这边有好戏上演,立刻乌压压的一群人涌过来,围住要看戏。 陈妈妈到底脸皮薄,立刻瞪起眼来:“老陈!人小伙子对咱们可是恩的!再说了,人都是要结婚的人,你管这么多干嘛?你打坏了他,你那急脾气女儿可能饶得过你?” 陈爸爸见妻子真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便宜女婿,瞪一眼道:“算你小子运气!”说罢,甩手进了院子。 陈妈妈这才赶紧走上前给宗泽整理衣领,关切道:“没事吧,小伙子?” 宗泽摇摇头,看了看四周打量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手指头,脸孔刷一下红了起来。 陈妈妈抬头对众人笑笑,也不解释什么,拉住他走进院子,插了院门,这才小声道:“喜欢瞧热闹,喜欢议论是非,心肠倒也不是坏,就是有点儿愚昧。” 宗泽点点头,打量一下四周:院子干干净净的,架着葡萄架子,想来六月里是一片绿茵茵的;院子中间种着一棵桂花树,虽是冬天,也是枝繁叶茂碧绿可爱。 陈妈妈见他发愣,推开门笑道:“快进来,屋外冷。” 宗泽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香,这香气是饭菜香味夹杂着瓜果的香味,还带着几分家的温馨,让多年来没有在家过过春节的他,一下子就眼眶湿润了。 房子不在乎大,在乎是否有爱有温暖。 以一经常这样和他这样念叨,想起这句话想起以一,他的心一下便糯软起来。 陈妈妈一边给他泡茶一边递水果给他,一边叫陈爸爸赶紧上菜。 那霸气老丈人虽然不待见这便宜女婿,但对妻子的话倒是很上心,尽管气鼓鼓,还是围着围裙下了厨房。 宗泽瞪大眼睛,道:“伯父他——” 陈妈妈笑道:“我们家啊,这大菜呢,都是他爸爸做,他手艺很好,每次小丫头都吃得不丢筷子,只是,小——”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他。 薛宗泽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名片,恭敬道:“您叫我小薛或者小泽就行了。我知道这冒昧登门拜访太唐突了,而且您又不知道以一怀孕的事儿,这一切都赖我,我没有处理好——”说着,他低下头来。 陈妈妈看了看名片,没有任何头衔,但她早从律师的口中隐约知道一些这薛宗泽的情况,她真心喜欢这小伙子不张扬的性格,于是递过茶道:“我那女儿,我不知道她什么性格?定是她瞒着不让你知道家里情况,又不让你说。死要脸又嘴硬,和她爸爸一个样儿。” “不,伯母。以一很好。真的很好。”宗泽立刻解释道。 陈妈妈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是你很好。我得感谢你解了我们家的困境。” “谁要他解?”陈爸爸从厨房里端出东坡肘子,气呼呼道,“不就是三角债吗?我要是把老杨家的欠债要到了,我的生意就活了!谁要这小子插手,还搭进去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说着,他狠狠地瞪了便宜女婿一眼。 薛宗泽忙低下头来。 陈妈妈瞪了丈夫一眼,笑道:“你别理他,他就这脾气。自打以一小时他就这样,对上门来的小男孩小伙子啊,都是横眉冷对查问户口,吓得没人敢上咱们家来;对以一呢,是教她拳击跆拳道,把个小姑娘弄得跟汉子似的,也没人敢喜欢。” “不,伯母。以一很好。真的很好。”宗泽握了握手中温暖的茶杯,嘴角一弯,道,“我很喜欢她,不,我很爱她。”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儿矫情的成分。 不要说陈妈妈,连陈爸爸也觉得心里柔柔软软的,说不出话来。 薛宗泽脸一红,抬头打量屋子,岔开话题:“伯母,为什么住在这里?” 陈妈妈笑道:“你是帮我们还了债,可我们寻思着:一要东山再起,需要资金;二是我们还要还你的钱;三是以一还要念书,这几年可真可怜了这孩子了。所以呢就把公寓卖了,搬到以一奶奶的祖屋里来了。” 宗泽忙道:“伯母,我不要您还钱的。您二老含辛茹苦养大了以一,我孝敬您二老是应当的。” 陈妈妈一愣,刚想说话,陈爸爸却粗声道:“小子!你不要我们还,我们也要还!不然,以一嫁到你家去,人还说我们用女儿抵了债去呢!” 宗泽刚想解释什么,忽然明白这是老丈人杆子的通行证,不由得咧嘴微笑起来。 陈妈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起身道:“小薛,你等着。” 她利索地从里屋搬出一坛子酒,笑吟吟道:“以一这丫头对花粉过敏,就对桂花好点儿,你瞧,这桂花酒是她自己亲手做的,说是要给她未来的老公喝,一年一年的往里面添桂花,今年终于把正主儿给盼上门了。” 薛宗泽听得心里暖暖的,想不到这女汉子一样的小傻妞也有这样娇羞可爱柔情似水的一面。 陈妈妈打开酒坛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夹着酒气扑面而来,薛宗泽沉醉地吸了吸鼻子,忧心忡忡地内心叹息道:我的小傻妞,你究竟在哪里呢? 正焦急着,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贾毅然的,他慌忙走到屋外接起来,只听贾毅然在那头撇着哭音道:“薛总,陈小姐没有找到啊,我们打听了所有的长途客车,都跑来出租车公司问了所有的出车的的哥,都没有见过陈小姐啊!” “轰隆隆——”薛宗泽心内那大厦完全崩塌了,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脚底,全身冷飕飕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意思是,她失踪了?” 贾毅然急得要哭,当初他和刘贝在宗人府丢下薛太太先逃了,这薛总的太太走失了,他过不好年不说,说不定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可他冤枉啊,他是薛总的秘书,不是薛总的保镖啊,就算是薛总的保镖,也不是薛太太的保镖啊! 一想到保镖,他忽然眼前一亮,直着嗓子就叫唤起来:“薛总,您看,要不要去问一问汪熊!”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如此爱你 黑洞洞的地道内,以一正满脸愁容,忽听得外面一阵敲击土石的声音,她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宗华立刻惊喜道:“来了,牛浩明来了。”说着,加快了挖土的频率。 不消一会儿,新鲜的空气便夹着寒气扑面而来,宗华爬上地面,对蹲在地道口的牛浩明说:“里面还有两个。” “两个?”牛二少显然不知道情况,他惊讶道,“难道以一在里面把孩子生了?” 陈以一气呼呼地探出头,咬牙道:“姐姐我把你生在里面了!” 牛二少脸孔一红,伸手便要抱她出来,却被她打开,落了个没趣,讪讪地收回手,口中念叨着:“小心。” 以一爬上地面,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忙道:“快,把小媚阿姨抱上来!” “小媚阿姨?”牛二少喃喃道,一回头,却被一张披着银发瘦削不堪的脸吓了一跳! “真没种!”以一嘴里嘀咕,伸手便要抱区子媚上来,却被宗华拦住了。 “你怀着孩子,不要用力,小心动了胎气。”宗华冷冰冰地说,说完便轻巧地将区子媚抱出了地道。 守在地道口挖掘的两个人见人都出来了,立刻跳了下去。 以一惊讶道:“这是干什么?” “堵住一截地道,拖延时间。”牛浩明道,“这两人都是我家多年的心腹,绝对靠得住。快走吧。” 几个人匆匆上了守在一旁的奔驰房车,车绝尘而去。 以一打量着宗华冰冷的面孔,不由得又悔又恨,她伸手握了握他手,却被他一把推开,她知道自己说话伤人,错得离谱,于是又伸手握他,却又被他推开。 如此几番,她也火了起来:“宗华,你拿什么乔?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你有必要记这么久吗?再说了,那都是你过去的事情了,你总记得那么牢干嘛?” 宗华猛地转过脸,柔美的脸孔此时一片阴霾,双眼闪着愤怒的光芒:“你自个儿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多伤人!”说着,他拍打司机,“停车,我下车!” 以一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摸不清脑袋,她望望远去的宗华,又望望一边惊讶的牛浩明,觉得自个儿又惊又吓又伤心后,还遇到这样大的委屈,竟然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牛浩明手足无措起来。 区子媚细声细气地将刚才陈.宗两人学了一遍,牛浩明的脸孔也暗了下去。 “以一啊,你这可真是伤了宗华的心了!”他垂头抹了一把脸,“你可知道他为了救你,做了多大的牺牲!” 以一抬起泪眼望着他:“什么牺牲?” 牛浩明拉着她走下车,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你知道宗华那段视频是谁发上去的吗?” 以一困惑地说:“不都说是韩美芝发的吗?” “压根不是!”牛浩明握拳锤了一下道旁树,直敲得树叶纷纷落下,咬牙道,“是宗华自己!” 以一只觉得耳朵轰一下,晃得自个心头一震,她忙抓住他的胳膊,焦急道:“他,他这是疯了不成?!” “他是疯了!他这是爱你爱疯了!”牛二少痛心疾首摇头,“他知道宗太太爱他,他这是拿自己开刀,逼着宗太太和韩美芝翻脸啊!以一,我虽然喜欢你,但要我这样牺牲自己来爱你,我真做不到!可宗华这样爱你,你却说那样的话,让他如何不心碎?” 以一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心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千万匹马在奔腾似的,宗华,宗华你为什么要这样傻气!你这样糟践自己来帮助我,你究竟为了什么?你这样的情意,我要怎么样才能报答你? 她转身向宗华消失的方向跑去,丝毫不顾牛二少急切的呼唤,可是跑得太急,只跑了两步,便一头撞在道行树上。 牛二少哭笑不得刚想过来抓住她,她却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以一!”他大惊失色抱住她呼喊。 那边奔驰房车的司机愁眉苦脸地跑过来向他报告:“二少爷,这里面的这位也昏过去了。” 得!都别过年三十了。 大家集体去医院吃饺子去吧! 风流倜傥的牛二少,于大年三十没有回家和家人团聚,甚至将美女的聚会推向一旁,带着一个孕妇一个病号前去医院求医问药。 但愿他的一番善心善行能感动上天,在来年给他赐个盘正条顺心地善良可爱的萌妹子! 他一面催促司机把车飞快,一面低头看怀里已为人妇的萌妹子。 以一在昏迷中,紧皱眉头,一滴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这是在为谁哭泣? 难道是为了她那未曾出现的孩子的爸爸? 而远在她家乡的薛宗泽以公司突发状况为由,告别陈以一父母,但在老丈人的威逼下,他还是带了以一最爱吃的东坡肘子与醉虾,和那一坛陈年桂花酿回了江城。 停下直升机,第一件事情,便是打电话给质问汪熊。 汪熊正愁绪满腹,一接到宗泽责怪电话,立刻压低嗓音报告陈以一行踪:“小泽,她现在被宗太太囚禁在宗宅呢!” 宗泽“啪”地挂断电话,口中喃喃骂了一声:“都是墙头草,都会见风使舵,两面讨好!” 他伸手啪地拍打了一下仪表盘,突然想起这是以一烦躁时最爱的动作,不由得内心一软,笑了起来。 不回去这一次,他怎么能得到未来丈人丈母娘的认可呢?他打开那坛尘封多年的桂花酿,深吸一口,幽幽桂花香与酒香令他沉醉。 他低声笑道:“小傻妞,等我找到你,非要你亲手为我斟酒赔罪不可!” 说着,他走下直升机,迎面而来冷冽的寒风令他打了个冷战,他抬头看了看夜空。 除夕的夜空是如此美丽,即使是无尽的黑暗,也被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冲淡,更何况那漫天绚烂的烟花,让人幸福感油然而生。 小傻妞,这漫天的烟花,你喜欢吗?等我找到你,今晚,宗宅的夜空将为你绽放,为你灿烂! 想到这里,他抖一抖大衣,直奔车库而去。 ------------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反目 一路上宗泽车开得飞快,待开到家门,却发现整个大屋灯火通明一片骚乱。 他心中惊慌失措,赶紧跳下车,抓过一个仆妇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仆妇慌道:“少爷您来得正好!这宗少爷将陈小姐给救了出去,他自个儿倒是跑了回来,喝得醉醺醺的,正在哭闹呢,娥姐也劝不住他!” 什么,以一被救出去了,为什么用救这个词!宗泽心内一惊,忙丢下仆妇,急慌慌地奔向客厅。 只见客厅一片狼藉,花架子上的琼枝红梅被打翻在地,洒了一地的土和花朵与碎瓷片,而宗华就躺在这一堆花朵上,傻呵呵地笑着。 宗泽向前走了几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这宗华,喝醉了酒,竟到这里发起了酒疯! 宗泽上前便要拉起他,口中道:“宗华,你瞧,你像什么样子!” “放开我!”宗华猛地推他,“我他妈什么样子都不要,我就是基友,一个基友!呜呜——”说着,他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他手已经被碎瓷片划破,血液此刻已经干涸,凝固在他白皙的手上,让人心疼。 宗泽拉不动他,只好命人将杂物扫去,问一边的仆妇:“你们就看着小华这样,也不拉一把?” 站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仆妇说:“我们劝着拉着,但是华少爷谁也不给近身,连娥姐也被他砸伤了。我们——” 宗泽摆一摆手,仆妇们都悄然退了下去,他望着哭泣的宗华,痛心道:“小华,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那个韩美芝,我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宗华听得这话,突然止住哭泣,哈哈笑了起来,他躺着看自己英俊的表哥说:“关韩美芝什么事情,一切都是我自个儿心甘情愿的!” “什么心甘情愿的?”宗泽一愣。 “心甘情愿为陈以一,在自己心上划刀子,在姑妈心上划刀子,可是人家偏偏不领我的情,说我是基友——”一阵穿肠的痛苦向他袭来,他咬牙道,“我他妈就是个基友吗?我错过了,就不能改了?” 宗泽听了这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下瘫坐在地上,指着宗华不确信道:“你,是你自己——天啊,我差点杀了韩美芝!” “那种人,杀了就杀了!”宗华咬牙道,可是转念一想到陈以一,不禁又悲从中来,呜咽起来。 宗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早知道宗华喜欢陈以一,但从未想过他竟然爱她爱到这个地步,让他一个做哥哥的自愧不如的同时也心生嫉妒! 想到这里,他甩了甩头,甩开脑子中不好的情绪,一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柔声道:“她肯定是有口无心地得罪你了。告诉我,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宗华本在呜咽,可听见这话,神色一凛,他从地上半坐起来,防备地看着哥哥:“你问她去哪里干嘛?你去找她?” “是。我爱她。”宗泽点点头。 “你别去找她!你去找她,只会给她添麻烦而已!”宗华甩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冲着他便嚷,“你说,你这么久以来,为她做了什么?只是不断地惹她伤心,你根本就没有保护好她!韩美芝陷害她的时候,你在哪里?姑妈囚禁她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面对这一系列的质问,薛宗泽垂下头来,是,他不是一个好的爱人,让以一受尽委屈。 “你爱她?笑话,你只是爱你自己罢了!”宗华见他不吭声,一把推开他,冷笑道,“从韩美芝到陈以一,你爱过谁?你不过是一直躲在姑妈的淫威下,小心翼翼地爱着你自己!” “不是!”薛宗泽被他猛然一推,跌坐在地,但他很快抬起头来辩驳,“韩美芝我爱过!陈以一我正爱着!” “你爱她们?真的爱?”宗华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他说,“如果你真的爱韩美芝,就不会任由她让姑妈摆布,受尽摔打,她由原先一个要强的姑娘家变成一个利欲熏心的女魔头,难道是她一个人的错?” 薛宗泽地下头去,他想起了当年的韩美芝,面容清秀笑容甜净,即使是有小心眼,但并不伤大雅。 他承认,如果不是自己面对母亲太过懦弱,韩美芝也不会被逼成如此地心狠手辣穷形极相。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为自己,也为韩美芝。 宗华见他叹气,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所以,为了以一的幸福,你千万别去找她!不然,又要把她丢给姑妈折磨,她虽然善良不会去害人,可性子是那样的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这话说得薛宗泽心头一颤,他急忙站起来,抓住宗华的胳膊:“快说!以一,以一她没什么吧!” 宗华瞧他那焦急的样子,带着醉意望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哥,你爱她吗?你爱她,为什么不和姑妈反抗?你如果不爱她——”他伸手便是给薛宗泽一拳,咆哮道,“那就放开她!” 薛宗泽被那冷不丁的一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向后退了几步,也大叫起来:“爱!我爱她!” “那你就这样爱她?”宗华一个箭步窜过去,又是一拳,打得更狠,直让薛宗泽眼冒金星,脸颊生疼。 不用说,以宗华的力度,自己的脸肯定是又红又肿,然后青紫交加。 他握拳想要反击,可是想到自己这些年犯下的过错,又想到这些日子来,宗华对以一的照顾,不禁又将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你就这样没有血性,打都打不起来?”宗华见他毫不反抗,不由得怒从中来,抬起一脚,将他踢向一边,伸手又是一掌! 薛宗泽被他打得口角渗出血来,他伸手制止住一旁要过来的仆妇们,擦了擦口角,冷冷对宗华道:“我欠你的,以一欠你的,就让这一次狠揍报销吧!”他站直了闭了闭眼,喝道,“来吧! 不想,宗华却放下了拳头,愣愣地看着他。 他苦笑一下,轻轻地说:“还,你们能还得起?再说,我做这样的牺牲,又岂是要你们还的?”这话说得无比凄凉,说完,他慢慢转身,也不要人扶,径直离开了大厅。 宗泽感喟地抬起头看着弟弟的背影,内心感叹:何时他已经长大,并且成了一个真正有血性的男人?又在何时,他爱以一到如此的地步? 漫天绚烂的烟花继续绽放着,一朵莹黄色的烟花绽放,幽幽的光芒在黑漆漆的天空化作千堆雪。 这一夜,是除夕夜,可究竟要发生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烟花易冷 漫天的烟花已冷,夜色深沉,陈以一在凌晨时分千家万户的鞭炮声中醒来。 一睁眼,病房内只有区子媚坐在床前。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区子媚按下:“小心,还怀着孩子,这一番惊吓,可真是苦了你了。” 以一打量一下惨白的病房,并非是高级VIP房,普通的两人间,因为是过年,贴了小小的福字,可这淡淡的红在一片雪白的映衬下,更显得寒碜。 “他们人呢?”她问。 “大年三十,谁好意思要他们都留下来陪咱们两个落寞的人一起在医院守岁?”区子媚淡淡一笑,“我让他们回去了。” 回去也好。以一对牛二少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她不想见他,却每每都承他的情。 还有宗华,原本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今揭开了这一层窗户纸,反而尴尬陌生。 她这短短的二十一年,不,已过了一年,二十二年来,她最怕的事情不是穷困潦倒,不是没人怜惜,而是最怕欠人人情。 人情债,大过天。尤其是这狗血的情债! 她深深叹一口气,不禁想问捉弄人的老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薛宗泽究竟在哪里? 区子媚见她面孔表情变化,最终凝固为落寞,轻轻叹口气说:“以一,做阿姨的有话想问你。” 陈以一点点头,说:“你问就是。” 她指了指她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即使不是宗少棠的侄儿的,也和宗少棠有大关系,是不是?” 以一苦笑着点点头:“如果真是她侄儿的,眼下我的境遇不会这样糟糕。这孩子是她儿子的。所以,我才这样被她百般嫌弃。” 区子媚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轻轻摇头道:“这苦楚,你未来还要吃许多。”她伸手握一握以一冰冷的双手,“他爱不爱你?” 以一抬起脸孔,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凌晨时分漫天闪光炮竹带着震天巨响争相绽放,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半点新年愉悦的成分。 半晌,她才慢慢说:“我不知道我爱他是不是个错误,我也不知道他爱我是不是一种施舍。” 以她的年龄,能有这样的顿悟,已经是极其不易的了。区子媚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一口气:“你在地道里问我,为什么娥姐要囚禁我,你知道为什么?” 以一回过头,见她满脸的忧伤之情,于是放下自己的愁绪,安慰她:“都过去了,别想了。关键是过好自己未来的生活。” “未来,哈哈,未来。”区子媚突然冷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冷涩又生硬,“我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在地道里呆了二十年!” 以一被她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看着她一点点地将冷笑笑完。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娥姐不关我,我也只是死路一条。从我爷爷那辈起,我家世代都追随宗家,不是家奴胜似家奴。我父亲听说我怀了宗家女婿的孩子,在宗少棠父亲的指责下,竟然活活给气死了。宗少棠当年脾气更加火爆,简直就要杀我灭心头之火。如果娥姐不救我,你说,我是不是死路一条?” 区子媚紧紧握住以一的手,伸着下巴,探寻地看着她。 以一被她握得手疼,但也不敢声张,只想问宗家女婿,你那情人,怎么没有出面?但转念一想,这许是她多年来的隐痛,于是干脆闭口不问。 可是区子媚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咬着嘴唇,颤抖说:“我知道,你定要问我,孩子的爸爸去了哪里。是呀,我也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当初他甜言蜜语地说爱我温柔善良,要我给他生一个像我一样清秀可爱的女儿,可是真的东窗事发,他竟然一张飞机票飞去了美国!” 砰!陈以一的心像是被巨石猛地压住,她心口那只不服输的小狮子还在张牙舞爪:不,薛宗泽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 区子媚已经无暇注意她的情绪变化,她尖利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陈以一的手背的肉中,哭着道:“我的孩子,我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型了,就这样生生地被打下来了!果真是个女孩儿!呜呜——” 陈以一被她掐得痛得说不出话来,又不敢挣扎,只得忍痛咬牙安慰道:“小媚阿姨,小媚阿姨,你不要难过,你如果真喜欢孩子,等我的孩子生下来,就让她认你做姨奶奶!” 这话一连说了两遍,可是陷入情绪深渊的区子媚哪里能听进去这些话?她口中呜呜咽咽,手上却格外用力,眼见得鲜血从以一的手背流下,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猩红一片。 以一正在咬牙劝说时,大门砰地被踢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快地闪进来,只在区子媚身上轻轻一点,那区子媚全身痉挛了一下,随即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 “如玉姐!”以一又惊又喜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林如玉瘦削了不少,一张略有棱角的脸上,大眼睛显得明亮而憔悴,道:“我再不来,你被这女人弄死了,累得我白费了这么多心思想保住你怀里的这一胎。” 她虽然口中说着只是关心以一怀里的孩子,但以一分明觉得她是真心关心自己,眼睛一酸,落下泪:“如玉姐,您别怪她,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如玉轻轻一笑,“我们谁不可怜?如果当初她不是为了金钱和地位,贪恋宗家女婿的虚无缥缈的承诺,也不至于此。在宗少棠女士的铁腕下,她能留得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她口中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区子媚抱起,放到一边的床上。 区子媚虽然面带羞愧,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可是手脚已经麻木,无法挣扎,只能仍由林如玉搬动。 陈以一这才反应过来:“如玉姐,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功夫?一招就点到了她,点穴大法吗?” 如玉白了她一眼道:“我还葵花宝典呢!你这二兮兮的性格啥时候能改?” 说的以一抬不起头来,她才伸开手,一支寒光闪闪的注射器在她手心:“镇静剂。从牛浩明打电话给我说,他把你们两人留在这家医院,我就赶紧有备而来了。” 以一听见“牛浩明”三字,不由得心中一惊:“怎么,你也认识牛浩明?”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过是一枚弃子 林如玉迟疑了一下,笑笑说:“当然认识,这次多亏他,不然我们多惨!” 陈以一听得这话,还想继续再问什么,可是区子媚睁大了眼睛,口中呜咽道:“不该——不该——插足——别人的姻——缘——就是——不该——” 这话说得陈以一心中一片冰冷,但林如玉却冷冷一笑,对着区子媚便说:“是不该。种什么因,受什么果。你如今已经受了果,但是,那宗少棠给你种的因也太大了些,放心,我们无力给她果子尝,老天也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区子媚听得这话,双眼的仇恨之情渐渐消除,她像是承受不了浓浓的睡意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 陈以一瞧她惨白发青的脸色,大惊道:“小媚阿姨!小媚阿姨!” 林如玉止住她的叫喊:“别,只是药效发作,她睡过去了。”她看了看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区子媚,皱眉道,“宗少棠这罪孽,是造太大了——” 眼前这中年女子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这种剂量的镇静剂之下,一般人应该是变得平静,然后开始喜欢回忆往事,思绪显得混乱,但是这女人竟然招架不住地睡去了。 如玉抬手按了按召唤铃,对值班护士吩咐道:“将这位病人好好照顾,切莫让她四处走动,并且为她请一个心理医生好好辅导。” 值班护士被她泠然的气质所震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走了,林如玉这才领着陈以一出病房。 以一跟在她身后,说不出的安心与舒适,哪怕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也是觉得可靠的,她轻轻问:“如玉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当然是出院。” “可是小媚阿姨怎么办?”陈以一停下脚步。 “她自有她亲戚照顾。你且顾好你自己。”林如玉脚步也不停。 医院凌晨的走廊空无一人,有一种冷而且阴的感觉:惨白的白炽灯,幽绿色的安全指示牌,浓浓的消毒水味,这一切让陈以一觉得眼前的林如玉也说不出的冷漠。 她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说:“如玉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 林如玉转过脸,憔悴的神色中有种坚毅:“实不相瞒,我们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但是接到牛浩明的电话,我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你如果还相信我,就跟着我走。” 许多的疑问涌上以一的心头,她望着如玉的脸孔,问:“可以告诉我你们忙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会不间断地消失那么长的时间?” 一抹冷涩染上林如玉的眼眸,她淡淡一笑:“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干什么?” 她是在瞒着自己!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以一心中忽然涌起这样的想法。 苍白的灯光下,她突然觉得昔日那个爱笑大气略带点男子气息的林如玉离她十分遥远,她轻轻地向后退一步,说:“我想,你那里用不上我,我还是留下来,陪在她身边比较好。” 说着,她转身飞快地疾走起来,离开这骇人的长廊,离开这陌生的林如玉! 林如玉见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忽听得身后有人说:“让她走吧,反正已经是弃子。” 如玉慢慢转过身,只见刘贝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好歹你也服侍过她几个月,怎么就这般无情?”她皱眉问。 “正是因为服侍过她几个月,才知道她的性格:不堪大任。这个节骨眼,她不去守在薛宗泽的身边,为自己争取利益;反而守着那个将死的老婆子,有什么用?”刘贝冷冷地说。 如玉看她一眼,说:“想不到你骨子里竟然是这样冷情的人。” 这话对一个女人而言是颇重的,不想刘贝毫不在意,转过话题:“沈大小姐醒了,说要见你商量事情。” 林如玉没有吭声,只低着头走路,待走到住院部楼下,抬头望一望漆黑的天空,轻轻地说:“不出意外,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有件事拜托你,好好照顾陈以一。” 刘贝点头道:“等大仇已报,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但是现在不行。”说着,她一转身,疾奔离开。 林如玉听得这话,内心无奈,但大事面前容不得儿女情长,她转过脸对陈以一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以一,祝你好运,能撑到日出之时。” 暗处的陈以一见两人渐渐走远,心中慢慢咀嚼那句“让她走吧,反正已经是弃子。”,心中似乎有千万根钢针在同时搅动,那钻心的疼痛让她一时承受不住,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她是弃子?那也就是说——原本,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是谁的棋子?她原以为自己是梁甜甜的棋子,韩美芝的死敌,幸得有林如玉等人帮助,才能屡次逃过劫难;现在竟然从自己最亲爱的恩师口中得知,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 不,她不敢相信。 可这话是由她视为姐妹的刘贝口中说出,她不得不信。 原先对自己的细心照顾,为自己的一言一笑而欢喜忧虑的刘贝,原来一直视自己为棋子! 她是谁的棋子?刘贝的?林如玉的?沈大小姐沈丹朱的?还是薛宗泽的? 想到这里,陈以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这下棋的双方究竟是谁? 走廊又深又长,拂晓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一股阴冷的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直吹得她后背心一阵阵的发凉。 “陈小姐——”一位穿着白衣的小护士喊她,“309床的病人醒了,说要见你。” 陈以一一抬头,那苍白的脸颊与空洞的双眸,将小护士吓了一跳。 “陈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一会就来。”陈以一挤出一个笑容,扶住墙,长呼一口气,这才走向309病房。 区子媚已经醒来,苍白的脸容与雪白的床单相比,竟是一丝血色也无,她见陈以一进来,伸出手要握住她。 以一看了看手上凝固的血迹,不由得将手插进了口袋。 区子媚一愣,苦涩一笑道:“你也别怕我,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齐大非偶 这话由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说出,在这大年初一的拂晓时分,竟有说不出的凄凉。 陈以一向前一步,安慰她:“小媚阿姨,您还年轻,不要这样悲观。” 区子媚将目光转向天花板,淡淡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在地道的那二十年,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生命力。” 陈以一无言地看了看她瘦削不堪的脸孔,那一双美人眼中再也没有对生的留念。 “以一,你我有缘,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她转过脸对向以一,以一一时心软,伸出手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竟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块冰,心中一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区子媚轻轻说,“你那朋友说得没错,如果我当初不是贪恋他的海誓山盟和富贵荣华,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别说了,爱情面前没有什么对与错。”以一试图开解她,不想让她带着一份愧疚走。 区子媚轻轻拍了怕她手,说:“不用担心我内疚,我就是再内疚,我这些年的苦也把我之前犯的罪给抵消了。只是,”她顿了一顿,“我不该听信那些花言巧语,他婚姻不幸,关我何事?她飞扬跋扈,不让他有男人的尊严,又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温柔去温暖他的心?” 这后面的话说得又轻又细,像是在自言自语。以一怕她又要被心魔纠缠,连忙摇了摇她手:“小媚阿姨,您不是说有话对我说吗?” 