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山中有鬼 ------------ 第001章 霉星高照 更新时间:2014-02-01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这是沈姑娘用尽了百牛千虎之力,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地攀上这座高达三百三十三丈高的翠竹峰之后,又欣赏了半天青翠欲滴的山色翻滚喷涌的云海才搜肠刮肚出这么一句应景的诗句。 其实这也是沈姑娘唯一会一点的比较文绉绉的句子了。如果文人骚客在此的话,一定会慨叹沈姑娘辜负了一片如画风景。 沈姑娘姓沈名飞羽,是沈家庄村长沈鹤的千金,沈鹤膝下无子,因此对沈姑娘寄予厚望,不料沈姑娘还真是听老爹的话,从呱呱坠地之日起,除了身子是个女子,其余性情、言行、便连穿衣打扮都全似男儿一般,真可谓不负沈鹤的望女成龙之意啊! 不过生得相貌平平也便罢了,却是好的不学,竟是好吃懒做之辈,平日极为不注重穿衣打扮,更兼女工不学,六艺不精,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胆量出奇地大,上刀山下火海从不眨眼。 少壮读书不努力,书到用时方恨少,等到沈姑娘意识到读书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时候偏偏她家中不幸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这场火灾源自于厨房内某根未烧尽的木炭与半夜来厨房偷食的某人不慎遗落在厨房火灶前的蜡烛的结合而产生的恶果,恶果之一就是沈姑娘家中被烧了个精光,包括沈姑娘老爹珍藏的这些书籍们。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后悔没有听从父亲的教诲读一下他老人家珍藏数十年的四书五经大学中庸之类书籍以提高自己的识文断字能力,导致现在的自己成了标准的没有文化的野丫头。 成为野丫头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这意味着“无知”、“没有教养”、“不知书不达理”、“不大家闺秀不小家碧玉”、“嫁不出去没有男人敢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的各种风言风语将不分昼夜地形容在她的身上,野丫头沈飞羽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没有读过书吗?做什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至于人身攻击人格侮辱到这种地步么?古往今来,有哪几个女人能读书成大事的?倒有什么吕后武周之流能权倾一时,最后不都被灭了九族白骨一堆还被鞭尸?哪里有她这样反而一无所知的快活? 其实在沈姑娘的意识里,读过书的女人,就似乎只剩下了城里那些所谓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了,但看自己这姿色―― “啊呸呸呸――”沈姑娘看着身边小水池里她那身堪称破洞添破洞,补丁打补丁的赭黄如土色的衣裳,加上一副泯然众人矣的相貌,觉得幸而自己生的不美,否则那些个青楼里损失的琴瑟琵琶只怕每日要以百计了吧! “咕噜噜”肚皮的叫声将沈姑娘的注意力从生计问题转移到了吃饭问题上,她紧蹙了一下五官之中唯一称得上是精致如画、淡若弯月的眉毛,变了脸色地指着自己的肚皮泼妇般怒吼:“不许叫,你这肚皮好生可恶,早上明明吃掉了三个馒头两个炒蛋一锅米粥的,现在还不到正午啊,不到正午啊,你居然又叫,别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是个姑娘啊姑娘啊,你让我的颜面往那搁啊往哪搁?” 幸而此刻四周无人,否则要是有人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娃在对着自己的肚皮大发脾气的话一定会惊呼大白天又见鬼了。 为什么要说又,因为前些日子有一个猎户上山彻夜未归,后来就被人在山谷小溪旁发现了被开膛破肚后变得无比支离破碎的尸体,本来都以为这不过是个可以归结为野兽吃人的平常事件,怪就怪在此后几乎每天都有人和那猎户相同的死法殒命山中,短短一个月以捕猎闻名的沈家庄居然损失了将近一半的青壮劳力,捕捉不到猎物,就没有办法吃肉填饱肚子剥皮到城里换钱花,可上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命,长此以往,只怕沈家庄的人不是活活饿死就是被所谓的山鬼杀死了。无奈之下,村长沈鹤只好一面下令封山,一面开仓放粮,同时向城里的衙门报官,期望官府的人能想想法子救应沈家庄的父老乡亲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呢对于所谓的山鬼传闻,胆大更兼不怕死的沈姑娘是全然不信的,凭着一种天生的女人直觉,她果断认定这件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她从小就在这片翠竹峰下长大,这座三百多丈高的峭峰她已经数不清爬了多少遍,几乎连山中有多少飞禽走兽都是数的出来,至于花草树木,溪流谷涧,更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不过村长沈鹤对于沈姑娘要入山探险的决定坚决反对,虽然他的这个女儿相貌平平才艺双无,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亲,他可不是那种舍得孩子来套狼的艺高人胆大之辈。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就这破门破窗破木板,还想困住你女儿,哼!” 别看沈姑娘生得细胳膊细腿细皮嫩肉的,力气却是大得如同蛮牛一般,靠着这蛮牛般的天生神力,沈姑娘多次化险为夷,不过沈姑娘从没让沈鹤知道这回事,否则迎接她的只怕将不是小厢房而是铁笼子了。 天生神力的沈姑娘手脚并用,只三下五除二就把沈鹤关押她的小厢房夷为了平地,又是趁着当时的月黑风高大雨滂沱夜,到厨房饱餐一顿又带了几块干粮后便毅然决然地向着翠竹峰进发了,(沈鹤:老子当时睡得是有多死?连闺女把家里差点拆了居然都不知道!看我下次关你之前不用上九天玄铁绝地乌钢打造出一条寒冰锁链锁住你个丫头才怪!) 回忆完了往事,沈姑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饿了,她半是庆幸半是遗憾地将正要吃进嘴里的干粮放回包袱内,靠在一块巨石上脱下鞋子磕了磕沾满的泥巴,自言自语:“奇怪,现在快正午了,山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莫不是……” 刚一说完,沈姑娘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她心道不妙,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白影正在眼前,青面獠牙,赤舌白面,张牙舞爪,随风舞动! “鬼呀……”沈姑娘一个激灵,来不及穿鞋,转身撒丫子便奔跑起来,惊起林中一大群飞鸟。 看着沈姑娘的背影消失在羊肠小道的尽头,白衣鬼影发出一声得意的奸笑,他摘掉鬼面具,脱下白色衣服,露出一张刻着刀疤的粗犷面孔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对着不远处方向有些不满地发牢骚:“老三你什么意思?刚才我都要下手杀了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了,你却暗中阻止我,要是我们的秘密被人发现了,看你怎么向老大交代?” “放心好了,我们隐蔽得那么出色,怎么可能让人发现?你也看到了,装鬼就可以吓跑她了,又何必杀人?” 被称为老三的家伙从竹叶后面缓缓现出身形,居然还是个相貌英俊美艳的男子,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身子竟如吸盘一般附着在竹枝之上,那一身飘然的白衣,倒比刚才的刀疤脸所扮的鬼更像鬼了。 刀疤脸从半空一跃而到地上,对美男子吼道:“我看你是看上了这个小妞吧,这几个月老大不让下山,你也不用这么饥不择食吧?刚才的小妞哪有一点女人样?” “我呸!”美男子一口啐在地上,愤愤不已道:“说起这个我还真是来气,老大明知我欲火焚身了,也不弄点女人进山,可他又交代最近不能动作太大,如果引起官府和朝廷的注意,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哈哈哈,不说废话了,老规矩,今天剩下的任务――” “老规矩就老规矩,怕你不成?”美男子听罢,也从竹枝上缓缓落下,站在刀疤脸对面。 二人各自将右手背在身后,似乎在准备拔出各自的兵器准备决斗,虽然他们的背后并没有什么兵器,不单背后,便连别的地方也没有,不禁让人怀疑他们下一刻要用什么来决斗。 四目相对,似乎交流着某种特别的意味。 恰巧此刻适逢有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二人的衣襟,还有漫天的竹叶,那一瞬间,好像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想要眼都不眨的见证下一刻的厮杀。 “石头,你输了!”刀疤脸晃动着自己很久没有洗过的黑手,得意洋洋地消失在美男子的视野中。 “我为什么要出石头,却不出剪刀!”美男子紧握双拳,懊恼不已,发出一声真假难辨的狼嚎: “嗷呜――” 怕鬼的沈姑娘跑了好一阵子,发现那白鬼没有追来才放下心,她靠在竹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了好一阵子之后忽然仿佛大概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声狼嚎,顿时再度提心吊胆起来。 翠竹峰什么时候有狼的?只听说狼会出没于草原和深山,没理由出现在这一带啊?难道某只母狼也受不了草原深山的恶劣生存环境想要向她一样的离家出走要来人多的地方立志做出一番大事业? 等等,为什么要是母狼,而不是公狼? 等等,狼会离家出走吗? 再等等,好像,好像―― “咕噜噜!” 好吧,刚从白无常手下逃生回来的沈姑娘又饿了! ------------ 第002章 霉星继续高照 更新时间:2014-02-02 “咕噜噜!” 没错,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沈姑娘开始有些头昏眼花,肚皮再次乱叫,这次她再没有先前的力气骂自己的肚皮了,现在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就此饿死在深山老林之中可真成了一个天大的悲剧了,虽然在别人看来会是一个地大的笑话。 没错,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命查出背后的真相,可关键是沈姑娘的干粮刚才在跑路的时候也一并与亲爱的鞋子结伴弄丢了,现在虽然回去也许大概可能还会找到干粮加鞋子,但貌似再度碰到那个白无常的可能性会更大吧,于是既怕鬼又怕饿的沈姑娘开始面临着离家出走之后的第一个重大人生抉择。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又累又饿的沈姑娘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居然还能中气十足地把这句求救的话传遍了整座翠竹峰。 这声救命喊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天地失色,居然把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都给比了下去。 不仅如此,沈姑娘还惊诧莫名地看到林中飞鸟尽起,山中百兽皆散,便连竹叶们似乎都随着救命声扑簌簌而落下,最可喜的要数一同落下的尚有些青涩的果子了,它们一个个遭到某女的音波攻击从天而降,有几个还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沈姑娘的脑袋。 此时已然饿得全身无力的沈姑娘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捡起地上的天赐美味,连擦一把都来不及便连着果子和着泥土咀嚼在了嘴里并迅速吞了下去。 吃到一半沈姑娘才发觉似乎有一点不对,她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偷偷上山的目的,是为了查出最近接连发生的命案真相,让村里的猎户叔叔们能重新进山打猎,让村中老少们能填饱肚子买上衣裳穿不致忍饥受冻挨饿,一想到这件光荣神圣的使命沈姑娘仿若平添了无上的动力一般,准备着不管前方有什么困难,她是再不会退却半步了! 可是,可是这一切,又跟吃果子有何相干呢? 是啊,有什么相干呢?沈姑娘一边美美的吃着还算可口的果子,一边回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想了许久许久,机智的沈姑娘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所在,竹林里哪里来的果子? 刚想到这个,沈姑娘的嘴里传来一阵极苦的味道,这苦劲迅速在沈姑娘的口中蔓延开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盖过了果子原来的味道,让人心惊肉跳呼吸停滞―― “不好,果子有毒――”沈姑娘含混不清地说完了这句话,当即将吃了大半的果子丢到地上,并将口中之物全吐了出来,生怕自己倾刻间就会毒发身亡一般,伸手便到喉咙里鼓捣,顿时恶心得沈姑娘涕泗横流,好在终于吐了个干净,心中直呼今日真是背运,受饿撞鬼又中毒,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 沈姑娘心中诅咒千百遍,眼中带泪地看向地上吃剩的小半拉果子,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到果仁里半只虫子正无助的挣扎着翻滚着蠕动着…… 有虫子的果子,说明不会有毒,可是有半只虫子的果子,诶话说那另外半只虫子哪里去了? 沈姑娘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十分十分不好的预感,她微微侧头,看到小水池里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相貌,虽然经过了这点小小的意外而被鼻涕眼泪涂抹成了一张十足的花猫脸,可是唇齿间依稀流出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又相间的各色液体却是格外的醒目。 “哇!”沈姑娘再度呕吐起来,她情愿刚才自己是真的中毒了。 今天,可真是霉星高照,吐得蔚为壮观的沈姑娘还不忘后悔一下出门没有看黄历。 “姑娘,刚才可是你在喊救命?” 正当又累又饿又撞鬼又中毒又吃了半只虫子的沈姑娘伏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生不如死简直要不省人事之时,她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向她走来。 没错,是一个人,从对方的身上没有发出任何香气来判断,应该是个男人;从对方轻盈平稳的步法来看,是个身负上乘功夫的男人;从对方考究而不奢华的衣着打扮上来看,显然是个背景不低身负上乘功夫的男人,从对方的剑眉星目、俊面薄唇来看,他是一个有背景有功夫有相貌的一个十足美男子。 这美男子生了一张妖孽般的脸庞,上面的五官宛若精雕细琢一般,美艳得让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的沈姑娘不禁质疑对方是人还是妖,是男还是女。不过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此刻一身狼狈的沈姑娘的性别,让沈姑娘大为惊诧。 “你,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是友是敌?”沈姑娘“腾”得站起来,两手摆出个不知道是进攻还是防御的姿态,对美男子吼道。 “人妖?男女?敌友?”美男子剑眉微皱,似乎不知道面前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沈姑娘说这话的真实意图,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知道。 “快说!否则我要你好看!”沈姑娘继续试探性的吼道,虽然还是吼,不过却没有先前那么声嘶力竭理直气壮了。 “我是人,是男,敌友嘛?”美男子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复此时正高度戒备的沈姑娘,“好吧,看来是我找错人了,我要继续去找那个喊救命的姑娘去了!姑娘后会有期!” “等一下,是本姑娘喊的救命,有什么问题?”沈姑娘先前不知道美男子的来意,所以不由有些戒备,但在美男子一转身的刹那,依然饥肠辘辘的沈姑娘看到了美男子后背上交叉悬挂着的两把长刀,刀柄处的红缨随着美男子的行走而不时舞动着,在沈姑娘看来显得是那样的正义凛然,一个正义凛然的美男子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小女子饿死山头的吧? 天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把舞动的红缨和正义凛然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的! 美男子听罢沈姑娘的话,前后左右将周围检视了一遍,又将质疑的目光放在沈姑娘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口中一阵接一阵的疑惑不解:“姑娘不要说笑了,就你这个样子,好像没有性命之危啊!” “我说了有性命之危了吗?刚才不过是饿得发昏随口一喊而已,想不到还真会有人当真来救,还是个小白脸,哈哈哈哈,今日果然是霉星高照,倒却也是艳福不浅呢!”沈姑娘听到美男子的话,当即觉得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连刚才不小心吃掉半只虫子的恶心劲也出人意料地一去无踪影了。 “无聊,真是不可理喻!”美男子剑眉微挑,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正待发作,却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转身便要离去。 “我说小白脸你别急着走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你这么英俊的男人呢,让我再多看两眼成不?诶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玩意给我分点,诶别走,诶别,诶怎么真走了?” 沈姑娘赶忙冲美男子发话,不过人家可不是阿猫阿狗,很快便消失在林子尽头。 “这里现在并不安全,我劝姑娘还是日落之前赶快下山,否则我也保不了你!”远处只传来美男子的这句话,便再无声音。 “谁个要你保了,保你自己去吧!”沈姑娘咒骂道,好一个路见不平也不拔刀相助的小白脸,等自己真成了饿死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咕咕!” 满腹牢骚的沈姑娘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却忽然听到空中一阵飞鸟的悲鸣声,几乎同时,一只肥美的野鸽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她的面前,那兀自扑棱个不停的翅膀和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似乎都不能阻止面前已然饿到了极致的沈姑娘的垂怜了。 “谢了,小白脸,你是个好心人,好心人会有好报的!”沈姑娘冲着美男子消失的地方大叫,她抓起野鸽,口水那是一个劲地止不住地流啊。 这时,兴高采烈的沈姑娘才看到野鸽的身上没有别的外伤,除了腹部深陷进去一个小纸团,沈姑娘拿出来一看,幸好,上面的几个字她还是都认识的: “我不叫小白脸,我叫陆良臣,谢谢!切记,日落前下山,否则。” 后面的就没有了,看得出,小白脸还想写点别的什么的,大概是纸张不够用了,这个家伙难道就不能用大点的纸吗? “原来这个小白脸叫陆良臣!”根本没有在意陆良臣的再度警告的沈姑娘将手中纸团揉成一团丢掉,贪婪的目光重新回到楚楚可怜的小野鸽身上,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已然开始研究起怎么吃掉小野鸽了。 话说,这丫头难道就一点也不惊诧于美男子加小白脸陆大侠的神功与神速吗? 夜幕很快垂下,饿了一天的沈姑娘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篝火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很快就驱散了入夜的微寒,不过眼下沈姑娘更感兴趣的是火架上正翻滚着烧烤着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野鸽肉。 果然,小东西还是遭遇了魔手。 笑眯眯的沈姑娘一边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肉熟一边口中哼着无名小曲:“野鸽香,野鸽香,吃饱喝足心不慌,上山打猎有力量,打完虎豹打豺狼呀打呀么打豺狼!” 唱到一半歌兴浓郁的沈姑娘突然停下了,她明显感到一大股杀气汹涌而至,似乎已经包围了她,并且还在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借着摇曳的火光,略略有些惊恐的沈姑娘隐约看到了草丛里恶狼们特有的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灯笼眼。 “妈呀,老娘的霉运还没有结束么!” ------------ 第003章 霉星依然高照 更新时间:2014-02-03 恶狼们步步逼近,显然是被野鸽的香味给吸引而来,沈姑娘简直是欲哭无泪了,虽然她就不记得自己有哭过,不过关键时刻胆识过人兼惊人的沈姑娘并没有乱了方寸也没有慌了手脚更没有丢了主意,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只烧得半熟的野鸽肉在嘴里不忘猛啃两口,第三口的时候慌不择口被骨头硌了牙,痛得沈姑娘直皱眉头。 此时一众恶狼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沈姑娘连喊救命二字都忘了,她迅速将野鸽肉攥在手里,镇定自若地撕成了很多块,又一脚踢翻篝火,吓得恶狼们一时竟然没有再敢向前,不过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死死盯着沈姑娘手心里正泛滥着香气的野鸽肉,谁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为毛它们要退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沈姑娘飞快在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同时快速抄起一根烧得发红孩子熊熊灼烧的木棒,一阵胡乱挥舞,逼迫狼群的包围圈大了那么一丢丢顺道还裂出了一条口子。 机智的沈姑娘顺着这条口子一头便冲了出去。 狼群突遭这一变故,纷纷错愕当场,一小撮狼中了沈姑娘的声东击西之计,争先恐后地去抢夺那些不同方向散落的碎鸽子肉,而大部分的恶狼显然不上当,它们迟疑了片刻,便一起尾随沈姑娘那风一般的背影疾速追去。 恶狼就是恶狼,要一个声东击西就可以糊弄过去的话,就该改名叫笨狼蠢狼傻瓜狼了。 “要死啊!”惊恐交加的沈姑娘发足在林子里狂奔起来,手中的火棒随时准备着与恶狼们搏斗,不过粗心的沈姑娘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没穿鞋子,所以并没有跑出几步,一双本来还算白皙的小脚便被粗枝散叶坚果利草划得遍脚鳞伤,丝丝鲜血来不及滴下就又被溅上了重重泥污,一点点透支着沈姑娘的有限体力,不多时,已经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双脚还是两根会走路的木棍。 “呼呼,我这是活得有多不耐烦,居然自己没事跑来山上找罪受!呼哧……呼哧,不过,真的是――好刺激啊!”再度变得香汗淋漓娇喘不已的沈姑娘此时此刻真是累到了极点,一步也不想再奔跑下去了,可是后面正穷追不舍的狼群们不同意啊,它们一个个膘肥体壮精力充沛,怎么会容忍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餐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消失呢? “嗷呜……”志在必得的狼群们咬紧沈姑娘不放松,只待下一刻吃到嘴里骨头渣都不剩! 慌乱,几近绝望的沈姑娘似乎看到了一点灯光,起先她还以为是看错了出现的幻觉,但随着跑得距离越来越近,那灯光越来越清晰时,沈姑娘发现自己不是幻觉,那灯光是一户人家悬挂在门口的油灯。 在这个被恶狼们当做晚餐不停追逐的漆黑深夜,能看见一户人家的油灯该是多么地振奋人心!虽然只是一盏油灯而已。 心知自己命不该绝的沈姑娘不由加快了脚下奔跑的步伐,她深知现在每前进一步,都能看见灯光在向她招手,每奔跑一步,都似乎能看到油灯在向她微笑―― 话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会招手会微笑的油灯乎? 总之可怜的沈姑娘从来没有觉得一盏区区的微微灯光会是如此地亲切如此地诱人。 不过过于天真而异想天开的沈姑娘似乎忘记了有句古话叫乐极生悲,泰极否来―― 有灯光的人家大概被汹涌而来的恶狼们给惊动了,居然都不花心思关注一下首当其冲的沈姑娘,就把油灯给灭掉了。 “有没有搞错!”沈姑娘最后一丝希望幻灭,连带着也没看清脚下错乱的枝杈,失足而绊倒在地,径直向着旁边的灌木丛滚落下去。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地失色……失控的身体不住向下滚落着滚落着,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一直滚一直滚,把沈姑娘的衣裳彻底划得一条一条活似真正的乞丐,还是女乞丐,最要命的是她好像觉得身体都已经不存在了似地,难道,难道志存高远的她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忽的,意识渐渐弥散的沈姑娘貌似看见了一条白影,这白影如鬼魅一般倏地便来到沈姑娘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飘啊飘啊飘,至少沈姑娘是这么觉得的,否则耳边那呼呼的风声如何解释? 糟了,这不会是大白天那个鬼吧?他拿住自己要生吃活剥了吗?不行,不能被鬼吃掉,那样子可就要变成孤魂野鬼,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来已经陷入昏迷的沈姑娘居然莫名在白影怀中挣扎起来,着实把白影给吓了一跳,白影倏地出手,点住了沈姑娘的几处穴道,才让她安静下来。 这时白玉盘子般的月亮从乌云后面探出头来,映亮了白影的面容,居然是沈姑娘白天遇见的那位美男子陆良臣! 英雄救美的陆大侠看着怀中安静了许多的沈姑娘,抿起薄唇,不知是嘲笑还是讥笑还是笑话地语气自言自语:“都说了让你离开,你却依然不知死活地往里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心自作自受,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陆良臣这样说着,手却不自然地碰到了沈姑娘的手臂,那手臂虽然满是血污,但还是依稀可辨出沈姑娘那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的天生丽质来。 一丝红晕飞上陆良臣的左边脸颊,即使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可以辨得出来,他将沈姑娘轻轻放到地上,从随身包袱里掏出纱布和金疮药给沈姑娘敷上并扎紧,边做这一切还边自言自语:“这样好的肤质,如何却生得这样奇丑?这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不过幸好没有让林师弟遇到你,否则……” 后面陆良臣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右边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后,继续给沈姑娘包扎。 敢情这货脸红都这么与众不同,还自带先左后右的! “美女,放开那个男人!”蓦地一声厉喝如狼似虎响彻寰宇,打断了陆良臣的动作,他微微抬头,借着朦胧的夜色辨认出对面有一个人影。 不用问,出声的就是这个人无疑了,不过陆大侠美则美矣,武功高则高矣,似乎对于自己被调戏了这一事实还毫不知情。 “美女,还愣着做什么?哥哥的怀抱,你值得拥有!”黑影渐渐走出阴影,他一袭黑衣,双手叉在腰间,脸上赫然的刀疤及络腮胡子暴漏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男人!”某个女声传来。 “废话,我当然知道!”陆良臣不耐其烦。 “他说你是美女,说我是男人!”这个女声又说道,语气里满是愤慨。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你的眼睛有问题吗?”陆良臣终于反应过来了,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睁着眼睛的沈姑娘―― 睁着眼睛? 刚才说话的女声是? “小白脸,你好啊!”睁着眼睛的沈姑娘冲着陆良臣招手,顺道也冲刀疤脸招手。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陆良臣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些结巴。 “就在你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时候醒的啊!”沈姑娘很想动一下,却发觉全身都像是瘫痪了一般,当即花容失色,哦不,是花猫脸失色,“我残废了!” “别乱动,刚给你包扎好,真残废了可别怪我!”陆良臣对沈姑娘凶了一句。 听了这话,沈姑娘果然不再叽喳乱叫,不过开始在心里腹诽开了:“小白脸,你凶什么凶,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说你那个烤鸽肉,老娘会被那群恶狼盯上现在摔得全身不能动弹吗?你最好别给老娘安然无恙地从这个刀疤脸手中回来,否则老娘也要让你好看!” 等下,这个刀疤脸,怎么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这是什么世道?”刀疤脸无奈地叹息着,露出了脚上穿的一只绣花鞋。 沈姑娘和陆大侠差点吐出来。 “想吐就吐出来吧,咽回去可是很难受的!”刀疤脸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对玉镯。 沈姑娘和陆大侠真的吐了。 不过沈姑娘倒是真的在吐,陆良臣不过是俯下身子就地一滚,眨眼间便从背后抽出双刀,寒光泛泛,刀风猎猎,在月光下如秋水静波,直向刀疤脸招呼过去。 “好家伙,居然给老子玩阴的!”刀疤脸措手不及,躲过陆良臣的第一刀却没有躲过第二刀,胸口当即见血。 “就算是跟你玩阳的,也不是我的对手!”陆良臣口中淡然一笑,手里长刀如风,再度攻向刀疤脸,那刀像长了眼睛一般,片刻不离陆良臣左右,双刀交错如一,又生出无数招式,看得一旁的沈姑娘都叫好起来: “好刀法,真漂亮!小白脸你若是去唱大戏,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陆良臣恶寒:堂堂义绝天下陆一刀在这没见过世面的村姑眼里就是个唱大戏的饭碗么! “竟然是义绝天下的快手陆一刀,嘿嘿嘿!”刀疤脸见到陆良臣使出厉害手段,一张络腮胡子脸上反而冒出兴奋的神情来,他嗖的后退,避开陆良臣的猛攻,嘿然一笑,隐藏在黑暗之中。 ------------ 第004章 霉星 霉星你还有完没完了? 更新时间:2014-02-04 “打不过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此刻的沈姑娘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上可没有闲着。 陆良臣警戒地看着四周,缓缓退到沈姑娘身边,沉声说道:“这里不能久留,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罢他也不管沈姑娘是否同意就将她背起来,运气轻功,疾行于山林之间,衣袂飘飘,如神似仙。 “小白脸,那个人很厉害吗?我们干嘛要跑?”不明所以的沈姑娘伏在陆良臣的肩上,一面用下巴摩挲着这上好的料子,一面满心疑惑地问道。 陆良臣一双星目微转,凌厉地继续环视四周环境,嘴角却泛起一丝嘲弄的意味,口中好似没有感情一般随意回答:“如果只是我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现在要不是有你这个累赘,我何至于如此狼狈?” “你说谁累赘?”听了陆良臣的牢骚,沈姑娘立即不干了,不由分说一口就咬在陆良臣的肩膀上面。 “啊,你!”陆良臣吃痛,一怒之下,将沈姑娘往地上一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里迅速汇聚起能杀人的意味,怒视着沈姑娘。 “哎呦!”沈姑娘被这么一摔,当即是眼冒金星,可惜穴位还被封着,竟一头摔在泥泞不堪的小道上,很想发泄一通的她,怎奈依旧是全身不得动弹,只能呜哇乱叫。 陆良臣蹲下身来,带着嘲讽的笑意,星眸里更多了一丝玩味:“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自己是累赘吗?” “累赘你个大头鬼啊!还不快把我扶好,我的手都要断了!”沈姑娘把头从泥水里拔出来,拼了命地摇着,将泥点甩得到处都是,当然也包括陆某人那光洁鲜艳的华服之上。 陆良臣不满地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却见沈姑娘艰难蠕动着身子,满是泥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糟糕,不会真摔坏了吧?他马上变了脸色,将可怜的沈姑娘扶起来,神情的尴尬欲盖弥彰:“这可不能怪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还叫我小白脸!你这是对人极大的不尊重,明白否?” “有吗?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外号呢?”沈姑娘不高兴地撅着嘴,随机反唇相讥,“那你就可以把我这么不负责任地摔下来吗?你安的什么居心?还有,要不是你那只鸽子惹来狼群,我至于摔得这么惨吗?你说你安的什么居心?” 她竹筒倒豆子般的诘问,丝毫不逊于陆良臣的功夫,一股脑全出来了。 “那麻烦姑娘给在下取个与众不同一点的外号可否?”陆良臣看来对小白脸这个贬义大于褒义的称谓很有抵触情绪,他也断然想不到貌似很好应付的沈姑娘会是如此的咄咄逼人,无理倒也被她占了三分,素来好性子的他心中腾地就起了股子无名业火,指着沈姑娘的一张泥巴脸就开始数落,“至于鸽子的事情,你还说我,难道没有看见我那张字条的背面写着不能烧烤,必须用泥巴封住埋在地下在上面生火吗?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连这常识都不懂,这狼群是你招来的好吧?” 沈姑娘一头坐起来,打掉陆良臣的手,更加不得理也不饶人地出口便埋怨:“你这个小白脸才最是奇怪,有嘴不说话非要写在纸条上,写在纸条上也就算了,还写到背面去,鬼才能猜到你要表达的什么意思?还有,不――许――叫――我――野――丫――头!” “我也说过了,不――许――叫――我――小――白――脸!” “我偏叫,小白脸!” “我也叫,野丫头!” “小白脸!” “野丫头!” “小白脸小白脸小白脸!” “野丫头野丫头野丫头!” 半个时辰之后。 “呼哧,呼哧,喂,姑娘,我跟你认识不到一天,和你非亲非故,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犯不着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到这种地步吧?”陆良臣大概也喊累了,连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呼哧呼哧!就是,我干嘛要和一个钻牛角尖的小白脸过不去!”同样累得半死的沈姑娘站了起来,喘了好阵子,才丢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的穴道?”陆良臣指着沈姑娘的身体,一双眸子里满是惊讶的表情。 “我的穴道,不是你解开的吗?”沈姑娘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不知道陆良臣又吃错了什么药。 “我没解啊!”陆良臣伸出手,费解地打量四周,忽然才发觉事情不对。 “你没解,那我怎么能,站起来啊!”沈姑娘喃喃说出这句话,眼前一黑,又栽入陆良臣怀中。 “糟糕,这丫头不会功夫,强自冲破穴道,必然会引起血气逆行!”陆良臣抱起软成一团的沈姑娘,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急望翠竹峰山脚而去。 不过越是心急越是好事多磨这句话说得并没有错,陆良臣不过才奔行了一刻钟的功夫,半山腰忽然闪出十几条黑影,将他的前后左右去路统统封死。 领头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把沈姑娘和陆良臣恶心了个半死的刀疤脸,只不过现在他的装束更让陆良臣恶心得死去活来。 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倒是没有了,脚上穿的绣花鞋也没有了,不过这厮穿了身锦茜红明花抹胸加曳地飞鸟描花裙加逶迤白梅蝉翼纱是要闹哪样啊闹哪样? 陆良臣微微皱眉,目视刀疤脸的妆扮不齿道:“阁下是打算让我恶心死呢?还是恶心死呢?还是恶心死呢?” “不不不,这只是我的个人喜好,你感到恶心是你的事情,但至少我是很开心的啊!”刀疤脸狞笑着走近,这狞笑和他这身标准的女性服饰显得无比的格格不入。 他手势一抖,十几条黑影的包围圈又缩小了几分。 陆良臣一手抱紧沈姑娘,一手从背后抽出长刀,眼神警戒地环顾四周的家伙们。 “嗡”后面二人终于忍不住先行出手了,齐齐持剑刺向陆良臣的后心。 “就凭你们这些人?”陆良臣轻蔑地扫视众人一眼,身形微转,忽如鬼魅一般,闪过后背二人袭击,单手持刀,竟然是后发先至,借力打力之下,将这二人的兵器震落到数丈之外,连那二人也是受了内伤,各个口吐鲜血不止。 “废物,自作自受,其余人同时进攻,目标是那个女人,别给这小子喘息的机会!”刀疤脸眼见出师不利,却并未慌乱,只是那一口的娘娘腔实在惹得人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掉落满地。 这招果然有效,其余人舞起兵器,一齐出手,狂风骤雨般,杀招尽出,纷纷招呼向陆良臣怀中的沈姑娘。 陆良臣饶是身手了得,也只能自保而已,他连连避让,却也让怀中的沈姑娘平白挨了几刀。 这一挨不要紧,昏迷中的沈姑娘吃痛,睁眼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刀光剑影之中,且在小白脸陆良臣的怀中,当即呜哇乱叫起来: “你个小白脸,占本姑娘便宜,放开我,放开!” “喂,麻烦姑娘你睁大眼睛好不好,现在我是在救你的命!”陆良臣一面说一面闪身避让攒集而来的乱剑,还不忘调侃一句,“而且就算我陆某人要占哪个姑娘便宜,也不会挑你这样的吧?” “我这样的怎么了,怎么了?”虽然知道自己的姿色很是平平,不过从眼前的小白脸嘴里说出来,沈姑娘的脾气还是难以抑制啊! “当我没说!”陆良臣笑而不语,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和这丫头吵架。 “快手陆一刀,也不过如此嘛!”眼见陆良臣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手之力,就要命丧乱剑之下,刀疤脸居然还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学着女人的样子拭着眼角,虽然那里并没有什么泪珠可擦。 “那你可错了!”陆良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在沈姑娘看来是如此的美不胜收,不过这美不胜收的笑意下一刻就成了收割所有人性命的标志。 疾若流星,快若闪电! 所有人,除了刀疤脸,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流光,流光过后,他们才发现自己―― “呃――” 十几条黑影居然同时死去,从出现到死掉,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我不过是在等待机会,一刀让他们同时致命罢了!”陆良臣的眼神凌厉若鹰,将沈姑娘放下来,死盯着吓成一团的刀疤脸,一步步走去。 沈姑娘还没有从陆良臣的高超武艺中回过神来,就又被男扮女装的刀疤脸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大哥,哦不,大姐,哦也不对,你究竟是男是女啊!” 陆良臣一把拉住她:“小心,他可不是一般人!” 沈姑娘好奇地继续打量刀疤脸,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十分有趣,正要再靠近些看个究竟,不料身后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来。 她回头一望,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陆良臣居然面色煞白地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而之前还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刀疤脸又恢复了一贯的狞笑,站起身来,像一只邪恶的花蝴蝶般,张开恶爪,扑向不知所措的沈姑娘。 “霉星,霉星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是此时沈姑娘心头唯一的真实想法。 ------------ 第005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灰姑娘一打扮变貂蝉 更新时间:2014-02-05 沈姑娘瞅瞅昏迷的陆良臣,又瞅瞅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刀疤脸,战战兢兢喊道:“这位大姐,哦不,这位大哥,哦也不对,这位高人,你你你你你这身衣服哪里买的?” “怎么,小妞,羡慕了?想穿吗?我可以脱下来送给你啊!”刀疤脸继续狞笑着走近,同时开始解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不一刻就脱了个精光,只剩下精赤的一身肌肉,他拿着手中的衣服,一把向沈姑娘丢过来。 “啊!”再怎么疯野,沈姑娘也知道不能随便看男人的赤身,她登时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然后她就听见了阵阵噼里啪啦的乱响,接着是身后刀疤脸的一声惨叫倒地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沈姑娘不知道,总之当震惊万分的她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精赤着上身的刀疤脸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副没死透的样子还在不断抽搐。 她迷茫地看向陆良臣,这里除了她之外,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有功夫了:“喂,小白脸,原来刚才你是假装昏迷,然后趁他不注意才出手的,对不对,对不对?” 不料沈姑娘那迷茫的眼神对上的同样的是陆良臣那迷茫的眼神:“你开什么玩笑,我有那本事,何必费这周折……” 二人话说到一半后背同时升起一股寒意,不是对方出的手,那刀疤脸的死是谁干的? “难道是真的有鬼?噫――”万事不怕只怕鬼的沈姑娘吓得打了个哆嗦,看得旁边的陆良臣十万分不屑。 “人都是平常不做亏心事,夜班敲门心不惊,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陆良臣笑起来的样子虽然格外迷人,不过也是格外欠揍。 “笑什么笑,谁说一定是做过亏心事才会怕鬼的?你武功这么好,真正见到鬼的时候敢说不怕?一定要说做了亏心事才撞鬼的话,那这些日子以来山里死掉的猎户们又怎么解释?”沈姑娘不服气了,质问起陆良臣来。 “哼,我不怕鬼,是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所有的事情都是人做的,包括这次的山鬼传说!”陆良臣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那样子倒像个睿智的长者一般。 “看不出不仅武功好相貌英俊,志气也不小嘛!”沈姑娘见陆良臣语出惊人,不由生出一份惺惺惜惺惺之情来,之前的怒火居然也忘了个干净,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为何这个家伙只看了她一眼就如临大敌般地闭上了眼睛,她疑惑着看向自己,只见自己原先的衣服经过这多次的磨难,早已起不到蔽体遮羞的作用了,换句话说就是―― 还是别说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沈姑娘大叫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刀疤脸扔到她身边的那几件上好的衣裳。 “你,不许看!” “大姐,这个好像是性命比较重要吧,在这个情况下你是不是该先看下那个人是不是死了,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在啊!”陆良臣脸上肌肉都大概开始愤怒了,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脑袋里是缺了多少根筋啊? 牢骚归牢骚,抱怨归抱怨,陆良臣终究没有睁开眼睛,根据他多年的经验,看到了男人光着身子不要紧,看到女人光着身子,不管美丑,都要对对方负责一辈子了,所以,但凡能发生这一幕的事情的地方,比如河边,池塘,乃至下雨天他都是不会去的,在这个芜杂的江湖世界里,能把童子之身保持到现在,难度一点也不下于保持处子之身的女流之辈啊! 想不到千算万算,今天却险些坏在一个丑姑娘身上,陆良臣强忍着不睁眼,强迫自己不睁眼,强逼自己不睁眼。 等等,为什么要用强忍,强迫,强逼这样的字眼? 难道在他陆良臣的内心世界里,还是希望看到光着身子的女人的? 不,这不是真的,善良正义的陆一刀怎么可能是这种猥琐之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不要―― 好吧陆良臣的兽性战胜了自己的理性,他睁开了自己好奇的星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刀疤脸的衣服现在悉数被刚才还无羞可遮无体可蔽的沈姑娘穿到了身上,曳地飞鸟描花裙收腰拢身,修短合度,锦茜红明花抹胸将一片春光锁住,敲到好处,而那逶迤白梅蝉翼纱则是如有似无,淡若蝉翼薄胜纱,同样的衣裳,换了个人来穿,效果居然差别这么大,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丑姑娘一打扮就变美貂蝉! 怦然心动中夹杂着些许失望的陆良臣将目光从长裙移到腰封,从腰封移到抹胸,从抹胸移到锁骨香肩粉颈,最后看到的一张黑不溜秋的女人脸把他从臆想打回了现实。 仙女到巫婆啊有木有?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好吧,一向对审美观念没有讲究的沈姑娘又糟蹋了几件衣裳。 “大姐,你换衣服之前可不可以先去洗把脸啊?还有,这衣服都被那个家伙穿过了,你居然还真拿来穿了!”陆良臣不满地说道,可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心里在呐喊,“喂喂喂,穿衣服前能不能照顾下别人的感受啊?我睁开眼可没打算看见穿衣服的你啊!” “关你什么事,我不嫌他脏不可以吗?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套新衣裳,再说了我也没有洁癖,至于我洗不洗脸的事情,你个不安好心的家伙还敢说,我让你睁眼了吗?”仙女巫婆齐附体的沈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最后这一句气势更是惊人,以至于林中又惊起一群飞鸟。 如果飞鸟们能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愤慨它们是找谁热谁了。 陆良臣叹口气,好吧他错了。 蓬头垢面且花枝招展的沈姑娘望了望血泊中的刀疤男,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对陆良臣喊话:“他已经不动了,是不是真的死了?” 陆良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微喘着气息,像使唤丫鬟一般喝令沈姑娘:“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现在全身都动不了了!” 沈姑娘岿然不动。 “喂喂喂,没有听到吗?” 沈姑娘动了,却是来到陆良臣面前,做了个鬼脸,指着血泊中的刀疤脸没好气道:“陆大侠,你觉得这家伙身上还有能放解药的地方吗?” 陆良臣顺势望去,额,确实,刀疤脸刚才已经脱得赤条条不着片缕,怎么有可能还有解药在身?他不由轻叹一声,自认倒霉。 不对,没有解药,哪里来的毒药? 陆良臣将目光转到沈姑娘的衣服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沈姑娘不知道陆良臣在打什么主意,不齿道。 “脱衣服!”陆良臣说道。 听了陆良臣这话,沈姑娘微微吃惊,她不明所以,捂紧衣裳连连后退数步:“你要做什么?” “快脱!”陆良臣不多说话,而且面色也焦躁起来。 “小白脸你……”听了这话,好脾气的沈姑娘是再也忍不住了,张口就要骂人,虽然她似乎从小到大跟好脾气似乎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然而话到了嘴边,被怒上心头的沈姑娘给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的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身体有些痒。 错觉一闪而过,一切恢复正常,然而很快的,身体麻痒的错觉又来了,而且比上一次更痒了,像流动的水一样,在沈姑娘的前胸后背萦绕。 妈呀,这不是错觉,而是衣服里有东西! 沈姑娘大叫一声,疯狂地脱起衣服来。 就是嘛,她就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不要钱的漂亮衣服穿的! 陆良臣摇头苦笑闭上眼睛:“我让你脱,你还以为我要耍流氓,也不想想我现在这样,耍得成吗?” “你厉害,你能耐,怎么不在我穿衣服的时候提醒下,分明就是在等着看我出糗,不许看!”心急不堪的沈姑娘脱下罗衫长裙,只剩抹胸和亵衣在身,边脱还边警戒地瞅着那边的陆良臣,还要继续脱下去的时候,忽然惊觉身体不痒了,神色才稍稍安定,然而目光锁定到慌乱扔在地上的裙衫时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蝎子一齐涌出来,向着陆良臣而去。 “糟糕!”大难不死的沈姑娘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拔腿便跑到陆良臣身边,运用起她的天生蛮力,拖起陆良臣竟然就势跑了起来! “我说……”陆良臣吃惊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背着在山林里健步如飞地跑? 而且关键是他比沈姑娘要重不止一倍吧,而且更关键是这沈姑娘刚受过严重的伤吧?而且更更关键的是这山路的崎岖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还被某女跑得如此健步如飞是要闹哪样啊? 陆良臣,武艺绝伦的陆良臣,丰神俊朗的陆良臣,孤高自负的陆良臣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恩,很严重,非常严重,无比严重的内伤。 ------------ 第006章 住我家可是要掏钱的 更新时间:2014-02-06 前有未知高手,后有一群小蝎子追击,沈姑娘跟打了鸡血一般一口气背着陆良臣,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跑出了翠竹峰到了沈家庄村口。 这沈家庄是依山傍水而建,山是望夫山,水是望夫水,关于这望夫山和望夫水有很多个传说,最最有名的就是望夫石的典故,关于这个望夫石的典故要追溯要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阿海的男人出海遇难,妻子阿珍不相信然后就站在海边等阿海回来,然后,然后阿珍就变成了望夫石,再然后斗转星移沧海变成桑田,这里就有了望夫山望夫水,甚至连镇子都改名叫望夫镇了。 不过沈家庄只是望夫镇的其中一个极小的村庄,多不过百余户人家,真正的望夫村倒也有,只不过离这里有着十几里的路程,其实沈家庄以前也不叫沈家庄,是大家为了表达对村长沈鹤的敬意而一致改的而已。 时已日近黄昏,家家户户的灶台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随风被吹得四散,融入满是烟霞的天际,诱人的饭菜香味弥漫在整个小小的沈家庄内,自然也勾起了饥饿时间长达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的沈姑娘肚里小蛔虫们的搅动。 “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沈姑娘的一张花猫脸上露出一抹历尽沧桑后的艰难微笑。 村口正有几个小童男童女玩耍嬉戏,见两个人拼了命地从山里跑了出来,以为是山贼来袭,不过从那粗壮浑厚的嗓音里判断出是他们平日的孩子王沈姑娘,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沈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这两天不见你我们都好寂寞啊!” 沈姑娘喘了几下,花猫脸做个鬼样,露出两排贝齿:“铁蛋小丫二牛你们几个乖,快点带姐姐去吃点东西,姐姐已经饿得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姐姐你等着我们,我们这就回家给你拿好吃的!”几个小孩子欢快地笑着叫着,各个向自己家中飞奔而去,口中还不断欢呼,“沈姐姐回来了!沈姐姐回来了!” 不过陆良臣的充满讥笑意味的冷峻声音悠悠从后面传来:“这么厉害,那还背着我屹立不倒?” 听了这话,沈姑娘眼皮一翻,不多说话,一把将陆良臣丢在地上,把这个将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家伙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陆良臣星眸里涌出无限不满之意,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全写在了刚毅的脸上。 不过转瞬间,他的星眸一缩,现出几分惊异。 “没招了吧,还不快谢谢本姑娘的救命大恩!”沈姑娘虽然不知道陆良臣的惊异眼神从何而来,不过在她看到一只小蝎子从自己胸口的衣服里冒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僵了。 “救,救,救,救……”连喊了四个救字,该死的命字都没有蹦跶出来。 那小蝎子通体发红,如同被炭火烧烤成透明的了一般,尾巴上的钳子左右晃动,很是八面威风,从沈姑娘的抹胸里冒出头之后,似乎闻到了陆良臣身上的某种特别气息,于是一路顺着沈姑娘的衣服而下,肆无忌惮地奔着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陆良臣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只小蝎子的钢钳要触碰上陆良臣的身体之时,沈姑娘已经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向不知道危险将近的小蝎子。 “啪”已然到了陆良臣腿上,只差张口一咬的小蝎子瞬间被这跟罪恶的长棍砸成了肉泥。 “呼,好险!”犹然紧抓长棍不放的沈姑娘松一口气,然后她错愕万分地看着陆良臣莫名其妙紧皱起来的剑眉。 还有长棍末端下面陆良臣那已经青肿的腿。 “你,你不疼吗?”沈姑娘把木棍缓缓拿开,试探性地问。 “废话,你打自己一下试试!”陆良臣两手查看了番自己的伤势,迅速从怀里掏出消肿的药膏抹上,不再理会沈姑娘。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打算要救你的啊!这只是误伤而已,至少你没死吧?”沈姑娘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打人的正当理由而暗自庆幸,语气也一点点地理直气壮起来。 “那麻烦姑娘下次救我的时候眼神请瞄准一点,幸亏是我,就姑娘刚才这一下子,普通人腿绝对是要断了!”陆良臣支撑着身体一点点站起来,没好气地继续埋怨好心办了好事加坏事所以没好报的沈姑娘。 不对,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当然有不对了,此刻持棍在手的沈姑娘是大眼瞪小眼:“你能动了!” 陆良臣也反应过来,是啊,他怎么又可以活动了?难道自己中的毒不过是短暂被麻痹而已吗? 二人还在发愣,村子里突然骚动起来,只见好多妇人和孩童们都从自己家里赶了出来向村口这里而来,口中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家丫头回来了,真的假的,咱们赶紧看看去!” “可不是吗?这可是咱们村里一件奇闻啊,去到山里的哪有能活着回来的?” “我就知道沈家丫头福大命大,绝对死不了的,啊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不过所有女人小孩来到村口看到近乎半裸的花猫脸沈姑娘和陌生的陆良臣时,都目瞪口呆了。 “咦三姑六婆七婶八姨,你们怎么都来了?我爹还有叔伯他们呢?”沈姑娘丝毫没有从这些乡邻的神情里发现什么异样。 “沈家丫头,你这是遭了歹人强暴了?”一位妇人满心疑惑地走近沈姑娘,拉到自己怀里,同时讶异又好奇地上下打量陆良臣,但看到陆良臣背后的双刀时心里都开始打起鼓来。 “各位乡亲们,在下陆良臣,承蒙这位姑娘相救!”陆良臣向众人作揖介绍自己,似乎是想打消众人的疑虑。 “村长回来了!”只听一声长呼,村子尽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约莫三四十个猎户各个手持火把身背长弓牵着猎犬出现了,为首一人年纪五十上下,身穿皂衣短靴,手里也拿了张长弓,肩上同其他猎户一样,挂着打来的猎物,他两鬓虽然微白,目光倒是极为敏锐,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陆良臣,当然还有衣衫不整的沈姑娘。 “让大家等得辛苦了,翠竹峰虽然去不得,好在这次去三娘峰收获不少!”沈鹤朗声对大伙说道,招呼各家猎户带着打来的野味回家,然后从人群中挤到陆良臣面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说你是被我女儿救下来的?” “正是!”陆良臣在怎么愚笨,也看出来眼前这老者便是沈姑娘的父亲了,于是作揖见礼。 沈父目光落到陆良臣的胸口衣服上,他眉头轻皱,喃喃自语:“子母蝎?你中了子母蝎毒吗?” “原来这是子母蝎毒,怪不得这么厉害!”陆良臣讪笑着,从沈父的神情里捕捉到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奇怪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你这毒是误打误撞解的,却只解了一半,剩下的毒想清理干净,怕是要费一番周折,现在还可以走路吗?”沈父关切地问,目光也注意到了陆良臣的双刀。 “不碍事,还可以走路!”陆良臣沉着回答,试探着走了两步,发现身体已无大碍。 “跟我来吧,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中了这种奇毒还可以活着回来的人!”沈父说着走在前面,看到狼狈的沈姑娘,哼了一声,继续向家中而去。 陆良臣立即跟上,却不忘问候沈姑娘一句:“不一起去你家吗?” “要去你去,我才不回家!”沈姑娘看着沈鹤远去的背影又是做鬼脸又是赌气跺脚,也不跟陆良臣道个别就和热情的乡邻们拥簇而去了。 月上柳梢,沈姑娘在邻居家美美地泡完了个热水澡,褪去两天来的疲乏,又借了身衣裳穿,更兼吃了顿饱饭后,才从邻居家晃悠出来,平素里沈鹤对各村民关爱有加,因此沈姑娘虽然有亲爹疼养,村民的爱护也不在少数,算得上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住百家房而长大的。 这片刻功夫沈姑娘也知道了由于翠竹峰无法进山打猎,沈鹤就带头带猎户们去附近其他山里打猎,倒也勉强糊口,而且近来没人随便进翠竹峰内,村子里的死伤事件也少了许多,众乡邻本来觉得沈姑娘能活着从翠竹峰回来,一定是见识了不少奇闻异事,要听听来看,不过沈姑娘到底惦念着陆良臣的安全,尤其是听父亲说陆良臣的毒不过才解了一半,还是决定回家看看去。 半刻钟之后。 原来沈姑娘意识里的回家看看就是不走正门走屋顶,她娴熟地翻过院墙,从前厅转到后院,然后就看见了陆良臣住着的屋子里亮着的灯光。 “这家伙,还真是好意思!”沈姑娘嘴里嘟囔着,一步步向那屋子的屋顶走去。 “原来少侠是京城人士,不知来此偏远之地要做什么事情?”沈姑娘还没有走近,沈鹤的声音就从屋内传了过来。 “呵呵不瞒村长,小可不过是仰慕天大名山大川,想独自遍览,不想今日在山中遭遇歹人袭击,多亏令千金出手相助!”陆良臣的声音也传了来,只不过沈姑娘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其实老夫应该替小女感谢少侠救命之恩才对,近日这山中怪事连连,小女也是偷跑了出去,本以为她无命可回,想不到还能安然无恙,想来若是没有少侠的照顾,小女已经遭遇不测了!”沈鹤把一顶大帽子扣给了陆良臣,让屋顶上面正偷听的沈姑娘十分不爽,她一气之下,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屋顶上,当即搬开几片青瓦对屋里胡喊: “老爹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劲地恭维他啊,没有我把他救回来,他现在已经被蝎子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飞羽,你在上面做什么,还闹得不够吗?快给我下来!”沈鹤听见又是自己女儿搞鬼,当即冲着屋顶大喝。 “老爹,女儿我也伤得很重啊,要不是遗传的体质好,现在成废人了也不一定!”沈姑娘不断嘟囔着,不料一脚踏空,向屋里跌去。 谁盖的屋顶,这么偷工减料! 这话在沈姑娘脑海里一闪而过,闪完后她才发觉自己被陆良臣抱着在半空转圈圈,四周的景色和人物都模糊起来,只有眼前陆良臣的衣袂,陆良臣的澄澈眼神,陆良臣别样薄唇,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女子,只怕都要心念无法自持,为之神魂颠倒,最后以身相许了! 但沈姑娘怎么可能是普通女子呢?沈姑娘就是沈姑娘,虽然她离陆良臣这么近的时候也难免生出想入非非的念头来,可跟这小白脸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一见都没有钟情,再见又何谈倾身? 所以当二人落到地面上终于不再转圈圈之后沈姑娘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住我家可是要掏钱的,今夜,你掏钱了吗?” ------------ 第007章 睡柴房就睡柴房,有什么了不起? 更新时间:2014-02-07 沈鹤见自己这不争气的闺女又闯下小祸一桩出了一次大糗,两道眉峰顿时拧成了疙瘩,他紧走两步,一面拉起沈姑娘往外扯,一面对陆良臣道歉:“少侠受惊了,小女管教无方!” 沈姑娘气不过,嘴里嘟囔个不停:“凭什么啊,老爹你要搞清楚是你闺女救的这个小白脸,可不是这个小白脸救的你闺女啊!” 沈鹤已经把她拉出了陆良臣房间外,笑脸道别后,转身就对自己闺女恶脸相向:“还说!给我回去睡觉去!一个女孩子家象什么样子?” 二人絮絮叨叨着远去,只留下陆良臣一个人看着房顶偌大一个窟窿错愕当场:“村长,虽然我是没掏钱,但好歹请先把这窟窿补上吧?” 沈姑娘被自己老爹拉着到了前厅,几次三番要挣脱都以失败告终,索性不再反抗,只在嘴里嘟囔道:“偏心偏心偏心,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偏心的爹了!” 沈鹤一听笑了,停下来反问沈姑娘:“好,那就不偏心,西厢房是不是你拆掉的?” “是又怎么了,你闺女一人做事一人当!”沈姑娘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露出一副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来,还不忘顺便加上一句,“要是老爹你同意你闺女我进山查案的话,这个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说完她还得意地晃晃自己的小脑袋瓜,不知是在对沈鹤挑衅还是示威。 好吧,挑衅和示威此时此刻意思是一样的。 “知道错就好,不过知错不改可不好,既然西厢房被你毁掉了,那就去住柴房吧,本来要是你诚心悔过,这个决定是可以避免的!”沈鹤被自己这个不省心闺女气得吹胡子瞪眼五内冒火七窍生烟,倒还能心平气和地讲出这番话来,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几跟胡须可吹。 沈姑娘有点被吓住,柴房是什么地方?除了了柴火,剩下的不是老鼠壁虎,就是蜘蛛蟑螂,八方透气孔,四面通风墙,春霉秋潮,夏暖冬凉…… “老爹你开玩笑呢吧?”沈姑娘试探着问道。 沈鹤冷哼一声:“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好吧,看到老爹居然这么狠心要打消自己对于奇案真相的探索之心,沈姑娘心中的正义雄心反而更加强烈了,不能因为眼前这一丢丢的小小困难就畏首畏尾,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改变自己的原则:“睡柴房就睡柴房,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要是今夜柴房失了火可别再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就行!” 沈鹤的嗓门当即高了好几度:“你敢!” “你看我到时候敢不敢!”沈姑娘反唇相讥。 沈鹤气得懒得说话了,伸手从沈姑娘衣服里掏出所有的火石火折子等引火之物,然后像拎小猫小狗小鸡小鸭一般把沈姑娘丢进了柴房。 “我肯定不是你亲生闺女,哪有这么狠心的爹的?”沈姑娘火冒六丈地拍打着被沈鹤锁上的柴房门窗,但都成徒劳的了。 叫喊了一会,沈姑娘终于安静了下来,银白如水的月光透过柴房的各处缝隙肆无忌惮地照进来,映射着房内这位随时准备着为村民安宁幸福生活而奋战的可怜姑娘,夜风徐徐吹来,扬起她那一头因天长日久不打理而蓬松凌乱如鸟窝的及腰长发,同时也吹醒了她稠成一锅浆糊般的头脑。 “对啊,引火的东西都被老爹没收了,不代表我就没办法生火了啊,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啊!” 不对啊,这丫头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话说他老爹的家当和沈姑娘上辈子是结了有多大的仇啊? 等等,看这姑娘陷入沉思的正经表情,不会是又在酝酿什么歪点子吧? 但愿没有。 貌似只是但愿而已。 “火这种东西又不是天生就有的,天火引不来,我就自己造一把火出来!”只见志存高远的沈姑娘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用柴刀削尖了一头之后,用削尖的一头在另一根木柴上快速旋转着钻起来。 好吧,果然是天才少女,好吧,不愧是村长千金,好吧,为小柴房默哀。 三个时辰之后。 “救火啊,大家快来救火啊!”柴房内终于传来了沈姑娘的求救声。 为什么要说终于? “沈鹤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燃起冲天火焰的柴房当即慌了手脚,这柴房他为了防止被女儿象拆西厢房一般的夷为平地,已经事先在四面用铁条封死,想不到现在柴房真的失火,就算他女儿再有蛮力,也是出不来了,门上的钥匙只有他拿着,但现在的火势太大,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柴房大门了,只听见沈姑娘的求救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丫头,丫头!”沈老爹在在外面喊地声嘶力竭,想一头冲进火海救出女儿,却几次被闻讯而来的村民们拉住。 “村长你别去冒险啊,这火会要了你的命的!” “放开我,我得把闺女救出来!你们都别拦着我!”不愧是天生神力的沈姑娘的老爹,沈鹤力气也是惊人,好几个年轻猎户一起上阵才按住。 这时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搭在沈鹤肩膀上,传来了陆良臣那一贯冷峻的声音:“让我来吧!” 沈鹤信服地看了陆良臣一眼,然后点点头:“信你!” 的确,在场的人只有陆良臣一个会功夫,而且还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正门看来是无法进去了,我施展轻功破开柴房屋顶进去!”陆良臣此刻身上披着几条被褥,而沈鹤和乡邻们正用水桶水盆水罐水碗拼命向他身上的被子泼水,他们将救出沈姑娘的希望全部寄托于这个皮肤长得和女人一样好的男人身上,此时此刻,陆良臣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救火英雄,哦不对,是救人英雄。 承受着全村人期望的陆良臣披着一身湿透的被褥,使出轻功,飞身向屋顶跃去,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似乎已经看到了下一刻救人英雄陆良臣怀抱村长千金沈姑娘如神似仙般从快要燃烧成灰烬般的小柴房里飞身而出的伟大壮举,沈鹤也是点头微笑赞许。 似乎似乎仅仅只是似乎而已,貌似很多事情就要成功的时候总会出那么一点点意外。 果不其然,陆良臣人刚到房檐,突然一个跟头从半空栽了下来,跌得很是狼狈不堪。 沈鹤和村民们的欢呼声被迫戛然而止。 “判断失误,披着这浸水的被褥,有些太重了!”陆良臣从地上爬起来,对村民们讪讪而笑,再次腾空而起,这次没有再出意外,他翻身上了屋顶,破开青瓦黄土,一股火焰迅速冲出,被他及时闪过,然后他用被褥裹紧自己,一头跳了进去。 此刻房内的沈姑娘几番试图冲出失败后,开始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卖了,有卖的话她一定要多买点,哪会现在在这里被火熏烟呛? “神啊,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听老爹的话,学女工,学刺绣,学烧饭,学各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吧,刺绣貌似包括在女工里的,看来这丫头要学的东西不是一点点啊! “砰”刚许完这个心愿,已经有些气息奄奄的沈姑娘看见一个大球从天而降,然后大球落地打开,走出了一个,一个小白脸? “小白脸,怎么是你?”看到前来救她的竟然是陆良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说话,你现在身体很弱,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陆良臣的话很短很简洁很有力,似乎有些奇妙的东西,让人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便连沈姑娘这次也没有例外。 她听话地点头,然后就看见陆良臣迅速把她裹进一条被子里,并横抱起来,一阵短暂晕眩之后,她和他已经身在了柴房外面。 沈鹤同众村民们正努力救火,看到陆良臣终于救出了人,立即爆出一阵呼声。 而此时柴房的寿命也支撑到了尽头,呼啦一声彻底坍塌下来。 “谢谢你!”沈姑娘对陆良臣脱口而出这一句,虽然声调有点小,虽然没有苍蝇嗡嗡声那么响,可比蚊子哼哼声强多了。 “什么?”陆良臣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出了问题。 “我说,我们扯平了!”沈姑娘的声调提高了一丢丢。 “果然是我听错了,好,扯平!”陆良臣回答得很干脆,目光背后却似乎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沈姑娘看见自己老爹向这边走来,立即冲陆良臣示个眼色,然后闭上眼睛装昏迷。 “就别装了,我已经都看见了!”沈鹤重重咳嗽声,眼中带泪地走过来。 “老爹,我错了!”从死亡边缘徘徊回来的沈姑娘一头扑入老父亲怀里,流下了她记忆中的第一次眼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鹤摸着闺女的头也笑着流泪:“丫头啊!你要记住,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陆良臣则抱拳于胸,剑眉微皱,似乎正隐忍着什么。 ------------ 第008章 上别人地盘打猎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新时间:2014-02-08 第二天天不亮,沈鹤就起来给虚弱的闺女烧饭吃,其实他的睡下和起来没有区别,由于前后毁掉了两间房子,沈家现在能睡人的只剩了陆良臣那间,陆良臣很大度地把屋子让出来给沈姑娘住,自己则和沈老爹连夜把那个窟窿修补了一番,接着在前厅打了个地铺将就了一晚,换句话说沈老爹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果然将就的地铺和正儿八经的床铺是没有可比性的,陆良臣起来后全身都是阵阵酸痛,他活动着手脚,在沈家前后随便逛了逛,见到沈鹤忙得满头冒汗,便上前去要打打下手。 “老伯,我来帮忙吧!” “快放下,放下,怎么能让少侠做这种又脏又笨重的活呢?你到前厅等一会,这饭菜说话就好!”沈鹤笑着将陆良臣推出厨房,自己又接着忙活,嘴里不住自说自话,“多亏少侠昨夜救出我那闺女,你是我沈家的大恩人,哪有让恩人干活的道理?” 陆良臣尴尬地笑笑:“老伯见外了,不用少侠少侠地叫我,叫我良臣就行!” 沈鹤停了手中动作,悠悠说道:“良臣这名字好啊,臣良君明,国泰民安,给你取名字的一定是个极有学问的人。” 陆良臣俊面之上浮起一丝神伤:“名字是父母赐予的,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对不起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沈鹤歉疚地说道,目光看向手中油锅,面色大变,“糟,光顾着说话,菜都烧糊了,哈哈哈没关系,这盘烧糊的菜我来吃!” 陆良臣也跟着笑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沈姑娘房间的窗子,只见不知何时那窗子已经被打开了,穿戴一新的沈姑娘正趴在窗边也看向这里,看到陆良臣后顿时挥起手来,只是口中一个劲喊着的话很是出乎某小白脸的意料之外:“老爹,饭还没做好吗?饿死我了!” 好吧,这姑娘原来是被饭香吸引过来的,虽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说真的,从远处看来,还是挺像个美女的!”陆良臣心中闪过一丝坏坏的念头。 坏坏的念头还没有闪完,只听噼里啪啦一通响,伴随着沈姑娘的惊天一咋呼,窗子居然关上了! 陆良臣箭一般冲向屋子,沈鹤也丢下手中油锅拔腿奔向屋内,生怕大难不死的沈姑娘等不到必有的这个后福驾到就有个什么命中注定的三长两短。 赶到屋里后才发现原来是刚才沈姑娘手舞足蹈的动作幅度有点过大,事实上这幅度过大的不是一点点,直接导致支撑窗子的木棍脱落然后窗户噼里啪啦一声将马上有口福的她撞到了地上,变成了没口福的娃,因为,嘴被撞肿了! 果然是天才少女沈姑娘,霉运好运都不断,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更不喜欢吃干饭! 沈鹤又是忙活了一通之后才从糊味弥漫的空气中幡然醒悟:“我的菜!又糊了一盘!”说完起身便冲向厨房了。 剩下陆良臣看着上下嘴唇肿得跟腊肠一般的沈姑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我知道你想笑,想笑就笑吧!”沈姑娘挡着自己的腊肠嘴,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是想不想笑的问题,是在想你是不是该去找个大师看看,会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陆良臣很是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精致的小瓷瓶来递给沈姑娘,“把里面药末和水敷在嘴上,半个时辰就能消肿了,比普通消肿药要有效很多。” 沈姑娘将头偏到一边去,继续她的含糊不清:“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毒药?我有什么动机?”陆良臣冷哼一声,说着就要将那小瓷瓶收起,“不相信就算了,我留着给更需要它的人用。” 没等他收起瓷瓶,早被眼不疾手不快的一把夺过:“我也没说不要啊!这药我先留着,有效的话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良臣根本没打算收起瓷瓶,他若是准备收起来,便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得到,更不要说是除了蛮力一无所长的沈姑娘了,可以这里并没有什么明眼人,陆良臣只当是吃点哑巴亏好了,不过有一点他是一定要声明的:“第一,这药必须马上用,开封一刻钟后就会失效,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另外,我们之间貌似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恩怨吧?再说了,就算是有,你昨天也亲口说了我们之间扯平,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有吗?”沈姑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蠕动着一张腊肠嘴自言自语,“我怎么不记得了?好吧,如果这次真的有效,那就真的扯平!” 陆良臣指着屋外的壶漏给沈姑娘看:“已经过了半刻多钟了吧?” 沈姑娘自然也看到了壶漏的刻度,当即不再说话,顶着惹眼的腊肠嘴,拿着小瓷瓶找水去了。 半个时辰后,腊肠嘴果然变正常的沈姑娘出现在正手持双刀练习武艺的陆良臣的面前:“果然有效啊!” 陆良臣收起双刀:“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沈姑娘瞪大眼睛:“什么?” “没什么,吃饭!”陆良臣将双刀插回背上,笑着摇摇头,向前厅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假装失忆倒是个不用还人情的好法子!” “这小白脸,背着我又说什么坏话呢?”沈姑娘嘴上说着,肚里馋虫们早被沈鹤烧好的饭菜香味给勾出来了,虽然也夹杂着一丝糊味。 不过还好,五盘菜只烧糊了两盘,剩下的三盘菜还是被沈鹤做的色香味俱全惹人注目诱人口水。 但是,但是这剩下的三盘菜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啊!不仅不爱吃,而且是她最忌口的鸡肉芹菜和豆芽!老爹这是成心要让她看着自己和小白脸吃着吗? 沈姑娘把肿伤初愈的嘴巴高高撅起来,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越撅越高,一开始是似乎能挂一个油瓶的样子,越到后来能挂的油瓶越多,一、二、三、四、五、六、七…… 等等,这姑娘的嘴巴什么时候变成用来挂油瓶的了? “沈姑娘,你怎么不吃菜?”沈鹤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诧异地问道。 沈姑娘不说话,只用两根竹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五盘菜,继续挂她的油瓶玩。 沈鹤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气道:“别挑食了,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过些日子,只怕咱们连这个也吃不到了,本来要不是你刚才撞肿了嘴巴,这盘炒香菇还不至于也糊掉的!” 说罢他也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尽量挑着不那么黑糊的来吃。 “原来这是香菇啊,我还以为是木耳!”陆良臣正在啃鸡肉啃得起劲,看了一眼那不幸罹难的香菇们,说了难得的一句废话。 沈家父女同时停下筷子,目光复杂的望向陆良臣,看得人家小白脸变成了小红脸。 吃到一半,沈鹤带着宣布重大消息的口吻道:“经过昨夜的教训,闺女你就不要再闹腾了,你看看咱家,都被你拆得烧得毁得一片狼藉跟被人洗劫有什么区别?昨夜幸亏有陆少侠把你救出来,要是你真的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沈姑娘扒拉着干米饭一个劲点头:“好好好,我答应老爹你就是了!” 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爽快?沈鹤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就又问了一遍:“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是我逼你啊!” “嗯嗯嗯,我心甘情愿!”沈姑娘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依然是一个劲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等会我还要和村子离的猎户们去二娘峰打猎,你在家要好好的,现在身子这么弱,不要到处跑知道吗?”沈鹤高兴起来,夹了一大口黑糊的香菇到沈姑娘碗里。 “知道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沈姑娘夹起又丑又难看的黑糊香菇,在犹豫着吃还不是不吃。 “好吧,眼不见为净!”她两眼一闭,一口吞了下去。 额,唔,嗯,不仅长得难看,而且也好难吃。 沈姑娘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吃着,冷不丁旁边的陆良臣发话了:“沈老伯,吃过饭后,我打算再次进山!” “二娘峰离这里路程很远的,你的毒还残留体内,不宜赶路!”沈鹤放下碗筷,劝陆良臣打消和他一起同行的念头。 “谢谢沈老伯关心,但我要去的是翠竹峰!”陆良臣不紧不慢,徐徐说出这句话。 “什么?”沈鹤面色大变,连连摇头,“你不能去!” “我的毒是在翠竹峰里中的,所以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解药一定就在那里!”陆良臣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小白脸,哦不,陆大哥,山里的危险你和我昨天是见识到了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也不建议你进山啊!”沈姑娘也和沈鹤一起劝着,不过不同的是,她却借着衣服遮挡冲陆良臣比划着大拇指的姿势。 沈鹤正要说什么,突然大门外响起一个焦急声音喊着沈鹤:“村长,村长不好了,丰乐村的人来闹事了,就聚集在我们村口,说是我们昨天进了他们村的地盘打猎!” “看来饭吃不成了!”沈鹤放下碗筷就向外走去,嘱咐陆良臣和沈姑娘,“你们吃着,我去去就来!” 看着沈鹤的背影,陆良臣有些茫然,他问沈姑娘:“老伯的话是什么意思?” “呶,见过狗撒尿没?” “见过啊,得找个墙或木棍后腿翘起来再尿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狗撒尿就是向别的狗证明这是它的地盘,别的狗没有在它这里撒尿的权利,我们村就是因为不能进翠竹峰打猎所以到别人的地盘打猎,不过到别人地盘打猎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人家就找上门来了吗?”沈姑娘滔滔不绝讲完,看见陆良臣正在擦汗,不禁很是惊异,“现在很热吗?” “不热,不热!”陆良臣尴尬一笑。 好吧,头一次看见有人拿狗撒尿来比喻打猎的。 ------------ 第009章 先说好 谁是五 更新时间:2014-02-09 别人上门来找麻烦,一向爱凑热闹的沈姑娘怎么可能放过,沈鹤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跟出去了,连陆良臣也叫不住。 “老伯刚才不是嘱咐你不要出去吗?” “他不让出去我就不出去啊,有热闹不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沈姑娘口里说着,人已经一溜烟没了影。 陆良臣只能叹口气跟了出去。 沈姑娘未到村口,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两群人,确切地说是是两群猎户,更确切地说是两个村子的猎户,大家手里拿着弓箭猎叉等东西,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着实让远在十几丈之外的沈姑娘感受到了阵阵的凉意。 沈鹤正和对方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者在理论着什么,沈姑娘走得近了一些后才听得明白。 “姓沈的,你们村是什么意思,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大张旗鼓地去我们山上捕猎,还把不把我们放眼里?”那上了年纪的老者掐腰而立,上来就扣了沈鹤一顶大帽子。 沈鹤连连赔笑:“是我疏忽了,在这里向风老哥赔罪,我们沈家庄近来的遭遇你老哥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人总得吃饭不是?” 姓风的老者见沈鹤态度这么好,也不好意思继续发脾气,不过还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翠竹峰的事情附近几个村子都有耳闻,但沈老弟你要知道我们丰乐村是个大村,全村上下老幼妇孺加青壮后生不下于五千人,要不是靠着三娘峰捕猎,全村的吃饭问题也是没有着落,你们村这百十来户突然一来,总得有个说法吧?我风歌笑身为丰乐村的一村之长,总得为几千村民主持公道吧?” “风歌笑?真看不出会是一个老者该用的名字!”陆良臣不知何时到了沈姑娘身边,把她唬了一跳。 “你是鬼啊,走个路都没个声音想吓死人是不是?”沈姑娘回过神来,随口数落陆良臣,“老头怎么了?难道人家就没有年轻过吗?是不是等你老了你就要改个名字叫陆,陆,陆福贵?” 陆良臣那个郁闷,他为什么要认识这个沈姑娘! 沈鹤拱手作揖:“好说好说,是我糊涂了,这样,我们立个规矩,凡是以后沈家庄的猎户们在三娘峰打到的猎物,一律与丰乐村五五对分,风大哥你看怎么样?” 风歌笑听后很是心动,他转身看着自己村猎户们的反应,只见他们纷纷点头赞同,便对沈鹤说道:“看沈老弟你这么有诚意,我们丰乐村的人也不是爱惹事的,就这么决定了。” “空口无凭,我们立字为据!”沈鹤见到自己的村民也没有意见,当即开怀大笑,转身见沈姑娘在人群里,居然都忘记了要生气一番,而是直接说道,“闺女,快回家取文房四宝去!” “诶,去去就来!”沈姑娘得了话,嗖地一声便向家里跑去。 “这样的人家也会有文房四宝?”陆良臣微微颔首,不禁好奇等会沈姑娘会从家里拿出什么。 下一刻他就被震惊了,原来所谓的文房四宝,虽然是纸墨笔砚没有错,但谁见过纸用的是上茅房用的草纸?谁见过狗毛做成的毛笔?谁见过粗瓷碗做成的砚?谁又见过煤渣加水做成的墨水? 继上次遭遇了沈姑娘给予的沉重内伤之后,陆良臣又一次长知识了。 他迟疑着问沈姑娘:“这……能写字吗?”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沈姑娘将草纸放在村口石桌上,用狗毛笔蘸了蘸粗瓷碗里的煤渣水,酝酿了半天情绪后恍然大悟,“我不会写字!” 沈鹤一把夺过狗毛笔,不忘数落闺女一番:“不会写你拿笔干什么?一边呆着去!” 沈姑娘不情愿地听话站到一边,准备好好瞻仰一下老爹的书法,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识过老爹写的字呢! 虽然这丫头――好像并不识字。 沈鹤也酝酿了半天情绪,然后也恍然大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写字的?” 一句话差点让沈姑娘暴走:“老爹你不会写字!你读那么多书不会写字!” 沈鹤尴尬地用狗毛笔戳戳自己的脑袋,印了一大滩污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会读书是会读书,又不一定要会写字!” 风歌笑也是一顿抓耳挠腮,问向在场的村民们:“谁会写字,站出来!” 所有人都默默摇摇头。 “我来吧!”陆良臣的声音蓦然响起,他信步来到沈鹤面前,朗声说道,“虽然我不是读书人,倒也上过几天私塾!” 风歌笑和丰乐村的村民们都打量着陆良臣这个华服公子,当然,对于粗衣葛布打扮的他们来说不负华服公子这个称呼,打量完了之后眼神惊异地问道:“这位是?” “他是……”沈鹤指着陆良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陆良臣倒是很识趣,一面坐下来写字据,一面自我介绍:“在下京城人士,游山玩水到此,借宿了一夜,今日正要上路,不巧遇见各位之事!” 风歌笑等人面面相觑,良久才说道:“好像公子你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他叫陆良臣!”沈姑娘在一旁先说了出来。 “原来是陆公子,久仰久仰!”风歌笑拱手说道,虽然他既没有见过陆良臣,连听也是第一次听见,但大概是平日里久仰二字说得多了,不由得习惯性地说了出来。 “失敬失敬,风老伯!”陆良臣一面客气地说着,一面手持狗毛笔在草纸之上挥舞起来,只片刻之间,就将字据写好了,起身拿着给沈鹤看。 沈鹤将那草纸写出来的字据拿在手里,赞许地望了陆良臣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读起来:“我沈鹤,沈家庄村长与丰乐村长立下此字据,从今日起,沈家庄猎户若在三娘峰捕猎到任何猎物,都必须与丰乐村猎户五五对分,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若违此约,天地不容!” “有个问题,我必须要搞清楚!”风歌笑一手按在字据上面,对沈鹤说道,“先说好了,谁是五?”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 沈姑娘在心里小声嘀咕道:“原来风老头根本不识数,老爹的遍览群书也是假的,他是根本不识字,还不如我啊,否则他怎么会把那字据倒拿着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陆良臣似乎看出了沈姑娘的心思,并对这心思深表赞同。 没有捅破窗户纸的也根本不可能捅破窗户纸的沈鹤拿着字据与风歌笑各自按了手印之后志得意满地让围观的猎户们散去,沈鹤见已经日上三竿,便同沈家庄的猎户们一起带上捕猎工具朝三娘峰进发了。 送走了老爹,沈姑娘拉住也要进翠竹峰寻找解药的陆良臣:“小白脸,等会带我一起进山好不?” 陆良臣咳咳嗓子,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如果还叫我小白脸的话,你就自己在家吧!” “陆大侠,陆公子,陆……”沈姑娘把自己能想到的任何词汇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个是次要的!”陆良臣的脸突然变得无比正经起来。 “那什么才是主要的?”沈姑娘见陆良臣突然这个样子,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 “记不记得那个刀疤脸是怎么死的?”陆良臣沉声说道,见沈姑娘摇摇头,便又说道,“这翠竹峰里必要有高手存在,而且高手还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盘踞在翠竹峰里,定然是有着惊天的阴谋,所有进来猎户们的死必要与这有关!” 沈姑娘点点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啊!” “你早就想到了?”陆良臣微微吃惊,“那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沈姑娘将嘴巴撇得老高老高:“那你又没有问!” 陆良臣不禁好奇地再次打量起眼前的沈姑娘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沈姑娘露出一副壮志满怀的表情来:“简单,找到这些家伙的老巢,一举端掉它!” “呵,呵呵,呵呵呵!”本来想听一番大计划的陆良臣得到这样的回答,表示很是无语。 “你鄙视我!” “没有没有!”陆良臣摇着头,向着翠竹峰而去。 “喂,等等我!”沈姑娘在后面紧紧追起来。 但很快地,沈姑娘就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个轻功了得的家伙的,只片刻功夫,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的她已经看不见陆良臣的身影了。 “小白脸,你这个混蛋,骗子!” 望着翠竹峰上葱葱郁郁的竹林,吃过了一次亏的沈姑娘心里打起鼓来: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个问题! 算了,一切的一切就让上天来做决定吧! 沈姑娘掏出随身的铜钱,奋力朝天上扔去。 “如果是正面朝上,我就打道回府,如果是反面朝上,我就进山!”沈姑娘小小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往往会有那么多的可是? “哎哎哎,铜钱哪?掉哪里去了?” 好吧,悲催的沈姑娘又无情地挥霍了一文钱。 “不管了,一定是反面朝上的,进山!” 沈姑娘毅然决然朝山上而去,而某处,某枚铜钱正面朝上地在地上孤独着,孤独着。 ------------ 第010章 再见了,霉星! 更新时间:2014-02-10 再次进到翠竹峰内,沈姑娘觉得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出来,陆良臣说的各种危险,她不是没有想过,本来她也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可今天丰乐村的人来闹事并最终以老爹妥协而告终,让她心里有一点点发酸,翠竹峰的怪事一日不解决,沈家庄的人就一日吃不上饱饭,就要一直受邻村人的欺负,长此以往下去,村里人会为了吃饱饭走上罪恶的道路,什么小偷小摸大奸大恶… “砰”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到树的沈姑娘摸着额头的大包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嘴里嘟嘟囔囔:“也许那个小白脸说得对,我是该找个算命先生看看了,最近这运倒得走路都撞树,还会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哎呦!” 事实证明,还真有,沈姑娘光顾着埋怨,冷不防被路边的一块石头滑了下,摔得四脚朝天。 沈姑娘这个气啊,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掐腰便围着那块长相奇丑无比相当不起眼的石头一通大呼小叫起来:“连你个破石头也欺负我是不是?谁这么使坏,把你放到路当间,这是你该呆的地方吗?” 骂着骂着沈姑娘不骂了:“我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东西生什么气?有这个必要吗?” 想通了这点的沈姑娘绕开石头向前走去。 “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已经走出好远的沈姑娘风一般地又奔回来,伸出一脚,踢在招她又惹她的石头上,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简直要把石头踢到碧落云天外,再落到黄泉鬼府中一般。 不过,这惊天地泣鬼神风云失色砂走石飞的壮观一幕最终没有发生,倒是想出口恶气的沈姑娘抱着自己痛不可当的脚丫子叫唤起来:“哎呦痛死我了!这什么破石头,破石头,破石头…” 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严重伤害的沈姑娘怒气冲冲地望向石头,石头,居然纹丝未动!“这,难道是个石头精吗?”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蓦然前方传来阵阵机关启动的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翠竹峰都要被凭空裂成几块一般,呆若木鸡的沈姑娘惊诧莫名地注视着眼前的浓密竹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象两边移动着,中间现出一条新的羊肠小道来,通往不可知的尽头。 沈姑娘心中打起了小鼓,现在怎么办?前进还是后退,犹豫不决的她正打算再摸个铜钱出来做决定时,才发现先前的铜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怕什么,来都来了!”沈姑娘说着握紧从家里拿来的烧火棍,踏上了羊肠小道。 竹林缓缓恢复如初,一个灰色身影从空中落下,语气里满是仇恨的味道:“二哥,四弟一定为你报仇!” 沈姑娘心中打着波浪鼓口中哼着壮胆歌两条萝卜腿战战兢兢向前向前向前,在羊肠小道上走得天色都阴暗如墨了还是没走到尽头,入夜的山中响起各种飞禽走兽的声音,听得沈姑娘是一阵接一阵的毛骨悚然。 她点起随身携带的松明火把,照亮了身前一小片区域,继续前进。 “咕噜噜”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沈姑娘的肚皮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还好我早有准备!”似乎早料到肚皮会做响的沈姑娘丢掉烧火棍,从怀中摸出一块已经有些发硬的烧饼,面带笑意地把已经有些干硬的烧饼放进樱桃大口里愉快地幸福地快乐地惬意地舒服地啮咬着咀嚼着吞咽着, 然后… 然后意料之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咯嘣”沈姑娘幸运地吃到一块深藏于烧饼内的小石子,并幸运地被咯到了一颗牙齿。 “有没有搞错!这样都可以,老娘的霉运还有完没完了?”沈姑娘被连连的霉运气得无以复加了,她抓过这张烧饼,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向九霄云外扔去。 “吼……”刚刚扔完烧饼,余怒未消的沈姑娘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这道声震山林的吼声响起,沈姑娘像是被雷击到了一般,僵立良久良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有老虎!” 她犹自不信,拿着火把往前方探了探,依稀看到了一道什么东西的影子嗖地闪过。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有家传的烧火棍,来的时候还用狗血浸泡过了,谁来谁死,就算是鬼来,也打得它形神俱灭!” 给自己不断打气中的沈姑娘说着说着被迫停下了话闸子,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里除了一个火把,怎么变得空空如也的了? 诶烧火棍呢?胆大包天的沈姑娘的那把用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烧火棍呢?话说妖鬼不惧,禽兽丧胆的烧火棍呢? 可真是奇了怪了,不知所措的沈姑娘呆立当场,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刚才吃了烧饼丢了棍子,于是暗叫不好,拔脚便举着火把向来的路上跑去。 一个时辰之后,衣裳湿透气喘吁吁的沈姑娘第十三次回到了原地。 好吧,她承认自己迷路了。 “嗷呜……吼……叽叽叽叽叽叽!”狼在嚎,虎在啸,白天睡舒服了的夜枭们晚上不睡觉吱喳乱叫。 沈姑娘找了些干柴火,捡了处还算干净空旷的平地坐了下来,生起了她在翠竹峰里的第二堆篝火。 这次她学乖了,把兔子剥了皮去了内脏洗干净用泥土封裹起来埋进地下,再用火在上面闷烤,当然了,这只兔子并不是沈姑娘打到的野味,而是她捡干柴火的时候,碰巧这只野兔十分不长眼睛,一头撞到她身边的树上,死了。 后来沈姑娘从陆良臣哪里知道了古代也有这么一只不长眼睛的兔子,捡到便宜的人从此过上了守株待兔的生活。 不过现在并不是守株待兔不待兔的问题,而是沈姑娘心头终于升腾起一丝宽慰:“神啊,你终于舍得开眼了吗?老娘这是要开始从此转运了吗?哈哈哈哈,再见了,霉星!” 心花怒放的沈姑娘喜不自禁,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危机四伏的翠竹峰里,一面拨拉着熊熊的篝火,一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专心等待兔子肉熟的那一刻到来。 还别说,陆良臣说的法子不错,从开始做这顿叫化兔开始,直到浓浓的肉味飘出来,都没有见到一只飞禽半个走兽前来煞风景,沈姑娘取出叫化兔,津津有味地吃着,将所有的饥饿疲劳都驱除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头上天空的变化。 风忽然地变得猛烈起来,吹得篝火的火焰猛地向沈姑娘而去,她一惊,立即闪到一边去,耳畔风声一阵比一阵紧,头上也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 “不是吧,这个时候下雨!”她抬头望天,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是彤云密布,遮住了刚才还晴朗无际的皓月繁星,闪电不时划过整片天空,将突然死寂下来的翠竹峰映得如同白昼。 不过是转瞬之间,伴随着疾电惊雷,豆大的雨滴也砸落下来,沈姑娘那赖以取暖用的小小篝火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扼杀了。 “你这老天,刚说你开眼,就又闭上眼了,不知道老娘我今夜要露宿山头吗?还给我下雨,下这么大的雨――”沈姑娘将衣服翻起来权且当雨伞来用,在这漆黑如墨的深山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着,希望能像上次一样看见一户人家借宿,嘴里还不忘数落一番很不给自己面子的上天。 “咔嚓――”滚雷刚刚响过,一道闪电就劈在了口不择言的沈姑娘面前,直接把她老人家给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地上,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水池,好吧,这下沈姑娘不用等着被雨水淋透,自己倒先被池水洗了个澡。 “唔,冷!”沈姑娘从水池里狼狈不堪地爬上来,一双嘴唇已经是发青发紫发白,哆哆嗦嗦不已,“要,要是,老,老,娘明天,感染,风,风寒,就,就,就――阿嚏……” 话说一半,可怜巴巴的沈姑娘一个喷嚏,只感到更冷了,反正不管跑还是不跑,雨还会下,倒不如干脆就在雨地里慢慢走,她还就不信找不到出去的路。 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下,闪电和惊雷依然阵阵不断,雨中的沈姑娘裹紧已经湿透的衣服,摸索着走着,至少,现在不用担心会受到猛兽的袭击了,这大概是此刻她唯一能聊以自慰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沈姑娘看到了一个山洞。 一个山洞! 对,她没有看错,是一个山洞,此时此刻一个山洞对于雨夜赶路的落魄姑娘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毫不犹豫地,沈姑娘就踏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似乎很大,虽然有些潮湿,四壁的泥土不断落下来,甚至还隐隐约约有血腥味飘过来,走了一半的沈姑娘蓦然站住,这不会是猛兽的洞穴吧? 开玩笑,哪只猛兽能挖出这么复杂而优美的洞穴来? 沈姑娘在心底里嘲笑了一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接着继续向山洞里面走去。 然后,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老虎。 沈姑娘忽然想起了老爹教过的一句成语。 “好家伙,这就是被虎视眈眈的滋味吗?” ------------ 第011章 真凶是一只老虎? 更新时间:2014-02-11 沈姑娘与这只看起来很凶恶的老虎对视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 好吧,其实老虎纹丝未动,是沈姑娘在不断地左顾右盼。 要对视第四眼的时候,老虎动了,它向沈姑娘面前走了几步,然后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去,向洞穴深处去了。 沈姑娘一通愕然,这老虎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见到她居然无动于衷?难道说这老虎是个瞎子,鼻子又正好失灵,所以根本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嗯,也只有这样解释才最合理,沈姑娘不禁为自己的这种正确推断沾沾自喜起来。 老虎是不是瞎子不知道,不过没发现沈姑娘的存在就不好说了,除非沈姑娘是神。 “吼!”洞穴深处蓦然传来刚才那只老虎的怒吼,一阵接着一阵,直接导致山洞两壁和顶上的泥土扑簌簌直向下纷纷掉落一地。 然后沈姑娘就看到阴魂不散的老虎兄从洞穴深处的阴影里缓缓现出身形来。 好像对于老虎来说,沈姑娘也是阴魂不散的吧? “我就在这山洞借宿一晚,至于吗?你看这外面瓢泼大雨又是电闪雷鸣的,我一个姑娘很容易就被雷劈中的,你的洞府这么大,我决不会打扰到你的!”沈姑娘一步步向后退去,口中振振有词,试图用心理战术消除老虎的戒备。 “吼!”老虎大概是听懂了沈姑娘的话,也可能是没听懂,不过好在它的吼声没有先前那么猛烈了,并再度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诶可真是奇了怪了,这老虎能看见我也不吃我,在搞什么鬼?现在的老虎都转性了决定改吃素了?还是说它已经吃饱了,所以就对我没有欲望了?” 满腹疑问的沈姑娘一面在脑海里对老虎不吃她这件怪事做着各种奇特的猜想,一面好奇心起,越发大胆的也向洞穴深处摸进。 老虎的吼声还是时不时地传来,不过在沈姑娘听来并不具备什么威胁的意味了。在山洞走了不多时后,她忽然发现洞壁没有先前那样潮湿了,取而代之的相对干燥许多且明显也暖和不少的洞窟,不过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连口味重的沈姑娘也不禁靠着洞壁吐了好几次。 越向里走,角落里也出现了越多的不知名动物的内脏皮毛血渍,直到沈姑娘看到好多人死后特有的骷髅头后才再次在心底打起了鼓。 这次不是小鼓,是大鼓,巨鼓。 “难道说,这只老虎就是真凶?” 老虎的吼声又传了来,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吼了,倒好像是夹杂了些许无奈的意味。 沈姑娘一面心中打着大鼓,一面犹豫着向前还是向后,向前,她很可能被老虎撕心裂肺,剖腹挖肝,变成洞穴中众多骷髅的一分子,向后,继续在沈家庄做她的村长千金。 向前,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向后,更不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怎么办? 老虎又出现在沈姑娘面前,只不过为什么沈姑娘会有一种它苍老了十多岁的错觉? 老虎似乎有些无力地抬头,张了张嘴巴,却最终没有吼出声来。 就在这时,沈姑娘注意到了老虎的腹部似乎在淌血! “你受伤了!”沈姑娘尖叫一声,大概是想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身子一转,绕开有些步履维艰的受伤老虎,快走两步,转过一个弯后,果然让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洞穴顶处,铺着成片的干草,干草上面,足足有十七八只刚出生的小虎崽们,正挤在一起叫唤着,它们个个通体透明,宛如带着血色的玉石一般,四足不稳,一只只站起来又倒下,欢快地扑腾在干草上面,有的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姑娘的大驾光临,各个停止了嬉戏,一齐圆睁滴溜溜的好奇眼睛,目不转睛地看。 “好可爱!”沈姑娘咋呼一声,就想冲过去抱一只来逗逗。 但她老人家大概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这小虎崽们可不是村里的猫崽狗崽羊崽猪崽,身为万兽之王的后代,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触摸的。 “吼”没等沈姑娘人动,受伤老虎低沉的吼声在她背后响起。 的确是够低沉的,相比于前几次的吼声,这次的威力几乎毫无杀伤力,低沉又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悲愤,悲愤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带着不甘。 好吧,这一刻沈姑娘被无数文人骚客附体,一瞬间读懂了一切的一切。 现在事情很明朗了,沈姑娘现在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只老虎,还是一只母老虎,不仅仅是一只母老虎,还是一只刚刚生下幼子的母老虎,从它不断涌出鲜血的腹部来看,不是被什么东西弄伤了,就是什么产后大出血之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只受了伤又刚刚生下幼子的母老虎的生命都危在旦夕,要是不紧急救治的话,可能转瞬间就会死掉,但现在对沈姑娘充满戒备的母老虎怎么会轻易相信沈姑娘是没有敌意的呢? “哎,它一定以为我想把它孩子弄死,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不要说母老虎不会给机会让沈姑娘救治,就算它肯给这个机会,关键是沈姑娘不懂啊! 她横亘在老虎母子中间,急的抓耳挠腮。 现在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她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让老虎母亲的精神得以放松下来,能有充裕的时间休息才行。 沈姑娘望望几乎已经体力透支的老虎母亲,又望望那群可爱不已的毛头虎崽们,缓缓移动着,尽量避开母老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贴着干燥的洞壁向外面一步一步挪。 但沈姑娘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瓢泼大雨,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现在随时有着感染重度风寒的危险,而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老虎母子们的安危上。 好吧,果然所有的雌性动物都是有母爱的,母爱是天下间最伟大的爱,连黄花大闺女沈姑娘都情不自禁地萌发出来了,虽然她做母亲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沈姑娘一面走,却感到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不要心慈手软啊,这个老虎就是伤害我们村民的罪魁祸首,决不能放过它,趁它现在身子虚弱,赶快抓了来回去给村民们看啊,沈姑娘你不是日思夜想着要破案吗?你不是有着天生蛮力吗?你不是时刻以乡亲们的性命安危为己任吗?现在却为什么要跑?”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要听她的,看现在老虎母子多可怜,你就忍心下得了杀手?你从出生起就没有娘亲疼没有娘亲爱,难道也要这些可爱的虎娃们也一生出来就没有娘亲吗?人家老虎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救虎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儿孙积点阴德吗?” 先前的声音又说:“这都是什么歪理,一只畜生能有什么苦衷?现在放了它,等它养好伤后继续祸害我们沈家庄的百姓吗?”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才是歪理,人不也是猴子变的吗?人是畜生,畜生就不是人了?” “你怎么骂人了?” “我就骂了,怎么着?” “别吵了!”沈姑娘两手敲着脑袋,回头看看老虎母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伴随着的是一阵声彻天地的虎啸。 这啸声,这啸声不就是先前迷路的时候听到的那声虎啸吗? 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 沈姑娘看着从洞外移动进来的那个庞然大物,心里直骂自己好笨好笨。 虽然一山是不能容二虎没错,但那是在说不能有两只公老虎或母老虎,一时大意的沈姑娘怎么忘了这二虎可能是夫妻这一茬了? 一只公老虎和一只母老虎生出一群小老虎,母老虎总不能不靠公老虎自己怀上小老虎吧? 现在事情非常明朗了,母老虎怀了虎宝宝,公老虎外出打猎,不巧母老虎在家临盆,又遇上难产,命悬一线,公老虎打了一半的猎遭遇天降暴雨,又担心妻子安危冒雨回家,然后看见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等,为什么感到有点别扭? 沈姑娘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把老虎当人,把自己不当人了。 好像,好像这样说的也没有错,人上山打猎,那些猎物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妻子父母儿女吗?人难道就不是破坏禽兽们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吗? 想到这里,沈姑娘突然对自己刚刚吃掉的兔子有了难以名状的歉疚感和难以自拔的罪恶感,虽然那兔子不是她杀死的,是自己一头撞树而死的。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以后怎么跟村民们交代?虽然村民们并没有一定让她有个交代,真正的罪魁祸首又不是她。 这算是村民们的自作自受吗?你吃我,所以我也吃你,然后就这样永远地互相吃下去? 公老虎并没有理会沈姑娘这个不速之客,只是迈着猫步走到妻子身边,经过沈姑娘的时候,只是停顿了一下,给了沈姑娘一个轻蔑的眼神,沈姑娘没有看错,那眼神,是轻蔑。 它向一个真正的王者,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只钟爱自己的妻子。 它的妻子终于支撑不住自己,倒在自己丈夫身边,深情地望了丈夫一眼,似乎在说:“娃它爹,我没让坏人伤害咱们的孩子,我是不是很伟大?以后孩子就交给你了,替我把他们抚养成人!” 沈姑娘也没有看错,那一眼,是深情。 公老虎垂下高傲的头颅,蹭了蹭妻子的身体,看着妻子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冰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啸。 “吼――” 的确称得上是惊天动地,沈姑娘被一块泥土砸中了脑袋,她回过神来,发现山洞居然开始坍塌起来,洞壁和头顶的泥土纷纷掉落一地,并且越掉越多,只片刻功夫,已经没过了沈姑娘的小腿。 “不好,跑!”沈姑娘拔腿就朝洞外跑去,她可不想为母老虎陪葬,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去享受,她还要号召沈家庄的百姓多耕田多织布,少生孩子少打虎,不对,要禁止捕猎一切动物才行! 气喘吁吁的她居然还真的跑出了复杂的山洞,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皓月繁星重新露了出来,点缀得翠竹峰的夜色如诗如画,虽然此刻的沈姑娘依然只会用“空山新雨,天气晚来秋”这句来形容,但有什么关系呢? 公老虎和它的孩子们没有出来,这是沈姑娘一早就料到的结果。 “它和它的妻子孩子们一起上了天堂吧?恩,一定是这样的!”沈姑娘望着坍塌的山洞咬着手指头想道,然后奇怪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说――天堂?” ------------ 第012章 绑匪天天有 这俩真奇葩 更新时间:2014-02-12 见证了一场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绝美老虎爱情之后,沉醉不能自拔的沈姑娘就这么靠着山洞口不知不觉睡去,夜色匆匆而逝,星沉月落,鸡鸣天晓,万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夜的大雨宛若把整个山峰洗了个透心凉一般,林间山道上无不洋溢着清新怡人的气息,山中薄雾恣意流动,如纱似缎,恍如仙境。 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落在沈姑娘那身又是池水浸泡又是雨水冲刷的衣服上,不单是衣服,就连头发脸蛋脖子手脚,都是干净到离谱不惹一丝尘埃,如果此时此刻她能醒过来看一眼自己的话,一定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或者别的什么,如果她不能忘掉昨夜的经历的话,大概她起码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洗澡的欲望。 忘没忘记昨天的事只有沈姑娘自己知道,但现在的她究竟是梦是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是梦,可为什么意识还这么清醒,就跟人在闭目养神一般,说是醒着,可为什么全身都不能动?而且眼皮怎么都睁不开?全身还跟被雷劈中一般,僵,麻,僵,麻。 意识清醒却醒不过来的沈姑娘一瞬间想到了! 梦魇!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才最是合理,在沈姑娘十九年的短短人生中,梦魇这种事情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出现,每次梦魇,她都会看到好多黑乎乎的鬼影狞笑着靠近她,一个个不怀好意,她能肯定那些鬼影确实是不怀好意的,虽然看不清它们的脸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人是鬼,可梦魇时身体无法动弹的沈姑娘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她的蛮力特长,否则但凡她要是能动一根手指头,一定把这些家伙揍个七荤八素。 好吧,说重点,沈姑娘承认自己怕鬼的根源就是因此来的。 可是以往的梦魇都是在夜里,现在沈姑娘明显能感到阳光照到身上的暖意,可就是不能动弹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不能醒来…… 太可怕了,生不如死的沈姑娘才发现,比白日梦更惊心动魄的事情,就是白日梦魇。 话说,白日梦很惊心动魄么? 沈姑娘一面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相熟近二十年却不知有何企图的鬼影们在身边来来回回,一面想尽所有办法要醒过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村里的金老伯就是睡着睡着死掉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丢下老爹撒手人寰人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一人下去陪阎王爷聊天… 不对,平生好事做遍坏事不沾的她为什么死后要下地狱? 不对,老爹虽然年满五十,可一根白头发也没见过。 不对,她什么时候能“看”到鬼影们的? 不对,这次的梦魇怎么有点不太一样? 沈姑娘蓦然明白过来,耳畔不时传来的莺歌燕语风声虫鸣还有那些鬼影们开口说话的内容让她幡然醒悟:这不是在梦魇,这是被绑架! 赤裸裸地被绑架!因为沈姑娘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衣服的存在了!是有人要将她先奸后杀吗? 啊,多么痛的领悟! 这时耳畔响起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亲,你绑人就绑人,脱人姑娘衣裳干什么?” “果然老娘的衣裳被扒了,”沈姑娘在心底伤神地想着,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这俩货最好别留我活口,否则我一定要学身本事把你们弄得生不如死! “你懂个屁啊,渣渣,三当家让我们巡山,你还真一根筋地巡山啊,要找女人懂不?找女人!不管高矮胖瘦善恶美丑都给他带回去!”另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传来,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这个女的虽然长得让我都提不起兴趣,可胜在皮肤身材好啊!不说万里挑一,也是放眼百里之内无人能及的,三当家是何等人物,大不了做那事时弄张绝世美女的人皮面具贴上去,照样玩得高兴,他一高兴,我们上位不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吗?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粗犷嗓音的男子对另一人鞭辟入里的分里肯定是十分折服,因为沈姑娘从他接下来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这份折服:“你好你强大行了吧?但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亲,你脱光人姑娘衣服又五花大绑驷马倒攒成个猪粽子是要闹哪样啊?这山上冷暖变化这么剧烈人姑娘要是感染了风寒咋办呢?咱们山上缺医少药你又不是不知道…” 尖细嗓子打断了粗犷嗓子:“呦,这就开始怜香惜玉了?三当家不许咱们动手,难道还不许咱俩动眼吗?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货色!” “说老娘丑,扒老娘衣服,还要把老娘弄给什么狗屁的三当家,老娘不过是睡个觉,你们还真当老娘柔弱可欺啊!” 这段话当然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沈姑娘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手脚被绑着,这几股子怒火只能在身体里来回窜腾,最后随着沈姑娘的惊天一吼配合上天生蛮力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姑娘将身上罪恶的绳索拿开,扯掉塞嘴蒙眼的东西后,看到眼前两个操着男人口音的家伙后,只感到她和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块细皮嫩肉每一滴血液每一根毛发都惊呆了! 一个身着月白长裙,肤白貌美,前凸后翘,面若桃花,身若细柳,一个身着淡青长裙,样式和另一人相同,唯一区别就是个头矮了些,脸上还有些稚气模样。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剑,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此刻挣断绳索不着片缕的沈姑娘。 沈姑娘好久都回不过来神,她就是要看仔细这俩人,俩人的每一块肌肤每一种表情,每一处衣饰每一个动作,究竟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她的耳朵有了毛病? 这俩货是女人! 月白长裙女子铿地从剑鞘里拔出佩剑,继续嘚瑟她的尖细公鸭嗓:“渣渣,早跟你说了麻绳要捆紧点,你看,连个女人都绑不住!” 沈姑娘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到对方拔剑,知道自己快没有好果子吃了,一面后退一面战战兢兢问:“那个,我不叫渣渣,我姓沈叫……” “我叫渣渣!”淡青长裙的女子也顶着自己的粗犷男人嗓,对沈姑娘大呼小叫,同时也拔出佩剑,紧逼而来,要截断沈姑娘退路,口中还一个劲发泄不满,“看不出你挺有能耐的啊,把你捆成那样都能弄断绳子,看来要把你老老实实地弄回去不卸掉胳膊腿什么的是不行了!看剑!”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抖动长剑,一齐攻向沈姑娘身侧。 虽然还是听着这俩女身男音的怪物对话惹得沈姑娘鸡皮疙瘩乱掉,不过当前的第一要务无疑是撒丫子逃命啊,沈姑娘不做他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红日高升,薄雾轻垂,山道之上,三个女人一前两后地上演惊心动魄的大追杀,相貌平平的沈姑娘在前大喊救命不着片缕地裸奔,哦不,是裸逃,两个天仙般的美女持剑吼出两副男人嗓来穷追不舍,这场面,好壮观,好刺激,好香艳。 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闺蜜还是仇敌。 幸而是此刻时辰还早,更兼翠竹峰的案子缘故,并无一人敢进山来,这台好戏没有被第四个人看到,否则沈姑娘这一世的清白要找谁负责才好。 沈姑娘虽然体力不错,到底比不过后面两个女人有功夫底子,不多时,就快要被追上了,沈姑娘可不想下一刻就真的被人卸去胳膊腿什么的,她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水声,循着声音看过去之后,沈姑娘看到了正是山中泉水形成的一条瀑布,便在前方不远处飞泻而下,很是壮观。 越往前,水声便越大,不多时,已经是震耳欲聋了,沈姑娘跑到了瀑布边上,她知道再往前走就要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死还是变成一个没有胳膊腿的废人,沈姑娘又一次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看你还往哪里跑?”两个女子面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笑得让沈姑娘觉得好冷。 是啊,不穿衣服本来就够冷的了。 “死就死,赌一把,我还就不信了每一次都这么倒霉!”沈姑娘喃喃说着,转身快走几步,在两个女人的惊异眼神中,纵身向下面的水潭一跃。 “她不想活了吗?” “愣着做什么,赶快下去,我们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你还站着不动?” “废话,你是新来的,你得听我指挥,等再有新来的了,你就可以指挥她了!” 此时的沈姑娘还没来得及好好瞻仰瞻仰瀑布四面的秀丽风景,就一头扎入了水潭之中,她不禁庆幸自己撞到了狗屎运没有死掉,于是用起了自己唯一擅长的狗刨式游泳,使劲吃奶的力气,奋力游向潭水岸边。 “呼呼,真是累死人!”沈姑娘由于没了衣服,只在水里不敢出来,目光便四处游荡,想找点能遮羞蔽体的东西哪怕是树叶也成。 然后,她就看到了岸边一块巨石上的一套男人衣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片刻之后,沈姑娘穿着还算合身的男人衣服,满心欢喜地向山下走去,全不顾身后传来的叫骂声: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拿了老子的衣服了,我咒他这辈子找不到媳妇!” 很可惜,他不知道穿走他的衣服的,是个姑娘。 姑娘需要找媳妇吗?答案当然是不需要。姑娘只需要某年某月某一天,被人八抬大轿娶进门当媳妇就行了。 ------------ 第013章 当灰姑娘遇上葫芦娃 更新时间:2014-02-13 女扮男装的沈姑娘就这么顺着山道走啊走啊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山下面的那个村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沈家庄? 沈家庄是个沿望夫河而建的村庄,明显狭长,而眼前这村,说长不长,说圆不圆,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什么河流从村里穿过,建村的人是什么心态?放着现成的河水不用,难道要浪费气力打井不成? 全然不顾自己还没有彻底从危险中解除出来的沈姑娘,决定下到村里一探究竟。 很快地,她便到了这奇怪的村落入口,远远就见到了牌楼上书写的“沈庄”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连沈姑娘都惊呆了:“这是哪个书法大家的神作啊?要是能想办法弄出去卖掉肯定能得不少钱!” 果然惊世骇俗之人必有惊世骇俗之语。 “这两个字是无价之宝!”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沈姑娘身后传来。 她被唬了一跳,等她转过身看到这苍老声音的人后,咋呼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对方是个口眼歪斜五官极度错位的-小孩子! 丑,畸形,童男身体苍老嗓音?这四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特征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已经超出了沈姑娘的接受能力,好吧,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活生生的事实,哪怕她接受了刀疤脸的奇特嗜好,接受了那俩名字一个叫亲一个叫渣的女绑匪操持一口让人凌乱的男人嗓,可这个,这个,是人类吗? “这二字是前朝皇帝御赐的牌匾,曾有人想出十万两黄金,我都没有答应他!”对方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乎是看出了沈姑娘的震惊所在,他先问了出来,“咳咳,想问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是老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吗?” 沈姑娘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土,愣愣点头:“您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是怕叫错了称呼闹出笑话来!” “没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姓胡,单名一个禄字,今年七十有一,是这个沈庄的村长,至于我这身体是七岁那年玩耍不慎掉进沸水锅里,从此身体就无法生长,变成了现在模样,当然了我是男人!”说着这个叫胡禄的老男孩仰起头,让沈姑娘看看自己突出的喉结。 果真是个男人,沈姑娘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学江湖上的侠客们那样有样没样地抱个拳:“胡伯你好!我是惠恭福,因为进山迷了路,所以误打误撞就转到了贵庄,多有得罪!” “姑娘说哪里话?是我这沈庄有福,今日才迎来了姑娘大驾光临!姑娘里面请!”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姑娘的?我是男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沈姑娘生怕再惹出什么绑架的事端来,因此决定隐瞒身份,就连姓名也改了。 胡禄微微一愣,斜着眼睛翕动嘴巴说道:“姑娘别说笑了,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但终归不是白眼瞎,惠姑娘如果是男人,那胡须在哪里?喉结在哪里?况且这里又鼓鼓囔囔,别跟我说是肿起来了啊?” 胡禄一面说一面指制自己平坦的胸部,又指指沈姑娘那里。 “这个外表萎缩的老家伙眼睛到底在看哪里啊!”沈姑娘虽然穿着衣服,却好似被人剥光指指点点般上下无一处自在,她摸摸自己下巴和脖子,还真是光滑细腻有光泽,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女人和男人的各种区别呢?至于胸部这里…… 不管了,沈姑娘的行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就算是露出了马脚也要一路骗到底:“就是肿不可以吗?我生来身子弱不可以吗?你身为一村之长怎么净关心别人的下巴脖子和胸部?唔……”说着说着她不说了,她这是在教训人家吗? 胡禄对于沈姑娘的性情突变同样难以接受,他摇头走在前面,轻叹一声:“我知道惠姑娘的苦衷,长得丑又不是惠姑娘你的错,装成男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承认自己是个女的,我又不会鄙视姑娘你,这里没有别人,我一定为姑娘保密!” 沈姑娘简直要抓狂,这个胡禄听不懂人话吗?本来还对他的遭遇还有点可怜的,现在居然明目张胆说自己丑,这已经不是内伤外伤的问题了,她只后悔自己腿贱非要来这个沈庄,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等等,这老小子刚才喊她做灰姑娘! 再等等,沈庄的村长为什么姓胡? 果然这个沈庄有古怪,想不到没进村子就发生了怪事! 这时一个小男童拉着个竹竿当马骑,一蹦三跳来到胡禄身边,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不男不女的沈姑娘,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话:“葫芦娃,这是谁?” 胡禄听了斜眼歪嘴一起愤怒起来,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不已,连苍老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个小兔崽子,你才是葫芦娃,你全家都是葫芦娃!” 小男童无端被骂,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还边委屈着跑开,口中还不断喊葫芦娃三个字。 胡禄笑着给沈姑娘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为什么要见怪,我只是纳闷胡禄和葫芦娃有什么关系额!”沈姑娘这话一说出口,才意识到胡禄和葫芦丝谐音的,再看到胡禄那渐渐铁青的恐怖娃娃脸,不由得立时改口,“当我没说!” 她随着胡禄向村里走,看到许多人家都紧闭门户,不由得心中好奇,于是又问胡禄:“胡老伯,这大白天的,怎么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啊?” “嘿嘿嘿,灰姑娘,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胡禄停下身子,回过头望着沈姑娘神秘笑笑,继续向前走。 “神神秘秘!”沈姑娘嘟囔一句,继续跟着他前行,这沈庄也是奇怪,到处都是石子路,还都摆得奇形怪状,有的是人形,有的是禽兽形状,还有的像是什么不知名的的阵法,看得沈姑娘很是费解。 “胡老伯,你这是带我去哪啊?”在这石子路上一直走的时间长了,沈姑娘两脚都被石子咯得生疼,却还见胡禄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皱着眉头发问。 胡禄闻言,停下来随手朝前一指:“到了!” 额,这个葫芦娃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是不是不喊他的话他还要一直绕着沈庄走下去啊?沈姑娘蹲下来揉着自己酸疼的双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累。 伴随着胡禄那苍老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嗓音,沈姑娘看到了一处简单却还算精致的宅子,上面写着沈府二字,一看这两个字就知道和村口的沈庄二字是同一人所写,只不过这宅子好像是很多年没有人住了,门匾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还没有进到里面,一股霉味潮味尘土味就扑面而来。 “阿嚏!”沈姑娘实在忍不住,一个喷嚏被她打得惊天动地,引得胡禄一番惊讶。 “这是沈庄本来的村长家,因为遭遇变故,所以被朝廷查封,由于这个缘故,沈庄的男丁们也被朝廷流放,只流下老幼妇孺在家,根本无法糊口,才导致今日局面!”胡禄缓缓说着,语气里满是无奈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沈姑娘和胡禄进到院子里,看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和贴着不知有多少年乃至已经发黄发霉发潮腐烂的封条,心中一动,自己姓沈,这被封的人家也姓沈,不会有什么远房近房东亲戚关系吧? 但愿不要,看着这破落的门户,她可不想自己家也变成这样,虽然她对家里的东西一向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还是动不动就又是拆又是毁又是烧的。 是的,自己的房子就算自己拆掉,也不能让别人来封,沈姑娘在心底暗暗为这户姓沈的人家感到不平。 “说吧!”胡禄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说什么?”沈姑娘愕然当场,“村长你要我说什么?” “说这件衣服,从哪里来的?”胡禄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用手指着沈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激动地说道。 “我,我,不是跟您说了,是我自己的,自己的衣服啊,老伯,你知道这深山野林的。女扮男装比较方便是吧,嘿嘿,呵呵,嘿嘿!”沈姑娘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情,说话都变了战战兢兢结结巴巴。 “编,继续编!接着编!”胡禄虽然人小岁数大,身手却很是灵敏,没等沈姑娘反应过来,就一把上前揪住了她的衣服,指着沈姑娘背后高声喝问,“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这衣服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给我老实说!你到底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三句话犹如三道晴天霹雳,一道接一道地劈在沈姑娘的天灵盖上,把她给劈了个七荤八素。 “我就知道狗屎运没有那么好撞!”沈姑娘自言自语了一句,一把将胡禄推到在地,转身就像大门奔去。 “话不说清楚就想跑!”胡禄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跺了跺脚。 “还跺脚,你拍手也没有用!”沈姑娘见胡禄不来追自己,以为自己这下能安然无恙地溜之大吉了,得意地冲胡禄招招手,然后―― 然后她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把毫无防备的她丢了进去,果然以为安全不过是以为安全而已。 为什么要用丢? 管他为什么不为什么,总之可爱的霉星似乎还是萦绕在沈姑娘的左右,不离不弃。 ------------ 第014章 穿了你的衣服就得做你的娘子? 更新时间:2014-02-14 这一觉睡得真可谓是天为之昏,地为之暗,砂为之飞,石为之走,日月为之无光,风云为之失色,沈姑娘从没感到睡过这样一个舒服觉,没有梦魇没有噩梦,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梦里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五谷杂粮,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布衣葛麻,玩不完的乐子几箩筐,看不完的风景如诗又如画,然后… “醒醒,醒醒!”伴随着一阵吼声加锣声,所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看的都一扫而光,沈姑娘睁开惺忪的眼睛,入眼到处都是一片红,差点眼晕过去。 “别晕别晕,再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你这新娘子也真是能睡,都一天一夜了,姑娘是预备着这洞房花烛夜也索性闷头睡过去吗?” “什么?新娘子?洞房?花烛夜?”听到这样的字眼,沈姑娘仿佛又青天白日被雷劈中了一般,两只桃花眼也不惺忪了,一骨碌坐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又倒下去了, 什么情况?手脚怎么都不听使唤了?她活动活动全身,张口便咋呼起来:“谁这么找死?敢绑老!娘!” “呦嗬,口气不小啊!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娘!”刚才的破锣嗓子再度响起,而且声势直接盖过了沈姑娘,伴随着着惊人的气势,她只感到一股蛮横凌厉的掌风直奔她而来。 沈姑娘只觉得身子一下就被股子蛮力拎起来,按到了梳妆台前坐好。 她这才看清身后那个力气不下于自己的那个破锣嗓,她要牢牢记住这人模样,等她以后力气更大了就来个如法炮制,就算大不过,她可以生个一儿半女练臂力,十八年后为她复仇。 怨怨相报何时了?白骨一堆博人笑。话说沈姑娘的人生目标果然是很黄很暴力,非常人所能揣测也。 一张满是麻子的标准青楼妈妈脸从梳妆镜里映入了沈姑娘的视线,身披腥红袍,头戴一枝花,把这张脸衬得犹如烂泥糊满了宅院墙,又象是五官七窍搬了家,别提有多渣。 “你不会是那个青楼里的妈妈吧?”沈姑娘忍住一股来自于丹田的混浊之气,心存最后一丝念想问道,虽然她是压根不知道丹田这玩意是在什么地方。 这既老得不可思议更兼丑得离谱让人恶心加反胃的破锣嗓麻子脸用她那不知道先天胎带还是后天自练的蛮力按住沈姑娘,然后拿过几根红绸带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沈姑娘牢牢绑在了矮凳上,接着露出自以为能迷到万千王公贵族的嫣然一笑。 咳咳,是自以为。 几乎与这嫣然一笑同时发生的,是沈姑娘迅速侧过头去呕吐的动作。 紧接着,后面也响起了呕吐声,吐了一半的沈姑娘好奇地回头望去,原来身后还有好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丫鬟们,她们各个略施脂粉,手里捧着几个做工精致的木质托盘,里面盛放着红木梳子,红线缠裹的剪刀,镶满金玉的凤冠,还有红得发紫的霞帔嫁衣,最末一个丫鬟捧的是镶着金丝边的绣花鞋。 总之,到处都是红。 这又是什么情况?沈姑娘将质疑的目光转向老鸨子,挣扎着抗议:“你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还蒙在鼓里呢?今天是姑娘和胡家公子成亲的大喜日子啊!” 老鸨子皮笑肉不笑,一双涂抹了不知多少脂粉的肥油手戳着沈姑娘的脑袋,“就凭你这样的货色,让胡公子看中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居然还不知道珍惜要逃婚!” 话说一半,窗户外面突然被拍得一通响,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妈妈,还没有好吗?我都等不及了!” “就好就好,胡公子可不要心急啊!成亲是人生一等一的,不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几个以后也不必出来混饭吃了!你就少安毋躁好了,少不了你的新娘子一根头发的!”老鸨子立即变了嗓音,那恭维的口气让沈姑娘听了有再度呕吐的欲望,虽然这些天来她除了烤过一只兔子,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吃过,可呕吐这种东西有时候跟吃没有吃东西是没有关系的。 “嘿嘿嘿,妈妈最会说话了,把我这心里听得吃了蜜一样甜,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出去招待贵客们了,要是新娘子被我发现有一丁点的难看,可别怪公子我不给赏钱!” 人声远去,老鸨子扶住被雷劈了又劈的沈姑娘,取出绢帕给她擦擦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从身边丫头手里接过一杯清茶给沈姑娘漱口,边做这一切还边叹息:“你就忍着点吧,过了今天就好了,我们也都知道姑娘你不喜欢胡公子,但谁让姑娘有了胡公子的骨肉呢?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爹,姑娘和他成亲后,他一定会对姑娘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的!” “噗――”本来已经口渴得要命,沈姑娘几乎将漱口茶喝得底朝天,但在喝最后一口的时候还是被老鸨子的话惊住了,惊住的后果就是直接把一口漱口水吐到了老鸨子的油头粉面老麻子脸上,然后老鸨子的妆就被这口茶水洗花了,将这张油头粉面脸洗成了清水芙蓉脸。 清水芙蓉脸?包括沈姑娘在内,连带那些个丫鬟们,都被老鸨子这张新面孔惊呆了! “妈妈,你居然这么漂亮啊!” “就是啊,为什么要打扮那么丑啊?” “有病呗!”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沈姑娘说的了,她看着老鸨子的新面孔,清新,自然,还带有一丝阴冷和妖艳,感觉用倾世美女来形容都是不够恰如其分的,这个老鸨子打破了青楼妈妈无美女的历史,必将为后世子孙经营青楼生意树立良好的楷模。 可是沈姑娘此刻很抑郁加郁闷啊!话说她不才是今天的主角吗?为什么风头被一个梳头穿衣的老鸨子全抢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青楼里的老鸨子都是这么美艳让她望其项背而追风莫及?为什么老爹要把她生成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为什么她这些日子以来总是霉运不断,为什么那个什么武功盖世的小白脸陆良臣还不来救她离开这里? 不对啊,她不是从来不在乎什么相貌的吗?怎么现在会变得在乎了?她不是一直要做一个受村民敬仰的断案高手的吗?怎么会现在连想都不去想了。 还有,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要想起陆良臣这个小白脸? 就在沈姑娘陷入沉思的这短短片刻时辰里,绝世美女老鸨子已经用神一般的速度给她梳好了头,画好了妆容,带上了金玉凤冠,换上了霞帔嫁衣,凤冠霞帔,都是极为合体,仿佛天生是为沈姑娘而做的一般,直到要穿绣花鞋的时候,由于沈姑娘的一双金莲虽然不大,可离三寸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所以虽然美女老鸨子和几个丫鬟齐上阵,到底没有把这鞋塞进脚去,反倒是弄坏了两只好端端的绣花鞋。 “这是谁?”沈姑娘不经意地看向梳妆铜镜,镜子里那个顶着两只黑眼圈,嘴巴红艳得要滴血般,还有两颊上满涂的深色腮红,既像唱戏的小丑又像一只女鬼,别提有多难看加恐怖了,“姐姐妈妈,你确定你会给人化妆吗?” 姐姐妈妈,这个称呼真可堪称空前绝后。 老鸨子不乐意了:“你的相貌,能化成这样已经很少不错了,还不知足,有谁能都像妈妈我这么天生丽质的?再说了,这也是胡公子的意思,毕竟女为乐己者容嘛!” 这一次沈姑娘没有呕吐的欲望了,不过她真是好忧伤,淡淡的忧伤,那个胡公子的口味可真是不一般。 “可是我并没有怀什么胡公子的骨肉,我为什么要跟他成亲啊?”在混沌世界里神游了不知有多久的沈姑娘终于回过神来,对着老鸨子喃喃说道,“姐姐妈妈,你要相信我啊!” “惠姑娘,我是过来人,能理解你的心情,成亲前谁都会紧张的,你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老鸨子摸着沈姑娘这身光彩夺目的嫁衣啧啧称赞,“知足吧姑娘,人再漂亮有什么用?像我,倒是愿意从良嫁人,可是有人敢娶吗?” “不是这样的,姐姐妈妈,我现在只信任你一个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全部如实回答我!”沈姑娘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并不知道这段昏迷时间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万一她被……反正以后她不可能不嫁人,所以见到美貌的老鸨子,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亲切感。 虽然现在貌似沈姑娘就是要嫁人了。 “恩,你问,我答!”老鸨子何等聪明之人,会不明白沈姑娘的意思,一双眼睛霎那间流露出暖暖的温情,等待着沈姑娘的提问。 “问:姐姐妈妈你叫什么,哪里人,真实身份是什么?” “答: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问这些问题也是为了更加的信任我,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无条件信任,这些问题就不该再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什么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 “好吧,问:姐姐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当时在哪里?有没有穿衣服,有没有被人怎么样?有没有……” “没有!”老鸨子看着沈姑娘目不转睛,“答:我是受胡家父子所托,来帮他们操持这次的亲事的,他们说姑娘你是死了父亲无钱葬父甘愿卖身给胡公子做媳妇的,你们来的路上发现关系有了孩子,你企图杀害他们父子然后逃走,因为计划败露所以被关了起来,胡老伯不想儿子被人说闲话,决定今天让你们二人正式成亲,并请来了村中父老做个见证。 见沈姑娘越听越晕,老鸨子直接说关键:“我看你的时候,你身体卡在了那个被朝廷查封的沈府门口地下机关内,胡家父子没有办法才请的我来的,你当时穿的还是你一直穿的衣服,后来给你换洗衣裳,给你沐浴梳妆,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不用担心你的身子被男人看过!” 沈姑娘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像是自言自语又不像:“葫芦娃这一家可真能编,他们怎么不去做出使的使者?不过姐姐妈妈,他们说的你信?” 老鸨子挥挥手让丫鬟们出去,开始把屋内杂乱的什物整理起来,口中声音一改先前的破锣味道:“我只做好我的事,其他的我不管!”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偷了人一件衣服,才不得不嫁给这个胡什么的,姐姐妈妈你信吗?”沈姑娘自嘲起来。 老鸨子望了她一眼:“我说过了我只做好我的事,其他的我不管!” “姐姐妈妈,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出去了,求求你了!”沈姑娘竟然难得地说起来软话来,“我不过就是穿了他的衣服,凭什么要过门做他的娘子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天理何在啊!” 老鸨子却是无动于衷:“这不是个问题!” 沈姑娘听了喜出望外,正要感谢一番,却听见老鸨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惠姑娘你刚才说的――不是――一个――问题!” 沈姑娘愕然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吧,汉字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 ------------ 第015章 就算我是绿豆 也看不上你这只王八! 更新时间:2014-02-15 收拾停当了一切,那老鸨子取出一面又厚又长的红盖头,也不问沈姑娘意见,就搭在凤冠上,垂了下去。 还真是又厚又长,长到及腰,厚到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为怕这红盖头脱落不吉利,老鸨子还用针线将红盖头缝在了沈姑娘所穿的大红嫁衣之上。 这下子可好,就算沈姑娘有心真的逃婚,也是逃不成了,这老鸨子显然是深谙捆绑的精髓,每一段绸带打的结都正好卡在关节筋骨之上,沈姑娘在这穿衣打扮的功夫里已经暗暗试了多次,全然无用。 “这是绑婚,是绑婚!”几近绝望的沈姑娘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口里呜哇连声,弄花了眼妆,害得老鸨子还得给她补妆。 “姑娘说对了,这里成亲就是按着上古以来绑婚的风俗啊,你不知道吗?上古时候,根本没有成亲这个说法的,都是两个部落打仗,胜利部落直接把败亡部落里的女人俘虏过来,有的不听话,所以要绑了来,你这还是轻的呢?” “那好,绑我是吧?怕我跑是吧?老娘先顺从你们,等到了晚上洞房里面,看我不一剪刀戳死那个什么胡公子去!”沈姑娘这样想着,趁老鸨子不注意,将那把剪刀反握在了手心里。 “当然了,要是姑娘肯合作,我也就不为难姑娘!”见沈姑娘突然不做声了,老鸨子以为沈姑娘默认这桩亲事了,面上也腾起笑靥,“这样才对嘛!” 鞭炮声起,今天的沈庄变得好不热闹,村长胡禄的家中到处贴满了喜庆的大红喜字和对联,惹眼的红灯笼挂在大门口,诸位宾客坐定,把个小小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胡禄换了一身烫金的长袍,端坐在酒席首位,与四方宾客谈笑风生,言语间无不尽是喜色满面。 很平常的一个成亲的场景,胡家身为沈庄的大户人家,几乎是倾尽财力,只为掏空自己腰包风光一场,但为什么似乎什么地方有点别扭呢? 当然别扭了,谁见过一院子的亲友宾客都是小矮人的? 没错,都是和胡禄一样身高的侏儒们,无分男女老幼,各个身材不满三尺,知道的是今天村长儿子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几个侏儒跑过来,在胡禄身旁耳语道:“村长,时辰快要到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新娘子如何了?” 胡禄点点头:“恩也好,交代你们几个的事情记得要办好,今日不许外人来打扰,还有再嘱咐那个妈妈一次,要是新娘在成亲时捣乱,就给她点颜色瞧瞧,当然,赏钱是不会少的!” “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办好这些事!”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新人到了”的高呼,鞭炮再次齐鸣,锣鼓再次齐响,唢呐声声之中,身穿嫁衣头遮遮盖头的沈姑娘被个头不足三尺的新郎用红绸带牵着一步一个趔趄,进了院落之内。 必须是一步一个趔趄啊,他人都看见沈姑娘大红嫁衣长得及地数尺,谁又知道沈姑娘根本就没穿鞋履呢?偏偏这沈庄的路,不管是大道小径门前屋后遍布尖利的碎石子,沈姑娘能做到不被石子割破脚已经是万幸了,搞得沈姑娘一个劲在肚子里埋怨:“葫芦娃,你肯舍得借钱给儿子成亲,都不能给村里人办点好事修一条光滑平坦的大路来吗?还有姐姐妈妈,你哪怕用块布把我的脚给裹起来也行啊,真是白喊了一声你姐姐妈妈!” 新郎的名字叫胡图,当然,一身红妆素裹的沈姑娘从老鸨子嘴里听说时,又被这个不负责任的名字给震惊了一把,老爹葫芦娃,儿子糊涂蛋,起名字的人敢再无聊点吗? 门口到院落里很多亲友宾客都想一睹新娘子的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可惜隔着厚厚的红盖头只能看见里面是个人而已,想撩开红盖头,却发现和嫁衣是缝在一起的,这才灰心丧气地作罢。 好吧,沈姑娘领略到老鸨子先前的良苦用心了。 恩,的确是良苦用心,只是涉世不深的沈姑娘现在不会这良苦用心里面的另两层意思。 好像现在新郎现在还没有见过化妆后的新娘吧?新娘也没有见过个头不及自己腰身高的新郎吧? 沈姑娘前面被胸前系着大红花的新郎拉着,身后被老鸨子和丫鬟们簇拥着,很快就站到了祖宗牌位前,只听主婚人一声:“新郎新娘给祖宗上香!叩拜!” 沈姑娘的手被反绑着,自然没有法子上香,新郎很识趣地自己拿了香点燃了插进祖宗香案里。 “叩首!” 沈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下面该做些什么,忽然被人推了一下,然后被人按着身子,磕了三个响头。 “太过分了,我凭什么要给那些死人磕头,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姑娘虽然身子在叩首,心底的怒火却是蹭蹭地上涨,将手中剪刀握得更紧了,“我忍你们拜完天地,喝完酒,闹完洞房都走后,就让这个葫芦娃和糊涂蛋断子绝孙!” “一拜天地!”主婚人的声音传来,和着不绝于耳的鞭炮阵阵声响。 新郎转过身来,看了身边的新娘一眼,那一眼里满含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总结起来,他就是丢了身衣裳,捡了个媳妇,虽然媳妇实在有碍观瞻了点,不过经过老鸨子妈妈的神奇之手,他相信红盖头下的新娘一定是美绝天下,无人能及,这真是捡了桩天大的便宜。 沈姑娘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虽然心里有着千万个不情愿。 “二拜高堂!”主婚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搞得沈姑娘想先灭他的口,不过老鸨子很快就把她身子扭了个个儿,新郎也顺势转过身,向着红光满面的胡禄行了一礼。 “好好好!”胡禄满意地点头,仿佛终于为自己能有机会报上孙子而感到欣慰起来,孙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胡彻怎么样? 真是够胡扯的! “夫妻交拜!” 沈姑娘的心突突突地跳动起来,听到这四个字,她本来镇定自若的心乱成了一锅粥,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不认识没见过面甚至连姓名都才知道不超过半个时辰的人成亲?对方是美是丑她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也不知道,对方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她更不知道了!三拜之后就是正式的夫妻了,虽然她是被强迫的,但这是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新娘子,快和新郎交拜啊,交拜之后就要入洞房了!”亲友宾客们哪里知道沈姑娘现在的心思,一个个都起着哄做足了待会闹洞房的准备。 “娘子,你怎么了?”新郎官胡图不解地看着迟迟不动的沈姑娘,低声发问。 “老娘,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娘子!”又一次听到胡图那令人恶心的嗓音,沈姑娘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隔着红盖头,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事实再次证明人在愤怒的时候的爆发力是相当惊人的,伴随着沈姑娘的这惊天气势,好多酒席上的盘啊碗啊杯啊盏啊都应声而碎了,与此同时,突然间狂风大作起来,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院落,引得一顿鸡飞狗跳,鬼哭神嚎。 狂风中夹杂了沈姑娘的愤怒声音:“老娘手贱行了吧!不就是偷你一件衣服吗?哪条律法规定偷人衣服就得嫁为人妻的?老娘是丑怎么了?老娘还不稀得嫁你呢!” “娘子你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生这么大气啊!大不了过门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看宾客都被你给吓跑了!”胡图躲在酒桌后面,战战兢兢说道。 “我吓跑宾客,我有那能耐吗?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两个自作自受!”沈姑娘厉声呵斥着,其实对于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此刻的她还在努力用手里的剪刀割着绑手的绸带,那红盖头自然也是牢牢长在身上的,老鸨子早不知去向了,沈姑娘一面割着绸带左扭右摆一面继续发飙,“还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给我听着,就算我是绿豆,也看不上你这只王八!” 对于突然发生的一切,胡禄却是毫不惊慌,他站到房门后面去,虽然对于刚才的狂风出现十分费解,但还是立即冲角落里的几个侏儒一挥手,又指了指扭动的沈姑娘,他知道弄出古怪的一定另有其人,如果沈姑娘真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这么长时间乖乖受自己摆布了。 几个侏儒会意,一起扑向挣扎中的沈姑娘,将她制服在地,可是突然几道流光闪过,这些侏儒惨叫着滚到了一边去,捂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这些伤口都是在要害部位,一时间鲜血四流,令人触目惊心。 “什么人,出来吧!”胡禄从门后出来,一张娃娃脸写满了恼羞成怒的戾色,一改先前苍老的嗓音,朗声对空说道。 “胡云昭,你可真是好大胆,居然敢强抢民女!”蓦地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想起,虽然温和,空气中却迅速弥漫起一丝杀气。 ------------ 第016章 这厮确定他是人不是猪? 更新时间:2014-02-16 “胡云昭,你好大胆,青天白日强抢民女!”伴随着一声傲然长啸,胡家的屋顶之上出现了数十道身形,个个身穿青衣皂靴,头戴毡帽手持弓箭,一齐瞄准院落中的小矮人们。 为首一人是个翩翩公子模样,他一袭白衣,手持折扇,是江湖上标准的富家公子哥的打扮,不同的是那英俊洒脱的面孔之下,冷洌如冰的星眸透着彻骨凉意。 “救星来了!”沈姑娘心中一喜,手中的动作也快了几分,她一把撕掉红盖头,两只熊猫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屋顶上的救星和这个救星带来的手下们,忍不住惊叹道:“哇!真是好大的阵仗,不过为什么首领们穿的衣服总是和他们的手下不一样呢?” 翩翩公子听到凤冠霞帔的沈姑娘在那里嘟囔,一双星眸微微侧转,当看到沈姑娘那婀娜体态之上的夸张妆扮时,也不由被惊到了,身子不稳险些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不过高手到底是高手,翩翩公子身子刚滚落到房檐,一个翻身,飘然落在了院中沈姑娘面前,极尽风华之态,此刻若是有一群女子在场,恐怕要惊呼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更兼几回睹了。 他信然来到沈姑娘身旁,一把扶起,言语一改先前的冷冽之势,透着无尽温柔之意:“姑娘受惊了,本王没有吓到你吧?” “本王?”险些害得这位翩翩公子自毁形象的沈姑娘把眼前的风华男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样的翩翩公子哪里有半点“王”的影子? “这位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康王殿下,此次奉命查办翠竹峰多起命案的钦差大臣,你这草莽女子,见了康王殿下还不下跪!”房檐之上,一名弓箭手对沈姑娘呵斥道。 “可是我本来就是在跪着啊!”沈姑娘的脑袋太小,同时被“陛下”,“康王”,“钦差大臣”这样的字眼击中,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便准备象唱大戏的那样来个三拜九叩,不料发现自己虽然被翩翩康王扶着,可的的确确是在跪着没错的。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叫本王名字就好了!”康王将沈姑娘扶起来,这才发现沈姑娘脚上没有穿鞋子,此刻已经流得到处是血,皱了皱两道眉峰,从自己身上扯下两块衣料,只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从怀中取药,倒药,上药,包扎的动作,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把受宠若惊的沈姑娘看得是眼花缭乱。 “王爷真是武功高强宅心仁厚心灵手巧关怀百姓!”她看着康王专心地在包扎自己的一双血淋淋的双脚,就像是木工在雕刻一件自己心爱的艺术品一般,完事还把剩余的衣料扎成了一朵――一朵牡丹花! 这个康王还能再高雅一点吗? “本王说了,不要叫本王王爷,叫本王的名字就好了,本王此次虽然是敕命钦差大臣,但却是微服私访到此,不想让人知道本王的身份!”康王有些不满地皱皱眉,似乎对于自己必须又一次重复说这样的话很是愠怒。 这厮不想被人称为王爷?这厮是微服私访到此的?这厮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王爷身份? 现在在场的还有谁不知道这厮的王爷身份的?话说这厮确定他是人不是猪吗? “可是,可是王爷你没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而且,而且王爷你一口一口本王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你的王爷身份了!”沈姑娘没心没肺地说出了实话。 听到了实话的康王停下手中动作,面色不快地转身呵斥屋檐上的弓箭手们:“你们几个,为什么不提醒本王?唔,为什么不提醒我!” 弓箭手们一个个地下惭愧的面孔:“王爷,我们错了,哦不,公子,我们错了!” 小矮人们聚集在一处,看着满屋檐的弓箭手,一时间很是不知所措,都愣在院落中不过妄动,他们对胡禄――哦不,现在应该是胡云昭了――求助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胡云昭冷哼一声,让其他小矮人们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江湖上盛传这个康王心狠手辣,杀人前一定会专心地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扎花,如果你们在他动手前先出手的话,会死得很惨!” “好,不动,我们不动!”小矮人们听了胡云昭的话,果然不动,听话地准备等康王先动手。 康王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些小矮人们的对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听这些小矮人们的对话,他将自己那英俊逼人的面庞凑到沈姑娘身前,用无比温柔而醉人的气息问候道:“姑娘的玉足现在还疼吗?” “玉足?什么东西?”莫名遭遇了一次王爷级护理的沈姑娘被这温柔气息灌醉,又被玉足这种生僻字眼给搅到云里雾里去了。 “脚!是脚!”屋檐上的另一名弓箭手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做好事不留名地大声为疑窦丛生的沈姑娘传道答疑解惑。 他说这句话不要紧,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正是拉满了弦的状态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长箭已经离弦而去,不偏不倚直指康王后心! “公子小心!” 此时此刻的沈姑娘见那箭射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喊出了这句话,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起身便要为康王挡下这支箭! “混账!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想死吗?”康王只来得及训斥了那个弓箭手半句,却见沈姑娘要为他挡下这一箭,哪里会任由这一幕发生?康王何等人物,在屋檐上摔了一跤还能平稳落地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此刻如何会任何身边的人因自己而伤?当即身形一转,拦腰将沈姑娘横抱而起,那只羽箭此时也恰巧来到,康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两指轻触箭身,暗暗加了几分力道,只见这箭速度平白更快了数倍,他人只见一道流光残影,直向小矮人群而去! “啊!他动手了,好快的――箭!我死了!”某个倒霉的小矮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完这句人生中的最后一句不算遗言的遗言,然后倒地吐血而亡。 只有此刻的沈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并没有中箭,看见康王将自己揽在怀中,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咳嗽了两声后用交代后事的口气道:“能为公子而死,我死而无憾了!” 不料康王脱口而出一句话:“姑娘你没有中箭!” 冷场,一瞬间的冷场,沈姑娘从来没有觉得一瞬间的功夫过得这样长。 “不过,我还是很感动,天下间肯不要性命为我挡箭的,你是第一个!”康王笑笑,欣慰的眼神里满含无限情意,让沈姑娘产生了二人接下来就要发生些什么的错觉。 “所以你打算要多少封赏?”康王接下来的这句话果然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姑娘摇摇头:“我做事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公子救了我,我又还公子一命,所以,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康王神色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有想过会从一个女子口中得到这样的回答,而且还是个毫无姿色的女子而已,他虽不如皇帝有三千后宫佳丽,倒也是阅女无数的,可不知怎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姿色平平的沈姑娘居然燃起了他心中的征服欲,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的品味何时这样差了? “可是现在,姑娘并没有还我这条命!”康王将受了脚伤的沈姑娘抱了更紧了一些,棱角分明的面色上并没有泛起任何的不同,而是看向眼前的瓮中之鳖们,“投降,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弟兄们,他动手了,大家一起上,现在的他已经不厉害了!”胡云昭高呼一声,自己却向后退去。 “杀啊!”诸多小矮人从腰间拔出早已藏好的匕首,像发疯的野牛一般朝康王冲去。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哦对,野牛都是体格很庞大的,更正一下,小矮人们像发疯的牛犊一般朝康王冲去。 “不知天高地厚!射!”康王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手一招,屋檐上的弓箭手们将箭尽数射了出去。 箭雨连珠,瞬间织成了密集的箭网,毫不留情地向着不知死活的瓮中之鳖们射去,然后呻吟之声此起彼伏,还没有冲到康王面前,就倒下了十之八九,看得康王怀中的沈姑娘惊呆了,这是毫无悬念的屠杀啊!虽然紧抱着她的康王身上不染一点血迹,可是沈姑娘分明从他身上嗅出了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只有零星的几个小矮人冲到了康王的面前,他们手中匕首闪着寒光,发了疯地要取康王的性命。 但是牛犊再多,又如何斗得过久经狩猎的狮虎豺狼? 康王只淡然一挥手,这些牛犊,哦不,这些小矮人的匕首竟然不受控制地全部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他们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一旁作壁上观的胡云昭说的:“大哥你骗我们!” 诚然,在康王出手前自己先动手,自己是会死得很惨没有错,但是在康王出手后自己再动手的话,自己会死得更惨,区别只是如此而已! ------------ 第017章 我丑得有那么离谱吗? 更新时间:2014-02-17 康王虽然抱着沈姑娘,行动却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一丝丝的妨碍,居然还能被他走得器宇轩昂风华绝代,嗯,王就是王,好歹也是龙的化身,当然了,这个是心理作用在影响,要是他抱着的是头和沈姑娘同等重量的猪或牛的话,未必就能这么潇洒自如了。 不过堂堂敕命钦差大臣高高在上的翩翩康王殿下没事抱个猪和牛做什么? 沈姑娘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这个瘦弱但有力的怀抱,看着康王那冷峻迷人的侧脸,心里居然在想着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好:“小白脸已经被那个姓陆的用了,好吧,就叫他小白龙好了!”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不不不!”沈姑娘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一句话给自己台阶下:“公子脸上没有花,只是有点脏!“ “惨了惨了,敢说公子脏,这个丑八怪死定了!”屋檐上某个弓箭手叹息道。 “惨了惨了,敢说公子脏,这个丑八怪死定了!”又一个弓箭手叹息着说道。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沈姑娘忍不住了,居然在康王的怀里动起肝火来:“死就死,我是丑得很离谱,那公子的手下也不用这样每人都说一句吧?” 此言一出,登时鸦雀无声,一众弓箭手互相望望,目光中交流着别样的意味:“这丑八怪敢对殿下发火!” 谁知道康王并没有露出半分怒色,便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只面不改色道:“脏的话,姑娘就给本公子擦掉吧!” “额,哦,好!”沈姑娘听话地点头,惊异于康王的出奇好脾气,然后伸出自己的一双沾满泥巴的脏手,试图擦掉康王脸上的那一点尘埃,结果,康王的一张白璧微瑕的俊面,更脏了。 胡图哆哆嗦嗦地爬到胡云昭的身边,指着对他来说人高马大英俊非凡的康王向自己老爹哭诉:“爹,爹,他抢我娘子!” 胡云昭呵斥自己儿子:“先想想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吧,他抢让他抢,只要今天能走掉,把天上的仙女给儿子你抢来都没问题!” 胡图似乎得到了些安慰,不过还是有些留恋地望了沈姑娘几眼。望沈姑娘的熊猫眼,望沈姑娘的深腮红,望沈姑娘的妖艳红唇,望沈姑娘的一头乱发,望沈姑娘的红装素裹…… “爹,可是这个娘子真的好漂亮,我舍不得就这么让他抢了!”胡图泪眼连连。 然后,然后包括康王在内,所有人都无语了! “快走!我来挡住他!”胡云昭将胡图推到身后,一张娃娃脸写满别样的不舍,“别让咱们胡家绝后!” “滚!”胡云昭突然发功,将胡图的身形震出了数丈之远,直接飞进了后门外的一辆马车之中,拉车的马被惊动,长嘶一声,居然自己听话地顺着大路向远处驶去。 “一个也走不了!”康王冷喝一声,对弓箭手们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追!” “是!”这些弓箭手一个个收起弓箭,像猴子一样蹦跳着去追人了,有几个想留下来助战,被康王拒绝了: “你们在村子里搜索下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个家伙我自己能应付!” “遵命!”这几人应命而去。 现在只剩了娃娃脸胡云昭和抱着沈姑娘的康王互相对峙着,对峙着。 “一直抱着我,公子不会累吗?”沈姑娘纳闷着问道,虽然一身红衣的她配上白衣康王,这画面很美。 一般很美的画面总有一些不协调的东西来捣捣乱,似乎已经成了定律。 “嘭!”的一声,胡宅的大门被撞得粉碎,三人注意力同时被吸引过去,烟尘散尽之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容貌娇俏的绝世美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蹦跶出来一个风华绝代的王爷,又是平地里冒出一个美得非人的美人!不知道这里有一位沈姑娘已经伤不起了吗? 绝世美女生了一张红润细腻有光泽的桃花脸,柳叶眉斜入鬓角,玉琼鼻宛如削成,红樱唇朱砂轻点…… 好吧,绝世的美女都是相似的,不美的女人各有各的不同。 康王斜了这位绝世美女一瞥,目光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不耐烦,口中语气很是令人玩味:“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你姐让你跟踪我?” 绝世美女舞动着身上绚丽的裙摆,像一只花蝴蝶般,施施然便飘了进来,盯着沈姑娘,冒出一股子敌意:“我有必要跟踪你吗?钦差大人康王殿下一路微服私访到望夫镇来查案,好像整个天朝子民都知晓了吧?是姐夫你自己不知道隐藏身份,还怀疑我跟踪你!咦姐夫你的脸怎么这么脏?” 康王下意识地望了望把自己一张英俊面庞弄脏的罪魁祸首沈姑娘,用目光传达出不忍心的责备。 横亘在康王和这位绝世美女中间,沈姑娘感觉自己很是多余,于是挣扎着要下来:“那个,公子,快放我下来,我的腰好像,麻了!” 康王点点头,抱着沈姑娘缓缓放在一面石凳之上,斜觑了那绝世美女一眼,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注意你的用词,我和你姐姐只是有婚约,可是并没有成亲!” “那又怎样?这便是你可以现在和这个丑女人搂搂抱抱的理由?”绝世美女杏眼圆睁,不忿说道。 “咳咳,你们这些后辈,是不是打算说个不停了?”被无视的胡云昭那极度愤怒的苍老声音传来。 “嗯?”绝世美女也被胡云昭这身形这长相这嗓音吸引了,万分惊奇地诧异道:“咦,你就是那个姐夫所说的专业采花五十年的葫芦娃?哈哈哈哈原来是个小矮人!” 胡云昭变了脸色,手指绝世美女:“你可以污辱我的职业,但不可以污辱我的身高!信不信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能让你从女孩变成女人?” 绝世美女大概是被吓住了,花容失色地向康王靠了靠:“姐夫!” 康王将沈姑娘放好,冷语对绝世美女道:“帮我照顾好这位姑娘,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姑娘坐正身子,不自觉地离绝世美女远了些:“沈飞羽!” 