区子媚这才慢慢回转思绪,盯着以一看了一会,神色凄楚,慢慢说:“齐大非偶,薛家或许你还能嫁得进去,宗家你却万万不能嫁进去。” 陈以一心头一凉,这嫁入豪门的梦,她是万万不敢做的,她涩涩一笑:“这是韩美芝的梦想,我不敢想。” “韩美芝是谁?”区子媚不解问。 “一个怀揣豪门梦想,处心积虑想嫁给薛宗泽的灰姑娘。”以一简短地说。 “看来,你吃了她不少苦头。”区子媚打量一下她脸上的神色,说,“可是我想她苦头吃得更多。有宗少棠在,薛家有几个人是快乐的?” 她苦笑一下,继续说:“可她也当真厉害,这些年来胡作非为,也不见薛立人拿她怎么样,顶多是逃到国外,眼不见心不烦。可她还是一样当她的太太,平时自称宗太太,遇见晚宴聚会便又端出薛太太的身份。” 陈以一静静地听着她说,咀嚼着她语气中深深的失落与无奈,然而没有半分嫉妒。她是清醒的,那么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叹一口气道:“她能这样,是不是因为她的门第?” 区子媚点点头:“她能这样,完全靠着她那烜赫一时的老子。”她伸出手在以一手中写了两个字。 以一吸一口气,瞪大眼睛道:“这么高的职位!” “那是当然。不然她怎么能嚣张这许多年!”区子媚咬牙道,“以一,我有件事求你。” 陈以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说:“你说,小媚阿姨。别说什么求不求的。” “可是这事对你来说,是难上加难。”区子媚为难地看着她。 “没说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想见一见宗少棠。” 陈以一一听大惊,立刻站起身来叫道:“见她!她以为你死了!” “就是因为她以为我死了,所以我才要见她,好好地吓一吓她,怄一怄她!”区子媚冷笑道,“我倒要见一见,二十年没见,她长成什么样子了。” 就算她比你年长,容貌远不如你,可是这些年来,她养尊处优,俨然一副不威而怒的官太太的模样,又岂是你这些年艰苦生活所能比的? 以一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安慰她:“她也老了许多。不再有当年的气度和容貌。况且,她似乎很为这件事情抱愧,饱受折磨。” 区子媚闻言一喜,双眼发亮问:“是真的?” 以一点一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可区子媚仍喃喃道:“我总想亲眼见见才肯相信她现状凄楚。” 陈以一明白她内心的怨恨,但是,见了宗少棠就真的能解除了怨恨了吗?二十年的时光就真的能补偿回来吗?更何况,宗少棠的地位又岂是她们能撼动的了的? 不,或许再借助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撼动的了——她突然想起那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沈丹朱,只是自己对于刘贝而言都是弃子,此时还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又如何能见到沈丹朱呢? 何况,她并不想去报复宗少棠,即使宗曾经让她吃了足够的苦头,但毕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奶奶,是她爱的男人的母亲。 陈以一看了看窗外,东方鱼肚白的天空泛起了淡淡的朝霞,应该会是阳光明媚的大年初一,她低头对区子媚说:“不要乱想,等着,我给你去买些饺子来吃。” 说罢,她为她掖了掖被角,将空调温度调到一个适当的温度,这才披上大衣出门。 大年初一,走出医院,大街上竟是空荡荡的,所有商户都关门休息,陈以一呆呆地在街角站了一会,实在不想折回医院食堂买食物,于是走到一家便利店,打算买几只粽子带回去充饥。 这边正准备付账时,听得两个护士模样的人低声说话: “你可听说昨晚转进来一个重症伤者?全身被砍了十一刀,啧啧,全身是血呐!” “哎哟,是呀,而且刀刀都非致命伤,一副叫那人受尽苦楚的恶毒心肠!” “是呀,偏偏那人还做过整形手术,整个身体简直是惨不忍睹!可惜了花了一笔大钱做好的一张好脸蛋和好身材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拿起东西往外面走去。 陈以一听得心里怦怦乱跳,连粽子也不买了,疾步跟上去:“请等等,请问,那个伤者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护士回过头来愣愣地瞧着以一,其中一个圆脸护士说:“我也是昨晚急诊的时候看见的,具体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 以一握住双手,紧张问:“是不是叫韩美芝?” 那圆脸小护士点头说:“仿佛是叫这个名字!”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刀刀致命 陈以一心头轰隆一声,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地,她眼光发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凶手是谁?凶手是谁?” 那两个护士见她一脸恍惚失措的表情,又见她身怀六甲,大衣里面露出的是本医院的病号服,赶紧上前扶住她:“太太,你的脸色吓人的很,是不是不舒服?” 陈以一一把拽住那圆脸小护士,恳求道:“求你带我去见见那个韩美芝!” 那小护士面露为难之色,说:“估计现在那个韩小姐还在抢救中,我们院长特别嘱咐主任了,这事不能往外说。你是不是她的亲眷?可千万别说是我们说的——” 说罢,两人对看一眼,见她神色恍惚,口中诺诺有声,却完全不似和人交谈;两人连忙松开陈以一,一溜烟地走了。 陈以一扶住道旁树,只觉得眼前一片雪花点,大脑嗡嗡作响。 她是韩美芝的亲眷?为什么这两个人这样说?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初春特有的料峭寒意,以一觉得自己脸孔上冰凉一片,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眼泪。 难怪会被别人误认为是韩美芝的亲眷,原来已是泪流满面。 难道是兔死狐悲?可她傻乎乎的一女汉子,怎么也说不上狐狸的级别。 她擦了擦眼泪,折回头又买了几个粽子,想了想又买了几朵花,想去看看韩美芝。 可是走到医院门口,她又将花给扔进了垃圾筒——她去看韩美芝,用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看? 是凭吊,是嘲笑,还是物伤其类? 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以一,你竟然在这里!” 她转过身,竟然是薛宗泽! 他面容憔悴,可是一见以一眼睛里便射出欢快的光芒!整张脸也容光焕发起来!他疾步走上前,一把搂住她:“你竟然在这里,可要我好找!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心都焦了!” 以一瞧他那焦急欣喜的样子并不是假装,她理应感觉到欣喜,可是没来由的,内心一片清冷。 她淡淡问道:“哦,你是自己亲自去找了一天一夜吗?” 薛宗泽见她面色有异,不禁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惊道:“怎么这么冰!你是不是生病了?” 陈以一一把打开他的手,追问道:“你可是亲自找了我一天一夜?” 薛宗泽见她那双含着怒气的眼睛,知道她是在责怪自己没有陪伴在她身边,解释道:“以一,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有事!” “哦,你有事!”以一平静点头,“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的!” 薛宗泽见她满脸的嘲讽表情,无奈道:“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这里,但是我确实去你家找你,然后——”他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低声道,“我承认,我是来看韩美芝的。” 一股淡淡的酸涩在陈以一的心中泛起:自己在危急时刻,爱人不在身边,而情敌陷入危急,爱人倒是急着现身! 她冷笑一声道:“你何必和我解释?我不需要你解释。你牵挂着她,自然是好的,也遂了你妈妈的心愿。”说到后面这两句时,她的脸孔已经变色,双眸闪着晶莹的泪水。 薛宗泽心中又惊又喜,哭笑不得,他赶紧搂住她,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并不知道:我是带着律师来和她谈条件的!” “谈条件?什么条件?” “她现在身受十一刀,全身血肉模糊,你可知道是谁砍的?”他一脸忧色。 以一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并不吃惊,他既然能自由来看望她,自然凶手也不是他,难道是——难道是—— 她惊恐地握住他的衣袖,倒吸一口气:“难道是宗华?” 薛宗泽的俊脸瞬间就垮了下去,他苦涩地叹息道:“不,是我妈妈。” 这一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击的陈以一险些摔倒,在薛宗泽的搀扶下才勉强站好。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口中重复道:“你妈妈?宗太太?” 见他郑重点头,她脑中轰隆一声,怎么也想象不到威严华贵的宗太太拿刀砍人的场景! 而且还是十一刀,刀刀不致命的十一刀!让她受尽痛苦的十一刀! 竟然能如此狠毒! 她呆呆地望着薛宗泽面孔一片苍白,双唇发抖,脑子里竟然闪起一个惊人的想法:如果自己执意再和薛大少在一起,下次承受这不致命的十一刀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她吓得面色由白转青,薛宗泽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摇了摇她身体,刚想说话,被身后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黑西服男子打断了:“薛总,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韩小姐的伤势如何,再和对方律师商谈一下赔偿事宜?” 薛宗泽这才反应过来,正事要紧。 他也不愿放开陈以一,就搂着她,一路走向重症病房。 陈以一挣脱不了他的力气,只能跟着他一起走,满脑子还在想着那十一刀,又是连夜奔逃,受到过度惊吓,双脚发软,连带着小腹也隐隐作痛。 可薛宗泽一门心思与主治医生谈话,并没有意识到陈以一的异样,他一手搂住她,双眼却紧盯着ICU内,口中问道:“这样说,她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了?” 主治医生是个头发微秃四十岁左右的大胖子,一脸的和善,摇头道:“因为多次的整容,她的体内有太多的填充物和注射物,与血肉神经混合在一起,虽然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事后我们要进行一系列的手术进行剥除。” “怎么剥除?” “举例说,她鼻梁上的,就要用刀将胶质一点点从骨头上刮下来。不过,抢救手术结束后,她清醒了几分钟,开口便问她容貌如何。可是实际情况是,能保得住她原本的容貌都不一定——这样说来,这不致命的十一刀对爱美如命的她而言,是刀刀致命的。” 他话还没有说话,陈以一觉得心头一惊,“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可是她腹中空空,吐出的,只是清水。 薛宗泽连忙止住医生继续说下去,低头关切问道:“以一,你怎么了?” 陈以一只觉得腹痛如绞,痛得说不出话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门第毁一生 那胖医生看了陈以一一眼,忽然脸孔变色道:“快,快送妇产科!” 一股鲜血,顺着陈以一的大腿根,慢慢地渗了下来。 薛宗泽见状大惊,忙一把抱起她向妇产科奔去,慌乱中,跑错了方向,那胖医生跟在后面喘着气小跑着:“往东,往东,坐电梯!” 那几个身穿黑西服的专业人士被这一幕闹得不知所措,刚刚提醒薛宗泽的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追上来问道:“薛总,那韩小姐那边——” 薛宗泽回头吼道:“你们自己去和她的律师谈,只要能大事化小,至于条件,能等答应的都答应!” 陈以一在阵痛中有片刻的清醒,她聚集全身力气道:“送吃的给309病房——” 小腹内一会冷一会热,一会翻腾一会绞痛,她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自己的大腿根在往下流淌,她疼得满身是汗。 全身软绵绵的,松懈的意识叫她放下一切负担睡去,但是她仍聚集全身的力气,用力搭住薛宗泽的脖子,一字一句说:“保住孩子——保住孩子——听到——没?” 薛宗泽见她面孔如纸般雪白,呈现出一种透明质感,内心大是惊恐,慌忙低吼道:“我不许你胡说,大人小孩我都要!” 陈以一望着他怒火燃烧的眼睛,想说什么,可是一阵剧痛从小腹袭来,她动了动嘴唇,晕了过去。 “以一!”薛宗泽一声大叫,吓得身后一直跑得气喘吁吁的胖大医生一身冷汗。 “没事的,看样子像是要早产,妇产科那边有人手,应该可以。”胖大医生一边安慰他,一边掏手机联系妇产科主任。 焦虑不已的薛宗泽刚到妇产科,准备好的医生护士立刻接过陈以一推向产房,他一把拉住主治医生,恳求道:“医生,我求您,大人和孩子都要保住!” 那医生是个温柔的中年女子,对于焦虑的年轻父亲已经是屡见不鲜,安慰道:“放心,如今医术发达,七个月生孩子一定能保得住。你在外面静候佳音吧。” 薛宗泽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一半,还有一半仍那样悬着,他盯着产房亮着的“手术中”的灯,坐立不安,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大年初一,他这孩子可真会挑日子提前来报道! 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照顾以一,等她们母子平安,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娘俩!陪她们回娘家,给她亲手做菜,给他的小——是小公主还是小王子呢? 不管,只要是以一生的,他都喜欢,都宝贝!他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小宝贝吃一点儿辛苦! 他脑子中各种甜蜜美好的愿景,一下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他焦躁地接通电话,汪熊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宗泽,太太醒了,说是要见你!” “不得空!”薛宗泽烦躁地说,“以一早产了。我现在心像火烧似的。”他停了停,又想不该如此对待正处于非常状态中的母亲,于是放缓了语气,“你告诉她,警察局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做了法外候审;韩美芝那边,我已经派了律师代表团去谈条件了。金钱方面,我绝不会吝啬。” 这一席话说完,他也不管汪熊怎么说,“啪”关了电话。 他孩子出生的大日子,不想任何人打扰。已经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了,难道还要做一个不能亲眼目睹孩子出生的不合格的父亲吗? 他停止来回踱步,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想:一定要给以一一个名分,不管母亲如何反对,都要娶她! 内心中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问道:假如母亲坚决反对呢? 他握紧拳头,轻声道:“如果母亲反对,那我就离家!” “有那么严重吗?少爷?”一个熟悉的女中音响起,薛宗泽猛一回头,见是娥姐站在面前,不由得紧张地猛然站起。 “别担心,泽少爷。我是来医院探视亲眷,听说以一早产,特地来看一下。”娥姐见他慌张,安慰道,“不是小姐派我来的。” 宗泽松一口气,喃喃道:“难怪,我说我妈动作也没有那么快。”松懈之余,也没有去问到底来看谁,又坐了下去。 娥姐坐在他身边,轻轻说:“时间过得飞快,当初我是伺候小姐来着,然后小姐有了你,现在你也有了孩子了。” 宗泽看一眼身体强壮,却呈现出老态的娥姐,内心大有感触:“这些年,您为我们家付出太多,您放心,等孩子出生,一定喊您奶奶。” 娥姐心头一喜,她一生未曾婚娶,最喜欢香喷喷的小婴儿,可“主仆有别”的训诫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她立刻推辞:“我算哪门子奶奶?小姐才是真正的奶奶。” 宗泽叹一口气说:“妈妈是不会答应的。” 两人一齐陷入了沉默之中,娥姐为宽解他,转开话题:“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男女,我都喜欢。” “最好先生个女孩子,以一是个美人坯子,性情也好,善良单纯,大咧咧的,又不失细腻,就是小小姐不能教育得那么男孩子气了。”娥姐笑着说。 宗泽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抬头问道:“娥姐,您不讨厌以一了?”见她微笑点头,他又陷入失落:“她既然这样好,为什么妈妈就不能答应?为什么妈妈就看不到她的好?” 娥姐见他心里难过,安慰道:“小姐不是看不见,不是不知道,她私下里也和我说过,陈以一好过韩美芝千百倍。” “但是她还是不待见以一,就是因为那可悲的‘门第’两字!”宗泽握拳咬牙道,“妈这一生都毁于这两个字!她和爸爸倒是门当户对,但是有爱情吗?幸福吗?各取所需罢了!” 娥姐见他激动,忙拍了拍他肩膀,打断他的口不择言:“泽少爷,只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想到韩美芝,于是问,“你刚说韩美芝,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小姐说去找她理论,怎么样了?” 薛宗泽愕然抬起头:“怎么?你都不知道情况?”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得千金,喜忧交织 “我一直留在家里,然后我亲眷住院,我赶来探病,到现在还没有见着小姐的面。”她见他面色古怪,不由紧张起来,“泽少爷,小姐怎么了?” “她现在有大麻烦,你还是陪在她身边比较好。”宗泽简短地说。 娥姐听这话,立刻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说:“泽少爷,您刚刚说,‘门第’毁了小姐的一生,可毁于这两字的不仅是小姐一人,还有人伤在暗处,”她面容悲戚,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产房,“千万别让她也被毁了!” 宗泽瞧着她远去的宽厚背影,不由疑惑:还有谁毁于“门第”并且伤在暗处?难道是韩美芝? 不,她原本是个受害者,可之后她变本加厉残害他人,怎么能作为受害者? 正在思量间,手术室大门“哗”的打开了,医生笑盈盈地走出来:“恭喜,恭喜,生了一个千金。母女平安!” 薛宗泽听得大喜,忙探头:“我妻子怎么样?还醒着吗?” 那医生见这样一个帅男生产前那样紧张自己的妻子,产子后第一关心的是妻子而不是孩子,不由得喜笑颜开:“没事,她太累了,睡着了。你赶紧去买些婴幼儿用品和孩子妈妈喜欢的东西,让她一醒来就心情高兴!” 宗泽恍然大悟,忙开机打电话给秘书:“快,把醉虾东坡肘子炭烧牛排还有木瓜牛奶全部带到医院来——” 医生连忙阻止他:“哎哎哎,我说小伙子,你妻子是产妇呀,怎么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再说了,也全部不能只是吃的呀!” 薛宗泽站在原地,半张着嘴巴,内心暗暗叫苦:医生您有所不知啊,这小傻妞就是一吃货,好吃的才能让她高兴呢! 医生见他发愣,笑着说:“到底是年轻人,一高兴就不知道怎么做了?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他们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的!”说罢,摇摇头笑着走了。 助产士抱着小宝贝给宗泽看,宗泽凑在宝宝面前贪婪地看着:那晶莹的小脸孔比一只水晶梨大不了多少,皮肤粉嫩,头发乌黑,眼睛紧紧闭着,鼻子饱满像足了自己,可是脸型嘴唇像极了以一。 助产士见这样英俊的爸爸见了宝宝只有乐呵呵傻笑的份,也笑了起来:“放心吧,孩子虽是早产,但放在育婴室是很安全的。小爸爸,你还是去看看孩子的妈妈吧!” 薛宗泽这才乐陶陶地扶着移动病床,伏在沉睡的陈以一脸孔上深情一吻:“谢谢你,我的小傻妞。” 这一吻一言,丝毫没有任何做作的意味,百分百真情流露,看得周围的医护人员都鼓起掌来。 宗泽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跟在病床后来到病房,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秘书贾毅然,让他安排请月嫂买办东西,等一切安排好了,这才整顿心情准备打电话给丈人丈母娘报喜。 可毕竟是七个月生孩子,他思量了一会,这才拨通了丈母娘的电话:“喂,是妈妈吗?新年好!恭祝您和爸爸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对,有个大好消息告诉您:以一生了,是个千金!对,像极了以一。妈,您别哭,别哭呀!这是好事,该高兴才是呀——” 他正在手忙脚乱安慰丈母娘,忽听得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我说为什么叫不回你了,原来薛大少有了丈母娘就忘记亲娘了!” 宗泽猛一回头,只见病房门口宗太太一身黑色大衣头戴黑色呢帽,黑色网纱遮住脸孔,表情阴郁地盯着自己。 他唯恐丈母娘听见了什么不好的话,连忙凑着手机小声道:“妈,以一母女在医院一切都好,等会我把医院名称发给您,不,我派人去接您和爸爸。我这边正忙,先不和您说了。” “这妈叫得多亲热!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还没有结婚,这媳妇茶女婿茶都没有喝过,改口费也没有收过,你就来不迭地上竿子叫人家妈了?”宗太太推动轮椅进屋,一把撩起自己的面纱,怒视着薛宗泽,“我宗少棠英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话说得薛宗泽委屈:“我怎么不成器了?这么些年来,您要我爱惜名声,读名校,开公司,我哪样不是做得风生水起?” 宗太太冷笑一声,冷冷地扫了在病床上昏睡的陈以一一眼,连珠炮道:“你说呢?你总是在下层人圈子里找女人!先是韩美芝,再是陈以一!就没有一个名媛小姐!那花花公子牛浩明还有孔贞贞这样的世家小姐做女朋友,你倒好!” 她喘了一口气,恨恨道:“跟你爸一个德行!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是丢我的脸,还是丢你外公的脸呢?” 薛宗泽听得心里万般委屈,但碍于她是母亲,压下内心的不满,低声道:“妈,以一刚生了孩子,要静养,您声音小点。” “别叫我妈!叫那泥腿子妈去!”宗太太一仰头,倨傲问道,“我孙女呢?” 宗泽听了这话,心里一喜:“在育婴房,因为是七个月生的,所以要在育婴箱里待一段时间。” 宗少棠打量整洁但不豪华的病房,摇头道:“就这医院妇产科,能有什么好的育婴箱?不行,我要带她走。” 宗泽连忙劝阻:“妈,孩子还小,刚刚出生,经不住颠簸。” 宗少棠想了一会,哼一声道:“那你去和医院妇产科说,我们出钱把育婴室包了,多少价钱都可以!我可不想小宝贝被其他孩子干扰!” 宗泽虽觉得母亲嚣张,但也感受到母亲疼爱孙女之心迫切,于是笑道:“妈妈,您可真疼宝贝!” “那是当然,我宗少棠的孙女,我一定要亲手带大,让她成为江南地区出类拔萃的美人儿名媛,绝不能像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妈妈一样!”她看了一眼满脸失落之情的儿子,补上一句,“也绝对不能像她不成器的父亲!” 薛宗泽的心一下由欣喜变为冷涩:完了,母亲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她只认孙女,不认以一。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容秀丽的以一,一阵勇气涌上心头,不行!他要为小傻妞争得权利和名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谈条件,生离死别 他开口道:“妈妈,不管你怎么说,我只认以一一个!如果您不认她——”他止住口,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 宗少棠没想到儿子竟然有勇气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拍着轮椅道:“好!不愧是薛立人的好儿子,见色忘母的事都能干出来!随你!你若要不认我这个妈妈,你尽管说!我宗少棠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怕过!” 薛宗泽见他母亲说的斩钉截铁,突然一下子想起来她此刻有案件在身,忙小声说:“妈,韩美芝那个事情——” 宗太太一听这话柳眉倒竖,立刻叫嚷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不是凶手!” 她不是凶手?韩美芝全身血淋淋地被送往医院的惨状他是没有亲眼瞧见,可是他看见了案发现场一地的血迹。 他想起母亲曾握拳咬牙说“这个女人留不得”——他的母亲一直就是这样一个铁腕冷情的人,谁挡住她的路,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除去。 好心狠,好毒辣,好•••••• 但是这是他的母亲。他只能谴责,却做不到大义灭亲,事发后还要为她找律师找法官以求量刑减轻。 宗太太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真凶,气得双手捶打轮椅,瞪着红红的一双眼睛,怒吼道:“我说了,我不是凶手,我只用花瓶砸到了她!当时我正在和记者吴伟谈条件,她冲了进来,说要有劲爆的消息卖给吴伟,我一怒之下用花瓶砸破了她的头,吴伟来劝架被我推了出去,然后我骂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可是她浑身上下十一处刀伤是真的,她苏醒的时候,第一指证的就是您,妈妈!”薛宗泽皱眉轻声叫道。 “小贱人,竟然这样百般陷害我!”宗少棠握拳,猛地击打一下墙壁,忽然抬头逼视儿子,“你是不是也相信是我砍的?” 薛宗泽转过脸不去看她,他不是相信,他就是认为是她做的。 小时候,父亲的女朋友们是怎么在她的铁腕下生不如死声名狼藉,他不是不清楚,所以,长大后他不愿花心更不敢花心。 “好!我宗少棠生的儿子,居然帮着外人来怀疑自己的母亲!”宗太太恨恨地说。 薛宗泽张了张口要说什么,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可说;正在沉默间,只听得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真的不是你?” 正在对峙的两个人一齐转头:只见陈以一已醒,面孔苍白,下巴尖尖,更显得一双大眼睛黑沉闪烁。 “以一,你醒了!”宗泽好生欢喜,连忙走到床前,要扶她起来。 只是尚未碰她,她便皱眉呻 吟了一声:“好痛,整个肚皮像是被割开了——” 宗太太冷哼一声:“破腹产不都是割开肚皮取出胎儿吗?疼一点,很正常的。” 如果是一般的儿媳妇在经历生产的剧痛之后,听见婆婆这样的冷嘲热讽,一定会气愤不已;可是陈以一知道在宗少棠心目中,自己哪里能称得上是儿媳妇这三个字? 不,也有三个字的称呼——是“贱女人”,再多一个字,是“死不要脸”,但她想给自己的结局是“有多远滚多远”。 以一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噙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对薛宗泽说:“宗泽,你出去。” 这句话不仅薛宗泽料想不到,也出乎宗少棠的意料,两个人一齐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有话想和宗太太说。”以一忍住疼痛,轻轻地说。 是,她要抓紧时间,趁着自己的身体还没有被产后失调的荷尔蒙控制,她要好好和宗少棠谈一谈后面的事情。 薛宗泽站在原地不动,双眼紧盯着她,神情担忧。 她叹一口气:“这样吧,你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她停一停,甜蜜一笑,“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宝宝。” 一个新妈妈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情理之中的,薛宗泽立刻走出病房准备吩咐护士,可是他这边一出病房门,宗太太就把门给反锁了。 他又惊又怒,握拳正要敲门,被站在门外等候的汪熊一把拦住:“小泽,冷静!” “我没法冷静!他 妈 的,这是什么世道!”宗泽大声的地说,激怒之中,一向儒雅的他竟然爆了粗口。 门内的宗少棠听了这句粗口,转过脸冷冷地瞧了陈以一一眼:“瞧,你干的好事。他竟然变得这么粗鲁!” 陈以一心里冷笑,这宗太太是丈八的火把,只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可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和这独裁太太计较什么,她动了动疼痛的身体,开口道:“放我走。” 宗少棠明显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这小妞会仗着自己生育孩子,要和自己谈条件提要求,想不到,她居然说了一句“放她走”! 陈以一见她不语,立刻说:“你放心,我不会找你要什么东西。我只向你提三件必不可少的条件。” 到底还是有条件的,宗少棠收了脸上的惊疑神色,自信满满地一笑,鄙夷道:“你说——” 陈以一不理睬她拖长语调的嘲讽,轻轻说:“第一,宝宝是非婚生孩子,请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第二,请保证薛宗泽永远不要和我们一家联系;第三——”她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宗太太,小心翼翼地说,“请把孩子还给我,我——” “做梦!”宗少棠怒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第一点,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这是我的孙女,我怎么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第二点,你倒乖巧,省了我自己去谋划;至于第三点,陈以一,我再一次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那是我的孩子!”以一激动地喊! “就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你卑贱的血液,所以才需要我精心培养,洗掉她与生俱来的低俗!我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名门淑女!”宗少棠握拳,自信满满地说。 以一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什么,你用你的枷锁困死宗泽不算,还要困死我的孩子?不!我绝对不能答应!”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拒枷锁,母子生隙 “枷锁?”宗少棠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肃杀之色,她冷笑道:“你的孩子?陈以一,你听好了:你没有孩子。你的孩子已经流掉了!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在宗泽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不过,看在你乖觉的份上,我会额外加一笔奖金。” 陈以一听得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握紧被角,咬牙道:“收起你的臭钱,要不到孩子,我就绝对不会消失!” 宗少棠冷冷一笑:“这由不得你了!”她双手撑着轮椅,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的腿!她,她不是残疾! 陈以一见宗少棠站起来一脸怒气地向自己走来,不禁吓得瑟缩起来,颤声道:“你想,你想干什么?” 她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韩美芝,难道——难道,她要对自己动手? 惊恐中,宗少棠冷笑着,慢慢地伸手去怀中摸索什么东西,陈以一眼前忽然一片血红,她下意识地尖叫起来:“请不要杀我!” 这声音叫得又响亮又惊恐,穿透门穿透墙壁,让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薛宗泽的心一下拎起。 他脸色大变,抬起脚猛地将病房门跺开,只见自己的母亲站在陈以一的床前,手揣在怀中不知掏着什么,而病床上的陈以一惊恐地已经缩成一团。 他想都没有多想,一下就把母亲扑倒在地,两只手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厉声道:“妈!你疯了!” 宗少棠又惊又怒,叫道:“放开我!你们才疯了!” 门外的汪熊立刻奔了进来,拉开宗泽劝道:“小泽,冷静点,你太紧张了!” 宗少棠的面孔又灰败又沮丧,她冷冷笑道:“我生的好孩子,一口咬定自己的亲妈是杀人凶手。这回是为了保护这女人,竟然把亲妈扑倒在地!”她从怀中伸出手,将一张卡片扔到地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凶器?这是我打算给这女人的奖励——钱!” 薛宗泽见的如此,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母亲原本一片好心,却被自己和以一这样误会,难怪她这样生气,他连忙伸手扶母亲:“妈,对不起,您起来吧!”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宗少棠一把打开他的手,就着汪熊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可是内心却是暗潮汹涌—— 这儿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为他花了那么多心血,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他还是为了一个自己瞧不上眼的下贱女人,三番五次地忤逆自己。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下贱女人,心中汹涌的暗潮最后凝固成一点:孙女,绝对不会交给这女人! 想到这里,她主意已定,冷哼一声,扶着汪熊的手,颤巍巍走向轮椅,如女王坐上皇位一般雍容坐定,披上羊毛披肩,冷冷道:“我们走。” 薛宗泽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自己这做的是什么事?竟然这样怀疑自己的母亲!他自嘲道:“我的脑袋被防盗门夹了,是不是,以一?” 以一没有答应他,他连忙回头,只见她紧握住被角,双眼紧闭,一脸惊恐的神情。 “以一,没事了,别怕。我妈是给你奖励。”他捡起地上的卡片,就要往她手中塞,却被她冰冷的手吓了一跳,“怎么了,以一?” 她仍是不动,他伸出手来摸一摸她的鼻子,她已是气息微弱,他心中咯噔一声,鼻端闻到一股血腥气,赶忙掀开被子—— 只见陈以一的腹部像是一口血池,源源不断地冒着鲜血,鲜血染红了她的病号服,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凉的巨手紧紧握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脑袋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叫道:“医生!救命!” 值班处的护士听得这狼嚎的声音,吓得惊魂落魄,一窝蜂地赶了过来,护士长慌忙道:“产后大出血,产妇昏厥!快!快!快送去抢救室!” 慌乱中,薛宗泽一把抱住陈以一,就往外奔跑,被几个小护士拉住:“先生,请冷静!” 他赤红了眼睛,显然没有将这几个柔弱的姑娘看进了眼里,只抱着以一流血的身体,向走廊那边冲去:“不行,我要去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先生,你太太正在大出血,如果不及时输血的话——”一个劝他的护士吊住他的膀子,焦急道。 薛宗泽一振手臂,刚要甩开那累赘的小护士,冷不防自己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掐住。 他红着眼睛回头,却看见宗华因愤怒而扭曲的五官,他喘着气吃力问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陈以一就死在你手里了!”宗华大吼,猛地给他一拳,趁他向后退缩并抬起胳膊遮挡的一刹那,宗华用尽全力抢过他怀中的陈以一,塞到站在一旁的林如玉怀中,吼道:“快,快救以一!” 林如玉瞧了一眼怀中成了一个血人般的以一,一颗心被揉皱,鼻子一酸,落下泪来:都怪自己,为什么要安排她进宗家,为什么要和宗少棠那丧心病狂的女人谈条件? 宗华见她发愣,而自己拼命按住的薛宗泽还在不停地挣扎,大吼一声道:“快,快去!” 林如玉这才反应过来,抱起以一奔向手术室。 薛宗泽见以一走远,不由得大吼一声,翻起身来将宗华压倒在地,他想起身去追,可是宗华怎么让他走? 兄弟两人就躺在冰冷的医院地上,拳打脚踢起来。 一个英俊儒雅,一个姿容秀丽,气质都卓尔不群,居然在公共场合打成一团,周围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圈,七嘴八舌地劝起架来: “哎呀,有什么事,好好说,动什么手?” “就是,就是,长得这么帅气,又一身的好衣服,这样动手,打坏了衣服,打坏了脸都可惜啊!” 值班的小护士吓得赶紧打电话给保安,保安三分钟之类赶了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走上前去拉架,却不想被宗华一拳打开:“都给我滚!今天我不好好教训这小子,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辨真情,百味陈杂 那一拳又狠又准,被打的保安立刻捂住脸蹲了下来;没被打的那个一下怕了起来,口中嚷道:“我,我,我报警了!” 这两个花美男充耳不闻,挣扎着站起身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招呼着。 出手狠,可是格挡地也妙,所以拳脚来往之间,真正中招的少,可是真中了一招,那可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宗华的嘴唇被拳头砸破,流着血说:“薛宗泽,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薛宗泽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冷笑道:“说的是,我今天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否则你不知道陈以一究竟是谁的女人!” 两个人赤红着眼睛瞪着对方,大吼一声正要再次动手之时,只听得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周围人群被这吼声一震,纷纷让开一条道。 只见林如玉铁青着一张脸走到他们俩身边,二话不说,抡起手掌一人给了一巴掌。 林如玉的力气,比起陈以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俱是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脸孔刚要回话,如玉抬起手掌,也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如玉姐,你这干嘛?” “都他妈是糊涂蛋!”如玉咧嘴苦笑道,“薛宗泽,你这软蛋,对着你那丧心病狂的妈,一味退让,把陈以一逼成了这副模样;宗华,你做事不和人商量,不顾后果,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至于我,”她顿了顿,低头道,“我他妈更不是东西,明知道你家是龙潭虎穴,还让以一去闯,弄得她——” “她,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薛宗泽吓得呼吸都停住了一拍,甩开宗华的手,就要往外奔。 “你放心,你死她都不会死!”林如玉淡淡地说。 薛宗泽心一松,腿一软,险些就要摔倒。 宗华这才觉得自己后背心一冷,原来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如玉瞧了瞧这哥俩,冷笑道:“要真是爱以一,快给她把孩子追回来!” “孩子?孩子不是在育婴箱里吗?”薛宗泽不解地问。 “你那老妈,已经连着育婴箱把孩子给接走了。”林如玉抬起肿起的脸孔,冷笑道。 薛宗泽脑袋轰得一声就大了起来:千想万想,没想到妈还有这一招;千防万防,他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没防得住她釜底抽薪! 薛宗泽慌不择路地推开众人,向外奔去。 宗华见状也要跟着去,却被林如玉一把拖住:“你去干嘛?” “我,我去劝姑姑。如玉姐,你放开我——” “你去掺和他娘俩的事做什么?你去劝,只让他妈更恨以一。”林如玉冷冷看他一眼,小声地说,“你以为,他能要的回来?说不定这时候,宗少棠已经带着孩子坐上私人客机了。” 宗华顿足大叫:“那你还喊小泽哥去追?” 林如玉瞧他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之色:“小泽哥?关键时候还是亲情珍贵。”她打住他的解释,向手术室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如果不支走他,我们怎么转移陈以一?” “转移以一?”宗华吃惊问,“将她转移到哪里去?小泽哥见不到她,会不会着急?” “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林如玉淡淡地说,“你小泽哥见不到她,着急我管不着;但是你姑姑再见到她,她便要再褪一层皮!” 宗华打量着她:她高大健硕,英武如未来女战士,面容俊朗神情坚毅,有一种超乎性别的美。 他被她的气势与关心以一的深情所打动,但是他仍挡在她面前,坚决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同意与否是你的事情,我只是通知你,不是找你商量。等你小泽哥什么时候不再是‘妈咪BOY’再来找以一。” “你这个独裁者,你有没有征求以一的意见?”他实在气不过,一手锤到墙上,大声问道。 林如玉眼波悠悠荡过去,看着墙上的凹洞,淡淡一笑:“我相信我的意见就是她心里所想,不信,你等会去问她。” 说罢,她也不再理他,径自坐下来取出笔记本开始处理事情。 宗华在走廊里踱步,心急如焚。 直到手术室红灯熄灭,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抓住第一个出门的护士,焦急问:“怎么样?病人没事吧?” 那大眼护士被他一抓,吃了一惊,赶紧摇头:“病人身体无碍,已经清醒,她说她想见一个人——” 宗华没有等她说完,*着答:“是孩子?是薛宗泽?还是宗华?还是——”他指一指一旁淡定的林如玉。 那护士皱眉说:“病人气息不太强烈,好像叫什么‘妹子’——” “妹子?什么妹子?”宗华喃喃自语。 林如玉却冷笑:“她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此刻还有闲心思操别人的心!”她收起笔记本,站起身问道,“护士小姐,你们前天急诊科转来的那位韩美芝小姐,此刻是否已经脱离危险?” “什么?以一竟然要见那个贱人?!”宗华叫道。 “别一口一个贱人,韩美芝变成那样,你姑姑功不可没!”如玉打断他,继续问护士,“如果她脱离危险,我想领着里面这位去见见她。” 那护士看着一旁怒视的宗华,怯怯说:“我,我不知道,这个要问我们主任——” “好。”林如玉点头,立刻就去了医生办公室。 一边的宗华仍在怒气中,追问护士:“她果真要见韩美芝?” 护士又急又怕:“你自己去问她,诺,她出来了——” 宗华抬头一看,果真,面孔苍白的以一着让人推了出来:昔日健康红润的脸色已经悄然不见,闪耀的星眸此刻也紧闭着,嫣红的小嘴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宗华悲痛,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她手,落泪道:“以一!” 陈以一的睫毛闪了闪,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是宗华,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哑着嗓子说:“是你,你还好吧?” 他紧握住她的手,哽咽地说:“你放心,我还好,只要你好,我就好。” 以一闭上眼,轻轻问:“没有谁了吗?” “还有如玉姐。” 以一此刻的心酸甜苦辣咸,百味交集。 在这样的时刻,守在她身边的仍是一直帮助自己设计自己的林如玉,她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 第一百三十章 独裁者,其心可感 抑或,几分真里搀着几分假?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问道:“她人呢?” “她去找主任安排你和韩美芝见面。以一,”他像是不确信地握紧她冰冷的手,“你确定是想见韩美芝?” 以一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珠闪亮得似寒夜里的星星,宗华被她瞧得心里发慌,她转开眼光,慢慢地说:“刚刚在昏迷的时刻,我居然谁也没有看见,只看见了她。她还是当年清纯小姑娘的模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咳——” 她早产分娩之后又刚刚出了大红,气血十分虚弱,此刻又说了这一番话,一时气息不顺,咳嗽起来。 宗华又急又忧,就要扬声喊护士,却被以一止住,她咳嗽了一会,慢慢顺了气息:“没事。” 门口传来一阵正大光明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双穿着长靴的笔直双腿出现,继而是林如玉一张英挺严肃的面孔。 以一一见她,心中的酸甜苦辣咸像是一齐跳进了一口滚烫的火锅内,又咳嗽起来。 宗华见此,立刻瞪眼向林如玉:“你能不能有点好脸色?” “要什么样的脸色才能如宗少爷的愿?”林如玉一撇嘴,“更何况这不是我的任务。” 宗华气不过,想反驳她,却被以一止住:“宗华,我肚子饿,想喝乌鸡汤,你去给我买一客来。” 宗华忙答应着向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迟疑地问:“以一,你不会走吧?” 以一顿时觉得好笑,她指一指自己尚且麻木的身体,苦笑问道:“我怎么走,去哪里?” 他这才放心走了。 他这一走,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反而不知道怎么相处:林如玉对她是满怀愧疚,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陈以一呢,她满腔的酸甜苦辣咸正在心底的那把火煮得正沸腾呢! 到底年轻,她先开口了:“林老师,我在你心目中算是什么?” 如玉听她问的蹊跷,又见她脸色怪异,以为她因生产后内分泌失调,于是柔声安慰:“爱徒。” 以一内心颤抖,冷笑一声:“不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吗?” 如玉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震:她是听到那一天自己和刘贝的谈话了!难为她忍在心里一直到现在才来问自己! 以一见她脸色突变,像是被抓住罪证般难看,不由悲从中来:“我倒是想问一问,我是进了一个怎么样的局?在哪一位大师的手中,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废?我这颗弃子究竟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语气凄凉,脸色苍白,林如玉不禁心生怜惜,走上前抓住她手说:“命运的摆布下,我们谁不是一颗棋子?你放心,我曾经说过,只要我安全,一定会惜护你安全。” 这柔情四溢的话听在陈以一耳中,她只觉得十分刺心,她轻轻挣开林如玉的手:“林老师,您变了。您不再是我当初尊敬喜爱的如玉姐了。可是,我也变了,我也不再是当初毫无心机欢声笑语的陈以一了。” 林如玉收回被她甩开的手,也不觉得尴尬,踱步来到窗前,眼睛盯着不远处海关钟楼。 “不,林老师,我不是想问你下棋的人到底是谁。既然我是弃子,又还活着,那么我一定是安全的了。只是我伤心,我那样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你竟然会把我试做棋子。”以一轻轻地说,又摇头又苦笑,“我不是生气,只是悲哀。我果真是个王八和绿豆分不清的二缺。” “不,以一你只是单纯。”林如玉转过身,冷静地打断她的自怨自艾,“每个人都有过单纯的岁月,不要这样否定自己。” “是的,我很单蠢!”她侧重这个“蠢”字,“活该我被梁甜甜算计被韩美芝算计,被宗太太算计,被——”她睁大眼睛盯着林如玉,却没有说下去。 如玉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愿同一个心智尚未成熟,身体又虚弱的病人计较,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砍断这段对话:“你不需要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曾伤害过你半分。” 她停顿一下,“或者主观上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有时候客观事实的发展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 “哈,林如玉老师什么时候改行教哲学去了,还是马列主义哲学?”陈以一讥诮地说,内心又悲又愤,她心口的那口火锅刚刚沸腾就被林如玉连锅给扔掉了——林如玉转身向外走的背影分明传递着“我不想和你说”的信息。 “林如玉!你是个独裁者!当你需要我进宗家,你就把我送进宗家,不问我心里所想;现在你又要我去和宗家要什么?” 林如玉转过身,面孔十分平静:“我是独裁者?” “是!”以一握紧拳头,咬牙道,“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很好——”如玉打断她,“竟然怪到我头上来了。”她脸孔依旧平静,可是双眼幽深黑暗起来,“那就让我这个独裁者再对你独裁一次吧:去见一见韩美芝,然后再尽快离开江城。所有的事情独裁者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不劳你操心一点一滴!” 她飞快地说完,猛地关上门,转身大踏步走了,留下呆坐在床上的陈以一,咀嚼着她的话:“所有的事情独裁者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不劳你操心一点一滴!” 林如玉走了?独裁者走了?以一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孤清感:她对自己的每一点每一滴的照顾与关爱全部涌上心头。 是,如玉姐是为她安排了一切,可是如玉姐每次所做的安排与决定都是最贴合她的心意或者最利于她的利益的! 从开始如何让她不受伤害,如何让她的孩子以最安全最稳妥的方式降生到这个世间;到现在尽快转移自己逃离宗少棠—— 假如她真的是一颗棋子,她希望自己握在如玉姐的手中! 她望着如玉姐消失的方向,流下泪来。 她是一颗棋子,谁不是一颗棋子?在命运大神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幻莫测的局中,谁不是一颗可怜的棋子?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阿修罗的眼睛 “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 难道是如玉姐?以一赶紧擦干眼泪,挤出笑容:“请进!” 进来的人竟是区子媚,陈以一在眩晕生育产后大出血这一系列变故之中,竟然忘记了这人。 只见她穿了一身绛红色的新衣服,化了淡妆,满脸笑容,喜气洋洋。 区子媚笑盈盈地说:“说是给我买饺子,谁知道去生了孩子。我刚刚去瞧了瞧,果真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和妈妈一样。” 以一面孔红了红,自孩子出生以后还没有见过她一面,只知道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她小声说:“我可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说着,就要按铃唤护士来。 区子媚按住她手,笑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小家伙吃完奶正睡着了,不用打扰她了。你要是真疼她,就好好地养好身体,抱她疼她,日后你有的是时间。” 以一这才收回手躺好,问道:“宝宝吃奶,是奶粉吗?” 区子媚笑得眼睛弯起,拍拍手掌,一个清秀的少妇应声而入。 以一惊讶问:“这是谁?” 那清秀少妇笑着说:“我是薛先生给太太您请的月嫂,可巧我也生了孩子不久,被薛先生接了过来,现在小姐就由我暂时喂养。太太您叫我小露就行了。”说着,她走上前将自己的一系列证书和历任雇主所写的推荐信展示给以一看,“您放心,我是最好的。” 薛宗泽这个名字,这个人猛地跳进陈以一的心里,她一直强忍着自己不去想他念他,也十分庆幸自苏醒之后不再见到他,可是他却无处不在的提醒她:你是我的,逃脱不了。 区子媚见以一神伤,摆了摆手示意小露出去,小心问道:“怎么了,小丫头,他这样关心你,可见他心中有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以一转过脸,看了看窗外蓝的晶莹的天空,午后温暖的阳光洒满人间,可是她只觉得心头阴冷:“你曾说过,只要有他母亲,他家有几个人快乐的?” 她看了看天空中飘逸的白云,眼睛里生出无限的渴望:“我是爱他,他也爱我,可是没有自由,爱还有什么意义?” “自由?”区子媚冷冷笑了一声,“说到自由,谁都没有我有发言权,地道里的二十年,我有什么自由可言?” 以一猛地从自个儿的思绪中惊醒,忙回头安慰:“小媚阿姨,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所感罢了。”她说了两句,只觉得心头苦涩,嘴唇干得像铁皮,竟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区子媚清冷的丹凤眼死死盯住陈以一憔悴的容颜,突然一笑,百媚横生:“可是我也不是不自由的,至少在地道的二十年里,我的心是自由的。想爱谁爱谁,想恨谁就恨谁。在宗太太不在的时候,我还可以偷偷地逃出来,看一看四季的风光。”她闭着眼睛,仰起脸,像是在回味囚禁生活中难得的自由时光。 以一呆了片刻,喃喃道:“是了,心是自由的。我呢?我若真是去了宗家,即使身体是自由的,可是心怎么会自由?且不说宗太太她不接纳我,就是接纳我了,也一定会给我定一千八百多条规矩来——”她忽然打住,大声说,“不对,宗太太是不会接受我的,她都给我钱,要我离开薛宗泽了!” 区子媚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猛地消失,透露出几分凶意:“又是钱!这女人这辈子最爱的只有钱和权!她惯会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收买不成就压迫,压迫不行就杀掉——”她话头一转,看向以一,“丫头,你没有要吧?” 陈以一摇了摇头,目光有点呆滞:“我只要我孩子,不要她什么钱。” 她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猛地坐起掀起被子,口中慌张道:“不行,我要见孩子。” 区子媚一阵惶恐,赶紧按住她:“小心你的伤口,医生说要静养,小心线又裂开了!到那时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抱小宝贝?” 以一听了这话,又觉得小腹一阵针刺的疼痛,深呼吸一口气,半躺在床上,可是心内还是七上八下的,她焦急道:“我还是想见一见孩子,小媚阿姨,求你把孩子抱来让我看一看。” 区子媚迟疑了一下,笑着说:“不是不行,只是孩子太小,又是早产,离开育婴箱,我怕对她不太好。不过,你要真的去看,我这就叫人去准备——”说着,转动轮椅准备出门。 以一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门口宗华怒吼:“贱人!你怎么来了!快给我滚!” 以一吃了一惊,忙拖住区子媚,提高声音道:“是谁在外面?宗华,发生了什么事情?” 宗华这才收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走冲进房间,将乌鸡汤小心端到以一手上,闷闷不乐地说:“没什么,一个贱人,一只狗而已,我已经将她打发走了。” 以一见他厌恶成这样,知道是韩美芝无疑,于是低下头喝了一口汤,笑着说:“真香。我好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天天输液,整个人都快成木乃伊了。” 宗华看着她苍白却生动的笑脸,心头暖洋洋的,也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区子媚见这两人你侬我侬的甜蜜,不由转头一笑,轻轻地转动轮椅出了病房门,还小心地为他俩关上了房门。 这一出门,她便被门口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浑身裹满纱布的人吓了一跳——不,确切地说,是被那惨白纱布后一双燃烧着的黑眼睛吓了一跳。 区子媚太懂得那双眼睛的含义了:仇恨,不甘,愤怒,屈辱,怨气•••••• 那不像是一个人类的眼睛,像是一双深陷囚笼必死无疑准备做困兽之斗的野兽的眼睛,更像是一尊嗜杀成性此刻却法力尽失的阿修罗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见有人盯着自己,冷哼一声,艰难地慢慢地转回头去。 区子媚这才收回自己震撼的思绪,开口问道:“是谁要见陈小姐?” “她也配称小姐!”那双眼睛又燃烧起来,“她不过是个借机上位的小三而已!” 这一次,区子媚看见了嫉妒,她咧嘴一笑,她知道这个缠满绷带的人正是阿修罗无疑。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放不下的怨念 病房内。 宗华见以一喝汤喝得香,忙打开食盒,怜惜道:“你瞧,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你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以一抬头对他一笑,似春日里花朵初绽。 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将一捧干花放在她床前:“刚刚看见有人在兜售桂花,你瞧,又香又甜——” “能不能吃?”以一突然问。 “桂花藕是可以的,要不我等会给你去买?”他见她有胃口,十分欣喜。 以一放下碗,叹一口气说:“这看到干桂花,我就想起了妈妈最拿手的酒酿水籽,甜甜的酒酿,搓得小小圆圆的水籽,煮沸,撒一把风干的桂花——”她顿住,泪水涨满了眼帘,那不仅是家乡的味道,更是她曾经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宗华忙捂住她眼睛,急道:“你如果想家,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家就是,只是你现在千万别哭,坐月子哭,以后会落下迎风流泪的病根的。” 以一见他这样,心头一暖,又听的他说“你如果想家,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家就是”,心中又是一冷——这陪她回家的,应该是薛宗泽,怎么会是他? 她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深深叹了口气。 宗华只当她想家,接过碗继续喂她:“你要是真想家,我这就去接你父母过来——”他忽然又改口,“不行,现在这个样子,千万不能接他们来。” 以一觉得蹊跷,抓住他问道:“什么叫‘千万不能接他们来’?” 宗华脸孔一红,慌忙说:“你早产,又大出血,身体弱成这个样子,你父母瞧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才好。” 以一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一冷,放开他的手,慢慢躺回床上,轻声说:“我妈看见了,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我爸爸倒不会哭,可是他那脾气——不见好,还是不见好——”说着,眼睛又湿润起来。 宗华在一边急得不知怎么才好,他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暗暗骂自己“要你多嘴,要你蠢笨!”,装出一副笑脸:“以一,我的好以一,不要哭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以一转过脸,大眼睛水光闪烁,看得他心头一片酸涩。 “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你说怎样就怎样。”他温柔点头。 “我想见韩美芝。”以一提出自己蓄谋已久的要求。 “这——”宗华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以一的要求是这个,他实在害怕韩美芝对陈以一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他试探着商量:“可不可以换一个?” 以一扁了扁嘴角,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宗华一下慌了神,忙道:“好,见韩美芝!我这就出去叫她。” 陈以一看着宗华出去的背影,内心一片酸涩,她讨厌自己:竟然也会玩起了心计,来算计一个真正关心她不求回报的人了。 还没有内疚几分钟,全身裹满白纱布的韩美芝便由护士小姐推进了病房,除了护士之外,她身后还有一个英气的年轻女人,瞧那女人的样子,应该是一名便衣。 以一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韩美芝冷哼了一声,艰难开口:“我是重症病人,你也是病人。到底是你比我高贵,一声命令我就来参拜你,怎么,还要放冷脸给我瞧吗?” 以一看她事到如今,反而不知悔改,仍然是一副见谁咬谁又冷又臭的模样,倒是后悔费费尽心思想见她了。 韩美芝转动着眼珠,触目所见的病房布置远不如自己的特级VIP,心里才稍稍好过了一些,放缓了语气:“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以一看了看站在她们身边的一群人:宗华、小护士、女便衣,轻声说:“借一步说话。请大家暂时出去一下。” “不行!”宗华立刻说,“我怕她伤害你!” 那女警和小护士都露出吃惊的神色,眼看着韩美芝眼睛怒睁又要发火,以一慌忙说:“宗华,她如今重伤在身,说话都费力气,怎么伤害我?”说罢,转头对女警说,“小姐,您瞧,我也是说话有气无力的,请放心。” 那女警点点头,拉过不甘心的宗华和小护士,出了病房。 见这一行人走了出去,躺在病床上的这两位同时呼出了一口气。 以一瞧了瞧韩美芝,她全身被纱布裹着,动一动也是艰难,心里又惊又骇:“当真这么严重?” 韩美芝“哼”一声:“要不你也来试一试这十一刀?” 以一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慌忙摇手:“不,不。她,她当真这么狠心?” 韩美芝的眼睛露出几分凶光,迟疑一会,才沙哑着喉咙说:“比这更狠的她也能做出来。”忽然她瞪向以一,“我不是来要你可怜的!现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我自己的掌握之中,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我要谁可怜也不要你的可怜!” 以一被她眼内的凶光吓得胸口一惊,忙调转眼睛不再看她,解释道:“不,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物伤其类。说到底,你和我在她心目中都是一样的人。” 这话说得韩美芝一时愣住,她半天才说:“都是一样下贱的女人,配不上她儿子的女人,要被她折磨赶尽杀绝的女人。” 以一见她同意自己的话,情绪还算平静,斟酌语句慢慢说:“韩小姐,经历这一番苦,你我都身受重伤,内心却跟明镜似的:你和我都是宗太太手中的棋子,互相牵制对方,互相搏杀,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被她一脚踢出局。” 这道理韩美芝未尝不知,可是她听陈以一的话,有向自己伸出橄榄枝联手对付宗太太的意思,不由得眼睛一瞪:“少来,我不接受的你的挑拨离间,更不接受和你一起联手!我虽然这个样子,你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宗泽!他是我的!” 以一被她眼中赤 裸 裸的痴贪怨嗔惊得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她仍对自己的执念撒手不放!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韩美芝见陈以一无语,不由得心中大喜,“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声音嘶哑,笑声可怖,让以一心头阵阵发寒,忙打断她:“韩美芝,你当真糊涂!事到如今,我还和你争薛宗泽,有什么意义?” 嘶哑的笑声在韩美芝的口中戛然而止,她努力斜过眼睛瞪着陈以一,半是惊喜半是犹疑地问:“你说话当真?” 陈以一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一点头。 狂喜,如洪水决堤的狂喜从韩美芝眼中倾斜而出,她大笑两声却牵动了痛处,*了两声,又不相信成功可以这样轻易得来,再次凶恶地瞪着以一:“不,你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以一瞧着她沉溺于自己的执念之中却绝不反悔的模样,庆幸自己尚未泥足深陷,一字一字地说:“是,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手。我也爱他,可是我更爱自己。” 她抬头看向窗外,那轻飘的云彩随着风变幻出美妙的形状,让她心生羡慕与向往:“和他在一起,势必要去接受他的家族这样的要求那样的规定。我是一个生性散漫向往自由的人,我做不到也受不了。” 韩美芝沉默了,这些要求与规定她也做到了,结果却落到个如此的下场,她“嗯”了一声,竟无言以对。 以一继续说:“你总是骂我小三,其实我哪里算是小三?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与安排。从我住进宗人府起,我就是抱着‘待产,生完孩子就走’的心思,是宗太太召唤你回来,把你我架到角斗场上,让你我一搏到底。” “这老东西!”韩美芝握拳恨恨道。 “如今我孩子也生了,也没有什么挂念了。可以走了。”以一转回脸孔,平静地望着她。 陈以一苍白的脸孔上没有一丝贪恋,纯净的如天山脚下受雪水灌溉的雪莲,美丽而圣洁。 韩美芝只觉得炫目,可是她知道事情绝不如此简单:自己迫害她这样久,她竟然这样甘心退出?她冷哼一声,嘶哑着嗓子说:“说吧,你总有什么要求。我就不相信,在宗家那个大染缸里待那么久,你仍是好的。” 以一的脸孔红了红,低下眼睛轻轻说:“我别的都不要,只要我的女儿。” 韩美芝舒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睛,放松说:“我当是什么大事,你放心,你即使不要,我也会把孩子给你。免得日后成为我和宗泽的绊脚石。” 以一闻言欣喜抬头,盯着她:“你,你真的有能力让宗少棠把孩子还给我?” 韩美芝轻蔑地瞄她一眼,冷笑道:“你说呢?你这样求我,不就是想要我咬住宗少棠不放,最好让她判刑,你趁机获得孩子的抚养权?陈以一,你以为你是好的?你放心,只要你离开,我一准把孩子送还。” 陈以一被她说得脸颊透红,可是这是一个母亲仅有的私心,她不愿去谴责自己的小腹黑,握拳道:“你放心,只要我能要到孩子,我立刻就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已经再也没有继续说话的必要,韩美芝按动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无线电铃,门外的护士立刻进门伺候。 韩美芝临走之前,仍问了以一一句:“你不恨我?你能放得下他?” 以一低头,还没有想好回答,她已经笑着出门,留下一句:“不管你怎么想,如今成王败寇,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说罢,留下一路嘶哑的笑声,在护士和女警的保护下离开了。 留下陈以一低头思考,还有一脸怒气的宗华。 “以一,难道你真的不恨她?还有,你要放弃谁?” 以一看着激动的宗华,淡淡一笑:“恨,当然恨。可是如果恨她能解决问题,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好,我愿意恨一生一世下去。但是恨只能让自己活得痛苦,让自己不堪,我何苦用恨她来令自己终身生活在痛苦不堪之中?” 这话说得宗华内心宁静,他熄灭了怒火,追问道:“你,你打算放下谁?” 以一转过脸,没有做声。 宗华半是激动半是紧张地看着她美好的侧影,继续追问:“是不是打算放下小泽哥?” “嗯。” “你舍得?现在你们孩子都有了!”不知怎么,知道了准确的答案后,他竟然没有欣喜,反而是惊惶不安。 以一转过脸,晶莹的大眼睛看着他:“宗华,原谅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爱他,可是我更爱自己。我不能一再的扼杀自己的天性来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没有必要连我孩子的未来也一起葬送在‘宗人府’里。” “小泽哥,小泽哥他没有做错,他很爱你。”