碍于康王的面子,绝世美女只好也自我介绍了下身份:“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说出来别吓死你,本小姐是天下第一富商南宫豪的二千金南宫玉是也!” “什么?你叫沈飞羽!”胡云昭话语里一阵惊愕,“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叫惠恭福!” 他说完,居然径直向着沈姑娘而来,手中也亮出了一把长约一尺的匕首,确切地说,这已经是一把短刀了。 沈姑娘一张脸也当即变色,见石凳旁边正好有个石桌,便纵身闪过,正巧避开这一猝然突袭。 “找死!”康王就是一直在等待胡云昭出手,见对方一击不中,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冷哼一声,折扇在手,嗖地合璧,飞出数枚银镖来,无不直指胡云昭要害。 “好小子,怪道吃吃不出手,果然是在等现在的机会!”胡云昭眼见点点星芒临近,凌空平翻了几个筋斗,向着康王和沈姑娘的方向洒出一片石灰粉。 康王眼疾手快,立即转身,用手臂遮住视线,在闻到洒出的石灰粉气味时,立即对沈姑娘嘱咐:“快闭眼!” “啊,唔!”沈姑娘此时此刻对于危险的意识毕竟没有武功高手那样灵感,反应因此就慢了半拍,然后—— “我的眼睛!”倒霉到家的沈姑娘果然没有逃脱霉星的眷顾,两手不自觉就要去揉眼睛。 “别揉眼睛,会瞎的!”一片石灰粉迷雾中,康王那温柔的声音有力地传来。 沈姑娘可不想变瞎子,忍着疼,不敢睁眼也不敢揉搓。 “姐夫救我!”南宫玉的声音蓦地响过,康王星眸紧缩,微叹一声:“不好,中了他的计策了!” 灰雾散去,他愕然地看着院落中已经空空如也,胡云昭挟持着南宫玉,早已不知去向了。 康王皱了下眉头,迅速打了一桶水放在沈姑娘面前,歉疚道:“用这水将眼睛洗净,本王要去救人,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喂喂喂,公子,王爷,有人没有?”见没有回音,沈姑娘盲目地挥舞双手,碰到了水桶,想起那个康王的话,于是一头埋进水桶里连眼睛带脸和着头发都洗了个一干二净,当然,盯着湿漉漉的的头发从水桶里出来的时候,沈姑娘那骇世惊俗的妆也洗净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康王的药很有效,脚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慢慢愈合了,然而惊魂未定的沈姑娘看到满院的尸体时还是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挨着墙边缓缓向外挪去。 “我说,有没有没死透,还能喘气的?”沈姑娘有点受不了此刻院落里的死寂,试探着喊了一句。 “嗡”一个小矮人站了起来,向着沈姑娘方向走来。 “啊!不是我害死你的啊!你别来找我啊,要找也是找那个什么王啊!”沈姑娘闭上眼睛一顿呜哇乱叫。 小矮人颤颤巍巍到了沈姑娘身边,伸出后,嘴巴翕动了一下,倒地而死。 刚才是诈尸?要是院落里这些小矮人们全部诈尸的话,沈姑娘头皮一顿发麻,上气不接下气,拍拍胸口,连滚带爬地出了胡家门外。 ------------ 第018章 沈庄——走不出去的迷宫村? 更新时间:2014-02-18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不管是之前在山洞里的母老虎宁死不屈护幼子和公老虎秀恩爱,还是后来一觉醒来被裸绑,和紧接着的遭遇绑婚,被救,现在的沈姑娘又成了没人答理的一个人,仔细想想她这段时间遇到的,好像就没一个正常的,先是多愁善感的老虎一家子,又是两副男人嗓的美女,加上后来的小矮人娃娃脸一村子,至于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翩翩俊王爷和亭亭美少女――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点正常的人类吗? 一步三哆嗦的沈姑娘忍着脚底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又走了没多久,沈姑娘从湿漉漉的下面反应过来,伤口肯定裂开了。 “这可杂办?没等走出这村,血就先流干了!”又累兼饿加轻伤未愈的沈姑娘走得累了,拖着一身大红嫁衣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打算歇歇脚,赶在日落前走出这邪门的沈庄去。 “咯吱”确切地说,沈姑娘的屁股不过是刚碰到了石头,人还没来得及坐稳,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又传来,然后沈姑娘大睁着一双写满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道路和房屋开始移动着错位,不一会,刚刚熟悉了一点的沈庄完全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景观,虽然石屋还是那些石屋,石子路还是那些石子路,但奇异的是沈姑娘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在沈庄之中,而且就在那个被查封的破落沈府之外。好吧,带伤走了这么多路看来是白走了。 气急败坏的沈姑娘弯下腰抚摸着自己酸痛酸痛的双脚,口中愤然骂道:“盖这座村子的人脑子有病吗?弄这么多门道,什么居心,我咒你们,我咒你们,我咒你们…”一连说了好个我咒你们的沈姑娘最终没有骂出任何话来,想想这个奇妙的沈庄也真够可怜的,被抄家查封,全村人都不幸死光,除了葫芦娃父子,连个后也没留下,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还要凄惨呢?总不能咒人家死后在地狱里受尽十八般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吧?貌似沈庄的一村小矮人们除了对她逼婚绑婚,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吧?然后,然后人就都死了,那个什么康王是不是有点太杀人不眨眼了? 一丝不知该称之为侧隐之心还是该被称为不知好歹的感觉在沈姑娘身体里油然而生变得不可遏制起来。 她决定去看看那些尸体们,可以的话,把他们安葬起来。 两条倩影立于附近屋檐上,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一步两晃三发颤的沈姑娘,相视不语,斜阳的余晖照耀在她们一个月白凝素意一个淡青敛微寒的锦色衣裙上,折射着异样的靓丽。 秋天的夜似乎来得很快,天色徐徐从明亮变得黯淡,云彩也变幻出各种模样,略略有些阴霾的碧空之下是一片死寂的沈庄,置身其中的沈姑娘更是有着别样的心惊胆战,生怕再像先前般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矮人来找她索命,然而当劳碌不堪的她挪到胡云昭的庭院中时,却看不见一具尸体了!甚至于连血腥味都没有了,仿佛这里根本没有死过任何人一般。 沈姑娘大张着嘴巴好久都合不拢:“人呢?” 话音刚落,一粗一细两道男人嗓划破了此刻的死寂:“可让我二人一顿好找!原来是藏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沈姑娘一转身,就看见了亲亲和渣渣这两个奇葩姑娘,叹口气道:“二位跟得可真是紧,这都能被你们找到!” 亲亲和渣渣二个姑娘对视一眼笑着而来:“天下间被我们姐妹二人盯上的猎物,休想再跑掉了!” 这二人的到来不仅让沈姑娘没有恐惧,反而有了一丝安心,她心知有这二人在,就算真有危险,也是轮不到她先死,于是干脆伸手待缚:“这次我认栽了,你们绑我吧,绑成死猪样我都不会哼一声了!” “恩,这样才听话嘛!”渣渣收起手中长剑,反身就要取段绳子出来,不料将随身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后都没有发现一根绳索,不由失望万分地对亲亲道,“呀,绳子用光了,你那里还有吗?” 亲亲也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和渣渣是一样的结果,看着这次听话的沈姑娘很合作,思考了一番,指着沈姑娘,板起一张美人脸:“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姐妹二人向来只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你现在想被绑着,我们还不同意呢!” 好吧,这个理由有够强大,既让沈姑娘省却了皮肉之苦,也让亲渣二姐妹尝到了大发淫威的快意。 沈姑娘被这俩姐妹押解着朝村外走去,由于先前在水里泡了个够,这下心情战战兢兢,村口清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喷嚏,她难受地耸耸鼻子,毫无将要羊入虎口的样子,反倒是轻松地倒着走起路来,说着各种笑话放松气氛:“我说二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亲亲一直低头走路,听了沈姑娘的话很是不耐烦,抬头望过去,不料这一看不要紧,忙喝令沈姑娘,“站着别动!” “什么?”沈姑娘没反应过来,刚侧转身,两道惊人气势正好贴着她的前胸后背而过,连衣裳都划破了两道口子,把个沈姑娘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铿铿!”亲渣二姐妹各自拔剑格挡,只见这两道流光灿然落地,原来是两支墨色羽箭,她们惊讶万分,立即高度戒备起来:“什么人?” 没有回应。 沈姑娘经这一吓,早已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两眼直直望向前后左右,这又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没人知道,总之是不好的情况,渣渣迅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燃,明亮的火光照耀了一大片的地面,兀自奇怪道:“亲亲,刚才那箭的力度,发射距我们多远?” 亲亲也回过身来,稍微思索了一下,肯定说道:“不会超过五十步!” 渣渣捡了两根木棒点燃,递给亲亲一支,指指身前身后:“你左我右!” “恩!”亲亲点点头,一张虽然惊异但毫无慌张神色,显然刚才的情况根本吓不倒她,于是和渣渣一左一右,循着刚才流光来向,身形一起一纵,已经在数丈之外。 “我的妈呀,功夫这么好!”现在又剩下沈姑娘一个人了,她没有好武艺也没有好轻功,只能在原地待着揉脚。 这时,一个人来到了她面前。 沈姑娘抬头看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康王。 “王爷,怎么会是你?” 康王蹲下身抱起沈姑娘,仿佛这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他一贯冷冽的眸子里透着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东西,略略带着失望说道:“被他跑了!” “啊,那还了得,你小姨子还在那个葫芦娃手里吧?”沈姑娘其实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抱着,但现在她的脚有伤,却别无他法。 “小玉不是盏省油的灯,呵呵葫芦娃碰上他,谁被谁摆布还不一定呢!我只是一时心急才贸然行动,追到半路才醒悟过来,这个村子有古怪!真正有危险的是姑娘你!” “这个村子有古怪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望夫镇的几个村子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只有这个什么沈庄,弄成个不圆不方的模样,道路难行,取水困难,何必劳心费神?”沈姑娘说完这话都有些大吃一惊,这句话的口气和她一点也不相符啊! 康王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老采花贼的院中死尸全部不见,村中不起眼之处也有许多机关陷阱,对了,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沈姑娘看着似乎悟到了什么的康王,觉得他一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虽然她根本也不知道王爷的架子是什么。 康王面露自信,嘴角似笑非笑:“要想短时间内就将尸体藏匿好并掩盖气味,只有一个去处,水!” 后面的话沈姑娘也想到了:“这个奇怪的沈庄没有河水,一定有暗流,只要找到村中的水井,尸体也就能找到了!”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康王的神色里闪过一抹赞许,然后抱着沈姑娘开始在村子里找起水井来。 第一眼井,太浅,第二眼井,太深,第三眼井,枯井,第四眼井,在打了一桶水之后,康王从怀中掏出一块特殊的布料,浸满水后,不多时,上面竟然出现了血丝! “尸体就在下面!”康王舒缓眉头,对沈姑娘道,“我们跳下去!” “跳下去?”沈姑娘大惊,“下面有死人!” “怕什么,有我在呢!”康王这次将沈姑娘贴身抱起,缓缓下入井中,井水很快淹没了二人,沈姑娘屏住呼吸,又开始了她的狗刨式游泳法,随着康王打开向另一个出口游去。 沈姑娘游得很尽兴,她将狗刨式游泳法发挥到了极致,把一旁舒缓着优美泳姿的康王都给看得惊呆了。 突然,康王挣扎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沈姑娘大惊失色,连忙去拉扯康王,却不料康王将她紧紧抱住不松手,让本来想救人的沈姑娘也呛起水来。 “王爷,松手,唔,救命!”很快地,沈姑娘便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 第019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更新时间:2014-02-19 沈姑娘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死了,还穿着那身绚烂夺目的红嫁衣,漂浮在望夫河上顺水而下,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这望夫河不再是往日清澈可鉴的模样,而居然成了混浊不堪的污水河!河面一望无垠,不似流动,却诡异地在动,仿若死水一般,甚至还有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阴风荡过,不时激起一个个小巧的涡漩,而她的身边,居然也都是着死却已久的浮尸,这些浮尸死状怪异,凄惨无比,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五官全毁,甚至于有的浮尸只是半个身体! 他们全都无一例外地从上游漂浮下来,路过沈姑娘的美艳尸体时都要侧过身张开没有牙齿的血淋淋嘴巴狞笑一番,然后快速向前飘去! 浮尸们在河面上比赛谁飘得最快?沈姑娘的脑海里居然闪过了这样一丝奇异的念想。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思考?她为什么会漂浮在这条熟悉得不能再却又陌生得仿佛从没有来过的望夫河上?她明明闭着眼睛,却为什么能将这恐怖诡异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那些死状凄惨无比的浮尸们都是谁?他们是怎么死的?她自己又是怎么死的?她要和这些浮尸飘到哪里去? 如此多的为什么汹涌在沈姑娘的脑海里,活着的她尚且反应不过来,更别说现在死掉的沈姑娘了!但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死掉了! 一路之上天空无比晦暗,树木无比阴森,群山无比死寂,行人无比冷漠,荒烟静静摇曳,整个天地山水间活似用墨水泼过了一般,处处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萦绕在每一处角落。 沈姑娘的艳尸就这样飘啊飘啊飘到了沈家庄的村口,被几个孩子发现了,孩子们一看是打扮得从来没有这样美丽过的沈姑娘都高兴坏了,但发现从来都没有这样美丽过的沈姑娘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个个都吓坏了,撇下艳尸沈姑娘就飞奔着回村里找大人去了。 额,这个地方为什么要说艳尸? 村里的留守老幼妇孺们听了几个孩子的叙述,都一齐涌了出来,来到村口看了看沈姑娘的尸体,个个目瞪口呆,几个胆大的妇人确认沈姑娘是死掉后,都帮着忙把沈姑娘弄到了她家中放在前厅用草席裹了并找了条白布蒙上脸,然后,然后一村人都围堵在白布蒙盖草席裹就的沈姑娘身边伤心起来: “丫头啊!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死了呦!” “唉,沈老爹走时让咱们看好这丫头,等他回来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这丫头的命怎么这么苦?本来还打算替我儿子提亲的!” “别瞎说,没见这丫头是穿着一身红嫁衣死的吗?又是死在水里,小心她变成厉鬼来索命!” “你才瞎说,沈家丫头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变成厉鬼来向咱们索命?诶不对,她这身红嫁衣做工这么好,是哪里来的?”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个停尸的前厅吵得个天翻地覆,沈姑娘实在受不了,蓦地一睁眼坐起身来大喊一声:“别吵了!” 所有争吵都戛然而止,然后沈姑娘看到了被裹在草席里头顶白布身穿湿漉漉的嫁衣的自己,再然后,沈姑娘看到了自己家熟悉的桌子椅子,熟悉的窗子房梁,再再然后就看到了一屋子加一院子熙熙攘攘噤若寒蝉的乡里乡亲。 不是在做梦? “诈尸了!”一大群人回过神来,争先恐后推推搡搡连滚带爬地向着门外街上涌了出去,中间还发生了多起踩踏事件。 “喂喂喂,干嘛都要跑?我又没死!”沈姑娘掀开白布从草席里钻出来,愕然地看着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乡亲们,又被气得鬼容失色了。 在自己家里翻出一身平常衣裳穿上,沈姑娘将脱下的这身穿了许久的红嫁衣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摇摇头扔进了火炉里烧成灰烬。 “好怪异的梦啊!就跟真的一样,不过那个什么康王哪里去了?”沈姑娘自个嘀咕着走进厨房,失望地发现好多储存的菜都发臭发馊了,这才大吃一惊,“什么情况?老爹眼花了还是鼻子不灵了,看不见闻不到这些东西坏掉了吗?” 沈姑娘一面说一面把长了毛的香菇土豆青菜一并扔掉,不过心情却显然是好得很,好像先前的梦境全部忘光了似的,又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回家的感觉,真好!” 唱了半天歌的沈姑娘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她爹呢? 沈鹤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耳不聋眼不花,沈姑娘依稀回忆起刚才村民们议论的她老爹临走把自己托付给他们之类,老爹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出事情了! 可千万不要,沈姑娘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便要出门去找乡邻问个究竟。 不料还没有到门口,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沈姑娘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全村乡亲们都举着锄头铁锹簇拥着挤在沈家的门外,有几个还用水盆盛着狗血猪血,他们各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又恐惧的表情,别提有多好玩了。 真是有够狗血的! “沈家丫头,不管你是被谁害死的,都别来找我们啊,我们可一直都对你这么好的啊!”村民们犹犹豫豫朝门里面的沈姑娘大喊。 “对你们真是没话说了!”沈姑娘大大方方走出门外,自己拍拍胳膊腿给乡亲看,“什么死不死的?我根本就没死,我也不知道啥原因就……哎一时半会跟你们也说不清楚,你们看我这身板,这瓷实的皮肉,还有,影子,你们不是常说鬼没有影子的吗?呶!” 沈姑娘这话一说出来,几个村民拿着锄头走出来打量了一番沈姑娘,顿时面露惊喜:“诶对啊,还真的有影子啊,沈家丫头你没死啊!” “当然没死了,本来就长得丑,再让我这么早就死掉,老天爷爷太不讲理了吧?”沈姑娘咧嘴一笑,半只泥鳅从她嘴里挣扎了出来。 “唔”看到掉在地上的半只泥鳅,沈姑娘的呕吐欲望又来了,“哇!” “都散了散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村民们互相告知着,拿着锄头慨叹虚惊一场,面带一丝失望和惊喜地回家去了。 几个附近的猎户一面耐心等着沈姑娘呕吐,一面给她将这些天的事情:“丫头啊你老爹自从那天走就没有回来,后来你和那个你带来的大侠也一起失踪了,这么多天了,你们父女两个都没个信儿,我们都着急得很呢!” “什么?老爹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吐了一半的沈姑娘来不及擦擦嘴,含混不清地问这几个村民,“那其他人呢?” 这些猎户叹口气:“是我们不好,那天是我们和你爹一起进的三娘峰,可是进山后他和几个人走的是另一条路,后来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我们出了山都没有见到你爹,夜里我们没有回来,第二天又在山里找了一天也是没有结果,我们回来后又组织好多人去找,都是空手而归,所以丫头我们怕你爹……” 沈姑娘看着他们,眼睛瞪得出奇地大:“爹!” “对不起,丫头,我们和你爹一起去的,却没有把他带回来!”猎户们眼睛里都闪着泪光,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爹!”沈姑娘大声喊着,却丝毫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她一把推开这些猎户们,努力向前面跑去,发了疯一般地跑,跑到远处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丫头,有没有在家不听话四处乱跑?”这个人笑着说出一句话。 猎户们听到这话都惊讶地转过头,向那个沈姑娘身边的人望去。 沈鹤! “哈哈哈哈,让你们白担心了!”沈鹤一瘸一拐着,让沈姑娘搀着自己走来。 猎户们也喜笑颜开起来:“老哥,你没事!” “当然没事了,我的命,硬得很呢!”沈鹤的声音多了些沙哑,看来已经很多天没有进水了。 猎户们上前帮沈姑娘架起沈鹤,开怀大笑一番,纷纷问沈鹤这些天的所在:“老哥,我们把整座山峰从顶到底都翻了三遍了,也没有找到你老哥,难道老哥你上天入地了?” 沈鹤也是一番大笑,哑着嗓子说道:“你们当然找不到我了,我从悬崖上掉下去,大难不死被一棵歪脖子树挂住,然后就发现了一座山洞,在山洞发现了许多的奇珍异草呢!” 额,这个大难不死必有奇遇的套路,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沈姑娘从沈鹤怀里掏出几株药草,反过来倒过去地看看,不禁质疑道:“这,就是爹你说的奇珍异草?” 几个猎户也看看那没什么特别的药草,显然也有点失望:“是啊老哥,那个山洞的主人一定没见过世面。” 沈鹤一张老脸上浮满沧桑疲惫的烟火之色,他用手捂着后背,拍拍沈姑娘肩膀:“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就是金银花,甘草,地黄等药草,只是陆少侠的子母蝎毒会在身体里潜伏七日,七日一到就会毒发身亡,而最近的城里取来药草一个来回就是半月,所以我千辛万苦就是想在山上找到这几味药草,所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诶闺女,准备烧水,今天我们给陆少侠解毒!” 沈姑娘呆立当场:“老爹,你是说,今天,是毒发的日子?” 沈鹤点点头:“对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烧水啊!别告诉我陆少侠不在啊!” 这次轮到猎户们点头了:“是啊老哥,那个陆少侠也是七天没见到他人影了!” 沈姑娘心里咯噔一下:大难我不死,必有别人死!陆良臣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节奏吗? ------------ 第020章 什么?已经结案了? 更新时间:2014-02-20 沈姑娘把老爹沈鹤扶到家里躺下,又是查看伤势又是烧水,忙得不可开交,沈鹤看着女儿的身影,想起了自己的日子,不禁老泪纵横起来:“香兰,女儿长大了,虽然没有你那么漂亮,但我们生活的很好,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切了!” “老爹你这是又嘀咕啥呢?”沈姑娘端着盆热水朝沈鹤走来,嘴里叽喳着问道,不过还没进得屋门,倒先一脚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捧着个盆子摔到了地上,一时间湿了地面脏了衣裳。 霉运果然是无处不在。 沈鹤被无情的现实打击到了:“就是咱们闺女做事太毛手毛脚了,我是不是该给她改个名字好?” 沈姑娘郁闷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冲着老爹吐吐舌头:“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沈鹤躺在床上拍着大腿发笑: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闭着眼睛也没见你摔倒过的!“ 沈姑娘可不敢告诉老爹她这些天并没有在家,而是违抗父命在翠竹峰和沈庄晃悠了几天几夜。想想这些经历可真是有够传奇的,要是被严厉的沈鹤知道这事情,她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迈出沈家的大门了,哦不对,是成亲前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了。 不过犹豫再三,沈姑娘还是打算试着劝说劝说老爹放弃打猎改行做做别的生计:“老爹,咱们非打猎不可吗?为什么不想着做点别的事情?要是咱们不进山,怎么会无端端地死人?你也不会摔得只剩半条命哇!” 沈鹤还以为沈姑娘吞吞吐吐是要说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个,没等沈姑娘说完,就捧腹大笑起来:“闺女,你太天真了,老辈人的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沈家庄四面环山,不打猎吃什么?难道在山坡种田?” “可是老爹你要知道,野兽们也是有爹有娘有老婆儿女的,他们死了亲人该有多伤心!”沈姑娘就料到老爹会这样说,于是干脆把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沈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道理?好,就算我们不打猎,第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吃什么?野兽们有父母妻儿,那那些花花草草,萝卜青菜也都是有父母妻儿的,那我们就什么都别吃了,活活饿死才好是吧?” “唔!”沈姑娘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小矮凳上两手托着小脑袋瓜,翻来覆去地想,“好像老爹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嘿嘿,闺女,有善心是好的,可也要看对什么东西,野兽这东西,你不吃它,它可就吃你了!”沈鹤将身子倚在掉光了漆的床柱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沈姑娘言传身教,“这个就是命,老虎兔子野鹿这些野兽生来就是要被我们吃掉的,闺女你明白不?” 沈姑娘听懂了前半句,点了点头,却没有听懂后半句,茫然摇头,然后嘻嘻对沈鹤一笑:“老爹你的才是歪理,你还不如闺女我,买那么多书却根本不识字,那天要不是那个小白脸在场,你可就糗大了!” “去去去,还轮不到你个毛丫头来教训我!”沈鹤假装发怒,还没来得及说啥,门外忽然想起嘈杂的声响。 “爹你躺着,我看看去!”沈姑娘伸长脖子向外瞧了瞧,早从屋子里蹦跶了出来,向门外走去。 此刻的沈家庄村口,一队兵卒正耀武扬威地骑着高头大马冲到村子的打谷场上,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张布告,驱散了围观的村民,把布告贴到村口的石壁上去,村民都好奇地聚集在一起,问那些兵卒们:“官爷,这布告上写的都是什么啊?” 被问到的一个兵卒生得满脸凶相,不耐烦地答道:“什么写的什么,自己没有长眼睛不会看啊?” 一句话惹起村民们的公愤了,他们一个个骂声连连:“狗屁,我们要是认识字,还用问你们这些光吃不拉的官差们啊?” 这话不打紧,也激怒了兵卒们了,他握住刀把嗖地就抽出锃光瓦亮的佩刀来,吓唬胆敢辱骂官差的刁民:“放肆,你们这些山村刁民活得不耐烦了吗?” 村民人群中还真有几个生怕天下不乱的,个个瞎起哄起来:“官府无能,我们沈家庄的命案三番四次没有人来管,现在又凭什么来摆这官架子?” 一脸凶相的兵卒听了这话笑了,将佩刀收入刀鞘内,指着布告细心解释起来,前后判若两人一般:“是这样的,这个布告就是有关这次命案的,真凶已经找到,官府已经结案,乡亲们可以放心地进山打猎了!” “结案了?”围观的村民听了都有些难以置信,一齐看向那张不起眼写满黑字的白纸布告,好吧,他们根本看不懂。 “算了算了,跟一群没文化的人解释个屁啊,我们哥几个任务完成,打道回府吧!”其余兵卒扯扯这面凶的家伙,显然对于沈家庄和沈家庄的百姓没有一分好感。 这个时候村民们看到了挤在人群中的沈姑娘,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沈姑娘变成厉鬼又回来了,后来才想想不对劲,一个个又跑回来拍着抬头冒出一番顿悟的模样:“诶沈家丫头你不就会认字吗?把这布告上的内容给我们念念,念念!” “咳咳!”沈姑娘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重要性了,她撸起袖子,将布告看了一遍后,大吃一惊,“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对于沈姑娘这副释然又疑惑的表情,一种乡亲表现出了极大的不理解,“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上面都写了什么?” “上面说朝廷已经查清所有的命案都是五十年前疯狂作案的采花贼胡云昭所为,而且这个胡云昭已经伏法,官府暂时将他押入死牢,说是要押解到京城判决处斩,而查明这一切的居然是康王?”说到后来沈姑娘不禁打了个哆嗦,脑海瞬间回忆起了她和康王被困井下暗流的时候,在她失去意识后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姑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案子是破了,可她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有一丝莫名的担心,这根本不像她该想的内容,可是她却不能阻止自己去想。 “康王是谁?”沈鹤的声音从众人后面悠悠传来,原来他也不放心,撑着受伤的身子,从家里出来到了村口要看个明白。 沈姑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老爹说康王的事,要是被沈鹤知道她被康王抱了很多次,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正犹豫间,一个白色身影从远处急速而来,他身后两炳夸张的长刀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我知道康王是谁,他是当今皇上钦赐的钦差大臣,也是皇上的亲生弟弟!” “小白脸!”沈姑娘看到陆良臣安然无恙,居然还能随意自如地用出轻功来,一张本来写满担忧的花猫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恩,是的,这次的花猫脸拜刚才的门槛所赐。 听到这个绰号,陆良臣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他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貌似有些喜欢上了这个绰号。 他自然不知道沈姑娘这些天的遭遇并不比他要少,因此看到飞奔着前来的沈姑娘时,就像七日前离开时一样自然:“沈小姐!” 沈姑娘站住,这一生沈小姐把她叫回了现实中,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思念这个小白脸? 男女之情?她是这样相貌平平,陆良臣又是这样一表人才,如何会看上她?否定。 救命恩人?好像她也是救过陆良臣一条性命的吧?再次否定。 然后,然后沈姑娘再想不到什么地方了,她站在离陆良臣一丈远的地方,突然神佛附体般脑袋又变得灵光了,出口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会知道康王的身份?” 陆良臣冲沈姑娘笑笑,如果是寻常女子看到这一笑,必定是把持不住对陆大侠投怀送抱了,可是沈姑娘就是沈姑娘,她丝毫不为陆良臣的嫣然一笑所动,额,如果那能称之为嫣然一笑的话。 “笑什么笑,还不给我从实招来?说你是不是那个什么采花贼的同党?”沈姑娘没来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让被问的陆良臣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让她身后的老爹沈鹤及全部乡里乡亲听得无数头雾水。 “在下不知道沈小姐在说什么,可是我也绝不是什么采花贼的同党!”陆良臣镇定说完这话,突然捂住心口,随即吐出一口黑血来!然后瘫在地上,仿佛一瞬间他的精神气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再无半分力气。 “飞羽,你干什么?他的毒马上就要发作了!”沈鹤的呵斥从沈姑娘身后而来,“快把他抬进我屋子里!我给他熬药驱毒!” 一语惊醒梦中,沈姑娘当即回过神来,一步窜过去扶住陆良臣问候道:“小白脸你有没有怎么样?” 陆良臣面前挤出一张苦笑的脸来:“你说呢,野丫头!” “还能开玩笑,说明死不了!”沈姑娘再次把陆良臣背在身后,风一般地奔着家中而去,全然不顾陆良臣可能会又一次遭受的严重内伤。 ------------ 第021章 这是人能喝的药吗? 更新时间:2014-02-21 沈姑娘把陆良臣放到床上去,虽然陆良臣一直强撑着在笑,但沈姑娘看得出来他是装的,她急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看着陆良臣一个劲儿的咳嗽,伴随着口吐更多黑血。 “老爹,这小白脸一直吐黑血啊,怎么办啊?” 沈鹤拖着病体,在厨房里已经生起火来,一面捣药一面烧水要给陆良臣熬药,透过窗子,见女儿在房间里急得手足无措,摇摇头道:“黑血是毒血,吐出来是好事,放心,陆少侠一时半刻死不了,他身负绝世武功,此刻肯定在用内力从体内逼毒,告诉他别白费力气,子母蝎的剧毒不像一般的毒,他的法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喂听见我老爹说的话没有?”沈姑娘晃着陆良臣肩膀喊。 “停停停,我人都快被你晃死了,沈小姐你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陆良臣皱着眉头,大概是被天生蛮力的沈姑娘给弄疼了。 沈姑娘赶紧放手,口中连连道着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把你弄疼了!” 这话听得外面正熬药的沈老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话说他这女儿是有多不经人事啊! 陆良臣放弃了用内力逼毒的法子,连咳带喘地躺下,一张玉脸已经惨白如纸,却还是强撑着一抹笑意问沈姑娘:“你刚才问我那句话很奇怪啊,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对不对?” 沈姑娘不假思索一口回绝:“没有!” 陆良臣笑意不减,眸子里闪着睿智的精芒:“没有发现秘密还是没有找到真相?” “当然是没有…”沈姑娘说了半句话反应过来陆良臣是在给她下套让她钻,沈姑娘虽然犯迷糊的时候多,这一次却是如同智者上身了般识破了陆良臣下的这个套,一手掐腰一手晃动着戳破陆氏阴谋,“我又没出去过,我怎么知道什么秘密真相的?你还说,说好的一起把这怪事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可倒好,自己一个轻功就没了影,就知道你怕我累赘,有功夫了不起啊?” 最后这话沈姑娘当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她可不想挨老爹骂。 陆良臣听得无语,沈姑娘这算是在胡搅蛮缠吗?不过沈姑娘心虚的反应可骗不了他,陆良臣还没说话,沈鹤已经熬好了药,用粗瓷碗盛了端过来,一瘸一拐地递到沈姑娘手里,特别交代道:“快趁热让陆少侠喝下去,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说完沈鹤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沈姑娘一个人端着药碗站在那里发愣:“老爹,你倒是碗里配个汤勺啊!” 陆良臣并不在乎,喊着沈姑娘:“没事,我一口喝了它!” “这可是你说的!”沈姑娘瞧着这碗里的汤药,递到陆良臣跟前,陆良臣伸手便来接,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叹口气直接用嘴叼住碗边,一仰脖,然后… 然后陆良臣两眼一瞪,整张白脸瞬间变成了红脸,然后脖子胸膛也迅速变红,两手拍着胸口,那样子看得沈姑娘都有几分难受了,又是拍胸又是捶背的,一时间没了主意,连忙喊老爹沈鹤:“要死了要死了,老爹快来啊,小白脸他不行了!” 好吧,沈姑娘已经彻底把小白脸三个字叫上瘾了。 “勺子来了!”沈鹤拿着个木勺出现在门口,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大跌眼镜,“发生什么事了?陆少侠这是怎么了?药呢?” 沈姑娘指指陆良臣:“不是老爹你说要趁热喝才好,凉了就没有效果了么?” “我是说了这话没有错,”沈鹤举着木勺走进屋来看着一滴汤药不剩的粗瓷碗,冲着脸比关公还要红艳艳的陆良臣连连摇头,“可我也没让陆少侠你一口喝个底朝天啊!要知道这可是猛药,稍有差池就会反受其害!轻者瘫痪,重者毙命!” 一句话把陆良臣说得红艳艳的脸上泛起一阵青一阵白,他此刻只恨自己不是聋子。 沈姑娘也唬了一跳,她吞吞吐吐着问沈鹤:“老爹,小白脸不会这么倒运吧?” “但愿不会!”沈鹤嘴上虽然说着这话,那模样却让沈姑娘一点都没法子相信。 说着沈姑娘问向已经惨不忍睹的陆良臣:“小白脸你没有怎么样吧?” “……”陆良臣张着嘴巴说了好几句话,不过沈姑娘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我聋了?”沈姑娘拍拍自己的两只耳朵问老爹沈鹤。 “聋啥啊?”沈鹤指着陆良臣,此刻只张嘴没有声音的陆良臣,给还是一头雾水的沈姑娘听,“你看不出来啊,陆少侠他嗓子哑了!” “啊?”沈姑娘顺着老爹手指的方向看向可怜的陆良臣,果然是翕动着嘴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这货是被沈姑娘的霉星附体了吗?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弄水来给陆少侠喝啊!”沈鹤也急糊涂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数落沈姑娘。 “对对对!”沈姑娘转身就跑向屋外去取水,经过门槛的时候下意识地一跃而过,顺利出门免却了再次绊倒的糗状,同时在心里嘀咕道,“老爹这是给人吃的药吗?” 这是霉星顺利被转移了的节奏吗? 见沈姑娘出去了,陆良臣看待沈鹤的眼神也严肃起来,可惜他现在不能说话了,只能张牙舞爪,额,难得相貌堂堂的陆大侠也有变得张牙舞爪的这么一天! 沈鹤看着急不可耐的陆良臣,只能好言好语宽慰:“陆少侠别急,这只是暂时的症状,不会真的变哑巴的!” “……”陆良臣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沈鹤,可惜他已经哑巴了,看着不行,陆良臣于是立即比划着写东西的姿势给沈鹤看。 “文房四宝?”沈鹤恍然大悟,立即就去正厅取沈家的那空前绝后的笔墨纸砚去了。 现在房间内只剩了陆良臣一个人,他的面色变得凝重,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拿在手里翻看了一遍,环视了房间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了房梁上面,他一个翻身跃上去,将这书塞进了暗槽之中,听见外面起了动静,又训练从房梁上翻下来躺到床上去。 “水来了!”沈姑娘一脚踹开屋门,手里端着只大海碗,盛满了清凌凌的水,火急火燎地送到陆良臣嘴前:“张嘴,快喝!” 陆良臣看着这海量的清水,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人敢不敢朝里面放一丝茶叶? “咕咚咕咚咕咚”陆良臣的喉结上下抖动,将这碗水一口气喝下,当然,嗓子还是哑的。 “不对啊!”沈姑娘看着陆良臣那纤尘不染的白皙手臂,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刚才那批兵卒骑的战马的蹄子也是白皙干净得一尘不染。 好吧,这沈姑娘的想象力,果然非凡俗之辈可比。 陆良臣抬起头,似乎也对沈姑娘的疑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双星眸不自觉地望了望房梁处。 “小白脸,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些官差的马蹄马腿都是没有泥土的吗?”沈姑娘虽然是在对陆良臣说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日子以来下了好大的雨,道路上肯定是泥泞不堪的,而且通往我们沈家庄的路都是崎岖不平,先不说骑马很难这么快就到,单说我见到那些马一个个瞟肥体壮,一点也没有疲累的样子,这就不正常啊!更不要说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天黑前他们绝对是赶不回县城去的!” 陆良臣微微震惊,为什么沈姑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分析缜密,从细微处发现了他都不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这很有推理悬案奇案冤案无头公案的天赋啊! 此刻一点也没有了大大咧咧总犯迷糊劲的沈姑娘一身英气的注视着心疑不定的陆良臣,与先前判若两人。 人格分裂?还是霉星一并将二人的脑袋也调换了? “闺女你说的不一定对,你忘了离咱们村子十里出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水塘吗?要是那些兵卒们在了给马洗过了澡,哪里还会有泥土脏了马腿?还有,要是附近官府建了个歇脚的驿站,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一向可是都隐秘的!”沈鹤拿着笔墨纸砚挪到门口,不满地看了一眼沈姑娘刚刚在门框上踢出的黑脚印,然后慢悠悠踱进来说道。 “额对,老爹说得也很有道理啊!不过老爹你拿着文房四宝干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沈姑娘惊叹于老爹沈鹤想得就是广,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老爹拿着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事情。 沈鹤正要告诉她,却看见了陆良臣的眼神,虽然不知道陆良臣为什么阻止他说出实情,不过他也不想多问,便随便扯了个谎:“人陆少侠要上茅房,你要帮忙?” “……”沈姑娘没话说了,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离开了屋子。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夕阳如血,还没有完全落入西山,成片的云彩在天际游走,变幻着各种形状,东天的寥寥星辰时隐时现,在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呦嗬”忽然尖促而刺耳的口哨声响了起来,一队山贼耀武扬威着,向沈家庄而来。 ------------ 第022章 山贼来袭! 更新时间:2014-02-22 沈姑娘晃悠到了村外,脑子里却不时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境,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尤其是那些浮尸们诡异的眼神…… 咦,还是不要多想了,现在的沈姑娘得赶紧找点乐子来做做,好冲淡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愉快心情。 可是绕着沈家庄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让本来玩心大起的她大失所望,最后她又晃点到了村口的那张布告前,盯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半天,总觉得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不过凭她的阅历,也看不出少的东西,不如让那个小白脸瞧瞧。 打定主意,沈姑娘就过去揭那张布告,谁知道凭空吹来一阵大风,把布告给刮跑了。 “不是吧?这也跟我抢?”沈姑娘被气得跺脚大骂,这风什么时候吹不好,早不吹晚不吹,偏偏这个时候吹,成心跟她做对啊! 就这一跺脚的功夫,那张小小的布告已经被狂风卷到了半空之中,沈姑娘只能望着影子兴叹。 “无聊,回家!”沈姑娘兴味索然,转身就要回家去,却不料那阵狂风突然转了向,也向着她家里的方向而去,当然,裹挟着那张布告。 诶这风是不是有病啊? 风是不是有病没人知道,沈姑娘有病这倒是八九不离十的,谁没事会跟一阵风生气的? 可沈姑娘又不是一般人,她居然跟着这阵风跑起来了,要跟它比一比谁先到家! “呼,呼”风打着旋,转着圈飘到了沈姑娘家门口,然后刷地突然拐弯,奔着小河去了。 “存心玩我是吧?”沈姑娘不知道第多少次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地跑来,然后彻底无语了。 “追你!”反正是闲着没事干,沈姑娘歇息了片刻,又一鼓作气追风而去了。 喂喂喂,你老爹现在还受着伤呢?你那……那什么谁谁谁还没脱离死亡威胁呢!这闺女和那啥啥当得是有多没心没肺啊! 一路小跑,人力还是没有能够胜天,沈姑娘只能眼睁睁看着备受蹂躏和摧残的布告落入了小河之中。 然后,然后沈姑娘歪着脑袋,看了看四周无人,然后,然后沈姑娘居然直接脱了衣服跳入了河中。 为了一张纸,而冒着被人偷窥的危险,值得吗? 河水并不湍急,但有点冰凉,浸在人身上痒痒的,沈姑娘瞅准了在河水中打着转挣扎的布告,一把捞起来攥在手心里,然后立即向河岸游去,不过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呦呵”马蹄奔腾的声响由远及近,沈姑娘慢慢爬上岸,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穿好衣服,向声响来源处望去。 只见上百号山贼骑着马从山麓近旁小道上直冲而出,他们手中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手中舞着圆月弯刀,一头冲进了沈家庄内。 “杀,烧,抢!一个不剩!”领头的灰衣男子手一招,同来的山贼开始了在沈家庄的烧杀抢掠,霎时间村内哭声四起。 “可恶,山贼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道德,抢钱抢到我这里来了!”沈姑娘看到此情此景,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起身就要冲出去,可是才踏出一步,她就退了回来。 差点被冲动昏了头脑的沈姑娘意识到自己一没有兵器,二没有武功,拿什么本事去教训这些凶神恶煞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沈姑娘急得抓耳挠腮却想不出一丁点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被这群突如其来的山贼弄得鸡飞狗跳,好多屋宅已经烧了起来,而里面的村民却被外头的山贼堵着,根本出不来,一时之间,哭喊声震天,此起彼伏。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恩?”灰衣男子揪住一个在街上奔跑的村民,拿出一张画像喝问道。 那画像上绘着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陆良臣本人! 犹豫了片刻,这名村民摇了摇头。 “哼!”灰衣男子手起刀落,砍下了这个村民的头颅。 “……”沈姑娘看到那名村民的尸体缓缓倒下,惊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伙山贼什么来头?怎么见人就杀? “村长沈鹤在哪里?”灰衣男子又杀了几个人之后,有些不耐烦了,一刀劈断了一根木柱,直接使得身旁的房屋摧枯拉朽般倒塌了下来。 始终没有一人说出来,都惨死在这灰衣男子的屠刀之下。 “糟了,老爹有危险!”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去了,但看到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邻居都被残忍杀害,沈姑娘心中的怒火和恐惧被一齐点燃了,她知道事态现在已经变得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小白脸来的! 沈姑娘还没有笨到这会冲出去和这些山贼理论的地步,很明显地,那样只会送死,这样想着,她靠着对沈家庄环境的熟悉,绕开山贼的视线,从后面向着家中而去,心中不断祈祷山贼还没有找到他老爹。 可是心中的恨意愈加高涨起来,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的沈姑娘迈开大步奔跑起来,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是沈姑娘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地方,因此沈姑娘知道,不会用什么力气就会到自己家,也因此泪流满面都顾不得擦一把的沈姑娘几乎用尽了十万分的力气在奔跑! 跑,跑,跑! “砰”地一声,高速狂奔的沈姑娘一下子和另一条巷子里冒出的人影撞上了,而且这巨大的冲力直接把这个人影给撞飞了。 “你!”被撞飞的人影落到不远处的地上,手指着肇事者沈姑娘,只来得及说了这一个字,就晕了过去。 “对不起!”沈姑娘把自己也是撞得眼冒金星,口中颤颤呼呼说着道歉的话,眼睛瞄了下地上的受害者,顿时笼起无限杀气,这杀气的后果就是沈姑娘接连在这受害者身上踹了好多脚,那节奏估计这货下半辈子都生活不能自理了。 杀人灭口?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冒冒失失的路痴山贼,碰巧也拿着兵器晃悠到了这个巷子里,不巧的是遇上了身不强力很壮的暴怒沈姑娘。 一路风风火火,沈姑娘刚到自己后门,已经听到前门那里传来的山贼呐喊声,沈姑娘泪脸失色,正犹豫是否要推开后门看个究竟,却见后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沈姑娘看见老爹沈鹤和小白脸陆良臣二人互相搀扶着急急而出,见沈姑娘愣在后门外,沈鹤大呼道:“闺女你没出事,我们快走!” 沈姑娘看到老爹无事,自然高兴,不过目光转到陆良臣身上时就变了,用手指着他骂道:“小白脸,这些人是你招来的对不对?” “随你怎么说,现在离开才是最重要的!”陆良臣的脸色惨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让人怀疑他会不会随时死掉,然而即便是此时,他的话语依然是如此冷漠而有力。 “他们在这里,追!”前门过来的几个山贼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三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灰衣男子也在其中,他健步如飞,手持钢刀,大步流星而来。 “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这个时候,陆良臣居然并无半分惧色,他将沈鹤推开,身子靠在后门上,自背后拔出双刀,握在手中。 “小子,你果然藏身在这里,可让我们兄弟好找!”灰衣男子定住身形,看着冷汗正涔涔而下的陆良臣,不屑而言说道。 “果然是一群狗,鼻子比我想象得还要灵敏!”陆良臣立在后门口,凛凛身形并未因毒伤而减却半分气势。 “杀!”几个山贼喽啰大呼一声,身形突变,手中弯刀快如闪电,疾指陆良臣身上各处要害。 “不自量力!”陆良臣并不多言,长刀错舞,寒光微泛,四周空气仿若瞬间凝滞了一般,这几个山贼喽啰手中弯刀根本来不及出招,都掉落在了地上,而他们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毙命而死,他们的致命伤都是在喉间,良久之后,鲜血才喷涌而出。 “从来只听说一剑封喉,想不到今日竟然能见识到双刀封喉,还真是长见识了!”灰衣青年握刀在手,看了眼地上自己人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不过更多的是叹服和兴奋。 “你没见识的还更多!”陆良臣猛然发力,居然已经欺身到了这青年的身前,长刀合一,倏然劈落对方肩头。 “又是这招,我可不会中计!”灰衣青年沉声冷笑,肩头一侧,闪过陆良臣的突袭,同时自己的兵器也猛然出手,隔开长刀,借势直刺陆良臣胸口。 “你已经中计了!”陆良臣薄斥一声,不等灰衣青年得手,自己已经错开双刀,两相斩劈,全不顾灰衣青年的猛攻,因为他早算到灰衣青年这一刀必然不敢刺过来,他敢以命搏命,对方却未必有这份胆色。 果然灰衣男子不敢相拼,惊身而退,看陆良臣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讶异。 这时沈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少侠,你毒伤随时会伤及肺腑,不能再用内力了!” 此话一出,灰衣青年恍然大悟,命令喽啰:“原来他身中剧毒,你们翻墙去抓那对父女,我来拖住他!” “糟糕!”陆良臣的计划瞬间落空,看着一众喽啰四散开来越墙而出,情知自己独守后门已经无益,于是便要舍弃后门去保护沈鹤父女,谁料刚一转身,灰衣青年的刀风已到后心,令人不寒而栗: “想走,先留下性命再说!” ------------ 第023章 这是一个阴谋? 更新时间:2014-02-23 看到这灰衣男子像个阴魂一样缠住自己不放,陆良臣眉峰轻蹙,回身便是一刀,灰衣男子果然只是试探,见陆良臣反击,当即回刀护身,陆良臣借势一刀刺在对方刀刃上,借势身形一跃,已经身在了街道之上,见沈姑娘和沈鹤狼狈向前奔逃,后面几名喽啰手舞长刀呐喊吆喝,就要迎头追上。 陆良臣心急如焚,就要纵身相救,毒伤这时偏偏又近了心脉,忍耐多时的他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口中黑血连吐,令人怵目惊心。 那灰衣男子又趁机拖住了陆良臣,钢刀霍霍,丝毫不留活路,足见他与陆良臣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爹,他们追上来了!”慌里慌张的沈姑娘回头看见已经到了身后的喽啰们,连忙喊沈鹤。 “女儿你先走,爹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有把子力气!”沈鹤猛然回头,从腰间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柴刀,怒视着阴魂不散的山贼喽啰,这些毁掉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沈家庄的恶棍们,眼神中的杀气汹涌高涨,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些山贼喽啰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很可惜,眼神不能杀人,所有追击的喽啰们被突然转过身来的沈鹤惊了一下而已,然后,然后他们还是凶神恶煞地扑向沈鹤。 “砰”未等他们得手,身形突然被什么东西撞飞了,一个个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陆良臣危难时刻直接将长刀掷出,双刀去势如火似风,旋得恍若两面转轮一般,倏然而至,解决了沈鹤的燃眉之急。 还有两个喽啰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沈鹤使出在山里砍柴的功夫,柴刀手起而落,劈在其中一个喽啰的身上,疼得他惨叫连声,另一个喽啰回过神来,手持弯刀就劈向沈鹤的背后,危急时刻,一旁本来已经吓呆的沈姑娘再次出手,用她的蛮力将对方身体撞飞了。 这下子不管是被撞飞的喽啰,还是被救下的沈鹤,抑或是缠斗中的陆良臣与灰衣男子,都震惊万分,连沈姑娘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力气如此之大。 陆良臣对沈姑娘露出惊异而赞服的神情来,趁此机会就地一滚,捡起自己的双刀,来到沈姑娘身边,艰难吃力起身,冷眼望向灰衣男子。 这时其余的山贼们早被这里的打斗声惊动,从四面八方而来,更兼有马力为助,不多时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 前无去路,十面被堵,三人之中两人不会功夫,唯一会功夫的陆良臣也身中剧毒,看来只有做瓮中之鳖了。 整个沈家庄陷入一片火海,此起彼伏的哭喊之声依然不时传来,折磨着被围三人的神经。 陆良臣只觉毒气已经侵遍全身四处,但此情此景却不容许他倒下,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沈姑娘和她的父亲出去,毕竟沈家庄今日之难,与他脱不了关系。 陆良臣知道此刻沈姑娘已经是恨死了自己,沈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想必也不会对自己留下什么好印象了,他又一次举着自己的双刀,这一次比往日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明天,但今天—— “沈老伯,沈姑娘,除了对不起,我陆良臣没有多的话要讲,今天我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二人伤半根头发!” 沈鹤将柴刀握紧在手里,皱起眉头道:“活到几时算几时,他们杀了我沈家庄这么多人,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两个人都表态了,只剩下沈姑娘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怎样做,她本来看到村子因为陆良臣惹来的麻烦而遭受灭顶之灾,可现在又看到陆良臣身中剧毒还冒死保护她,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这小白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灰衣男子知道陆良臣的厉害,命令手下喽啰将三人围得死死,却不马上进攻,目的是消耗陆良臣残存体力,他上前狞笑着说道:“陆良臣,你已经穷途末路,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乖乖放下兵器受缚,也许还能少受点痛苦!” 这一次,陆良臣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就算现在他能保护沈家父女二人安全,但他死后呢?沈家父女二人还是免不了遭受灭顶,就在这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陆良臣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放他们走,我任你们处置!”陆良臣艰难而凝重地说出这句话,很明显毒伤的蔓延已经超出了他原先的想象。 灰衣男子狂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就像现在这样,你也活不过多久!四哥的仇我非报不可!” “人是我杀的,与他们无关!”陆良臣站在那里,即使命在须臾,也丝毫无人敢靠近,“你既然知道我是陆良臣,就该知道我的绝杀还并未用出!” 灰衣男子闻言神色惊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满口不相信的语气:“旋月七杀?这个时候你要用?骗鬼呢?” 陆良臣不说话,屏气了一番,然后瞬间双刀十字交错,发力一旋,单刀霍然有声,居然扣紧另一柄单刀,疾速旋转起来,转速愈来愈快,四周喽啰无不骇然,这个时候,陆良臣还要打算誓死相博? “嗡”只听一声傲然长啸,陆良臣的这柄单刀已经脱柄而出,挟风裹势,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快,灰衣男子身旁的数个喽罗全部中招倒地,他眼前当即腾起一阵血雾,就连他自己胸前也挨了两刀,好在他闪避及时,伤口所幸不深,不过胸口这几道刺眼的血迹就像陆良臣那即使身处绝境也蔑视对手一般,让灰衣男子自己暗暗心惊,更加心服。 “旋月第一杀!”单刀收割了几条人命之后,又倏然回到陆良臣手中,他沉声说出这几个字,虽然他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但此刻再没有人会怀疑,只要陆良臣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 “放那两个人走!”灰衣男子不甘心地下令,让喽啰让出一条道路来。 “陆少侠!”沈鹤正想拼着老命厮杀一番,现在看到这样,一时间有些犹豫。 沈姑娘也是愣住了:“小白脸,你这算什么?让我和老爹领你的情?” “走!”陆良臣猛然暴喝一声,把沈姑娘吼了一跳,然后他便转过已经因痛苦而扭曲的绝美容颜,凝视灰衣男子,“这里你最大,你说话算数,我说话便也算数!” 灰衣男子点头,冲喽啰们示了个眼色,一众喽啰们会意,迅速将陆良臣和沈姑娘他们隔离开来,陆良臣紧握双刀,虽然背对着沈姑娘,但全身心的力量已经都灌注到了手上,一旦有变,大概这些喽啰们就会看一次华丽的刀光乱舞。 沈姑娘和沈鹤奋力推开阻挡他们的山贼们,想冲回来,虽然也撞开好些个喽啰,到底架不住人多,离陆良臣愈来愈远。 “小白脸,我不要欠你这个人情,不要!”沈姑娘被推搡着老远了,还是在不住叫喊着。 喽啰们持刀呵斥着她:“快滚!老子真想剁了你们两个,要不是……” 后面的话他们没有说出来,他们只是下山来杀人越货的,可不是来一命呜呼的。 沈鹤叹着气看看被包围的陆良臣,从怀里掏出一叠写满字的草纸给沈姑娘,然后凝重说道:“这是陆少侠刚才写给我的东西,说里面写着惊天的秘密,他托付老爹我说要是他出了事情,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东西交到官府手里,老爹看不懂字,闺女,咱们沈家庄今天遭了这么大的难,老爹已经不打算活着出去了,但你一定要活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官府,让官府来剿灭这些山贼,为我们沈家庄报仇!” “老爹!”见沈鹤把事情说得这样严重,沈姑娘瞬间不淡定了,她没有接受那些草纸,而是摇着头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凭什么风光都让小白脸一个人占了?” “糊涂!”沈鹤急了,硬是将草纸塞进沈姑娘衣服里,有些气结地轻喝,“留下来一起死?那这里的真相谁来给官府说?这么多条人命的仇谁来报?” 说完沈鹤也不管沈姑娘的反应,径自转身毅然朝陆良臣那里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城里有个叫吕友德的大户,你到城里后可以先去找他,他是我的旧友,只不过曾经有过隔阂而多年不相往来,你找到他后要当对我一样对他!” “什么驴友牛友,我都不稀罕,我只稀罕老爹你一个!”沈姑娘冲着沈鹤背影大喊。 然后喊了一半沈姑娘突然感觉不对劲了,不对啊,陆良臣不是因为喝药太猛而导致暂时哑巴了吗?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她居然没有注意到! 那为什么老爹也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沈姑娘摊开手心,那张已经几乎被揉烂的布告此刻已经无法辨认文字了,沈姑娘也忘记了自己曾对这张小小的纸片的怀疑从何而来。 瞬间,沈姑娘的脑海中升腾起一个念头,十分大胆的念头:陆良臣是不是本来就是和山贼是一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陆良臣和山贼在演一场迷惑她和她老爹的戏! 恩,对,一定是这样! 沈姑娘从怀里掏出沈鹤交给她的那叠草纸,这哪里是什么情报,分明就是三字经而已!她愤怒地把这些草纸撕个粉碎! ------------ 第024章 康王又来了 更新时间:2014-02-24 人生就像掷色子,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朝上的,是六个面中的哪一面。 就像现在的沈姑娘,用她那异于常人的逻辑分析出陆良臣就是坏人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这次可不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也不是坚持还是放弃的问题,唉,要是这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要是她根本就没有认识这个小白脸该有多好,至少沈家庄就不会遭此大难。要是现在能来个救星该有多好? “嗖,嗖,嗖”阵阵鸣嘀声蓦然响起,沈姑娘讶异抬头,只见天空无数流光划过,残影绰绰,目标全部指向围困陆良臣的山贼,只一个瞬间,已经有十几个喽罗中箭而亡,而且全都是心脉的致命伤。 这不是在做梦吧?沈姑娘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这不是在做梦吧?想救星,就马上有救星? 震惊异常的沈姑娘把目光锁向了不请自来的救星们,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个神情冷漠的青衣弓箭手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冲在最前的人一袭白衣胜雪,手持折扇,面色俊冷,不是康王还会是谁?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俊朗身影勒马停下,星目微瞥,很是意外竟然在这里会看到沈姑娘,当即发问。 “这便是我家,我当然要在这里!有问题?”沈姑娘话里带刺,并没有因为救星的到来而好上半分,也是,看到康王这么大模大样风度翩翩而来,沈姑娘自己却是被泡在河里飘回家的,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难道也要跟长相扯上关系吗? 康王环视着整个几乎被摧残的村庄,摇头叹息:“原来是这样,可惜来晚了!” 说着他已经策马向前而去,手中折扇轻挥,暴现数点银芒,将拦着沈鹤的数个喽罗尽数击倒,沉声发问:“老伯是沈姑娘的父亲吧?这里交给我好了!嗯?那不是天策府的陆良臣吗?” 沈鹤只点了点头,还在疑惑康王的身份,却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后,直奔贼群而去了。 灰衣男子见突然来了这么些人,面上兀自一惊,立即令人准备迎战。 喽罗们得令,迅速要给康王点厉害瞧瞧。 结果很明显,没有给成康王厉害,这些小喽罗自己反而被人给了厉害瞧。 康王策马撞飞拦路的家伙,来到陆良臣身边,沉声而道:“陆良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王爷!”陆良臣转头望见是康王,眸子里的讶异不言而喻,想跪下行礼,却一下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来人!把他和那两个人护送到城里去!”康王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三名弓箭手听命,哦不对,是三个弓骑兵,他们动作麻利地将陆良臣扶上马,康王看了看陆良臣落在地上的兵器,微微一笑,轻扬纸扇,两柄单刀如同中了法术一般,从地上飞起,直茶入昏迷的陆良臣背后刀鞘之内,那速度之快,拿捏之准,实在漂亮非常。 这一个下马威可真把喽罗们给吓住了,灰衣男子本指望陆良臣中毒能轻易捉到,好事当近却被半路杀出个康王来,哪里会有好脾气?见康王人少,盘算着以多欺少一下子,万料不到康王会来这一手,当即不服气地喝道:“小子,懂不懂规矩?就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没你这样的没规没矩,打架就是打架,玩什么酷耍什么帅?” “阁下可真是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他要是醒来不见了自己心爱的兵器,一定非常心痛,我只是做个好事而已。”康王冷声薄斥,秀美俊眸里流转着无限杀机,根本没有把灰衣男子放在眼里的意思,“倒是你这样罗里罗嗦的山贼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山贼!”康王又是一扬折扇,地上几个山贼喽罗尸体的衣服登时被一股莫名的气势掀开,露出了他们背部所纹的奇怪刺青来,那刺青乍看之下,像是一条盘成一团伺机出击的蟒蛇。细看之下,还真是一条盘成一团造型逼真的蟒蛇! 话说这康王是天上的风伯转世么?敢不敢不这么拉风拉到肆无忌惮不顾他人感受? “被发现秘密了!大家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喽罗将康王的人团团围住,两方于是就地厮杀起来。 负责护送的弓骑兵飞马赶到沈鹤身边,伸出手来,急促说道:“老伯速请上马!” 沈鹤完全没有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手指着正带人与山贼厮杀的康王犹疑道:“那他…” “老伯放心,天下间能伤得了康…公子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沈鹤一面在那人帮助下翻身上马一面自言自语,“原来这个救了我们性命的好心公子姓康啊!” “噗…”正接应沈姑娘上马的那个骑兵听了沈鹤的如此神奇分析,险些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好吧,他大概今天也是才刚刚知道康王姓康这件事的吧? 沈姑娘没骑过马,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高头大马,她生怕自己上不去,便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额,吃奶的晋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谁也不知道,但看沈姑娘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只是上个马而已,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果然,从马这头上去的沈姑娘还没来得及坐稳当,就从另一头摔了下去,而且还摔得灰头土脸。 果然是不出丑,非沈姑娘! 不过也好,这样的形象才符合准备逃难的样子嘛! 沈姑娘不高兴地站起来冲着那马大吼:“给我蹲下来!” 这时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沈姑娘不过是说说而已,这马居然还真的十分听话地蹲了下来,连沈姑娘自己都震惊了! 她说的马能听懂!或者说她说的不是人话? “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沈姑娘表情不自然地冲这匹马的真正主人讪笑一番,然后就乖乖坐到了他后面的马背上去,然后,然后等另外两人载着陆良臣和沈鹤的人怀着惊异眼神策马经过很远后,这匹蹲着的马还是一动不动,任凭它的主人再怎么命令,就是不起来,直到沈姑娘诧异着说道:“它怎么不起来?起来啊!” 沈姑娘不说这话不打紧,刚一说完这马霍地就站起来了,而且还把旧主人颠了下去,自己载着沈姑娘追前面的两匹马而去了。 这畜生是准备要换主的节奏吗?原来不仅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贤良的马匹也是会择女被骑的! 康王和他的部下虽然人少,但胜在协同作战,非山贼喽罗那毫无章法的混乱攻击可比,不过一刻钟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都是山贼喽罗的尸体了,康王这边却是无一人死伤,灰衣男子几次想发动突袭,都被康王一一化解了。 “公子,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了!”其中一个部下见沈姑娘他们已经不能人影了,一面扣发着手中弓箭,一面靠近康王身边说道。 “那好,我们也撤!”康王见山贼愈来愈多,不禁皱了皱眉,知道再厮杀下去自己人必有死伤,于是喝令一声,带着自己人从容而退。 “追,别放过他们!”灰衣男子几番出手都被康王制住,早已气得心中郁闷难当,见康王带人调转马头就退,知道终归是怕了自己人多的优势,喝令一声,带人就追。 只可惜追了一个多时辰他和他的手下们才悲哀地发现,他的马的脚力根本比不上康王那群人,又没过多久,连人家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可恶!”灰衣男子勒下马,恨恨说道,问向身边人,“刚才那小子的手下称呼他什么?公子?” “不错,五当家,好像是什么康公子!”喽啰们聚在一处,气愤不已地说道。 “康公子!”这个被人称为五当家的灰衣男子面现戾色,“我会记住他的!” “五当家,那个姓陆的被他救走了,我们会不会暴露……”其他人颇有担心地说道。 “飞鸽传书给大哥,不能让这个陆良臣活着,让大哥务必杀掉他!”这个五当家心下一横,对手下说道。 “是!” 沈姑娘骑着马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的确是跌跌撞撞,因为短短的一路她已经是颠簸得吐了一路了,好在这匹马儿还算敬业,紧紧跟在另两匹马的后面,在官道之上飞驰如星,四野满是馥郁的花草芬芳,三匹骏马疾驰,本该是一片绝美的风景,却总要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东西。 “站住,打劫!我们是亲渣二姐妹!”蓦然二人从道旁一落而下,这两个清丽的身影所喊出的男人嗓音着实让马背上的沈鹤和两个骑兵惊呆了,以至于他们根本都没有把眼前的两个持刀美女和听到的男人嗓音联系起来。 “老爹,刚才说话的就是她们两个!”沈姑娘虽然被颠得都快要把肠子吐出来了,但亲亲和渣渣这两个女绑匪,就算化成了灰她都会认得。 ------------ 第025章 吕大爷你好 更新时间:2014-02-25 七人三马就这样对峙在这条四周风景怡人鸟语花香的无名大路上,足足盏茶时分还有余。 这盏茶功夫里七人各有心思。 亲渣二姐妹:“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更兼有马力为主,五人里面一人在装睡,想麻痹我们,一个老头故意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情,想进一步麻痹我们,目的是扮猪吃虎,让我转移注意力,那两个弓箭手目光锐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诶那个女的怎么那么眼熟?哦,原来是她!可是,可是这趟劫是不是打错了?” 两名弓箭手:“现在劫匪的入行标准越来越低了吗?怎么连这种绝世美女都沦陷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不过正好我们兄弟二人尚未婚配,要是能把这两个什么亲渣二姐妹娶进家门的话,就再也不用被其他同僚们笑话找不到媳妇了!” 沈鹤:“不能害怕,一定不能害怕,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刚才那么凶险的阵仗我都没有怕,现在为什么要怕?我瞪眼睛,我吹胡子,我吓死你们!” 沈姑娘:“这俩姐妹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要是老娘会功夫,抬抬手指头就打得你们没地找牙!把你们这两张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脸打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陆良臣:“……我还没死?” 三匹马:“嘶…” 两个弓箭心中主意打定,立时翻下马来,冲亲渣二姐妹轻喝道:“二位姑娘一看就不是匪类,却为何做这等营生?如果能弃恶从善,定然有一番锦绣前程!” 亲渣二姐妹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人话!” 两名弓箭手也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打败你俩,做我们媳妇!” “我呸,也不看看你们长得那副德行!长得一点特点都没有,让人过目就忘,”亲亲粗着嗓子暴喝,“我们姐妹二人要嫁也是嫁个让人过目难忘的,那个老头都比你强!” 沈鹤听得一头汗水:“我长得很难看吗?”然后他催促两个护卫::“二位,现在不是找媳妇的时候啊!好像是陆少侠的性命比较重要吧?人命关天啊二位!” 二个弓箭手凑近沈鹤低声道:“老伯不必忧心,我二人不过是在麻痹她们,待会与她们厮杀之时,老伯和沈姑娘陆大侠定要趁机突围出去。 沈鹤听了这话才收起了忧心,心知在这里只会帮倒忙,当前救陆良臣的毒伤才是最主要的。 这时渣渣拔剑冷笑:“你当然难看了,否则你女儿也不会这么难看了!” “啊啊啊啊啊!”沈姑娘的惊天一吼声如雷震,“嘲笑人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吧!笑话我也就算了,居然还笑话我老爹,我要把你们撞成肉泥!” 说着愤怒到无以复加的沈姑娘再一次使出了她的百牛千虎之力,双腿一夹马肚,双手则是狠命拍在马屁股上,拍得白屁股变成了红屁股。 说时迟那时快,遭遇了沈姑娘非人虐待的马儿嘶鸣一声,载着自己的新主人风驰电掣一般,直扑亲渣二姐妹而去。 另外两匹马见自己的同伴冲过去了,虽然是呆了一呆,不过也仅是呆了一呆而已,立即载着沈老爹和昏迷的陆良臣跟进沈姑娘的神勇战马冲去。 “我,类,个,去!”亲亲口中万分惊讶地看着这三匹悍冲自己而来,然后, 然后她就和渣渣姑娘一道被这三匹不知道算不算是脱缰的野马给生生撞飞了。 没有合适的声音能形容此时此刻的情景,亲渣二姐妹在空中徒然地张牙舞爪,划过一道勉强算得上优美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双双落进了一小片沼泽中去。 “噗!那是什么马,我左躲右闪还是被它踢中了,妹,你确定它真的是一匹普通的马而不是一匹神马?”渣渣本来个头就矮,经这么一撞,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沼泽里面,她在这片污泥里可劲扑腾着,不仅没有挣扎出来,反倒是越陷越深,不多时先前还好模好样的渣渣姑娘已经深陷泥淖只余脑袋的可怜虫了。 亲亲姑娘的处境也比渣渣姑娘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是头朝下掉进沼泽的:“救命,呼,呼,姐姐别在那里牢骚了,呼,呼,我快要,快要闷死了,呼,呼,救命,呼呼…” 亲亲姑娘倒插葱一般头下脚上地在沼泽里扑腾,下半身摇来晃去,好不狼狈。 两个弓箭手站在沼泽边,两两相望,不知所措,把个亲渣二姐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喂,还不快救人?” 其中一个弓箭手摇头:“你们自作自受,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好好呆在树上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要不然这么大的地上,你们偏偏掉那里,真是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 渣渣知道再挣扎下去,可就要殒命于此了,索性不再挣扎,身体才停止了下沉,不过她知道沉下去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个小小的弓箭手了:“别在那里说废话了,有什么条件快说!” “条件二位刚才已经知道了啊,做我们二人的女人啊!”先前的那人露出一脸的坏笑,嘻嘻说道。 “风哥,我们还不出手吗?再不救人那个姑娘可就要闷死了!”后说话的弓箭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他可不想死了一个准媳妇后跟这个风哥分享仅剩的一个女人,毕竟凭他的身份地位,要找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人前风光端庄人后妩媚发浪的,美貌与功夫并重的实在是难上加难了。 “急什么,这才多长时间,云师弟,就得等他们松口了才行,否则你我二人只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叫风哥的弓箭手抱拳站在沼泽旁边,自己不去救人,也阻止他口中的那个云师弟前去救人。 云师弟露出一副相当为难的神情来,他看看风哥,又看看落难的亲渣二姐妹,诺诺嚅嚅不已:“二位不是我不出手相救,而是,那个,什么,呵呵,你懂得!” “懂个屁啊!”渣渣眼看着亲亲的挣扎的动作渐渐减弱了许多,自己虽然还能呼吸,不过胸口愈发沉闷起来,用力骂了一句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在沼泽里挣扎起来。 “喂,你,你干什么?”风哥看到渣渣这样做的时候,眼神掠过一阵惊骇,急忙大喊起来。 “哼,没有人能够要挟我们姐妹,不管任何时候,你救便救,不救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趁着嘴巴还没有被淹没,渣渣最后说出了这句宁死不起的话来。 然后,然后她就彻底陷进沼泽里去了。 风哥和他的云师弟一齐傻了眼,两人对望一眼,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结局,真是万万想不到,二人围着这个不足半丈见方的小沼泽转悠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好的方法出来,眼看着亲亲姑娘的一双三寸小金莲就要彻底陷入可恶的沼泽之中了,云师弟火急火燎地跺脚说道:“风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媳妇也要死掉了!” “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风哥看着那依然在微弱挣扎的三寸小金莲,眉头皱成一团,然后迅速解下腰带来,做了个活套,在手中旋了几下,然后信心满满地丢向那只玉足,再然后――没有投中! “不是吧风哥,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没有投中?”云师弟惊诧地看着失误的风哥,嘴巴张得好大而难以合拢,“你不是几个兄弟里箭术最好的吗?” 风哥也是一阵愕然,继而只能望着那一滩沼泽叹息:“走吧,看来这两个女人命中注定不会是我们兄弟的了,我们还是继续护送沈姑娘他们吧!” 然后他和云弟转过身上马入城,可是他们俩个刚刚转过身才意外地发现,那三匹马居然不见了,那三匹马呢?诶那三匹马呢? 这俩个家伙,终于想起自己的真正身份了,他们真的是康王的部下吗? 三匹马刚才撞飞了亲渣二姐妹,此刻已经载着沈姑娘三人到了城外,此时已经是日近黄昏,暮色四合,城门就要关闭,许多人都忙着入城,因此将小小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沈姑娘随着老爹入了城,一径向南而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户大家宅邸,上面写着吕宅二字。 “这个大概就是老爹所说的驴友的家吧?”沈姑娘想着,见沈鹤翻身下马并把陆良臣也扶下马来,她自己也对马儿下令道,“蹲下!” 然后吕宅门口的两个家丁就惊诧地看见沈姑娘的马听话地蹲下来,然后看见沈姑娘悠悠然地下了马,惊讶地错愕不已。 这样的下马方式可真是旷古未见! 沈鹤扶着昏迷多时的陆良臣,对两个还没有回过来神的家丁说道:“烦请通告你家老爷一声,就说故人来见!” “故人来见?”吕宅中的某位中年男子听到门口家丁的传话,他一身锦衣华服,如刀削的面孔之上,浓密的眉头深深皱起来,“会是谁呢?” 当出了宅门看到等待多时的沈鹤之后,这人才舒展开了深锁的双眉:“沈兄,怎么会是你?” “哈哈哈哈,怎么就不能是我?”沈鹤看着这人,也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友德,好久不见!” 沈姑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老爹口中说的吕友德!” “这是?”叫友德的中年男子目光左右扫视,看着昏迷的陆良臣和没个女人样的沈姑娘发出一声疑问。 “哦,这是小女飞羽,这个,说来话长!”沈鹤给这人介绍沈姑娘,介绍到陆良臣的时候却犹豫着该不该说,旋即命令沈姑娘给他问好,“闺女,快过来见个礼!” 沈姑娘听话地走过来,对吕友德一拜而下:“吕大爷你好!” 只这五个字,震住了所有人。 ------------ 第026章 这个吕大爷究竟是有多有钱? 更新时间:2014-02-26 吕友德果然是城里的大户,虽然临街的院墙朴素无华乏善可陈,不过进去之后大不一样,刚进宅院,就有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随风袭来,循着花香而去,只见前院种满了各色的花,牡丹,芍药,杜鹃,海棠,玫瑰,白的红的粉的黄的,乱花入眼根本让人应接不暇,无数斑斓的彩蝶扑棱着鲜艳的翅膀,在百花之间嬉戏着,让人浑然忘忧。 一条青石小路铺得方方正正,通向内宅,细看之下,这些石子居然摆成了一幅秀丽的山水图,可见设计建造这座府宅之人的独具匠心。 青石小路一径前行,走了足足有半刻钟功夫才到了尽头,然而这不过是另一条青石小路的开始罢了,只因为这里居然有一处假山! 这座假山并不高,但占地却相当之大,足足有五六亩见方!虽然是假山,却也是怪石嶙峋,草木丰盛,甚至还有不少飞禽搭窝建巢,在这座假山上安家落户了。 沿着假山旁的小路前行,过了假山,一片荷塘霎时映入眼帘,荷塘里是一望无际的荷叶,像一把把撑开到了极致的油纸伞,并排而去,又错落有致,每张荷叶的叶心都凝聚着一颗硕大的露珠,晶莹剔透,虽静胜动,令人遐想万千,荷叶与荷叶之间满是馥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宛若水中的凌波仙子,在弹奏着美妙的乐章,更兼沁人心脾的香风来袭,吹彻一池的花叶,飒飒作响,许多的红色小鲤鱼在水里游来荡去,煞是喜人,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会对着这如画美景吟诗作赋了。 此时已经是日暮西山时分,东边皓月初升,漫天繁星时隐时现,淡云游走,东边天幕的幽蓝与西边天空的绯红彼此交相辉映,最是人间美不胜收的风景。 吕宅的内宅与外院没有其他路径,生生是被这片荷塘隔断的,好在有一条在荷塘上修建的水上回廊,穿行而过,直通另一岸, 不得不说吕友德是个有钱又高雅的人,这回廊的廊柱和廊顶都是上好的木料做成,上面都是用烫金的字书写着各朝名人名句,每隔几步,便能看到一幅幅小巧而精致的画卷,被雕刻于廊顶,令人留连忘返,欣然忘我。 “闺女,别看了,快来搭把手!”沈鹤的声音把留恋忘返的沈姑娘拉回了现实中。 额,这得有多留恋忘返啊?沈姑娘愕然地看着荷塘对岸因为一路背着昏迷的陆良臣而已经大汗淋漓湿透浃背的老爹沈鹤,而醉心于这如画风景的沈姑娘居然还傻乎乎地站在水中回廊之上。 “沈老哥,你一路风尘,让我的下人来背这位公子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劳累?”一旁的吕友德热心地劝说沈鹤,他身边的几个家丁也想上前给沈鹤分担一下。 沈鹤没有同意,摇摇头把昏迷的陆良臣身体又向上托了托道:“一路风尘的是那三匹马,我一点也不累,麻烦友德你去找个郎中来,我怕这位陆少侠已经没救了!” 吕友德看得出来陆良臣伤得不轻,一对粗密的剑眉时皱时缓:“老哥不必忧心,刚才我已经让人去请药铺的唐大夫去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的!我们快把这位公子弄进屋吧!六福,快去让厨房做碗参汤送来,再多烧些热水备着!” “是,老爷!”那个叫六福的家丁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家丁向偏门去了,不过还没到偏就被他看到了一幕他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事情: 火力全开的沈姑娘一面口中大喊“来了来了”一面迈开步子飞奔向荷塘另一岸而去,然后,然后扑通一声风风火火的沈姑娘从回廊上落入荷塘中变成了水洗全身的沈姑娘。 话说这丫头不知道回廊之所以叫回廊就是因为它是要拐个弯的吗? 沈姑娘一头从水里冒出头来,嘴巴里接连突出三四条蹦达的小鱼来,她本打算再回到回廊去,可是一看那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只好放弃了,然后沈姑娘转而游向对岸,游了一半才发现荷塘水面离岸上也是差了半人多高的,凭沈姑娘这小身板想要上去除非能学会轻功啥的,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六福,还愣着做什么,快拿绳子救人啊!”岸上传来吕友德的怒喝声。 很快地,六福就取来了绳子,迅速做了个活套,在手里旋律几圈之后,猛然丢向沈姑娘,然后――没套中。 这一幕怎么好像在哪里刚刚发生过的样子? “再来!”六福把麻绳取回来,麻利地又甩动了几下,再次套向沈姑娘,然后―― 这下终于把水淋淋的沈姑娘给套牢了,只是―― 您能不正好套住脖子吗能不正好套住脖子吗? “一,二,拉,一,二,拉!”几个家丁趁热打铁,一齐用力,终于把已经被麻绳勒得两颗眼珠子突出舌头外翻口吐白沫的沈姑娘给救上岸了,只是这号子能换一个吗?这是有多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有木有? 沈姑娘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吕友德为她安排好的小厢房里了,此刻可怜的脖子上勒痕还没有褪尽的沈姑娘正躺在一张极尽奢华的龙凤锦绣琉璃榻上,红帐四垂,流苏轻摆,连盖的被子都是如此的舒服如此的轻柔,再看这小厢房内的摆设,无论是四面流光溢彩的裱画还是做工考究的桌椅杯碟,都是惹人眼球,完全超出沈姑娘的接受能力。 “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沉醉于这光陆怪离的室内摆设的沈姑娘喃喃说道,不觉嘴角溢出来丝丝透明度口水,滴落到了盖着的豪华被褥上,濡湿了一大片而不自知。 “呀,这被子怎么湿了?”一个人影忽然走来,在沈姑娘身旁惊声叹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姑娘看着眼前说话的人影,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急忙道歉。 额,其实说老妈子有点不合适,因为这个老妈子虽然是一身葛布,但长得也太年轻了吧?据沈姑娘的眼光,多不过三十岁,那傲人的身材,那精致的五官,那妖娆的眉眼,那动人的风情,现在的美女已经多到无处安放了吗? “不是姑娘的错,是奴婢的错!”这个老妈子柔声对沈姑娘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厉声对门外怒喝,“姑娘的被子湿了,水月,火星,还不快去给姑娘另换一条被子来!” 沈姑娘没有听错吧?这个老妈子是在叫人吗?如果是的话,水月这个名字还能接受,至于火星―― 好吧,这是本年度沈姑娘听到的最无法直视的名字,没有之一。 但愿这不是一个丫鬟的名字就好。 事实证明现实又一次击碎了沈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只听外面传来两声异口同声地“是”之后就没有了动静,盏茶功夫时间后,两个丫鬟抱着一床被褥从小厢房外面进来了。 “水月,火星,见过姑娘!” 沈姑娘愕然半响,还是被老妈子给叫回了神:“他们是以后负责伺候姑娘的丫鬟了,奴婢是金日,是这府里的管事丫鬟,姑娘以后要是想采买些稀奇的玩意时可以来管事房找奴婢!水月金星,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是是是!”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来给沈姑娘换被褥。 其实沈姑娘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这个管事丫鬟那个“金日”的名字,难道人长得漂亮了,名字就一定要随便取吗?这是什么风俗? 两个丫鬟动作麻利地换掉了被褥,然后抱着被沈姑娘糟蹋了的旧被褥就要出去,沈姑娘趁机问这个所谓的管事房丫鬟金日姑娘:“那个,其实我自己拿去烤烤晒晒拆洗一下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金日姑娘漫不经心说出的一句话,瞬间把沈姑娘从九霄云外打进了碧落黄泉:“这怎么能劳烦姑娘自己动手,而且府里也从不做这麻烦的事,等会她们两个会直接把被子拿去烧掉!” 烧掉,烧掉,烧掉!烧――掉―― 这个吕大爷究竟是有多有钱? 沈姑娘决定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被金日姑娘重重地打击一下,现在她才深有体会了了解了什么是人言可畏。 见窗子开着,浑身极为不自在的沈姑娘借着梳妆台前的铜镜,看到了外面居然已经是漫天繁星了,这才想起来要去看看老爹沈鹤和陆良臣的死活到底怎样,就随口问金日姑娘:“我爹呢?,那个小白脸呢?” “姑娘是说沈爷和陆公子吧?他们都在东厢房,陆公子的伤势极重,唐大夫现在还在诊治,老爷也在那里陪他们!”金日帮沈姑娘铺好被褥,把窗子也轻轻关上,每一样动作都是极其优雅端庄,让沈姑娘感觉这个管事丫鬟好神奇。 不过沈爷这个称呼――好吧沈姑娘还是接受不了。 “恩好,我也去看看!”掀开被子,沈姑娘就要下床穿衣服去,却见她身上已经是穿了身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衣服了,这料子又白又光又滑还能反光,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衣服? “姑娘万万不可!老爷有严令,过了亥时东西厢房的角门就得关上,严禁往来的,姑娘只管好生歇着,明日一早再去见沈爷不迟!”见沈姑娘就要起身,金日神色大惊,急忙把沈姑娘按回床上,一个劲说道。 “那好,现在我要睡觉了,金日姐姐你可以出去了吧?”沈姑娘见硬的不行,于是心生一计,对金日姑娘下起了逐客令,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并钻进了被子里面,迅速闭上眼睛,做出要沉沉入睡的假象来。 “好吧,姑娘今日也是受了惊吓,该是好生歇息,门外便有守夜的丫鬟,姑娘有需要即可吩咐她们,奴婢先行告退了!”见沈姑娘对自己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金日姑娘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于是熄灭了蜡烛,笑意盈盈地离去了。 沈姑娘耳根子终于清静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门前,顺着门缝望去,果然看见两个丫鬟举着个灯笼,坐在台阶上聊天,虽然黑灯瞎火的,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正是先前见过的水月和火星两个小姑娘。 “这个沈飞羽是什么来头?老爷居然这么关照?实在是想不明白,连金日姐姐都这么忌惮?”说话的是水月,她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裳,一张微微发胖的小圆脸很是可爱,此刻她正侧脸对着沈姑娘的方向,一张俏脸莹润如玉,在夜色下显得异样清丽,果然是人如其名。 另一旁的火星比这个水月要瘦多了,她是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杏花眼玉琼鼻樱桃小嘴,穿了身火一样红的衣裳,果然也是人如其名,美则美矣,但实在难以让人提起半分的好感,因为她说出的话明显就是看沈姑娘不顺眼的节奏: “谁知道啊,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对着一床被子都能流口水,本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谁知道是这么个丑得离谱的村姑,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苦差事来做?” 沈姑娘把一对小拳头握得紧紧:“要不是看在这是别人家,老娘一早冲出去揍你个七荤八素了!” 水月明显不认同火星的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沈姑娘就不错啊,总比老爷新纳的姨太太好吧,使唤人跟个什么似的,谁见谁不喜欢!” 火星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新来的就是容易骗,哪个刚来的不是小心翼翼的?等着吧,日子还长着呢?我听说我们老爷和这个叫沈鹤的老头曾经是邻居,还曾经给两家的孩子指腹为婚,后来我们老爷发达了,沈老头自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了,就再没有提这件事了!这次据说是无家可归所以来投我们老爷来了!” 水月惊讶了一下,嘻嘻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个昏迷的什么陆公子又是谁啊?他长得好英俊啊!我今天帮着服侍他,金日姐姐你是没有看到,他那皮肤生的,比女人的还要好呢!” “又开始花痴了!”火星鄙夷地用手点了一下水月的脑袋,“我是没有服侍那个陆公子,不过我远远看着他穿的衣服就不是凡品,我猜他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总不会跟那个小村姑一样吧!” 水月不满地冲火星做了个鬼脸,轻哼哼说道:“瞧不起人,不理你了!” “你不想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哩!”火星也冷哼一句,偏过头,独自看满天璀璨繁星去了。 “哦,怪不得老爹会这么犹豫是不是来吕大爷这里!”门后面的沈姑娘总算没有白白偷听,从水月和火星两个丫鬟的口中得到了非常有用的线索,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明目张胆地去什么东厢房那里看老爹有点不现实,所以她就寻思怎么能避过门口这两个丫鬟,然后她就看到了后面的一扇窗子。 沈姑娘推开这扇窗子,然后看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荷塘。 不是吧,这间西厢房居然是建造在这座荷塘之上的,这要是跳出去,直接就是又要被湿身的命运啊!吕大爷,你多开一扇窗会死啊? 可是现在沈姑娘也意识到光穿着这身什么又光又滑又白又能反光的不像亵衣也不像能直接穿出去见人的衣服就贸然出门也是不现实的,于是现在没头没脑的沈姑娘就开始了在这间小厢房里的翻箱倒柜,当然,同样是蹑手蹑脚的。 但是越找,沈姑娘就越是失望,橱子里的衣服不是宫装就是长裙,料子摸起来一件比一件舒服,一件比一件漂亮,但就是没一件适合晚上出行的,这个吕大爷是有多缺女人,没事准备这么多女人的衣裳做什么?” 沈姑娘叹口气重新坐回到那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去,随手翻弄着新换来的这床被子,又开始了纠结起小白脸陆良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题上去了。 然后头脑凌乱的沈姑娘就想起了与小白脸陆良臣的第一次相见, 想起了她被狼群追赶失足掉下山坡被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搭救, 想起了她在竹林里和小白脸齐心协力打败那个变态的刀疤脸的手下和刀疤脸自己, 想起了当晚柴房她玩火导致差点死掉然后被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搭救, 想起了她第二天被窗户撞成了腊肠嘴,又是这个小白脸陆良臣给了自己什么神奇的药粉,才迅速变好。 自然,沈姑娘也想起了整个沈家庄的村民都因为这个小白脸陆良臣的再次到来而死于非命,她的衣食父母们,她的小伙伴们,她的家园,瞬间就被毁掉了。 是的,头脑简单的沈姑娘发现自己绕不过这个坎,即使她知道小白脸陆良臣为了保护她和她老爹,而不惜陷身重围,即使她知道小白脸陆良臣为了保护她和她老爹出去,强行运功会导致难以预料的恶果,可是他偏偏还是做了。 沈姑娘叹口气重新坐回到那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去,随手翻弄着 如果说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是好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跟沈姑娘说?虽然后来他给老爹沈鹤写了些用草纸写的三字经,却只说里面有着惊人的秘密,但具体什么秘密,他最后到底没有说,可见他是怕连累自己,但是现在无辜的沈姑娘和他老爹沈鹤已经受到连累了。 如果说他是坏人,那么他得是有多坏?用心营造那么多的巧合,成功骗过了一村人的信任。 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沈姑娘不相信小白脸陆良臣会是坏人,可也不确定是不是好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沈姑娘觉得都不知道如何面对醒过来后的小白脸陆良臣。 不对不对,沈姑娘终于知道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那就是小白脸当时真的不能动弹的话,那那个刀疤脸的死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谁? 绝对不可能是敌人,那么是自己人是肯定的了,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康王? 想到康王,沈姑娘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 霎时间,那个极为诡异的梦境再次出现在沈姑娘的脑海里,满河的浮尸顺流而下,整个沈家庄变得如此陌生,那一张张不知是笑还是在哭还是在愤怒呐喊…… “桀桀桀桀……”蓦然一个笑声从房间角落传来,把沈姑娘吓了一大跳。 她战战栗栗地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忽然发现房屋的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动。 “什么人在那里,不要装神弄鬼!”沈姑娘强自镇定,盯着那个白影一动不动地看,并吼了出来。 “桀桀桀桀……”这个白影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反而是开始缓缓移动着向沈姑娘的方向飘来!那无风自动的衣襟,那无风自动的长发,那无风自动的身影,每近一步,都会让沈姑娘的心跳加剧一分。 “鬼鬼鬼呀……”沈姑娘看着这道渐渐逼近的白影,感觉头都要炸了,一声尖叫破喉而出。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几个声音一齐冲击着沈姑娘的耳朵,她睁开眼来,诧异地看着自己依然是睡在这张什么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盖着昨天新换的被子,而一直不停在喊她的正是昨夜守夜的水月和火星。 还好,是个梦而已! ------------ 第027章 长白山是你家开的吧? 更新时间:2014-02-27 沈姑娘对于刚才的梦依然是心有余悸,她向房屋的角落里望了一眼,看到那里用白布蒙着什么东西,便问水月:“那是什么?” 水月摇摇头,问火星:“火星姐姐你知道吗?” 火星也摇摇头:“我怎么知道?老爷专门吩咐过,那个白布蒙盖的东西是谁都不能碰的,敢动的人会被马上赶出府内!” 水月打了个激灵:“我是孤儿,好容易才入府,可不想饿死街头!” 沈姑娘自言自语:“真是奇怪,既然不让人看,又干嘛放在那里?真是莫名其妙!” “姑娘不要想太多了!”火星取来备好的衣裳要给沈姑娘更衣,“姑娘肯定是做噩梦了吧?这个奴婢听家人说过,人新换个地方睡一定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的,很是正常,奴婢刚入府的时候接连做了两个月的噩梦呢!” “是啊是啊,火星姐姐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那会连着半年都是噩梦,害我生了好几场大病,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不能活了呢!”水月笑嘻嘻说道,她两手也拿着一套衣裳,递给沈姑娘看,“老爷吩咐奴婢送来这两套衣服,姑娘今天要穿哪一件?” 沈姑娘两只眼珠看看火星拿的这套衣服,不由心中颤然一跳: 曳地飞鸟描花裙,锦茜红明花抹胸,逶迤白梅蝉翼纱! 这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刀疤脸穿过的衣服! 沈姑娘被吼了一跳,偏偏脑袋向窗棂上一瞥,正好看见了一张刀疤脸! “啊!”一声尖叫惊天动地。 “姑娘你又怎么了!”水月和火星一齐丢下手中衣裙,凑过去按住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的沈姑娘,好言不断宽慰,“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屋子里有鬼,有鬼!”沈姑娘吞吞吐吐说道,眼神不断瞄向这间小厢房的每一处角落,昨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水月和火星二人诧异地对视一眼,一副完全不相信的眼神,眉开眼笑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不要慌,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是你自己吓自己了!这西厢房里怎么可能闹鬼呢?” “那里,那里!”沈姑娘抖成一团,指着窗棂的方向,自己完全不敢看。 水月和火星一齐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张脸,不过那不是真人,而只是一张画像而已,画得凶神恶煞,明显是门神之类的人物。 “姑娘,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姑娘是把窗神当成人了,那只是一张画像而已啊!昨天你没有发现吗?” “嗯?”沈姑娘听见两个丫鬟这么说,才从手指缝里张开一点偷偷看去,那窗棂上果然是贴着一张画像,画得凶神恶煞,不知道的人还真会把它当做真人了,但她细想了一番又觉得不对,“等下,我只听说过门神,哪里会有什么窗神的?” 火星笑着给沈姑娘解释:“天上神仙那么多,姑娘怎么可能全部记下来,窗神当然是有的了,不然虽然有门神护家,要是妖魔鬼怪们从窗户进去了可怎么好?” “这倒也是啊!”沈姑娘想想大概也对,她见过是世面毕竟还是太少,怎么能断然下结论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窗神?虽然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都是不一定的。 沈姑娘清楚记得当年老爹沈鹤逼迫她去拜神信佛积善之类而被她一口拒绝的情景:“照老爹你说的话,神就是万能的?那好,我姑且信了它,不过有个前提就是它得把我变成男的!” “你个死丫头又想找打不是?神明是你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吗?” “是老爹你说的啊,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了还得花那钱去买香烛,那还信个什么劲?” “老子现在让你信,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哎呦疼,老爹你谋杀你亲闺女……” “姑娘,姑娘!”水月的甜美嗓音把沈姑娘唤回了现实,沈姑娘看见此刻水月和火星正在给她穿那件锦茜红明花抹胸,正在努力地背后打绑带,看着这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抹胸裹紧了一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那个啥,沈姑娘的脑袋嗡地一下子又大了,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当日和小白脸陆良臣在一起时漫山遍野的蝎子大军铺天盖地涌来的壮观情景。 额?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有这么夸张吗?好吧用词需谨慎,狗血很可耻。 “啊!”陷入了自我营造的恐慌之中的沈姑娘又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连对面假山里晚起没了虫子吃的鸟儿们都被吓得逃离了自己的小窝。《接下来的沈姑娘更是做出惊人举动,不知第多少次使出了那股子天生蛮力扯下这红验美极的抹胸,踩在脚下一直跺个不停起来:“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衣服好像是没有生命的吧? 水月和火星两个丫鬟很是不解地互相对望一眼,交流着只有彼此才能领会的意思:原来这个沈姑娘是个神经病啊! 想归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水月急急忙忙拉住沈姑娘,口中哀求道:“姑娘别踩了,别踩了,这抹胸它已经死了!” “死了吗?”沈姑娘犹自不信,好歹停下了猛踩的动作看向脚下倍受摧残的可怜衣服,已经是又脏又破又凌乱,一旁的火星姑娘完美总结了这件小抹胸的可怜形状: “嗯,是死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水月也帮着给惊魂未定的沈姑娘又是拍胸口回神又是拍后背顺气,并不失时机地跑去一旁倒了碗茶水来奉上:“姑娘喝口茶,好歹回回神顺顺气压压惊!” 沈姑娘接过茶碗,一气喝了个底朝天,连那两片茶叶也一并收入了五脏庙六腑观中:“咳咳,茶怎么这么苦?” “茶不是这么喝的!”火星蛮腰一扭,径自走到桌前沏了一杯茶,一手托住茶底,一手掀起茶杯盖子在茶杯上来回摩娑,让溢香的茶味悠然而绕,自己也伸着鼻子轻嗅茶香,接着摇头晃脑了一番,然后才揭开茶盖,不露牙齿地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这个叫喝茶!” 沈姑娘看得惊呆了:“这叫喝茶?茶没喝到,人先渴死了!” 水月轻轻摇头:“姑娘有所不知,喝茶可是一门大学问呢!老爷说了,府里的人个个都必须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才符合大户人家的的身份,现在看来姑娘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沈姑娘不以为然:“那是你们,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人!做什么要学这些繁文缛节?” 火星将茶碗放回桌上,语气中透着一抹嘲笑:“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姑娘就不是,难道这次沈老爷带着姑娘前来不是为了与公子的亲事吗?” 沈姑娘昨天就从这个火星嘴里听出了指腹为婚这件事的由来,现在又被提起,心中好不气恼,但又不想自找麻烦,于是就势坐在琉璃榻上,眉眼斜觑着火星道:“亲事这种八字头一撇都没有的事,我是想都不去想,你两个要是认为我和我老爹是来攀高枝混吃混喝,那可真就打错了主意,我虽然大大咧咧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可那只是看起来好像而已,不代表我就没心没肺了,当真我是那尖酸刻薄之辈的话,昨夜里就已经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了,还有你们在那嚼我舌根的空闲?” 伴随着这段不温不火不疾不徐绵柔无比却又刚性十足的话,沈姑娘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子无人可与之争锋的气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 沈姑娘的王八之气横扫琉璃榻气吞小厢房,无与伦比的气势逼迫得水月火星两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奴婢该死,口不择言冲撞了姑娘,求姑娘口下留德手下留情,给奴婢一次机会!” 然后她二人便磕头如捣蒜般不止,对着沈姑娘求起饶来:“求姑娘开恩,求姑娘开恩!” 对于这突变的结果,沈姑娘虽然也是惊讶万分,但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她摆摆手,不动声色道:“刚才吓到二位姑娘了,我还是穿衣服吧,看这日头,我爹他们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说着沈姑娘捡起水月刚才慌乱中丢掉的那套葱绿色的衣裙,三下五除二就穿在了身上。 嗯,沈姑娘穿衣法必须用三下五除二来形容,貌似沈姑娘不知道应该先脱掉寝衣的,就是昨天看到自己所穿的又白又滑又舒服又能反光的奇怪衣物,诶话说她穿这么多衣服不会感到热吗?水月火星二人深表费解:“咱们要不要说出来?” 沈姑娘穿好了衣服,心情也是变得大好,她推开窗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初晨的假山荷塘和回廊亭阁,不过最后目光还是回到那个白布蒙盖的神秘物事上去了,打算找个机会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那个吕大爷如此慎重对待。 水月与火星不知沈姑娘心思,一人收拾地上凌乱衣裙并整理被褥,一人服侍沈姑娘更衣梳洗上妆,用的胭脂香粉,这个水月虽然看起来跟沈姑娘一样有时爱犯迷糊,不过却是梳得一手好头画得一手好妆,沈姑娘的一张泯然众人脸居然在她的巧手描摹下有了点清丽脱俗的味道,当真是把梳妆镜前的沈姑娘自己都看得呆了一呆,指着梳妆镜里因为美丽了那么一丢丢而变得有些陌生的自己诧异道:“这美女是谁?” 水月一如既往地笑嘻嘻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的大美人姑娘你了!” 沈姑娘点点头:“怪道人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下可真是领教了!”然后她便想起了在沈庄的时候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姐姐妈妈老鸨子来,那次的妆扮比起现在可真是个渣啊! 梳洗装扮更衣完毕,沈姑娘便让水月领着去东厢房看老爹沈鹤和小白脸陆良臣他们。 阳光明媚耀眼,沈姑娘一路欣赏着府里的如画风景,一路跟着水月穿廊过园,居然一直走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东厢房外,沈姑娘都懒得去想这个吕大爷家究竟有多大了。 “这位陆公子的病情看来极其严重,老朽的医术有限,吕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刚晃悠到东厢房的门外,沈姑娘就听到房内传来了这样的话,然后,她就呆住了。 这算不算一道晴天霹雳? 沈鹤焦急的声音紧跟而来:“唐大夫,这位陆少侠为了救出我们父女,不惜舍生忘死相救,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我们而死,求求你了唐大夫!” “不错,唐大夫,我与沈老爷情同手足,他的恩人自然就是我的恩人,您是城里最好的大夫,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还能救陆公子了,你放心,银子不是问题!”这个豪爽中透露着财大气粗味道的明显就是吕大爷吕友德了。 “唉,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只是陆公子的病实在古怪,子母蝎毒虽然厉害,但据沈老爷所说已经及时给他服了解药,但现在陆公子脉象极为紊乱,全身发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中了子母蝎毒之后又中了另一种怪异的奇毒,这种毒才是导致陆公子毒入肺腑的根源所在啊!” 沈姑娘快步进了东厢房,看到了说话的唐大夫,对方相貌平平,看起来不下六十岁,一身郎中打扮,须发都白得如霜胜雪。 但唐大夫的长相如何并不是沈姑娘关注的重点,她关注的重点是人事不知道小白脸陆良臣,怎么可能就这样没救了:“您就是唐大夫?你不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吗?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说出来,不管什么难找到药材我都会翻山越岭给你找来!” 这姑娘是不是野史杂闻看多了? 唐大夫本来年纪就大,被沈姑娘这么一晃,头晕目眩得眼前直冒金星,他安抚沈姑娘道:“姑娘莫急,办法也不是没有!你先放开老夫,老夫慢慢跟你说!” 原来不是沈姑娘野史杂闻看多了,而是某个上个年纪了的老郎中欠晃。 “唐爷爷你说,你说!”沈姑娘闻言惊喜不已,于是尴尬地放开唐大夫,并帮唐大夫抚平刚才不小心弄皱的衣服,好言好语又恭恭敬敬问道。 吕友德一双目光在沈姑娘身上游走了一番,估计对于沈姑娘今天和昨天判若两人的变化很是惊异,沈鹤虽然也很惊异自己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不那么难看了,但他更关注的其实是唐大夫会说出什么办法来。 只有沈姑娘自己明白,她不想欠下小白脸陆良臣这份人情,不想,很不想,非常不想! 是的,她要小白脸活着,活着才有机会还清这份人情,死了就永远也还不清了,她沈飞羽从小到大都没有欠过任何人都人情,而现在她不仅欠了,而且还欠了好多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人情还人情,只求心安,哪怕用命还也行。 别看沈姑娘外表从来都看不到那些才情男女们的忧伤情思,她也是女人,女人都有细腻的一面,只不过沈姑娘的细腻是在骨子里,而不是在皮肉外。 沈姑娘恨透了这种欠人情的感受,更是恨透了这种欠了人人情却还不上的感受,难受,很难受,非常难受! 唐大夫的话语忽然如洪钟般洪亮:“首先,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查清陆公子所中的是什么毒?对症才能下药,其次,最好是找到真正的解药,我们这些郎中虽然医术高明,不过是针对普通病症而已,就算我们查出陆公子所中之毒,但是配制出来的解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关键的是,陆公子目前的情形根本等不了这么久了!” 沈姑娘,沈鹤,吕友德,连带着一起进来的丫鬟水月都沉默了:这个唐老头不是说了一番废话吗?要是中的一般的毒,还用得着请他来吗?要是能轻易拿回解药,还用得着请他来吗?要是陆良臣现在活蹦乱跳百年之后才会毒发身亡,还用得着请他来吗? 这货真的清楚自己到来的意义所在吗?这货在大财主吕大爷家蹭住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又蹭吃了两顿饭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所在了吗? 唐大夫很疑惑为何其他人都沉默了,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下去了,这一次险些引起众怒的他终于说出了点有营养的话语来:“所以现在陆公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能用珍贵的药材来为他吊气续命!” 沈姑娘终于松一口气:终于说到点上了,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鹤面露难色,望向吕友德,吕友德并没有为难,直接对唐老头说道:“先生不必犹豫,我刚才说了沈老爷的恩人便是我吕某人的恩人,只要这珍稀的药材不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能取来!“ 唐老头拈着胡须细细说道:“倒不会如此,只需三味药材即可,分别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和千年灵芝!” 敢不敢换个别的药材名字?冬虫夏草也行啊! 一旁的水月这时插口道:“这三味药材好贵的吧?” 唐老头没有停下,深锁双眉,悠然而说道:“不止如此,比这要求还要苛刻,必须是刚采下的天山雪莲和长白山人参及灵芝!若是时辰过了一天,就没有效果了!” “啊?”沈姑娘虽然整日没头没脑浑浑噩噩,但也知道雪莲是产在天山,而千年人参及千年灵芝只有长白山才有,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大西北,一个在大东北,相隔了几千里,一日之内就一齐送到服用,除非是用飞的吧?而且这两个地方每一处距此处也是至少几千里的,不要说一日,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送来。 沈鹤叹口气,哑然失笑:“看来是上天注定不让陆少侠活下来了!” “不!”吕友德出声喝止,他深绻浓眉,犹豫了片刻,朗声说道,“我有!” “吕大爷你有?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什么都有?长白山和天山是家后院?”沈姑娘听闻再度惊诧了,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当着吕友德说出了吕大爷这个称呼。 “额!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后院!”对于沈姑娘的再一次无礼行为,身为长辈的吕友德除了忍还能怎么样呢?虽然脸已经绿成了菜叶,他还是强自忍住怒火平静说道,“虽然我没有能力同时一日内采来这三味药材,但恰巧我的藏室里有,他们从采摘下之后就一直被寒冰冰冻着,一路快马从天山和长白山送来,时效是肯定不会过的!” 唐老头听了双目放出光彩来:“吕老爷此话当真?那真是再好不过,陆公子也会有救了!” “我不同意!”蓦地一个声音传来,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把本来立在门口的沈姑娘给撞了个趔趄。 “谁谁谁?”沈姑娘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好,被人冷不丁这么一桩,心里头这个怒啊,当即就要骂出声来,然后当他看清撞他的人的模样后,打开的话闸子被迫戛然而止。 只见这人约莫二十上下,面容清秀如玉,眉眼含笑,身着绛紫色长袍,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着实让看到他的人一见倾心。 不过要是就此认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现在他正用无比粗暴的嗓音在和吕大爷辩论这三味药材的去留问题: “爹你疯了吗?这天山雪莲和长白山千年人参灵芝是你花重金买来要孝敬康王的,现在怎么能随便就让人用了,还是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家伙?” 康王!两个字同时击中了沈姑娘和沈鹤的脑子,把他们的脑海搅动地天翻地覆。 “贤儿你怎么来了?交代你去办的事情都做好了吗?”吕友德看到自己儿子回来,表情变得讶异万分,好像他这个外表温文尔雅嗓音粗暴不堪的儿子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吕贤看到满屋子的陌生人,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道:“事情都办好了,康王已经住进了城外的听风小榭,不过看样子似乎在路上遭遇了一番打斗,只是康王没有明言,孩儿也不好多问,帮康王安顿好一切之后孩儿便风风火火前来了,正要问管家取那三味要孝敬康王的天山雪莲和长白山千年人参及灵芝,一进门就听见父亲要把这些东西拿去给人!” 吕友德大度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就好,康王那里我来说,现在是救人要紧,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吗?水月,你去把管家叫来!” “是!”水月应了一声,有点害怕地望了吕家公子一眼,静静退了出去。 “爹,你考虑清楚了?康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啊,今天不能把这三味药材给他送去,只怕我们吕家就难以在这城中立足了,更不要说……”后面的话吕家公子没有说下去,他警觉地看了眼沈鹤和沈姑娘,还有唐老头,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呵呵呵,贤儿,这个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和你指腹为婚的沈飞羽姑娘,这是她的爹,他们昨天遭了山贼村子被洗劫,快来见见他们!”吕友德长笑一声,掩盖了他儿子的尴尬,借势把沈姑娘介绍给他儿子。 “小侄见过沈伯父,见过沈姑娘!”吕贤转过身,给沈鹤见礼,看到沈姑娘的时候吃力一惊,低声对吕友德说道,“爹,你不是说我这个订亲的媳妇很难看吗?怎么现在……” “多嘴!”吕友德打断他儿子的话,声调提高了几度,“好了好了,人也见过了,你先去忙你的,去跟康王说一声,我随后就备厚礼去听风小榭拜会他!” “恩,知道了!”吕贤对沈姑娘拜了一礼就抽身离去。 沈姑娘凑到老爹沈鹤身边,悄悄说道:“老爹,这不是真的吧?” 沈鹤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老爹也希望不是真的,老爹也不想被人说闲话,但这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吗?” 沈姑娘灵机一动,贴着沈鹤耳朵又说道:“你闺女刚心生出一计来,不知道老爹觉得可行不?” “说来听听!”沈鹤见吕友德正和唐大夫在商量着什么,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事,就和沈姑娘来到陆良臣榻前,拿起毛巾帮着擦了擦陆良臣额头又一次渗出的冷汗。 望着陆良臣那已经开始发黑的肤色,没心没肺惯了的沈姑娘心头涌动着难言的味道,她从沈鹤那里夺过来毛巾,亲自给她一直以小白脸称呼的陆良臣擦汗,只不过现在可能叫小黑脸更合适了吧? “吕大爷和他儿子说的那个康王,我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同生共死过!” “什么?你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沈鹤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沈姑娘这事的来由。 “就是老爹你没回来的那几天,其实我也没回来!”沈姑娘不得已,把在沈庄的经历跟老爹沈鹤说了,当然康王多次抱她这件事沈姑娘没有对老爹沈鹤透露。 ------------ 第028章 真是活见鬼 更新时间:2014-02-28 对于沈姑娘的话,沈鹤表示将信将疑:“康王会认识你个毛丫头?”但转瞬间他又想起,康王和他的手下们来救应的时候看见他女儿时说的“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事先见过,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怎么,老哥你也知道康王?”吕友德已经和唐大夫说完了话,将他送出了门外,自己一径走来,听见沈姑娘和沈鹤在说话,笑着过来问道。 “哦!这不是公子刚才说的吗?一时好奇就聊聊,毕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很难有机会见到王公贵族的吧!”沈鹤憨厚地笑笑,看着吕友德。 “这样,陆公子这里老哥你先照顾着,我手上还有些琐碎事务,老哥有事可以找管家吴能,我就先失陪了!”吕友德好像并没有怀疑沈鹤的话中深意,看了一眼昏迷的陆良臣之后,离开了房间。 “老爹,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吕大爷?我就不明白了!”沈姑娘看吕友德走了,屋子里再没有外人,也不再拘束,自个走到桌前坐下,从盘子里拿过香蕉就剥了皮来吃,嘴里含糊不清问她的老爹沈鹤。 沈鹤掐着腰来到窗子前,看着园里的花花草草,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这里花草开得多好看啊,要是因为我们的一句话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闺女你就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的家园已经被毁灭了,不能再让友德来冒这个险了,懂了没有?” 沈姑娘边听老爹沈鹤训导边吃完了香蕉,不知道香蕉皮往哪里扔,满屋子看看后也看不到可以安放香蕉皮的地方,于是就在手里把玩,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然后偏偏她老爹沈鹤走过来,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吧嗒”。 沈老爹光荣地被自己闺女算计了。 “爹爹爹,你没有怎么样吧?你怎么走路也不看路!”沈姑娘咋呼一声就跑了过去扶起沈鹤。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摔散架了!”沈鹤哪里能料到好好走路都会摔个仰八叉?此刻他正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怒喝沈姑娘,“眼睛长哪里去了?这是别人家,你也太随便了,本来就已经有人说闲话了,你还不知道收敛点!” “你闺女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了?老爹你都不知道,吕大爷家里的这些下人把你闺女我给欺负得是有多狗血淋头!仗着看的学的懂的比我多点,就把自己当成多厉害的人物了,可被我一通好教训,把她们治得服服帖帖!”沈姑娘把她老爹沈鹤从地上扶起来坐到凳子上去,嘴里的话跟个连珠炮一般响个不停。 “她们?是谁?”沈鹤一听沈姑娘这话急了,连忙追问道,显然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沈姑娘表示很不解她老爹沈鹤听了她的话不喜反忧的表情,呶呶嘴说:“就是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水月啊,还有个叫火星的,刻薄得跟个什么似的,老爹你是没有见到,我不信你见到不会生气!” 沈姑娘说得正兴高采烈,却被沈鹤粗暴地打断了:“还说,你既然听到了闲话,就该知道说的是什么闲话,那些闲话就是实话!老爹没本事没能耐让你锦衣玉食,让你奴仆成群,这是你的命,明白不,记住,今天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沈姑娘愕然了惊诧了不解了:“老爹,那指腹为婚这个怎么说?” 沈鹤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下子说道:“听你吕叔叔的安排吧,你万万不可有非分之想,而平白让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那个吕公子今天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以后给我收收你那野性子,唉要是你娘没有过世,何至于让你成了今天的样子!” 沈姑娘心里不高兴了,她是个向来藏不住话的人,很是不满地反问沈鹤:“老爹,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闺女我除了这桩指着肚子定下的婚事,就嫁不出去了,依我看,人家就是客客气气而已,根本没有那想法!” 沈鹤看看门外,天色不知道何时变阴冷,漠漠愁云惨淡,席卷着万里苍穹,苦笑道:“我又何尝没有察觉出来,先把陆少侠治好再说吧,你快回西厢房去吧,你吕叔叔这里家规很严,无事男女不得相互来往,你今天不通报人家就来这里,已经是犯了大忌了,今后断不可如此了,还有,以后不许叫人家吕大爷了,要叫吕伯父!” “啊类?饭不是在一起吃的?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沈姑娘还来不及跟沈鹤道个别,就被推出了门外,因此拍着门窗咋呼,“现在又不是晚上,我回屋干什么啊?” 里面传来沈鹤不耐烦的声音:“我要给陆少侠脱衣服擦身子了,你要看?” “……”沈姑娘吐吐舌头,好吧,她可没有偷窥男人身体的欲望。 天色变得很快,转瞬间就阴沉得一片晦暗,劲风萧萧,在天地间疯狂肆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腾跃动蛟龙一般,游走于层层云端,这诡异的景象被沈姑娘看在眼里,很是惊异不解:“现在好像还没有到正午吧?怎么天色就成这样了?不应该啊!” 怀着满心不解的沈姑娘一个人出了东厢房,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打算回到西厢房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先前的那个小角门了,反而走入了一片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看起来破败不堪,到处是枯枝败叶,沈姑娘顺着一条枯叶铺成的小路向前心神不宁地走着,心头逐渐涌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前面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哇哦!”突然从树丛里扑出一个黑影,疾如闪电,直扑沈姑娘而来。 “鬼呀!”虽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真看到有东西时,沈姑娘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了,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跑,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掉进了枯叶堆里。 “死了死了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沈姑娘在枯叶堆里扑腾着,口中喃喃自语,好容易站起来,看到刚才那个黑影正立在自己面前,又把沈姑娘吓得险些魂飞九天之外。 “喵,喵,喵!”这黑影发出凄厉的叫声,对着沈姑娘这个不速之客。 喵? 猫? 沈姑娘仔细打量那黑影,果然是只猫,一只黑猫,不过是体形比其他猫大了一点而已。 幸好不是鬼,沈姑娘心有余悸地想着,嘲笑自己居然被一只猫给吓到了。 耳畔的风声还在呼呼响着,发出像鬼哭一般的声音,不过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沈姑娘知道这只是像鬼哭而已,并不是真的有鬼,风穿过树叶缝隙的时候,会发出这种声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释疑解惑了,可是为什么沈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内心如此不安宁? 沈姑娘眯着眼睛,看向道路尽头,那里一片黑洞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生怕会真的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好奇心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想进到里面去看个究竟,这是什么心态? 沈姑娘终归抵挡不住内心好奇心的驱使,抬脚就向前面走去,那只黑猫就一直蹲在那里,看着胆大更兼不怕死的沈姑娘这样一路走去。 “喵,喵,喵!” 风声继续,越向里面行进,就能闻到越来越重的霉味和血腥味,沈姑娘更坚信了心中的念头:每一个有钱人家里都会有点古怪的,这个吕大爷家也不会例外的!她要发现点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真相,然后公之于世人知道!那个时候她就会受到万人景仰,成为一个出色的,出色的…… 诶那叫啥来着? “站住!”蓦地一个声音传来,还在沉迷于自我遐想中的沈姑娘吃了一惊,她转过身,只见又一个黑影立在她的身后。 这次的黑影不是一只猫,经过了沈姑娘的仔细打量之后,从这个黑影的手和脚和头和说的人话里分析出来,他不是猫,是人,当然也可能是鬼! 鬼! 沈姑娘脑袋嗡地一声,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盯着对方那黑亮的眼眸浑身打颤。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黑影又说了一句话,他边说着边紧逼过来,沈姑娘甚至可以听到对方那细微的呼吸声,然后神色一喜。 有心跳,就表示不是鬼! 不是鬼,那她还怕个什么劲? 沈姑娘宽下心来,一手拍在这个黑影的肩膀上:“小哥你好啊!我是那个谁?就是那个谁的那个谁,你知道的!” 额,好吧,沈姑娘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标准的废话。 黑影的目光凛然一侧,转移到沈姑娘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纤纤玉手:“拿开!” 感受到了黑影的语气极其不和善,识趣的沈姑娘只好抽回了自己的手,试着消除黑影对她的戒心:“那个小哥,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从来没有来过,还有小哥你是谁啊?”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只管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就好了!”黑影不多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撇开发愣的沈姑娘。 “喂小哥别走啊,关键是我迷路了啊!”沈姑娘跟着那黑影就向前追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不管用多大力气,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诶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黑影猛然转身,两手发力,拍在了沈姑娘的身上。 “喂喂喂,不要这么过分吧?”沈姑娘被这黑影这么一拍,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几百根骨头都要断了,然后她就见黑影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一点,连着刚才所在的破落地方也渐渐消失不见。 “姑娘,姑娘!”火星的声音在沈姑娘的身边响起,沈姑娘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在西厢房内的地上,诡异的是房间四周的门窗都是关着的! ------------ 第029章 这是真的是见到鬼了 更新时间:2014-02-28 “这是怎么回事?”沈姑娘从地上站起来,诧异地看着外面依然阴沉的天空,黑压压似乎随时会下雨一般,先前她还身在那个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瞬间就回来? 心存疑虑的沈姑娘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那个白布蒙盖的角落,总觉得一定是跟它有关。 “我是一直就这么在地上的?”她问向火星。 谁知道火星的回答大出沈姑娘的意料之外:“不是啊,奴婢刚才正在收拾屋子,突然看到姑娘从外面跑回来,把屋门和窗户都关上,表情很是害怕的样子,似乎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然后,然后姑娘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是这样?”对于火星的话,沈姑娘表示将信将疑,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刚才的经历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明显这个火星上在说谎,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她在隐瞒着什么?沈姑娘觉得只有靠自己去找答案了。 “姑娘快把这衣服脱下来吧?地上脏,让奴婢拿去洗了先!”火星说着就给沈姑娘宽衣解带。 “哪有脏?地上连个灰都不见,你们几个也真是小题大做了,按这样的话,有多少衣服也是不够穿的!”沈姑娘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倒也是很配合火星,把衣服一一脱了下来,换了套火星事先从衣橱里拿出的鹅黄色的衣裙换上。 不对,为什么这个火星要这么急着把衣服拿去洗?沈姑娘刚换好衣服,脑袋里瞬间跳出这么个念头来,她终于大概猜到火星要隐瞒的是什么了! 刚才在那个诡异的地方又是在枯枝败叶堆里扑腾,而且那个地方又是霉味和血腥味极重,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 “等一下!”脑海里灵光乍现的沈姑娘叫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火星,从火星手里取过自己刚脱下的衣裳,仔细翻找,试图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结果很是让满怀期待的沈姑娘失望,她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不死心的沈姑娘又拿起了衣裳就要闻闻,除了少许的胭脂香味,始终没有闻出其他的什么味道来。 “姑娘又是怎么了?看姑娘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火星笑着把衣裳拿过去重新叠得平平整整,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连沈姑娘都觉得是自己刚才产生幻觉了,沈姑娘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这颗脑袋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没有心事,对了,火星,你和水月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听了浑身都不自在,还有,火星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实在是,实在是,呵呵呵!” “难听是吧?”火星停下手中动作,微微叹一口气,那样子看了真是让人无限爱怜,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话就更是让人觉得可怜了,“奴婢生下来就死了父母,叔母说奴婢名字叫火星,其实就是一个祸星,瞒着叔叔偷偷把奴婢卖给了别人,再后来奴婢又被人卖来卖去的,最后转手卖到青楼,服侍青楼的头牌玉婵姑娘,也就是现在的十九姨太太,老爷喜欢上了十九姨太太,并为她豪掷十万两赎身,连带着把奴婢也赎了出来,才有了今时今日,很多人都想给奴婢改个名字,但都被奴婢拒绝了,包括老爷,奴婢都没有同意,因为名字是父母起的,身子是父母给的,奴婢现在只有这个名字和身子是父母的了,所以奴婢不会改名的,谢姑娘好意!” “那个,那个我没有说要给你改名啊,只是火星叫着确实别扭,你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我以后叫你星儿好了!”沈姑娘听了火星的话沉默了好久好久,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说出来这番话来,以让火星觉得自己是想要真心对她好。 好吧,沈姑娘承认自己的注意力是火星说的那个十九姨太太。 吕大爷你真能耐,十九姨太太啊十九姨太太,你是有多缺女人啊! “以前十九姨太太就是住在姑娘现在这间屋子的!”火星眼神里泛起无限温情,装满了别样的伤感。 “是吗?现在她住到哪里去了?”沈姑娘读不懂这种深深的温情厚厚的伤感,不过好奇心驱使她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然而火星下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从沈姑娘的头浇到了脚底。 “现在十九姨太太住进了坟墓里,她死了已经有三个月了!” 沈姑娘感到一阵阴风在自己的背后吹了过去。 “奴婢出去了,等一下厨房就会送午饭过来,奴婢着人去把水月寻回来,她早上和姑娘一起出去,却留姑娘自己回来,自己肯定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耍了,找到她奴婢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说着火星就抱着脏衣服出门去了,当然,是她自己理解的脏衣服。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沈姑娘自己,她打开窗子,看见远处的天空又阴沉了,变得一片黑暗,风声阵阵,掠过府内的假山荷塘,树叶呼呼作响,荷叶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仿佛下一刻钟就要纷纷被折断一般,看得屋内的沈姑娘也不禁难得叹息起来: “果然只有老天爷才是最公平的,这一池子的荷叶看上去挺美的,但老天爷不会因为你美就风不向你这刮,雨不朝你这下,该来的始终会使来的,你挡也挡不住!” 不过沈姑娘想起十九姨太太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虽然外面的景色是如此的残忍而狰狞,狰狞而恐怖。 天黑的很快,火星先前点燃的油灯就显得太暗了,映得屋内一片朦胧,沈姑娘将灯芯向上挑了挑,很快屋子里变得明亮许多。 然后沈姑娘就看到了屋子外面的一个身影! 那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模糊的轮廓印在门框上,任谁见了都会心惊。 “谁?谁在那里?”心神不定的沈姑娘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依然没有动,在油灯的辉映下时明时暗,折磨着屋内的沈姑娘。 “可恶,装神弄鬼,怕你不成?”沈姑娘生气了,她挽起袖子,举着油灯就向门口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她大步走过去,几步就来到门前,那个身影依然立在门外,接着油灯的微弱光芒,沈姑娘都几乎看清了这个身影的一头乱发和异样面容,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紧张,紧张到两腿发软,心跳加速,手也不听使唤了,她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伸手就要打开门,想一睹门外这个无聊家伙的真面目。 “嘭”突然一阵大风,刮开了旁边的窗户,顿时外面凛冽的野风怒吼的声音一头扑了进来,也吹灭了沈姑娘手中的油灯,顿时屋内屋外一片黑暗。 沈姑娘被吼了一跳,她一步步后退到琉璃榻前,望着不断被狂风拍打的窗子,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里,因为借着朦胧的夜色她注视到了门口的那个人影向窗户这里开始移动了! 不是吧,沈姑娘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但眼珠子还是一眨不眨,不看清这个人影是谁,她今天夜里肯定是睡不着了,虽然看清是谁的话,可能更睡不着。 人影继续移动,移动,快到窗前的时候,突然不动了,狂风肆虐,把她的长发和衣襟都高高吹起,在窗边诡异舞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白了沈姑娘的脸颊。 “喀嚓”紧接着一声惊雷传来,震动四野,声势几乎要将整个人间都给撕裂开了一般,沈姑娘咋呼一声,立即躲进了被子里,看来女人怕打雷大概是天生的,不管她是有多彪悍。 雷声过后,沈姑娘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再次偷偷看向窗外,奇怪的是那个人影居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沈姑娘慢慢回过头,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在看。 “哇!”心跳瞬间停止的沈姑娘连人带被子滚落到了地上。 “桀桀桀桀……”一瞬间,那天晚上沈姑娘听到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这一次不仅是声音,沈姑娘甚至都听到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背后行走的声音: “哒,哒,哒……” 果然这个房间是不能呆的,果然这个什么十九姨太太是回魂了吗? 沈姑娘感觉自己的头都有十九个大了,她根本不敢向后看,一个劲向门口扑过去,要逃离这间闹鬼的屋子,可是,可是惊慌失措的沈姑娘悲剧地发现门好像打不开了! 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这样?沈姑娘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令他诧异地是她的天生蛮力居然没有能拆掉这扇看似轻薄不堪的木门! 沈姑娘怎么知道吕大爷盖房子用的木料石料都是极好的,不要说是一个天生蛮力的沈姑娘,就是十个百个沈姑娘来,也是晃不开的。 “妹妹,别走啊,留下来,陪陪姐姐啊!”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终于说出了一句不知道是人话还是鬼话的女人声音来,不过这句女人声音的人话让人听了比那句单纯的“桀桀桀桀”还令人起鸡皮疙瘩。 沈姑娘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也麻住了,一动也动不了了,她知道那个东西就在她的身后,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东西说话的凉气吹到她脖子上的冰冷感觉。 沈姑娘郁闷了,她一个不信鬼的人,为什么要怕鬼! 一瞬间,沈姑娘转过身来,闭上眼用尽力气吼了出来:“给,老,娘,滚!!!!!” 这是胆小如鼠却又英勇无畏的沈姑娘迄今为止所吼出的最高声音,似乎漫天的乌云都因为这一声巨吼而消散了几分。 然后沈姑娘就听到了一声恐惧的尖叫,接着有什么东西连滚带爬着离她远去,然后窗户被打开有什么东西跳了出去,最后传来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不得不说沈姑娘此时此刻耳力还能保持这么好,可真是难得。 沈姑娘悄悄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事实上之前好像也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屋子来着。 沈姑娘环视了一下屋子,最后目光锁定到了靠近荷塘的那扇窗子,然后冲过去,外面依然是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沈姑娘循着荷塘说话扑腾的声音,依稀看到荷塘里有什么东西游过,消失在黑暗之中。 “姑娘,呼,呼……你怎么在这里?”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沈姑娘听到是水月的声音,就答应着过去。 “水月?你这是?”沈姑娘看到水月立在门口,浑身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通透,紧紧贴在身上,不住颤抖着。 “姑娘,奴婢回到沈老爷那里,沈老爷说姑娘已经回来了,奴婢便一路寻来,寻到了西厢房这里却都没有看见姑娘身影,就又原路返回,找了好多遍都找不到,奴婢便通知了沈老爷和管家,让大家伙一起在府里寻找,偏巧下起了雨,奴婢就来这里躲雨,想不到姑娘居然就在屋子里!” 沈姑娘抓住水月的肩膀,颤声问道:“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外面的门是不是锁着的?是不是?” 水月茫然摇头:“根本没有啊,奴婢一推,门就开了啊!” “啊!”沈姑娘又一次费解了,那为什么刚才她怎么都拉不开? ------------ 第030章 失手打死相公要偿命不? 更新时间:2014-03-01 沈姑娘的脑袋此刻乱成了一团麻,她呆呆地看着水月脱下湿衣裳换了身干净衣裳,呆呆地看水月拿了毛巾擦头发,呆呆地看水月开始打着喷嚏去关好门窗,然后忽然冒出一句: “你受了风寒了,睡到床上去捂捂汗!” 水月没有听清,还是一边忙着一边接话:“啊姑娘着了风寒了?这还了得,你快睡好,奴婢去给姑娘请大夫去!” 沈姑娘真的很纳闷就这么一间屋子有什么好收拾的,她自打住进来以后就没有见到水月和火星这两个消停片刻,此刻沈姑娘更是怀疑水月是否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了:“你听你都打喷嚏了,我是说让你躺到床上去!” “啊?”水月吃了一惊,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奴婢可不敢啊!” “这是命令,你要是不听从,我就让吕老爷把你撵出府去!”沈姑娘吓唬水月道。 水月嗫嗫嚅嚅:“要是奴婢听了姑娘的话,恐怕就是一死了!” 看水月那可怜的模样,沈姑娘也没了逗下去的欲望,便直截了当问她:“火星刚才告诉我说这西厢房原先是十九姨太太叫玉婵的住的,你知道这个玉婵是怎么死的吗?” 水月果然是耳朵不太好使的,又或者她是故意对沈姑娘装聋?总之这次她又呆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回道:“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十九姨太太,玉婵姑娘,是怎么死的!”沈姑娘变了大声,确信这声音方圆百尺的人都能听见,当然,这对中气十足的沈姑娘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见识到了沈姑娘的如雷吼声后,水月默默翻下自己那被沈姑娘的气浪激荡起来的衣襟,嗫嚅的声音如同蚊蝇哼哼:“姑娘你是知道的,奴婢是新来的!所以,所以!” “再怎么新,好歹是比我早的,有些风言风语你总该听到的了,说吧,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说那些风言风语的也行!”此刻的沈姑娘居然又如同神佛附体了一般,两道凛凛目光紧逼水月全身,像是要把这个圆脸小美女的心思看穿一般。 “十九姨太太,本是青楼的头牌,本名是玉婵,被老爷十万两纹银赎出来的,她人长得极美,心地也好,然后就死了!”水月低着头,每说一句就犹豫一下,让听她说话的沈姑娘能急死。 这个水月说的跟火星并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火星说的详细,但是后面那句十九姨太太人美心好然后死是什么情况,是想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沈姑娘只是笑,笑得让水月发冷:“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嘭”的一声,门窗又被风吹开了,淋进来一阵雨又打湿了刚换上干净衣裳的水月,当然,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啊!” “这窗户这门,看来真该换换了!”沈姑娘故作镇定地起身关好门窗,悠悠说出一句,然后转身继续逼视水月,其实她心里也是被吓了一跳,只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姑娘奴婢错了,十九姨太太以前就是住在这个屋里的,病死的,三个月前!”水月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耳聪目明头脑灵活的沈姑娘一个劲磕头,终于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只是这水月自己认为是有用的话沈姑娘已经从火星那里听过了,所以归结起来,还是一句废话! “起来起来,月儿妹子,你害什么怕?我又不会吃人,我只是想知道该自己知道的事情罢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的口,入我的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还有,我已经对星儿妹子说了,以后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这话,大家只当是姐妹就好!” 沈姑娘果然是沈姑娘,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运用起了心理战术。 水月虽然被沈姑娘扶了起来,但身子还是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话说得更是结结巴巴了:“多……谢……姑……娘,月儿……也不……想……害……姑娘,但是……姑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以免……惹祸……上身!” 她这话说得奇怪,一肚子疑问的沈姑娘更是听得奇怪,怎么一个小小的问题会牵扯出这样大的事端来? 正要继续问下去,房门突然又被嘭地一声被风吹开了,暴雨霎时间也溅了沈姑娘一身,她一面跳到门后去正打算关门同时心里说着这破门确实是该换了之类的碎语,然后她就看见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啊有鬼!”沈姑娘和水月丫鬟心有灵犀一点通地发出两句惊声尖叫。 那个人影并没有被屋内二人的惊声尖叫而被吓倒,他自顾自地走进门来,取掉头上的蓑笠和身上的蓑衣,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是你!”沈姑娘看清了这人后,微微吃了一惊。 “公子!”水月反应过来,立即跑去接住蓑笠蓑衣,然后沏茶给人端来。 来人正是吕友德的儿子吕贤,他那温良谦恭的外表不知道欺骗了多少靠眼睛判断人品的人,沈姑娘看着吕贤,在东厢的时候来去匆匆,根本没有看清这人模样,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吕贤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生得相貌端庄俊雅,面容清秀如玉,头发簪在一处,尽显磊落风范,行走言语之间,也是一派风流模样。 哦不对,那粗暴如山野村夫的口音实在很难令人和眼前的清秀公子联系起来,令沈姑娘不得不慨叹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是越来越少了,也由此沈姑娘想起了那操着两副男人嗓的亲渣二姐妹,七十一了还是童子身的一口苍老嗓音葫芦娃。 恩,虽然沈姑娘自己的嗓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吕贤品了一口茶,把自己的嗓音压了压,即便如此还是让人不敢接近:“是我,姑娘可真是能耐,动员起整个府内上下数百人冒雨找你,自己却在这里无事人一般!还威逼利诱一个小丫鬟说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呦,来者不善啊!沈姑娘将这个还没有成为相公的吕贤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公子这话本姑娘可真是当不起,要怪只能怪你们家太大,把本姑娘绕迷了路,要找我是你们的主意,跟本姑娘没有关系!” 吕贤也跟着冷笑,和沈姑娘一起把本来就不怎么暖和的西厢房笑得越来越冷:“明明自己就是个路痴,还把自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小子欠揍!”沈姑娘憋不住了,她发现自己一听到吕贤这个声音就浑身不自在,吵了两句后更是有了打人的冲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契机,还等什么呢?沈姑娘撸起袖子,一个出其不意就冲吕贤而去。 “公子小心!”水月口中喊着,一个纵身就挡在了吕贤的面前,沈姑娘可不是武林高手,打出的拳头哪里能收回来?这一个看似柔弱无力的粉拳打在了水月的胸口上,然后…… 然后无辜的水月晕厥了:“姑娘你力气好大,公子你没事就好!话说奴婢招谁惹谁了?老爷,奴婢要换别人伺候!” 然后暴躁的吕贤惊呆了:“姑娘你力气好大,公子我没事真好!爹,孩儿要退婚,孩儿不想死!” 然后肇事的沈姑娘静默了:“姑娘我力气好大,可恨这小子没事!老爹,以后万一失手打死相公需要偿命不?” 然后屋内的世界陷入了暂时的清净,只留下外面的世界继续无尽的电闪雷鸣,风急雨骤。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吕贤回过神来,一副斯文的面孔因为恐惧而变得无比狰狞,他难以想象刚才沈姑娘那能揍晕一个人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感受。 而且,沈姑娘还没有吃饭呢! 饭前力气尚且如此,饭后的力气,吕贤不敢想象了。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沈姑娘毫不费力地把昏厥的水月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蛋,甚至按压胸口,却是全然无用,她回头瞥见吕贤还愣在那里,心头怒火油然而生,“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救人?” “哦哦哦!”吕贤虽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却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突发情况,许多事情都是吕友德安排好的,吕贤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今天他虽然是愣在那里,脑子里心里却是对自己做着深刻的检讨:原来他根本就是个怂包!原来他根本就不经事!原来他连一个村姑都不如!原来真出了事,他的一向自诩无人能敌的脑袋会乱成一锅粥! 沈姑娘见这个吕贤依然站着不动,心里当真急了,一个箭步冲去到吕贤面前左右开弓,抽了两个耳光:“啪,啪!” 耳光响亮,羊脂玉一般的俊面上腾起两道五指山,赫然入目,吕贤当即捂着脸呜咽起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那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却依然不改粗暴本色的嗓音别提有多让人想再次提起拳头了,而沈姑娘不仅这样想来,而且也这样做了,她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小拳头,既不怜香更不惜玉地朝着吕少爷招呼过去…… “啊!爹,孩儿要退婚,马上就退婚!” ------------ 第031章 你的兵器质量不错 更新时间:2014-03-02 沈姑娘对这个吕少爷下手那个狠,虽没有达到皮开肉绽的地步,鼻青脸肿是毋庸置疑的了,只不过暴怒的沈姑娘似乎总是忘记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等她老人家终于意识到还有个昏迷的人急需救治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这个急需被救治的姑娘已经苏醒过来坐在了那个龙凤锦绣琉璃榻上怔怔地望着被打的吕少爷和打人的沈姑娘:“姑娘,你好暴力啊!” 看到人没事了,打人打得正在兴头上的沈姑娘心中本来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一把按住哭天抢地的吕少爷恶声恶气要问点东西,结果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诶她是因为什么而对无辜的吕少爷大动肝火并大打出手的呢? 吕少爷抱头痛哭不已:“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 沈姑娘拍拍手:“亏你还是接待了康王这种大人物的,就这点出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他那里转了一圈没有出糗的!” “康王他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他对每个人都是好言好语和和气气的,并不难相处!”吕少爷这次的声音总算是低了下来。 沈姑娘继续逼问吕少爷:“那康王当着你的面就没有说别的什么?” 吕少爷哪里能猜到这个喜怒不定的沈姑娘肚子里又在转动着什么花花肠子,嗫嚅说道:“并没有说什么,人家是堂堂王爷之尊,我虽然是城里首富的公子,终究没那胆子去问啊!” 沈姑娘双手抱在胸前,幽幽笑得吕少爷心里发毛:“我知道,我抢了你们吕家要孝敬康王的珍贵药材,你现在肯定十分恨我!” 吕少爷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你看咱们说话就要成一家人了,吕家要是有难了我也难逃关系,这样,我有个法子,既让康王高兴,也保吕家平安!” 吕贤眼前一亮:“姑娘快说!” 沈姑娘凑近吕少爷的耳朵,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水月听到:“你带我去见那个康王,不过别让府里人知道,包括我爹和你爹!”吕少爷狐疑地打量沈姑娘:“你去见康王做什么?还不许你爹和我爹知道?” 沈姑娘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皮痒是不是?” 吕少爷委实是被打怕了,立即默不作声。 沈姑娘回头对水月说道:“你呆在屋子里,不许出来,我和少爷有要事出去!” 吕少爷脸色微微煞白:“什么,这个时候去见康王?” “当然这个时候了,现在天黑,下着雨,又没什么人看见,再好不过!”沈姑娘指指外面,对吕少爷摆事实讲道理。 水月听得一头雾水:“姑娘,你要和少爷去哪?这被老爷知道了就出大事了,火星姐姐和金日姐姐那里奴婢怎么交代?” “随你便了!有什么事回来我承担!”沈姑娘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拎着吕少爷没了影,对水月没有看错,是拎着吕少爷。 而水月目光转到屋内角落里的那块白布时,似乎看见它动了。 天色依旧阴沉,暴雨依旧倾盆,狂风依旧肆虐,吕家依旧暗昏,沈姑娘和吕少爷披着蓑衣戴着蓑笠在风雨中昏暗的小径回廊里行走,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同样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的家丁和丫鬟们,看来这些还在卖力地寻找沈姑娘中,见到吕少爷,一个个躬身见礼: “少爷好,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沈姑娘还没有找到吗?”吕少爷又恢复了粗暴的嗓音,听得家丁丫鬟们一阵胆寒。 “回禀少爷,还没有,这事还是不告诉老爷和沈老爷吗?” 吕少爷被沈姑娘戳了一下,咳嗽一声道:“不必了,沈老爷还在照顾陆公子,爹也在康王那里,可以的话先别惊动他们为妙!” “是,少爷!” “现在先去给我备辆马车,我有要事出城一趟!” “啊,少爷,现在风雨大,路上很难走!”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备车就备车,皮痒是不是?”吕少爷成功地把沈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现在并没有进入黑夜,只是天色太过阴沉而已,风很急是真的,雨很大也是真的,马需要休息更是真的,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短时间备好车马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了,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的沈姑娘和吕少爷依旧是坐在回廊里无奈地看着雨落残荷听着风吹阵阵。 “姓吕的,你家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 “那个,我家的马一到雨天就都去睡觉了,这个时候让它们起来,估计很是困难的!” “好吧,你赢了!对了,我和老爹来的时候骑的那三匹马呢?怎么不去牵那三匹马来驾车?”沈姑娘突然想起自己驯服的那个马,好像应该给它起个名字的,虽然她貌似是从康王手下那里抢来的。 吕少爷突然不说话了,指着远处的一处房檐,嘴巴长得老大老大。 “又怎么了?”沈姑娘顺着吕少爷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啊!” “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吕少爷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房檐,确实什么都没有,“这不合理啊,我才二十岁,怎么就眼花了?” 自怨自艾的吕少爷没有看花眼,先前的房檐那里确实曾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只不过现在不在房檐上,而是到了另一处房檐上而已。 “该怎么称呼你呢?”这另一处房檐上,一条黑影手持长剑,静静立在那里,他的对面,是另一条黑影,却是手持一把双刃长刀。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手持双刃长刀的黑影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衣服里,只露出两只凌厉的星眸,逼视着眼前之人,任无尽的雨水打湿他的夜行衣,“你的眼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开,要么死!” “兵器很漂亮,话却都是废话,不管你是谁,都是死路一条!”持剑的黑影浑身也被雨水淋透,然后他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眨眼间就攻到了对方身前。 “铿!锵!铿!锵!铿!锵!”二人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招,但每一次的结果似乎都是难分胜负,不多时,已经有些厌烦这种结果的他们同时退后,同时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兵器,同时说出同一句话: “你的兵器质量真不错!” 说完话,二人继续投入了又一番的对决中去,每一次的交手都是异样的惊人,无不伴随着瓦碎土飞,只不过这些声响都被风声雨声家丁丫鬟们的“沈姑娘,你在哪里”声音盖过了,没有任何人听见,他们的黑色夜行衣也同夜色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的武功出类拔萃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没有任何人感觉得到这密集如网的杀气。 东厢房内,可怜的沈老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准备去见康王解释药材真正的用处了,虽然还是在等吕府家丁备马车中,他连日来目睹村里人遇难,又奔波劳累,伺候昏迷不醒的陆良臣吃喝拉撒睡,但他终究是个人不是个神,几天来的心力交瘁一齐来袭,终于把沈老爹给累得趴着桌子上睡着了。 听不见外面的风声雨声,听不见他闺女不见的假消息,听不见病床上陆良臣可能随时醒来会发出的“水,水,我要喝水”的呼唤声,听不见…… 诶,床上怎么没有人? 回廊里,等得已经不耐烦的沈姑娘一把拉起差点睡着的吕少爷就向外面走: “诶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马车不是马上要套好了吗?”吕少爷睁着惺忪的双眼,含糊说道。 “等你家的马车套好,黄花菜都凉了,我去马厩骑马,你也一起!我可不想等风停了雨收了陪你在这里数星星玩!”沈姑娘说着,和吕少爷三两步来到马厩,看到家丁们依然在冒雨套车,马匹果然不合作,一个个又是撂蹶子又是打响鼻,就是不肯乖乖套车。 而沈姑娘一眼就看中了马厩里那三匹白花花的马儿,她骑的那个似乎也是闻到了自己新主人的气味,一下子冲开围栏撞了出来,到了沈姑娘跟前才乖乖停下。 吕少爷惊呆了:“姑奶奶你太强大了!” “姑奶奶?”忙碌中的家丁们听到吕少爷这个称呼都莫名停下手中工作,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少主子看。 “看什么看,别套车了,继续找沈姑娘去吧!”吕少爷一挥手,和沈姑娘翻身上马,手里举着不怕水淋的火把,策马出门而去。 而此时,已经将对决地点换到了不知第多少个房檐的两个黑影依然在雨中厮杀,而这个时候,正当持剑黑影又一次防御住持刀黑影的猛攻之时,令他终生难忘的变故发生了: 持刀黑影利用一面刀刃压住持剑黑影的长剑,然后另一只手疾速转动另一把刀柄,嗖地拔出,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整个过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看着面前的黑影双眸里满是不甘心地缓缓倒下,两手拿刀的黑影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还留下一句话: “我的兵器,可不只是漂亮而已!” ------------ 第032章 开城门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吗? 更新时间:2014-03-03 大雨如注,沈姑娘骑马带着吕少爷在雨中飞驰,四面依旧阴沉,马蹄急速踏过大道,溅起无数水花。 “什么人?”守城门的两个军士见一匹骏马雨中飞驰而来,立即提高了警觉,将沈姑娘拦了下来。 吕少爷清了清嗓音,严肃说道:“我是吕贤,有要事出城去见康王殿下,你们速开城门!”事实上,他根本不用假装严肃。 一个军士皱起眉头疑惑道:“平常公子不都是乘车出行的吗?怎么今天改换马了?” 吕贤摘下蓑笠,露出自己的面目给这两人看,口中语气很是不满:“还怕我带逃犯不成?” “吕少爷息怒,我们这就去开门!”另一名军士拍了下先前多嘴的军士脑袋一下,“就你多嘴,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跟我一起开城门啊!” 于是沈姑娘和吕少爷在雨中骑着马看着这两个军士拉了半天的城门,而且最后还没有拉开。 “怎么回事?都半天了还在磨蹭?”吕贤不耐烦了,冲那两个军士怒道。 “吕少爷,这城门高大笨重,又是年久失修,平日里要十几个人一起用力才拉得开,现在我们两个身单力薄,实在是拉不动啊!” 沈姑娘终于看不过去了,她依旧用她独特的沈氏下马法从马上走下来,来到两个军士前冷言喝道:“闪开!” 两个军士被吼了一跳,愣愣看了面色阴晴不定的沈姑娘一眼,然后乖乖退到一旁。 她要干什么?依然还在马背上的吕少爷很是不明所以。 “开!”只见沈姑娘拉住门环,憋足了力气猛地一用力…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沉闷声响,城门开了一条缝隙,而后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宽得已经可以过两匹马了! 沈姑娘以一介女流之身独自拉开了十几个男人才能拉开的城门! 吕少爷和这两个守门的军士都惊呆了,他们的内心此刻一定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出了城门,一路向北,有了吕少爷这个向导,路痴沈姑娘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听风小榭的外面,不过由于在城门那里的耽搁,赶到这里时天色真的已经黑下来了,雨虽然小了些,然而风倒是变大了,吹在人身上凉意绵绵不绝。 “这听风小榭本来是城里有钱的富商士绅们闲时出城吟诗作对的地方,倚山临水,共有竹篱茅舍八十一间,都掩映在密林秀水之间,听风小榭是其中最出众的一处,只因风过之时,满山音如天籁,入耳更胜人间管弦之乐,才得此名!”吕少爷一路上给沈姑娘介绍这听风小榭的由来,很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停停停,我是来见人的,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明白?”沈姑娘受不了吕少爷这没完没了的废话,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嘴里兀自喃喃自语,“竹篱笆?茅草屋?这不是穷人才住的地方吗?你们这些有钱人果然是个个都有病的,得治!” 吕少爷摇摇头,一番废话又紧跟而来:“姑娘此话差矣,别看这些篱舍简陋,却是很有情调,里面的用料摆设也是非常讲究,让人感觉进了那些文人隐士的居所一般。”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我都怀疑这八十多间篱笆茅草房是不是就是你们吕家买的然后转手高价卖了赚大钱啊?” 吕少爷一阵愕然:“姑娘你想多了,我们,哦不对,是咱们吕家哪有那么大手笔?” “直接告诉我康王住的听风小榭是哪个?”沈姑娘打断吕少爷的话问道。 吕少爷向着前方一指:“就是那里!” 顺着吕少爷的手指方向看去,沈姑娘果然在水雾朦胧绰约之间,发现了一座不知该称为亭子还是该称为木塔的建筑。 走近了沈姑娘才发现原来这听风小榭居然是搭建在湖面之上的!而且与湖岸之间的通道是一座浮桥!风雨飘摇只要,似乎这听风小榭也一并飘摇起来了。 湖岸之上几个守卫束手而立,看来是康王的手下,吕贤和沈姑娘走过去立即受到了严密的戒备。 “止步!康王在里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几名守卫拦在二人身前,冷声喝道。 看到这些人,吕贤的神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守卫。 “原来是吕公子,多有得罪!”守卫看清了令牌后当即恭敬交还给吕贤。 “客气!”吕贤收好令牌,和沈姑娘就向浮桥走去,这个时候一名守卫突然惊呼出声: “这是我的小白!” 小白?沈姑娘诧异回头,谁叫小白?这年头起名字的人也真是有够草率的。 