宗华看着她的泪眼,从她的眼底看见了一抹决绝和凄凉。 “我知道他爱我,但我也知道他更爱他的母亲。”以一轻轻地说,“我不是那种逼着男人在母亲和自己之间做选择的蠢女人,既然知道自己分量不够,不如趁早退出。” 宗华急道:“他什么时候在你和姑妈之间做选择?以一,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 以一抬起头来,眼泪落下:“我意气用事?好,我问你,我被囚禁在‘宗人府’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和你在地道逃亡时候,他在哪里?我生产的时候,他在哪里?我现在最需要人呵护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没等他回话,她立刻自己回答:“这就是分量不够,他虽然没说,可是我已经知道他做好了选择!”她止住宗华的辩解,瞪着他道,“你别再为他解释,现在我还把你当做朋友,你再这样下去,小心我连你也一起舍弃!” 这话说的宗华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喘了几口气之后,他才恨恨道:“一定是刚刚的那贱人和你说了什么,我这就去找她!”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以一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流泪,嗫嚅道:“我当然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可是他的母亲——门当户对的婚姻才是幸福的。齐大非偶,我攀不起。”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还是不是棋子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梢,四季常绿的香樟随风摇摆,以一仿佛闻见了四月末五月初那沁人心脾的香樟花开的味道,思乡怀人怨怼之情一时全部涌上心头,将头埋在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她恨谁?恨梁甜甜设计她怀孕?恨宗少棠百般刁难她?恨韩美芝阴毒使坏? 不,她最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在命运前一再屈服,从没想过要抗争过。 “月子里不要哭,哭坏了眼睛,以后会迎风流泪的。”一把清冷的女声响起,以一又惊又喜地抬起脸来,只见林如玉站在病床前。 她高兴地叫了起来:“如玉姐!” “不敢当。我是独裁者。” “对不起,我刚刚心情不好。对不起,如玉姐。”以一诚恳道歉。 林如玉弯了弯嘴角,算是接受道歉,看了看她的满脸泪痕,轻声问道:“怎么,做好决定了吗?” 以一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不后悔?”林如玉知道她小女孩心性,怕她时过境迁之后后悔。 以一迟疑了一会说:“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小女孩长大了。”林如玉点点头,取过衣架上的大衣给她披上,“走吧。” “走?去哪里?”她睁大眼睛惊问。 “你不是要离开薛宗泽吗?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林如玉一边为她穿衣,一边简短地说。 陈以一已经不再是当日任人摆布的无知少女了,她打量着林如玉英挺的面容,试探地问:“计划的一部分?” 林如玉面色一变,自嘲道:“我有何德何能为你定计划?难不成现在你还是以棋子自居?”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相信你的。”陈以一慌忙道。 她也只能相信她,即使她将自己当做棋子,她也是最有人性最爱护自己的一名棋手,以一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和她两年的师生情谊。 林如玉看着昔日单纯的爱徒如今在心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禁叹一口气道:“看来你是要离开这摊烂局了,再这样下去,你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心里想着‘是’,口中说着‘非’,眼睛里却印着‘是与非’。” 以一被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疑惑间林如玉已经为她穿戴完毕,轻手轻脚将她抱进轮椅中。 她刚想张口问什么,一张厚实的羊毛围巾便铺天盖地地将她的头脸盖住。 只听得林如玉沉声说:“想要走,就别吭声。” 她乖乖地捂住嘴巴,任由林如玉推着她,一路出了住院部大门。 一阵寒冷扑面而来,以一还没有来得及“咝咝”吸气,就被抱进了一辆温暖的房车。 她被小心地放在了后排的座椅上,脸上的围巾被揭去,只见一个高大漂亮的男人笑嘻嘻地瞧着自己,口中说:“如玉,这是你的爱徒陈以一?” “少废话,事还没有干几件,话比什么都多!”林如玉对着这漂亮男人就是一顿臭骂。 那漂亮男人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回驾驶座开车。 以一心知肚明,这男人应该是如玉姐的崇拜者追求者,且爱她入骨,才能承受得起她这样的坏脾气。 林如玉小心地收好轮椅,上车坐在以一的身边,说:“别担心,会有更好的医院更好的医生更好的月嫂等着你。” 以一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尖叫了一声:“孩子!我的孩子没有抱出来!快,调头去接我的孩子!” 林如玉面孔黯淡了一下,她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决定把实情告诉以一:“孩子不在医院,一早就被宗少棠给抱走了,以一,以一你别着急——” 陈以一一手握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双眼圆睁,口中急迫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着急!”这时候,林如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宗少棠是孩子的奶奶,孩子跟着她,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听了这话,她悬起的一颗心慢慢放下,喘息了一会,才说:“我要见孩子。” “不,不行。现在薛家的情况糟糕,我不容许你冒这个险去见和薛家有任何关系的人。” 她大惊:“薛家的情况怎么糟糕了?薛宗泽要不要紧?孩子要不要紧?”她着急坐起来攀住车窗向外张望,像是透过这沉沉的暮色可以看得见薛宗泽英俊微笑的脸孔一样。 林如玉见她这样,忍不住叹气:“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放下,这样只是在折磨彼此而已。” 听了这话,以一才猛然醒悟自己原来是要放下,她慢慢地躺下,转过脸不再看任何人。 “你放心,有宗少棠父亲那块牌子在,薛家绝不会一败涂地,薛宗泽身上还有宗家的血,宗家人是不会看着他倒下来的。更何况,沈丹朱也会帮他的。” 陈以一静静地听完这些话,苦涩地笑了笑:“这关我什么事情,他始终是宗太太的好儿子,相比我,他更需要她。” 他什么女人都不要,只要她这个母亲就好。他母亲有权有势有钱有手腕,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为他登高振臂,为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为他选择出色可心的女伴。 他会不会反抗?是不是他对她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最大的反抗? 头脑昏昏沉沉的,早已透支的身体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和情绪起伏,她轻轻地说:“不要和我说话,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声音渐渐转小,昏睡了过去。 林如玉握住以一冰冷的手,愧疚与不安一齐涌上心头,她将头埋在以一的手心里,口中喃喃道:“对不起,以一,到底还是我害了你。” 一直在前面沉默开车的漂亮男人忍不住开口了:“如玉,你这是何苦逼自己?你并不是心狠的人,为什么要淌这一滩浑水?” “闭嘴!”林如玉狠狠地瞪他,“你开好你的车!” 那漂亮男人叹气道:“你对我凶没有关系,打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折磨自己就行。” 林如玉刚想斥责他什么,只听得以一在昏迷中叫道:“宗泽——宝宝——” 她听见这两句话,心里像是被火燎一样疼痛,狠狠地将头撞在车窗上,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拉陈以一淌这摊浑水!”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怕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怕了 爱情应该是什么颜色的?七彩缤纷还是梦幻的粉红色? 爱情应该是无色的,你什么样的心态,它便会着上什么样的颜色。 有人在爱情中有所求,所以一味地争取,甚至改变自己的心性,比如韩美芝; 有人在爱情中享受,所以不问获取,只求付出,甚至委曲求全,比如宗华; 有人在爱情中浑浑噩噩,随着命运的洪流随遇而安,从不问付出与收获,比如陈以一。 这究竟是无知,还是大彻大悟地看透? 让陈以一自己来回答,她会说,以前是无知,而现在,则是看透。 她的人生经历了这一场爱情之后,已经面目全非,她再也变不回当日那一个呼号着从舞台上跳下压住薛宗泽的女汉子。 她记得自己当天骂自己的逗比,可是现在,她只对当日的自己淡淡一笑。 一切都是命运在作怪。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将一切推给命运,让命运来替自己扛起这口又重又臭的黑锅,代价是日后一错再错。 想到这里,陈以一无奈又自嘲地笑了,她掀起长衫,看了看自己小腹上的刀口,粉红色刀疤已经愈合,像一只胆怯的小蜈蚣趴在她白皙的肚皮上——这样可爱的小蜈蚣差一点要了自己的狗命。 “美女,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抄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向她搭讪。 陈以一戴着墨镜,眯着眼睛看着他,口中“啊啊”做声,打着手势。 “可惜,竟然是个哑巴。”那金发男摇摇头走了。 以一微笑着披上衣服,迎着四月三亚灿烂的阳光,悠闲地走回了酒店。 酒店里林如玉面孔严肃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手中的一听啤酒已经被她的大力挤压而泡沫四溢,可是她太过紧张,竟然毫无察觉。 她的追随者张少璞,担忧地为她按摩轻压肩膀,贤惠的一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以一觉得这画面很美好,很和谐的一对恋人,男人漂亮女人英气,阴阳在个体上稍稍倾斜,但是在两人之间又得到了巧妙的平衡。 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悄无声息地又要退出去,可是虚弱的身体并不像以往那样听指挥,转身间,她碰到了玄关处花架子上的一盆大丽花。 “轰——”花盘在地上砸碎,泥土与艳红的大丽花一起洒在地上,这巨声打扰了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林如玉,她慌忙撇下跟班,走过来搀扶起忙着收拾的陈以一:“让客房服务来收拾吧。” 以一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急着和谁道歉,你不欠着谁。这打碎东西的事情,谁都会做的。”如玉毫不在意地说。 “是呀,是呀,像我,我今天早晨给你们做鲜榨果汁时候就打碎了两只玻璃杯子。”一边的张少璞赶紧凑上来献身说法。 林如玉丢过去一个“不说话能憋死你”的眼神,他赶忙双手交织了一个十字放在唇边,眨巴着眼睛,小声撒娇:“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男人,做出这样卖萌的动作,还配上撒娇的语气,还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陈以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如玉这才放缓了脸孔,瞪了他一眼,他一脸受伤的走出门外,偏偏很不小心的大声抱怨:“唉,上天,求你赐我一个见色忘友,不,见色忘学生的女人吧!或者,干脆再让我帅一些,帅得人神共怒没天理吧!唉,什么时候开始,帅哥已经不流行了?真心让我寂寞孤独冷啊!” 林如玉一听就半沸了,她抬起脖子刚要扬声回敬他两句,以一柔柔地按住她,笑着说:“如玉姐,你说过,不要伤害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他———” 她笑盈盈指一指窗外,又指一指林如玉:“他是真心爱着你。” 林如玉的脸孔难得红了,她撇过脸淡淡道:“怕了。” 一句怕了,好生凄凉。 她陈以一十分懂得这一句“怕了”之后的辛酸与悲痛,她转过脸转移话题:“刚刚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林如玉合上笔记本电脑,掩饰道:“没什么。” 以一狐疑地眼光打量着她,她叹一口气说:“其实你知道也无妨,是宗少棠女士的审判记录。沈丹朱令人偷偷录制发到我邮箱的。” 以一一听这个,心中“咯噔”一下,一个期盼已久的美好希望在她眼前即将绽放,她紧张地握住如玉的手,颤着声问:“怎么样,判刑了吗?” 林如玉看着她因期盼而灿烂的双眸,艰难地摇了摇头。 陈以一的双眸瞬间就黯淡了下去,没有判刑!自己真笨!刚刚如玉姐激动地将啤酒易拉罐握成那样,足以说明她对审判结局不满。更何况,以宗少棠的背景,怎么会被判刑?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上她的心头,她沉默地低头小声说:“特权阶级!” 不,她不是在这个时候感叹所谓的特权阶级,而灰心失望;作为一个平民,她早就了解到种种不公与生俱来。 她灰心失望的是:韩美芝竟然没有咬住宗少棠,自己的女儿要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握拳捶打自己的双腿,愤恨道:“韩美芝怎么如此不中用?” “不能怪她,宗少棠女士请的律师团和刑侦人员太过强大,竟然做出了‘宗少棠未曾行凶的证明’。”林如玉嘲讽地说,“真不知道韩美芝身上的十一刀是谁砍的,在无人证的情况下,难道是她自砍的?” 以一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就这样没有天理?难道什么罪责都没有判?” “宗少棠十分大度地说:看在她曾经是自己未过门儿媳妇的份上,她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并赡养韩美芝下半辈子生活,条件是对方不容许再和她家发生半点联系。” 听了这话,以一却平静了下来,这是典型的宗少棠作风:狠稳准,打得你抱头鼠窜,断了你的念想,却绝不断了你的生路,让你有一口气活着,还要感激她的手下留情。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想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想要 虽没有亲眼见审判现场,听着如玉姐的复述,陈以一都觉得浑身冒着寒气,她不甘地追问道:“韩美芝,她怎么样,她能接受这样结局?” 林如玉回忆一下,道:“她浑身都被纱布遮挡着,看不清面目,可是听声音,却是十分平静。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然也没有资格将宗少棠告上法庭。” 她顿一顿,打量一下陈以一,小心道:“这回不要说薛家,连宗家都大受影响,股价下跌,商品滞销,酒店空冷。人人都怕与负面形象沾上关系。” 以一脑子中突然浮现出薛宗泽皱眉的模样,这样的困境中,他过得可好?他可有为找不到自己而失魂落魄?他有没有好好地照顾好女儿?女儿是不是真的起了名字叫“恋一”? 昔日的甜蜜,今日的焦虑与不舍在她内心交替着,她惶惑地抬起脸看着恩师:“他,他不会怎么样吧?他不会记恨我,没有在他最困难时候帮助他,反而离他而去吧?” 如玉叹息一声:“既然你这样舍不得他,为什么又要离开她?” 以一苦笑一声,也回了一句:“怕了。” 她怕再度受到宗少棠的百般刁难,怕受门第之差的折磨,怕再次失去自由的生活。现在的时候,虽然孤单虽然想念他想念女儿,可是身心都是自由的。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不是曾经吟唱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她是个自私的怕死的小女人,她不愿放弃生命,又不能完全放下爱情,那么,就把这份思念放在内心吧。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相信她会将之掩埋的很好,到真正忘怀之时,可以风淡云轻地说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林如玉瞧她脸上的神色调色板似的变换着,最终恢复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常见的惆怅,知道心药必要心药医治,此刻与她劝解再多都没有用。 可瞧她那一副黯然神伤硬撑着“我还行”的样子,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别难过了,以一,我这就给你去准备海边烧烤,晚上我们多叫几个人好好热闹热闹!” 以一不愿扫了她的兴致,抬起脸微笑道:“好啊。多买点海鲜,你知道的,我最爱吃鱿鱼。” 林如玉见她有兴致,笑嘻嘻地答应着走出门去。 见人全部走散,只余她一人,陈以一的面孔上的硬撑着“我还行”的惆怅全然消失,变成了萧瑟的“我很凄凉”。 她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人在用钝刀子在一刀刀地割着她的心头肉,她看不见那手,又阻止不了,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无声地啜泣。 她好想,想宗泽,想他温暖宽厚的怀抱,想他轻柔温和的吻;想她未见面的女儿,听说和自己一样,也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想长久不曾见过的父母,想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哭到睡着,再由父亲将她抱上床—— 一觉醒来,她仍是那个不知疾苦大大咧咧的外表娇媚实则假小子的陈以一,实在不济,她变成一年前吃苦耐劳的女汉子陈以一也可以。 她不要,不要现在的自己,外表陈旧,内心沧桑,还没有开口,眼神里的伤心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爱一次,像是老了十年。 那是爱错。 可是她不承认自己爱错,她—— 还没容她细想,藏在她手袋里半个手掌大的手机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她四下打量一下,小心地接通了电话。 “陈以一,我的计划失败了!”一把焦躁又凶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妈的法院居然判我败诉!” 以一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了?”韩美芝在那头怒道,“你不要一副抱手看戏的心态!你和我是约定好的,我要薛宗泽,你要你女儿!我失败了,你女儿也就要跟着那老妖婆一起飞到美国去了,我看人海茫茫,你还去哪里找她?” 她的声音仍然沙哑,并且带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一下就把以一心中的焦虑再次点燃。 以一慌忙捂住电话小声道:“不!绝对不能这样!” 电话那头片刻沉默,继而低沉问道:“你要不要你女儿?” “要!当然要!” “那你快回来,找她要女儿!明目张胆的要!”韩美芝直接命令。 “不——”以一有片刻的迟疑,她害怕回去面对宗少棠,更害怕面对薛宗泽,她捂住脸孔颤抖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韩美芝焦急飞快地说,“我还有最后一招,足以制敌!但要有个烟雾弹,陈以一,你要是还想要你女儿,就赶紧回来,做我的烟雾弹,我保准这一次你我都能得偿所愿!”说罢,也不管她同意与否,“啪”地挂断了电话。 陈以一被那声响一震,电话掉到了地上,她摸索着要捡起来,不想张少璞先她一步捡了起来:“以一,你怎么用这点大的镜子照脸啊?只能照一只眼睛。不过这颜色样式倒是挺漂亮的,赶明儿,我也给我家玉儿买一只。嗳,你在哪里买的?” 以一紧张地望了望他身后,见如玉姐没有跟来,忙接过他手中的“镜子”收进手袋,掩饰道:“前两年在南京逛夫子庙买的,少璞哥,你找我什么事情?” “哦,玉儿搭好烧烤架了,要我带你一起出去。”说着,他伸手便要扶她起来。 “不敢当,我自己能走。”以一红着脸,避过他的搀扶,慢慢地走出了门。 张少璞眯着眼睛瞧了瞧她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玉儿这一次的决定做的极其失败:带着这个女孩儿来散心,结果越散越揪心,人的心还紧紧地拴在那姓薛的一家,带来的只是个空壳子,各种悲怆各种落寞,简直不忍直视啊! 他摸了摸头,他相信很快感受各种悲怆各种落寞的,应该是他那自认为强大热情无所不能的玉儿,拆人姻缘,不知道月老会不会惩罚她啊? 嗳,月老爹爹,您要是惩罚她,不如把我赐给她,她这样不待见我,不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吗? 想到这里,他呵呵一笑,奔出去送惩罚是也。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加更)愿赌服输 一轮晶莹的圆月挂在深蓝的夜空中,夜色中,大海呢喃着,在月色的抚慰下,一朵朵调皮的浪花争相跳跃起来想吻一吻大海怀中明月,不想却把一轮明月吻成了一缕缕银白的流光溢彩。 陈以一出神地望着眼前缠绵的月光与大海,一个娇小的当地女孩笑盈盈地走过来为她套上一顶花环。 以一闻了闻蛋黄花的芳香,轻轻地说:“谢谢。” “不用谢。你比花美,可是,没有花笑得灿烂。”那小女孩快人快语,说完,便蹦跳回人群中嬉戏跳舞去了。 以一的手指抚了抚柔嫩的花瓣,又摸了摸脸蛋,落花流水春去也。在三亚,四季都有花开,花永远不会落,游人如织,美人儿也不会消失,落的只有她陈以一一颗单薄的少女心。 林如玉见命人送花反而送出了一段愁绪,赶紧走上前递给她一杯粉红的樱桃汁,关切问:“想什么,这么忧伤?” 以一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如玉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骂我。” 林如玉打量一下她忐忑的神色,心中暗暗道:现在的你像是一尊薄瓷娃娃,我轻拿轻放都来不及,怎么敢骂你?她口中温柔道:“嗯,你说,我怎么会骂你。” 以一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投向海面:“我在想,如果我把宝宝要回来,是不是心情会好一些?” 林如玉迟疑了一会,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养育一个孩子要花费许多精力时间和财力?” 以一低着头说:“想过,我不怕吃苦。我可以和父母一起共同抚养,让父母帮我带孩子,我出去打拼事业。”她见如玉不吭声,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她,“如玉姐,你说行不行?” 林如玉叹息一声说:“这个方法不是不可行。事实上许多单亲母亲都是这样处理问题的。但是现在问题是,你可有什么学历让你在职场上打下一个立脚点?” 以一一时愣住了,是了,她大学肄业,还有一年半的学分正等着她去修。背着女儿去上大学,听上去还挺励志的啊,就是给父母亲添负担了。 如玉瞧一眼她走神的表情,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不入流的事情,忙说:“至于你说你父母亲帮你,我觉得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们俩如今也是举步维艰,你爸想着东山再起。而且,”她顿了一下,“薛宗泽如今派了自己的心腹,那个叫贾毅然的在做你父亲的助手,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以一听了这话,心里又急又焦:“这样说来,我根本不是没有希望要回孩子了?” 林如玉点了点头,一针见血地总结道:“从经济实力上说,从孩子未来发展来说,我不建议你要回孩子。孩子跟着宗女士,是大小姐是名媛,跟着你是穷丫头是拖油瓶。你想清楚。” 以一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皱眉道:“可是孩子的自由呢?她会不会不幸福?”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自由不幸福?你一个散养妞,进了豪门大院的,觉得束缚别扭不自由,可是如果是一直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呢?那些观念早已经深入她心了!”林如玉颇有感触地说。 以一无言地瞧着她,她是说得有理,可是自己却不能放任宗少棠霸者孩子不放,她动了动嘴唇:“但是——” “别说什么但是了。”林如玉拉着她手走向人群,一边走一边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当初我送你去宗府,也早就告诉过你,为孩子争取一个名分一个未来。” 以一内心颤抖,她想起来当时她们三方的共同约定,只不过,自己好像是被忽略的一方而已,她颤抖着站住脚步,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我的未来,我的名分呢?” 月光下的陈以一有种清丽的美感,映衬着英挺的林如玉,实在是一副现代版的“仕女图”,两人都穿着当地色彩艳丽长至脚踝的连衣裙,在海风的吹拂下,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林如玉一直都是一个以说真话为荣,说假话为耻的生活斗士,她瞧了瞧陈以一,毫不留情地说:“你不是没有争取过,争取输了。第一,愿赌服输。第二,以你的手段,你连韩美芝都争不过,有什么资格和宗少棠去争?” 言下之意,你可以滚回家抱着回忆哭墙角了。 陈以一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劝告,她浑身颤抖着,在海风中感受到不可抗拒的寒冷,逼仄了嗓子压抑地说:“难道,难道我只能放弃?” 林如玉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银白的圆月,叹息道:“恐怕是的。或许你我还讲人情,可是在宗家那样一个环境,实力才是硬道理。我们输了,没任何条件可谈。” 如玉姐说的话字字都能听明白,可是连在一起,以一却一句也听不懂。她知道,那是一个她不能知道也不该知道的秘密。 秘密也好,阴谋也好,她统统都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怎么才能要回自己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她已经放弃;他们的爱情,她已经放弃;难道要回他们生命的延续也是一种奢望吗? 远处的篝火升起,海滩、明月、美人、俊男、醇酒••••••张扬的青春,欢乐的气氛,肆无忌惮地欢饮歌唱,在这样一个最醇美的四月天里,陈以一却觉得自己无比的孤独黯淡——并且不合时宜。 她双臂环抱住自己,垂着头,想哭,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林如玉瞧她这样,忍不住要劝她,却被张少璞长臂一伸拖了过去,“玉儿,来,我们跳舞!” 如玉瞪他,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那一米八五的大块头像是树袋熊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甩不开挣不脱,她浓眉一挑想要给他一记,可是瞧见他清秀的面容,心口一软,却又不大舍得。 张少璞见状,嘻嘻笑道:“还是玉儿疼我,你瞧,她要见的人来了,我们就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你和我开始 一只温暖修长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上,带着无比呵护的温柔,慢慢拂过她的发际线,覆上她是肩头,停留半晌,最后轻轻搂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以一的心,有刹那的迷惑,她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很久很久。这个人的怀抱比林如玉的热,比那个人软,而且,那种仿佛仿佛自己像是稀世珍宝的小心翼翼的触碰感,只有一个人才会有。 她含泪抬起头:“宗华!” 宗华凝视她,口中柔声道:“嘘,让我好好瞧瞧你。” 她瘦了许多,不再有昔日的英气;肌肤白皙柔嫩依旧,可是再也没有昔日的粉红;双眼似蒙上了一层薄纱的泪雾,下巴尖尖,整个神色透露出一种忧郁和柔弱之感。 海风吹拂之下,清丽的月光之下,穿着鹅黄嫩绿垂地长裙带着鲜花花冠的陈以一像是错落在人间的落寞仙子。 女汉子陈以一,在生了孩子,做了妈妈以后,逆生长的拥有了少女时代所没有的——娇与柔。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怯与柔。 宗华心疼,他轻轻抚摸她的肩头,一个劲地说:“怎么瘦了,怎么瘦了?难道真的没有养好?” 以一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微笑道:“现在流行瘦。” 宗华握住她的手,摇头:“我心疼。” “••••••”她看了看由远及近吟唱的海浪,转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想你。”他毫不掩饰。 她转头错愕地看着他,两个多月没有见,一向腼腆婉转的宗华怎么变成了这样直接的人,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感情? 她刚想想一段礼貌拒绝的话,可是宗华已经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态度:“以一,我知道这样你不一定接受的了,可是如果我不说,我怕自己会再次失去机会——” 她抬起惊慌失措的眼睛,看着他,他要说什么?他要向她表白?不,她怎么可以接受他? 他,宗少棠的侄子,薛宗泽的表弟,她孩子的表叔,她转身向后走,一边走一边拒绝:“不,请不要说——”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走出他双臂的范围,便再一次被他温柔地不容拒绝地搂在怀里,他微凉的嘴唇几乎是颤抖着吻上了她苍白的脖子。 夜风有点凉,海的腥味加上蛋黄花的清香,还有他身上好闻的绿茶香味,她有点沉醉,他微凉的嘴唇慢慢滑过她的脸颊在她的唇上逐渐升温。 吻,百度是这样定义的:在社会生活中,吻常被当做动词使用,意为亲吻 ,是一种常见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可表达亲情与爱情。 虽然和宗华是拐了弯也实现不了的亲戚,但以一认为,他吻她,不是因为亲情。 她知道他的爱,很沉很重,很卑微也很热烈,可以燃烧自己来换取她的幸福与舒畅,所以她不忍心推开他。 就这样,在月光下,在海滩上,她松弛却麻木地被他拥抱着,亲吻着。 他从她的身体语言了解到她的心态,可是他并不气馁,停下吻,他仍然保持着从身后抱住她的姿势,贴住她的耳畔轻轻地说:“以一,请你,请你和我开始。” 这句话让陈以一浑身一颤,和他开始? 没错,他俊美多情,温柔多金,有显赫的身世,专情堪比忠犬,虽然曾经走过一段弯路(做过小受),可是比那些花心的男人干净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 “怎么了?你是不是嫌弃我——”月光下,他的面孔美得不似凡人,眼眸中流露着深深的酸楚。 “不,”陈以一脱口道,“一切都不是问题,即使你不是薛宗泽的表弟,我也不能。”她再次挣脱他的怀抱,轻轻地说,“因为我不爱你。” “这话很残忍。” “如果现在不残忍,今后会对你我都残忍。我已经经历的足够多,我想要的男人,是一个真正能够保护我的男人,不让我受伤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身边以我为重的男人。” 陈以一飞快地说,她知道按照这个标准,薛宗泽也不是他要的男人。 果然,宗华抢白道:“难道我不是一切以你为重?难道我让你受过伤?” 以一看他一眼,眼神微凉,嘴角苦笑:“你的身份,对我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一片寂静。 只有海浪的声音。 两个人广阔的沙滩上孤独地对立着,与远处篝火旁喧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小情侣在怄气吵架,已经有人向他们吹起了善意的口哨。 实际上呢?看上去那么般配的情侣实际上是前表嫂和前小叔,被单恋与单恋。事实总是与想象相违。 就像陈以一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爱上薛宗泽,只是生孩子,事实她爱上了,而且是结局很惨的爱的没有结果,被他无情忽略。 但也不尽然,也有人知道事实会是如此,但仍然也要尽自己心愿去试一试以免后悔的执着。 就像宗华。 再一次遭到拒绝,他并没有伤心颓丧,只是无奈地温柔叹气,抓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陈以一吓一大跳,她慌忙抽手:“怎么,你没有听懂?” “在没有表白之前,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固执地继续握住她的手,表情落寞。 “那你还——”她眨眼睛,表示不解。 “总抱着一丝希望,总希望能会中幸运大奖。”他苦涩一笑,“就算不能,听你亲口拒绝我,也能熄灭我心头的渴望,心里会好受些。” 这是一种执念,生活在薛宗泽身边的人,总会有种执念:比如,宗少棠女士对门第的执念;韩美芝对薛宗泽的执念;宗华对陈以一的执念—— 但是薛宗泽对她没有执念。 所以,陈以一也不会有执念。 不,她也有执念,对孩子。 她抬起头,问他:“你还能帮我最后一次忙吗?” “什么?” “帮我要回孩子。” 他秀美的脸孔有一瞬间的为难,低头道:“这个,很难。” 话说,越来越喜欢小华了,好想把他转正O(∩_∩)O哈! 早知,当初就不这样随便给他起名字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爱情中难免昏头 当然难,不难为什么要把这个当做最后的要求?以一主动地反握住他的手,柔软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像是一只小鸟在扑腾,她再次恳请:“求你,帮我最后一次。” 似乎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要停止,他只看见她恳求的双眼,苍白的脸颊和无血色的双唇。 令人无法拒绝的乞求••••••还有眼泪。 头脑一热,心口一激,“好••••••” 换来的是她凉凉的一个吻,吻在他的脸颊,还有一个稀薄的笑容。 他捂住脸颊,看着她的笑容,感觉自己正在融化。 “谢谢。我不能没有孩子,不仅仅是因为我是母亲,而且,”她的笑容更加浅淡了,“我生孩子的几率很低,这次早产之后,恐怕——” “没事,我不介意——”他又一次执念地“抱着一丝希望,总希望能会中幸运大奖”了。 以一一愣,浅浅地笑了。 然后她无奈地摇摇头,松开他的手,向篝火走去。 留下一个傻傻的再一次被浇灭心头希望的他。 陈以一的色 诱术,不需要变身,只保持她原来的模样,就可以让爱她的男人神魂颠倒。 只是,当初对薛宗泽,她需要费尽心思,而对宗华,她只需要一个微笑外加一个吻。 不,她不再相信爱情,也不想再惋惜什么。 她只想要回她的孩子。 哪怕,代价是,她自己成为一个腹黑的骗子。 她光着脚在沙滩上走,始终没有回头,然后一步步地走向篝火,在喧闹的人群中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安静地发呆。 而那个中了*术的宗华,沿着她的美丽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边,忠心地守护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发呆不被闲人打扰。 在这样美好画面的不远处,是早已要暴走的林如玉: “他来干什么?谁让他来的?和她说那么多话?谁容许他的?他是宗家的人,还想来伤害她?我要赶走他,你放开我!” 张少璞将她牢牢地搂在怀里,任凭她踢打,就是不动。 如玉火大了:“小子,你快闪开,小心我动真的!” “你动呀!我敢跟着你这么年,就不怕打,也打不怕!”他牢牢地将她双手锁住,将她压在躺椅上。 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脸红成一片,但是常年御姐的姿态仍保持着她气势上巍峨不倒:“我数三下,你不放我就不客气了,一,二,唔——” “三”被一个又深又湿的吻吞了下去,惊讶怒火在一瞬间被强烈的触感所吞没,如玉睁大眼睛——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接过吻了,所以—— 片刻的失神之后,大御姐林如玉暴起了,她翻身将他扔到沙滩上,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踏上他的胸膛:“你忘记我曾经是怎么打你的了?” 躺在地上的张少璞毫不在意的笑笑:“没有忘记。记忆犹新。” “真贱!”她甩过头就要向陈以一走去,瞧那傻妞的姿势,简直要靠到那娘娘腔的怀里去了。 “别,玉儿!”躺在地上的张少璞一把抱住她的腿,“不要干扰她的事,她有她的主张,她有她的幸福。” “放开,那是我的学生!我要为她负责!”她瞧他这般无赖的样子,忍不住要抬脚踢开他。 不想,刚抬脚,就再次被他抱住:“玉儿,你总是要对这个负责对那个负责,总是想要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其他人的责任。你累不累?关键是你扛得起吗?你为人负责,负的起吗?” 如玉瞪他:“你是在质疑我的权威?” “不,我是关心谁为我负责,要不你也为我负责?”他躺在地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一大片的肉麻,一大片的恶心,让林如玉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他见她脸红了,裂开嘴笑了起来,脑子里搜索甜蜜的情话。 不想,一只脚向他的胸口踩上来,伴着怒吼:“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篝火边的喧闹的人们,被这一声怒吼惊动,全都回过头来诧异地望着他们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张少璞迅速挤出个哭脸,抱住林如玉的双腿喊道:“求求你,你为我负责吧!不要吃干抹净就跑啊!” 林如玉,愤怒到无语“••••••” 陈以一得意一笑:“早就看出他们有奸情,如玉姐还不承认,露馅了吧。终于在让我灰暗的心情得到了一片亮色。我要吃喜糖。”(==还是吃货—) 宗华却佩服:“这也是一招!不知道能不能对以一用这一招?” 众人:“好彪悍的男人!” 张少璞一边哭,一边抬眼看石化状态的林如玉,心头暗暗发笑。 先前送花给以一的小女孩迅速蹦蹦跳跳地跑来将两只花冠给两人戴上,一边戴一边唱着:“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妹妹你坐床 头,哥哥我地上走——” “闭嘴!”终于反应过来情况的林如玉铁青着脸叫道,吓得那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如玉也不去哄她,转身就向酒店方向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可是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张少璞冲她背影一笑,搂过小女孩柔声安抚,然后向看傻了的各位笑嘻嘻道:“害羞了,害羞了哈!大家继续玩,继续唱。” 以一这才收回目光,甜蜜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宗华立刻接上去:“其实,我也可以那样对你。” 以一吓一跳:“别,别。人总要给自己留点尊严。” “你的意思是我不要尊严?”张少璞凑过来,好生郁闷。 “不是,”以一慌忙摇手,“我的意思是你和如玉姐有可能,我和他,”她指一指宗华,“根本没可能。” 再一次被拒绝,被熄火的宗华垂头丧气,做受伤的忠犬状,以一忙安慰他:“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张少璞撇嘴:“以一,你这样好虚伪,我觉得你好像绿茶婊。” 以一怒,霍地站起来,指着他:“难怪如玉姐说你是乌鸦嘴,讨厌精,你还真的是啊!你不说话会死啊!”说着,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背影依旧瘦削,可是不再有往日的萧索和伤心。 张少璞咧嘴笑:“果然,还是生气的女人彪悍的女人比较有味道。” 宗华迅速抬头:“那是我的以一。还有,你真的有点——” “贱,哈哈,我知道。”张少璞抓抓头,“可是对玉儿,只能用这一招。小伙子,你下了飞机就往这里赶,累不累,要不哥哥带你去休息?” 宗华一边跟着他走向酒店,一边睁大亮晶晶双眼崇拜地看着他:“对以一应该用哪一招?” “••••••”张少璞无语,“你还不死心。你与她根本没有可能。” “呜——”海滩上传来忠犬受伤后的叫声。 唉,爱情中难免昏头。 作者有话要说(色 诱术:色 诱术是鸣人自创的变身忍术,由施术者变成有云雾缭绕着的全 裸美女,除了漂亮的脸蛋,最重要的是变化后的身体比例。) ------------ 第一百四十章 (加更)又来害她 得到了宗华的回复之后,陈以一害怕夜长梦多,因此第二天便托酒店订了返程的飞机票。 又害怕林如玉反对,她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便挽着一只手袋拖着宗华,急匆匆地赶往飞机场。 一路上她心神不宁,不停地向后张望,生怕林如玉发现自己出逃赶来阻止,任凭宗华如何安抚,她始终无法完全平静。 直到登上飞机,系上安全带,她才完全放松地躺在椅子深处,长长舒一口气。 宗华见她如此,心生怜惜,握了握她的手:“就这样紧张如玉姐?” 以一偏过头,看了看他柔美的脸孔,向后靠了靠,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不是怕她,是怕她担心。辛苦你了,让你两天飞了个来回。” 宗华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情,柔声道:“不辛苦,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 以一被他的告白弄得十分心慌意乱,在他无处不在的柔情目光中,整个人都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 正在尴尬之时,身侧传来一声笑声:“瞧这一对小情侣,金童玉女似的,老伴,是不是像我们当年?” 以一转头,只见一对头发银白的老夫妻笑盈盈地瞧着她和宗华,她脸孔红了红,对两位老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宗华也收敛了动作,只是继续握住她的手;以一挣脱不了,只好仍由他握着。 他的手,比薛宗泽小一点,却柔软许多,不像宗泽,手心里有着薄薄的茧•••••• 她闭上眼睛,按捺住内心阻挡不了的思念。 宗华温柔地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累了就睡一会,等到了我会喊醒你的。” 他的肩膀,比宗泽软一点窄一些,不像宗泽•••••• 好了,不能再想了,以一紧紧地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泪花给藏在眼帘深处。 说好不想,说好放弃,可是,不行呵,她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 宗华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内心纠结着,可是手却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口中温柔地为她哼着小曲。 爱一个人,是不要回报的吧,这样的爱,会比较纯粹,比较高尚,同时,也比较痛心。 他望着窗外厚厚的云层,苦笑了一下。 可是望着怀里渐渐入睡的可人儿,内心的那点苦,被丝丝缕缕的甜蜜给冲淡了。 他不敢再动,就这样温柔地搂住她,他希望,这架飞机永远不会着陆。 以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飞机着陆暮色四合时分,她揉揉眼睛,看了看一直被自己当做人肉靠枕的宗华,脸一下就红了:“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会睡着。” 宗华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笑道:“没什么,走,出去吃东西吧。飞机餐难吃,我也不喊你起来吃了。” 事实上是,他不忍心叫醒她,他贪恋她熟睡的脸孔,贪恋她的发丝在他脸颊上轻蹭的触感,贪恋他可以正大光明时不时地在她脸上发上印上吻—— 以一站起身,焦急向准备下机,宗华赶紧跟在她身后。 上机前,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因此,刚出机场,就有一辆S级奔驰前来接机。 以一看了他一眼,轻轻说:“这样高调做什么?” 他一笑:“总不能亏待你。” 以一不再说话,上了车,一路向酒店出发。 住酒店是以一的意思,她如今的身份,回家断然不行,宗宅她是避之不及;宗华倒是有间公寓,地段高贵装潢高雅,但是以一压根不想再给他什么希望,所以一口就定了:住酒店。 当然不是薛家的紫晶酒店,可是宗华本着“不能亏待”的原则,定了一间四星级宾馆的顶楼房间。 S级奔驰600刚一停在酒店喷泉门口,便有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前来拉车门。 以一一愣:“怎么酒店的服务人员年龄相差这样大,连制服都不穿?” 开车司机道:“咳,哪里是酒店服务人员,这些都是乞讨的。要说这家酒店吧,就是不如‘紫晶’。在紫晶,怎么会出现这些人?”说着,他便下车要赶人走。 以一瞧这些人衣衫仍算整洁,于是下车道:“有零钱的话,就给一些吧。” 司机点头称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零钱,那群乞讨的人不迭感谢。 以一悲悯地看了一眼这些人,正准备转身向酒店大门走去,却听得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尖叫声。 她定睛一看,发出叫声的是一名年轻女子,这定睛一看,便真的是定住了眼神,再也转不开了。 这年轻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梁甜甜! 她惶急地心中一惊,整个人防备地向后一躲,宗华忙将她护在怀里,慌忙问:“怎么了?” 那梁甜甜看见她,也是惊恐不已,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缩进人群中还是调头就跑。 宗华看出了猫腻,立刻叫司机抓住缩成一团的梁甜甜,惊得她更是大叫不已! “放,放下她!”以一这才回过神来。 司机看了宗华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因此也就没有放下梁甜甜,只是吩咐四周人散开。 所有人都散开了,整座欧式喷泉边,只有他们几人。 梁甜甜胖了许多,可到底因为个头矮,所以在人高马大的司机手中,显得肉团一样,她惊恐地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回来,我,我真的没有再,再害,害你的意思••••••求,求你,放,放过我。” 以一见她这样说,更是不愿撤下防备,但表情仍淡淡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是安着什么心来接近我。你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梁甜甜乍一听这话,睁开眼睛,神色凄楚:“我,我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害你,我——”说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见惯了她流泪,而且每一次她流泪,必然会有个陷害自己的计划,因此陈以一十分厌恶地撇开脸道:“消息真够灵通的,我回来没人知道,你倒已经在我酒店门口候着了,说,这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你该害 听见这话,梁甜甜满是斑点的脸孔瞬间垮了下来,嚎啕大哭:“我不是来害你的,我真的是要饭!要饭!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哇——” 以一捂住耳朵,像是怕被这她的话污染了似的,厌恶地转身跑进了酒店。 宗华想跟过去,却又不放心地折回头,对司机说:“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问清楚——”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那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不管她这次是不是来害以一的,但就是凭着她曾经害过,他也不会饶了她的! 以一在服务人员的殷切接待下上了顶楼房间,房间内饰豪华,落地窗外,风景优美。 她对着窗外夜色中隐隐的远山舒了一口闷气:刚回来,第一个人遇见的居然是梁甜甜!她的行踪没人知道,这梁甜甜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有什么反间计中,什么陷阱等着她去踩? 正在郁闷中,宗华推门进来:“怎么样,环境还好吧?住得习惯吗?是比不上‘紫晶’的总统套房了。” 是比不上总统套,可这是宗华的一份心意,以一连忙转过脸来笑着说:“挺好的,我喜欢这种欧式阳台,窗外风景又开阔。” 宗华看了看她牵强的笑容,关切问:“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以一的笑容瞬间打散,她沉闷道:“一个过去的朋友。” 他知道又触到她的伤处,于是安慰道:“你放心,和我一起,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话里有很沉的分量,语气斩钉截铁,从长相柔美的他口中说出,显得有点不协调。 以一诧异地抬头看他,只见他双拳紧握,眉眼中有着些许煞气,她连忙走过去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轻声说:“放心吧,以前我把她当做朋友,所以她做了什么,我觉得心痛。可是我现在只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她做什么,只让我觉得厌恶。” 宗华握住她的手指:“当真?我刚刚看你脸色都变了。” “你走进豪华餐厅准备吃饭,结果却看见一堆翔,你变不变色,恶不恶心?” “••••••”好吧,他刚刚还打算用去吃“好吃的”来调节她此刻低落的心情,可被她这么一说,他倒无话可说了。 可是陈以一沉睡已久的女汉子性格此时却苏醒了,她摸了摸自己许久没有进食的肚皮,皱了皱眉头:“说到吃饭,哎呀,肚子饿了,走,去吃好吃的。” “•••••”虽然无语,不过,这才是他喜欢的陈以一,不是吗? 他放下心中的忧虑,笑嘻嘻地领着她去餐厅了。 两个人轻松地吃完一顿饭,他着迷地看着她久违的笑脸,心里暖洋洋的,正准备提议一起去商场逛逛,眼角余光却看见司机一脸严肃的向自己招手。 宗华心头一沉:不是问出来什么不好的?可是脸上还是轻松地笑着:“以一,你今天也累了,要不早点休息吧?梳妆用品和衣物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以一伸了伸懒腰,慵懒道:“是了,我还真是累了。”说罢,随着前来引路的服务员走出餐厅。 宗华见她渐渐走远,嘴角的微笑忽地冷寂下来,变成一抹严厉,低声向司机问道:“怎么?问出来什么?” 司机摇头道:“没有问出来什么,但是——” 他打断司机的话,冷冷地说:“有什么但是的,这女人即使这次没有包藏祸心,指不定后面还会有什么招数来害以一,将她关起来吧,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们离开这里,再把她放出来!” 他握了握拳,只恨杀人犯法,不然,他一定会为以一杀了这些会伤害到她的人! “她说她是牛浩明牛总的女人,我怕——”司机忐忑不安道。 “她是牛浩明的女人?她是牛浩明不要的垃圾!”宗华眯起眼睛,用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你就按照我说的办,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说罢,他急匆匆地上楼,想去看看以一,却被门外“请勿打扰”的牌子阻止。 客房小姐微笑着解释道:“陈小姐困了,先休息了。嘱托我转告宗先生,也早点休息。” 他望一望以一紧闭的大门,失望地叹口气,走进了隔壁的客房。 陈以一果真在客房吗? 不,在餐厅内她看见宗华的脸色突变,心下猜想到一定事关梁甜甜,所以她出了餐厅大门向左转,站在厚厚的帷幕后面,将所有的事情尽收眼底。 她看见司机一脸郁闷地走了出来,轻轻地喊住了他:“带我去见见那个女人。” 司机知道她在宗华心目中的分量,自然是不敢,但经不住以一一再坚持,只好带着她走到了酒店的地下酒窖。 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一排排橡木桶整齐地摆放着,在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以一看见了一个肥胖的矮小的身躯蜷缩在地上。 司机走上前,用脚触了触她:“有人来看你了!” “别打我!别打我!”梁甜甜吓得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嗫嚅道。 以一示意司机打开光源,这才轻盈地往她面前一站,轻声说:“是我。” 梁甜甜这才慢慢地放下抱着头的双手,缓缓抬头,双目呆滞地看着陈以一。 只一瞬间,以一发现那双三角形的眼睛猛然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她赶紧向后一退,梁甜甜双手已经抓向了刚刚她站的地方,指甲在地板上划出了深深的印迹! 司机疾步向前,猛地一脚,将梁甜甜踢了个底朝天,喝道:“再不老实,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梁甜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狞笑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命令的,是不是?你是来报复我的,是不是?!” 陈以一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沉声道:“我害你!?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尽心尽力掏心掏肺;你是怎么算计谋害我的?你可有脸有皮,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一直害我!” 梁甜甜忍住痛,吹了吹已经划掉指甲的手指,无视指尖的鲜血,咬着牙齿,迸出恶狠狠的话语:“因为你该害!”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嫉妒生恨 陈以一一口怒气停在胸口,随即意识到这是梁甜甜故意在激怒自己,于是微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个该害法?虽然我比你是好了那么一些,但也不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陷害。” 说着,她理了理身上最新季的香奈儿粉色套装,拢了拢轻薄的银狐斗篷,闪了闪手上一串香槟钻的钻石手链。 她捕捉到梁甜甜眼中的嫉恨和疯狂! 梁甜甜咬牙切齿地呜咽着扑上来,却被高大的司机一把薅住,塞在了一个空了的橡木桶内! “陈以一!你没有资格享受这一切!嫁给有钱人的应该是我!穿金戴银的应该是我!你哪点比我好?你长得没有我可爱,又是一张狐狸精的脸!” 以一微笑,指着她说:“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 “你没有我性格讨喜,你那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却人人都喜欢你!” “那是因为你太过于算计!”以一说。 “不!”梁甜甜喘着粗气,瞪着眼睛说,“是命!我什么都比你好,我比你会处理人际关系,可是学校里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和你玩;我比你会做家务,会讨男孩子喜欢,可是大家都被你狐狸精的外表吸引;我比你聪明,凡事都比你想的多计划周密,可是命运却每一次都帮你!” 陈以一静静地站在橡木桶外,冷静地看着她浮肿的肮脏的脸孔,沉声道:“原来从学校开始,你就一直嫉恨我——” 梁甜甜猛然打断她的话,叫道:“是的!凭什么我又可爱又聪明,却偏偏出生在一个以卖菜为生的商贩家庭,父母又老又丑又蛮横!而你却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凭什么你享有这一切!” 以一冷笑:“难道出生也是错?我出生比你好,也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梁甜甜双手伸过来准备厮打她,却被橡木桶隔住,呼呼喘着粗气,“你每次请我吃饭,送我衣服,我都觉得你在施舍我!你每次带我去你家花园洋房去玩,我都觉得你是在变相的炫耀!我恨,我祈祷,我祈祷上天让你家遭遇横祸!” 陈以一脸孔气得发青,但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你我之间关系的。” 司机见梁甜甜面目狰狞,忙上前给了她一记耳光,威吓道:“老实点!” 以一伸手阻止他,轻声说:“别打她,让她说,我今天倒是要听一听,她心中的怨气有多强烈!” 梁甜甜转过被打的脸孔,双眼燃烧着瞪着陈以一:“我就是恨你!上天听了我的祈祷,让你家陷入困境,我在你身边看你笑话,谁知道你这风 骚的长相为你吸引来了围着你转的牛浩明和薛宗泽!听说薛宗泽的未婚妻和妈妈都厉害的不得了,所以我设计你和他上 床,谁知道你肚子争气,一次就怀了孕!” 以一轻轻点头,低声说:“原来是这样。然后呢?” “然后你有林如玉那老女人的帮助,一路高歌猛进住进宗家,即使受到我和韩美芝联合打击,也一样能生下孩子,成了薛太太!现在你满意了!一身华服,干什么?来恶心老娘吗?” 以一愣了愣: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二进宗人府之后的种种遭遇,她还认为自己已经成了薛太太。 以一嘴角轻轻扬起,心里舒了一口气:梁甜甜不是韩美芝派来的。 她转身准备走出地窖,却被梁甜甜大声喊住:“你去哪里?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她半转身子,美丽的身形在光和影映衬下令人沉醉,轻轻笑道:“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梁甜甜沉默了半秒,忽然咆哮道:“去你妈的!老娘诅咒你的孩子,老娘要——”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陈以一已经飞身走到她面前甩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以一:愤怒,美丽,凶猛,像一只猎食的母豹! 以一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冷冷道:“我不是在威吓你,从现在开始,我从你口中听到一句诅咒我父母我孩子的话,我就要你今生都开不了口说话!” 梁甜甜被她的气势所威吓,想张口反驳什么,却哑了嗓子。 “听见没有?”陈以一大力扼住她的喉咙! 见她面孔紫涨地点了点头,以一这才放开她的脖子,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在地上。 梁甜甜看了看手帕上的标识,内心又再度翻涌起来:连一块手帕都用香奈儿!可怜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对着陈以一美丽的背影咆哮起来:“不公平,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平!我不服!我不服! 以一一边走,一边堵住自己的耳朵,她始终没有再回头看梁甜甜一眼。 她知道终其一生,她再也不会为这个女人黯然神伤,因为她在内心已经永远抹去了梁甜甜这个人。 她原来以为她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对她一片诚心,却被她嫉恨,百般陷害。 那么,现在真相大白了,她还会去报复她?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吗? 不,她不会。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她优雅地走出了地窖,徒留梁甜甜在那里咆哮哭泣诅咒。 司机忍不住,怒吼道:“你这个贱女人,你有完没完?” 梁甜甜见状,立刻噤声,畏畏缩缩说:“我不喊了,求你,求你不要打我——” 司机见状奇怪:“我不过是个小司机,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你对陈小姐倒是凶狠地很——” “因为这个贱人知道:以一心善,不会和她冲突,更不会惩罚她,也许她还拿捏住以一看重旧情的这一个软肋。” 冷冰冰的男声响起,灯光昏暗的地窖里,宗华的身影出现,与他柔美的容貌不相符的是:他一脸的杀气和满身的怒气! 梁甜甜浑身一冷,觉得整个人都冻在了那里! 宗华见她浑身哆嗦,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两个彪形大汉应声走进地窖。 梁甜甜看了看那两个穷凶极恶的大汉,吓得声音都发抖:“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叫了啊!” “你让以一的痛,我要百倍的还给你!”宗华冷笑一声,下令道:“动手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弃子的命运 梁甜甜放声大叫:“不要,不要强 奸我!” “强 奸你?”为首的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笑了起来,“我们胃口没有那么深!” “那,那你们——”她话还没有出口,只听得哗啦啦的巨响,一股辛辣的气息传来。 接着,她整个人便浸在了冰冷与火辣之中! 原来,两个大汉已经抱起一桶酒,冲着她淋头浇上! 江南的四月的晚上还残存着些许寒意,又是在地下酒窖中,这寒意就格外地深沉了几分。 梁甜甜瞬间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冰冷的冰窖,可是那冰水却是火辣辣地刺激着她的伤口,她口中呜咽道:“不要,不要,好冷——” “冷?酒是最治风湿骨痛,最驱寒的,都说醉虾醉鱼醉螃蟹,可我今天倒是要看看醉人是怎么回事,这55度的白酒——”宗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梁甜甜睁不开眼睛,眼里鼻子里耳朵里口中全是酒,整个人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她大声喊道:“以一,以一救我——” “这时候想到以一了?迟了!梁甜甜,这才刚刚开始!”宗华笑,眼底嘴角却是冰冷。 他拍了拍手,大汉们抱着酒桶站稳。 梁甜甜支撑不住,整个人向酒桶深处滑去,身边的一个大汉将她拎住。 她狠狠道:“今天你就是弄死了我,陈以一也不会放过你!” “弄死你??不,我只是想弄残你。我不想为你这样的人背上罪名。”宗华浅浅一笑。 梁甜甜忽然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恨意:“你以为你为她做了这些事情,她就会爱上你吗?你做梦!她死都不会爱上你!” “住口!”这是他的痛处,他不愿人触碰,可是在这样一个贱女人口中说出,他感觉自己的尊严都受到了践踏! 宗华咬牙道:“绝不会饶了你!”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梁甜甜的手心传来,她眼里全是辛辣的白酒,她已经不愿意去看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嘴角绽放出一个不轻易察觉的微笑: 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最终都是斗不过陈以一的,是吗? 她好恨,她不愿意这样轻易认输,即使是棋子,她也要在斗倒对方之后才能失去自己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一颗被弃的废子—— 陈以一,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你那么仁慈,为什么你就能获得那么多? 陈以一,你在哪?这些苦楚都应该你承受—— 陈以一•••••• 以一在夜风中打了个冷颤,她竖起风衣领口,看了看人渐渐稀少的街心公园。 这韩美芝一反常态,约她来这里见面,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美人间四月天,万物生发,草长莺飞,花香弥漫,可是毕竟已经是午夜十点,散步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清冷的月光。 她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真怕再待下去,再不回酒店,怕宗华会起疑。 正在要焦虑之际,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妇女牵着一条哈士奇走到她身边的长椅,嘶哑道:“我可以坐下吗?” 以一看了看那妇女,裹得严严实实,平板的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遮去了三分之二的脸容,她心里一寒,站起身点头道:“我正要走。” 不想那妇女却伸手拉住她:“才来就要走,你有没有诚意?” 电光火石间,陈以一张大嘴巴,头脑一激灵,好一会才说:“韩,韩,韩美芝——” 那中年妇女古怪一笑,街心公园昏暗的灯光下,以一忽然发现她口角的一道伤口一直延伸到耳根。 当初一定很深,因为现在,都能看见一道粗粗的粉色伤痕。 裂嘴——以一心头一颤,一定很疼—— 惊慌中,她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继续站,愣愣地站在原地。 韩美芝却十分平静:“怎么,光看了就怕了?要是这十一刀是你承受的,你还能不能活了?或者,”她又笑,侧脸的伤疤也跟着笑,“我拿下眼镜让你欣赏个仔细?” “不,不,”以一慌忙摇手,她连忙坐下,“你约我有什么事情?” 韩美芝将头亲昵地靠在坐在一边乖巧的哈士奇身上,拍了拍它的头,答非所问道:“你上次问我怎么养好狗,我现在养好了,免费送你一条。” 以一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愣愣地接过她手中的绳索。 韩美芝拍了拍狗头,温和道:“它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记住,周日下午两点半,你从酒店出来遛狗,然后一切都会发生。” 以一握住冰冷的狗链,心头却是麻乱一片,她不确定地问:“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美芝猛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是两只小火球,她冷笑道:“你如今有宗华那样的忠犬护着,我能害得了你,我敢害得了你?” “••••••”不敢害不能害,你也害了,你不怕多害这一次。 韩美芝像是读出了她心里的话,抬头看深沉的夜空:“只有一次机会,趁着宗泽去瑞士年会,我们速战速决,事成之后,你带着女儿远走高飞。我不管你找什么人结婚,只一样,你不准再回来,否则——” 她转头看以一,面容冰冷,语气更冷:“我杀无赦。” 以一握了握手中的狗链,心头一紧。 迫于形势,她与这女魔头达成协议,只是和魔头签订协议,不知道会不会失去生命,甚至灵魂? 想到这里,梁甜甜的身影突然从她心头冒出,她低低地说:“梁甜甜,她不是跟着你吗?” 韩美芝的面孔一愣,像是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个人,撇了撇嘴角:“怎么,她还活着吗?” “你没有再管她的生活?”以一内心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酸楚。 “我管她做什么?她没用,没用的人就应该死。”韩美芝一边说,一边轻轻弹去落在她膝盖上的落花,然后一脚将它踩得稀烂。 陈以一看了看那苦命的花朵,轻轻地说:“我以为你只恨我——” “我虽然恨你,可我更恨宗少棠。如果没有你,我还是宗泽未婚妻,可是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是薛太太!” 以一无视她的怒火:“可是你现在也无法——” 韩美芝猛然站起,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而有力地说:“我无法,别人也无法!大家要死死一起!” 