吕贤走了一半,见沈姑娘停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拽拽沈姑娘的衣角:“姑奶奶干嘛停下啊,这浮桥可晃得厉害,小心掉进湖里面!” 沈姑娘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刚才说话的侍卫冲她喊道:“敢问可是沈飞羽姑娘?” 这人居然知道自己名字?沈姑娘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看着那守卫和自己的白马亲密交流着,又是抱脖子又是摸鬃毛,良久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就是,就是那个……” “对对对,就是我,是我,是我,沈姑娘,真的是你,殿下一直都在找你啊,你后来进了城怎么不来找殿下?”那守卫话语里很是兴奋,同时对身旁的其他守卫说道,“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沈姑娘,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见面!” “见过沈姑娘!”其他守卫一齐说道,神色里满是敬畏之意。 “好好好,我这不已经来见康王了吗?嘿嘿嘿,不过他也太狠心了,让你们一个个在这里淋雨!”沈姑娘抖落着蓑衣蓑笠上的雨水笑着对这些守卫们说道。 现在沈姑娘知道刚才的小白就是自己骑的马的名字了,当然了她也怀着深深的歉疚目光为那个不知姓名的小白旧主人送去了深深的歉意:“那个,那天可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来了,你的马也可以还你了!” 好吧,沈姑娘承认自己压根就没有打算问问这个守卫名字的打算,她担心又会有什么折磨人耳朵和脑子的奇葩名字冒出来。 不过现在最震惊万分的当属吕少爷了,这些康王的守卫对待沈姑娘的态度为什么和对待他吕少爷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姑娘看出了吕少爷的郁闷所在,很是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人比人,气死人,我就说了带我来你不会后悔的!” “姑娘,吕公子,请!”那个不知名的守卫已经先一步上了浮桥,“殿下正在和县太爷商讨要事,我先带姑娘过去!” “恩,好!”沈姑娘笑着点头,对身后哭丧着脸的吕少爷做了个鬼脸。 此时雨又小了些,云也散了些,不过无疑地是已经进入了夜晚,凉凉秋风来袭,吹彻湖面,和着点点细雨,敲打着微澜的水花,如同弹奏着美妙的乐章,浮桥悠来荡去,把第一次走浮桥的沈姑娘给晕吐了。 “哇”在吐了第十五次之后,三人总算进到了听风小榭之中,守卫请沈姑娘和吕少爷在小间候着,自己先去请示康王了。 “姑奶奶,你是怎么认识康王的,给讲讲呗!”吕少爷见四下无人,凑到沈姑娘身旁粗着嗓子说道。 “这个啊,还真是说来话长!”沈姑娘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很深沉地回到羡慕嫉妒恨的吕少爷,“长话短说就是某年某月某一天,我被人逼婚,然后康王出手救了我!” 吕贤本来还打算听沈姑娘绘声绘色地长篇大论一番,然后居然听到沈姑娘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很是感觉意犹未尽:“就这样?” “就这样啊,还想怎样?”沈姑娘咂咂嘴,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一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诧异自己曾经每过一个时辰必定咕咕乱叫的肚皮何时居然如此能挨饿了,她摸着扁扁的肚皮寻思着不能这么饿下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点吃的,于是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开始在这个小房间里寻找起来。 最后虽然现在不怎么饿却觉得该犒劳五脏庙点吃食的沈姑娘把目光放到了小屋子正中茶几上几味看起来很令人有食欲的糕点那里。 这对于不挑食的沈姑娘来说简直是太有诱惑力了,下一刻钟吕少爷就惊诧地看着沈姑娘对着糕点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对吕少爷竖大拇指,嘴里已经完全被糕点占据了,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一个绿豆糕而已,不至于馋成这样吧?”吕少爷很是无奈地摇头叹息连声。 “呃,唔,呜,咕噜……唔!”吃到一半的沈姑娘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来,继而面色涨红,随后丢掉手中的糕点,一个劲地抓住自己的喉咙上下晃动。 突然一个人影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茶几上的茶壶,扳开沈姑娘那和绿豆糕几乎已经融为一体的红唇贝齿,整个灌了下去。 “康王!”看清这人身影后,吕少爷惊呼出声。 ------------ 第033章 这枚绿叶好应景 更新时间:2014-03-04 康王也看到了惊讶的吕贤,不过他只是嘴角蠕动了下,注意力依然全放在沈姑娘身上:“原来是吕公子,不知深更半夜前来有何指教?” 吕贤一阵惶恐:“怎敢指教王爷?” 康王一双青莹如玉的星眸微微含笑,冷不丁丢出一句话来:“吕公子有事,但说无妨,你我深交多年,不须这样拘谨,我听手下说公子有要事前来,所以,只不过想不到公子会为我带来这样的惊喜!” 他最后口中的惊喜自然说的是指不请自来的沈姑娘了,只不过为什么吕少爷有种更看重惊喜而无视要事的错觉呢? 吕贤蠕动着两片嘴巴,看着比自己并没有英俊多少却从眉眼之间无一处不散发着气度威严的康王,吕少爷张嘴忘了要说啥,诶对啊他要说啥来着?想不起来自己所为何来的吕公子一时之间愣在了当地。 这也怪不得吕少爷,因为他的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康王把他的未过门的妻子给抱起来了! 吕少爷感到自己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无法形容吕少爷此刻心底里那一份纠结与酸涩,只有一片青翠欲滴喝饱了雨水的绿叶子随风飘摇,落在了吕少爷的脑门上。 好一枚应景的叶子,恩,绿色很关键。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沈姑娘不过是吃多了差点噎死,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又被康王抱在了怀里,看到吕少爷不言不语愣在那里的糗样,她又一次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咬在了康王的手臂上。 “嘶”康王吃痛,眉宇腾起灿然微怒,瞪视了饥不择食的沈姑娘一眼,恩,在吃腻了天下美食的康王面前,连绿豆糕都能吃得如此享受的沈姑娘实在是适合用饥不择食这个词,这丫头已经饥饿到连金枝玉叶的王爷肉都想要吃了,该是有何等的可怕? 得逞的沈姑娘趁康王手一松的机会挣脱出来站到一旁去,足足离康王有一丈远的地方,咋呼着她那一副劲爆嗓音给康王听见:“你这个王爷好生奇怪啊,我是个姑娘,又不是你家的阿猫阿狗,每次都自以为是地整那些让人恶心的动作,真是受不了你!” 康王眉峰蹙成一处,目光撇向被沈姑娘刚才咬过的地方,那里留着两排清晰的齿痕,隐隐有血丝泛起,但显然他更是被沈姑娘的话给震惊并惹怒了:“本王救过你两次命,不,算上刚才是救了你三次性命了,你咬我,你敢咬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沈姑娘见这康王摆起王爷架子来,自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服气,张口便是反驳:“救人归救人,别跟我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做数!感谢你多次救命之恩,我和我爹打心眼里感谢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您呢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德,成了不?” 恩,话说得很是诚恳,态度也非常认真严肃,可康王心里丝毫没有一分高兴的感觉,从来都是他对人颐指气使,何曾如今天这样被一个凡俗女子指着鼻子数落,这个放肆的女人真是好生理直气壮,令康王因救人而产生的优越感一时之间荡然无存,他压制着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对沈姑娘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知道把本王惹怒了之后的后果吗?” 一旁的吕公子看到康王脸色微微泛青,急得脸色都绿了,急忙出来打圆场:“王爷息怒!她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这就让她给你赔罪!” 康王一声冷笑:“不必,自来没有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泼妇,下一次我若再出手救她性命,便死于万箭之下,哼!” 说罢康王便扬长而去,沈姑娘不忘补充一句:“我今天来不为别的,这位吕公子,也就是我未来的相公之前孝敬给你的那三味药材,因为要救一个人的性命,被用掉了,那个人你也见过你也见过,就是陆良臣,事情因为我而起,你别有气往人吕家撒就行,哦不对,是我们家!” 康王本已走远,听了沈姑娘这话又反身回来,打量了吕少爷和沈姑娘问出话来:“你们是夫妻?” 吕少爷赔笑道:“还没有,那个,是家父和沈伯父二十多年前就定下的!” 沈姑娘看到康王这副模样,心里倍感有趣,面上却依然不给康王好脸色,老实要沈姑娘像吕少爷这般对康王毕恭毕敬的谄媚相她还真是做不来。 明了了前因后果的康王长笑连连,对面前二人躬身作揖:“是本王唐突了姑娘,向姑娘赔罪便是!” “这才像个人见人爱的王爷样子嘛,相公,咱们事办完了,回家去吧!”沈姑娘说话就朝外面去,牵起吕少爷的手,经过康王身边时还不忘装作无意地撞了一下。 “诶娘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吕少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诶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娘子?”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听风小榭是什么地方?”康王目视沈姑娘今天这脱离了脂粉气息的脱俗背影和同样一表人才的吕少爷背影,脱口而出道。 “那你待怎样?”沈姑娘听康王这话是明显找茬的节奏了,自己也回过身来,诧异于今天她看到的康王为何跟以前说话判若两人了?她看见了四周门窗都瞬间被关上,也听见了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从角落里露出身形的一条黑影,他走路时几乎是无声无息的,鬼魅一般就到了康王身后。 沈姑娘看见这黑影,更看见了那黑影手中泛着寒光的银芒:“小――”心字还没有出口,康王居然身形一侧,贴墙而退,周身气势凛然一变,折扇在手,扣住了这黑影的颈脉,对着沈姑娘会心一笑:“看来姑娘还是挺关心本王的嘛!” 沈姑娘知道自己又是白担心一场了,康王的身手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如何要平白无故三番五次替他担心? 倒是吕公子很是震惊:“王爷你的身手好厉害!” 黑影虽是骇然,倒没有打算就此认命,他上身一屈,双腿微蜷,回身立时便一个旋踢,直扫康王腰间,康王翻身而起闪过黑影偷袭,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如看戏一般,步步不离黑影身后,任黑影几次出手又是砍茶几又是毁凳子,不多时整个屋子里已经没一处好地方。 守卫们听到响动,纷纷赶来,黑影见已经生还无路,索性不再出手,一个虚招骗过康王注意,反身就地借势一滚,就要出招对沈姑娘不利,然而未等他的兵器及身,康王折扇里倏然闪出一支银镖,不偏不倚,直中黑影手掌。 “呃――”黑影吃痛,对沈姑娘下手的愿望落空,而守卫也很机智地堵住了各处出口。 “不是来刺杀本王的吗?打算就这么溜掉?”康王冷冷的声音响起,又到了黑影身后。 黑影满眼惊骇,显然料不到康王的实力如此之高,慌不择路之下,直扑向吕贤身侧,一把将手中寒匕抵在吕贤脖颈上,凌厉喝道:“闪开,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额,额,王爷,姑娘,救我,救我!”吕贤突遭此变,吓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结结巴巴地向康王求救。 “杀,杀一个给本王看看啊倒是!”康王笼起折扇,来回踱着步子,根本不去正眼瞧那黑影,反倒是走到沈姑娘面前,灿然笑道,“飞羽姑娘,你猜本王和这个刺客两人,谁会死?” “打什么哑谜啊,赶快救人啊你!”沈姑娘跳着脚指着康王咋呼道。 “哎,真是无趣,喂,这位刺客,怎么称呼?”康王轻叹一声,走近那个刺客,脸上全是善意的笑,却笑得那名刺客浑身都颤抖起来。 康王看准时机,适时出手,折扇袖出如风,不过是眨眼之间,无数银芒灿若流光,纷纷疾射黑影而去。 黑影立时便躲在了吕贤身后,想让吕少爷为自己挡下这致命一击。 “啊!”吕少爷想逃,身体被黑影制得死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无数的银芒打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诶,怎么一点也不疼?吕少爷诧异地看着打到自己身上的这些东西,原来只是普通的荧光粉! 康王的折扇真是奇妙,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 黑影见吕少爷倒了下去,以为是死了,惊骇于康王的心狠手辣,反手撒出一样东西,立时一阵烟雾遍布各处,沈姑娘闻到了一阵异香,以为是毒粉之类的,立即拿袖子捂住嘴鼻,再不敢呼吸了,慌乱中只听一阵守卫呼喝声,似乎都纷纷去追击刺客去了。 迷雾还没散尽,沈姑娘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东西在动,浑身冒着莹莹绿光。 “鬼啊……”沈姑娘浑然不知这个会发光的人是可怜的吕少爷,她咋咋呼呼着一头扑进了某个手拿折扇的家伙怀里。 当然了,这个家伙,正是康王本人了。 “你这人很奇怪耶!”情知自己慌不择路的沈姑娘指着康王的鼻子很想大骂一番,但马上就否定了这个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愚蠢的念头。 站在一片与瓦砾残堆无异的屋子里,康王的面色依然是处变不惊:“要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本王第四次救姑娘你了吧?” ------------ 第034章 关门,熄灯,脱衣服! 更新时间:2014-03-05 知县听到响动立即带人从隔壁过来,见到康王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唐知县居然问得出来?沈姑娘,告诉你们电白城的父母官,发生了什么事!” 沈姑娘脱口而出:“有刺客!” “刺客!”听闻这个词,唐知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腿也是开始筛起了康,“这刺客真是大胆,连王爷也敢刺杀,下官这就带人前去追击!” “等知县大人抓到刺客,估计本王的命早就没了!”康王说,悚然起身,面色早露出不快来,阴郁言说道,“唐义忠,你可当真是白取了一个好名字,先是采花大盗胡云昭栖身沈庄掳掠民女,又是大批山賊进犯平民烧杀抢掠,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本王遇到了多少劫匪?知道的人明白是賊匪猖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进了賊窝呢!” 看到康王震怒,唐义忠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加磕头如捣蒜:“王爷息怒,下官除賊不力,惊动朝廷,实在万死难赎,那些贼人实在穷凶极恶,无视法纪杀人越货,又盘踞在深山老林之中,下官也曾多次带兵围剿,奈何贼人狡猾得很,害得本官徒徒损兵折将,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起来吧!你这县令当得可真是不负皇家恩泽!”康王冷声喝道,指着沈姑娘给唐义忠看,“这就是昨天本王给你说的遭遇山賊灭村的沈家庄两个幸存者之一沈飞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话说一半康王停下来,悠悠问沈姑娘,“对了,你爹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到他,难道——” “他很好,难为王爷还记得!”沈姑娘听康王这么惦记她老爹,不由得心里一热,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径直走到吕少爷跟前,见他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连晃带骂全不管用,最后直接朝脸上来了两个耳光。 “哎呦!”吕少爷捂着脸,总算醒了。 “沈家庄?”唐知县盯着沈姑娘上看下看,然后蓦然对康王说出一句惊人之语来,“王爷不要戏弄本官了,整个电白贤根本没有叫沈家庄的村子!”康王神色微变:“你说什么?” 沈姑娘和吕少爷也一起惊愕了:“根本没有沈家庄?” 唐义忠点头,一双眸子虽然疑惑却带着几分坚定:“本县七镇六十一村,没有一个村子叫沈家庄的,也更没有王爷所说的沈庄这个村名!” 康王犹然不信,继续问了一遍:“此话当真?” 唐义忠点点头:“下官敢用人头担保,绝无差池!” 沈姑娘就像被天雷当场劈中,浑然发蒙,她只听见身边吕贤的声音:“没有这个村,那你和伯父是从哪里来的?” 康王思索着,猛然问唐义忠:“那么出城向西南五十里是什么地方?” 唐义忠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康王:“那个地方人烟稀少,是望夫镇辖境,而且也只有两个村子,一个是望夫村,一个是丰乐村!” “啊?”沈姑娘惊呆了,没有沈家庄?也没有沈庄?丰乐村的人她是见过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沈家庄才是有寡妇村之称的望夫村? 康王的气息倏然来到沈姑娘面前,话中深意令人玩味:“现在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唐知县的话和姑娘的话截然相反,这样说来你二人中必有一个说的是假话!” 沈姑娘气得说话都颤抖了:“你怀疑我!” 唐义忠趁机对康王进言道:“王爷,山賊狡猾多诈非你我所能想象啊,这女人定然是山賊们的耳目,想迷惑王爷和我等中计!幸得王爷英明,才没有中其圈套!” 康王也点头赞同:“这话在理,不过有几处本王想不明白,第一,法子太拙劣,用错误的村名迷惑人,是对付蠢人的手段,本王看着像蠢人吗?第二,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就有点太用心良苦了,苦到要从沈庄逼婚时就开始做戏,实在不智。第三,本王去的时候,两个村子都已经没有了活口,而且也发现不了能证明这两个村子信息的东西……”康王每说一句,就要向唐义忠前进一步,面上含笑,却是暗藏深意,搞得一旁的吕少爷都心里打鼓了,戳着沈姑娘脊梁骨低低说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唐义忠也似乎是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他低眉垂手,小心说道:“王爷难不成觉得下官说的是假话?” 康王笑着摇头:“不不不,本王相信唐大人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说真话的人也未必是好人吧?” 唐义忠浑身再次颤抖起来:“下官不懂王爷的意思!” “怪我,怪我!”康王戏谑般说出这话,而后眼神蓦然惊变,无比肃杀骇人,“难道唐大人对刚才的刺客一点都不感兴趣?” 沈姑娘忽有所悟,大叫出声:“这听风小榭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除了一座浮桥,再没有通地面之处,而且刚才刺客出逃时并没有入水的声音,也没有逃向浮桥那里,他肯定用了障眼法,其实就在我们几人中间,他见逃跑无望,就想回来再找机会下手,于是便装作我们中的一人,或者说,这个刺客本来就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因为正常人的思维,刺客刺杀成功或失败后不可能再回来的,他正是利用了这个心理!” 不得不说沈姑娘的气就是比一般人要长要粗要浑厚圆润有力,而且粗长浑厚圆润有力得不止一星半点,这么长的一段话愣是被沈姑娘一口气说了下来更兼口齿伶俐表述清晰,把个吕少爷看得心服口服:“退婚的事情,看看再说!” 康王也不禁微微错愕,只因这些话正是他要说的。 好容易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居然被沈姑娘给抢戏了! 他一个王爷被一个村姑抢戏了! 唐义忠抬手指着沈姑娘,不服气地反问:“那你说,我们这些人中间,谁是刺客?” 沈姑娘没有直接说出卡,而是对康王说道:“王爷,你刚才撒出的荧光粉是可以在夜里发光的对吧?” 康王点头:“对!” 沈姑娘又问道:“刚才只有那个刺客离吕公子最近对吧?” 吕少爷嘟囔出一句:“废话,他刚才劫持我,当然离我是最近的了!我还差点死掉!” 康王等吕少爷发完牢骚了,才出口说道:“对!” 沈姑娘直接对一屋子的男人吼了一句无法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来:“那还等什么?关门,熄灯,脱衣服!” 一屋子的男人们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康王也不禁被沈姑娘的话给逗乐了,粲然一笑:“这话粗理不粗,脱!” 众人都开始听令脱衣服,很快都脱光了上半身,沈姑娘反身看着康王,坏笑道:“王爷为何不脱?” 康王嘴角轻动,神色微变,冷哼一声:“本王为何要脱?” 沈姑娘也不争辩,嘴里只念叨一句话:“天子与庶民同罪,天子与庶民同罪!” 康王笑笑,斜觑吕少爷一眼,嘴角泛起淡淡风情:“好一个天子与庶民同罪,若是姑娘脱,我便也脱!” 沈姑娘立时愣住,这康王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啊? 康王见难住了沈姑娘,笑意更盛:“不敢了吧,还没有人敢逼本王脱衣服呢!” “哼哼,今天我就来做第一个!”沈姑娘撅着嘴,立时就褪去了葱绿罗衫,两只雪白玉臂掐在腰间,那样子活似在向康王示威一般,“我脱一件,王爷你也脱一件!” 说完沈姑娘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便立即又改了口:“这样我就太吃亏了,你先脱!” 吕少爷在那里哭笑不得:“姑奶奶,不管是谁先脱,都是你吃亏的好不好?” 好吧,沈姑娘是如何让大家的注意力从找刺客变成比赛脱衣服的呢?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好!”康王默认了沈姑娘的要求,两手搭在胸前,只微一用力,便解下了那身灿若雪银的长衫锦袍,露出轮廓分明的臂膀和胸膛来。 霎时间,康王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那细长温和的双眼,那秀挺的鼻梁,那白皙如玉泛着幽光的皮肤,那挺秀颀长的身材,如天人一般,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一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这众人之中,自然也是包括沈姑娘的。 “哇,王爷你的皮肤比我的还白,要不是你脱了衣服,还真以为你是女人来着!” 康王大概是听过很多类似的溢美之辞,不过溢美得如沈姑娘这样清新不落俗套的言辞恐怕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本王脱了,姑娘继续!”康王嘴角含笑,将折扇合起负手在身后,这个姿势本是他平日最平常不过的动作,现在由于没穿衣服,格外让人觉得别扭。 “算你狠,脱就脱!”沈姑娘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就把内衬的裙带一把扯掉…… 看一个女人当着众男人面脱衣服,这画面有够刺激有够惊艳,他们知道接下来看到的会更刺激更惊艳,然后—— 然后他们没有看到更刺激更惊艳的一幕,而是失望地盯着穿着寝衣的沈姑娘!没有预想中的香肩粉颈,没有预想中的冰肌玉骨,甚至连一丢丢的春光都没有露出…… 这姑娘居然把寝衣和衣服穿到一起来了!谁教给她这样穿的!太可耻了,太可耻了! 好吧,不能不承认女人的衣服比男人多,下一次应该比谁先穿好衣服而不是比谁先脱光衣服。 哦,不对,这不是在比脱衣服,重点是找刺客! ------------ 第035章 叔可忍,婶不可忍! 更新时间:2014-03-06 虽然无限春光被深锁在寝衣之下,不过沈姑娘那件又白又滑又舒服又能反光的寝衣下面的身体还是引起一屋子男人的蠢蠢欲动,这些人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让沈姑娘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似乎很是不明智,看着他们的贪婪目光,这才知道老爹沈鹤在她十六岁那年大白天光着身子去河里游泳回来后所发的雷霆之怒是对的了: “男人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他们喜欢的还是你们女人的身体,不管这女人是多美还是多丑!记着,你的贞洁就是你的命!” 康王面色冷峻望来,不发一语,偏巧此时一阵冷风吹来,吹风衣衫单薄的沈姑娘那叫一个哆嗦,但不知为何,沈姑娘总觉得这一阵哆嗦,不是因为风。 其他人都高喊“脱,脱!”,只有吕少爷急了似地大喊:“姑奶奶你是疯了吗?你的节操何在?节操何在?王爷你做什么要和她一起较真?她如果当众光了身子还怎么嫁人?” 沈姑娘正骑虎难下发愁没坡下驴,听到吕少爷这么圆场,着实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居然眼睛里都噙出了泪花:“相公,还是你对我最好!” “废话,我是你未来的相公,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额不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吕少爷一拍胸膛得意地笑,回想起了在西厢房受到的惨无人道的暴揍,“今日的博取好感是为了明日的少挨点揍!” 这货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的?又不退婚了? 康王戏谑般地说出一句让沈姑娘想揍死他的话:“这荧光粉,其实不脱衣服夜里也能看见! ?说完康王轻舞折扇,蓦地一道劲风凌厉而出,又使出了当日救沈姑娘时呼风的手段,四面火烛登时一齐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两个身体泛着幽绿光芒的人引人注目。 一个是吕少爷,沈姑娘是知道的,另一个是……那个身体也发着绿光的人身形凝滞了一下,立时就向外面冲去,威势之猛,速度之快,周围守卫只见绿影绰绰,转眼就出了门外,看来是怕迟一步会没有退路了。 “追,切不可走脱此人!”康王冷声下令,同时身形一动,早追出了门外,衣服也不知何时穿在了身上,看得沈姑娘愣神一呆:“这王爷穿衣服速度好快!” 沈姑娘说完就诧异了,现在黑灯瞎火的,为什么她看康王的身形看得这么清楚? 不单身形,连康王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有多少根头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并不奇怪,可以解释为沈姑娘生了一双夜视眼,但怪就怪在别人的身影沈姑娘看不到! 门外打斗之声大作,守卫也纷纷冲了出去,沈姑娘趁机也重新穿好衣服,和吕少爷也出去看热闹。 打斗的人正是康王和那个身体散发着莹莹绿光的人,守卫们相继把火把点起,这身发绿光的人居然就是唐义忠! “知县大人竟然就是刚才的刺客!”吕少爷心有余悸地摸着刚才被唐义忠拿匕首贴过的脖子,不绝冷汗直冒。 “你才知道啊?王爷刚才逼问他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沈姑娘将吕少爷一把搂过来在腋下,神气十足地说道,“你反应也太迟钝了!” “康王,你是个聪明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唐义忠的实力看来很是了得,单从他能边和康王过招还能边说话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汗不流气不喘就可以看得出来。 “本王只想查个真相出来,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自认为天高皇帝远的家伙们的敷衍之词!”康王身形飘动,紧贴唐义忠,一双折扇在手中转得忽明忽暗,灵逸俊秀,宛如起舞的佳人一般,看得沈姑娘如痴如醉。 “打又不打,放又不放,恕不奉陪了!”唐义忠悚然暴喝一声,身形急退,疾奔浮桥而去。 正当此时,忽闻半空一声娇叱入耳,唐义忠身影急转,已是不及,愕然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一把长剑,一头栽入湖水之中。 康王见此情形,勃然作色,冲那出手的人儿不满道:“小玉,你好冲动,杀了他,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杀了便是杀了,要什么线索?这可不是姐夫你一贯的风格啊!那些山贼什么的,你的卫队不是很厉害吗?只管围剿不就是了?” 这说话的女子声音很是熟悉,沈姑娘听到康王口中说出小玉这个人名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在沈庄时把康王弄得很头疼最后又被葫芦娃劫走的南宫玉,传说中的康王殿下的小姨子。 南宫玉施施然从浮桥另一侧走来,依然是那绝世的容貌和出彩的妆扮,把个吕少爷看呆了:“姑奶奶,这姑娘谁啊?” 沈姑娘瞪着眼睛看吕少爷:“你不是跟王爷很熟吗?居然不知道王爷的小姨子?” “你们几个,沿湖寻找,不要跑了这个唐义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康王疾声对守卫下令。 “是!”守卫们纷纷离去了。 “对,不管是人还是尸体,都得给本小姐找回来,他胸口那把剑可我话了一千两银子打造的绝世好剑!”南宫玉对守卫指手画脚着也下令。 康王冷声一笑:“绝世好剑是无价也无市,你这丫头不知道又被那个黑心商人给骗了,就算你家是天下第一有钱人,银子可也不是这个花法!” “别转移话题!”南宫玉指着沈姑娘气愤地对康王说道,“为什么这个丑婆娘又和姐夫你在一起?你要是找个长相相貌比我和我姐漂亮的也就算了!” “啊!”吕少爷突然惨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姑娘转过头恶狠狠瞪他:“叫什么叫?” 吕少爷身子一凛:“姑奶奶你捏疼我了!” 原来沈姑娘平口又被人骂了丑,而且还被骂成臭婆娘,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于是盛怒至极的沈姑娘握紧了两只拳头,附带了她将房屋夷为平地且弹指开城门的天生蛮力在上面去,不幸的是吕少爷的细胳膊细腿还在沈姑娘的拳头里。 “吼什么吼,有那么疼吗?” “好吧,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就跟挠痒痒一样,嘶……真爽!” 南宫玉冷眼打量沈姑娘,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透露着满满的鄙夷:“不高兴是吧,本小姐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要是你贿赂本小姐几万两银子的话,本小姐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值不值得昧着良心夸丑婆娘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你太过分了!”康王突然沉声厉喝一声,打断了南宫玉的话,他疾步横在沈姑娘和南宫玉之间,手都在微微颤抖,“收起你的小姐脾气,你当别人都是没有尊严的吗?我就纳闷了,同样是姐妹,你姐姐的温良淑德你怎么就学不到一星半点儿?” “好你个……”经康王这么一吓,南宫玉不禁打了个激灵,指着沈姑娘骂得更欢了,“姐姐是好性子,不敢有什么言语,我顾忌什么?你婚期临近,却还是到处留情惹风流债,打量我是傻子吗?到如今连这样的货色也敢要,你是成心要气死姐姐吗?” “混账!”倏地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啪”地一声,南宫玉的脸上横遭一道耳光搧过,而她猝不及防,一不留神就栽进了湖水里面。 康王神色微变,当即足尖蹬地,飞身掠过湖面,拎住南宫玉的衣服,将她从湖里救了出来。 南宫玉一身水淋淋,如玉俏脸之上顶着五指印,好容易回过神来,哪里还会有好脾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康王,眼角噙满泪花:“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而沈姑娘看南宫玉那狼狈样,好像那一巴掌是自己亲手掌掴的一般,直在心头叫好,感激康王的大义灭亲。 只是有一件事沈姑娘很是不明白,这康王做什么要为自己出头打他的小姨子耳光? 正疑惑间,却听到康王说了一句解除了她的疑问:“本王没有打你!” “呃——”沈姑娘停止了感激,南宫小姨子停止了哭泣,吕少爷停止了自言自语。 不是康王出的手?康王的功夫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居然有人能当着他的面打他小姨子的耳光,而打完耳光之后全身而退? 或者说,康王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阁下何人?为何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康王傲然环视四周漆黑如墨的夜色,朗声喝道。 “小子,凭你,还不配和我见面,哼哼,管好你的小姨子,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挨一巴掌湿了衣服这么简单了!”蓦地刚才那暴喝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回旋在四野,仿佛无处不在,听得康王深深皱眉。 “呀,这是个什么怪物?莫不成是个神妖鬼仙?”沈姑娘也不由吃惊了,的确,凡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嘿嘿嘿,那个小丫头,我可是因为你才出手打人的,你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呢?”那声音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是低沉悠远,仿佛正在渐渐远去。 但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对沈姑娘说的。 ------------ 第036章 冰火两重天 更新时间:2014-03-07 南宫小姨子哭得梨花正带雨,听到那高手说话,心中吃惊非常,当即站得离沈姑娘远了些,目光闪闪烁烁飘忽不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丑……姑娘原来背后有高人相助啊!” 康王凭空也被那人说了一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他转而凝视沈姑娘,语气沉沉如冰:“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姑娘还一头雾水呢?哪里管康王生气还是震怒,嘴角一撇:“王爷问我,我问谁?这位小玉姑娘你可听好,你教训你的姐夫王爷只管教训去,别扯上我,死乞白赖缠着人不放的又不是我,我相公就在这里,可别污了我的清名!” 说罢沈姑娘歪过脑袋戳戳吕公子:“相公,你家姑奶奶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不说点什么?” 吕公子点头称是,语出惊人:“姐夫王爷这个称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沈姑娘恨恨甩开吕公子,自个拔脚就走,嘴里嘟嘟囔囔,吕公子知道自己失了言,也是一头追去。 不过没走几步康王就发话了:“打算就这么走?” 沈姑娘头也不回:“那还怎样?县太爷是坏人,你个大钦差不得去收拾烂摊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咱们说些个废话?” “废话――吗?”康王身形忽然一动,倏然便到了沈姑娘身边,嘴角轻轻挑起,悠悠而道,“让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姑娘和吕公子来的时候,很快刺客就来了,刺客当时离姑娘最近,为何不挟持姑娘却反去挟持离他远的吕公子?还有后来的那个神秘人物,他会是谁呢?” 沈姑娘转过身来,惊天一吼理直气壮:“王爷你怀疑我!” 康王将折扇反握在手,敲敲额头:“本王是钦差,虽然跟姑娘还算熟,却不至于就要徇私!” 吕少爷不知道康王的葫芦里又卖起了什么药,他又肩负起了打圆场的使命:“王爷贵为朝廷钦差,我们都只是平头百姓而已,王爷何必同我等一般见识?况且她说的话也很是在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知县大人会是刺客啊?再者那刺客不是不挟持她,不是最后被王爷救下了吗?” 康王继续淡然而笑:“本王会说这拦下的刺客意欲挟持沈姑娘的这一招根本毫无杀伤力吗?他和本王交手之时可都是招招致命的啊!吕公子也说了,连唐知县都是潜伏多年的贼人,那么吕公子,你认为你和尊父脱得了嫌疑吗?” 沈姑娘继续扯着自己那副能停飞鸟滞游云的嗓音吼:“亏你还是钦差啊王爷,你说话做事有没有过过脑子啊,你这都是什么破推理啊?你救我四次怎么了?就是四十次四百次,也是你自愿的!我说过让你救了吗?救完也就算了,还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显摆,会功夫了不起啊,相貌好了不起啊,最看不起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敬你一尺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沈姑娘骂得好不痛快,但骂完她就后悔了,她是有多不想活啊,居然把心里话全吼出来了,连沈姑娘自己都想不到,她对这个康王是有多仇视啊! 南宫小姨子惊诧了:“骂人不带一句脏,高明啊,高超啊,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康王惊愕了:“在她的心目中本王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吕少爷惊呆了:“姑奶奶,你今天是铁了心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吗?” 沈姑娘见没有人应她,浑然间理更直了气更壮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是王爷怎么了?就可以随便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妄加罪名? 吕少爷转身对康王讪笑,如玉俊面显得异常诱人:“她这话说得不假,王爷,敌人既然敢在这里行刺,说明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我是和刺客是一伙的话,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断了浮桥将您困在这听风小榭中吧,我有吗,有吗,有吗?” “行了行了,骂也骂完了,这下真的该走了,就算是要弄断浮桥,也得等咱们过去再断吧,我可不想像她一样凭空湿身了!”沈姑娘一指南宫玉,声调总算不那么高了。 “好好好,等咱们到了那边岸上再断!”吕少爷人在前面走,沈姑娘气呼呼地在后面跟上,只剩康王在原地发愣。 南宫玉问康王:“姐夫,你在发什么愣?” 康王回答得很简单:“等桥断!” “……”南宫玉又打了个喷嚏,打着哆嗦道,“等桥断?那姐夫你还不提醒他们别走?” 康王的回答这次复杂了一点:“数落本王的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本王要看她湿身被本王第五次相救!” 好邪恶的一句话。 夜风如刀,刮在人身上生疼生疼,沈姑娘扶着浮桥的铁索艰难而缓慢地行进着,脚下像踩着一团棉花一般,立足不稳,她这才想起来的时候在这座浮桥之上狂吐十五次的经历,现在是不是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哇,哇,哇!” 吕少爷提着心吊着胆,嘴里不断念叨着:“别断啊,别断啊,等我们上了岸再断也不迟啊!” 说完吕少爷自己都诧异了,他虽然是嘴上说着桥别断,但为毛连他自己都觉得反而是断了好呢?桥一断,就可以看到湿身的沈姑娘,还可以英雄救美…… “别乌鸦嘴了,早上岸早完事,我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沈姑娘难受的哼声,说完又开始吐了。 “我哪有乌鸦嘴来着,别看这浮桥晃来晃去,根本是不会断的,用的木料都是极好的木材,就放心好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浮桥噼里啪啦摧枯拉朽之下,断了。 “不,不会吧?”吕少爷万分惊讶惊讶万分地喃喃自语,“还真的断了!” “就说你是乌鸦嘴!”沈姑娘瞪着吕公子,“我衣服又要湿了!” 二人噗通噗通两声落入水中。 “幸好,我会游泳!”沈姑娘被凉冽的湖水一浸,感到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立即使出自学的狗刨式游泳法,向着岸边游去。 “救命,我不会游……泳!”沈姑娘游了一段,吕少爷的话从身后传来,她摇摇头,又游回吕少爷身边,拉起他奋力向岸边游去。 “呼哧,累死,总算到了!”沈姑娘费劲巴拉地到了岸边,耳畔却传来了南宫玉的声音: “姐夫,这是什么游泳姿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恩,本王也很好奇,传说有一种游泳姿势像狗刨的动作,难道这就是?”康王冷峻的语气也同时在沈姑娘耳边响起。 不对,他们两人是怎么从听风小榭过来岸上的?飞过来的? 沈姑娘睁开眼,发现身边的景物不对,疑惑地自说自话:“我怎么还在听风小榭里面?” 吕少爷吐出几口水,喘着气叹息道:“姑奶奶,你游错方向了!” 好吧,这是一个悲剧。 这时几条人影嗖地从水中窜起,连声冲着岸上喝彩:“得手了,兄弟们,放火箭!” 湖岸上突然涌出无数人影,各个手持弓箭,箭尾都烧着松油,鸣镝如啸,划过漆黑夜色,倏然向听风小榭这里射来! 康王神色突变,袖出折扇在手,凛然对沈姑娘等三人喝道:“快躲进屋子里去!这里我来应付!” “恩!”沈姑娘拉住南宫玉和吕贤的手,一头撞进屋里去。 吕贤反手关上门,冷汗扑簌落下:“好凶悍的刺客!” 南宫玉兮然莞笑:“这有什么,比这更凶悍的时候本小姐都见识过了,这还是小意思的呢!” 沈姑娘吃惊不小,她看着门缝外头呼啸而来的火箭,不时射进窗棂边木柱上立时化成一片火海,而康王就驻足于门外,折扇舞在手中,身边拨落的箭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这是个什么样的怪人,这是把什么样的怪扇子?居然不怕火? “看样子,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沈姑娘回过头来,狐疑地问南宫玉。 “不知道,但起码知道,他们都是想取姐夫性命而来的,姐夫亲手铲除了许多穷凶极恶的大盗悍贼,当然会树敌无数了!”南宫玉丢出一句话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康王的自信。 “可以问你个问题?”沈姑娘忽然觉得南宫玉对自己的敌意好像突然没有了,于是话语也缓和起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好奇地问道。 “问吧!”南宫玉冲着沈姑娘调皮一笑,全然是傻头傻脑的模样。 沈姑娘看着这南宫玉,觉得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先前的不快一洗而空,也生不出什么闷气了,化敌为友,何乐而不为? “你姐姐不是和王爷没成婚吗?为什么这会子就称呼他姐夫了?” 南宫玉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那你和这小子也没成亲,怎么就叫起了他相公?” “好吧我错了!”沈姑娘吐吐舌头,又一次看向康王,嘴里念叨道,“王爷真的会没事吗?” “哎呦!”吕少爷突然惨叫一声,跳着向里滚了又滚,屁股上着了团火。 “怎么了怎么了?”沈姑娘冲过去急忙问道,立即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水灭火,她可不想待会看到一坨香喷喷的红烧屁股肉。 但是,一定要说一个但是,谁会没事把水放到箱子柜子里去呢?脑袋忽而精明忽而迷糊的沈姑娘这是病急了就乱投医的节奏吗? “救命,救命,我的屁股中了一箭!”吕贤挣扎着起来,到处找水灭火,屁股上这团火越烧越旺,连着后背也一并烧了起来,惊得他惨呼连声,“我这是招谁惹谁?救命,救命!” “这么一座盖在水面上的屋子,居然找不到一丁点水?”沈姑娘眼睁睁看着她未来的相公要被火烧成灰了,她可不想没过门就守了活寡。 旋目四瞟间,沈姑娘看见了几个锦盒,她想都没有想就拿起来,朝着吕少爷后背砸去,胡乱拍打之下,火还真被拍灭了,这时盒子里的东西也掉落出来,吕少爷看见了满眼错愕: “这不是我爹送给王爷的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和灵芝吗?怎么会在这里?” ------------ 第037章 这又是一个阴谋? 更新时间:2014-03-08 吕少爷顾不得被沈姑娘把背上屁股上打得皮开肉绽的,指着掉落出来的三样东西连胜疑问:“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沈姑娘毫不奇怪,捡起了那雪莲在鼻子下面嗅嗅:“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你爹他背着你存下来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吕少爷连连摇头,拾起地上的人参和灵芝,神色变得严肃:“那天在东厢房里的对话姑奶奶你是听到了的,我们吕家虽然有钱,但这药材的珍稀程度姑奶奶你却不会知道的,单是为采集和安全运回来,我们家就付出了几十条人命,所以这些药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不对啊,沈姑娘发现事态的严重性了,真的药材只有这三样,如果是被送到这里的话,那么小白脸喝下去的是什么? “不好,小白脸那里有危险,相公,咱们得赶紧回家去!” 吕少爷抬眼四望,面露难色:“姑奶奶,你觉得现在咱们还出得去吗?” “额!”的确,沈姑娘看着已经开始到处起火的屋子,很快就被浓烟烈焰裹成一团了。 “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从水里游出去!”南宫玉突然发话了,不无担忧地看着康王所在的门外,反身对沈姑娘说道,“有姐夫在前面吸引住那些人,你们要逃走应该是很容易的!” 沈姑娘听南宫玉这意思好像有点不对:“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唰”地一声,南宫玉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条鞭子来,甩在半空中铮然作响,做出一副随时要接应康王的模样,留给沈姑娘一句话:“姐夫的卫队就在附近,听到动作很快就会赶来解围,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再者,我出来的时候答应了姐姐要对姐夫寸步不离的,答应姐姐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恩,就是这样,你们快走,迟些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吕少爷还在犹豫,不知道心里又动着什么歪脑筋。 不过他只说了半句话,就被沈姑娘扯着衣服向后退去,一头扎入了水中。 “后会有期!” 看着沈姑娘同吕少爷扑进湖水里不一刻就游远了,南宫玉收起长鞭,好整以暇地冲门外脆声招呼:“姐夫,人都走了,别在那里逞英雄了!” “哐啷”一声房门被踢开,康王进了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傲声问道:“ 没有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吧?” 几乎与此同时,外面的攻杀声也戛然而止了,只剩下火焰吞噬木质建筑结构的辟啪声响。 “那个吕贤看到他爹送来的东西后显然很吃惊,很明显他爹对他说的不是真话!”南宫玉微微笑着,浑然不把当前的危难处境放在心上。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当日见到陆良臣重伤命在须臾,这药材一定是给他用的,而现在这药材不在陆良臣的肚子里反而在这里,起码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吕友德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脱不了干系!” 康王信然说着,将雪莲拎在手中细细把玩,房椽不时落下,好几次都险些砸在他的身上,不过也只是险些而已,似乎他身上有着什么诡异的力量一般,任何东西都无法靠近。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果然跟着姐夫你出来每次都会有好戏看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不太明白,那个吕友德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南宫玉此刻说话的表情与先前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浑然不同,很明显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康王继续说道:“县令和首富都有猫腻,这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朝廷虽然奈何不了他们,但他们依然不敢明目张胆做事,送来真的药材,而用假药害人,其一可以害死陆良臣,灭他之口,其二是变着法子想和咱们套近乎,这个中情由只有他知我知,只是这吕友德自作聪明,却料不到他的儿子和沈姑娘会来听风小榭!” “嗯,姐夫分析起这些东西来总是能头头是道清晰明了,只是――”南宫玉一鞭甩开头顶飞来的木椽,被烟火呛得直咳嗽个不停,“只是咱们能出去分析吗?你不会是真想尝尝被烧成火炭的滋味吧?” “呵呵!我们的玉儿不高兴了,好,走!”这个“走”刚一说完,康王身形陡然一动,已经横手揽住南宫玉的纤腰,飞身出了门外,却并未落地,直接向湖岸飞去,飘飘如仙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听风小榭也终于支撑不住,坍塌成一团冲天的熊熊火焰。 先前湖岸上的人都垂手恭敬而立着,显然都是康王的手下。 康王的面色却是并不好看,他板起脸来,冷声喝道:“你们几个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本王没信心,平白射了几百支箭,竟没有一支是敢朝本王射来的,平日的训练都白废了?” 众人惶恐跪倒地上:“属下死罪!” “姐夫你为难他们几个做什么?我都觉得为了试探吕家父子的真面目而演这么一出戏也太刺激惊险了!”南宫玉跳着脚把康王搂得更紧了些,冲跪着的众人摆摆手,“都起来吧!” “谢二小姐!”众人说着就要起身,却平白被康王厉喝一声。 “说让你们起来了吗?” “额,王爷,那个――”众人面面相觑。 “多跪一会吧!反正你们几个一时半会也没有事情可做了,去几个人到吕友德的府上,那里一定有更好的戏可看!”康王眯着眼睛,用手刮着南宫玉的小琼鼻,“我的南宫小姨子,做戏可就要做足啊,再说了,这听风小榭又不是本王的,本王心疼它做什么?” 好吧,这个理由,足够强大。 沈姑娘和吕少爷涉水跋山,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家中,哦不对,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马了,是踏破了两双鞋履后才到了家的,一路之上沈姑娘是冷汗直冒,湿透衣服,捂干了又湿透不知道多少次,她幻想过会遭遇到许多武林高手的追杀,幻想过自己的一条小命会丧生于此,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都没有发生,连一只野兽都没有遇见。 “到了!”吕少爷给沈姑娘指着后门的方向,大气喘个不停。 “你喘个什么劲?一路上都是我在背你好吧?”沈姑娘也累坏了,但对于趴在自己背上的吕少爷再也不能容忍了,“我说你是个男人吗?” “姑奶奶,我当然是个男人,但这十几里的教程,咱们就这么一路跑来,我没有累死已经是万幸了好不好!”吕少爷呵呵笑着,索性在沈姑娘背上捶打起来,“娘子辛苦了,让相公给你捶捶!” “给我下来!”沈姑娘怒喝一声,把吕少爷当即就摔了下来,指着吕少爷的鼻子吼道,“还不快去叫门,都十万火急的时候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果然让娘子背一次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想不到代价会是这么大!”吕少爷在地上索性盘腿坐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急有什么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要是来,你就是挡也挡不住!” 沈姑娘听着吕少爷这话不对味,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姑奶奶你就没有发现这个康王很有些古怪?”吕少爷笑着,一改嬉笑的表情,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说一半留一半,自个卖关子!”沈姑娘最受不了人这样的,对吕少爷可劲地吼。 “好好好,姑奶奶你先前和这个康王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起码知道他在试探我们!”吕少爷点着头,清秀的面庞辉映这漫天的璀璨星光,“现在只怕已经四更了吧?不信我的话,咱们先别进去,等会就会有人来!” 仿佛是印证吕少爷的话一般,他刚一说完,沈姑娘还没有来得及怀疑,就听见前院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沈姑娘极目看去,借着熠熠星光,倒还真的看见了数十条在屋顶上飞速窜动的人影。 “那是?”满心疑问的沈姑娘指着那些人影问吕少爷。 吕少爷笑而不语,陪沈姑娘一起看那些人影窜动。 “有个问题,本来是要问水月的,现在想直接问你!”沈姑娘边看那些人影不停窜动便戳戳吕少爷说道。 “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要是我不知道的话可就没有办法了!”吕少爷转过头,此刻终于不喘了,“也不能白白让娘子把我背来啊,回报一下总是好的!” 沈姑娘想了一下才问吕少爷:“就是你家那个叫玉婵的十九姨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住的房间就是她住的房间对不对?房子里的鬼影究竟是谁?还有我白天在你家迷路去的一个奇怪地方,究竟是什么?”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姑奶奶你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情,我还以为姑奶奶你已经忘记了呢?”吕少爷说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脸上的表情凝固,语气变得让沈姑娘难以捉摸。 ------------ 第038章 吕少爷?吕小姐? 更新时间:2014-03-09 沈姑娘虽然觉得这吕少爷变得有点古怪,但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下去:“我当然不会忘记,被鬼吓到的又不是你,是我诶!我干嘛不问个清楚明白?” “好,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吕少爷神秘笑着说出这句话,凝望着沈姑娘的眼神,又补上一句,“确定要听?” “确定要听!”沈姑娘又一次吃惊了,因为吕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不复先前的简单粗暴,而是不可思议地变得柔声细气起来,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沈姑娘浑然会觉得他是一个姑娘。 男人身女人嗓?这是沈姑娘听到吕少爷说出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若是换做以前沈姑娘一定会万分惊讶无法接受,但在见识过葫芦娃和亲渣二姐妹之后,吕少爷的奇特之处在沈姑娘看来是一点也不奇特了。 果然她还是没有遇到正常人的命。 吕少爷看出了沈姑娘的疑惑,似乎要告诉她什么一般,抓着沈姑娘的手,直向自己怀里送去。 “喂喂喂,你做什么?虽然咱们是有婚约,可还没给你过门啊!”沈姑娘反应过来就挣脱了吕少爷的手,但貌似还是晚了一点,摸到了两团肉肉的东西。 沈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打着颤缩回来,两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这两团肉肉的东西,沈姑娘自己不是也有吗? 吕少爷继续用他细柔的嗓音说道:“姑奶奶你这一路上就没有觉得背上硌得慌?” “你你你你你——”沈姑娘指着吕少爷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不是吕少爷,是吕小姐,跟姑奶奶你一样都是姑娘!”吕少爷说着这话,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哦不,是吕小姐才对。 沈姑娘现在凌乱了,很凌乱,非常凌乱,她打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吕少爷会眨眼间变成了吕小姐,这怎么可能啊?那她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息地变成个男人,然后—— “这可坏了,我未来的相公居然是个姑娘,这以后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吕小姐听了沈姑娘的神论那叫一个汗如雨下,急忙给自己解释:“我本来就是女人,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而已!” 原来本来就是女人啊,沈姑娘这才消除了自己可能随时会变成男人的顾虑,然后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也不对啊,没有人知道?连你的爹娘也不知道?产婆呢?丫鬟家丁们呢?还有月事怎么瞒得过去?” 吕小姐也不隐晦,蠕动着嘴唇脆声说着:“娘生我的时候就难产而死了,爹那会在外地做事没有回来,他一直希望抱个儿子,所以家里的产婆也丫鬟仆人们都瞒住了这事,谎称生了个儿子,后来爹从外地回来,竟没有看破这个谎言,一直把我从小当男孩养到现在,至于月事,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以读书为由去后院的书房,谁都不见,故而这二十多年来,我的身份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怜的孩子!”沈姑娘自己听得都好一阵心酸,想起虽然她自小虽没了娘,但老爹沈鹤的疼爱可真谓是无微不至,可这个吕小姐,连他爹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看来父女之间的关系的冷淡可想而知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吕小姐的睫毛眨动,侧头望向一旁,堆起满足的笑意,“这二十多年来我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要不是后来家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我都打算就这么过下去跟姑奶奶你成亲了!” 两个姑娘成亲,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沈姑娘叹口气,很想找点宽心的话来安慰吕小姐,不过静默了半天,沈姑娘到底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索性直接问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你家一连串的怪事是什么?” 吕小姐犹豫了一下,显然是在思索到底该说不该说,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怪事就是后来爹变得冷漠无情,听仆人们说以前爹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性情大变!” 沈姑娘插嘴:“做了大买卖回来,结发妻子死了,换了谁都会性情大变的吧?” 吕小姐深深不以为然,她摇摇头否定了沈姑娘的判断:“如果是这个,那还可以接受,奇怪的是后来爹选了现在地方盖了个新的府邸,懂风水的人都知道,把山水圈起来是最犯忌的,而爹居然一意孤行这么做了,也许真的是风水反冲,所以爹后来纳的十几房小妾都莫名其妙地投湖而死,包括姑奶奶你说的十九姨太太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沈姑娘恍然大悟了,看来那个十九姨太太死的时候一定是被鬼附身之类的不由自主地就投湖自尽了吧?这个死得真叫冤啊,传说落水鬼死后不能投胎不能离开自己死的地方,沈姑娘忽然想起她刚到吕家的时候掉进过荷塘一次,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诶不对啊,她沈姑娘不是不信鬼神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坚定了?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啊? 见沈姑娘不说话,吕小姐突然又粗着嗓子吼了出来:“我知道姑奶奶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来日方长,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只是姑奶奶你还没有遇到罢了!” “可是我现在依然很奇怪啊!”沈姑娘不解地低头努力思索,蹦跶出一句十分中肯的疑问,“我只是想知道你家的一连串怪事而已,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你的身份啊?” 沈姑娘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吕小姐纯粹是狗尾续貂画蛇添足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呵呵呵,是没有必要,可是我想对你掏心掏肺一次啊!”吕小姐揽住沈姑娘来回轻晃,从嘴里蹦跶出了一句撒娇的话来,“总不能真到成亲入洞房那天才告诉妹妹你真相吧?” 沈姑娘脑海里霎时间泛起多年以后她和吕小姐成亲的场景,一定会是洞房花烛夜,鸡飞狗跳时,自己都乐了: “这话说得对极了,不过突然听见你称呼我从姑奶奶变成妹妹,心里还是会感觉怪怪的!” “那有什么?以后我可以依然叫你姑奶奶,而你可以继续叫我公子,相公,官人,夫君,随便称呼都没要紧,反正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姐姐就成了!”吕小姐伸出手来挨个扳指头数着,把沈姑娘快给数晕了。 “这样好了,吕大爷不是叫你贤儿吗?我也就这么叫,只不过换成娴熟的娴,外人面前叫你娴哥哥,没人的时候就称呼你娴儿,怎么样?”沈姑娘突发奇想道。 “这个主意不错,以后就这么办,要是姑奶奶你没有意见,我们以后就做一对假夫假妻!”吕小姐对于沈姑娘的想法表示非常赞同。 “居家为姐妹,出门为夫妻!”沈姑娘兴高采烈地说着,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了。 “恩,妹子,你也累了好些天了,一天不吃不喝的,晚上在我家睡还碰上闹鬼,不介意的话,趴我腿上眯一会吧,等会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再叫醒你也不迟!”吕小姐贴心地对沈姑娘说道,那声音真是要多柔有多柔。 不过吕小姐的话是没有说错,沈姑娘似乎这近十天来都没有好好地吃吃喝喝睡睡过,每天过得那叫一个充实,都不带重样的,不过沈姑娘终究是血肉之躯,抵不住如潮似浪的体力摧残,刚听完吕小姐的话,疲累交加心力交瘁的沈姑娘还真是来了那么一丁点困意,虽然沈姑娘口中呢喃着“我不困,不用睡”,可刚说完这句话沈姑娘就趴到吕小姐的两腿上面迷糊上了,居然还打起了酣来: “呼……哧……呼……哧……” 好家伙,如此可见沈姑娘小时候被她老爹哄着入睡的时候,一定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看见沈姑娘睡得死沉了,吕小姐嘴角露出邪魅的一笑,她轻吹了一声口哨,只听后门那里迅速传来了响动,吱呀一声响过后,钻出一条人影来,对吕小姐恭敬说道:“少爷!” 吕小姐又恢复了平时的粗嗓音:“我出去的这一天里,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个人影继续说道:“没有,陆公子服了药,身体好转,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此刻正在前院和老爷他们商议着什么事情呢!” “什么?”吕小姐听了这人的话,骇然吃惊,两只眸子骤然一缩,居然忘记了自己嗓音不对。 “少爷你的嗓子……”这人也吃惊了,被吕小姐突如其来的女声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我的嗓子,咳咳,最近不太舒服而已,你刚才是说那个昏迷的陆公子?”吕小姐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调好自己的嗓音。 “正是!”那人点点头,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虽然他是有那心也不会有那胆量。 “这怎么可能?他该继续昏迷不醒甚至死掉才对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吕小姐低声喃喃自语。 “少爷你说什么?”那人不解地问。 吕小姐摆摆手,指着沈姑娘对那人说:“没什么,我去前厅见爹,你把沈姑娘依旧送到西厢房去!”说罢她摆手就进后院了。 “是!”那人看着吕小姐走远,才抬起头露出一张狞笑的脸庞,盯着熟睡的沈姑娘悠悠自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第039章 别撞我,受伤的是你! 更新时间:2014-03-10 沈姑娘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觉没有鬼魅惊魂,没有刀光剑影,好像沈姑娘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样舒服过,一觉睡到天大亮,一觉睡到自然醒,一觉睡到―― “哎哟哟!”沈姑娘止不住地咋呼起来,她的手抽筋了。 趴在茶几上也睡得半死的水月被沈姑娘的咋呼惊动,一个不稳摔到地上去了,不过那销魂的姿势倒不如说的扑到地上去的更为贴切,她爬起来飞奔到沈姑娘身边,麻利娴熟地给沈姑娘按压手臂,终于把抽筋抽得宛若得了羊角风的沈姑娘给解救了过来。 “月儿,多亏有你,不然我这一觉可就睡死过去了!”沈姑娘面色潮红,大气犹然喘个不停,因庆幸自己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又安然归来而笑得春光灿烂,向她的救命恩人水月姑娘送去了最诚挚的谢意。 “姑娘同月儿客气什么?这都是月儿分内应当之事!”水月笑嘻嘻说道,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分外讨喜。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她迅速环视了一遍所在的屋子和内中陈设,发现自己呆的居然还是闹鬼的西厢房,但屋角白布蒙盖的东西没有了,那里空空如也,仿佛起先让沈姑娘疑惑的神秘东西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姑娘你在找神秘?”水月见沈姑娘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又发起了呆来,很是不解地问道。 “我,昨夜不是在――怎么――还有那――”沈姑娘半是问水月半是自言自语又指着屋角那里,说得是磕磕绊绊,两手也不停比划给水月看,最后一句话概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水月茫然摇头,一张可爱脸上写满了疑惑:“月儿不知道姑娘要说什么!” 沈姑娘叹口气,看来她的表达能力很成问题啊,尤其是表达很多事情的时候。 不过昨夜的经历,还是瞬间被沈姑娘给回忆了起来,出城,见康王,遇刺客,遭困,突围而逃,一幕幕像电光火石般在沈姑娘脑海划过,吕少爷其实是女儿身的事情自然也想了起来,但沈姑娘对于她最后趴到吕小姐的腿上睡着之后的事情,怎么就毫无印象了呢? 见沈姑娘发着呆,水月犹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昨天姑娘和公子出门后,一直到四更天才被公子差人送回来,公子没有多说,月儿自然也不敢多问,那个公子是不是对姑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不好的事情?我跟他就是游游山玩玩水,欣赏欣赏雨后的风景,然后就天黑了,就回来了啊!”沈姑娘仰起头装作很努力的思考的样子,把昨天的惊险遭遇隐去不提之后,就剩了这些说给水月听。 水月有些不满地噘着小嘴:“姑娘打量月儿是傻子吗?那么大的雨,姑娘和公子急匆匆出去,只是为了看看山水看看风景,若是月儿把这话说给姑娘听,姑娘可是会信?” “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沈姑娘露出一副对水月顶佩服的模样来,做个被刑讯不过只好招供的表情,“好吧,我和你家公子出去看完山水风景,然后情投意合就脱了衣裳睡到半夜,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啊?”水月料不到沈姑娘会给她这个答案,小眼睛瞪得老大,“真的?” “真啥啊,你还真信啊?”沈姑娘看水月这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黄毛丫头,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呢?” 水月憨憨笑起来:“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吗?姑娘日后只怕少不了如此吧?我们还等着给姑娘公子养小少爷呢!” “你们,呵,呵呵,呵呵呵!”沈姑娘无奈地苦笑,跟吕小姐生小少爷,下辈子吧! “姑娘这是醒了?”水月话音刚落,火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她换了一身葱绿色的素色衣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正用个丝罩盖住端了来安放在茶几上。 不用问,里面自然是香喷喷的饭菜了,这哪里逃得过嗅觉高度灵敏的沈姑娘的鼻子? “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沈姑娘惊喜地咋呼一声,循香而动,直接掀开被子,顾不得没穿衣服头发凌乱就扑向茶几了,这一扑可了不得,害得火星和水月一人架住一个胳臂就往回摁。 “姑娘,还没穿衣裳呢?” “穿什么衣裳,饿都快饿死了!” “姑娘,还没梳洗呢?” “梳洗个什么劲,饿都快饿死了!” “姑娘,您起码洗把手啊!” “洗什么手,饿都快饿死了,不是有碗筷吗?我又不是直接用手抓着吃!” “那个,水月,你没长眼睛啊,窗子还开着呢,还不快关上,小心外头有人,姑娘被人看见了啊!” “火星姐姐你也别光说我啊,给姑娘披件衣裳啊,小心着凉!” 沈姑娘哪里管身边两个丫鬟忙得多不可开交,自己就住饭菜吃得那叫一个欢快,一桌子的饭菜愣是被她风卷残云般地给吃了个一干二净,把个火星水月看得目瞪口呆。 “姑娘,可吃好了?” 沈姑娘拍拍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打着饱嗝说道:“恩,三分饱!” 火星水月顿时汗哒哒。 吃过了饭,沈姑娘被俩丫鬟伺候着梳洗穿衣完毕,正好金日也进了院,没进屋门就在院落里脆声喊火星水月的名字:“姑娘可是醒了?公子差奴婢来请姑娘去前厅呢!” 水月立即朝外头回道:“醒了醒了,饭都用过了,现下也梳洗好了呢!” 金星说话也进了来,看见一桌子的空盘子空碗也是着实吃了一惊,但这一惊的神色也是一闪而过而已,见了沈姑娘恭敬说道:“水月的技艺越发见长了啊,看把姑娘给妆扮得,连奴婢都快认不出了!” 沈姑娘起身笑道:“金姐姐可真会说话,也只有月儿妹子才有这水平,换了别人,怕是都不会正眼瞧我才对!” 金日自始至终都笑靥如花一般,掩口而道:“看奴婢这张嘴,好生不会说话,该掌嘴才是!”说着就要拿手拍自己的俏脸,早被沈姑娘拦住: “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不是说你家公子请我去前厅吗?走吧!” 打扮得花一般的沈姑娘说着已经出了门,金日自觉失态,快步就跟在了沈姑娘后头,不想沈姑娘突然蓦地回过身子,和她撞到了一起。 “啊……” 金日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失了重心,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沈姑娘正要说啥,看见金日被自己撞到了,哎呀一声就赶紧去扶,口里连声说道:“金姐姐你干嘛跟我后头啊,还跟得这么紧!” 金日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起了个红包来,她忍着痛,十分委屈地说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撞疼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错什么啊?好像是我把金姐姐你撞疼了才对吧?”沈姑娘歉疚地扶起金日,还要给她揉揉那红包,早被火星接了过去: “这事奴婢来吧,按摩这活还是奴婢拿手,水月,你快领着姑娘去见公子,快别耽误了正经事!” “诶,金姐姐看来伤得不轻啊,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沈姑娘还想对可怜的金日表示一下歉意来着,水月已经拉着她朝外头去了,嘴里还一句一句地嘟囔: “好好好,我去我去!可这俩人见面会有正经事吗?” 二人出了小院,水月才对沈姑娘偷偷说道:“姑娘,刚才是不是有话想对月儿说来着?” “有吗?”沈姑娘微微疑惑,一双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我怎么不记得啊?” “没有,难道是月儿记错了?”水月也眯着两只小眼坏笑,“那金日姐姐被撞得可真是冤枉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沈姑娘缓缓绕到水月的后面,一把蒙住她的眼睛,嘴里学着森森的口气道,“昨儿前半夜有没有撞鬼啊!” “啊!”这一吓还真把水月给唬着了,那反应,让沈姑娘都始料未及,她摊开手,看见水月居然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起来,那样子好不诡异。 “月儿,你怎么了?”沈姑娘晃着水月肩膀,越发相信昨夜肯定出什么事了,便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我就知道有事对不对,说你在房间里见到什么了,快对我说,还有屋角那个白布蒙的什么东西,怎么不见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发生!”水月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却是力气惊人地推开了沈姑娘,向着远处跑去。 “诶月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沈姑娘看着水月在前面跑,自己就也在后面追,但奇怪的是不仅没有追上,反而不一刻就不见了水月的人影,而她自己却在一条条的长廊迷路了。 “你倒是先把我领到前厅那再跑也不迟啊,话说这前厅怎么走啊?” 沈姑娘又一次在吕大爷的府上迷路了,她现在真的是顶伤心,顶伤心。 ------------ 第040章 劫匪大哥你好,劫匪大哥再见 更新时间:2014-03-11 “诶,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丫头真见鬼了?就算是真有,她也太经不起吓了!”沈姑娘还在疑惑着水月昨晚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她如何走出吕府这个迷宫般的回廊才是最要紧的吧? 眼下的沈姑娘一面独自在吕大爷的府中瞎转悠着,一面在嘴里乱嘟囔,日头正烈,把迷了路而像一只没头苍蝇般的沈姑娘给晒了个汗流浃背汗如雨下汗香淋漓汗水湿哒哒,看样子是只差一点点就要中暑了,所以迎面吹来的这阵萧瑟清风才会让热得火急火燎的沈姑娘倍感清爽怡人。 哦不对,现在貌似都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怎么会中暑呢?沈姑娘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笑话自己简直是越活越傻了,她迅速找了处有树荫的地方,捡了处还算干净的石凳坐下,心说看着势头索性已经是绕不出去了,倒不如坐下来歇息片刻保存点体力待会再说,同时还不忘诅咒一下可恨的上天,为什么这个深秋时节了天气还是炎热得如同三伏天一般? “扑簌簌”刚坐下没多久,沈姑娘头上的树枝突然抖动起来,几片稍微发黄的叶子倏地落下,不偏不倚地顺着沈姑娘的脖子钻进了衣裳里面。 “哎,啊,什么东西,痒!”沈姑娘当即咋呼一声,两手交替着向后背摸去,想把这该死的树叶捡出来,谁知道那几片树叶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沈姑娘越是抖动衣裳,就越是钻得向下,先时还在后背,不过是转眼工夫,就进了后腰,俨然有下一刻直接钻向屁股那里的趋势。 “可恶,一片叶子都和我过不去!”沈姑娘老大不开心地咒骂着,急火火就要脱了衣裳取出叶子来蹂躏成渣都不剩。 奈何一者沈姑娘先前吃得实在是太饱,身上的衣裳被她浑圆的肚皮撑得鼓鼓,旁人看来就如同怀胎二三月的孕妇一般,这倒像是一只纤瘦苗条的小老鼠钻进了油瓶去偷油吃,最后吃得肚子大瓶口小连出来都成为一种奢侈般。 额,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恰当。 二者沈姑娘痛彻心扉地发现水月和火星给她穿的这身衣裳根本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力量脱下来,这些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裁缝设计的衣裙,居然把扣子都绑带什么的都弄在手够不到的背后,沈姑娘忙活了半天,除了多出一身汗以外根本别无效果。 “只有一个办法了,扯坏这身衣裳!”累得一身疲劳的沈姑娘喘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为了这几片藏身在衣裳里的几片促狭的小叶子们而活生生去毁掉一件名贵的衣裳。 “哧啦――哧啦――哧啦!”想到就做,反正这些衣裳也不是沈姑娘自己掏钱买的,她自然犯不着去心疼,伴随着这销魂的撕扯衣服的声响,空气中似乎都传来了好多银票被烧成灰烬的呛人味道。 忽然,一双手倏地伸出,捂住了沈姑娘的嘴巴。 “被绑架了!”沈姑娘气息一窒,脑海里霎时间闪过无数这样那样的念头,正要挥手本能地去扳开那虎钳一般的人手之时,却早被那人的另一只手紧紧扣在了背后,再也难以动弹半分。 这人力气好大,居然比天生蛮力的沈姑娘的力气都要大,沈姑娘的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完全懵了,她心里念叨着糟了糟了糟了,她这是要被劫财还是要被劫色啊?或者是财色双双被劫?但貌似沈姑娘通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吧? 至于色嘛…… 被劫色至少说明还是有色可劫的,想到这里沈姑娘居然有些感激起身后这个劫匪来,不知道当他看到沈姑娘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会不会伤心欲绝地哭着跑掉呢?那个时候沈姑娘一定会心有余悸地说一声“劫匪大哥你好,劫匪大哥再见”吧? 沈姑娘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如此气不定神却很清闲,还懂得揣摩劫匪的心理,真是难得,难得! 不过沈姑娘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的耳畔传来的那个劫匪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嘘,别出声,是我!” 这声音,小白脸陆良臣! 看见沈姑娘终于听话地不再挣扎了,那双捂着沈姑娘的细腻白润的修长手指才缓缓从她脸上移开,另一只手也松开了,陆良臣那熟悉的剑眉星目,俊面薄唇霎时间就映入了沈姑娘的视线中来。 看着这熟悉的剑眉,看着这熟悉的星目,看着这熟悉的俊面,看着这熟悉的薄唇,看着这熟悉的手指,看着这熟悉的身影,还有这熟悉的插在背后的双刀和刀柄上无风自动的象征着正义的红缨路,沈姑娘一时间变得是无比激动,并且迅速由无比激动变得无比兴奋,更加由无比兴奋而变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沈姑娘根本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么兴奋和这么颤抖,沈姑娘只是呆了一下就紧紧抱住了陆良臣:“小白脸,你没有出事,真的是太好了!” “好像是很希望我出点什么事情的样子啊!”陆良臣被沈姑娘这一抱弄得不仅错愕,更是脸颊自左而右变得苹果般通红,这野丫头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有好感了?这丫头怎么会知道他险些出事的?还有这丫头怎么又喊他做小白脸了? 沈姑娘抱够了陆良臣,这才松开来,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大力戳了下陆良臣的胸口,口中的喜悦之情恨不得天下地上的人都听得到才好:“小白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别说那么多,跟我走!”陆良臣扯起沈姑娘的手就向另一条隐蔽的小路疾速走去。 “诶诶诶,走那么快做什么,大白天的还能碰到鬼啊?”沈姑娘的胳臂被陆良臣扯得疼了,不由得皱着眉头噘起了嘴巴抱怨。 “鬼算什么?有的人比鬼更可怕!”陆良臣低声说出这句话,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便拦住沈姑娘的腰身,微一用力,窜入了路边的林荫之中。 可苦了沈姑娘,一肚子的饭菜还没被好生消化完整,被陆良臣这么按着一压,全吐了出来:“噗――” 看着沈姑娘吐的这一大滩,陆良臣是深锁剑眉:“你这是往死了吃啊?我三天都未必能吃这么多!” 沈姑娘哪管得了那么多,大喘着气说道:“你个小白脸,刚一见面,就浪费粮食,可耻!” “好好好,我可耻行了吧?”陆良臣知道有沈姑娘吐的这一大滩东西在这里,别人肯定都会找过来,要是找不到除非这吕府上下的人和狗都是瞎子和嗅觉失灵。 “现在,怎么办?”沈姑娘缓过精气神来,扶着陆良臣那瘦弱但有力的手臂,连连摇头叹息着问。 陆良臣侧耳倾听了一番,刚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只好抱起沈姑娘,飞身向着后院方向而去了,只留下一道残影绰绰,恍若这里先前没有人呆过一般。 “我知道一处地方,肯定不会被人找过来!” 二人刚一走,角门那里便传来一阵喧哗声响,几条人影手提各种棍棒兵器飞奔着追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花草林木繁阴地,个个诧异不已: “奇怪,刚才听声音还是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要是真有人,那在哪儿呢?连个影子都没有?” “唔!什么味道这么冲?” 一个人突然指着沈姑娘吐的那些东西惊呼出声:“是这个!” 领头的人服饰镶着描金丝边,一看身份就大是不同于其他几人,他用手中的棒子扒拉了一下那些秽物,又把鼻子凑到跟前仔细闻了闻,没注意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在旁呕吐了。 身着描金丝袍的那人缓缓起身,两簇浓密墨眉锁在一处,旋即舒展开来,指着一名偏瘦的青年说道:“快去厨房查,今日那房做的饭菜里有素笋尖,芝麻凤凰卷,雪冻杏仁豆腐,关键是要白饭多的一定查清楚了,就说是管家我六福的命令!” 被指派的那瘦弱青年眼神里霎时间流露出了对这个管家六福的深深敬意:“六哥你好专业!” 说吧便匆匆出角门而去了。 六福浓眉拧成疙瘩一般,厉声对其他人下令:“四处搜,他们对这里不熟,一定走不远,我们仔细找,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陆良臣的功夫果真了得,沈姑娘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已经和陆良臣身在了有些破败荒芜的后院,这里放眼望去,林木尽枯,落叶满径而无人打扫,院墙之上落满了灰尘,唯一通向院内的大门也上着锁,锈迹斑斑,陆良臣看了看那锁,铁锈早已堵住了锁眼,就算是有钥匙也打不开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从墙头翻了进去。 院落内的情景比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外面,死气沉沉,死寂,死静得让人心里阵阵发冷,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脚踏上去像是陷进了泥淖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 沈姑娘虽然不信鬼神,但她还是知道一个地方人住得时间长了住得人多了,能闻得到活人的气息,可是眼下这个死寂死静死气沉沉的后院根本闻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沈姑娘突然想起吕小姐不是说她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要来这里度过的吗?可是现在看来,这里怎么可能住得了人? ------------ 第041章 一谜未解,一迷又起 更新时间:2014-03-12 吕府的后院果然够大够死气沉沉,沈姑娘和陆良臣一路从院落进到了这后院唯一的门前,别说是活人了,便是连老鼠蟑螂都没有看到一只。 沈姑娘跟在陆良臣后面有些心虚地问道:“吕家怎么还有这样一处地方的?太吓人了!” 陆良臣轻抬右手摸上刀柄,显然是为了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不过他口中的话却没少了对沈姑娘的调侃:“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而且还独自一人在山里呆过几天几夜,怎么现在一个区区的没人住的破败院落就把沈大小姐给吓着了?” 沈姑娘被陆良臣这一数落,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挺起腰杆厉害给陆良臣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也没这么多话的,怎么大病了一场就忽然转了性情?反倒来数落我?我哪里是害怕?不过是有点冷罢了!” 恩,这话倒是不假,沈姑娘的衣裳被她自己撕扯成条条缕缕,貌似只有蔽体遮羞的作用,而毫无御寒挡风的效果了!甚至有的地方根本连遮羞蔽体的作用也没有了。陆良臣解下丝袍披在沈姑娘的瘦削双肩上系好,面上独留一份释然的笑意:“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姑娘!” 殊不知此刻的沈姑娘被陆良臣这么一照顾,满脑子却想起了康王那些自以为是的话语和行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康王能不能成功脱身,她不由得又烦躁起来,很是不快地将陆良臣的丝袍扯了扔在地上赌气道:“你认识的我,我什么样,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敢说你认识我?” 陆良臣碰了一鼻子灰,想不通沈姑娘这又是怎么了,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拌嘴吵架的时候,他缓缓将屋门推开,内中破落的情景便尽收眼底,随处是翻到的桌椅,窗棂残破不堪,被风不时吹着开开合合,发出吱呀不断的声响,令人倍感诡异。 屋子正中落满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沈姑娘越发感到身子发冷起来:“我们做什么要来这里?快些走吧!” 陆良臣收起手中长刀反握在身后,笑笑说道:“不然,我说了就算是有鬼,也比人安全多了,你忘记了我刚才在花园里对你说的话了吗?” 沈姑娘反应过来,还是有些不解,不过听到了陆良臣提到了鬼,心念一动,凑到陆良臣身边问道:“说,小白脸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陆良臣面上浮起淡淡笑意,装作无知地反问沈姑娘:“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否则你怎么可能看到我安然无恙出现在你身边,就那么惊喜?现在反而不问了,总不会那些个假药是你串谋好某人要害我的吧?” “屁啊!”沈姑娘听了老大不高兴了,撇撇嘴道,“不说就算了,我虽然怀疑,可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我手上又没有证据,要是一旦说出来被人偷听了去,反倒连累了自己,岂不是很不划算?再说了,你小白脸可以怀疑我串谋别人害你,我为什么不可以怀疑你是坏人的同党来套我的话?” 陆良臣忍不住笑了,那俊雅的笑容笑得让人春光灿烂春心荡漾,笑完之后,陆良臣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才切入正题:“果然和我料想的不错,连你都看出来吕老爷不对劲了,如果我都看不出来的话,就枉为男人了!” 沈姑娘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吕大爷的?”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陆良臣指着沈姑娘,再次笑了出来。 “你敢耍我!”沈姑娘生气了,趁陆良臣背对着她,快步就要冲过去从背后袭击一下这个小白脸,却不料忽然脚下地板霎时裂开,声响极其细微,不及防备的沈姑娘发觉之时已经迟了,她只觉脚下一空,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向下掉去。 陆良臣非是没有听到响动,但等他转过身时,屋内哪里还有沈姑娘的人影,他心中大呼不妙,迅速在屋内查看起来,幸而屋内灰尘厚重,他很快就看到了沈姑娘足迹消失之处,他用刀尖触碰下周围地板,全然纹丝不动,最后他锁定了沈姑娘最后踏上的那一块石板,正要试探一番,门外却忽地传来了一声躁动。 “陆公子,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就在里面!”管家六福的声音朗声传来。 陆良臣不说话,四处环视屋内可藏身之处,但结果显然让他很失望。 等了许久,见陆良臣没有回音,六福的嗓音变得不耐烦了些:“既然陆公子不愿意出来,小的们就只有得罪了,四喜,三德,破门!” “得嘞!”两个人声回道,便用力向屋门撞来,只撞了两三下,残破的屋门哪里禁得住这般蹂躏?当即呼啦一声碎了一地。 但他们看向屋内的时候很是失望,屋内哪里有半个人影? 六福对撞门的这二人怒斥道:“明明就没有人,是谁说他们跑到这里来的?回去给我洗茅厕!” 几人骂骂咧咧着远去,而陆良臣刺客已经下到了那块青石板下的密道之中,原来紧要关头,他触动了密道的开关,才得以瞒过了吕府管家家丁的搜查。 密道很深,也很暗,还很潮且杂混这一股子血腥味道,陆良臣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他知道沈姑娘就在这条密道之中,只是现在死生未卜,他丝毫不敢怠慢,从随身取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照亮着前进,终于在一条分岔道的尽头,发现了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沈姑娘。 “还好,还有气息!”陆良臣半是担心地伸手探向沈姑娘的鼻息,感觉到沈姑娘那一贯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后才放下心来,把她身子扶正,接连唤了几声,沈姑娘虽然有反应,但显然神智还是有些不太清醒,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一会吕大爷一会吕少爷一会小白脸一会小白龙,让陆良臣听了摇头连连苦笑不已。 突然密道另一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陆良臣不敢大意,忙熄了火折子,抱起沈姑娘躲进了一处黑暗角落中去。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渐渐加剧,继而又传来了两声男人的咳嗽声。 “这一定是吕友德秘密进行的阴谋所在,今天不管什么代价也要查探清楚!”陆良臣侧耳听向声响来源处,却皱着眉头望着怀中昏迷的沈姑娘,露出一阵担忧,无奈之下,只好把沈姑娘平放在地上,又拿些旁边的干草蒙上。 忙完这一切,那两个男人已经快到陆良臣这里了,他们边说着话边似乎很是费力地走来,并且还带来了阵阵清幽的香气。 “不好,是毒气!”陆良臣反应过来,立即捂住了自己口鼻,生怕中了对方的圈套,不过很快陆良臣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好像不是毒气的那种异香,而似乎是——少女们特有的淡淡体香? 这怎么可能?陆良臣有些凌乱,就如同沈姑娘当初初见亲渣二姐妹的时候那么凌乱,这俩奇葩的姐妹相貌堪称天仙声线却比男人还男人,陆良臣刚才听沈姑娘提起的时候还犹然不信,现在—— 陆良臣突然停止了回忆和猜测,迎面走来的这二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亲渣二姐妹吧? “渣渣,我们姐妹两个怎么这么点背,劫人不成又掉进沼泽,却想不到那沼泽不过是个幌子,却落进了这么个不见光又绕不出去的黑洞里,咱们这都绕多少天了,怎么还出不去?”这货嗓音很尖细 “哎,亲亲,咱们大难不死,这还不算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活着,还怕完不成三当家交给我们的任务?只是可惜啊,三当家只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起码已经过去十天了吧,这破黑洞又绕不出去,难道咱们姐妹两个只能饿死在这里吗?”这货嗓音很粗浑。 乖乖,还真是这两个活宝! 陆良臣心中石头落下一块,现在他起码可以排除翠竹峰的山贼和这吕府的人并非一路了。 心念及此,陆良臣想出一个主意,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瞅着亲渣二姐妹来的方向,手中微一用力便投了过去。 “什么人?”二人听到寂静的密道突然传来阵阵骨碌碌的声响,当即紧张起来,便回身摸向腰间,但她们大概忘记了她们的兵器已经在陷入沼泽的时候遗落了,所以悲惨的是什么都没有摸到,而只在这一瞬间,陆良臣早已抽出双刀,身形倏地一晃,便到了这二人身后,一刀架住了一个脖子,口中冷喝: “站住,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陆良臣的刀并不是上品,但大约兵器都是有灵性的,两把看似很普通的长刀使在他的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压得亲渣二姐妹如同泰山压着脖子,竟然动弹不得半分。 沈姑娘这个时候也醒了,她扒拉开身上的干草,摇摇晃晃站起来,适应了半天密道的黑暗之后,才恍惚看清了陆良臣刀下两腿微微打颤的居然是三次绑架她而未遂的亲渣二姐妹! 三人于此相见,各个满眼惊骇! ------------ 第042章 小白脸,你大爷 更新时间:2014-03-13 “啊,你们两个,居然也会有今天啊,报应,报应!”沈姑娘看着被陆良臣制服了的亲亲和渣渣二人,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拍手称快,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此屋是我盖,此坑是我埋,要想过此处,留下买路财!” 渣渣俏脸作色,怒视沈姑娘,两眼里直欲冒出火来:“反了你了,居然敢抢我的词!” 说着就想朝沈姑娘扑过去,但她似乎是忘记了正有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呢! “别乱动,刀剑无眼!”陆良臣轻扣刀柄,暗暗施加力道,逼迫得渣渣不得不安分下来。 沈姑娘得意地走过来,冲着渣渣咋呼道:“就是抢你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呢?你咬我啊!” 渣渣咬着她那一副象牙般洁白贝壳般闪亮的牙齿,柳叶般漂亮的眉毛倒竖,桃花般的眸子圆睁,从发梢到发根都流露着对沈姑娘的愤然怨怒:“好,有本事让他放了我,看我敢不敢咬你,还要咬得你七荤八素变得你自己都看不下去。” 沈姑娘变了一脸委屈的模样,冲一旁不说话只干瞪眼着急的亲亲姑娘叫屈:“我说至于吗你们,不就是让你们三番四次地没把我绑架到手吗?也犯不着一个个气成这样吧?” 渣渣犹然激动地连连摇头口中叹息此起彼伏:“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亲亲在一旁是急不可耐,颤着声音向陆良臣告饶:“大侠息怒啊,我们都是良家女子,先前不过是和这位姑娘开玩笑而已!”说罢她还用胳膊肘戳戳渣渣,沉下声来,“姐,你把实话说出来能死啊?” 沈姑娘只是笑,笑得亲亲心里没底:“良家女子?就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出来带着刀剑绑票玩的,也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能飞檐走壁的,更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敢拦阻王爷的队伍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快点给我说出来,否则的话,我就用这个小白脸的刀把你们两个的脸蛋画上几朵血色莲花,到那时候,嘿嘿嘿……” 亲亲花容失色,渣渣一脸不屑:“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吗?”正眼都不瞧沈姑娘一下。 陆良臣冷声如冰:“你们口中的三当家应该就是水鬼楚云凡吧?” 闻听陆良臣此言,亲亲先时一张俏脸陡然变了颜色,失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三当家的名字?” 陆良臣咭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花样复杂做工精细的戒指来,给亲渣二人看:“我自然知道你们主人的名字,我不仅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还知道他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渣渣和亲亲二人不看这戒指倒好,看了又听了陆良臣的话,知道他们的的主人定然已经有了什么不测,各个俏脸之上立时便笼上了一抹伤感神色来,哪管是不是还被陆良臣所制服着,一个出声痛泣,一个已经身形一侧,竟然徒手就向陆良臣招呼过去,全不顾自己是手无寸铁的情形,口中连连娇喝:“你杀了主人,我要为主人报仇!” 陆良臣怎么会容人如此,刀势陡然一沉,腾出手来,借着洞内暗光,蓄了力道,点住了渣渣的几处大穴。 渣渣凭空被陆良臣点了穴,身体早已失去平衡,当即扑地而倒,幸而亲亲将她扶起,虽然她没有渣渣那般激动,倒也是凤目含泪,声声悲戚:“你为什么要杀主人?” 陆良臣冷笑一声,见亲渣二姐妹并没有什么威胁,于是收起长刀,温声诘问:“第一,我没有杀水鬼,第二,水鬼也没有死,第三,如果你们还是这么不肯合作的话,水鬼的性命如何,我可就说不准了!” 渣渣本来被点了穴,瘫在亲亲的身上,目光里死灰一片,听了陆良臣的话,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看了看和自己反应相同的亲亲,凝力扬起下巴望着陆良臣。 亲亲急不可耐地说道,连自己去掉了伪装的声音都没有发现:“你是说,主人没有死?可是还有性命之危?” 沈姑娘有点蒙,她眼中带着怨气地看向陆良臣,心中不满极度茂盛,是的,现在只有茂盛两个词才能形容她对陆良臣的此刻感觉了,这个小白脸做事前可不可以先跟她透漏点细枝末节,而不是让她站在这里发呆!她沈飞羽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生气归生气,不过对于陆良臣做的事情,沈姑娘还是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的,因此她极力压下对于小白脸陆良臣的愤怒,插嘴也问一句:“对啊,小白脸,你就跟她们说说啊,你看她们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你就忍心看下去?” “这里没有你的事,别跟着瞎捣乱!”陆良臣难得地呵斥了沈姑娘一句,然后继续对面前两个落难的姐妹,“这戒指是水鬼亲自交给我的,说是要你二人暂时听我指令,见这戒指如见他本人,现在看来似乎不怎么管用啊!” 亲亲犹豫了一番,一双眸子水灵灵地似乎随时会流出水来,许是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去心疼一番,她轻启朱唇,含着些不忍言说道:“主人是说过见这戒指如见他这样的话,可是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陆良臣猛地一指沈姑娘:“就凭她!” 沈姑娘还没从陆良臣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怨气中恢复过来呢,见陆良臣又露着那一副欠揍的表情,面色很是不快地回应道:“怎么了?我又碍着小白脸你什么事了?” 亲亲也附和着问陆良臣:“是啊,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 “不不不,其实水鬼点名让你们两个下山,来绑架这个姑娘上山去,他当初的命令一定是这样没错吧?”陆良臣继续面楼浅浅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和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姑娘没好气地撇嘴打趣陆良臣:“你有话就说,有那个就放,别一直卖关子成不,这密道既不通风又不见光,你是想让大家伙都闷死在这里吗?” 然而亲亲的语气忽然变得震惊了,她的目光像看神仙一样看着陆良臣,充满着深深的敬意和膜拜之情:“你难道是神仙转世吗?主人的确是这样吩咐我们的!” 渣渣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神却是和亲亲不无二致的,看陆良臣也不是先前的敌意了。 “既然是这样,你们就难道一点也不怀疑为什么水鬼点名要你们来绑架这个姑娘,而偏偏每次绑架都是突发各种意外导致毫无悬念的失败?”陆良臣说着话的时候语气依然极其温和良善,却又透着丝丝异样的东西在里面。 陆良臣在说,沈姑娘自己也在边听便回忆,她发现这小白脸说的好像还真是有那么点道理,她一个没有功夫的人,次次都能从功夫不一般的亲渣二姐妹手中逃掉,一次是偶然,二次是意外,三次四次次次都是偶然意外,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亲亲和渣渣一起点点头,开始有点相信陆良臣的话了:“是奇怪啊,所以我们才生气啊,主人说了不把人抓到手,就别回去见他的!”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这句话才是关键!”陆良臣的语调蓦然疾速,说了下去,“不把人抓到手,就不能回去见他,所以就注定了你们抓不到人,就算是抓到了也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因为他预料到了山上会发生一件大事情,大到必须支开你们两个,而且说是让你们抓人,其实是让你们保护她!” 陆良臣说着这番话,手再次指向了正陷入思考的沈姑娘。 “啊?保护她?”渣渣露出满眼的不可思议,亲亲也惊呼出来,“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沈姑娘的思路好不容易理了个大概,现在被陆良臣的一句话又给打乱了,要绑架她的人其实就是要保护她的人,这是什么狗屁言论?难不成来救她的人反而是来害她的人了?这样一说,她老爹,吕大爷吕少爷,康王,甚至于陆良臣自己岂不都是坏人了?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 沈姑娘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陆良臣是不是被那什么子母蝎子毒给毒坏脑子了?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了!现在如何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沈姑娘说得对,这里不通风又不见光,保不齐还会有很多陷阱机关,早一时出去早一时安全!”陆良臣说着走到渣渣的面前,手势陡然用力,解开了渣渣的穴道。 渣渣被亲亲扶着站起来,对陆良臣依然还是有些怀疑,但陆良臣拿着她的主人的信物,又不能发作,只好把所有的不满都打落门牙吞进了肚子里。 四人于是各怀心思,踏上了寻找密道出口的旅程,一路之上,虽然没有什么陷阱机关,但错综复杂的密道纵横穿行分岔,幸而有机智的小白脸陆良臣打头阵,因此不消半天的光景,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密道的出口。 但是看到这个出口的大小后,四个人都失望了。 快要累瘫了的沈姑娘,保留着最后的精力,正用自己的小脑试探着从出口出去的可能性: “哎,我的头卡住了!疼,我说,这是出口吗?” 陆良臣面带歉疚地诚恳说道:“我没说这是出口啊,我只是累了想歇歇而已,这个口是通风口而已啊!” “小白脸,你大爷!”沈姑娘惊天一声吼,顿时地动山摇起来。 ------------ 第043章 你的鱼刚烤上,还没熟 更新时间:2014-03-14 突如其来的一阵摇动,让被困在山洞里的四人猝不及防,一个个把持不住平衡,在密道里跌得东倒西歪,密道之内的泥土也是纷纷应声落下。 倒是沈姑娘极其幸运,由于脑袋被卡在了洞口,居然挺了过来,慌乱中陆良臣运气内力想定住身形,但奈何更大的巨响从另一处传来,恍若天塌地陷一般,凭他的功夫居然起不了作用,而至于亲亲和渣渣二人,早就被扑簌落下的泥土给埋住了半截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啊!” “噫,救命,我要被活埋了!” “坚持住,一定救你们出去!”陆良臣沉声喝道,疾步到了沈姑娘身边,拍拍她的身子,“喂,还活着没有?” 沈姑娘头被卡得死死,当然也话也说不了一句,只晃动着身子和手脚来表示她还没有死。 陆良臣略略松一口气,抽出双刀,握在手中,灌注了全身的力道,沿着沈姑娘被卡住的那个圆孔外围,拼力地刺去—— 一下,掉了一些土。 两下,掉了更多的土。 三下,掉了大把大把的土来。 他是要把这个通风口刨开,然后跑出去! 如今看来,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唯一法子了。 不知道刨了多少下,亲亲和渣渣二人都快被埋住了脖子,通风口总算被陆良臣乱刀给开出了个只能容一身过的口子来,他微喝一声,劈开了最后连着沈姑娘的那块石头。 “呼呼!憋死我了!”沈姑娘一个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陆良臣扶起她,指着小小的洞口疾声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快钻出去!” “嗯!”沈姑娘点头正要钻出去,回头看见亲亲和渣渣已经快被泥土全埋住了,不假思索就跑过去,扒拉起泥土来,“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啊,先把她俩救出来!” 陆良臣嘴角泛起淡淡笑意,也过来和沈姑娘一起把亲渣二人给拉了出来,四人一起钻出了洞口。 出了洞口,四人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出来的地方: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不远处是成片的水塘和连绵的群山,极目望去,数十里开外都荒无人烟,令人不禁质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暮色四合,天边的云彩不断游走,几只孤雁不停盘旋着,给寂静的原野涂上了一抹异样的亮色。 四人经历这场突变,体力疲乏已极,各个都瘫在了外边,虽然密道那边还是震声隆隆,但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沈姑娘喘气如牛香汗淋漓,躺在地面上胸口一起一伏个不停,自言自语道:“这一炸,估计吕大爷的家都没了吧?” 陆良臣也喘着气,不以为然道:“先前我们走了几个时辰的路,早就了出了吕友德的家吧?你不会还以为这还是在他家后院呢吧?” 沈姑娘白了陆良臣一眼,不满地说道:“你好,就你聪明,就你最能耐,全天下没有比你更聪明更能耐的人了行不?” 陆良臣神色不惊:“好像这本来就是事实吧?对了,好像某人还没有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吧?” “是,谢谢小白脸的救命之恩!你们两个,也谢谢人家吧!”沈姑娘起身喊向亲渣二姐妹,“恩?人呢?” 沈姑娘诧异地看着身边,哪里还有亲渣二姐妹的身影? 陆良臣噌地站起来,极目望向四方,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偷偷溜掉的? “这两个怪女人,也太不厚道了,先前还信誓旦旦要听命于你,现在连个谢字都没有,就不见人影了,好不知趣!”沈姑娘也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多圈,确认亲渣二姐妹已经不存在之后,不由发出一通牢骚来。 陆良臣剑眉一旋,随即淡然而笑了出来,悠然而道:“果然她们还是不放心她们的主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是想法子回翠竹峰去查看了!” 沈姑娘啊了一声,继而不满地说道:“那她们就更不厚道了,明知道咱们在这里迷了路,还不留一句话就跑出来,要是能领着咱们去翠竹峰,就有办法找到沈家庄,能到沈家庄就……” 一提到沈家庄,沈姑娘不由伤感起来,连从不爱哭的她,眼中都挤出几滴泪来。 陆良臣收好兵器,长出一口气道:“迷路的是你,又不是我,走吧!” 沈姑娘面露讶异:“走去哪里?” 陆良臣头也不回:“再去一趟翠竹峰,办点正事!” 敢情这小白脸一直都没有办正事啊,沈姑娘撇撇嘴,迎头向陆良臣追去:“等等我,小白脸,走那么快做什么?你会功夫,我可不会!” 陆良臣猛地揽住沈姑娘,居然脚下不停地奔跑起来,口中还振振有声:“有没有闻到空气中什么味道?” 沈姑娘翕动这鼻翼仔细嗅了嗅,突然惊讶道:“是硫磺!” “没错,是硫磺!”陆良臣面色沉静下来,在沈姑娘看来如同结了冰一般,然而说出的话也是让沈姑娘似懂非懂,“果然师傅所料不错,这整个电白县的官商都勾结在了一起,进行着一场天大的阴谋!硫磺,哼,是炸药的主要成分,那些叛党们是想研制什么厉害的东西出来威胁朝廷吧?” “叛党?”沈姑娘第一次听到陆良臣说着这话来,很是吃惊万分,“什么叛党?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 陆良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不对沈姑娘隐瞒:“已经连累了你,索性告诉你也无妨,袭击沈家庄的不是普通的山贼,普通的山贼怎么可能那么猖狂和强悍?”停了一下,陆良臣才继续说道,“他们是与朝廷对抗的叛党,并且曾经也是朝廷的正规官军!” 沈姑娘惊呆了,她果然摊上事了,而且是摊上大事了,怪不得她接触的人都这么厉害,原来都是朝廷的人啊,她老早就听老爹沈鹤说过,朝廷的军队虽然单人能力不如武林人士,不过多的是沙场征战的经验,刀尖舔血的经历一点也不比那些武林侠客少的。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老爹毕竟比她多活三十年,懂得东西就是比她多。 二人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小河畔,天色也晚了下来,无尽夜风吹彻河岸两旁的小树林,发出哗啦呼啦的声响,宛如鬼哭一般,让沈姑娘听了瑟瑟发抖起来。 陆良臣把沈姑娘放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石头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她:“你至于吗?又不是真的有鬼!” 沈姑娘屁股刚一挨石头,就被烫得蹦了起来,不满地指责陆良臣:“你有没有常识啊,把我往石头上放,你不知道山间的石头吸收了一天的阳光,晚上都是热的,最容易生疮的吗?” 陆良臣茫然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嘿嘿嘿,还以为小白脸你还真的是天上地下山中海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沈姑娘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饿了起来,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陆良臣受不了沈姑娘这副没个姑娘样的样子,转身就朝河岸走去:“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万事精通?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去打点猎物,弄点水来,你自己先生个火!” “说不过我,就逃了吧?嘿嘿!”沈姑娘看着陆良臣瞬间已经在几丈之外的背影,抿着嘴大笑,这个笑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沈姑娘再次肚疼了。 不对,这次肚疼怎么有点不一样?沈姑娘疼了好一阵后才意识到坏事了,咬着牙吸着气就向着林子深处跑去,边跑嘴里还不停咒骂:“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哎呦!” 现在的沈姑娘可是惨了,这片小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肚子疼得要死,身上也没有带多余的月事布,还弄得一身都是连自己都想吐的味道,只有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做女人真是命苦,每个月都要流走这么多的血,常听老爹说一滴血抵得上十个馒头,这哗哗的血得损失多少个馒头啊! 陆良臣的声音很快从林子外面传来:“人呢?沈飞羽,沈姑娘,沈小姐,沈大妈,沈姥姥,沈婆婆……” 得,沈姑娘直接从少女变成耄耋老太婆了,陆良臣这一嗓子把沈姑娘给气得不行,她立即回骂一句:“吼什么吼,叫魂呢?我还没死呢!” 陆良臣立即变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沈姑娘听得出来他松一口气的感觉:“你还没生好火呢?我都从河里抓了好几条鱼了!就等着待会你生火烤出来吃呢!” 沈姑娘腿软地跟泥一般,随时都想倒过去,她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你自己烤,我,我有事!” “你会有什么事能比吃东西还重要?”陆良臣话语中带着几分疑问,不过到底没有多问,自去生火了。 沈姑娘弄好了一切,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一般,她几乎是爬着回来的,看见陆良臣已经在地上生了一堆篝火,上面正烧烤这几条看起来肉鲜味美的鲫鱼,把个差点虚脱的沈姑娘都馋得要垂涎三十尺来。 “啊,呸,你会不会做鱼啊?”沈姑娘快步走到篝火前,抓过一条鱼就朝嘴里塞去,不过却全吐了出来,这味道又腥又涩又难吃,天下间只怕再没有比这更难吃的鱼了。 沈姑娘一双眼睛珠子恶狠狠盯着陆良臣看,希望陆良臣对他的拙劣烧烤技艺给个说法,谁想到陆良臣根本头都不太,上下两片嘴唇一张一合蹦跶出一句话来: “你的鱼刚烤上,还没熟!” ------------ 第044章 就这样被你活埋 更新时间:2014-03-15 沈姑娘吃完了烤鱼,头也不晕了肚子也不饿了就连两条腿似乎都没有那么软了,她一面在嘴里念叨这老爹沈鹤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面把最后一条经由陆良臣之手被烤得皮焦肉嫩香气四溢的鲫鱼吞进满是油腻的嘴巴里,便在嘴里可劲咀嚼还边啧啧称赞:“小白脸你的烧烤技艺不错啊,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陆良臣却是一脸幽怨:“好像你把我的那份也给吃了吧?”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你又不说好那条是你的,哪条是我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吃过了呢?要不本姑娘亲自下河给你抓两条去?”沈姑娘正打着饱嗝,对于陆良臣的饕餮盛宴被她所夺,显然是毫无愧疚之情。 陆良臣也是正饿,看沈姑娘那个样子,又不好发作,起身说道:“吃饱了,上路吧!” 这话怎么听着味道怪怪的? 沈姑娘把最后一口鱼肉恋恋不舍地咽进肚子里,盯着陆良臣的背影起疑:“上路?上什么路?” 陆良臣有些不耐烦,却只管径自向前走,理都不理沈姑娘了。 “喂,我说,不就吃了你的饭,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沈姑娘起身要追陆良臣,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腿是软得跟一滩泥似的?当即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上,幸而这一处河岸上潮湿,并没有什么石头,都则头破血流的什么的在所难免。 陆良臣转过身,一脸都是严肃:“你不会忘记了我们是要做什么去的吧?” “当然没忘!”沈姑娘费力把自己从泥坑里拔出来,满脸都是泥巴,还滴答着水珠,她随手抹了一把,不满地说道。 “没忘就好!”陆良臣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拔出自己的兵器,开始在河岸边划拉起来。 “你笑什么?你挖什么?”沈姑娘诧异地站起身,来到陆良臣身边,看着他再一次把宝刀当成铁锹来用,不一会就挖出了个人形见方深达半丈的坑来。 看着这个坑,沈姑娘更加狐疑起来,这个坑,怎么那么像,像一个墓穴! “烤鱼的味道很不错撒吧?”陆良臣像是在对沈姑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把坑挖好之后,一跃而从坑里跳了出来,没有等沈姑娘反应过来,忽然点住了沈姑娘的穴位。 沈姑娘大急,身体僵了一般,直直倒向陆良臣怀里去,她突遭这变故,趁着口里还能说话,把陆良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小白脸你找死啊,干嘛又点我穴道,我,你,就你那破手法,我瞬间自己解开穴道给你看信不信?” 陆良臣只是笑笑,似乎已经料到了沈姑娘会这样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金色的绳索,抖落开来,眨眼间就缠上了沈姑娘的身体,刚好在沈姑娘破开穴位之前,把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沈姑娘傻眼了,连该怎么骂陆良臣都忘记了,这又是点穴又是捆绑又是拿宝刀当铁锹挖墓穴的,这是要把她给活埋了的节奏啊! 沈姑娘这才开始真正的慌神了,她连连对陆良臣求饶,话里面都有了颤音:“那个,小白脸,你冷静下啊,你看啊,我们两个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你你怎么突然要杀人?” 陆良臣不等沈姑娘说完,早点住了她的哑穴,露出邪魅的笑意来:“没错,就是要害你,不需要理由,刚才那些烤鱼都是被我下了毒药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吃的,我拦都拦不住!” 说罢他径直把沈姑娘抱起来扔进来这个为沈姑娘量身挖好的坑里,动手就埋起土来,把个沈姑娘给吓坏了,她想大喊救命,但被陆良臣点了穴道,半分声音也发不出,就算是能发出声音又怎样呢?这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能叫来个鬼才怪,就算能叫来人或者鬼又能怎么样呢?凭陆良臣的功夫,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不多时,沈姑娘就连头带身子被陆良臣给活埋了,自始至终她都拼了命地呼气,让自己的胸腔扩大,因为她听老爹沈鹤又说过,人被埋在土里的时候不是因为嘴巴鼻子被堵住而不能呼吸,而是因为胸肺被泥土挤压不能扩张才被活活闷死的,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老爹好强大,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 可这个时候沈姑娘也伤心了,临死前竟然见不上老爹最后一面,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 爹,闺女不能给你尽孝了!沈姑娘在心头发出一阵悲鸣。 忽然沈姑娘想起来,泥土里有蚯蚓有蟑螂有长蛇有蛆虫,小白脸这个作死的货想让她变成一幅白骨架子吗? 想起自己变成一幅骨头架子的模样,沈姑娘自己心中毛毛然森森然。 所以沈姑娘才可劲地呼着气,不让泥土挤压胸腔,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陆良臣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但沈姑娘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一件事,就是她虽然被埋进了土里,居然还能自如地呼气吸气,她只是忽然觉得脑袋变了晕晕沉沉,恍惚中听到了陆良臣的一句话: “睡吧,如果三天后我没有来救你,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 三天,谁知道三天后有没有饿死渴死被小虫子咬死?此刻土里的沈姑娘很是愤慨啊! 陆良臣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过身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他在附近的树干上用刀刻下了几个诡异的记号之后,便运气轻功,残影如风,直像远处疾奔而去。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陆良臣健步如飞,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翠竹峰的山脚下,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他只知道不查出这些叛党的阴谋,拿住这些叛党在朝中何人指派这个证据,所有的努力都会白废,他也无法回去向师傅交代了。 然而,刚疾奔到山口,陆良臣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整个翠竹峰正燃起了无数火光,先时陆良臣还以为是山上起了大火,仔细观看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凭借多年的经验,他判断是有了一支不少的人马进入了山中。 入口之处把守着很多兵马,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将那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陆良臣皱了皱眉头,知道从这里已经无法上山了,不由有些心焦,无奈之下,只能躲在暗处细细观看,以期伺机蒙混进去。 山上山下陆陆续续有人马上上下下,他们都用着独轮小车推载着许多货物进进出出,陆良臣忽然生出一个心眼,决定从这些车夫们入手。 他躲在暗处,尾随着推空车而出的人们向山下另一条羊肠小路而去,一路不敢懈怠,到达目的之后不由暗暗吃惊,这些人到的地方不是别处,竟然是望夫镇的丰乐村,也就算沈姑娘先前来过的沈庄! 此时的沈庄不过几天光景,居然已经大变了模样,村子外围盖起了厚达两尺高达三丈的石墙,而且用料精良,足可称之为一座小型的城池了,陆良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几天的时间就能做出来的。 显然,叛军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很可能附近的平民百姓都被同化了而甘心被驱使! 陆良臣眉头皱的很难看,从他一开始来这里,就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现在,依然还是,他潜行到石墙边上,微一用力,就到了石墙的墙头之上。 极目望去,丰乐村之内一片灯火通明,那些推着空独轮车的人排成一列长蛇般的队伍,有条不紊地进了一处灯火稍微黯淡的所在。 陆良臣眉头微微有所舒展,纵起身形,直向那灯火黯淡出而去。 不过疾行了一半,陆良臣的行迹就暴露了,原因别无其他,只是因为这村子中的几条猎犬嗅到了他这个生人的气息,因此胡乱吠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陆良臣立即躲进了一条巷子里,他轻功虽好,但那些猎犬的奔跑速度和搜寻气味的能力也不弱,有一两只失手的,但胜在数量繁多,总有那么几只嗅觉灵敏耐力惊人的猎犬咬紧了陆良臣的气味不放,尽职尽责,不愧是人类的好朋友。 蓦地一条黑影在陆良臣后背出现,手中兵器倒映月光寒辉,点点灿灿,悄无声息地直取陆良臣后心! 陆良臣早料到这一切,却并不闪避,身形快如闪电,直奔一条冲他狂吠的猎犬而去,而后倏地在空中变了姿势,任那黑影的兵器泛着寒气,杀气漫漫,插入了猎犬的喉咙。 “唔……”可怜的猎犬瘫在地上呜咽了两声,很是无辜地横死过去。 陆良臣纵身急退,来到黑影身边,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才笑着说道:“难得,水鬼也有不穿白衣服的时候!” “可没有人都像你,一年四季都是这身,老龟头的徒弟也真是够寒酸的!”被称之为水鬼的黑影鼻子里哼出这样一句话,领着陆良臣便向一处隐蔽地而去,“跟我来!” 陆良臣并不迟疑,现在全村的狗都被他惊动了,想必全村的人也已经被狗惊动了,他想继续查下去的,就得依靠这个水鬼楚云凡了。 真相,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 第045章 闯荡江湖带这么多蜡烛干什么 更新时间:2014-03-16 陆良臣紧随楚云凡,潜进了丰乐村的秘密仓库和作坊之中,这里到处弥漫着硫磺和白磷及硝的呛鼻气味,越向里面行进,陆良臣就越是心惊,显然这些叛军加工的秘密火药之多之大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楚云凡停下来,眨动着眼睛望着陆良臣说道:“很意外吧?神机营的人会屯积这么多的火药!” 他说得轻松,陆良臣可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他用刀戳破了其中一个麻袋,黑白红三色混合的火药漏了一地,他用手捻在手中细细嗅着紧皱眉头说道:“你可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楚云凡挑动着他那好看的眉毛,语气里满是调侃的意味:“不知道,不过看这囤积的炸药的趋势,没有个百万,十万总是有的吧?” “咳咳!”陆良臣对于楚云凡这种不正经又不负责任的回答很是无奈不满加愤慨,不过话语还是悠悠然,“你忘记了承诺过我的话,这个时候要严肃!” “好吧,严肃,严肃!”楚云凡笑着打住玩笑,沉下面色给陆良臣解释起来,“神机营是一支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秘密组织,成员大部分都是死忠于前朝的将臣之后,他们吸收了大量的逃兵,还有对朝廷不满的江湖人士,因此实力非凡!他们上有三仙,中有四神,下有五鬼,三仙天地人,四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五鬼金木水火土,都结成了异姓兄弟,被你杀死的那个娘娘腔是木鬼贺云翔,追杀你的那个灰衣青年是火鬼燕云天,被康王抓住的是金鬼胡云召,而我就是水鬼楚云凡!” 陆良臣听得不耐烦,打断了他:“说点我不知道的!” 楚云凡笑笑,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好吧,说点咱们陆兄不知道的,这四人都是有名有姓,都被神机营安排了明确的职责,采买,押运,研制和配备这些火药,但五鬼之中,那个土鬼虽然是排位在最末,实力却是第一的,至今金木水火四鬼都没有见过他的面,他直接听命于神机营统领,和我们交接情报也是通过中间人,实在是神秘得很!” 陆良臣起了兴趣:“这么说来,我和他之间若是见了面,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楚云凡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外面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显然是走到陆良臣二人进了里面,各个把出口堵死,已经分批向着里面搜来。 陆良臣皱皱眉头,盯着满洞的火药对楚云凡道:“我们的行迹败露的好快,本来还想毁掉这些害人的东西再脱身的,现在看来不禁脱身成问题,连毁掉炸药都是问题了!” 楚云凡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缓缓靠近火药包,笑着对陆良臣道:“那可未必,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赌什么?”陆良臣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已经拥挤到了洞口,倒也难得地脸不红心不跳。 “赌命!”楚云凡说完这句话,将火折子递给陆良臣,朗声高喝一声,“刺客在这里!”同时快步向洞口退去。 这一声果然有效,人群一窝蜂地挤了过来,看见楚云凡在这里,纷纷诧异莫名:“三当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凡眉宇一挑,瞄向洞内的陆良臣:“我再不来,咱们的秘密都要被这小子给毁了!” 众人一起看向陆良臣,有几个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陆良臣的身份:“怎么是他?二当家就是被他害死的!” “为二当家报仇!”众人作势就要向陆良臣冲来,那架势似乎不把陆良臣撕成碎片就不罢休一般,各个发了狂地急冲着奔驰着飞奔着…… 不过陆良臣不是傻瓜,从来都不是,他从被迫结果楚云凡扔来的火折子时的一瞬间错愕到看到敌人喽啰冲来后应变的冷静之快难以用言语表述得清晰,他一手持刀,反手扫出一阵狂烈刀风来,冲在前面的几个冤大头吃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个个被陆良臣这狂烈刀风所制,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去,压倒了后面的一大群人。 等着些人纷纷起身打算好好跟陆良臣恶战一场之时,他们悲剧地发现陆良臣把火折子的火焰弄大了,而且靠近了火药方向! “他要炸毁这里!” “别慌,他未必敢!” “三当家,你是这里最大的,你说话,我们该怎么办?”一众小喽啰们都纷纷把希冀的目光投向难得穿了件黑衣裳的楚云凡。 楚云凡露出一副凌厉的气势,厉声喝问陆良臣:“小子,快放下你手中的东西,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商好量,干什么要动刀动枪杀人放火的?真把这里炸了,你连渣都不剩,有什么意思?” 一众喽啰听了楚云凡的话不仅诧异万分,这可不像是三当家往日的风格啊! “好商好量?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死,我倒有个好主意,你们都退出去,我也退出去,保证大家谁都不死!”陆良臣晃晃手中的火折子,把敌人吓得心惊肉跳,说出的话却又显得无比轻松,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火药,只要沾上半点火星,就能把方圆十里炸得鸡飞狗跳,吕友德后院的密道内的爆炸,想必就是这种烈性火药了。 楚云凡哭丧着脸:“那样我们更是逃不过一死,大侠,这些炸药都是开山用的,是经过官府明文批准的,我们做的都是正当买卖,这是一场误会啊!” 陆良臣对于楚云凡的配合,很是感到好笑,但他却必须憋着这笑,用一脸正派人士的嘴脸给这些喽啰们看:“既然各位不给面子,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要是待会火星子落火药上了可别怪我!” 楚云凡有些气急败坏,他指着陆良臣的鼻子一通怒骂:“小子你有种,居然软硬不吃,我不信你敢舍上自己的命,兄弟们,谁都别出去,咱们跟他对峙,他那火折子不过是个引火用的工具,又不是皇帝陵寝里的长明灯,总有烧完的时候,咱们就跟他耗,看谁耗得过谁?” 陆良臣悚然一惊,这楚云凡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他望向楚云凡,只见楚云凡正冲他抛着一个接一个的媚眼,媚眼如丝,媚眼含春,媚眼细细,那风情万种万种风情,颇有一种须眉不让巾帼的味道。 一刻钟过去了,火折子烧完了,陆良臣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 又一刻钟过去了,蜡烛点完了,陆良臣不慌不忙地又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继续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 不知道多少个一刻钟过去了,也不知道第多少根蜡烛点完了,陆良臣依然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依然继续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着。 喽啰们都崩溃了,连楚云凡都郁闷抓狂了:“你闯荡江湖带这么多蜡烛干什么?你有病啊?” 陆良臣笑得人畜无害:“你有药啊?” 楚云凡更加抓狂更加郁闷更加纠结了:“你神经病啊?” 陆良臣连笑都懒得笑了:“你能治啊?” “真是败给你了!”楚云凡突然捂住下面,脸上神色变成了酱紫,他交代喽啰们,“我去趟茅房,你们在这里把他给我看好了,人要是跑了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 不多时,有几个喽啰也相继开始离开了,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内急,还是认为陆良臣并不会真的点燃火药,倒是陆良臣觉得洞外面的茅厕外面要排多长才够用啊! “那谁,我憋不住了,你顶住啊!” “那谁谁,我也憋不住了,这里靠你们了啊!” “那谁谁谁,我真的憋不住了,我不去茅厕解决,就在旁边速战速决,三当家回来前你记得提醒我,说好的暗号,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蛇妖!”留守的喽啰很义气地接道,虽然他的脸色酱紫程度不属于任何人。 半个时辰之后。 依然气定神闲的陆良臣举着新点上的蜡烛看着面前两腿打颤的留守喽啰。用一种复杂的口气劝说道:“他们都去解手了,剩你一个怎么不去?” 留守喽啰回答得咬牙切齿,是的,此时此刻,真是没有比咬牙切齿这个词更合适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陆良臣继续连哄带骗:“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讲诚信的,这样吧,正好我也内急了,人生有三急,活人不能给尿憋死不是?先解决内急,回来再谈烧不烧炸药的事情!” 留守喽啰有些动摇了,他对陆良臣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罢他转过身,以一个异常难看又异常迅速的姿势离开了。 “这家伙,还真以为其他人真会回来吗?”陆良臣嘴角露着笑意,将手中蜡烛丢向如山的烈性火药—— “嘭”丰乐村内掀起一阵狂热气浪,所过之处,人畜灰飞烟灭…… 陆良臣站在一处高地上,悠悠对旁边的楚云凡道:“我想象过至少用四百五十六种法子查出真凶,毁掉炸药,想不到最后用的法子竟然是如此的滑稽,我猜中了这个开头,却没有能猜中这个结尾!” 楚云凡笑笑:“这不是结尾,你不仅没有看到结尾,甚至连开头都没有猜到,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这话音刚落,陆良臣突然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当他意识到不对在什么地方之时,才发觉为时有点晚:“五鬼都有自己的禁忌,水鬼只穿白衣服,他从来没有打破过这样的禁忌,你究竟是谁?” “桀桀”伴随着一声傲然长笑,楚云凡反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了一副对于陆良臣来说完全陌生的脸: “初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土鬼乌云盖!” ------------ 第046章 哥擦屁股从来不用纸 更新时间:2014-03-17 如果沈姑娘在在场的话,一定会被乌云盖这个奇葩又有创意的名字给逗笑,陆良臣相信,这野丫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毫无预兆地大笑出来,这似乎是沈姑娘与生俱来的本能。陆良臣也深信,眼前自称为土鬼的乌云盖是故意隐藏了实力,真正的楚云凡极有可能已经遭了此人的毒手,一个有本领在他陆良臣面前隐藏实力的人,他真正的实力一定不会比陆良臣弱!夜极静,风极冷,丰乐村内连番爆炸的火光不时映亮着幽邃的苍穹。 陆良臣静静凝视乌云盖,俊面蓦然闪过一丝惨白,他竟然不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弱点。陆良臣在看乌云盖,乌云盖也在看陆良臣,只不过他的看没有紧张,有的只是从容,没有惊慌,有的只是镇定,没有恐惧,有的只是超凡脱俗的自信。两人就这么在夜色中僵持,在月色中对峙,在满天星光下静静凝视在凛凛寒风中瑟瑟耸立,直到夜幕浓了又淡直到月色浊了又清直到星光渐渐被晨曦代替直到朝阳还大地一片晴明…… 换言之就是这俩货不吃不喝不拉屎撒尿不脱衣睡觉不发一声地四目相对了一整夜。 这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无聊到如此能闲情逸致地浪费生命和时间? “你为什么不逃?” 眼看着天色大白万物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日头朗朗上升,简直要上了三竿的时候,乌云盖总算是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动手?” 陆良臣警戒地看着乌云盖,一如乌云盖警戒地看着陆良臣一般,他用一夜的功夫查看了乌云盖的全身上下,这乌云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衣,这黑衣如同一件黑色油亮的皮毛一般覆盖在乌云盖身上,活似墨色斗云萦绕,真不负乌云盖这个名字。 额,恩,不对,关键是,这样的装束,让陆良臣总结出一点来,就是乌云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至少不是硬兵器,当然不能排除待会乌云盖解下腰带当鞭子拔下簪子当匕首用这个可能。 乌云盖笑笑,果然拔下了簪子,不过不是当匕首用而是当做牙签剔起了牙缝里的韭菜叶子,当然他也解下了腰带,不过不是当鞭子用,而是继续褪下衣裤居然――居然就地解起手来,而且还是大的。 “噗――”伴随着膈应人的排泄声,又丑又难看的排泄物诞生在乌云盖的两腿之间,并且还传来刺鼻的臭味。 “无聊!”陆良臣皱着眉,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沈姑娘还被埋在土里等着他去救,沈家庄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等着他去拿,他的师傅也等着他把得到的情报及时送回去。 乌云盖看着陆良臣的背影,悠悠而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和我打,会有几成的胜算不死!” 陆良臣身形顿住,淡淡说出一句:“我不会去想这件事情,因为我不会和一个无聊的人打架的!” 乌云盖的声音忽然压低下来,变成沉静严肃:“你的刀鞘装在背上,出手之时,你就必须反手拔刀,这样你的胸膛的破绽就是大开的,当然你要是说是故意露出破绽给人看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到底你是失却了先手优势的,你的所谓后发先至,不过是对付下三滥角色的优势,真正遇上了高手,后果可就不知道了!” 陆良臣听了这话,额头青筋凸显,双手也紧攥成拳头,这乌云盖的话戳中了的他的死穴! 不过他依然保持着冷静,焉知乌云盖不是在故意激怒他呢?所以他克制着自己,仍旧话语冷冷:“不试试怎么知道彼此的厉害!” 乌云盖略带戏谑的口气从后面传来:“好吧,那你等我完事了,看看谁高谁低,就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了!咦――” 说到一半,乌云盖的语气里忽然讶异起来,而且还带着深深的懊悔之情:“可恶,今天出门没带手纸,兄弟,你身上有草纸吗?让老兄我借来几张,来日必当十倍百倍奉还!” 饶是一本正经如陆良臣,也忍不住嘴角莞尔:“其实这个问题我一早就想问你了!”说罢他在怀里摸索起来,还真让他摸出了几张发黄的草纸,这是在沈姑娘家中时要来的,一时没有用完就随身携带着,打算有用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今天会派做这种用途。 陆良臣拿着草纸转身要给乌云盖送去,可身后那里还有乌云盖的半个影子,只留下了地上那一大滩臭气冲天的排泄物,着实令人见之欲呕,似乎还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故事。 只是,人呢?陆良臣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乌云盖怎么就不见了? 空中乌云盖的声音悠悠入耳:“哥擦屁股从来不用纸!” 陆良臣的冷汗那叫一个如雨而下。 此时此刻的沈姑娘可是苦了去了,月事刚刚一来,就平白被陆良臣给活埋了起来,她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地痛不可当,一度有真的就此死过去的错觉,可是错觉终归是错觉,迷迷糊糊的沈姑娘突然觉得有人开始在动手挖着她身旁的泥土,然后,然后一个陌生的面孔映入了沈姑娘的眼帘。 英俊的面庞,棱角分明的五官,炯炯有神的一双如星朗目,他伸出一双宽广有力的手掌,把不见天日很多天的沈姑娘给营救了出来,还不忘关切地问候:“你就是陆师兄说的那个沈姑娘?怎么这么臭?” 后面这话显然是在说沈姑娘满身的血腥味,沈姑娘那叫一个害羞,她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把小白脸称呼为陆师兄的英俊男子到底是谁,可是此刻的沈姑娘的饥饿程度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她张着一两片还满是泥巴的嘴唇翕动个不停,却到底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男子看明白了沈姑娘的意思,笑着自我介绍:“我是陆良臣的师弟林如烈,都是天策府的人,此次奉师父之命密查岭南叛党之事!” 沈姑娘茫然点头,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却也只能是笑笑而已。 陆良辰这个师弟似乎很会知悉洞察人的心思,他抱起沈姑娘,翻身飞上旁边的马背,抖动马缰,疾奔附近镇上而去。 昏昏沉沉的沈姑娘这才看清了这男人身后背着一张硕大无比的长弓,说是硕大无比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这弓身居然长达丈八有余,还是没有算上弓身周围的装饰品,弓身长,所用的箭支也长,沈姑娘目测了一下,每一支都不下于六尺,现在沈姑娘直到这个男人为什么手那么长了,原来这弓就是为他一双长得逆天的手而量身打造的,沈姑娘听老爹沈鹤说过,三国时候有个叫刘备的男人手就特别长,垂手站着的时候能两手够到膝盖以下,眼前这男人不会就是那个刘备的后人吧?不知道手长这种事情可不可以遗传呢? 最终沈姑娘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问,实际上她也没有这样的精力去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沈姑娘到底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死掉,也庆幸自己还能思考没有变成活死人,虽然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能不能快点洗个澡吃点东西,她甚至已经能感到肚子只剩一张皮了! 一路之上英俊男子给迷糊一会清醒一会的沈姑娘说了很多事情,包括陆良臣十五岁了还整天尿床,包括陆良臣偷吃别人树上的果子吃被师傅惩罚把一 整棵树的果子都必须统统吃掉的糗事,包括更多更多,不过可怜的沈姑娘在颠簸的马背上只记住了这个男人名叫林如烈,别的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当然了,沈姑娘把林如烈的爱马给吐得成了脏兮兮的了,但林如烈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咒骂陆良臣:“师兄等着,回去了有你好看!” 马行如风,不多时林如烈就骑着马带着沈姑娘到了附近的一处镇子之上,他找了处客栈,安顿好一切之后,就雇了个丫鬟给沈姑娘沐浴,自己去准备房间饭菜之类去了。 不多时,沐浴干净的沈姑娘换了身林如烈买来的衣裳,施施然步出了浴室,远远地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林如烈。 当然必须得注意到啊,因为他那张硕大无比的弓实在是太惹人眼球了,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此刻已经是皓月当空,客栈之内凉风习习,林如烈取下自己的硕大长弓,正比划着,见沈姑娘走了出来,翕然笑道:“不错不错,还别说,这身衣裳挺合姑娘的身体的啊!” 沈姑娘走到林如烈面前,也诧异于这身衣服的太过合身,似乎这个林如烈对于她的身材高矮胖瘦悉数知晓了一般。 等等,该不会是这个林如烈趁着她昏迷之时,直接用手把她的身子摸了个遍,才把尺寸度量得如此精准的吧? 尤其是沈姑娘听到林如烈接下来的话时,更是坚信了这一想法。 “其实我有一个绰号,叫花蝴蝶!” ------------ 第047章 花蝴蝶林如烈 更新时间:2014-03-18 花蝴蝶,这绰号也太随意了,是想形容像蝴蝶一样到处采花到处吸食花蜜到处沾花惹草吗? 沈姑娘想到这个,哪里还敢再想下去?她立时便涨红了脸颊,冲林如烈吼道:“你个杀千刀的敢占老娘便宜……” 话没说半句沈姑娘自己就先喘上了,她体力本来就已经不支到弱不禁风了,此刻预想中的惊天一吼不仅未曾出现,便连一向引以为豪的天生蛮力也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把个沈姑娘给诧异得莫名其妙愤慨得那叫一个无以复加啊,简直恨不能浑身上下生出无数张嘴巴来用伶牙俐齿把个林如烈给撕成碎片一般死得渣都不剩一粒永世不得超生! 沈姑娘自己都难以解释为何会对林如烈如此没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是戏弄自己有些过分的小白脸的师弟,虽然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大概还因为沈姑娘能够重见天日得以死里逃生还没有来得及撒一口心中的冲天恶气,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如烈是一个十足的美男。 是的,这个美男身穿一袭明紫色的衣袍,袖口及双腿处都用不知名的系带扎紧,尽显磊落风情,他的肤色是淡淡的古铜黄,被紫衣映衬,也似乎染上了些许的明紫,刀刻般的面庞上棱角分明,生了一双很是漂亮的眼睛,这眼睛有些魅惑有些邪意有些灵动有些深邃,单单的这双眼睛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只因为简单的的人不需要复杂的眼睛。 还有林如烈背后这张造型奇特的长弓,被林如烈背负在身上,晚霞的光彩映射其上,衬得极其华丽梦幻,把个沈姑娘看得呆了,简直有了种此男子是来自天外仙境的错觉。 俊逸外表,梦幻神兵,出尘入凡的装束和气质,是每一个少女的噩梦啊!虽然说沈姑娘并不是那种见了美男子就随便犯花痴的女人,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啊,如果见了眼前林如烈这样的美男子都不心动一下下的话沈姑娘还能称之为女人吗? 就在沈姑娘已经开始怦然心动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有点不对,为什么同样是美男子,她对待小白脸和花蝴蝶的差别就这么大?为什么同样是面对一个人,她会对花蝴蝶同时有着好感和厌恶感? 然而林如烈根本不给沈姑娘思考的余地,身形一动,倏然便到了沈姑娘的面前,轻舒猿臂,已经将沈姑娘拦腰抱起,然后飞身一旋,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已经飞身从二楼的窗子进了事先备好的客房去了,引得路过的小二和掌柜一齐惊呼出声:“哇,好功夫!” 林如烈将沈姑娘置身于客房的饭桌前面,随手一指,灿然笑道:“外面风凉,小心着了风寒,这里饭菜已经备下多时,沈姑娘请随意享用!” 这话听着舒坦,沈姑娘略略迟疑了一番,拿起面前的竹筷子,夹起香气四溢的青菜放到自己碗里,悄悄偏过脑袋去望林如烈,却不想林如烈正弓身坐在窗子上面,侧脸正也望着沈姑娘,见沈姑娘看自己,嘴角轻轻泛笑:“怎么,饭菜不合口味么?” 沈姑娘摇摇头,环视着客房的摆设,一看就是那种客栈天字第一号房的级别,再看饭桌上的饭菜,虽然不是珍馐美味,但也是至少要几百吊钱才买得到的,看完这一切,虽然肚皮还是咕噜噜叫得震天响,沈姑娘自己还是吃力地从嘴里蹦跶出一句话来:“我身上没有钱住店吃饭!” 林如烈笑了,连连摆手:“银子的事情不用姑娘担心,只管放开了去吃,我不能把姑娘交还给陆师兄的时候,让他说我这个小师弟舍不得花银子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虽然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够给姑娘吃山珍海味鲍鱼燕窝穿绫罗绸缎霓裳羽衣住皇宫大院大宅雅居,不过做到目前这种地步还是不成问题的!” “呵,呵呵,呵呵呵!”沈姑娘收起所有的担心,她都奇怪自己为何今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这不是她沈姑娘的性格啊,她沈姑娘的性格就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才对,累不怕苦不怕才对啊!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话之后,沈姑娘抄起碗筷就向嘴里扒拉起了饭菜,此时此刻,不需要优雅的吃相,貌似优雅的吃相从来都没有过,此时此刻只有沈姑娘吧唧吧唧咀嚼吞咽的咕噜声,吃饭不出声这种事情只有所谓的窈窕淑女才乐此不疲地在做吧? 有便宜不占的都是傻子。 倒是林如烈也被沈姑娘给惊倒了,他那惊讶的眼神惊诧的神情惊愕的面色惊异的脉象都向他诉说着见到沈姑娘后的错综复杂的反应,他这只花蝴蝶曾经成功地采过许多花,但对于沈姑娘他迟疑了,这朵不起眼的小花要不要采?怎么采?都是一个有点棘手的问题,那些长得倾国倾城的女子不乏带刺的玫瑰,而沈姑娘非要比喻成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带刺的月季红了吧? 当然,花蝴蝶也许想不到沈姑娘其实很可能是一棵猪笼草也说不定的。 沈姑娘只管吃自己的,在消灭了一桌子的饭菜之后,体力也随之缓缓恢复,此时夜色已经变深,林如烈望着窗外升起的一轮皓月,目光里游动着一丝好奇,他凝眸回转,问沈姑娘:“姑娘和陆师兄是怎么认识,我很是好奇啊!” 沈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然后认真作答:“他送了我一只鸽子,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对于沈姑娘的回答,显然是难以让林如烈满足的,他坏笑着继续问道:“就这样?” “当然就这样了,你还想听什么?”沈姑娘不明白这只花蝴蝶要表达什么意思。 “比如——”林如烈嘿然一笑,两手比划着各种怪异的形状,然后问沈姑娘,“有吗?” 沈姑娘摇摇头:“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脑子不够用,你有话就直说可以吗?” “哎额,真是没意思!”林如烈见问不出什么,有些兴味索然,然后冲着窗外的楼下喊了一声,“小二,上来收走碗筷!” “得嘞!”外面店伙计脆声回应,很快就顺着木质楼梯上了来,麻利地收走沈姑娘创造的残羹冷炙,然后对着房间内的二人躬了下身子就匆匆离开了。 “还别说,天子一号房的待遇就是好!”林如烈笑嘻嘻地说了一声,然后对沈姑娘说道,“吃饱喝足了,姑娘早点歇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现在整个县城都不太平,夜里可别乱走!” 说罢林如烈也不待沈姑娘反应,径自从窗子跳了出去,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沈姑娘这才发现这个林如烈似乎就没有走大门的习惯,虽然门就在那里。 “哎——”沈姑娘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但当她跑到窗子边时,外面哪里还有林如烈的影子,只隐约听得到由远而近传来的一句快意之语: “黑夜到了,我花蝴蝶的春天到了!” “这家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沈姑娘嘟囔了一句,回身坐到床边,不禁有些怀念起吕大爷家的西厢房来,虽然那里夜夜闹鬼。 想起吕大爷,沈姑娘自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爹,那一场爆炸有没有对吕家造成什么影响?老爹有没有出事?小白脸说他三天不来救她自会有人来救,现在看来救她的不是小白脸而是小白脸的师弟花蝴蝶,那是不是就说明小白脸又出什么意外了? 为什么要说又? 夜色更深了,深邃的夜空之上只有一轮皎洁的皓月照亮人间,静静的月光宛若水银泻地,洒遍了大地的每一处角落,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霜雪般的薄纱,更衬托得夜色朦胧。 然而在这个陌生的客栈里,心事重重的沈姑娘哪里可能睡得着?她和衣而卧,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都是老爹都小白脸两个人,连她自己都诧异,为什么忽然对小白脸这般担心了,这相处总共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 忽然房门“嘭”地一声被踢开了,沈姑娘吃惊地从床上坐起,吃惊的向门口看去,吃惊地看着门口那里立着一个人,吃惊地看到这个人快步从门口走进来到了床边,吃惊地看到这个人浑身血色滴落不止怵目惊心—— 然而最令沈姑娘吃惊的,是这个人浑身和着血色如同披了层湿哒哒的血衣一般的,沈姑娘似乎都嗅到了刺鼻血腥的味道,当她把目光锁定到对方的面孔上时,惊得大呼起来:?“老爹!” 这人虽然浑身血肉模糊,但与之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沈姑娘怎么可能认错?她向血肉模糊的沈鹤扑去,想问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沈鹤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沈姑娘只是扑了个空,感到身体重重的摔下悬崖,风声猎猎从沈姑娘耳畔吹过,让沈姑娘心中七上八下。 正当沈姑娘不住下坠之时,突然身子一紧,像是被什么抱住了一般,沈姑娘猛地睁开眼,居然看到了是小白脸陆良臣正抱着她,一脸关切:“喂,野丫头,你有没有怎么样?” 沈姑娘挣脱了陆良臣四处环顾呼喊:“老爹,老爹,老爹!” 陆良臣扳过沈姑娘肩膀,很认真的说道:“别叫了,你刚才做噩梦了而已!” 噩梦?沈姑娘这才看清自己果然还是在花蝴蝶安排的客房内。 沈姑娘长出一口气,幸好是个梦而已。 不过转瞬间沈姑娘就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小白脸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 第048章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更新时间:2014-03-19 沈姑娘狐疑地打量着陆良臣,忽地想起陆良臣活埋她的滔天恶行,当即是怒火满胸,这怒火满胸的直接后果就是一床被子团成一团狠狠砸向陆良臣。 “小白脸,你那天为什么把我给埋土里面,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经过我允许了吗?你问过我意见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点头了?还在鱼肉里面下蒙汗药,亏你想得出来!还有那绳子是个什么狗屁材料做的?我费死了劲都弄不断,你想把我弄死直接点,干什么这么拐弯抹角?有功夫了不起啊?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身份尊贵就了不起啊?我实打实地问你一句,你有把我当人看吗?有吗?有吗?有那么哪怕一丁点吗?” 说着说着沈姑娘居然像那些弱不禁风的柔女子一般哭哭啼啼起来,泪盈眼眶,顿时就如同断线了的珠子一般不住滴落地上,但沈姑娘毕竟不是柔弱女子,加上昨天一天吃饱喝足又睡好了早恢复了往日的气力,所以虽然扔向小白脸陆良臣的不过是一袭柔软毫无分量的锦衾,倒也居然把他的额头撞红了一个大包!想来陆良臣的功夫之精湛,天下间能伤的了他的世间寥寥无几,沈姑娘何其幸运,竟然可以轻易偷袭成功,而且让情义双绝的快手陆一刀毫无反抗的余地,果然凡世间事,皆不可与女子争,争之必败,败之必死,死之必连渣都不剩! 哦不对,不能说是偷袭,沈姑娘明明是光明正大地攻击小白脸的嘛!如此一来,沈姑娘的功夫名列天下第一也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了! 被这一袭锦衾砸了头上个大包的陆良臣难得的没有生气,他将这锦衾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摸了摸微微发红的额头,嘴里淡淡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衣裳穿上吧!” 说罢他又将锦衾扔回床上,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沈姑娘。 沈姑娘这才发现她是光着身子的,光――着―― “啊!”像每一个被男人看过身体后的少女那样,沈姑娘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一定是沈姑娘穿衣裳最快的一次,她一面警惕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小白脸陆良臣,一面手忙脚乱地披好衣裳,同时还不忘问道:“你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陆良臣矗立在那里,定定望着窗外飞过的一行大雁,身形纹丝不动,口中话语不起波澜,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沈姑娘被这句话问得噎住了,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这个小白脸功夫那么好,万一转过身来怎么办?万一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怎么办?万一心生歹意怎么办?万一…… 沈姑娘在心中设想了千百种万一,不过这些万一一个都没有发生,小白脸陆良臣一直静静站在那里,仿佛身后沈姑娘的存在他毫不关心一般,不由又让沈姑娘生起一阵无明业火。 “没有看到就好,否则我剜你那两颗眼珠子!” 带着恨恨的闷气,沈姑娘发着牢骚,心中却略略安定了一些,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那个,你那个师弟那里去了?” “你是说林师弟?不知道,现在天色还没有大明,他可能在哪家青楼快活吧?这是他每到一处新地方的习惯,任何地方都可以不去,但惟独青楼不可以不去!”陆良臣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好像这些事情发生地再平常不过一般,完事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可以转过身来了吗?” “转吧!”沈姑娘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站起来索性走到陆良臣面前,凶着一张脸就问,“你那天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后来究竟去了哪里?” “一定要说吗?”陆良臣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视了沈姑娘全身上下,最后回到她的一双眼睛上,“我现在不想说!” “一定要说!”沈姑娘不依不饶,正视着陆良臣的神色,步步紧逼,“如果你还当我是个人,如果你还算个人!” “呵呵!”陆良臣忽然笑了一声,笑得有些凄然,他迈着步子,走到窗前,双手握紧了窗栏,捏得有些腐朽的木条吱呀作响,在这夜色尚未褪尽的客房里显得有些诡异。 “呵呵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知道我的性格?卖什么关子?”沈姑娘有些发怒,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想法子寻这个小白脸一点开心,但现在似乎不同,陆良臣在这样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了,在不该出现的地点出现了,尤其是那个什么花蝴蝶的出现,让沈姑娘坚信小白脸陆良臣所说的叛党背后的事情肯定更加扑朔迷离了,不问个明白,不是她沈姑娘的性格。 “该从哪里说起呢?”陆良臣叹了一口气,闭上他那双绝美的双眸思索了片刻,将所有事情原委娓娓道出。 原来陆良臣的真正身份是京城天策府的名捕,天策府是一个亦官亦民的特殊存在,成立于立国初期,前身是当时朝廷军队的精英细作营,由当时朝廷军队的智囊军师归应元兼领统帅,主要负责刺探敌方军情,执行特殊任务,后来旧朝被推翻,新朝建立,精英细作营就成了天策府,由于没有了战事,天策府就渐渐变成了为朝廷查办大案要案和各种无头公案的特别存在,归应元年事已高,照应不过来,就在民间物色了四个出色的人物,分别是神枪手上官青云,神刀手陆良臣,冰美人何傲君及神箭手林如烈,民间称之为“天策四英”。 这天策四英的加入让归应元省了不少的心思,由于四人的出色表现直接导致天策府的一把手归应元整天无事可做,只有在府里喝茶下棋看花的份,到后来索性没事就消失好几个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沈姑娘似懂非懂地听完了这一切,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一个捕头,那你还骗我爹说是来游山玩水的!” “姐姐,这个世界有一句话叫‘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你好’,不知道吗?”蓦地一个声音从窗户下面传来,沈姑娘听出来了,这正是花蝴蝶林如烈的声音。 沈姑娘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倏地窜了过来,一头撞到沈姑娘怀里来,突遭此变,沈姑娘哪里躲得过不偏不倚地和这道身形撞到了一起。 “嘭”整栋客栈的客房似乎都摇了一摇颤了三颤。 “哎呦!”沈姑娘的脑袋被撞疼了,眼前金星直冒,很快地一个红包泛了起来,居然比陆良臣那个还要大上好几分,她歪着脑袋看了看陆良臣的那个包,很是气愤地埋怨,“凭什么我的包比你大,这不公平!” 窗子那里也传来了阵阵叫痛声,林如烈扶着窗栏摸着额头硕大无比的红包叫苦连天:“我说姐姐,现在是讨论包大包小的问题吗?你们俩个可真是搞逗,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再说了,真比的话,你们哪个有我惨?哎呦!” 陆良臣看着林如烈一张模样英俊的面目上泛着拳头大小的肿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让你有门不走偏走的窗户的?现在我们三个头都一样大了,就别计较了!对了,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当然有了!我就说了师兄,你可以洁身自好,但并不是说明你可以经得住淤泥的考验!你不去逛青楼这个禁忌得改改啊,不然好多有用的情报都会被你无端错过的!”林如烈竖起自己的拇指给陆良臣比划,意思再明显不过,陆良臣不是一个合格的捕头,辜负了名捕这个头衔,也辜负天策四英这个美誉,更是辜负了归应元的悉心栽培。 陆良臣只是笑笑,而后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身形倏然一动,已经奔到林如烈身前手起一刀就照着林如烈要砍下,林如烈岂能让陆良臣如愿,当即一个侧翻,不知何时已经从箭囊里摸出了三支羽箭在手,几乎在陆良臣将长刀抵来之时,早已控满弓弦,搭好羽箭,目标也瞄准了忽然就爆出了腾腾杀气的陆良臣。 沈姑娘懵了,刚才还好好的嘘寒问暖,怎么这下就成了高手的对决,高手们的心思普通人果然猜不透。 良久良久,陆良臣才先收好长刀。笑眯眯地问道:“你在青楼里都查到些什么了?那里有没有可疑人物?” “是的,虽然康王封锁了吕府内外,不过还是没有发现吕友德和他儿子的行踪,我昨天在青楼里居然看到他们两个了!” 沈姑娘微微叹口气:“你在青楼看到他们了?”言语中不乏一丝惊异,不是亲眼所见,她肯定不会相信吕大爷是坏人。 “铿”地伴随这声脆声的长刀回鞘,陆良臣眸子一缩,嘴角抽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吕府和青楼只见一定有密道相通,我们去把敌人的尾巴弄出来,说不定――” 说这话时,陆良臣转头望了眼眼神里闪起一丝光彩的沈姑娘,他知道那是沈姑娘对于她老爹沈鹤的担忧。 “说不定我们能在青楼里面发现沈老伯也说不定!” ------------ 第049章 故人相见 更新时间:2014-03-20 听到能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沈姑娘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她一把拉住陆良臣的胳膊就向门外拖:“那还等什么?走啊!” 林如烈有点不乐意,他拱拱鼻子碎碎道:“姐姐,你可是是个姑娘啊,那里可是青楼啊青楼啊,你是打算到那里卖身呢还是卖艺啊?” “我呸!”沈姑娘转身就朝林如烈啐了一口,被他轻易闪开,更是两眼冒火,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上火的东西吃多了无处发泄。 林如烈早一个翻身到了窗外,不住说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师兄你不是说她貌美如花脾气乖巧的吗?这下貌美如狗尾巴花也就算了,你见过脾气乖巧到随便朝人吐口水的温良女子的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陆良臣用手杵着圆润的下巴装作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嘴角漾起一丝玩味,“我怎么不记得有说过?” “装失忆是吧?好小子,跟我玩不认账是吧?我可是有证据的!你赖不掉!”林如烈继续在窗外叫着,天知道他是怎么有能耐不掉下去的? 不过这只花蝴蝶能不能掉下去沈姑娘可丝毫不担心,她关心的是小白脸和花蝴蝶又在玩什么花样! “喂,你们两个,究竟是在说什么?肯定不是我什么好事对不对?当我不存在?” 陆良臣和林如烈同时回答沈姑娘:“没事!” “没事就怪了!”沈姑娘看看陆良臣,又看向外面林如烈那张古色古香的硕大长弓,而后径直转身,开门下楼而去,留下一句很平静的话,“不是说要去青楼的吗?走啊!” 林如烈蓦地从窗外跳进屋子,手中玩弄着丈八长弓,走到陆良臣身边,诧异的看着沈姑娘下楼的背影悠悠说道:“她居然不生”气?” 陆良臣唇齿翕动:“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她若生气起来,这一片只怕都要天翻地覆的吧?” 林如烈哦了一声,口里满是认真脸上也一本正经:“你看,人家还是挺识大体的嘛,不失为一个好嫂子,但你让京城那个嫂子怎么想啊?”听了这话,陆良臣有些发怔,继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嘲地笑:“师弟你说什么呢?我和沈姑娘清清白白的,跟何傲君也是师兄妹而已,你可别胡思乱想,回了京城乱说话!” 林如烈撇着嘴,一副不屑模样:“我胡思乱想与你有何相干?只怕师姐一胡思乱想起来,你就算全身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吧?哈哈哈哈!” 说着他便也扬长而去,这次居然没有走窗户而是走了大门。 陆良臣只是笑,无声的笑,耸耸鼻子,傲然而出了客栈,把个店小二给看得有点愣:“客官您常来!” 天色刚蒙蒙亮,城中少有行人走动,此时已近深秋,街道之上,阵阵冷风肆虐,吹打着两旁的民居和商铺门面。 沈姑娘是寻父心切,走得那叫一个飞快,脚下像是踩着一阵风,其实青楼这种地方根本不用费心找,这么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城,脂粉味道的地方除了香料铺子,就是青楼了,沈姑娘鼻子很是灵光,驾轻就熟地就走到了青楼所在的长街附近,远远就有听到靡靡之音声声入耳,更见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分外惹眼。 沈姑娘抬首一望,就瞧见了青楼的牌匾,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天――香――楼!” 发现了目标,沈姑娘正要进去,却被陆良臣伸手拦住了去路,沈姑娘不明所以地望他,口中不满溢于言表:“小白脸你又要干嘛?” 陆良臣笑笑,并没有回答沈姑娘的问题,而是对林如烈道:“就这样进去的话,太明目张胆了,就算吕友德在里面,恐怕也逃跑了!” 林如烈摇摇头不同意:“你自来到此地之后,有没有和吕友德交过手?” 他这话问得谨慎,脸上不带一丝戏谑之意,显然对此极为看重。 陆良臣知道林如烈的意思,一个翻身跃上天香楼的屋顶,沉声说道:“虽然没有和他本人交过手,不过我倒一直和一个神秘人交手过,此人功夫了得,想必不会是别人!” 林如烈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他也沉声回答陆良臣:“你在暗处,提防有人逃出,如果遇上劲敌,务必知会我前来助战,我且先进去闹它个天翻地覆!” 二人身形如风,眨眼间一个消失在屋顶,一个径直奔向了天香楼的大门,作出一副风流的姿态来,口中不时厉喝:“小爷我又来了,还不快些招待?” 话音刚落,里面早出来了一个满脸长满麻子的老鸨子带着阵阵庸脂俗粉味道迎出架住林如烈,两片红得妖异的上下唇立时招呼开了:“呦,这不是花爷吗?您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小心身体啊!” 林如烈假装生气地推开这丑的要死的老鸨子,口中阵阵不满:“什么话?刚走就不能来了?花爷我想来就来,又不是没有银子!” 说罢他便去摸钱袋,掏出一把碎银子悉数拍到老鸨子手里面,然后扬长而进,末了又指着门口的沈姑娘道:“这是我娘子,非跟着我来天香楼,我也没有办法,妈妈你给好好招待招待啊!” “我……你……”沈姑娘还没从这林如烈的无礼行为中缓过气来,又被平白安个林家娘子的身份,心中火气虽然蹭蹭上涨,却也知道是林如烈的手段不得不照着行事,只得生生压下这火来。 但沈姑娘哪里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她从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以前不是,以后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只见她柳眉倒竖,几乎是转瞬间就做出了一副泼妇的脸色来,指着林如烈的脊梁骨就开始数落: “好你个死东西,居然还真敢领着老娘来着破地方,看我不打死你!” 沈姑娘的那一副好嗓门是不吼则已一吼震天啊,一时间天香楼里的食客并姑娘丫鬟们都被吸引了,纷纷推窗推门探头来看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额,一个背着长弓的俊俏相公,一个追到青楼里来的既非倾城也非绝色的小泼妇,有人会相信他们是一对夫妇吗? “娘子你别吓到人家啊,她们都是我的相好,你吓到了她们我以后还怎么风流快活?”林如烈嬉皮着说着这话,把探头看热闹的每个但凡有点姿色的通通指给沈姑娘看,那眼中神色一本正经,仿佛这就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乐事一般。 天香楼里的姑娘们被林如烈的这俏皮话都纷纷逗乐了,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天下间敢这么对自己的娘子说话的,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今中外仅此一个,偷腥能偷到这种地步,可真是清新脱俗得很啊! 沈姑娘也想笑,但为了配合林如烈,却必须忍住笑意,把怒火更拔高了些,指点着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怒骂:“看什么看,笑什么笑?你们这一个个狐狸精,专使些狐媚的手段,男人不过是拿些细碎银子,就买得你们服服帖帖,看我今天不拆了这天香楼,一把火烧成灰,看你们再狐媚作色!” 盛怒已极的沈姑娘抬脚就朝里面迈,老鸨子一示意,早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出马,围住了沈姑娘,用他们那伟岸的胸膛堵住了沈姑娘的去路:“天香楼不接女客,您请自便!” “自便,哼!”沈姑娘看着林如烈被十几个女流簇拥着上楼去了,再无所顾忌,蛮力一出,面前几个护院哪里料得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沈姑娘会有这般神力,一个个向后倒跌了去,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便连大堂的桌椅都碰翻了,桌上茶碗杯盏自然也都碎了一地。 “好啊,老娘对你这个婆娘客气,不料想你竟是来咋场子的啊!”老鸨子声线陡然增高,呵斥罪魁祸首沈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场子也敢砸?别以为是个女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都起来,把她给老娘我抓住!” “是!”被沈姑娘撞飞到地上去的护院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有的还顺势抄起了断掉的桌椅腿,再次围住沈姑娘,而且这次的人数明显比刚才多了,直到这个时候沈姑娘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了,难道要她一个不会功夫的女流靠蛮力来对付面前的十几个大汉?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等下,沈姑娘突然觉得这个老鸨子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心存疑惑的沈姑娘只好向着老鸨子望去,而那老鸨子也似乎和沈姑娘一样的想法,同样的目光向沈姑娘望来。 四目相对,忽然爆出惊天两声吼: “惠恭福姑娘!” “姐姐妈妈老鸨子!” 好吧,这个电白县果然还是太小了,这个老鸨子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当日在沈庄之时为出嫁的沈姑娘梳妆打扮的绝世美女老鸨子! 片刻之后,沈姑娘和老鸨子在一起又是说又是笑,把大堂里酝酿了半天情绪的护院打手们都晾成了人肉干。 ------------ 第050章 花蝴蝶,我谢谢你全家! 更新时间:2014-03-21 故人相见,沈姑娘和老鸨子那叫一个相谈甚欢,从那天沈庄成亲时的情景到后来康王出现大杀特杀,从后来整个镇上城里的天翻地覆到现在的门前冷落生意惨淡,老鸨子知道了沈姑娘原来真名不叫惠恭福,只是盼着会功夫而已,沈姑娘也知道了老鸨子的真名叫一枝花,至于是不是姓一叫枝花沈姑娘可就不知道了,虽然沈姑娘还是习惯了叫一枝花为姐姐妈妈。 一枝花今日的妆容比之那日是有丑之而无不及,脸上涂脂抹粉盖不住密密细细的一大堆麻子,身穿的衣裳红得发紫,一黑发系了个云髻在脑后,更是插了朵枯萎的牡丹,别显万种丑态。 