陈以一只觉得韩美芝镜片后的双眸简直燃烧起来,她瑟缩地向后缩了一下:这,这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那么凶残那么愤怒那么暴烈! 她,她不是刚刚恢复没有多久吗?她原本靓丽的外表已经消失,为什么居然这样有力? 她握住自己的手又冷又有力,简直让人忍不住要呼痛了! 陈以一脸上惊恐的表情惊醒了韩美芝,她收回手,垂下头,低声说:“我再说一句,周日下午两点半,你出来遛狗,一切都会发生。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要是害你,宗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宗华一生都会追杀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瘦削的背影说不出的沧桑与凄凉。 以一呆坐在原地半晌,才被哈士奇温暖的舌头唤回思绪,她摸了摸它的头,温和地说:“你也是棋子吗?你被利用完了会被舍弃吗?” 哈士奇浅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伸长舌头热情地舔着她的手,她站起身拢了拢风衣,牵着它向酒店走去,一边走一边微笑道:“走吧,棋子小姐带着棋子小狗回酒店去了。” 那小哈活蹦乱跳一脸萌二傻的表情,怎么也看不出棋子该有的苦涩与辛酸啊! 以一瞧着它兴奋地跟着自己,不由得也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 一人一狗刚到酒店门口,便看见宗华着急等待的身影,他急忙冲过来抓住她手:“跑哪里去了?不是说累了要睡觉吗?居然离开这么久,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哈士奇仰头对他呜呜一叫,热情地扑了上去。 这狗,阿谀奉承到这个地步,是不是看见长得漂亮的人都是这样? 以一松了松狗链,让那狗更好地上前献吻。 宗华一边拦一边问:“哪里来的狗啊?” “睡不着,去公园散步,发现它可怜兮兮地蹲在那里,我只看了它一眼,它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怎么赶也赶不走。”以一指了指正在撒欢的小哈士奇,微笑着说。 宗华瞧它一眼,那傻乎乎的欢快劲儿,很难将“可怜兮兮”四个字和它联系起来。 他牵过狗狗:“这样吧,既然是谁家丢的狗,明天让人登一则寻狗启事吧。” 以一一听,心里急了,忙从他手中抢过狗链:“不,它是我发现的。” “可它不是你的啊,你总不能把别人的狗狗霸占了呀,好以一,你要是喜欢哈士奇,我明天给你买一条,比这更可爱。”他温和地劝她。 “不,”她紧紧地握住狗链,紧张地抗拒,“我就要这一条。” “••••••”他有点嫉妒起这条让以一一见钟情,霸占着不愿松手的哈士奇了。 以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就让我霸道这一次,好不好?” 软软的语气,暖暖的香香的味道,让他瞬间就意志不坚定起来,低声说:“好——” 以一冲他甜甜一笑,牵着小哈宝宝上了电梯。 好吧,他承认,他还是嫉妒那只“可怜兮兮”的哈士奇的!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热场?疑 第二日,下午两点半。 费了好大的力气支开忠犬宗华,以一准时牵着哈士奇踏上与韩美芝的莫名约会。 “周日下午两点半,你从酒店出来遛狗,然后一切都会发生。” 究竟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就像面对命运,人都茫然无措一样,她虽无助,但却勇敢地前去赴约。 她不知道地点在哪里,蹲下身来温柔地对哈士奇狗狗说:“棋子小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在哪里吗?姐姐送你回家。” 那狗湛蓝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呜”了一声,摇了摇尾巴欢快地就向前走去。 以一牵着狗链,跟在哈士奇的身后。 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打扮华贵的年轻少女牵着狗去休闲消遣,一路行人投来或赞美或欣赏的目光。 以一始终半垂着脸孔,不回应任何有意无意的搭讪与探寻。 直走,左转弯,右转弯,再直走。 四月天,阳光温热,空气清新,这座秀丽的城市满城种满了香樟树,满枝翠绿的叶子亭亭如盖,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看似平静惬意的春日下午,以一的内心却充满了忧虑与紧张。 直走了快一个钟头 ,哈士奇在一家装潢华丽的美容会所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吗?小哈,你确定?” 小哈坐在自己的后腿上,乖巧地抬起头,呜咽了一声。 以一狐疑的,但是装作镇定地走进会所,一名清秀的女孩子立刻迎了上来,笑容满面:“是陈小姐吗?您的预订房间在兰包厢,请和我来。” 说着,一边牵过哈士奇交给另一名女孩子,热情地上前为以一引路。 以一警觉地跟在她身后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棕色的原木地板,金光灿烂的吊顶,墙体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丝绸帷幕,奢华中带着几分轻柔。 会所幽深,各个房间互不相通,互不打扰,折了几弯之后,以一来到了“兰”房间外。 “兰”房间外是一片小小的室内花圃,种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草,以一孤陋寡闻,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来。 迎宾小姐打开雕花的房间大门,一股幽香传入以一鼻中,令她忧虑的心情片刻纾解。 迎宾小姐微笑着说:“陈小姐,请问您要什么项目,是全套还是特殊服务?” 以一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当初家境不错的时候,母亲做美容,但她是一个不爱美的女汉子,一次都没有来过,所以也不知道小姐口中的服务究竟是什么内容。 特殊服务?她看了看小姐暧昧的笑容,心里敲起小鼓:不会,不会是那种服务吧,这么高大上的地方怎么可以如此下,下流? 她慌忙摇了摇手,急忙说:“我只是来坐坐。” 小姐灿烂的笑脸僵了一下,还没容她开口,一把严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这样不把人当人看的女人,在以一的人生中,她只认识一个:宗少棠女士。 果然,她回过头,正好对上宗少棠女士。 她苍老了不少,为了掩饰老态,刻意穿上了一套贝壳粉的小西服套装裙,戴了一套莹白的珍珠饰品。 那珍珠颗颗都有龙眼大小,莹润生光,更是反衬出她的憔悴之态。 看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并不轻松,官司缠身,债务危机,即使有丰厚的家底,宗少棠女士也是疲于应付。 宗少棠看了看以一,冷淡开口道:“看来这几个月你过得不错嘛。” 以一微笑了一下,接口道:“不做亏心事,当然过得好。” 宗少棠冷哼了一声,推动轮椅进了“兰”房间,房间内幽暗,以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只听见宗少棠在房间内说:“不是要和我谈条件的吗?怎么又杵在门口不进来?” 以一心道:“谁和你谈条件?你这样的女暴君有什么条件可谈?”但还是小心地踏进房间。 整间房间竟然没有窗户,一张古式雕花红木床摆放在屋内,全套的红木桌椅,墙体上垂坠的是白色轻纱,在墙角一排紫莹莹的小灯照拂下,简直像是拍摄《倩女幽魂》的现场。 以一硬着头皮坐在宗少棠对面,神经紧绷紧绷。 她知道一定会有一个局会设计自己或者是宗少棠,但是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故而一直保持沉默。 宗少棠悠闲地为自己斟上一杯浓浓的大红袍,开口道:“你开条件吧,多少万?” 以一吃惊:“什么多少万?” 宗少棠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神色:“第一,是对你为宗家添了个女儿的打赏;第二,为你这几个月来不纠缠宗泽的奖励;第三,我也要给你一笔钱,让你早早滚出去,从此别在回来这里,打扰我们一家平静的生活!” 以一听到“打赏”两字,心里便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她想站起来发一通火一走了之,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按捺住脾气坐在那里,沉声道:“收起你的臭钱,你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宗少棠眼波一转,笑了起来:“哦,瞧你一身的装扮,想来是找了更好的下家,不缺钱了还是想要更高的价码?” 陈以一再也按捺不住,“嚯”的一声站起,发起怒大声说:“再说一遍,收起你的臭钱,我只要我的孩子!” 见怪了大场面的宗少棠见以一发火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是斜靠在椅子上,悠闲地饮茶,淡淡道:“做梦!她姓薛,是我们薛家的子嗣,你这样不上道的女人,充其量也只能做一个代 孕母亲。” 以一青了脸,握拳道:“你铁了心要霸占我女儿吗?” 姜还是老的辣,一个回合下来,宗少棠已经成功地激怒了陈以一,见这不知谱的小妞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自己掌握,她挑起眉高傲地笑了一下。 她饮了一口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口袋,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对了,忘了告诉你,为了让我孙女更好的成长,我已经给她物色好了新妈妈,出身名门,气质高贵,你瞧瞧怎么样?” 以一心中一凉,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看照片,可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子气质端庄,五官秀气,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韵味。 和宗泽,确实很相配。 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以一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棉花给堵住,一时发不了声。 宗少棠冷眼瞧着她脸上的表情,脸上仍然保持着倨傲的笑容:“父亲是质监局的局长,母亲是医院副院长,这样的家境,不算出挑,但胜在这女孩举止优雅,容貌秀丽,好过那些来历不明的一心想爬上枝头作凤凰的小家女不知多少倍。” 以一将她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全部抛到脑后,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陈以一!你不过是韩美芝的一颗棋子,一枚烟雾弹,怎么下棋,怎么攻城略地都是韩美芝的事情,你的目的只是要孩子,不是薛宗泽! 内心平静了些许,她睁开眼睛,盯着宗少棠的眼神不再涣散。 宗少棠心下略微失望,又开口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等这次宗泽从瑞士回来,我就给他们举行婚礼,到时候,任何敢插足他们婚姻的人都是被万人所指的小三!”她别有深味地笑了一下,“哦,忘了告诉你,这女孩的舅舅有黑 道背景,到时候事情怎么发展,就不是我控制住了。” 言下之意,陈以一你别轻举妄动,你敢再动一动,就要了你的狗命! 陈以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反驳,门轻轻地被人推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瘦削女子走了进来,头上缠着白色的丝巾,一副宽大墨镜遮住了脸容。 宗少棠皱起眉头:“怎么这样不懂规矩,这样就闯了进来?” 以一认出了是韩美芝,她知道真正的下棋人来了,自己这颗棋子应该是时候退出了。 于是她向门外走去,却被宗少棠叫住:“你往哪里走,我话还没有说完!” 韩美芝却沙哑着喉咙说:“去门外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以一不悦道:“凭什么命令我?” 韩美芝侧过脸,脸颊上粉红色的裂口伤疤在紫莹莹的灯光下变成浅紫色,显得更加狰狞:“你到底想不想要?” 以一心头一惊,立刻走到门外,关上门,果真就立在门外候着。 小时候经常听妈妈说父母就是小孩子的奴隶,自己总是不相信,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到自己孩子一面,就已经做了她的奴隶——不,是为了她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人的奴隶! 以一盯着脚下的兰草,耳朵却想仔细听清楚房内的动静。 可是这会所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好,她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一个巨大的疑点从她心里升起:为什么韩美芝要让自己来这家会所? 宗太太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来,那也就意味着:韩美芝是以自己的名义约宗太太的! 那么,韩美芝约宗少棠的目的何在? 还有,为什么宗少棠认不出韩美芝? 一连串的疑问从她心底升起,她不禁手心里冒起了冷汗。 这一局,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相?惧 “兰”包厢内。 宗少棠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的气场不容忽视,显然和陈以一不是一个水平的对手。 是谁呢?陌生中竟然还有一丝丝说不明道不清的熟悉感。 韩美芝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沙哑道:“不错,正宗大红袍。” 宗少棠不悦道:“你是谁?凭什么打扰我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谈判?” “喔?是谈判吗?您确定您不是羞辱和碾压?”韩美芝盯着手中的杯子,却不抬头看她,沙哑的声线中蕴着一股淡淡的恨意。 宗少棠警觉道:“你是谁?你是不是打算代替她出头?” 韩美芝闻言抬起脸来,即使隔着黑色墨镜,也有两道仇恨的光芒射了出来:“我不仅仅是代她出头,我要代替所有被你迫害过的女人出头!” 宗少棠被她突如其来的怨气吓一大跳,立刻将轮椅向后挪动,镇定道:“你是谁,你摘下墨镜,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韩美芝偏了偏脸孔,嘴角怪异的牵动了一下,裂口的伤疤瞬间暴露在宗少棠的眼里,吓得她一阵冷汗! 韩美芝见她如此,冷笑道:“您确定要看!?” “不,不。”宗少棠慌忙道,“你究竟是谁?” “你果真不认识我了?”韩美芝慢吞吞地说,“我就是你砍了十一刀没有砍死的贱人韩美芝!贱人命大,贱人不死!哈哈哈——” 这刺耳的笑声,又是在这样一个紫莹莹幽深的房内,宗少棠直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她握紧自己的裙摆,努力让自己镇定: “你胡说!我没有砍你!你红口白舌地诬陷我这么久,我没有告你诬陷罪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跟在我们宗泽后面七年,又对我言听计从,我早就废了你了!” “喔!”韩美芝点点头,怪模怪样地拉长声音道,“你也知道我跟在宗泽后面七年,也知道我对你言听计从,那么请问,你给了我什么?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未婚妻’头衔而已,迟迟不肯完婚。” “开始是你不愿意结婚,然后又遇见了那个小丫头,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天注定你并不是我们家的媳妇,此刻你容貌尽毁,又将我告上法庭,你还对做我们家的媳妇念念不忘吗?”宗少棠认定此女一心想嫁入豪门,心中有了底气,嘲讽的表情和语气再次呈现了。 “你倒是会推卸责任。”韩美芝面容冷寂,“我和陈以一都不是你心中的理想媳妇。”她用瘦弱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大家闺秀的照片,“这个女人其实也不是你心中理想的儿媳妇的标准,是不是也是权宜之计?可惜宗泽这个好男人,竟然有了你这样嫌贫爱富丧心病狂的母亲!” 宗少棠闻言愠怒,睁大眼睛道:“我丧心病狂,到底谁丧心病狂?你自己砍了自己十一刀,诬陷我,你还在这里指责我丧心病狂!” 一抹诡异的笑容浮上韩美芝的面孔:“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大家都认为是你砍的,那就是你砍的。无论法院如何判,可是舆论的风向和社会的同情全部站在我这边,不然也治不了你嚣张的气焰!” 宗少棠闻言猛然站起,指着韩美芝怒道:“果真是你自己设的局!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知不知道经过你这一次,我宗家两代积累的名望几乎被磨灭殆尽!” “那是你宗家,不是薛家。你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你的娘家。在薛家你不过是个名义上好听点的太太,霸占着薛宗泽母亲的身份为所欲为!” 宗少棠听得此话,心里一惊,身体一颤,又跌回轮椅上,握紧扶手,一言不发。 韩美芝将她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心满意足的冷笑道:“薛先生虽然在美国不敢成家立业,可是也一样有了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你当初费尽心力除去小媚又何苦?” 忽然听得“小媚”这个名字,宗少棠直觉一阵冷气从脚底升起,喃喃道:“是了,小媚——” 韩美芝压低声音道:“小媚,你可想见她?她说她很想念你。” “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宗少棠忽然反应过来,严厉发问,“不许装神弄鬼!” 韩美芝仰天哈哈大笑:“宗太太,您造下的孽都要还的!小媚的,我的,陈以一的,所有被您压迫凌 辱过的!” 说罢,她忽然停顿,猛然摘下眼镜和头巾,只见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她额头切到右耳边,与嘴角的裂口链接在一起,整个头颅恍如被拆开又由科学怪人再用针线联接起来;左脸一刀伤疤由眼角斜斜飞入太阳穴,令人看得胆战心惊。 宗少棠急速地滑动轮椅向后退去,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捂住嘴巴呜咽叫道:“戴起来!戴起来!你这丧心病狂的女人,为了诬陷我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这么重的手!” 韩美芝扯动嘴角微笑,整张脸孔更显得狰狞不堪,她伸手从外套口袋取出一件物件,摊开手心沙哑问道:“宗太太,您知道这是什么?” 宗少棠捂住眼睛不敢看,韩美芝也不勉强她,笑着说:“这是区子媚的头骨,我从美国回来,得了一种秘法:用被害人的头骨,再附上怨气十足的新鲜血液,会召唤出戾气十足的怨魂!宗太太,您要不要试一试?” 宗少棠紧闭眼睛厉声喝道:“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自从你在花房装过一次之后,你认为我还会相信小媚的冤魂附体的事情吗?” 韩美芝诡异一笑:“信不信只有你自己知道,假如你真的不信,你为什么要在花房上建一座三层的宝塔来镇压,又在里面上十八层地狱图?” 宗少棠猛然睁开眼睛,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又反应过来,冷笑道,“是陈以一那个臭丫头告诉你的是不是?告诉你,我不再相信你,也不会再害怕!” 她镇定地掐住自己的腿,睁大眼睛瞪着韩美芝恐怖的脸孔,想从她脸孔上看出些许破绽。 不想,韩美芝却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你仔细看着吧。” 说着,也不再关注她,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只轻轻一划,划开右手食指尖,将鲜血滴入那一块头骨。 鲜血渐渐浸入,那发黄发灰的头骨渐渐变成了奇异的粉红色,一股腥甜的浓香在室内蔓延开来。 奇怪,房间本来没有窗,可是四周墙壁的白纱却无风自然飘荡起来,紫莹莹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一阵幽幽的女人哭泣随着那来历不明的阴风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破碎的只字片语,只觉得那女子有千般的怨气。 宗少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她全身颤抖,脸上血色全无,但犹镇定心神道:“你,你休想在上演怨魂上身的闹剧来恐吓我!” 韩美芝毫无表情,哑着嗓子说:“我说了,召来的是戾气十足的怨魂本身!”说着,她拍了拍手,突然放大音量怒吼道,“区子媚何在!快快现身!” 只一瞬间,紫莹莹的灯光全部熄灭,整间房子变得幽暗无比,阴风更烈,白纱疯狂的飘荡。 那凄惨的哭声更加的大,夹杂的话语也更加清晰:“好苦——好痛——好不甘——” 宗少棠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尖叫了一声! 就在她尖叫的那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脚面,记忆中甜美温柔区子媚的声音响起:“少棠姐姐,别来无恙吧?!” 这声音,是区子媚的没错!宗少棠猛地掐了自己一把,鼓起所有残存的勇气大吼一声:“韩美芝,你别以为弄个录音就能糊弄我!” 黑暗中韩美芝“嘁”的冷笑一声:“还是那又臭又硬的脾气,至今不知自己已经被怨魂缠住。” 人在经历了极度恐惧的时候,有一瞬间思想似乎会停滞,可是身体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激素,令身体更加强壮敏捷,来弥补大脑的不足。 此刻,宗少棠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竟然猛然站了起来,扑在墙面上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天花板上一束绿幽幽的光自顶上打下,宗少棠搜索眼前:只有韩美芝站立在她的左前方,恐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那笑容只有打量落入自己网中猎物的杀戮者才有的,残忍中带着欣喜满足的快感。 宗少棠一时怒火中烧,指着她愤怒道:“你又在装神弄鬼!” 韩美芝笑得更加的愉悦:“你看看你的身后。” 宗少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传来,一只冰冷柔软的小手覆上她的后颈,甜美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好久不见,您还是那样的精神,可怜小媚过得凄惨呀!” 说罢,幽幽的哭声又响起。 宗少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有那样真实的触感,比冰块还冷的触感停留在她的后颈,让她有一种被毒蛇咬住的刺痛感。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复仇?惑 她很想猛地转过头来,可害怕回头看见自己肝胆俱裂的恐惧场景。 可是背后的手却一点点地绕过来摸上她的脸颊,柔柔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脸还是这样柔嫩呢,姐姐,您一点儿也没有变老呢!” 一种黏腻冰冷液体从宗少棠的脸颊流淌下来,那浓浓的血腥味道更加的肆无忌惮钻入她的鼻腔。 宗少棠吓得浑身都僵硬了,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放声大叫起来! 站在门外的陈以一听见了这尖叫声,浑身一颤,用力敲打起门来。 可是门内哪有人为她开门?她忍无可忍,拽起一边的不锈钢花架猛地向大门砸去,“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破。 一股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光明涌进幽暗诡异的房间,宗少棠双目紧闭侧卧在地上,韩美芝嘴角噙着笑,望着一动不动的宗少棠,口中喃喃自语。 以一急忙冲到宗少棠身边,翻过她的身子,却发现一把闪亮的叉子插在她的胸口,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她粉色的外套。 “韩美芝!你疯了!你这是在蓄意行凶!”以一愤怒地大叫,她当然有理由生气:因为凶手是以陈以一的名义约请宗少棠前来赴约。 毫无防备的,自己又被韩美芝摆了一道。 韩美芝却充耳不闻,依旧怪笑着自语。 墙角一个微弱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关她的事,是我做的。” 以一蓦地转头,那墙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区子媚!她穿戴打扮一如青春少女,长长的白色蕾丝裙,长发披肩,粉色樱唇,可是眼睛却过分的悲伤,脸色憔悴不已。 以一一时悲从中来,哽咽道:“你又是何苦?” 区子媚动了动身体,满足地叹一口气:“为了复仇,她,她关了我二十年,我只是想让她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她看了看在以一怀中脸色苍白如纸的宗少棠,提醒道,“再不送她去就医,她就会死在你怀里。” 陈以一听得这话,猛然惊醒,抱起宗少棠向美容会所大厅奔去。 区子媚这才转过脸对一直怪笑的韩美芝轻声说:“我的心愿已了,你呢?” 韩美芝的笑意片刻就凝固住了,她咬牙阴冷道:“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经过今天这一件事情,我看她怎么和薛宗泽在一起!” “可是,她也不想和你口中的薛大少在一起。”区子媚慢慢地说,“她不再想和薛家有任何关系,就像我一样。”她的声音渐渐变小,闭上了眼睛。 心愿已经完成了,可是她再也还原不成当年那个二十岁的美少女。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心越来越冷,耳边还传来那个复仇成功的阿修罗的咆哮“薛宗泽是我的,是我的——” 她动了动嘴唇,想告诉她:人死如灯灭,人世间的痴贪怨嗔都会随着肉体的陨落而消失,这样的执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她的灵魂就像狂风中一盏挣扎的灯火,越来越微弱。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开口道:“不要再为难陈以一。” “为难她?我还有什么能力去为难她?”韩美芝苦笑着说。 可是陈以一上了当,做错了事,自然会有人为难她。 她刚抱着宗少棠出现在大厅,就立刻被汪熊带人围了起来。 汪熊从她手中接过宗少棠,眼神冰冷得让以一心慌:“陈小姐,想不到你竟然和韩美芝串通一气,算计太太!” 她惶急辩解:“不,我没有和她串通,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我在门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汪熊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嘲讽:“那你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做了别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不,不是的!”以一慌乱辩解,手足无措。 可是汪熊不再理她,抱着宗少棠立刻上了车,徒留她在原地。 她呆呆地看着黑色林肯消失的影子,内心慌乱一片:真的又做了棋子,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一阵张狂的大笑从身后传来,她猛然回首,只见韩美芝立在楼梯口冷冷地看着自己:“我说过,要死死在一起!” 以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她怒吼道:“你不是说不再害我,我不是告诉你我不会在和薛宗泽一起,为什么你不放过我?” “不害你?如果不是你,我还是薛宗泽的未婚妻;如果不害你,那么宗泽还会去找你。我不害你我怎么甘心?现在好了,”她仰头大笑起来,“薛宗泽总不会找一个害他母亲的凶手做妻子!” 这女人疯了!陈以一慌乱地想,她现在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辩解不清自己是无辜的! 虽不再想做薛宗泽的女人,可是她也不想这样被薛宗泽嫉恨!她急得满头是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窗外的暮色渗进大厅,为紧张的气氛平添几分阴冷。 以一突然开口:“房间内还有区子媚阿姨,你别想一手遮天,颠倒黑白!” “那个女人!”韩美芝轻蔑道,“她快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然要杀她灭口!”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以一扑上前去抓住韩美芝的衣领。 韩美芝挣脱不了她的力气,歪过脸喘气:“她早就是油尽灯枯了,还用的着我动手,你有功夫和我歪缠,不如去找她,说不定这会子还能说一点话,拿出个你不在场的证明。” 以一转过她的脸,她脸孔上的皮肤粗糙疤痕遍布,让人恶心的同时又心生恐怖,她不由地猛地松开她:“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话还没有说完,以一只觉得后颈一沉,像是被谁用重物狠狠一击,继而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韩美芝睁大眼睛镇定地望着敲晕陈以一的高大男人,笑着说:“有能耐的,就杀了我,反正我已经活够了。” “不,杀了你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就让你这个爱美成性的人,顶着一副鬼见愁的模样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吧!” “你好狠的心!薛宗泽!好歹我和你还有七年的感情!”韩美芝握拳大喊。 薛宗泽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我狠!你不狠!伤我母亲,害我爱妻,好一出漂亮的借刀杀人!” “爱妻?”她喃喃道,“事到如今,她避你不及,和你的弟弟宗华搅在一起,你还当她是爱妻?”她仰头笑了起来,“果真是情深意重!” 薛宗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陈以一,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可是他仍清醒地抬头回敬道:“即使不是她,也坚决不会是你。我们法庭见。我会将你怎么陷害我母亲,残害我母亲的所有事实全部公布于众,还我母亲一个公道,还薛家一个公道。” 韩美芝一愣,冷笑道:“这陈以一一直说我拿她当棋子,可想不到你薛大少也拿她当棋子,不不,你不仅拿她当棋子,还拿自己的母亲当棋子。我在明处,你在暗处;你装着去瑞士参加年会,却暗中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等着我自投罗网,好高明的一出请君入瓮!我真是小瞧了你了,薛宗泽!” 薛宗泽脸孔一黑,一言不发地抱起陈以一往外走去。 韩美芝冲上前去想要抓住他问一个究竟,却被几个警察拦住:“韩小姐,现在由警方掌管一切,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败感油然升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远去的薛宗泽大声吼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没有!她已经不再爱你,不再爱你!”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囚禁?伤 一片寂静中,陈以一睁开双眼: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装饰,陌生的大床,连趴在床边盹着的年轻女孩也是陌生的。 “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她满腹狐疑地四下张望,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可见仍是深夜。 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身来,不想惊动了趴在床边的女孩;那女孩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脸上带着笑,欣喜喊道:“老爷,老爷,太太醒了!” 老爷?谁是老爷?以一坐起身来,惊讶地睁大眼睛:“谁又是太太?” 女孩吐了吐舌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薛宗泽!”以一握住被角小声惊叫。 “这才几个月没见,就连名带姓的叫我了?!”薛宗泽的脸孔像冰块一样冰冷,往日的温柔和煦全部消失。 以一垂下头:他是不是误会了?误认为是我和韩美芝串通好来设计陷害他的母亲? 想到这里,她急忙抬起头来:“宗泽,你听我解释,事实不是这样——” 薛宗泽冷冰冰的话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没有太太,这里只有陈小姐。” 他侧转着身体,好看的侧脸对着以一,看似在吩咐那女孩,实际上却用最冰冷的态度断绝了以一的所有念想与误会。 他认为她有罪。他认为她不再是他的爱侣。 虽然早断了与他欢 好的念想,可是如今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陈以一的心口冰冷一片,颤抖着说:“你总要听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是听你解释这几个月来你和宗华形影不离宛如眷侣,还是听你解释你怎么和韩美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陷害我的母亲?陈以一,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善良,想不到如今你也出落的这样的诡计多端,寡廉鲜耻!” 