看着一枝花这副不敢恭维的万千丑态集于一身,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一枝花的庐山真面目,沈姑娘必然要吐饭三升了,沈姑娘不由在心底里由衷感叹“果然人长得美,随便一打扮就丑了,不像我,再怎么捣鼓都是白搭!”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沈姑娘自己身上,一枝花瞪眼鼓腮,不住打量眼前的沈姑娘,口中啧啧连声,但是啧啧连声的内容就太让人无语了: “人都说皇帝的女儿愁嫁不出去,不如咱们平头老百姓的闺女好出阁,这话可真是不错,就像妹妹你,虽然相貌平平,倒是一点都不愁嫁不出去啊,前番那个胡公子,现在又是花公子!” 说了一半一枝花停顿下来,神秘地对沈姑娘笑笑,接着说了下去,“只是这花公子也太花心了些,依着姐姐我的计算,你们就算是那天成亲,洞房过后不过也才十日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家相公就出来寻花问柳,妹妹你的房事能力是有多不济啊!呵呵呵呵!” 一枝花口中说着这话,连带笑意盎然如沐春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里,没注意到沈姑娘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什么叫房事能力不济!什么叫相貌平平?什么叫十天之内成了两次亲,沈姑娘再没心没肺,可还没有到可以任人嘲讽的地步!她站起身来,在一枝花的房间里转来转去,随手拿起梳妆台上一个做工精致的凤钗,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猛地摔到地上去砸了个粉碎! 一枝花顿时傻了眼,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沈姑娘还是没有打算来砸场子的初衷啊,尤其,尤其是被砸碎的那个凤钗,更是让一枝花伏到地上去痛心疾首得欲仙欲死: “我的金珠琉璃钗啊,我的心肝宝贝啊,我的心头肉掌上明珠啊!你可是伺候过杨贵妃的古董,怎么就这么命苦,被这个丫头给糟蹋了啊!我辛苦几十年,都被毁了啊!” 沈姑娘冷笑,继续在房间内找东西要摔,口中不住咒骂:“还杨贵妃,你糊弄鬼呢?别以为我跟你细声细气地说了几句知心话,就可以对那天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告诉你,那天在沈庄的事情我可以先放一放,今天别跟老娘我玩猫腻,也不怕告诉你实话,那个花公子根本不是我相公,老娘更不是她的小怨妇,我只问你一句,这城里的首富吕友德可在?他的儿子吕贤可在?他们有没有挟持一个姓沈的人藏身这里?” 一枝花一面在地上捧着金钗的碎片痛哭流涕一面絮絮叨叨说话:“谁知道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姓吕的姓沈的,我天天接待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哪里就能记得这许多的人名?” “嘭”的一声,这次沈姑娘是直接把一个比她还要高上几分的大花瓶都推到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片,这声音够刺激够厉害,一下子把一枝花都惊住了,然后她就听见了沈姑娘的怒声: “少给我来装糊涂!”沈姑娘拍着桌子叫喊,“有人亲眼见他们进了天香楼,你还敢抵赖?” 一枝花的眼珠子转了几转,骨溜溜地比老鼠转得还要快上几分,额,用老鼠来形容一位美女显然有些不合时宜,虽然她不过是一个老鸨子而已。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这天香楼从来都是安安分分做生意,不偷不抢不犯法,怎么可能像妹妹你说的那样啊!” 沈姑娘鼻子里冷哼一声:“还跟我糊弄是不是?你这是什么地方?安分做生意?青楼妓院的生意若是安分,根本连开都开不成!我不为难你,把吕友德的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否则的话,连你这天香楼一起烧!” 此刻外面的人听到了一枝花的房间里老大动静,都纷纷来看热闹,姑娘丫鬟护院打杂地把门口给挤了个水泄不通,指着屋内被沈姑娘糟蹋的一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忽然窗子嘭地一声破了个大洞,林如烈带着他的长弓真的如花蝴蝶一般飞了进来,是的,沈姑娘没有看错,的的确确是“飞”进来的,也不知道这花蝴蝶从哪里找了一对翅膀装在了身后,还插着密密麻麻的羽毛,不仔细看的话,还道是从外面飞进来一只大鸟,待大家伙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飞进来的不是一直大鸟,而是一只大鸟人。 大鸟人翩翩落地,眼中对沈姑娘是一副无奈神色:“姐姐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啊,我一不是皇帝老子二不是神仙佛祖,姐姐你也不是金枝玉叶,你觉得就算咱们要找的人在这天香楼里,会乖乖出来见咱们?” 沈姑娘想想很对,果然一心急,脑袋就乱成一锅粥了,她直在心底叹息自己怎么倒不如在沈家庄的时候聪明了,心念及此,声调就低了八度对林如烈悄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咳咳咳!”林如烈被沈姑娘这个可爱到甚至有些幼稚的问题给呛到了,他严肃地咳嗽两声,然后一脸正色回答沈姑娘,“恩,我和陆师兄已经把这天香楼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索遍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沈姑娘不死心,继续问道:“什么,就这么片刻功夫你们俩个就查看完了,你们那是人腿吗?你们确定犄角旮旯都找遍了?” 林如烈笑得很难看:“姐姐,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轻功吗?对了,说到犄角旮旯,还真有一处地方没有找过,不过,他们未必会躲到那里去吧?” 沈姑娘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他:“哪里哪里?快说,亏你还是个――” 名捕这两个字沈姑娘到底没有说出来,她既然是和林如烈假扮夫妇进了这天香楼的,那么彼此的身份就不能轻易戳破,否则,否则就是前功尽弃了,还怎么找出老爹和吕大爷及吕小姐来? 林如烈很镇定自若地把背后的一对翅膀拆下来,并且很镇定自若地拔着翅膀上的羽毛,同时很镇定自若地说出他口中没有去过的那个地方来:“这个地方不是别处,是女厕!” 沈姑娘感到被一道天雷击中了脑袋,好像,好像许久许久她都没有这种清爽刺激的感觉了。 花蝴蝶,我谢谢你全家! 沈姑娘怀着一腔怨气,居然真的出门打算要去女厕了,惊得林如烈一把拽住:“我说姐姐,你不会是真信了吧?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啊,你想啊,你大爷他迟迟不出来见咱们自然有他的理由,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但沈姑娘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她逮住林如烈的胳臂就张口咬,林如烈发现沈姑娘的企图之后想缩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他惨叫一声过后,手臂上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宛如用模子刻上去的一般。 “嘶――”林如烈不明所以地看沈姑娘,有点受不了她了,“你,真是不可理喻,知道我这手有多金贵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把大爷前面给我加上‘吕’字!”沈姑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她固然知道自己刚才是理亏了,但她的性格似乎从来就是即便是理亏也要先声夺人一番的,换做别人也许是鸡蛋里挑骨头,在沈姑娘这里一定骨头里挑鸡蛋的。 围观的男男女女们看不过眼了,一个个指手画脚起来:“你们两个有病啊,没事来这里闹,还想不想站着出去了?” 沈姑娘怒声转向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们,一声惊天吼音,恍若平地里炸了个响雷一般:“关你屁事!” 气浪经由沈姑娘口中而出,把外面的人都吓得耳朵都几乎是聋掉了,一个个捂着耳朵惨呼着回自己房间去了,边跑还边喊着:“有妖气――” 人瞬间都跑了个精光,但还有一个人定定站在那里,引得房间内的三人侧目,沈姑娘正想佩服一下子这个人的承受力,但看清了对方的面貌之后面色又惊又喜: “吕大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城首富吕友德,此刻他一袭锦袍在身,双目炯炯有神,立在门前,脸上虽然微有疲惫之色,却是风采依旧,他笑眯眯地盯着沈姑娘朗声道:“我的好儿媳,你这些日子以来都哪里去了?让伯父一通好找啊!” “吕大爷,我老爹呢?”沈姑娘看着神采奕奕的吕友德,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对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想冲过去把所有事情问个明白。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吕大爷啊!”林如烈也发现了门口的吕友德,像看稀罕物一般把吕友德看了个仔细,笑着拱拱手,“幸会幸会!” ------------ 第051章 此女果谁?花爷抱走! 更新时间:2014-03-22 吕友德剑眉一凝,用他那炯炯有神的星眸打量着林如烈,当然也可能是在打量林如烈的丈八长弓,口中话语掷地有声:“原来康王的人已经追查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简单。” 他这样说着,身上已经散发出一股子凛凛气势来,沈姑娘没有功夫底子,但也察觉了一阵盎然劲风迎面扑来,被这盎然劲风吹得一头及腰长发在风中无限凌乱的沈姑娘忽然觉得,这盎然的劲风怎么这么熟悉乃至于亲切? 恩,很快,对这盎然劲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的沈姑娘反应过来,这风当日当日康王在沈家庄救她的时候也造出来过,而且威力更猛,破坏力也更强,当时沈姑娘还质疑过康王是不是风伯转世,但不管怎么说,正所谓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触类旁通的沈姑娘当即从嘴里爆出一句话来: “吕大爷你会武功?” 吕友德收起造风的本领,笑笑对沈姑娘道:“好儿媳,你公公我的本领多了去了,我虽然没有在你面前露过武功,但可并不代表我就不会!” 沈姑娘有些难以接话,额,你公公,吕大爷这是要进宫当总管的节奏吗? “额,这位吕大爷你请先别激动!”林如烈被吕友德造出来的盎然劲风一吹,当即吓得瑟缩成一团,他冲着吕友德连连摆手,口中也一直说软话,“虽然我也是用弓的,但跟康王手中那些人不一样,您别看到个用弓的就以为是康王的卫队啊!” 沈姑娘释然,的确,康王的那百十号人的卫队还都是用弓箭的,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见见到过用别的武器的,当然用扇子的康王自己不能算作数。 一枝花从地上爬起来,好奇地望望吕友德,登时脸上笑成一枝花:“哎呦,这不是咱们电白城的首富吕大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着早就丢开了手中的一捧碎片,迎到吕友德的身前去奉承,只是她那一身的脂粉气,把吕友德到给熏到了,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伸手隔开一枝花,意思再明白不过。 “一枝花,这位沈姑娘是我的未来儿媳,以后是要嫁给我的儿子的,你可不要惹恼了她!你这里是损失多少,我双倍赔偿!看这些够是不够?” 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厚叠的银票出来,直接拍到了桌上,沈姑娘离得远,没有看清是多少张,倒是此刻恰巧有阵风吹来,直接把满桌的银票吹得满屋乱飞,隔着窗子就飞了出去,外面的人看见钱一个个眼睛都绿了,都叫喊着抢钱去了。 一枝花平白讨了个没趣,碍于身份不好发作,不过看到那满天飞的银票时眼睛也绿了,也是在屋子里又扑又捡好不滑稽,好几次还摔了几交,爬起来就继续捡拾,口里还不住说着:“吕大爷真是见外了,好说好说,这些够了,够了,吕大爷不愧是首富出身,出手就是大方,姑娘你有这么个好公公,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说了一半一枝花转头冲窗外哄抢银票的见钱眼开货们呵斥,“抢什么抢,待会一张一张都给老娘我送回来!分文不许少一张!” 她口中说得厉害,抢银票的人也都黯然了,他们大概都知道一枝花的手段,于是很快排成一队纷纷还钱来了。 一条长蛇排队送钱,这场面倒是好不讽刺。 吕友德看也不看林如烈一眼,风一般欺身到沈姑娘身边,一把拉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姑娘就朝外走,沈姑娘刚回过神来,只感到手腕一疼,吕友德的手跟虎钳一般死死捏着她,把沈姑娘疼得泪都流了一脸,她拍着吕友德的虎钳手咋咋呼呼又哭又闹:“吕大爷,放开,你放开,疼,我手要被你弄断了都!” 吕友德的话里面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得让人心凉:“你不是说要去见你爹吗?伯父这就带你去见他!快走,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砰砰砰”几乎是伴随着吕友德的话音刚落下,整个天香楼的门窗都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接连关上,此刻不过初晨时分,日头尚未升起,门窗一关,厅堂里顿时黑了下来,虽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三步开外,就全是黑灯瞎火了。 吕友德愣了一愣,沉声喝了一句:“是什么人在作怪?” 蓦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优雅中带着些微怒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兵器投降的话,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听这个声音还好,听了之后沈姑娘脸上露出笑来,这个声音她简直是太熟悉了,正是康王! 的确是康王,他自从那天在听风小榭威风了一次之后,就着手加紧了对叛军一事的查探,假知县的败露已经非常说明了此时整个电白县的情势不容乐观,康王自己就暂时坐起了知县这个位子,尤其是吕家密道里的那声爆炸,把一直借着假山为屏障的兵器及火药加工大型作坊也暴露了出来,由此康王行钦差圣命,做了主张下令查封整个吕家,又命令在全县境内通缉吕友德父子,只是想不到这吕友德居然还敢回来,埋伏在青楼外面的王爷卫队瞬间将天香楼给包围得跟铁桶一般,就算里面的人有翅膀,只怕也会被射成马蜂窝吧? 当然了,按照沈姑娘的经验,有康王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的小姨子南宫玉在旁的。 果然,沈姑娘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自己不幸的时候,南宫小姨子那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也跟着她姐夫康王响起来了:“姐夫,你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一把火烧了算了,你的几百号人围死了这里,还怕有人逃出来不成?他们都是神箭手,里面出来一个死一个,出来两个死一双!” 听着外面的喊话,吕友德面色一紧,冲沈姑娘作色道:“看来要出去这天香楼还真是不容易了,好儿媳,你可有什么对策?” 沈姑娘很是不理解吕大爷这话的意思,不过她能感觉得到吕大爷抓她的手松了一些,便用力一挣,脱了身就向一旁闪躲,吕友德立即欺身要抓,早有一道身影护在了沈姑娘的前面,只见数道流光自他手中眨眼便射出,直取吕友德要害。 吕友德被这数道流光气势所迫,惊得闪身而退,即便如此,衣袍还是被割开了几条口子,稳住身形之后才发现那些流光正是林如烈射出的羽箭,不用问,救下沈姑娘的正是这只花蝴蝶了。 “吕大爷,我看您还是乖乖出去投降的好,要是因为您的缘故让这天香楼被烧了,以后我可就没有风流快活的去处了!”林如烈话中戏谑意味浓烈,然而他的手却从未离开弓弦片刻,显然,是在警告吕友德,刚才的几箭不过是警告,接下来就不会客气了。 此刻天香楼内早已乱成了一团,一枝花攥紧了到手的银票,和她的姑娘们横冲直撞,却都被康王的卫队堵在了天香楼内。 “是吗?我吕友德想走,谁能拦我?”吕友德不甘地看了眼林如烈和沈姑娘一眼,而后蓦然原地步子一旋,直破楼顶而出,飞身便已经在楼顶之上。 “嗖嗖嗖嗖!”仿佛是等待着吕友德的出现一样,康王的手下将手中羽箭一齐射来,如同天织地造的密网一般,又生生把吕友德给逼回了天香楼内。 此刻林如烈已经和沈姑娘开了门出去到了康王面前,当然,要不是康王眼尖林如烈手快,沈姑娘就要命丧万箭之下了。 随后一枝花和整个天香楼的人都从里面赶了出来,好些个姑娘们只穿着一层亵衣,倒引得驻足看热闹的路人们垂涎三尺。 可怜的是吕友德,他又尝试了几次,最后都没有成功,困在了天香楼中,也算可惜了这天香楼,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弓箭手们居然使用了火箭,所以不多时,天香楼就如同当日的听风小榭一般,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很快就将面临着灰飞烟灭的命运。 见到此情此景,把个一枝花和花蝴蝶伤心得那个痛不欲生啊,一枝花是伤心她的基业毁于大火,花蝴蝶自然是伤心从此人间又少了一处风流快活地。 而这场大火的元凶康王依然是一副当日的神情:“为了拿住重犯,烧掉一座青楼算什么?又不是本王的产业,本王又何必心疼?能烧就能盖,能盖就还烧,烧烧盖盖,盖盖烧烧,无穷尽也,而人力可用,可乐而不为?” 这当然是康王心里的意思,他一双星眸似乎会发电一般,此刻直勾勾地盯着并不好看的沈姑娘看,那满眼里都是浓浓的深情,另沈姑娘很是不舒服。 而花蝴蝶林如烈则有点抓耳挠腮了:“真看不出来,臭婆娘还挺抢手啊,王爷都看上了!” 这当然是林如烈心里的意思,他也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沈姑娘和康王之间不住打量,然后不经意间看到了风姿卓绝的南宫小姨子,确切地说,是南宫小姨子的脖子下面那一大光难掩的秀色春光,不自觉地流出了咸咸的口水,开始在脑子里打起了歪主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此女果谁?花爷抱走! ------------ 第052章 安息吧,吕少爷,哦不,吕小姐! 更新时间:2014-03-23 此刻整个天香楼大火弥漫,俨然有向旁边店铺蔓延并吞掉整条长街的趋势,噼啪之声大作,早引来了附近的平头百姓们前来围观,一个个评头论足,很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倒是林如烈直接一句“看什么热闹,以后还想有女人玩有花酒吃的都跟我一齐救火啊!”之后众人才醒悟过来,纷纷奔回自己家拿起了锅碗瓢盆桶帮着救起火来,不能不救啊,此刻忙碌的人群估计都万分后悔自己的店铺为什么会当初设计得离青楼这么近,虽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图方便,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可是现在愈来愈大的火势只怕让他们心里眼里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倒是沈姑娘,望着眼前忙碌的人群和冲天的火势,不禁就想起了自家柴房失火众乡亲一齐救火那一幕,可是现在乡亲们都一个个死于非命了,此情此景,把沈姑娘倒弄得很有几分伤感起来。 伤感得就差泪如泉涌的沈姑娘一转头,竟然不见了林如烈的踪影,诶这花蝴蝶这么好,冒着大火去大战吕大爷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沈姑娘就听到了林如烈那爽朗的声音:“这位姑娘你好,在下林如烈,人送绰号花蝴蝶,我这人专爱江湖救急,急公好义,义薄云天,对了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不用问也知道林如烈前去找南宫小姨子搭讪去了,沈姑娘不由心中又窜出火来,这个时候这只蝴蝶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妹子,可真是胆大不要命啊! 南宫玉是何等人,她根本连看都不看林如烈一眼,径直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哪来回哪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有吗?”林如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又接着丈八长弓上的铜镜装饰照了照自己的潘安貌相如脸,口中诧异不解,“姑娘你看错了吧?就咱这样貌,这气度,全天下能找出十个开外?” “十个开内还是开外我不管,但是你再这么轻薄的话,就别怪本姑娘不给你好看了!”南宫小姨子冷冷说出这句话,根本没有把林如烈放在眼里。 “诶,这太受打击了,姑娘你不识货啊!”林如烈连连叹息着,捶胸顿足不已,那样子好像南宫小姨子的话把他给千刀外剐了一般难受。 南宫玉厌恶地斜了林如烈一眼,向康王身旁凑了凑:“姐夫,这什么人啊?恶心死我了!” 康王傲然而笑,面色上一抹温良:“小玉,他可不是什么野小子,是天策四英之一,虽然说话不羁了些,但论起箭术,天下间超过他的绝不会有三个?说起来本王的卫队的精妙箭法还是拜人家所赐呢!” “哦!”南宫玉似有所悟地点着头,这回终于肯拿正眼瞧林如烈了,不过目光里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怀疑,“就他这样的,还天策四英?姐夫你不是把天策府说得那么厉害,现在看来不过是三教九流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啊!” “小玉姑娘是吧?关于你这个说法我得好好声明一下啊!首先我花蝴蝶能荣列天策四英的美誉之中是江湖上各位朋友的抬爱,而且我不过是这四个人里面最不济的一员而已,还有天策府从我师傅开创到现在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想必王爷给你讲过很多吧?他老人家的意思呢就是最有用的线索就是来自民间来自三教九流,承蒙他老人家的看重,黄河的赈灾银被劫案,太湖的刘家镇灭门惨案,湘水的连环杀人案,还有等等等等才能疾速告破,真凶被绳之以法,所以小玉姑娘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即使小雨姑娘你听过,也一定不知道其中的真正意味!” 林如烈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话来,把个南宫小姨子听得很是不耐烦,她连连摆着莲藕般的嫩白玉手几乎是在告饶:“好好好,本姑娘知道了,你厉害,你们师傅厉害,你们整个天策府都厉害好了吧?” 林如烈摊着手表示对南宫小姨子的反应很伤心:“这是事实啊!” 对于林如烈的话,康王很是认同,他咳嗽了几下,似乎是想提醒林如烈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不讲究:“林捕头,这次尊师依然没有一起前来吗?” 唔,听到林捕头这个虽然不怎么俗但也不怎么雅的称呼,林如烈的一张圆脸拉成了长马脸,天下间这么称呼他花蝴蝶的怕只有康王一人了。 “咳咳,师傅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我们几个徒弟这般的闲情逸致出来游山玩水!”对于康王的优雅打趣挤兑,林如烈报之以同样的咳嗽声,将康王营造的讲究气氛瞬间拉回了不讲究的境界。 “咳咳,那还真是可惜,本以为可以见到尊师的,还记得上次在皇宫里皇兄召见他时,其间我二人下了半局棋,厮杀正酣时他有急事离去,至今本王还惦记着何日有机会与尊师面见厮杀完这半局棋啊!” 他这话说得煞有其事,倒把林如烈的棋瘾勾了出来:“是吗?我回去一定想法告知师傅,让他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来陪王爷下完,我也正好看个热闹,过过棋瘾!” “一定一定!”康王说完,见林如烈虽然和他说着话,但注意力却全在南宫玉身上,于是长笑一声,缓步来到被冷落多时的沈姑娘面前,那张如玉的面庞上绽放着优雅的笑容,“看到姑娘没有事情,本王也就放心了!” 看到康王这副尊容,沈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要和他有什么话要讲,虽然这个康王三番两次地救过沈姑娘的命,但依然是无法对他产生过多的好感,也许沈姑娘是认为她和康王地位悬殊,也许是怕有麻烦,单是想勾引康王这件事情已经被南宫小姨子挤兑过好几次了,沈姑娘再不想和这个康王有任何往来了,她现在一心只想见到她亲爱的老爹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 不过既然康王都主动和沈姑娘说话了,沈姑娘自己也不好意思装作没听见,毕竟她不是聋子,到底还是低着头回了一句:“王爷不去捉拿贼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康王笑笑,指指燃烧得已经零落快成灰渣一般的天香楼道:“有他在,还用得着本王出手么?” 沈姑娘顺着康王手指的方向看去,火光之中两人正静静对峙着,一个正是有些已经狼狈的吕大爷,另一个自然是凛凛以待的小白脸陆良臣了。 吕友德显然已经跟陆良臣过了几招,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刀口,不用问,自然是陆良臣的杰作,此刻他微微喘息,沉声对陆良臣道:“陆少侠,老夫对你好歹有活命之恩,如今你便是这样为难老夫的吗?” “活命之恩?哼!”陆良臣眸子紧盯着吕友德的每一个动作,冷声反驳,“如果说对人下毒也算活命之恩的话,那么天底下所有的坏人都是那些被害者的活命恩人了!” “看来陆少侠已经知道了,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当日你服用了那些药物,反倒没有事情?好歹也让老夫得个明白!”吕友德眸子一紧,见自己已经难以自圆其说,于是进一步问下去,手却悄悄摸向了腰侧,似乎有什么不轨企图。 陆良臣冷眼瞧着吕友德,犹豫了一番方才说道:“这个不难,因为那些药我并没有喝下,只是用内息咽入了胃中,待你们走后才用内力逼出,于身毫发无损!” 他的话音方落,康王突然出声大呼:“小心他要用暗器!” 言罢康王早已飞身而起,直向房檐上吕友德所在而去。 “晚了!”吕友德面色阴鸷一沉,自腰侧摸出了一把粉状物,抛向陆良臣。陆良臣惊身而退,等驱散雾尘之后,哪里还有吕友德人影? 倒是康王旁观者清,虽然先前与林如烈及沈姑娘说话,目光却片刻未曾离开过吕友德本人,他待吕友德取路要逃,早是手中袖出折扇,一时无数流光绰绰,袭向半空,倒映初晨,恍若星芒一般,把吕友德霎时间就包围在了一片网罗之中。 吕友德发现之时,想要闪避已经是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调转身形,又想陆良臣方向而去,那阵势明显是要与陆良臣同归于尽的节奏,连沈姑娘都看见了。 “小白脸小心!” 半空中的康王听见了沈姑娘这话,面色微微发沉,小白脸这话明显不是形容他的,不由有些苦笑,这两个人看来关系不一般啊! 心中这样想着,折扇之中早又丢出数枚流光来,居然是直奔陆良臣而去的!同时冷冽的目光玩味地望了一眼林如烈。 林如烈虽然正与南宫小姨子相谈甚欢,当然是他自己单方面的相谈甚欢,南宫小姨子是一直爱理不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林如烈的,然而林如烈看见了康王这一手之后,也不由得眉头深皱起来,康王是在逼他一起出手啊!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啊?怎么办? 正好身边康王的卫队弓箭手们也在纷纷乱箭射向吕友德,林如烈灵机一动,口中大呼“哎呦,你们瞅准了射,差点射中自己人啊!”一面不着痕迹地身形微错,反手握住卫队们射来的几支羽箭,暗暗加了几分力道径直向半空中的吕友德,去势凌厉无匹。 这下吕友德骇然,情知是死路一条了。忽然停住身形不动了,而是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沈姑娘,口中低低喊出了一句话: “姑奶奶,保重!” 沈姑娘听到这句话,脑子蓦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顿时反应过来,能称呼她为姑奶奶的,不是吕小姐还会是谁?她立即狂吼起来:“住手,都住手,她不是吕大爷!” 然而毕竟已经迟了,沈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良臣的刀,康王的暗器,还有借着林如烈的力道疾奔而去的利箭,一齐刺穿了“吕友德”的身体。 “呃――”所有人都听见了吕友德发出了一声少女的凄厉痛呼,而后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落进了天香楼的熊熊大火之中。 ------------ 第053章 我猜你去年买了个表 更新时间:2014-03-24 “都住手,她不是吕大爷!”沈姑娘吼完这一句,哪里还管什么火不火的,全不顾旁人的拦阻,一头就冲了进去。把外面的几位着实吓得变了脸色,尤其是林如烈,沈姑娘可是从他身边跑掉的啊!要是沈姑娘被烧断了一只胳膊半条腿的,陆良臣不得骂死他啊,虽然貌似迄今为止,陆良臣都没有说过一次脏话。 康王与陆良臣林如烈三人相视一眼,谁都不敢大意,也一起窜入天香楼中。 烟火弥漫,熏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沈姑娘被呛得眼泪那叫一个如雨而下,可因着四处的火势茂盛,沈姑娘的一脸被呛出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被烧干了,当真是滴水成气,呵气成烟。 “子娴姐,你在哪?子娴姐,回答我啊!”沈姑娘用手不断抹着眼睛,很快把自己抹成了花猫脸,焦急万分地喊着吕小姐的名字。“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吸引了沈姑娘的注意力,她脸上露出惊喜,循着声音望向不远处,火光掩映下,身负重伤的吕小姐脸上的伪装已经褪去,露出了本来的容貌,此刻正躺倒在地面上,不住喘成一团,虽然看不见伤口,单是胸前染红了一片的血迹就够让人触目惊心的了,并且随着吕小姐的每一次呼吸,就有更多的鲜血如水一般涌出,血色映着火光,极是令人心惊。 吕小姐自然看到了沈姑娘,微微抬起还在流着殷殷血丝的头,脸上神情很是复杂,挤出一丝笑意,吃力说出一句话来:“姑奶奶你又何苦跑进来?” 沈姑娘冲到吕小姐的身边,口中胡乱说着“为什么你要假扮成你爹的样子?想替他去死?”然后就要抱起来吕小姐,却被吕小姐用仅存的内力震到一旁去,把沈姑娘到弄得不明所以。 吕小姐苦笑看沈姑娘,口中言说道:“你快些走,快,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过了今天,整个城里都会知道我爹他被康王击毙的消息,我能为什么他做的,只有这么多!” 沈姑娘摇着头,连滚带爬地来到吕小姐身边,整张脸上已经满是尘灰和眼泪交织的形状:“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做事都瞒着我,为什么都把我当做傻子一样戏弄?为什么你要替你爹去死?你爹在哪里?我爹在哪里?” 吕小姐剧烈咳嗽起来,殷殷血丝自她口中不断溢出,她低垂着虚弱的面庞,似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话:“什么都不要问,问了只会让你更痛苦,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别说这些废话了好不好!”沈姑娘拼着全力冲向吕小姐这里,她不管吕小姐是谁,也不管吕小姐的父亲是谁,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吕小姐救出去,这个曾经陪着她疯狂了一天一夜的吕公子吕少爷吕相公,没有理由,她要救她,就这么简单! “飞羽!沈姑娘!野丫头!快出来,别冒险了!”陆良臣和康王还有林如烈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为了救沈姑娘,也冲进了天香楼,只是这天香楼实在太大,大火又弥漫整个青楼之内,任是武功过人,也是一团乱麻般地在寻找。 吕小姐也听见了这声音,眉头蹙成一团,双手蓦然拍在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的沈姑娘身上,口中话语极细得只有沈姑娘能听到:“不要告诉爹,不要告诉他我是女儿身,我永远是他的好儿子,只可惜没有能成为你的好相公!” “噗――”吕小姐的这对掌风凌厉阴柔无匹,沈姑娘直接被击得口吐鲜血,倒飞起来,直接被击出了天香楼外面。 而就在沈姑娘被拍飞的一瞬间,沈姑娘也清晰得看到一根大梁终于承受不住,向着吕小姐重重落下! “不!” 这一声喊得只可用凄惨凌厉来形容,沈姑娘在喊完这句话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姑娘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乎有千钧重一般,就是睁不开,身下面躺的似乎并不是舒适的衾褥,而是冷冰冰的地面,觉得有些不妙的沈姑娘尝试着活动手指头,却直接抓到了一把稻草状的东西。 冰冷的地面,铺满的稻草,而且还……沈姑娘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蓦然睁眼,居然看见了自己是在――在大牢里面? 油灯枯黄,四壁苍凉,牢门深锁,囚衣加身―― 什么情况这是? 沈姑娘一头扑到牢门前面大叫:“开门,放我出去,为什么把我抓起来,放我出去,来人,人都死了吗?” 一个狱卒满脸横肉地走来,拔出佩刀晃着刺眼的刀刃威胁沈姑娘:“深更半夜吼什么吼?给老子安分点,再吼小心老子割了你舌头!” 沈姑娘哪里肯听这个小小的狱卒的话?还是拼命拍打着牢门大叫:“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哼,陆捕头和康王说你勾结叛党意图不轨,才把你打入这县衙大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在这里乱叫!”狱卒继续恶狠狠冲沈姑娘露出一脸凶相。 “我呸!”沈姑娘直接朝这个狱卒啐了一口,“老娘长这么大,连根叛党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敢说老娘是叛党,那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狱卒抹抹脸上的唾沫,变了脸色就那刺刀来捅沈姑娘,口中振振有词,“你找死!” 刺刀未曾刺出,只听铿锵一声,这狱卒的狱刀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颤着脱手落地,把这狱卒吓了一跳,他张口刚要骂人,看向暗器所来的方向又变了副小人谄媚的面色:“王爷!” “本王说过谁敢动沈姑娘一点心思,本王就让他横尸当场,你是当本王的话是玩笑吗?”蓦然康王那清冷的声音响起,一袭明黄色长袍的他领着几个侍卫出现在了沈姑娘的视野里,凌厉地训斥那狱卒。 狱卒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频繁:“王爷息怒,王爷赎罪,小人愚昧,小人糊涂,小人一时大意,该罚,该罚!” 康王背对着沈姑娘,话语冷冽如冰:“那好,自己掌嘴五十下吧!” 狱卒恶毒地斜了沈姑娘一眼,而后哭丧着脸左右开弓,朝着自己的两腮掌嘴起来:“我该死,我该死!” 沈姑娘心里窝着一团火,怒得要把潮湿的牢房拆穿一般,大呼大叫:“你为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康王缓缓转身,一双威严的眸子里闪动着不易让人觉察的清冷刺骨:“本王抓你,不需要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看你不顺眼,你就是叛党,有问题吗?” “狗屁王爷!”沈姑娘直接一句话骂了出来,口中骂语连珠,“你这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康王摆手让其他人退下,连那狱卒也一起赶了出去,而后独自一人站在牢房对面看着牢房里面气急败坏的沈姑娘悠悠说道:“吕友德没有死,我想知道天香楼里面死的人是谁!” 沈姑娘本想继续咆哮,听到康王这话反而冷静下来:“王爷不是很能耐吗?会不知道那是谁?” 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来到,凑近康王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听得康王直点头不停:“好,好,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应声而退,沈姑娘又不会读唇语,只能直接问康王:“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康王戏谑般回应:“你猜!” 沈姑娘也不犹豫,直接说了出来:“我猜你去年买了个表!” 康王傲然长笑:“本王府上的确有一只西洋钟表,不过不是买的,而是西洋商人送给本王的!” 沈姑娘还想啐一口,结果反倒被康王发力一逼,啐出的唾沫竟然原路返回了沈姑娘的嘴里:“唔――” 恶心!这是沈姑娘吃掉自己的口水后的第一想法。 “侍卫刚才告诉本王,仵作的记录出来了,天香楼里被烧死的不是男人,是一个女人,不是四五十岁,而是只有二十岁的样子,沈姑娘,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康王继续悠悠说道。 沈姑娘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她低头望去,只看见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正依偎在她的脚边啃啮着馊饭搜菜,而且还是啃啮得不亦乐乎。 沈姑娘可没有不亦乐乎的感觉,换做是其他的女人,恐怕都要咋呼一声跳开躲到被窝里去吧,但沈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也咋呼了一声,不过这咋呼的声音似乎把可笑的老鼠都给吓了一跳,接着沈姑娘快速拎起可爱的老鼠尾巴,在空中倒旋了几圈之后,直接丢飞了出去。 这不丢不要紧,只听得啪地一声,可爱的老鼠不偏不倚地丢进了冷声长笑着的康王嘴里,确切地说,是卡在了康王的嘴里面。 “吱吱吱!”可爱的老鼠挣扎着,试图从康王的嘴里脱身,几次三番都失败了。 康王盯着这只黑不溜秋的东西,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灰一般,恶心得正要吐出来,却不小心牙齿咬破了老鼠毛皮,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歌第一次,不知道第一次喝到老鼠血的康王有何感觉呢? ------------ 第054章 给死人验尸! 更新时间:2014-03-25 看到康王那副狼狈相,沈姑娘自己真是说不出的痛快酣畅,连语气也满是幸灾乐祸:“啊哈,冤枉好人遭报应了吧?看王爷这模样,真是让人痛心啊!” 康王一张如玉俊面陡然腾起不快,他素来高高在上,何曾遭遇过这等尴尬之事,当即提起一道内力,生生把他口中的小老鼠给逼了出来,倒是可怜了这只老鼠,没招谁惹谁就无端被沈姑娘丢了个晕头转向差点做了康王的口中美餐又直接被康王一口气浪吹死,连挣扎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了。 沈姑娘望向地上惨死的老鼠,先前还是活蹦乱跳,此刻却是已经血肉模糊了,不禁小小地叹息不已。 “呸!”康王将流入口中的老鼠血一口气吐了出来,又掏出随身的帕子擦干嘴角血迹,并将染血的帕子随手丢到地上去,指着沈姑娘,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愠怒:“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开口,本王定然有办法让你开口!来人呢!” “是!”康王的话音方落,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从外面鱼贯而入,来到康王面前拱手垂听,“王爷有何吩咐!” 康王拿手指着沈姑娘后面,话语冷冽如冰:“把她们三个抓出来给我细细拷问,务必问出匪首吕友德所在!” “属下遵命!”这几名侍卫异口同声地应了康王一声,取出钥匙打开牢门进来,根本无视沈姑娘的存在,径直大步流星般走向角落里,就将几个披头散发的女囚向外拖,顿时这小小矮矮的潮湿牢房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女子呜咽悲鸣之声,而康王已经坐到侍卫为他备好的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品起了香茶。 被气得五內冒火七窍生烟的沈姑娘已经懒得去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康王了,她靠着潮湿的土色墙壁坐下来,愣愣地看着被拖出去的这三个哀嚎不止的女囚,她们一个个披头散发满面污垢,身上穿的囚衣和沈姑娘一模一样,经过沈姑娘的身边时忽然挣扎着朝她扑过来,口中叫声好不凄厉:“姑娘,姑娘,救我,我是月儿啊,姑娘不记得月儿了吗?姑娘救救我啊!” “月儿?是你?”沈姑娘本来有些心灰意冷,忽然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已经茫然的眼神忽而又泛起一丝光彩来,她起身冲到说话的这个女囚身前,拂起对方披散的头发,那圆圆的脸蛋浅浅的酒窝活脱脱就是吕大爷家中伺候沈姑娘穿衣吃饭梳洗打扮的小丫鬟水月啊! 至于其它的两个女囚犯,沈姑娘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金日和火星了,这三个活宝何曾分开过一时半刻? 刚这样想着,火星那喜欢尖酸刻薄的嗓音就飘进了沈姑娘的耳中:“水月,你求她做什么?没看到她自己都是阶下囚了吗?你是没有脑子的吗?” 水月打量沈姑娘,神色黯然下来,终于不再挣扎了,默默地任由侍卫们拉了出去。 牢门被迅速锁上,沈姑娘再度冲到木头牢笼前冲康王吼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对她们三个做什么?” “啊!”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了几声惨叫,沈姑娘不用想也知道水月她们遭到酷刑了。 康王继续吹着热气品着茶,口中语气不疾不徐:“只有这一句话说吗?” 沈姑娘素来直来直去的性子,最不喜欢康王这样的弯弯绕了,可是看眼下这势头,这康王似乎又很钟情于这种弯弯绕,沈姑娘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依然是发了狂地冲康王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自己都说了罪魁祸首是那个吕大爷,为什么不去抓他,却莫名其妙地把我关在这里,把人家无辜的丫鬟关在这里,还对她们用酷刑,你这是屈打成招,你是个狗屁王爷狗屁钦差!” “啪啦”一声,康王大概也难以忍受沈姑娘的骂语连珠了,直接将喝了一半的香茶摔到地上砸个粉碎,接着长身而起,一双温玉般的宝石眼睛透视着隐忍的愠怒,盯着沈姑娘一字一句道:“再敢骂一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砸杯子,放狠话,你吓唬谁!”沈姑娘那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神色很是威武不屈,不过她在看到康王身形闪电一般向她疾奔而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后退到了牢房角落里面去,眼瞅着康王直接用一道掌风劈断了枷锁推开牢门昂然而入,直向着沈姑娘所在而来。 “你你你您,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站住!”看到康王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地进来,沈姑娘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随时有着崩溃的危险,她站起身来,想着要是自己会法术多好,直接消失在康王面前,最不济穿墙术也成啊。 可是只是想得美,才貌双无的沈姑娘似乎除了有一身的天生蛮力和天生的解穴本领外,好像别的本事一无所长啊,亏她还曾经幻想着做一名断案如神的女神捕,现在想来,真是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啊! 康王看着沈姑娘脸上红白不定的变化,心中的戏谑之意更盛,直接把沈姑娘逼到了角落里面去,口中话语一贯地冷冽刺骨:“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以为我能做什么?剥了你的衣服?临幸你的身子?然后纳你入王府为妃?” 他话语冷得让人透心凉,沈姑娘听了心中说不出的愤愤然,却知道对面前这个王爷级别的男人造不成半点威胁,因而这个无名业火蹭蹭涨得,如果这怒火能化成无上的功力的话,康王殿下只怕要被烧得渣都不剩一粒了。 但被人逼迫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了,依着沈姑娘的个性,怎么可能就此退让,尤其这厮无休止的言语轻薄,更是激起了沈姑娘的本能反抗,她用尽百牛千虎之力加上吃奶的劲大吼一声:“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接着同样用百牛千虎之力加上吃奶的劲向康王推了一把。 蚍蜉就算撼不动大树,也得让这大树掉几片叶子下来。 螳螂就算挡不住大车,也得让这大车震颤那么几下。 沈姑娘就算阻止不了康王对她用强,也得咬他几片肉下来。 额,貌似吃奶的劲是不算的,因为沈姑娘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对她娘亲的半点印象,诶对啊,为什么沈姑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别人都有娘亲,她沈姑娘的娘亲哪里去了?为什么老爹从来都不曾提一下?为什么她沈姑娘有一个叫做沈鹤的老爹,却独独没有老娘?这不合理啊! 康王中了沈姑娘带着疑惑的惊天两掌,依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姑娘丧气了:“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好歹你象征性地退几步啊!” “哦,没有问题!”康王听了沈姑娘的话,果然象征性地向后退了几步,还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了重伤的假象来,沈姑娘见了,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怒火竟也消散了大半。 康王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不温不火说道:“你终于笑了,可真不容易!” 这是要化敌为友一笑泯恩仇的节奏吗? 沈姑娘指指康王,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脱口而出道:“我脑子笨,反应慢,你想问些什么,我知道的自然告诉你,我若不知道,就算是胡乱编一个出来,早晚也是误你大事!” 这话说得在理,连康王听了都不住点头:“吕友德和你父亲一齐失踪,实在很是可疑,加之先前救下你们父女之时发生种种,你的嫌疑是洗脱不了的,就算我不抓你,城里的百姓也不同意,所以委屈你了!” “这才像句人话,那她们三个呢?”沈姑娘不知道康王这样说是真信还是假意,不过她还是愿意相信是真心的,她指着外面,问向康王,“王爷觉得真能从她们三个口中问出吕大爷的下落?” “这个我不管,本王的原则一贯都是宁杀错,不放过!”康王话语倏地一冷,泛起烈烈杀意,幸亏这个表情沈姑娘没有看到,否则一定会心惊肉跳一番的,不过即便如此,稍稍放松了警惕的沈姑娘还是感到了一阵凉凉的风吹过了她的脸颊,被刮得生疼。 “你想我怎么做?”对于康王的态度,沈姑娘虽然不敢苟同,却也明白一定是钦差职责所在吧,官场上的事情沈姑娘可没有兴趣去知晓。 “很简单,现在城里正好缺一个仵作!你来做这件事!一来洗脱嫌疑,二来戴罪立功!”康王悠悠说出这句话来,仿佛是准备已久。 仵作?沈姑娘没有听明白,皱着细细的柳叶眉毛,虽然她已经想到了康王要她去做的未必是什么好事,但仵作这个词沈姑娘还是第一次听到!难免心疑:“什么是仵作?仵作是什么?我不懂!” “仵作,就是给死人验尸的人!”康王的话恍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尚且有些不明所以的沈姑娘耳旁。 给死人验尸! ------------ 第055章 就这样没了初吻 更新时间:2014-03-26 康王这话题转换的太快,倒把头脑简单的沈姑娘给弄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她紧簇眉头,立正了身形问康王:“给死人验尸?” 康王视线离开沈姑娘,迈着步子走出牢房,悠然而说道:“没错,给死人验尸!” 沈姑娘听到死人这个字眼,不自觉就想起当日做的那个浮尸们在望夫河上竟相赛跑的诡异梦境来,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哆嗦,一口回绝了康王的提议:“不干,打死也不干!” 康王看着一脸决绝没有商量余地的沈姑娘只是笑,笑得沈姑娘心里越发没底,旋即康王试探沈姑娘:“本王记得你要做个女捕神?” 沈姑娘听的出康王话里面的轻蔑之意,她可不会放在心上,很是不服气地反问:“怎么怎么?看不起人?成为捕神很困难的事吗?” 康王哑然,成为捕神很简单吗?很简单吗?很简单吗? 他用一副奇怪的神情打量沈姑娘,语气难得的不再如之前般冷冷:“捕神之尊,凌驾于名捕之上,你认识的陆良臣林如烈那么厉害,却才能勉强算个名捕,而捕神更需要的是敏捷的身手智慧的头脑很深的心机城府,还有左右逢源的人脉关系,这几点,不知道姑娘你具备哪一点?” 沈姑娘很认真的想了想,是的,她一没长相二没才华三没心机四没人脉,却想着要成为一个女神捕,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这不是自寻烦恼是什么?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沈姑娘被打击到了,深深,深深,深深。 康王见目的达到,冷声发笑:“本王的话虽然有些过分了,但却是事实,幸而现下无人,也不算丢了姑娘你的情面,为仵作者,一来须得胆大,二来须得心细,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判断力不会轻易为他人所左右,而这三点,恰好姑娘你三样都具备!” 康王这算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沈姑娘拱拱手:“能得王爷一句称赞可真是当不起啊,不过我怎么听着味道怪怪的?” 康王咳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本王说过了,这是唯一救你出狱的法子,姑娘不会打算就在这方寸之地度过残生吧?” 沈姑娘不待康王说完,便出声说道:“废话,王爷你愿意啊?” 康王又笑起来了,手指沈姑娘难以自禁:“知道本王为什么偏偏看中你吗?因为本王就喜欢姑娘你这副秉性!”沈姑娘撇着嘴巴不以为然:“我道是哪门子由头,原来是把我当成笑话看,先别扯有的没的,我只问王爷一句,我来当这个仵作,别人就能同意?城里的原先那个仵作会怎么想?” 康王料到沈姑娘会这么问,回答得也是极为干脆利落:“县令是假的,城里的官绅也都与叛党勾结,姑娘认为本王有可能去相信一个叛党们所安插的仵作?” “我说,不至于吧?”沈姑娘喃喃说道,“一个验尸的,至于吗?” “咳咳,可不要小看仵作,要知道很多线索都是从死人身上得到的!”康王朗声说道。 “可是――”沈姑娘看看自己,冲康王挤眉弄眼,“最起码我得有身行头吧?难不成王爷打算让我这样穿着犯人衣服去验尸?” “好,来人!”康王这句话是对外面说的,“把衣服给沈姑娘换上!” 康王话音刚落,几个女兵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仵作的行头,鱼贯而入利落的给沈姑娘换了上去。 这些女兵沈姑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果不是见到这些女兵,沈姑娘还以为康王身边只有弓箭手呢? 其实仵作的衣裳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赭黄色的布衣布帽布鞋,关键的是要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各种验尸要用的工具,沈姑娘背在身上,草草用水洗了一把脸,便冲康王说道:“走吧,王爷!” 王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眨眼间从囚女变作仵作女的沈姑娘,颔首表示很满意,便自己走在前面,出了黑暗潮湿的县衙大牢。 经过刑室的时候,那三个丫鬟的惨叫声还在此起彼伏着,沈姑娘叫住康王:“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还讲不讲王法了?何苦为难这些丫鬟?” 话只说了一半,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沈姑娘一下子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额,火星正被人按在刑台上,狱卒们的板子却一下下打在地上去,而火星依然不时叫两声,看起来是一声痛楚都没有。 假打啊! “我很没有人性吗?”康王微微发笑,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有这个必要吗?”沈姑娘在心底对康王深深地鄙视了一番。 此时天色还早,穿戴一新的沈姑娘跟在康王后面,出了县衙大牢,走在城内的街道上,本该是车水马龙人声喧哗的街道,因为早上的天香楼大火,又因为好多人都被抓进了大牢,此刻家家封门不户不出,倒显得异常冷清。 康王在前面走得不疾不徐,刚好沈姑娘能跟得上,她便不时问康王几个问题: “王爷你的小姨子呢?你们两个不是总形影不离的吗?怎么看不到她?” “不知道,该她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 “王爷待会我要做些什么?开膛破肚?” “我们是去验尸,不是去杀猪!” “有区别吗?” 康王停下来,眼神诡异地审量沈姑娘:“姑娘你就没有点别的问题?” 沈姑娘没有看到康王动作,一头就撞到了康王身上,奈何这康王身子看着瘦弱,却反把沈姑娘给撞倒在地,恰巧着地的地方有几个尖利的小石子,不幸的沈姑娘的一对屁股被扎得那叫一个疼: “哎呦,王爷你干嘛停下来啊?疼死我了?” 康王见四下无人,这才戏谑地俯下身来,又拦腰将沈姑娘抱起来,倏然转身,便继续向前走,口中话语让沈姑娘抓狂:“本王知道,姑娘又想被本王抱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放开!”沈姑娘厉喝一声,便发了疯地从康王怀中挣出,指着康王那张人畜无害的如玉俊面气不打一处来,“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想是王爷忘记了那天夜里我是怎么骂你了是吧?还想听一次是吧?听不到不过瘾是吧?” 康王看着沈姑娘连连叹息:“本以为换了身衣裳能换个脾气秉性,想不到还是这样一副改不了的骂人脾气!都这么长时间了,姑娘你就不问问那个陆良臣去了哪里,林如烈去了哪里?” “对呀,我为什么不问?”沈姑娘恍悟过来,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的,为什么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总会去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真的如水月火星她们想的那样,她自己果真是有病的? 见沈姑娘不说话,康王自顾自说了起来:“你冲入天香楼昏迷之后,本王和他们二人一齐进了天香楼要救你出来,却各自遇到了几个厉害人物,他们的身手很是了得,我不清楚他二人的情形,纠缠本王的是一名青衣蒙面男子,他见在本王这里占不到半分好处,适逢天降大雨,淋灭了天香楼的大火,而天香楼内却不见了陆良臣和林如烈二人的身影,本王想着必是追拿神秘人去了,本王自天香楼出来之后,便见姑娘昏迷在路旁,而小玉竟也不知去向!” 康王这滔滔不绝的一段描述,沈姑娘居然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然后了然于胸的沈姑娘直接问出一个问题来:“王爷说,后来下了大雨?” 说罢沈姑娘环视着脚下干净的街道和干燥的民居墙壁,不要说雨,就连一丝潮湿的气味都不曾闻到,沈姑娘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睁眼说瞎话的康王,意思极其明显,她沈姑娘可不是瞎子。 康王也看看四周,而后忽然贴地闪到了沈姑娘身边,不由分说便揽住沈姑娘那还算纤细的蛮腰,向自己怀中一送。 沈姑娘哪里能闪避得及时?任她再有蛮力,也是没有半点功夫的人,如何拗得过武艺深不可测的康王?想要挣出,康王那条手臂居然像铁索一般已经将沈姑娘牢牢锁住了。 肌肤相触,尤其是闻听着康王那深沉的呼吸,饶是平素随意惯了的沈姑娘,也不由脸红心跳起来,这康王要做什么?霸王硬上弓?沈姑娘不敢想下去,只是拼尽了力气地反抗,很快地,康王的华服上留下了沈姑娘的杰作,确切说就是被沈姑娘给撕扯得不成条条缕缕不成样子了,透过这些条条缕缕,康王那微裸的肩上胸膛上脖颈上都是沈姑娘的抓痕咬痕,那模样让人看了遐想万千。 康王的面色终于变得愠怒,他暗暗两手用力,绳索一般牢牢锁住沈姑娘,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一对薄唇便倏然印上了沈姑娘的双唇。 这这这这这,沈姑娘的脑子想思考,却几乎再转不动半分,她向说几句话出来,却全然被康王这炽热有力的薄唇给堵住了。 谁能来告诉迷惘的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唇相遇,宛如干柴遇到烈火一般,砰然燃烧起来,这热度灼烤着沈姑娘的全身,让她只觉从头发到脚趾甲无一处不是处在烈火焚烧之中。 康王的呼吸渐渐加重,居然还伸出了舌头舔噬起沈姑娘的两片小嘴唇来,那酥麻的感受如同过电一般霎时便划过沈姑娘的周身每一处毛孔,此时此刻,沈姑娘居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家里的看门狗用舌头舔脚趾头时的感觉,原来人的舌头跟狗的舌头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咳咳,也只有沈姑娘才会在此时做出这样的联想吧? 不过接下来更不得了,康王那舌头在将沈姑娘的嘴巴给吮吸了个遍之后,居然停留在双唇之间,要撬开双唇一般,不停地做着努力,沈姑娘可真是服了这康王了。 好吧有本事制住她的手脚,总不至于连嘴巴都控制吧,沈姑娘愤愤现在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心思,不过眼下,只能把这心思想想而已的沈姑娘也唯有把嘴唇抿得紧紧,紧紧,紧紧。 不管什么缘由,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情由,被亲了嘴巴沈姑娘可以当做是被蚊子咬了狗舔了猪拱了,但撬开了嘴巴意义就不一样了啊! 此刻沈姑娘脑海中泛滥是当然又是她老爹的谆谆教诲了: “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他们可都是狼,要是被这些狼亲了你的嘴,就等着变他们的母狼吧!” 沈姑娘可没有做好变成康王母狼的准备,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变成谁的母狼,至少现在不是! “诶诶,快看,那边有两个男人在亲嘴!” “噫,真恶心!” 忽然路边有声音传来,让沈姑娘只恨没个地缝可钻进去。 康王见无法得逞,忽然春风满面地笑起来,盯着沈姑娘看,终于松开了手,说出一句令沈姑娘迷惑万分的话来:“玉儿,别闹了,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啊!” 好,自由了,沈姑娘扬手就要给康王来一记响亮耳光,却被康王的这句话给弄得一怔:“谁?玉儿?你家小姨子?在哪?在哪?在哪?” 她前后左右地看着,但这空荡荡的街道之上,除了她沈姑娘与康王二人,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哪有你家小姨子?别用这个糊弄我!我今天若不打死你,我便不叫沈飞羽!”沈姑娘目光转回看康王,一巴掌还是要拍下去解恨,却被康王反手握住了。 康王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给沈姑娘,让她自己去看。 看便看,沈姑娘接过这铜镜,瞪圆了眼看去,却惊得把铜镜掉在地上给摔了个粉碎。 “怎么可能,我的脸,怎么,怎么成了你家小姨子!”沈姑娘语无伦次,喃喃着踉跄后退,只觉得天地旋转起来,昏倒在康王怀中。 ------------ 第056章 真相都被狗吃了么? 更新时间:2014-03-27 这个世界上最赏心悦目的就是看到一张美得令人发指的脸,这脸花容月貌,这脸倾国倾城,这脸不胜娇羞,这脸国色天香,这脸沉鱼落雁,这脸闭月羞花,这脸我见犹怜…… 但是,很多时候一定会有一个但是,来煞一煞风景,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事情到了沈姑娘这里却成了万劫不复的噩梦,因为沈姑娘看到的这张令人发指脸现在正不偏不倚地长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情况? 沈姑娘陷入一阵精神错乱,康王的话还响彻在她身边:“玉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从天香楼出来的时候你就自己昏倒在了路旁,然后你醒来就一直幻想自己是那个沈姑娘,我以为你是依旧吃她的醋就由着你来,结果你一会要被抓进牢里一会要我责打人犯,最后不得已我答应给你个仵作来当的!” 沈姑娘那个欲哭无泪啊:“我哪里是幻想自己是沈姑娘?我自己明明就是沈姑娘啊!” “好好好,你是沈姑娘,我不和你争辩!”康王长身而起,指指义庄方向给沈姑娘看,“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去了?” 沈姑娘哪里就能够从自己已经变身成了南宫小姨子这件事上反应过来,她怔怔望着康王,很少哭笑不得:“那位怎么办?要是你一觉醒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你还能这般优哉游哉?” 康王笑笑,深邃如海带眼眸深处荡漾着惹眼的涟漪:“外貌变得怎么样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心不变!” 心不变,心不变,沈姑娘咀嚼着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仿若吃了一片薄荷一般,周身都清爽起来。 再抬头看康王时,人家已经径直走出好远只剩一道白色的身影了,沈姑娘只好迎头追去。 “喂,你刚才的话算是承认我不是你家小姨子了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喂,那你平白亲了我一口这件事情怎么算?” “现在你成立了玉儿的模样,自然就是我的王妃妹妹,娶姐姐为妻纳妹妹为妾,这种事情又不是不可能!你不就是想听我会对你负责这句话吗?” “喂,你和你小姨子居然有私情!我要是见到她姐姐,一定要告诉她,她妹妹和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要不要说出来了,因为现在――你就是南宫玉,和我有私情的是你!” “喂,我是沈飞羽啊!” “会有人信吗?” “喂,你这是不讲理啊!” “你话里能不能不带这个‘喂’字?” “不能,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是的,沈姑娘又一次着了康王的道,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道。 沈姑娘一路问了康王几百个问题,把康王都给问烦了,他脚下如风,索性不再等沈姑娘,径直向停放尸体的义庄而去,沈姑娘哪里就肯放过,照着康王的影子就一口气追啊追啊,然后―― 然后沈姑娘居然,居然飞了起来! 也不能说是飞,但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一样,沈姑娘看到自己身子跑着跑着就会不时离开地面,翻到半空去,低的时候不过二三尺,高等时候居然能有二三丈! 见鬼啊! 沈姑娘是真的心慌意乱了,这敢情是在做梦吗?梦到变成了南宫玉的模样,梦见和康王亲吻,梦到自己有了各种奇怪的能力,那个南宫玉不就是有轻功的底子吗? 了然了这一切,沈姑娘才释怀,在心底里一个劲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个梦,这不过是个梦。 可是刚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的时候石子不是咯到屁股扎得生疼吗?既然是梦,为什么会疼呢? 很明显地,这不是梦。 沈姑娘再看康王的时候,他人已经进了义庄,整个街道之上只剩下一片诡异的清冷,野风猎猎,盘旋在半空之中,把晦暗的云彩吹得变幻成各种模样,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这个城和平日里不一样,虽然她是乡下人,没有在城里呆上几天,但沈姑娘还是隐隐觉得,有一种诡异的东西弥漫在这个城里面,等着她去探查出背后的真相。 义庄向来是官家民家停放尸体的地方,面色变得小心翼翼地沈姑娘抬脚踏进院落内,就被一阵怪异的味道给呛得想吐,她知道,这是尸体开始腐烂发出的异味,混合着为了防止尸体继续腐烂而在皮肤上涂抹的药水味道,单是看着院落内的大树枝杈上落下的成群的黑乌鸦就能猜道了,乌鸦最喜欢这种味道,也最喜欢吃这种烂肉了。 唔,又一次恶心的冲动把沈姑娘带回了现实,她没有敢继续想下去,草草看了看整个义庄的结构之后,沈姑娘便进了康王进去的那间屋子。 这是一间极其残破的屋子,屋顶墙壁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尘土气息,尸体腐烂气味还有屋子潮湿发霉的味道极其刺鼻,沈姑娘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康王站在一具白布蒙盖的尸体旁边,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喂,王爷,想什么呢?”沈姑娘走到他身边,目光瞟向这具尸体,好奇地问道,“这是谁?” 康王沉声说道:“这就是从天香楼里面发现的那具女尸,现在已经烧成焦炭了!” 说着他揭开了蒙盖尸体的白布,给沈姑娘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沈姑娘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她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当听到康王说这是天香楼里发现的以后,心中悚然一惊。 吕小姐被烧成焦炭了? 霎时间所有的恐惧都退却了,沈姑娘望向这具黑乎乎的焦炭,眼底瞬间涌出了泪水,这怎么可能是吕小姐!前不久还和她好好地去这里去那里,可是转眼间就这么死掉了,她还记得答应吕小姐要帮她保守女儿身的秘密,她还记得吕小姐说过以后要假装成亲,就那么幸福地过一辈子,现在,却就这么的死了,沈姑娘心中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抬手就要去摸摸这张烧得面目全非的焦炭脸。 “别动!”康王忽然抓住了沈姑娘的手,指着尸体的表层皮肤给她看,“有毒!” 有毒?沈姑娘被康王的话惊得回过神来,她瞪圆小眼看去,虽然屋子里阴暗潮湿得很,但这尸体表面上还是泛着一层幽幽的绿光,不注意的话还真难发现。 康王让沈姑娘从她的包袱里取出一根试毒用的银针,缓缓扎进尸体的皮肉里,几乎是同时的,银针就变了黑色。 “这是什么毒?”沈姑娘又是吃惊又是后怕,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碰上这毒,否则估计现在已经直接死掉了吧? “暂时还不清楚!”康王微微皱眉,手中折扇略一用力,银针嗖地被他的气劲带出,稳稳落在折扇之上,然后凑在鼻翼前轻轻嗅了嗅,两个眉峰皱得更紧了,他盯着沈姑娘,面色异常严肃,“这是一种中原少见的奇毒!” “子母蝎毒!”听到奇毒两个字,沈姑娘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了这几个字。 康王眉头微微舒展:“你认识这种毒?” 沈姑娘摇头:“不认识,不过小白脸,也就是陆良臣他中的就是这种毒,浑身冒绿光,尤其在夜里,人的皮肉就跟翡翠绿玉一样,会发光!” “果然如此,这正是我怀疑仵作私通叛党的原因,他没有在验文中提到这一点,这样说的话,他要么是无能,要么是瞒报,要么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康王笑着说出这话,看着尸体,缓缓问沈姑娘,“再仔细瞧瞧,还能认出来吗?” 沈姑娘摇头,不置可否。 康王又一次问她:“你闯进起火的天香楼之时,曾大呼那个人不是吕友德,他究竟是谁?你冲进去之后见到的又是谁?这个被烧焦的尸体又是谁?” 沈姑娘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对康王说实话:“他是吕少爷,大概是想替吕大爷去死,结果,你们成全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杀了你的夫君,可真是罪过!”康王说着,然后却指着焦炭的喉间,胸肋以及骨盆三处反问沈姑娘,“原来你的夫君是女人!” 沈姑娘脑袋嗡然一想,随着康王的话看向这几处,果然,没有喉结,肋骨少了几根,骨盆也是出奇地大,很明显,不是男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从时间上来判断,吕小姐根本没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往自己全身都涂抹上剧烈奇毒,而且当时火势又那么猛烈,最最关键的是,一个人要死了的时候,却全身抹上奇毒,有这个必要吗? 沈姑娘想不通,她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康王,康王却说出了一句让她想不到的话来:“这是个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说不定是青楼里的某个姑娘才对,而你说的吕贤,可能已经顺着密道之类的机关逃出去了,天香楼里面的那些神秘高手,说不定就是来保护吕贤的,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假定吕友德就是神机营的统领,这样的话吕贤就是这些神秘人的少主了,手下保护少主,正是理所当然!” “真的?”沈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懂了,那就是吕小姐并没有死! 康王诧异地看着沈姑娘的反应,不禁很是好奇而问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堂堂一介王爷,头脑倒是灵活,身手也是了得,不过还是涉世经验少了些。” 蓦地一个声音朗声响起,沈姑娘记得这是吕大爷的声音,康王神色悚然一惊,眨眼步出门外,只见院落之中,居然围满了无数的黑衣人,他们各个手持火铳一般的兵器在手,一齐指着康王,而他们之间,正是吕友德本人负手似乎专等猎物上门一般笑得格外狂傲: “现在,你能躲过这些火铳的铁弹吗?” ------------ 第057章 你的命是我的! 更新时间:2014-03-28 “不好!”康王甫一听完吕友德这话,心中暗道不好,便是撤身便向屋内疾速闪去,几乎与此同时,火铳发射铁弹的密集声音响起,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即便康王身形如风似电,还是被铁弹击中了身体,康王冷哼一声,眉头深锁,显然这铁弹的滋味并不好受。 沈姑娘吃了一惊,她看康王的手臂之处已经是转眼便遍布鲜血,而且还在汩汩向外流着,看起来吓人得紧,她便冲过来,就给康王不由分说地包扎起来,幸而仵作的包袱里还有点金疮药,沈姑娘便全部倒出来给康王胡乱抹上包扎好,才勉强止住了伤势。 康王匆匆看了沈姑娘一眼,沉声说道:“中了这个老滑头的计策,现在看来是跑不出去了!” “说什么话呢!”沈姑娘把包扎伤口的布条用她那蛮力绑了又绑,直到把康王给痛得直皱眉头了才罢休,然后拍着胸脯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背也要把你给背出去!” 康王笑了笑:“我身手这么好尚且着了吕友德的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又怎么把我背出去!” 吕友德的声音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王爷,得罪了,老夫的话一直都算数,如果王爷考虑与老夫合作,不单老夫可保王爷性命无虞,还可以得一个查办大案的美名!” 康王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冷笑:“这算是在要挟本王吗?”说着他用眼神示意沈姑娘,然后看向屋内角落里的几口棺材,意思很明显,看来是要沈姑娘躲进棺材里去避过吕友德的耳目。 沈姑娘拼命摇头,愣是做出一副要与康王同生共死的模样来。 然而没等沈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康王倏地便把自己的薄唇吻了上去,堵住了沈姑娘的小嘴巴。 “你……”沈姑娘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当即退开,瞪圆了眼睛看康王,扬手就给了康王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康王可是挨得结结实实,沈姑娘的巴掌过后,他的俊白玉面上便有了五根清晰的指印,格外惹眼,他苦笑不已,若不是手臂受伤用不上力气,沈姑娘这一巴掌又怎么会打得上他的尊贵的脸。 这是他生平收到的第一个耳光,居然也是沈姑娘给的,算起来,他的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出现因为这个沈姑娘而起的。 “白挨了你一计耳光,我先给你记下了,看来你是又忘记了自己不是沈飞羽了!”康王有些吃力地将手臂抬起,指着棺材方向低声道,“吕友德不知道你在这里,你躲到棺材里面去,他未必就能发现,我自然有办法脱身!” 沈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停:“你亲了我两次!两次!你的命是我的,你敢给我死一个看看!” 康王听了以后,会心的笑了,笑得很凄然,笑得很惨然,笑得很释然,而后幽幽道:“好,本王的命是你沈飞羽的!” 话音刚落,沈姑娘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康王落下手臂,吃力抱起沈姑娘,身形倏地立起,借着仅剩的力气抱到棺材旁边,又在昏迷的沈姑娘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了进去又将棺盖放好。 几乎与此同时,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吕友德及他手下的火铳手们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看到了正负伤长身而立的康王,嘴角浮现阴鸷的狞笑来:“王爷,老夫的这些铁弹滋味不好受吧?如果王爷早些时间肯与老夫坐下来喝喝茶下下棋,又何苦受这份罪?” 康王缓缓踱着步子,冷眼看吕友德道:“吕友德,你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机营统领,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平起平坐来谈判?” 吕友德长啸一声,指着身后各个手持火铳的黑衣人傲然说道:“凭什么?这些东西转瞬间就可以取了王爷的性命!” “是吗?”康王面上清冷如霜,“本王可不这么认为!” “哦?”吕友德听罢面上腾起一阵铁青,傲声对手下喝道,“杀了他!” “砰砰砰”火铳发射铁弹的声音不绝于耳,霎时间便交织成密集的弹雨,封杀了康王所有可以闪避的退路。 康王冷笑一声,身形陡然一动,霎时便退到了房屋死角之处,眼看那些密集的铁弹就要击中他的身体之时,他却倏然将折扇合起,拔出一把三寸有余的匕首来,两指扣住,极为娴熟地拨开铁弹,如同妇人拿着梭子织布一般,居然避开了所有的铁弹! 很显然,刚才康王是故意受伤的。 一旁的吕友德看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康王笑笑:“这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行,就是把天上神仙的法宝给了你也是浪费,这些火铳,本王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就凭你的这点本事,想要取本王的性命,再练上一百年都没有半点希望!” “我不信,我不信,这是我研制了二十年的结果,居然伤不了你一丝一毫!”吕友德神色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他从手下手中夺过火铳,亲自握在手中,朝着康王一发接着一发地发射铁弹起来。 康王冷哼一声,几乎没有等吕友德动手,早已身形一侧,几个呼吸间闪过吕友德接连发射的铁弹,三发铁弹射完之后,康王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吕友德的喉咙。 吕友德黯然垂下了脑袋,在巨大的实力悬殊面前,他不得不信服于康王的实力了。 康王从吕友德手里拿过火铳,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缓缓指着吕友德冷笑道:“单凭你这样的身手就能称霸岭南?” 吕友德眼珠子一转,当即气势弱了几分,满口都是对康王的恭维之意:“小人螳臂当车,小人不自量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眼无珠,那是因为先前不知朝中有王爷这样的人物,小人愿意携岭南十万神机营兄弟,归顺王爷!” “呵呵呵!不要继续编下去了!带本王去见你真正的主人吧?本王要和他谈!”康王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手中的匕首自然也刺进了吕友德的喉咙几分,隐隐有血丝溢出来。 “好好好!”吕友德无奈之下,只好喝命手下人闪开一条道路来,然后被康王押着,向外面走去。 黑衣人都面面相觑,看着自己的主人就这么被挟持着,个个不知所措,康王已经押着吕友德走了出去,才对着吕友德的耳边冷声沉喝:“让你的手下人散步消息,就说本王被你的人挟持了,下落不明!” 吕友德听得一头雾水:“王爷的意思是?” 康王神色一凛:“废话真多,让你做,你就做!” 吕友德连连点头不敢不从,对手下人沉声下令:“照王爷的意思去做!” “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姑娘在棺材里面幽幽醒转,她睁开眼睛,四处都是漆黑一片,而且也是气闷不已,她大口喘着气,只感到被什么东西压着,这东西摸起来很像是个人,尤其是触手之处居然还是肉肉的软软的冷冷的,沈姑娘脑中嗡然一声,居然第一反应就是她正被康王霸王硬上弓之中,心中一慌,推开这具肉肉的软软的冷冷的身体,一头坐了起来,然而只不过才坐了一半,头却什么东西被撞到了。 “嘭” “哎呦!”沈姑娘摸着被撞疼的头,没好气地摸向撞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发现是一块木板,她用力一推,这木板才错了位,一丝黯淡的光芒射了进来。 原来是一副棺材板,沈姑娘摸着这副质地已经很是腐烂的棺材,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人。 借着这丝黯淡微弱光芒,沈姑娘看到了他身边的果然是个死人! “妈呀,我居然和一个死人睡在了一个棺材里!”沈姑娘咋呼一声,掀开棺材盖子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那棺材本来是放在一副架子之上的,沈姑娘的动作太大,直接把棺材给带倒在地,先前棺材里的那个死人也滚了出来,沈姑娘见了险些又叫出声来。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叫出来,是啊,不过是个死人而已,又不是牛鬼蛇神,有什么好怕? 明了这一点,沈姑娘心中再没有半分恐惧,她环视整座屋子,发现这还是之前她和康王所在的义庄之中,之上心中已经是深夜,义庄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院落外面夜枭的不是凄厉叫声,以及天幕之上皎洁月盘,正散发着银辉,遍洒人间。 “糟了,不知道康王怎么样了?会不会是被那个吕大爷给抓走了!”沈姑娘猛然惊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蓦地想起了白天所有的事情,急慌慌一头冲了出去。 冲出屋子冲出义庄冲到街上,此刻的城里万籁俱寂,沈姑娘跑了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因为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姑娘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屋顶之上闪过一条人影。 换做是平常,沈姑娘根本不可能看清这道急如闪电的人影的,可是现在她的身体是南宫小姨子的,南宫小姨子的所有内功外功轻功沈姑娘也有了,那条人影,她想看不到都难。 几乎是本能地,沈姑娘就运气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轻功,迎头向那个神秘的人影追去。 ------------ 第058章 老娘的跟踪水平有这么差么? 更新时间:2014-03-29 沈姑娘用起南宫小姨子的轻功来到也无师自通驾轻就熟,不过貌似她现在也就轻功这个用得顺当些,她尾随着那个黑影,一路急慌慌追去,此刻月光光心不慌,一直等那个黑影不走了才也跟着停下来。 “什么人?”黑影看起来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了身后是有人跟踪的,索性停下来,警觉地向沈姑娘方向看来。 “糟糕,居然就这么被发现了,老娘的跟踪水平有这么差么?”沈姑娘心中一慌,躲在一堵土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黑影放轻了步子,手摸上兵器,缓缓靠近土墙。 沈姑娘屏住呼吸,也想摸上兵器,然而她老人家悲剧地发现她身上没有兵器。 “什么人在哪里,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黑影猛喝一声,拔剑就要朝沈姑娘所在的土墙砍去。 “喵”一直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从沈姑娘身后跳出土墙,一溜烟窜得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只猫而已,看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黑影收起长剑插回鞘中,转身再度向前疾奔而去。 沈姑娘心里这个噗通乱跳啊,简直都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蹦跶出来了,她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刚才黑衣人的身影向前追去了。 然而沈姑娘并不知道,其实黑影刚才并没有走,而是就躲在角落里面,当他看到沈姑娘出现以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奇怪,人呢?”沈姑娘追了没有多远,居然把对方给追丢了,正在纳闷之时,忽然身后响起一阵阴测测的声音来: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吗?” 沈姑娘颤抖着转过身体,刚才那个黑影就立在她的身后,清冷的月光辉映在他的身上脸上,让沈姑娘看清了他的脸,居然就是当日屠杀了沈家庄的那个灰衣男子。 只不过今天,他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半张脸也被一张黑巾蒙住,但沈姑娘可不会忘记他的这双眼睛。 “你,就是你杀光了沈家庄的所有人,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我要杀了你!”沈姑娘心头窜起一团火来,也不管自己是空着手,就朝这黑影出手一通乱打。 黑影嘴角泛笑,他三两招就看出了沈姑娘的出手虽然很重,却完全没有章法,他见沈姑娘没有兵器,自己倒也不拔出剑来,只是游刃有余地格挡闪避着沈姑娘的攻击,同时手中剑势一凛,便将沈姑娘给牢牢锁住了不能动弹。 沈姑娘攒足了力气,还是没能挣开,她怒声道:“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 黑影笑着用手抚摸着沈姑娘的如玉香肩,很是夸张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才道:“南宫姑娘不是一直都和康王在一起的吗?如何今天却独自出行了?不知道这座城中,有很多狼吗?” 沈姑娘自然想到这家伙想做什么,不过听到他说出南宫玉和康王两个人名来她反倒不怕了,她现在的外貌是南宫小姨子的,没有人会认出来,这家伙不管身份是谁,必然不敢擅自对南宫小姨子动手的。 打定注意,沈姑娘决定骗一骗眼前这人,她学着南宫小姨子的声音,喝骂道:“既然知道本姑娘的身份,还不赶快放了本姑娘?” 黑衣人见沈姑娘对他造不成威胁,索性放开了手,口中语气还算客气:“南宫姑娘还不知道吧?康王已经被我大哥掳去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城里瞎逛!” “关你屁事!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姑娘听到康王被抓,心中悚然一惊,果然和她设想的不假,她决定就冒用了南宫玉的身份,看看对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只要姑娘肯合作,在下绝不会为难姑娘!只不过现在,要委屈一下姑娘你了!”黑衣人说着蓦然在沈姑娘的后颈上重击了一下,可怜的沈姑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又是白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沈姑娘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活活被饿醒的,这一次不知道又是过去了有多久,她只感到自己是被人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塞进了麻袋里,那叫一个手酥脚麻口干舌燥,这滋味比当日被小白脸活埋在土里面还要难受不知多少倍。 有这个必要绑这么死吗?沈姑娘在心底里愤愤地想着,但她确实是饿啊,虽然换上了南宫小姨子的身体,但南宫小姨子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阿,也是要吃喝拉睡的啊! 肚皮很快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沈姑娘在麻袋中呜呜乱叫着,希望能有人来注意到这个麻袋的存在,但过了又不知道有多久,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沈姑娘被饿昏了又醒来有多久,每一次醒来还是在这个小小的麻袋里面,让饿得死去活来的沈姑娘慨叹活了近二十年最后居然要做一个饿死鬼。 “诶我们还要给关押这个女人多久啊?都三天不给她吃喝了,她会不会饿死啊?” “饿死啥啊,没听大哥说嘛,只要有水喝,人就算饿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死,走,咱们给这小妮子送点水喝!”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耳边终于有了说话声,沈姑娘听得真切,然后她就听到有两个人朝她走了过来解开了麻袋,却并不扯掉蒙着沈姑娘眼睛的黑布,只带着挑逗性的语气戏谑道:“南宫姑娘,你渴不渴啊!” 废话,把你绑起来不吃不喝装麻袋里几天几夜试试!沈姑娘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想象得到眼前看自己笑话的两个小人物的猥琐表情。 另一个人立即假装埋怨刚才那人:“哥你傻啊,这姑娘的嘴巴还被堵着呢,怎么就能说话呢?” 说着他上前把堵着沈姑娘喉咙的布块给拔了出来,沈姑娘得了空闲,立即干着嗓子骂得有气无力:“不得好死的东西,赶快放了我!” “你说放就放,那我多没面子啊!”先前说话的那人继续狞笑着,将手中的一碗水直接从沈姑娘头上泼下来。 “噗”沈姑娘冷不防被打了个激灵,倒是全身都清醒过来,她喘着气,不停地摇摇头抖落水珠,不想把蒙眼的黑布也给抖落了下来,一下子就看清了眼前的两个家伙,一个贼眉鼠眼,一个尖嘴猴腮,果然和沈姑娘设想的不无二致。 泼了沈姑娘一脸冷水的正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他手里端着粗瓷碗,看到沈姑娘的容貌之后先是呆了一呆,自然是不自觉地吞了一大口口水,流着口水嬉笑:“一直听兄弟们说这个南宫玉长得水灵标致,今天见了才知道,本人比传说中的更漂亮啊!” 好生生的一句话,被这人说出来,沈姑娘听在耳朵里是说不出的厌恶,她恶狠狠地回应:“那你就没有听过得罪了南宫玉之后的结果吗?”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一旁泼沈姑娘冷水:“南宫小姐是想说康王殿下会带人前来救姑娘出去吗?劝姑娘早早收了这心思,康王已经被我们老大软禁了起来,他的卫队也被我们一网打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沈姑娘却是不信,她咋呼一声,嘶吼连声:“骗谁?真是那样的话,你们还会只是绑着我不放?我看是想把我当做筹码才对吧?” 听了沈姑娘的话,二人立即变了脸色,退到一旁切切私语起来,只是他们料不到沈姑娘的耳力是极好的,他二人的私语一字不落地被沈姑娘听在了耳中。 “怎么办?吼不住这小妮子啊!” “管她呢,你在这里看着这小妮子,我上去看看谈判有结果了没有,这么藏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那你快去快回啊!” 那个贼眉鼠眼的喽啰说完自己转身上了楼梯而去,剩下那个尖嘴猴腮货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沈姑娘,想说什么话,却又没有说出来。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那两只狗眼睛!”沈姑娘正苦于挣脱不开绳索,蜷在麻袋里面难受得要死,见眼前这家伙模样,心中气焰蹭蹭上涨。 “小姐息怒,息怒,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小人是王爷派来潜伏在这里的卧底!”尖嘴猴腮的家伙见四下没有人了,立即跑过来帮助沈姑娘解开绳索,并介绍自己的身份,“小人潜伏在叛党之中已经十多年了,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帮助王爷连根铲除这些乱党!小姐如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令牌!” 说着他便从贴身内衣之处摸出一块紫色令牌出来,沈姑娘看清了这是一块古朴的玉牌,正面镌刻着“康王府手印”五个大字,背面密密麻麻雕刻了许多的小字,沈姑娘只能大概看出“康王手谕,见之如孤王亲临,临机决断”等字样。 “你真是他的人?”沈姑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小人敢以人头作保!”他话说得惶急,并且不是看着楼梯方向,急切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快随小人出去,迟了只怕会被乱党他们看出破绽来,那时姑娘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沈姑娘反而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她对这人说:“你在这里潜伏十多年,却因为要救我出去而暴露自己,这样太不划算了,他既然把你安排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不能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我决定不走了!” ------------ 第059章 好大一艘船 更新时间:2014-03-30 第060章 听见沈姑娘又打定主意不走了,这个尖嘴猴腮货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讪讪对沈姑娘说道:“姑娘现在身处险地,是不知道这些叛党的厉害,他们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沈姑娘对此很是不以为然:“怕什么?康王不是正在和这些叛党谈判吗?他们抓了我的原因也不过是想要挟康王而已,我总不能让他们就此顺心如意!” 这人神色微微吃惊:“姑娘怎么知道王爷正在和叛党谈判?” 沈姑娘诧异地看这人反问道:“不是你刚才和那个家伙说的吗?” 这人更是吃惊了:“姑娘如何知道的?” 沈姑娘不疑有他:“就是刚才你和那个家伙说的啊!” “……姑娘的耳力真是好!” 就这样二个人一个劝着走,一个不想走,猛然一声巨响袭来,整个屋子都似乎被掀翻了一般,屋内杂物东倒西歪,沈姑娘也是跟着东倒西歪。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姑娘胃里当即涌起一股子恶心劲来,幸而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否则要吐得到处都是了,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风声和海浪声来,狐疑地自言自语:“怎么有海浪声?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见瞒不过沈姑娘,只好实言相告:“不错,这是叛党们的大本营所在,是一条大船,这里正是南海所在!” “啊!”沈姑娘恍然大悟,看了看地处的狭窄所在,喃喃说道,“难道我们是在船舱底板下面吗?” 那人郑重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甲板上面传来了人声嘈杂的声响,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巨响,而来舱底检查发生了什么变故的吧。 沈姑娘连忙和那人躲到了暗处,看着甲板上下来了好些水手打扮的人,下到了舱底来鼓弄了一番,然后才一个个离开。 那人对沈姑娘低语道:“看来是大船撞上暗礁了,这下有得他们忙活了!” 暗礁吗?沈姑娘至少确定这里是近海而没有到离陆地很远的远海去,她于是放了心,便不起意地问那人:“和王爷谈判的是谁?” 那人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回复沈姑娘:“小人也不清楚,那人头遮着面纱,看起来年纪不小,别的小人就无从得知了!” 沈姑娘想都没有想就说道:“告诉我怎么能找到他们!” 那人吼了一跳:“姑娘万万不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你碰到别人就说是我自己挣断了绳索逃出来的!”沈姑娘很豪气地拍拍这人的肩膀,然后打量着他问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兵器借我一把,我好可以打架用!” “兵器?姑娘自己身上不就有兵器吗?”那人诧异地看了看沈姑娘的杨柳细腰,指着束腰的布带说道。 “这东西是兵器?”沈姑娘诧异的解下腰间的布带来,忽然觉得跟普通的布带不太一样,她随意一抖,竟然落下一根软鞭来。 只是这鞭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沈姑娘想起来了,这不是南宫小姨子当日在听风小榭里面曾经用过的软鞭吗?现在沈姑娘再次与这鞭子相见,真是倍感亲切啊!她捡起鞭子,就朝上面而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反身回来对看得她发愣的尖嘴猴腮货道:“那个,你介不介意跟我换一下衣服?” 这人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小人的衣服穿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现在很臭,臭不可闻!” “我找的就是臭衣服!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沈姑娘动手就脱起自己的衣裳来,见这人不动,急急催促道,“你倒是脱啊!” “好,好,脱,脱!”这人倒也干脆,把自己除了私处都脱了个干净,将衣服给沈姑娘送到跟前! 沈姑娘捏着鼻子闻了一下,果然是很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到身上去的,穿好之后她又看着尖嘴猴腮货挤出一丝坏笑来:“那个小哥你不介意让我来一下吧?” “啊?”这人又被沈姑娘给弄懵了,这丫头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不过没等他答应,沈姑娘早一拳砸到了他的后颈上,沈姑娘曾两次被人算计,所以如今她也要算计算计别人。 对方一软而倒,沈姑娘把他拖到了一个无人处,便重新把软鞭塞进布带里面,穿着这叛党的行头上了甲板。 刚上甲板,沈姑娘就差点被呼啸的海风给刮跑,幸亏她老人家眼疾手快又及时抱住了甲板上的某根木柱,趁此机会沈姑娘也看清了这座大船的构造。 这大船看起来高约十丈,长十二丈,宽五丈有余,分为十层,甲板上面七层,甲板下面三层,而且不管是每层的门窗雕花还是甲板船帆的用料都是极其花费人工和时日的,之所以做成漂浮在海面上的巨船原因沈姑娘自己都想得出来,肯定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耳目和追杀。 海风不断,沈姑娘抱紧了架起白帆的圆柱不敢松手,她可不敢想象自己一头被大风吹落海里的后果啊,更因为沈姑娘深知单凭她的狗刨式游泳法是绝对出不了这片大海的。 “那是谁啊?抱着柱子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船帆降下来?”不远处一个水手头目模样的人冲沈姑娘这里高喊,“想让大家都葬身鱼腹吗?” “知道,知道!”沈姑娘嘴上虽然说着知道,但她还是对着一张鼓满了气的船帆无从下手啊,她又不是娴熟的水手,急慌慌地拉扯了几次柱子旁边的缆绳,整张白帆不仅没有落下,反而越升越高了。 “没用的东西!”水手头目暗骂了几声,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一起用力将白帆收起,这才有些狐疑地打量沈姑娘,“咦,你怎么有些面生?” 沈姑娘哪里还敢抬头,只是将头低得恨不能缩到脖子里去,又粗着嗓子回答:“小人是新来的,对这些事务还不熟,下次不会再犯了!” 听了沈姑娘的声音,这头目反而更加狐疑了,他横着一脸的肥肉猛然喝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好好!”沈姑娘此时此刻有些心惊肉跳,她粗粗打量了一下,这甲板之上的水手们居然有百十号人之多,沈姑娘装出一副大模大样来,手却已经向腰间的布带摸上去了。 “大哥,主人要你过去一趟!” 就在沈姑娘要露出马脚之时,突然从内舱出来了一个人来,为沈姑娘解了围。 听了这人的话,头目不敢怠慢,朝内舱而去。 沈姑娘庆幸自己的伪装没有被戳破,感激地看了从舱里出来的哪个人一眼,却意外地看到对方在朝自己招手。 他在叫她?沈姑娘好奇地看那人,犹豫着过去还是不过去,过去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去吧,怕会有更糟糕的结果, 犹豫再三,沈姑娘还是大大方方地过去了,想不到刚到那人身前便听到了他低声喝道:“南宫姑娘,在下是林如烈,你见过的!” 花蝴蝶? 沈姑娘震惊地像这人看去,果然身材是有几分相似,但这脸,和印象中的花蝴蝶差距也太大了吧?眯缝眼酒糟鼻血盆大口招风耳,就算是花蝴蝶,难得是毁容了又整容的节奏吗? 见沈姑娘目光迷茫,对方反手在耳垂处一撕,露出了半张脸给她看,那俊俏的五官和皮肤,不是花蝴蝶还会是谁? 沈姑娘目光里闪起一阵惊喜,还没说什么,只见林如烈已经重新戴好了人皮的面具拉着沈姑娘进了暗处:“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带姑娘去一处无人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诉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沈姑娘点头赞同,随着扮成叛党的林如烈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废弃的屋子,进去以后便把屋门从内穿了栓上了门,然后才悄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沈姑娘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林如烈听,听得林如烈也不禁头大了:“姑娘意思是说你不是南宫姑娘,而是沈――姑――娘!” 看到林如烈那大张的嘴巴,沈姑娘不禁被逗乐了,继续说道:“现在你不能说我丑了吧?” 林如烈笑得跟花一样灿烂:“这又是说哪里的话?姑娘本来就是花容月貌冰骨玉肌,还用我来赞赏?不过姑娘最好还是检查一下自己的这张脸,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呢?” 沈姑娘打断了林如烈的话:“别说废话了,内舱里面是怎么个情况啊,我听说叛党来了个大人物,正在和康王谈判什么!” “具体不清楚,他们二人不让任何人接近,我和陆师兄都有些担心怀疑康王的安全,顺便也在这楼船上搞点小动作!” 小动作?不会是要炸船吧?沈姑娘一面想着一面也学着林如烈一样在自己的耳垂之处摸索着,果然让她摸到了一点点的凸起,她微微一捻,就将其搓了起来,而后也撕下了一张极其薄的面具来,还原了她自己的本来面目。 可是紧接着下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她的一身武功是怎么来的? ------------ 第060章 康王的野心 更新时间:2014-03-31 林如烈也奇怪沈姑娘的武功是哪来的,不过他深知现在可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又响起了一阵躁动来,显然有人发现了那个昏倒的尖嘴猴腮货,知道了沈姑娘逃跑的事情了。 借着镂空的窗子向外望去,沈姑娘看到了甲板上涌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穿着的是和沈姑娘一样的衣服,此刻交头接耳,由于离得较远,根本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林如烈道:“别戴这个面具了,他们大约都不认识姐姐你的,就这样同我去见陆师兄吧!” 沈姑娘不置可否,便同林如烈避开甲板上那些人的耳目一径朝着康王等人所在的楼船最顶层而去。 一路无事,中间倒都遇见了几个对二人起疑心的人,幸好都被机智的林如烈给糊弄了过去,不多时二人就到了顶层所在,只是这顶层再不像下层那样无人看守了,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中间一座大屋子给围拢得密不透风,沈姑娘看了皱起两道细眉来:“这家伙可怎么进去啊?” 不想林如烈不等她说完,已经拽紧了她进了一处小屋室里面,进去之后才对沈姑娘耳语:“用不着进去,这里也能听得到!” 说罢他手指了指这小屋宇的墙壁之处给沈姑娘看。 沈姑娘奇走过看去,那墙虽然是墙,其实也不过是厚一点的木料所隔开而已,墙上被凿了个不起眼的小洞,透过小孔,正能瞧见对面两人正静坐在藤椅上一面交谈一面品着面前的香茶。 虽然船身因为行进在海面上而不时摇晃着,但这两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便连面前的茶盏都不曾有一丁点的晃动,可见功力之深!沈姑娘看得仔细,这二人果然一个是康王,一个是头遮黑纱的黑衣人,看身形似乎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沈姑娘听了半天,竟没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眼神迷茫地问林如烈:“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林如烈偷笑一声:“姐姐你要是能听懂了就没天理了,他们说的是波斯文!” “……波斯文?是什么东西?”沈姑娘很拗口地说了出来,居然被她说得字正腔圆。 林如烈耐心跟沈姑娘解释:“就是波斯人说的话啊,波斯是一个国家,离咱们少说有数千里之遥,姐姐你要是能听懂除非是波斯人附体了!” 林如烈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沈姑娘不信,她拍拍林如烈肩膀:“既然他们离咱们这么远,那为什么来咱们这里?会不会是跟叛党勾结想侵略咱们的地盘?” 林如烈忍不住笑了:“姐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都快被你笑死了,诶不行我可不能笑,否则就要被人发现咱们了。” 林如烈一面说一面用手捂紧自己嘴巴以免出生被人听见露出破绽,然而沈姑娘还是看到了他不住抽动的脸颊一鼓一张,倒活像是离了水要干死的金鱼鼓腮吐泡,很是诧异的反问:“有这么好笑吗?” 忽然门口闪过一道身影,沈姑娘还没来得及看清时,对方已经到了她的身前,口中略略诧异地盯着沈姑娘的背影问林如烈:“咦?她是谁?” 听了这个声音,沈姑娘面上漾起一抹喜色来:“小白脸,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姑娘转过来看着身后的陆良臣,才一天不见,这货居然瘦了? 沈姑娘没有看错,这小白脸的确是瘦了,而且瘦得不是一星半点,整个人减了不止三圈的肉,本来就不是身材伟岸的料,这下子更像是皮包骨头了。 “小白脸你这是遇上狐狸精被吸干精气神了还是咋的?” 谁知道陆良臣竟然脱口而出道:“你记错了,我们不是一天没见,而是很多天没有见!” “恩?”沈姑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小白脸你脑子犯浑了?” 林如烈接过陆良臣的话给沈姑娘解释:“陆师兄说的没有错,昨天我们在客栈见到的不是陆师兄,在天香楼和冒牌的吕友德交手的也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啊?”沈姑娘听了林如烈的解释之后更是懵了,“你们在说什么?” 陆良臣点点头:“对方和你们今天一样,都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沈姑娘从怀里掏出那副薄薄的人皮面具,给陆良臣和林如烈看:“小白脸你说的是这个吗?” 见了这个东西,陆良臣顿时变得有些激动:“这东西是哪里得到的?” 沈姑娘摇摇头:“我哪里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的脸上了!” 陆良臣又看向林如烈,林如烈说道:“我这个是从昨天在天香楼里打败的那个人脸上撕下来的!” 陆良臣眉头深锁,很认真地的问沈姑娘:“你说你昨天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康王?” 沈姑娘点头,诧异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如烈似乎想到了什么,悄声问陆良臣:“陆师兄是怀疑康王和叛党是一伙的?” 陆良臣不置可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后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了!到昨天为止的三天内,我都一直是潜伏在翠竹峰内叛军的另一个据点中,而同时间你们见到的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就是神机营五鬼之中的最厉害那个,土鬼乌云盖!” “乌――云――盖!”听到这个名字,沈姑娘没有能控制住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了不得,惊天动地泣鬼神,直接把整条船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了。 “什么人在那里,快出来!”隔壁的神秘人霍然站起,一掌拍起茶水,两指微一用力,居然被他携起一道水柱,直逼沈姑娘三人所在的小孔激射而来。 沈姑娘花容失色,她本来就是首当其冲,只感到一股猛势霍然而倒,将她包裹其中,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早有个人影抽出兵器,挡在她身前将水柱借势击偏,任是如此,那激昂的气势依然不减,愣是震得兵器嗡然响声不止。 沈姑娘这才看清关键时刻是陆良臣出手为她解了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一股更狂暴的力道袭来,直接将这面木墙击个粉碎,而陆良臣三人赫然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此刻舱外人声沸腾,舱内神秘人转身看向一直藏身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陆良臣和林如烈,当看到沈姑娘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微惊诧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口中对康王说了一句波斯文。 康王自然注意到了陆良臣和林如烈,但看到沈姑娘的时候他也是微微吃惊,不过他的神色也是没有过多变化,随即恢复了神秘人一句波斯文。 沈姑娘听得很不爽:“说我们中国话!” 神秘人对于沈姑娘的无礼显然很是震怒,他未等沈姑娘把话说完,赫然掌风一带,地上的碎瓷片当即化作一道流光,直逼沈姑娘而来。 沈姑娘大惊,赶紧躲闪,口中咋呼连声:“不带这样的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出手,有没有礼义廉耻之心啊!” 很多人都被逗乐了,陆良臣这次依然出手很快,替沈姑娘解了围,引得那个神秘人侧目。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林如烈反应快些,他抱拳对康王说道:“王爷,卑职和陆师兄听说您被叛党劫持,因此前来相救,也是误打误撞碰到了沈大姐,所以……” 沈姑娘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成沈大姐了? 康王微笑点头:“有劳你们了,本王没有大碍,他们不过是想逼迫本王和他们合作共同对抗朝廷,放心,他们不敢对本王怎么样的!” 说罢他便用波斯文对神秘人说了一句话,神秘人这才放松了警惕,不过还是很不友善地冲着陆良臣三人说了一句波斯文。 沈姑娘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把疑问的目光看向康王,果然康王听完了神秘人的话就当起了翻译官的角色:“他说你们三个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如烈笑了:“波斯也有死无葬身之地这种词吗?我还以为这是我们古人流传下来的呢!” 陆良臣也说道:“王爷,这些叛党杀人嗜血不眨眼,和他们谈判就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是没有结果的,护国大将军上官青云不正是因此丧命的吗?您要三思啊!” 谁知道康王直接说出一句让他们心灰意冷的话来:“晚了,本王已经被迫服下了他们秘制的毒药,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沈姑娘并不死心,冲康王喊道:“小白龙,你白做了一场王爷了,我们三个现在都有武功,还能保不出去你?” 康王苦笑一声:“这正是本王要说的话,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本王今天落到这种地步,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封做王妃,可惜本王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陆良臣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够幸福!” 这话怎么听得不对味?沈姑娘和陆良臣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沈姑娘倒好些,倒是陆良臣,听得一头雾水。 “我偏要试试看!”沈姑娘忽然身形一动,冲着康王方向便疾奔而去,同时反手解下腰间布带,微微一抖,软鞭已然握在手中,只听得舱内霎时鞭声大作,桌子椅子杯子盘子都被她的软鞭给击打得粉碎成末噼啪乱飞,陆良臣和林如烈见状,立即一左一右出手,闪电般来到了康王身边架住他的两条手臂便向门外突围。 然而未等他们冲到门口,神秘人已经拦在了那里,嘴里又叽里咕噜出了一句波斯文来。 “我知道!”林如烈举起手来来戳了戳脑袋,然后看着神秘人笑,“你说的一定是‘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们错了!”康王笑着摇头,蓦然说道,眼神闪过一丝诡异。 “不好!”陆良臣和林如烈同时发现了康王的异状,撤身就要后退,然而几乎是同时地,他们二人的手腕都被一股强力锁住,继而全身一僵,双双倒在了地上。 制造这一出好戏的康王此刻来到二人面前,面上笑意透着冷冷杀机:“他的意思是说,你们中计了!” 而还在一旁甩着软鞭狂舞的沈姑娘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心头悚然一惊,却不料想被软鞭绊了一下,生生摔到在地。 康王倏然来到她的身边,未等沈姑娘起身,便点住了她的几处穴道,使得沈姑娘难以起身。 直到此时,沈姑娘还难以相信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圆睁着眼睛,愤怒地盯着康王,盯着这个复杂的男人,这个夺去了她的初吻的男人,而此刻,这个男人居然出手伤了小白脸和花蝴蝶。 陆良臣颓然惊叹:“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王长笑一声,起身看着陆良臣幽幽说道:“因为本王想做一件事,一件大事,而你们两个,还有该死的天策府和你们的师傅归应元,全是本王做这件事的障碍!” 林如烈眼珠子转了一转,出声问道:“王爷莫不是想做皇帝?” “好聪明!”康王目光转向林如烈,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能吞噬万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做不做得成就未必吧!”林如烈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巴倒是自由的,一句接一句地说道,“朝廷有多少兵马王爷可知道?民心思安王爷可知道?当今陛下圣明贤德王爷可知道?” “本王自然知道!”康王目光继续凌厉地在林如烈身上扫来扫去,“朝廷有可调动兵马不过五十万,而且十之八九的将领都是本王的内应,正因为民心思安,所以本王才要弄出个天下将乱的假象来,然后到时候本王就可以出面成为平乱的功臣,登基九五自然顺理成章,当今陛下是圣明不假,贤德也是真,但是皇兄他也是一介凡人,凡人里面没有谁是百毒不侵的吧?” “王爷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林如烈此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侧头看着面色铁青的陆良臣道,“陆师兄,今天收获可真不小啊,居然直接破了叛党案,而且真相还是由王爷自己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蓦然一声娇叱传来,那个神秘人摘下头上戴着的黑纱,露出真面目来,媚声撩人,“好一对名捕,只不过案子破获之日,也是你们两个丧命之时了!” 沈姑娘看清了说话的这个神秘人,居然是南宫小姨子! 南宫玉娇笑着说道:“想不到吧?我会出现在这里,一定出乎你们的意料吧?” 陆良臣还是难以置信:“南宫姑娘怎么会波斯文的?” 康王替他解答了疑惑:“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本来就是波斯人!” 康王不这么说,还真没有人仔细观察果南宫小姨子的相貌,和中原女子的美都不是一个套路的,更多的是野性和奔放。 “姐夫,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杀了干脆的好,但是这只蝴蝶得给我留着,这家伙摸过我的身子,我得亲自剁了他的两只手,再亲自煮熟了喂狗,让他在旁边看着,那画面想着就好刺激啊!” “噫!太暴力了,南宫姑娘你至于吗?我摸你又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情不自禁啊!难道情不自禁也不行吗?这样的话,全天下的痴情男儿都该像你说的一样被剁了手煮熟喂狗吃啊!” “我呸!”南宫玉厌恶地朝林如烈吐了一口,然而没等这口唾沫星子落下,林如烈也从嘴里吐了一口唾沫出来,正好击中了南宫玉的这口唾沫,两口唾沫在半空中倏然相撞,化为一体落到了地上,喜得林如烈只叫好而恨不能拍手: “南宫姑娘你看,你看,我就说咱俩是有缘的吧?连口水都混合到一起去了!” 南宫玉一张俏脸勃然变色,掌势陡然一变,直朝林如烈劈了过来。 “哎呀呀,这下子可死定了!”林如烈看着南宫玉这道凌厉掌风,想起身避过,可惜他现在身体被制住,想移动一分一毫都是困难,又如何闪避南宫玉的掌风。 可是南宫玉却从林如烈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丝的恐惧,心下生疑,因此这道凌厉掌风未曾打到林如烈身上,自己先收了起来,狐疑地看着康王,只见康王也正狐疑地看着她。 “我想王爷一定是失算了一件事情吧?”这时候陆良臣声音蓦然响起,让康王微微吃惊。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后心一阵凌厉无匹的杀气呼啸而至。 ------------ 第061章 打吧打吧我要回家 更新时间:2014-04-01 康王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杀气,手上早是暗暗运了力道,转身就要出手,却看见沈姑娘正拿着软鞭晃晃悠悠冲他而来,康王的力道顿时卸去了大半,右手一扬,便握住了沈姑娘的鞭梢,冷冷反问陆良臣:“这就是你说的本王失算的事情?沈姑娘天生有自己解穴的能力,本王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又能奈本王何?难不成你打算让沈姑娘把本王一举擒获?” 沈姑娘使劲拽了拽软鞭,却根本拉不动分毫,她不由气得直骂康王:“你才是大坏蛋,坏到骨子里的大坏蛋!” “本王是一个大坏蛋,却是个好男人!”康王凝视着沈姑娘那要七窍生烟的架势,嘴角的冷笑一点点加剧,“如果你考虑到本王府上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的话,本王倒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算我看走了眼!”沈姑娘张口就要向康王的手臂上咬去,却早被康王闪避了过去。 而林如烈那里,南宫玉已经用一条绳子把他给倒吊了起来,在半空之中晃来荡去,嘴里平白挨了南宫玉的几个巴掌,看得南宫玉好不开心。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陆良臣的手悄悄摸上了背后。 “唰”地一声,陆良臣陡然拔出长刀,身形一抖,已经身在了南宫玉的背后,南宫玉惊觉有变,反身就要出招,然而没等她出手,陆良臣的森冷刀锋已经架在了南宫玉的粉颈之上,他冷声朝康王喝道:“王爷,我说的您的失算,是指现在!” “哦?打算用玉儿来要挟本王?”康王目光一瞥,凛凛扫向陆良臣,折扇气势陡然一换,也逼住了沈姑娘的命门,冷声傲然长笑,“谁要挟谁还不一定吧?” “你!”陆良臣愠然气怒,眉峰紧蹙,话语里多了几分凌厉,“放开她!” 康王悠悠而道:“这话应该本王来对你说吧?” 还被吊在半空之中的林如烈此刻倒真如一只花蝴蝶一般晃来荡去,口中唉声叹气:“你们两个谁也不强啊,都只会把女孩子要挟来作为人质,不像我,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 “闭嘴!”南宫玉厉声训斥了一声,然后对康王道,“姐夫你不用管我,如果让他们跑了,你的计划就功亏一匮了,不能让他们坏了你的大事!” 林如烈撇撇嘴不满地看向南宫玉:“傻姑娘,你可知道你姐夫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事吗?那可是要死掉不知道多少人的啊!” 南宫玉毫不在乎,娇声喝道:“我可不管,谁爱死谁死,是他们自己的命不好,只要是姐夫做的事情,就都是对的!” 她这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把包括沈姑娘在内的三个人都惊呆了,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啊,林如烈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啧啧对康王赞叹道:“王爷你也太厉害了,这傻姑娘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啊?居然能对王爷到这种地步,这是典型的三观不正了啊!陆师兄,我们面临的处境很危险啊!” 他说得气不喘心不跳,倒把康王弄得有点狐疑,他手中折扇又凛凛抖出几分力道,压在沈姑娘的喉嗓之处,倒把沈姑娘给弄得有点心跳加速大气连喘了,也学着南宫玉的口吻向陆良臣吼:“小白脸你发什么呆,还不赶快出手?要等我死了才出手吗?” 陆良臣从短暂的犹豫中回过神来,他深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可是他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沈姑娘又被控制在康王手里,正手足无措之间,沈姑娘的这一吼惊醒了他,是啊,现在只能去赌一赌了。 这个时候,林如烈正好荡在了陆良臣身边,陆良臣想都没有想,霍然出招,替林如烈解开了穴道,再是一刀,砍断了吊着林如烈的绳索,然后又回到南宫玉的喉间,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又恍若奔雷疾电那么神速,南宫玉居然在这期间连眨眼的功夫都没到,她错愕于陆良臣的实力,知道刚才陆良臣的中招必然是故意的了,一如康王先前假装武功尽失来麻痹陆良臣和林如烈。 林如烈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落到陆良臣的身边,居然难得的没有说话,而是在陆良臣背上用手指写下了几个字。 陆良臣何等机敏之人,当即神色释然,因为林如烈写的是:“我断定康王不会对沈姑娘下手,师兄你只管出手!” 是啊,陆良臣又如何不明白林如烈的话中深意,连他都怀疑沈鹤与叛党有猫腻了,作为叛党之首的康王又如何会对下属的家眷下手? 不过依着康王的狠辣性格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不可能啊! 心念及此,陆良臣心中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神色一凛,突然对康王道:“王爷,师弟说得对,光明正大地决斗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我数一二三三个数,数完三之后,王爷与我一齐放开沈姑娘和南宫姑娘,然后正大光明的决战一场!” “听起来真是好有诱惑力的样子啊!”康王嘴角轻轻扯动,“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从没有一个人敢于和本王谈条件的,陆良臣,你是第一个啊!” 沈姑娘看不惯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互相打哑谜,虽然气喘不停,还是从喉咙里不断冒出含混不清的话来:“你们两个,打就打,不打就散,一直说什么废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康王和陆良臣相视一笑,同时放开了手中的女人,飞身便战在了一起。 霎时间,船舱之内,已经被沈姑娘蹂躏了一遍的物件又一次遭到了蹂躏。 沈姑娘被迫退到了一边去,张口结舌得看着陆良臣与康王的厮杀,确切地说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视野所及之处,只看到两道模糊的残影晃来晃去,噼嘭啪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有什么木片茶碗的碎屑飞来砸到她的身上,立即就是一片青紫,疼得她龇牙咧嘴。 而南宫玉和林如烈那里也比沈姑娘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满头都是包了,林如烈愤愤抱怨道:“师兄发起飙来果然非同凡响,不过你这是和王爷惺惺惜惺惺的节奏吗?” 南宫玉忽然变了一副脸色,可怜兮兮地对林如烈撒娇:“林公子,你人最好了!” 林如烈见这个小辣椒忽然转了性,满心的不相信:“干嘛干嘛,现在想起来用美人计了?晚了!等我神武威猛的陆师兄打败了你家姐夫,看你再有本事对我凶,告诉你,刚才你抽了我二十七个耳光,我都记下了,以后十倍奉还!” 南宫玉见林如烈如此灵光,整个人都泄气了,两眼无神地靠在了书架上,手却忽然摸在了一个机关上面,倏地一旋,霎时林如烈身下的木板被抽去,林如烈大叫一声,摔了下去。 “哼哼,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南宫玉冷笑着走到林如烈掉下去的地方,抱拳在胸,向里面娇喝了几声。 然而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道绳索自她身后飞来,不偏不倚地套中了她的如雪香颈,向下倏地拖去。 南宫玉冷不防被这绳索套住,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向着林如烈下落的方向坠去,很快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声深远悠长的惨叫声。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相比于陆良臣和康王打得难解难分,沈姑娘可是眼睁睁看着林如烈和南宫小姨子掉下去的,她手里举着一个破碎的凳面权且当做盾牌抵挡这乱飞的碎屑,亦步亦趋地来到林如烈掉下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面看去,却有害怕里面也飞出一条绳索来套住她的脖子,所以又不敢太大胆地看。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和沈姑娘的花猫脸相差只有不到一寸。 “鬼呀!”沈姑娘又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闭着眼睛拿起手中凳面就朝这颗人头一个劲地敲打起来。 “别打别打,是我,姐姐你看清是谁再打啊!”林如烈的声音忽然传来,此刻在沈姑娘的耳中听起来竟然是这等的亲切。 沈姑娘听到是林如烈,才停了手中动作,睁眼再次看了看眼前的说话的人,只见不过是片刻不见,林如烈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整个人如同刚从煤堆里走了一遍一般,头发都蓬乱起来,出来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其余地方都是黑的跟炭一样,让沈姑娘一下子就想起了包黑炭这个绰号,而眼前的花蝴蝶林黑炭莫不是包公再世了? “花蝴蝶,你没死?” 林如烈费力地从地道里爬出来,可见刚才的生死瞬间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否则没有理由连沈姑娘的偷袭都躲不过的。 “想要我死,呵呵,早着呢?这等小伎俩,我十岁的时候就炼过了!”那样子说得好不气势,听得沈姑娘倒又有了种想揍人的冲动。 她向深不见底的机关下面又望了几眼,语气有些复杂地问林如烈:“南宫小姨子会不会是摔死了啊?” ------------ 第062章 天策四英齐活了 更新时间:2014-04-02 “玉儿!”康王见南宫玉落入机关之中生死未卜,当即面上吃紧口中暴怒一声,手中力道霎时威猛了几分,向陆良臣连连杀出几个虚招,身形一晃,疾行如风,直奔林如烈和沈姑娘方向而来,惊的陆良臣忙向他二人厉喝:“小心!” 然而毕竟晚了一步,比及陆良臣这话出口,沈姑娘只觉得一股猛势直扑她的面门,不明就里的她尚未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股猛势直接掀翻到了远处,她好容易挣扎起来,见林如烈也被掀翻在不远处,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而康王此刻正在那陷落的木板前面神情悲愤地大喊:“玉儿,玉儿!” 林如烈在一旁连连咳出几口血来,故作轻松地说康王:“王爷伤心什么?直接下去找你家小姨子去不就行了吗?” 康王面上由青转白,抓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林如烈和走过来的陆良臣,还有地上的沈姑娘,眼神里的愤怒如熊熊烈火一般,要将眼前的三人烧成灰一般。 陆良臣将林如烈和沈姑娘扶起,盯着康王冷冷道:“王爷,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哈哈哈哈!”康王听了陆良臣的话之后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而后垂下头来凌厉扫视眼前三人,口中话语凛冽如冰:“走投无路的是你们!” 林如烈擦擦嘴角溢出的血丝,笑得春光灿烂:“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走投无路呢?我的绰号花蝴蝶可不是浪得虚名啊,不管何时何地,张开翅膀就飞走了!” “嘭”伴随刚落的话音,林如烈背后果然张开一对翅膀来,沈姑娘认得这对翅膀,也曾经见到林如烈戴着这对神奇的翅膀在天空中飞过,不过现在是在大海之上啊,这只蝴蝶又发起什么神经了?难得这只蝴蝶打算飞越这片大海? 可沈姑娘这个念头还刚刚诞生,忽然脑子里面变得一团混沌,然后她居然看见自己晕晕乎乎不受控制地向陆良臣发起攻击来。 陆良臣悚然一惊,断没有想到沈姑娘会对他进行突袭,后心当即挨了沈姑娘一鞭子,白皙如雪的脊背上立即就现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野丫头,你!”陆良臣还没有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康王的身形已经鬼魅一般到了他的身后,双掌运起千钧之力,直向陆良臣后心拍去。 “小心!”林如烈眼见陆良臣又要被袭击,早已横身在陆良臣身后,替陆良臣挡下了康王的这一致命袭击。 “噗”林如烈身形当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连番向远处摔去,早已在旁边围观多时的水手们个个都去掉了身上的伪装,把林如烈给绑了起来,原来他们都是康王的卫队。 “怎么样,走投无路的是你吧,陆捕头!”康王这个时候反而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同陆良臣说起话来。 “卑鄙!”陆良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康王一定是对沈姑娘下了什么控制行动的药物,才使得关键时刻乱了自己阵脚。 “不不不,这个时候应该是奉承本王是足智多谋!”康王又是一番发笑,这一次却是笑得异常开心,然后对着刚才南宫玉落下的方向沉声喝了一声,“玉儿,出来吧!” “什么?”听了康王这话,陆良臣悚然一惊,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南宫玉掉进去的陷阱,果然一只白净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而后这只纤纤玉手轻轻一拍,南宫玉那道靓丽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面。 不对,她穿的不是先前的一身黑衣了,而是换了一身亮得惹眼的服饰,白衣胜雪,薄纱蔽体,而且不单是换了身衣服,便连妆容也是大变样,先前不过是一副清水出芙蓉的素颜模样,这回直接换了个贵妃式的百花装,而她总共消失才不过半盏茶时分吧,半盏茶的功夫就完成更衣打扮的过程,这是要成神的节奏吗?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旁被绑成了粽子的林如烈大呼连声:“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掉进去再出来就变成了黑炭头,而王爷你家小姨子出来直接野鸡变凤凰啊!” “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伤势吧!”康王冷冷斜了林如烈一眼,然后正正身形打趣陆良臣,“如何,陆捕头,你觉得今天还有可能活着走出这条楼船吗?” “走不出并不要紧,王爷想必也走不出吧!”陆良臣一面应对着不受控制的沈姑娘的毫无章法的攻击,一面镇定自若地回答康王的诘问,虽然稳胜的优势瞬间变成了绝对劣势,身处险地绝境,如玉的俊面之上竟然毫无半分惊慌神色,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句话。 康王并不以为然,以为陆良臣不过是想虚张声势,心中一声冷笑,正要命手下人折磨折磨林如烈,忽然外面进来数人,面色一阵惊慌:“不好了,王爷,四周突然出现了很多的船只!” “恩?”康王神色一凛,狐疑地望了陆良臣一眼,对进来的人喝问道,“什么情况?” “不清楚,约有三十多艘,成半圆状正急速向我们驶来,属下用千里眼看过了,这些船只制作精良,每艘之上都装有数门火炮,来者不善!” “停止前进,用暗语鸣炮示威,如果不是自己人,只管先行开炮!”康王听了冷声下令,他自己也从随处手里接过千里眼向远处窥望,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深锁起来。 “属下遵命!” 这个时候陆良臣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来:“如何,王爷,在下所言不虚吧?” “他们是什么人?”康王面色不快地问陆良臣。 “朝廷的人马!”陆良臣回答得极其简单干脆。 此刻忽然起了狂暴的海风,把滔天的海浪一波波的托举到水天之间,又任由其重重砸下,往复不已,倒映着漫天的漠漠阴云,数十艘巨船撑起船帆,被海风鼓吹得满满,一条条向着康王所在的船只疾驰。 中央的一艘巨船之上,一名大将正立在船头,也用手中的千里眼窥望着康王的那艘楼船,身边水兵不停来返,向他报告着对方的情况: “大人,对方只有一艘楼船,此刻已经停止了前进,并且鸣炮示威,不知有何用意!” 这名大将皱了皱眉头,冷声对士兵下令道:“我们也停止前进,避免进入火炮射程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先派五百人潜水过去,想法子接应陆捕头他们!” “是!” 这名大将看了看漫天的阴云,自言自语道:“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师弟师妹,你们可不要让师兄失望啊!” 康王现在很生气,不过他生气的后果并不算严重,相反他居然气定神闲地说出了和陆良臣闲谈起来:“怪不得陆捕头心不慌意不乱,原来已经找了援兵挖好了大坑让本王来跳!不过本王可不是待宰的鱼肉,你高兴地未免有些太早了!” “是吗?王爷是想告诉在下这楼船里藏有三百门火炮五千发炮弹吗?”陆良臣微微一笑,“说起来在下似乎忘记了告诉王爷一件事,就是这些炮弹都已经被在下沉到海里去了!” 康王却是不信:“你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 林如烈又说话了:“喂,王爷,不会把我花蝴蝶也给忘记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楼船的发炮震天轰隆声突然戛然而止,康王面色一沉,喝问手下人:“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地便有人回报,说船上的炮弹都不翼而飞了。 这对康王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打击,他面色渐渐铁青,狂性突然大发起来,直直逼到陆良臣面前,咬牙切齿不已:“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如何做到的?” 陆良臣看着被他打昏过去的沈姑娘一眼,幽幽说道:“这就要问你家小姨子了!” 康王笑了笑:“问玉儿做什么?噗――” 突然他不说话了,目光放到了从后心刺穿到前胸的一把长剑上。 这剑生得无比华丽,上面镶嵌了各种珠宝,剑锋森然,冰冷透骨,上面流淌着的是他自己的血,正一滴滴落下,很是诡异。 不过因为是从背后刺进来的,所以康王并不能看到这华丽的珠宝,而且他向来也不喜欢珠宝。 “你不是玉儿,你究竟是谁?”康王紧紧抿着薄唇,极力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满脸不甘地问向身后。 “何傲君!”偷袭康王得手的“南宫玉”反手也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来,露出一副清丽孤傲的绝色容颜来,只不过这张足以倾国倾城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如三九天的寒冰一般凄冷。 如果沈姑娘此刻没有昏过去,一定会慨叹一声这天策四英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怎么都喜欢戴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当然,如果沈姑娘此刻没有昏过去,一定会觉得何傲君这张脸在哪里曾经见过。 “本王今天失算很多啊!”康王自嘲地笑,“天策四英,三个都到齐了,还差一个在哪里呢?” “在这里!”蓦地一个声音从天而降,直接将船舱的顶盖给劈了个粉碎,一条人影手持长枪跃然落在了陆良臣的身前,一身的铠甲将他衬托得无比威猛。 “天策府上官洛在此!” ------------ 第063章 天做被子地做炕 更新时间:2014-04-03 第063章 沈姑娘晕晕乎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康王那条在海浪中击水迎风前进的专用楼船了,而是被人用竹椅抬着一颤一晃地在山间行走,四周的微风像无数个调皮的顽童,不时地呵着沈姑娘周身的痒。 “老爹,是你吗?”沈姑娘微一抬头,就看到沈鹤那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悄声问道。 “诶,闺女,是爹我,是爹我!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陆公子,陆公子,我闺女她醒了!”沈鹤听到沈姑娘的声音身形不由一顿,缓缓转过来,沧桑的老脸之上皱纹密布,仿佛生生老了十岁一般,看到沈姑娘醒转,笑得跟朵花一样欢呼起来。 额,用花来形容老人的大笑貌似有点不太恰当啊。 沈鹤的话音未落,陆良臣的身影便如风一般到了沈姑娘的身前,他此刻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脸上笑意如春,不同是是他的两把刀不知为什么别在了腰间,他释然说道:“看到你没有事情,我也就放心了!” “老爹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小白脸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个康王呢?他的南宫小姨子呢?你师弟花蝴蝶呢?吕大爷和吕少爷呢?” 沈姑娘此刻心中是一团乱麻,有着无数的疑问,就一股脑地都问了出来。 陆良臣长出一口气:“沈伯父一直藏身于吕府的地道之中!” 沈姑娘一阵诧异:“地道?地道不是都被炸毁了吗?” “是啊!”沈鹤爽朗地大笑,“就是因为被炸塌了,所以你老爹我才被活活堵死在了里面,幸亏有通风口,我待的那段地道里面又有吃的有喝的,才没有饿死渴死活活憋死!” “啊?”沈姑娘料不到自己老爹这些日子以来会是过得这样惬意,话语里面当即泛起阵阵酸味,“你闺女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老爹你居然自己一人吃独食享清福!” “冤枉啊闺女!”沈鹤急忙给自己狡辩,“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来你老爹我过得有多遭罪,我用一捆筷子和汤勺想挖个出口出来,活活挖了十天十夜啊十天十夜!我的一把老骨头都要累散架了,夜里还要防着老鼠跟你老爹我抢东西吃,睡也睡不好,你看看我这双手,哪里还有一块好肉?” 说罢沈鹤就把自己的两只布满皱纹和老茧的粗手给沈姑娘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哪知道沈姑娘一个鲤鱼打挺从竹椅上跳起来,直接扑进了沈鹤的怀里。 “老爹,想死你了!呜呜!” “闺女啊,老爹也想你啊!” 一对父女就这样抱头痛哭起来,把鼎鼎大名的小白脸陆良臣给晾在了一边。 然而陆良臣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立在一旁微微笑着看沈姑娘和他老爹的别后重逢,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随即一闪而过,又浮现出会心的笑容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能够这么轻松了,无事可做,看天看水看山看飞鸟振翅翱翔看悠悠浮云翩跹。 也但愿以后能够永远这样无事可做下去,虽然陆良臣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沈姑娘终于哭完了,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泪痕,看着一旁惊呆了的抬竹椅的轿夫们大笑不停,轿夫们战战栗栗地对陆良臣道:“公子,那个,这个!” “放心,钱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回去吧!”说着陆良臣从怀中摸出十几个铜板来悉数交给了领头的一个轿夫,让他们抬着空竹椅直接离开了。 而沈姑娘这个时候也看着有点熟悉的羊肠小道回过神来:“这不是翠竹峰吗?我们怎么又到这里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边下山边说罢!”陆良臣故意卖了个关子,自己径自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沈姑娘听小白脸陆良臣和老爹沈鹤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翠竹峰看似平常,其实是机关遍布,正是叛党的老巢所在,内中有一条地下密道直通海上,而吕友德其实只是一个贩卖私盐发家的盐枭,关于他本人是匪首的情报根本就是康王所放的烟幕弹,吕友德的家中的密道里其实不过是个简单的屠宰场,为了掩盖血腥味就贮存了很多的私盐一举两得,康王的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就秘密幽禁了吕友德,并将叛军的一部分火药放在地道之中引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抄了吕友德的家!意图把所有的罪名都栽在吕友德的身上,以掩盖他作乱的真正目的! 沈姑娘听得半懂不懂,她只总结了一点就是吕友德被康王陷害了,不由很是吃惊:“这个小白龙,怎么就这样坏?” “不止如此啊闺女!老爹我潜伏在地道之中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这个康王和他的手下们换上了皇帝和臣子的衣服天天行跪拜之礼,简直是太大逆不道了!” 沈姑娘愕然了半晌,忽然就一个巴掌狠狠搧在了自己的脸上,恨恨骂自己不争气:“我居然被这样的禽兽东西亲了两次!两次!” “什么?”沈姑娘此言一出,把沈鹤和陆良臣两人倒给震住了,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对沈姑娘想入非非,额不对,不但想了,而且还做了,不但做了,而且还做了两次! 等一下,为什么要用敢? 沈姑娘此刻恨不得吃康王的肉啃康王的骨喝康王的血睡康王的皮,陆良臣现在对于康王大概也顶佩服的,只有沈老爹急得跳起脚来,口中对康王一通祖宗十八代的问候:“混账王八羔子,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这一通骂着实痛快,一旁的陆良臣有些汗颜,沈姑娘看着情况不对,提醒沈鹤:“老爹,照你这样骂,是不是把京城的皇帝都给骂了啊?你不是常说,骂了皇帝是杀头的罪吗?” “唔——”骂得正起兴的沈鹤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陆良臣憨憨一笑,“陆捕头,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是吧?” “是是!”陆良臣讪笑着回应,转头就在心里自言自语,这没听到就怪了。 沈姑娘喃喃说道:“他不是堂堂什么钦差大臣吗?他有必要兜这么大个圈子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吗?” 陆良臣却是接着就语出惊人:“错了,康王不是钦差,钦差是家师归应元!” “嗯?” “事情是这样的!”于是陆良臣又耐心想沈姑娘解释了天策府和康王府的恩怨,原来这两家在朝中的时候总是针锋相对的,不管归应元有何建言,康王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反对,两家不和由来已久京城之内人尽皆知,这次查办岭南叛党一案,两家也想都争到首功,皇帝知道归应元的过人本领与康王的睥睨个性,知道这二人都也不会退让,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两家同查此案,却并没有指定谁正谁副,于是康王便对皇帝做出个要微服私访岭南的假象来,却私底下命手下人到处散播消息称自己是钦差,由此一路之上自然也少不了仇家的追杀,所以本该一月的行程硬是走了三个月,而一向低调的归应元却是乐得清闲,索性把受累的活一股脑全丢给了四个徒弟。 只是决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沈姑娘和沈老爹和陆良臣三人骑着坐下的高头大马回到一片废墟的沈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三人相继从马背上翻下来,那匹高头大马直接累瘫在了地上,引得沈姑娘一阵不满:“这是什么马啊?才走这么几步路就累瘫了,还不如我那匹小白呢,对了,好多天没有见到我的小白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陆良臣指指累瘫的高头大马,很是无语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小白……” “啊?”沈姑娘这才仔细打量起累瘫的小白来,“还真是啊,小白啊,你咋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这才几天没有见面啊,小白啊,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陆良臣和沈鹤相视一笑。 再次回到沈家庄不由得让沈姑娘感慨万分,她抚摸着沈家庄的残垣断壁,不解地问沈鹤:“老爹,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啊?” “你不懂,这里是我们的根!”沈鹤笑得很是沧桑,他驻足观看这夜色下沈家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良久之后才意气风发地说道,“现在坏人也伏法了,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把沈家庄再盖起来,闺女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沈姑娘听了沈鹤的提议后,不由得拍手叫好,“你闺女举双手双脚赞成!” 说着她转头看向陆良臣:“小白脸你呢?” 陆良臣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那个,师兄弟们还在城中等着我回去押解康王一行人上京复命,而且可能一路之上还要遭到很多江湖人士的寻仇,我怕他们三人应付不过来!” 沈鹤笑道:“闺女你糊涂了,人家陆公子毕竟是朝廷的人,可不像咱们一样整天闲着没有事情可做!” 沈姑娘鼻子哼了一声,自顾自走进烧得成了废墟的自家院落里,口中没好气地说道:“明天再走也不晚吧?” “不晚不晚,呵呵!”陆良臣极目四望,自嘲地笑说道,“今夜我们就来个以天为盖地为庐!” ------------ 楔子 “轰隆隆”滚雷大作,似乎要将人间万物炸得粉碎一般,紧接着从天而降的豆大雨滴看似有千钧重,劈头盖脸砸将下来,夜幕之下,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每一个故事的开端,似乎总会下着一场大雨,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咔嚓”数道闪电划破天际,照耀得雨夜如同白昼,也照亮了小道之上,一对正策马疾驰的夫妇。 这对夫妇满身疲色,周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淋个通透,仔细看去,那妇人的小腹稍稍隆起,竟然是有孕之人!不过闪电转瞬即逝,一切又都消散于黑暗,只有后方传来的愈来愈近的喊杀声渐渐变得清晰。 “不要走了叛贼,大家追!” “啊!”妇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觉难当的惨呼。 “夫人,你怎么样?” “夫君,妾身怕是要,要生了!” “啊,这个时候?”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男人紧蹙的眉峰,也映亮了夫人正汗涌不止的清丽面庞。 “啊!”妇人又是一阵痛呼。 男子被迫停了下来,很快追兵们也都赶到围住夫妇二人,为首头领抱拳道:“侯爷,尊夫人的身体是撑不住的,侯爷还是投降吧!” “休想!”男子说话间已经自腰间拔出兵器,做势就要与追兵们厮杀。 “夫君你自己走吧,妾身不想连累你!”妇人瘫坐在地上,强忍着下体如潮似浪的剧痛,柔声地劝说男子。 “夫人你坚持住,我们一定会冲出去活下来的!”男子说话间已经开始挥剑猛攻,对敌人出手了。 自然,他没有注意到妇人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用手捂着肚子颤抖。 刀光剑影,立时便交织成一张嗜血的巨网,吞噬着大地的生机,和着疾风骤雨,还有女子不时的痛吟,凄然入耳,听来心忧。 终于,男子解决掉了最后一个敌人,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神无限爱怜地望着已经不再出声的妇人,还有刚刚诞生在母亲尸体旁边正不住啼哭的婴儿! 男子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妇人身旁,颤抖着一手抚摸着已经冰冷的妇人面庞,一手抱起啼哭的婴儿,撕心裂肺地向天大呼:“不!!!” 雨,下得更大了,隐约中似乎又有追兵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男子凝重地将婴儿揽在怀里,又将妇人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不顾自己正淌血不止的伤口,策马远去,只留下一地凌乱的尸体,时不时在雷电的照耀下,裸露出摄人心魂的肃穆。 “孩子,你要记住这一天,记住你是怎么出生的,记住我们的仇人,他们害死了你的母亲,记住,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第一次断更 今天休息一天,沈姑娘也不能天天接客不是? ------------ 新书《回到三国当黄巾》发布! 那个,老云写了本新书,名字叫《回到三国当黄巾》,背*景是黄巾起义刚刚爆发的东汉,朝政腐败,卖*官鬻爵,贪官横行,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各地豪强纷纷趁机招兵买马自立门户,形成群雄割据的局面。 现代人高燚在一次意外中穿越到这个乱世,遇明师,结英豪,诛奸贼,扫佞臣,逐鹿天下,问鼎九州,与刘备、曹操、孙吴展开生死对决,英雄意气,热血功名,沙场征伐,朝堂诡谲,一段段情仇爱恨血泪史,一篇篇豪迈雄浑宏伟章,碌碌无名之辈,亦可扬鞭策马,号令三国! 凛凛雁门将,纷纷虎牢兵。 路遇劲敌手,棋逢真英雄。 非亲非疏计,亦仇亦友名。 祸福谁与共,风雨九州同! 第一章试读 第001章穿越进行时 “本报讯,天一商场发生一起恐怖分子袭击案,由于我市武警部队的及时出动,十余名恐怖分子被成功困在了商场内,但是由于恐怖分子手中挟持了数十名人质,目前武警部队与恐怖分子正处于对峙状态,这里是记者刘兆峰第一时间独家为您报道!” 天一商场的四周,此刻停满了十余辆辆警车,几十名武警手持微*冲守在各个出口,人群都被疏散隔离到了警戒线外,各个制高点上也布好了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刑警大队长手拿扩音喇叭不停地向着商场里面喊着话。 此时此刻,高燚正狼狈不堪地躲在商场地下室的储物间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紧张地盯着门缝外的走廊,刚才他被两个持枪的恐怖分子发现了,一路狂跑下来,虽然他是武校出身有一副过硬的体质,可到底还是不敢和有枪的干仗,他现在只希望那两个家伙只是随便看一圈就离开,那样他才有机会逃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燚整个人却紧张得冷汗直冒,走廊里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就在高燚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溜之大吉的时候,储物间的门砰砰砰的响起来! 糟! 高燚顺着门缝看去,看到居然是个女生,一副清纯可爱的绝色容颜,穿着一身合体的米黄色连衣裙,将傲人的双峰纤瘦的腰身性感丰腴的臀部勾勒得让人起无限犯罪欲念。 都这个时候了,他在想什么! 女生似乎没有注意到高燚的存在,她不停地向左右看着有没有人跟来,同时还在不停地试图打开储物间的门,声音弄得高燚震耳欲聋。 高燚怒了,这个胸大无脑的女生是怕那些恐怖分子们听不到她在这里吗?他猛地拉开门,美女猝不及防,一下就撞到了高燚的怀里。 美女很快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又退回了门外,看着高燚说不出话来。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这要是换做平时,一个大美女投怀送抱,高燚肯定欣然接受,但现在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匪徒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里来,关键是,这地下室储物间有四五个,妹子话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偏偏选我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高燚连怎么跟这个女生解释都没有想好,就突然听到门外走廊响起了一个声音:“发现那小丫头了,居然藏在这里!” 美女转身也看到了闻声而来的匪徒,还有匪徒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花容失色步步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 “还救命?你现在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匪徒淫*荡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高燚也看见了他手里的枪,见只有一个人过来,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趁着这个匪徒不备,破门而出夺下对方手中的枪,然后一路保护眼前的可怜美女出去和警察会合,他刚才狼狈躲藏,不过就是因为手无寸铁,要是能有一把枪在手,他完全有把握和商场里的匪徒们周旋。 美女楚楚可怜地看了高燚一眼,战战兢兢的模样估计任何一个正常的男性看到了都会大起怜香惜玉之心,与此同时,那个持枪的匪徒也逼到了高燚的正前方,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女身上,一点都没有发现蓄势待发的高燚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说时迟那时快,高燚猛地一下就把这个色心大起的匪徒扑倒在了地上,匪徒不及防备,手里的冲锋枪脱手掉到了美女脚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虽然被高燚扑倒在地,神情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挥出双拳,照着高燚的面门就是一击。 “噗”拳头看似刚猛有力虎虎生风,却被高燚轻易闪过,他冷笑一声,一个肘击,死死卡住对方脖子,不等匪徒反应过来,一拳就砸在匪徒嘴巴上,看似柔弱无力,却让匪徒嘴上开了个满堂彩。 匪徒并不甘心,两腿一齐用力,一个回旋,就想从地上起身,高燚早防到了他这一招,两手立即护住太阳穴,让匪徒落了空,哪知匪徒却趁机再次双拳出击,击中了高燚小腹—— “噗……”高燚早上吃的东西一下全吐了出来。 忍着痛,高燚看看眼前人高马大的匪徒,知道凭他一个武校出身的浑小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打拼多年的道上高手,现在只有靠枪来解决问题。 对,枪,高燚扭头看到枪此时就落在那个美女的脚下,他大吼一声:“捡起枪,快朝他开!” “我,我不敢啊!”美女连连摆手后退,让高燚气不打一处来。 无奈之下,高燚只能一个打滚翻到墙边,手抓墙壁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匪徒也是气喘吁吁,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枪支,露出一脸凶相:“臭小子,还想弄死我,真是做梦!” 高燚不理会他,一个侧身向着冲锋枪扑去,没想到那个匪徒也是学他,二人就势再次纠缠在一起,而地上的冲锋枪也在打斗中被踢到了更远处。 美女在一边看傻了,她居然跑到地下室门口,张嘴就大声呼救:“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果然来人了,几条人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长长投射到门口,美女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人没有叫来,却叫来了一群坏人! 高燚对这个胸大无脑的美女彻底服了,一个匪徒就已经让他头疼了,现在又帮倒忙叫来一群,她一定是卧底吧! 闻声而来的恐怖分子们迅速冲了进来,黑压压的枪口同时对准了打斗中的高燚和他们的同伙,令高燚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居然不顾自己的同伴,直接就开火了!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密集一片,打在和高燚打斗的那个匪徒身上,高燚幸亏有这个人做挡箭牌,才没有中弹,他将血肉模糊的匪徒尸体丢过去,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那个美女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高燚,眼睛里涌着泪花。 “小子,你是什么来头?”恐怖分子们吹着发烫的枪口,看着地上自己同伴的尸体,恶狠狠地问高燚。 “没有什么来头,我是一个学生,来商场买东西!”高燚虽然双腿打颤,但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 “看你身手不错,要是加入我们,以后一起发财!”对方突然丢出一句话来。 高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冷笑道:“今天你们要是能活着从这里离开,我就加入你们!” “不识抬举!”其中一个匪徒暗骂一声,似乎没有耐心和一个学生废话,举枪朝着高燚就是一枪—— “砰” 看着心脏部位冉冉绽开的血花,高燚软软倒了下去。 意识渐渐模糊,画面缓缓定格,高燚盯着墙角还在发抖的美女,她现在的姿势,让裙底的风光尽收高燚眼底,他动了动嘴唇,抽搐地说着:“粉色的,我喜欢!”然后闭上了眼睛。 “下流!”恍惚中,高燚听见那个美女说出这两个字,然后扑过来,摇晃着他的身体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高燚被人给晃醒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晃他的人用的力气奇大,都快把他全身的骨架晃散了,高燚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却见到一群奇装怪服的家伙围在他的身边,高燚揉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到了天堂,可看清这伙人的相貌以后,一骨碌吓得要跳起来,这些人正是那些绑架人质的恐怖分子! 只是,为什么都换上了电视里古代人才穿的粗布衣裳? 难道这些人真的把他劫持到了他们的基地?高燚警惕地看着这些人,手里比划着防御的姿势,底气不足地说道:“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伙人看着高燚的反应,都疑惑地对视了一番,然后一个人出来抱拳说道:“大哥,什么怎么样?那个赵云现在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山寨正和我们的兄弟厮杀,只要大哥你亲自出马,看他赵云还怎么样威风?” 什么?大哥?小弟?赵云?山寨?这段话信息量太大,高燚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时候心口又传来一阵钻心彻骨的痛,高燚这才看见自己左胸位置缠着厚厚的纱布,里面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这不是高燚昏迷前那个匪徒射中他的地方吗? 这时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在人堆里发牢骚:“二拐子,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那个赵云枪法箭法了得,前番大哥带领兄弟们下山打秋风就被这小子一箭射中昏迷了三天,怪医说要是再偏一分大哥就救不过来了,大哥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亲自出马吗?” 被称为二拐子的家伙长得一副贼眉鼠眼,他眼珠子一转,低头对高燚道:“大哥,小弟倒有个主意,不如大哥假意答应要和那赵云化干戈为玉帛,小弟带十几个弟兄下山到赵家庄去劫持几个村民来,到时候看赵云这小子再敢嚣张!” 赵云!这回高燚是真真正正地听清了,他环视着自己所在的屋子,都是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木质结构,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穿越了! 高燚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连心口的痛都忘记了,他一下子抓住那个二拐子的衣服震惊地问:“你说的赵云,难道是常山赵子龙?”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1章 霉星高照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这是沈姑娘用尽了百牛千虎之力,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地攀上这座高达三百三十三丈高的翠竹峰之后,又欣赏了半天青翠欲滴的山色翻滚喷涌的云海才搜肠刮肚出这么一句应景的诗句。 其实这也是沈姑娘唯一会一点的比较文绉绉的句子了。如果文人骚客在此的话,一定会慨叹沈姑娘辜负了一片如画风景。 沈姑娘姓沈名飞羽,是沈家庄村长沈鹤的千金,沈鹤膝下无子,因此对沈姑娘寄予厚望,不料沈姑娘还真是听老爹的话,从呱呱坠地之日起,除了身子是个女子,其余性情、言行、便连穿衣打扮都全似男儿一般,真可谓不负沈鹤的望女成龙之意啊! 不过生得相貌平平也便罢了,却是好的不学,竟是好吃懒做之辈,平日极为不注重穿衣打扮,更兼女工不学,六艺不精,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胆量出奇地大,上刀山下火海从不眨眼。 少壮读书不努力,书到用时方恨少,等到沈姑娘意识到读书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时候偏偏她家中不幸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这场火灾源自于厨房内某根未烧尽的木炭与半夜来厨房偷食的某人不慎遗落在厨房火灶前的蜡烛的结合而产生的恶果,恶果之一就是沈姑娘家中被烧了个精光,包括沈姑娘老爹珍藏的这些书籍们。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后悔没有听从父亲的教诲读一下他老人家珍藏数十年的四书五经大学中庸之类书籍以提高自己的识文断字能力,导致现在的自己成了标准的没有文化的野丫头。 成为野丫头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这意味着“无知”、“没有教养”、“不知书不达理”、“不大家闺秀不小家碧玉”、“嫁不出去没有男人敢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的各种风言风语将不分昼夜地形容在她的身上,野丫头沈飞羽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没有读过书吗?做什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至于人身攻击人格侮辱到这种地步么?古往今来,有哪几个女人能读书成大事的?倒有什么吕后武周之流能权倾一时,最后不都被灭了九族白骨一堆还被鞭尸?哪里有她这样反而一无所知的快活? 其实在沈姑娘的意识里,读过书的女人,就似乎只剩下了城里那些所谓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了,但看自己这姿色—— “啊呸呸呸——”沈姑娘看着身边小水池里她那身堪称破洞添破洞,补丁打补丁的赭黄如土色的衣裳,加上一副泯然众人矣的相貌,觉得幸而自己生的不美,否则那些个青楼里损失的琴瑟琵琶只怕每日要以百计了吧! “咕噜噜”肚皮的叫声将沈姑娘的注意力从生计问题转移到了吃饭问题上,她紧蹙了一下五官之中唯一称得上是精致如画、淡若弯月的眉毛,变了脸色地指着自己的肚皮泼妇般怒吼:“不许叫,你这肚皮好生可恶,早上明明吃掉了三个馒头两个炒蛋一锅米粥的,现在还不到正午啊,不到正午啊,你居然又叫,别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是个姑娘啊姑娘啊,你让我的颜面往那搁啊往哪搁?” 幸而此刻四周无人,否则要是有人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娃在对着自己的肚皮大发脾气的话一定会惊呼大白天又见鬼了。 为什么要说又,因为前些日子有一个猎户上山彻夜未归,后来就被人在山谷小溪旁发现了被开膛破肚后变得无比支离破碎的尸体,本来都以为这不过是个可以归结为野兽吃人的平常事件,怪就怪在此后几乎每天都有人和那猎户相同的死法殒命山中,短短一个月以捕猎闻名的沈家庄居然损失了将近一半的青壮劳力,捕捉不到猎物,就没有办法吃肉填饱肚子剥皮到城里换钱花,可上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命,长此以往,只怕沈家庄的人不是活活饿死就是被所谓的山鬼杀死了。无奈之下,村长沈鹤只好一面下令封山,一面开仓放粮,同时向城里的衙门报官,期望官府的人能想想法子救应沈家庄的父老乡亲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呢对于所谓的山鬼传闻,胆大更兼不怕死的沈姑娘是全然不信的,凭着一种天生的女人直觉,她果断认定这件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她从小就在这片翠竹峰下长大,这座三百多丈高的峭峰她已经数不清爬了多少遍,几乎连山中有多少飞禽走兽都是数的出来,至于花草树木,溪流谷涧,更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不过村长沈鹤对于沈姑娘要入山探险的决定坚决反对,虽然他的这个女儿相貌平平才艺双无,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亲,他可不是那种舍得孩子来套狼的艺高人胆大之辈。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就这破门破窗破木板,还想困住你女儿,哼!” 别看沈姑娘生得细胳膊细腿细皮嫩肉的,力气却是大得如同蛮牛一般,靠着这蛮牛般的天生神力,沈姑娘多次化险为夷,不过沈姑娘从没让沈鹤知道这回事,否则迎接她的只怕将不是小厢房而是铁笼子了。 天生神力的沈姑娘手脚并用,只三下五除二就把沈鹤关押她的小厢房夷为了平地,又是趁着当时的月黑风高大雨滂沱夜,到厨房饱餐一顿又带了几块干粮后便毅然决然地向着翠竹峰进发了,(沈鹤:老子当时睡得是有多死?连闺女把家里差点拆了居然都不知道!看我下次关你之前不用上九天玄铁绝地乌钢打造出一条寒冰锁链锁住你个丫头才怪!) 回忆完了往事,沈姑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饿了,她半是庆幸半是遗憾地将正要吃进嘴里的干粮放回包袱内,靠在一块巨石上脱下鞋子磕了磕沾满的泥巴,自言自语:“奇怪,现在快正午了,山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莫不是……” 刚一说完,沈姑娘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她心道不妙,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白影正在眼前,青面獠牙,赤舌白面,张牙舞爪,随风舞动! “鬼呀……”沈姑娘一个激灵,来不及穿鞋,转身撒丫子便奔跑起来,惊起林中一大群飞鸟。 看着沈姑娘的背影消失在羊肠小道的尽头,白衣鬼影发出一声得意的奸笑,他摘掉鬼面具,脱下白色衣服,露出一张刻着刀疤的粗犷面孔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对着不远处方向有些不满地发牢骚:“老三你什么意思?刚才我都要下手杀了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了,你却暗中阻止我,要是我们的秘密被人发现了,看你怎么向老大交代?” “放心好了,我们隐蔽得那么出色,怎么可能让人发现?你也看到了,装鬼就可以吓跑她了,又何必杀人?” 被称为老三的家伙从竹叶后面缓缓现出身形,居然还是个相貌英俊美艳的男子,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身子竟如吸盘一般附着在竹枝之上,那一身飘然的白衣,倒比刚才的刀疤脸所扮的鬼更像鬼了。 刀疤脸从半空一跃而到地上,对美男子吼道:“我看你是看上了这个小妞吧,这几个月老大不让下山,你也不用这么饥不择食吧?刚才的小妞哪有一点女人样?” “我呸!”美男子一口啐在地上,愤愤不已道:“说起这个我还真是来气,老大明知我欲火焚身了,也不弄点女人进山,可他又交代最近不能动作太大,如果引起官府和朝廷的注意,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哈哈哈,不说废话了,老规矩,今天剩下的任务——” “老规矩就老规矩,怕你不成?”美男子听罢,也从竹枝上缓缓落下,站在刀疤脸对面。 二人各自将右手背在身后,似乎在准备拔出各自的兵器准备决斗,虽然他们的背后并没有什么兵器,不单背后,便连别的地方也没有,不禁让人怀疑他们下一刻要用什么来决斗。 四目相对,似乎交流着某种特别的意味。 恰巧此刻适逢有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二人的衣襟,还有漫天的竹叶,那一瞬间,好像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想要眼都不眨的见证下一刻的厮杀。 “石头,你输了!”刀疤脸晃动着自己很久没有洗过的黑手,得意洋洋地消失在美男子的视野中。 “我为什么要出石头,却不出剪刀!”美男子紧握双拳,懊恼不已,发出一声真假难辨的狼嚎: “嗷呜——” 怕鬼的沈姑娘跑了好一阵子,发现那白鬼没有追来才放下心,她靠在竹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了好一阵子之后忽然仿佛大概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声狼嚎,顿时再度提心吊胆起来。 翠竹峰什么时候有狼的?只听说狼会出没于草原和深山,没理由出现在这一带啊?难道某只母狼也受不了草原深山的恶劣生存环境想要向她一样的离家出走要来人多的地方立志做出一番大事业? 等等,为什么要是母狼,而不是公狼? 等等,狼会离家出走吗? 再等等,好像,好像—— “咕噜噜!” 好吧,刚从白无常手下逃生回来的沈姑娘又饿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2章 霉星继续高照 “咕噜噜!” 没错,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沈姑娘开始有些头昏眼花,肚皮再次乱叫,这次她再没有先前的力气骂自己的肚皮了,现在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就此饿死在深山老林之中可真成了一个天大的悲剧了,虽然在别人看来会是一个地大的笑话。 没错,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命查出背后的真相,可关键是沈姑娘的干粮刚才在跑路的时候也一并与亲爱的鞋子结伴弄丢了,现在虽然回去也许大概可能还会找到干粮加鞋子,但貌似再度碰到那个白无常的可能性会更大吧,于是既怕鬼又怕饿的沈姑娘开始面临着离家出走之后的第一个重大人生抉择。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又累又饿的沈姑娘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居然还能中气十足地把这句求救的话传遍了整座翠竹峰。 这声救命喊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天地失色,居然把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都给比了下去。 不仅如此,沈姑娘还惊诧莫名地看到林中飞鸟尽起,山中百兽皆散,便连竹叶们似乎都随着救命声扑簌簌而落下,最可喜的要数一同落下的尚有些青涩的果子了,它们一个个遭到某女的音波攻击从天而降,有几个还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沈姑娘的脑袋。 此时已然饿得全身无力的沈姑娘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捡起地上的天赐美味,连擦一把都来不及便连着果子和着泥土咀嚼在了嘴里并迅速吞了下去。 吃到一半沈姑娘才发觉似乎有一点不对,她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偷偷上山的目的,是为了查出最近接连发生的命案真相,让村里的猎户叔叔们能重新进山打猎,让村中老少们能填饱肚子买上衣裳穿不致忍饥受冻挨饿,一想到这件光荣神圣的使命沈姑娘仿若平添了无上的动力一般,准备着不管前方有什么困难,她是再不会退却半步了! 可是,可是这一切,又跟吃果子有何相干呢? 是啊,有什么相干呢?沈姑娘一边美美的吃着还算可口的果子,一边回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想了许久许久,机智的沈姑娘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所在,竹林里哪里来的果子? 刚想到这个,沈姑娘的嘴里传来一阵极苦的味道,这苦劲迅速在沈姑娘的口中蔓延开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盖过了果子原来的味道,让人心惊肉跳呼吸停滞—— “不好,果子有毒——”沈姑娘含混不清地说完了这句话,当即将吃了大半的果子丢到地上,并将口中之物全吐了出来,生怕自己倾刻间就会毒发身亡一般,伸手便到喉咙里鼓捣,顿时恶心得沈姑娘涕泗横流,好在终于吐了个干净,心中直呼今日真是背运,受饿撞鬼又中毒,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 沈姑娘心中诅咒千百遍,眼中带泪地看向地上吃剩的小半拉果子,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到果仁里半只虫子正无助的挣扎着翻滚着蠕动着…… 有虫子的果子,说明不会有毒,可是有半只虫子的果子,诶话说那另外半只虫子哪里去了? 