一连串的罪名像是沉重无比的枷锁,砸得以一抬不起头来,她挣扎着要起床,却感觉脚踝一股力牵绊着她。 她猛地掀开蚕丝被,惊愕地发现双脚被一副长长的铁链给拴住! 他竟然当她是囚犯! 委屈、愤怒、不屈、恼火—— 她瞬间被点燃了:“薛宗泽,谁给你权利将我拴在这里?你还是男人吗?你口口声声说我‘诡计多端寡廉鲜耻’,也不想想是谁将我逼到这个地步?如果当初我生孩子,你愿意维护我一分半毫,我会和宝宝分离以至于要和韩美芝联手换取孩子的抚养权吗?” 薛宗泽猛地转身,单手握住她的下巴:“你终于承认和韩美芝联手陷害我母亲了,是不是?” 他昔日柔情万种的黑色双眸此刻已经成为了冒着熊熊怒火的一口火山,狂热爆烈。 她承受着他双目投射的怒火,承受着他捏着她下巴的巨大力气,愤怒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认定了我是这样,我怎么解释都是错。” 薛宗泽猛然松开手,她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他背过身来,冷冷地说:“看在你为我生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的盟友韩美芝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不过,你休想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以一抚了抚肿痛的下巴,苦笑着说:“我知道,你有了兰质蕙心出身名门的未婚妻,可是人家会同意你未婚就带着一个女儿吗?” 薛宗泽的后背有一丝的颤动,却没有吭声,大步走出了房间。 呆立在一边的年轻女孩此刻才敢走上来扶起陈以一:“太••••••不,陈小姐,他,老爷他平时脾气没有这么大的。” 以一坐上床,牵动一下脚上的锁链,苦笑了一下:“他以前的脾气我最知道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还有,好好的,怎么突然改口喊他老爷?” 女孩怯怯抬起头,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宗老太太抢救无效,今天凌晨去世了。” 以一心头一震,泪水慢慢地涨满了眼帘:难怪,难怪他会如此反常,原来,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宗少棠女士,哪怕有无数缺点,可终究是他的母亲。她半生情路坎坷,婚姻不顺;薛宗泽自懂事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作为她的儿子,这些年来对她一定是同情退让,不然也不会出现默许母亲一次又一次刁难自己的女友。 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爱,无奈的爱。 以一摸着心口,突然对他的怨恨与委屈不满消失殆尽,只愣愣地小声说:“怎么就会这样呢?那把叉子并没有插在心脏上,插得也不深,抢救又及时,怎么突然就——突然就——啊?” 她睁大眼睛惶惑地看着年轻的女佣,女佣被她那一双含泪的美目看得心里酸酸,索性一股脑地道出了实情:“听说,不是死于外伤,而是心悸,太太临死前还说着什么‘冤魂索命’之类的胡话,可是警察确实去查了,压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倒是那家美容会所倒了霉,关门歇业了。” 原来是外伤好治,心病难医。既然如此,宗少棠女士,你当年为什么要那样狠下心肠去迫害一个个的女子? 以一擦了擦眼泪,镇定心神问:“就没有传来别的伤亡消息了?” 年轻女佣歪着头思索一会,摇头说:“没有了。我就听说这些,还是听娥姐说的,太太这一走,娥姐像是丢了半条魂似的,唉——” 以一内心五味陈杂,娥姐的丢了半条魂一部分是为了宗太太,可另一部分一定是为了表妹区子媚。 以一苦笑了起来。果真没有其他的伤亡了吗? 怕是区子媚连死都没有一个准信儿,只有关爱她的人才会惦念着她吧,毕竟,她是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一甚至被认为是一缕死不甘心前来索命的冤魂。 她是下棋人,可是最终也是做了韩美芝的棋子,或许她压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棋子,她将叉子叉进宗少棠胸腔的那一刻,她已经了了尘世的心愿。 想到这里,以一打了个寒颤,摸索着爬上了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年轻女佣不解地望着她,她开口道:“你出去吧,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以免薛宗泽迁怒于你,他现在是恨透了我。” 女佣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 大门落锁的那一刻,陈以一的眼泪奔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小心翼翼还是中了圈套,以至于自己再次被算计,被囚禁,还是被她爱的男人? 上一次是宗华救她,这一次又是谁来救她? 可是宗华,他每出现一次,每对自己好一点,会引来薛宗泽的更大的误会与猜疑—— 他,他竟然会认为自己对他不忠! 哦,天哪!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欢好有时不代表爱 天一点点亮了,日出,阳光洒在雪白的窗帘上,泛出点点碎金。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佣人送来的早餐就放在一边,牛奶结了一层奶皮。 起风了,风将各种悦耳的鸟鸣吹入她的耳朵,将斑驳的树影投入窗内。 她拖着脚链,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空阔的林荫道,一言不发。 佣人送来的午饭被放在阳台的茶几上,碗内的油脂已经完全凝固。 暮色一点点降临人间,一切又重新笼罩在黑暗中。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日光一点点消失,脸色苍白,嘴唇起皮,却对各种饮品视而不见。 不,她不是只求一死,只是觉得此刻万念俱灰。 与父母分离,与孩子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曾经的爱人视她为仇敌,她果真是个失败的女人。 明知道自己会被情敌利用成为棋子,可却再一次踏入陷阱,真的是愚蠢的可以。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真是奇怪,明明几天没有喝水,为什么还会有眼泪? 一边捧着牛奶不住劝她年轻女佣急得满脸是汗:“陈小姐,求你喝一口好不好?你这样不吃不喝的——” “真的想在我这里寻死吗?”冰冷的男声响起,薛宗泽带着冰冷的戾气推门而入。 年轻的女佣看见他,立刻走上前解释:“老爷,我真的尽力了,陈小姐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 薛宗泽接过牛奶,只看了女佣一眼,吓得她立刻哆嗦着出了门。 他英俊依旧,可是一身黑色西服的他,带着几分阴冷与愤怒,不再是当初清俊的帅气公子。 坐在地板上的陈以一压根没有抬头看他,他已经把自己当做仇人,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已经囚禁自己,那么,再花精力和他交流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好心地放过她,他端着牛奶走到她面前,沉声道:“你想饿死自己?”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她连头都懒得抬起,依旧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他将牛奶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两手略一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他诧异心疼如今她瘦了许多,却仍将她扔在一边的沙发椅上,接着,端过牛奶便往她嘴里灌。 她没有反抗,半张着嘴巴,无意识地吞着牛奶,双眼没有一点温度。 他见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冷笑着说:“看来陈小姐没有一点胃口,要不要给你来一点开胃菜呢?” “••••••”她的双眼看着他身后的某一点,但是没有焦距,她连看都不愿看他。 他想到这几个月以来,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和自己的弟弟宗华形影不离,自己却在巨大的经济危机和家族压力下苟延残喘,不由得怒火升起:“你是不是还指望宗华救你出去?” 猛地听见宗华这个名字,以一的双眼有了一丝光彩,目光转回到他脸上,却惊见他的面孔暴怒中有一丝狰狞,喉头一紧被牛奶一呛,咳嗽起来。 薛宗泽眉头紧皱:“果真是担心宗华!” “他,他怎么了?”她止住咳嗽,沙哑着喉咙问。 “为了你,他蓄意伤人,现在法外保释,等候开庭。” “蓄意伤人?法外保释?等候开庭?”以一疑惑地看着薛宗泽,“这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替你出气,将一直陷害你的梁甜甜做成了醉人,现在那女人还在医院抢救,他倒好——” 没等他咬牙切齿黑着脸将话说完,陈以一站了起来,拖着脚链踉跄地向门口走去,却一把被他拉住:“你去哪儿?这么心急地去看他?” 以一连头都没有转,只在口里念着:“这个傻孩子,怎么能这样?” “傻孩子”这样宠溺的话语从以一的口中说出,她又是这样的忘乎所以地要去看宗华,薛宗泽只觉得一股醋意从心底升起,一把将她拖过来,紧紧地箍在自己的怀中:“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究竟是谁的女人?” 以一只觉得胸前紧的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脸颊贴着他黑色的西服,那西服料子柔软,可穿着西服的人如今变得粗糙坚硬,她流泪道:“我不是谁的女人,我只是我自己。我不想再做谁的棋子,不想再被谁算计、要求、践踏!” 他抬起她的脸,阴郁的眼光像是细细的刀子在她脸上割一样:“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以一被他的模样与语气弄得心头冰冷,别过头不去看他。 这样的举动,在他眼里却是落实了“做贼心虚”四个字,他暴怒起来,用力握住她的下巴,低吼道:“我就知道,韩美芝那贱人给我的照片绝对不是胡编乱造,空穴来风!” 以一猛地转过脸,愤怒地盯着他:“你相信她也不相信我!薛宗泽,你变了!原本的你只不过有些懦弱,可是现在的你,不仅懦弱而且多疑阴险!实话告诉你,原本我对你还残存着一些爱意,可是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她无视他的怒火,继续说:“我想要的男人,是一个真正能够保护我的男人,不让我受伤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身边以我为重的男人。” 这话,是当时在梦幻般的海边,她一字一句对着宗华说的。 记得宗华当时对自己说,他一切都以自己为重,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伤。 她眼中的怒火渐渐消失了下去,变成了一抹凄楚的温柔。 薛宗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暴怒的内心渐渐冰冷了起来,他松开她的下巴,怪声说:“看来,你还真是爱上那小子了。” “没有,不可能。”她摇头,无力说,“他的身份对我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薛宗泽脱下西服,斜着眼盯着她:“那我呢?” 以一看着他脱下西裤与衬衫,惊恐问:“你想干什么?” 薛宗泽将她抓起扔在床 上,微笑着说:“伤害你,并且让你知道,你是谁的女人。” 她惊惶失措地想要逃,可是双脚拴着脚镣,走路牵绊,他又压在她的身上,她几天粒米未进,她怎么逃,哪有力气逃? 她望着他冰冷的笑脸,突然感觉道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恐惧。 ------------ 第一百五十章 爱到尽头,请放我走 以一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大雨初歇的清晨,空气被雨水冲洗得如水晶般清新。 晨风带着花香与鸟鸣,掀开窗帘,钻进屋内,以一恍惚地打量着屋内,布置得清新雅致,像是大家小姐的闺房。 立在窗边看风景的沈丹朱听闻声响,转身走过来,璀璨的大眼睛含着笑望着她:“你醒了。” “我•••••我怎么了?”以一犹记得昏迷前自己正承受着薛宗泽的发疯似的求 欢,可是醒后,自己却身在异处。 “这是我家。我想你醒来呆在医院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所以带你到我这边的公寓。” “医院?我,我受伤了吗?”她动了动,感觉到下身一阵疼痛。她忽然想起当时那一幕场景,不禁身体颤抖起来。 沈丹朱走过来扶住她肩膀,皱眉道:“唉,他原本不是这样,这小半年他经历的太多,竟然性情大变了。他也是爱你太深,才会这样癫狂,以一,你不要怪他。” 以一撇撇嘴角,半是愤怒半是哀伤地说:“一只羊羔被狼咬伤了,狮子王对羊羔说:狼其实是爱你的,你不要责怪他。”说罢,她抬起盈盈大眼,看向沈丹朱。 沈丹朱一时语塞,垂下手来:“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想。”她轻轻舒一口气,吐气如兰似的轻声说,“如果你真要恨,不要恨他,请恨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 以一抓住她的手:“别说了,我知道,这又是豪门恩怨,波云诡谲的棋局,我受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也不想再听了。” 沈丹朱垂头看他,脸上呈现出愧疚与慈悲交杂的奇怪神色:她深知,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许多人,也害了自己,事成之后,她并没有感受到喜悦,有的只是怅然若失。 可是,犯了错,就要弥补;负了债,就要偿还,她深深吸一口气:“陈以一,对不起。如果你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 以一沉默一会,开口道:“第一,请照顾好我的父母;第二,请帮助宗华,他对我那样好,我却无以为报。第三,”她抬起头,恳求地说,“请让我走,走到一个薛宗泽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不敢相信他仍然爱我,我也不愿意再与他一起生活——” 话没有说完,眼泪便流出。这么爱哭,真不是女汉子陈以一,可是她偏偏有许多眼泪要流,她不愿在留在他身边承受他的怒火与愤恨,不愿再被他伤害—— 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疼痛,他那样对待自己,囚禁凌 辱•••••在自己昏迷之后竟然将自己扔给一个外人来照顾,就算他不曾爱过她,可是至少她为他生过一个女儿。 不,听说他们这些豪门并不在意女儿,在意的是儿子,所以,她一个出身微寒的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只要他大少爷的新鲜劲一过,她必然就是被抛弃的命运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止住了眼泪,脸容坚强而冰冷。 沈丹朱一直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将自己不多的体温传递给她,沉默好一会才为难道:“前面两条都简单,但是最后一条,我真的难做到。宗泽他其实是爱你的。我如果真的带你走,我怕——” 以一听到这里,猛然站起,推开沈丹朱,箭一般冲到窗户前,掀开窗帘,攀上窗台,决绝道:“如果你再次把我送到他身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探头看一看窗外,呵,七楼,跳下去一定会摔成几段,血肉模糊,可是总好过一直被他囚禁着。 沈丹朱从地上爬起,惊慌道:“我并没有不答应,陈以一,请你冷静点。” 以一转过脸来,脸上早已泪痕斑斑:“你们豪门小姐的命值钱,爱金贵,难道我的命我的感情就不值钱不金贵?我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爱什么人,和什么人在一起。” 沈丹朱见她哭得伤心,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诚恳地说:“以一,我答应你,你不要做傻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我生活在沈家,我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真的,我很欣赏并赞同你那句‘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爱什么人,和什么人在一起。我会帮助你。”说着,她伸出手来。 以一见她表情凝重,不像是撒谎,问道:“你真会帮我?” 沈丹朱点头:“一诺千金。其实我也是受如玉所托,去薛家找你,才在路上遇见送你去医院的薛宗泽。” 她本想说发生了车祸,宗泽仿佛受伤,可是见陈以一不愿再听薛宗泽这个名字,立刻闭嘴不言,将放松警惕的陈以一搀下窗台,扶回床上。 情绪平静之后,以一这才觉得身体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她咬紧牙关,流下痛楚的汗水。 沈丹朱忙唤人进来伺候,自己却满腹愁绪地走出房间,走进书房打电话给林如玉: “她竟然以死相胁要求我帮助她逃走,我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如玉,你说我自己造孽是不是太深?” “丹朱,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 她握紧话筒呼一口气:“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仍有爱情,我这样帮助她逃走,虽然顺了她此时的心愿,可是时间久远,她与他的缘分终究会断掉。” 电话那头片刻沉默:“如果真有缘,不会断,一定会相聚。像你和林医生,像我和少璞。” 沈丹朱听到这里,心头的大石头才慢慢地坠落,她要逃走,那么,就先让她远离他一段时间吧,等到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她再帮助他们再次重逢。 她放下电话,抬头看了看微蓝的天空,心中默念道:老天,我是不是太过于专断,我总是要设计身边的人的故事,年纪轻轻就是这样,到老了,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宗少棠? 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地圈住她,她转头,正对上林纾予灿烂的笑脸。 “决定了?”他亲吻她的侧脸。 她点点头:“总归是我造的孽。现在由我来还。” 林纾予不悦道:“怎么是你造的?是他薛家家风不正,宅门内斗造的恶果。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 丹朱苦笑道:“如果当初不是和薛宗泽商量好合作一把,我也不会示意如玉将陈以一送进薛家,都怪我——” 他捂住她的嘴:“不准自责!我不怪你就行了。” 丹朱望着他深情的双眼,苦涩地笑了一下,可是内心却轻松了许多,她相信:她不会成为宗少棠的,因为,她是个有爱的女人。 ------------ 四 繁华落尽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神乘以一 H市的省立大学在这一年九月,迎来了一名特殊的转校大学生。 说她特殊,一是因为她的美貌,二是因为她的个性,难得的低调、成熟、懂事。 据说,她来学校报道的那一天,是副校长亲自接待,偷偷观看的学生和老师少说也站了半条街。 可是她却始终沉默是金,半垂着脸孔,可就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胜过了水莲花的娇羞。 一时间,尚且不知道她在哪个学院就读,“系花”“校花”的名衔已经戴到了她的头上。 对了,那个美女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乘以一”。 什么数字乘以一,还不是等于它自己?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而且是奇特漂亮的美女。 可是以一却并不觉得奇怪。 H市地处西北,这里有的是高大英挺的美貌女子,肤色虽白,但却相对粗糙,高颧骨,颇有几分蒙古族的马上雄风。 高挑却骨架纤细的陈以一在这里,恰似鹤立鸡群,加上她那一身细腻柔滑的白皮肤,细致五官,在这里简直就是美女中的美女。 每当有人称赞她美貌的时候,她总是谦虚一笑:“我这样的容貌在江南,一抓一把,没有什么出奇。” 可有人指出同校也有南方女子,却并没有这样的容貌之时,她便更加谦虚地说:“她们兰质蕙心,个个清秀典雅,不像我,是粗坯。” 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都会被张少璞笑话为“绿茶婊”,然后两人便是一番拳脚切磋,吓得那群仰慕者们奔逃而走。 就在大家一致认为漂亮的过分的体育老师张少璞是校花陈以一的绯闻男友之时,仰慕者们又欣喜地发现:原来那个教授大学语文,帅气的一如霹雳娇娃的林如玉老师才是张少璞的情侣。 怎么发现的? 额,张老师和林老师在树林里打架,林老师将他揍得腿脚发软,走不动路,还是英文系一对谈恋爱的小情侣将他抬回来的。 那什么,同学,真的是打架,你想多了,思想不健康是要被罚抄课文的—— 从此,仰慕者们开始对陈以一同学又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乘以一,这是我送你的玫瑰花,请接收我火红的爱吧!” 尼玛,爱是火红的,也没有看你变成红种人嘛?以一捂住鼻子,惹住打喷嚏的冲动,含笑道:“对不起,我有花粉过敏症。” “火红的爱”还未铩羽退场,另一个捧着金闪闪的一张卡就凑了过来:“乘以一,这是我的信用卡,随你刷,密码是520520,哦,代表了我对你的爱——” 为什么不是250250,正好能为你这二货代言呢?以一严肃推过卡:“同学,我觉得学生时代的爱情应该是纯洁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 “就是就是,”一个留着长发穿着长衫的男同学挤上来,深情地望着以一:“乘以一女神,我为你写了一首诗,请听我为你朗诵:啊!你是天边的一朵云,我就是那巍峨的蓝天——” “同学,蓝天是不可以用巍峨形容的,巍峨的,一般都是形容高山——”以一无奈地在心中猛翻白眼,天啊,这课怎么上啊! 她望了望身边围得密密麻麻的雄性们,果断地站起身来:“都让让,请让我去下洗手间。” 带着仰慕者们的目光,她飞也似的奔进了副校长办公室:“校长大人,请帮我转到一个男生最少的系,我快受不了了!” 正在喝茶的胖胖副校长一口茶喷了出来,结巴道:“那,那就幼教吧,几乎全是女的。” 以一皱皱眉头,一个未来的国家级的女机械师从此就成了女教师,还是幼儿园的! 她刚想拒绝,可是一转身看见门外站着的仰慕者,立刻道:“好,听说,幼教系在校区的最偏僻处,人少是不是?麻烦校长给我分到人最少的一个班。” 说完,鞠躬退出,也不去教室取书本,径直就出了校门。 从此,陈以一由机械设计院的系花变成了幼教学院的壁画。 为何成了壁画?因为女人多是非多,她又是转学生,恰好长得不错,在别人看来家境也不错,又是学校红人林如玉老师的表妹和人气男神张少璞的表妹夫,怎么教一群女生羡慕嫉妒恨? 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言语间的夹枪夹棒,对她刻意孤立,以一见怪不怪,这些丫头们再厉害,有宗少棠厉害?再狠毒,有韩美芝狠毒? 所以,她总是呵呵一笑,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时间长了,她和这些女孩子们关系反而缓和起来,她的仰慕者找上门来,她总是委托同系的女生前去赴约,一来二去的,就连系里最二最不好看的小花同学都有了男朋友,女神陈以一却孑然一身。 她总是呵呵笑着与同学们相处着,可是内心的冰层却从未解封过,经历了那一场伤筋动骨的爱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爱,敢不敢再爱。 时间便在装与不装,笑与不笑,孤独与不孤独中飞快地溜走了。 两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有的是令以一开心的: 张少璞终于以自己的诚意打动了林如玉,抱得美悍妇归;自己的父母终于东山再起,收回了自己家的花园洋房和小小的食品公司。 也有的,是令以一伤心,却又关心的:韩美芝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徒刑,不得减刑不得法外就医,换言之,她要一辈子老死在监狱里。 当林如玉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只是长长叹一口气:“又是豪门的一个牺牲品。” 林如玉不解:“为什么要说又是一个?” 她微笑不语,眼前浮起区子媚那张苍白秀丽的脸孔:贫寒女执意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样的悲剧究竟何时能落幕? 好在她已经跳出了那个豪门,此刻,她是自由而舒畅的。 自由而舒畅的女神经陈以一,迎来了大四上学期的教育实习。 伟大而神圣的教育实习—— 额,实际上,就是去幼儿园,做一群孩子王。 以一在实习前一晚祈祷又祈祷:“老天啊,请让我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被各种熊孩子逼得原形毕露啊!这几年我已经忍得极端痛苦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做我的妈妈吧 以一被分进了H市的顶级幼儿园,官员富商社会名流家的子女或是沾亲带故的亲眷才有资格就读的幼儿园,普通老百姓去读,行,一学期三万的赞助费,注意,是赞助费,不是学费。 当全系所有女生用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态讨论着陈以一的好命的时候,她却坐在车子里向林如玉大吐苦水:“如玉姐,你说我没有富贵命,怎么老犯富贵病,老是要和那些有钱人家打交道。” 后座的张少璞嘻嘻一笑:“你现在不是在和富二代的爸妈同车而坐吗?还有,乘以一同学,富贵病是指高血糖高血脂,你是严重缺乏医学知识,回头姐夫我要好好给你补补。” 以一回头瞪他:“补你妹!看我放学不收拾你!” 这边刚要爆发战争之时,林如玉缓缓将车泊在马路边:“幼儿园到了。你凡事忍耐,不要急躁。” 以一下车,看见金碧辉煌的宫殿式的幼儿园在绿林掩映之中,那烫金的大字,赫然写着:贵族幼儿园。 “噗”她口中的酸梅汤一口喷了出来。 谁啊,这么大胆皮厚不知谱,直接就把“贵族”写上去,你可知道一代成富人,贵族要养三代以上啊? 瞧这不知羞的样子,估计养败家子的几率比较大。 正在她感概的时候,身后一个娇柔的小女童的声音:“爸爸,咦,这个姐姐在喝没营养的饮料唉!她是不是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草根穷人嗳?” 以一心里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转回头,之间一个粉雕玉琢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抬头正在琢磨她手中的酸梅汤。 “这是没营养的饮料吗?这是我姐姐给我做的酸梅汤,提神醒脑解渴又开胃的,爱的滋味你懂吗?小小年纪就如此势利!” 想一想不该这样为难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她一抬头对着那个长满络腮胡高大汉子:“你是她爸是吧?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还草根,还穷人!姐姐我愿意草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姐姐我愿意穷人,穷人有最清白的良心!” 说完,也不管这对吃惊的张大嘴巴的父女。她转身气鼓鼓地走进了幼儿园。 身后那被臭训一顿的大汉犹望着她俏丽的背影:好美的女孩,娇柔明丽不乏英气,那雪白细腻的肌肤,闪闪发亮的大眼睛,还有那伶俐的尖牙利齿,他黄靖一从没有看过这样独特的女孩子! 他抱起扁着嘴巴生气的女儿,逗弄她道:“敏敏,这个姐姐漂亮不?” 敏敏扁嘴:“嗯,漂亮,可是好凶。” 他哈哈大笑,抱着女儿走进了幼儿园。 陈以一同学被园长热情接待后,由老师领着进入了中二班。 那个,中二班,小孩不会都有中二病吧? 她站上去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个梳着三七开的小男孩就尖叫起来:“哇塞!这个老师好漂亮,好像大明星!“ 另一个小姑娘立刻插嘴:“可惜穿得不怎么样,都是地摊货。” 以一咝的一声吸一口气:小孩子都不懂什么,可在大人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养成了嫌贫爱富的坏习惯! 她刚想开口训诫一群小屁孩,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跳了上来:“我不准你们说她,她又漂亮又正直又善良,我爸爸说,她是天使!” 以一定睛一看,这小姑娘正是刚才在幼儿园门口受自己训诫的那个,她不禁心里一乐,想不到自己的魅力这样大,立刻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化了一位迷途羔羊! 还没有等她展开温柔笑容,那漂亮小姑娘就扑了上来:“天使姐姐,我叫黄敏敏,今年五岁半,是中二班的班长,我很喜欢你,我爸爸也很喜欢你!请你做我的妈妈吧!” 轰!中二班!果真是有中二病的小朋友! 以一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一群小孩子兴高采烈地蹦跳起来:“做敏敏的妈妈!做她的妈妈!” 以一两手拦住那个黏在自己身上的黄敏敏,求助的看着一边的老师。 老师抱歉地说:“这个班上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本市富豪之后,”她指了指黄敏敏,推了推眼镜道,“这个小丫头爸爸不仅有钱,还有实力,我们,我们得罪不起!” 以一火大了,实习第一天就被一个小女孩当堂求婚,而且还被全班小朋友集体起哄,她的实习成绩怎么办? 她一手抱起黏住自己的黄敏敏,一手推开怯弱的老师,直奔小树林。 黄敏敏见势头不好,想要大叫,却被以一一手捂住,低声喝道:“别叫,再叫我打你。” 敏敏见她脸色严肃,忙闭嘴乖巧点头,以一这才放下她,盯着她问:“说,为什么要弄这一出?” “漂亮的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你做我的妈妈呀!”敏敏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演,继续演!实话告诉你,姐姐我,不,阿姨我见过的演员比你见过的蚂蚁还多!你不要以为你小小的伎俩可以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黄敏敏瞬间撒了气,扁嘴道:“我只是想要赶你走。” “赶我走?”以一有点生气,“我不就早上训斥了你几句,你这小闺女有必要这样吗?” “不是的,”敏敏急得眼睛都红了,“我觉得我爸爸喜欢你,我,我不想有后妈——呜呜,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家里人都说我妈妈是贪钱才和爸爸在一起的,后来爸爸又有过好几个女朋友,但是都对敏敏不好,都是当着爸爸的面疼爱我,背着爸爸——我不不想要后妈,后妈都是老巫婆——呜呜——呜呜——” 小孩到底是小孩,刚刚还装作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此刻讲到伤心事,立刻哭成了泪人儿。 以一心酸极了,她也有个小女儿,此时应该有两周多了吧,会喊人妈妈了,那么薛宗泽那个端庄秀丽的妻子会不会好好地待她的宝贝女儿呢? 想到这里,她不再生气,抱起哭泣的敏敏,温柔哄道:“敏敏乖,那些都是坏女人,你瞧,爸爸没有娶她们做妻子,不就是看穿了她们吗?敏敏只要做个好孩子,一定会有漂亮的天使妈妈来爱你的。” 敏敏脸上还挂着泪水,哽咽道:“是真的吗?” 以一肯定的点头微笑:“是真的!” 敏敏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一下搂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你真的是天使,我希望你来做我的妈妈!” OH,my GOD!中二班的小孩惹不起,中二班的班长更惹不起!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不是烂桃花哈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女汉子+女神+女神经陈以一终于收服了一帮得了中二病的中二班的小P孩,在此战役中黄敏敏同学劳苦功高。 这小女孩聪明可爱,在班级人缘非常好,她首先向以一投诚,然后以一收服其他小孩势如破竹。 一个月之后,中二班的老大俨然就是陈以一大同学。 此刻,她刚刚结束自己空手翻的表演,面对一群用崇拜目光看着自己的小P孩们开始了自己的训话:“男人啊,从小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连后滚翻都不愿意做,还要学姐姐我空手翻,你不会走就要跑啦?” 黄敏敏作为她的头号粉丝,立刻举手:“女神姐姐,我要翻!” “你翻什么呀,上体育课非要穿着公主裙,一翻,小裤裤都露出来了!= =”以一汗。 全班同学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黄敏敏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我穿公主裙,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哦!我邀请大家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说着,走上前缠住以一,“我也要你去!” 换以一不好意思了,她啥礼物都没有准备呢!但是禁不住敏敏歪缠,点头说:“我下班回家准备下。” 黄敏敏睁大眼睛打量了她一下:“唔,要换套衣服,这套太没有女人味了!” 以一看了看身上充满青春气息的牛仔裤和卫衣,向她皱了皱鼻子,转身又扶着其他的小朋友后滚翻了。 一天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过去了,以一松了松肩膀正准备背包离开学校,迎面撞见一个高大威武的汉子,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 这大汉高鼻直目,面庞坚毅,很有硬汉的感觉,有几分像“金刚狼”,以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才叫男人味啊!瞧瞧这个头,瞧瞧这身肌肉!