沈姑娘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十分十分不好的预感,她微微侧头,看到小水池里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相貌,虽然经过了这点小小的意外而被鼻涕眼泪涂抹成了一张十足的花猫脸,可是唇齿间依稀流出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又相间的各色液体却是格外的醒目。 “哇!”沈姑娘再度呕吐起来,她情愿刚才自己是真的中毒了。 今天,可真是霉星高照,吐得蔚为壮观的沈姑娘还不忘后悔一下出门没有看黄历。 “姑娘,刚才可是你在喊救命?” 正当又累又饿又撞鬼又中毒又吃了半只虫子的沈姑娘伏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生不如死简直要不省人事之时,她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向她走来。 没错,是一个人,从对方的身上没有发出任何香气来判断,应该是个男人;从对方轻盈平稳的步法来看,是个身负上乘功夫的男人;从对方考究而不奢华的衣着打扮上来看,显然是个背景不低身负上乘功夫的男人,从对方的剑眉星目、俊面薄唇来看,他是一个有背景有功夫有相貌的一个十足美男子。 这美男子生了一张妖孽般的脸庞,上面的五官宛若精雕细琢一般,美艳得让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的沈姑娘不禁质疑对方是人还是妖,是男还是女。不过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此刻一身狼狈的沈姑娘的性别,让沈姑娘大为惊诧。 “你,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是友是敌?”沈姑娘“腾”得站起来,两手摆出个不知道是进攻还是防御的姿态,对美男子吼道。 “人妖?男女?敌友?”美男子剑眉微皱,似乎不知道面前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沈姑娘说这话的真实意图,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知道。 “快说!否则我要你好看!”沈姑娘继续试探性的吼道,虽然还是吼,不过却没有先前那么声嘶力竭理直气壮了。 “我是人,是男,敌友嘛?”美男子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复此时正高度戒备的沈姑娘,“好吧,看来是我找错人了,我要继续去找那个喊救命的姑娘去了!姑娘后会有期!” “等一下,是本姑娘喊的救命,有什么问题?”沈姑娘先前不知道美男子的来意,所以不由有些戒备,但在美男子一转身的刹那,依然饥肠辘辘的沈姑娘看到了美男子后背上交叉悬挂着的两把长刀,刀柄处的红缨随着美男子的行走而不时舞动着,在沈姑娘看来显得是那样的正义凛然,一个正义凛然的美男子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小女子饿死山头的吧? 天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把舞动的红缨和正义凛然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的! 美男子听罢沈姑娘的话,前后左右将周围检视了一遍,又将质疑的目光放在沈姑娘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口中一阵接一阵的疑惑不解:“姑娘不要说笑了,就你这个样子,好像没有性命之危啊!” “我说了有性命之危了吗?刚才不过是饿得发昏随口一喊而已,想不到还真会有人当真来救,还是个小白脸,哈哈哈哈,今日果然是霉星高照,倒却也是艳福不浅呢!”沈姑娘听到美男子的话,当即觉得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连刚才不小心吃掉半只虫子的恶心劲也出人意料地一去无踪影了。 “无聊,真是不可理喻!”美男子剑眉微挑,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正待发作,却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转身便要离去。 “我说小白脸你别急着走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你这么英俊的男人呢,让我再多看两眼成不?诶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玩意给我分点,诶别走,诶别,诶怎么真走了?” 沈姑娘赶忙冲美男子发话,不过人家可不是阿猫阿狗,很快便消失在林子尽头。 “这里现在并不安全,我劝姑娘还是日落之前赶快下山,否则我也保不了你!”远处只传来美男子的这句话,便再无声音。 “谁个要你保了,保你自己去吧!”沈姑娘咒骂道,好一个路见不平也不拔刀相助的小白脸,等自己真成了饿死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咕咕!” 满腹牢骚的沈姑娘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却忽然听到空中一阵飞鸟的悲鸣声,几乎同时,一只肥美的野鸽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她的面前,那兀自扑棱个不停的翅膀和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似乎都不能阻止面前已然饿到了极致的沈姑娘的垂怜了。 “谢了,小白脸,你是个好心人,好心人会有好报的!”沈姑娘冲着美男子消失的地方大叫,她抓起野鸽,口水那是一个劲地止不住地流啊。 这时,兴高采烈的沈姑娘才看到野鸽的身上没有别的外伤,除了腹部深陷进去一个小纸团,沈姑娘拿出来一看,幸好,上面的几个字她还是都认识的: “我不叫小白脸,我叫陆良臣,谢谢!切记,日落前下山,否则。” 后面的就没有了,看得出,小白脸还想写点别的什么的,大概是纸张不够用了,这个家伙难道就不能用大点的纸吗? “原来这个小白脸叫陆良臣!”根本没有在意陆良臣的再度警告的沈姑娘将手中纸团揉成一团丢掉,贪婪的目光重新回到楚楚可怜的小野鸽身上,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已然开始研究起怎么吃掉小野鸽了。 话说,这丫头难道就一点也不惊诧于美男子加小白脸陆大侠的神功与神速吗? 夜幕很快垂下,饿了一天的沈姑娘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篝火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很快就驱散了入夜的微寒,不过眼下沈姑娘更感兴趣的是火架上正翻滚着烧烤着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野鸽肉。 果然,小东西还是遭遇了魔手。 笑眯眯的沈姑娘一边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肉熟一边口中哼着无名小曲:“野鸽香,野鸽香,吃饱喝足心不慌,上山打猎有力量,打完虎豹打豺狼呀打呀么打豺狼!” 唱到一半歌兴浓郁的沈姑娘突然停下了,她明显感到一大股杀气汹涌而至,似乎已经包围了她,并且还在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借着摇曳的火光,略略有些惊恐的沈姑娘隐约看到了草丛里恶狼们特有的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灯笼眼。 “妈呀,老娘的霉运还没有结束么!”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3章 霉星依然高照 恶狼们步步逼近,显然是被野鸽的香味给吸引而来,沈姑娘简直是欲哭无泪了,虽然她就不记得自己有哭过,不过关键时刻胆识过人兼惊人的沈姑娘并没有乱了方寸也没有慌了手脚更没有丢了主意,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只烧得半熟的野鸽肉在嘴里不忘猛啃两口,第三口的时候慌不择口被骨头硌了牙,痛得沈姑娘直皱眉头。 此时一众恶狼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沈姑娘连喊救命二字都忘了,她迅速将野鸽肉攥在手里,镇定自若地撕成了很多块,又一脚踢翻篝火,吓得恶狼们一时竟然没有再敢向前,不过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死死盯着沈姑娘手心里正泛滥着香气的野鸽肉,谁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为毛它们要退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沈姑娘飞快在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同时快速抄起一根烧得发红孩子熊熊灼烧的木棒,一阵胡乱挥舞,逼迫狼群的包围圈大了那么一丢丢顺道还裂出了一条口子。 机智的沈姑娘顺着这条口子一头便冲了出去。 狼群突遭这一变故,纷纷错愕当场,一小撮狼中了沈姑娘的声东击西之计,争先恐后地去抢夺那些不同方向散落的碎鸽子肉,而大部分的恶狼显然不上当,它们迟疑了片刻,便一起尾随沈姑娘那风一般的背影疾速追去。 恶狼就是恶狼,要一个声东击西就可以糊弄过去的话,就该改名叫笨狼蠢狼傻瓜狼了。 “要死啊!”惊恐交加的沈姑娘发足在林子里狂奔起来,手中的火棒随时准备着与恶狼们搏斗,不过粗心的沈姑娘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没穿鞋子,所以并没有跑出几步,一双本来还算白皙的小脚便被粗枝散叶坚果利草划得遍脚鳞伤,丝丝鲜血来不及滴下就又被溅上了重重泥污,一点点透支着沈姑娘的有限体力,不多时,已经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双脚还是两根会走路的木棍。 “呼呼,我这是活得有多不耐烦,居然自己没事跑来山上找罪受!呼哧……呼哧,不过,真的是——好刺激啊!”再度变得香汗淋漓娇喘不已的沈姑娘此时此刻真是累到了极点,一步也不想再奔跑下去了,可是后面正穷追不舍的狼群们不同意啊,它们一个个膘肥体壮精力充沛,怎么会容忍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餐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消失呢? “嗷呜……”志在必得的狼群们咬紧沈姑娘不放松,只待下一刻吃到嘴里骨头渣都不剩! 慌乱,几近绝望的沈姑娘似乎看到了一点灯光,起先她还以为是看错了出现的幻觉,但随着跑得距离越来越近,那灯光越来越清晰时,沈姑娘发现自己不是幻觉,那灯光是一户人家悬挂在门口的油灯。 在这个被恶狼们当做晚餐不停追逐的漆黑深夜,能看见一户人家的油灯该是多么地振奋人心!虽然只是一盏油灯而已。 心知自己命不该绝的沈姑娘不由加快了脚下奔跑的步伐,她深知现在每前进一步,都能看见灯光在向她招手,每奔跑一步,都似乎能看到油灯在向她微笑—— 话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会招手会微笑的油灯乎? 总之可怜的沈姑娘从来没有觉得一盏区区的微微灯光会是如此地亲切如此地诱人。 不过过于天真而异想天开的沈姑娘似乎忘记了有句古话叫乐极生悲,泰极否来—— 有灯光的人家大概被汹涌而来的恶狼们给惊动了,居然都不花心思关注一下首当其冲的沈姑娘,就把油灯给灭掉了。 “有没有搞错!”沈姑娘最后一丝希望幻灭,连带着也没看清脚下错乱的枝杈,失足而绊倒在地,径直向着旁边的灌木丛滚落下去。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地失色……失控的身体不住向下滚落着滚落着,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一直滚一直滚,把沈姑娘的衣裳彻底划得一条一条活似真正的乞丐,还是女乞丐,最要命的是她好像觉得身体都已经不存在了似地,难道,难道志存高远的她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忽的,意识渐渐弥散的沈姑娘貌似看见了一条白影,这白影如鬼魅一般倏地便来到沈姑娘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飘啊飘啊飘,至少沈姑娘是这么觉得的,否则耳边那呼呼的风声如何解释? 糟了,这不会是大白天那个鬼吧?他拿住自己要生吃活剥了吗?不行,不能被鬼吃掉,那样子可就要变成孤魂野鬼,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来已经陷入昏迷的沈姑娘居然莫名在白影怀中挣扎起来,着实把白影给吓了一跳,白影倏地出手,点住了沈姑娘的几处穴道,才让她安静下来。 这时白玉盘子般的月亮从乌云后面探出头来,映亮了白影的面容,居然是沈姑娘白天遇见的那位美男子陆良臣! 英雄救美的陆大侠看着怀中安静了许多的沈姑娘,抿起薄唇,不知是嘲笑还是讥笑还是笑话地语气自言自语:“都说了让你离开,你却依然不知死活地往里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心自作自受,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陆良臣这样说着,手却不自然地碰到了沈姑娘的手臂,那手臂虽然满是血污,但还是依稀可辨出沈姑娘那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的天生丽质来。 一丝红晕飞上陆良臣的左边脸颊,即使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可以辨得出来,他将沈姑娘轻轻放到地上,从随身包袱里掏出纱布和金疮药给沈姑娘敷上并扎紧,边做这一切还边自言自语:“这样好的肤质,如何却生得这样奇丑?这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不过幸好没有让林师弟遇到你,否则……” 后面陆良臣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右边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后,继续给沈姑娘包扎。 敢情这货脸红都这么与众不同,还自带先左后右的! “美女,放开那个男人!”蓦地一声厉喝如狼似虎响彻寰宇,打断了陆良臣的动作,他微微抬头,借着朦胧的夜色辨认出对面有一个人影。 不用问,出声的就是这个人无疑了,不过陆大侠美则美矣,武功高则高矣,似乎对于自己被调戏了这一事实还毫不知情。 “美女,还愣着做什么?哥哥的怀抱,你值得拥有!”黑影渐渐走出阴影,他一袭黑衣,双手叉在腰间,脸上赫然的刀疤及络腮胡子暴漏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男人!”某个女声传来。 “废话,我当然知道!”陆良臣不耐其烦。 “他说你是美女,说我是男人!”这个女声又说道,语气里满是愤慨。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你的眼睛有问题吗?”陆良臣终于反应过来了,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睁着眼睛的沈姑娘—— 睁着眼睛? 刚才说话的女声是? “小白脸,你好啊!”睁着眼睛的沈姑娘冲着陆良臣招手,顺道也冲刀疤脸招手。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陆良臣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些结巴。 “就在你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时候醒的啊!”沈姑娘很想动一下,却发觉全身都像是瘫痪了一般,当即花容失色,哦不,是花猫脸失色,“我残废了!” “别乱动,刚给你包扎好,真残废了可别怪我!”陆良臣对沈姑娘凶了一句。 听了这话,沈姑娘果然不再叽喳乱叫,不过开始在心里腹诽开了:“小白脸,你凶什么凶,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说你那个烤鸽肉,老娘会被那群恶狼盯上现在摔得全身不能动弹吗?你最好别给老娘安然无恙地从这个刀疤脸手中回来,否则老娘也要让你好看!” 等下,这个刀疤脸,怎么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这是什么世道?”刀疤脸无奈地叹息着,露出了脚上穿的一只绣花鞋。 沈姑娘和陆大侠差点吐出来。 “想吐就吐出来吧,咽回去可是很难受的!”刀疤脸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对玉镯。 沈姑娘和陆大侠真的吐了。 不过沈姑娘倒是真的在吐,陆良臣不过是俯下身子就地一滚,眨眼间便从背后抽出双刀,寒光泛泛,刀风猎猎,在月光下如秋水静波,直向刀疤脸招呼过去。 “好家伙,居然给老子玩阴的!”刀疤脸措手不及,躲过陆良臣的第一刀却没有躲过第二刀,胸口当即见血。 “就算是跟你玩阳的,也不是我的对手!”陆良臣口中淡然一笑,手里长刀如风,再度攻向刀疤脸,那刀像长了眼睛一般,片刻不离陆良臣左右,双刀交错如一,又生出无数招式,看得一旁的沈姑娘都叫好起来: “好刀法,真漂亮!小白脸你若是去唱大戏,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陆良臣恶寒:堂堂义绝天下陆一刀在这没见过世面的村姑眼里就是个唱大戏的饭碗么! “竟然是义绝天下的快手陆一刀,嘿嘿嘿!”刀疤脸见到陆良臣使出厉害手段,一张络腮胡子脸上反而冒出兴奋的神情来,他嗖的后退,避开陆良臣的猛攻,嘿然一笑,隐藏在黑暗之中。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4章 霉星 霉星你还有完没完了? “打不过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此刻的沈姑娘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上可没有闲着。 陆良臣警戒地看着四周,缓缓退到沈姑娘身边,沉声说道:“这里不能久留,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罢他也不管沈姑娘是否同意就将她背起来,运气轻功,疾行于山林之间,衣袂飘飘,如神似仙。 “小白脸,那个人很厉害吗?我们干嘛要跑?”不明所以的沈姑娘伏在陆良臣的肩上,一面用下巴摩挲着这上好的料子,一面满心疑惑地问道。 陆良臣一双星目微转,凌厉地继续环视四周环境,嘴角却泛起一丝嘲弄的意味,口中好似没有感情一般随意回答:“如果只是我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现在要不是有你这个累赘,我何至于如此狼狈?” “你说谁累赘?”听了陆良臣的牢骚,沈姑娘立即不干了,不由分说一口就咬在陆良臣的肩膀上面。 “啊,你!”陆良臣吃痛,一怒之下,将沈姑娘往地上一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里迅速汇聚起能杀人的意味,怒视着沈姑娘。 “哎呦!”沈姑娘被这么一摔,当即是眼冒金星,可惜穴位还被封着,竟一头摔在泥泞不堪的小道上,很想发泄一通的她,怎奈依旧是全身不得动弹,只能呜哇乱叫。 陆良臣蹲下身来,带着嘲讽的笑意,星眸里更多了一丝玩味:“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自己是累赘吗?” “累赘你个大头鬼啊!还不快把我扶好,我的手都要断了!”沈姑娘把头从泥水里拔出来,拼了命地摇着,将泥点甩得到处都是,当然也包括陆某人那光洁鲜艳的华服之上。 陆良臣不满地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却见沈姑娘艰难蠕动着身子,满是泥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糟糕,不会真摔坏了吧?他马上变了脸色,将可怜的沈姑娘扶起来,神情的尴尬欲盖弥彰:“这可不能怪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还叫我小白脸!你这是对人极大的不尊重,明白否?” “有吗?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外号呢?”沈姑娘不高兴地撅着嘴,随机反唇相讥,“那你就可以把我这么不负责任地摔下来吗?你安的什么居心?还有,要不是你那只鸽子惹来狼群,我至于摔得这么惨吗?你说你安的什么居心?” 她竹筒倒豆子般的诘问,丝毫不逊于陆良臣的功夫,一股脑全出来了。 “那麻烦姑娘给在下取个与众不同一点的外号可否?”陆良臣看来对小白脸这个贬义大于褒义的称谓很有抵触情绪,他也断然想不到貌似很好应付的沈姑娘会是如此的咄咄逼人,无理倒也被她占了三分,素来好性子的他心中腾地就起了股子无名业火,指着沈姑娘的一张泥巴脸就开始数落,“至于鸽子的事情,你还说我,难道没有看见我那张字条的背面写着不能烧烤,必须用泥巴封住埋在地下在上面生火吗?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连这常识都不懂,这狼群是你招来的好吧?” 沈姑娘一头坐起来,打掉陆良臣的手,更加不得理也不饶人地出口便埋怨:“你这个小白脸才最是奇怪,有嘴不说话非要写在纸条上,写在纸条上也就算了,还写到背面去,鬼才能猜到你要表达的什么意思?还有,不——许——叫——我——野——丫——头!” “我也说过了,不——许——叫——我——小——白——脸!” “我偏叫,小白脸!” “我也叫,野丫头!” “小白脸!” “野丫头!” “小白脸小白脸小白脸!” “野丫头野丫头野丫头!” 半个时辰之后。 “呼哧,呼哧,喂,姑娘,我跟你认识不到一天,和你非亲非故,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犯不着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到这种地步吧?”陆良臣大概也喊累了,连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呼哧呼哧!就是,我干嘛要和一个钻牛角尖的小白脸过不去!”同样累得半死的沈姑娘站了起来,喘了好阵子,才丢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的穴道?”陆良臣指着沈姑娘的身体,一双眸子里满是惊讶的表情。 “我的穴道,不是你解开的吗?”沈姑娘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不知道陆良臣又吃错了什么药。 “我没解啊!”陆良臣伸出手,费解地打量四周,忽然才发觉事情不对。 “你没解,那我怎么能,站起来啊!”沈姑娘喃喃说出这句话,眼前一黑,又栽入陆良臣怀中。 “糟糕,这丫头不会功夫,强自冲破穴道,必然会引起血气逆行!”陆良臣抱起软成一团的沈姑娘,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急望翠竹峰山脚而去。 不过越是心急越是好事多磨这句话说得并没有错,陆良臣不过才奔行了一刻钟的功夫,半山腰忽然闪出十几条黑影,将他的前后左右去路统统封死。 领头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把沈姑娘和陆良臣恶心了个半死的刀疤脸,只不过现在他的装束更让陆良臣恶心得死去活来。 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倒是没有了,脚上穿的绣花鞋也没有了,不过这厮穿了身锦茜红明花抹胸加曳地飞鸟描花裙加逶迤白梅蝉翼纱是要闹哪样啊闹哪样? 陆良臣微微皱眉,目视刀疤脸的妆扮不齿道:“阁下是打算让我恶心死呢?还是恶心死呢?还是恶心死呢?” “不不不,这只是我的个人喜好,你感到恶心是你的事情,但至少我是很开心的啊!”刀疤脸狞笑着走近,这狞笑和他这身标准的女性服饰显得无比的格格不入。 他手势一抖,十几条黑影的包围圈又缩小了几分。 陆良臣一手抱紧沈姑娘,一手从背后抽出长刀,眼神警戒地环顾四周的家伙们。 “嗡”后面二人终于忍不住先行出手了,齐齐持剑刺向陆良臣的后心。 “就凭你们这些人?”陆良臣轻蔑地扫视众人一眼,身形微转,忽如鬼魅一般,闪过后背二人袭击,单手持刀,竟然是后发先至,借力打力之下,将这二人的兵器震落到数丈之外,连那二人也是受了内伤,各个口吐鲜血不止。 “废物,自作自受,其余人同时进攻,目标是那个女人,别给这小子喘息的机会!”刀疤脸眼见出师不利,却并未慌乱,只是那一口的娘娘腔实在惹得人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掉落满地。 这招果然有效,其余人舞起兵器,一齐出手,狂风骤雨般,杀招尽出,纷纷招呼向陆良臣怀中的沈姑娘。 陆良臣饶是身手了得,也只能自保而已,他连连避让,却也让怀中的沈姑娘平白挨了几刀。 这一挨不要紧,昏迷中的沈姑娘吃痛,睁眼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刀光剑影之中,且在小白脸陆良臣的怀中,当即呜哇乱叫起来: “你个小白脸,占本姑娘便宜,放开我,放开!” “喂,麻烦姑娘你睁大眼睛好不好,现在我是在救你的命!”陆良臣一面说一面闪身避让攒集而来的乱剑,还不忘调侃一句,“而且就算我陆某人要占哪个姑娘便宜,也不会挑你这样的吧?” “我这样的怎么了,怎么了?”虽然知道自己的姿色很是平平,不过从眼前的小白脸嘴里说出来,沈姑娘的脾气还是难以抑制啊! “当我没说!”陆良臣笑而不语,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和这丫头吵架。 “快手陆一刀,也不过如此嘛!”眼见陆良臣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手之力,就要命丧乱剑之下,刀疤脸居然还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学着女人的样子拭着眼角,虽然那里并没有什么泪珠可擦。 “那你可错了!”陆良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在沈姑娘看来是如此的美不胜收,不过这美不胜收的笑意下一刻就成了收割所有人性命的标志。 疾若流星,快若闪电! 所有人,除了刀疤脸,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流光,流光过后,他们才发现自己—— “呃——” 十几条黑影居然同时死去,从出现到死掉,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我不过是在等待机会,一刀让他们同时致命罢了!”陆良臣的眼神凌厉若鹰,将沈姑娘放下来,死盯着吓成一团的刀疤脸,一步步走去。 沈姑娘还没有从陆良臣的高超武艺中回过神来,就又被男扮女装的刀疤脸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大哥,哦不,大姐,哦也不对,你究竟是男是女啊!” 陆良臣一把拉住她:“小心,他可不是一般人!” 沈姑娘好奇地继续打量刀疤脸,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十分有趣,正要再靠近些看个究竟,不料身后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来。 她回头一望,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陆良臣居然面色煞白地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而之前还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刀疤脸又恢复了一贯的狞笑,站起身来,像一只邪恶的花蝴蝶般,张开恶爪,扑向不知所措的沈姑娘。 “霉星,霉星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是此时沈姑娘心头唯一的真实想法。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5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灰姑娘一打扮变貂蝉 沈姑娘瞅瞅昏迷的陆良臣,又瞅瞅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刀疤脸,战战兢兢喊道:“这位大姐,哦不,这位大哥,哦也不对,这位高人,你你你你你这身衣服哪里买的?” “怎么,小妞,羡慕了?想穿吗?我可以脱下来送给你啊!”刀疤脸继续狞笑着走近,同时开始解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不一刻就脱了个精光,只剩下精赤的一身肌肉,他拿着手中的衣服,一把向沈姑娘丢过来。 “啊!”再怎么疯野,沈姑娘也知道不能随便看男人的赤身,她登时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然后她就听见了阵阵噼里啪啦的乱响,接着是身后刀疤脸的一声惨叫倒地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沈姑娘不知道,总之当震惊万分的她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精赤着上身的刀疤脸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副没死透的样子还在不断抽搐。 她迷茫地看向陆良臣,这里除了她之外,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有功夫了:“喂,小白脸,原来刚才你是假装昏迷,然后趁他不注意才出手的,对不对,对不对?” 不料沈姑娘那迷茫的眼神对上的同样的是陆良臣那迷茫的眼神:“你开什么玩笑,我有那本事,何必费这周折……” 二人话说到一半后背同时升起一股寒意,不是对方出的手,那刀疤脸的死是谁干的? “难道是真的有鬼?噫——”万事不怕只怕鬼的沈姑娘吓得打了个哆嗦,看得旁边的陆良臣十万分不屑。 “人都是平常不做亏心事,夜班敲门心不惊,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陆良臣笑起来的样子虽然格外迷人,不过也是格外欠揍。 “笑什么笑,谁说一定是做过亏心事才会怕鬼的?你武功这么好,真正见到鬼的时候敢说不怕?一定要说做了亏心事才撞鬼的话,那这些日子以来山里死掉的猎户们又怎么解释?”沈姑娘不服气了,质问起陆良臣来。 “哼,我不怕鬼,是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所有的事情都是人做的,包括这次的山鬼传说!”陆良臣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那样子倒像个睿智的长者一般。 “看不出不仅武功好相貌英俊,志气也不小嘛!”沈姑娘见陆良臣语出惊人,不由生出一份惺惺惜惺惺之情来,之前的怒火居然也忘了个干净,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为何这个家伙只看了她一眼就如临大敌般地闭上了眼睛,她疑惑着看向自己,只见自己原先的衣服经过这多次的磨难,早已起不到蔽体遮羞的作用了,换句话说就是—— 还是别说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沈姑娘大叫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刀疤脸扔到她身边的那几件上好的衣裳。 “你,不许看!” “大姐,这个好像是性命比较重要吧,在这个情况下你是不是该先看下那个人是不是死了,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在啊!”陆良臣脸上肌肉都大概开始愤怒了,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脑袋里是缺了多少根筋啊? 牢骚归牢骚,抱怨归抱怨,陆良臣终究没有睁开眼睛,根据他多年的经验,看到了男人光着身子不要紧,看到女人光着身子,不管美丑,都要对对方负责一辈子了,所以,但凡能发生这一幕的事情的地方,比如河边,池塘,乃至下雨天他都是不会去的,在这个芜杂的江湖世界里,能把童子之身保持到现在,难度一点也不下于保持处子之身的女流之辈啊! 想不到千算万算,今天却险些坏在一个丑姑娘身上,陆良臣强忍着不睁眼,强迫自己不睁眼,强逼自己不睁眼。 等等,为什么要用强忍,强迫,强逼这样的字眼? 难道在他陆良臣的内心世界里,还是希望看到光着身子的女人的? 不,这不是真的,善良正义的陆一刀怎么可能是这种猥琐之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不要—— 好吧陆良臣的兽性战胜了自己的理性,他睁开了自己好奇的星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刀疤脸的衣服现在悉数被刚才还无羞可遮无体可蔽的沈姑娘穿到了身上,曳地飞鸟描花裙收腰拢身,修短合度,锦茜红明花抹胸将一片春光锁住,敲到好处,而那逶迤白梅蝉翼纱则是如有似无,淡若蝉翼薄胜纱,同样的衣裳,换了个人来穿,效果居然差别这么大,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丑姑娘一打扮就变美貂蝉! 怦然心动中夹杂着些许失望的陆良臣将目光从长裙移到腰封,从腰封移到抹胸,从抹胸移到锁骨香肩粉颈,最后看到的一张黑不溜秋的女人脸把他从臆想打回了现实。 仙女到巫婆啊有木有?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好吧,一向对审美观念没有讲究的沈姑娘又糟蹋了几件衣裳。 “大姐,你换衣服之前可不可以先去洗把脸啊?还有,这衣服都被那个家伙穿过了,你居然还真拿来穿了!”陆良臣不满地说道,可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心里在呐喊,“喂喂喂,穿衣服前能不能照顾下别人的感受啊?我睁开眼可没打算看见穿衣服的你啊!” “关你什么事,我不嫌他脏不可以吗?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套新衣裳,再说了我也没有洁癖,至于我洗不洗脸的事情,你个不安好心的家伙还敢说,我让你睁眼了吗?”仙女巫婆齐附体的沈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最后这一句气势更是惊人,以至于林中又惊起一群飞鸟。 如果飞鸟们能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愤慨它们是找谁热谁了。 陆良臣叹口气,好吧他错了。 蓬头垢面且花枝招展的沈姑娘望了望血泊中的刀疤男,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对陆良臣喊话:“他已经不动了,是不是真的死了?” 陆良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微喘着气息,像使唤丫鬟一般喝令沈姑娘:“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现在全身都动不了了!” 沈姑娘岿然不动。 “喂喂喂,没有听到吗?” 沈姑娘动了,却是来到陆良臣面前,做了个鬼脸,指着血泊中的刀疤脸没好气道:“陆大侠,你觉得这家伙身上还有能放解药的地方吗?” 陆良臣顺势望去,额,确实,刀疤脸刚才已经脱得赤条条不着片缕,怎么有可能还有解药在身?他不由轻叹一声,自认倒霉。 不对,没有解药,哪里来的毒药? 陆良臣将目光转到沈姑娘的衣服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沈姑娘不知道陆良臣在打什么主意,不齿道。 “脱衣服!”陆良臣说道。 听了陆良臣这话,沈姑娘微微吃惊,她不明所以,捂紧衣裳连连后退数步:“你要做什么?” “快脱!”陆良臣不多说话,而且面色也焦躁起来。 “小白脸你……”听了这话,好脾气的沈姑娘是再也忍不住了,张口就要骂人,虽然她似乎从小到大跟好脾气似乎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然而话到了嘴边,被怒上心头的沈姑娘给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的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身体有些痒。 错觉一闪而过,一切恢复正常,然而很快的,身体麻痒的错觉又来了,而且比上一次更痒了,像流动的水一样,在沈姑娘的前胸后背萦绕。 妈呀,这不是错觉,而是衣服里有东西! 沈姑娘大叫一声,疯狂地脱起衣服来。 就是嘛,她就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不要钱的漂亮衣服穿的! 陆良臣摇头苦笑闭上眼睛:“我让你脱,你还以为我要耍流氓,也不想想我现在这样,耍得成吗?” “你厉害,你能耐,怎么不在我穿衣服的时候提醒下,分明就是在等着看我出糗,不许看!”心急不堪的沈姑娘脱下罗衫长裙,只剩抹胸和亵衣在身,边脱还边警戒地瞅着那边的陆良臣,还要继续脱下去的时候,忽然惊觉身体不痒了,神色才稍稍安定,然而目光锁定到慌乱扔在地上的裙衫时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蝎子一齐涌出来,向着陆良臣而去。 “糟糕!”大难不死的沈姑娘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拔腿便跑到陆良臣身边,运用起她的天生蛮力,拖起陆良臣竟然就势跑了起来! “我说……”陆良臣吃惊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背着在山林里健步如飞地跑? 而且关键是他比沈姑娘要重不止一倍吧,而且更关键是这沈姑娘刚受过严重的伤吧?而且更更关键的是这山路的崎岖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还被某女跑得如此健步如飞是要闹哪样啊? 陆良臣,武艺绝伦的陆良臣,丰神俊朗的陆良臣,孤高自负的陆良臣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恩,很严重,非常严重,无比严重的内伤。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6章 住我家可是要掏钱的 前有未知高手,后有一群小蝎子追击,沈姑娘跟打了鸡血一般一口气背着陆良臣,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跑出了翠竹峰到了沈家庄村口。 这沈家庄是依山傍水而建,山是望夫山,水是望夫水,关于这望夫山和望夫水有很多个传说,最最有名的就是望夫石的典故,关于这个望夫石的典故要追溯要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阿海的男人出海遇难,妻子阿珍不相信然后就站在海边等阿海回来,然后,然后阿珍就变成了望夫石,再然后斗转星移沧海变成桑田,这里就有了望夫山望夫水,甚至连镇子都改名叫望夫镇了。 不过沈家庄只是望夫镇的其中一个极小的村庄,多不过百余户人家,真正的望夫村倒也有,只不过离这里有着十几里的路程,其实沈家庄以前也不叫沈家庄,是大家为了表达对村长沈鹤的敬意而一致改的而已。 时已日近黄昏,家家户户的灶台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随风被吹得四散,融入满是烟霞的天际,诱人的饭菜香味弥漫在整个小小的沈家庄内,自然也勾起了饥饿时间长达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的沈姑娘肚里小蛔虫们的搅动。 “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沈姑娘的一张花猫脸上露出一抹历尽沧桑后的艰难微笑。 村口正有几个小童男童女玩耍嬉戏,见两个人拼了命地从山里跑了出来,以为是山贼来袭,不过从那粗壮浑厚的嗓音里判断出是他们平日的孩子王沈姑娘,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沈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这两天不见你我们都好寂寞啊!” 沈姑娘喘了几下,花猫脸做个鬼样,露出两排贝齿:“铁蛋小丫二牛你们几个乖,快点带姐姐去吃点东西,姐姐已经饿得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姐姐你等着我们,我们这就回家给你拿好吃的!”几个小孩子欢快地笑着叫着,各个向自己家中飞奔而去,口中还不断欢呼,“沈姐姐回来了!沈姐姐回来了!” 不过陆良臣的充满讥笑意味的冷峻声音悠悠从后面传来:“这么厉害,那还背着我屹立不倒?” 听了这话,沈姑娘眼皮一翻,不多说话,一把将陆良臣丢在地上,把这个将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家伙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陆良臣星眸里涌出无限不满之意,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全写在了刚毅的脸上。 不过转瞬间,他的星眸一缩,现出几分惊异。 “没招了吧,还不快谢谢本姑娘的救命大恩!”沈姑娘虽然不知道陆良臣的惊异眼神从何而来,不过在她看到一只小蝎子从自己胸口的衣服里冒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僵了。 “救,救,救,救……”连喊了四个救字,该死的命字都没有蹦跶出来。 那小蝎子通体发红,如同被炭火烧烤成透明的了一般,尾巴上的钳子左右晃动,很是八面威风,从沈姑娘的抹胸里冒出头之后,似乎闻到了陆良臣身上的某种特别气息,于是一路顺着沈姑娘的衣服而下,肆无忌惮地奔着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陆良臣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只小蝎子的钢钳要触碰上陆良臣的身体之时,沈姑娘已经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向不知道危险将近的小蝎子。 “啪”已然到了陆良臣腿上,只差张口一咬的小蝎子瞬间被这跟罪恶的长棍砸成了肉泥。 “呼,好险!”犹然紧抓长棍不放的沈姑娘松一口气,然后她错愕万分地看着陆良臣莫名其妙紧皱起来的剑眉。 还有长棍末端下面陆良臣那已经青肿的腿。 “你,你不疼吗?”沈姑娘把木棍缓缓拿开,试探性地问。 “废话,你打自己一下试试!”陆良臣两手查看了番自己的伤势,迅速从怀里掏出消肿的药膏抹上,不再理会沈姑娘。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打算要救你的啊!这只是误伤而已,至少你没死吧?”沈姑娘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打人的正当理由而暗自庆幸,语气也一点点地理直气壮起来。 “那麻烦姑娘下次救我的时候眼神请瞄准一点,幸亏是我,就姑娘刚才这一下子,普通人腿绝对是要断了!”陆良臣支撑着身体一点点站起来,没好气地继续埋怨好心办了好事加坏事所以没好报的沈姑娘。 不对,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当然有不对了,此刻持棍在手的沈姑娘是大眼瞪小眼:“你能动了!” 陆良臣也反应过来,是啊,他怎么又可以活动了?难道自己中的毒不过是短暂被麻痹而已吗? 二人还在发愣,村子里突然骚动起来,只见好多妇人和孩童们都从自己家里赶了出来向村口这里而来,口中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家丫头回来了,真的假的,咱们赶紧看看去!” “可不是吗?这可是咱们村里一件奇闻啊,去到山里的哪有能活着回来的?” “我就知道沈家丫头福大命大,绝对死不了的,啊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不过所有女人小孩来到村口看到近乎半裸的花猫脸沈姑娘和陌生的陆良臣时,都目瞪口呆了。 “咦三姑六婆七婶八姨,你们怎么都来了?我爹还有叔伯他们呢?”沈姑娘丝毫没有从这些乡邻的神情里发现什么异样。 “沈家丫头,你这是遭了歹人强暴了?”一位妇人满心疑惑地走近沈姑娘,拉到自己怀里,同时讶异又好奇地上下打量陆良臣,但看到陆良臣背后的双刀时心里都开始打起鼓来。 “各位乡亲们,在下陆良臣,承蒙这位姑娘相救!”陆良臣向众人作揖介绍自己,似乎是想打消众人的疑虑。 “村长回来了!”只听一声长呼,村子尽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约莫三四十个猎户各个手持火把身背长弓牵着猎犬出现了,为首一人年纪五十上下,身穿皂衣短靴,手里也拿了张长弓,肩上同其他猎户一样,挂着打来的猎物,他两鬓虽然微白,目光倒是极为敏锐,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陆良臣,当然还有衣衫不整的沈姑娘。 “让大家等得辛苦了,翠竹峰虽然去不得,好在这次去三娘峰收获不少!”沈鹤朗声对大伙说道,招呼各家猎户带着打来的野味回家,然后从人群中挤到陆良臣面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说你是被我女儿救下来的?” “正是!”陆良臣在怎么愚笨,也看出来眼前这老者便是沈姑娘的父亲了,于是作揖见礼。 沈父目光落到陆良臣的胸口衣服上,他眉头轻皱,喃喃自语:“子母蝎?你中了子母蝎毒吗?” “原来这是子母蝎毒,怪不得这么厉害!”陆良臣讪笑着,从沈父的神情里捕捉到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奇怪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你这毒是误打误撞解的,却只解了一半,剩下的毒想清理干净,怕是要费一番周折,现在还可以走路吗?”沈父关切地问,目光也注意到了陆良臣的双刀。 “不碍事,还可以走路!”陆良臣沉着回答,试探着走了两步,发现身体已无大碍。 “跟我来吧,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中了这种奇毒还可以活着回来的人!”沈父说着走在前面,看到狼狈的沈姑娘,哼了一声,继续向家中而去。 陆良臣立即跟上,却不忘问候沈姑娘一句:“不一起去你家吗?” “要去你去,我才不回家!”沈姑娘看着沈鹤远去的背影又是做鬼脸又是赌气跺脚,也不跟陆良臣道个别就和热情的乡邻们拥簇而去了。 月上柳梢,沈姑娘在邻居家美美地泡完了个热水澡,褪去两天来的疲乏,又借了身衣裳穿,更兼吃了顿饱饭后,才从邻居家晃悠出来,平素里沈鹤对各村民关爱有加,因此沈姑娘虽然有亲爹疼养,村民的爱护也不在少数,算得上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住百家房而长大的。 这片刻功夫沈姑娘也知道了由于翠竹峰无法进山打猎,沈鹤就带头带猎户们去附近其他山里打猎,倒也勉强糊口,而且近来没人随便进翠竹峰内,村子里的死伤事件也少了许多,众乡邻本来觉得沈姑娘能活着从翠竹峰回来,一定是见识了不少奇闻异事,要听听来看,不过沈姑娘到底惦念着陆良臣的安全,尤其是听父亲说陆良臣的毒不过才解了一半,还是决定回家看看去。 半刻钟之后。 原来沈姑娘意识里的回家看看就是不走正门走屋顶,她娴熟地翻过院墙,从前厅转到后院,然后就看见了陆良臣住着的屋子里亮着的灯光。 “这家伙,还真是好意思!”沈姑娘嘴里嘟囔着,一步步向那屋子的屋顶走去。 “原来少侠是京城人士,不知来此偏远之地要做什么事情?”沈姑娘还没有走近,沈鹤的声音就从屋内传了过来。 “呵呵不瞒村长,小可不过是仰慕天大名山大川,想独自遍览,不想今日在山中遭遇歹人袭击,多亏令千金出手相助!”陆良臣的声音也传了来,只不过沈姑娘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其实老夫应该替小女感谢少侠救命之恩才对,近日这山中怪事连连,小女也是偷跑了出去,本以为她无命可回,想不到还能安然无恙,想来若是没有少侠的照顾,小女已经遭遇不测了!”沈鹤把一顶大帽子扣给了陆良臣,让屋顶上面正偷听的沈姑娘十分不爽,她一气之下,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屋顶上,当即搬开几片青瓦对屋里胡喊: “老爹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劲地恭维他啊,没有我把他救回来,他现在已经被蝎子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飞羽,你在上面做什么,还闹得不够吗?快给我下来!”沈鹤听见又是自己女儿搞鬼,当即冲着屋顶大喝。 “老爹,女儿我也伤得很重啊,要不是遗传的体质好,现在成废人了也不一定!”沈姑娘不断嘟囔着,不料一脚踏空,向屋里跌去。 谁盖的屋顶,这么偷工减料! 这话在沈姑娘脑海里一闪而过,闪完后她才发觉自己被陆良臣抱着在半空转圈圈,四周的景色和人物都模糊起来,只有眼前陆良臣的衣袂,陆良臣的澄澈眼神,陆良臣别样薄唇,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女子,只怕都要心念无法自持,为之神魂颠倒,最后以身相许了! 但沈姑娘怎么可能是普通女子呢?沈姑娘就是沈姑娘,虽然她离陆良臣这么近的时候也难免生出想入非非的念头来,可跟这小白脸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一见都没有钟情,再见又何谈倾身? 所以当二人落到地面上终于不再转圈圈之后沈姑娘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住我家可是要掏钱的,今夜,你掏钱了吗?”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7章 睡柴房就睡柴房,有什么了不起? 沈鹤见自己这不争气的闺女又闯下小祸一桩出了一次大糗,两道眉峰顿时拧成了疙瘩,他紧走两步,一面拉起沈姑娘往外扯,一面对陆良臣道歉:“少侠受惊了,小女管教无方!” 沈姑娘气不过,嘴里嘟囔个不停:“凭什么啊,老爹你要搞清楚是你闺女救的这个小白脸,可不是这个小白脸救的你闺女啊!” 沈鹤已经把她拉出了陆良臣房间外,笑脸道别后,转身就对自己闺女恶脸相向:“还说!给我回去睡觉去!一个女孩子家象什么样子?” 二人絮絮叨叨着远去,只留下陆良臣一个人看着房顶偌大一个窟窿错愕当场:“村长,虽然我是没掏钱,但好歹请先把这窟窿补上吧?” 沈姑娘被自己老爹拉着到了前厅,几次三番要挣脱都以失败告终,索性不再反抗,只在嘴里嘟囔道:“偏心偏心偏心,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偏心的爹了!” 沈鹤一听笑了,停下来反问沈姑娘:“好,那就不偏心,西厢房是不是你拆掉的?” “是又怎么了,你闺女一人做事一人当!”沈姑娘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露出一副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来,还不忘顺便加上一句,“要是老爹你同意你闺女我进山查案的话,这个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说完她还得意地晃晃自己的小脑袋瓜,不知是在对沈鹤挑衅还是示威。 好吧,挑衅和示威此时此刻意思是一样的。 “知道错就好,不过知错不改可不好,既然西厢房被你毁掉了,那就去住柴房吧,本来要是你诚心悔过,这个决定是可以避免的!”沈鹤被自己这个不省心闺女气得吹胡子瞪眼五内冒火七窍生烟,倒还能心平气和地讲出这番话来,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几跟胡须可吹。 沈姑娘有点被吓住,柴房是什么地方?除了了柴火,剩下的不是老鼠壁虎,就是蜘蛛蟑螂,八方透气孔,四面通风墙,春霉秋潮,夏暖冬凉…… “老爹你开玩笑呢吧?”沈姑娘试探着问道。 沈鹤冷哼一声:“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好吧,看到老爹居然这么狠心要打消自己对于奇案真相的探索之心,沈姑娘心中的正义雄心反而更加强烈了,不能因为眼前这一丢丢的小小困难就畏首畏尾,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改变自己的原则:“睡柴房就睡柴房,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要是今夜柴房失了火可别再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就行!” 沈鹤的嗓门当即高了好几度:“你敢!” “你看我到时候敢不敢!”沈姑娘反唇相讥。 沈鹤气得懒得说话了,伸手从沈姑娘衣服里掏出所有的火石火折子等引火之物,然后像拎小猫小狗小鸡小鸭一般把沈姑娘丢进了柴房。 “我肯定不是你亲生闺女,哪有这么狠心的爹的?”沈姑娘火冒六丈地拍打着被沈鹤锁上的柴房门窗,但都成徒劳的了。 叫喊了一会,沈姑娘终于安静了下来,银白如水的月光透过柴房的各处缝隙肆无忌惮地照进来,映射着房内这位随时准备着为村民安宁幸福生活而奋战的可怜姑娘,夜风徐徐吹来,扬起她那一头因天长日久不打理而蓬松凌乱如鸟窝的及腰长发,同时也吹醒了她稠成一锅浆糊般的头脑。 “对啊,引火的东西都被老爹没收了,不代表我就没办法生火了啊,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啊!” 不对啊,这丫头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话说他老爹的家当和沈姑娘上辈子是结了有多大的仇啊? 等等,看这姑娘陷入沉思的正经表情,不会是又在酝酿什么歪点子吧? 但愿没有。 貌似只是但愿而已。 “火这种东西又不是天生就有的,天火引不来,我就自己造一把火出来!”只见志存高远的沈姑娘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用柴刀削尖了一头之后,用削尖的一头在另一根木柴上快速旋转着钻起来。 好吧,果然是天才少女,好吧,不愧是村长千金,好吧,为小柴房默哀。 三个时辰之后。 “救火啊,大家快来救火啊!”柴房内终于传来了沈姑娘的求救声。 为什么要说终于? “沈鹤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燃起冲天火焰的柴房当即慌了手脚,这柴房他为了防止被女儿象拆西厢房一般的夷为平地,已经事先在四面用铁条封死,想不到现在柴房真的失火,就算他女儿再有蛮力,也是出不来了,门上的钥匙只有他拿着,但现在的火势太大,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柴房大门了,只听见沈姑娘的求救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丫头,丫头!”沈老爹在在外面喊地声嘶力竭,想一头冲进火海救出女儿,却几次被闻讯而来的村民们拉住。 “村长你别去冒险啊,这火会要了你的命的!” “放开我,我得把闺女救出来!你们都别拦着我!”不愧是天生神力的沈姑娘的老爹,沈鹤力气也是惊人,好几个年轻猎户一起上阵才按住。 这时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搭在沈鹤肩膀上,传来了陆良臣那一贯冷峻的声音:“让我来吧!” 沈鹤信服地看了陆良臣一眼,然后点点头:“信你!” 的确,在场的人只有陆良臣一个会功夫,而且还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正门看来是无法进去了,我施展轻功破开柴房屋顶进去!”陆良臣此刻身上披着几条被褥,而沈鹤和乡邻们正用水桶水盆水罐水碗拼命向他身上的被子泼水,他们将救出沈姑娘的希望全部寄托于这个皮肤长得和女人一样好的男人身上,此时此刻,陆良臣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救火英雄,哦不对,是救人英雄。 承受着全村人期望的陆良臣披着一身湿透的被褥,使出轻功,飞身向屋顶跃去,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似乎已经看到了下一刻救人英雄陆良臣怀抱村长千金沈姑娘如神似仙般从快要燃烧成灰烬般的小柴房里飞身而出的伟大壮举,沈鹤也是点头微笑赞许。 似乎似乎仅仅只是似乎而已,貌似很多事情就要成功的时候总会出那么一点点意外。 果不其然,陆良臣人刚到房檐,突然一个跟头从半空栽了下来,跌得很是狼狈不堪。 沈鹤和村民们的欢呼声被迫戛然而止。 “判断失误,披着这浸水的被褥,有些太重了!”陆良臣从地上爬起来,对村民们讪讪而笑,再次腾空而起,这次没有再出意外,他翻身上了屋顶,破开青瓦黄土,一股火焰迅速冲出,被他及时闪过,然后他用被褥裹紧自己,一头跳了进去。 此刻房内的沈姑娘几番试图冲出失败后,开始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卖了,有卖的话她一定要多买点,哪会现在在这里被火熏烟呛? “神啊,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听老爹的话,学女工,学刺绣,学烧饭,学各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吧,刺绣貌似包括在女工里的,看来这丫头要学的东西不是一点点啊! “砰”刚许完这个心愿,已经有些气息奄奄的沈姑娘看见一个大球从天而降,然后大球落地打开,走出了一个,一个小白脸? “小白脸,怎么是你?”看到前来救她的竟然是陆良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说话,你现在身体很弱,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陆良臣的话很短很简洁很有力,似乎有些奇妙的东西,让人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便连沈姑娘这次也没有例外。 她听话地点头,然后就看见陆良臣迅速把她裹进一条被子里,并横抱起来,一阵短暂晕眩之后,她和他已经身在了柴房外面。 沈鹤同众村民们正努力救火,看到陆良臣终于救出了人,立即爆出一阵呼声。 而此时柴房的寿命也支撑到了尽头,呼啦一声彻底坍塌下来。 “谢谢你!”沈姑娘对陆良臣脱口而出这一句,虽然声调有点小,虽然没有苍蝇嗡嗡声那么响,可比蚊子哼哼声强多了。 “什么?”陆良臣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出了问题。 “我说,我们扯平了!”沈姑娘的声调提高了一丢丢。 “果然是我听错了,好,扯平!”陆良臣回答得很干脆,目光背后却似乎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沈姑娘看见自己老爹向这边走来,立即冲陆良臣示个眼色,然后闭上眼睛装昏迷。 “就别装了,我已经都看见了!”沈鹤重重咳嗽声,眼中带泪地走过来。 “老爹,我错了!”从死亡边缘徘徊回来的沈姑娘一头扑入老父亲怀里,流下了她记忆中的第一次眼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鹤摸着闺女的头也笑着流泪:“丫头啊!你要记住,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陆良臣则抱拳于胸,剑眉微皱,似乎正隐忍着什么。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8章 上别人地盘打猎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天不亮,沈鹤就起来给虚弱的闺女烧饭吃,其实他的睡下和起来没有区别,由于前后毁掉了两间房子,沈家现在能睡人的只剩了陆良臣那间,陆良臣很大度地把屋子让出来给沈姑娘住,自己则和沈老爹连夜把那个窟窿修补了一番,接着在前厅打了个地铺将就了一晚,换句话说沈老爹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果然将就的地铺和正儿八经的床铺是没有可比性的,陆良臣起来后全身都是阵阵酸痛,他活动着手脚,在沈家前后随便逛了逛,见到沈鹤忙得满头冒汗,便上前去要打打下手。 “老伯,我来帮忙吧!” “快放下,放下,怎么能让少侠做这种又脏又笨重的活呢?你到前厅等一会,这饭菜说话就好!”沈鹤笑着将陆良臣推出厨房,自己又接着忙活,嘴里不住自说自话,“多亏少侠昨夜救出我那闺女,你是我沈家的大恩人,哪有让恩人干活的道理?” 陆良臣尴尬地笑笑:“老伯见外了,不用少侠少侠地叫我,叫我良臣就行!” 沈鹤停了手中动作,悠悠说道:“良臣这名字好啊,臣良君明,国泰民安,给你取名字的一定是个极有学问的人。” 陆良臣俊面之上浮起一丝神伤:“名字是父母赐予的,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对不起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沈鹤歉疚地说道,目光看向手中油锅,面色大变,“糟,光顾着说话,菜都烧糊了,哈哈哈没关系,这盘烧糊的菜我来吃!” 陆良臣也跟着笑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沈姑娘房间的窗子,只见不知何时那窗子已经被打开了,穿戴一新的沈姑娘正趴在窗边也看向这里,看到陆良臣后顿时挥起手来,只是口中一个劲喊着的话很是出乎某小白脸的意料之外:“老爹,饭还没做好吗?饿死我了!” 好吧,这姑娘原来是被饭香吸引过来的,虽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说真的,从远处看来,还是挺像个美女的!”陆良臣心中闪过一丝坏坏的念头。 坏坏的念头还没有闪完,只听噼里啪啦一通响,伴随着沈姑娘的惊天一咋呼,窗子居然关上了! 陆良臣箭一般冲向屋子,沈鹤也丢下手中油锅拔腿奔向屋内,生怕大难不死的沈姑娘等不到必有的这个后福驾到就有个什么命中注定的三长两短。 赶到屋里后才发现原来是刚才沈姑娘手舞足蹈的动作幅度有点过大,事实上这幅度过大的不是一点点,直接导致支撑窗子的木棍脱落然后窗户噼里啪啦一声将马上有口福的她撞到了地上,变成了没口福的娃,因为,嘴被撞肿了! 果然是天才少女沈姑娘,霉运好运都不断,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更不喜欢吃干饭! 沈鹤又是忙活了一通之后才从糊味弥漫的空气中幡然醒悟:“我的菜!又糊了一盘!”说完起身便冲向厨房了。 剩下陆良臣看着上下嘴唇肿得跟腊肠一般的沈姑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我知道你想笑,想笑就笑吧!”沈姑娘挡着自己的腊肠嘴,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是想不想笑的问题,是在想你是不是该去找个大师看看,会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陆良臣很是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精致的小瓷瓶来递给沈姑娘,“把里面药末和水敷在嘴上,半个时辰就能消肿了,比普通消肿药要有效很多。” 沈姑娘将头偏到一边去,继续她的含糊不清:“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毒药?我有什么动机?”陆良臣冷哼一声,说着就要将那小瓷瓶收起,“不相信就算了,我留着给更需要它的人用。” 没等他收起瓷瓶,早被眼不疾手不快的一把夺过:“我也没说不要啊!这药我先留着,有效的话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良臣根本没打算收起瓷瓶,他若是准备收起来,便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得到,更不要说是除了蛮力一无所长的沈姑娘了,可以这里并没有什么明眼人,陆良臣只当是吃点哑巴亏好了,不过有一点他是一定要声明的:“第一,这药必须马上用,开封一刻钟后就会失效,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另外,我们之间貌似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恩怨吧?再说了,就算是有,你昨天也亲口说了我们之间扯平,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有吗?”沈姑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蠕动着一张腊肠嘴自言自语,“我怎么不记得了?好吧,如果这次真的有效,那就真的扯平!” 陆良臣指着屋外的壶漏给沈姑娘看:“已经过了半刻多钟了吧?” 沈姑娘自然也看到了壶漏的刻度,当即不再说话,顶着惹眼的腊肠嘴,拿着小瓷瓶找水去了。 半个时辰后,腊肠嘴果然变正常的沈姑娘出现在正手持双刀练习武艺的陆良臣的面前:“果然有效啊!” 陆良臣收起双刀:“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沈姑娘瞪大眼睛:“什么?” “没什么,吃饭!”陆良臣将双刀插回背上,笑着摇摇头,向前厅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假装失忆倒是个不用还人情的好法子!” “这小白脸,背着我又说什么坏话呢?”沈姑娘嘴上说着,肚里馋虫们早被沈鹤烧好的饭菜香味给勾出来了,虽然也夹杂着一丝糊味。 不过还好,五盘菜只烧糊了两盘,剩下的三盘菜还是被沈鹤做的色香味俱全惹人注目诱人口水。 但是,但是这剩下的三盘菜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啊!不仅不爱吃,而且是她最忌口的鸡肉芹菜和豆芽!老爹这是成心要让她看着自己和小白脸吃着吗? 沈姑娘把肿伤初愈的嘴巴高高撅起来,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越撅越高,一开始是似乎能挂一个油瓶的样子,越到后来能挂的油瓶越多,一、二、三、四、五、六、七…… 等等,这姑娘的嘴巴什么时候变成用来挂油瓶的了? “沈姑娘,你怎么不吃菜?”沈鹤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诧异地问道。 沈姑娘不说话,只用两根竹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五盘菜,继续挂她的油瓶玩。 沈鹤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气道:“别挑食了,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过些日子,只怕咱们连这个也吃不到了,本来要不是你刚才撞肿了嘴巴,这盘炒香菇还不至于也糊掉的!” 说罢他也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尽量挑着不那么黑糊的来吃。 “原来这是香菇啊,我还以为是木耳!”陆良臣正在啃鸡肉啃得起劲,看了一眼那不幸罹难的香菇们,说了难得的一句废话。 沈家父女同时停下筷子,目光复杂的望向陆良臣,看得人家小白脸变成了小红脸。 吃到一半,沈鹤带着宣布重大消息的口吻道:“经过昨夜的教训,闺女你就不要再闹腾了,你看看咱家,都被你拆得烧得毁得一片狼藉跟被人洗劫有什么区别?昨夜幸亏有陆少侠把你救出来,要是你真的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沈姑娘扒拉着干米饭一个劲点头:“好好好,我答应老爹你就是了!” 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爽快?沈鹤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就又问了一遍:“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是我逼你啊!” “嗯嗯嗯,我心甘情愿!”沈姑娘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依然是一个劲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等会我还要和村子离的猎户们去二娘峰打猎,你在家要好好的,现在身子这么弱,不要到处跑知道吗?”沈鹤高兴起来,夹了一大口黑糊的香菇到沈姑娘碗里。 “知道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沈姑娘夹起又丑又难看的黑糊香菇,在犹豫着吃还不是不吃。 “好吧,眼不见为净!”她两眼一闭,一口吞了下去。 额,唔,嗯,不仅长得难看,而且也好难吃。 沈姑娘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吃着,冷不丁旁边的陆良臣发话了:“沈老伯,吃过饭后,我打算再次进山!” “二娘峰离这里路程很远的,你的毒还残留体内,不宜赶路!”沈鹤放下碗筷,劝陆良臣打消和他一起同行的念头。 “谢谢沈老伯关心,但我要去的是翠竹峰!”陆良臣不紧不慢,徐徐说出这句话。 “什么?”沈鹤面色大变,连连摇头,“你不能去!” “我的毒是在翠竹峰里中的,所以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解药一定就在那里!”陆良臣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小白脸,哦不,陆大哥,山里的危险你和我昨天是见识到了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也不建议你进山啊!”沈姑娘也和沈鹤一起劝着,不过不同的是,她却借着衣服遮挡冲陆良臣比划着大拇指的姿势。 沈鹤正要说什么,突然大门外响起一个焦急声音喊着沈鹤:“村长,村长不好了,丰乐村的人来闹事了,就聚集在我们村口,说是我们昨天进了他们村的地盘打猎!” “看来饭吃不成了!”沈鹤放下碗筷就向外走去,嘱咐陆良臣和沈姑娘,“你们吃着,我去去就来!” 看着沈鹤的背影,陆良臣有些茫然,他问沈姑娘:“老伯的话是什么意思?” “呶,见过狗撒尿没?” “见过啊,得找个墙或木棍后腿翘起来再尿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狗撒尿就是向别的狗证明这是它的地盘,别的狗没有在它这里撒尿的权利,我们村就是因为不能进翠竹峰打猎所以到别人的地盘打猎,不过到别人地盘打猎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人家就找上门来了吗?”沈姑娘滔滔不绝讲完,看见陆良臣正在擦汗,不禁很是惊异,“现在很热吗?” “不热,不热!”陆良臣尴尬一笑。 好吧,头一次看见有人拿狗撒尿来比喻打猎的。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09章 先说好 谁是五 别人上门来找麻烦,一向爱凑热闹的沈姑娘怎么可能放过,沈鹤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跟出去了,连陆良臣也叫不住。 “老伯刚才不是嘱咐你不要出去吗?” “他不让出去我就不出去啊,有热闹不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沈姑娘口里说着,人已经一溜烟没了影。 陆良臣只能叹口气跟了出去。 沈姑娘未到村口,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两群人,确切地说是是两群猎户,更确切地说是两个村子的猎户,大家手里拿着弓箭猎叉等东西,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着实让远在十几丈之外的沈姑娘感受到了阵阵的凉意。 沈鹤正和对方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者在理论着什么,沈姑娘走得近了一些后才听得明白。 “姓沈的,你们村是什么意思,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大张旗鼓地去我们山上捕猎,还把不把我们放眼里?”那上了年纪的老者掐腰而立,上来就扣了沈鹤一顶大帽子。 沈鹤连连赔笑:“是我疏忽了,在这里向风老哥赔罪,我们沈家庄近来的遭遇你老哥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人总得吃饭不是?” 姓风的老者见沈鹤态度这么好,也不好意思继续发脾气,不过还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翠竹峰的事情附近几个村子都有耳闻,但沈老弟你要知道我们丰乐村是个大村,全村上下老幼妇孺加青壮后生不下于五千人,要不是靠着三娘峰捕猎,全村的吃饭问题也是没有着落,你们村这百十来户突然一来,总得有个说法吧?我风歌笑身为丰乐村的一村之长,总得为几千村民主持公道吧?” “风歌笑?真看不出会是一个老者该用的名字!”陆良臣不知何时到了沈姑娘身边,把她唬了一跳。 “你是鬼啊,走个路都没个声音想吓死人是不是?”沈姑娘回过神来,随口数落陆良臣,“老头怎么了?难道人家就没有年轻过吗?是不是等你老了你就要改个名字叫陆,陆,陆福贵?” 陆良臣那个郁闷,他为什么要认识这个沈姑娘! 沈鹤拱手作揖:“好说好说,是我糊涂了,这样,我们立个规矩,凡是以后沈家庄的猎户们在三娘峰打到的猎物,一律与丰乐村五五对分,风大哥你看怎么样?” 风歌笑听后很是心动,他转身看着自己村猎户们的反应,只见他们纷纷点头赞同,便对沈鹤说道:“看沈老弟你这么有诚意,我们丰乐村的人也不是爱惹事的,就这么决定了。” “空口无凭,我们立字为据!”沈鹤见到自己的村民也没有意见,当即开怀大笑,转身见沈姑娘在人群里,居然都忘记了要生气一番,而是直接说道,“闺女,快回家取文房四宝去!” “诶,去去就来!”沈姑娘得了话,嗖地一声便向家里跑去。 “这样的人家也会有文房四宝?”陆良臣微微颔首,不禁好奇等会沈姑娘会从家里拿出什么。 下一刻他就被震惊了,原来所谓的文房四宝,虽然是纸墨笔砚没有错,但谁见过纸用的是上茅房用的草纸?谁见过狗毛做成的毛笔?谁见过粗瓷碗做成的砚?谁又见过煤渣加水做成的墨水? 继上次遭遇了沈姑娘给予的沉重内伤之后,陆良臣又一次长知识了。 他迟疑着问沈姑娘:“这……能写字吗?”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沈姑娘将草纸放在村口石桌上,用狗毛笔蘸了蘸粗瓷碗里的煤渣水,酝酿了半天情绪后恍然大悟,“我不会写字!” 沈鹤一把夺过狗毛笔,不忘数落闺女一番:“不会写你拿笔干什么?一边呆着去!” 沈姑娘不情愿地听话站到一边,准备好好瞻仰一下老爹的书法,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识过老爹写的字呢! 虽然这丫头——好像并不识字。 沈鹤也酝酿了半天情绪,然后也恍然大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写字的?” 一句话差点让沈姑娘暴走:“老爹你不会写字!你读那么多书不会写字!” 沈鹤尴尬地用狗毛笔戳戳自己的脑袋,印了一大滩污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会读书是会读书,又不一定要会写字!” 风歌笑也是一顿抓耳挠腮,问向在场的村民们:“谁会写字,站出来!” 所有人都默默摇摇头。 “我来吧!”陆良臣的声音蓦然响起,他信步来到沈鹤面前,朗声说道,“虽然我不是读书人,倒也上过几天私塾!” 风歌笑和丰乐村的村民们都打量着陆良臣这个华服公子,当然,对于粗衣葛布打扮的他们来说不负华服公子这个称呼,打量完了之后眼神惊异地问道:“这位是?” “他是……”沈鹤指着陆良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陆良臣倒是很识趣,一面坐下来写字据,一面自我介绍:“在下京城人士,游山玩水到此,借宿了一夜,今日正要上路,不巧遇见各位之事!” 风歌笑等人面面相觑,良久才说道:“好像公子你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他叫陆良臣!”沈姑娘在一旁先说了出来。 “原来是陆公子,久仰久仰!”风歌笑拱手说道,虽然他既没有见过陆良臣,连听也是第一次听见,但大概是平日里久仰二字说得多了,不由得习惯性地说了出来。 “失敬失敬,风老伯!”陆良臣一面客气地说着,一面手持狗毛笔在草纸之上挥舞起来,只片刻之间,就将字据写好了,起身拿着给沈鹤看。 沈鹤将那草纸写出来的字据拿在手里,赞许地望了陆良臣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读起来:“我沈鹤,沈家庄村长与丰乐村长立下此字据,从今日起,沈家庄猎户若在三娘峰捕猎到任何猎物,都必须与丰乐村猎户五五对分,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若违此约,天地不容!” “有个问题,我必须要搞清楚!”风歌笑一手按在字据上面,对沈鹤说道,“先说好了,谁是五?”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 沈姑娘在心里小声嘀咕道:“原来风老头根本不识数,老爹的遍览群书也是假的,他是根本不识字,还不如我啊,否则他怎么会把那字据倒拿着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陆良臣似乎看出了沈姑娘的心思,并对这心思深表赞同。 没有捅破窗户纸的也根本不可能捅破窗户纸的沈鹤拿着字据与风歌笑各自按了手印之后志得意满地让围观的猎户们散去,沈鹤见已经日上三竿,便同沈家庄的猎户们一起带上捕猎工具朝三娘峰进发了。 送走了老爹,沈姑娘拉住也要进翠竹峰寻找解药的陆良臣:“小白脸,等会带我一起进山好不?” 陆良臣咳咳嗓子,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如果还叫我小白脸的话,你就自己在家吧!” “陆大侠,陆公子,陆……”沈姑娘把自己能想到的任何词汇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个是次要的!”陆良臣的脸突然变得无比正经起来。 “那什么才是主要的?”沈姑娘见陆良臣突然这个样子,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 “记不记得那个刀疤脸是怎么死的?”陆良臣沉声说道,见沈姑娘摇摇头,便又说道,“这翠竹峰里必要有高手存在,而且高手还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盘踞在翠竹峰里,定然是有着惊天的阴谋,所有进来猎户们的死必要与这有关!” 沈姑娘点点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啊!” “你早就想到了?”陆良臣微微吃惊,“那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沈姑娘将嘴巴撇得老高老高:“那你又没有问!” 陆良臣不禁好奇地再次打量起眼前的沈姑娘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沈姑娘露出一副壮志满怀的表情来:“简单,找到这些家伙的老巢,一举端掉它!” “呵,呵呵,呵呵呵!”本来想听一番大计划的陆良臣得到这样的回答,表示很是无语。 “你鄙视我!” “没有没有!”陆良臣摇着头,向着翠竹峰而去。 “喂,等等我!”沈姑娘在后面紧紧追起来。 但很快地,沈姑娘就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个轻功了得的家伙的,只片刻功夫,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的她已经看不见陆良臣的身影了。 “小白脸,你这个混蛋,骗子!” 望着翠竹峰上葱葱郁郁的竹林,吃过了一次亏的沈姑娘心里打起鼓来: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个问题! 算了,一切的一切就让上天来做决定吧! 沈姑娘掏出随身的铜钱,奋力朝天上扔去。 “如果是正面朝上,我就打道回府,如果是反面朝上,我就进山!”沈姑娘小小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往往会有那么多的可是? “哎哎哎,铜钱哪?掉哪里去了?” 好吧,悲催的沈姑娘又无情地挥霍了一文钱。 “不管了,一定是反面朝上的,进山!” 沈姑娘毅然决然朝山上而去,而某处,某枚铜钱正面朝上地在地上孤独着,孤独着。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0章 再见了,霉星! 再次进到翠竹峰内,沈姑娘觉得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出来,陆良臣说的各种危险,她不是没有想过,本来她也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可今天丰乐村的人来闹事并最终以老爹妥协而告终,让她心里有一点点发酸,翠竹峰的怪事一日不解决,沈家庄的人就一日吃不上饱饭,就要一直受邻村人的欺负,长此以往下去,村里人会为了吃饱饭走上罪恶的道路,什么小偷小摸大奸大恶… “砰”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到树的沈姑娘摸着额头的大包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嘴里嘟嘟囔囔:“也许那个小白脸说得对,我是该找个算命先生看看了,最近这运倒得走路都撞树,还会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哎呦!” 事实证明,还真有,沈姑娘光顾着埋怨,冷不防被路边的一块石头滑了下,摔得四脚朝天。 沈姑娘这个气啊,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掐腰便围着那块长相奇丑无比相当不起眼的石头一通大呼小叫起来:“连你个破石头也欺负我是不是?谁这么使坏,把你放到路当间,这是你该呆的地方吗?” 骂着骂着沈姑娘不骂了:“我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东西生什么气?有这个必要吗?” 想通了这点的沈姑娘绕开石头向前走去。 “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已经走出好远的沈姑娘风一般地又奔回来,伸出一脚,踢在招她又惹她的石头上,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简直要把石头踢到碧落云天外,再落到黄泉鬼府中一般。 不过,这惊天地泣鬼神风云失色砂走石飞的壮观一幕最终没有发生,倒是想出口恶气的沈姑娘抱着自己痛不可当的脚丫子叫唤起来:“哎呦痛死我了!这什么破石头,破石头,破石头…” 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严重伤害的沈姑娘怒气冲冲地望向石头,石头,居然纹丝未动!“这,难道是个石头精吗?”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蓦然前方传来阵阵机关启动的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翠竹峰都要被凭空裂成几块一般,呆若木鸡的沈姑娘惊诧莫名地注视着眼前的浓密竹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象两边移动着,中间现出一条新的羊肠小道来,通往不可知的尽头。 沈姑娘心中打起了小鼓,现在怎么办?前进还是后退,犹豫不决的她正打算再摸个铜钱出来做决定时,才发现先前的铜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怕什么,来都来了!”沈姑娘说着握紧从家里拿来的烧火棍,踏上了羊肠小道。 竹林缓缓恢复如初,一个灰色身影从空中落下,语气里满是仇恨的味道:“二哥,四弟一定为你报仇!” 沈姑娘心中打着波浪鼓口中哼着壮胆歌两条萝卜腿战战兢兢向前向前向前,在羊肠小道上走得天色都阴暗如墨了还是没走到尽头,入夜的山中响起各种飞禽走兽的声音,听得沈姑娘是一阵接一阵的毛骨悚然。 她点起随身携带的松明火把,照亮了身前一小片区域,继续前进。 “咕噜噜”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沈姑娘的肚皮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还好我早有准备!”似乎早料到肚皮会做响的沈姑娘丢掉烧火棍,从怀中摸出一块已经有些发硬的烧饼,面带笑意地把已经有些干硬的烧饼放进樱桃大口里愉快地幸福地快乐地惬意地舒服地啮咬着咀嚼着吞咽着, 然后… 然后意料之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咯嘣”沈姑娘幸运地吃到一块深藏于烧饼内的小石子,并幸运地被咯到了一颗牙齿。 “有没有搞错!这样都可以,老娘的霉运还有完没完了?”沈姑娘被连连的霉运气得无以复加了,她抓过这张烧饼,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向九霄云外扔去。 “吼……”刚刚扔完烧饼,余怒未消的沈姑娘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这道声震山林的吼声响起,沈姑娘像是被雷击到了一般,僵立良久良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有老虎!” 她犹自不信,拿着火把往前方探了探,依稀看到了一道什么东西的影子嗖地闪过。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有家传的烧火棍,来的时候还用狗血浸泡过了,谁来谁死,就算是鬼来,也打得它形神俱灭!” 给自己不断打气中的沈姑娘说着说着被迫停下了话闸子,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里除了一个火把,怎么变得空空如也的了? 诶烧火棍呢?胆大包天的沈姑娘的那把用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烧火棍呢?话说妖鬼不惧,禽兽丧胆的烧火棍呢? 可真是奇了怪了,不知所措的沈姑娘呆立当场,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刚才吃了烧饼丢了棍子,于是暗叫不好,拔脚便举着火把向来的路上跑去。 一个时辰之后,衣裳湿透气喘吁吁的沈姑娘第十三次回到了原地。 好吧,她承认自己迷路了。 “嗷呜……吼……叽叽叽叽叽叽!”狼在嚎,虎在啸,白天睡舒服了的夜枭们晚上不睡觉吱喳乱叫。 沈姑娘找了些干柴火,捡了处还算干净空旷的平地坐了下来,生起了她在翠竹峰里的第二堆篝火。 这次她学乖了,把兔子剥了皮去了内脏洗干净用泥土封裹起来埋进地下,再用火在上面闷烤,当然了,这只兔子并不是沈姑娘打到的野味,而是她捡干柴火的时候,碰巧这只野兔十分不长眼睛,一头撞到她身边的树上,死了。 后来沈姑娘从陆良臣哪里知道了古代也有这么一只不长眼睛的兔子,捡到便宜的人从此过上了守株待兔的生活。 不过现在并不是守株待兔不待兔的问题,而是沈姑娘心头终于升腾起一丝宽慰:“神啊,你终于舍得开眼了吗?老娘这是要开始从此转运了吗?哈哈哈哈,再见了,霉星!” 心花怒放的沈姑娘喜不自禁,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危机四伏的翠竹峰里,一面拨拉着熊熊的篝火,一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专心等待兔子肉熟的那一刻到来。 还别说,陆良臣说的法子不错,从开始做这顿叫化兔开始,直到浓浓的肉味飘出来,都没有见到一只飞禽半个走兽前来煞风景,沈姑娘取出叫化兔,津津有味地吃着,将所有的饥饿疲劳都驱除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头上天空的变化。 风忽然地变得猛烈起来,吹得篝火的火焰猛地向沈姑娘而去,她一惊,立即闪到一边去,耳畔风声一阵比一阵紧,头上也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 “不是吧,这个时候下雨!”她抬头望天,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是彤云密布,遮住了刚才还晴朗无际的皓月繁星,闪电不时划过整片天空,将突然死寂下来的翠竹峰映得如同白昼。 不过是转瞬之间,伴随着疾电惊雷,豆大的雨滴也砸落下来,沈姑娘那赖以取暖用的小小篝火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扼杀了。 “你这老天,刚说你开眼,就又闭上眼了,不知道老娘我今夜要露宿山头吗?还给我下雨,下这么大的雨——”沈姑娘将衣服翻起来权且当雨伞来用,在这漆黑如墨的深山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着,希望能像上次一样看见一户人家借宿,嘴里还不忘数落一番很不给自己面子的上天。 “咔嚓——”滚雷刚刚响过,一道闪电就劈在了口不择言的沈姑娘面前,直接把她老人家给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地上,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水池,好吧,这下沈姑娘不用等着被雨水淋透,自己倒先被池水洗了个澡。 “唔,冷!”沈姑娘从水池里狼狈不堪地爬上来,一双嘴唇已经是发青发紫发白,哆哆嗦嗦不已,“要,要是,老,老,娘明天,感染,风,风寒,就,就,就——阿嚏……” 话说一半,可怜巴巴的沈姑娘一个喷嚏,只感到更冷了,反正不管跑还是不跑,雨还会下,倒不如干脆就在雨地里慢慢走,她还就不信找不到出去的路。 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下,闪电和惊雷依然阵阵不断,雨中的沈姑娘裹紧已经湿透的衣服,摸索着走着,至少,现在不用担心会受到猛兽的袭击了,这大概是此刻她唯一能聊以自慰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沈姑娘看到了一个山洞。 一个山洞! 对,她没有看错,是一个山洞,此时此刻一个山洞对于雨夜赶路的落魄姑娘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毫不犹豫地,沈姑娘就踏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似乎很大,虽然有些潮湿,四壁的泥土不断落下来,甚至还隐隐约约有血腥味飘过来,走了一半的沈姑娘蓦然站住,这不会是猛兽的洞穴吧? 开玩笑,哪只猛兽能挖出这么复杂而优美的洞穴来? 沈姑娘在心底里嘲笑了一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接着继续向山洞里面走去。 然后,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老虎。 沈姑娘忽然想起了老爹教过的一句成语。 “好家伙,这就是被虎视眈眈的滋味吗?”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1章 真凶是一只老虎? 沈姑娘与这只看起来很凶恶的老虎对视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 好吧,其实老虎纹丝未动,是沈姑娘在不断地左顾右盼。 要对视第四眼的时候,老虎动了,它向沈姑娘面前走了几步,然后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去,向洞穴深处去了。 沈姑娘一通愕然,这老虎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见到她居然无动于衷?难道说这老虎是个瞎子,鼻子又正好失灵,所以根本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嗯,也只有这样解释才最合理,沈姑娘不禁为自己的这种正确推断沾沾自喜起来。 老虎是不是瞎子不知道,不过没发现沈姑娘的存在就不好说了,除非沈姑娘是神。 “吼!”洞穴深处蓦然传来刚才那只老虎的怒吼,一阵接着一阵,直接导致山洞两壁和顶上的泥土扑簌簌直向下纷纷掉落一地。 然后沈姑娘就看到阴魂不散的老虎兄从洞穴深处的阴影里缓缓现出身形来。 好像对于老虎来说,沈姑娘也是阴魂不散的吧? “我就在这山洞借宿一晚,至于吗?你看这外面瓢泼大雨又是电闪雷鸣的,我一个姑娘很容易就被雷劈中的,你的洞府这么大,我决不会打扰到你的!”沈姑娘一步步向后退去,口中振振有词,试图用心理战术消除老虎的戒备。 “吼!”老虎大概是听懂了沈姑娘的话,也可能是没听懂,不过好在它的吼声没有先前那么猛烈了,并再度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诶可真是奇了怪了,这老虎能看见我也不吃我,在搞什么鬼?现在的老虎都转性了决定改吃素了?还是说它已经吃饱了,所以就对我没有欲望了?” 满腹疑问的沈姑娘一面在脑海里对老虎不吃她这件怪事做着各种奇特的猜想,一面好奇心起,越发大胆的也向洞穴深处摸进。 老虎的吼声还是时不时地传来,不过在沈姑娘听来并不具备什么威胁的意味了。在山洞走了不多时后,她忽然发现洞壁没有先前那样潮湿了,取而代之的相对干燥许多且明显也暖和不少的洞窟,不过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连口味重的沈姑娘也不禁靠着洞壁吐了好几次。 越向里走,角落里也出现了越多的不知名动物的内脏皮毛血渍,直到沈姑娘看到好多人死后特有的骷髅头后才再次在心底打起了鼓。 这次不是小鼓,是大鼓,巨鼓。 “难道说,这只老虎就是真凶?” 老虎的吼声又传了来,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吼了,倒好像是夹杂了些许无奈的意味。 沈姑娘一面心中打着大鼓,一面犹豫着向前还是向后,向前,她很可能被老虎撕心裂肺,剖腹挖肝,变成洞穴中众多骷髅的一分子,向后,继续在沈家庄做她的村长千金。 向前,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向后,更不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怎么办? 老虎又出现在沈姑娘面前,只不过为什么沈姑娘会有一种它苍老了十多岁的错觉? 老虎似乎有些无力地抬头,张了张嘴巴,却最终没有吼出声来。 就在这时,沈姑娘注意到了老虎的腹部似乎在淌血! “你受伤了!”沈姑娘尖叫一声,大概是想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身子一转,绕开有些步履维艰的受伤老虎,快走两步,转过一个弯后,果然让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洞穴顶处,铺着成片的干草,干草上面,足足有十七八只刚出生的小虎崽们,正挤在一起叫唤着,它们个个通体透明,宛如带着血色的玉石一般,四足不稳,一只只站起来又倒下,欢快地扑腾在干草上面,有的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姑娘的大驾光临,各个停止了嬉戏,一齐圆睁滴溜溜的好奇眼睛,目不转睛地看。 “好可爱!”沈姑娘咋呼一声,就想冲过去抱一只来逗逗。 但她老人家大概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这小虎崽们可不是村里的猫崽狗崽羊崽猪崽,身为万兽之王的后代,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触摸的。 “吼”没等沈姑娘人动,受伤老虎低沉的吼声在她背后响起。 的确是够低沉的,相比于前几次的吼声,这次的威力几乎毫无杀伤力,低沉又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悲愤,悲愤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带着不甘。 好吧,这一刻沈姑娘被无数文人骚客附体,一瞬间读懂了一切的一切。 现在事情很明朗了,沈姑娘现在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只老虎,还是一只母老虎,不仅仅是一只母老虎,还是一只刚刚生下幼子的母老虎,从它不断涌出鲜血的腹部来看,不是被什么东西弄伤了,就是什么产后大出血之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只受了伤又刚刚生下幼子的母老虎的生命都危在旦夕,要是不紧急救治的话,可能转瞬间就会死掉,但现在对沈姑娘充满戒备的母老虎怎么会轻易相信沈姑娘是没有敌意的呢? “哎,它一定以为我想把它孩子弄死,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不要说母老虎不会给机会让沈姑娘救治,就算它肯给这个机会,关键是沈姑娘不懂啊! 她横亘在老虎母子中间,急的抓耳挠腮。 现在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她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让老虎母亲的精神得以放松下来,能有充裕的时间休息才行。 沈姑娘望望几乎已经体力透支的老虎母亲,又望望那群可爱不已的毛头虎崽们,缓缓移动着,尽量避开母老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贴着干燥的洞壁向外面一步一步挪。 但沈姑娘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瓢泼大雨,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现在随时有着感染重度风寒的危险,而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老虎母子们的安危上。 好吧,果然所有的雌性动物都是有母爱的,母爱是天下间最伟大的爱,连黄花大闺女沈姑娘都情不自禁地萌发出来了,虽然她做母亲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沈姑娘一面走,却感到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不要心慈手软啊,这个老虎就是伤害我们村民的罪魁祸首,决不能放过它,趁它现在身子虚弱,赶快抓了来回去给村民们看啊,沈姑娘你不是日思夜想着要破案吗?你不是有着天生蛮力吗?你不是时刻以乡亲们的性命安危为己任吗?现在却为什么要跑?”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要听她的,看现在老虎母子多可怜,你就忍心下得了杀手?你从出生起就没有娘亲疼没有娘亲爱,难道也要这些可爱的虎娃们也一生出来就没有娘亲吗?人家老虎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救虎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儿孙积点阴德吗?” 先前的声音又说:“这都是什么歪理,一只畜生能有什么苦衷?现在放了它,等它养好伤后继续祸害我们沈家庄的百姓吗?”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才是歪理,人不也是猴子变的吗?人是畜生,畜生就不是人了?” “你怎么骂人了?” “我就骂了,怎么着?” “别吵了!”沈姑娘两手敲着脑袋,回头看看老虎母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伴随着的是一阵声彻天地的虎啸。 这啸声,这啸声不就是先前迷路的时候听到的那声虎啸吗? 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 沈姑娘看着从洞外移动进来的那个庞然大物,心里直骂自己好笨好笨。 虽然一山是不能容二虎没错,但那是在说不能有两只公老虎或母老虎,一时大意的沈姑娘怎么忘了这二虎可能是夫妻这一茬了? 一只公老虎和一只母老虎生出一群小老虎,母老虎总不能不靠公老虎自己怀上小老虎吧? 现在事情非常明朗了,母老虎怀了虎宝宝,公老虎外出打猎,不巧母老虎在家临盆,又遇上难产,命悬一线,公老虎打了一半的猎遭遇天降暴雨,又担心妻子安危冒雨回家,然后看见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等,为什么感到有点别扭? 沈姑娘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把老虎当人,把自己不当人了。 好像,好像这样说的也没有错,人上山打猎,那些猎物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妻子父母儿女吗?人难道就不是破坏禽兽们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吗? 想到这里,沈姑娘突然对自己刚刚吃掉的兔子有了难以名状的歉疚感和难以自拔的罪恶感,虽然那兔子不是她杀死的,是自己一头撞树而死的。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以后怎么跟村民们交代?虽然村民们并没有一定让她有个交代,真正的罪魁祸首又不是她。 这算是村民们的自作自受吗?你吃我,所以我也吃你,然后就这样永远地互相吃下去? 公老虎并没有理会沈姑娘这个不速之客,只是迈着猫步走到妻子身边,经过沈姑娘的时候,只是停顿了一下,给了沈姑娘一个轻蔑的眼神,沈姑娘没有看错,那眼神,是轻蔑。 它向一个真正的王者,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只钟爱自己的妻子。 它的妻子终于支撑不住自己,倒在自己丈夫身边,深情地望了丈夫一眼,似乎在说:“娃它爹,我没让坏人伤害咱们的孩子,我是不是很伟大?以后孩子就交给你了,替我把他们抚养成人!” 沈姑娘也没有看错,那一眼,是深情。 公老虎垂下高傲的头颅,蹭了蹭妻子的身体,看着妻子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冰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啸。 “吼——” 的确称得上是惊天动地,沈姑娘被一块泥土砸中了脑袋,她回过神来,发现山洞居然开始坍塌起来,洞壁和头顶的泥土纷纷掉落一地,并且越掉越多,只片刻功夫,已经没过了沈姑娘的小腿。 “不好,跑!”沈姑娘拔腿就朝洞外跑去,她可不想为母老虎陪葬,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去享受,她还要号召沈家庄的百姓多耕田多织布,少生孩子少打虎,不对,要禁止捕猎一切动物才行! 气喘吁吁的她居然还真的跑出了复杂的山洞,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皓月繁星重新露了出来,点缀得翠竹峰的夜色如诗如画,虽然此刻的沈姑娘依然只会用“空山新雨,天气晚来秋”这句来形容,但有什么关系呢? 公老虎和它的孩子们没有出来,这是沈姑娘一早就料到的结果。 “它和它的妻子孩子们一起上了天堂吧?恩,一定是这样的!”沈姑娘望着坍塌的山洞咬着手指头想道,然后奇怪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说——天堂?”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2章 绑匪天天有 这俩真奇葩 见证了一场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绝美老虎爱情之后,沉醉不能自拔的沈姑娘就这么靠着山洞口不知不觉睡去,夜色匆匆而逝,星沉月落,鸡鸣天晓,万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夜的大雨宛若把整个山峰洗了个透心凉一般,林间山道上无不洋溢着清新怡人的气息,山中薄雾恣意流动,如纱似缎,恍如仙境。 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落在沈姑娘那身又是池水浸泡又是雨水冲刷的衣服上,不单是衣服,就连头发脸蛋脖子手脚,都是干净到离谱不惹一丝尘埃,如果此时此刻她能醒过来看一眼自己的话,一定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或者别的什么,如果她不能忘掉昨夜的经历的话,大概她起码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洗澡的欲望。 忘没忘记昨天的事只有沈姑娘自己知道,但现在的她究竟是梦是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是梦,可为什么意识还这么清醒,就跟人在闭目养神一般,说是醒着,可为什么全身都不能动?而且眼皮怎么都睁不开?全身还跟被雷劈中一般,僵,麻,僵,麻。 意识清醒却醒不过来的沈姑娘一瞬间想到了! 梦魇!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才最是合理,在沈姑娘十九年的短短人生中,梦魇这种事情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出现,每次梦魇,她都会看到好多黑乎乎的鬼影狞笑着靠近她,一个个不怀好意,她能肯定那些鬼影确实是不怀好意的,虽然看不清它们的脸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人是鬼,可梦魇时身体无法动弹的沈姑娘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她的蛮力特长,否则但凡她要是能动一根手指头,一定把这些家伙揍个七荤八素。 好吧,说重点,沈姑娘承认自己怕鬼的根源就是因此来的。 可是以往的梦魇都是在夜里,现在沈姑娘明显能感到阳光照到身上的暖意,可就是不能动弹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不能醒来…… 太可怕了,生不如死的沈姑娘才发现,比白日梦更惊心动魄的事情,就是白日梦魇。 话说,白日梦很惊心动魄么? 沈姑娘一面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相熟近二十年却不知有何企图的鬼影们在身边来来回回,一面想尽所有办法要醒过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村里的金老伯就是睡着睡着死掉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丢下老爹撒手人寰人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一人下去陪阎王爷聊天… 不对,平生好事做遍坏事不沾的她为什么死后要下地狱? 不对,老爹虽然年满五十,可一根白头发也没见过。 不对,她什么时候能“看”到鬼影们的? 不对,这次的梦魇怎么有点不太一样? 沈姑娘蓦然明白过来,耳畔不时传来的莺歌燕语风声虫鸣还有那些鬼影们开口说话的内容让她幡然醒悟:这不是在梦魇,这是被绑架! 赤裸裸地被绑架!因为沈姑娘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衣服的存在了!是有人要将她先奸后杀吗? 啊,多么痛的领悟! 这时耳畔响起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亲,你绑人就绑人,脱人姑娘衣裳干什么?” “果然老娘的衣裳被扒了,”沈姑娘在心底伤神地想着,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这俩货最好别留我活口,否则我一定要学身本事把你们弄得生不如死! “你懂个屁啊,渣渣,三当家让我们巡山,你还真一根筋地巡山啊,要找女人懂不?找女人!不管高矮胖瘦善恶美丑都给他带回去!”另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传来,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这个女的虽然长得让我都提不起兴趣,可胜在皮肤身材好啊!不说万里挑一,也是放眼百里之内无人能及的,三当家是何等人物,大不了做那事时弄张绝世美女的人皮面具贴上去,照样玩得高兴,他一高兴,我们上位不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吗?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粗犷嗓音的男子对另一人鞭辟入里的分里肯定是十分折服,因为沈姑娘从他接下来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这份折服:“你好你强大行了吧?但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亲,你脱光人姑娘衣服又五花大绑驷马倒攒成个猪粽子是要闹哪样啊?这山上冷暖变化这么剧烈人姑娘要是感染了风寒咋办呢?咱们山上缺医少药你又不是不知道…” 尖细嗓子打断了粗犷嗓子:“呦,这就开始怜香惜玉了?三当家不许咱们动手,难道还不许咱俩动眼吗?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货色!” “说老娘丑,扒老娘衣服,还要把老娘弄给什么狗屁的三当家,老娘不过是睡个觉,你们还真当老娘柔弱可欺啊!” 这段话当然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沈姑娘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手脚被绑着,这几股子怒火只能在身体里来回窜腾,最后随着沈姑娘的惊天一吼配合上天生蛮力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姑娘将身上罪恶的绳索拿开,扯掉塞嘴蒙眼的东西后,看到眼前两个操着男人口音的家伙后,只感到她和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块细皮嫩肉每一滴血液每一根毛发都惊呆了! 一个身着月白长裙,肤白貌美,前凸后翘,面若桃花,身若细柳,一个身着淡青长裙,样式和另一人相同,唯一区别就是个头矮了些,脸上还有些稚气模样。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剑,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此刻挣断绳索不着片缕的沈姑娘。 沈姑娘好久都回不过来神,她就是要看仔细这俩人,俩人的每一块肌肤每一种表情,每一处衣饰每一个动作,究竟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她的耳朵有了毛病? 这俩货是女人! 月白长裙女子铿地从剑鞘里拔出佩剑,继续嘚瑟她的尖细公鸭嗓:“渣渣,早跟你说了麻绳要捆紧点,你看,连个女人都绑不住!” 沈姑娘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到对方拔剑,知道自己快没有好果子吃了,一面后退一面战战兢兢问:“那个,我不叫渣渣,我姓沈叫……” “我叫渣渣!”淡青长裙的女子也顶着自己的粗犷男人嗓,对沈姑娘大呼小叫,同时也拔出佩剑,紧逼而来,要截断沈姑娘退路,口中还一个劲发泄不满,“看不出你挺有能耐的啊,把你捆成那样都能弄断绳子,看来要把你老老实实地弄回去不卸掉胳膊腿什么的是不行了!看剑!”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抖动长剑,一齐攻向沈姑娘身侧。 虽然还是听着这俩女身男音的怪物对话惹得沈姑娘鸡皮疙瘩乱掉,不过当前的第一要务无疑是撒丫子逃命啊,沈姑娘不做他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红日高升,薄雾轻垂,山道之上,三个女人一前两后地上演惊心动魄的大追杀,相貌平平的沈姑娘在前大喊救命不着片缕地裸奔,哦不,是裸逃,两个天仙般的美女持剑吼出两副男人嗓来穷追不舍,这场面,好壮观,好刺激,好香艳。 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闺蜜还是仇敌。 幸而是此刻时辰还早,更兼翠竹峰的案子缘故,并无一人敢进山来,这台好戏没有被第四个人看到,否则沈姑娘这一世的清白要找谁负责才好。 沈姑娘虽然体力不错,到底比不过后面两个女人有功夫底子,不多时,就快要被追上了,沈姑娘可不想下一刻就真的被人卸去胳膊腿什么的,她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水声,循着声音看过去之后,沈姑娘看到了正是山中泉水形成的一条瀑布,便在前方不远处飞泻而下,很是壮观。 越往前,水声便越大,不多时,已经是震耳欲聋了,沈姑娘跑到了瀑布边上,她知道再往前走就要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死还是变成一个没有胳膊腿的废人,沈姑娘又一次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看你还往哪里跑?”两个女子面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笑得让沈姑娘觉得好冷。 是啊,不穿衣服本来就够冷的了。 “死就死,赌一把,我还就不信了每一次都这么倒霉!”沈姑娘喃喃说着,转身快走几步,在两个女人的惊异眼神中,纵身向下面的水潭一跃。 “她不想活了吗?” “愣着做什么,赶快下去,我们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你还站着不动?” “废话,你是新来的,你得听我指挥,等再有新来的了,你就可以指挥她了!” 此时的沈姑娘还没来得及好好瞻仰瞻仰瀑布四面的秀丽风景,就一头扎入了水潭之中,她不禁庆幸自己撞到了狗屎运没有死掉,于是用起了自己唯一擅长的狗刨式游泳,使劲吃奶的力气,奋力游向潭水岸边。 “呼呼,真是累死人!”沈姑娘由于没了衣服,只在水里不敢出来,目光便四处游荡,想找点能遮羞蔽体的东西哪怕是树叶也成。 然后,她就看到了岸边一块巨石上的一套男人衣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片刻之后,沈姑娘穿着还算合身的男人衣服,满心欢喜地向山下走去,全不顾身后传来的叫骂声: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拿了老子的衣服了,我咒他这辈子找不到媳妇!” 很可惜,他不知道穿走他的衣服的,是个姑娘。 姑娘需要找媳妇吗?答案当然是不需要。姑娘只需要某年某月某一天,被人八抬大轿娶进门当媳妇就行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3章 当灰姑娘遇上葫芦娃 女扮男装的沈姑娘就这么顺着山道走啊走啊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山下面的那个村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沈家庄? 沈家庄是个沿望夫河而建的村庄,明显狭长,而眼前这村,说长不长,说圆不圆,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什么河流从村里穿过,建村的人是什么心态?放着现成的河水不用,难道要浪费气力打井不成? 全然不顾自己还没有彻底从危险中解除出来的沈姑娘,决定下到村里一探究竟。 很快地,她便到了这奇怪的村落入口,远远就见到了牌楼上书写的“沈庄”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连沈姑娘都惊呆了:“这是哪个书法大家的神作啊?要是能想办法弄出去卖掉肯定能得不少钱!” 果然惊世骇俗之人必有惊世骇俗之语。 “这两个字是无价之宝!”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沈姑娘身后传来。 她被唬了一跳,等她转过身看到这苍老声音的人后,咋呼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对方是个口眼歪斜五官极度错位的-小孩子! 丑,畸形,童男身体苍老嗓音?这四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特征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已经超出了沈姑娘的接受能力,好吧,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活生生的事实,哪怕她接受了刀疤脸的奇特嗜好,接受了那俩名字一个叫亲一个叫渣的女绑匪操持一口让人凌乱的男人嗓,可这个,这个,是人类吗? “这二字是前朝皇帝御赐的牌匾,曾有人想出十万两黄金,我都没有答应他!”对方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乎是看出了沈姑娘的震惊所在,他先问了出来,“咳咳,想问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是老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吗?” 沈姑娘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土,愣愣点头:“您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是怕叫错了称呼闹出笑话来!” “没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姓胡,单名一个禄字,今年七十有一,是这个沈庄的村长,至于我这身体是七岁那年玩耍不慎掉进沸水锅里,从此身体就无法生长,变成了现在模样,当然了我是男人!”说着这个叫胡禄的老男孩仰起头,让沈姑娘看看自己突出的喉结。 果真是个男人,沈姑娘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学江湖上的侠客们那样有样没样地抱个拳:“胡伯你好!我是惠恭福,因为进山迷了路,所以误打误撞就转到了贵庄,多有得罪!” “姑娘说哪里话?是我这沈庄有福,今日才迎来了姑娘大驾光临!姑娘里面请!”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姑娘的?我是男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沈姑娘生怕再惹出什么绑架的事端来,因此决定隐瞒身份,就连姓名也改了。 胡禄微微一愣,斜着眼睛翕动嘴巴说道:“姑娘别说笑了,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但终归不是白眼瞎,惠姑娘如果是男人,那胡须在哪里?喉结在哪里?况且这里又鼓鼓囔囔,别跟我说是肿起来了啊?” 胡禄一面说一面指制自己平坦的胸部,又指指沈姑娘那里。 “这个外表萎缩的老家伙眼睛到底在看哪里啊!”沈姑娘虽然穿着衣服,却好似被人剥光指指点点般上下无一处自在,她摸摸自己下巴和脖子,还真是光滑细腻有光泽,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女人和男人的各种区别呢?至于胸部这里…… 不管了,沈姑娘的行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就算是露出了马脚也要一路骗到底:“就是肿不可以吗?我生来身子弱不可以吗?你身为一村之长怎么净关心别人的下巴脖子和胸部?唔……”说着说着她不说了,她这是在教训人家吗? 胡禄对于沈姑娘的性情突变同样难以接受,他摇头走在前面,轻叹一声:“我知道惠姑娘的苦衷,长得丑又不是惠姑娘你的错,装成男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承认自己是个女的,我又不会鄙视姑娘你,这里没有别人,我一定为姑娘保密!” 沈姑娘简直要抓狂,这个胡禄听不懂人话吗?本来还对他的遭遇还有点可怜的,现在居然明目张胆说自己丑,这已经不是内伤外伤的问题了,她只后悔自己腿贱非要来这个沈庄,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等等,这老小子刚才喊她做灰姑娘! 再等等,沈庄的村长为什么姓胡? 果然这个沈庄有古怪,想不到没进村子就发生了怪事! 这时一个小男童拉着个竹竿当马骑,一蹦三跳来到胡禄身边,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不男不女的沈姑娘,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话:“葫芦娃,这是谁?” 胡禄听了斜眼歪嘴一起愤怒起来,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不已,连苍老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个小兔崽子,你才是葫芦娃,你全家都是葫芦娃!” 小男童无端被骂,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还边委屈着跑开,口中还不断喊葫芦娃三个字。 胡禄笑着给沈姑娘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为什么要见怪,我只是纳闷胡禄和葫芦娃有什么关系额!”沈姑娘这话一说出口,才意识到胡禄和葫芦丝谐音的,再看到胡禄那渐渐铁青的恐怖娃娃脸,不由得立时改口,“当我没说!” 她随着胡禄向村里走,看到许多人家都紧闭门户,不由得心中好奇,于是又问胡禄:“胡老伯,这大白天的,怎么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啊?” “嘿嘿嘿,灰姑娘,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胡禄停下身子,回过头望着沈姑娘神秘笑笑,继续向前走。 “神神秘秘!”沈姑娘嘟囔一句,继续跟着他前行,这沈庄也是奇怪,到处都是石子路,还都摆得奇形怪状,有的是人形,有的是禽兽形状,还有的像是什么不知名的的阵法,看得沈姑娘很是费解。 “胡老伯,你这是带我去哪啊?”在这石子路上一直走的时间长了,沈姑娘两脚都被石子咯得生疼,却还见胡禄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皱着眉头发问。 胡禄闻言,停下来随手朝前一指:“到了!” 额,这个葫芦娃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是不是不喊他的话他还要一直绕着沈庄走下去啊?沈姑娘蹲下来揉着自己酸疼的双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累。 伴随着胡禄那苍老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嗓音,沈姑娘看到了一处简单却还算精致的宅子,上面写着沈府二字,一看这两个字就知道和村口的沈庄二字是同一人所写,只不过这宅子好像是很多年没有人住了,门匾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还没有进到里面,一股霉味潮味尘土味就扑面而来。 “阿嚏!”沈姑娘实在忍不住,一个喷嚏被她打得惊天动地,引得胡禄一番惊讶。 “这是沈庄本来的村长家,因为遭遇变故,所以被朝廷查封,由于这个缘故,沈庄的男丁们也被朝廷流放,只流下老幼妇孺在家,根本无法糊口,才导致今日局面!”胡禄缓缓说着,语气里满是无奈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沈姑娘和胡禄进到院子里,看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和贴着不知有多少年乃至已经发黄发霉发潮腐烂的封条,心中一动,自己姓沈,这被封的人家也姓沈,不会有什么远房近房东亲戚关系吧? 但愿不要,看着这破落的门户,她可不想自己家也变成这样,虽然她对家里的东西一向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还是动不动就又是拆又是毁又是烧的。 是的,自己的房子就算自己拆掉,也不能让别人来封,沈姑娘在心底暗暗为这户姓沈的人家感到不平。 “说吧!”胡禄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说什么?”沈姑娘愕然当场,“村长你要我说什么?” “说这件衣服,从哪里来的?”胡禄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用手指着沈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激动地说道。 “我,我,不是跟您说了,是我自己的,自己的衣服啊,老伯,你知道这深山野林的。女扮男装比较方便是吧,嘿嘿,呵呵,嘿嘿!”沈姑娘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情,说话都变了战战兢兢结结巴巴。 “编,继续编!接着编!”胡禄虽然人小岁数大,身手却很是灵敏,没等沈姑娘反应过来,就一把上前揪住了她的衣服,指着沈姑娘背后高声喝问,“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这衣服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给我老实说!你到底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三句话犹如三道晴天霹雳,一道接一道地劈在沈姑娘的天灵盖上,把她给劈了个七荤八素。 “我就知道狗屎运没有那么好撞!”沈姑娘自言自语了一句,一把将胡禄推到在地,转身就像大门奔去。 “话不说清楚就想跑!”胡禄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跺了跺脚。 “还跺脚,你拍手也没有用!”沈姑娘见胡禄不来追自己,以为自己这下能安然无恙地溜之大吉了,得意地冲胡禄招招手,然后—— 然后她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把毫无防备的她丢了进去,果然以为安全不过是以为安全而已。 为什么要用丢? 管他为什么不为什么,总之可爱的霉星似乎还是萦绕在沈姑娘的左右,不离不弃。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4章 穿了你的衣服就得做你的娘子? 这一觉睡得真可谓是天为之昏,地为之暗,砂为之飞,石为之走,日月为之无光,风云为之失色,沈姑娘从没感到睡过这样一个舒服觉,没有梦魇没有噩梦,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梦里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五谷杂粮,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布衣葛麻,玩不完的乐子几箩筐,看不完的风景如诗又如画,然后… “醒醒,醒醒!”伴随着一阵吼声加锣声,所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看的都一扫而光,沈姑娘睁开惺忪的眼睛,入眼到处都是一片红,差点眼晕过去。 “别晕别晕,再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你这新娘子也真是能睡,都一天一夜了,姑娘是预备着这洞房花烛夜也索性闷头睡过去吗?” “什么?新娘子?洞房?花烛夜?”听到这样的字眼,沈姑娘仿佛又青天白日被雷劈中了一般,两只桃花眼也不惺忪了,一骨碌坐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又倒下去了, 什么情况?手脚怎么都不听使唤了?她活动活动全身,张口便咋呼起来:“谁这么找死?敢绑老!娘!” “呦嗬,口气不小啊!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娘!”刚才的破锣嗓子再度响起,而且声势直接盖过了沈姑娘,伴随着着惊人的气势,她只感到一股蛮横凌厉的掌风直奔她而来。 沈姑娘只觉得身子一下就被股子蛮力拎起来,按到了梳妆台前坐好。 她这才看清身后那个力气不下于自己的那个破锣嗓,她要牢牢记住这人模样,等她以后力气更大了就来个如法炮制,就算大不过,她可以生个一儿半女练臂力,十八年后为她复仇。 怨怨相报何时了?白骨一堆博人笑。话说沈姑娘的人生目标果然是很黄很暴力,非常人所能揣测也。 一张满是麻子的标准青楼妈妈脸从梳妆镜里映入了沈姑娘的视线,身披腥红袍,头戴一枝花,把这张脸衬得犹如烂泥糊满了宅院墙,又象是五官七窍搬了家,别提有多渣。 “你不会是那个青楼里的妈妈吧?”沈姑娘忍住一股来自于丹田的混浊之气,心存最后一丝念想问道,虽然她是压根不知道丹田这玩意是在什么地方。 这既老得不可思议更兼丑得离谱让人恶心加反胃的破锣嗓麻子脸用她那不知道先天胎带还是后天自练的蛮力按住沈姑娘,然后拿过几根红绸带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沈姑娘牢牢绑在了矮凳上,接着露出自以为能迷到万千王公贵族的嫣然一笑。 咳咳,是自以为。 几乎与这嫣然一笑同时发生的,是沈姑娘迅速侧过头去呕吐的动作。 紧接着,后面也响起了呕吐声,吐了一半的沈姑娘好奇地回头望去,原来身后还有好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丫鬟们,她们各个略施脂粉,手里捧着几个做工精致的木质托盘,里面盛放着红木梳子,红线缠裹的剪刀,镶满金玉的凤冠,还有红得发紫的霞帔嫁衣,最末一个丫鬟捧的是镶着金丝边的绣花鞋。 总之,到处都是红。 这又是什么情况?沈姑娘将质疑的目光转向老鸨子,挣扎着抗议:“你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还蒙在鼓里呢?今天是姑娘和胡家公子成亲的大喜日子啊!” 老鸨子皮笑肉不笑,一双涂抹了不知多少脂粉的肥油手戳着沈姑娘的脑袋,“就凭你这样的货色,让胡公子看中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居然还不知道珍惜要逃婚!” 话说一半,窗户外面突然被拍得一通响,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妈妈,还没有好吗?我都等不及了!” “就好就好,胡公子可不要心急啊!成亲是人生一等一的,不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几个以后也不必出来混饭吃了!你就少安毋躁好了,少不了你的新娘子一根头发的!”老鸨子立即变了嗓音,那恭维的口气让沈姑娘听了有再度呕吐的欲望,虽然这些天来她除了烤过一只兔子,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吃过,可呕吐这种东西有时候跟吃没有吃东西是没有关系的。 “嘿嘿嘿,妈妈最会说话了,把我这心里听得吃了蜜一样甜,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出去招待贵客们了,要是新娘子被我发现有一丁点的难看,可别怪公子我不给赏钱!” 人声远去,老鸨子扶住被雷劈了又劈的沈姑娘,取出绢帕给她擦擦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从身边丫头手里接过一杯清茶给沈姑娘漱口,边做这一切还边叹息:“你就忍着点吧,过了今天就好了,我们也都知道姑娘你不喜欢胡公子,但谁让姑娘有了胡公子的骨肉呢?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爹,姑娘和他成亲后,他一定会对姑娘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的!” “噗——”本来已经口渴得要命,沈姑娘几乎将漱口茶喝得底朝天,但在喝最后一口的时候还是被老鸨子的话惊住了,惊住的后果就是直接把一口漱口水吐到了老鸨子的油头粉面老麻子脸上,然后老鸨子的妆就被这口茶水洗花了,将这张油头粉面脸洗成了清水芙蓉脸。 清水芙蓉脸?包括沈姑娘在内,连带那些个丫鬟们,都被老鸨子这张新面孔惊呆了! “妈妈,你居然这么漂亮啊!” “就是啊,为什么要打扮那么丑啊?” “有病呗!”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沈姑娘说的了,她看着老鸨子的新面孔,清新,自然,还带有一丝阴冷和妖艳,感觉用倾世美女来形容都是不够恰如其分的,这个老鸨子打破了青楼妈妈无美女的历史,必将为后世子孙经营青楼生意树立良好的楷模。 可是沈姑娘此刻很抑郁加郁闷啊!话说她不才是今天的主角吗?为什么风头被一个梳头穿衣的老鸨子全抢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青楼里的老鸨子都是这么美艳让她望其项背而追风莫及?为什么老爹要把她生成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为什么她这些日子以来总是霉运不断,为什么那个什么武功盖世的小白脸陆良臣还不来救她离开这里? 不对啊,她不是从来不在乎什么相貌的吗?怎么现在会变得在乎了?她不是一直要做一个受村民敬仰的断案高手的吗?怎么会现在连想都不去想了。 还有,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要想起陆良臣这个小白脸? 就在沈姑娘陷入沉思的这短短片刻时辰里,绝世美女老鸨子已经用神一般的速度给她梳好了头,画好了妆容,带上了金玉凤冠,换上了霞帔嫁衣,凤冠霞帔,都是极为合体,仿佛天生是为沈姑娘而做的一般,直到要穿绣花鞋的时候,由于沈姑娘的一双金莲虽然不大,可离三寸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所以虽然美女老鸨子和几个丫鬟齐上阵,到底没有把这鞋塞进脚去,反倒是弄坏了两只好端端的绣花鞋。 “这是谁?”沈姑娘不经意地看向梳妆铜镜,镜子里那个顶着两只黑眼圈,嘴巴红艳得要滴血般,还有两颊上满涂的深色腮红,既像唱戏的小丑又像一只女鬼,别提有多难看加恐怖了,“姐姐妈妈,你确定你会给人化妆吗?” 姐姐妈妈,这个称呼真可堪称空前绝后。 老鸨子不乐意了:“你的相貌,能化成这样已经很少不错了,还不知足,有谁能都像妈妈我这么天生丽质的?再说了,这也是胡公子的意思,毕竟女为乐己者容嘛!” 这一次沈姑娘没有呕吐的欲望了,不过她真是好忧伤,淡淡的忧伤,那个胡公子的口味可真是不一般。 “可是我并没有怀什么胡公子的骨肉,我为什么要跟他成亲啊?”在混沌世界里神游了不知有多久的沈姑娘终于回过神来,对着老鸨子喃喃说道,“姐姐妈妈,你要相信我啊!” “惠姑娘,我是过来人,能理解你的心情,成亲前谁都会紧张的,你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老鸨子摸着沈姑娘这身光彩夺目的嫁衣啧啧称赞,“知足吧姑娘,人再漂亮有什么用?像我,倒是愿意从良嫁人,可是有人敢娶吗?” “不是这样的,姐姐妈妈,我现在只信任你一个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全部如实回答我!”沈姑娘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并不知道这段昏迷时间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万一她被……反正以后她不可能不嫁人,所以见到美貌的老鸨子,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亲切感。 虽然现在貌似沈姑娘就是要嫁人了。 “恩,你问,我答!”老鸨子何等聪明之人,会不明白沈姑娘的意思,一双眼睛霎那间流露出暖暖的温情,等待着沈姑娘的提问。 “问:姐姐妈妈你叫什么,哪里人,真实身份是什么?” “答: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问这些问题也是为了更加的信任我,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无条件信任,这些问题就不该再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什么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 “好吧,问:姐姐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当时在哪里?有没有穿衣服,有没有被人怎么样?有没有……” “没有!”老鸨子看着沈姑娘目不转睛,“答:我是受胡家父子所托,来帮他们操持这次的亲事的,他们说姑娘你是死了父亲无钱葬父甘愿卖身给胡公子做媳妇的,你们来的路上发现关系有了孩子,你企图杀害他们父子然后逃走,因为计划败露所以被关了起来,胡老伯不想儿子被人说闲话,决定今天让你们二人正式成亲,并请来了村中父老做个见证。 见沈姑娘越听越晕,老鸨子直接说关键:“我看你的时候,你身体卡在了那个被朝廷查封的沈府门口地下机关内,胡家父子没有办法才请的我来的,你当时穿的还是你一直穿的衣服,后来给你换洗衣裳,给你沐浴梳妆,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不用担心你的身子被男人看过!” 沈姑娘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像是自言自语又不像:“葫芦娃这一家可真能编,他们怎么不去做出使的使者?不过姐姐妈妈,他们说的你信?” 老鸨子挥挥手让丫鬟们出去,开始把屋内杂乱的什物整理起来,口中声音一改先前的破锣味道:“我只做好我的事,其他的我不管!”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偷了人一件衣服,才不得不嫁给这个胡什么的,姐姐妈妈你信吗?”沈姑娘自嘲起来。 老鸨子望了她一眼:“我说过了我只做好我的事,其他的我不管!” “姐姐妈妈,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出去了,求求你了!”沈姑娘竟然难得地说起来软话来,“我不过就是穿了他的衣服,凭什么要过门做他的娘子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天理何在啊!” 老鸨子却是无动于衷:“这不是个问题!” 沈姑娘听了喜出望外,正要感谢一番,却听见老鸨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惠姑娘你刚才说的——不是——一个——问题!” 沈姑娘愕然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吧,汉字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5章 就算我是绿豆 也看不上你这只王八! 收拾停当了一切,那老鸨子取出一面又厚又长的红盖头,也不问沈姑娘意见,就搭在凤冠上,垂了下去。 还真是又厚又长,长到及腰,厚到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为怕这红盖头脱落不吉利,老鸨子还用针线将红盖头缝在了沈姑娘所穿的大红嫁衣之上。 这下子可好,就算沈姑娘有心真的逃婚,也是逃不成了,这老鸨子显然是深谙捆绑的精髓,每一段绸带打的结都正好卡在关节筋骨之上,沈姑娘在这穿衣打扮的功夫里已经暗暗试了多次,全然无用。 “这是绑婚,是绑婚!”几近绝望的沈姑娘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口里呜哇连声,弄花了眼妆,害得老鸨子还得给她补妆。 “姑娘说对了,这里成亲就是按着上古以来绑婚的风俗啊,你不知道吗?上古时候,根本没有成亲这个说法的,都是两个部落打仗,胜利部落直接把败亡部落里的女人俘虏过来,有的不听话,所以要绑了来,你这还是轻的呢?” “那好,绑我是吧?怕我跑是吧?老娘先顺从你们,等到了晚上洞房里面,看我不一剪刀戳死那个什么胡公子去!”沈姑娘这样想着,趁老鸨子不注意,将那把剪刀反握在了手心里。 “当然了,要是姑娘肯合作,我也就不为难姑娘!”见沈姑娘突然不做声了,老鸨子以为沈姑娘默认这桩亲事了,面上也腾起笑靥,“这样才对嘛!” 鞭炮声起,今天的沈庄变得好不热闹,村长胡禄的家中到处贴满了喜庆的大红喜字和对联,惹眼的红灯笼挂在大门口,诸位宾客坐定,把个小小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胡禄换了一身烫金的长袍,端坐在酒席首位,与四方宾客谈笑风生,言语间无不尽是喜色满面。 很平常的一个成亲的场景,胡家身为沈庄的大户人家,几乎是倾尽财力,只为掏空自己腰包风光一场,但为什么似乎什么地方有点别扭呢? 当然别扭了,谁见过一院子的亲友宾客都是小矮人的? 没错,都是和胡禄一样身高的侏儒们,无分男女老幼,各个身材不满三尺,知道的是今天村长儿子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几个侏儒跑过来,在胡禄身旁耳语道:“村长,时辰快要到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新娘子如何了?” 胡禄点点头:“恩也好,交代你们几个的事情记得要办好,今日不许外人来打扰,还有再嘱咐那个妈妈一次,要是新娘在成亲时捣乱,就给她点颜色瞧瞧,当然,赏钱是不会少的!” “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办好这些事!”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新人到了”的高呼,鞭炮再次齐鸣,锣鼓再次齐响,唢呐声声之中,身穿嫁衣头遮遮盖头的沈姑娘被个头不足三尺的新郎用红绸带牵着一步一个趔趄,进了院落之内。 必须是一步一个趔趄啊,他人都看见沈姑娘大红嫁衣长得及地数尺,谁又知道沈姑娘根本就没穿鞋履呢?偏偏这沈庄的路,不管是大道小径门前屋后遍布尖利的碎石子,沈姑娘能做到不被石子割破脚已经是万幸了,搞得沈姑娘一个劲在肚子里埋怨:“葫芦娃,你肯舍得借钱给儿子成亲,都不能给村里人办点好事修一条光滑平坦的大路来吗?还有姐姐妈妈,你哪怕用块布把我的脚给裹起来也行啊,真是白喊了一声你姐姐妈妈!” 新郎的名字叫胡图,当然,一身红妆素裹的沈姑娘从老鸨子嘴里听说时,又被这个不负责任的名字给震惊了一把,老爹葫芦娃,儿子糊涂蛋,起名字的人敢再无聊点吗? 门口到院落里很多亲友宾客都想一睹新娘子的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可惜隔着厚厚的红盖头只能看见里面是个人而已,想撩开红盖头,却发现和嫁衣是缝在一起的,这才灰心丧气地作罢。 好吧,沈姑娘领略到老鸨子先前的良苦用心了。 恩,的确是良苦用心,只是涉世不深的沈姑娘现在不会这良苦用心里面的另两层意思。 好像现在新郎现在还没有见过化妆后的新娘吧?新娘也没有见过个头不及自己腰身高的新郎吧? 沈姑娘前面被胸前系着大红花的新郎拉着,身后被老鸨子和丫鬟们簇拥着,很快就站到了祖宗牌位前,只听主婚人一声:“新郎新娘给祖宗上香!叩拜!” 沈姑娘的手被反绑着,自然没有法子上香,新郎很识趣地自己拿了香点燃了插进祖宗香案里。 “叩首!” 沈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下面该做些什么,忽然被人推了一下,然后被人按着身子,磕了三个响头。 “太过分了,我凭什么要给那些死人磕头,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姑娘虽然身子在叩首,心底的怒火却是蹭蹭地上涨,将手中剪刀握得更紧了,“我忍你们拜完天地,喝完酒,闹完洞房都走后,就让这个葫芦娃和糊涂蛋断子绝孙!” “一拜天地!”主婚人的声音传来,和着不绝于耳的鞭炮阵阵声响。 新郎转过身来,看了身边的新娘一眼,那一眼里满含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总结起来,他就是丢了身衣裳,捡了个媳妇,虽然媳妇实在有碍观瞻了点,不过经过老鸨子妈妈的神奇之手,他相信红盖头下的新娘一定是美绝天下,无人能及,这真是捡了桩天大的便宜。 沈姑娘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虽然心里有着千万个不情愿。 “二拜高堂!”主婚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搞得沈姑娘想先灭他的口,不过老鸨子很快就把她身子扭了个个儿,新郎也顺势转过身,向着红光满面的胡禄行了一礼。 “好好好!”胡禄满意地点头,仿佛终于为自己能有机会报上孙子而感到欣慰起来,孙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胡彻怎么样? 真是够胡扯的! “夫妻交拜!” 沈姑娘的心突突突地跳动起来,听到这四个字,她本来镇定自若的心乱成了一锅粥,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不认识没见过面甚至连姓名都才知道不超过半个时辰的人成亲?对方是美是丑她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也不知道,对方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她更不知道了!三拜之后就是正式的夫妻了,虽然她是被强迫的,但这是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新娘子,快和新郎交拜啊,交拜之后就要入洞房了!”亲友宾客们哪里知道沈姑娘现在的心思,一个个都起着哄做足了待会闹洞房的准备。 “娘子,你怎么了?”新郎官胡图不解地看着迟迟不动的沈姑娘,低声发问。 “老娘,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娘子!”又一次听到胡图那令人恶心的嗓音,沈姑娘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隔着红盖头,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事实再次证明人在愤怒的时候的爆发力是相当惊人的,伴随着沈姑娘的这惊天气势,好多酒席上的盘啊碗啊杯啊盏啊都应声而碎了,与此同时,突然间狂风大作起来,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院落,引得一顿鸡飞狗跳,鬼哭神嚎。 狂风中夹杂了沈姑娘的愤怒声音:“老娘手贱行了吧!不就是偷你一件衣服吗?哪条律法规定偷人衣服就得嫁为人妻的?老娘是丑怎么了?老娘还不稀得嫁你呢!” “娘子你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生这么大气啊!大不了过门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看宾客都被你给吓跑了!”胡图躲在酒桌后面,战战兢兢说道。 “我吓跑宾客,我有那能耐吗?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两个自作自受!”沈姑娘厉声呵斥着,其实对于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此刻的她还在努力用手里的剪刀割着绑手的绸带,那红盖头自然也是牢牢长在身上的,老鸨子早不知去向了,沈姑娘一面割着绸带左扭右摆一面继续发飙,“还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给我听着,就算我是绿豆,也看不上你这只王八!” 对于突然发生的一切,胡禄却是毫不惊慌,他站到房门后面去,虽然对于刚才的狂风出现十分费解,但还是立即冲角落里的几个侏儒一挥手,又指了指扭动的沈姑娘,他知道弄出古怪的一定另有其人,如果沈姑娘真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这么长时间乖乖受自己摆布了。 几个侏儒会意,一起扑向挣扎中的沈姑娘,将她制服在地,可是突然几道流光闪过,这些侏儒惨叫着滚到了一边去,捂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这些伤口都是在要害部位,一时间鲜血四流,令人触目惊心。 “什么人,出来吧!”胡禄从门后出来,一张娃娃脸写满了恼羞成怒的戾色,一改先前苍老的嗓音,朗声对空说道。 “胡云昭,你可真是好大胆,居然敢强抢民女!”蓦地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想起,虽然温和,空气中却迅速弥漫起一丝杀气。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6章 这厮确定他是人不是猪? “胡云昭,你好大胆,青天白日强抢民女!”伴随着一声傲然长啸,胡家的屋顶之上出现了数十道身形,个个身穿青衣皂靴,头戴毡帽手持弓箭,一齐瞄准院落中的小矮人们。 为首一人是个翩翩公子模样,他一袭白衣,手持折扇,是江湖上标准的富家公子哥的打扮,不同的是那英俊洒脱的面孔之下,冷洌如冰的星眸透着彻骨凉意。 “救星来了!”沈姑娘心中一喜,手中的动作也快了几分,她一把撕掉红盖头,两只熊猫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屋顶上的救星和这个救星带来的手下们,忍不住惊叹道:“哇!真是好大的阵仗,不过为什么首领们穿的衣服总是和他们的手下不一样呢?” 翩翩公子听到凤冠霞帔的沈姑娘在那里嘟囔,一双星眸微微侧转,当看到沈姑娘那婀娜体态之上的夸张妆扮时,也不由被惊到了,身子不稳险些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不过高手到底是高手,翩翩公子身子刚滚落到房檐,一个翻身,飘然落在了院中沈姑娘面前,极尽风华之态,此刻若是有一群女子在场,恐怕要惊呼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更兼几回睹了。 他信然来到沈姑娘身旁,一把扶起,言语一改先前的冷冽之势,透着无尽温柔之意:“姑娘受惊了,本王没有吓到你吧?” “本王?”险些害得这位翩翩公子自毁形象的沈姑娘把眼前的风华男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样的翩翩公子哪里有半点“王”的影子? “这位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康王殿下,此次奉命查办翠竹峰多起命案的钦差大臣,你这草莽女子,见了康王殿下还不下跪!”房檐之上,一名弓箭手对沈姑娘呵斥道。 “可是我本来就是在跪着啊!”沈姑娘的脑袋太小,同时被“陛下”,“康王”,“钦差大臣”这样的字眼击中,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便准备象唱大戏的那样来个三拜九叩,不料发现自己虽然被翩翩康王扶着,可的的确确是在跪着没错的。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叫本王名字就好了!”康王将沈姑娘扶起来,这才发现沈姑娘脚上没有穿鞋子,此刻已经流得到处是血,皱了皱两道眉峰,从自己身上扯下两块衣料,只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从怀中取药,倒药,上药,包扎的动作,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把受宠若惊的沈姑娘看得是眼花缭乱。 “王爷真是武功高强宅心仁厚心灵手巧关怀百姓!”她看着康王专心地在包扎自己的一双血淋淋的双脚,就像是木工在雕刻一件自己心爱的艺术品一般,完事还把剩余的衣料扎成了一朵——一朵牡丹花! 这个康王还能再高雅一点吗? “本王说了,不要叫本王王爷,叫本王的名字就好了,本王此次虽然是敕命钦差大臣,但却是微服私访到此,不想让人知道本王的身份!”康王有些不满地皱皱眉,似乎对于自己必须又一次重复说这样的话很是愠怒。 这厮不想被人称为王爷?这厮是微服私访到此的?这厮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王爷身份? 现在在场的还有谁不知道这厮的王爷身份的?话说这厮确定他是人不是猪吗? “可是,可是王爷你没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而且,而且王爷你一口一口本王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你的王爷身份了!”沈姑娘没心没肺地说出了实话。 听到了实话的康王停下手中动作,面色不快地转身呵斥屋檐上的弓箭手们:“你们几个,为什么不提醒本王?唔,为什么不提醒我!” 弓箭手们一个个地下惭愧的面孔:“王爷,我们错了,哦不,公子,我们错了!” 小矮人们聚集在一处,看着满屋檐的弓箭手,一时间很是不知所措,都愣在院落中不过妄动,他们对胡禄——哦不,现在应该是胡云昭了——求助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胡云昭冷哼一声,让其他小矮人们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江湖上盛传这个康王心狠手辣,杀人前一定会专心地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扎花,如果你们在他动手前先出手的话,会死得很惨!” “好,不动,我们不动!”小矮人们听了胡云昭的话,果然不动,听话地准备等康王先动手。 康王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些小矮人们的对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听这些小矮人们的对话,他将自己那英俊逼人的面庞凑到沈姑娘身前,用无比温柔而醉人的气息问候道:“姑娘的玉足现在还疼吗?” “玉足?什么东西?”莫名遭遇了一次王爷级护理的沈姑娘被这温柔气息灌醉,又被玉足这种生僻字眼给搅到云里雾里去了。 “脚!是脚!”屋檐上的另一名弓箭手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做好事不留名地大声为疑窦丛生的沈姑娘传道答疑解惑。 他说这句话不要紧,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正是拉满了弦的状态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长箭已经离弦而去,不偏不倚直指康王后心! “公子小心!” 此时此刻的沈姑娘见那箭射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喊出了这句话,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起身便要为康王挡下这支箭! “混账!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想死吗?”康王只来得及训斥了那个弓箭手半句,却见沈姑娘要为他挡下这一箭,哪里会任由这一幕发生?康王何等人物,在屋檐上摔了一跤还能平稳落地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此刻如何会任何身边的人因自己而伤?当即身形一转,拦腰将沈姑娘横抱而起,那只羽箭此时也恰巧来到,康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两指轻触箭身,暗暗加了几分力道,只见这箭速度平白更快了数倍,他人只见一道流光残影,直向小矮人群而去! “啊!他动手了,好快的——箭!我死了!”某个倒霉的小矮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完这句人生中的最后一句不算遗言的遗言,然后倒地吐血而亡。 只有此刻的沈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并没有中箭,看见康王将自己揽在怀中,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咳嗽了两声后用交代后事的口气道:“能为公子而死,我死而无憾了!” 不料康王脱口而出一句话:“姑娘你没有中箭!” 冷场,一瞬间的冷场,沈姑娘从来没有觉得一瞬间的功夫过得这样长。 “不过,我还是很感动,天下间肯不要性命为我挡箭的,你是第一个!”康王笑笑,欣慰的眼神里满含无限情意,让沈姑娘产生了二人接下来就要发生些什么的错觉。 “所以你打算要多少封赏?”康王接下来的这句话果然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姑娘摇摇头:“我做事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公子救了我,我又还公子一命,所以,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康王神色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有想过会从一个女子口中得到这样的回答,而且还是个毫无姿色的女子而已,他虽不如皇帝有三千后宫佳丽,倒也是阅女无数的,可不知怎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姿色平平的沈姑娘居然燃起了他心中的征服欲,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的品味何时这样差了? “可是现在,姑娘并没有还我这条命!”康王将受了脚伤的沈姑娘抱了更紧了一些,棱角分明的面色上并没有泛起任何的不同,而是看向眼前的瓮中之鳖们,“投降,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弟兄们,他动手了,大家一起上,现在的他已经不厉害了!”胡云昭高呼一声,自己却向后退去。 “杀啊!”诸多小矮人从腰间拔出早已藏好的匕首,像发疯的野牛一般朝康王冲去。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哦对,野牛都是体格很庞大的,更正一下,小矮人们像发疯的牛犊一般朝康王冲去。 “不知天高地厚!射!”康王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手一招,屋檐上的弓箭手们将箭尽数射了出去。 箭雨连珠,瞬间织成了密集的箭网,毫不留情地向着不知死活的瓮中之鳖们射去,然后呻吟之声此起彼伏,还没有冲到康王面前,就倒下了十之八九,看得康王怀中的沈姑娘惊呆了,这是毫无悬念的屠杀啊!虽然紧抱着她的康王身上不染一点血迹,可是沈姑娘分明从他身上嗅出了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只有零星的几个小矮人冲到了康王的面前,他们手中匕首闪着寒光,发了疯地要取康王的性命。 但是牛犊再多,又如何斗得过久经狩猎的狮虎豺狼? 康王只淡然一挥手,这些牛犊,哦不,这些小矮人的匕首竟然不受控制地全部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他们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一旁作壁上观的胡云昭说的:“大哥你骗我们!” 诚然,在康王出手前自己先动手,自己是会死得很惨没有错,但是在康王出手后自己再动手的话,自己会死得更惨,区别只是如此而已!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7章 我丑得有那么离谱吗? 康王虽然抱着沈姑娘,行动却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一丝丝的妨碍,居然还能被他走得器宇轩昂风华绝代,嗯,王就是王,好歹也是龙的化身,当然了,这个是心理作用在影响,要是他抱着的是头和沈姑娘同等重量的猪或牛的话,未必就能这么潇洒自如了。 不过堂堂敕命钦差大臣高高在上的翩翩康王殿下没事抱个猪和牛做什么? 沈姑娘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这个瘦弱但有力的怀抱,看着康王那冷峻迷人的侧脸,心里居然在想着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好:“小白脸已经被那个姓陆的用了,好吧,就叫他小白龙好了!”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不不不!”沈姑娘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一句话给自己台阶下:“公子脸上没有花,只是有点脏!“ “惨了惨了,敢说公子脏,这个丑八怪死定了!”屋檐上某个弓箭手叹息道。 “惨了惨了,敢说公子脏,这个丑八怪死定了!”又一个弓箭手叹息着说道。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沈姑娘忍不住了,居然在康王的怀里动起肝火来:“死就死,我是丑得很离谱,那公子的手下也不用这样每人都说一句吧?” 此言一出,登时鸦雀无声,一众弓箭手互相望望,目光中交流着别样的意味:“这丑八怪敢对殿下发火!” 谁知道康王并没有露出半分怒色,便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只面不改色道:“脏的话,姑娘就给本公子擦掉吧!” “额,哦,好!”沈姑娘听话地点头,惊异于康王的出奇好脾气,然后伸出自己的一双沾满泥巴的脏手,试图擦掉康王脸上的那一点尘埃,结果,康王的一张白璧微瑕的俊面,更脏了。 胡图哆哆嗦嗦地爬到胡云昭的身边,指着对他来说人高马大英俊非凡的康王向自己老爹哭诉:“爹,爹,他抢我娘子!” 胡云昭呵斥自己儿子:“先想想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吧,他抢让他抢,只要今天能走掉,把天上的仙女给儿子你抢来都没问题!” 胡图似乎得到了些安慰,不过还是有些留恋地望了沈姑娘几眼。望沈姑娘的熊猫眼,望沈姑娘的深腮红,望沈姑娘的妖艳红唇,望沈姑娘的一头乱发,望沈姑娘的红装素裹…… “爹,可是这个娘子真的好漂亮,我舍不得就这么让他抢了!”胡图泪眼连连。 然后,然后包括康王在内,所有人都无语了! “快走!我来挡住他!”胡云昭将胡图推到身后,一张娃娃脸写满别样的不舍,“别让咱们胡家绝后!” “滚!”胡云昭突然发功,将胡图的身形震出了数丈之远,直接飞进了后门外的一辆马车之中,拉车的马被惊动,长嘶一声,居然自己听话地顺着大路向远处驶去。 “一个也走不了!”康王冷喝一声,对弓箭手们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追!” “是!”这些弓箭手一个个收起弓箭,像猴子一样蹦跳着去追人了,有几个想留下来助战,被康王拒绝了: “你们在村子里搜索下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个家伙我自己能应付!” “遵命!”这几人应命而去。 现在只剩了娃娃脸胡云昭和抱着沈姑娘的康王互相对峙着,对峙着。 “一直抱着我,公子不会累吗?”沈姑娘纳闷着问道,虽然一身红衣的她配上白衣康王,这画面很美。 一般很美的画面总有一些不协调的东西来捣捣乱,似乎已经成了定律。 “嘭!”的一声,胡宅的大门被撞得粉碎,三人注意力同时被吸引过去,烟尘散尽之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容貌娇俏的绝世美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蹦跶出来一个风华绝代的王爷,又是平地里冒出一个美得非人的美人!不知道这里有一位沈姑娘已经伤不起了吗? 绝世美女生了一张红润细腻有光泽的桃花脸,柳叶眉斜入鬓角,玉琼鼻宛如削成,红樱唇朱砂轻点…… 好吧,绝世的美女都是相似的,不美的女人各有各的不同。 康王斜了这位绝世美女一瞥,目光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不耐烦,口中语气很是令人玩味:“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你姐让你跟踪我?” 绝世美女舞动着身上绚丽的裙摆,像一只花蝴蝶般,施施然便飘了进来,盯着沈姑娘,冒出一股子敌意:“我有必要跟踪你吗?钦差大人康王殿下一路微服私访到望夫镇来查案,好像整个天朝子民都知晓了吧?是姐夫你自己不知道隐藏身份,还怀疑我跟踪你!咦姐夫你的脸怎么这么脏?” 康王下意识地望了望把自己一张英俊面庞弄脏的罪魁祸首沈姑娘,用目光传达出不忍心的责备。 横亘在康王和这位绝世美女中间,沈姑娘感觉自己很是多余,于是挣扎着要下来:“那个,公子,快放我下来,我的腰好像,麻了!” 康王点点头,抱着沈姑娘缓缓放在一面石凳之上,斜觑了那绝世美女一眼,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注意你的用词,我和你姐姐只是有婚约,可是并没有成亲!” “那又怎样?这便是你可以现在和这个丑女人搂搂抱抱的理由?”绝世美女杏眼圆睁,不忿说道。 “咳咳,你们这些后辈,是不是打算说个不停了?”被无视的胡云昭那极度愤怒的苍老声音传来。 “嗯?”绝世美女也被胡云昭这身形这长相这嗓音吸引了,万分惊奇地诧异道:“咦,你就是那个姐夫所说的专业采花五十年的葫芦娃?哈哈哈哈原来是个小矮人!” 胡云昭变了脸色,手指绝世美女:“你可以污辱我的职业,但不可以污辱我的身高!信不信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能让你从女孩变成女人?” 绝世美女大概是被吓住了,花容失色地向康王靠了靠:“姐夫!” 康王将沈姑娘放好,冷语对绝世美女道:“帮我照顾好这位姑娘,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姑娘坐正身子,不自觉地离绝世美女远了些:“沈飞羽!” 碍于康王的面子,绝世美女只好也自我介绍了下身份:“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说出来别吓死你,本小姐是天下第一富商南宫豪的二千金南宫玉是也!” “什么?你叫沈飞羽!”胡云昭话语里一阵惊愕,“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叫惠恭福!” 他说完,居然径直向着沈姑娘而来,手中也亮出了一把长约一尺的匕首,确切地说,这已经是一把短刀了。 沈姑娘一张脸也当即变色,见石凳旁边正好有个石桌,便纵身闪过,正巧避开这一猝然突袭。 “找死!”康王就是一直在等待胡云昭出手,见对方一击不中,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冷哼一声,折扇在手,嗖地合璧,飞出数枚银镖来,无不直指胡云昭要害。 “好小子,怪道吃吃不出手,果然是在等现在的机会!”胡云昭眼见点点星芒临近,凌空平翻了几个筋斗,向着康王和沈姑娘的方向洒出一片石灰粉。 康王眼疾手快,立即转身,用手臂遮住视线,在闻到洒出的石灰粉气味时,立即对沈姑娘嘱咐:“快闭眼!” “啊,唔!”沈姑娘此时此刻对于危险的意识毕竟没有武功高手那样灵感,反应因此就慢了半拍,然后—— “我的眼睛!”倒霉到家的沈姑娘果然没有逃脱霉星的眷顾,两手不自觉就要去揉眼睛。 “别揉眼睛,会瞎的!”一片石灰粉迷雾中,康王那温柔的声音有力地传来。 沈姑娘可不想变瞎子,忍着疼,不敢睁眼也不敢揉搓。 “姐夫救我!”南宫玉的声音蓦地响过,康王星眸紧缩,微叹一声:“不好,中了他的计策了!” 灰雾散去,他愕然地看着院落中已经空空如也,胡云昭挟持着南宫玉,早已不知去向了。 康王皱了下眉头,迅速打了一桶水放在沈姑娘面前,歉疚道:“用这水将眼睛洗净,本王要去救人,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喂喂喂,公子,王爷,有人没有?”见没有回音,沈姑娘盲目地挥舞双手,碰到了水桶,想起那个康王的话,于是一头埋进水桶里连眼睛带脸和着头发都洗了个一干二净,当然,盯着湿漉漉的的头发从水桶里出来的时候,沈姑娘那骇世惊俗的妆也洗净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康王的药很有效,脚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慢慢愈合了,然而惊魂未定的沈姑娘看到满院的尸体时还是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挨着墙边缓缓向外挪去。 “我说,有没有没死透,还能喘气的?”沈姑娘有点受不了此刻院落里的死寂,试探着喊了一句。 “嗡”一个小矮人站了起来,向着沈姑娘方向走来。 “啊!不是我害死你的啊!你别来找我啊,要找也是找那个什么王啊!”沈姑娘闭上眼睛一顿呜哇乱叫。 小矮人颤颤巍巍到了沈姑娘身边,伸出后,嘴巴翕动了一下,倒地而死。 刚才是诈尸?要是院落里这些小矮人们全部诈尸的话,沈姑娘头皮一顿发麻,上气不接下气,拍拍胸口,连滚带爬地出了胡家门外。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8章 沈庄——走不出去的迷宫村?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不管是之前在山洞里的母老虎宁死不屈护幼子和公老虎秀恩爱,还是后来一觉醒来被裸绑,和紧接着的遭遇绑婚,被救,现在的沈姑娘又成了没人答理的一个人,仔细想想她这段时间遇到的,好像就没一个正常的,先是多愁善感的老虎一家子,又是两副男人嗓的美女,加上后来的小矮人娃娃脸一村子,至于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翩翩俊王爷和亭亭美少女——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点正常的人类吗? 一步三哆嗦的沈姑娘忍着脚底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又走了没多久,沈姑娘从湿漉漉的下面反应过来,伤口肯定裂开了。 “这可杂办?没等走出这村,血就先流干了!”又累兼饿加轻伤未愈的沈姑娘走得累了,拖着一身大红嫁衣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打算歇歇脚,赶在日落前走出这邪门的沈庄去。 “咯吱”确切地说,沈姑娘的屁股不过是刚碰到了石头,人还没来得及坐稳,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又传来,然后沈姑娘大睁着一双写满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道路和房屋开始移动着错位,不一会,刚刚熟悉了一点的沈庄完全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景观,虽然石屋还是那些石屋,石子路还是那些石子路,但奇异的是沈姑娘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在沈庄之中,而且就在那个被查封的破落沈府之外。好吧,带伤走了这么多路看来是白走了。 气急败坏的沈姑娘弯下腰抚摸着自己酸痛酸痛的双脚,口中愤然骂道:“盖这座村子的人脑子有病吗?弄这么多门道,什么居心,我咒你们,我咒你们,我咒你们…”一连说了好个我咒你们的沈姑娘最终没有骂出任何话来,想想这个奇妙的沈庄也真够可怜的,被抄家查封,全村人都不幸死光,除了葫芦娃父子,连个后也没留下,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还要凄惨呢?总不能咒人家死后在地狱里受尽十八般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吧?貌似沈庄的一村小矮人们除了对她逼婚绑婚,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吧?然后,然后人就都死了,那个什么康王是不是有点太杀人不眨眼了? 一丝不知该称之为侧隐之心还是该被称为不知好歹的感觉在沈姑娘身体里油然而生变得不可遏制起来。 她决定去看看那些尸体们,可以的话,把他们安葬起来。 两条倩影立于附近屋檐上,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一步两晃三发颤的沈姑娘,相视不语,斜阳的余晖照耀在她们一个月白凝素意一个淡青敛微寒的锦色衣裙上,折射着异样的靓丽。 秋天的夜似乎来得很快,天色徐徐从明亮变得黯淡,云彩也变幻出各种模样,略略有些阴霾的碧空之下是一片死寂的沈庄,置身其中的沈姑娘更是有着别样的心惊胆战,生怕再像先前般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矮人来找她索命,然而当劳碌不堪的她挪到胡云昭的庭院中时,却看不见一具尸体了!甚至于连血腥味都没有了,仿佛这里根本没有死过任何人一般。 沈姑娘大张着嘴巴好久都合不拢:“人呢?” 话音刚落,一粗一细两道男人嗓划破了此刻的死寂:“可让我二人一顿好找!原来是藏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沈姑娘一转身,就看见了亲亲和渣渣这两个奇葩姑娘,叹口气道:“二位跟得可真是紧,这都能被你们找到!” 亲亲和渣渣二个姑娘对视一眼笑着而来:“天下间被我们姐妹二人盯上的猎物,休想再跑掉了!” 这二人的到来不仅让沈姑娘没有恐惧,反而有了一丝安心,她心知有这二人在,就算真有危险,也是轮不到她先死,于是干脆伸手待缚:“这次我认栽了,你们绑我吧,绑成死猪样我都不会哼一声了!” “恩,这样才听话嘛!”渣渣收起手中长剑,反身就要取段绳子出来,不料将随身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后都没有发现一根绳索,不由失望万分地对亲亲道,“呀,绳子用光了,你那里还有吗?” 亲亲也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和渣渣是一样的结果,看着这次听话的沈姑娘很合作,思考了一番,指着沈姑娘,板起一张美人脸:“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姐妹二人向来只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你现在想被绑着,我们还不同意呢!” 好吧,这个理由有够强大,既让沈姑娘省却了皮肉之苦,也让亲渣二姐妹尝到了大发淫威的快意。 沈姑娘被这俩姐妹押解着朝村外走去,由于先前在水里泡了个够,这下心情战战兢兢,村口清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喷嚏,她难受地耸耸鼻子,毫无将要羊入虎口的样子,反倒是轻松地倒着走起路来,说着各种笑话放松气氛:“我说二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亲亲一直低头走路,听了沈姑娘的话很是不耐烦,抬头望过去,不料这一看不要紧,忙喝令沈姑娘,“站着别动!” “什么?”沈姑娘没反应过来,刚侧转身,两道惊人气势正好贴着她的前胸后背而过,连衣裳都划破了两道口子,把个沈姑娘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铿铿!”亲渣二姐妹各自拔剑格挡,只见这两道流光灿然落地,原来是两支墨色羽箭,她们惊讶万分,立即高度戒备起来:“什么人?” 没有回应。 沈姑娘经这一吓,早已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两眼直直望向前后左右,这又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没人知道,总之是不好的情况,渣渣迅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燃,明亮的火光照耀了一大片的地面,兀自奇怪道:“亲亲,刚才那箭的力度,发射距我们多远?” 亲亲也回过身来,稍微思索了一下,肯定说道:“不会超过五十步!” 渣渣捡了两根木棒点燃,递给亲亲一支,指指身前身后:“你左我右!” “恩!”亲亲点点头,一张虽然惊异但毫无慌张神色,显然刚才的情况根本吓不倒她,于是和渣渣一左一右,循着刚才流光来向,身形一起一纵,已经在数丈之外。 “我的妈呀,功夫这么好!”现在又剩下沈姑娘一个人了,她没有好武艺也没有好轻功,只能在原地待着揉脚。 这时,一个人来到了她面前。 沈姑娘抬头看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康王。 “王爷,怎么会是你?” 康王蹲下身抱起沈姑娘,仿佛这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他一贯冷冽的眸子里透着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东西,略略带着失望说道:“被他跑了!” “啊,那还了得,你小姨子还在那个葫芦娃手里吧?”沈姑娘其实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抱着,但现在她的脚有伤,却别无他法。 “小玉不是盏省油的灯,呵呵葫芦娃碰上他,谁被谁摆布还不一定呢!我只是一时心急才贸然行动,追到半路才醒悟过来,这个村子有古怪!真正有危险的是姑娘你!” “这个村子有古怪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望夫镇的几个村子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只有这个什么沈庄,弄成个不圆不方的模样,道路难行,取水困难,何必劳心费神?”沈姑娘说完这话都有些大吃一惊,这句话的口气和她一点也不相符啊! 康王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老采花贼的院中死尸全部不见,村中不起眼之处也有许多机关陷阱,对了,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沈姑娘看着似乎悟到了什么的康王,觉得他一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虽然她根本也不知道王爷的架子是什么。 康王面露自信,嘴角似笑非笑:“要想短时间内就将尸体藏匿好并掩盖气味,只有一个去处,水!” 后面的话沈姑娘也想到了:“这个奇怪的沈庄没有河水,一定有暗流,只要找到村中的水井,尸体也就能找到了!”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康王的神色里闪过一抹赞许,然后抱着沈姑娘开始在村子里找起水井来。 第一眼井,太浅,第二眼井,太深,第三眼井,枯井,第四眼井,在打了一桶水之后,康王从怀中掏出一块特殊的布料,浸满水后,不多时,上面竟然出现了血丝! “尸体就在下面!”康王舒缓眉头,对沈姑娘道,“我们跳下去!” “跳下去?”沈姑娘大惊,“下面有死人!” “怕什么,有我在呢!”康王这次将沈姑娘贴身抱起,缓缓下入井中,井水很快淹没了二人,沈姑娘屏住呼吸,又开始了她的狗刨式游泳法,随着康王打开向另一个出口游去。 沈姑娘游得很尽兴,她将狗刨式游泳法发挥到了极致,把一旁舒缓着优美泳姿的康王都给看得惊呆了。 突然,康王挣扎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沈姑娘大惊失色,连忙去拉扯康王,却不料康王将她紧紧抱住不松手,让本来想救人的沈姑娘也呛起水来。 “王爷,松手,唔,救命!”很快地,沈姑娘便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19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沈姑娘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死了,还穿着那身绚烂夺目的红嫁衣,漂浮在望夫河上顺水而下,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这望夫河不再是往日清澈可鉴的模样,而居然成了混浊不堪的污水河!河面一望无垠,不似流动,却诡异地在动,仿若死水一般,甚至还有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阴风荡过,不时激起一个个小巧的涡漩,而她的身边,居然也都是着死却已久的浮尸,这些浮尸死状怪异,凄惨无比,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五官全毁,甚至于有的浮尸只是半个身体! 他们全都无一例外地从上游漂浮下来,路过沈姑娘的美艳尸体时都要侧过身张开没有牙齿的血淋淋嘴巴狞笑一番,然后快速向前飘去! 浮尸们在河面上比赛谁飘得最快?沈姑娘的脑海里居然闪过了这样一丝奇异的念想。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思考?她为什么会漂浮在这条熟悉得不能再却又陌生得仿佛从没有来过的望夫河上?她明明闭着眼睛,却为什么能将这恐怖诡异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那些死状凄惨无比的浮尸们都是谁?他们是怎么死的?她自己又是怎么死的?她要和这些浮尸飘到哪里去? 如此多的为什么汹涌在沈姑娘的脑海里,活着的她尚且反应不过来,更别说现在死掉的沈姑娘了!但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死掉了! 一路之上天空无比晦暗,树木无比阴森,群山无比死寂,行人无比冷漠,荒烟静静摇曳,整个天地山水间活似用墨水泼过了一般,处处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萦绕在每一处角落。 沈姑娘的艳尸就这样飘啊飘啊飘到了沈家庄的村口,被几个孩子发现了,孩子们一看是打扮得从来没有这样美丽过的沈姑娘都高兴坏了,但发现从来都没有这样美丽过的沈姑娘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个个都吓坏了,撇下艳尸沈姑娘就飞奔着回村里找大人去了。 额,这个地方为什么要说艳尸? 村里的留守老幼妇孺们听了几个孩子的叙述,都一齐涌了出来,来到村口看了看沈姑娘的尸体,个个目瞪口呆,几个胆大的妇人确认沈姑娘是死掉后,都帮着忙把沈姑娘弄到了她家中放在前厅用草席裹了并找了条白布蒙上脸,然后,然后一村人都围堵在白布蒙盖草席裹就的沈姑娘身边伤心起来: “丫头啊!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死了呦!” “唉,沈老爹走时让咱们看好这丫头,等他回来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这丫头的命怎么这么苦?本来还打算替我儿子提亲的!” “别瞎说,没见这丫头是穿着一身红嫁衣死的吗?又是死在水里,小心她变成厉鬼来索命!” “你才瞎说,沈家丫头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变成厉鬼来向咱们索命?诶不对,她这身红嫁衣做工这么好,是哪里来的?”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个停尸的前厅吵得个天翻地覆,沈姑娘实在受不了,蓦地一睁眼坐起身来大喊一声:“别吵了!” 所有争吵都戛然而止,然后沈姑娘看到了被裹在草席里头顶白布身穿湿漉漉的嫁衣的自己,再然后,沈姑娘看到了自己家熟悉的桌子椅子,熟悉的窗子房梁,再再然后就看到了一屋子加一院子熙熙攘攘噤若寒蝉的乡里乡亲。 不是在做梦? “诈尸了!”一大群人回过神来,争先恐后推推搡搡连滚带爬地向着门外街上涌了出去,中间还发生了多起踩踏事件。 “喂喂喂,干嘛都要跑?我又没死!”沈姑娘掀开白布从草席里钻出来,愕然地看着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乡亲们,又被气得鬼容失色了。 在自己家里翻出一身平常衣裳穿上,沈姑娘将脱下的这身穿了许久的红嫁衣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摇摇头扔进了火炉里烧成灰烬。 “好怪异的梦啊!就跟真的一样,不过那个什么康王哪里去了?”沈姑娘自个嘀咕着走进厨房,失望地发现好多储存的菜都发臭发馊了,这才大吃一惊,“什么情况?老爹眼花了还是鼻子不灵了,看不见闻不到这些东西坏掉了吗?” 沈姑娘一面说一面把长了毛的香菇土豆青菜一并扔掉,不过心情却显然是好得很,好像先前的梦境全部忘光了似的,又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回家的感觉,真好!” 唱了半天歌的沈姑娘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她爹呢? 沈鹤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耳不聋眼不花,沈姑娘依稀回忆起刚才村民们议论的她老爹临走把自己托付给他们之类,老爹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出事情了! 可千万不要,沈姑娘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便要出门去找乡邻问个究竟。 不料还没有到门口,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沈姑娘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全村乡亲们都举着锄头铁锹簇拥着挤在沈家的门外,有几个还用水盆盛着狗血猪血,他们各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又恐惧的表情,别提有多好玩了。 真是有够狗血的! “沈家丫头,不管你是被谁害死的,都别来找我们啊,我们可一直都对你这么好的啊!”村民们犹犹豫豫朝门里面的沈姑娘大喊。 “对你们真是没话说了!”沈姑娘大大方方走出门外,自己拍拍胳膊腿给乡亲看,“什么死不死的?我根本就没死,我也不知道啥原因就……哎一时半会跟你们也说不清楚,你们看我这身板,这瓷实的皮肉,还有,影子,你们不是常说鬼没有影子的吗?呶!” 沈姑娘这话一说出来,几个村民拿着锄头走出来打量了一番沈姑娘,顿时面露惊喜:“诶对啊,还真的有影子啊,沈家丫头你没死啊!” “当然没死了,本来就长得丑,再让我这么早就死掉,老天爷爷太不讲理了吧?”沈姑娘咧嘴一笑,半只泥鳅从她嘴里挣扎了出来。 “唔”看到掉在地上的半只泥鳅,沈姑娘的呕吐欲望又来了,“哇!” “都散了散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村民们互相告知着,拿着锄头慨叹虚惊一场,面带一丝失望和惊喜地回家去了。 几个附近的猎户一面耐心等着沈姑娘呕吐,一面给她将这些天的事情:“丫头啊你老爹自从那天走就没有回来,后来你和那个你带来的大侠也一起失踪了,这么多天了,你们父女两个都没个信儿,我们都着急得很呢!” “什么?老爹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吐了一半的沈姑娘来不及擦擦嘴,含混不清地问这几个村民,“那其他人呢?” 这些猎户叹口气:“是我们不好,那天是我们和你爹一起进的三娘峰,可是进山后他和几个人走的是另一条路,后来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我们出了山都没有见到你爹,夜里我们没有回来,第二天又在山里找了一天也是没有结果,我们回来后又组织好多人去找,都是空手而归,所以丫头我们怕你爹……” 沈姑娘看着他们,眼睛瞪得出奇地大:“爹!” “对不起,丫头,我们和你爹一起去的,却没有把他带回来!”猎户们眼睛里都闪着泪光,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爹!”沈姑娘大声喊着,却丝毫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她一把推开这些猎户们,努力向前面跑去,发了疯一般地跑,跑到远处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丫头,有没有在家不听话四处乱跑?”这个人笑着说出一句话。 猎户们听到这话都惊讶地转过头,向那个沈姑娘身边的人望去。 沈鹤! “哈哈哈哈,让你们白担心了!”沈鹤一瘸一拐着,让沈姑娘搀着自己走来。 猎户们也喜笑颜开起来:“老哥,你没事!” “当然没事了,我的命,硬得很呢!”沈鹤的声音多了些沙哑,看来已经很多天没有进水了。 猎户们上前帮沈姑娘架起沈鹤,开怀大笑一番,纷纷问沈鹤这些天的所在:“老哥,我们把整座山峰从顶到底都翻了三遍了,也没有找到你老哥,难道老哥你上天入地了?” 沈鹤也是一番大笑,哑着嗓子说道:“你们当然找不到我了,我从悬崖上掉下去,大难不死被一棵歪脖子树挂住,然后就发现了一座山洞,在山洞发现了许多的奇珍异草呢!” 额,这个大难不死必有奇遇的套路,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沈姑娘从沈鹤怀里掏出几株药草,反过来倒过去地看看,不禁质疑道:“这,就是爹你说的奇珍异草?” 几个猎户也看看那没什么特别的药草,显然也有点失望:“是啊老哥,那个山洞的主人一定没见过世面。” 沈鹤一张老脸上浮满沧桑疲惫的烟火之色,他用手捂着后背,拍拍沈姑娘肩膀:“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就是金银花,甘草,地黄等药草,只是陆少侠的子母蝎毒会在身体里潜伏七日,七日一到就会毒发身亡,而最近的城里取来药草一个来回就是半月,所以我千辛万苦就是想在山上找到这几味药草,所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诶闺女,准备烧水,今天我们给陆少侠解毒!” 沈姑娘呆立当场:“老爹,你是说,今天,是毒发的日子?” 沈鹤点点头:“对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烧水啊!别告诉我陆少侠不在啊!” 这次轮到猎户们点头了:“是啊老哥,那个陆少侠也是七天没见到他人影了!” 沈姑娘心里咯噔一下:大难我不死,必有别人死!陆良臣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节奏吗?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0章 什么?已经结案了? 沈姑娘把老爹沈鹤扶到家里躺下,又是查看伤势又是烧水,忙得不可开交,沈鹤看着女儿的身影,想起了自己的日子,不禁老泪纵横起来:“香兰,女儿长大了,虽然没有你那么漂亮,但我们生活的很好,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切了!” “老爹你这是又嘀咕啥呢?”沈姑娘端着盆热水朝沈鹤走来,嘴里叽喳着问道,不过还没进得屋门,倒先一脚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捧着个盆子摔到了地上,一时间湿了地面脏了衣裳。 霉运果然是无处不在。 沈鹤被无情的现实打击到了:“就是咱们闺女做事太毛手毛脚了,我是不是该给她改个名字好?” 沈姑娘郁闷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冲着老爹吐吐舌头:“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沈鹤躺在床上拍着大腿发笑: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闭着眼睛也没见你摔倒过的!“ 沈姑娘可不敢告诉老爹她这些天并没有在家,而是违抗父命在翠竹峰和沈庄晃悠了几天几夜。想想这些经历可真是有够传奇的,要是被严厉的沈鹤知道这事情,她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迈出沈家的大门了,哦不对,是成亲前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了。 不过犹豫再三,沈姑娘还是打算试着劝说劝说老爹放弃打猎改行做做别的生计:“老爹,咱们非打猎不可吗?为什么不想着做点别的事情?要是咱们不进山,怎么会无端端地死人?你也不会摔得只剩半条命哇!” 沈鹤还以为沈姑娘吞吞吐吐是要说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个,没等沈姑娘说完,就捧腹大笑起来:“闺女,你太天真了,老辈人的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沈家庄四面环山,不打猎吃什么?难道在山坡种田?” “可是老爹你要知道,野兽们也是有爹有娘有老婆儿女的,他们死了亲人该有多伤心!”沈姑娘就料到老爹会这样说,于是干脆把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沈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道理?好,就算我们不打猎,第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吃什么?野兽们有父母妻儿,那那些花花草草,萝卜青菜也都是有父母妻儿的,那我们就什么都别吃了,活活饿死才好是吧?” “唔!”沈姑娘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小矮凳上两手托着小脑袋瓜,翻来覆去地想,“好像老爹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嘿嘿,闺女,有善心是好的,可也要看对什么东西,野兽这东西,你不吃它,它可就吃你了!”沈鹤将身子倚在掉光了漆的床柱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沈姑娘言传身教,“这个就是命,老虎兔子野鹿这些野兽生来就是要被我们吃掉的,闺女你明白不?” 沈姑娘听懂了前半句,点了点头,却没有听懂后半句,茫然摇头,然后嘻嘻对沈鹤一笑:“老爹你的才是歪理,你还不如闺女我,买那么多书却根本不识字,那天要不是那个小白脸在场,你可就糗大了!” “去去去,还轮不到你个毛丫头来教训我!”沈鹤假装发怒,还没来得及说啥,门外忽然想起嘈杂的声响。 “爹你躺着,我看看去!”沈姑娘伸长脖子向外瞧了瞧,早从屋子里蹦跶了出来,向门外走去。 此刻的沈家庄村口,一队兵卒正耀武扬威地骑着高头大马冲到村子的打谷场上,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张布告,驱散了围观的村民,把布告贴到村口的石壁上去,村民都好奇地聚集在一起,问那些兵卒们:“官爷,这布告上写的都是什么啊?” 被问到的一个兵卒生得满脸凶相,不耐烦地答道:“什么写的什么,自己没有长眼睛不会看啊?” 一句话惹起村民们的公愤了,他们一个个骂声连连:“狗屁,我们要是认识字,还用问你们这些光吃不拉的官差们啊?” 这话不打紧,也激怒了兵卒们了,他握住刀把嗖地就抽出锃光瓦亮的佩刀来,吓唬胆敢辱骂官差的刁民:“放肆,你们这些山村刁民活得不耐烦了吗?” 村民人群中还真有几个生怕天下不乱的,个个瞎起哄起来:“官府无能,我们沈家庄的命案三番四次没有人来管,现在又凭什么来摆这官架子?” 一脸凶相的兵卒听了这话笑了,将佩刀收入刀鞘内,指着布告细心解释起来,前后判若两人一般:“是这样的,这个布告就是有关这次命案的,真凶已经找到,官府已经结案,乡亲们可以放心地进山打猎了!” “结案了?”围观的村民听了都有些难以置信,一齐看向那张不起眼写满黑字的白纸布告,好吧,他们根本看不懂。 “算了算了,跟一群没文化的人解释个屁啊,我们哥几个任务完成,打道回府吧!”其余兵卒扯扯这面凶的家伙,显然对于沈家庄和沈家庄的百姓没有一分好感。 这个时候村民们看到了挤在人群中的沈姑娘,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沈姑娘变成厉鬼又回来了,后来才想想不对劲,一个个又跑回来拍着抬头冒出一番顿悟的模样:“诶沈家丫头你不就会认字吗?把这布告上的内容给我们念念,念念!” “咳咳!”沈姑娘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重要性了,她撸起袖子,将布告看了一遍后,大吃一惊,“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对于沈姑娘这副释然又疑惑的表情,一种乡亲表现出了极大的不理解,“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上面都写了什么?” “上面说朝廷已经查清所有的命案都是五十年前疯狂作案的采花贼胡云昭所为,而且这个胡云昭已经伏法,官府暂时将他押入死牢,说是要押解到京城判决处斩,而查明这一切的居然是康王?”说到后来沈姑娘不禁打了个哆嗦,脑海瞬间回忆起了她和康王被困井下暗流的时候,在她失去意识后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姑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案子是破了,可她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有一丝莫名的担心,这根本不像她该想的内容,可是她却不能阻止自己去想。 “康王是谁?”沈鹤的声音从众人后面悠悠传来,原来他也不放心,撑着受伤的身子,从家里出来到了村口要看个明白。 沈姑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老爹说康王的事,要是被沈鹤知道她被康王抱了很多次,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正犹豫间,一个白色身影从远处急速而来,他身后两炳夸张的长刀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我知道康王是谁,他是当今皇上钦赐的钦差大臣,也是皇上的亲生弟弟!” “小白脸!”沈姑娘看到陆良臣安然无恙,居然还能随意自如地用出轻功来,一张本来写满担忧的花猫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恩,是的,这次的花猫脸拜刚才的门槛所赐。 听到这个绰号,陆良臣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他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貌似有些喜欢上了这个绰号。 他自然不知道沈姑娘这些天的遭遇并不比他要少,因此看到飞奔着前来的沈姑娘时,就像七日前离开时一样自然:“沈小姐!” 沈姑娘站住,这一生沈小姐把她叫回了现实中,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思念这个小白脸? 男女之情?她是这样相貌平平,陆良臣又是这样一表人才,如何会看上她?否定。 救命恩人?好像她也是救过陆良臣一条性命的吧?再次否定。 然后,然后沈姑娘再想不到什么地方了,她站在离陆良臣一丈远的地方,突然神佛附体般脑袋又变得灵光了,出口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会知道康王的身份?” 陆良臣冲沈姑娘笑笑,如果是寻常女子看到这一笑,必定是把持不住对陆大侠投怀送抱了,可是沈姑娘就是沈姑娘,她丝毫不为陆良臣的嫣然一笑所动,额,如果那能称之为嫣然一笑的话。 “笑什么笑,还不给我从实招来?说你是不是那个什么采花贼的同党?”沈姑娘没来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让被问的陆良臣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让她身后的老爹沈鹤及全部乡里乡亲听得无数头雾水。 “在下不知道沈小姐在说什么,可是我也绝不是什么采花贼的同党!”陆良臣镇定说完这话,突然捂住心口,随即吐出一口黑血来!然后瘫在地上,仿佛一瞬间他的精神气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再无半分力气。 “飞羽,你干什么?他的毒马上就要发作了!”沈鹤的呵斥从沈姑娘身后而来,“快把他抬进我屋子里!我给他熬药驱毒!” 一语惊醒梦中,沈姑娘当即回过神来,一步窜过去扶住陆良臣问候道:“小白脸你有没有怎么样?” 陆良臣面前挤出一张苦笑的脸来:“你说呢,野丫头!” “还能开玩笑,说明死不了!”沈姑娘再次把陆良臣背在身后,风一般地奔着家中而去,全然不顾陆良臣可能会又一次遭受的严重内伤。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1章 这是人能喝的药吗? 沈姑娘把陆良臣放到床上去,虽然陆良臣一直强撑着在笑,但沈姑娘看得出来他是装的,她急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看着陆良臣一个劲儿的咳嗽,伴随着口吐更多黑血。 “老爹,这小白脸一直吐黑血啊,怎么办啊?” 沈鹤拖着病体,在厨房里已经生起火来,一面捣药一面烧水要给陆良臣熬药,透过窗子,见女儿在房间里急得手足无措,摇摇头道:“黑血是毒血,吐出来是好事,放心,陆少侠一时半刻死不了,他身负绝世武功,此刻肯定在用内力从体内逼毒,告诉他别白费力气,子母蝎的剧毒不像一般的毒,他的法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喂听见我老爹说的话没有?”沈姑娘晃着陆良臣肩膀喊。 “停停停,我人都快被你晃死了,沈小姐你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陆良臣皱着眉头,大概是被天生蛮力的沈姑娘给弄疼了。 沈姑娘赶紧放手,口中连连道着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把你弄疼了!” 这话听得外面正熬药的沈老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话说他这女儿是有多不经人事啊! 陆良臣放弃了用内力逼毒的法子,连咳带喘地躺下,一张玉脸已经惨白如纸,却还是强撑着一抹笑意问沈姑娘:“你刚才问我那句话很奇怪啊,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对不对?” 沈姑娘不假思索一口回绝:“没有!” 陆良臣笑意不减,眸子里闪着睿智的精芒:“没有发现秘密还是没有找到真相?” “当然是没有…”沈姑娘说了半句话反应过来陆良臣是在给她下套让她钻,沈姑娘虽然犯迷糊的时候多,这一次却是如同智者上身了般识破了陆良臣下的这个套,一手掐腰一手晃动着戳破陆氏阴谋,“我又没出去过,我怎么知道什么秘密真相的?你还说,说好的一起把这怪事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可倒好,自己一个轻功就没了影,就知道你怕我累赘,有功夫了不起啊?” 最后这话沈姑娘当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她可不想挨老爹骂。 陆良臣听得无语,沈姑娘这算是在胡搅蛮缠吗?不过沈姑娘心虚的反应可骗不了他,陆良臣还没说话,沈鹤已经熬好了药,用粗瓷碗盛了端过来,一瘸一拐地递到沈姑娘手里,特别交代道:“快趁热让陆少侠喝下去,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说完沈鹤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沈姑娘一个人端着药碗站在那里发愣:“老爹,你倒是碗里配个汤勺啊!” 陆良臣并不在乎,喊着沈姑娘:“没事,我一口喝了它!” “这可是你说的!”沈姑娘瞧着这碗里的汤药,递到陆良臣跟前,陆良臣伸手便来接,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叹口气直接用嘴叼住碗边,一仰脖,然后… 然后陆良臣两眼一瞪,整张白脸瞬间变成了红脸,然后脖子胸膛也迅速变红,两手拍着胸口,那样子看得沈姑娘都有几分难受了,又是拍胸又是捶背的,一时间没了主意,连忙喊老爹沈鹤:“要死了要死了,老爹快来啊,小白脸他不行了!” 好吧,沈姑娘已经彻底把小白脸三个字叫上瘾了。 “勺子来了!”沈鹤拿着个木勺出现在门口,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大跌眼镜,“发生什么事了?陆少侠这是怎么了?药呢?” 沈姑娘指指陆良臣:“不是老爹你说要趁热喝才好,凉了就没有效果了么?” “我是说了这话没有错,”沈鹤举着木勺走进屋来看着一滴汤药不剩的粗瓷碗,冲着脸比关公还要红艳艳的陆良臣连连摇头,“可我也没让陆少侠你一口喝个底朝天啊!要知道这可是猛药,稍有差池就会反受其害!轻者瘫痪,重者毙命!” 一句话把陆良臣说得红艳艳的脸上泛起一阵青一阵白,他此刻只恨自己不是聋子。 沈姑娘也唬了一跳,她吞吞吐吐着问沈鹤:“老爹,小白脸不会这么倒运吧?” “但愿不会!”沈鹤嘴上虽然说着这话,那模样却让沈姑娘一点都没法子相信。 说着沈姑娘问向已经惨不忍睹的陆良臣:“小白脸你没有怎么样吧?” “……”陆良臣张着嘴巴说了好几句话,不过沈姑娘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我聋了?”沈姑娘拍拍自己的两只耳朵问老爹沈鹤。 “聋啥啊?”沈鹤指着陆良臣,此刻只张嘴没有声音的陆良臣,给还是一头雾水的沈姑娘听,“你看不出来啊,陆少侠他嗓子哑了!” “啊?”沈姑娘顺着老爹手指的方向看向可怜的陆良臣,果然是翕动着嘴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这货是被沈姑娘的霉星附体了吗?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弄水来给陆少侠喝啊!”沈鹤也急糊涂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数落沈姑娘。 “对对对!”沈姑娘转身就跑向屋外去取水,经过门槛的时候下意识地一跃而过,顺利出门免却了再次绊倒的糗状,同时在心里嘀咕道,“老爹这是给人吃的药吗?” 这是霉星顺利被转移了的节奏吗? 见沈姑娘出去了,陆良臣看待沈鹤的眼神也严肃起来,可惜他现在不能说话了,只能张牙舞爪,额,难得相貌堂堂的陆大侠也有变得张牙舞爪的这么一天! 沈鹤看着急不可耐的陆良臣,只能好言好语宽慰:“陆少侠别急,这只是暂时的症状,不会真的变哑巴的!” “……”陆良臣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沈鹤,可惜他已经哑巴了,看着不行,陆良臣于是立即比划着写东西的姿势给沈鹤看。 “文房四宝?”沈鹤恍然大悟,立即就去正厅取沈家的那空前绝后的笔墨纸砚去了。 现在房间内只剩了陆良臣一个人,他的面色变得凝重,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拿在手里翻看了一遍,环视了房间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了房梁上面,他一个翻身跃上去,将这书塞进了暗槽之中,听见外面起了动静,又训练从房梁上翻下来躺到床上去。 “水来了!”沈姑娘一脚踹开屋门,手里端着只大海碗,盛满了清凌凌的水,火急火燎地送到陆良臣嘴前:“张嘴,快喝!” 陆良臣看着这海量的清水,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人敢不敢朝里面放一丝茶叶? “咕咚咕咚咕咚”陆良臣的喉结上下抖动,将这碗水一口气喝下,当然,嗓子还是哑的。 “不对啊!”沈姑娘看着陆良臣那纤尘不染的白皙手臂,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刚才那批兵卒骑的战马的蹄子也是白皙干净得一尘不染。 好吧,这沈姑娘的想象力,果然非凡俗之辈可比。 陆良臣抬起头,似乎也对沈姑娘的疑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双星眸不自觉地望了望房梁处。 “小白脸,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些官差的马蹄马腿都是没有泥土的吗?”沈姑娘虽然是在对陆良臣说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日子以来下了好大的雨,道路上肯定是泥泞不堪的,而且通往我们沈家庄的路都是崎岖不平,先不说骑马很难这么快就到,单说我见到那些马一个个瞟肥体壮,一点也没有疲累的样子,这就不正常啊!更不要说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天黑前他们绝对是赶不回县城去的!” 陆良臣微微震惊,为什么沈姑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分析缜密,从细微处发现了他都不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这很有推理悬案奇案冤案无头公案的天赋啊! 此刻一点也没有了大大咧咧总犯迷糊劲的沈姑娘一身英气的注视着心疑不定的陆良臣,与先前判若两人。 人格分裂?还是霉星一并将二人的脑袋也调换了? “闺女你说的不一定对,你忘了离咱们村子十里出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水塘吗?要是那些兵卒们在了给马洗过了澡,哪里还会有泥土脏了马腿?还有,要是附近官府建了个歇脚的驿站,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一向可是都隐秘的!”沈鹤拿着笔墨纸砚挪到门口,不满地看了一眼沈姑娘刚刚在门框上踢出的黑脚印,然后慢悠悠踱进来说道。 “额对,老爹说得也很有道理啊!不过老爹你拿着文房四宝干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沈姑娘惊叹于老爹沈鹤想得就是广,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老爹拿着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事情。 沈鹤正要告诉她,却看见了陆良臣的眼神,虽然不知道陆良臣为什么阻止他说出实情,不过他也不想多问,便随便扯了个谎:“人陆少侠要上茅房,你要帮忙?” “……”沈姑娘没话说了,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离开了屋子。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夕阳如血,还没有完全落入西山,成片的云彩在天际游走,变幻着各种形状,东天的寥寥星辰时隐时现,在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呦嗬”忽然尖促而刺耳的口哨声响了起来,一队山贼耀武扬威着,向沈家庄而来。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2章 山贼来袭! 沈姑娘晃悠到了村外,脑子里却不时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境,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尤其是那些浮尸们诡异的眼神…… 咦,还是不要多想了,现在的沈姑娘得赶紧找点乐子来做做,好冲淡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愉快心情。 可是绕着沈家庄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让本来玩心大起的她大失所望,最后她又晃点到了村口的那张布告前,盯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半天,总觉得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不过凭她的阅历,也看不出少的东西,不如让那个小白脸瞧瞧。 打定主意,沈姑娘就过去揭那张布告,谁知道凭空吹来一阵大风,把布告给刮跑了。 “不是吧?这也跟我抢?”沈姑娘被气得跺脚大骂,这风什么时候吹不好,早不吹晚不吹,偏偏这个时候吹,成心跟她做对啊! 就这一跺脚的功夫,那张小小的布告已经被狂风卷到了半空之中,沈姑娘只能望着影子兴叹。 “无聊,回家!”沈姑娘兴味索然,转身就要回家去,却不料那阵狂风突然转了向,也向着她家里的方向而去,当然,裹挟着那张布告。 诶这风是不是有病啊? 风是不是有病没人知道,沈姑娘有病这倒是八九不离十的,谁没事会跟一阵风生气的? 可沈姑娘又不是一般人,她居然跟着这阵风跑起来了,要跟它比一比谁先到家! “呼,呼”风打着旋,转着圈飘到了沈姑娘家门口,然后刷地突然拐弯,奔着小河去了。 “存心玩我是吧?”沈姑娘不知道第多少次气喘吁吁加香汗淋漓地跑来,然后彻底无语了。 “追你!”反正是闲着没事干,沈姑娘歇息了片刻,又一鼓作气追风而去了。 喂喂喂,你老爹现在还受着伤呢?你那……那什么谁谁谁还没脱离死亡威胁呢!这闺女和那啥啥当得是有多没心没肺啊! 一路小跑,人力还是没有能够胜天,沈姑娘只能眼睁睁看着备受蹂躏和摧残的布告落入了小河之中。 然后,然后沈姑娘歪着脑袋,看了看四周无人,然后,然后沈姑娘居然直接脱了衣服跳入了河中。 为了一张纸,而冒着被人偷窥的危险,值得吗? 河水并不湍急,但有点冰凉,浸在人身上痒痒的,沈姑娘瞅准了在河水中打着转挣扎的布告,一把捞起来攥在手心里,然后立即向河岸游去,不过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呦呵”马蹄奔腾的声响由远及近,沈姑娘慢慢爬上岸,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穿好衣服,向声响来源处望去。 只见上百号山贼骑着马从山麓近旁小道上直冲而出,他们手中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手中舞着圆月弯刀,一头冲进了沈家庄内。 “杀,烧,抢!一个不剩!”领头的灰衣男子手一招,同来的山贼开始了在沈家庄的烧杀抢掠,霎时间村内哭声四起。 “可恶,山贼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道德,抢钱抢到我这里来了!”沈姑娘看到此情此景,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起身就要冲出去,可是才踏出一步,她就退了回来。 差点被冲动昏了头脑的沈姑娘意识到自己一没有兵器,二没有武功,拿什么本事去教训这些凶神恶煞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沈姑娘急得抓耳挠腮却想不出一丁点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被这群突如其来的山贼弄得鸡飞狗跳,好多屋宅已经烧了起来,而里面的村民却被外头的山贼堵着,根本出不来,一时之间,哭喊声震天,此起彼伏。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恩?”灰衣男子揪住一个在街上奔跑的村民,拿出一张画像喝问道。 那画像上绘着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陆良臣本人! 犹豫了片刻,这名村民摇了摇头。 “哼!”灰衣男子手起刀落,砍下了这个村民的头颅。 “……”沈姑娘看到那名村民的尸体缓缓倒下,惊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伙山贼什么来头?怎么见人就杀? “村长沈鹤在哪里?”灰衣男子又杀了几个人之后,有些不耐烦了,一刀劈断了一根木柱,直接使得身旁的房屋摧枯拉朽般倒塌了下来。 始终没有一人说出来,都惨死在这灰衣男子的屠刀之下。 “糟了,老爹有危险!”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去了,但看到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邻居都被残忍杀害,沈姑娘心中的怒火和恐惧被一齐点燃了,她知道事态现在已经变得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小白脸来的! 沈姑娘还没有笨到这会冲出去和这些山贼理论的地步,很明显地,那样只会送死,这样想着,她靠着对沈家庄环境的熟悉,绕开山贼的视线,从后面向着家中而去,心中不断祈祷山贼还没有找到他老爹。 可是心中的恨意愈加高涨起来,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的沈姑娘迈开大步奔跑起来,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是沈姑娘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地方,因此沈姑娘知道,不会用什么力气就会到自己家,也因此泪流满面都顾不得擦一把的沈姑娘几乎用尽了十万分的力气在奔跑! 跑,跑,跑! “砰”地一声,高速狂奔的沈姑娘一下子和另一条巷子里冒出的人影撞上了,而且这巨大的冲力直接把这个人影给撞飞了。 “你!”被撞飞的人影落到不远处的地上,手指着肇事者沈姑娘,只来得及说了这一个字,就晕了过去。 “对不起!”沈姑娘把自己也是撞得眼冒金星,口中颤颤呼呼说着道歉的话,眼睛瞄了下地上的受害者,顿时笼起无限杀气,这杀气的后果就是沈姑娘接连在这受害者身上踹了好多脚,那节奏估计这货下半辈子都生活不能自理了。 杀人灭口?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冒冒失失的路痴山贼,碰巧也拿着兵器晃悠到了这个巷子里,不巧的是遇上了身不强力很壮的暴怒沈姑娘。 一路风风火火,沈姑娘刚到自己后门,已经听到前门那里传来的山贼呐喊声,沈姑娘泪脸失色,正犹豫是否要推开后门看个究竟,却见后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沈姑娘看见老爹沈鹤和小白脸陆良臣二人互相搀扶着急急而出,见沈姑娘愣在后门外,沈鹤大呼道:“闺女你没出事,我们快走!” 沈姑娘看到老爹无事,自然高兴,不过目光转到陆良臣身上时就变了,用手指着他骂道:“小白脸,这些人是你招来的对不对?” “随你怎么说,现在离开才是最重要的!”陆良臣的脸色惨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让人怀疑他会不会随时死掉,然而即便是此时,他的话语依然是如此冷漠而有力。 “他们在这里,追!”前门过来的几个山贼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三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灰衣男子也在其中,他健步如飞,手持钢刀,大步流星而来。 “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这个时候,陆良臣居然并无半分惧色,他将沈鹤推开,身子靠在后门上,自背后拔出双刀,握在手中。 “小子,你果然藏身在这里,可让我们兄弟好找!”灰衣男子定住身形,看着冷汗正涔涔而下的陆良臣,不屑而言说道。 “果然是一群狗,鼻子比我想象得还要灵敏!”陆良臣立在后门口,凛凛身形并未因毒伤而减却半分气势。 “杀!”几个山贼喽啰大呼一声,身形突变,手中弯刀快如闪电,疾指陆良臣身上各处要害。 “不自量力!”陆良臣并不多言,长刀错舞,寒光微泛,四周空气仿若瞬间凝滞了一般,这几个山贼喽啰手中弯刀根本来不及出招,都掉落在了地上,而他们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毙命而死,他们的致命伤都是在喉间,良久之后,鲜血才喷涌而出。 “从来只听说一剑封喉,想不到今日竟然能见识到双刀封喉,还真是长见识了!”灰衣青年握刀在手,看了眼地上自己人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不过更多的是叹服和兴奋。 “你没见识的还更多!”陆良臣猛然发力,居然已经欺身到了这青年的身前,长刀合一,倏然劈落对方肩头。 “又是这招,我可不会中计!”灰衣青年沉声冷笑,肩头一侧,闪过陆良臣的突袭,同时自己的兵器也猛然出手,隔开长刀,借势直刺陆良臣胸口。 “你已经中计了!”陆良臣薄斥一声,不等灰衣青年得手,自己已经错开双刀,两相斩劈,全不顾灰衣青年的猛攻,因为他早算到灰衣青年这一刀必然不敢刺过来,他敢以命搏命,对方却未必有这份胆色。 果然灰衣男子不敢相拼,惊身而退,看陆良臣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讶异。 这时沈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少侠,你毒伤随时会伤及肺腑,不能再用内力了!” 此话一出,灰衣青年恍然大悟,命令喽啰:“原来他身中剧毒,你们翻墙去抓那对父女,我来拖住他!” “糟糕!”陆良臣的计划瞬间落空,看着一众喽啰四散开来越墙而出,情知自己独守后门已经无益,于是便要舍弃后门去保护沈鹤父女,谁料刚一转身,灰衣青年的刀风已到后心,令人不寒而栗: “想走,先留下性命再说!”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3章 这是一个阴谋? 看到这灰衣男子像个阴魂一样缠住自己不放,陆良臣眉峰轻蹙,回身便是一刀,灰衣男子果然只是试探,见陆良臣反击,当即回刀护身,陆良臣借势一刀刺在对方刀刃上,借势身形一跃,已经身在了街道之上,见沈姑娘和沈鹤狼狈向前奔逃,后面几名喽啰手舞长刀呐喊吆喝,就要迎头追上。 陆良臣心急如焚,就要纵身相救,毒伤这时偏偏又近了心脉,忍耐多时的他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口中黑血连吐,令人怵目惊心。 那灰衣男子又趁机拖住了陆良臣,钢刀霍霍,丝毫不留活路,足见他与陆良臣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爹,他们追上来了!”慌里慌张的沈姑娘回头看见已经到了身后的喽啰们,连忙喊沈鹤。 “女儿你先走,爹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有把子力气!”沈鹤猛然回头,从腰间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柴刀,怒视着阴魂不散的山贼喽啰,这些毁掉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沈家庄的恶棍们,眼神中的杀气汹涌高涨,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些山贼喽啰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很可惜,眼神不能杀人,所有追击的喽啰们被突然转过身来的沈鹤惊了一下而已,然后,然后他们还是凶神恶煞地扑向沈鹤。 “砰”未等他们得手,身形突然被什么东西撞飞了,一个个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陆良臣危难时刻直接将长刀掷出,双刀去势如火似风,旋得恍若两面转轮一般,倏然而至,解决了沈鹤的燃眉之急。 还有两个喽啰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沈鹤使出在山里砍柴的功夫,柴刀手起而落,劈在其中一个喽啰的身上,疼得他惨叫连声,另一个喽啰回过神来,手持弯刀就劈向沈鹤的背后,危急时刻,一旁本来已经吓呆的沈姑娘再次出手,用她的蛮力将对方身体撞飞了。 这下子不管是被撞飞的喽啰,还是被救下的沈鹤,抑或是缠斗中的陆良臣与灰衣男子,都震惊万分,连沈姑娘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力气如此之大。 陆良臣对沈姑娘露出惊异而赞服的神情来,趁此机会就地一滚,捡起自己的双刀,来到沈姑娘身边,艰难吃力起身,冷眼望向灰衣男子。 这时其余的山贼们早被这里的打斗声惊动,从四面八方而来,更兼有马力为助,不多时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 前无去路,十面被堵,三人之中两人不会功夫,唯一会功夫的陆良臣也身中剧毒,看来只有做瓮中之鳖了。 整个沈家庄陷入一片火海,此起彼伏的哭喊之声依然不时传来,折磨着被围三人的神经。 陆良臣只觉毒气已经侵遍全身四处,但此情此景却不容许他倒下,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沈姑娘和她的父亲出去,毕竟沈家庄今日之难,与他脱不了关系。 陆良臣知道此刻沈姑娘已经是恨死了自己,沈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想必也不会对自己留下什么好印象了,他又一次举着自己的双刀,这一次比往日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明天,但今天—— “沈老伯,沈姑娘,除了对不起,我陆良臣没有多的话要讲,今天我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二人伤半根头发!” 沈鹤将柴刀握紧在手里,皱起眉头道:“活到几时算几时,他们杀了我沈家庄这么多人,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两个人都表态了,只剩下沈姑娘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怎样做,她本来看到村子因为陆良臣惹来的麻烦而遭受灭顶之灾,可现在又看到陆良臣身中剧毒还冒死保护她,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这小白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灰衣男子知道陆良臣的厉害,命令手下喽啰将三人围得死死,却不马上进攻,目的是消耗陆良臣残存体力,他上前狞笑着说道:“陆良臣,你已经穷途末路,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乖乖放下兵器受缚,也许还能少受点痛苦!” 这一次,陆良臣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就算现在他能保护沈家父女二人安全,但他死后呢?沈家父女二人还是免不了遭受灭顶,就在这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陆良臣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放他们走,我任你们处置!”陆良臣艰难而凝重地说出这句话,很明显毒伤的蔓延已经超出了他原先的想象。 灰衣男子狂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就像现在这样,你也活不过多久!四哥的仇我非报不可!” “人是我杀的,与他们无关!”陆良臣站在那里,即使命在须臾,也丝毫无人敢靠近,“你既然知道我是陆良臣,就该知道我的绝杀还并未用出!” 灰衣男子闻言神色惊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满口不相信的语气:“旋月七杀?这个时候你要用?骗鬼呢?” 陆良臣不说话,屏气了一番,然后瞬间双刀十字交错,发力一旋,单刀霍然有声,居然扣紧另一柄单刀,疾速旋转起来,转速愈来愈快,四周喽啰无不骇然,这个时候,陆良臣还要打算誓死相博? “嗡”只听一声傲然长啸,陆良臣的这柄单刀已经脱柄而出,挟风裹势,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快,灰衣男子身旁的数个喽罗全部中招倒地,他眼前当即腾起一阵血雾,就连他自己胸前也挨了两刀,好在他闪避及时,伤口所幸不深,不过胸口这几道刺眼的血迹就像陆良臣那即使身处绝境也蔑视对手一般,让灰衣男子自己暗暗心惊,更加心服。 “旋月第一杀!”单刀收割了几条人命之后,又倏然回到陆良臣手中,他沉声说出这几个字,虽然他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但此刻再没有人会怀疑,只要陆良臣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 “放那两个人走!”灰衣男子不甘心地下令,让喽啰让出一条道路来。 “陆少侠!”沈鹤正想拼着老命厮杀一番,现在看到这样,一时间有些犹豫。 沈姑娘也是愣住了:“小白脸,你这算什么?让我和老爹领你的情?” “走!”陆良臣猛然暴喝一声,把沈姑娘吼了一跳,然后他便转过已经因痛苦而扭曲的绝美容颜,凝视灰衣男子,“这里你最大,你说话算数,我说话便也算数!” 灰衣男子点头,冲喽啰们示了个眼色,一众喽啰们会意,迅速将陆良臣和沈姑娘他们隔离开来,陆良臣紧握双刀,虽然背对着沈姑娘,但全身心的力量已经都灌注到了手上,一旦有变,大概这些喽啰们就会看一次华丽的刀光乱舞。 沈姑娘和沈鹤奋力推开阻挡他们的山贼们,想冲回来,虽然也撞开好些个喽啰,到底架不住人多,离陆良臣愈来愈远。 “小白脸,我不要欠你这个人情,不要!”沈姑娘被推搡着老远了,还是在不住叫喊着。 喽啰们持刀呵斥着她:“快滚!老子真想剁了你们两个,要不是……” 后面的话他们没有说出来,他们只是下山来杀人越货的,可不是来一命呜呼的。 沈鹤叹着气看看被包围的陆良臣,从怀里掏出一叠写满字的草纸给沈姑娘,然后凝重说道:“这是陆少侠刚才写给我的东西,说里面写着惊天的秘密,他托付老爹我说要是他出了事情,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东西交到官府手里,老爹看不懂字,闺女,咱们沈家庄今天遭了这么大的难,老爹已经不打算活着出去了,但你一定要活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官府,让官府来剿灭这些山贼,为我们沈家庄报仇!” “老爹!”见沈鹤把事情说得这样严重,沈姑娘瞬间不淡定了,她没有接受那些草纸,而是摇着头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凭什么风光都让小白脸一个人占了?” “糊涂!”沈鹤急了,硬是将草纸塞进沈姑娘衣服里,有些气结地轻喝,“留下来一起死?那这里的真相谁来给官府说?这么多条人命的仇谁来报?” 说完沈鹤也不管沈姑娘的反应,径自转身毅然朝陆良臣那里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城里有个叫吕友德的大户,你到城里后可以先去找他,他是我的旧友,只不过曾经有过隔阂而多年不相往来,你找到他后要当对我一样对他!” “什么驴友牛友,我都不稀罕,我只稀罕老爹你一个!”沈姑娘冲着沈鹤背影大喊。 然后喊了一半沈姑娘突然感觉不对劲了,不对啊,陆良臣不是因为喝药太猛而导致暂时哑巴了吗?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她居然没有注意到! 那为什么老爹也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沈姑娘摊开手心,那张已经几乎被揉烂的布告此刻已经无法辨认文字了,沈姑娘也忘记了自己曾对这张小小的纸片的怀疑从何而来。 瞬间,沈姑娘的脑海中升腾起一个念头,十分大胆的念头:陆良臣是不是本来就是和山贼是一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陆良臣和山贼在演一场迷惑她和她老爹的戏! 恩,对,一定是这样! 沈姑娘从怀里掏出沈鹤交给她的那叠草纸,这哪里是什么情报,分明就是三字经而已!她愤怒地把这些草纸撕个粉碎!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4章 康王又来了 人生就像掷色子,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朝上的,是六个面中的哪一面。 就像现在的沈姑娘,用她那异于常人的逻辑分析出陆良臣就是坏人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这次可不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也不是坚持还是放弃的问题,唉,要是这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要是她根本就没有认识这个小白脸该有多好,至少沈家庄就不会遭此大难。要是现在能来个救星该有多好? “嗖,嗖,嗖”阵阵鸣嘀声蓦然响起,沈姑娘讶异抬头,只见天空无数流光划过,残影绰绰,目标全部指向围困陆良臣的山贼,只一个瞬间,已经有十几个喽罗中箭而亡,而且全都是心脉的致命伤。 这不是在做梦吧?沈姑娘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这不是在做梦吧?想救星,就马上有救星? 震惊异常的沈姑娘把目光锁向了不请自来的救星们,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个神情冷漠的青衣弓箭手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冲在最前的人一袭白衣胜雪,手持折扇,面色俊冷,不是康王还会是谁?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俊朗身影勒马停下,星目微瞥,很是意外竟然在这里会看到沈姑娘,当即发问。 “这便是我家,我当然要在这里!有问题?”沈姑娘话里带刺,并没有因为救星的到来而好上半分,也是,看到康王这么大模大样风度翩翩而来,沈姑娘自己却是被泡在河里飘回家的,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难道也要跟长相扯上关系吗? 康王环视着整个几乎被摧残的村庄,摇头叹息:“原来是这样,可惜来晚了!” 说着他已经策马向前而去,手中折扇轻挥,暴现数点银芒,将拦着沈鹤的数个喽罗尽数击倒,沉声发问:“老伯是沈姑娘的父亲吧?这里交给我好了!嗯?那不是天策府的陆良臣吗?” 沈鹤只点了点头,还在疑惑康王的身份,却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后,直奔贼群而去了。 灰衣男子见突然来了这么些人,面上兀自一惊,立即令人准备迎战。 喽罗们得令,迅速要给康王点厉害瞧瞧。 结果很明显,没有给成康王厉害,这些小喽罗自己反而被人给了厉害瞧。 康王策马撞飞拦路的家伙,来到陆良臣身边,沉声而道:“陆良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王爷!”陆良臣转头望见是康王,眸子里的讶异不言而喻,想跪下行礼,却一下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来人!把他和那两个人护送到城里去!”康王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三名弓箭手听命,哦不对,是三个弓骑兵,他们动作麻利地将陆良臣扶上马,康王看了看陆良臣落在地上的兵器,微微一笑,轻扬纸扇,两柄单刀如同中了法术一般,从地上飞起,直茶入昏迷的陆良臣背后刀鞘之内,那速度之快,拿捏之准,实在漂亮非常。 这一个下马威可真把喽罗们给吓住了,灰衣男子本指望陆良臣中毒能轻易捉到,好事当近却被半路杀出个康王来,哪里会有好脾气?见康王人少,盘算着以多欺少一下子,万料不到康王会来这一手,当即不服气地喝道:“小子,懂不懂规矩?就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没你这样的没规没矩,打架就是打架,玩什么酷耍什么帅?” “阁下可真是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他要是醒来不见了自己心爱的兵器,一定非常心痛,我只是做个好事而已。”康王冷声薄斥,秀美俊眸里流转着无限杀机,根本没有把灰衣男子放在眼里的意思,“倒是你这样罗里罗嗦的山贼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山贼!”康王又是一扬折扇,地上几个山贼喽罗尸体的衣服登时被一股莫名的气势掀开,露出了他们背部所纹的奇怪刺青来,那刺青乍看之下,像是一条盘成一团伺机出击的蟒蛇。细看之下,还真是一条盘成一团造型逼真的蟒蛇! 话说这康王是天上的风伯转世么?敢不敢不这么拉风拉到肆无忌惮不顾他人感受? “被发现秘密了!大家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喽罗将康王的人团团围住,两方于是就地厮杀起来。 负责护送的弓骑兵飞马赶到沈鹤身边,伸出手来,急促说道:“老伯速请上马!” 沈鹤完全没有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手指着正带人与山贼厮杀的康王犹疑道:“那他…” “老伯放心,天下间能伤得了康…公子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沈鹤一面在那人帮助下翻身上马一面自言自语,“原来这个救了我们性命的好心公子姓康啊!” “噗…”正接应沈姑娘上马的那个骑兵听了沈鹤的如此神奇分析,险些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好吧,他大概今天也是才刚刚知道康王姓康这件事的吧? 沈姑娘没骑过马,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高头大马,她生怕自己上不去,便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额,吃奶的晋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谁也不知道,但看沈姑娘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只是上个马而已,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果然,从马这头上去的沈姑娘还没来得及坐稳当,就从另一头摔了下去,而且还摔得灰头土脸。 果然是不出丑,非沈姑娘! 不过也好,这样的形象才符合准备逃难的样子嘛! 沈姑娘不高兴地站起来冲着那马大吼:“给我蹲下来!” 这时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沈姑娘不过是说说而已,这马居然还真的十分听话地蹲了下来,连沈姑娘自己都震惊了! 她说的马能听懂!或者说她说的不是人话? “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沈姑娘表情不自然地冲这匹马的真正主人讪笑一番,然后就乖乖坐到了他后面的马背上去,然后,然后等另外两人载着陆良臣和沈鹤的人怀着惊异眼神策马经过很远后,这匹蹲着的马还是一动不动,任凭它的主人再怎么命令,就是不起来,直到沈姑娘诧异着说道:“它怎么不起来?起来啊!” 沈姑娘不说这话不打紧,刚一说完这马霍地就站起来了,而且还把旧主人颠了下去,自己载着沈姑娘追前面的两匹马而去了。 这畜生是准备要换主的节奏吗?原来不仅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贤良的马匹也是会择女被骑的! 康王和他的部下虽然人少,但胜在协同作战,非山贼喽罗那毫无章法的混乱攻击可比,不过一刻钟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都是山贼喽罗的尸体了,康王这边却是无一人死伤,灰衣男子几次想发动突袭,都被康王一一化解了。 “公子,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了!”其中一个部下见沈姑娘他们已经不能人影了,一面扣发着手中弓箭,一面靠近康王身边说道。 “那好,我们也撤!”康王见山贼愈来愈多,不禁皱了皱眉,知道再厮杀下去自己人必有死伤,于是喝令一声,带着自己人从容而退。 “追,别放过他们!”灰衣男子几番出手都被康王制住,早已气得心中郁闷难当,见康王带人调转马头就退,知道终归是怕了自己人多的优势,喝令一声,带人就追。 只可惜追了一个多时辰他和他的手下们才悲哀地发现,他的马的脚力根本比不上康王那群人,又没过多久,连人家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可恶!”灰衣男子勒下马,恨恨说道,问向身边人,“刚才那小子的手下称呼他什么?公子?” “不错,五当家,好像是什么康公子!”喽啰们聚在一处,气愤不已地说道。 “康公子!”这个被人称为五当家的灰衣男子面现戾色,“我会记住他的!” “五当家,那个姓陆的被他救走了,我们会不会暴露……”其他人颇有担心地说道。 “飞鸽传书给大哥,不能让这个陆良臣活着,让大哥务必杀掉他!”这个五当家心下一横,对手下说道。 “是!” 沈姑娘骑着马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的确是跌跌撞撞,因为短短的一路她已经是颠簸得吐了一路了,好在这匹马儿还算敬业,紧紧跟在另两匹马的后面,在官道之上飞驰如星,四野满是馥郁的花草芬芳,三匹骏马疾驰,本该是一片绝美的风景,却总要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东西。 “站住,打劫!我们是亲渣二姐妹!”蓦然二人从道旁一落而下,这两个清丽的身影所喊出的男人嗓音着实让马背上的沈鹤和两个骑兵惊呆了,以至于他们根本都没有把眼前的两个持刀美女和听到的男人嗓音联系起来。 “老爹,刚才说话的就是她们两个!”沈姑娘虽然被颠得都快要把肠子吐出来了,但亲亲和渣渣这两个女绑匪,就算化成了灰她都会认得。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5章 吕大爷你好 七人三马就这样对峙在这条四周风景怡人鸟语花香的无名大路上,足足盏茶时分还有余。 这盏茶功夫里七人各有心思。 亲渣二姐妹:“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更兼有马力为主,五人里面一人在装睡,想麻痹我们,一个老头故意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情,想进一步麻痹我们,目的是扮猪吃虎,让我转移注意力,那两个弓箭手目光锐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诶那个女的怎么那么眼熟?哦,原来是她!可是,可是这趟劫是不是打错了?” 两名弓箭手:“现在劫匪的入行标准越来越低了吗?怎么连这种绝世美女都沦陷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不过正好我们兄弟二人尚未婚配,要是能把这两个什么亲渣二姐妹娶进家门的话,就再也不用被其他同僚们笑话找不到媳妇了!” 沈鹤:“不能害怕,一定不能害怕,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刚才那么凶险的阵仗我都没有怕,现在为什么要怕?我瞪眼睛,我吹胡子,我吓死你们!” 沈姑娘:“这俩姐妹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要是老娘会功夫,抬抬手指头就打得你们没地找牙!把你们这两张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脸打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陆良臣:“……我还没死?” 三匹马:“嘶…” 两个弓箭心中主意打定,立时翻下马来,冲亲渣二姐妹轻喝道:“二位姑娘一看就不是匪类,却为何做这等营生?如果能弃恶从善,定然有一番锦绣前程!” 亲渣二姐妹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人话!” 两名弓箭手也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打败你俩,做我们媳妇!” “我呸,也不看看你们长得那副德行!长得一点特点都没有,让人过目就忘,”亲亲粗着嗓子暴喝,“我们姐妹二人要嫁也是嫁个让人过目难忘的,那个老头都比你强!” 沈鹤听得一头汗水:“我长得很难看吗?”然后他催促两个护卫::“二位,现在不是找媳妇的时候啊!好像是陆少侠的性命比较重要吧?人命关天啊二位!” 二个弓箭手凑近沈鹤低声道:“老伯不必忧心,我二人不过是在麻痹她们,待会与她们厮杀之时,老伯和沈姑娘陆大侠定要趁机突围出去。 沈鹤听了这话才收起了忧心,心知在这里只会帮倒忙,当前救陆良臣的毒伤才是最主要的。 这时渣渣拔剑冷笑:“你当然难看了,否则你女儿也不会这么难看了!” “啊啊啊啊啊!”沈姑娘的惊天一吼声如雷震,“嘲笑人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吧!笑话我也就算了,居然还笑话我老爹,我要把你们撞成肉泥!” 说着愤怒到无以复加的沈姑娘再一次使出了她的百牛千虎之力,双腿一夹马肚,双手则是狠命拍在马屁股上,拍得白屁股变成了红屁股。 说时迟那时快,遭遇了沈姑娘非人虐待的马儿嘶鸣一声,载着自己的新主人风驰电掣一般,直扑亲渣二姐妹而去。 另外两匹马见自己的同伴冲过去了,虽然是呆了一呆,不过也仅是呆了一呆而已,立即载着沈老爹和昏迷的陆良臣跟进沈姑娘的神勇战马冲去。 “我,类,个,去!”亲亲口中万分惊讶地看着这三匹悍冲自己而来,然后, 然后她就和渣渣姑娘一道被这三匹不知道算不算是脱缰的野马给生生撞飞了。 没有合适的声音能形容此时此刻的情景,亲渣二姐妹在空中徒然地张牙舞爪,划过一道勉强算得上优美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双双落进了一小片沼泽中去。 “噗!那是什么马,我左躲右闪还是被它踢中了,妹,你确定它真的是一匹普通的马而不是一匹神马?”渣渣本来个头就矮,经这么一撞,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沼泽里面,她在这片污泥里可劲扑腾着,不仅没有挣扎出来,反倒是越陷越深,不多时先前还好模好样的渣渣姑娘已经深陷泥淖只余脑袋的可怜虫了。 亲亲姑娘的处境也比渣渣姑娘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是头朝下掉进沼泽的:“救命,呼,呼,姐姐别在那里牢骚了,呼,呼,我快要,快要闷死了,呼,呼,救命,呼呼…” 亲亲姑娘倒插葱一般头下脚上地在沼泽里扑腾,下半身摇来晃去,好不狼狈。 两个弓箭手站在沼泽边,两两相望,不知所措,把个亲渣二姐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喂,还不快救人?” 其中一个弓箭手摇头:“你们自作自受,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好好呆在树上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要不然这么大的地上,你们偏偏掉那里,真是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 渣渣知道再挣扎下去,可就要殒命于此了,索性不再挣扎,身体才停止了下沉,不过她知道沉下去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个小小的弓箭手了:“别在那里说废话了,有什么条件快说!” “条件二位刚才已经知道了啊,做我们二人的女人啊!”先前的那人露出一脸的坏笑,嘻嘻说道。 “风哥,我们还不出手吗?再不救人那个姑娘可就要闷死了!”后说话的弓箭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他可不想死了一个准媳妇后跟这个风哥分享仅剩的一个女人,毕竟凭他的身份地位,要找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人前风光端庄人后妩媚发浪的,美貌与功夫并重的实在是难上加难了。 “急什么,这才多长时间,云师弟,就得等他们松口了才行,否则你我二人只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叫风哥的弓箭手抱拳站在沼泽旁边,自己不去救人,也阻止他口中的那个云师弟前去救人。 云师弟露出一副相当为难的神情来,他看看风哥,又看看落难的亲渣二姐妹,诺诺嚅嚅不已:“二位不是我不出手相救,而是,那个,什么,呵呵,你懂得!” “懂个屁啊!”渣渣眼看着亲亲的挣扎的动作渐渐减弱了许多,自己虽然还能呼吸,不过胸口愈发沉闷起来,用力骂了一句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在沼泽里挣扎起来。 “喂,你,你干什么?”风哥看到渣渣这样做的时候,眼神掠过一阵惊骇,急忙大喊起来。 “哼,没有人能够要挟我们姐妹,不管任何时候,你救便救,不救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趁着嘴巴还没有被淹没,渣渣最后说出了这句宁死不起的话来。 然后,然后她就彻底陷进沼泽里去了。 风哥和他的云师弟一齐傻了眼,两人对望一眼,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结局,真是万万想不到,二人围着这个不足半丈见方的小沼泽转悠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好的方法出来,眼看着亲亲姑娘的一双三寸小金莲就要彻底陷入可恶的沼泽之中了,云师弟火急火燎地跺脚说道:“风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媳妇也要死掉了!” “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风哥看着那依然在微弱挣扎的三寸小金莲,眉头皱成一团,然后迅速解下腰带来,做了个活套,在手中旋了几下,然后信心满满地丢向那只玉足,再然后——没有投中! “不是吧风哥,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没有投中?”云师弟惊诧地看着失误的风哥,嘴巴张得好大而难以合拢,“你不是几个兄弟里箭术最好的吗?” 风哥也是一阵愕然,继而只能望着那一滩沼泽叹息:“走吧,看来这两个女人命中注定不会是我们兄弟的了,我们还是继续护送沈姑娘他们吧!” 然后他和云弟转过身上马入城,可是他们俩个刚刚转过身才意外地发现,那三匹马居然不见了,那三匹马呢?诶那三匹马呢? 这俩个家伙,终于想起自己的真正身份了,他们真的是康王的部下吗? 三匹马刚才撞飞了亲渣二姐妹,此刻已经载着沈姑娘三人到了城外,此时已经是日近黄昏,暮色四合,城门就要关闭,许多人都忙着入城,因此将小小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沈姑娘随着老爹入了城,一径向南而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户大家宅邸,上面写着吕宅二字。 “这个大概就是老爹所说的驴友的家吧?”沈姑娘想着,见沈鹤翻身下马并把陆良臣也扶下马来,她自己也对马儿下令道,“蹲下!” 然后吕宅门口的两个家丁就惊诧地看见沈姑娘的马听话地蹲下来,然后看见沈姑娘悠悠然地下了马,惊讶地错愕不已。 这样的下马方式可真是旷古未见! 沈鹤扶着昏迷多时的陆良臣,对两个还没有回过来神的家丁说道:“烦请通告你家老爷一声,就说故人来见!” “故人来见?”吕宅中的某位中年男子听到门口家丁的传话,他一身锦衣华服,如刀削的面孔之上,浓密的眉头深深皱起来,“会是谁呢?” 当出了宅门看到等待多时的沈鹤之后,这人才舒展开了深锁的双眉:“沈兄,怎么会是你?” “哈哈哈哈,怎么就不能是我?”沈鹤看着这人,也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友德,好久不见!” 沈姑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老爹口中说的吕友德!” “这是?”叫友德的中年男子目光左右扫视,看着昏迷的陆良臣和没个女人样的沈姑娘发出一声疑问。 “哦,这是小女飞羽,这个,说来话长!”沈鹤给这人介绍沈姑娘,介绍到陆良臣的时候却犹豫着该不该说,旋即命令沈姑娘给他问好,“闺女,快过来见个礼!” 沈姑娘听话地走过来,对吕友德一拜而下:“吕大爷你好!” 只这五个字,震住了所有人。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6章 这个吕大爷究竟是有多有钱? 吕友德果然是城里的大户,虽然临街的院墙朴素无华乏善可陈,不过进去之后大不一样,刚进宅院,就有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随风袭来,循着花香而去,只见前院种满了各色的花,牡丹,芍药,杜鹃,海棠,玫瑰,白的红的粉的黄的,乱花入眼根本让人应接不暇,无数斑斓的彩蝶扑棱着鲜艳的翅膀,在百花之间嬉戏着,让人浑然忘忧。 一条青石小路铺得方方正正,通向内宅,细看之下,这些石子居然摆成了一幅秀丽的山水图,可见设计建造这座府宅之人的独具匠心。 青石小路一径前行,走了足足有半刻钟功夫才到了尽头,然而这不过是另一条青石小路的开始罢了,只因为这里居然有一处假山! 这座假山并不高,但占地却相当之大,足足有五六亩见方!虽然是假山,却也是怪石嶙峋,草木丰盛,甚至还有不少飞禽搭窝建巢,在这座假山上安家落户了。 沿着假山旁的小路前行,过了假山,一片荷塘霎时映入眼帘,荷塘里是一望无际的荷叶,像一把把撑开到了极致的油纸伞,并排而去,又错落有致,每张荷叶的叶心都凝聚着一颗硕大的露珠,晶莹剔透,虽静胜动,令人遐想万千,荷叶与荷叶之间满是馥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宛若水中的凌波仙子,在弹奏着美妙的乐章,更兼沁人心脾的香风来袭,吹彻一池的花叶,飒飒作响,许多的红色小鲤鱼在水里游来荡去,煞是喜人,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会对着这如画美景吟诗作赋了。 此时已经是日暮西山时分,东边皓月初升,漫天繁星时隐时现,淡云游走,东边天幕的幽蓝与西边天空的绯红彼此交相辉映,最是人间美不胜收的风景。 吕宅的内宅与外院没有其他路径,生生是被这片荷塘隔断的,好在有一条在荷塘上修建的水上回廊,穿行而过,直通另一岸, 不得不说吕友德是个有钱又高雅的人,这回廊的廊柱和廊顶都是上好的木料做成,上面都是用烫金的字书写着各朝名人名句,每隔几步,便能看到一幅幅小巧而精致的画卷,被雕刻于廊顶,令人留连忘返,欣然忘我。 “闺女,别看了,快来搭把手!”沈鹤的声音把留恋忘返的沈姑娘拉回了现实中。 额,这得有多留恋忘返啊?沈姑娘愕然地看着荷塘对岸因为一路背着昏迷的陆良臣而已经大汗淋漓湿透浃背的老爹沈鹤,而醉心于这如画风景的沈姑娘居然还傻乎乎地站在水中回廊之上。 “沈老哥,你一路风尘,让我的下人来背这位公子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劳累?”一旁的吕友德热心地劝说沈鹤,他身边的几个家丁也想上前给沈鹤分担一下。 沈鹤没有同意,摇摇头把昏迷的陆良臣身体又向上托了托道:“一路风尘的是那三匹马,我一点也不累,麻烦友德你去找个郎中来,我怕这位陆少侠已经没救了!” 吕友德看得出来陆良臣伤得不轻,一对粗密的剑眉时皱时缓:“老哥不必忧心,刚才我已经让人去请药铺的唐大夫去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的!我们快把这位公子弄进屋吧!六福,快去让厨房做碗参汤送来,再多烧些热水备着!” “是,老爷!”那个叫六福的家丁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家丁向偏门去了,不过还没到偏就被他看到了一幕他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事情: 火力全开的沈姑娘一面口中大喊“来了来了”一面迈开步子飞奔向荷塘另一岸而去,然后,然后扑通一声风风火火的沈姑娘从回廊上落入荷塘中变成了水洗全身的沈姑娘。 话说这丫头不知道回廊之所以叫回廊就是因为它是要拐个弯的吗? 沈姑娘一头从水里冒出头来,嘴巴里接连突出三四条蹦达的小鱼来,她本打算再回到回廊去,可是一看那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只好放弃了,然后沈姑娘转而游向对岸,游了一半才发现荷塘水面离岸上也是差了半人多高的,凭沈姑娘这小身板想要上去除非能学会轻功啥的,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六福,还愣着做什么,快拿绳子救人啊!”岸上传来吕友德的怒喝声。 很快地,六福就取来了绳子,迅速做了个活套,在手里旋律几圈之后,猛然丢向沈姑娘,然后——没套中。 这一幕怎么好像在哪里刚刚发生过的样子? “再来!”六福把麻绳取回来,麻利地又甩动了几下,再次套向沈姑娘,然后—— 这下终于把水淋淋的沈姑娘给套牢了,只是—— 您能不正好套住脖子吗能不正好套住脖子吗? “一,二,拉,一,二,拉!”几个家丁趁热打铁,一齐用力,终于把已经被麻绳勒得两颗眼珠子突出舌头外翻口吐白沫的沈姑娘给救上岸了,只是这号子能换一个吗?这是有多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有木有? 沈姑娘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吕友德为她安排好的小厢房里了,此刻可怜的脖子上勒痕还没有褪尽的沈姑娘正躺在一张极尽奢华的龙凤锦绣琉璃榻上,红帐四垂,流苏轻摆,连盖的被子都是如此的舒服如此的轻柔,再看这小厢房内的摆设,无论是四面流光溢彩的裱画还是做工考究的桌椅杯碟,都是惹人眼球,完全超出沈姑娘的接受能力。 “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沉醉于这光陆怪离的室内摆设的沈姑娘喃喃说道,不觉嘴角溢出来丝丝透明度口水,滴落到了盖着的豪华被褥上,濡湿了一大片而不自知。 “呀,这被子怎么湿了?”一个人影忽然走来,在沈姑娘身旁惊声叹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姑娘看着眼前说话的人影,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急忙道歉。 额,其实说老妈子有点不合适,因为这个老妈子虽然是一身葛布,但长得也太年轻了吧?据沈姑娘的眼光,多不过三十岁,那傲人的身材,那精致的五官,那妖娆的眉眼,那动人的风情,现在的美女已经多到无处安放了吗? “不是姑娘的错,是奴婢的错!”这个老妈子柔声对沈姑娘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厉声对门外怒喝,“姑娘的被子湿了,水月,火星,还不快去给姑娘另换一条被子来!” 沈姑娘没有听错吧?这个老妈子是在叫人吗?如果是的话,水月这个名字还能接受,至于火星—— 好吧,这是本年度沈姑娘听到的最无法直视的名字,没有之一。 但愿这不是一个丫鬟的名字就好。 事实证明现实又一次击碎了沈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只听外面传来两声异口同声地“是”之后就没有了动静,盏茶功夫时间后,两个丫鬟抱着一床被褥从小厢房外面进来了。 “水月,火星,见过姑娘!” 沈姑娘愕然半响,还是被老妈子给叫回了神:“他们是以后负责伺候姑娘的丫鬟了,奴婢是金日,是这府里的管事丫鬟,姑娘以后要是想采买些稀奇的玩意时可以来管事房找奴婢!水月金星,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是是是!”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来给沈姑娘换被褥。 其实沈姑娘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这个管事丫鬟那个“金日”的名字,难道人长得漂亮了,名字就一定要随便取吗?这是什么风俗? 两个丫鬟动作麻利地换掉了被褥,然后抱着被沈姑娘糟蹋了的旧被褥就要出去,沈姑娘趁机问这个所谓的管事房丫鬟金日姑娘:“那个,其实我自己拿去烤烤晒晒拆洗一下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金日姑娘漫不经心说出的一句话,瞬间把沈姑娘从九霄云外打进了碧落黄泉:“这怎么能劳烦姑娘自己动手,而且府里也从不做这麻烦的事,等会她们两个会直接把被子拿去烧掉!” 烧掉,烧掉,烧掉!烧——掉—— 这个吕大爷究竟是有多有钱? 沈姑娘决定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被金日姑娘重重地打击一下,现在她才深有体会了了解了什么是人言可畏。 见窗子开着,浑身极为不自在的沈姑娘借着梳妆台前的铜镜,看到了外面居然已经是漫天繁星了,这才想起来要去看看老爹沈鹤和陆良臣的死活到底怎样,就随口问金日姑娘:“我爹呢?,那个小白脸呢?” “姑娘是说沈爷和陆公子吧?他们都在东厢房,陆公子的伤势极重,唐大夫现在还在诊治,老爷也在那里陪他们!”金日帮沈姑娘铺好被褥,把窗子也轻轻关上,每一样动作都是极其优雅端庄,让沈姑娘感觉这个管事丫鬟好神奇。 不过沈爷这个称呼——好吧沈姑娘还是接受不了。 “恩好,我也去看看!”掀开被子,沈姑娘就要下床穿衣服去,却见她身上已经是穿了身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衣服了,这料子又白又光又滑还能反光,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衣服? “姑娘万万不可!老爷有严令,过了亥时东西厢房的角门就得关上,严禁往来的,姑娘只管好生歇着,明日一早再去见沈爷不迟!”见沈姑娘就要起身,金日神色大惊,急忙把沈姑娘按回床上,一个劲说道。 “那好,现在我要睡觉了,金日姐姐你可以出去了吧?”沈姑娘见硬的不行,于是心生一计,对金日姑娘下起了逐客令,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并钻进了被子里面,迅速闭上眼睛,做出要沉沉入睡的假象来。 “好吧,姑娘今日也是受了惊吓,该是好生歇息,门外便有守夜的丫鬟,姑娘有需要即可吩咐她们,奴婢先行告退了!”见沈姑娘对自己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金日姑娘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于是熄灭了蜡烛,笑意盈盈地离去了。 沈姑娘耳根子终于清静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门前,顺着门缝望去,果然看见两个丫鬟举着个灯笼,坐在台阶上聊天,虽然黑灯瞎火的,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正是先前见过的水月和火星两个小姑娘。 “这个沈飞羽是什么来头?老爷居然这么关照?实在是想不明白,连金日姐姐都这么忌惮?”说话的是水月,她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裳,一张微微发胖的小圆脸很是可爱,此刻她正侧脸对着沈姑娘的方向,一张俏脸莹润如玉,在夜色下显得异样清丽,果然是人如其名。 另一旁的火星比这个水月要瘦多了,她是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杏花眼玉琼鼻樱桃小嘴,穿了身火一样红的衣裳,果然也是人如其名,美则美矣,但实在难以让人提起半分的好感,因为她说出的话明显就是看沈姑娘不顺眼的节奏: “谁知道啊,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对着一床被子都能流口水,本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谁知道是这么个丑得离谱的村姑,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苦差事来做?” 沈姑娘把一对小拳头握得紧紧:“要不是看在这是别人家,老娘一早冲出去揍你个七荤八素了!” 水月明显不认同火星的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沈姑娘就不错啊,总比老爷新纳的姨太太好吧,使唤人跟个什么似的,谁见谁不喜欢!” 火星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新来的就是容易骗,哪个刚来的不是小心翼翼的?等着吧,日子还长着呢?我听说我们老爷和这个叫沈鹤的老头曾经是邻居,还曾经给两家的孩子指腹为婚,后来我们老爷发达了,沈老头自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了,就再没有提这件事了!这次据说是无家可归所以来投我们老爷来了!” 水月惊讶了一下,嘻嘻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个昏迷的什么陆公子又是谁啊?他长得好英俊啊!我今天帮着服侍他,金日姐姐你是没有看到,他那皮肤生的,比女人的还要好呢!” “又开始花痴了!”火星鄙夷地用手点了一下水月的脑袋,“我是没有服侍那个陆公子,不过我远远看着他穿的衣服就不是凡品,我猜他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总不会跟那个小村姑一样吧!” 水月不满地冲火星做了个鬼脸,轻哼哼说道:“瞧不起人,不理你了!” “你不想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哩!”火星也冷哼一句,偏过头,独自看满天璀璨繁星去了。 “哦,怪不得老爹会这么犹豫是不是来吕大爷这里!”门后面的沈姑娘总算没有白白偷听,从水月和火星两个丫鬟的口中得到了非常有用的线索,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明目张胆地去什么东厢房那里看老爹有点不现实,所以她就寻思怎么能避过门口这两个丫鬟,然后她就看到了后面的一扇窗子。 沈姑娘推开这扇窗子,然后看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荷塘。 不是吧,这间西厢房居然是建造在这座荷塘之上的,这要是跳出去,直接就是又要被湿身的命运啊!吕大爷,你多开一扇窗会死啊? 可是现在沈姑娘也意识到光穿着这身什么又光又滑又白又能反光的不像亵衣也不像能直接穿出去见人的衣服就贸然出门也是不现实的,于是现在没头没脑的沈姑娘就开始了在这间小厢房里的翻箱倒柜,当然,同样是蹑手蹑脚的。 但是越找,沈姑娘就越是失望,橱子里的衣服不是宫装就是长裙,料子摸起来一件比一件舒服,一件比一件漂亮,但就是没一件适合晚上出行的,这个吕大爷是有多缺女人,没事准备这么多女人的衣裳做什么?” 沈姑娘叹口气重新坐回到那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去,随手翻弄着新换来的这床被子,又开始了纠结起小白脸陆良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题上去了。 然后头脑凌乱的沈姑娘就想起了与小白脸陆良臣的第一次相见, 想起了她被狼群追赶失足掉下山坡被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搭救, 想起了她在竹林里和小白脸齐心协力打败那个变态的刀疤脸的手下和刀疤脸自己, 想起了当晚柴房她玩火导致差点死掉然后被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搭救, 想起了她第二天被窗户撞成了腊肠嘴,又是这个小白脸陆良臣给了自己什么神奇的药粉,才迅速变好。 自然,沈姑娘也想起了整个沈家庄的村民都因为这个小白脸陆良臣的再次到来而死于非命,她的衣食父母们,她的小伙伴们,她的家园,瞬间就被毁掉了。 是的,头脑简单的沈姑娘发现自己绕不过这个坎,即使她知道小白脸陆良臣为了保护她和她老爹,而不惜陷身重围,即使她知道小白脸陆良臣为了保护她和她老爹出去,强行运功会导致难以预料的恶果,可是他偏偏还是做了。 沈姑娘叹口气重新坐回到那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去,随手翻弄着 如果说这个小白脸陆良臣是好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跟沈姑娘说?虽然后来他给老爹沈鹤写了些用草纸写的三字经,却只说里面有着惊人的秘密,但具体什么秘密,他最后到底没有说,可见他是怕连累自己,但是现在无辜的沈姑娘和他老爹沈鹤已经受到连累了。 如果说他是坏人,那么他得是有多坏?用心营造那么多的巧合,成功骗过了一村人的信任。 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沈姑娘不相信小白脸陆良臣会是坏人,可也不确定是不是好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沈姑娘觉得都不知道如何面对醒过来后的小白脸陆良臣。 不对不对,沈姑娘终于知道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那就是小白脸当时真的不能动弹的话,那那个刀疤脸的死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谁? 绝对不可能是敌人,那么是自己人是肯定的了,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康王? 想到康王,沈姑娘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 霎时间,那个极为诡异的梦境再次出现在沈姑娘的脑海里,满河的浮尸顺流而下,整个沈家庄变得如此陌生,那一张张不知是笑还是在哭还是在愤怒呐喊…… “桀桀桀桀……”蓦然一个笑声从房间角落传来,把沈姑娘吓了一大跳。 她战战栗栗地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忽然发现房屋的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动。 “什么人在那里,不要装神弄鬼!”沈姑娘强自镇定,盯着那个白影一动不动地看,并吼了出来。 “桀桀桀桀……”这个白影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反而是开始缓缓移动着向沈姑娘的方向飘来!那无风自动的衣襟,那无风自动的长发,那无风自动的身影,每近一步,都会让沈姑娘的心跳加剧一分。 “鬼鬼鬼呀……”沈姑娘看着这道渐渐逼近的白影,感觉头都要炸了,一声尖叫破喉而出。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几个声音一齐冲击着沈姑娘的耳朵,她睁开眼来,诧异地看着自己依然是睡在这张什么什么龙凤锦绣琉璃榻上,盖着昨天新换的被子,而一直不停在喊她的正是昨夜守夜的水月和火星。 还好,是个梦而已!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7章 长白山是你家开的吧? 沈姑娘对于刚才的梦依然是心有余悸,她向房屋的角落里望了一眼,看到那里用白布蒙着什么东西,便问水月:“那是什么?” 水月摇摇头,问火星:“火星姐姐你知道吗?” 火星也摇摇头:“我怎么知道?老爷专门吩咐过,那个白布蒙盖的东西是谁都不能碰的,敢动的人会被马上赶出府内!” 水月打了个激灵:“我是孤儿,好容易才入府,可不想饿死街头!” 沈姑娘自言自语:“真是奇怪,既然不让人看,又干嘛放在那里?真是莫名其妙!” “姑娘不要想太多了!”火星取来备好的衣裳要给沈姑娘更衣,“姑娘肯定是做噩梦了吧?这个奴婢听家人说过,人新换个地方睡一定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的,很是正常,奴婢刚入府的时候接连做了两个月的噩梦呢!” “是啊是啊,火星姐姐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那会连着半年都是噩梦,害我生了好几场大病,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不能活了呢!”水月笑嘻嘻说道,她两手也拿着一套衣裳,递给沈姑娘看,“老爷吩咐奴婢送来这两套衣服,姑娘今天要穿哪一件?” 沈姑娘两只眼珠看看火星拿的这套衣服,不由心中颤然一跳: 曳地飞鸟描花裙,锦茜红明花抹胸,逶迤白梅蝉翼纱! 这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刀疤脸穿过的衣服! 沈姑娘被吼了一跳,偏偏脑袋向窗棂上一瞥,正好看见了一张刀疤脸! “啊!”一声尖叫惊天动地。 “姑娘你又怎么了!”水月和火星一齐丢下手中衣裙,凑过去按住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的沈姑娘,好言不断宽慰,“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屋子里有鬼,有鬼!”沈姑娘吞吞吐吐说道,眼神不断瞄向这间小厢房的每一处角落,昨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水月和火星二人诧异地对视一眼,一副完全不相信的眼神,眉开眼笑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不要慌,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是你自己吓自己了!这西厢房里怎么可能闹鬼呢?” “那里,那里!”沈姑娘抖成一团,指着窗棂的方向,自己完全不敢看。 水月和火星一齐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张脸,不过那不是真人,而只是一张画像而已,画得凶神恶煞,明显是门神之类的人物。 “姑娘,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姑娘是把窗神当成人了,那只是一张画像而已啊!昨天你没有发现吗?” “嗯?”沈姑娘听见两个丫鬟这么说,才从手指缝里张开一点偷偷看去,那窗棂上果然是贴着一张画像,画得凶神恶煞,不知道的人还真会把它当做真人了,但她细想了一番又觉得不对,“等下,我只听说过门神,哪里会有什么窗神的?” 火星笑着给沈姑娘解释:“天上神仙那么多,姑娘怎么可能全部记下来,窗神当然是有的了,不然虽然有门神护家,要是妖魔鬼怪们从窗户进去了可怎么好?” “这倒也是啊!”沈姑娘想想大概也对,她见过是世面毕竟还是太少,怎么能断然下结论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窗神?虽然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都是不一定的。 沈姑娘清楚记得当年老爹沈鹤逼迫她去拜神信佛积善之类而被她一口拒绝的情景:“照老爹你说的话,神就是万能的?那好,我姑且信了它,不过有个前提就是它得把我变成男的!” “你个死丫头又想找打不是?神明是你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吗?” “是老爹你说的啊,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了还得花那钱去买香烛,那还信个什么劲?” “老子现在让你信,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哎呦疼,老爹你谋杀你亲闺女……” “姑娘,姑娘!”水月的甜美嗓音把沈姑娘唤回了现实,沈姑娘看见此刻水月和火星正在给她穿那件锦茜红明花抹胸,正在努力地背后打绑带,看着这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抹胸裹紧了一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那个啥,沈姑娘的脑袋嗡地一下子又大了,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当日和小白脸陆良臣在一起时漫山遍野的蝎子大军铺天盖地涌来的壮观情景。 额?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有这么夸张吗?好吧用词需谨慎,狗血很可耻。 “啊!”陷入了自我营造的恐慌之中的沈姑娘又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连对面假山里晚起没了虫子吃的鸟儿们都被吓得逃离了自己的小窝。《接下来的沈姑娘更是做出惊人举动,不知第多少次使出了那股子天生蛮力扯下这红验美极的抹胸,踩在脚下一直跺个不停起来:“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衣服好像是没有生命的吧? 水月和火星两个丫鬟很是不解地互相对望一眼,交流着只有彼此才能领会的意思:原来这个沈姑娘是个神经病啊! 想归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水月急急忙忙拉住沈姑娘,口中哀求道:“姑娘别踩了,别踩了,这抹胸它已经死了!” “死了吗?”沈姑娘犹自不信,好歹停下了猛踩的动作看向脚下倍受摧残的可怜衣服,已经是又脏又破又凌乱,一旁的火星姑娘完美总结了这件小抹胸的可怜形状: “嗯,是死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水月也帮着给惊魂未定的沈姑娘又是拍胸口回神又是拍后背顺气,并不失时机地跑去一旁倒了碗茶水来奉上:“姑娘喝口茶,好歹回回神顺顺气压压惊!” 沈姑娘接过茶碗,一气喝了个底朝天,连那两片茶叶也一并收入了五脏庙六腑观中:“咳咳,茶怎么这么苦?” “茶不是这么喝的!”火星蛮腰一扭,径自走到桌前沏了一杯茶,一手托住茶底,一手掀起茶杯盖子在茶杯上来回摩娑,让溢香的茶味悠然而绕,自己也伸着鼻子轻嗅茶香,接着摇头晃脑了一番,然后才揭开茶盖,不露牙齿地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这个叫喝茶!” 沈姑娘看得惊呆了:“这叫喝茶?茶没喝到,人先渴死了!” 水月轻轻摇头:“姑娘有所不知,喝茶可是一门大学问呢!老爷说了,府里的人个个都必须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才符合大户人家的的身份,现在看来姑娘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沈姑娘不以为然:“那是你们,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人!做什么要学这些繁文缛节?” 火星将茶碗放回桌上,语气中透着一抹嘲笑:“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姑娘就不是,难道这次沈老爷带着姑娘前来不是为了与公子的亲事吗?” 沈姑娘昨天就从这个火星嘴里听出了指腹为婚这件事的由来,现在又被提起,心中好不气恼,但又不想自找麻烦,于是就势坐在琉璃榻上,眉眼斜觑着火星道:“亲事这种八字头一撇都没有的事,我是想都不去想,你两个要是认为我和我老爹是来攀高枝混吃混喝,那可真就打错了主意,我虽然大大咧咧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可那只是看起来好像而已,不代表我就没心没肺了,当真我是那尖酸刻薄之辈的话,昨夜里就已经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了,还有你们在那嚼我舌根的空闲?” 伴随着这段不温不火不疾不徐绵柔无比却又刚性十足的话,沈姑娘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子无人可与之争锋的气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 沈姑娘的王八之气横扫琉璃榻气吞小厢房,无与伦比的气势逼迫得水月火星两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奴婢该死,口不择言冲撞了姑娘,求姑娘口下留德手下留情,给奴婢一次机会!” 然后她二人便磕头如捣蒜般不止,对着沈姑娘求起饶来:“求姑娘开恩,求姑娘开恩!” 对于这突变的结果,沈姑娘虽然也是惊讶万分,但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她摆摆手,不动声色道:“刚才吓到二位姑娘了,我还是穿衣服吧,看这日头,我爹他们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说着沈姑娘捡起水月刚才慌乱中丢掉的那套葱绿色的衣裙,三下五除二就穿在了身上。 嗯,沈姑娘穿衣法必须用三下五除二来形容,貌似沈姑娘不知道应该先脱掉寝衣的,就是昨天看到自己所穿的又白又滑又舒服又能反光的奇怪衣物,诶话说她穿这么多衣服不会感到热吗?水月火星二人深表费解:“咱们要不要说出来?” 沈姑娘穿好了衣服,心情也是变得大好,她推开窗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初晨的假山荷塘和回廊亭阁,不过最后目光还是回到那个白布蒙盖的神秘物事上去了,打算找个机会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那个吕大爷如此慎重对待。 水月与火星不知沈姑娘心思,一人收拾地上凌乱衣裙并整理被褥,一人服侍沈姑娘更衣梳洗上妆,用的胭脂香粉,这个水月虽然看起来跟沈姑娘一样有时爱犯迷糊,不过却是梳得一手好头画得一手好妆,沈姑娘的一张泯然众人脸居然在她的巧手描摹下有了点清丽脱俗的味道,当真是把梳妆镜前的沈姑娘自己都看得呆了一呆,指着梳妆镜里因为美丽了那么一丢丢而变得有些陌生的自己诧异道:“这美女是谁?” 水月一如既往地笑嘻嘻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的大美人姑娘你了!” 沈姑娘点点头:“怪道人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下可真是领教了!”然后她便想起了在沈庄的时候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姐姐妈妈老鸨子来,那次的妆扮比起现在可真是个渣啊! 梳洗装扮更衣完毕,沈姑娘便让水月领着去东厢房看老爹沈鹤和小白脸陆良臣他们。 阳光明媚耀眼,沈姑娘一路欣赏着府里的如画风景,一路跟着水月穿廊过园,居然一直走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东厢房外,沈姑娘都懒得去想这个吕大爷家究竟有多大了。 “这位陆公子的病情看来极其严重,老朽的医术有限,吕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刚晃悠到东厢房的门外,沈姑娘就听到房内传来了这样的话,然后,她就呆住了。 这算不算一道晴天霹雳? 沈鹤焦急的声音紧跟而来:“唐大夫,这位陆少侠为了救出我们父女,不惜舍生忘死相救,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我们而死,求求你了唐大夫!” “不错,唐大夫,我与沈老爷情同手足,他的恩人自然就是我的恩人,您是城里最好的大夫,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还能救陆公子了,你放心,银子不是问题!”这个豪爽中透露着财大气粗味道的明显就是吕大爷吕友德了。 “唉,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只是陆公子的病实在古怪,子母蝎毒虽然厉害,但据沈老爷所说已经及时给他服了解药,但现在陆公子脉象极为紊乱,全身发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中了子母蝎毒之后又中了另一种怪异的奇毒,这种毒才是导致陆公子毒入肺腑的根源所在啊!” 沈姑娘快步进了东厢房,看到了说话的唐大夫,对方相貌平平,看起来不下六十岁,一身郎中打扮,须发都白得如霜胜雪。 但唐大夫的长相如何并不是沈姑娘关注的重点,她关注的重点是人事不知道小白脸陆良臣,怎么可能就这样没救了:“您就是唐大夫?你不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吗?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说出来,不管什么难找到药材我都会翻山越岭给你找来!” 这姑娘是不是野史杂闻看多了? 唐大夫本来年纪就大,被沈姑娘这么一晃,头晕目眩得眼前直冒金星,他安抚沈姑娘道:“姑娘莫急,办法也不是没有!你先放开老夫,老夫慢慢跟你说!” 原来不是沈姑娘野史杂闻看多了,而是某个上个年纪了的老郎中欠晃。 “唐爷爷你说,你说!”沈姑娘闻言惊喜不已,于是尴尬地放开唐大夫,并帮唐大夫抚平刚才不小心弄皱的衣服,好言好语又恭恭敬敬问道。 吕友德一双目光在沈姑娘身上游走了一番,估计对于沈姑娘今天和昨天判若两人的变化很是惊异,沈鹤虽然也很惊异自己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不那么难看了,但他更关注的其实是唐大夫会说出什么办法来。 只有沈姑娘自己明白,她不想欠下小白脸陆良臣这份人情,不想,很不想,非常不想! 是的,她要小白脸活着,活着才有机会还清这份人情,死了就永远也还不清了,她沈飞羽从小到大都没有欠过任何人都人情,而现在她不仅欠了,而且还欠了好多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人情还人情,只求心安,哪怕用命还也行。 别看沈姑娘外表从来都看不到那些才情男女们的忧伤情思,她也是女人,女人都有细腻的一面,只不过沈姑娘的细腻是在骨子里,而不是在皮肉外。 沈姑娘恨透了这种欠人情的感受,更是恨透了这种欠了人人情却还不上的感受,难受,很难受,非常难受! 唐大夫的话语忽然如洪钟般洪亮:“首先,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查清陆公子所中的是什么毒?对症才能下药,其次,最好是找到真正的解药,我们这些郎中虽然医术高明,不过是针对普通病症而已,就算我们查出陆公子所中之毒,但是配制出来的解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关键的是,陆公子目前的情形根本等不了这么久了!” 沈姑娘,沈鹤,吕友德,连带着一起进来的丫鬟水月都沉默了:这个唐老头不是说了一番废话吗?要是中的一般的毒,还用得着请他来吗?要是能轻易拿回解药,还用得着请他来吗?要是陆良臣现在活蹦乱跳百年之后才会毒发身亡,还用得着请他来吗? 这货真的清楚自己到来的意义所在吗?这货在大财主吕大爷家蹭住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又蹭吃了两顿饭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所在了吗? 唐大夫很疑惑为何其他人都沉默了,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下去了,这一次险些引起众怒的他终于说出了点有营养的话语来:“所以现在陆公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能用珍贵的药材来为他吊气续命!” 沈姑娘终于松一口气:终于说到点上了,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鹤面露难色,望向吕友德,吕友德并没有为难,直接对唐老头说道:“先生不必犹豫,我刚才说了沈老爷的恩人便是我吕某人的恩人,只要这珍稀的药材不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能取来!“ 唐老头拈着胡须细细说道:“倒不会如此,只需三味药材即可,分别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和千年灵芝!” 敢不敢换个别的药材名字?冬虫夏草也行啊! 一旁的水月这时插口道:“这三味药材好贵的吧?” 唐老头没有停下,深锁双眉,悠然而说道:“不止如此,比这要求还要苛刻,必须是刚采下的天山雪莲和长白山人参及灵芝!若是时辰过了一天,就没有效果了!” “啊?”沈姑娘虽然整日没头没脑浑浑噩噩,但也知道雪莲是产在天山,而千年人参及千年灵芝只有长白山才有,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大西北,一个在大东北,相隔了几千里,一日之内就一齐送到服用,除非是用飞的吧?而且这两个地方每一处距此处也是至少几千里的,不要说一日,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送来。 沈鹤叹口气,哑然失笑:“看来是上天注定不让陆少侠活下来了!” “不!”吕友德出声喝止,他深绻浓眉,犹豫了片刻,朗声说道,“我有!” “吕大爷你有?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什么都有?长白山和天山是家后院?”沈姑娘听闻再度惊诧了,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当着吕友德说出了吕大爷这个称呼。 “额!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后院!”对于沈姑娘的再一次无礼行为,身为长辈的吕友德除了忍还能怎么样呢?虽然脸已经绿成了菜叶,他还是强自忍住怒火平静说道,“虽然我没有能力同时一日内采来这三味药材,但恰巧我的藏室里有,他们从采摘下之后就一直被寒冰冰冻着,一路快马从天山和长白山送来,时效是肯定不会过的!” 唐老头听了双目放出光彩来:“吕老爷此话当真?那真是再好不过,陆公子也会有救了!” “我不同意!”蓦地一个声音传来,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把本来立在门口的沈姑娘给撞了个趔趄。 “谁谁谁?”沈姑娘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好,被人冷不丁这么一桩,心里头这个怒啊,当即就要骂出声来,然后当他看清撞他的人的模样后,打开的话闸子被迫戛然而止。 只见这人约莫二十上下,面容清秀如玉,眉眼含笑,身着绛紫色长袍,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着实让看到他的人一见倾心。 不过要是就此认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现在他正用无比粗暴的嗓音在和吕大爷辩论这三味药材的去留问题: “爹你疯了吗?这天山雪莲和长白山千年人参灵芝是你花重金买来要孝敬康王的,现在怎么能随便就让人用了,还是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家伙?” 康王!两个字同时击中了沈姑娘和沈鹤的脑子,把他们的脑海搅动地天翻地覆。 “贤儿你怎么来了?交代你去办的事情都做好了吗?”吕友德看到自己儿子回来,表情变得讶异万分,好像他这个外表温文尔雅嗓音粗暴不堪的儿子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吕贤看到满屋子的陌生人,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道:“事情都办好了,康王已经住进了城外的听风小榭,不过看样子似乎在路上遭遇了一番打斗,只是康王没有明言,孩儿也不好多问,帮康王安顿好一切之后孩儿便风风火火前来了,正要问管家取那三味要孝敬康王的天山雪莲和长白山千年人参及灵芝,一进门就听见父亲要把这些东西拿去给人!” 吕友德大度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就好,康王那里我来说,现在是救人要紧,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吗?水月,你去把管家叫来!” “是!”水月应了一声,有点害怕地望了吕家公子一眼,静静退了出去。 “爹,你考虑清楚了?康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啊,今天不能把这三味药材给他送去,只怕我们吕家就难以在这城中立足了,更不要说……”后面的话吕家公子没有说下去,他警觉地看了眼沈鹤和沈姑娘,还有唐老头,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呵呵呵,贤儿,这个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和你指腹为婚的沈飞羽姑娘,这是她的爹,他们昨天遭了山贼村子被洗劫,快来见见他们!”吕友德长笑一声,掩盖了他儿子的尴尬,借势把沈姑娘介绍给他儿子。 “小侄见过沈伯父,见过沈姑娘!”吕贤转过身,给沈鹤见礼,看到沈姑娘的时候吃力一惊,低声对吕友德说道,“爹,你不是说我这个订亲的媳妇很难看吗?怎么现在……” “多嘴!”吕友德打断他儿子的话,声调提高了几度,“好了好了,人也见过了,你先去忙你的,去跟康王说一声,我随后就备厚礼去听风小榭拜会他!” “恩,知道了!”吕贤对沈姑娘拜了一礼就抽身离去。 沈姑娘凑到老爹沈鹤身边,悄悄说道:“老爹,这不是真的吧?” 沈鹤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老爹也希望不是真的,老爹也不想被人说闲话,但这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吗?” 沈姑娘灵机一动,贴着沈鹤耳朵又说道:“你闺女刚心生出一计来,不知道老爹觉得可行不?” “说来听听!”沈鹤见吕友德正和唐大夫在商量着什么,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事,就和沈姑娘来到陆良臣榻前,拿起毛巾帮着擦了擦陆良臣额头又一次渗出的冷汗。 望着陆良臣那已经开始发黑的肤色,没心没肺惯了的沈姑娘心头涌动着难言的味道,她从沈鹤那里夺过来毛巾,亲自给她一直以小白脸称呼的陆良臣擦汗,只不过现在可能叫小黑脸更合适了吧? “吕大爷和他儿子说的那个康王,我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同生共死过!” “什么?你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沈鹤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沈姑娘这事的来由。 “就是老爹你没回来的那几天,其实我也没回来!”沈姑娘不得已,把在沈庄的经历跟老爹沈鹤说了,当然康王多次抱她这件事沈姑娘没有对老爹沈鹤透露。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8章 真是活见鬼 对于沈姑娘的话,沈鹤表示将信将疑:“康王会认识你个毛丫头?”但转瞬间他又想起,康王和他的手下们来救应的时候看见他女儿时说的“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事先见过,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怎么,老哥你也知道康王?”吕友德已经和唐大夫说完了话,将他送出了门外,自己一径走来,听见沈姑娘和沈鹤在说话,笑着过来问道。 “哦!这不是公子刚才说的吗?一时好奇就聊聊,毕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很难有机会见到王公贵族的吧!”沈鹤憨厚地笑笑,看着吕友德。 “这样,陆公子这里老哥你先照顾着,我手上还有些琐碎事务,老哥有事可以找管家吴能,我就先失陪了!”吕友德好像并没有怀疑沈鹤的话中深意,看了一眼昏迷的陆良臣之后,离开了房间。 “老爹,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吕大爷?我就不明白了!”沈姑娘看吕友德走了,屋子里再没有外人,也不再拘束,自个走到桌前坐下,从盘子里拿过香蕉就剥了皮来吃,嘴里含糊不清问她的老爹沈鹤。 沈鹤掐着腰来到窗子前,看着园里的花花草草,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这里花草开得多好看啊,要是因为我们的一句话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闺女你就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的家园已经被毁灭了,不能再让友德来冒这个险了,懂了没有?” 沈姑娘边听老爹沈鹤训导边吃完了香蕉,不知道香蕉皮往哪里扔,满屋子看看后也看不到可以安放香蕉皮的地方,于是就在手里把玩,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然后偏偏她老爹沈鹤走过来,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吧嗒”。 沈老爹光荣地被自己闺女算计了。 “爹爹爹,你没有怎么样吧?你怎么走路也不看路!”沈姑娘咋呼一声就跑了过去扶起沈鹤。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摔散架了!”沈鹤哪里能料到好好走路都会摔个仰八叉?此刻他正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怒喝沈姑娘,“眼睛长哪里去了?这是别人家,你也太随便了,本来就已经有人说闲话了,你还不知道收敛点!” “你闺女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了?老爹你都不知道,吕大爷家里的这些下人把你闺女我给欺负得是有多狗血淋头!仗着看的学的懂的比我多点,就把自己当成多厉害的人物了,可被我一通好教训,把她们治得服服帖帖!”沈姑娘把她老爹沈鹤从地上扶起来坐到凳子上去,嘴里的话跟个连珠炮一般响个不停。 “她们?是谁?”沈鹤一听沈姑娘这话急了,连忙追问道,显然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沈姑娘表示很不解她老爹沈鹤听了她的话不喜反忧的表情,呶呶嘴说:“就是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水月啊,还有个叫火星的,刻薄得跟个什么似的,老爹你是没有见到,我不信你见到不会生气!” 沈姑娘说得正兴高采烈,却被沈鹤粗暴地打断了:“还说,你既然听到了闲话,就该知道说的是什么闲话,那些闲话就是实话!老爹没本事没能耐让你锦衣玉食,让你奴仆成群,这是你的命,明白不,记住,今天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沈姑娘愕然了惊诧了不解了:“老爹,那指腹为婚这个怎么说?” 沈鹤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下子说道:“听你吕叔叔的安排吧,你万万不可有非分之想,而平白让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那个吕公子今天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以后给我收收你那野性子,唉要是你娘没有过世,何至于让你成了今天的样子!” 沈姑娘心里不高兴了,她是个向来藏不住话的人,很是不满地反问沈鹤:“老爹,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闺女我除了这桩指着肚子定下的婚事,就嫁不出去了,依我看,人家就是客客气气而已,根本没有那想法!” 沈鹤看看门外,天色不知道何时变阴冷,漠漠愁云惨淡,席卷着万里苍穹,苦笑道:“我又何尝没有察觉出来,先把陆少侠治好再说吧,你快回西厢房去吧,你吕叔叔这里家规很严,无事男女不得相互来往,你今天不通报人家就来这里,已经是犯了大忌了,今后断不可如此了,还有,以后不许叫人家吕大爷了,要叫吕伯父!” “啊类?饭不是在一起吃的?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沈姑娘还来不及跟沈鹤道个别,就被推出了门外,因此拍着门窗咋呼,“现在又不是晚上,我回屋干什么啊?” 里面传来沈鹤不耐烦的声音:“我要给陆少侠脱衣服擦身子了,你要看?” “……”沈姑娘吐吐舌头,好吧,她可没有偷窥男人身体的欲望。 天色变得很快,转瞬间就阴沉得一片晦暗,劲风萧萧,在天地间疯狂肆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腾跃动蛟龙一般,游走于层层云端,这诡异的景象被沈姑娘看在眼里,很是惊异不解:“现在好像还没有到正午吧?怎么天色就成这样了?不应该啊!” 怀着满心不解的沈姑娘一个人出了东厢房,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打算回到西厢房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先前的那个小角门了,反而走入了一片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看起来破败不堪,到处是枯枝败叶,沈姑娘顺着一条枯叶铺成的小路向前心神不宁地走着,心头逐渐涌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前面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哇哦!”突然从树丛里扑出一个黑影,疾如闪电,直扑沈姑娘而来。 “鬼呀!”虽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真看到有东西时,沈姑娘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了,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跑,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掉进了枯叶堆里。 “死了死了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沈姑娘在枯叶堆里扑腾着,口中喃喃自语,好容易站起来,看到刚才那个黑影正立在自己面前,又把沈姑娘吓得险些魂飞九天之外。 “喵,喵,喵!”这黑影发出凄厉的叫声,对着沈姑娘这个不速之客。 喵? 猫? 沈姑娘仔细打量那黑影,果然是只猫,一只黑猫,不过是体形比其他猫大了一点而已。 幸好不是鬼,沈姑娘心有余悸地想着,嘲笑自己居然被一只猫给吓到了。 耳畔的风声还在呼呼响着,发出像鬼哭一般的声音,不过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沈姑娘知道这只是像鬼哭而已,并不是真的有鬼,风穿过树叶缝隙的时候,会发出这种声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释疑解惑了,可是为什么沈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内心如此不安宁? 沈姑娘眯着眼睛,看向道路尽头,那里一片黑洞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生怕会真的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好奇心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想进到里面去看个究竟,这是什么心态? 沈姑娘终归抵挡不住内心好奇心的驱使,抬脚就向前面走去,那只黑猫就一直蹲在那里,看着胆大更兼不怕死的沈姑娘这样一路走去。 “喵,喵,喵!” 风声继续,越向里面行进,就能闻到越来越重的霉味和血腥味,沈姑娘更坚信了心中的念头:每一个有钱人家里都会有点古怪的,这个吕大爷家也不会例外的!她要发现点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真相,然后公之于世人知道!那个时候她就会受到万人景仰,成为一个出色的,出色的…… 诶那叫啥来着? “站住!”蓦地一个声音传来,还在沉迷于自我遐想中的沈姑娘吃了一惊,她转过身,只见又一个黑影立在她的身后。 这次的黑影不是一只猫,经过了沈姑娘的仔细打量之后,从这个黑影的手和脚和头和说的人话里分析出来,他不是猫,是人,当然也可能是鬼! 鬼! 沈姑娘脑袋嗡地一声,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盯着对方那黑亮的眼眸浑身打颤。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黑影又说了一句话,他边说着边紧逼过来,沈姑娘甚至可以听到对方那细微的呼吸声,然后神色一喜。 有心跳,就表示不是鬼! 不是鬼,那她还怕个什么劲? 沈姑娘宽下心来,一手拍在这个黑影的肩膀上:“小哥你好啊!我是那个谁?就是那个谁的那个谁,你知道的!” 额,好吧,沈姑娘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标准的废话。 黑影的目光凛然一侧,转移到沈姑娘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纤纤玉手:“拿开!” 感受到了黑影的语气极其不和善,识趣的沈姑娘只好抽回了自己的手,试着消除黑影对她的戒心:“那个小哥,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从来没有来过,还有小哥你是谁啊?”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只管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就好了!”黑影不多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撇开发愣的沈姑娘。 “喂小哥别走啊,关键是我迷路了啊!”沈姑娘跟着那黑影就向前追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不管用多大力气,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诶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黑影猛然转身,两手发力,拍在了沈姑娘的身上。 “喂喂喂,不要这么过分吧?”沈姑娘被这黑影这么一拍,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几百根骨头都要断了,然后她就见黑影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一点,连着刚才所在的破落地方也渐渐消失不见。 “姑娘,姑娘!”火星的声音在沈姑娘的身边响起,沈姑娘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在西厢房内的地上,诡异的是房间四周的门窗都是关着的!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29章 这是真的是见到鬼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姑娘从地上站起来,诧异地看着外面依然阴沉的天空,黑压压似乎随时会下雨一般,先前她还身在那个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瞬间就回来? 心存疑虑的沈姑娘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那个白布蒙盖的角落,总觉得一定是跟它有关。 “我是一直就这么在地上的?”她问向火星。 谁知道火星的回答大出沈姑娘的意料之外:“不是啊,奴婢刚才正在收拾屋子,突然看到姑娘从外面跑回来,把屋门和窗户都关上,表情很是害怕的样子,似乎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然后,然后姑娘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是这样?”对于火星的话,沈姑娘表示将信将疑,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刚才的经历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明显这个火星上在说谎,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她在隐瞒着什么?沈姑娘觉得只有靠自己去找答案了。 “姑娘快把这衣服脱下来吧?地上脏,让奴婢拿去洗了先!”火星说着就给沈姑娘宽衣解带。 “哪有脏?地上连个灰都不见,你们几个也真是小题大做了,按这样的话,有多少衣服也是不够穿的!”沈姑娘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倒也是很配合火星,把衣服一一脱了下来,换了套火星事先从衣橱里拿出的鹅黄色的衣裙换上。 不对,为什么这个火星要这么急着把衣服拿去洗?沈姑娘刚换好衣服,脑袋里瞬间跳出这么个念头来,她终于大概猜到火星要隐瞒的是什么了! 刚才在那个诡异的地方又是在枯枝败叶堆里扑腾,而且那个地方又是霉味和血腥味极重,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 “等一下!”脑海里灵光乍现的沈姑娘叫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火星,从火星手里取过自己刚脱下的衣裳,仔细翻找,试图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结果很是让满怀期待的沈姑娘失望,她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不死心的沈姑娘又拿起了衣裳就要闻闻,除了少许的胭脂香味,始终没有闻出其他的什么味道来。 “姑娘又是怎么了?看姑娘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火星笑着把衣裳拿过去重新叠得平平整整,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连沈姑娘都觉得是自己刚才产生幻觉了,沈姑娘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这颗脑袋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没有心事,对了,火星,你和水月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听了浑身都不自在,还有,火星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实在是,实在是,呵呵呵!” “难听是吧?”火星停下手中动作,微微叹一口气,那样子看了真是让人无限爱怜,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话就更是让人觉得可怜了,“奴婢生下来就死了父母,叔母说奴婢名字叫火星,其实就是一个祸星,瞒着叔叔偷偷把奴婢卖给了别人,再后来奴婢又被人卖来卖去的,最后转手卖到青楼,服侍青楼的头牌玉婵姑娘,也就是现在的十九姨太太,老爷喜欢上了十九姨太太,并为她豪掷十万两赎身,连带着把奴婢也赎了出来,才有了今时今日,很多人都想给奴婢改个名字,但都被奴婢拒绝了,包括老爷,奴婢都没有同意,因为名字是父母起的,身子是父母给的,奴婢现在只有这个名字和身子是父母的了,所以奴婢不会改名的,谢姑娘好意!” “那个,那个我没有说要给你改名啊,只是火星叫着确实别扭,你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我以后叫你星儿好了!”沈姑娘听了火星的话沉默了好久好久,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说出来这番话来,以让火星觉得自己是想要真心对她好。 好吧,沈姑娘承认自己的注意力是火星说的那个十九姨太太。 吕大爷你真能耐,十九姨太太啊十九姨太太,你是有多缺女人啊! “以前十九姨太太就是住在姑娘现在这间屋子的!”火星眼神里泛起无限温情,装满了别样的伤感。 “是吗?现在她住到哪里去了?”沈姑娘读不懂这种深深的温情厚厚的伤感,不过好奇心驱使她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然而火星下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从沈姑娘的头浇到了脚底。 “现在十九姨太太住进了坟墓里,她死了已经有三个月了!” 沈姑娘感到一阵阴风在自己的背后吹了过去。 “奴婢出去了,等一下厨房就会送午饭过来,奴婢着人去把水月寻回来,她早上和姑娘一起出去,却留姑娘自己回来,自己肯定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耍了,找到她奴婢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说着火星就抱着脏衣服出门去了,当然,是她自己理解的脏衣服。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沈姑娘自己,她打开窗子,看见远处的天空又阴沉了,变得一片黑暗,风声阵阵,掠过府内的假山荷塘,树叶呼呼作响,荷叶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仿佛下一刻钟就要纷纷被折断一般,看得屋内的沈姑娘也不禁难得叹息起来: “果然只有老天爷才是最公平的,这一池子的荷叶看上去挺美的,但老天爷不会因为你美就风不向你这刮,雨不朝你这下,该来的始终会使来的,你挡也挡不住!” 不过沈姑娘想起十九姨太太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虽然外面的景色是如此的残忍而狰狞,狰狞而恐怖。 天黑的很快,火星先前点燃的油灯就显得太暗了,映得屋内一片朦胧,沈姑娘将灯芯向上挑了挑,很快屋子里变得明亮许多。 然后沈姑娘就看到了屋子外面的一个身影! 那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模糊的轮廓印在门框上,任谁见了都会心惊。 “谁?谁在那里?”心神不定的沈姑娘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依然没有动,在油灯的辉映下时明时暗,折磨着屋内的沈姑娘。 “可恶,装神弄鬼,怕你不成?”沈姑娘生气了,她挽起袖子,举着油灯就向门口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她大步走过去,几步就来到门前,那个身影依然立在门外,接着油灯的微弱光芒,沈姑娘都几乎看清了这个身影的一头乱发和异样面容,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紧张,紧张到两腿发软,心跳加速,手也不听使唤了,她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伸手就要打开门,想一睹门外这个无聊家伙的真面目。 “嘭”突然一阵大风,刮开了旁边的窗户,顿时外面凛冽的野风怒吼的声音一头扑了进来,也吹灭了沈姑娘手中的油灯,顿时屋内屋外一片黑暗。 沈姑娘被吼了一跳,她一步步后退到琉璃榻前,望着不断被狂风拍打的窗子,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里,因为借着朦胧的夜色她注视到了门口的那个人影向窗户这里开始移动了! 不是吧,沈姑娘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但眼珠子还是一眨不眨,不看清这个人影是谁,她今天夜里肯定是睡不着了,虽然看清是谁的话,可能更睡不着。 人影继续移动,移动,快到窗前的时候,突然不动了,狂风肆虐,把她的长发和衣襟都高高吹起,在窗边诡异舞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白了沈姑娘的脸颊。 “喀嚓”紧接着一声惊雷传来,震动四野,声势几乎要将整个人间都给撕裂开了一般,沈姑娘咋呼一声,立即躲进了被子里,看来女人怕打雷大概是天生的,不管她是有多彪悍。 雷声过后,沈姑娘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再次偷偷看向窗外,奇怪的是那个人影居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沈姑娘慢慢回过头,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在看。 “哇!”心跳瞬间停止的沈姑娘连人带被子滚落到了地上。 “桀桀桀桀……”一瞬间,那天晚上沈姑娘听到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这一次不仅是声音,沈姑娘甚至都听到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背后行走的声音: “哒,哒,哒……” 果然这个房间是不能呆的,果然这个什么十九姨太太是回魂了吗? 沈姑娘感觉自己的头都有十九个大了,她根本不敢向后看,一个劲向门口扑过去,要逃离这间闹鬼的屋子,可是,可是惊慌失措的沈姑娘悲剧地发现门好像打不开了! 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这样?沈姑娘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令他诧异地是她的天生蛮力居然没有能拆掉这扇看似轻薄不堪的木门! 沈姑娘怎么知道吕大爷盖房子用的木料石料都是极好的,不要说是一个天生蛮力的沈姑娘,就是十个百个沈姑娘来,也是晃不开的。 “妹妹,别走啊,留下来,陪陪姐姐啊!”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终于说出了一句不知道是人话还是鬼话的女人声音来,不过这句女人声音的人话让人听了比那句单纯的“桀桀桀桀”还令人起鸡皮疙瘩。 沈姑娘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也麻住了,一动也动不了了,她知道那个东西就在她的身后,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东西说话的凉气吹到她脖子上的冰冷感觉。 沈姑娘郁闷了,她一个不信鬼的人,为什么要怕鬼! 一瞬间,沈姑娘转过身来,闭上眼用尽力气吼了出来:“给,老,娘,滚!!!!!” 这是胆小如鼠却又英勇无畏的沈姑娘迄今为止所吼出的最高声音,似乎漫天的乌云都因为这一声巨吼而消散了几分。 然后沈姑娘就听到了一声恐惧的尖叫,接着有什么东西连滚带爬着离她远去,然后窗户被打开有什么东西跳了出去,最后传来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不得不说沈姑娘此时此刻耳力还能保持这么好,可真是难得。 沈姑娘悄悄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事实上之前好像也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屋子来着。 沈姑娘环视了一下屋子,最后目光锁定到了靠近荷塘的那扇窗子,然后冲过去,外面依然是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沈姑娘循着荷塘说话扑腾的声音,依稀看到荷塘里有什么东西游过,消失在黑暗之中。 “姑娘,呼,呼……你怎么在这里?”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沈姑娘听到是水月的声音,就答应着过去。 “水月?你这是?”沈姑娘看到水月立在门口,浑身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通透,紧紧贴在身上,不住颤抖着。 “姑娘,奴婢回到沈老爷那里,沈老爷说姑娘已经回来了,奴婢便一路寻来,寻到了西厢房这里却都没有看见姑娘身影,就又原路返回,找了好多遍都找不到,奴婢便通知了沈老爷和管家,让大家伙一起在府里寻找,偏巧下起了雨,奴婢就来这里躲雨,想不到姑娘居然就在屋子里!” 沈姑娘抓住水月的肩膀,颤声问道:“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外面的门是不是锁着的?是不是?” 水月茫然摇头:“根本没有啊,奴婢一推,门就开了啊!” “啊!”沈姑娘又一次费解了,那为什么刚才她怎么都拉不开?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0章 失手打死相公要偿命不? 沈姑娘的脑袋此刻乱成了一团麻,她呆呆地看着水月脱下湿衣裳换了身干净衣裳,呆呆地看水月拿了毛巾擦头发,呆呆地看水月开始打着喷嚏去关好门窗,然后忽然冒出一句: “你受了风寒了,睡到床上去捂捂汗!” 水月没有听清,还是一边忙着一边接话:“啊姑娘着了风寒了?这还了得,你快睡好,奴婢去给姑娘请大夫去!” 沈姑娘真的很纳闷就这么一间屋子有什么好收拾的,她自打住进来以后就没有见到水月和火星这两个消停片刻,此刻沈姑娘更是怀疑水月是否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了:“你听你都打喷嚏了,我是说让你躺到床上去!” “啊?”水月吃了一惊,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奴婢可不敢啊!” “这是命令,你要是不听从,我就让吕老爷把你撵出府去!”沈姑娘吓唬水月道。 水月嗫嗫嚅嚅:“要是奴婢听了姑娘的话,恐怕就是一死了!” 看水月那可怜的模样,沈姑娘也没了逗下去的欲望,便直截了当问她:“火星刚才告诉我说这西厢房原先是十九姨太太叫玉婵的住的,你知道这个玉婵是怎么死的吗?” 水月果然是耳朵不太好使的,又或者她是故意对沈姑娘装聋?总之这次她又呆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回道:“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十九姨太太,玉婵姑娘,是怎么死的!”沈姑娘变了大声,确信这声音方圆百尺的人都能听见,当然,这对中气十足的沈姑娘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见识到了沈姑娘的如雷吼声后,水月默默翻下自己那被沈姑娘的气浪激荡起来的衣襟,嗫嚅的声音如同蚊蝇哼哼:“姑娘你是知道的,奴婢是新来的!所以,所以!” “再怎么新,好歹是比我早的,有些风言风语你总该听到的了,说吧,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说那些风言风语的也行!”此刻的沈姑娘居然又如同神佛附体了一般,两道凛凛目光紧逼水月全身,像是要把这个圆脸小美女的心思看穿一般。 “十九姨太太,本是青楼的头牌,本名是玉婵,被老爷十万两纹银赎出来的,她人长得极美,心地也好,然后就死了!”水月低着头,每说一句就犹豫一下,让听她说话的沈姑娘能急死。 这个水月说的跟火星并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火星说的详细,但是后面那句十九姨太太人美心好然后死是什么情况,是想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沈姑娘只是笑,笑得让水月发冷:“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嘭”的一声,门窗又被风吹开了,淋进来一阵雨又打湿了刚换上干净衣裳的水月,当然,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啊!” “这窗户这门,看来真该换换了!”沈姑娘故作镇定地起身关好门窗,悠悠说出一句,然后转身继续逼视水月,其实她心里也是被吓了一跳,只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姑娘奴婢错了,十九姨太太以前就是住在这个屋里的,病死的,三个月前!”水月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耳聪目明头脑灵活的沈姑娘一个劲磕头,终于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只是这水月自己认为是有用的话沈姑娘已经从火星那里听过了,所以归结起来,还是一句废话! “起来起来,月儿妹子,你害什么怕?我又不会吃人,我只是想知道该自己知道的事情罢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的口,入我的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还有,我已经对星儿妹子说了,以后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这话,大家只当是姐妹就好!” 沈姑娘果然是沈姑娘,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运用起了心理战术。 水月虽然被沈姑娘扶了起来,但身子还是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话说得更是结结巴巴了:“多……谢……姑……娘,月儿……也不……想……害……姑娘,但是……姑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以免……惹祸……上身!” 她这话说得奇怪,一肚子疑问的沈姑娘更是听得奇怪,怎么一个小小的问题会牵扯出这样大的事端来? 正要继续问下去,房门突然又被嘭地一声被风吹开了,暴雨霎时间也溅了沈姑娘一身,她一面跳到门后去正打算关门同时心里说着这破门确实是该换了之类的碎语,然后她就看见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啊有鬼!”沈姑娘和水月丫鬟心有灵犀一点通地发出两句惊声尖叫。 那个人影并没有被屋内二人的惊声尖叫而被吓倒,他自顾自地走进门来,取掉头上的蓑笠和身上的蓑衣,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是你!”沈姑娘看清了这人后,微微吃了一惊。 “公子!”水月反应过来,立即跑去接住蓑笠蓑衣,然后沏茶给人端来。 来人正是吕友德的儿子吕贤,他那温良谦恭的外表不知道欺骗了多少靠眼睛判断人品的人,沈姑娘看着吕贤,在东厢的时候来去匆匆,根本没有看清这人模样,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吕贤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生得相貌端庄俊雅,面容清秀如玉,头发簪在一处,尽显磊落风范,行走言语之间,也是一派风流模样。 哦不对,那粗暴如山野村夫的口音实在很难令人和眼前的清秀公子联系起来,令沈姑娘不得不慨叹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是越来越少了,也由此沈姑娘想起了那操着两副男人嗓的亲渣二姐妹,七十一了还是童子身的一口苍老嗓音葫芦娃。 恩,虽然沈姑娘自己的嗓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吕贤品了一口茶,把自己的嗓音压了压,即便如此还是让人不敢接近:“是我,姑娘可真是能耐,动员起整个府内上下数百人冒雨找你,自己却在这里无事人一般!还威逼利诱一个小丫鬟说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呦,来者不善啊!沈姑娘将这个还没有成为相公的吕贤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公子这话本姑娘可真是当不起,要怪只能怪你们家太大,把本姑娘绕迷了路,要找我是你们的主意,跟本姑娘没有关系!” 吕贤也跟着冷笑,和沈姑娘一起把本来就不怎么暖和的西厢房笑得越来越冷:“明明自己就是个路痴,还把自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小子欠揍!”沈姑娘憋不住了,她发现自己一听到吕贤这个声音就浑身不自在,吵了两句后更是有了打人的冲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契机,还等什么呢?沈姑娘撸起袖子,一个出其不意就冲吕贤而去。 “公子小心!”水月口中喊着,一个纵身就挡在了吕贤的面前,沈姑娘可不是武林高手,打出的拳头哪里能收回来?这一个看似柔弱无力的粉拳打在了水月的胸口上,然后…… 然后无辜的水月晕厥了:“姑娘你力气好大,公子你没事就好!话说奴婢招谁惹谁了?老爷,奴婢要换别人伺候!” 然后暴躁的吕贤惊呆了:“姑娘你力气好大,公子我没事真好!爹,孩儿要退婚,孩儿不想死!” 然后肇事的沈姑娘静默了:“姑娘我力气好大,可恨这小子没事!老爹,以后万一失手打死相公需要偿命不?” 然后屋内的世界陷入了暂时的清净,只留下外面的世界继续无尽的电闪雷鸣,风急雨骤。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吕贤回过神来,一副斯文的面孔因为恐惧而变得无比狰狞,他难以想象刚才沈姑娘那能揍晕一个人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感受。 而且,沈姑娘还没有吃饭呢! 饭前力气尚且如此,饭后的力气,吕贤不敢想象了。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沈姑娘毫不费力地把昏厥的水月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蛋,甚至按压胸口,却是全然无用,她回头瞥见吕贤还愣在那里,心头怒火油然而生,“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救人?” “哦哦哦!”吕贤虽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却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突发情况,许多事情都是吕友德安排好的,吕贤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今天他虽然是愣在那里,脑子里心里却是对自己做着深刻的检讨:原来他根本就是个怂包!原来他根本就不经事!原来他连一个村姑都不如!原来真出了事,他的一向自诩无人能敌的脑袋会乱成一锅粥! 沈姑娘见这个吕贤依然站着不动,心里当真急了,一个箭步冲去到吕贤面前左右开弓,抽了两个耳光:“啪,啪!” 耳光响亮,羊脂玉一般的俊面上腾起两道五指山,赫然入目,吕贤当即捂着脸呜咽起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那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却依然不改粗暴本色的嗓音别提有多让人想再次提起拳头了,而沈姑娘不仅这样想来,而且也这样做了,她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小拳头,既不怜香更不惜玉地朝着吕少爷招呼过去…… “啊!爹,孩儿要退婚,马上就退婚!”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1章 你的兵器质量不错 沈姑娘对这个吕少爷下手那个狠,虽没有达到皮开肉绽的地步,鼻青脸肿是毋庸置疑的了,只不过暴怒的沈姑娘似乎总是忘记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等她老人家终于意识到还有个昏迷的人急需救治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这个急需被救治的姑娘已经苏醒过来坐在了那个龙凤锦绣琉璃榻上怔怔地望着被打的吕少爷和打人的沈姑娘:“姑娘,你好暴力啊!” 看到人没事了,打人打得正在兴头上的沈姑娘心中本来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一把按住哭天抢地的吕少爷恶声恶气要问点东西,结果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诶她是因为什么而对无辜的吕少爷大动肝火并大打出手的呢? 吕少爷抱头痛哭不已:“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 沈姑娘拍拍手:“亏你还是接待了康王这种大人物的,就这点出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他那里转了一圈没有出糗的!” “康王他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他对每个人都是好言好语和和气气的,并不难相处!”吕少爷这次的声音总算是低了下来。 沈姑娘继续逼问吕少爷:“那康王当着你的面就没有说别的什么?” 吕少爷哪里能猜到这个喜怒不定的沈姑娘肚子里又在转动着什么花花肠子,嗫嚅说道:“并没有说什么,人家是堂堂王爷之尊,我虽然是城里首富的公子,终究没那胆子去问啊!” 沈姑娘双手抱在胸前,幽幽笑得吕少爷心里发毛:“我知道,我抢了你们吕家要孝敬康王的珍贵药材,你现在肯定十分恨我!” 吕少爷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你看咱们说话就要成一家人了,吕家要是有难了我也难逃关系,这样,我有个法子,既让康王高兴,也保吕家平安!” 吕贤眼前一亮:“姑娘快说!” 沈姑娘凑近吕少爷的耳朵,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水月听到:“你带我去见那个康王,不过别让府里人知道,包括我爹和你爹!”吕少爷狐疑地打量沈姑娘:“你去见康王做什么?还不许你爹和我爹知道?” 沈姑娘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皮痒是不是?” 吕少爷委实是被打怕了,立即默不作声。 沈姑娘回头对水月说道:“你呆在屋子里,不许出来,我和少爷有要事出去!” 吕少爷脸色微微煞白:“什么,这个时候去见康王?” “当然这个时候了,现在天黑,下着雨,又没什么人看见,再好不过!”沈姑娘指指外面,对吕少爷摆事实讲道理。 水月听得一头雾水:“姑娘,你要和少爷去哪?这被老爷知道了就出大事了,火星姐姐和金日姐姐那里奴婢怎么交代?” “随你便了!有什么事回来我承担!”沈姑娘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拎着吕少爷没了影,对水月没有看错,是拎着吕少爷。 而水月目光转到屋内角落里的那块白布时,似乎看见它动了。 天色依旧阴沉,暴雨依旧倾盆,狂风依旧肆虐,吕家依旧暗昏,沈姑娘和吕少爷披着蓑衣戴着蓑笠在风雨中昏暗的小径回廊里行走,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同样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的家丁和丫鬟们,看来这些还在卖力地寻找沈姑娘中,见到吕少爷,一个个躬身见礼: “少爷好,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沈姑娘还没有找到吗?”吕少爷又恢复了粗暴的嗓音,听得家丁丫鬟们一阵胆寒。 “回禀少爷,还没有,这事还是不告诉老爷和沈老爷吗?” 吕少爷被沈姑娘戳了一下,咳嗽一声道:“不必了,沈老爷还在照顾陆公子,爹也在康王那里,可以的话先别惊动他们为妙!” “是,少爷!” “现在先去给我备辆马车,我有要事出城一趟!” “啊,少爷,现在风雨大,路上很难走!”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备车就备车,皮痒是不是?”吕少爷成功地把沈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现在并没有进入黑夜,只是天色太过阴沉而已,风很急是真的,雨很大也是真的,马需要休息更是真的,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短时间备好车马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了,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的沈姑娘和吕少爷依旧是坐在回廊里无奈地看着雨落残荷听着风吹阵阵。 “姓吕的,你家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 “那个,我家的马一到雨天就都去睡觉了,这个时候让它们起来,估计很是困难的!” “好吧,你赢了!对了,我和老爹来的时候骑的那三匹马呢?怎么不去牵那三匹马来驾车?”沈姑娘突然想起自己驯服的那个马,好像应该给它起个名字的,虽然她貌似是从康王手下那里抢来的。 吕少爷突然不说话了,指着远处的一处房檐,嘴巴长得老大老大。 “又怎么了?”沈姑娘顺着吕少爷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啊!” “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吕少爷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房檐,确实什么都没有,“这不合理啊,我才二十岁,怎么就眼花了?” 自怨自艾的吕少爷没有看花眼,先前的房檐那里确实曾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只不过现在不在房檐上,而是到了另一处房檐上而已。 “该怎么称呼你呢?”这另一处房檐上,一条黑影手持长剑,静静立在那里,他的对面,是另一条黑影,却是手持一把双刃长刀。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手持双刃长刀的黑影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衣服里,只露出两只凌厉的星眸,逼视着眼前之人,任无尽的雨水打湿他的夜行衣,“你的眼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开,要么死!” “兵器很漂亮,话却都是废话,不管你是谁,都是死路一条!”持剑的黑影浑身也被雨水淋透,然后他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眨眼间就攻到了对方身前。 “铿!锵!铿!锵!铿!锵!”二人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招,但每一次的结果似乎都是难分胜负,不多时,已经有些厌烦这种结果的他们同时退后,同时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兵器,同时说出同一句话: “你的兵器质量真不错!” 说完话,二人继续投入了又一番的对决中去,每一次的交手都是异样的惊人,无不伴随着瓦碎土飞,只不过这些声响都被风声雨声家丁丫鬟们的“沈姑娘,你在哪里”声音盖过了,没有任何人听见,他们的黑色夜行衣也同夜色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的武功出类拔萃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没有任何人感觉得到这密集如网的杀气。 东厢房内,可怜的沈老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准备去见康王解释药材真正的用处了,虽然还是在等吕府家丁备马车中,他连日来目睹村里人遇难,又奔波劳累,伺候昏迷不醒的陆良臣吃喝拉撒睡,但他终究是个人不是个神,几天来的心力交瘁一齐来袭,终于把沈老爹给累得趴着桌子上睡着了。 听不见外面的风声雨声,听不见他闺女不见的假消息,听不见病床上陆良臣可能随时醒来会发出的“水,水,我要喝水”的呼唤声,听不见…… 诶,床上怎么没有人? 回廊里,等得已经不耐烦的沈姑娘一把拉起差点睡着的吕少爷就向外面走: “诶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马车不是马上要套好了吗?”吕少爷睁着惺忪的双眼,含糊说道。 “等你家的马车套好,黄花菜都凉了,我去马厩骑马,你也一起!我可不想等风停了雨收了陪你在这里数星星玩!”沈姑娘说着,和吕少爷三两步来到马厩,看到家丁们依然在冒雨套车,马匹果然不合作,一个个又是撂蹶子又是打响鼻,就是不肯乖乖套车。 而沈姑娘一眼就看中了马厩里那三匹白花花的马儿,她骑的那个似乎也是闻到了自己新主人的气味,一下子冲开围栏撞了出来,到了沈姑娘跟前才乖乖停下。 吕少爷惊呆了:“姑奶奶你太强大了!” “姑奶奶?”忙碌中的家丁们听到吕少爷这个称呼都莫名停下手中工作,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少主子看。 “看什么看,别套车了,继续找沈姑娘去吧!”吕少爷一挥手,和沈姑娘翻身上马,手里举着不怕水淋的火把,策马出门而去。 而此时,已经将对决地点换到了不知第多少个房檐的两个黑影依然在雨中厮杀,而这个时候,正当持剑黑影又一次防御住持刀黑影的猛攻之时,令他终生难忘的变故发生了: 持刀黑影利用一面刀刃压住持剑黑影的长剑,然后另一只手疾速转动另一把刀柄,嗖地拔出,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整个过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看着面前的黑影双眸里满是不甘心地缓缓倒下,两手拿刀的黑影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还留下一句话: “我的兵器,可不只是漂亮而已!”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2章 开城门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吗? 大雨如注,沈姑娘骑马带着吕少爷在雨中飞驰,四面依旧阴沉,马蹄急速踏过大道,溅起无数水花。 “什么人?”守城门的两个军士见一匹骏马雨中飞驰而来,立即提高了警觉,将沈姑娘拦了下来。 吕少爷清了清嗓音,严肃说道:“我是吕贤,有要事出城去见康王殿下,你们速开城门!”事实上,他根本不用假装严肃。 一个军士皱起眉头疑惑道:“平常公子不都是乘车出行的吗?怎么今天改换马了?” 吕贤摘下蓑笠,露出自己的面目给这两人看,口中语气很是不满:“还怕我带逃犯不成?” “吕少爷息怒,我们这就去开门!”另一名军士拍了下先前多嘴的军士脑袋一下,“就你多嘴,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跟我一起开城门啊!” 于是沈姑娘和吕少爷在雨中骑着马看着这两个军士拉了半天的城门,而且最后还没有拉开。 “怎么回事?都半天了还在磨蹭?”吕贤不耐烦了,冲那两个军士怒道。 “吕少爷,这城门高大笨重,又是年久失修,平日里要十几个人一起用力才拉得开,现在我们两个身单力薄,实在是拉不动啊!” 沈姑娘终于看不过去了,她依旧用她独特的沈氏下马法从马上走下来,来到两个军士前冷言喝道:“闪开!” 两个军士被吼了一跳,愣愣看了面色阴晴不定的沈姑娘一眼,然后乖乖退到一旁。 她要干什么?依然还在马背上的吕少爷很是不明所以。 “开!”只见沈姑娘拉住门环,憋足了力气猛地一用力…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沉闷声响,城门开了一条缝隙,而后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宽得已经可以过两匹马了! 沈姑娘以一介女流之身独自拉开了十几个男人才能拉开的城门! 吕少爷和这两个守门的军士都惊呆了,他们的内心此刻一定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出了城门,一路向北,有了吕少爷这个向导,路痴沈姑娘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听风小榭的外面,不过由于在城门那里的耽搁,赶到这里时天色真的已经黑下来了,雨虽然小了些,然而风倒是变大了,吹在人身上凉意绵绵不绝。 “这听风小榭本来是城里有钱的富商士绅们闲时出城吟诗作对的地方,倚山临水,共有竹篱茅舍八十一间,都掩映在密林秀水之间,听风小榭是其中最出众的一处,只因风过之时,满山音如天籁,入耳更胜人间管弦之乐,才得此名!”吕少爷一路上给沈姑娘介绍这听风小榭的由来,很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停停停,我是来见人的,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明白?”沈姑娘受不了吕少爷这没完没了的废话,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嘴里兀自喃喃自语,“竹篱笆?茅草屋?这不是穷人才住的地方吗?你们这些有钱人果然是个个都有病的,得治!” 吕少爷摇摇头,一番废话又紧跟而来:“姑娘此话差矣,别看这些篱舍简陋,却是很有情调,里面的用料摆设也是非常讲究,让人感觉进了那些文人隐士的居所一般。”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我都怀疑这八十多间篱笆茅草房是不是就是你们吕家买的然后转手高价卖了赚大钱啊?” 吕少爷一阵愕然:“姑娘你想多了,我们,哦不对,是咱们吕家哪有那么大手笔?” “直接告诉我康王住的听风小榭是哪个?”沈姑娘打断吕少爷的话问道。 吕少爷向着前方一指:“就是那里!” 顺着吕少爷的手指方向看去,沈姑娘果然在水雾朦胧绰约之间,发现了一座不知该称为亭子还是该称为木塔的建筑。 走近了沈姑娘才发现原来这听风小榭居然是搭建在湖面之上的!而且与湖岸之间的通道是一座浮桥!风雨飘摇只要,似乎这听风小榭也一并飘摇起来了。 湖岸之上几个守卫束手而立,看来是康王的手下,吕贤和沈姑娘走过去立即受到了严密的戒备。 “止步!康王在里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几名守卫拦在二人身前,冷声喝道。 看到这些人,吕贤的神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守卫。 “原来是吕公子,多有得罪!”守卫看清了令牌后当即恭敬交还给吕贤。 “客气!”吕贤收好令牌,和沈姑娘就向浮桥走去,这个时候一名守卫突然惊呼出声: “这是我的小白!” 小白?沈姑娘诧异回头,谁叫小白?这年头起名字的人也真是有够草率的。 吕贤走了一半,见沈姑娘停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拽拽沈姑娘的衣角:“姑奶奶干嘛停下啊,这浮桥可晃得厉害,小心掉进湖里面!” 沈姑娘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刚才说话的侍卫冲她喊道:“敢问可是沈飞羽姑娘?” 这人居然知道自己名字?沈姑娘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看着那守卫和自己的白马亲密交流着,又是抱脖子又是摸鬃毛,良久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就是,就是那个……” “对对对,就是我,是我,是我,沈姑娘,真的是你,殿下一直都在找你啊,你后来进了城怎么不来找殿下?”那守卫话语里很是兴奋,同时对身旁的其他守卫说道,“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沈姑娘,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见面!” “见过沈姑娘!”其他守卫一齐说道,神色里满是敬畏之意。 “好好好,我这不已经来见康王了吗?嘿嘿嘿,不过他也太狠心了,让你们一个个在这里淋雨!”沈姑娘抖落着蓑衣蓑笠上的雨水笑着对这些守卫们说道。 现在沈姑娘知道刚才的小白就是自己骑的马的名字了,当然了她也怀着深深的歉疚目光为那个不知姓名的小白旧主人送去了深深的歉意:“那个,那天可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来了,你的马也可以还你了!” 好吧,沈姑娘承认自己压根就没有打算问问这个守卫名字的打算,她担心又会有什么折磨人耳朵和脑子的奇葩名字冒出来。 不过现在最震惊万分的当属吕少爷了,这些康王的守卫对待沈姑娘的态度为什么和对待他吕少爷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姑娘看出了吕少爷的郁闷所在,很是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人比人,气死人,我就说了带我来你不会后悔的!” “姑娘,吕公子,请!”那个不知名的守卫已经先一步上了浮桥,“殿下正在和县太爷商讨要事,我先带姑娘过去!” “恩,好!”沈姑娘笑着点头,对身后哭丧着脸的吕少爷做了个鬼脸。 此时雨又小了些,云也散了些,不过无疑地是已经进入了夜晚,凉凉秋风来袭,吹彻湖面,和着点点细雨,敲打着微澜的水花,如同弹奏着美妙的乐章,浮桥悠来荡去,把第一次走浮桥的沈姑娘给晕吐了。 “哇”在吐了第十五次之后,三人总算进到了听风小榭之中,守卫请沈姑娘和吕少爷在小间候着,自己先去请示康王了。 “姑奶奶,你是怎么认识康王的,给讲讲呗!”吕少爷见四下无人,凑到沈姑娘身旁粗着嗓子说道。 “这个啊,还真是说来话长!”沈姑娘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很深沉地回到羡慕嫉妒恨的吕少爷,“长话短说就是某年某月某一天,我被人逼婚,然后康王出手救了我!” 吕贤本来还打算听沈姑娘绘声绘色地长篇大论一番,然后居然听到沈姑娘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很是感觉意犹未尽:“就这样?” “就这样啊,还想怎样?”沈姑娘咂咂嘴,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一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诧异自己曾经每过一个时辰必定咕咕乱叫的肚皮何时居然如此能挨饿了,她摸着扁扁的肚皮寻思着不能这么饿下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点吃的,于是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开始在这个小房间里寻找起来。 最后虽然现在不怎么饿却觉得该犒劳五脏庙点吃食的沈姑娘把目光放到了小屋子正中茶几上几味看起来很令人有食欲的糕点那里。 这对于不挑食的沈姑娘来说简直是太有诱惑力了,下一刻钟吕少爷就惊诧地看着沈姑娘对着糕点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对吕少爷竖大拇指,嘴里已经完全被糕点占据了,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一个绿豆糕而已,不至于馋成这样吧?”吕少爷很是无奈地摇头叹息连声。 “呃,唔,呜,咕噜……唔!”吃到一半的沈姑娘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来,继而面色涨红,随后丢掉手中的糕点,一个劲地抓住自己的喉咙上下晃动。 突然一个人影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茶几上的茶壶,扳开沈姑娘那和绿豆糕几乎已经融为一体的红唇贝齿,整个灌了下去。 “康王!”看清这人身影后,吕少爷惊呼出声。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3章 这枚绿叶好应景 康王也看到了惊讶的吕贤,不过他只是嘴角蠕动了下,注意力依然全放在沈姑娘身上:“原来是吕公子,不知深更半夜前来有何指教?” 吕贤一阵惶恐:“怎敢指教王爷?” 康王一双青莹如玉的星眸微微含笑,冷不丁丢出一句话来:“吕公子有事,但说无妨,你我深交多年,不须这样拘谨,我听手下说公子有要事前来,所以,只不过想不到公子会为我带来这样的惊喜!” 他最后口中的惊喜自然说的是指不请自来的沈姑娘了,只不过为什么吕少爷有种更看重惊喜而无视要事的错觉呢? 吕贤蠕动着两片嘴巴,看着比自己并没有英俊多少却从眉眼之间无一处不散发着气度威严的康王,吕少爷张嘴忘了要说啥,诶对啊他要说啥来着?想不起来自己所为何来的吕公子一时之间愣在了当地。 这也怪不得吕少爷,因为他的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康王把他的未过门的妻子给抱起来了! 吕少爷感到自己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无法形容吕少爷此刻心底里那一份纠结与酸涩,只有一片青翠欲滴喝饱了雨水的绿叶子随风飘摇,落在了吕少爷的脑门上。 好一枚应景的叶子,恩,绿色很关键。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沈姑娘不过是吃多了差点噎死,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又被康王抱在了怀里,看到吕少爷不言不语愣在那里的糗样,她又一次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咬在了康王的手臂上。 “嘶”康王吃痛,眉宇腾起灿然微怒,瞪视了饥不择食的沈姑娘一眼,恩,在吃腻了天下美食的康王面前,连绿豆糕都能吃得如此享受的沈姑娘实在是适合用饥不择食这个词,这丫头已经饥饿到连金枝玉叶的王爷肉都想要吃了,该是有何等的可怕? 得逞的沈姑娘趁康王手一松的机会挣脱出来站到一旁去,足足离康王有一丈远的地方,咋呼着她那一副劲爆嗓音给康王听见:“你这个王爷好生奇怪啊,我是个姑娘,又不是你家的阿猫阿狗,每次都自以为是地整那些让人恶心的动作,真是受不了你!” 康王眉峰蹙成一处,目光撇向被沈姑娘刚才咬过的地方,那里留着两排清晰的齿痕,隐隐有血丝泛起,但显然他更是被沈姑娘的话给震惊并惹怒了:“本王救过你两次命,不,算上刚才是救了你三次性命了,你咬我,你敢咬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沈姑娘见这康王摆起王爷架子来,自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服气,张口便是反驳:“救人归救人,别跟我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做数!感谢你多次救命之恩,我和我爹打心眼里感谢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您呢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德,成了不?” 恩,话说得很是诚恳,态度也非常认真严肃,可康王心里丝毫没有一分高兴的感觉,从来都是他对人颐指气使,何曾如今天这样被一个凡俗女子指着鼻子数落,这个放肆的女人真是好生理直气壮,令康王因救人而产生的优越感一时之间荡然无存,他压制着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对沈姑娘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知道把本王惹怒了之后的后果吗?” 一旁的吕公子看到康王脸色微微泛青,急得脸色都绿了,急忙出来打圆场:“王爷息怒!她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这就让她给你赔罪!” 康王一声冷笑:“不必,自来没有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泼妇,下一次我若再出手救她性命,便死于万箭之下,哼!” 说罢康王便扬长而去,沈姑娘不忘补充一句:“我今天来不为别的,这位吕公子,也就是我未来的相公之前孝敬给你的那三味药材,因为要救一个人的性命,被用掉了,那个人你也见过你也见过,就是陆良臣,事情因为我而起,你别有气往人吕家撒就行,哦不对,是我们家!” 康王本已走远,听了沈姑娘这话又反身回来,打量了吕少爷和沈姑娘问出话来:“你们是夫妻?” 吕少爷赔笑道:“还没有,那个,是家父和沈伯父二十多年前就定下的!” 沈姑娘看到康王这副模样,心里倍感有趣,面上却依然不给康王好脸色,老实要沈姑娘像吕少爷这般对康王毕恭毕敬的谄媚相她还真是做不来。 明了了前因后果的康王长笑连连,对面前二人躬身作揖:“是本王唐突了姑娘,向姑娘赔罪便是!” “这才像个人见人爱的王爷样子嘛,相公,咱们事办完了,回家去吧!”沈姑娘说话就朝外面去,牵起吕少爷的手,经过康王身边时还不忘装作无意地撞了一下。 “诶娘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吕少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诶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娘子?”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听风小榭是什么地方?”康王目视沈姑娘今天这脱离了脂粉气息的脱俗背影和同样一表人才的吕少爷背影,脱口而出道。 “那你待怎样?”沈姑娘听康王这话是明显找茬的节奏了,自己也回过身来,诧异于今天她看到的康王为何跟以前说话判若两人了?她看见了四周门窗都瞬间被关上,也听见了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从角落里露出身形的一条黑影,他走路时几乎是无声无息的,鬼魅一般就到了康王身后。 沈姑娘看见这黑影,更看见了那黑影手中泛着寒光的银芒:“小——”心字还没有出口,康王居然身形一侧,贴墙而退,周身气势凛然一变,折扇在手,扣住了这黑影的颈脉,对着沈姑娘会心一笑:“看来姑娘还是挺关心本王的嘛!” 沈姑娘知道自己又是白担心一场了,康王的身手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如何要平白无故三番五次替他担心? 倒是吕公子很是震惊:“王爷你的身手好厉害!” 黑影虽是骇然,倒没有打算就此认命,他上身一屈,双腿微蜷,回身立时便一个旋踢,直扫康王腰间,康王翻身而起闪过黑影偷袭,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如看戏一般,步步不离黑影身后,任黑影几次出手又是砍茶几又是毁凳子,不多时整个屋子里已经没一处好地方。 守卫们听到响动,纷纷赶来,黑影见已经生还无路,索性不再出手,一个虚招骗过康王注意,反身就地借势一滚,就要出招对沈姑娘不利,然而未等他的兵器及身,康王折扇里倏然闪出一支银镖,不偏不倚,直中黑影手掌。 “呃——”黑影吃痛,对沈姑娘下手的愿望落空,而守卫也很机智地堵住了各处出口。 “不是来刺杀本王的吗?打算就这么溜掉?”康王冷冷的声音响起,又到了黑影身后。 黑影满眼惊骇,显然料不到康王的实力如此之高,慌不择路之下,直扑向吕贤身侧,一把将手中寒匕抵在吕贤脖颈上,凌厉喝道:“闪开,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额,额,王爷,姑娘,救我,救我!”吕贤突遭此变,吓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结结巴巴地向康王求救。 “杀,杀一个给本王看看啊倒是!”康王笼起折扇,来回踱着步子,根本不去正眼瞧那黑影,反倒是走到沈姑娘面前,灿然笑道,“飞羽姑娘,你猜本王和这个刺客两人,谁会死?” “打什么哑谜啊,赶快救人啊你!”沈姑娘跳着脚指着康王咋呼道。 “哎,真是无趣,喂,这位刺客,怎么称呼?”康王轻叹一声,走近那个刺客,脸上全是善意的笑,却笑得那名刺客浑身都颤抖起来。 康王看准时机,适时出手,折扇袖出如风,不过是眨眼之间,无数银芒灿若流光,纷纷疾射黑影而去。 