瞧瞧这一身西服穿在他身上,多有霸气! 那猛男见以一多瞧了自己几眼,不禁笑得更加灿烂,走上前就喊道:“陈老师——” 以一睁大眼睛:“那个,你认识我?” “我是黄敏敏的爸爸,黄靖一,我来接你去参加敏敏的生日宴会。”猛男笑得有点腼腆。 “那个——”那个,那个黄敏敏的爸爸不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穿一身不拘小节的休闲服的西北大汉吗? 以一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猛男,简直是野兽变型男真人版啊! 黄靖一不容她多说,牵过她就往车里走:“你已经答应了敏敏了。” 以一赶紧松开他的手:“答应是答应了,可是我还没有换衣服——”她看了看自己的卫衣牛仔裤。 黄靖一欣赏地看了看她,温柔地说:“陈老师穿什么都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以一的面孔脸小小的红了一下,上了他的牧马人,那车如他人一样低调剽悍,她坐在车上坐立不安:“我还没有准备礼物。” 黄靖一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陈老师的礼物已经送出了。”看着以一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陈老师来的一个月,敏敏笑得多吃得多话也多了,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说罢,他转脸温柔地看着以一:“这都是陈老师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儿还有点骄纵有点阴郁。” 以一被他眼中深深的宠溺之情打动,这是一个多么爱女儿的男人,她的小女儿也会这样被薛宗泽宠爱吗? 她转过脸看窗外,喃喃说:“其他都好,就不要吃得多了。” 黄靖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令原来和谐融洽的气氛陡然变味,原本温和的陈以一突然就变得冷涩起来。 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另开一个话题:“要不陪陈老师去商场转一转?” 以一转头道:“好,给敏敏买点礼物。”她转念又想,这黄敏敏娇生惯养,什么礼物没有呢?索性,问她自己好了。 于是她开口:“不如问敏敏,她自己想要什么?” 黄靖一笑了:“正好,她现在在金鹰大厦童装部换聚会晚装,我们去接她。” 说着调转车头开向大厦,以一捂脸:这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搞不懂,本来黄敏敏同学今天穿的白纱公主裙已经够仙了,去做婚礼花童都绰绰有余了,还要穿什么聚会晚装,果然是有钱烧的! 不过,那是人家女儿,人家有钱呢,她也没有资格多说话。她快速的计算了一下自己钱夹里的钱和信用卡余额,应该足够给小公主买件不算太贵的礼物了。 不想,小公主黄敏敏在童装部面对一大摞衣服皱眉,一见以一立刻奔上前送上甜甜拥抱:“女神!” 以一立刻抱起她,自动加上:“经——怎么了?这么多衣服都不满意?” 黄敏敏在她肩上指着一叠衣服皱眉道:“没有特色,我要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小的年纪就要让人眼前一亮,以一刚想教育她女孩要重视内在美,想一想今天毕竟是她生日,于是也帮她挑选起来。 “这件鹅黄的怎么样?” “老气!” “浅白的呢?蕾丝花瓣裙又仙又漂亮。” “好是好啦,但是我今天白天已经穿了白色的了。” 一边的服务员讨好地建议:“同款还有件粉红色的。” 不想以一和敏敏同时摇头:“这种颜色的粉红,多俗气!” 一边的黄靖一见这场景不禁会心一笑:这两人真有缘分,连想法都相似! 另一个服务员灵机一动:“有一件你们可能会喜欢。”说着赶紧奔向另一侧的展示架,取出一件公主裙。 浅浅的贝壳粉,粉色又淡又轻柔,密密层层的轻纱蕾丝,领口与下摆钉满了小小的同色珍珠,说不出的飘逸美好。 以一和敏敏对看了一眼,敏敏立刻抱住以一的脖子,高兴叫道:“妈妈,我就要这件!” 以一被吊牌的价格吓住了,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敏敏叫自己什么,张大嘴巴对着服务员:“什么,一条小孩子穿的裙子要三万多?” 服务员为难道:“太太,这件裙子是法国进口的,对了,还有件妈妈穿的。母子款,不知道多时尚高贵呢。”说着展开手上那件更飘逸的成人款。 以一眼尖地看见吊牌价格,摇头刚想说什么,身后的黄靖一说话了:“都包起来吧。” 以一立刻回头反驳:“加一起都六位数了,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黄靖一温和一笑:“买给我爱的女孩,有什么奢侈。” 以一听了这话背脊一紧,抱着敏敏傻傻地看着黄靖一。 这,这是怎么回事?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边的服务员见情况如此,知道一笔生意做成了,立刻笑嘻嘻地将衣服包了起来。 黄靖一将信用卡交给敏敏:“密码是你的生日,去付钱,爸爸有话和陈老师说。” 敏敏甜甜一笑,从以一怀中下来,抓着信用卡蹦蹦跳跳走了。 以一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不,我不要。我不——” “我喜欢你。”黄靖一打断她的话,“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我就去打探了你所有的情况,再经过敏敏这一个月来和你的接触,我更加喜欢你。” = =哪有一见钟情,一个月以后就直接告白?以一的头有点乱,还有,他说什么,他去打探她所有的情况? 她有点恼火地瞪着他。 他像是看懂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我之所以一个月没有见你,因为——”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敏敏要我改变形象,我这一个月减了十八斤。想给你惊喜。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以一看了看他猛男的身材,有点小感动,也有点无厘头:“那个,太突然了,那个,我不想谈恋爱,我——” “没关系,我不是求谈恋爱,我是向你求结婚!”黄靖一有点焦虑,“我知道这样太唐突了,但是我知道你是H大校花,我要不抓紧,我怕,我怕竞争不过那些毛头小子。毕竟,毕竟我三十四岁,又多了个女儿。” 换以一惊讶了,她眨了眨美目:“嗳,你不觉得自己很有钱是个优势吗?一般男人不是有两个钱不就不可一世吗?” 黄靖一深深看她一眼:“关键陈老师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你要是能拿钱砸得动,早就奔向其他人怀抱了。我知道追求你的不乏富豪之后。” 以一没有吭声,一年前艺术系一个二代追求她就叫嚣着:“你们之所以没有追上她,是因为钱不够多!”那二代直接开了一辆豪车放在以一宿舍楼下,钥匙用水晶盒子装着放在她宿舍。 以一就仍凭那车在楼下风吹雨打一个半月,直到宿舍楼阿姨反应占场地,她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拖车公司拖走。 从此后,所有人对陈以一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可是喜欢她的称赞她不为金钱所动,讨厌她的依旧骂她假清高。 她抬起头来,迎着黄靖一期待的眼神,淡淡地说:“你对我倒是了解,真有心思,还专门打听我的情况。” 黄靖一看出她的不满和愠怒,解释道:“对不起。我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害怕再错,而且,我害怕再浪费时间。” “男人也害怕再错吗?”她不解。 “是的,女人错痛彻心扉,男人错就怀疑自身,从此告别成功二字。”他的笑容有点苦涩。 以一轻轻摇头:“每一个错误都会带来成长,而且我不赞成速食爱情,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慢慢成长的生物,就好像读书,都是在静与慢中慢慢体会的。” 她感悟地说:“在家乡的时候,我很喜欢在院子里读书,秋天的时候,槐树的落蕊飘拂到书页上,那种,应该是我理想中的爱情状态。” 其实她知道自己十分向往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爱情,可是自己已经是二十四岁的高龄,青梅竹马的爱情只能等下辈子,所有将希望寄托在“日久生情”上。 她想过,再过个三五年,等自己心头的伤痕慢慢愈合,或许能在身边找到一份简单纯净的感情。 但是黄靖一突然的告白急速的示爱,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黄靖一痴迷地看着她光洁纯净的脸颊,微笑着说:“我知道这样你可能不会接受,可是我还是要表白,我怕时间不等我。而且,经过今天这一番,我更加喜欢你了。” 以一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掏心掏肺和他说的那段话是白费,她不愿意和这个被传染了中二病的中二班学生家长多废话,拎起背包转身就要走。 一直在后面观察情况的黄敏敏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以一的大腿,小声地乞求:“陈老师,我求你不走——” 这是敏敏第一次正儿八经喊她老师,以一低头看她,只见她漂亮的小脸蛋上一片惶恐,大眼睛满是泪水,不由得心软起来。 敏敏趁机撒娇:“抱——” 以一无奈叹气,她总有种错觉,黄敏敏就是自己的女儿长大后的样子,于是弯腰将她抱起。 敏敏搂住她脖子,软软的依赖的,以一的心里的怒气立刻消除了一半。 她的小嘴巴黏在她耳边带着哭腔撒娇道:“我就是喜欢你,我妈妈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我,爸爸问我生日礼物想要什么,我就说想要以一阿姨陪我过一个生日!我想做一个有妈妈的孩子!” 说着,趴在以一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以一的心此刻又酸又软,一句“有妈妈的孩子”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中,她的女儿,此刻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衣服送过来,笑嘻嘻地说:“太太,您的衣服。” 以一下意识拒绝:“我不是太太。” 服务员惊讶地看了她们两人,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以一从落地镜中看了看自己和黄敏敏:怎么不像一对母女?一样的瓜子脸,一样的白皮肤,一样的大眼睛。 只是以一比她更多几分细腻与柔美。 她和敏敏怎么这样相似?她傻傻地盯着敏敏挂着眼泪的脸蛋,想象着女儿的容貌:是不是也有这样洁白的皮肤,这样惹人怜爱的小小瓜子脸,这样盈盈的大眼睛? •••••• 黄靖一痴痴地看着她们,他多想此刻陈以一就答应自己的求 爱。这一个月来,自己一直在角落处偷偷地打量她;这一个月来,自己总是在敏敏的口中听说她的各种趣闻轶事;这一个月来,自己总是从私家侦探口中得知她所有的习惯。 或许,他此刻真的没有爱上她,可是他已经笃定她是他要找的伴侣:真诚,纯真,洒脱中带着几分不羁,美丽而倔强的女孩。 他向她伸出手来,大大的手掌,有力的手指,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力量和信赖感。 敏敏搂着她,甜蜜地叫:“妈妈,你答应啊!” 这一刻,恍惚的以一,仿佛真的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她颤巍巍地向那只大手伸出手去。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喜欢你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喜欢你的笑容 黄靖一见她伸出手来,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白嫩的手掌在小麦色的大手掌当中,看上去是那样的安全那样的舒心,以一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伸错手了。 她立刻缩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你答应我了。” 她想泪奔:“我答应你什么啦?”真是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黄靖一对这迷糊的小女人宠溺一笑,一手接过敏敏,一手牵住她,嘴角含着笑,哼着小曲向商厦外走去。 “放开我。”她挣扎。 “春风啊,大地啊,你养育了我~~~”回答的是他醇厚的歌声。 “我说放开我——”她反抗。 “咦,姐姐脸红了。”伏在爸爸肩头的敏敏皱着脸对她做鬼脸,“爸爸,快看,姐姐脸红的好漂亮!” “••••••”好你个鬼丫头,明天去学校姐姐再和你算账! 黄靖一侧脸看了气得脸红的陈以一一眼,总算开口说话了:“敏敏,别再喊她姐姐了,爸爸要和她谈恋爱的。” “••••••”大爷的,还不如不开口说话呢!陈以一鼓起腮帮子刚想对小女娃进行思想教育,那小女孩萌萌地开口了:“叫妈妈太早了,不如叫小妈妈或者准妈妈?” 以一彻底无语了:“我说,你们父女俩可以正常一点吗?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小妈妈,你的意思是认识时间长了,你就会做我妈妈喽?”敏敏扑闪着大眼睛。 一边的猛男也点头:“同问,还有,我刚刚追求你,你已经同意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以一几乎要暴走了:“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 “嘘嘘,小点声,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夫妻俩在吵架!”猛男怪滑稽地竖起中指,放低声音道,“你伸手了,伸手代表你愿意了。” “我可以说,我发呆了我走神了我开小差了吗?”果真是伸手必被捉啊!我陈以一无语问苍天啊! “噢噢噢,小妈妈你开小差,不认真听课!”敏敏一本正经地说。 猛男沉默了半秒钟,立刻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在那个时候走神,说明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跟我走吧!”说着,也不管以一的反抗,扛起她,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室。 “放开我,你这个强盗!”陈以一伸手推他,只觉得自己推在一堵又暖又硬实的墙上。 他的脸孔无限地贴近了她的脸,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的目光几乎胶着在她美好的脸孔上,嗓音极低极哑:“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在推我,我会——”他的目光痴迷地停留在她嫣红的嘴唇上。 以一脸孔一下子通红,立刻收了手,端正坐好。 他利落地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才把女儿放进后排。 敏敏好奇地望着他们俩:“爸爸,你刚刚是要吻小妈妈吗?” 以一猛地回头,飞出一记眼刀:“闭嘴!” 黄靖一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哈哈大笑发动了汽车:“敏敏,小妈妈害羞了!” “噢!”敏敏一本正经地说,“那敏敏不看了,你们继续——”说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以一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觉得红唇上一热,一个浅浅的吻就被偷去了。 以一怒视他,他却抚着嘴唇,笑着说:“要不要再来一个?” “吻了吗?”敏敏捂着眼睛,“敏敏真的没有看哦!你们再来吧!” 黄靖一看了看身边小女人可以媲美番茄的小脸蛋,哈哈大笑道:“走咯!我带着两个公主去参加晚宴咯!” 两个公主,这话让陈以一的心小小地漏跳了一下,长到二十四岁,她还不曾真正被当做公主对待过。 小时候是她太调皮太男孩子气;长大了虽出落的还算可以,却有个女汉子的性格;再大一些,家道中落•••••• 然后,就遇见了薛宗泽—— 他,从未待她如公主,因为他自己也不是王子,他的家里有一个唯我独尊的女王——他的母亲•••••• 她的脸孔黯淡了下来,双眸轻轻垂下,像是夏日的一阵风,突然吹散了天边那朵轻白柔和的云彩。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别这样,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笑容越来越多。” 她抬起头,看见他温柔的脸容。 硬汉的温柔,果然是有一定杀伤力的啊,她又低下头来,想要挣脱他的手。 一只柔嫩的小手也覆了上来:“敏敏也保证,听准妈妈的话,让您笑容越来越多。” 不知怎么,以一觉得鼻子有点酸,她转过脸来,却将敏敏软软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就在此刻,黄靖一打开音乐,一首轻柔的《ANGLE》在车厢流淌。 她多想,多想也有一个天使可以抚平她心中的伤口,让她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勇气。 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始终握住她的手,那只柔嫩的小手,始终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 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这两年来,她从未如此放松过,她轻轻地闭上眼睛,随着音乐飞翔,然后—— 她睡着了。= = 敏敏收回自己的小手,在她脸上亲吻了下,小声说:“爸爸,睡着了哦!” 黄靖一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拧小了音乐的音量,也小声说:“敏敏,你真的喜欢她?” “嗯。”敏敏郑重点头,“我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她给我妈妈的感觉,特别是她抱着我,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她是真的爱我,她就是我的妈妈。” 黄靖一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小孩子的第六感是非常敏锐的,陈以一抱着她的时候,眼睛中流露出又温柔又慈爱又痛苦的眼神,令他着迷,又迷惑。 敏敏摇了摇爸爸:“爸爸,你也喜欢她噢?” 他回过神来:“早说了,爸爸对她是一见钟情。” “那什么是一见钟情?”敏敏不解。 黄靖一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回答:“这种感觉就像你看见漂亮的衣服,好吃的慕斯蛋糕。” “哦!”敏敏顿悟了,“原来爸爸想要小妈妈,要吃掉小妈妈。” 黄靖一巨汗,女儿,你确定你果真只有五岁吗?=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是我女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是我女人 以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了。 她伸了个懒腰,很少能睡这么甜这么舒畅了,唔,这床好舒服—— 她转动眼珠,却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男性风格强烈的卧房:深棕色地板,枫木的家具,墙上钉着一只咆哮的狮子头,墙角一盆苏铁枝叶遒劲,整间屋子显得霸气万分。 这,这不会是那个猛男的房间吧? 她立刻清醒,眼睛对上床头一张光着上身的男人照片:黝黑的肌肤,结实的肌肉,坚硬的脸庞,深邃的五官,完美的诠释了“猛男”一词。 她猛然起身,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那件贝壳粉的礼服裙,这这这,谁帮她换的裙子? 不会,不会是猛男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门应声被打开,黄靖一脱口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哦,老天,你真美——” 他愣愣地站在原处,看着躺在他床上的那个美丽的似刚刚降落凡间的天使:浅浅的贝壳粉衬托出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双眼明丽似星星—— 他一步步地靠近她。 她立刻警觉起来:“你,你干什么?我叫啦!” 他握住她伸出来推自己手,双眼在她的红唇上留恋,她立刻瑟缩了一下:“别,不要——” 声音轻柔,却含着一丝恐惧,他的心立刻柔软起来,转开眼光,伸手抚了一下她睡乱的头发,温柔道:“你是不是累坏了,睡这样久,瞧,马尾都睡散了。”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大手,仿佛都蕴含着一种魔力,温柔中夹杂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以一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他取出一把水晶发钗,将她的长发盘起。 她的心有点糯软:“你,你竟然会这个?” 他笑:“108种发型,各国甜点,谁叫我有个挑剔的女儿呢?当然,我感谢她,从此以后为你妆点。” 这个男人,竟然在粗犷的外表下,有这样一颗柔和细腻的心—— 以一抚着胸口,觉得心跳地有点不合节拍。 他牵着她来到落地镜前,她注目着镜中那个长发优雅盘起,一身华服的美女,不敢相信地定住了目光。 她,从未这样美丽过,这浅浅的贝壳粉在昏暗的卧室灯光下近乎于白色,她有种错觉,自己像是待嫁的新娘。 他将一串晶光灿烂的钻石项链戴在她的脖颈间,为她又增添了几分夺目的光彩。 “不,我不能要——”她慌忙要解下项链,她知道这项链的价格,颗颗钻石有绿豆大小,最末端那颗大如指头,璀璨生光。 他轻轻搂住她的腰,脸颊靠在她的后颈间,止住她的双手:“送你的,不要脱下来。” 她从镜中看他的沉迷的表情,一颗心突然冷静下来:“凡事太好的东西,好的像一个梦境,一定会是假的。” 她推开他,快速地脱下项链,放在他手掌上:“我要回家。” 他深深看她一眼:“你越是这样,我越喜欢你。” “••••••” “走吧,敏敏的生日宴会开场很久了,我怕你醒来会害怕,所以一直在门外守候你。再不去,小公主要生气了,我的大公主。”他牵起她的手,向她眨一眨眼。 她转过脸躲避他放电的双眼,坚持道:“我要回家。”松开他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转身恳求她:“陈老师,你来参加敏敏的生日宴,她开心得不得了,现在突然要走,我怎么和敏敏解释?她又那样喜欢你——”见她表情渐渐松动,他又加上一句,“只半小时,然后我一定送你回家!” “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家。” “好。”他笑着牵起她手。 她甩开他手,牵着裙角走到他前面,突然想起来什么:“请的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吧?” 他笑着点头:“是的。” 她舒一口气,整了整衣裙,准备下楼。 黄靖一宠溺一笑,摇摇头要跟上去。 “站住!”她喝住他,“我先出场,你过会出场。”说着,她警告地看他一眼。 那柔媚的眼睛偏偏要做出凶悍的表情,让他不禁一笑,点头道:“好。”说着,果真坐在二楼走廊上的丝绒长椅上不动了。 以一这才不急不忙地走下楼去。 !!! 整间一楼衣香鬓影,莺歌燕语,花香四溢,哪里只有小朋友? 分明请了小朋友的父母,甚至请了他们的叔叔阿姨! 以一呆立在楼梯上,面对着整间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就傻了眼:该死的黄靖一,竟然骗她!姐姐我要宰了他! 搂起裙子,正准备奔上二楼,悲剧发生了! 眼尖的敏敏抬头看见以一站在楼梯上,立刻从管家的怀中蹦下来,蹦蹦跳跳地向以一奔来,一边跑一边甜甜笑着,口中喊着:“妈妈——”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以一和敏敏身上! “不是说黄敏敏是单亲家庭吗?哪里来的妈妈?” “咦,这个女人好漂亮,咦?怎么像我们幼儿园的老师呀?” “快看!她们身上穿的是今年国际时装周特别推出亲子梦幻系列,仙气飘飘,好奢华啊!” •••••• 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和眼前突然扑面而来的萌萌小天使将毫无准备的陈以一撞了个头昏眼花,她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突然而至。 黄靖一一手接过女儿,一手搂住以一的腰肢,向大家点头示意。 所有人立刻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恭喜黄董阖家团圆!” 嗳,这是什么节奏,认为她是他的前妻吗? “错了,错了。应该是恭喜黄董觅得娇 妻,梅开二度!” 梅开二度你妹啊,语文没有学好,要不要姐姐我来教你啊? “恭喜女神乘以一调到金龟婿!”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陈以一稳住自己心神,瞪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的目光转向那声响的来源,以一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但只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就凝固住了,继而全是冰冷。 她看见了什么? ------------ 第一百五十七 花落谁家(大结局) 第一百五十七 花落谁家(大结局) 没错,正是薛宗泽,他清瘦而颀长地站在那里,英俊依旧,可是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戾气。 鲜血顺着他右手的虎口流了下来,身边女人尖叫道:“你流血了,薛总!” 薛宗泽却将那女人推向一边,满含怒气地向陈以一走来。 他每走一步,以一就觉得自己的心紧紧拎起一分。 她想逃,可是双脚像是被黏住一般,一分一毫也动不了。 不由自主的,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黄靖一放下女儿,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敏敏懂事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向二楼,趴在栏杆上密切地关注着他们。 黄靖一将陈以一搂在怀里,双手在她裸露的双臂上轻轻地抚摸:“不要怕,有我。” “拿开你的臭手!”薛宗泽突然暴起,几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黄靖一躲过他飞来的拳头,拉住以一的左臂,想要将她拉到身后。 同时,薛宗泽也伸出手拉以一。 陈以一发出一声哀鸣! “她是我的女人!”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 听到对方的话,又同时收回手,盯着对方。 人群沸腾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二男争一女?” “哦呜,看不出这陈老师有这个本事!” “是呀,都说她清高,想不到她竟然偷偷地勾引了两个多金的帅男!真是闷骚啊!” ••••••立在一边捂着自己疼痛胳膊的以一有口难辨。 “闭嘴!”黄靖一突然向人群大喊,待安静下来,才转向薛宗泽:“薛总,你凭什么说以一是你的女人?” 薛宗泽火热又阴郁的目光看都不看他,直直地盯住以一:“你为了躲我,竟然躲了我两年,躲到边疆来,如果不是我来这里参加朋友的婚礼,我怎么找得到你?你要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两年!” 说着他伸出手来,猛地握住以一的肩膀! 他的手炙热而有力,和他的目光一样,让以一的整颗心痛苦地翻滚起来,她转动着身体,艰难地说:“不,你放开我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和你的妻子——” “我没有结婚!我一直在等你!在找你!”他狂乱地说,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怀抱! 以一有瞬间失神:“什么,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我只要你!”他贴住她的耳朵喃喃自语。 黄靖一的大手握成拳头,又无力松开,他已经明白:他们是失散多年的情侣!他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脚,心中懊悔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一个月?如果不等,那时就展开追求,是不是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友? 敏敏柔嫩的声音传来:“爸爸,我要妈妈!” 这声音猛然将他惊醒,他看着在薛宗泽怀里的陈以一,并没有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痛苦而纠结。 他的拳头又紧握起来。 果然,以一推开了薛宗泽,整理一下情绪,轻声说:“薛宗泽,已经过去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薛宗泽只觉得心头的血一下子凝固了,他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以一看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却渐渐淡忘的俊逸脸孔,艰难地摇了摇头:“不爱了。怕了。我害怕再有女人来害我,我怕我无法自保,我怕你会忽视我,我怕你会再次囚禁我,我怕——”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一字一句,表情麻木,但却让人感觉到她心口正在慢慢渗出血。 两个男人的心顿时都揪住了,宗泽握住她的手,焦急道:“我保证,我不会了,求你——” “放开她,她已经说她不再爱你了!”黄靖一伸出大手就要拉开他的手。 毫无征兆的,宗泽的一记铁拳就招呼了上来,黄宗泽猝及不防,右脸狠狠地挨了一下。 以一惊呼:“宗泽!”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你!这两年我在悔恨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我发誓再见你一定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薛宗泽盯着以一,坚定地说。 “砰”一记老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宗泽踉跄一下,侧过脸来微笑道:“怎么,要和我搏斗吗?”说着,他脱下身上的黑色西服,薄薄的衬衫贴在身上,身材修长匀称却充满力与美。 这是南方的美男子,瞧他的白皙皮肤,俊秀的脸庞,晶莹如黑玉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以一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黄靖一低头看看自己,突然没有来由的自卑起来:自己,自己真是个粗坯。 “爸爸,你说你喜欢她的,你要争取的!”敏敏的声音又响起。 薛宗泽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女孩,他看了敏敏一眼,转头对以一说:“他是因为这个小女孩才能接近你的吧?”他打开自己随身的手机,“你瞧,我们的女儿更可爱,更漂亮,她天天盼望着你回家。” 以一颤抖着接过手机,那照片上的甜美小天使,果真和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庞,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她,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 她想要她,可是她不想回到他身边,她已经怕了,不愿自己的心再受伤再沉沦,她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双臂。 冷不防,黄敏敏从二楼冲下,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手机,猛地将它扔到了窗外。 “你!”薛宗泽怒视着小女孩。 黄敏敏握紧双拳,壮着胆子道:“你以前伤害过妈妈,所以妈妈才会伤心难过,她不愿意和你走,你走吧,今天是我的生日会,我不喜欢你,不欢迎你!” 薛宗泽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他伸出拳头:“黄靖一,你这个卑鄙小人!” 楼下围观的人群一时迷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起来。 以一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又再次跌落到这样的境地,难道,平静的生活对她而言始终是个不可触及的梦想吗? 她望了一眼不远处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和哭泣着的黄敏敏,厌恶与恐惧从心底升起: 不,这不是她要的生活,逃吧,陈以一,既然你逃过一次,这一次你一定也能逃得脱! 她站起身来,抓住裙角,飞快地穿过人群狂奔出去。 薛宗泽见此情况,立刻将黄靖一推向一边,飞也似的跟了出去,这一次,他不会让她逃走,他一定要好好地抓住她,爱她,疼她,永远不让她离开他! 黄宗泽愣了半秒,也立刻追了上去:为了敏敏,为了自己离婚五年来唯一一次的动心,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他也要争取这个美丽又娇悍的女孩! 天空,蓝的晶莹,星光璀璨。 美好的爱情,今晚一定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也许以一的逃,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所深爱的,一直是自己逃避恐惧的。 也许就像当年沈丹朱送走她,对着她说:“缘分,千折百转,终究会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地点相聚,绽放出璀璨的花朵。” 全文完 结束语:我们总是在爱与被爱中追逐着迷惑着,也许回过头来,那份真诚的爱情就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