黑影立时便躲在了吕贤身后,想让吕少爷为自己挡下这致命一击。 “啊!”吕少爷想逃,身体被黑影制得死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无数的银芒打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诶,怎么一点也不疼?吕少爷诧异地看着打到自己身上的这些东西,原来只是普通的荧光粉! 康王的折扇真是奇妙,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 黑影见吕少爷倒了下去,以为是死了,惊骇于康王的心狠手辣,反手撒出一样东西,立时一阵烟雾遍布各处,沈姑娘闻到了一阵异香,以为是毒粉之类的,立即拿袖子捂住嘴鼻,再不敢呼吸了,慌乱中只听一阵守卫呼喝声,似乎都纷纷去追击刺客去了。 迷雾还没散尽,沈姑娘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东西在动,浑身冒着莹莹绿光。 “鬼啊……”沈姑娘浑然不知这个会发光的人是可怜的吕少爷,她咋咋呼呼着一头扑进了某个手拿折扇的家伙怀里。 当然了,这个家伙,正是康王本人了。 “你这人很奇怪耶!”情知自己慌不择路的沈姑娘指着康王的鼻子很想大骂一番,但马上就否定了这个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愚蠢的念头。 站在一片与瓦砾残堆无异的屋子里,康王的面色依然是处变不惊:“要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本王第四次救姑娘你了吧?”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4章 关门,熄灯,脱衣服! 知县听到响动立即带人从隔壁过来,见到康王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唐知县居然问得出来?沈姑娘,告诉你们电白城的父母官,发生了什么事!” 沈姑娘脱口而出:“有刺客!” “刺客!”听闻这个词,唐知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腿也是开始筛起了康,“这刺客真是大胆,连王爷也敢刺杀,下官这就带人前去追击!” “等知县大人抓到刺客,估计本王的命早就没了!”康王说,悚然起身,面色早露出不快来,阴郁言说道,“唐义忠,你可当真是白取了一个好名字,先是采花大盗胡云昭栖身沈庄掳掠民女,又是大批山賊进犯平民烧杀抢掠,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本王遇到了多少劫匪?知道的人明白是賊匪猖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进了賊窝呢!” 看到康王震怒,唐义忠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加磕头如捣蒜:“王爷息怒,下官除賊不力,惊动朝廷,实在万死难赎,那些贼人实在穷凶极恶,无视法纪杀人越货,又盘踞在深山老林之中,下官也曾多次带兵围剿,奈何贼人狡猾得很,害得本官徒徒损兵折将,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起来吧!你这县令当得可真是不负皇家恩泽!”康王冷声喝道,指着沈姑娘给唐义忠看,“这就是昨天本王给你说的遭遇山賊灭村的沈家庄两个幸存者之一沈飞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话说一半康王停下来,悠悠问沈姑娘,“对了,你爹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到他,难道——” “他很好,难为王爷还记得!”沈姑娘听康王这么惦记她老爹,不由得心里一热,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径直走到吕少爷跟前,见他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连晃带骂全不管用,最后直接朝脸上来了两个耳光。 “哎呦!”吕少爷捂着脸,总算醒了。 “沈家庄?”唐知县盯着沈姑娘上看下看,然后蓦然对康王说出一句惊人之语来,“王爷不要戏弄本官了,整个电白贤根本没有叫沈家庄的村子!”康王神色微变:“你说什么?” 沈姑娘和吕少爷也一起惊愕了:“根本没有沈家庄?” 唐义忠点头,一双眸子虽然疑惑却带着几分坚定:“本县七镇六十一村,没有一个村子叫沈家庄的,也更没有王爷所说的沈庄这个村名!” 康王犹然不信,继续问了一遍:“此话当真?” 唐义忠点点头:“下官敢用人头担保,绝无差池!” 沈姑娘就像被天雷当场劈中,浑然发蒙,她只听见身边吕贤的声音:“没有这个村,那你和伯父是从哪里来的?” 康王思索着,猛然问唐义忠:“那么出城向西南五十里是什么地方?” 唐义忠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康王:“那个地方人烟稀少,是望夫镇辖境,而且也只有两个村子,一个是望夫村,一个是丰乐村!” “啊?”沈姑娘惊呆了,没有沈家庄?也没有沈庄?丰乐村的人她是见过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沈家庄才是有寡妇村之称的望夫村? 康王的气息倏然来到沈姑娘面前,话中深意令人玩味:“现在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唐知县的话和姑娘的话截然相反,这样说来你二人中必有一个说的是假话!” 沈姑娘气得说话都颤抖了:“你怀疑我!” 唐义忠趁机对康王进言道:“王爷,山賊狡猾多诈非你我所能想象啊,这女人定然是山賊们的耳目,想迷惑王爷和我等中计!幸得王爷英明,才没有中其圈套!” 康王也点头赞同:“这话在理,不过有几处本王想不明白,第一,法子太拙劣,用错误的村名迷惑人,是对付蠢人的手段,本王看着像蠢人吗?第二,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就有点太用心良苦了,苦到要从沈庄逼婚时就开始做戏,实在不智。第三,本王去的时候,两个村子都已经没有了活口,而且也发现不了能证明这两个村子信息的东西……”康王每说一句,就要向唐义忠前进一步,面上含笑,却是暗藏深意,搞得一旁的吕少爷都心里打鼓了,戳着沈姑娘脊梁骨低低说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唐义忠也似乎是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他低眉垂手,小心说道:“王爷难不成觉得下官说的是假话?” 康王笑着摇头:“不不不,本王相信唐大人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说真话的人也未必是好人吧?” 唐义忠浑身再次颤抖起来:“下官不懂王爷的意思!” “怪我,怪我!”康王戏谑般说出这话,而后眼神蓦然惊变,无比肃杀骇人,“难道唐大人对刚才的刺客一点都不感兴趣?” 沈姑娘忽有所悟,大叫出声:“这听风小榭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除了一座浮桥,再没有通地面之处,而且刚才刺客出逃时并没有入水的声音,也没有逃向浮桥那里,他肯定用了障眼法,其实就在我们几人中间,他见逃跑无望,就想回来再找机会下手,于是便装作我们中的一人,或者说,这个刺客本来就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因为正常人的思维,刺客刺杀成功或失败后不可能再回来的,他正是利用了这个心理!” 不得不说沈姑娘的气就是比一般人要长要粗要浑厚圆润有力,而且粗长浑厚圆润有力得不止一星半点,这么长的一段话愣是被沈姑娘一口气说了下来更兼口齿伶俐表述清晰,把个吕少爷看得心服口服:“退婚的事情,看看再说!” 康王也不禁微微错愕,只因这些话正是他要说的。 好容易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居然被沈姑娘给抢戏了! 他一个王爷被一个村姑抢戏了! 唐义忠抬手指着沈姑娘,不服气地反问:“那你说,我们这些人中间,谁是刺客?” 沈姑娘没有直接说出卡,而是对康王说道:“王爷,你刚才撒出的荧光粉是可以在夜里发光的对吧?” 康王点头:“对!” 沈姑娘又问道:“刚才只有那个刺客离吕公子最近对吧?” 吕少爷嘟囔出一句:“废话,他刚才劫持我,当然离我是最近的了!我还差点死掉!” 康王等吕少爷发完牢骚了,才出口说道:“对!” 沈姑娘直接对一屋子的男人吼了一句无法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来:“那还等什么?关门,熄灯,脱衣服!” 一屋子的男人们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康王也不禁被沈姑娘的话给逗乐了,粲然一笑:“这话粗理不粗,脱!” 众人都开始听令脱衣服,很快都脱光了上半身,沈姑娘反身看着康王,坏笑道:“王爷为何不脱?” 康王嘴角轻动,神色微变,冷哼一声:“本王为何要脱?” 沈姑娘也不争辩,嘴里只念叨一句话:“天子与庶民同罪,天子与庶民同罪!” 康王笑笑,斜觑吕少爷一眼,嘴角泛起淡淡风情:“好一个天子与庶民同罪,若是姑娘脱,我便也脱!” 沈姑娘立时愣住,这康王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啊? 康王见难住了沈姑娘,笑意更盛:“不敢了吧,还没有人敢逼本王脱衣服呢!” “哼哼,今天我就来做第一个!”沈姑娘撅着嘴,立时就褪去了葱绿罗衫,两只雪白玉臂掐在腰间,那样子活似在向康王示威一般,“我脱一件,王爷你也脱一件!” 说完沈姑娘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便立即又改了口:“这样我就太吃亏了,你先脱!” 吕少爷在那里哭笑不得:“姑奶奶,不管是谁先脱,都是你吃亏的好不好?” 好吧,沈姑娘是如何让大家的注意力从找刺客变成比赛脱衣服的呢?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好!”康王默认了沈姑娘的要求,两手搭在胸前,只微一用力,便解下了那身灿若雪银的长衫锦袍,露出轮廓分明的臂膀和胸膛来。 霎时间,康王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那细长温和的双眼,那秀挺的鼻梁,那白皙如玉泛着幽光的皮肤,那挺秀颀长的身材,如天人一般,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一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这众人之中,自然也是包括沈姑娘的。 “哇,王爷你的皮肤比我的还白,要不是你脱了衣服,还真以为你是女人来着!” 康王大概是听过很多类似的溢美之辞,不过溢美得如沈姑娘这样清新不落俗套的言辞恐怕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本王脱了,姑娘继续!”康王嘴角含笑,将折扇合起负手在身后,这个姿势本是他平日最平常不过的动作,现在由于没穿衣服,格外让人觉得别扭。 “算你狠,脱就脱!”沈姑娘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就把内衬的裙带一把扯掉…… 看一个女人当着众男人面脱衣服,这画面有够刺激有够惊艳,他们知道接下来看到的会更刺激更惊艳,然后—— 然后他们没有看到更刺激更惊艳的一幕,而是失望地盯着穿着寝衣的沈姑娘!没有预想中的香肩粉颈,没有预想中的冰肌玉骨,甚至连一丢丢的春光都没有露出…… 这姑娘居然把寝衣和衣服穿到一起来了!谁教给她这样穿的!太可耻了,太可耻了! 好吧,不能不承认女人的衣服比男人多,下一次应该比谁先穿好衣服而不是比谁先脱光衣服。 哦,不对,这不是在比脱衣服,重点是找刺客!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5章 叔可忍,婶不可忍! 虽然无限春光被深锁在寝衣之下,不过沈姑娘那件又白又滑又舒服又能反光的寝衣下面的身体还是引起一屋子男人的蠢蠢欲动,这些人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让沈姑娘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似乎很是不明智,看着他们的贪婪目光,这才知道老爹沈鹤在她十六岁那年大白天光着身子去河里游泳回来后所发的雷霆之怒是对的了: “男人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他们喜欢的还是你们女人的身体,不管这女人是多美还是多丑!记着,你的贞洁就是你的命!” 康王面色冷峻望来,不发一语,偏巧此时一阵冷风吹来,吹风衣衫单薄的沈姑娘那叫一个哆嗦,但不知为何,沈姑娘总觉得这一阵哆嗦,不是因为风。 其他人都高喊“脱,脱!”,只有吕少爷急了似地大喊:“姑奶奶你是疯了吗?你的节操何在?节操何在?王爷你做什么要和她一起较真?她如果当众光了身子还怎么嫁人?” 沈姑娘正骑虎难下发愁没坡下驴,听到吕少爷这么圆场,着实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居然眼睛里都噙出了泪花:“相公,还是你对我最好!” “废话,我是你未来的相公,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额不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吕少爷一拍胸膛得意地笑,回想起了在西厢房受到的惨无人道的暴揍,“今日的博取好感是为了明日的少挨点揍!” 这货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的?又不退婚了? 康王戏谑般地说出一句让沈姑娘想揍死他的话:“这荧光粉,其实不脱衣服夜里也能看见! ?说完康王轻舞折扇,蓦地一道劲风凌厉而出,又使出了当日救沈姑娘时呼风的手段,四面火烛登时一齐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两个身体泛着幽绿光芒的人引人注目。 一个是吕少爷,沈姑娘是知道的,另一个是……那个身体也发着绿光的人身形凝滞了一下,立时就向外面冲去,威势之猛,速度之快,周围守卫只见绿影绰绰,转眼就出了门外,看来是怕迟一步会没有退路了。 “追,切不可走脱此人!”康王冷声下令,同时身形一动,早追出了门外,衣服也不知何时穿在了身上,看得沈姑娘愣神一呆:“这王爷穿衣服速度好快!” 沈姑娘说完就诧异了,现在黑灯瞎火的,为什么她看康王的身形看得这么清楚? 不单身形,连康王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有多少根头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并不奇怪,可以解释为沈姑娘生了一双夜视眼,但怪就怪在别人的身影沈姑娘看不到! 门外打斗之声大作,守卫也纷纷冲了出去,沈姑娘趁机也重新穿好衣服,和吕少爷也出去看热闹。 打斗的人正是康王和那个身体散发着莹莹绿光的人,守卫们相继把火把点起,这身发绿光的人居然就是唐义忠! “知县大人竟然就是刚才的刺客!”吕少爷心有余悸地摸着刚才被唐义忠拿匕首贴过的脖子,不绝冷汗直冒。 “你才知道啊?王爷刚才逼问他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沈姑娘将吕少爷一把搂过来在腋下,神气十足地说道,“你反应也太迟钝了!” “康王,你是个聪明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唐义忠的实力看来很是了得,单从他能边和康王过招还能边说话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汗不流气不喘就可以看得出来。 “本王只想查个真相出来,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自认为天高皇帝远的家伙们的敷衍之词!”康王身形飘动,紧贴唐义忠,一双折扇在手中转得忽明忽暗,灵逸俊秀,宛如起舞的佳人一般,看得沈姑娘如痴如醉。 “打又不打,放又不放,恕不奉陪了!”唐义忠悚然暴喝一声,身形急退,疾奔浮桥而去。 正当此时,忽闻半空一声娇叱入耳,唐义忠身影急转,已是不及,愕然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一把长剑,一头栽入湖水之中。 康王见此情形,勃然作色,冲那出手的人儿不满道:“小玉,你好冲动,杀了他,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杀了便是杀了,要什么线索?这可不是姐夫你一贯的风格啊!那些山贼什么的,你的卫队不是很厉害吗?只管围剿不就是了?” 这说话的女子声音很是熟悉,沈姑娘听到康王口中说出小玉这个人名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在沈庄时把康王弄得很头疼最后又被葫芦娃劫走的南宫玉,传说中的康王殿下的小姨子。 南宫玉施施然从浮桥另一侧走来,依然是那绝世的容貌和出彩的妆扮,把个吕少爷看呆了:“姑奶奶,这姑娘谁啊?” 沈姑娘瞪着眼睛看吕少爷:“你不是跟王爷很熟吗?居然不知道王爷的小姨子?” “你们几个,沿湖寻找,不要跑了这个唐义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康王疾声对守卫下令。 “是!”守卫们纷纷离去了。 “对,不管是人还是尸体,都得给本小姐找回来,他胸口那把剑可我话了一千两银子打造的绝世好剑!”南宫玉对守卫指手画脚着也下令。 康王冷声一笑:“绝世好剑是无价也无市,你这丫头不知道又被那个黑心商人给骗了,就算你家是天下第一有钱人,银子可也不是这个花法!” “别转移话题!”南宫玉指着沈姑娘气愤地对康王说道,“为什么这个丑婆娘又和姐夫你在一起?你要是找个长相相貌比我和我姐漂亮的也就算了!” “啊!”吕少爷突然惨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姑娘转过头恶狠狠瞪他:“叫什么叫?” 吕少爷身子一凛:“姑奶奶你捏疼我了!” 原来沈姑娘平口又被人骂了丑,而且还被骂成臭婆娘,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于是盛怒至极的沈姑娘握紧了两只拳头,附带了她将房屋夷为平地且弹指开城门的天生蛮力在上面去,不幸的是吕少爷的细胳膊细腿还在沈姑娘的拳头里。 “吼什么吼,有那么疼吗?” “好吧,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就跟挠痒痒一样,嘶……真爽!” 南宫玉冷眼打量沈姑娘,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透露着满满的鄙夷:“不高兴是吧,本小姐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要是你贿赂本小姐几万两银子的话,本小姐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值不值得昧着良心夸丑婆娘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你太过分了!”康王突然沉声厉喝一声,打断了南宫玉的话,他疾步横在沈姑娘和南宫玉之间,手都在微微颤抖,“收起你的小姐脾气,你当别人都是没有尊严的吗?我就纳闷了,同样是姐妹,你姐姐的温良淑德你怎么就学不到一星半点儿?” “好你个……”经康王这么一吓,南宫玉不禁打了个激灵,指着沈姑娘骂得更欢了,“姐姐是好性子,不敢有什么言语,我顾忌什么?你婚期临近,却还是到处留情惹风流债,打量我是傻子吗?到如今连这样的货色也敢要,你是成心要气死姐姐吗?” “混账!”倏地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啪”地一声,南宫玉的脸上横遭一道耳光搧过,而她猝不及防,一不留神就栽进了湖水里面。 康王神色微变,当即足尖蹬地,飞身掠过湖面,拎住南宫玉的衣服,将她从湖里救了出来。 南宫玉一身水淋淋,如玉俏脸之上顶着五指印,好容易回过神来,哪里还会有好脾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康王,眼角噙满泪花:“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而沈姑娘看南宫玉那狼狈样,好像那一巴掌是自己亲手掌掴的一般,直在心头叫好,感激康王的大义灭亲。 只是有一件事沈姑娘很是不明白,这康王做什么要为自己出头打他的小姨子耳光? 正疑惑间,却听到康王说了一句解除了她的疑问:“本王没有打你!” “呃——”沈姑娘停止了感激,南宫小姨子停止了哭泣,吕少爷停止了自言自语。 不是康王出的手?康王的功夫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居然有人能当着他的面打他小姨子的耳光,而打完耳光之后全身而退? 或者说,康王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阁下何人?为何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康王傲然环视四周漆黑如墨的夜色,朗声喝道。 “小子,凭你,还不配和我见面,哼哼,管好你的小姨子,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挨一巴掌湿了衣服这么简单了!”蓦地刚才那暴喝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回旋在四野,仿佛无处不在,听得康王深深皱眉。 “呀,这是个什么怪物?莫不成是个神妖鬼仙?”沈姑娘也不由吃惊了,的确,凡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嘿嘿嘿,那个小丫头,我可是因为你才出手打人的,你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呢?”那声音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是低沉悠远,仿佛正在渐渐远去。 但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对沈姑娘说的。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6章 冰火两重天 南宫小姨子哭得梨花正带雨,听到那高手说话,心中吃惊非常,当即站得离沈姑娘远了些,目光闪闪烁烁飘忽不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丑……姑娘原来背后有高人相助啊!” 康王凭空也被那人说了一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他转而凝视沈姑娘,语气沉沉如冰:“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姑娘还一头雾水呢?哪里管康王生气还是震怒,嘴角一撇:“王爷问我,我问谁?这位小玉姑娘你可听好,你教训你的姐夫王爷只管教训去,别扯上我,死乞白赖缠着人不放的又不是我,我相公就在这里,可别污了我的清名!” 说罢沈姑娘歪过脑袋戳戳吕公子:“相公,你家姑奶奶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不说点什么?” 吕公子点头称是,语出惊人:“姐夫王爷这个称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沈姑娘恨恨甩开吕公子,自个拔脚就走,嘴里嘟嘟囔囔,吕公子知道自己失了言,也是一头追去。 不过没走几步康王就发话了:“打算就这么走?” 沈姑娘头也不回:“那还怎样?县太爷是坏人,你个大钦差不得去收拾烂摊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咱们说些个废话?” “废话——吗?”康王身形忽然一动,倏然便到了沈姑娘身边,嘴角轻轻挑起,悠悠而道,“让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姑娘和吕公子来的时候,很快刺客就来了,刺客当时离姑娘最近,为何不挟持姑娘却反去挟持离他远的吕公子?还有后来的那个神秘人物,他会是谁呢?” 沈姑娘转过身来,惊天一吼理直气壮:“王爷你怀疑我!” 康王将折扇反握在手,敲敲额头:“本王是钦差,虽然跟姑娘还算熟,却不至于就要徇私!” 吕少爷不知道康王的葫芦里又卖起了什么药,他又肩负起了打圆场的使命:“王爷贵为朝廷钦差,我们都只是平头百姓而已,王爷何必同我等一般见识?况且她说的话也很是在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知县大人会是刺客啊?再者那刺客不是不挟持她,不是最后被王爷救下了吗?” 康王继续淡然而笑:“本王会说这拦下的刺客意欲挟持沈姑娘的这一招根本毫无杀伤力吗?他和本王交手之时可都是招招致命的啊!吕公子也说了,连唐知县都是潜伏多年的贼人,那么吕公子,你认为你和尊父脱得了嫌疑吗?” 沈姑娘继续扯着自己那副能停飞鸟滞游云的嗓音吼:“亏你还是钦差啊王爷,你说话做事有没有过过脑子啊,你这都是什么破推理啊?你救我四次怎么了?就是四十次四百次,也是你自愿的!我说过让你救了吗?救完也就算了,还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显摆,会功夫了不起啊,相貌好了不起啊,最看不起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敬你一尺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沈姑娘骂得好不痛快,但骂完她就后悔了,她是有多不想活啊,居然把心里话全吼出来了,连沈姑娘自己都想不到,她对这个康王是有多仇视啊! 南宫小姨子惊诧了:“骂人不带一句脏,高明啊,高超啊,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康王惊愕了:“在她的心目中本王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吕少爷惊呆了:“姑奶奶,你今天是铁了心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吗?” 沈姑娘见没有人应她,浑然间理更直了气更壮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是王爷怎么了?就可以随便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妄加罪名? 吕少爷转身对康王讪笑,如玉俊面显得异常诱人:“她这话说得不假,王爷,敌人既然敢在这里行刺,说明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我是和刺客是一伙的话,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断了浮桥将您困在这听风小榭中吧,我有吗,有吗,有吗?” “行了行了,骂也骂完了,这下真的该走了,就算是要弄断浮桥,也得等咱们过去再断吧,我可不想像她一样凭空湿身了!”沈姑娘一指南宫玉,声调总算不那么高了。 “好好好,等咱们到了那边岸上再断!”吕少爷人在前面走,沈姑娘气呼呼地在后面跟上,只剩康王在原地发愣。 南宫玉问康王:“姐夫,你在发什么愣?” 康王回答得很简单:“等桥断!” “……”南宫玉又打了个喷嚏,打着哆嗦道,“等桥断?那姐夫你还不提醒他们别走?” 康王的回答这次复杂了一点:“数落本王的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本王要看她湿身被本王第五次相救!” 好邪恶的一句话。 夜风如刀,刮在人身上生疼生疼,沈姑娘扶着浮桥的铁索艰难而缓慢地行进着,脚下像踩着一团棉花一般,立足不稳,她这才想起来的时候在这座浮桥之上狂吐十五次的经历,现在是不是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哇,哇,哇!” 吕少爷提着心吊着胆,嘴里不断念叨着:“别断啊,别断啊,等我们上了岸再断也不迟啊!” 说完吕少爷自己都诧异了,他虽然是嘴上说着桥别断,但为毛连他自己都觉得反而是断了好呢?桥一断,就可以看到湿身的沈姑娘,还可以英雄救美…… “别乌鸦嘴了,早上岸早完事,我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沈姑娘难受的哼声,说完又开始吐了。 “我哪有乌鸦嘴来着,别看这浮桥晃来晃去,根本是不会断的,用的木料都是极好的木材,就放心好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浮桥噼里啪啦摧枯拉朽之下,断了。 “不,不会吧?”吕少爷万分惊讶惊讶万分地喃喃自语,“还真的断了!” “就说你是乌鸦嘴!”沈姑娘瞪着吕公子,“我衣服又要湿了!” 二人噗通噗通两声落入水中。 “幸好,我会游泳!”沈姑娘被凉冽的湖水一浸,感到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立即使出自学的狗刨式游泳法,向着岸边游去。 “救命,我不会游……泳!”沈姑娘游了一段,吕少爷的话从身后传来,她摇摇头,又游回吕少爷身边,拉起他奋力向岸边游去。 “呼哧,累死,总算到了!”沈姑娘费劲巴拉地到了岸边,耳畔却传来了南宫玉的声音: “姐夫,这是什么游泳姿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恩,本王也很好奇,传说有一种游泳姿势像狗刨的动作,难道这就是?”康王冷峻的语气也同时在沈姑娘耳边响起。 不对,他们两人是怎么从听风小榭过来岸上的?飞过来的? 沈姑娘睁开眼,发现身边的景物不对,疑惑地自说自话:“我怎么还在听风小榭里面?” 吕少爷吐出几口水,喘着气叹息道:“姑奶奶,你游错方向了!” 好吧,这是一个悲剧。 这时几条人影嗖地从水中窜起,连声冲着岸上喝彩:“得手了,兄弟们,放火箭!” 湖岸上突然涌出无数人影,各个手持弓箭,箭尾都烧着松油,鸣镝如啸,划过漆黑夜色,倏然向听风小榭这里射来! 康王神色突变,袖出折扇在手,凛然对沈姑娘等三人喝道:“快躲进屋子里去!这里我来应付!” “恩!”沈姑娘拉住南宫玉和吕贤的手,一头撞进屋里去。 吕贤反手关上门,冷汗扑簌落下:“好凶悍的刺客!” 南宫玉兮然莞笑:“这有什么,比这更凶悍的时候本小姐都见识过了,这还是小意思的呢!” 沈姑娘吃惊不小,她看着门缝外头呼啸而来的火箭,不时射进窗棂边木柱上立时化成一片火海,而康王就驻足于门外,折扇舞在手中,身边拨落的箭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这是个什么样的怪人,这是把什么样的怪扇子?居然不怕火? “看样子,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沈姑娘回过头来,狐疑地问南宫玉。 “不知道,但起码知道,他们都是想取姐夫性命而来的,姐夫亲手铲除了许多穷凶极恶的大盗悍贼,当然会树敌无数了!”南宫玉丢出一句话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康王的自信。 “可以问你个问题?”沈姑娘忽然觉得南宫玉对自己的敌意好像突然没有了,于是话语也缓和起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好奇地问道。 “问吧!”南宫玉冲着沈姑娘调皮一笑,全然是傻头傻脑的模样。 沈姑娘看着这南宫玉,觉得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先前的不快一洗而空,也生不出什么闷气了,化敌为友,何乐而不为? “你姐姐不是和王爷没成婚吗?为什么这会子就称呼他姐夫了?” 南宫玉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那你和这小子也没成亲,怎么就叫起了他相公?” “好吧我错了!”沈姑娘吐吐舌头,又一次看向康王,嘴里念叨道,“王爷真的会没事吗?” “哎呦!”吕少爷突然惨叫一声,跳着向里滚了又滚,屁股上着了团火。 “怎么了怎么了?”沈姑娘冲过去急忙问道,立即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水灭火,她可不想待会看到一坨香喷喷的红烧屁股肉。 但是,一定要说一个但是,谁会没事把水放到箱子柜子里去呢?脑袋忽而精明忽而迷糊的沈姑娘这是病急了就乱投医的节奏吗? “救命,救命,我的屁股中了一箭!”吕贤挣扎着起来,到处找水灭火,屁股上这团火越烧越旺,连着后背也一并烧了起来,惊得他惨呼连声,“我这是招谁惹谁?救命,救命!” “这么一座盖在水面上的屋子,居然找不到一丁点水?”沈姑娘眼睁睁看着她未来的相公要被火烧成灰了,她可不想没过门就守了活寡。 旋目四瞟间,沈姑娘看见了几个锦盒,她想都没有想就拿起来,朝着吕少爷后背砸去,胡乱拍打之下,火还真被拍灭了,这时盒子里的东西也掉落出来,吕少爷看见了满眼错愕: “这不是我爹送给王爷的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和灵芝吗?怎么会在这里?”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7章 这又是一个阴谋? 吕少爷顾不得被沈姑娘把背上屁股上打得皮开肉绽的,指着掉落出来的三样东西连胜疑问:“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沈姑娘毫不奇怪,捡起了那雪莲在鼻子下面嗅嗅:“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你爹他背着你存下来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吕少爷连连摇头,拾起地上的人参和灵芝,神色变得严肃:“那天在东厢房里的对话姑奶奶你是听到了的,我们吕家虽然有钱,但这药材的珍稀程度姑奶奶你却不会知道的,单是为采集和安全运回来,我们家就付出了几十条人命,所以这些药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不对啊,沈姑娘发现事态的严重性了,真的药材只有这三样,如果是被送到这里的话,那么小白脸喝下去的是什么? “不好,小白脸那里有危险,相公,咱们得赶紧回家去!” 吕少爷抬眼四望,面露难色:“姑奶奶,你觉得现在咱们还出得去吗?” “额!”的确,沈姑娘看着已经开始到处起火的屋子,很快就被浓烟烈焰裹成一团了。 “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从水里游出去!”南宫玉突然发话了,不无担忧地看着康王所在的门外,反身对沈姑娘说道,“有姐夫在前面吸引住那些人,你们要逃走应该是很容易的!” 沈姑娘听南宫玉这意思好像有点不对:“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唰”地一声,南宫玉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条鞭子来,甩在半空中铮然作响,做出一副随时要接应康王的模样,留给沈姑娘一句话:“姐夫的卫队就在附近,听到动作很快就会赶来解围,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再者,我出来的时候答应了姐姐要对姐夫寸步不离的,答应姐姐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恩,就是这样,你们快走,迟些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吕少爷还在犹豫,不知道心里又动着什么歪脑筋。 不过他只说了半句话,就被沈姑娘扯着衣服向后退去,一头扎入了水中。 “后会有期!” 看着沈姑娘同吕少爷扑进湖水里不一刻就游远了,南宫玉收起长鞭,好整以暇地冲门外脆声招呼:“姐夫,人都走了,别在那里逞英雄了!” “哐啷”一声房门被踢开,康王进了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傲声问道:“ 没有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吧?” 几乎与此同时,外面的攻杀声也戛然而止了,只剩下火焰吞噬木质建筑结构的辟啪声响。 “那个吕贤看到他爹送来的东西后显然很吃惊,很明显他爹对他说的不是真话!”南宫玉微微笑着,浑然不把当前的危难处境放在心上。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当日见到陆良臣重伤命在须臾,这药材一定是给他用的,而现在这药材不在陆良臣的肚子里反而在这里,起码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吕友德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脱不了干系!” 康王信然说着,将雪莲拎在手中细细把玩,房椽不时落下,好几次都险些砸在他的身上,不过也只是险些而已,似乎他身上有着什么诡异的力量一般,任何东西都无法靠近。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果然跟着姐夫你出来每次都会有好戏看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不太明白,那个吕友德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南宫玉此刻说话的表情与先前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浑然不同,很明显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康王继续说道:“县令和首富都有猫腻,这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朝廷虽然奈何不了他们,但他们依然不敢明目张胆做事,送来真的药材,而用假药害人,其一可以害死陆良臣,灭他之口,其二是变着法子想和咱们套近乎,这个中情由只有他知我知,只是这吕友德自作聪明,却料不到他的儿子和沈姑娘会来听风小榭!” “嗯,姐夫分析起这些东西来总是能头头是道清晰明了,只是——”南宫玉一鞭甩开头顶飞来的木椽,被烟火呛得直咳嗽个不停,“只是咱们能出去分析吗?你不会是真想尝尝被烧成火炭的滋味吧?” “呵呵!我们的玉儿不高兴了,好,走!”这个“走”刚一说完,康王身形陡然一动,已经横手揽住南宫玉的纤腰,飞身出了门外,却并未落地,直接向湖岸飞去,飘飘如仙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听风小榭也终于支撑不住,坍塌成一团冲天的熊熊火焰。 先前湖岸上的人都垂手恭敬而立着,显然都是康王的手下。 康王的面色却是并不好看,他板起脸来,冷声喝道:“你们几个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本王没信心,平白射了几百支箭,竟没有一支是敢朝本王射来的,平日的训练都白废了?” 众人惶恐跪倒地上:“属下死罪!” “姐夫你为难他们几个做什么?我都觉得为了试探吕家父子的真面目而演这么一出戏也太刺激惊险了!”南宫玉跳着脚把康王搂得更紧了些,冲跪着的众人摆摆手,“都起来吧!” “谢二小姐!”众人说着就要起身,却平白被康王厉喝一声。 “说让你们起来了吗?” “额,王爷,那个——”众人面面相觑。 “多跪一会吧!反正你们几个一时半会也没有事情可做了,去几个人到吕友德的府上,那里一定有更好的戏可看!”康王眯着眼睛,用手刮着南宫玉的小琼鼻,“我的南宫小姨子,做戏可就要做足啊,再说了,这听风小榭又不是本王的,本王心疼它做什么?” 好吧,这个理由,足够强大。 沈姑娘和吕少爷涉水跋山,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家中,哦不对,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马了,是踏破了两双鞋履后才到了家的,一路之上沈姑娘是冷汗直冒,湿透衣服,捂干了又湿透不知道多少次,她幻想过会遭遇到许多武林高手的追杀,幻想过自己的一条小命会丧生于此,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都没有发生,连一只野兽都没有遇见。 “到了!”吕少爷给沈姑娘指着后门的方向,大气喘个不停。 “你喘个什么劲?一路上都是我在背你好吧?”沈姑娘也累坏了,但对于趴在自己背上的吕少爷再也不能容忍了,“我说你是个男人吗?” “姑奶奶,我当然是个男人,但这十几里的教程,咱们就这么一路跑来,我没有累死已经是万幸了好不好!”吕少爷呵呵笑着,索性在沈姑娘背上捶打起来,“娘子辛苦了,让相公给你捶捶!” “给我下来!”沈姑娘怒喝一声,把吕少爷当即就摔了下来,指着吕少爷的鼻子吼道,“还不快去叫门,都十万火急的时候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果然让娘子背一次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想不到代价会是这么大!”吕少爷在地上索性盘腿坐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急有什么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要是来,你就是挡也挡不住!” 沈姑娘听着吕少爷这话不对味,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姑奶奶你就没有发现这个康王很有些古怪?”吕少爷笑着,一改嬉笑的表情,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说一半留一半,自个卖关子!”沈姑娘最受不了人这样的,对吕少爷可劲地吼。 “好好好,姑奶奶你先前和这个康王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起码知道他在试探我们!”吕少爷点着头,清秀的面庞辉映这漫天的璀璨星光,“现在只怕已经四更了吧?不信我的话,咱们先别进去,等会就会有人来!” 仿佛是印证吕少爷的话一般,他刚一说完,沈姑娘还没有来得及怀疑,就听见前院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沈姑娘极目看去,借着熠熠星光,倒还真的看见了数十条在屋顶上飞速窜动的人影。 “那是?”满心疑问的沈姑娘指着那些人影问吕少爷。 吕少爷笑而不语,陪沈姑娘一起看那些人影窜动。 “有个问题,本来是要问水月的,现在想直接问你!”沈姑娘边看那些人影不停窜动便戳戳吕少爷说道。 “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要是我不知道的话可就没有办法了!”吕少爷转过头,此刻终于不喘了,“也不能白白让娘子把我背来啊,回报一下总是好的!” 沈姑娘想了一下才问吕少爷:“就是你家那个叫玉婵的十九姨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住的房间就是她住的房间对不对?房子里的鬼影究竟是谁?还有我白天在你家迷路去的一个奇怪地方,究竟是什么?”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姑奶奶你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情,我还以为姑奶奶你已经忘记了呢?”吕少爷说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脸上的表情凝固,语气变得让沈姑娘难以捉摸。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8章 吕少爷?吕小姐? 沈姑娘虽然觉得这吕少爷变得有点古怪,但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下去:“我当然不会忘记,被鬼吓到的又不是你,是我诶!我干嘛不问个清楚明白?” “好,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吕少爷神秘笑着说出这句话,凝望着沈姑娘的眼神,又补上一句,“确定要听?” “确定要听!”沈姑娘又一次吃惊了,因为吕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不复先前的简单粗暴,而是不可思议地变得柔声细气起来,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沈姑娘浑然会觉得他是一个姑娘。 男人身女人嗓?这是沈姑娘听到吕少爷说出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若是换做以前沈姑娘一定会万分惊讶无法接受,但在见识过葫芦娃和亲渣二姐妹之后,吕少爷的奇特之处在沈姑娘看来是一点也不奇特了。 果然她还是没有遇到正常人的命。 吕少爷看出了沈姑娘的疑惑,似乎要告诉她什么一般,抓着沈姑娘的手,直向自己怀里送去。 “喂喂喂,你做什么?虽然咱们是有婚约,可还没给你过门啊!”沈姑娘反应过来就挣脱了吕少爷的手,但貌似还是晚了一点,摸到了两团肉肉的东西。 沈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打着颤缩回来,两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这两团肉肉的东西,沈姑娘自己不是也有吗? 吕少爷继续用他细柔的嗓音说道:“姑奶奶你这一路上就没有觉得背上硌得慌?” “你你你你你——”沈姑娘指着吕少爷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不是吕少爷,是吕小姐,跟姑奶奶你一样都是姑娘!”吕少爷说着这话,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哦不,是吕小姐才对。 沈姑娘现在凌乱了,很凌乱,非常凌乱,她打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吕少爷会眨眼间变成了吕小姐,这怎么可能啊?那她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息地变成个男人,然后—— “这可坏了,我未来的相公居然是个姑娘,这以后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吕小姐听了沈姑娘的神论那叫一个汗如雨下,急忙给自己解释:“我本来就是女人,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而已!” 原来本来就是女人啊,沈姑娘这才消除了自己可能随时会变成男人的顾虑,然后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也不对啊,没有人知道?连你的爹娘也不知道?产婆呢?丫鬟家丁们呢?还有月事怎么瞒得过去?” 吕小姐也不隐晦,蠕动着嘴唇脆声说着:“娘生我的时候就难产而死了,爹那会在外地做事没有回来,他一直希望抱个儿子,所以家里的产婆也丫鬟仆人们都瞒住了这事,谎称生了个儿子,后来爹从外地回来,竟没有看破这个谎言,一直把我从小当男孩养到现在,至于月事,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以读书为由去后院的书房,谁都不见,故而这二十多年来,我的身份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怜的孩子!”沈姑娘自己听得都好一阵心酸,想起虽然她自小虽没了娘,但老爹沈鹤的疼爱可真谓是无微不至,可这个吕小姐,连他爹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看来父女之间的关系的冷淡可想而知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吕小姐的睫毛眨动,侧头望向一旁,堆起满足的笑意,“这二十多年来我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要不是后来家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我都打算就这么过下去跟姑奶奶你成亲了!” 两个姑娘成亲,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沈姑娘叹口气,很想找点宽心的话来安慰吕小姐,不过静默了半天,沈姑娘到底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索性直接问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你家一连串的怪事是什么?” 吕小姐犹豫了一下,显然是在思索到底该说不该说,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怪事就是后来爹变得冷漠无情,听仆人们说以前爹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性情大变!” 沈姑娘插嘴:“做了大买卖回来,结发妻子死了,换了谁都会性情大变的吧?” 吕小姐深深不以为然,她摇摇头否定了沈姑娘的判断:“如果是这个,那还可以接受,奇怪的是后来爹选了现在地方盖了个新的府邸,懂风水的人都知道,把山水圈起来是最犯忌的,而爹居然一意孤行这么做了,也许真的是风水反冲,所以爹后来纳的十几房小妾都莫名其妙地投湖而死,包括姑奶奶你说的十九姨太太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沈姑娘恍然大悟了,看来那个十九姨太太死的时候一定是被鬼附身之类的不由自主地就投湖自尽了吧?这个死得真叫冤啊,传说落水鬼死后不能投胎不能离开自己死的地方,沈姑娘忽然想起她刚到吕家的时候掉进过荷塘一次,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诶不对啊,她沈姑娘不是不信鬼神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坚定了?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啊? 见沈姑娘不说话,吕小姐突然又粗着嗓子吼了出来:“我知道姑奶奶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来日方长,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只是姑奶奶你还没有遇到罢了!” “可是我现在依然很奇怪啊!”沈姑娘不解地低头努力思索,蹦跶出一句十分中肯的疑问,“我只是想知道你家的一连串怪事而已,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你的身份啊?” 沈姑娘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吕小姐纯粹是狗尾续貂画蛇添足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呵呵呵,是没有必要,可是我想对你掏心掏肺一次啊!”吕小姐揽住沈姑娘来回轻晃,从嘴里蹦跶出了一句撒娇的话来,“总不能真到成亲入洞房那天才告诉妹妹你真相吧?” 沈姑娘脑海里霎时间泛起多年以后她和吕小姐成亲的场景,一定会是洞房花烛夜,鸡飞狗跳时,自己都乐了: “这话说得对极了,不过突然听见你称呼我从姑奶奶变成妹妹,心里还是会感觉怪怪的!” “那有什么?以后我可以依然叫你姑奶奶,而你可以继续叫我公子,相公,官人,夫君,随便称呼都没要紧,反正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姐姐就成了!”吕小姐伸出手来挨个扳指头数着,把沈姑娘快给数晕了。 “这样好了,吕大爷不是叫你贤儿吗?我也就这么叫,只不过换成娴熟的娴,外人面前叫你娴哥哥,没人的时候就称呼你娴儿,怎么样?”沈姑娘突发奇想道。 “这个主意不错,以后就这么办,要是姑奶奶你没有意见,我们以后就做一对假夫假妻!”吕小姐对于沈姑娘的想法表示非常赞同。 “居家为姐妹,出门为夫妻!”沈姑娘兴高采烈地说着,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了。 “恩,妹子,你也累了好些天了,一天不吃不喝的,晚上在我家睡还碰上闹鬼,不介意的话,趴我腿上眯一会吧,等会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再叫醒你也不迟!”吕小姐贴心地对沈姑娘说道,那声音真是要多柔有多柔。 不过吕小姐的话是没有说错,沈姑娘似乎这近十天来都没有好好地吃吃喝喝睡睡过,每天过得那叫一个充实,都不带重样的,不过沈姑娘终究是血肉之躯,抵不住如潮似浪的体力摧残,刚听完吕小姐的话,疲累交加心力交瘁的沈姑娘还真是来了那么一丁点困意,虽然沈姑娘口中呢喃着“我不困,不用睡”,可刚说完这句话沈姑娘就趴到吕小姐的两腿上面迷糊上了,居然还打起了酣来: “呼……哧……呼……哧……” 好家伙,如此可见沈姑娘小时候被她老爹哄着入睡的时候,一定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看见沈姑娘睡得死沉了,吕小姐嘴角露出邪魅的一笑,她轻吹了一声口哨,只听后门那里迅速传来了响动,吱呀一声响过后,钻出一条人影来,对吕小姐恭敬说道:“少爷!” 吕小姐又恢复了平时的粗嗓音:“我出去的这一天里,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个人影继续说道:“没有,陆公子服了药,身体好转,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此刻正在前院和老爷他们商议着什么事情呢!” “什么?”吕小姐听了这人的话,骇然吃惊,两只眸子骤然一缩,居然忘记了自己嗓音不对。 “少爷你的嗓子……”这人也吃惊了,被吕小姐突如其来的女声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我的嗓子,咳咳,最近不太舒服而已,你刚才是说那个昏迷的陆公子?”吕小姐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调好自己的嗓音。 “正是!”那人点点头,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虽然他是有那心也不会有那胆量。 “这怎么可能?他该继续昏迷不醒甚至死掉才对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吕小姐低声喃喃自语。 “少爷你说什么?”那人不解地问。 吕小姐摆摆手,指着沈姑娘对那人说:“没什么,我去前厅见爹,你把沈姑娘依旧送到西厢房去!”说罢她摆手就进后院了。 “是!”那人看着吕小姐走远,才抬起头露出一张狞笑的脸庞,盯着熟睡的沈姑娘悠悠自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39章 别撞我,受伤的是你! 沈姑娘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觉没有鬼魅惊魂,没有刀光剑影,好像沈姑娘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样舒服过,一觉睡到天大亮,一觉睡到自然醒,一觉睡到—— “哎哟哟!”沈姑娘止不住地咋呼起来,她的手抽筋了。 趴在茶几上也睡得半死的水月被沈姑娘的咋呼惊动,一个不稳摔到地上去了,不过那销魂的姿势倒不如说的扑到地上去的更为贴切,她爬起来飞奔到沈姑娘身边,麻利娴熟地给沈姑娘按压手臂,终于把抽筋抽得宛若得了羊角风的沈姑娘给解救了过来。 “月儿,多亏有你,不然我这一觉可就睡死过去了!”沈姑娘面色潮红,大气犹然喘个不停,因庆幸自己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又安然归来而笑得春光灿烂,向她的救命恩人水月姑娘送去了最诚挚的谢意。 “姑娘同月儿客气什么?这都是月儿分内应当之事!”水月笑嘻嘻说道,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分外讨喜。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她迅速环视了一遍所在的屋子和内中陈设,发现自己呆的居然还是闹鬼的西厢房,但屋角白布蒙盖的东西没有了,那里空空如也,仿佛起先让沈姑娘疑惑的神秘东西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姑娘你在找神秘?”水月见沈姑娘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又发起了呆来,很是不解地问道。 “我,昨夜不是在——怎么——还有那——”沈姑娘半是问水月半是自言自语又指着屋角那里,说得是磕磕绊绊,两手也不停比划给水月看,最后一句话概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水月茫然摇头,一张可爱脸上写满了疑惑:“月儿不知道姑娘要说什么!” 沈姑娘叹口气,看来她的表达能力很成问题啊,尤其是表达很多事情的时候。 不过昨夜的经历,还是瞬间被沈姑娘给回忆了起来,出城,见康王,遇刺客,遭困,突围而逃,一幕幕像电光火石般在沈姑娘脑海划过,吕少爷其实是女儿身的事情自然也想了起来,但沈姑娘对于她最后趴到吕小姐的腿上睡着之后的事情,怎么就毫无印象了呢? 见沈姑娘发着呆,水月犹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昨天姑娘和公子出门后,一直到四更天才被公子差人送回来,公子没有多说,月儿自然也不敢多问,那个公子是不是对姑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不好的事情?我跟他就是游游山玩玩水,欣赏欣赏雨后的风景,然后就天黑了,就回来了啊!”沈姑娘仰起头装作很努力的思考的样子,把昨天的惊险遭遇隐去不提之后,就剩了这些说给水月听。 水月有些不满地噘着小嘴:“姑娘打量月儿是傻子吗?那么大的雨,姑娘和公子急匆匆出去,只是为了看看山水看看风景,若是月儿把这话说给姑娘听,姑娘可是会信?” “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沈姑娘露出一副对水月顶佩服的模样来,做个被刑讯不过只好招供的表情,“好吧,我和你家公子出去看完山水风景,然后情投意合就脱了衣裳睡到半夜,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啊?”水月料不到沈姑娘会给她这个答案,小眼睛瞪得老大,“真的?” “真啥啊,你还真信啊?”沈姑娘看水月这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黄毛丫头,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呢?” 水月憨憨笑起来:“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吗?姑娘日后只怕少不了如此吧?我们还等着给姑娘公子养小少爷呢!” “你们,呵,呵呵,呵呵呵!”沈姑娘无奈地苦笑,跟吕小姐生小少爷,下辈子吧! “姑娘这是醒了?”水月话音刚落,火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她换了一身葱绿色的素色衣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正用个丝罩盖住端了来安放在茶几上。 不用问,里面自然是香喷喷的饭菜了,这哪里逃得过嗅觉高度灵敏的沈姑娘的鼻子? “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沈姑娘惊喜地咋呼一声,循香而动,直接掀开被子,顾不得没穿衣服头发凌乱就扑向茶几了,这一扑可了不得,害得火星和水月一人架住一个胳臂就往回摁。 “姑娘,还没穿衣裳呢?” “穿什么衣裳,饿都快饿死了!” “姑娘,还没梳洗呢?” “梳洗个什么劲,饿都快饿死了!” “姑娘,您起码洗把手啊!” “洗什么手,饿都快饿死了,不是有碗筷吗?我又不是直接用手抓着吃!” “那个,水月,你没长眼睛啊,窗子还开着呢,还不快关上,小心外头有人,姑娘被人看见了啊!” “火星姐姐你也别光说我啊,给姑娘披件衣裳啊,小心着凉!” 沈姑娘哪里管身边两个丫鬟忙得多不可开交,自己就住饭菜吃得那叫一个欢快,一桌子的饭菜愣是被她风卷残云般地给吃了个一干二净,把个火星水月看得目瞪口呆。 “姑娘,可吃好了?” 沈姑娘拍拍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打着饱嗝说道:“恩,三分饱!” 火星水月顿时汗哒哒。 吃过了饭,沈姑娘被俩丫鬟伺候着梳洗穿衣完毕,正好金日也进了院,没进屋门就在院落里脆声喊火星水月的名字:“姑娘可是醒了?公子差奴婢来请姑娘去前厅呢!” 水月立即朝外头回道:“醒了醒了,饭都用过了,现下也梳洗好了呢!” 金星说话也进了来,看见一桌子的空盘子空碗也是着实吃了一惊,但这一惊的神色也是一闪而过而已,见了沈姑娘恭敬说道:“水月的技艺越发见长了啊,看把姑娘给妆扮得,连奴婢都快认不出了!” 沈姑娘起身笑道:“金姐姐可真会说话,也只有月儿妹子才有这水平,换了别人,怕是都不会正眼瞧我才对!” 金日自始至终都笑靥如花一般,掩口而道:“看奴婢这张嘴,好生不会说话,该掌嘴才是!”说着就要拿手拍自己的俏脸,早被沈姑娘拦住: “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不是说你家公子请我去前厅吗?走吧!” 打扮得花一般的沈姑娘说着已经出了门,金日自觉失态,快步就跟在了沈姑娘后头,不想沈姑娘突然蓦地回过身子,和她撞到了一起。 “啊……” 金日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失了重心,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沈姑娘正要说啥,看见金日被自己撞到了,哎呀一声就赶紧去扶,口里连声说道:“金姐姐你干嘛跟我后头啊,还跟得这么紧!” 金日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起了个红包来,她忍着痛,十分委屈地说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撞疼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错什么啊?好像是我把金姐姐你撞疼了才对吧?”沈姑娘歉疚地扶起金日,还要给她揉揉那红包,早被火星接了过去: “这事奴婢来吧,按摩这活还是奴婢拿手,水月,你快领着姑娘去见公子,快别耽误了正经事!” “诶,金姐姐看来伤得不轻啊,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沈姑娘还想对可怜的金日表示一下歉意来着,水月已经拉着她朝外头去了,嘴里还一句一句地嘟囔: “好好好,我去我去!可这俩人见面会有正经事吗?” 二人出了小院,水月才对沈姑娘偷偷说道:“姑娘,刚才是不是有话想对月儿说来着?” “有吗?”沈姑娘微微疑惑,一双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我怎么不记得啊?” “没有,难道是月儿记错了?”水月也眯着两只小眼坏笑,“那金日姐姐被撞得可真是冤枉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沈姑娘缓缓绕到水月的后面,一把蒙住她的眼睛,嘴里学着森森的口气道,“昨儿前半夜有没有撞鬼啊!” “啊!”这一吓还真把水月给唬着了,那反应,让沈姑娘都始料未及,她摊开手,看见水月居然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起来,那样子好不诡异。 “月儿,你怎么了?”沈姑娘晃着水月肩膀,越发相信昨夜肯定出什么事了,便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我就知道有事对不对,说你在房间里见到什么了,快对我说,还有屋角那个白布蒙的什么东西,怎么不见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发生!”水月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却是力气惊人地推开了沈姑娘,向着远处跑去。 “诶月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沈姑娘看着水月在前面跑,自己就也在后面追,但奇怪的是不仅没有追上,反而不一刻就不见了水月的人影,而她自己却在一条条的长廊迷路了。 “你倒是先把我领到前厅那再跑也不迟啊,话说这前厅怎么走啊?” 沈姑娘又一次在吕大爷的府上迷路了,她现在真的是顶伤心,顶伤心。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0章 劫匪大哥你好,劫匪大哥再见 “诶,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丫头真见鬼了?就算是真有,她也太经不起吓了!”沈姑娘还在疑惑着水月昨晚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她如何走出吕府这个迷宫般的回廊才是最要紧的吧? 眼下的沈姑娘一面独自在吕大爷的府中瞎转悠着,一面在嘴里乱嘟囔,日头正烈,把迷了路而像一只没头苍蝇般的沈姑娘给晒了个汗流浃背汗如雨下汗香淋漓汗水湿哒哒,看样子是只差一点点就要中暑了,所以迎面吹来的这阵萧瑟清风才会让热得火急火燎的沈姑娘倍感清爽怡人。 哦不对,现在貌似都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怎么会中暑呢?沈姑娘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笑话自己简直是越活越傻了,她迅速找了处有树荫的地方,捡了处还算干净的石凳坐下,心说看着势头索性已经是绕不出去了,倒不如坐下来歇息片刻保存点体力待会再说,同时还不忘诅咒一下可恨的上天,为什么这个深秋时节了天气还是炎热得如同三伏天一般? “扑簌簌”刚坐下没多久,沈姑娘头上的树枝突然抖动起来,几片稍微发黄的叶子倏地落下,不偏不倚地顺着沈姑娘的脖子钻进了衣裳里面。 “哎,啊,什么东西,痒!”沈姑娘当即咋呼一声,两手交替着向后背摸去,想把这该死的树叶捡出来,谁知道那几片树叶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沈姑娘越是抖动衣裳,就越是钻得向下,先时还在后背,不过是转眼工夫,就进了后腰,俨然有下一刻直接钻向屁股那里的趋势。 “可恶,一片叶子都和我过不去!”沈姑娘老大不开心地咒骂着,急火火就要脱了衣裳取出叶子来蹂躏成渣都不剩。 奈何一者沈姑娘先前吃得实在是太饱,身上的衣裳被她浑圆的肚皮撑得鼓鼓,旁人看来就如同怀胎二三月的孕妇一般,这倒像是一只纤瘦苗条的小老鼠钻进了油瓶去偷油吃,最后吃得肚子大瓶口小连出来都成为一种奢侈般。 额,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恰当。 二者沈姑娘痛彻心扉地发现水月和火星给她穿的这身衣裳根本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力量脱下来,这些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裁缝设计的衣裙,居然把扣子都绑带什么的都弄在手够不到的背后,沈姑娘忙活了半天,除了多出一身汗以外根本别无效果。 “只有一个办法了,扯坏这身衣裳!”累得一身疲劳的沈姑娘喘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为了这几片藏身在衣裳里的几片促狭的小叶子们而活生生去毁掉一件名贵的衣裳。 “哧啦——哧啦——哧啦!”想到就做,反正这些衣裳也不是沈姑娘自己掏钱买的,她自然犯不着去心疼,伴随着这销魂的撕扯衣服的声响,空气中似乎都传来了好多银票被烧成灰烬的呛人味道。 忽然,一双手倏地伸出,捂住了沈姑娘的嘴巴。 “被绑架了!”沈姑娘气息一窒,脑海里霎时间闪过无数这样那样的念头,正要挥手本能地去扳开那虎钳一般的人手之时,却早被那人的另一只手紧紧扣在了背后,再也难以动弹半分。 这人力气好大,居然比天生蛮力的沈姑娘的力气都要大,沈姑娘的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完全懵了,她心里念叨着糟了糟了糟了,她这是要被劫财还是要被劫色啊?或者是财色双双被劫?但貌似沈姑娘通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吧? 至于色嘛…… 被劫色至少说明还是有色可劫的,想到这里沈姑娘居然有些感激起身后这个劫匪来,不知道当他看到沈姑娘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会不会伤心欲绝地哭着跑掉呢?那个时候沈姑娘一定会心有余悸地说一声“劫匪大哥你好,劫匪大哥再见”吧? 沈姑娘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如此气不定神却很清闲,还懂得揣摩劫匪的心理,真是难得,难得! 不过沈姑娘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的耳畔传来的那个劫匪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嘘,别出声,是我!” 这声音,小白脸陆良臣! 看见沈姑娘终于听话地不再挣扎了,那双捂着沈姑娘的细腻白润的修长手指才缓缓从她脸上移开,另一只手也松开了,陆良臣那熟悉的剑眉星目,俊面薄唇霎时间就映入了沈姑娘的视线中来。 看着这熟悉的剑眉,看着这熟悉的星目,看着这熟悉的俊面,看着这熟悉的薄唇,看着这熟悉的手指,看着这熟悉的身影,还有这熟悉的插在背后的双刀和刀柄上无风自动的象征着正义的红缨路,沈姑娘一时间变得是无比激动,并且迅速由无比激动变得无比兴奋,更加由无比兴奋而变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沈姑娘根本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么兴奋和这么颤抖,沈姑娘只是呆了一下就紧紧抱住了陆良臣:“小白脸,你没有出事,真的是太好了!” “好像是很希望我出点什么事情的样子啊!”陆良臣被沈姑娘这一抱弄得不仅错愕,更是脸颊自左而右变得苹果般通红,这野丫头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有好感了?这丫头怎么会知道他险些出事的?还有这丫头怎么又喊他做小白脸了? 沈姑娘抱够了陆良臣,这才松开来,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大力戳了下陆良臣的胸口,口中的喜悦之情恨不得天下地上的人都听得到才好:“小白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别说那么多,跟我走!”陆良臣扯起沈姑娘的手就向另一条隐蔽的小路疾速走去。 “诶诶诶,走那么快做什么,大白天的还能碰到鬼啊?”沈姑娘的胳臂被陆良臣扯得疼了,不由得皱着眉头噘起了嘴巴抱怨。 “鬼算什么?有的人比鬼更可怕!”陆良臣低声说出这句话,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便拦住沈姑娘的腰身,微一用力,窜入了路边的林荫之中。 可苦了沈姑娘,一肚子的饭菜还没被好生消化完整,被陆良臣这么按着一压,全吐了出来:“噗——” 看着沈姑娘吐的这一大滩,陆良臣是深锁剑眉:“你这是往死了吃啊?我三天都未必能吃这么多!” 沈姑娘哪管得了那么多,大喘着气说道:“你个小白脸,刚一见面,就浪费粮食,可耻!” “好好好,我可耻行了吧?”陆良臣知道有沈姑娘吐的这一大滩东西在这里,别人肯定都会找过来,要是找不到除非这吕府上下的人和狗都是瞎子和嗅觉失灵。 “现在,怎么办?”沈姑娘缓过精气神来,扶着陆良臣那瘦弱但有力的手臂,连连摇头叹息着问。 陆良臣侧耳倾听了一番,刚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只好抱起沈姑娘,飞身向着后院方向而去了,只留下一道残影绰绰,恍若这里先前没有人呆过一般。 “我知道一处地方,肯定不会被人找过来!” 二人刚一走,角门那里便传来一阵喧哗声响,几条人影手提各种棍棒兵器飞奔着追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花草林木繁阴地,个个诧异不已: “奇怪,刚才听声音还是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要是真有人,那在哪儿呢?连个影子都没有?” “唔!什么味道这么冲?” 一个人突然指着沈姑娘吐的那些东西惊呼出声:“是这个!” 领头的人服饰镶着描金丝边,一看身份就大是不同于其他几人,他用手中的棒子扒拉了一下那些秽物,又把鼻子凑到跟前仔细闻了闻,没注意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在旁呕吐了。 身着描金丝袍的那人缓缓起身,两簇浓密墨眉锁在一处,旋即舒展开来,指着一名偏瘦的青年说道:“快去厨房查,今日那房做的饭菜里有素笋尖,芝麻凤凰卷,雪冻杏仁豆腐,关键是要白饭多的一定查清楚了,就说是管家我六福的命令!” 被指派的那瘦弱青年眼神里霎时间流露出了对这个管家六福的深深敬意:“六哥你好专业!” 说吧便匆匆出角门而去了。 六福浓眉拧成疙瘩一般,厉声对其他人下令:“四处搜,他们对这里不熟,一定走不远,我们仔细找,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陆良臣的功夫果真了得,沈姑娘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已经和陆良臣身在了有些破败荒芜的后院,这里放眼望去,林木尽枯,落叶满径而无人打扫,院墙之上落满了灰尘,唯一通向院内的大门也上着锁,锈迹斑斑,陆良臣看了看那锁,铁锈早已堵住了锁眼,就算是有钥匙也打不开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从墙头翻了进去。 院落内的情景比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外面,死气沉沉,死寂,死静得让人心里阵阵发冷,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脚踏上去像是陷进了泥淖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 沈姑娘虽然不信鬼神,但她还是知道一个地方人住得时间长了住得人多了,能闻得到活人的气息,可是眼下这个死寂死静死气沉沉的后院根本闻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沈姑娘突然想起吕小姐不是说她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要来这里度过的吗?可是现在看来,这里怎么可能住得了人?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1章 一谜未解,一迷又起 吕府的后院果然够大够死气沉沉,沈姑娘和陆良臣一路从院落进到了这后院唯一的门前,别说是活人了,便是连老鼠蟑螂都没有看到一只。 沈姑娘跟在陆良臣后面有些心虚地问道:“吕家怎么还有这样一处地方的?太吓人了!” 陆良臣轻抬右手摸上刀柄,显然是为了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不过他口中的话却没少了对沈姑娘的调侃:“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而且还独自一人在山里呆过几天几夜,怎么现在一个区区的没人住的破败院落就把沈大小姐给吓着了?” 沈姑娘被陆良臣这一数落,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挺起腰杆厉害给陆良臣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也没这么多话的,怎么大病了一场就忽然转了性情?反倒来数落我?我哪里是害怕?不过是有点冷罢了!” 恩,这话倒是不假,沈姑娘的衣裳被她自己撕扯成条条缕缕,貌似只有蔽体遮羞的作用,而毫无御寒挡风的效果了!甚至有的地方根本连遮羞蔽体的作用也没有了。陆良臣解下丝袍披在沈姑娘的瘦削双肩上系好,面上独留一份释然的笑意:“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姑娘!” 殊不知此刻的沈姑娘被陆良臣这么一照顾,满脑子却想起了康王那些自以为是的话语和行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康王能不能成功脱身,她不由得又烦躁起来,很是不快地将陆良臣的丝袍扯了扔在地上赌气道:“你认识的我,我什么样,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敢说你认识我?” 陆良臣碰了一鼻子灰,想不通沈姑娘这又是怎么了,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拌嘴吵架的时候,他缓缓将屋门推开,内中破落的情景便尽收眼底,随处是翻到的桌椅,窗棂残破不堪,被风不时吹着开开合合,发出吱呀不断的声响,令人倍感诡异。 屋子正中落满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沈姑娘越发感到身子发冷起来:“我们做什么要来这里?快些走吧!” 陆良臣收起手中长刀反握在身后,笑笑说道:“不然,我说了就算是有鬼,也比人安全多了,你忘记了我刚才在花园里对你说的话了吗?” 沈姑娘反应过来,还是有些不解,不过听到了陆良臣提到了鬼,心念一动,凑到陆良臣身边问道:“说,小白脸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陆良臣面上浮起淡淡笑意,装作无知地反问沈姑娘:“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否则你怎么可能看到我安然无恙出现在你身边,就那么惊喜?现在反而不问了,总不会那些个假药是你串谋好某人要害我的吧?” “屁啊!”沈姑娘听了老大不高兴了,撇撇嘴道,“不说就算了,我虽然怀疑,可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我手上又没有证据,要是一旦说出来被人偷听了去,反倒连累了自己,岂不是很不划算?再说了,你小白脸可以怀疑我串谋别人害你,我为什么不可以怀疑你是坏人的同党来套我的话?” 陆良臣忍不住笑了,那俊雅的笑容笑得让人春光灿烂春心荡漾,笑完之后,陆良臣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才切入正题:“果然和我料想的不错,连你都看出来吕老爷不对劲了,如果我都看不出来的话,就枉为男人了!” 沈姑娘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吕大爷的?”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陆良臣指着沈姑娘,再次笑了出来。 “你敢耍我!”沈姑娘生气了,趁陆良臣背对着她,快步就要冲过去从背后袭击一下这个小白脸,却不料忽然脚下地板霎时裂开,声响极其细微,不及防备的沈姑娘发觉之时已经迟了,她只觉脚下一空,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向下掉去。 陆良臣非是没有听到响动,但等他转过身时,屋内哪里还有沈姑娘的人影,他心中大呼不妙,迅速在屋内查看起来,幸而屋内灰尘厚重,他很快就看到了沈姑娘足迹消失之处,他用刀尖触碰下周围地板,全然纹丝不动,最后他锁定了沈姑娘最后踏上的那一块石板,正要试探一番,门外却忽地传来了一声躁动。 “陆公子,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就在里面!”管家六福的声音朗声传来。 陆良臣不说话,四处环视屋内可藏身之处,但结果显然让他很失望。 等了许久,见陆良臣没有回音,六福的嗓音变得不耐烦了些:“既然陆公子不愿意出来,小的们就只有得罪了,四喜,三德,破门!” “得嘞!”两个人声回道,便用力向屋门撞来,只撞了两三下,残破的屋门哪里禁得住这般蹂躏?当即呼啦一声碎了一地。 但他们看向屋内的时候很是失望,屋内哪里有半个人影? 六福对撞门的这二人怒斥道:“明明就没有人,是谁说他们跑到这里来的?回去给我洗茅厕!” 几人骂骂咧咧着远去,而陆良臣刺客已经下到了那块青石板下的密道之中,原来紧要关头,他触动了密道的开关,才得以瞒过了吕府管家家丁的搜查。 密道很深,也很暗,还很潮且杂混这一股子血腥味道,陆良臣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他知道沈姑娘就在这条密道之中,只是现在死生未卜,他丝毫不敢怠慢,从随身取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照亮着前进,终于在一条分岔道的尽头,发现了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沈姑娘。 “还好,还有气息!”陆良臣半是担心地伸手探向沈姑娘的鼻息,感觉到沈姑娘那一贯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后才放下心来,把她身子扶正,接连唤了几声,沈姑娘虽然有反应,但显然神智还是有些不太清醒,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一会吕大爷一会吕少爷一会小白脸一会小白龙,让陆良臣听了摇头连连苦笑不已。 突然密道另一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陆良臣不敢大意,忙熄了火折子,抱起沈姑娘躲进了一处黑暗角落中去。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渐渐加剧,继而又传来了两声男人的咳嗽声。 “这一定是吕友德秘密进行的阴谋所在,今天不管什么代价也要查探清楚!”陆良臣侧耳听向声响来源处,却皱着眉头望着怀中昏迷的沈姑娘,露出一阵担忧,无奈之下,只好把沈姑娘平放在地上,又拿些旁边的干草蒙上。 忙完这一切,那两个男人已经快到陆良臣这里了,他们边说着话边似乎很是费力地走来,并且还带来了阵阵清幽的香气。 “不好,是毒气!”陆良臣反应过来,立即捂住了自己口鼻,生怕中了对方的圈套,不过很快陆良臣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好像不是毒气的那种异香,而似乎是——少女们特有的淡淡体香? 这怎么可能?陆良臣有些凌乱,就如同沈姑娘当初初见亲渣二姐妹的时候那么凌乱,这俩奇葩的姐妹相貌堪称天仙声线却比男人还男人,陆良臣刚才听沈姑娘提起的时候还犹然不信,现在—— 陆良臣突然停止了回忆和猜测,迎面走来的这二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亲渣二姐妹吧? “渣渣,我们姐妹两个怎么这么点背,劫人不成又掉进沼泽,却想不到那沼泽不过是个幌子,却落进了这么个不见光又绕不出去的黑洞里,咱们这都绕多少天了,怎么还出不去?”这货嗓音很尖细 “哎,亲亲,咱们大难不死,这还不算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活着,还怕完不成三当家交给我们的任务?只是可惜啊,三当家只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起码已经过去十天了吧,这破黑洞又绕不出去,难道咱们姐妹两个只能饿死在这里吗?”这货嗓音很粗浑。 乖乖,还真是这两个活宝! 陆良臣心中石头落下一块,现在他起码可以排除翠竹峰的山贼和这吕府的人并非一路了。 心念及此,陆良臣想出一个主意,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瞅着亲渣二姐妹来的方向,手中微一用力便投了过去。 “什么人?”二人听到寂静的密道突然传来阵阵骨碌碌的声响,当即紧张起来,便回身摸向腰间,但她们大概忘记了她们的兵器已经在陷入沼泽的时候遗落了,所以悲惨的是什么都没有摸到,而只在这一瞬间,陆良臣早已抽出双刀,身形倏地一晃,便到了这二人身后,一刀架住了一个脖子,口中冷喝: “站住,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陆良臣的刀并不是上品,但大约兵器都是有灵性的,两把看似很普通的长刀使在他的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压得亲渣二姐妹如同泰山压着脖子,竟然动弹不得半分。 沈姑娘这个时候也醒了,她扒拉开身上的干草,摇摇晃晃站起来,适应了半天密道的黑暗之后,才恍惚看清了陆良臣刀下两腿微微打颤的居然是三次绑架她而未遂的亲渣二姐妹! 三人于此相见,各个满眼惊骇!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2章 小白脸,你大爷 “啊,你们两个,居然也会有今天啊,报应,报应!”沈姑娘看着被陆良臣制服了的亲亲和渣渣二人,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拍手称快,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此屋是我盖,此坑是我埋,要想过此处,留下买路财!” 渣渣俏脸作色,怒视沈姑娘,两眼里直欲冒出火来:“反了你了,居然敢抢我的词!” 说着就想朝沈姑娘扑过去,但她似乎是忘记了正有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呢! “别乱动,刀剑无眼!”陆良臣轻扣刀柄,暗暗施加力道,逼迫得渣渣不得不安分下来。 沈姑娘得意地走过来,冲着渣渣咋呼道:“就是抢你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呢?你咬我啊!” 渣渣咬着她那一副象牙般洁白贝壳般闪亮的牙齿,柳叶般漂亮的眉毛倒竖,桃花般的眸子圆睁,从发梢到发根都流露着对沈姑娘的愤然怨怒:“好,有本事让他放了我,看我敢不敢咬你,还要咬得你七荤八素变得你自己都看不下去。” 沈姑娘变了一脸委屈的模样,冲一旁不说话只干瞪眼着急的亲亲姑娘叫屈:“我说至于吗你们,不就是让你们三番四次地没把我绑架到手吗?也犯不着一个个气成这样吧?” 渣渣犹然激动地连连摇头口中叹息此起彼伏:“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亲亲在一旁是急不可耐,颤着声音向陆良臣告饶:“大侠息怒啊,我们都是良家女子,先前不过是和这位姑娘开玩笑而已!”说罢她还用胳膊肘戳戳渣渣,沉下声来,“姐,你把实话说出来能死啊?” 沈姑娘只是笑,笑得亲亲心里没底:“良家女子?就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出来带着刀剑绑票玩的,也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能飞檐走壁的,更没见过哪个良家女子敢拦阻王爷的队伍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快点给我说出来,否则的话,我就用这个小白脸的刀把你们两个的脸蛋画上几朵血色莲花,到那时候,嘿嘿嘿……” 亲亲花容失色,渣渣一脸不屑:“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吗?”正眼都不瞧沈姑娘一下。 陆良臣冷声如冰:“你们口中的三当家应该就是水鬼楚云凡吧?” 闻听陆良臣此言,亲亲先时一张俏脸陡然变了颜色,失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三当家的名字?” 陆良臣咭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花样复杂做工精细的戒指来,给亲渣二人看:“我自然知道你们主人的名字,我不仅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还知道他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渣渣和亲亲二人不看这戒指倒好,看了又听了陆良臣的话,知道他们的的主人定然已经有了什么不测,各个俏脸之上立时便笼上了一抹伤感神色来,哪管是不是还被陆良臣所制服着,一个出声痛泣,一个已经身形一侧,竟然徒手就向陆良臣招呼过去,全不顾自己是手无寸铁的情形,口中连连娇喝:“你杀了主人,我要为主人报仇!” 陆良臣怎么会容人如此,刀势陡然一沉,腾出手来,借着洞内暗光,蓄了力道,点住了渣渣的几处大穴。 渣渣凭空被陆良臣点了穴,身体早已失去平衡,当即扑地而倒,幸而亲亲将她扶起,虽然她没有渣渣那般激动,倒也是凤目含泪,声声悲戚:“你为什么要杀主人?” 陆良臣冷笑一声,见亲渣二姐妹并没有什么威胁,于是收起长刀,温声诘问:“第一,我没有杀水鬼,第二,水鬼也没有死,第三,如果你们还是这么不肯合作的话,水鬼的性命如何,我可就说不准了!” 渣渣本来被点了穴,瘫在亲亲的身上,目光里死灰一片,听了陆良臣的话,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看了看和自己反应相同的亲亲,凝力扬起下巴望着陆良臣。 亲亲急不可耐地说道,连自己去掉了伪装的声音都没有发现:“你是说,主人没有死?可是还有性命之危?” 沈姑娘有点蒙,她眼中带着怨气地看向陆良臣,心中不满极度茂盛,是的,现在只有茂盛两个词才能形容她对陆良臣的此刻感觉了,这个小白脸做事前可不可以先跟她透漏点细枝末节,而不是让她站在这里发呆!她沈飞羽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生气归生气,不过对于陆良臣做的事情,沈姑娘还是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的,因此她极力压下对于小白脸陆良臣的愤怒,插嘴也问一句:“对啊,小白脸,你就跟她们说说啊,你看她们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你就忍心看下去?” “这里没有你的事,别跟着瞎捣乱!”陆良臣难得地呵斥了沈姑娘一句,然后继续对面前两个落难的姐妹,“这戒指是水鬼亲自交给我的,说是要你二人暂时听我指令,见这戒指如见他本人,现在看来似乎不怎么管用啊!” 亲亲犹豫了一番,一双眸子水灵灵地似乎随时会流出水来,许是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去心疼一番,她轻启朱唇,含着些不忍言说道:“主人是说过见这戒指如见他这样的话,可是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陆良臣猛地一指沈姑娘:“就凭她!” 沈姑娘还没从陆良臣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怨气中恢复过来呢,见陆良臣又露着那一副欠揍的表情,面色很是不快地回应道:“怎么了?我又碍着小白脸你什么事了?” 亲亲也附和着问陆良臣:“是啊,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 “不不不,其实水鬼点名让你们两个下山,来绑架这个姑娘上山去,他当初的命令一定是这样没错吧?”陆良臣继续面楼浅浅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和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姑娘没好气地撇嘴打趣陆良臣:“你有话就说,有那个就放,别一直卖关子成不,这密道既不通风又不见光,你是想让大家伙都闷死在这里吗?” 然而亲亲的语气忽然变得震惊了,她的目光像看神仙一样看着陆良臣,充满着深深的敬意和膜拜之情:“你难道是神仙转世吗?主人的确是这样吩咐我们的!” 渣渣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神却是和亲亲不无二致的,看陆良臣也不是先前的敌意了。 “既然是这样,你们就难道一点也不怀疑为什么水鬼点名要你们来绑架这个姑娘,而偏偏每次绑架都是突发各种意外导致毫无悬念的失败?”陆良臣说着话的时候语气依然极其温和良善,却又透着丝丝异样的东西在里面。 陆良臣在说,沈姑娘自己也在边听便回忆,她发现这小白脸说的好像还真是有那么点道理,她一个没有功夫的人,次次都能从功夫不一般的亲渣二姐妹手中逃掉,一次是偶然,二次是意外,三次四次次次都是偶然意外,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亲亲和渣渣一起点点头,开始有点相信陆良臣的话了:“是奇怪啊,所以我们才生气啊,主人说了不把人抓到手,就别回去见他的!”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这句话才是关键!”陆良臣的语调蓦然疾速,说了下去,“不把人抓到手,就不能回去见他,所以就注定了你们抓不到人,就算是抓到了也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因为他预料到了山上会发生一件大事情,大到必须支开你们两个,而且说是让你们抓人,其实是让你们保护她!” 陆良臣说着这番话,手再次指向了正陷入思考的沈姑娘。 “啊?保护她?”渣渣露出满眼的不可思议,亲亲也惊呼出来,“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沈姑娘的思路好不容易理了个大概,现在被陆良臣的一句话又给打乱了,要绑架她的人其实就是要保护她的人,这是什么狗屁言论?难不成来救她的人反而是来害她的人了?这样一说,她老爹,吕大爷吕少爷,康王,甚至于陆良臣自己岂不都是坏人了?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 沈姑娘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陆良臣是不是被那什么子母蝎子毒给毒坏脑子了?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了!现在如何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沈姑娘说得对,这里不通风又不见光,保不齐还会有很多陷阱机关,早一时出去早一时安全!”陆良臣说着走到渣渣的面前,手势陡然用力,解开了渣渣的穴道。 渣渣被亲亲扶着站起来,对陆良臣依然还是有些怀疑,但陆良臣拿着她的主人的信物,又不能发作,只好把所有的不满都打落门牙吞进了肚子里。 四人于是各怀心思,踏上了寻找密道出口的旅程,一路之上,虽然没有什么陷阱机关,但错综复杂的密道纵横穿行分岔,幸而有机智的小白脸陆良臣打头阵,因此不消半天的光景,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密道的出口。 但是看到这个出口的大小后,四个人都失望了。 快要累瘫了的沈姑娘,保留着最后的精力,正用自己的小脑试探着从出口出去的可能性: “哎,我的头卡住了!疼,我说,这是出口吗?” 陆良臣面带歉疚地诚恳说道:“我没说这是出口啊,我只是累了想歇歇而已,这个口是通风口而已啊!” “小白脸,你大爷!”沈姑娘惊天一声吼,顿时地动山摇起来。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3章 你的鱼刚烤上,还没熟 突如其来的一阵摇动,让被困在山洞里的四人猝不及防,一个个把持不住平衡,在密道里跌得东倒西歪,密道之内的泥土也是纷纷应声落下。 倒是沈姑娘极其幸运,由于脑袋被卡在了洞口,居然挺了过来,慌乱中陆良臣运气内力想定住身形,但奈何更大的巨响从另一处传来,恍若天塌地陷一般,凭他的功夫居然起不了作用,而至于亲亲和渣渣二人,早就被扑簌落下的泥土给埋住了半截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啊!” “噫,救命,我要被活埋了!” “坚持住,一定救你们出去!”陆良臣沉声喝道,疾步到了沈姑娘身边,拍拍她的身子,“喂,还活着没有?” 沈姑娘头被卡得死死,当然也话也说不了一句,只晃动着身子和手脚来表示她还没有死。 陆良臣略略松一口气,抽出双刀,握在手中,灌注了全身的力道,沿着沈姑娘被卡住的那个圆孔外围,拼力地刺去—— 一下,掉了一些土。 两下,掉了更多的土。 三下,掉了大把大把的土来。 他是要把这个通风口刨开,然后跑出去! 如今看来,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唯一法子了。 不知道刨了多少下,亲亲和渣渣二人都快被埋住了脖子,通风口总算被陆良臣乱刀给开出了个只能容一身过的口子来,他微喝一声,劈开了最后连着沈姑娘的那块石头。 “呼呼!憋死我了!”沈姑娘一个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陆良臣扶起她,指着小小的洞口疾声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快钻出去!” “嗯!”沈姑娘点头正要钻出去,回头看见亲亲和渣渣已经快被泥土全埋住了,不假思索就跑过去,扒拉起泥土来,“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啊,先把她俩救出来!” 陆良臣嘴角泛起淡淡笑意,也过来和沈姑娘一起把亲渣二人给拉了出来,四人一起钻出了洞口。 出了洞口,四人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出来的地方: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不远处是成片的水塘和连绵的群山,极目望去,数十里开外都荒无人烟,令人不禁质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暮色四合,天边的云彩不断游走,几只孤雁不停盘旋着,给寂静的原野涂上了一抹异样的亮色。 四人经历这场突变,体力疲乏已极,各个都瘫在了外边,虽然密道那边还是震声隆隆,但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沈姑娘喘气如牛香汗淋漓,躺在地面上胸口一起一伏个不停,自言自语道:“这一炸,估计吕大爷的家都没了吧?” 陆良臣也喘着气,不以为然道:“先前我们走了几个时辰的路,早就了出了吕友德的家吧?你不会还以为这还是在他家后院呢吧?” 沈姑娘白了陆良臣一眼,不满地说道:“你好,就你聪明,就你最能耐,全天下没有比你更聪明更能耐的人了行不?” 陆良臣神色不惊:“好像这本来就是事实吧?对了,好像某人还没有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吧?” “是,谢谢小白脸的救命之恩!你们两个,也谢谢人家吧!”沈姑娘起身喊向亲渣二姐妹,“恩?人呢?” 沈姑娘诧异地看着身边,哪里还有亲渣二姐妹的身影? 陆良臣噌地站起来,极目望向四方,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偷偷溜掉的? “这两个怪女人,也太不厚道了,先前还信誓旦旦要听命于你,现在连个谢字都没有,就不见人影了,好不知趣!”沈姑娘也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多圈,确认亲渣二姐妹已经不存在之后,不由发出一通牢骚来。 陆良臣剑眉一旋,随即淡然而笑了出来,悠然而道:“果然她们还是不放心她们的主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是想法子回翠竹峰去查看了!” 沈姑娘啊了一声,继而不满地说道:“那她们就更不厚道了,明知道咱们在这里迷了路,还不留一句话就跑出来,要是能领着咱们去翠竹峰,就有办法找到沈家庄,能到沈家庄就……” 一提到沈家庄,沈姑娘不由伤感起来,连从不爱哭的她,眼中都挤出几滴泪来。 陆良臣收好兵器,长出一口气道:“迷路的是你,又不是我,走吧!” 沈姑娘面露讶异:“走去哪里?” 陆良臣头也不回:“再去一趟翠竹峰,办点正事!” 敢情这小白脸一直都没有办正事啊,沈姑娘撇撇嘴,迎头向陆良臣追去:“等等我,小白脸,走那么快做什么?你会功夫,我可不会!” 陆良臣猛地揽住沈姑娘,居然脚下不停地奔跑起来,口中还振振有声:“有没有闻到空气中什么味道?” 沈姑娘翕动这鼻翼仔细嗅了嗅,突然惊讶道:“是硫磺!” “没错,是硫磺!”陆良臣面色沉静下来,在沈姑娘看来如同结了冰一般,然而说出的话也是让沈姑娘似懂非懂,“果然师傅所料不错,这整个电白县的官商都勾结在了一起,进行着一场天大的阴谋!硫磺,哼,是炸药的主要成分,那些叛党们是想研制什么厉害的东西出来威胁朝廷吧?” “叛党?”沈姑娘第一次听到陆良臣说着这话来,很是吃惊万分,“什么叛党?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 陆良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不对沈姑娘隐瞒:“已经连累了你,索性告诉你也无妨,袭击沈家庄的不是普通的山贼,普通的山贼怎么可能那么猖狂和强悍?”停了一下,陆良臣才继续说道,“他们是与朝廷对抗的叛党,并且曾经也是朝廷的正规官军!” 沈姑娘惊呆了,她果然摊上事了,而且是摊上大事了,怪不得她接触的人都这么厉害,原来都是朝廷的人啊,她老早就听老爹沈鹤说过,朝廷的军队虽然单人能力不如武林人士,不过多的是沙场征战的经验,刀尖舔血的经历一点也不比那些武林侠客少的。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老爹毕竟比她多活三十年,懂得东西就是比她多。 二人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小河畔,天色也晚了下来,无尽夜风吹彻河岸两旁的小树林,发出哗啦呼啦的声响,宛如鬼哭一般,让沈姑娘听了瑟瑟发抖起来。 陆良臣把沈姑娘放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石头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她:“你至于吗?又不是真的有鬼!” 沈姑娘屁股刚一挨石头,就被烫得蹦了起来,不满地指责陆良臣:“你有没有常识啊,把我往石头上放,你不知道山间的石头吸收了一天的阳光,晚上都是热的,最容易生疮的吗?” 陆良臣茫然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嘿嘿嘿,还以为小白脸你还真的是天上地下山中海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沈姑娘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饿了起来,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陆良臣受不了沈姑娘这副没个姑娘样的样子,转身就朝河岸走去:“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万事精通?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去打点猎物,弄点水来,你自己先生个火!” “说不过我,就逃了吧?嘿嘿!”沈姑娘看着陆良臣瞬间已经在几丈之外的背影,抿着嘴大笑,这个笑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沈姑娘再次肚疼了。 不对,这次肚疼怎么有点不一样?沈姑娘疼了好一阵后才意识到坏事了,咬着牙吸着气就向着林子深处跑去,边跑嘴里还不停咒骂:“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哎呦!” 现在的沈姑娘可是惨了,这片小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肚子疼得要死,身上也没有带多余的月事布,还弄得一身都是连自己都想吐的味道,只有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做女人真是命苦,每个月都要流走这么多的血,常听老爹说一滴血抵得上十个馒头,这哗哗的血得损失多少个馒头啊! 陆良臣的声音很快从林子外面传来:“人呢?沈飞羽,沈姑娘,沈小姐,沈大妈,沈姥姥,沈婆婆……” 得,沈姑娘直接从少女变成耄耋老太婆了,陆良臣这一嗓子把沈姑娘给气得不行,她立即回骂一句:“吼什么吼,叫魂呢?我还没死呢!” 陆良臣立即变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沈姑娘听得出来他松一口气的感觉:“你还没生好火呢?我都从河里抓了好几条鱼了!就等着待会你生火烤出来吃呢!” 沈姑娘腿软地跟泥一般,随时都想倒过去,她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你自己烤,我,我有事!” “你会有什么事能比吃东西还重要?”陆良臣话语中带着几分疑问,不过到底没有多问,自去生火了。 沈姑娘弄好了一切,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一般,她几乎是爬着回来的,看见陆良臣已经在地上生了一堆篝火,上面正烧烤这几条看起来肉鲜味美的鲫鱼,把个差点虚脱的沈姑娘都馋得要垂涎三十尺来。 “啊,呸,你会不会做鱼啊?”沈姑娘快步走到篝火前,抓过一条鱼就朝嘴里塞去,不过却全吐了出来,这味道又腥又涩又难吃,天下间只怕再没有比这更难吃的鱼了。 沈姑娘一双眼睛珠子恶狠狠盯着陆良臣看,希望陆良臣对他的拙劣烧烤技艺给个说法,谁想到陆良臣根本头都不太,上下两片嘴唇一张一合蹦跶出一句话来: “你的鱼刚烤上,还没熟!”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4章 就这样被你活埋 沈姑娘吃完了烤鱼,头也不晕了肚子也不饿了就连两条腿似乎都没有那么软了,她一面在嘴里念叨这老爹沈鹤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面把最后一条经由陆良臣之手被烤得皮焦肉嫩香气四溢的鲫鱼吞进满是油腻的嘴巴里,便在嘴里可劲咀嚼还边啧啧称赞:“小白脸你的烧烤技艺不错啊,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陆良臣却是一脸幽怨:“好像你把我的那份也给吃了吧?”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你又不说好那条是你的,哪条是我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吃过了呢?要不本姑娘亲自下河给你抓两条去?”沈姑娘正打着饱嗝,对于陆良臣的饕餮盛宴被她所夺,显然是毫无愧疚之情。 陆良臣也是正饿,看沈姑娘那个样子,又不好发作,起身说道:“吃饱了,上路吧!” 这话怎么听着味道怪怪的? 沈姑娘把最后一口鱼肉恋恋不舍地咽进肚子里,盯着陆良臣的背影起疑:“上路?上什么路?” 陆良臣有些不耐烦,却只管径自向前走,理都不理沈姑娘了。 “喂,我说,不就吃了你的饭,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沈姑娘起身要追陆良臣,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腿是软得跟一滩泥似的?当即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上,幸而这一处河岸上潮湿,并没有什么石头,都则头破血流的什么的在所难免。 陆良臣转过身,一脸都是严肃:“你不会忘记了我们是要做什么去的吧?” “当然没忘!”沈姑娘费力把自己从泥坑里拔出来,满脸都是泥巴,还滴答着水珠,她随手抹了一把,不满地说道。 “没忘就好!”陆良臣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拔出自己的兵器,开始在河岸边划拉起来。 “你笑什么?你挖什么?”沈姑娘诧异地站起身,来到陆良臣身边,看着他再一次把宝刀当成铁锹来用,不一会就挖出了个人形见方深达半丈的坑来。 看着这个坑,沈姑娘更加狐疑起来,这个坑,怎么那么像,像一个墓穴! “烤鱼的味道很不错撒吧?”陆良臣像是在对沈姑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把坑挖好之后,一跃而从坑里跳了出来,没有等沈姑娘反应过来,忽然点住了沈姑娘的穴位。 沈姑娘大急,身体僵了一般,直直倒向陆良臣怀里去,她突遭这变故,趁着口里还能说话,把陆良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小白脸你找死啊,干嘛又点我穴道,我,你,就你那破手法,我瞬间自己解开穴道给你看信不信?” 陆良臣只是笑笑,似乎已经料到了沈姑娘会这样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金色的绳索,抖落开来,眨眼间就缠上了沈姑娘的身体,刚好在沈姑娘破开穴位之前,把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沈姑娘傻眼了,连该怎么骂陆良臣都忘记了,这又是点穴又是捆绑又是拿宝刀当铁锹挖墓穴的,这是要把她给活埋了的节奏啊! 沈姑娘这才开始真正的慌神了,她连连对陆良臣求饶,话里面都有了颤音:“那个,小白脸,你冷静下啊,你看啊,我们两个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你你怎么突然要杀人?” 陆良臣不等沈姑娘说完,早点住了她的哑穴,露出邪魅的笑意来:“没错,就是要害你,不需要理由,刚才那些烤鱼都是被我下了毒药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吃的,我拦都拦不住!” 说罢他径直把沈姑娘抱起来扔进来这个为沈姑娘量身挖好的坑里,动手就埋起土来,把个沈姑娘给吓坏了,她想大喊救命,但被陆良臣点了穴道,半分声音也发不出,就算是能发出声音又怎样呢?这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能叫来个鬼才怪,就算能叫来人或者鬼又能怎么样呢?凭陆良臣的功夫,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不多时,沈姑娘就连头带身子被陆良臣给活埋了,自始至终她都拼了命地呼气,让自己的胸腔扩大,因为她听老爹沈鹤又说过,人被埋在土里的时候不是因为嘴巴鼻子被堵住而不能呼吸,而是因为胸肺被泥土挤压不能扩张才被活活闷死的, 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老爹好强大,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 可这个时候沈姑娘也伤心了,临死前竟然见不上老爹最后一面,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 爹,闺女不能给你尽孝了!沈姑娘在心头发出一阵悲鸣。 忽然沈姑娘想起来,泥土里有蚯蚓有蟑螂有长蛇有蛆虫,小白脸这个作死的货想让她变成一幅白骨架子吗? 想起自己变成一幅骨头架子的模样,沈姑娘自己心中毛毛然森森然。 所以沈姑娘才可劲地呼着气,不让泥土挤压胸腔,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陆良臣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但沈姑娘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一件事,就是她虽然被埋进了土里,居然还能自如地呼气吸气,她只是忽然觉得脑袋变了晕晕沉沉,恍惚中听到了陆良臣的一句话: “睡吧,如果三天后我没有来救你,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 三天,谁知道三天后有没有饿死渴死被小虫子咬死?此刻土里的沈姑娘很是愤慨啊! 陆良臣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过身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他在附近的树干上用刀刻下了几个诡异的记号之后,便运气轻功,残影如风,直像远处疾奔而去。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陆良臣健步如飞,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翠竹峰的山脚下,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他只知道不查出这些叛党的阴谋,拿住这些叛党在朝中何人指派这个证据,所有的努力都会白废,他也无法回去向师傅交代了。 然而,刚疾奔到山口,陆良臣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整个翠竹峰正燃起了无数火光,先时陆良臣还以为是山上起了大火,仔细观看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凭借多年的经验,他判断是有了一支不少的人马进入了山中。 入口之处把守着很多兵马,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将那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陆良臣皱了皱眉头,知道从这里已经无法上山了,不由有些心焦,无奈之下,只能躲在暗处细细观看,以期伺机蒙混进去。 山上山下陆陆续续有人马上上下下,他们都用着独轮小车推载着许多货物进进出出,陆良臣忽然生出一个心眼,决定从这些车夫们入手。 他躲在暗处,尾随着推空车而出的人们向山下另一条羊肠小路而去,一路不敢懈怠,到达目的之后不由暗暗吃惊,这些人到的地方不是别处,竟然是望夫镇的丰乐村,也就算沈姑娘先前来过的沈庄! 此时的沈庄不过几天光景,居然已经大变了模样,村子外围盖起了厚达两尺高达三丈的石墙,而且用料精良,足可称之为一座小型的城池了,陆良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几天的时间就能做出来的。 显然,叛军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很可能附近的平民百姓都被同化了而甘心被驱使! 陆良臣眉头皱的很难看,从他一开始来这里,就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现在,依然还是,他潜行到石墙边上,微一用力,就到了石墙的墙头之上。 极目望去,丰乐村之内一片灯火通明,那些推着空独轮车的人排成一列长蛇般的队伍,有条不紊地进了一处灯火稍微黯淡的所在。 陆良臣眉头微微有所舒展,纵起身形,直向那灯火黯淡出而去。 不过疾行了一半,陆良臣的行迹就暴露了,原因别无其他,只是因为这村子中的几条猎犬嗅到了他这个生人的气息,因此胡乱吠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陆良臣立即躲进了一条巷子里,他轻功虽好,但那些猎犬的奔跑速度和搜寻气味的能力也不弱,有一两只失手的,但胜在数量繁多,总有那么几只嗅觉灵敏耐力惊人的猎犬咬紧了陆良臣的气味不放,尽职尽责,不愧是人类的好朋友。 蓦地一条黑影在陆良臣后背出现,手中兵器倒映月光寒辉,点点灿灿,悄无声息地直取陆良臣后心! 陆良臣早料到这一切,却并不闪避,身形快如闪电,直奔一条冲他狂吠的猎犬而去,而后倏地在空中变了姿势,任那黑影的兵器泛着寒气,杀气漫漫,插入了猎犬的喉咙。 “唔……”可怜的猎犬瘫在地上呜咽了两声,很是无辜地横死过去。 陆良臣纵身急退,来到黑影身边,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才笑着说道:“难得,水鬼也有不穿白衣服的时候!” “可没有人都像你,一年四季都是这身,老龟头的徒弟也真是够寒酸的!”被称之为水鬼的黑影鼻子里哼出这样一句话,领着陆良臣便向一处隐蔽地而去,“跟我来!” 陆良臣并不迟疑,现在全村的狗都被他惊动了,想必全村的人也已经被狗惊动了,他想继续查下去的,就得依靠这个水鬼楚云凡了。 真相,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5章 闯荡江湖带这么多蜡烛干什么 陆良臣紧随楚云凡,潜进了丰乐村的秘密仓库和作坊之中,这里到处弥漫着硫磺和白磷及硝的呛鼻气味,越向里面行进,陆良臣就越是心惊,显然这些叛军加工的秘密火药之多之大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楚云凡停下来,眨动着眼睛望着陆良臣说道:“很意外吧?神机营的人会屯积这么多的火药!” 他说得轻松,陆良臣可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他用刀戳破了其中一个麻袋,黑白红三色混合的火药漏了一地,他用手捻在手中细细嗅着紧皱眉头说道:“你可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楚云凡挑动着他那好看的眉毛,语气里满是调侃的意味:“不知道,不过看这囤积的炸药的趋势,没有个百万,十万总是有的吧?” “咳咳!”陆良臣对于楚云凡这种不正经又不负责任的回答很是无奈不满加愤慨,不过话语还是悠悠然,“你忘记了承诺过我的话,这个时候要严肃!” “好吧,严肃,严肃!”楚云凡笑着打住玩笑,沉下面色给陆良臣解释起来,“神机营是一支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秘密组织,成员大部分都是死忠于前朝的将臣之后,他们吸收了大量的逃兵,还有对朝廷不满的江湖人士,因此实力非凡!他们上有三仙,中有四神,下有五鬼,三仙天地人,四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五鬼金木水火土,都结成了异姓兄弟,被你杀死的那个娘娘腔是木鬼贺云翔,追杀你的那个灰衣青年是火鬼燕云天,被康王抓住的是金鬼胡云召,而我就是水鬼楚云凡!” 陆良臣听得不耐烦,打断了他:“说点我不知道的!” 楚云凡笑笑,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好吧,说点咱们陆兄不知道的,这四人都是有名有姓,都被神机营安排了明确的职责,采买,押运,研制和配备这些火药,但五鬼之中,那个土鬼虽然是排位在最末,实力却是第一的,至今金木水火四鬼都没有见过他的面,他直接听命于神机营统领,和我们交接情报也是通过中间人,实在是神秘得很!” 陆良臣起了兴趣:“这么说来,我和他之间若是见了面,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楚云凡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外面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显然是走到陆良臣二人进了里面,各个把出口堵死,已经分批向着里面搜来。 陆良臣皱皱眉头,盯着满洞的火药对楚云凡道:“我们的行迹败露的好快,本来还想毁掉这些害人的东西再脱身的,现在看来不禁脱身成问题,连毁掉炸药都是问题了!” 楚云凡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缓缓靠近火药包,笑着对陆良臣道:“那可未必,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赌什么?”陆良臣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已经拥挤到了洞口,倒也难得地脸不红心不跳。 “赌命!”楚云凡说完这句话,将火折子递给陆良臣,朗声高喝一声,“刺客在这里!”同时快步向洞口退去。 这一声果然有效,人群一窝蜂地挤了过来,看见楚云凡在这里,纷纷诧异莫名:“三当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凡眉宇一挑,瞄向洞内的陆良臣:“我再不来,咱们的秘密都要被这小子给毁了!” 众人一起看向陆良臣,有几个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陆良臣的身份:“怎么是他?二当家就是被他害死的!” “为二当家报仇!”众人作势就要向陆良臣冲来,那架势似乎不把陆良臣撕成碎片就不罢休一般,各个发了狂地急冲着奔驰着飞奔着…… 不过陆良臣不是傻瓜,从来都不是,他从被迫结果楚云凡扔来的火折子时的一瞬间错愕到看到敌人喽啰冲来后应变的冷静之快难以用言语表述得清晰,他一手持刀,反手扫出一阵狂烈刀风来,冲在前面的几个冤大头吃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个个被陆良臣这狂烈刀风所制,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去,压倒了后面的一大群人。 等着些人纷纷起身打算好好跟陆良臣恶战一场之时,他们悲剧地发现陆良臣把火折子的火焰弄大了,而且靠近了火药方向! “他要炸毁这里!” “别慌,他未必敢!” “三当家,你是这里最大的,你说话,我们该怎么办?”一众小喽啰们都纷纷把希冀的目光投向难得穿了件黑衣裳的楚云凡。 楚云凡露出一副凌厉的气势,厉声喝问陆良臣:“小子,快放下你手中的东西,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商好量,干什么要动刀动枪杀人放火的?真把这里炸了,你连渣都不剩,有什么意思?” 一众喽啰听了楚云凡的话不仅诧异万分,这可不像是三当家往日的风格啊! “好商好量?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死,我倒有个好主意,你们都退出去,我也退出去,保证大家谁都不死!”陆良臣晃晃手中的火折子,把敌人吓得心惊肉跳,说出的话却又显得无比轻松,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火药,只要沾上半点火星,就能把方圆十里炸得鸡飞狗跳,吕友德后院的密道内的爆炸,想必就是这种烈性火药了。 楚云凡哭丧着脸:“那样我们更是逃不过一死,大侠,这些炸药都是开山用的,是经过官府明文批准的,我们做的都是正当买卖,这是一场误会啊!” 陆良臣对于楚云凡的配合,很是感到好笑,但他却必须憋着这笑,用一脸正派人士的嘴脸给这些喽啰们看:“既然各位不给面子,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要是待会火星子落火药上了可别怪我!” 楚云凡有些气急败坏,他指着陆良臣的鼻子一通怒骂:“小子你有种,居然软硬不吃,我不信你敢舍上自己的命,兄弟们,谁都别出去,咱们跟他对峙,他那火折子不过是个引火用的工具,又不是皇帝陵寝里的长明灯,总有烧完的时候,咱们就跟他耗,看谁耗得过谁?” 陆良臣悚然一惊,这楚云凡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他望向楚云凡,只见楚云凡正冲他抛着一个接一个的媚眼,媚眼如丝,媚眼含春,媚眼细细,那风情万种万种风情,颇有一种须眉不让巾帼的味道。 一刻钟过去了,火折子烧完了,陆良臣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 又一刻钟过去了,蜡烛点完了,陆良臣不慌不忙地又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继续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 不知道多少个一刻钟过去了,也不知道第多少根蜡烛点完了,陆良臣依然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依然继续沉静地和喽啰们僵持着。 喽啰们都崩溃了,连楚云凡都郁闷抓狂了:“你闯荡江湖带这么多蜡烛干什么?你有病啊?” 陆良臣笑得人畜无害:“你有药啊?” 楚云凡更加抓狂更加郁闷更加纠结了:“你神经病啊?” 陆良臣连笑都懒得笑了:“你能治啊?” “真是败给你了!”楚云凡突然捂住下面,脸上神色变成了酱紫,他交代喽啰们,“我去趟茅房,你们在这里把他给我看好了,人要是跑了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 不多时,有几个喽啰也相继开始离开了,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内急,还是认为陆良臣并不会真的点燃火药,倒是陆良臣觉得洞外面的茅厕外面要排多长才够用啊! “那谁,我憋不住了,你顶住啊!” “那谁谁,我也憋不住了,这里靠你们了啊!” “那谁谁谁,我真的憋不住了,我不去茅厕解决,就在旁边速战速决,三当家回来前你记得提醒我,说好的暗号,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蛇妖!”留守的喽啰很义气地接道,虽然他的脸色酱紫程度不属于任何人。 半个时辰之后。 依然气定神闲的陆良臣举着新点上的蜡烛看着面前两腿打颤的留守喽啰。用一种复杂的口气劝说道:“他们都去解手了,剩你一个怎么不去?” 留守喽啰回答得咬牙切齿,是的,此时此刻,真是没有比咬牙切齿这个词更合适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陆良臣继续连哄带骗:“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讲诚信的,这样吧,正好我也内急了,人生有三急,活人不能给尿憋死不是?先解决内急,回来再谈烧不烧炸药的事情!” 留守喽啰有些动摇了,他对陆良臣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罢他转过身,以一个异常难看又异常迅速的姿势离开了。 “这家伙,还真以为其他人真会回来吗?”陆良臣嘴角露着笑意,将手中蜡烛丢向如山的烈性火药—— “嘭”丰乐村内掀起一阵狂热气浪,所过之处,人畜灰飞烟灭…… 陆良臣站在一处高地上,悠悠对旁边的楚云凡道:“我想象过至少用四百五十六种法子查出真凶,毁掉炸药,想不到最后用的法子竟然是如此的滑稽,我猜中了这个开头,却没有能猜中这个结尾!” 楚云凡笑笑:“这不是结尾,你不仅没有看到结尾,甚至连开头都没有猜到,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这话音刚落,陆良臣突然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当他意识到不对在什么地方之时,才发觉为时有点晚:“五鬼都有自己的禁忌,水鬼只穿白衣服,他从来没有打破过这样的禁忌,你究竟是谁?” “桀桀”伴随着一声傲然长笑,楚云凡反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了一副对于陆良臣来说完全陌生的脸: “初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土鬼乌云盖!”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6章 哥擦屁股从来不用纸 如果沈姑娘在在场的话,一定会被乌云盖这个奇葩又有创意的名字给逗笑,陆良臣相信,这野丫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毫无预兆地大笑出来,这似乎是沈姑娘与生俱来的本能。陆良臣也深信,眼前自称为土鬼的乌云盖是故意隐藏了实力,真正的楚云凡极有可能已经遭了此人的毒手,一个有本领在他陆良臣面前隐藏实力的人,他真正的实力一定不会比陆良臣弱!夜极静,风极冷,丰乐村内连番爆炸的火光不时映亮着幽邃的苍穹。 陆良臣静静凝视乌云盖,俊面蓦然闪过一丝惨白,他竟然不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弱点。陆良臣在看乌云盖,乌云盖也在看陆良臣,只不过他的看没有紧张,有的只是从容,没有惊慌,有的只是镇定,没有恐惧,有的只是超凡脱俗的自信。两人就这么在夜色中僵持,在月色中对峙,在满天星光下静静凝视在凛凛寒风中瑟瑟耸立,直到夜幕浓了又淡直到月色浊了又清直到星光渐渐被晨曦代替直到朝阳还大地一片晴明…… 换言之就是这俩货不吃不喝不拉屎撒尿不脱衣睡觉不发一声地四目相对了一整夜。 这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无聊到如此能闲情逸致地浪费生命和时间? “你为什么不逃?” 眼看着天色大白万物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日头朗朗上升,简直要上了三竿的时候,乌云盖总算是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动手?” 陆良臣警戒地看着乌云盖,一如乌云盖警戒地看着陆良臣一般,他用一夜的功夫查看了乌云盖的全身上下,这乌云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衣,这黑衣如同一件黑色油亮的皮毛一般覆盖在乌云盖身上,活似墨色斗云萦绕,真不负乌云盖这个名字。 额,恩,不对,关键是,这样的装束,让陆良臣总结出一点来,就是乌云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至少不是硬兵器,当然不能排除待会乌云盖解下腰带当鞭子拔下簪子当匕首用这个可能。 乌云盖笑笑,果然拔下了簪子,不过不是当匕首用而是当做牙签剔起了牙缝里的韭菜叶子,当然他也解下了腰带,不过不是当鞭子用,而是继续褪下衣裤居然——居然就地解起手来,而且还是大的。 “噗——”伴随着膈应人的排泄声,又丑又难看的排泄物诞生在乌云盖的两腿之间,并且还传来刺鼻的臭味。 “无聊!”陆良臣皱着眉,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沈姑娘还被埋在土里等着他去救,沈家庄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等着他去拿,他的师傅也等着他把得到的情报及时送回去。 乌云盖看着陆良臣的背影,悠悠而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和我打,会有几成的胜算不死!” 陆良臣身形顿住,淡淡说出一句:“我不会去想这件事情,因为我不会和一个无聊的人打架的!” 乌云盖的声音忽然压低下来,变成沉静严肃:“你的刀鞘装在背上,出手之时,你就必须反手拔刀,这样你的胸膛的破绽就是大开的,当然你要是说是故意露出破绽给人看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到底你是失却了先手优势的,你的所谓后发先至,不过是对付下三滥角色的优势,真正遇上了高手,后果可就不知道了!” 陆良臣听了这话,额头青筋凸显,双手也紧攥成拳头,这乌云盖的话戳中了的他的死穴! 不过他依然保持着冷静,焉知乌云盖不是在故意激怒他呢?所以他克制着自己,仍旧话语冷冷:“不试试怎么知道彼此的厉害!” 乌云盖略带戏谑的口气从后面传来:“好吧,那你等我完事了,看看谁高谁低,就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了!咦——” 说到一半,乌云盖的语气里忽然讶异起来,而且还带着深深的懊悔之情:“可恶,今天出门没带手纸,兄弟,你身上有草纸吗?让老兄我借来几张,来日必当十倍百倍奉还!” 饶是一本正经如陆良臣,也忍不住嘴角莞尔:“其实这个问题我一早就想问你了!”说罢他在怀里摸索起来,还真让他摸出了几张发黄的草纸,这是在沈姑娘家中时要来的,一时没有用完就随身携带着,打算有用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今天会派做这种用途。 陆良臣拿着草纸转身要给乌云盖送去,可身后那里还有乌云盖的半个影子,只留下了地上那一大滩臭气冲天的排泄物,着实令人见之欲呕,似乎还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故事。 只是,人呢?陆良臣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乌云盖怎么就不见了? 空中乌云盖的声音悠悠入耳:“哥擦屁股从来不用纸!” 陆良臣的冷汗那叫一个如雨而下。 此时此刻的沈姑娘可是苦了去了,月事刚刚一来,就平白被陆良臣给活埋了起来,她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地痛不可当,一度有真的就此死过去的错觉,可是错觉终归是错觉,迷迷糊糊的沈姑娘突然觉得有人开始在动手挖着她身旁的泥土,然后,然后一个陌生的面孔映入了沈姑娘的眼帘。 英俊的面庞,棱角分明的五官,炯炯有神的一双如星朗目,他伸出一双宽广有力的手掌,把不见天日很多天的沈姑娘给营救了出来,还不忘关切地问候:“你就是陆师兄说的那个沈姑娘?怎么这么臭?” 后面这话显然是在说沈姑娘满身的血腥味,沈姑娘那叫一个害羞,她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把小白脸称呼为陆师兄的英俊男子到底是谁,可是此刻的沈姑娘的饥饿程度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她张着一两片还满是泥巴的嘴唇翕动个不停,却到底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男子看明白了沈姑娘的意思,笑着自我介绍:“我是陆良臣的师弟林如烈,都是天策府的人,此次奉师父之命密查岭南叛党之事!” 沈姑娘茫然点头,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却也只能是笑笑而已。 陆良辰这个师弟似乎很会知悉洞察人的心思,他抱起沈姑娘,翻身飞上旁边的马背,抖动马缰,疾奔附近镇上而去。 昏昏沉沉的沈姑娘这才看清了这男人身后背着一张硕大无比的长弓,说是硕大无比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这弓身居然长达丈八有余,还是没有算上弓身周围的装饰品,弓身长,所用的箭支也长,沈姑娘目测了一下,每一支都不下于六尺,现在沈姑娘直到这个男人为什么手那么长了,原来这弓就是为他一双长得逆天的手而量身打造的,沈姑娘听老爹沈鹤说过,三国时候有个叫刘备的男人手就特别长,垂手站着的时候能两手够到膝盖以下,眼前这男人不会就是那个刘备的后人吧?不知道手长这种事情可不可以遗传呢? 最终沈姑娘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问,实际上她也没有这样的精力去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沈姑娘到底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死掉,也庆幸自己还能思考没有变成活死人,虽然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能不能快点洗个澡吃点东西,她甚至已经能感到肚子只剩一张皮了! 一路之上英俊男子给迷糊一会清醒一会的沈姑娘说了很多事情,包括陆良臣十五岁了还整天尿床,包括陆良臣偷吃别人树上的果子吃被师傅惩罚把一 整棵树的果子都必须统统吃掉的糗事,包括更多更多,不过可怜的沈姑娘在颠簸的马背上只记住了这个男人名叫林如烈,别的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当然了,沈姑娘把林如烈的爱马给吐得成了脏兮兮的了,但林如烈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咒骂陆良臣:“师兄等着,回去了有你好看!” 马行如风,不多时林如烈就骑着马带着沈姑娘到了附近的一处镇子之上,他找了处客栈,安顿好一切之后,就雇了个丫鬟给沈姑娘沐浴,自己去准备房间饭菜之类去了。 不多时,沐浴干净的沈姑娘换了身林如烈买来的衣裳,施施然步出了浴室,远远地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林如烈。 当然必须得注意到啊,因为他那张硕大无比的弓实在是太惹人眼球了,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此刻已经是皓月当空,客栈之内凉风习习,林如烈取下自己的硕大长弓,正比划着,见沈姑娘走了出来,翕然笑道:“不错不错,还别说,这身衣裳挺合姑娘的身体的啊!” 沈姑娘走到林如烈面前,也诧异于这身衣服的太过合身,似乎这个林如烈对于她的身材高矮胖瘦悉数知晓了一般。 等等,该不会是这个林如烈趁着她昏迷之时,直接用手把她的身子摸了个遍,才把尺寸度量得如此精准的吧? 尤其是沈姑娘听到林如烈接下来的话时,更是坚信了这一想法。 “其实我有一个绰号,叫花蝴蝶!”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7章 花蝴蝶林如烈 花蝴蝶,这绰号也太随意了,是想形容像蝴蝶一样到处采花到处吸食花蜜到处沾花惹草吗? 沈姑娘想到这个,哪里还敢再想下去?她立时便涨红了脸颊,冲林如烈吼道:“你个杀千刀的敢占老娘便宜……” 话没说半句沈姑娘自己就先喘上了,她体力本来就已经不支到弱不禁风了,此刻预想中的惊天一吼不仅未曾出现,便连一向引以为豪的天生蛮力也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把个沈姑娘给诧异得莫名其妙愤慨得那叫一个无以复加啊,简直恨不能浑身上下生出无数张嘴巴来用伶牙俐齿把个林如烈给撕成碎片一般死得渣都不剩一粒永世不得超生! 沈姑娘自己都难以解释为何会对林如烈如此没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是戏弄自己有些过分的小白脸的师弟,虽然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大概还因为沈姑娘能够重见天日得以死里逃生还没有来得及撒一口心中的冲天恶气,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如烈是一个十足的美男。 是的,这个美男身穿一袭明紫色的衣袍,袖口及双腿处都用不知名的系带扎紧,尽显磊落风情,他的肤色是淡淡的古铜黄,被紫衣映衬,也似乎染上了些许的明紫,刀刻般的面庞上棱角分明,生了一双很是漂亮的眼睛,这眼睛有些魅惑有些邪意有些灵动有些深邃,单单的这双眼睛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只因为简单的的人不需要复杂的眼睛。 还有林如烈背后这张造型奇特的长弓,被林如烈背负在身上,晚霞的光彩映射其上,衬得极其华丽梦幻,把个沈姑娘看得呆了,简直有了种此男子是来自天外仙境的错觉。 俊逸外表,梦幻神兵,出尘入凡的装束和气质,是每一个少女的噩梦啊!虽然说沈姑娘并不是那种见了美男子就随便犯花痴的女人,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啊,如果见了眼前林如烈这样的美男子都不心动一下下的话沈姑娘还能称之为女人吗? 就在沈姑娘已经开始怦然心动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有点不对,为什么同样是美男子,她对待小白脸和花蝴蝶的差别就这么大?为什么同样是面对一个人,她会对花蝴蝶同时有着好感和厌恶感? 然而林如烈根本不给沈姑娘思考的余地,身形一动,倏然便到了沈姑娘的面前,轻舒猿臂,已经将沈姑娘拦腰抱起,然后飞身一旋,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已经飞身从二楼的窗子进了事先备好的客房去了,引得路过的小二和掌柜一齐惊呼出声:“哇,好功夫!” 林如烈将沈姑娘置身于客房的饭桌前面,随手一指,灿然笑道:“外面风凉,小心着了风寒,这里饭菜已经备下多时,沈姑娘请随意享用!” 这话听着舒坦,沈姑娘略略迟疑了一番,拿起面前的竹筷子,夹起香气四溢的青菜放到自己碗里,悄悄偏过脑袋去望林如烈,却不想林如烈正弓身坐在窗子上面,侧脸正也望着沈姑娘,见沈姑娘看自己,嘴角轻轻泛笑:“怎么,饭菜不合口味么?” 沈姑娘摇摇头,环视着客房的摆设,一看就是那种客栈天字第一号房的级别,再看饭桌上的饭菜,虽然不是珍馐美味,但也是至少要几百吊钱才买得到的,看完这一切,虽然肚皮还是咕噜噜叫得震天响,沈姑娘自己还是吃力地从嘴里蹦跶出一句话来:“我身上没有钱住店吃饭!” 林如烈笑了,连连摆手:“银子的事情不用姑娘担心,只管放开了去吃,我不能把姑娘交还给陆师兄的时候,让他说我这个小师弟舍不得花银子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虽然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够给姑娘吃山珍海味鲍鱼燕窝穿绫罗绸缎霓裳羽衣住皇宫大院大宅雅居,不过做到目前这种地步还是不成问题的!” “呵,呵呵,呵呵呵!”沈姑娘收起所有的担心,她都奇怪自己为何今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这不是她沈姑娘的性格啊,她沈姑娘的性格就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才对,累不怕苦不怕才对啊!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话之后,沈姑娘抄起碗筷就向嘴里扒拉起了饭菜,此时此刻,不需要优雅的吃相,貌似优雅的吃相从来都没有过,此时此刻只有沈姑娘吧唧吧唧咀嚼吞咽的咕噜声,吃饭不出声这种事情只有所谓的窈窕淑女才乐此不疲地在做吧? 有便宜不占的都是傻子。 倒是林如烈也被沈姑娘给惊倒了,他那惊讶的眼神惊诧的神情惊愕的面色惊异的脉象都向他诉说着见到沈姑娘后的错综复杂的反应,他这只花蝴蝶曾经成功地采过许多花,但对于沈姑娘他迟疑了,这朵不起眼的小花要不要采?怎么采?都是一个有点棘手的问题,那些长得倾国倾城的女子不乏带刺的玫瑰,而沈姑娘非要比喻成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带刺的月季红了吧? 当然,花蝴蝶也许想不到沈姑娘其实很可能是一棵猪笼草也说不定的。 沈姑娘只管吃自己的,在消灭了一桌子的饭菜之后,体力也随之缓缓恢复,此时夜色已经变深,林如烈望着窗外升起的一轮皓月,目光里游动着一丝好奇,他凝眸回转,问沈姑娘:“姑娘和陆师兄是怎么认识,我很是好奇啊!” 沈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然后认真作答:“他送了我一只鸽子,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对于沈姑娘的回答,显然是难以让林如烈满足的,他坏笑着继续问道:“就这样?” “当然就这样了,你还想听什么?”沈姑娘不明白这只花蝴蝶要表达什么意思。 “比如——”林如烈嘿然一笑,两手比划着各种怪异的形状,然后问沈姑娘,“有吗?” 沈姑娘摇摇头:“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脑子不够用,你有话就直说可以吗?” “哎额,真是没意思!”林如烈见问不出什么,有些兴味索然,然后冲着窗外的楼下喊了一声,“小二,上来收走碗筷!” “得嘞!”外面店伙计脆声回应,很快就顺着木质楼梯上了来,麻利地收走沈姑娘创造的残羹冷炙,然后对着房间内的二人躬了下身子就匆匆离开了。 “还别说,天子一号房的待遇就是好!”林如烈笑嘻嘻地说了一声,然后对沈姑娘说道,“吃饱喝足了,姑娘早点歇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现在整个县城都不太平,夜里可别乱走!” 说罢林如烈也不待沈姑娘反应,径自从窗子跳了出去,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沈姑娘这才发现这个林如烈似乎就没有走大门的习惯,虽然门就在那里。 “哎——”沈姑娘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但当她跑到窗子边时,外面哪里还有林如烈的影子,只隐约听得到由远而近传来的一句快意之语: “黑夜到了,我花蝴蝶的春天到了!” “这家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沈姑娘嘟囔了一句,回身坐到床边,不禁有些怀念起吕大爷家的西厢房来,虽然那里夜夜闹鬼。 想起吕大爷,沈姑娘自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爹,那一场爆炸有没有对吕家造成什么影响?老爹有没有出事?小白脸说他三天不来救她自会有人来救,现在看来救她的不是小白脸而是小白脸的师弟花蝴蝶,那是不是就说明小白脸又出什么意外了? 为什么要说又? 夜色更深了,深邃的夜空之上只有一轮皎洁的皓月照亮人间,静静的月光宛若水银泻地,洒遍了大地的每一处角落,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霜雪般的薄纱,更衬托得夜色朦胧。 然而在这个陌生的客栈里,心事重重的沈姑娘哪里可能睡得着?她和衣而卧,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都是老爹都小白脸两个人,连她自己都诧异,为什么忽然对小白脸这般担心了,这相处总共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 忽然房门“嘭”地一声被踢开了,沈姑娘吃惊地从床上坐起,吃惊的向门口看去,吃惊地看着门口那里立着一个人,吃惊地看到这个人快步从门口走进来到了床边,吃惊地看到这个人浑身血色滴落不止怵目惊心—— 然而最令沈姑娘吃惊的,是这个人浑身和着血色如同披了层湿哒哒的血衣一般的,沈姑娘似乎都嗅到了刺鼻血腥的味道,当她把目光锁定到对方的面孔上时,惊得大呼起来:?“老爹!” 这人虽然浑身血肉模糊,但与之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沈姑娘怎么可能认错?她向血肉模糊的沈鹤扑去,想问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沈鹤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沈姑娘只是扑了个空,感到身体重重的摔下悬崖,风声猎猎从沈姑娘耳畔吹过,让沈姑娘心中七上八下。 正当沈姑娘不住下坠之时,突然身子一紧,像是被什么抱住了一般,沈姑娘猛地睁开眼,居然看到了是小白脸陆良臣正抱着她,一脸关切:“喂,野丫头,你有没有怎么样?” 沈姑娘挣脱了陆良臣四处环顾呼喊:“老爹,老爹,老爹!” 陆良臣扳过沈姑娘肩膀,很认真的说道:“别叫了,你刚才做噩梦了而已!” 噩梦?沈姑娘这才看清自己果然还是在花蝴蝶安排的客房内。 沈姑娘长出一口气,幸好是个梦而已。 不过转瞬间沈姑娘就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小白脸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8章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沈姑娘狐疑地打量着陆良臣,忽地想起陆良臣活埋她的滔天恶行,当即是怒火满胸,这怒火满胸的直接后果就是一床被子团成一团狠狠砸向陆良臣。 “小白脸,你那天为什么把我给埋土里面,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经过我允许了吗?你问过我意见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点头了?还在鱼肉里面下蒙汗药,亏你想得出来!还有那绳子是个什么狗屁材料做的?我费死了劲都弄不断,你想把我弄死直接点,干什么这么拐弯抹角?有功夫了不起啊?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身份尊贵就了不起啊?我实打实地问你一句,你有把我当人看吗?有吗?有吗?有那么哪怕一丁点吗?” 说着说着沈姑娘居然像那些弱不禁风的柔女子一般哭哭啼啼起来,泪盈眼眶,顿时就如同断线了的珠子一般不住滴落地上,但沈姑娘毕竟不是柔弱女子,加上昨天一天吃饱喝足又睡好了早恢复了往日的气力,所以虽然扔向小白脸陆良臣的不过是一袭柔软毫无分量的锦衾,倒也居然把他的额头撞红了一个大包!想来陆良臣的功夫之精湛,天下间能伤的了他的世间寥寥无几,沈姑娘何其幸运,竟然可以轻易偷袭成功,而且让情义双绝的快手陆一刀毫无反抗的余地,果然凡世间事,皆不可与女子争,争之必败,败之必死,死之必连渣都不剩! 哦不对,不能说是偷袭,沈姑娘明明是光明正大地攻击小白脸的嘛!如此一来,沈姑娘的功夫名列天下第一也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了! 被这一袭锦衾砸了头上个大包的陆良臣难得的没有生气,他将这锦衾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摸了摸微微发红的额头,嘴里淡淡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衣裳穿上吧!” 说罢他又将锦衾扔回床上,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沈姑娘。 沈姑娘这才发现她是光着身子的,光——着—— “啊!”像每一个被男人看过身体后的少女那样,沈姑娘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一定是沈姑娘穿衣裳最快的一次,她一面警惕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小白脸陆良臣,一面手忙脚乱地披好衣裳,同时还不忘问道:“你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陆良臣矗立在那里,定定望着窗外飞过的一行大雁,身形纹丝不动,口中话语不起波澜,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沈姑娘被这句话问得噎住了,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这个小白脸功夫那么好,万一转过身来怎么办?万一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怎么办?万一心生歹意怎么办?万一…… 沈姑娘在心中设想了千百种万一,不过这些万一一个都没有发生,小白脸陆良臣一直静静站在那里,仿佛身后沈姑娘的存在他毫不关心一般,不由又让沈姑娘生起一阵无明业火。 “没有看到就好,否则我剜你那两颗眼珠子!” 带着恨恨的闷气,沈姑娘发着牢骚,心中却略略安定了一些,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那个,你那个师弟那里去了?” “你是说林师弟?不知道,现在天色还没有大明,他可能在哪家青楼快活吧?这是他每到一处新地方的习惯,任何地方都可以不去,但惟独青楼不可以不去!”陆良臣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好像这些事情发生地再平常不过一般,完事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可以转过身来了吗?” “转吧!”沈姑娘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站起来索性走到陆良臣面前,凶着一张脸就问,“你那天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后来究竟去了哪里?” “一定要说吗?”陆良臣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视了沈姑娘全身上下,最后回到她的一双眼睛上,“我现在不想说!” “一定要说!”沈姑娘不依不饶,正视着陆良臣的神色,步步紧逼,“如果你还当我是个人,如果你还算个人!” “呵呵!”陆良臣忽然笑了一声,笑得有些凄然,他迈着步子,走到窗前,双手握紧了窗栏,捏得有些腐朽的木条吱呀作响,在这夜色尚未褪尽的客房里显得有些诡异。 “呵呵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知道我的性格?卖什么关子?”沈姑娘有些发怒,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想法子寻这个小白脸一点开心,但现在似乎不同,陆良臣在这样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了,在不该出现的地点出现了,尤其是那个什么花蝴蝶的出现,让沈姑娘坚信小白脸陆良臣所说的叛党背后的事情肯定更加扑朔迷离了,不问个明白,不是她沈姑娘的性格。 “该从哪里说起呢?”陆良臣叹了一口气,闭上他那双绝美的双眸思索了片刻,将所有事情原委娓娓道出。 原来陆良臣的真正身份是京城天策府的名捕,天策府是一个亦官亦民的特殊存在,成立于立国初期,前身是当时朝廷军队的精英细作营,由当时朝廷军队的智囊军师归应元兼领统帅,主要负责刺探敌方军情,执行特殊任务,后来旧朝被推翻,新朝建立,精英细作营就成了天策府,由于没有了战事,天策府就渐渐变成了为朝廷查办大案要案和各种无头公案的特别存在,归应元年事已高,照应不过来,就在民间物色了四个出色的人物,分别是神枪手上官青云,神刀手陆良臣,冰美人何傲君及神箭手林如烈,民间称之为“天策四英”。 这天策四英的加入让归应元省了不少的心思,由于四人的出色表现直接导致天策府的一把手归应元整天无事可做,只有在府里喝茶下棋看花的份,到后来索性没事就消失好几个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沈姑娘似懂非懂地听完了这一切,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一个捕头,那你还骗我爹说是来游山玩水的!” “姐姐,这个世界有一句话叫‘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你好’,不知道吗?”蓦地一个声音从窗户下面传来,沈姑娘听出来了,这正是花蝴蝶林如烈的声音。 沈姑娘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倏地窜了过来,一头撞到沈姑娘怀里来,突遭此变,沈姑娘哪里躲得过不偏不倚地和这道身形撞到了一起。 “嘭”整栋客栈的客房似乎都摇了一摇颤了三颤。 “哎呦!”沈姑娘的脑袋被撞疼了,眼前金星直冒,很快地一个红包泛了起来,居然比陆良臣那个还要大上好几分,她歪着脑袋看了看陆良臣的那个包,很是气愤地埋怨,“凭什么我的包比你大,这不公平!” 窗子那里也传来了阵阵叫痛声,林如烈扶着窗栏摸着额头硕大无比的红包叫苦连天:“我说姐姐,现在是讨论包大包小的问题吗?你们俩个可真是搞逗,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再说了,真比的话,你们哪个有我惨?哎呦!” 陆良臣看着林如烈一张模样英俊的面目上泛着拳头大小的肿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让你有门不走偏走的窗户的?现在我们三个头都一样大了,就别计较了!对了,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当然有了!我就说了师兄,你可以洁身自好,但并不是说明你可以经得住淤泥的考验!你不去逛青楼这个禁忌得改改啊,不然好多有用的情报都会被你无端错过的!”林如烈竖起自己的拇指给陆良臣比划,意思再明显不过,陆良臣不是一个合格的捕头,辜负了名捕这个头衔,也辜负天策四英这个美誉,更是辜负了归应元的悉心栽培。 陆良臣只是笑笑,而后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身形倏然一动,已经奔到林如烈身前手起一刀就照着林如烈要砍下,林如烈岂能让陆良臣如愿,当即一个侧翻,不知何时已经从箭囊里摸出了三支羽箭在手,几乎在陆良臣将长刀抵来之时,早已控满弓弦,搭好羽箭,目标也瞄准了忽然就爆出了腾腾杀气的陆良臣。 沈姑娘懵了,刚才还好好的嘘寒问暖,怎么这下就成了高手的对决,高手们的心思普通人果然猜不透。 良久良久,陆良臣才先收好长刀。笑眯眯地问道:“你在青楼里都查到些什么了?那里有没有可疑人物?” “是的,虽然康王封锁了吕府内外,不过还是没有发现吕友德和他儿子的行踪,我昨天在青楼里居然看到他们两个了!” 沈姑娘微微叹口气:“你在青楼看到他们了?”言语中不乏一丝惊异,不是亲眼所见,她肯定不会相信吕大爷是坏人。 “铿”地伴随这声脆声的长刀回鞘,陆良臣眸子一缩,嘴角抽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吕府和青楼只见一定有密道相通,我们去把敌人的尾巴弄出来,说不定——” 说这话时,陆良臣转头望了眼眼神里闪起一丝光彩的沈姑娘,他知道那是沈姑娘对于她老爹沈鹤的担忧。 “说不定我们能在青楼里面发现沈老伯也说不定!”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49章 故人相见 听到能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沈姑娘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她一把拉住陆良臣的胳膊就向门外拖:“那还等什么?走啊!” 林如烈有点不乐意,他拱拱鼻子碎碎道:“姐姐,你可是是个姑娘啊,那里可是青楼啊青楼啊,你是打算到那里卖身呢还是卖艺啊?” “我呸!”沈姑娘转身就朝林如烈啐了一口,被他轻易闪开,更是两眼冒火,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上火的东西吃多了无处发泄。 林如烈早一个翻身到了窗外,不住说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师兄你不是说她貌美如花脾气乖巧的吗?这下貌美如狗尾巴花也就算了,你见过脾气乖巧到随便朝人吐口水的温良女子的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陆良臣用手杵着圆润的下巴装作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嘴角漾起一丝玩味,“我怎么不记得有说过?” “装失忆是吧?好小子,跟我玩不认账是吧?我可是有证据的!你赖不掉!”林如烈继续在窗外叫着,天知道他是怎么有能耐不掉下去的? 不过这只花蝴蝶能不能掉下去沈姑娘可丝毫不担心,她关心的是小白脸和花蝴蝶又在玩什么花样! “喂,你们两个,究竟是在说什么?肯定不是我什么好事对不对?当我不存在?” 陆良臣和林如烈同时回答沈姑娘:“没事!” “没事就怪了!”沈姑娘看看陆良臣,又看向外面林如烈那张古色古香的硕大长弓,而后径直转身,开门下楼而去,留下一句很平静的话,“不是说要去青楼的吗?走啊!” 林如烈蓦地从窗外跳进屋子,手中玩弄着丈八长弓,走到陆良臣身边,诧异的看着沈姑娘下楼的背影悠悠说道:“她居然不生”气?” 陆良臣唇齿翕动:“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她若生气起来,这一片只怕都要天翻地覆的吧?” 林如烈哦了一声,口里满是认真脸上也一本正经:“你看,人家还是挺识大体的嘛,不失为一个好嫂子,但你让京城那个嫂子怎么想啊?”听了这话,陆良臣有些发怔,继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嘲地笑:“师弟你说什么呢?我和沈姑娘清清白白的,跟何傲君也是师兄妹而已,你可别胡思乱想,回了京城乱说话!” 林如烈撇着嘴,一副不屑模样:“我胡思乱想与你有何相干?只怕师姐一胡思乱想起来,你就算全身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吧?哈哈哈哈!” 说着他便也扬长而去,这次居然没有走窗户而是走了大门。 陆良臣只是笑,无声的笑,耸耸鼻子,傲然而出了客栈,把个店小二给看得有点愣:“客官您常来!” 天色刚蒙蒙亮,城中少有行人走动,此时已近深秋,街道之上,阵阵冷风肆虐,吹打着两旁的民居和商铺门面。 沈姑娘是寻父心切,走得那叫一个飞快,脚下像是踩着一阵风,其实青楼这种地方根本不用费心找,这么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城,脂粉味道的地方除了香料铺子,就是青楼了,沈姑娘鼻子很是灵光,驾轻就熟地就走到了青楼所在的长街附近,远远就有听到靡靡之音声声入耳,更见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分外惹眼。 沈姑娘抬首一望,就瞧见了青楼的牌匾,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天——香——楼!” 发现了目标,沈姑娘正要进去,却被陆良臣伸手拦住了去路,沈姑娘不明所以地望他,口中不满溢于言表:“小白脸你又要干嘛?” 陆良臣笑笑,并没有回答沈姑娘的问题,而是对林如烈道:“就这样进去的话,太明目张胆了,就算吕友德在里面,恐怕也逃跑了!” 林如烈摇摇头不同意:“你自来到此地之后,有没有和吕友德交过手?” 他这话问得谨慎,脸上不带一丝戏谑之意,显然对此极为看重。 陆良臣知道林如烈的意思,一个翻身跃上天香楼的屋顶,沉声说道:“虽然没有和他本人交过手,不过我倒一直和一个神秘人交手过,此人功夫了得,想必不会是别人!” 林如烈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他也沉声回答陆良臣:“你在暗处,提防有人逃出,如果遇上劲敌,务必知会我前来助战,我且先进去闹它个天翻地覆!” 二人身形如风,眨眼间一个消失在屋顶,一个径直奔向了天香楼的大门,作出一副风流的姿态来,口中不时厉喝:“小爷我又来了,还不快些招待?” 话音刚落,里面早出来了一个满脸长满麻子的老鸨子带着阵阵庸脂俗粉味道迎出架住林如烈,两片红得妖异的上下唇立时招呼开了:“呦,这不是花爷吗?您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小心身体啊!” 林如烈假装生气地推开这丑的要死的老鸨子,口中阵阵不满:“什么话?刚走就不能来了?花爷我想来就来,又不是没有银子!” 说罢他便去摸钱袋,掏出一把碎银子悉数拍到老鸨子手里面,然后扬长而进,末了又指着门口的沈姑娘道:“这是我娘子,非跟着我来天香楼,我也没有办法,妈妈你给好好招待招待啊!” “我……你……”沈姑娘还没从这林如烈的无礼行为中缓过气来,又被平白安个林家娘子的身份,心中火气虽然蹭蹭上涨,却也知道是林如烈的手段不得不照着行事,只得生生压下这火来。 但沈姑娘哪里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她从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以前不是,以后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只见她柳眉倒竖,几乎是转瞬间就做出了一副泼妇的脸色来,指着林如烈的脊梁骨就开始数落: “好你个死东西,居然还真敢领着老娘来着破地方,看我不打死你!” 沈姑娘的那一副好嗓门是不吼则已一吼震天啊,一时间天香楼里的食客并姑娘丫鬟们都被吸引了,纷纷推窗推门探头来看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额,一个背着长弓的俊俏相公,一个追到青楼里来的既非倾城也非绝色的小泼妇,有人会相信他们是一对夫妇吗? “娘子你别吓到人家啊,她们都是我的相好,你吓到了她们我以后还怎么风流快活?”林如烈嬉皮着说着这话,把探头看热闹的每个但凡有点姿色的通通指给沈姑娘看,那眼中神色一本正经,仿佛这就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乐事一般。 天香楼里的姑娘们被林如烈的这俏皮话都纷纷逗乐了,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天下间敢这么对自己的娘子说话的,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今中外仅此一个,偷腥能偷到这种地步,可真是清新脱俗得很啊! 沈姑娘也想笑,但为了配合林如烈,却必须忍住笑意,把怒火更拔高了些,指点着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怒骂:“看什么看,笑什么笑?你们这一个个狐狸精,专使些狐媚的手段,男人不过是拿些细碎银子,就买得你们服服帖帖,看我今天不拆了这天香楼,一把火烧成灰,看你们再狐媚作色!” 盛怒已极的沈姑娘抬脚就朝里面迈,老鸨子一示意,早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出马,围住了沈姑娘,用他们那伟岸的胸膛堵住了沈姑娘的去路:“天香楼不接女客,您请自便!” “自便,哼!”沈姑娘看着林如烈被十几个女流簇拥着上楼去了,再无所顾忌,蛮力一出,面前几个护院哪里料得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沈姑娘会有这般神力,一个个向后倒跌了去,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便连大堂的桌椅都碰翻了,桌上茶碗杯盏自然也都碎了一地。 “好啊,老娘对你这个婆娘客气,不料想你竟是来咋场子的啊!”老鸨子声线陡然增高,呵斥罪魁祸首沈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场子也敢砸?别以为是个女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都起来,把她给老娘我抓住!” “是!”被沈姑娘撞飞到地上去的护院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有的还顺势抄起了断掉的桌椅腿,再次围住沈姑娘,而且这次的人数明显比刚才多了,直到这个时候沈姑娘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了,难道要她一个不会功夫的女流靠蛮力来对付面前的十几个大汉?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等下,沈姑娘突然觉得这个老鸨子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心存疑惑的沈姑娘只好向着老鸨子望去,而那老鸨子也似乎和沈姑娘一样的想法,同样的目光向沈姑娘望来。 四目相对,忽然爆出惊天两声吼: “惠恭福姑娘!” “姐姐妈妈老鸨子!” 好吧,这个电白县果然还是太小了,这个老鸨子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当日在沈庄之时为出嫁的沈姑娘梳妆打扮的绝世美女老鸨子! 片刻之后,沈姑娘和老鸨子在一起又是说又是笑,把大堂里酝酿了半天情绪的护院打手们都晾成了人肉干。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0章 花蝴蝶,我谢谢你全家! 故人相见,沈姑娘和老鸨子那叫一个相谈甚欢,从那天沈庄成亲时的情景到后来康王出现大杀特杀,从后来整个镇上城里的天翻地覆到现在的门前冷落生意惨淡,老鸨子知道了沈姑娘原来真名不叫惠恭福,只是盼着会功夫而已,沈姑娘也知道了老鸨子的真名叫一枝花,至于是不是姓一叫枝花沈姑娘可就不知道了,虽然沈姑娘还是习惯了叫一枝花为姐姐妈妈。 一枝花今日的妆容比之那日是有丑之而无不及,脸上涂脂抹粉盖不住密密细细的一大堆麻子,身穿的衣裳红得发紫,一黑发系了个云髻在脑后,更是插了朵枯萎的牡丹,别显万种丑态。 看着一枝花这副不敢恭维的万千丑态集于一身,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一枝花的庐山真面目,沈姑娘必然要吐饭三升了,沈姑娘不由在心底里由衷感叹“果然人长得美,随便一打扮就丑了,不像我,再怎么捣鼓都是白搭!”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沈姑娘自己身上,一枝花瞪眼鼓腮,不住打量眼前的沈姑娘,口中啧啧连声,但是啧啧连声的内容就太让人无语了: “人都说皇帝的女儿愁嫁不出去,不如咱们平头老百姓的闺女好出阁,这话可真是不错,就像妹妹你,虽然相貌平平,倒是一点都不愁嫁不出去啊,前番那个胡公子,现在又是花公子!” 说了一半一枝花停顿下来,神秘地对沈姑娘笑笑,接着说了下去,“只是这花公子也太花心了些,依着姐姐我的计算,你们就算是那天成亲,洞房过后不过也才十日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家相公就出来寻花问柳,妹妹你的房事能力是有多不济啊!呵呵呵呵!” 一枝花口中说着这话,连带笑意盎然如沐春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里,没注意到沈姑娘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什么叫房事能力不济!什么叫相貌平平?什么叫十天之内成了两次亲,沈姑娘再没心没肺,可还没有到可以任人嘲讽的地步!她站起身来,在一枝花的房间里转来转去,随手拿起梳妆台上一个做工精致的凤钗,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猛地摔到地上去砸了个粉碎! 一枝花顿时傻了眼,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沈姑娘还是没有打算来砸场子的初衷啊,尤其,尤其是被砸碎的那个凤钗,更是让一枝花伏到地上去痛心疾首得欲仙欲死: “我的金珠琉璃钗啊,我的心肝宝贝啊,我的心头肉掌上明珠啊!你可是伺候过杨贵妃的古董,怎么就这么命苦,被这个丫头给糟蹋了啊!我辛苦几十年,都被毁了啊!” 沈姑娘冷笑,继续在房间内找东西要摔,口中不住咒骂:“还杨贵妃,你糊弄鬼呢?别以为我跟你细声细气地说了几句知心话,就可以对那天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告诉你,那天在沈庄的事情我可以先放一放,今天别跟老娘我玩猫腻,也不怕告诉你实话,那个花公子根本不是我相公,老娘更不是她的小怨妇,我只问你一句,这城里的首富吕友德可在?他的儿子吕贤可在?他们有没有挟持一个姓沈的人藏身这里?” 一枝花一面在地上捧着金钗的碎片痛哭流涕一面絮絮叨叨说话:“谁知道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姓吕的姓沈的,我天天接待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哪里就能记得这许多的人名?” “嘭”的一声,这次沈姑娘是直接把一个比她还要高上几分的大花瓶都推到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片,这声音够刺激够厉害,一下子把一枝花都惊住了,然后她就听见了沈姑娘的怒声: “少给我来装糊涂!”沈姑娘拍着桌子叫喊,“有人亲眼见他们进了天香楼,你还敢抵赖?” 一枝花的眼珠子转了几转,骨溜溜地比老鼠转得还要快上几分,额,用老鼠来形容一位美女显然有些不合时宜,虽然她不过是一个老鸨子而已。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这天香楼从来都是安安分分做生意,不偷不抢不犯法,怎么可能像妹妹你说的那样啊!” 沈姑娘鼻子里冷哼一声:“还跟我糊弄是不是?你这是什么地方?安分做生意?青楼妓院的生意若是安分,根本连开都开不成!我不为难你,把吕友德的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否则的话,连你这天香楼一起烧!” 此刻外面的人听到了一枝花的房间里老大动静,都纷纷来看热闹,姑娘丫鬟护院打杂地把门口给挤了个水泄不通,指着屋内被沈姑娘糟蹋的一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忽然窗子嘭地一声破了个大洞,林如烈带着他的长弓真的如花蝴蝶一般飞了进来,是的,沈姑娘没有看错,的的确确是“飞”进来的,也不知道这花蝴蝶从哪里找了一对翅膀装在了身后,还插着密密麻麻的羽毛,不仔细看的话,还道是从外面飞进来一只大鸟,待大家伙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飞进来的不是一直大鸟,而是一只大鸟人。 大鸟人翩翩落地,眼中对沈姑娘是一副无奈神色:“姐姐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啊,我一不是皇帝老子二不是神仙佛祖,姐姐你也不是金枝玉叶,你觉得就算咱们要找的人在这天香楼里,会乖乖出来见咱们?” 沈姑娘想想很对,果然一心急,脑袋就乱成一锅粥了,她直在心底叹息自己怎么倒不如在沈家庄的时候聪明了,心念及此,声调就低了八度对林如烈悄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咳咳咳!”林如烈被沈姑娘这个可爱到甚至有些幼稚的问题给呛到了,他严肃地咳嗽两声,然后一脸正色回答沈姑娘,“恩,我和陆师兄已经把这天香楼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索遍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沈姑娘不死心,继续问道:“什么,就这么片刻功夫你们俩个就查看完了,你们那是人腿吗?你们确定犄角旮旯都找遍了?” 林如烈笑得很难看:“姐姐,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轻功吗?对了,说到犄角旮旯,还真有一处地方没有找过,不过,他们未必会躲到那里去吧?” 沈姑娘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他:“哪里哪里?快说,亏你还是个——” 名捕这两个字沈姑娘到底没有说出来,她既然是和林如烈假扮夫妇进了这天香楼的,那么彼此的身份就不能轻易戳破,否则,否则就是前功尽弃了,还怎么找出老爹和吕大爷及吕小姐来? 林如烈很镇定自若地把背后的一对翅膀拆下来,并且很镇定自若地拔着翅膀上的羽毛,同时很镇定自若地说出他口中没有去过的那个地方来:“这个地方不是别处,是女厕!” 沈姑娘感到被一道天雷击中了脑袋,好像,好像许久许久她都没有这种清爽刺激的感觉了。 花蝴蝶,我谢谢你全家! 沈姑娘怀着一腔怨气,居然真的出门打算要去女厕了,惊得林如烈一把拽住:“我说姐姐,你不会是真信了吧?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啊,你想啊,你大爷他迟迟不出来见咱们自然有他的理由,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但沈姑娘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她逮住林如烈的胳臂就张口咬,林如烈发现沈姑娘的企图之后想缩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他惨叫一声过后,手臂上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宛如用模子刻上去的一般。 “嘶——”林如烈不明所以地看沈姑娘,有点受不了她了,“你,真是不可理喻,知道我这手有多金贵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把大爷前面给我加上‘吕’字!”沈姑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她固然知道自己刚才是理亏了,但她的性格似乎从来就是即便是理亏也要先声夺人一番的,换做别人也许是鸡蛋里挑骨头,在沈姑娘这里一定骨头里挑鸡蛋的。 围观的男男女女们看不过眼了,一个个指手画脚起来:“你们两个有病啊,没事来这里闹,还想不想站着出去了?” 沈姑娘怒声转向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们,一声惊天吼音,恍若平地里炸了个响雷一般:“关你屁事!” 气浪经由沈姑娘口中而出,把外面的人都吓得耳朵都几乎是聋掉了,一个个捂着耳朵惨呼着回自己房间去了,边跑还边喊着:“有妖气——” 人瞬间都跑了个精光,但还有一个人定定站在那里,引得房间内的三人侧目,沈姑娘正想佩服一下子这个人的承受力,但看清了对方的面貌之后面色又惊又喜: “吕大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城首富吕友德,此刻他一袭锦袍在身,双目炯炯有神,立在门前,脸上虽然微有疲惫之色,却是风采依旧,他笑眯眯地盯着沈姑娘朗声道:“我的好儿媳,你这些日子以来都哪里去了?让伯父一通好找啊!” “吕大爷,我老爹呢?”沈姑娘看着神采奕奕的吕友德,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对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想冲过去把所有事情问个明白。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吕大爷啊!”林如烈也发现了门口的吕友德,像看稀罕物一般把吕友德看了个仔细,笑着拱拱手,“幸会幸会!”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1章 此女果谁?花爷抱走! 吕友德剑眉一凝,用他那炯炯有神的星眸打量着林如烈,当然也可能是在打量林如烈的丈八长弓,口中话语掷地有声:“原来康王的人已经追查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简单。” 他这样说着,身上已经散发出一股子凛凛气势来,沈姑娘没有功夫底子,但也察觉了一阵盎然劲风迎面扑来,被这盎然劲风吹得一头及腰长发在风中无限凌乱的沈姑娘忽然觉得,这盎然的劲风怎么这么熟悉乃至于亲切? 恩,很快,对这盎然劲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的沈姑娘反应过来,这风当日当日康王在沈家庄救她的时候也造出来过,而且威力更猛,破坏力也更强,当时沈姑娘还质疑过康王是不是风伯转世,但不管怎么说,正所谓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触类旁通的沈姑娘当即从嘴里爆出一句话来: “吕大爷你会武功?” 吕友德收起造风的本领,笑笑对沈姑娘道:“好儿媳,你公公我的本领多了去了,我虽然没有在你面前露过武功,但可并不代表我就不会!” 沈姑娘有些难以接话,额,你公公,吕大爷这是要进宫当总管的节奏吗? “额,这位吕大爷你请先别激动!”林如烈被吕友德造出来的盎然劲风一吹,当即吓得瑟缩成一团,他冲着吕友德连连摆手,口中也一直说软话,“虽然我也是用弓的,但跟康王手中那些人不一样,您别看到个用弓的就以为是康王的卫队啊!” 沈姑娘释然,的确,康王的那百十号人的卫队还都是用弓箭的,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见见到过用别的武器的,当然用扇子的康王自己不能算作数。 一枝花从地上爬起来,好奇地望望吕友德,登时脸上笑成一枝花:“哎呦,这不是咱们电白城的首富吕大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着早就丢开了手中的一捧碎片,迎到吕友德的身前去奉承,只是她那一身的脂粉气,把吕友德到给熏到了,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伸手隔开一枝花,意思再明白不过。 “一枝花,这位沈姑娘是我的未来儿媳,以后是要嫁给我的儿子的,你可不要惹恼了她!你这里是损失多少,我双倍赔偿!看这些够是不够?” 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厚叠的银票出来,直接拍到了桌上,沈姑娘离得远,没有看清是多少张,倒是此刻恰巧有阵风吹来,直接把满桌的银票吹得满屋乱飞,隔着窗子就飞了出去,外面的人看见钱一个个眼睛都绿了,都叫喊着抢钱去了。 一枝花平白讨了个没趣,碍于身份不好发作,不过看到那满天飞的银票时眼睛也绿了,也是在屋子里又扑又捡好不滑稽,好几次还摔了几交,爬起来就继续捡拾,口里还不住说着:“吕大爷真是见外了,好说好说,这些够了,够了,吕大爷不愧是首富出身,出手就是大方,姑娘你有这么个好公公,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说了一半一枝花转头冲窗外哄抢银票的见钱眼开货们呵斥,“抢什么抢,待会一张一张都给老娘我送回来!分文不许少一张!” 她口中说得厉害,抢银票的人也都黯然了,他们大概都知道一枝花的手段,于是很快排成一队纷纷还钱来了。 一条长蛇排队送钱,这场面倒是好不讽刺。 吕友德看也不看林如烈一眼,风一般欺身到沈姑娘身边,一把拉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姑娘就朝外走,沈姑娘刚回过神来,只感到手腕一疼,吕友德的手跟虎钳一般死死捏着她,把沈姑娘疼得泪都流了一脸,她拍着吕友德的虎钳手咋咋呼呼又哭又闹:“吕大爷,放开,你放开,疼,我手要被你弄断了都!” 吕友德的话里面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得让人心凉:“你不是说要去见你爹吗?伯父这就带你去见他!快走,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砰砰砰”几乎是伴随着吕友德的话音刚落下,整个天香楼的门窗都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接连关上,此刻不过初晨时分,日头尚未升起,门窗一关,厅堂里顿时黑了下来,虽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三步开外,就全是黑灯瞎火了。 吕友德愣了一愣,沉声喝了一句:“是什么人在作怪?” 蓦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优雅中带着些微怒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兵器投降的话,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听这个声音还好,听了之后沈姑娘脸上露出笑来,这个声音她简直是太熟悉了,正是康王! 的确是康王,他自从那天在听风小榭威风了一次之后,就着手加紧了对叛军一事的查探,假知县的败露已经非常说明了此时整个电白县的情势不容乐观,康王自己就暂时坐起了知县这个位子,尤其是吕家密道里的那声爆炸,把一直借着假山为屏障的兵器及火药加工大型作坊也暴露了出来,由此康王行钦差圣命,做了主张下令查封整个吕家,又命令在全县境内通缉吕友德父子,只是想不到这吕友德居然还敢回来,埋伏在青楼外面的王爷卫队瞬间将天香楼给包围得跟铁桶一般,就算里面的人有翅膀,只怕也会被射成马蜂窝吧? 当然了,按照沈姑娘的经验,有康王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的小姨子南宫玉在旁的。 果然,沈姑娘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自己不幸的时候,南宫小姨子那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也跟着她姐夫康王响起来了:“姐夫,你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一把火烧了算了,你的几百号人围死了这里,还怕有人逃出来不成?他们都是神箭手,里面出来一个死一个,出来两个死一双!” 听着外面的喊话,吕友德面色一紧,冲沈姑娘作色道:“看来要出去这天香楼还真是不容易了,好儿媳,你可有什么对策?” 沈姑娘很是不理解吕大爷这话的意思,不过她能感觉得到吕大爷抓她的手松了一些,便用力一挣,脱了身就向一旁闪躲,吕友德立即欺身要抓,早有一道身影护在了沈姑娘的前面,只见数道流光自他手中眨眼便射出,直取吕友德要害。 吕友德被这数道流光气势所迫,惊得闪身而退,即便如此,衣袍还是被割开了几条口子,稳住身形之后才发现那些流光正是林如烈射出的羽箭,不用问,救下沈姑娘的正是这只花蝴蝶了。 “吕大爷,我看您还是乖乖出去投降的好,要是因为您的缘故让这天香楼被烧了,以后我可就没有风流快活的去处了!”林如烈话中戏谑意味浓烈,然而他的手却从未离开弓弦片刻,显然,是在警告吕友德,刚才的几箭不过是警告,接下来就不会客气了。 此刻天香楼内早已乱成了一团,一枝花攥紧了到手的银票,和她的姑娘们横冲直撞,却都被康王的卫队堵在了天香楼内。 “是吗?我吕友德想走,谁能拦我?”吕友德不甘地看了眼林如烈和沈姑娘一眼,而后蓦然原地步子一旋,直破楼顶而出,飞身便已经在楼顶之上。 “嗖嗖嗖嗖!”仿佛是等待着吕友德的出现一样,康王的手下将手中羽箭一齐射来,如同天织地造的密网一般,又生生把吕友德给逼回了天香楼内。 此刻林如烈已经和沈姑娘开了门出去到了康王面前,当然,要不是康王眼尖林如烈手快,沈姑娘就要命丧万箭之下了。 随后一枝花和整个天香楼的人都从里面赶了出来,好些个姑娘们只穿着一层亵衣,倒引得驻足看热闹的路人们垂涎三尺。 可怜的是吕友德,他又尝试了几次,最后都没有成功,困在了天香楼中,也算可惜了这天香楼,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弓箭手们居然使用了火箭,所以不多时,天香楼就如同当日的听风小榭一般,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很快就将面临着灰飞烟灭的命运。 见到此情此景,把个一枝花和花蝴蝶伤心得那个痛不欲生啊,一枝花是伤心她的基业毁于大火,花蝴蝶自然是伤心从此人间又少了一处风流快活地。 而这场大火的元凶康王依然是一副当日的神情:“为了拿住重犯,烧掉一座青楼算什么?又不是本王的产业,本王又何必心疼?能烧就能盖,能盖就还烧,烧烧盖盖,盖盖烧烧,无穷尽也,而人力可用,可乐而不为?” 这当然是康王心里的意思,他一双星眸似乎会发电一般,此刻直勾勾地盯着并不好看的沈姑娘看,那满眼里都是浓浓的深情,另沈姑娘很是不舒服。 而花蝴蝶林如烈则有点抓耳挠腮了:“真看不出来,臭婆娘还挺抢手啊,王爷都看上了!” 这当然是林如烈心里的意思,他也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沈姑娘和康王之间不住打量,然后不经意间看到了风姿卓绝的南宫小姨子,确切地说,是南宫小姨子的脖子下面那一大光难掩的秀色春光,不自觉地流出了咸咸的口水,开始在脑子里打起了歪主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此女果谁?花爷抱走!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2章 安息吧,吕少爷,哦不,吕小姐! 此刻整个天香楼大火弥漫,俨然有向旁边店铺蔓延并吞掉整条长街的趋势,噼啪之声大作,早引来了附近的平头百姓们前来围观,一个个评头论足,很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倒是林如烈直接一句“看什么热闹,以后还想有女人玩有花酒吃的都跟我一齐救火啊!”之后众人才醒悟过来,纷纷奔回自己家拿起了锅碗瓢盆桶帮着救起火来,不能不救啊,此刻忙碌的人群估计都万分后悔自己的店铺为什么会当初设计得离青楼这么近,虽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图方便,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可是现在愈来愈大的火势只怕让他们心里眼里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倒是沈姑娘,望着眼前忙碌的人群和冲天的火势,不禁就想起了自家柴房失火众乡亲一齐救火那一幕,可是现在乡亲们都一个个死于非命了,此情此景,把沈姑娘倒弄得很有几分伤感起来。 伤感得就差泪如泉涌的沈姑娘一转头,竟然不见了林如烈的踪影,诶这花蝴蝶这么好,冒着大火去大战吕大爷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沈姑娘就听到了林如烈那爽朗的声音:“这位姑娘你好,在下林如烈,人送绰号花蝴蝶,我这人专爱江湖救急,急公好义,义薄云天,对了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不用问也知道林如烈前去找南宫小姨子搭讪去了,沈姑娘不由心中又窜出火来,这个时候这只蝴蝶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妹子,可真是胆大不要命啊! 南宫玉是何等人,她根本连看都不看林如烈一眼,径直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哪来回哪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有吗?”林如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又接着丈八长弓上的铜镜装饰照了照自己的潘安貌相如脸,口中诧异不解,“姑娘你看错了吧?就咱这样貌,这气度,全天下能找出十个开外?” “十个开内还是开外我不管,但是你再这么轻薄的话,就别怪本姑娘不给你好看了!”南宫小姨子冷冷说出这句话,根本没有把林如烈放在眼里。 “诶,这太受打击了,姑娘你不识货啊!”林如烈连连叹息着,捶胸顿足不已,那样子好像南宫小姨子的话把他给千刀外剐了一般难受。 南宫玉厌恶地斜了林如烈一眼,向康王身旁凑了凑:“姐夫,这什么人啊?恶心死我了!” 康王傲然而笑,面色上一抹温良:“小玉,他可不是什么野小子,是天策四英之一,虽然说话不羁了些,但论起箭术,天下间超过他的绝不会有三个?说起来本王的卫队的精妙箭法还是拜人家所赐呢!” “哦!”南宫玉似有所悟地点着头,这回终于肯拿正眼瞧林如烈了,不过目光里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怀疑,“就他这样的,还天策四英?姐夫你不是把天策府说得那么厉害,现在看来不过是三教九流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啊!” “小玉姑娘是吧?关于你这个说法我得好好声明一下啊!首先我花蝴蝶能荣列天策四英的美誉之中是江湖上各位朋友的抬爱,而且我不过是这四个人里面最不济的一员而已,还有天策府从我师傅开创到现在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想必王爷给你讲过很多吧?他老人家的意思呢就是最有用的线索就是来自民间来自三教九流,承蒙他老人家的看重,黄河的赈灾银被劫案,太湖的刘家镇灭门惨案,湘水的连环杀人案,还有等等等等才能疾速告破,真凶被绳之以法,所以小玉姑娘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即使小雨姑娘你听过,也一定不知道其中的真正意味!” 林如烈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话来,把个南宫小姨子听得很是不耐烦,她连连摆着莲藕般的嫩白玉手几乎是在告饶:“好好好,本姑娘知道了,你厉害,你们师傅厉害,你们整个天策府都厉害好了吧?” 林如烈摊着手表示对南宫小姨子的反应很伤心:“这是事实啊!” 对于林如烈的话,康王很是认同,他咳嗽了几下,似乎是想提醒林如烈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不讲究:“林捕头,这次尊师依然没有一起前来吗?” 唔,听到林捕头这个虽然不怎么俗但也不怎么雅的称呼,林如烈的一张圆脸拉成了长马脸,天下间这么称呼他花蝴蝶的怕只有康王一人了。 “咳咳,师傅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我们几个徒弟这般的闲情逸致出来游山玩水!”对于康王的优雅打趣挤兑,林如烈报之以同样的咳嗽声,将康王营造的讲究气氛瞬间拉回了不讲究的境界。 “咳咳,那还真是可惜,本以为可以见到尊师的,还记得上次在皇宫里皇兄召见他时,其间我二人下了半局棋,厮杀正酣时他有急事离去,至今本王还惦记着何日有机会与尊师面见厮杀完这半局棋啊!” 他这话说得煞有其事,倒把林如烈的棋瘾勾了出来:“是吗?我回去一定想法告知师傅,让他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来陪王爷下完,我也正好看个热闹,过过棋瘾!” “一定一定!”康王说完,见林如烈虽然和他说着话,但注意力却全在南宫玉身上,于是长笑一声,缓步来到被冷落多时的沈姑娘面前,那张如玉的面庞上绽放着优雅的笑容,“看到姑娘没有事情,本王也就放心了!” 看到康王这副尊容,沈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要和他有什么话要讲,虽然这个康王三番两次地救过沈姑娘的命,但依然是无法对他产生过多的好感,也许沈姑娘是认为她和康王地位悬殊,也许是怕有麻烦,单是想勾引康王这件事情已经被南宫小姨子挤兑过好几次了,沈姑娘再不想和这个康王有任何往来了,她现在一心只想见到她亲爱的老爹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 不过既然康王都主动和沈姑娘说话了,沈姑娘自己也不好意思装作没听见,毕竟她不是聋子,到底还是低着头回了一句:“王爷不去捉拿贼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康王笑笑,指指燃烧得已经零落快成灰渣一般的天香楼道:“有他在,还用得着本王出手么?” 沈姑娘顺着康王手指的方向看去,火光之中两人正静静对峙着,一个正是有些已经狼狈的吕大爷,另一个自然是凛凛以待的小白脸陆良臣了。 吕友德显然已经跟陆良臣过了几招,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刀口,不用问,自然是陆良臣的杰作,此刻他微微喘息,沉声对陆良臣道:“陆少侠,老夫对你好歹有活命之恩,如今你便是这样为难老夫的吗?” “活命之恩?哼!”陆良臣眸子紧盯着吕友德的每一个动作,冷声反驳,“如果说对人下毒也算活命之恩的话,那么天底下所有的坏人都是那些被害者的活命恩人了!” “看来陆少侠已经知道了,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当日你服用了那些药物,反倒没有事情?好歹也让老夫得个明白!”吕友德眸子一紧,见自己已经难以自圆其说,于是进一步问下去,手却悄悄摸向了腰侧,似乎有什么不轨企图。 陆良臣冷眼瞧着吕友德,犹豫了一番方才说道:“这个不难,因为那些药我并没有喝下,只是用内息咽入了胃中,待你们走后才用内力逼出,于身毫发无损!” 他的话音方落,康王突然出声大呼:“小心他要用暗器!” 言罢康王早已飞身而起,直向房檐上吕友德所在而去。 “晚了!”吕友德面色阴鸷一沉,自腰侧摸出了一把粉状物,抛向陆良臣。陆良臣惊身而退,等驱散雾尘之后,哪里还有吕友德人影? 倒是康王旁观者清,虽然先前与林如烈及沈姑娘说话,目光却片刻未曾离开过吕友德本人,他待吕友德取路要逃,早是手中袖出折扇,一时无数流光绰绰,袭向半空,倒映初晨,恍若星芒一般,把吕友德霎时间就包围在了一片网罗之中。 吕友德发现之时,想要闪避已经是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调转身形,又想陆良臣方向而去,那阵势明显是要与陆良臣同归于尽的节奏,连沈姑娘都看见了。 “小白脸小心!” 半空中的康王听见了沈姑娘这话,面色微微发沉,小白脸这话明显不是形容他的,不由有些苦笑,这两个人看来关系不一般啊! 心中这样想着,折扇之中早又丢出数枚流光来,居然是直奔陆良臣而去的!同时冷冽的目光玩味地望了一眼林如烈。 林如烈虽然正与南宫小姨子相谈甚欢,当然是他自己单方面的相谈甚欢,南宫小姨子是一直爱理不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林如烈的,然而林如烈看见了康王这一手之后,也不由得眉头深皱起来,康王是在逼他一起出手啊!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啊?怎么办? 正好身边康王的卫队弓箭手们也在纷纷乱箭射向吕友德,林如烈灵机一动,口中大呼“哎呦,你们瞅准了射,差点射中自己人啊!”一面不着痕迹地身形微错,反手握住卫队们射来的几支羽箭,暗暗加了几分力道径直向半空中的吕友德,去势凌厉无匹。 这下吕友德骇然,情知是死路一条了。忽然停住身形不动了,而是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沈姑娘,口中低低喊出了一句话: “姑奶奶,保重!” 沈姑娘听到这句话,脑子蓦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顿时反应过来,能称呼她为姑奶奶的,不是吕小姐还会是谁?她立即狂吼起来:“住手,都住手,她不是吕大爷!” 然而毕竟已经迟了,沈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良臣的刀,康王的暗器,还有借着林如烈的力道疾奔而去的利箭,一齐刺穿了“吕友德”的身体。 “呃——”所有人都听见了吕友德发出了一声少女的凄厉痛呼,而后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落进了天香楼的熊熊大火之中。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3章 我猜你去年买了个表 “都住手,她不是吕大爷!”沈姑娘吼完这一句,哪里还管什么火不火的,全不顾旁人的拦阻,一头就冲了进去。把外面的几位着实吓得变了脸色,尤其是林如烈,沈姑娘可是从他身边跑掉的啊!要是沈姑娘被烧断了一只胳膊半条腿的,陆良臣不得骂死他啊,虽然貌似迄今为止,陆良臣都没有说过一次脏话。 康王与陆良臣林如烈三人相视一眼,谁都不敢大意,也一起窜入天香楼中。 烟火弥漫,熏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沈姑娘被呛得眼泪那叫一个如雨而下,可因着四处的火势茂盛,沈姑娘的一脸被呛出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被烧干了,当真是滴水成气,呵气成烟。 “子娴姐,你在哪?子娴姐,回答我啊!”沈姑娘用手不断抹着眼睛,很快把自己抹成了花猫脸,焦急万分地喊着吕小姐的名字。“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吸引了沈姑娘的注意力,她脸上露出惊喜,循着声音望向不远处,火光掩映下,身负重伤的吕小姐脸上的伪装已经褪去,露出了本来的容貌,此刻正躺倒在地面上,不住喘成一团,虽然看不见伤口,单是胸前染红了一片的血迹就够让人触目惊心的了,并且随着吕小姐的每一次呼吸,就有更多的鲜血如水一般涌出,血色映着火光,极是令人心惊。 吕小姐自然看到了沈姑娘,微微抬起还在流着殷殷血丝的头,脸上神情很是复杂,挤出一丝笑意,吃力说出一句话来:“姑奶奶你又何苦跑进来?” 沈姑娘冲到吕小姐的身边,口中胡乱说着“为什么你要假扮成你爹的样子?想替他去死?”然后就要抱起来吕小姐,却被吕小姐用仅存的内力震到一旁去,把沈姑娘到弄得不明所以。 吕小姐苦笑看沈姑娘,口中言说道:“你快些走,快,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过了今天,整个城里都会知道我爹他被康王击毙的消息,我能为什么他做的,只有这么多!” 沈姑娘摇着头,连滚带爬地来到吕小姐身边,整张脸上已经满是尘灰和眼泪交织的形状:“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做事都瞒着我,为什么都把我当做傻子一样戏弄?为什么你要替你爹去死?你爹在哪里?我爹在哪里?” 吕小姐剧烈咳嗽起来,殷殷血丝自她口中不断溢出,她低垂着虚弱的面庞,似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话:“什么都不要问,问了只会让你更痛苦,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别说这些废话了好不好!”沈姑娘拼着全力冲向吕小姐这里,她不管吕小姐是谁,也不管吕小姐的父亲是谁,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吕小姐救出去,这个曾经陪着她疯狂了一天一夜的吕公子吕少爷吕相公,没有理由,她要救她,就这么简单! “飞羽!沈姑娘!野丫头!快出来,别冒险了!”陆良臣和康王还有林如烈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为了救沈姑娘,也冲进了天香楼,只是这天香楼实在太大,大火又弥漫整个青楼之内,任是武功过人,也是一团乱麻般地在寻找。 吕小姐也听见了这声音,眉头蹙成一团,双手蓦然拍在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的沈姑娘身上,口中话语极细得只有沈姑娘能听到:“不要告诉爹,不要告诉他我是女儿身,我永远是他的好儿子,只可惜没有能成为你的好相公!” “噗——”吕小姐的这对掌风凌厉阴柔无匹,沈姑娘直接被击得口吐鲜血,倒飞起来,直接被击出了天香楼外面。 而就在沈姑娘被拍飞的一瞬间,沈姑娘也清晰得看到一根大梁终于承受不住,向着吕小姐重重落下! “不!” 这一声喊得只可用凄惨凌厉来形容,沈姑娘在喊完这句话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姑娘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乎有千钧重一般,就是睁不开,身下面躺的似乎并不是舒适的衾褥,而是冷冰冰的地面,觉得有些不妙的沈姑娘尝试着活动手指头,却直接抓到了一把稻草状的东西。 冰冷的地面,铺满的稻草,而且还……沈姑娘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蓦然睁眼,居然看见了自己是在——在大牢里面? 油灯枯黄,四壁苍凉,牢门深锁,囚衣加身—— 什么情况这是? 沈姑娘一头扑到牢门前面大叫:“开门,放我出去,为什么把我抓起来,放我出去,来人,人都死了吗?” 一个狱卒满脸横肉地走来,拔出佩刀晃着刺眼的刀刃威胁沈姑娘:“深更半夜吼什么吼?给老子安分点,再吼小心老子割了你舌头!” 沈姑娘哪里肯听这个小小的狱卒的话?还是拼命拍打着牢门大叫:“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哼,陆捕头和康王说你勾结叛党意图不轨,才把你打入这县衙大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在这里乱叫!”狱卒继续恶狠狠冲沈姑娘露出一脸凶相。 “我呸!”沈姑娘直接朝这个狱卒啐了一口,“老娘长这么大,连根叛党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敢说老娘是叛党,那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狱卒抹抹脸上的唾沫,变了脸色就那刺刀来捅沈姑娘,口中振振有词,“你找死!” 刺刀未曾刺出,只听铿锵一声,这狱卒的狱刀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颤着脱手落地,把这狱卒吓了一跳,他张口刚要骂人,看向暗器所来的方向又变了副小人谄媚的面色:“王爷!” “本王说过谁敢动沈姑娘一点心思,本王就让他横尸当场,你是当本王的话是玩笑吗?”蓦然康王那清冷的声音响起,一袭明黄色长袍的他领着几个侍卫出现在了沈姑娘的视野里,凌厉地训斥那狱卒。 狱卒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频繁:“王爷息怒,王爷赎罪,小人愚昧,小人糊涂,小人一时大意,该罚,该罚!” 康王背对着沈姑娘,话语冷冽如冰:“那好,自己掌嘴五十下吧!” 狱卒恶毒地斜了沈姑娘一眼,而后哭丧着脸左右开弓,朝着自己的两腮掌嘴起来:“我该死,我该死!” 沈姑娘心里窝着一团火,怒得要把潮湿的牢房拆穿一般,大呼大叫:“你为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康王缓缓转身,一双威严的眸子里闪动着不易让人觉察的清冷刺骨:“本王抓你,不需要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看你不顺眼,你就是叛党,有问题吗?” “狗屁王爷!”沈姑娘直接一句话骂了出来,口中骂语连珠,“你这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康王摆手让其他人退下,连那狱卒也一起赶了出去,而后独自一人站在牢房对面看着牢房里面气急败坏的沈姑娘悠悠说道:“吕友德没有死,我想知道天香楼里面死的人是谁!” 沈姑娘本想继续咆哮,听到康王这话反而冷静下来:“王爷不是很能耐吗?会不知道那是谁?” 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来到,凑近康王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听得康王直点头不停:“好,好,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应声而退,沈姑娘又不会读唇语,只能直接问康王:“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康王戏谑般回应:“你猜!” 沈姑娘也不犹豫,直接说了出来:“我猜你去年买了个表!” 康王傲然长笑:“本王府上的确有一只西洋钟表,不过不是买的,而是西洋商人送给本王的!” 沈姑娘还想啐一口,结果反倒被康王发力一逼,啐出的唾沫竟然原路返回了沈姑娘的嘴里:“唔——” 恶心!这是沈姑娘吃掉自己的口水后的第一想法。 “侍卫刚才告诉本王,仵作的记录出来了,天香楼里被烧死的不是男人,是一个女人,不是四五十岁,而是只有二十岁的样子,沈姑娘,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康王继续悠悠说道。 沈姑娘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她低头望去,只看见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正依偎在她的脚边啃啮着馊饭搜菜,而且还是啃啮得不亦乐乎。 沈姑娘可没有不亦乐乎的感觉,换做是其他的女人,恐怕都要咋呼一声跳开躲到被窝里去吧,但沈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也咋呼了一声,不过这咋呼的声音似乎把可笑的老鼠都给吓了一跳,接着沈姑娘快速拎起可爱的老鼠尾巴,在空中倒旋了几圈之后,直接丢飞了出去。 这不丢不要紧,只听得啪地一声,可爱的老鼠不偏不倚地丢进了冷声长笑着的康王嘴里,确切地说,是卡在了康王的嘴里面。 “吱吱吱!”可爱的老鼠挣扎着,试图从康王的嘴里脱身,几次三番都失败了。 康王盯着这只黑不溜秋的东西,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灰一般,恶心得正要吐出来,却不小心牙齿咬破了老鼠毛皮,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歌第一次,不知道第一次喝到老鼠血的康王有何感觉呢?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4章 给死人验尸! 看到康王那副狼狈相,沈姑娘自己真是说不出的痛快酣畅,连语气也满是幸灾乐祸:“啊哈,冤枉好人遭报应了吧?看王爷这模样,真是让人痛心啊!” 康王一张如玉俊面陡然腾起不快,他素来高高在上,何曾遭遇过这等尴尬之事,当即提起一道内力,生生把他口中的小老鼠给逼了出来,倒是可怜了这只老鼠,没招谁惹谁就无端被沈姑娘丢了个晕头转向差点做了康王的口中美餐又直接被康王一口气浪吹死,连挣扎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了。 沈姑娘望向地上惨死的老鼠,先前还是活蹦乱跳,此刻却是已经血肉模糊了,不禁小小地叹息不已。 “呸!”康王将流入口中的老鼠血一口气吐了出来,又掏出随身的帕子擦干嘴角血迹,并将染血的帕子随手丢到地上去,指着沈姑娘,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愠怒:“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开口,本王定然有办法让你开口!来人呢!” “是!”康王的话音方落,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从外面鱼贯而入,来到康王面前拱手垂听,“王爷有何吩咐!” 康王拿手指着沈姑娘后面,话语冷冽如冰:“把她们三个抓出来给我细细拷问,务必问出匪首吕友德所在!” “属下遵命!”这几名侍卫异口同声地应了康王一声,取出钥匙打开牢门进来,根本无视沈姑娘的存在,径直大步流星般走向角落里,就将几个披头散发的女囚向外拖,顿时这小小矮矮的潮湿牢房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女子呜咽悲鸣之声,而康王已经坐到侍卫为他备好的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品起了香茶。 被气得五內冒火七窍生烟的沈姑娘已经懒得去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康王了,她靠着潮湿的土色墙壁坐下来,愣愣地看着被拖出去的这三个哀嚎不止的女囚,她们一个个披头散发满面污垢,身上穿的囚衣和沈姑娘一模一样,经过沈姑娘的身边时忽然挣扎着朝她扑过来,口中叫声好不凄厉:“姑娘,姑娘,救我,我是月儿啊,姑娘不记得月儿了吗?姑娘救救我啊!” “月儿?是你?”沈姑娘本来有些心灰意冷,忽然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已经茫然的眼神忽而又泛起一丝光彩来,她起身冲到说话的这个女囚身前,拂起对方披散的头发,那圆圆的脸蛋浅浅的酒窝活脱脱就是吕大爷家中伺候沈姑娘穿衣吃饭梳洗打扮的小丫鬟水月啊! 至于其它的两个女囚犯,沈姑娘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金日和火星了,这三个活宝何曾分开过一时半刻? 刚这样想着,火星那喜欢尖酸刻薄的嗓音就飘进了沈姑娘的耳中:“水月,你求她做什么?没看到她自己都是阶下囚了吗?你是没有脑子的吗?” 水月打量沈姑娘,神色黯然下来,终于不再挣扎了,默默地任由侍卫们拉了出去。 牢门被迅速锁上,沈姑娘再度冲到木头牢笼前冲康王吼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对她们三个做什么?” “啊!”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了几声惨叫,沈姑娘不用想也知道水月她们遭到酷刑了。 康王继续吹着热气品着茶,口中语气不疾不徐:“只有这一句话说吗?” 沈姑娘素来直来直去的性子,最不喜欢康王这样的弯弯绕了,可是看眼下这势头,这康王似乎又很钟情于这种弯弯绕,沈姑娘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依然是发了狂地冲康王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自己都说了罪魁祸首是那个吕大爷,为什么不去抓他,却莫名其妙地把我关在这里,把人家无辜的丫鬟关在这里,还对她们用酷刑,你这是屈打成招,你是个狗屁王爷狗屁钦差!” “啪啦”一声,康王大概也难以忍受沈姑娘的骂语连珠了,直接将喝了一半的香茶摔到地上砸个粉碎,接着长身而起,一双温玉般的宝石眼睛透视着隐忍的愠怒,盯着沈姑娘一字一句道:“再敢骂一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砸杯子,放狠话,你吓唬谁!”沈姑娘那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神色很是威武不屈,不过她在看到康王身形闪电一般向她疾奔而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后退到了牢房角落里面去,眼瞅着康王直接用一道掌风劈断了枷锁推开牢门昂然而入,直向着沈姑娘所在而来。 “你你你您,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站住!”看到康王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地进来,沈姑娘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随时有着崩溃的危险,她站起身来,想着要是自己会法术多好,直接消失在康王面前,最不济穿墙术也成啊。 可是只是想得美,才貌双无的沈姑娘似乎除了有一身的天生蛮力和天生的解穴本领外,好像别的本事一无所长啊,亏她还曾经幻想着做一名断案如神的女神捕,现在想来,真是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啊! 康王看着沈姑娘脸上红白不定的变化,心中的戏谑之意更盛,直接把沈姑娘逼到了角落里面去,口中话语一贯地冷冽刺骨:“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以为我能做什么?剥了你的衣服?临幸你的身子?然后纳你入王府为妃?” 他话语冷得让人透心凉,沈姑娘听了心中说不出的愤愤然,却知道对面前这个王爷级别的男人造不成半点威胁,因而这个无名业火蹭蹭涨得,如果这怒火能化成无上的功力的话,康王殿下只怕要被烧得渣都不剩一粒了。 但被人逼迫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了,依着沈姑娘的个性,怎么可能就此退让,尤其这厮无休止的言语轻薄,更是激起了沈姑娘的本能反抗,她用尽百牛千虎之力加上吃奶的劲大吼一声:“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接着同样用百牛千虎之力加上吃奶的劲向康王推了一把。 蚍蜉就算撼不动大树,也得让这大树掉几片叶子下来。 螳螂就算挡不住大车,也得让这大车震颤那么几下。 沈姑娘就算阻止不了康王对她用强,也得咬他几片肉下来。 额,貌似吃奶的劲是不算的,因为沈姑娘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对她娘亲的半点印象,诶对啊,为什么沈姑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别人都有娘亲,她沈姑娘的娘亲哪里去了?为什么老爹从来都不曾提一下?为什么她沈姑娘有一个叫做沈鹤的老爹,却独独没有老娘?这不合理啊! 康王中了沈姑娘带着疑惑的惊天两掌,依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姑娘丧气了:“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好歹你象征性地退几步啊!” “哦,没有问题!”康王听了沈姑娘的话,果然象征性地向后退了几步,还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了重伤的假象来,沈姑娘见了,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怒火竟也消散了大半。 康王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不温不火说道:“你终于笑了,可真不容易!” 这是要化敌为友一笑泯恩仇的节奏吗? 沈姑娘指指康王,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脱口而出道:“我脑子笨,反应慢,你想问些什么,我知道的自然告诉你,我若不知道,就算是胡乱编一个出来,早晚也是误你大事!” 这话说得在理,连康王听了都不住点头:“吕友德和你父亲一齐失踪,实在很是可疑,加之先前救下你们父女之时发生种种,你的嫌疑是洗脱不了的,就算我不抓你,城里的百姓也不同意,所以委屈你了!” “这才像句人话,那她们三个呢?”沈姑娘不知道康王这样说是真信还是假意,不过她还是愿意相信是真心的,她指着外面,问向康王,“王爷觉得真能从她们三个口中问出吕大爷的下落?” “这个我不管,本王的原则一贯都是宁杀错,不放过!”康王话语倏地一冷,泛起烈烈杀意,幸亏这个表情沈姑娘没有看到,否则一定会心惊肉跳一番的,不过即便如此,稍稍放松了警惕的沈姑娘还是感到了一阵凉凉的风吹过了她的脸颊,被刮得生疼。 “你想我怎么做?”对于康王的态度,沈姑娘虽然不敢苟同,却也明白一定是钦差职责所在吧,官场上的事情沈姑娘可没有兴趣去知晓。 “很简单,现在城里正好缺一个仵作!你来做这件事!一来洗脱嫌疑,二来戴罪立功!”康王悠悠说出这句话来,仿佛是准备已久。 仵作?沈姑娘没有听明白,皱着细细的柳叶眉毛,虽然她已经想到了康王要她去做的未必是什么好事,但仵作这个词沈姑娘还是第一次听到!难免心疑:“什么是仵作?仵作是什么?我不懂!” “仵作,就是给死人验尸的人!”康王的话恍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尚且有些不明所以的沈姑娘耳旁。 给死人验尸!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5章 就这样没了初吻 康王这话题转换的太快,倒把头脑简单的沈姑娘给弄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她紧簇眉头,立正了身形问康王:“给死人验尸?” 康王视线离开沈姑娘,迈着步子走出牢房,悠然而说道:“没错,给死人验尸!” 沈姑娘听到死人这个字眼,不自觉就想起当日做的那个浮尸们在望夫河上竟相赛跑的诡异梦境来,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哆嗦,一口回绝了康王的提议:“不干,打死也不干!” 康王看着一脸决绝没有商量余地的沈姑娘只是笑,笑得沈姑娘心里越发没底,旋即康王试探沈姑娘:“本王记得你要做个女捕神?” 沈姑娘听的出康王话里面的轻蔑之意,她可不会放在心上,很是不服气地反问:“怎么怎么?看不起人?成为捕神很困难的事吗?” 康王哑然,成为捕神很简单吗?很简单吗?很简单吗? 他用一副奇怪的神情打量沈姑娘,语气难得的不再如之前般冷冷:“捕神之尊,凌驾于名捕之上,你认识的陆良臣林如烈那么厉害,却才能勉强算个名捕,而捕神更需要的是敏捷的身手智慧的头脑很深的心机城府,还有左右逢源的人脉关系,这几点,不知道姑娘你具备哪一点?” 沈姑娘很认真的想了想,是的,她一没长相二没才华三没心机四没人脉,却想着要成为一个女神捕,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这不是自寻烦恼是什么?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沈姑娘被打击到了,深深,深深,深深。 康王见目的达到,冷声发笑:“本王的话虽然有些过分了,但却是事实,幸而现下无人,也不算丢了姑娘你的情面,为仵作者,一来须得胆大,二来须得心细,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判断力不会轻易为他人所左右,而这三点,恰好姑娘你三样都具备!” 康王这算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沈姑娘拱拱手:“能得王爷一句称赞可真是当不起啊,不过我怎么听着味道怪怪的?” 康王咳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本王说过了,这是唯一救你出狱的法子,姑娘不会打算就在这方寸之地度过残生吧?” 沈姑娘不待康王说完,便出声说道:“废话,王爷你愿意啊?” 康王又笑起来了,手指沈姑娘难以自禁:“知道本王为什么偏偏看中你吗?因为本王就喜欢姑娘你这副秉性!”沈姑娘撇着嘴巴不以为然:“我道是哪门子由头,原来是把我当成笑话看,先别扯有的没的,我只问王爷一句,我来当这个仵作,别人就能同意?城里的原先那个仵作会怎么想?” 康王料到沈姑娘会这么问,回答得也是极为干脆利落:“县令是假的,城里的官绅也都与叛党勾结,姑娘认为本王有可能去相信一个叛党们所安插的仵作?” “我说,不至于吧?”沈姑娘喃喃说道,“一个验尸的,至于吗?” “咳咳,可不要小看仵作,要知道很多线索都是从死人身上得到的!”康王朗声说道。 “可是——”沈姑娘看看自己,冲康王挤眉弄眼,“最起码我得有身行头吧?难不成王爷打算让我这样穿着犯人衣服去验尸?” “好,来人!”康王这句话是对外面说的,“把衣服给沈姑娘换上!” 康王话音刚落,几个女兵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仵作的行头,鱼贯而入利落的给沈姑娘换了上去。 这些女兵沈姑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果不是见到这些女兵,沈姑娘还以为康王身边只有弓箭手呢? 其实仵作的衣裳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赭黄色的布衣布帽布鞋,关键的是要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各种验尸要用的工具,沈姑娘背在身上,草草用水洗了一把脸,便冲康王说道:“走吧,王爷!” 王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眨眼间从囚女变作仵作女的沈姑娘,颔首表示很满意,便自己走在前面,出了黑暗潮湿的县衙大牢。 经过刑室的时候,那三个丫鬟的惨叫声还在此起彼伏着,沈姑娘叫住康王:“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还讲不讲王法了?何苦为难这些丫鬟?” 话只说了一半,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沈姑娘一下子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额,火星正被人按在刑台上,狱卒们的板子却一下下打在地上去,而火星依然不时叫两声,看起来是一声痛楚都没有。 假打啊! “我很没有人性吗?”康王微微发笑,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有这个必要吗?”沈姑娘在心底对康王深深地鄙视了一番。 此时天色还早,穿戴一新的沈姑娘跟在康王后面,出了县衙大牢,走在城内的街道上,本该是车水马龙人声喧哗的街道,因为早上的天香楼大火,又因为好多人都被抓进了大牢,此刻家家封门不户不出,倒显得异常冷清。 康王在前面走得不疾不徐,刚好沈姑娘能跟得上,她便不时问康王几个问题: “王爷你的小姨子呢?你们两个不是总形影不离的吗?怎么看不到她?” “不知道,该她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 “王爷待会我要做些什么?开膛破肚?” “我们是去验尸,不是去杀猪!” “有区别吗?” 康王停下来,眼神诡异地审量沈姑娘:“姑娘你就没有点别的问题?” 沈姑娘没有看到康王动作,一头就撞到了康王身上,奈何这康王身子看着瘦弱,却反把沈姑娘给撞倒在地,恰巧着地的地方有几个尖利的小石子,不幸的沈姑娘的一对屁股被扎得那叫一个疼: “哎呦,王爷你干嘛停下来啊?疼死我了?” 康王见四下无人,这才戏谑地俯下身来,又拦腰将沈姑娘抱起来,倏然转身,便继续向前走,口中话语让沈姑娘抓狂:“本王知道,姑娘又想被本王抱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放开!”沈姑娘厉喝一声,便发了疯地从康王怀中挣出,指着康王那张人畜无害的如玉俊面气不打一处来,“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想是王爷忘记了那天夜里我是怎么骂你了是吧?还想听一次是吧?听不到不过瘾是吧?” 康王看着沈姑娘连连叹息:“本以为换了身衣裳能换个脾气秉性,想不到还是这样一副改不了的骂人脾气!都这么长时间了,姑娘你就不问问那个陆良臣去了哪里,林如烈去了哪里?” “对呀,我为什么不问?”沈姑娘恍悟过来,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的,为什么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总会去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真的如水月火星她们想的那样,她自己果真是有病的? 见沈姑娘不说话,康王自顾自说了起来:“你冲入天香楼昏迷之后,本王和他们二人一齐进了天香楼要救你出来,却各自遇到了几个厉害人物,他们的身手很是了得,我不清楚他二人的情形,纠缠本王的是一名青衣蒙面男子,他见在本王这里占不到半分好处,适逢天降大雨,淋灭了天香楼的大火,而天香楼内却不见了陆良臣和林如烈二人的身影,本王想着必是追拿神秘人去了,本王自天香楼出来之后,便见姑娘昏迷在路旁,而小玉竟也不知去向!” 康王这滔滔不绝的一段描述,沈姑娘居然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然后了然于胸的沈姑娘直接问出一个问题来:“王爷说,后来下了大雨?” 说罢沈姑娘环视着脚下干净的街道和干燥的民居墙壁,不要说雨,就连一丝潮湿的气味都不曾闻到,沈姑娘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睁眼说瞎话的康王,意思极其明显,她沈姑娘可不是瞎子。 康王也看看四周,而后忽然贴地闪到了沈姑娘身边,不由分说便揽住沈姑娘那还算纤细的蛮腰,向自己怀中一送。 沈姑娘哪里能闪避得及时?任她再有蛮力,也是没有半点功夫的人,如何拗得过武艺深不可测的康王?想要挣出,康王那条手臂居然像铁索一般已经将沈姑娘牢牢锁住了。 肌肤相触,尤其是闻听着康王那深沉的呼吸,饶是平素随意惯了的沈姑娘,也不由脸红心跳起来,这康王要做什么?霸王硬上弓?沈姑娘不敢想下去,只是拼尽了力气地反抗,很快地,康王的华服上留下了沈姑娘的杰作,确切说就是被沈姑娘给撕扯得不成条条缕缕不成样子了,透过这些条条缕缕,康王那微裸的肩上胸膛上脖颈上都是沈姑娘的抓痕咬痕,那模样让人看了遐想万千。 康王的面色终于变得愠怒,他暗暗两手用力,绳索一般牢牢锁住沈姑娘,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一对薄唇便倏然印上了沈姑娘的双唇。 这这这这这,沈姑娘的脑子想思考,却几乎再转不动半分,她向说几句话出来,却全然被康王这炽热有力的薄唇给堵住了。 谁能来告诉迷惘的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唇相遇,宛如干柴遇到烈火一般,砰然燃烧起来,这热度灼烤着沈姑娘的全身,让她只觉从头发到脚趾甲无一处不是处在烈火焚烧之中。 康王的呼吸渐渐加重,居然还伸出了舌头舔噬起沈姑娘的两片小嘴唇来,那酥麻的感受如同过电一般霎时便划过沈姑娘的周身每一处毛孔,此时此刻,沈姑娘居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家里的看门狗用舌头舔脚趾头时的感觉,原来人的舌头跟狗的舌头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咳咳,也只有沈姑娘才会在此时做出这样的联想吧? 不过接下来更不得了,康王那舌头在将沈姑娘的嘴巴给吮吸了个遍之后,居然停留在双唇之间,要撬开双唇一般,不停地做着努力,沈姑娘可真是服了这康王了。 好吧有本事制住她的手脚,总不至于连嘴巴都控制吧,沈姑娘愤愤现在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心思,不过眼下,只能把这心思想想而已的沈姑娘也唯有把嘴唇抿得紧紧,紧紧,紧紧。 不管什么缘由,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情由,被亲了嘴巴沈姑娘可以当做是被蚊子咬了狗舔了猪拱了,但撬开了嘴巴意义就不一样了啊! 此刻沈姑娘脑海中泛滥是当然又是她老爹的谆谆教诲了: “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他们可都是狼,要是被这些狼亲了你的嘴,就等着变他们的母狼吧!” 沈姑娘可没有做好变成康王母狼的准备,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变成谁的母狼,至少现在不是! “诶诶,快看,那边有两个男人在亲嘴!” “噫,真恶心!” 忽然路边有声音传来,让沈姑娘只恨没个地缝可钻进去。 康王见无法得逞,忽然春风满面地笑起来,盯着沈姑娘看,终于松开了手,说出一句令沈姑娘迷惑万分的话来:“玉儿,别闹了,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啊!” 好,自由了,沈姑娘扬手就要给康王来一记响亮耳光,却被康王的这句话给弄得一怔:“谁?玉儿?你家小姨子?在哪?在哪?在哪?” 她前后左右地看着,但这空荡荡的街道之上,除了她沈姑娘与康王二人,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哪有你家小姨子?别用这个糊弄我!我今天若不打死你,我便不叫沈飞羽!”沈姑娘目光转回看康王,一巴掌还是要拍下去解恨,却被康王反手握住了。 康王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给沈姑娘,让她自己去看。 看便看,沈姑娘接过这铜镜,瞪圆了眼看去,却惊得把铜镜掉在地上给摔了个粉碎。 “怎么可能,我的脸,怎么,怎么成了你家小姨子!”沈姑娘语无伦次,喃喃着踉跄后退,只觉得天地旋转起来,昏倒在康王怀中。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6章 真相都被狗吃了么? 这个世界上最赏心悦目的就是看到一张美得令人发指的脸,这脸花容月貌,这脸倾国倾城,这脸不胜娇羞,这脸国色天香,这脸沉鱼落雁,这脸闭月羞花,这脸我见犹怜…… 但是,很多时候一定会有一个但是,来煞一煞风景,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事情到了沈姑娘这里却成了万劫不复的噩梦,因为沈姑娘看到的这张令人发指脸现在正不偏不倚地长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情况? 沈姑娘陷入一阵精神错乱,康王的话还响彻在她身边:“玉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从天香楼出来的时候你就自己昏倒在了路旁,然后你醒来就一直幻想自己是那个沈姑娘,我以为你是依旧吃她的醋就由着你来,结果你一会要被抓进牢里一会要我责打人犯,最后不得已我答应给你个仵作来当的!” 沈姑娘那个欲哭无泪啊:“我哪里是幻想自己是沈姑娘?我自己明明就是沈姑娘啊!” “好好好,你是沈姑娘,我不和你争辩!”康王长身而起,指指义庄方向给沈姑娘看,“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去了?” 沈姑娘哪里就能够从自己已经变身成了南宫小姨子这件事上反应过来,她怔怔望着康王,很少哭笑不得:“那位怎么办?要是你一觉醒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你还能这般优哉游哉?” 康王笑笑,深邃如海带眼眸深处荡漾着惹眼的涟漪:“外貌变得怎么样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心不变!” 心不变,心不变,沈姑娘咀嚼着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仿若吃了一片薄荷一般,周身都清爽起来。 再抬头看康王时,人家已经径直走出好远只剩一道白色的身影了,沈姑娘只好迎头追去。 “喂,你刚才的话算是承认我不是你家小姨子了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喂,那你平白亲了我一口这件事情怎么算?” “现在你成立了玉儿的模样,自然就是我的王妃妹妹,娶姐姐为妻纳妹妹为妾,这种事情又不是不可能!你不就是想听我会对你负责这句话吗?” “喂,你和你小姨子居然有私情!我要是见到她姐姐,一定要告诉她,她妹妹和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要不要说出来了,因为现在——你就是南宫玉,和我有私情的是你!” “喂,我是沈飞羽啊!” “会有人信吗?” “喂,你这是不讲理啊!” “你话里能不能不带这个‘喂’字?” “不能,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是的,沈姑娘又一次着了康王的道,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道。 沈姑娘一路问了康王几百个问题,把康王都给问烦了,他脚下如风,索性不再等沈姑娘,径直向停放尸体的义庄而去,沈姑娘哪里就肯放过,照着康王的影子就一口气追啊追啊,然后—— 然后沈姑娘居然,居然飞了起来! 也不能说是飞,但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一样,沈姑娘看到自己身子跑着跑着就会不时离开地面,翻到半空去,低的时候不过二三尺,高等时候居然能有二三丈! 见鬼啊! 沈姑娘是真的心慌意乱了,这敢情是在做梦吗?梦到变成了南宫玉的模样,梦见和康王亲吻,梦到自己有了各种奇怪的能力,那个南宫玉不就是有轻功的底子吗? 了然了这一切,沈姑娘才释怀,在心底里一个劲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个梦,这不过是个梦。 可是刚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的时候石子不是咯到屁股扎得生疼吗?既然是梦,为什么会疼呢? 很明显地,这不是梦。 沈姑娘再看康王的时候,他人已经进了义庄,整个街道之上只剩下一片诡异的清冷,野风猎猎,盘旋在半空之中,把晦暗的云彩吹得变幻成各种模样,这个时候沈姑娘才觉得这个城和平日里不一样,虽然她是乡下人,没有在城里呆上几天,但沈姑娘还是隐隐觉得,有一种诡异的东西弥漫在这个城里面,等着她去探查出背后的真相。 义庄向来是官家民家停放尸体的地方,面色变得小心翼翼地沈姑娘抬脚踏进院落内,就被一阵怪异的味道给呛得想吐,她知道,这是尸体开始腐烂发出的异味,混合着为了防止尸体继续腐烂而在皮肤上涂抹的药水味道,单是看着院落内的大树枝杈上落下的成群的黑乌鸦就能猜道了,乌鸦最喜欢这种味道,也最喜欢吃这种烂肉了。 唔,又一次恶心的冲动把沈姑娘带回了现实,她没有敢继续想下去,草草看了看整个义庄的结构之后,沈姑娘便进了康王进去的那间屋子。 这是一间极其残破的屋子,屋顶墙壁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尘土气息,尸体腐烂气味还有屋子潮湿发霉的味道极其刺鼻,沈姑娘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康王站在一具白布蒙盖的尸体旁边,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喂,王爷,想什么呢?”沈姑娘走到他身边,目光瞟向这具尸体,好奇地问道,“这是谁?” 康王沉声说道:“这就是从天香楼里面发现的那具女尸,现在已经烧成焦炭了!” 说着他揭开了蒙盖尸体的白布,给沈姑娘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沈姑娘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她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当听到康王说这是天香楼里发现的以后,心中悚然一惊。 吕小姐被烧成焦炭了? 霎时间所有的恐惧都退却了,沈姑娘望向这具黑乎乎的焦炭,眼底瞬间涌出了泪水,这怎么可能是吕小姐!前不久还和她好好地去这里去那里,可是转眼间就这么死掉了,她还记得答应吕小姐要帮她保守女儿身的秘密,她还记得吕小姐说过以后要假装成亲,就那么幸福地过一辈子,现在,却就这么的死了,沈姑娘心中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抬手就要去摸摸这张烧得面目全非的焦炭脸。 “别动!”康王忽然抓住了沈姑娘的手,指着尸体的表层皮肤给她看,“有毒!” 有毒?沈姑娘被康王的话惊得回过神来,她瞪圆小眼看去,虽然屋子里阴暗潮湿得很,但这尸体表面上还是泛着一层幽幽的绿光,不注意的话还真难发现。 康王让沈姑娘从她的包袱里取出一根试毒用的银针,缓缓扎进尸体的皮肉里,几乎是同时的,银针就变了黑色。 “这是什么毒?”沈姑娘又是吃惊又是后怕,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碰上这毒,否则估计现在已经直接死掉了吧? “暂时还不清楚!”康王微微皱眉,手中折扇略一用力,银针嗖地被他的气劲带出,稳稳落在折扇之上,然后凑在鼻翼前轻轻嗅了嗅,两个眉峰皱得更紧了,他盯着沈姑娘,面色异常严肃,“这是一种中原少见的奇毒!” “子母蝎毒!”听到奇毒两个字,沈姑娘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了这几个字。 康王眉头微微舒展:“你认识这种毒?” 沈姑娘摇头:“不认识,不过小白脸,也就是陆良臣他中的就是这种毒,浑身冒绿光,尤其在夜里,人的皮肉就跟翡翠绿玉一样,会发光!” “果然如此,这正是我怀疑仵作私通叛党的原因,他没有在验文中提到这一点,这样说的话,他要么是无能,要么是瞒报,要么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康王笑着说出这话,看着尸体,缓缓问沈姑娘,“再仔细瞧瞧,还能认出来吗?” 沈姑娘摇头,不置可否。 康王又一次问她:“你闯进起火的天香楼之时,曾大呼那个人不是吕友德,他究竟是谁?你冲进去之后见到的又是谁?这个被烧焦的尸体又是谁?” 沈姑娘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对康王说实话:“他是吕少爷,大概是想替吕大爷去死,结果,你们成全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杀了你的夫君,可真是罪过!”康王说着,然后却指着焦炭的喉间,胸肋以及骨盆三处反问沈姑娘,“原来你的夫君是女人!” 沈姑娘脑袋嗡然一想,随着康王的话看向这几处,果然,没有喉结,肋骨少了几根,骨盆也是出奇地大,很明显,不是男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从时间上来判断,吕小姐根本没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往自己全身都涂抹上剧烈奇毒,而且当时火势又那么猛烈,最最关键的是,一个人要死了的时候,却全身抹上奇毒,有这个必要吗? 沈姑娘想不通,她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康王,康王却说出了一句让她想不到的话来:“这是个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说不定是青楼里的某个姑娘才对,而你说的吕贤,可能已经顺着密道之类的机关逃出去了,天香楼里面的那些神秘高手,说不定就是来保护吕贤的,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假定吕友德就是神机营的统领,这样的话吕贤就是这些神秘人的少主了,手下保护少主,正是理所当然!” “真的?”沈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懂了,那就是吕小姐并没有死! 康王诧异地看着沈姑娘的反应,不禁很是好奇而问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堂堂一介王爷,头脑倒是灵活,身手也是了得,不过还是涉世经验少了些。” 蓦地一个声音朗声响起,沈姑娘记得这是吕大爷的声音,康王神色悚然一惊,眨眼步出门外,只见院落之中,居然围满了无数的黑衣人,他们各个手持火铳一般的兵器在手,一齐指着康王,而他们之间,正是吕友德本人负手似乎专等猎物上门一般笑得格外狂傲: “现在,你能躲过这些火铳的铁弹吗?”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7章 你的命是我的! “不好!”康王甫一听完吕友德这话,心中暗道不好,便是撤身便向屋内疾速闪去,几乎与此同时,火铳发射铁弹的密集声音响起,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即便康王身形如风似电,还是被铁弹击中了身体,康王冷哼一声,眉头深锁,显然这铁弹的滋味并不好受。 沈姑娘吃了一惊,她看康王的手臂之处已经是转眼便遍布鲜血,而且还在汩汩向外流着,看起来吓人得紧,她便冲过来,就给康王不由分说地包扎起来,幸而仵作的包袱里还有点金疮药,沈姑娘便全部倒出来给康王胡乱抹上包扎好,才勉强止住了伤势。 康王匆匆看了沈姑娘一眼,沉声说道:“中了这个老滑头的计策,现在看来是跑不出去了!” “说什么话呢!”沈姑娘把包扎伤口的布条用她那蛮力绑了又绑,直到把康王给痛得直皱眉头了才罢休,然后拍着胸脯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背也要把你给背出去!” 康王笑了笑:“我身手这么好尚且着了吕友德的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又怎么把我背出去!” 吕友德的声音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王爷,得罪了,老夫的话一直都算数,如果王爷考虑与老夫合作,不单老夫可保王爷性命无虞,还可以得一个查办大案的美名!” 康王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冷笑:“这算是在要挟本王吗?”说着他用眼神示意沈姑娘,然后看向屋内角落里的几口棺材,意思很明显,看来是要沈姑娘躲进棺材里去避过吕友德的耳目。 沈姑娘拼命摇头,愣是做出一副要与康王同生共死的模样来。 然而没等沈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康王倏地便把自己的薄唇吻了上去,堵住了沈姑娘的小嘴巴。 “你……”沈姑娘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当即退开,瞪圆了眼睛看康王,扬手就给了康王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康王可是挨得结结实实,沈姑娘的巴掌过后,他的俊白玉面上便有了五根清晰的指印,格外惹眼,他苦笑不已,若不是手臂受伤用不上力气,沈姑娘这一巴掌又怎么会打得上他的尊贵的脸。 这是他生平收到的第一个耳光,居然也是沈姑娘给的,算起来,他的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出现因为这个沈姑娘而起的。 “白挨了你一计耳光,我先给你记下了,看来你是又忘记了自己不是沈飞羽了!”康王有些吃力地将手臂抬起,指着棺材方向低声道,“吕友德不知道你在这里,你躲到棺材里面去,他未必就能发现,我自然有办法脱身!” 沈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停:“你亲了我两次!两次!你的命是我的,你敢给我死一个看看!” 康王听了以后,会心的笑了,笑得很凄然,笑得很惨然,笑得很释然,而后幽幽道:“好,本王的命是你沈飞羽的!” 话音刚落,沈姑娘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康王落下手臂,吃力抱起沈姑娘,身形倏地立起,借着仅剩的力气抱到棺材旁边,又在昏迷的沈姑娘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了进去又将棺盖放好。 几乎与此同时,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吕友德及他手下的火铳手们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看到了正负伤长身而立的康王,嘴角浮现阴鸷的狞笑来:“王爷,老夫的这些铁弹滋味不好受吧?如果王爷早些时间肯与老夫坐下来喝喝茶下下棋,又何苦受这份罪?” 康王缓缓踱着步子,冷眼看吕友德道:“吕友德,你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机营统领,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平起平坐来谈判?” 吕友德长啸一声,指着身后各个手持火铳的黑衣人傲然说道:“凭什么?这些东西转瞬间就可以取了王爷的性命!” “是吗?”康王面上清冷如霜,“本王可不这么认为!” “哦?”吕友德听罢面上腾起一阵铁青,傲声对手下喝道,“杀了他!” “砰砰砰”火铳发射铁弹的声音不绝于耳,霎时间便交织成密集的弹雨,封杀了康王所有可以闪避的退路。 康王冷笑一声,身形陡然一动,霎时便退到了房屋死角之处,眼看那些密集的铁弹就要击中他的身体之时,他却倏然将折扇合起,拔出一把三寸有余的匕首来,两指扣住,极为娴熟地拨开铁弹,如同妇人拿着梭子织布一般,居然避开了所有的铁弹! 很显然,刚才康王是故意受伤的。 一旁的吕友德看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康王笑笑:“这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行,就是把天上神仙的法宝给了你也是浪费,这些火铳,本王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就凭你的这点本事,想要取本王的性命,再练上一百年都没有半点希望!” “我不信,我不信,这是我研制了二十年的结果,居然伤不了你一丝一毫!”吕友德神色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他从手下手中夺过火铳,亲自握在手中,朝着康王一发接着一发地发射铁弹起来。 康王冷哼一声,几乎没有等吕友德动手,早已身形一侧,几个呼吸间闪过吕友德接连发射的铁弹,三发铁弹射完之后,康王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吕友德的喉咙。 吕友德黯然垂下了脑袋,在巨大的实力悬殊面前,他不得不信服于康王的实力了。 康王从吕友德手里拿过火铳,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缓缓指着吕友德冷笑道:“单凭你这样的身手就能称霸岭南?” 吕友德眼珠子一转,当即气势弱了几分,满口都是对康王的恭维之意:“小人螳臂当车,小人不自量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眼无珠,那是因为先前不知朝中有王爷这样的人物,小人愿意携岭南十万神机营兄弟,归顺王爷!” “呵呵呵!不要继续编下去了!带本王去见你真正的主人吧?本王要和他谈!”康王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手中的匕首自然也刺进了吕友德的喉咙几分,隐隐有血丝溢出来。 “好好好!”吕友德无奈之下,只好喝命手下人闪开一条道路来,然后被康王押着,向外面走去。 黑衣人都面面相觑,看着自己的主人就这么被挟持着,个个不知所措,康王已经押着吕友德走了出去,才对着吕友德的耳边冷声沉喝:“让你的手下人散步消息,就说本王被你的人挟持了,下落不明!” 吕友德听得一头雾水:“王爷的意思是?” 康王神色一凛:“废话真多,让你做,你就做!” 吕友德连连点头不敢不从,对手下人沉声下令:“照王爷的意思去做!” “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姑娘在棺材里面幽幽醒转,她睁开眼睛,四处都是漆黑一片,而且也是气闷不已,她大口喘着气,只感到被什么东西压着,这东西摸起来很像是个人,尤其是触手之处居然还是肉肉的软软的冷冷的,沈姑娘脑中嗡然一声,居然第一反应就是她正被康王霸王硬上弓之中,心中一慌,推开这具肉肉的软软的冷冷的身体,一头坐了起来,然而只不过才坐了一半,头却什么东西被撞到了。 “嘭” “哎呦!”沈姑娘摸着被撞疼的头,没好气地摸向撞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发现是一块木板,她用力一推,这木板才错了位,一丝黯淡的光芒射了进来。 原来是一副棺材板,沈姑娘摸着这副质地已经很是腐烂的棺材,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人。 借着这丝黯淡微弱光芒,沈姑娘看到了他身边的果然是个死人! “妈呀,我居然和一个死人睡在了一个棺材里!”沈姑娘咋呼一声,掀开棺材盖子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那棺材本来是放在一副架子之上的,沈姑娘的动作太大,直接把棺材给带倒在地,先前棺材里的那个死人也滚了出来,沈姑娘见了险些又叫出声来。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叫出来,是啊,不过是个死人而已,又不是牛鬼蛇神,有什么好怕? 明了这一点,沈姑娘心中再没有半分恐惧,她环视整座屋子,发现这还是之前她和康王所在的义庄之中,之上心中已经是深夜,义庄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院落外面夜枭的不是凄厉叫声,以及天幕之上皎洁月盘,正散发着银辉,遍洒人间。 “糟了,不知道康王怎么样了?会不会是被那个吕大爷给抓走了!”沈姑娘猛然惊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蓦地想起了白天所有的事情,急慌慌一头冲了出去。 冲出屋子冲出义庄冲到街上,此刻的城里万籁俱寂,沈姑娘跑了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因为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姑娘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屋顶之上闪过一条人影。 换做是平常,沈姑娘根本不可能看清这道急如闪电的人影的,可是现在她的身体是南宫小姨子的,南宫小姨子的所有内功外功轻功沈姑娘也有了,那条人影,她想看不到都难。 几乎是本能地,沈姑娘就运气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轻功,迎头向那个神秘的人影追去。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8章 老娘的跟踪水平有这么差么? 沈姑娘用起南宫小姨子的轻功来到也无师自通驾轻就熟,不过貌似她现在也就轻功这个用得顺当些,她尾随着那个黑影,一路急慌慌追去,此刻月光光心不慌,一直等那个黑影不走了才也跟着停下来。 “什么人?”黑影看起来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了身后是有人跟踪的,索性停下来,警觉地向沈姑娘方向看来。 “糟糕,居然就这么被发现了,老娘的跟踪水平有这么差么?”沈姑娘心中一慌,躲在一堵土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黑影放轻了步子,手摸上兵器,缓缓靠近土墙。 沈姑娘屏住呼吸,也想摸上兵器,然而她老人家悲剧地发现她身上没有兵器。 “什么人在哪里,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黑影猛喝一声,拔剑就要朝沈姑娘所在的土墙砍去。 “喵”一直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从沈姑娘身后跳出土墙,一溜烟窜得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只猫而已,看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黑影收起长剑插回鞘中,转身再度向前疾奔而去。 沈姑娘心里这个噗通乱跳啊,简直都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蹦跶出来了,她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刚才黑衣人的身影向前追去了。 然而沈姑娘并不知道,其实黑影刚才并没有走,而是就躲在角落里面,当他看到沈姑娘出现以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奇怪,人呢?”沈姑娘追了没有多远,居然把对方给追丢了,正在纳闷之时,忽然身后响起一阵阴测测的声音来: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吗?” 沈姑娘颤抖着转过身体,刚才那个黑影就立在她的身后,清冷的月光辉映在他的身上脸上,让沈姑娘看清了他的脸,居然就是当日屠杀了沈家庄的那个灰衣男子。 只不过今天,他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半张脸也被一张黑巾蒙住,但沈姑娘可不会忘记他的这双眼睛。 “你,就是你杀光了沈家庄的所有人,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我要杀了你!”沈姑娘心头窜起一团火来,也不管自己是空着手,就朝这黑影出手一通乱打。 黑影嘴角泛笑,他三两招就看出了沈姑娘的出手虽然很重,却完全没有章法,他见沈姑娘没有兵器,自己倒也不拔出剑来,只是游刃有余地格挡闪避着沈姑娘的攻击,同时手中剑势一凛,便将沈姑娘给牢牢锁住了不能动弹。 沈姑娘攒足了力气,还是没能挣开,她怒声道:“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 黑影笑着用手抚摸着沈姑娘的如玉香肩,很是夸张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才道:“南宫姑娘不是一直都和康王在一起的吗?如何今天却独自出行了?不知道这座城中,有很多狼吗?” 沈姑娘自然想到这家伙想做什么,不过听到他说出南宫玉和康王两个人名来她反倒不怕了,她现在的外貌是南宫小姨子的,没有人会认出来,这家伙不管身份是谁,必然不敢擅自对南宫小姨子动手的。 打定注意,沈姑娘决定骗一骗眼前这人,她学着南宫小姨子的声音,喝骂道:“既然知道本姑娘的身份,还不赶快放了本姑娘?” 黑衣人见沈姑娘对他造不成威胁,索性放开了手,口中语气还算客气:“南宫姑娘还不知道吧?康王已经被我大哥掳去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城里瞎逛!” “关你屁事!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姑娘听到康王被抓,心中悚然一惊,果然和她设想的不假,她决定就冒用了南宫玉的身份,看看对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只要姑娘肯合作,在下绝不会为难姑娘!只不过现在,要委屈一下姑娘你了!”黑衣人说着蓦然在沈姑娘的后颈上重击了一下,可怜的沈姑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又是白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沈姑娘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活活被饿醒的,这一次不知道又是过去了有多久,她只感到自己是被人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塞进了麻袋里,那叫一个手酥脚麻口干舌燥,这滋味比当日被小白脸活埋在土里面还要难受不知多少倍。 有这个必要绑这么死吗?沈姑娘在心底里愤愤地想着,但她确实是饿啊,虽然换上了南宫小姨子的身体,但南宫小姨子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阿,也是要吃喝拉睡的啊! 肚皮很快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沈姑娘在麻袋中呜呜乱叫着,希望能有人来注意到这个麻袋的存在,但过了又不知道有多久,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沈姑娘被饿昏了又醒来有多久,每一次醒来还是在这个小小的麻袋里面,让饿得死去活来的沈姑娘慨叹活了近二十年最后居然要做一个饿死鬼。 “诶我们还要给关押这个女人多久啊?都三天不给她吃喝了,她会不会饿死啊?” “饿死啥啊,没听大哥说嘛,只要有水喝,人就算饿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死,走,咱们给这小妮子送点水喝!”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耳边终于有了说话声,沈姑娘听得真切,然后她就听到有两个人朝她走了过来解开了麻袋,却并不扯掉蒙着沈姑娘眼睛的黑布,只带着挑逗性的语气戏谑道:“南宫姑娘,你渴不渴啊!” 废话,把你绑起来不吃不喝装麻袋里几天几夜试试!沈姑娘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想象得到眼前看自己笑话的两个小人物的猥琐表情。 另一个人立即假装埋怨刚才那人:“哥你傻啊,这姑娘的嘴巴还被堵着呢,怎么就能说话呢?” 说着他上前把堵着沈姑娘喉咙的布块给拔了出来,沈姑娘得了空闲,立即干着嗓子骂得有气无力:“不得好死的东西,赶快放了我!” “你说放就放,那我多没面子啊!”先前说话的那人继续狞笑着,将手中的一碗水直接从沈姑娘头上泼下来。 “噗”沈姑娘冷不防被打了个激灵,倒是全身都清醒过来,她喘着气,不停地摇摇头抖落水珠,不想把蒙眼的黑布也给抖落了下来,一下子就看清了眼前的两个家伙,一个贼眉鼠眼,一个尖嘴猴腮,果然和沈姑娘设想的不无二致。 泼了沈姑娘一脸冷水的正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他手里端着粗瓷碗,看到沈姑娘的容貌之后先是呆了一呆,自然是不自觉地吞了一大口口水,流着口水嬉笑:“一直听兄弟们说这个南宫玉长得水灵标致,今天见了才知道,本人比传说中的更漂亮啊!” 好生生的一句话,被这人说出来,沈姑娘听在耳朵里是说不出的厌恶,她恶狠狠地回应:“那你就没有听过得罪了南宫玉之后的结果吗?”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一旁泼沈姑娘冷水:“南宫小姐是想说康王殿下会带人前来救姑娘出去吗?劝姑娘早早收了这心思,康王已经被我们老大软禁了起来,他的卫队也被我们一网打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沈姑娘却是不信,她咋呼一声,嘶吼连声:“骗谁?真是那样的话,你们还会只是绑着我不放?我看是想把我当做筹码才对吧?” 听了沈姑娘的话,二人立即变了脸色,退到一旁切切私语起来,只是他们料不到沈姑娘的耳力是极好的,他二人的私语一字不落地被沈姑娘听在了耳中。 “怎么办?吼不住这小妮子啊!” “管她呢,你在这里看着这小妮子,我上去看看谈判有结果了没有,这么藏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那你快去快回啊!” 那个贼眉鼠眼的喽啰说完自己转身上了楼梯而去,剩下那个尖嘴猴腮货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沈姑娘,想说什么话,却又没有说出来。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那两只狗眼睛!”沈姑娘正苦于挣脱不开绳索,蜷在麻袋里面难受得要死,见眼前这家伙模样,心中气焰蹭蹭上涨。 “小姐息怒,息怒,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小人是王爷派来潜伏在这里的卧底!”尖嘴猴腮的家伙见四下没有人了,立即跑过来帮助沈姑娘解开绳索,并介绍自己的身份,“小人潜伏在叛党之中已经十多年了,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帮助王爷连根铲除这些乱党!小姐如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令牌!” 说着他便从贴身内衣之处摸出一块紫色令牌出来,沈姑娘看清了这是一块古朴的玉牌,正面镌刻着“康王府手印”五个大字,背面密密麻麻雕刻了许多的小字,沈姑娘只能大概看出“康王手谕,见之如孤王亲临,临机决断”等字样。 “你真是他的人?”沈姑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小人敢以人头作保!”他话说得惶急,并且不是看着楼梯方向,急切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快随小人出去,迟了只怕会被乱党他们看出破绽来,那时姑娘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沈姑娘反而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她对这人说:“你在这里潜伏十多年,却因为要救我出去而暴露自己,这样太不划算了,他既然把你安排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不能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我决定不走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59章 好大一艘船 第060章 听见沈姑娘又打定主意不走了,这个尖嘴猴腮货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讪讪对沈姑娘说道:“姑娘现在身处险地,是不知道这些叛党的厉害,他们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沈姑娘对此很是不以为然:“怕什么?康王不是正在和这些叛党谈判吗?他们抓了我的原因也不过是想要挟康王而已,我总不能让他们就此顺心如意!” 这人神色微微吃惊:“姑娘怎么知道王爷正在和叛党谈判?” 沈姑娘诧异地看这人反问道:“不是你刚才和那个家伙说的吗?” 这人更是吃惊了:“姑娘如何知道的?” 沈姑娘不疑有他:“就是刚才你和那个家伙说的啊!” “……姑娘的耳力真是好!” 就这样二个人一个劝着走,一个不想走,猛然一声巨响袭来,整个屋子都似乎被掀翻了一般,屋内杂物东倒西歪,沈姑娘也是跟着东倒西歪。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姑娘胃里当即涌起一股子恶心劲来,幸而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否则要吐得到处都是了,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风声和海浪声来,狐疑地自言自语:“怎么有海浪声?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见瞒不过沈姑娘,只好实言相告:“不错,这是叛党们的大本营所在,是一条大船,这里正是南海所在!” “啊!”沈姑娘恍然大悟,看了看地处的狭窄所在,喃喃说道,“难道我们是在船舱底板下面吗?” 那人郑重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甲板上面传来了人声嘈杂的声响,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巨响,而来舱底检查发生了什么变故的吧。 沈姑娘连忙和那人躲到了暗处,看着甲板上下来了好些水手打扮的人,下到了舱底来鼓弄了一番,然后才一个个离开。 那人对沈姑娘低语道:“看来是大船撞上暗礁了,这下有得他们忙活了!” 暗礁吗?沈姑娘至少确定这里是近海而没有到离陆地很远的远海去,她于是放了心,便不起意地问那人:“和王爷谈判的是谁?” 那人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回复沈姑娘:“小人也不清楚,那人头遮着面纱,看起来年纪不小,别的小人就无从得知了!” 沈姑娘想都没有想就说道:“告诉我怎么能找到他们!” 那人吼了一跳:“姑娘万万不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你碰到别人就说是我自己挣断了绳索逃出来的!”沈姑娘很豪气地拍拍这人的肩膀,然后打量着他问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兵器借我一把,我好可以打架用!” “兵器?姑娘自己身上不就有兵器吗?”那人诧异地看了看沈姑娘的杨柳细腰,指着束腰的布带说道。 “这东西是兵器?”沈姑娘诧异的解下腰间的布带来,忽然觉得跟普通的布带不太一样,她随意一抖,竟然落下一根软鞭来。 只是这鞭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沈姑娘想起来了,这不是南宫小姨子当日在听风小榭里面曾经用过的软鞭吗?现在沈姑娘再次与这鞭子相见,真是倍感亲切啊!她捡起鞭子,就朝上面而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反身回来对看得她发愣的尖嘴猴腮货道:“那个,你介不介意跟我换一下衣服?” 这人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小人的衣服穿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现在很臭,臭不可闻!” “我找的就是臭衣服!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沈姑娘动手就脱起自己的衣裳来,见这人不动,急急催促道,“你倒是脱啊!” “好,好,脱,脱!”这人倒也干脆,把自己除了私处都脱了个干净,将衣服给沈姑娘送到跟前! 沈姑娘捏着鼻子闻了一下,果然是很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到身上去的,穿好之后她又看着尖嘴猴腮货挤出一丝坏笑来:“那个小哥你不介意让我来一下吧?” “啊?”这人又被沈姑娘给弄懵了,这丫头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不过没等他答应,沈姑娘早一拳砸到了他的后颈上,沈姑娘曾两次被人算计,所以如今她也要算计算计别人。 对方一软而倒,沈姑娘把他拖到了一个无人处,便重新把软鞭塞进布带里面,穿着这叛党的行头上了甲板。 刚上甲板,沈姑娘就差点被呼啸的海风给刮跑,幸亏她老人家眼疾手快又及时抱住了甲板上的某根木柱,趁此机会沈姑娘也看清了这座大船的构造。 这大船看起来高约十丈,长十二丈,宽五丈有余,分为十层,甲板上面七层,甲板下面三层,而且不管是每层的门窗雕花还是甲板船帆的用料都是极其花费人工和时日的,之所以做成漂浮在海面上的巨船原因沈姑娘自己都想得出来,肯定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耳目和追杀。 海风不断,沈姑娘抱紧了架起白帆的圆柱不敢松手,她可不敢想象自己一头被大风吹落海里的后果啊,更因为沈姑娘深知单凭她的狗刨式游泳法是绝对出不了这片大海的。 “那是谁啊?抱着柱子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船帆降下来?”不远处一个水手头目模样的人冲沈姑娘这里高喊,“想让大家都葬身鱼腹吗?” “知道,知道!”沈姑娘嘴上虽然说着知道,但她还是对着一张鼓满了气的船帆无从下手啊,她又不是娴熟的水手,急慌慌地拉扯了几次柱子旁边的缆绳,整张白帆不仅没有落下,反而越升越高了。 “没用的东西!”水手头目暗骂了几声,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一起用力将白帆收起,这才有些狐疑地打量沈姑娘,“咦,你怎么有些面生?” 沈姑娘哪里还敢抬头,只是将头低得恨不能缩到脖子里去,又粗着嗓子回答:“小人是新来的,对这些事务还不熟,下次不会再犯了!” 听了沈姑娘的声音,这头目反而更加狐疑了,他横着一脸的肥肉猛然喝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好好!”沈姑娘此时此刻有些心惊肉跳,她粗粗打量了一下,这甲板之上的水手们居然有百十号人之多,沈姑娘装出一副大模大样来,手却已经向腰间的布带摸上去了。 “大哥,主人要你过去一趟!” 就在沈姑娘要露出马脚之时,突然从内舱出来了一个人来,为沈姑娘解了围。 听了这人的话,头目不敢怠慢,朝内舱而去。 沈姑娘庆幸自己的伪装没有被戳破,感激地看了从舱里出来的哪个人一眼,却意外地看到对方在朝自己招手。 他在叫她?沈姑娘好奇地看那人,犹豫着过去还是不过去,过去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去吧,怕会有更糟糕的结果, 犹豫再三,沈姑娘还是大大方方地过去了,想不到刚到那人身前便听到了他低声喝道:“南宫姑娘,在下是林如烈,你见过的!” 花蝴蝶? 沈姑娘震惊地像这人看去,果然身材是有几分相似,但这脸,和印象中的花蝴蝶差距也太大了吧?眯缝眼酒糟鼻血盆大口招风耳,就算是花蝴蝶,难得是毁容了又整容的节奏吗? 见沈姑娘目光迷茫,对方反手在耳垂处一撕,露出了半张脸给她看,那俊俏的五官和皮肤,不是花蝴蝶还会是谁? 沈姑娘目光里闪起一阵惊喜,还没说什么,只见林如烈已经重新戴好了人皮的面具拉着沈姑娘进了暗处:“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带姑娘去一处无人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诉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沈姑娘点头赞同,随着扮成叛党的林如烈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废弃的屋子,进去以后便把屋门从内穿了栓上了门,然后才悄声对沈姑娘说道:“姑娘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沈姑娘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林如烈听,听得林如烈也不禁头大了:“姑娘意思是说你不是南宫姑娘,而是沈——姑——娘!” 看到林如烈那大张的嘴巴,沈姑娘不禁被逗乐了,继续说道:“现在你不能说我丑了吧?” 林如烈笑得跟花一样灿烂:“这又是说哪里的话?姑娘本来就是花容月貌冰骨玉肌,还用我来赞赏?不过姑娘最好还是检查一下自己的这张脸,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呢?” 沈姑娘打断了林如烈的话:“别说废话了,内舱里面是怎么个情况啊,我听说叛党来了个大人物,正在和康王谈判什么!” “具体不清楚,他们二人不让任何人接近,我和陆师兄都有些担心怀疑康王的安全,顺便也在这楼船上搞点小动作!” 小动作?不会是要炸船吧?沈姑娘一面想着一面也学着林如烈一样在自己的耳垂之处摸索着,果然让她摸到了一点点的凸起,她微微一捻,就将其搓了起来,而后也撕下了一张极其薄的面具来,还原了她自己的本来面目。 可是紧接着下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她的一身武功是怎么来的?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0章 康王的野心 林如烈也奇怪沈姑娘的武功是哪来的,不过他深知现在可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又响起了一阵躁动来,显然有人发现了那个昏倒的尖嘴猴腮货,知道了沈姑娘逃跑的事情了。 借着镂空的窗子向外望去,沈姑娘看到了甲板上涌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穿着的是和沈姑娘一样的衣服,此刻交头接耳,由于离得较远,根本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林如烈道:“别戴这个面具了,他们大约都不认识姐姐你的,就这样同我去见陆师兄吧!” 沈姑娘不置可否,便同林如烈避开甲板上那些人的耳目一径朝着康王等人所在的楼船最顶层而去。 一路无事,中间倒都遇见了几个对二人起疑心的人,幸好都被机智的林如烈给糊弄了过去,不多时二人就到了顶层所在,只是这顶层再不像下层那样无人看守了,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中间一座大屋子给围拢得密不透风,沈姑娘看了皱起两道细眉来:“这家伙可怎么进去啊?” 不想林如烈不等她说完,已经拽紧了她进了一处小屋室里面,进去之后才对沈姑娘耳语:“用不着进去,这里也能听得到!” 说罢他手指了指这小屋宇的墙壁之处给沈姑娘看。 沈姑娘奇走过看去,那墙虽然是墙,其实也不过是厚一点的木料所隔开而已,墙上被凿了个不起眼的小洞,透过小孔,正能瞧见对面两人正静坐在藤椅上一面交谈一面品着面前的香茶。 虽然船身因为行进在海面上而不时摇晃着,但这两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便连面前的茶盏都不曾有一丁点的晃动,可见功力之深!沈姑娘看得仔细,这二人果然一个是康王,一个是头遮黑纱的黑衣人,看身形似乎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沈姑娘听了半天,竟没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眼神迷茫地问林如烈:“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林如烈偷笑一声:“姐姐你要是能听懂了就没天理了,他们说的是波斯文!” “……波斯文?是什么东西?”沈姑娘很拗口地说了出来,居然被她说得字正腔圆。 林如烈耐心跟沈姑娘解释:“就是波斯人说的话啊,波斯是一个国家,离咱们少说有数千里之遥,姐姐你要是能听懂除非是波斯人附体了!” 林如烈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沈姑娘不信,她拍拍林如烈肩膀:“既然他们离咱们这么远,那为什么来咱们这里?会不会是跟叛党勾结想侵略咱们的地盘?” 林如烈忍不住笑了:“姐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都快被你笑死了,诶不行我可不能笑,否则就要被人发现咱们了。” 林如烈一面说一面用手捂紧自己嘴巴以免出生被人听见露出破绽,然而沈姑娘还是看到了他不住抽动的脸颊一鼓一张,倒活像是离了水要干死的金鱼鼓腮吐泡,很是诧异的反问:“有这么好笑吗?” 忽然门口闪过一道身影,沈姑娘还没来得及看清时,对方已经到了她的身前,口中略略诧异地盯着沈姑娘的背影问林如烈:“咦?她是谁?” 听了这个声音,沈姑娘面上漾起一抹喜色来:“小白脸,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姑娘转过来看着身后的陆良臣,才一天不见,这货居然瘦了? 沈姑娘没有看错,这小白脸的确是瘦了,而且瘦得不是一星半点,整个人减了不止三圈的肉,本来就不是身材伟岸的料,这下子更像是皮包骨头了。 “小白脸你这是遇上狐狸精被吸干精气神了还是咋的?” 谁知道陆良臣竟然脱口而出道:“你记错了,我们不是一天没见,而是很多天没有见!” “恩?”沈姑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小白脸你脑子犯浑了?” 林如烈接过陆良臣的话给沈姑娘解释:“陆师兄说的没有错,昨天我们在客栈见到的不是陆师兄,在天香楼和冒牌的吕友德交手的也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啊?”沈姑娘听了林如烈的解释之后更是懵了,“你们在说什么?” 陆良臣点点头:“对方和你们今天一样,都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沈姑娘从怀里掏出那副薄薄的人皮面具,给陆良臣和林如烈看:“小白脸你说的是这个吗?” 见了这个东西,陆良臣顿时变得有些激动:“这东西是哪里得到的?” 沈姑娘摇摇头:“我哪里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的脸上了!” 陆良臣又看向林如烈,林如烈说道:“我这个是从昨天在天香楼里打败的那个人脸上撕下来的!” 陆良臣眉头深锁,很认真地的问沈姑娘:“你说你昨天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康王?” 沈姑娘点头,诧异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如烈似乎想到了什么,悄声问陆良臣:“陆师兄是怀疑康王和叛党是一伙的?” 陆良臣不置可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后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了!到昨天为止的三天内,我都一直是潜伏在翠竹峰内叛军的另一个据点中,而同时间你们见到的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就是神机营五鬼之中的最厉害那个,土鬼乌云盖!” “乌——云——盖!”听到这个名字,沈姑娘没有能控制住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了不得,惊天动地泣鬼神,直接把整条船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了。 “什么人在那里,快出来!”隔壁的神秘人霍然站起,一掌拍起茶水,两指微一用力,居然被他携起一道水柱,直逼沈姑娘三人所在的小孔激射而来。 沈姑娘花容失色,她本来就是首当其冲,只感到一股猛势霍然而倒,将她包裹其中,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早有个人影抽出兵器,挡在她身前将水柱借势击偏,任是如此,那激昂的气势依然不减,愣是震得兵器嗡然响声不止。 沈姑娘这才看清关键时刻是陆良臣出手为她解了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一股更狂暴的力道袭来,直接将这面木墙击个粉碎,而陆良臣三人赫然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此刻舱外人声沸腾,舱内神秘人转身看向一直藏身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陆良臣和林如烈,当看到沈姑娘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微惊诧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口中对康王说了一句波斯文。 康王自然注意到了陆良臣和林如烈,但看到沈姑娘的时候他也是微微吃惊,不过他的神色也是没有过多变化,随即恢复了神秘人一句波斯文。 沈姑娘听得很不爽:“说我们中国话!” 神秘人对于沈姑娘的无礼显然很是震怒,他未等沈姑娘把话说完,赫然掌风一带,地上的碎瓷片当即化作一道流光,直逼沈姑娘而来。 沈姑娘大惊,赶紧躲闪,口中咋呼连声:“不带这样的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出手,有没有礼义廉耻之心啊!” 很多人都被逗乐了,陆良臣这次依然出手很快,替沈姑娘解了围,引得那个神秘人侧目。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林如烈反应快些,他抱拳对康王说道:“王爷,卑职和陆师兄听说您被叛党劫持,因此前来相救,也是误打误撞碰到了沈大姐,所以……” 沈姑娘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成沈大姐了? 康王微笑点头:“有劳你们了,本王没有大碍,他们不过是想逼迫本王和他们合作共同对抗朝廷,放心,他们不敢对本王怎么样的!” 说罢他便用波斯文对神秘人说了一句话,神秘人这才放松了警惕,不过还是很不友善地冲着陆良臣三人说了一句波斯文。 沈姑娘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把疑问的目光看向康王,果然康王听完了神秘人的话就当起了翻译官的角色:“他说你们三个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如烈笑了:“波斯也有死无葬身之地这种词吗?我还以为这是我们古人流传下来的呢!” 陆良臣也说道:“王爷,这些叛党杀人嗜血不眨眼,和他们谈判就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是没有结果的,护国大将军上官青云不正是因此丧命的吗?您要三思啊!” 谁知道康王直接说出一句让他们心灰意冷的话来:“晚了,本王已经被迫服下了他们秘制的毒药,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沈姑娘并不死心,冲康王喊道:“小白龙,你白做了一场王爷了,我们三个现在都有武功,还能保不出去你?” 康王苦笑一声:“这正是本王要说的话,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本王今天落到这种地步,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封做王妃,可惜本王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陆良臣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够幸福!” 这话怎么听得不对味?沈姑娘和陆良臣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沈姑娘倒好些,倒是陆良臣,听得一头雾水。 “我偏要试试看!”沈姑娘忽然身形一动,冲着康王方向便疾奔而去,同时反手解下腰间布带,微微一抖,软鞭已然握在手中,只听得舱内霎时鞭声大作,桌子椅子杯子盘子都被她的软鞭给击打得粉碎成末噼啪乱飞,陆良臣和林如烈见状,立即一左一右出手,闪电般来到了康王身边架住他的两条手臂便向门外突围。 然而未等他们冲到门口,神秘人已经拦在了那里,嘴里又叽里咕噜出了一句波斯文来。 “我知道!”林如烈举起手来来戳了戳脑袋,然后看着神秘人笑,“你说的一定是‘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们错了!”康王笑着摇头,蓦然说道,眼神闪过一丝诡异。 “不好!”陆良臣和林如烈同时发现了康王的异状,撤身就要后退,然而几乎是同时地,他们二人的手腕都被一股强力锁住,继而全身一僵,双双倒在了地上。 制造这一出好戏的康王此刻来到二人面前,面上笑意透着冷冷杀机:“他的意思是说,你们中计了!” 而还在一旁甩着软鞭狂舞的沈姑娘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心头悚然一惊,却不料想被软鞭绊了一下,生生摔到在地。 康王倏然来到她的身边,未等沈姑娘起身,便点住了她的几处穴道,使得沈姑娘难以起身。 直到此时,沈姑娘还难以相信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圆睁着眼睛,愤怒地盯着康王,盯着这个复杂的男人,这个夺去了她的初吻的男人,而此刻,这个男人居然出手伤了小白脸和花蝴蝶。 陆良臣颓然惊叹:“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王长笑一声,起身看着陆良臣幽幽说道:“因为本王想做一件事,一件大事,而你们两个,还有该死的天策府和你们的师傅归应元,全是本王做这件事的障碍!” 林如烈眼珠子转了一转,出声问道:“王爷莫不是想做皇帝?” “好聪明!”康王目光转向林如烈,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能吞噬万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做不做得成就未必吧!”林如烈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巴倒是自由的,一句接一句地说道,“朝廷有多少兵马王爷可知道?民心思安王爷可知道?当今陛下圣明贤德王爷可知道?” “本王自然知道!”康王目光继续凌厉地在林如烈身上扫来扫去,“朝廷有可调动兵马不过五十万,而且十之八九的将领都是本王的内应,正因为民心思安,所以本王才要弄出个天下将乱的假象来,然后到时候本王就可以出面成为平乱的功臣,登基九五自然顺理成章,当今陛下是圣明不假,贤德也是真,但是皇兄他也是一介凡人,凡人里面没有谁是百毒不侵的吧?” “王爷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林如烈此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侧头看着面色铁青的陆良臣道,“陆师兄,今天收获可真不小啊,居然直接破了叛党案,而且真相还是由王爷自己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蓦然一声娇叱传来,那个神秘人摘下头上戴着的黑纱,露出真面目来,媚声撩人,“好一对名捕,只不过案子破获之日,也是你们两个丧命之时了!” 沈姑娘看清了说话的这个神秘人,居然是南宫小姨子! 南宫玉娇笑着说道:“想不到吧?我会出现在这里,一定出乎你们的意料吧?” 陆良臣还是难以置信:“南宫姑娘怎么会波斯文的?” 康王替他解答了疑惑:“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本来就是波斯人!” 康王不这么说,还真没有人仔细观察果南宫小姨子的相貌,和中原女子的美都不是一个套路的,更多的是野性和奔放。 “姐夫,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杀了干脆的好,但是这只蝴蝶得给我留着,这家伙摸过我的身子,我得亲自剁了他的两只手,再亲自煮熟了喂狗,让他在旁边看着,那画面想着就好刺激啊!” “噫!太暴力了,南宫姑娘你至于吗?我摸你又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情不自禁啊!难道情不自禁也不行吗?这样的话,全天下的痴情男儿都该像你说的一样被剁了手煮熟喂狗吃啊!” “我呸!”南宫玉厌恶地朝林如烈吐了一口,然而没等这口唾沫星子落下,林如烈也从嘴里吐了一口唾沫出来,正好击中了南宫玉的这口唾沫,两口唾沫在半空中倏然相撞,化为一体落到了地上,喜得林如烈只叫好而恨不能拍手: “南宫姑娘你看,你看,我就说咱俩是有缘的吧?连口水都混合到一起去了!” 南宫玉一张俏脸勃然变色,掌势陡然一变,直朝林如烈劈了过来。 “哎呀呀,这下子可死定了!”林如烈看着南宫玉这道凌厉掌风,想起身避过,可惜他现在身体被制住,想移动一分一毫都是困难,又如何闪避南宫玉的掌风。 可是南宫玉却从林如烈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丝的恐惧,心下生疑,因此这道凌厉掌风未曾打到林如烈身上,自己先收了起来,狐疑地看着康王,只见康王也正狐疑地看着她。 “我想王爷一定是失算了一件事情吧?”这时候陆良臣声音蓦然响起,让康王微微吃惊。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后心一阵凌厉无匹的杀气呼啸而至。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1章 打吧打吧我要回家 康王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杀气,手上早是暗暗运了力道,转身就要出手,却看见沈姑娘正拿着软鞭晃晃悠悠冲他而来,康王的力道顿时卸去了大半,右手一扬,便握住了沈姑娘的鞭梢,冷冷反问陆良臣:“这就是你说的本王失算的事情?沈姑娘天生有自己解穴的能力,本王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又能奈本王何?难不成你打算让沈姑娘把本王一举擒获?” 沈姑娘使劲拽了拽软鞭,却根本拉不动分毫,她不由气得直骂康王:“你才是大坏蛋,坏到骨子里的大坏蛋!” “本王是一个大坏蛋,却是个好男人!”康王凝视着沈姑娘那要七窍生烟的架势,嘴角的冷笑一点点加剧,“如果你考虑到本王府上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的话,本王倒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算我看走了眼!”沈姑娘张口就要向康王的手臂上咬去,却早被康王闪避了过去。 而林如烈那里,南宫玉已经用一条绳子把他给倒吊了起来,在半空之中晃来荡去,嘴里平白挨了南宫玉的几个巴掌,看得南宫玉好不开心。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陆良臣的手悄悄摸上了背后。 “唰”地一声,陆良臣陡然拔出长刀,身形一抖,已经身在了南宫玉的背后,南宫玉惊觉有变,反身就要出招,然而没等她出手,陆良臣的森冷刀锋已经架在了南宫玉的粉颈之上,他冷声朝康王喝道:“王爷,我说的您的失算,是指现在!” “哦?打算用玉儿来要挟本王?”康王目光一瞥,凛凛扫向陆良臣,折扇气势陡然一换,也逼住了沈姑娘的命门,冷声傲然长笑,“谁要挟谁还不一定吧?” “你!”陆良臣愠然气怒,眉峰紧蹙,话语里多了几分凌厉,“放开她!” 康王悠悠而道:“这话应该本王来对你说吧?” 还被吊在半空之中的林如烈此刻倒真如一只花蝴蝶一般晃来荡去,口中唉声叹气:“你们两个谁也不强啊,都只会把女孩子要挟来作为人质,不像我,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 “闭嘴!”南宫玉厉声训斥了一声,然后对康王道,“姐夫你不用管我,如果让他们跑了,你的计划就功亏一匮了,不能让他们坏了你的大事!” 林如烈撇撇嘴不满地看向南宫玉:“傻姑娘,你可知道你姐夫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事吗?那可是要死掉不知道多少人的啊!” 南宫玉毫不在乎,娇声喝道:“我可不管,谁爱死谁死,是他们自己的命不好,只要是姐夫做的事情,就都是对的!” 她这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把包括沈姑娘在内的三个人都惊呆了,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啊,林如烈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啧啧对康王赞叹道:“王爷你也太厉害了,这傻姑娘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啊?居然能对王爷到这种地步,这是典型的三观不正了啊!陆师兄,我们面临的处境很危险啊!” 他说得气不喘心不跳,倒把康王弄得有点狐疑,他手中折扇又凛凛抖出几分力道,压在沈姑娘的喉嗓之处,倒把沈姑娘给弄得有点心跳加速大气连喘了,也学着南宫玉的口吻向陆良臣吼:“小白脸你发什么呆,还不赶快出手?要等我死了才出手吗?” 陆良臣从短暂的犹豫中回过神来,他深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可是他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沈姑娘又被控制在康王手里,正手足无措之间,沈姑娘的这一吼惊醒了他,是啊,现在只能去赌一赌了。 这个时候,林如烈正好荡在了陆良臣身边,陆良臣想都没有想,霍然出招,替林如烈解开了穴道,再是一刀,砍断了吊着林如烈的绳索,然后又回到南宫玉的喉间,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又恍若奔雷疾电那么神速,南宫玉居然在这期间连眨眼的功夫都没到,她错愕于陆良臣的实力,知道刚才陆良臣的中招必然是故意的了,一如康王先前假装武功尽失来麻痹陆良臣和林如烈。 林如烈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落到陆良臣的身边,居然难得的没有说话,而是在陆良臣背上用手指写下了几个字。 陆良臣何等机敏之人,当即神色释然,因为林如烈写的是:“我断定康王不会对沈姑娘下手,师兄你只管出手!” 是啊,陆良臣又如何不明白林如烈的话中深意,连他都怀疑沈鹤与叛党有猫腻了,作为叛党之首的康王又如何会对下属的家眷下手? 不过依着康王的狠辣性格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不可能啊! 心念及此,陆良臣心中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神色一凛,突然对康王道:“王爷,师弟说得对,光明正大地决斗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我数一二三三个数,数完三之后,王爷与我一齐放开沈姑娘和南宫姑娘,然后正大光明的决战一场!” “听起来真是好有诱惑力的样子啊!”康王嘴角轻轻扯动,“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从没有一个人敢于和本王谈条件的,陆良臣,你是第一个啊!” 沈姑娘看不惯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互相打哑谜,虽然气喘不停,还是从喉咙里不断冒出含混不清的话来:“你们两个,打就打,不打就散,一直说什么废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康王和陆良臣相视一笑,同时放开了手中的女人,飞身便战在了一起。 霎时间,船舱之内,已经被沈姑娘蹂躏了一遍的物件又一次遭到了蹂躏。 沈姑娘被迫退到了一边去,张口结舌得看着陆良臣与康王的厮杀,确切地说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视野所及之处,只看到两道模糊的残影晃来晃去,噼嘭啪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有什么木片茶碗的碎屑飞来砸到她的身上,立即就是一片青紫,疼得她龇牙咧嘴。 而南宫玉和林如烈那里也比沈姑娘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满头都是包了,林如烈愤愤抱怨道:“师兄发起飙来果然非同凡响,不过你这是和王爷惺惺惜惺惺的节奏吗?” 南宫玉忽然变了一副脸色,可怜兮兮地对林如烈撒娇:“林公子,你人最好了!” 林如烈见这个小辣椒忽然转了性,满心的不相信:“干嘛干嘛,现在想起来用美人计了?晚了!等我神武威猛的陆师兄打败了你家姐夫,看你再有本事对我凶,告诉你,刚才你抽了我二十七个耳光,我都记下了,以后十倍奉还!” 南宫玉见林如烈如此灵光,整个人都泄气了,两眼无神地靠在了书架上,手却忽然摸在了一个机关上面,倏地一旋,霎时林如烈身下的木板被抽去,林如烈大叫一声,摔了下去。 “哼哼,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南宫玉冷笑着走到林如烈掉下去的地方,抱拳在胸,向里面娇喝了几声。 然而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道绳索自她身后飞来,不偏不倚地套中了她的如雪香颈,向下倏地拖去。 南宫玉冷不防被这绳索套住,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向着林如烈下落的方向坠去,很快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声深远悠长的惨叫声。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相比于陆良臣和康王打得难解难分,沈姑娘可是眼睁睁看着林如烈和南宫小姨子掉下去的,她手里举着一个破碎的凳面权且当做盾牌抵挡这乱飞的碎屑,亦步亦趋地来到林如烈掉下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面看去,却有害怕里面也飞出一条绳索来套住她的脖子,所以又不敢太大胆地看。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和沈姑娘的花猫脸相差只有不到一寸。 “鬼呀!”沈姑娘又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闭着眼睛拿起手中凳面就朝这颗人头一个劲地敲打起来。 “别打别打,是我,姐姐你看清是谁再打啊!”林如烈的声音忽然传来,此刻在沈姑娘的耳中听起来竟然是这等的亲切。 沈姑娘听到是林如烈,才停了手中动作,睁眼再次看了看眼前的说话的人,只见不过是片刻不见,林如烈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整个人如同刚从煤堆里走了一遍一般,头发都蓬乱起来,出来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其余地方都是黑的跟炭一样,让沈姑娘一下子就想起了包黑炭这个绰号,而眼前的花蝴蝶林黑炭莫不是包公再世了? “花蝴蝶,你没死?” 林如烈费力地从地道里爬出来,可见刚才的生死瞬间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否则没有理由连沈姑娘的偷袭都躲不过的。 “想要我死,呵呵,早着呢?这等小伎俩,我十岁的时候就炼过了!”那样子说得好不气势,听得沈姑娘倒又有了种想揍人的冲动。 她向深不见底的机关下面又望了几眼,语气有些复杂地问林如烈:“南宫小姨子会不会是摔死了啊?”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2章 天策四英齐活了 “玉儿!”康王见南宫玉落入机关之中生死未卜,当即面上吃紧口中暴怒一声,手中力道霎时威猛了几分,向陆良臣连连杀出几个虚招,身形一晃,疾行如风,直奔林如烈和沈姑娘方向而来,惊的陆良臣忙向他二人厉喝:“小心!” 然而毕竟晚了一步,比及陆良臣这话出口,沈姑娘只觉得一股猛势直扑她的面门,不明就里的她尚未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股猛势直接掀翻到了远处,她好容易挣扎起来,见林如烈也被掀翻在不远处,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而康王此刻正在那陷落的木板前面神情悲愤地大喊:“玉儿,玉儿!” 林如烈在一旁连连咳出几口血来,故作轻松地说康王:“王爷伤心什么?直接下去找你家小姨子去不就行了吗?” 康王面上由青转白,抓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林如烈和走过来的陆良臣,还有地上的沈姑娘,眼神里的愤怒如熊熊烈火一般,要将眼前的三人烧成灰一般。 陆良臣将林如烈和沈姑娘扶起,盯着康王冷冷道:“王爷,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哈哈哈哈!”康王听了陆良臣的话之后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而后垂下头来凌厉扫视眼前三人,口中话语凛冽如冰:“走投无路的是你们!” 林如烈擦擦嘴角溢出的血丝,笑得春光灿烂:“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走投无路呢?我的绰号花蝴蝶可不是浪得虚名啊,不管何时何地,张开翅膀就飞走了!” “嘭”伴随刚落的话音,林如烈背后果然张开一对翅膀来,沈姑娘认得这对翅膀,也曾经见到林如烈戴着这对神奇的翅膀在天空中飞过,不过现在是在大海之上啊,这只蝴蝶又发起什么神经了?难得这只蝴蝶打算飞越这片大海? 可沈姑娘这个念头还刚刚诞生,忽然脑子里面变得一团混沌,然后她居然看见自己晕晕乎乎不受控制地向陆良臣发起攻击来。 陆良臣悚然一惊,断没有想到沈姑娘会对他进行突袭,后心当即挨了沈姑娘一鞭子,白皙如雪的脊背上立即就现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野丫头,你!”陆良臣还没有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康王的身形已经鬼魅一般到了他的身后,双掌运起千钧之力,直向陆良臣后心拍去。 “小心!”林如烈眼见陆良臣又要被袭击,早已横身在陆良臣身后,替陆良臣挡下了康王的这一致命袭击。 “噗”林如烈身形当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连番向远处摔去,早已在旁边围观多时的水手们个个都去掉了身上的伪装,把林如烈给绑了起来,原来他们都是康王的卫队。 “怎么样,走投无路的是你吧,陆捕头!”康王这个时候反而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同陆良臣说起话来。 “卑鄙!”陆良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康王一定是对沈姑娘下了什么控制行动的药物,才使得关键时刻乱了自己阵脚。 “不不不,这个时候应该是奉承本王是足智多谋!”康王又是一番发笑,这一次却是笑得异常开心,然后对着刚才南宫玉落下的方向沉声喝了一声,“玉儿,出来吧!” “什么?”听了康王这话,陆良臣悚然一惊,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南宫玉掉进去的陷阱,果然一只白净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而后这只纤纤玉手轻轻一拍,南宫玉那道靓丽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面。 不对,她穿的不是先前的一身黑衣了,而是换了一身亮得惹眼的服饰,白衣胜雪,薄纱蔽体,而且不单是换了身衣服,便连妆容也是大变样,先前不过是一副清水出芙蓉的素颜模样,这回直接换了个贵妃式的百花装,而她总共消失才不过半盏茶时分吧,半盏茶的功夫就完成更衣打扮的过程,这是要成神的节奏吗?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旁被绑成了粽子的林如烈大呼连声:“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掉进去再出来就变成了黑炭头,而王爷你家小姨子出来直接野鸡变凤凰啊!” “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伤势吧!”康王冷冷斜了林如烈一眼,然后正正身形打趣陆良臣,“如何,陆捕头,你觉得今天还有可能活着走出这条楼船吗?” “走不出并不要紧,王爷想必也走不出吧!”陆良臣一面应对着不受控制的沈姑娘的毫无章法的攻击,一面镇定自若地回答康王的诘问,虽然稳胜的优势瞬间变成了绝对劣势,身处险地绝境,如玉的俊面之上竟然毫无半分惊慌神色,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句话。 康王并不以为然,以为陆良臣不过是想虚张声势,心中一声冷笑,正要命手下人折磨折磨林如烈,忽然外面进来数人,面色一阵惊慌:“不好了,王爷,四周突然出现了很多的船只!” “恩?”康王神色一凛,狐疑地望了陆良臣一眼,对进来的人喝问道,“什么情况?” “不清楚,约有三十多艘,成半圆状正急速向我们驶来,属下用千里眼看过了,这些船只制作精良,每艘之上都装有数门火炮,来者不善!” “停止前进,用暗语鸣炮示威,如果不是自己人,只管先行开炮!”康王听了冷声下令,他自己也从随处手里接过千里眼向远处窥望,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深锁起来。 “属下遵命!” 这个时候陆良臣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来:“如何,王爷,在下所言不虚吧?” “他们是什么人?”康王面色不快地问陆良臣。 “朝廷的人马!”陆良臣回答得极其简单干脆。 此刻忽然起了狂暴的海风,把滔天的海浪一波波的托举到水天之间,又任由其重重砸下,往复不已,倒映着漫天的漠漠阴云,数十艘巨船撑起船帆,被海风鼓吹得满满,一条条向着康王所在的船只疾驰。 中央的一艘巨船之上,一名大将正立在船头,也用手中的千里眼窥望着康王的那艘楼船,身边水兵不停来返,向他报告着对方的情况: “大人,对方只有一艘楼船,此刻已经停止了前进,并且鸣炮示威,不知有何用意!” 这名大将皱了皱眉头,冷声对士兵下令道:“我们也停止前进,避免进入火炮射程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先派五百人潜水过去,想法子接应陆捕头他们!” “是!” 这名大将看了看漫天的阴云,自言自语道:“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师弟师妹,你们可不要让师兄失望啊!” 康王现在很生气,不过他生气的后果并不算严重,相反他居然气定神闲地说出了和陆良臣闲谈起来:“怪不得陆捕头心不慌意不乱,原来已经找了援兵挖好了大坑让本王来跳!不过本王可不是待宰的鱼肉,你高兴地未免有些太早了!” “是吗?王爷是想告诉在下这楼船里藏有三百门火炮五千发炮弹吗?”陆良臣微微一笑,“说起来在下似乎忘记了告诉王爷一件事,就是这些炮弹都已经被在下沉到海里去了!” 康王却是不信:“你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 林如烈又说话了:“喂,王爷,不会把我花蝴蝶也给忘记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楼船的发炮震天轰隆声突然戛然而止,康王面色一沉,喝问手下人:“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地便有人回报,说船上的炮弹都不翼而飞了。 这对康王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打击,他面色渐渐铁青,狂性突然大发起来,直直逼到陆良臣面前,咬牙切齿不已:“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如何做到的?” 陆良臣看着被他打昏过去的沈姑娘一眼,幽幽说道:“这就要问你家小姨子了!” 康王笑了笑:“问玉儿做什么?噗——” 突然他不说话了,目光放到了从后心刺穿到前胸的一把长剑上。 这剑生得无比华丽,上面镶嵌了各种珠宝,剑锋森然,冰冷透骨,上面流淌着的是他自己的血,正一滴滴落下,很是诡异。 不过因为是从背后刺进来的,所以康王并不能看到这华丽的珠宝,而且他向来也不喜欢珠宝。 “你不是玉儿,你究竟是谁?”康王紧紧抿着薄唇,极力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满脸不甘地问向身后。 “何傲君!”偷袭康王得手的“南宫玉”反手也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来,露出一副清丽孤傲的绝色容颜来,只不过这张足以倾国倾城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如三九天的寒冰一般凄冷。 如果沈姑娘此刻没有昏过去,一定会慨叹一声这天策四英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怎么都喜欢戴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当然,如果沈姑娘此刻没有昏过去,一定会觉得何傲君这张脸在哪里曾经见过。 “本王今天失算很多啊!”康王自嘲地笑,“天策四英,三个都到齐了,还差一个在哪里呢?” “在这里!”蓦地一个声音从天而降,直接将船舱的顶盖给劈了个粉碎,一条人影手持长枪跃然落在了陆良臣的身前,一身的铠甲将他衬托得无比威猛。 “天策府上官洛在此!”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3章 天做被子地做炕 第063章 沈姑娘晕晕乎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康王那条在海浪中击水迎风前进的专用楼船了,而是被人用竹椅抬着一颤一晃地在山间行走,四周的微风像无数个调皮的顽童,不时地呵着沈姑娘周身的痒。 “老爹,是你吗?”沈姑娘微一抬头,就看到沈鹤那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悄声问道。 “诶,闺女,是爹我,是爹我!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陆公子,陆公子,我闺女她醒了!”沈鹤听到沈姑娘的声音身形不由一顿,缓缓转过来,沧桑的老脸之上皱纹密布,仿佛生生老了十岁一般,看到沈姑娘醒转,笑得跟朵花一样欢呼起来。 额,用花来形容老人的大笑貌似有点不太恰当啊。 沈鹤的话音未落,陆良臣的身影便如风一般到了沈姑娘的身前,他此刻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脸上笑意如春,不同是是他的两把刀不知为什么别在了腰间,他释然说道:“看到你没有事情,我也就放心了!” “老爹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小白脸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个康王呢?他的南宫小姨子呢?你师弟花蝴蝶呢?吕大爷和吕少爷呢?” 沈姑娘此刻心中是一团乱麻,有着无数的疑问,就一股脑地都问了出来。 陆良臣长出一口气:“沈伯父一直藏身于吕府的地道之中!” 沈姑娘一阵诧异:“地道?地道不是都被炸毁了吗?” “是啊!”沈鹤爽朗地大笑,“就是因为被炸塌了,所以你老爹我才被活活堵死在了里面,幸亏有通风口,我待的那段地道里面又有吃的有喝的,才没有饿死渴死活活憋死!” “啊?”沈姑娘料不到自己老爹这些日子以来会是过得这样惬意,话语里面当即泛起阵阵酸味,“你闺女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老爹你居然自己一人吃独食享清福!” “冤枉啊闺女!”沈鹤急忙给自己狡辩,“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来你老爹我过得有多遭罪,我用一捆筷子和汤勺想挖个出口出来,活活挖了十天十夜啊十天十夜!我的一把老骨头都要累散架了,夜里还要防着老鼠跟你老爹我抢东西吃,睡也睡不好,你看看我这双手,哪里还有一块好肉?” 说罢沈鹤就把自己的两只布满皱纹和老茧的粗手给沈姑娘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哪知道沈姑娘一个鲤鱼打挺从竹椅上跳起来,直接扑进了沈鹤的怀里。 “老爹,想死你了!呜呜!” “闺女啊,老爹也想你啊!” 一对父女就这样抱头痛哭起来,把鼎鼎大名的小白脸陆良臣给晾在了一边。 然而陆良臣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立在一旁微微笑着看沈姑娘和他老爹的别后重逢,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随即一闪而过,又浮现出会心的笑容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能够这么轻松了,无事可做,看天看水看山看飞鸟振翅翱翔看悠悠浮云翩跹。 也但愿以后能够永远这样无事可做下去,虽然陆良臣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沈姑娘终于哭完了,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泪痕,看着一旁惊呆了的抬竹椅的轿夫们大笑不停,轿夫们战战栗栗地对陆良臣道:“公子,那个,这个!” “放心,钱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回去吧!”说着陆良臣从怀中摸出十几个铜板来悉数交给了领头的一个轿夫,让他们抬着空竹椅直接离开了。 而沈姑娘这个时候也看着有点熟悉的羊肠小道回过神来:“这不是翠竹峰吗?我们怎么又到这里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边下山边说罢!”陆良臣故意卖了个关子,自己径自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沈姑娘听小白脸陆良臣和老爹沈鹤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翠竹峰看似平常,其实是机关遍布,正是叛党的老巢所在,内中有一条地下密道直通海上,而吕友德其实只是一个贩卖私盐发家的盐枭,关于他本人是匪首的情报根本就是康王所放的烟幕弹,吕友德的家中的密道里其实不过是个简单的屠宰场,为了掩盖血腥味就贮存了很多的私盐一举两得,康王的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就秘密幽禁了吕友德,并将叛军的一部分火药放在地道之中引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抄了吕友德的家!意图把所有的罪名都栽在吕友德的身上,以掩盖他作乱的真正目的! 沈姑娘听得半懂不懂,她只总结了一点就是吕友德被康王陷害了,不由很是吃惊:“这个小白龙,怎么就这样坏?” “不止如此啊闺女!老爹我潜伏在地道之中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这个康王和他的手下们换上了皇帝和臣子的衣服天天行跪拜之礼,简直是太大逆不道了!” 沈姑娘愕然了半晌,忽然就一个巴掌狠狠搧在了自己的脸上,恨恨骂自己不争气:“我居然被这样的禽兽东西亲了两次!两次!” “什么?”沈姑娘此言一出,把沈鹤和陆良臣两人倒给震住了,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对沈姑娘想入非非,额不对,不但想了,而且还做了,不但做了,而且还做了两次! 等一下,为什么要用敢? 沈姑娘此刻恨不得吃康王的肉啃康王的骨喝康王的血睡康王的皮,陆良臣现在对于康王大概也顶佩服的,只有沈老爹急得跳起脚来,口中对康王一通祖宗十八代的问候:“混账王八羔子,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这一通骂着实痛快,一旁的陆良臣有些汗颜,沈姑娘看着情况不对,提醒沈鹤:“老爹,照你这样骂,是不是把京城的皇帝都给骂了啊?你不是常说,骂了皇帝是杀头的罪吗?” “唔——”骂得正起兴的沈鹤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陆良臣憨憨一笑,“陆捕头,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是吧?” “是是!”陆良臣讪笑着回应,转头就在心里自言自语,这没听到就怪了。 沈姑娘喃喃说道:“他不是堂堂什么钦差大臣吗?他有必要兜这么大个圈子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吗?” 陆良臣却是接着就语出惊人:“错了,康王不是钦差,钦差是家师归应元!” “嗯?” “事情是这样的!”于是陆良臣又耐心想沈姑娘解释了天策府和康王府的恩怨,原来这两家在朝中的时候总是针锋相对的,不管归应元有何建言,康王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反对,两家不和由来已久京城之内人尽皆知,这次查办岭南叛党一案,两家也想都争到首功,皇帝知道归应元的过人本领与康王的睥睨个性,知道这二人都也不会退让,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两家同查此案,却并没有指定谁正谁副,于是康王便对皇帝做出个要微服私访岭南的假象来,却私底下命手下人到处散播消息称自己是钦差,由此一路之上自然也少不了仇家的追杀,所以本该一月的行程硬是走了三个月,而一向低调的归应元却是乐得清闲,索性把受累的活一股脑全丢给了四个徒弟。 只是决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沈姑娘和沈老爹和陆良臣三人骑着坐下的高头大马回到一片废墟的沈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三人相继从马背上翻下来,那匹高头大马直接累瘫在了地上,引得沈姑娘一阵不满:“这是什么马啊?才走这么几步路就累瘫了,还不如我那匹小白呢,对了,好多天没有见到我的小白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陆良臣指指累瘫的高头大马,很是无语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小白……” “啊?”沈姑娘这才仔细打量起累瘫的小白来,“还真是啊,小白啊,你咋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这才几天没有见面啊,小白啊,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陆良臣和沈鹤相视一笑。 再次回到沈家庄不由得让沈姑娘感慨万分,她抚摸着沈家庄的残垣断壁,不解地问沈鹤:“老爹,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啊?” “你不懂,这里是我们的根!”沈鹤笑得很是沧桑,他驻足观看这夜色下沈家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良久之后才意气风发地说道,“现在坏人也伏法了,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把沈家庄再盖起来,闺女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沈姑娘听了沈鹤的提议后,不由得拍手叫好,“你闺女举双手双脚赞成!” 说着她转头看向陆良臣:“小白脸你呢?” 陆良臣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那个,师兄弟们还在城中等着我回去押解康王一行人上京复命,而且可能一路之上还要遭到很多江湖人士的寻仇,我怕他们三人应付不过来!” 沈鹤笑道:“闺女你糊涂了,人家陆公子毕竟是朝廷的人,可不像咱们一样整天闲着没有事情可做!” 沈姑娘鼻子哼了一声,自顾自走进烧得成了废墟的自家院落里,口中没好气地说道:“明天再走也不晚吧?” “不晚不晚,呵呵!”陆良臣极目四望,自嘲地笑说道,“今夜我们就来个以天为盖地为庐!”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4章 诺你一世天荒地老 这一晚,沈家庄很静很静,只有沈姑娘家中那点飘忽的灯火和她与沈鹤及陆良臣动手搭建草棚的声音,四野黝黑如墨,暗衬着满天星华璀璨如织,最是赏心悦目的良辰美景。 不多时,沈姑娘便累了,一屁股坐到一边去,翻着一旁的篝火上已经冒出丝丝诱人香气的野味来,这是傍晚沈鹤同陆良臣在林子里随手打来的野味,确切地说,是陆良臣用他的弹石头神功捕获的倒霉蛋们。 沈鹤见沈姑娘这副模样,立即凶起一张老脸:“喂喂喂,干什么,活都没干完想打这野味的主意?” 沈姑娘的一张脸苦成了苦瓜:“老爹,我饿啊!” “饿什么饿?谁不饿?干完活再吃能死啊!”沈鹤恶狠狠地瞪了沈姑娘一眼,拒绝得简单干脆,头也不抬地抡起手中的铁锤用力把固定草棚的铆钉砸进地面的石缝里。 不过转瞬,沈鹤就对陆良臣又态度极其和蔼:“陆公子,你歇一歇吧,真是辛苦你了!” 陆良臣淡笑不语,只专心摆扶着草棚的骨架,不时看看郁闷的沈姑娘。 沈姑娘那个唉声叹气,简直有把璀璨夜空戳个大窟窿的冲动:“老爹,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沈鹤愣怔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对陆良臣道:“我这个闺女,又开始调皮了!” 陆良臣也跟着笑,只不过眼神总是在到处乱晃,似乎寻找着什么。 这动作如何能瞒过沈姑娘的法眼,趁沈鹤没有注意,沈姑娘起身小跑到陆良臣身边,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给陆良臣看:“小白脸,是不是在找这个?” 陆良臣不看这东西还好,见到沈姑娘所拿到物事之后神色蓦然一怔,口中不由惊呼出声:“怎么会在你这里?” 说罢陆良臣便要去夺,早被沈姑娘逃开,嘻笑道:“是我在我家瓦砾堆里随便翻出来的啊,咦,小白脸,快说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这样紧张,怎么会在我家?哦,我道小白脸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原不是为我和我老爹,正是为这个东西吧!” 沈姑娘说话如倒豆子一般一句接一句,陆良臣根本插不上话,他几乎是神色有些不耐其烦,话语中都有了一丝凌厉:“快给我,这东西是个祸害,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沈姑娘听了一怔,不由呆立在了原地,口中喃喃不已:“啥子?杀身之祸?” “当然!”陆良臣趁沈姑娘不备,一把夺过来揣进怀里,神色才好了一些,“你当真以为叛党案的匪首已经伏法了吗?” 陆良臣突然的这句话把沈姑娘弄得一怔:“什么意思?康王不是叛党的头目吗?不是已经被你抓去了吗?” 陆良臣不理会沈姑娘,转头倏地对沈鹤的口气腾起几分敌意:“乌云盖,还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吗?” 沈鹤啊呀一声,讶异地望向陆良臣,一张老脸满是疑惑:“陆公子,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姑娘这下恍若被天雷齐刷刷劈中:“小白脸你吃错药了?这是我爹啊,什么乌云盖白云盖……唔!” 话说了一半的沈姑娘忽然住了口,她蓦然想起在康王的楼船之上,陆良臣提到的那个会易容易形甚至易声的乌云盖,这个家伙曾经易容成很多人,让她和小白脸吃了不少苦头。 眼前的老爹,会是乌云盖易容的? 沈姑娘狐疑地看着沈鹤,喃喃不知所措:“老爹,哦不,你……” 沈鹤看看一脸冷色的陆良臣,又看看没了主见的沈姑娘,跺脚直呼冤枉:“闺女,连你也信他的话?老爹养了你十八年,又当爹又当妈,这几日的遭遇险些弄散落物这把老骨头,到头来居然要被你们怀疑成坏人——” 陆良臣向前踏出一步,反手摸上腰间刀柄,将沈姑娘护在身后:“你伪装的自是极好,只可惜吕友德后院的所有地道早在一月之前我便潜入进去绘成详细图样,并没有一处你所说的密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上你了!天下间,能想到伪装成沈鹤模样来骗过所有人的怀疑,只有你乌云盖一人!” 沈姑娘讶异连声:“小白脸,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良臣一指沈鹤:“让他自己来说!” “陆良臣,你这人可真是没意思!”沈鹤声音浑然变得尖细起来,蓦然发力,一张面皮被狂势惊飞,露出一副冷峻苍白的面色来,他顺势拿起篝火上烤好的野味,仿若陆良臣和沈姑娘不在此间一般,兀自啃吃了起来,撕扯啮咬,不一刻竟吃了个干净,将还在烧灼的木棒从熊熊篝火之中抽出几根来,嘿然长笑着,转身便是离开。 陆良臣哪能容他就此大摇大摆着离开,脚尖倏地轻点,身形已是腾在半空,双手反握刀柄,铿然便拔出刀鞘,两面刀刃如雪染霜结,倒映着一穹星斗,冷辉泛泛,直取乌云盖后心。 乌云盖非是没有防备,倒像是故意引诱陆良臣前来中计一般,不待陆良臣逼近,手中烧火棍倏然轻出,暗施了几分力道,只见数道火影流光,恍若飞星疾驰,居然后发先至,到了陆良臣身前。 陆良臣并不惊慌,虽是眼前火影灼目,手中寒兵早一步嗡然隔开,几道火光立时便被他轻易劈开,散落在身旁,将刚刚搭造好的草棚烧成一片火海。 而让陆良臣失望的是,这个乌云盖又没有踪影了,空气中只留着一句悠然回响:“很听话嘛!上次说你不适合把刀鞘挂在背后,这次果然听话地挪到腰间了,人说一日师一字师,今日我乌云盖可是你陆良臣的一招师啊,师傅在上,徒儿还不谢恩,后会有期,哈哈哈哈!” “可恶!”陆良臣循着声音疾奔出了数十丈,哪里还有乌云盖的身影?这人每次都神秘出现神秘消失,陆良臣几乎都猜不到此人的真实目的,而且他也有理由相信,他刚才看到的那张冷峻苍白的脸也一定不是乌云盖的真实面目,甚至于,乌云盖这个名号都有可能是假的! 陆良臣懊恼地回了沈姑娘家,见沈姑娘还站在原地愣怔发呆,见了他的面,两道泪痕立时滚出眼眶,语气竟是从没有过的悲伤:“小白脸,说实话,我老爹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嗡”陆良臣疾走几步,拔出双刀,用尽千钧之力,将之拍进地面之内,直至刀柄完全没入不见,而后喟然叹息道:“没有见到尸体,我不敢作此断言,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乌云盖的功力,远在你我之上,只怕沈老伯已经是凶多吉少!” 听罢陆良臣此言,沈姑娘颓然瘫在地上,恍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平日里声若奔雷的她,此刻居然声若游丝:“这,怎么,可能,我爹,他,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死!” 陆良臣只能苦笑:“坏人杀好人需要理由吗?好人被杀需要理由吗?” 他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讲,却似乎有什么顾虑一般,最终没有讲出来。 “你滚!”沈姑娘忽然咆哮了一声,对着陆良臣吼道。 陆良臣抬眼望她,似乎早会料到她会这么吼他一般,却是不发一声。 沈姑娘吃尽力气从地上站起,却立足不稳,一个趔趄又栽倒,陆良臣起身要去扶他,沈姑娘哪里肯让他来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倒一把将陆良臣仰面推到,看着陆良臣的模样,断线般的泪珠子又把一张笑脸洗成了小花猫: “我说,你滚,你听不见吗?听不懂吗?” 陆良臣坚定摇头,身形执着地站在那里,任凭沈姑娘雨点般的拳头一次次砸在他的身上,口中只有一句话:“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于公于私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我不能走,也绝不会走!” 沈姑娘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只是一味地打个不停骂个不停:“谁个要你保护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碰到了你,如果不是碰到你,整个沈家庄的人就都不会死,我爹也不会死,吕大爷他们也不会知道现在都下落不明,你是灾星,灾星,灾星!滚,我要你滚!” 陆良臣也有些火了,他蓦然抓住沈姑娘的手,试图让几乎失去理智了的她清醒清醒:“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出现,当天那些叛党就会把沈家庄当做试验炸药的牺牲品!” 沈姑娘终于如他所愿,清醒了不再打闹了,她颤抖着问陆良臣:“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陆良臣把沈姑娘拉倒篝火旁,从怀中掏出他先前从沈姑娘那里夺来的东西,摊开来给沈姑娘看。 沈姑娘这次看清了,被陆良臣视若珍宝的东西,原来是一本有些残破的札记和图纸,借着篝火跳动的火苗,她看清了上面的大大小小的文字和图样: “秋九月十七日,输沈家庄两千斤,亥时试药……” “秋九月二十三日,输码头一千五百斤,子时试药……” “秋九月二十七日,输吕友德家中三千斤,申时试药……” 这只是开始的一小部分,后面的更多,几乎囊括了沈姑娘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各个地名,图样上标注的是整个电白县的所有知名城镇,都分别用圈圈叉叉标注着,标叉的无疑是已经被毁掉的地方了。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沈姑娘泪痕未干,呆呆看陆良臣问道。 陆良臣神色凝重,好似有无限心事一般:“你在电白县长大,不会不知道这里的种种怪事吧?” 一说这个,沈姑娘便知道陆良臣所指何事了:“你是说我们这里打雷特别多吗?” 陆良臣点点头:“这正是此处名为电白的原因所在,离此数百里外还有一处地方,直接就是名为雷州!” “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沈姑娘不明所以地看着陆良臣,不知道这个小白脸要表达什么。 陆良臣深深叹一口气,心事重重地继续说道:“这便是那些叛党拿来作乱的理由,他们借口打雷这种事情,愚弄百姓,说是天公震怒于当今朝廷,为此他们不惜造出大批炸药毁村灭庄,屠戮平民,并反过来可笑地说是要为了天下百姓推翻朝廷,故此才迷惑了不少的百姓加入他们!” “可恶!”听了这话,沈姑娘的怒火又被挑拨起来。 陆良臣深锁剑眉,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是我太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救下你们,并潜入他们的据点偷出了这本札记和图样,却不料最后还是没有救下他们,连沈老伯也……哎!” “我不怪你!”沈姑娘脱口而出一句话,见陆良臣似乎没有听懂的模样,便又说了一遍,“我不怪你,只怪老爹他命不好!” 陆良臣抬眼看着沈姑娘,很想找出一些话来安慰她,但似乎,他从来只擅长用刀说话,也擅长用脑子来分析事情,却似乎独独不知道怎么用脑子来说话安慰人。 于是,他很干脆地说出了一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话:“从知道沈老伯可能会出事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了,照顾你,一辈子!” “啥?”沈姑娘被陆良臣忽然的这么一句给弄懵了。 陆良臣正视着沈姑娘,四目相对,反问了沈姑娘一段话:“你还记不记得山贼来洗劫沈家庄的时候,我托沈老伯交给你的那一堆草纸,可还有印象?” 说到这个沈姑娘又来气了:“你不是说那是什么机密吗?其实就是三字经而已啊,我当时就给撕了!” 陆良臣啊了一声,神情不由落寞下来:“什么三字经,真正的机密只有这札记和图纸而已,那草纸上的三字经,啊呸,根本不是三字经,也不是我写的,恰恰相反,是沈老伯口述了一段仿像三字经的话而让我记下的,我写下来的时候,当时就看出来了,那是一封遗书!” “遗书?”沈姑娘又懵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当时情形混乱,她竭力回忆着,好像老爹把那些草纸交给她的时候神色是很郑重的。 陆良臣继续他的语出惊人:“不知道你对那些草纸还有没有印象,那些话的每一句的中间一个字,连接起来就是‘我若不幸,麻烦公子替我好好照顾飞羽’!” 沈姑娘哪里还记得这档子事,不过陆良臣说的这些字她还真的貌似有点印象,只不过当时她似乎是把草纸的乱放了一堆,所以读的时候顺序也是搞乱了。 见沈姑娘不再说话,陆良臣接着说道:“为此当时我还与沈老伯在房屋中争执不下,知道山贼们都进了院子,我才勉强答应了沈老伯的要求,他说其实你是有婚约的,对方就是城里的他的故友吕友德的公子吕贤,可能他怕自己不在了对方不认账,所以才为我二人许了这个婚约!” 沈姑娘再度发懵:老爹居然在那样的生死关头,逼着小白脸和她许婚约? 陆良臣的口气丝毫没有半分不情愿的意思:“所以,以后,就让我陆良臣,来照顾你,沈飞羽,吧?诺你一世,天荒地老!” 沈姑娘抬眼迎上陆良臣两道炽热目光,这话语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动,只不过总是觉得有几分别扭? 很快沈姑娘找到原因了,因为小白脸的脸太白了。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5章 这该是多少感人的一幕,无数少女憧憬的大侠附下身来,为了一个本可以逃脱的承诺,却最终选择了遵从,对眼前的无才无貌的平头女子说出如此动情的话来,实在不能不让人称赞男人的诚实女人的幸运。 诚实的陆良臣跪在了地上,隐隐觉得屁股和脚跟微微发麻,奇怪于幸运的沈姑娘怎么不发一声,他便抬眼望向这不发一声的沈姑娘,却对上了一张铁青的花猫脸。 “小白脸,你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陆良臣很是错愕,他说了什么发神经话了还是做了什么发神经的事了? “开玩笑,我发什么神经?我的样子像是发神经吗?” “像,很像,非常像,哦不,你不是像,是本来就是!”沈姑娘一发从口中蹦达出好多恶言恶语来,退后了几步,拿手指着陆良臣数落,并且眼中开始缓缓蓄积着渐渐满溢的泪水,单等着下一刻就洪水般爆发一般。 陆良臣显然是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的,尤其是受不了沈姑娘这样的,虽然她的泪珠还没有被制造出来,他连忙起身,很是不明所以地问道:“我说,你这又是哪一出啊?我都答应了要照顾你了,你还哭什么?” “谁说要你照顾,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沈姑娘鼻头一酸,眼泪还是顺势下了来,把本来就脏兮兮的花猫脸洗得惨不忍睹,她用手背狠命一擦,继续后退了几步,盯着陆良臣恨恨道,“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你照顾,我最恨你这样的口气,敢说不是在可怜我?” “你想多了,我陆良臣怎么会是哪种人?”陆良臣松一口气,好言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沈姑娘,却不知道怎么继续安慰下去,要是林师弟在这里就好了,他最会懂得宽女孩子的心了。 可惜,救星不在啊。 陆良臣皱着眉头,挖空心思地想了几百个法子,但都起了反作用,沈姑娘是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好不好,你现在哭有用吗?沈老伯就能回来吗?”陆良臣终于受不了了,冲沈姑娘吼出一句来。 沈姑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微微吓住,抽泣了几下,然后—— 然后这位姑奶奶哭得更欢了,当真是眼泪与鼻涕齐飞,哀嚎共惨呼遍野,听得暗云为之凝滞,飞鸟为之悲鸣。 陆良臣极是无语地望她:“我陆良臣一向说到做到,再说沈老伯也未必真的就有事情,也许他是想找个法子让你历练呢?就同我师傅一样,喜欢神龙见首不见尾!” “开玩笑!”沈姑娘微微动容,口中所言与心中所想却是天壤之别,“话说得这样轻松,有这样让自己女儿历练的吗?还有你小白脸,你拿什么诺我一世,你又知道什么叫天荒地老?” 陆良臣闻言也愣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承诺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天荒地老,但我会从此尽我所能地保护你,照顾你,不负沈老伯的托付!” “不知道?不知道就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吗?” “谁说我不知道?正是因为太知道,才让我今天下了这样的决心!” “有吗?我怎么看不到你的决心?” “你看不到,并不代表我就没有!” “就算你有,我说了我就一定会忝着脸送吗?” 陆良臣面色隐隐泛青:“你就是这么理解我的一片诚意的吗?” 沈姑娘一声冷笑:“诚意,我呸,我为什么要相信这真假难辨的诚意?我跟你很熟吗?你跟我很熟吗?我不知道你用这句话骗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但你休想让我也上当!” ……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陆良臣背转过身,长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还是在嫉恨我,但你嫉恨归嫉恨,答应了沈老伯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嫉恨?哼!我会嫉恨你个小白脸?我敢吗?我有这个必要吗?你值吗?你配吗?”沈姑娘现在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她几乎是嘶吼叫声恨不能把喉咙喊破,“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为什么要信?凭什么去信?拿什么去信?是不是如果我老爹他说他才是叛党的老大你也要信?是不是你还准备着把我沈飞羽也定成乱党啊! “实话说!”陆良臣双手环胸,“我确实是有过一转瞬的怀疑,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在怀疑… “啪”耳光响亮,沈姑娘给了陆良臣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回答。 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小白脸就是不信任她,如同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一般,沈姑娘伤心窝火,却又无处撒气,此情此景,她只想把小白脸好好揍一顿,揍得七荤八素才好,揍得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才好。 扬起的手又要落下,早被他握住,摸着印着沈姑娘五条指印的发烫脸颊,陆良臣的眼神里自是无限窝火:“你…” 沈姑娘一只手被制住,却还有另一只手,不待他说完,又是给了他一记耳光。 陆良臣哪里便料得到沈姑娘会在这个时候下手?而且还是下这样的重手?两记耳光赏过,温润如玉的小白脸登时变成了小红脸,十条指印清晰地印在脸上,沈姑娘的功力果然非凡俗可比。 “放开我!”沈姑娘拼死挣扎,但若是陆良臣不想放开,她又如何挣得脱? “不放!”印满十条指痕的玉面表情凝滞,分明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不要后悔!”嘶吼得惊心动魄。 “不后悔!”回答得不假思索。 再不犹豫,沈姑娘照着陆良臣紧箍着她的手便狠命咬下去。 陆良臣的手背上,立时便有血丝渗出来,满口都是陆良臣的血,她匆匆喘口气,就住陆良臣的胳臂又是一口,两排血色牙印和着新被咬破的血丝缓缓渗出,在月光下格外诡异。 陆良臣怒视着自己的伤口和制造伤口的沈姑娘,冷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咬死你!”沈姑娘说着还想给陆良臣制造更多的伤口,陆良臣哪里还会由着她乱来,想一掌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拍晕,临头了却又犹豫起来。 而沈姑娘却趁着陆良臣这一犹豫,又给陆良臣来了一口,这次更狠,直接撕了一块肉下来,陆良臣的好生生一只手,被咬得血淋淋。 “够了!”陆良臣粗暴地厉吼一声,放开沈姑娘,垂下伤臂,看着血丝滴滴渗落到身前的地上,凌厉地质问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你?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你的法子?” “那就让他们去怀疑好了,我不在乎!”沈姑娘发了狠般,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迹,神经质地冲陆良臣又吼,“我有手有脚,不用你来可怜,来担心,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该打着为我好的由头,我不稀罕!” 陆良臣站定,语气蓦然冰冷如刀:“你真的决定不跟我走?” 沈姑娘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他,径直转身要走,态度已然非常明显。 看着她的背影,陆良臣面色渐渐冷峻起来,眉眼缓缓起了几分不快,他忽地身形一动,挡在了沈姑娘面前:“哪里去?” “要你管!”沈姑娘没好气回答,联想到这小白脸也不过是在把她当做棋子在利用,此刻是一眼也不肯再看他,如果她有一身神功,就不单单想咬死他,还要撕碎了才罢休。 可惜,沈姑娘没有,现在的情况是碰巧陆良臣有。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陆良臣忽然说出这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锁链,闪身欺近沈姑娘,话不多说,直接把沈姑娘给捆上了。 “小白脸,你什么意思?放开我,哪有你这样的,说不过人就动手,我更瞧不起你了!” 说罢沈姑娘百般挣扎,却全然无济于事。 “叛党余孽沈飞羽,捉到手了!”陆良臣牵着铁链另一头,口中言语不啻于一盆凉水把沈姑娘从头浇到脚。 “小白脸你个……” 后面的话还没得及骂出来,便被陆良臣拿布块给堵上了。 “别白费力气了,这铁链是上等玄铁打造,就是神兵利器也砍割不开,劝你别动歪心思了,今天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还要赶路入城呢!” 陆良臣把铁链拴在了树上,然后自己卧倒在篝火旁便大睡起来,不多时竟起了鼾声。 他倒是睡得安稳舒服,沈姑娘气愤的拿两只杀人的眼睛瞪他,这要叫她怎么睡得着? 但有句话她记得清楚,这小白脸说她是叛党余孽! 沈姑娘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天色亮得极早,和煦的日头从东山冒出头来,光满万丈地洒落山间林间,陆良臣伸个懒腰醒来,看看眼睛黑了一圈的沈姑娘,板起脸来道:“想明白没有,想明白了吱一声!” 沈姑娘精神虽然差,心气依然很高,怒瞪着陆良臣:“小白脸,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陆良臣从不做后悔的事!” ------------ 卷一 山中有鬼 第066章 向着京城,前进! 电白城外,一队官兵押解着百余辆囚车,整装待发。 囚车内的人犯各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只有一辆囚车除外。 这是一辆极其奢华考究的囚车,车盖车轮车身全部由钢铁打造,完全不同于其他囚车的木质结构,整辆车身表面还涂了一层银漆,璀璨耀眼,引得城里城外的行商过客纷纷侧目,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用这样特别的奢华考究的囚车押解? 两匹马从城内飞驰而出,到了囚车前飞身下来,旁人这才看清了马上二人原来是一男一女,男子身着戎装,铠甲着身,银枪在手,显得好不威风,女子一袭霓裳,手中提着一柄细剑,这细剑的剑鞘之上,一只飞凤镌刻其上,如同要随时跃出一般,其人头遮面纱,外人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却是口中无端冒出一句冰霜般的话语来:“大师兄,已经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消息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男子浓眉一轩,断然否定了女子的推测:“不会,陆师弟一向为人谨慎,现在还没有到午时,我们只管等他便是!” 说罢他将银枪负于身后,有些狐疑地想四周张望,并疑惑道:“不过说也奇怪,一夜没有见到林师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女子冷笑一声道:“他还能哪里去?自然是青楼了!大师兄当外人送他的花蝴蝶的绰号是无中生有的吗?” “唔——”浓眉男子尴尬一笑,想想却又不对,“不对啊,这城里唯一的一间青楼不是已经烧成灰烬了吗?” “阿嚏!”凭空蓦然传来一阵喷嚏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年从天而降,他身后插着一对奇异的翅膀,不断扇动,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落到了二人面前,他双脚刚一落地,便将两只翅膀收了起来,原来这并不是什么翅膀,而是一张长约丈八的雕弓,弓身之上,遍饰鸟羽,倒如同真正的飞鸟双翅一般,虽然看似不便,可被他拿在手中,却丝毫不失轻盈灵活。 “我说师姐,青楼是烧了不假,但是那些青楼女子可都还在啊,要知道有她们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青楼啊!” 这少年正是林如烈其人,他收起丈八长弓,一个箭步跃到女子面前,唇齿相碰,一套歪理邪说就被他创造力出来。 “是吗?”女子提剑敲打着林如烈的弓弦,发出阵阵嗡然清音,然后转头对另一人,“大师兄,上个月好像朝廷刚颁布了一条禁令,大师兄可记得内容是什么吗?” “咳咳!”大师兄面上露出几分难色,然后盯着林如烈,一本正经道,“严禁朝廷上下出入花柳之地,赌博之所,一经发现,轻者罚俸半年,重者处以极刑!” “上官洛,你这个大师兄不厚道啊,用得着真说出来吗?”林如烈白眼一翻,对于自己被人戳中要害表示很不满。 “咳咳!”上官洛尴尬一笑,只假装咳嗽了一下。 “咳什么咳,你又没得肺痨!”林如烈直言不讳地数落上官洛。 “放肆,有这么跟大师兄说话的吗?”女子眉眼一挑,身形如风,剑鞘倏地便朝林如烈肋下疾刺而去。 林如烈骇然,被眼前这女子来一下子那还了得?当下也是身形微侧,跳开一步,堪堪避过这虽不致命却不容忽视的攻击,任是如此,他那身素色锦袍还是被隐隐剑气破开了一条口子。 这下花蝴蝶不高兴了,指着弄破了自己衣服的罪魁祸首叫嚣:“何傲君,你不要太过分,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何傲君收回兵器,抱在胸前冷叱如冰:“敢做不敢承认吗?衣服才多少钱?别因为这点破事连累了我们才好?” “唉唉,我早就说过,我们四个凑到一起准没有好事情!”林如烈一个快步坐到奢华考究的囚车顶上去,手搭凉棚,指着不远处两个人影咋呼道,“看,正主来了!” 两条人影不是别人,原来是陆良臣和康王二人,各骑一马而来,不同的是陆良臣在前,牵着康王所骑马的马缰,康王自己却是被捆得粽子一般,在马背上一面被颠簸,一面对前面的陆良臣怒目而视。 两匹马转瞬到了囚车跟前,陆良臣翻身下马,来到康王马前抱拳道:“王爷,得罪了!” 康王对自己的待遇,显然是极为不满的,碍于被绳索捆绑,却只能晃晃脑袋而已。 上官洛与何傲君林如烈三人收起玩笑心情,对康王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康王显然被服下了什么药物,嘴角翕动,却并没有什么话说出来。倒是周围围观的平民百姓见到这几个人居然对囚犯礼敬有加,不由得都议论纷纷起来。 几名兵卒将康王从马背上解下来,来到这辆特别为他打造的囚车前。 康王显然注意到了这辆与众不同的囚车,眼神里泛起一丝不解。 陆良臣围着囚车查看了一番,问向上官洛:“不错,大师兄从哪里请的匠人?这囚车打造得比我要求还要出色!” 何傲君淡然一笑,在旁边说道:“敢不出色吗?这可要给康王用的!” “还有更出色的呢!”上官洛微微一笑,冲车顶上的林如烈说道,“林师弟,你在车顶正中央用力跺上几脚试试!” “干什么?”林如烈看着一向正直善良的上官洛难得眼中露出几分狡黠之意,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咚咚咚!” 什么都没有发生,陆良臣不明所以地看着上官洛,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嗖嗖嗖嗖!”囚车里面忽然从不同方向射出无数短弩来,眨眼间纷纷朝正在车顶左右张望的林如烈射去。 “妈呀,这是一个阴谋!”林如烈直接凌空跳起,那些短弩仿佛纷纷长了眼睛一般,瞬间封死了这只花蝴蝶的所有进路和退路。 “救命啊!” 陆良臣陡然变色,正要出手相救,何傲君却抬手攀住了他的臂弯:“别管他,这是他自作自受!” 林如烈在半空听见了,恨恨而道:“好你个何傲君,再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臭师姐了!” 陆良臣挣开何傲君的手,飞身而起,不顾她讶异的神情,正要对花蝴蝶拔刀相助,冷不防何傲君的话传来:“小子,装,继续装!这点小机关都能难住你?” “嘿嘿!”l林如烈邪邪一笑,手中丈八长弓舞起,双手交替旋转,护住身前,他那弓身本来便是极长,待舞在手中之时,生生被他转成一个气罩来,所有短弩不待及身,已被这浑厚的气浪悉数弹开。 “真人不露相啊!”陆良臣平白担了没必要的心,其实他早该想到这是林如烈帮他试验囚车的机关,但他素来是个不是林如烈这样的不羁性情,故此虽然明知是假的,还是免不了要出手,这一点上,同样性情死板的上官洛倒是和他很相像。 林如烈翻身下来,笑嘻嘻地说道:“这可是我保命的手段,今天被你们逼得今天就用力出来,以后被人识破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陆良臣笑道:“只要你弃恶从善,不再屡犯朝廷禁令,这保命手段短时间可是用不上的!” “喂,别把我的爱好说得这么罪恶好不,这可是一项造福万千风尘女子不世伟业啊!”林如烈自然知道陆良臣说道什么,不过他眼珠一转,脑袋灵光一闪,又生出了一套歪理邪说。 陆良臣三人的汗水那叫一个如雨而下。 这时一员副将来对上官洛道:“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将王爷扶进马车!准备出发!”上官洛对士兵下令。 “是!”几个士兵听令,正要执行,陆良臣突然道,“让我来吧!” 他走到康王身边,暗声道:“这一路上要辛苦王爷了!” 康王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陆良臣已经陡然发力,将他送进了车厢之中。 车厢内一片漆黑,不过很快就有人点起了一只火把,康王看向点火之人,居然是她的南宫小姨子! 南宫玉此刻虽然化妆成了士卒模样,不过康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还来不及疑惑什么,囚车已经开始行走起来,不过到底是好货色,这囚车坐起来居然毫无颠簸之感,实在令人称奇。 南宫玉凑近康王,口中嘘声道:“姐夫,我是来救你的!” 外面林如烈和陆良臣的对话声音不时传来: “康王今天怎么有些奇怪?” “当然奇怪了,我和他激战了数个昼夜,才将他制服,素日高傲的康王被我一个小小捕快擒住,换谁也受不了!” “这一次回京复命,只怕以后就不再是小小捕快了!对了,沈姑娘那里你搞定了?” “……搞定了!” 押解队伍迤逦而行,浩浩荡荡向京城而去。 而此时此刻,珠江之上,一只乌篷船正逆流而上,船舱内二人对弈而坐,棋盘之上,杀伐征战,不下于疆埸厮杀,此刻正呈胶着,争斗看上去难解难分,一人白衣白发,手执白子,望着对面黑衣黑发手执黑子的男子笑说道:“王爷,我们上次没下完的局,继续!” ------------ 第067章 战栗吧,南宫! 是的,你没有猜错,陆良臣带回来的不是康王本人,而是被他精心化装过了的沈姑娘,真正的康王已经由他的师父归应元本人乘水路上京了。 的确称得上是精心,沈姑娘好好的一张村姑脸,被小白脸易容成了康王那样的王爷脸,不得不说陆良臣的易容功夫真是好,不仅瞒过了城里的百姓和押解的士兵,就连上官洛林如烈何傲君三人都险些没认出来。 就更不要说现在大张旗鼓拦路不知劫囚还是寻仇的江湖朋友了。 “这是第几次了?”马背上的何傲君勒住坐下白马,淡然问向陆良臣。 陆良臣未及答话,囚车顶上的林如烈倒先开了口:“师姐,你一路上都是在马背上睡觉的吗?该问这是第十几次才对吧?” 这家伙,居然还把这囚车当床用了。 拦路的一彪人马各个手持钢刀,身下骑着高头大驴,悍不畏死地堵住了押解大军的去路,领头的一个青面赤眼蓝发紫髯活似人间妖怪的头领把手里的大环刀晃得铮铮作响,在道路正中央不住叫骂:“老子今天就是冲着康王来的,把囚车里的人留下!” 上官洛打量了这家伙一番,忍住满腹的笑意,正色回他:“阁下不知何人,在下天策府上官洛,奉朝廷谕命押解康王一干逆犯上京,希望这位江湖朋友高抬贵脚,放我等离去,否则刀兵相见,难免各有死伤,彼时于你我无益!” 妖怪头领可不吃上官洛这一套,他拿大环刀指着上官洛吼道:“老子已经说了,老子是来找康王寻仇的,我寨子中还有一百零八个弟兄等着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呢,官爷可不要让老子没脸面回去!” “呦呦呦,吃肉喝血剥皮抽筋,这康王的仇家可真不少啊,康王一共才多少斤两肉多少碗血多少张皮多少根筋?你寨子一百多兄弟,够塞人牙缝的吗?”林如烈盘膝坐在车顶之上,把手中的丈八长弓当丝弦琴一样信手拨弄起来。 妖怪头领怒视林如烈一眼,回身对身旁的几个喽啰吩咐下去:“别管他,去给我把囚车抢过来!” “是,大王!”那些喽啰们得令,纷纷握紧手中各种刀枪剑戟,呼啸着向囚车杀来。 “一言不合就来抢人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这些人这么野蛮,他们家里的老婆孩子知道吗?” 上官洛:“他们很野蛮吗?我怎么没发现?” 陆良臣:“是啊,我也没发现,大概因为我们都是野蛮人吧!师妹怎么看?” 何傲君:“哼!” 喽啰们:“杀啊!” 然而没等这些喽啰们靠近囚车,便有两个人扑地而倒又倒飞回去,把冲锋在前的一群虾兵蟹将都砸得晕头转向哭爹叫娘,一个个哀嚎遍野。 原来林如烈并不是在闲来无事弄弓弦,而是暗暗用了力道在弦上,借着长弓拉力,将千钧之势四两拨转,弓上虽不曾搭箭,犹然有数道气浪凝成冲势,携风裹势,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将华丽丽的长弓杵在囚车顶上,身子借势瘫在弓身之上,倒似是一个老者拄着拐杖一般,就差没有咳嗽几声了,拦路的妖怪首领挑衅般叫道:“喂,老弟,为兄这个下马威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新意?” “你——”妖怪首领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又黑转紫,由紫转青,最后又由青转了白,接着换上一脸赔笑般的表情,“大侠神勇盖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命人速速闪开!” 说着他回首一招呼,方才还同仇敌忾的喽啰众瞬间就如同散沙一般没了影,连他自己都万分愕然。 “呀,这么快就服软了,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林如烈白眼一翻,郁闷不已,拔出长刀又插到背上,绕着囚车转了几圈方才落到地上去。 那妖里妖气的首领看得愣了神,甚至都忘了要离开:“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厉害,原来就是西方人士说的会飞的鸟人! 林如烈打量了他一番,见对方已经没有什么威胁,这才懒洋洋的对上官洛道:“大师兄,交给你了,昨天夜里酣战太激烈,今天得补一觉去了,你们保重!” 说罢他腾空而起,扇动着长弓做成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了几阵之后,悠然向北而去。 何傲君这是才不满而道:“大师兄又要任由他去偷懒吗?” 陆良臣替花蝴蝶鸣不平:“这个时候他不会偷懒的,一定是哨探前面必经之路的情报去了!” 何傲君板起一张冰霜般的面庞来:“你一定要每件事都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说罢她竟然重重给了马儿一鞭,居然抛下队伍自己策马离开了。 陆良臣一阵愕然,看向唯一没有离去的上官洛:“我有跟她唱反调吗?” 上官洛思考了一下很是认真地说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追上去解释个清楚才对吗?”说着他连连对陆良臣眨了眨眼睛,似乎大有深意。 “好吧,我去去就来!”陆良臣明白了上官洛的深意,便很配合地打马离去,去追何傲君去了。 四人一时去了三个,上官洛下马扶起那个还没有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的家伙,正要问些什么,冷不防从囚车里飞出几根银色流光来,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上官洛的身体中。 上官洛如同没有察觉一般,喝令队伍继续行走,自己居然也留下来和这人攀谈起来: “朋友怎么称呼?” “乌云盖!” 上官洛刚一听到“乌云盖”这三个字,立即戒备起来,厉声便朝队伍猛喝一声:“停,有阴谋!” 然而这句话到底没有能被上官洛从口出喊出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了,不单无法开口说话,便连身体都蓦然如同僵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被二师弟万分忌惮的家伙撕去伪装,露出先前冷峻的面色来,他一把将上官洛推进了路旁的湖水之中,然后飞身向囚车队伍而去,只留下一句响彻在上官洛耳畔的话:“神枪手上官洛,也不过如此嘛!不过看来南宫的药针威力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看着顺流而下的上官洛远去和眼前越来越近的囚车队伍,乌云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自言自语道:“老龟头,真是养了几个好徒弟,居然险些被他们给骗了,失策!” 说罢他也不去追赶囚车队伍,自己身形一跃,消失在无边的林荫树影之中。 此刻车内的南宫玉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如何,还道是计策将要成功,她熄灭手中火把,在黑暗中对康王说道:“姐夫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了人,现在天策四英已经全被支开,等到下一个路口,我们就会动手!” “真是好计策,实在令人佩服,南宫小姨子,你的城府都快赶上你的美貌了!” 蓦然一个男人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满戏谑的味道。 “林如烈!”南宫玉大骇,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林如烈的声音? 且不说他明明已经展翅高飞了远去,就算没有离去,这囚车四面封锁,他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不说话了,南宫小姨子,你的音色不知道有多么的灵雅诱人,连我这只花蝴蝶都忍不住想咬一口了,不知这样的花采起来会是何等的令人销魂忘忧呢?” “放肆,住口,你这个下流货!”换做平常,南宫玉怎么能容忍他人在她说话超过三句?可今天她自己是在狭小的囚车里,里面除了被囚禁的姐夫康王,还有不知藏身什么地方的花蝴蝶林如烈,这囚车毕竟是上官洛设计的,内里的机关构造林如烈自然也都知道,如果—— 她不敢想下去了,当即重新打开火折子,刚有了火星,却蓦然被一阵怪风吹灭了,不用问,这自然又是林如烈的杰作。 “臭蝴蝶,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南宫大小姐,应该是我问你要怎么样吧?你一声不吭地爬进囚车里,还打算把你的好姐夫都搭救出去,现在请吧,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且不说你能不能把你姐夫给搭救出来,要是你能自己从里面出来,我认你当奶奶!” 林如烈戏谑而不失认真的口气从囚车外面传来,南宫玉这才发现囚车似乎被人动了手脚,已经不是她刚混进来时的模样了,不仅没有出路,连几排出气孔也被全部封闭了,很快,整座囚车开始变得闷热起来,她不住咳嗽着,接连大口喘息个不停。 现在是没有人阻止她点燃火折子了,但傻子都知道,现在呼吸都困难了,谁还会脑子抽风地去点火? 也就是南宫玉这自顾不暇的瞬间,失神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同样快要昏厥的康王被人从囚车里弄出去了。 “姐夫,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在囚车里因窒息燥热难耐而已经脱了赤身不着片缕的南宫玉摸索遍了整个囚车,这才发现了自己中了某人的圈套了。 哦不对,确切地说,是某四人的圈套才对。 “南宫姑娘,现在如果你肯求我,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你出来!”林如烈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他就在囚车下面,怪不得没人发现。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的!”南宫玉通红,说话已经极其困难,不过还是把不屈不挠的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 “真是遗憾,看来只能让你先下黄泉给你姐夫开开路了!”林如烈带着失望的语气说完这话,再没有了声音。 ------------ 第068章 土豪的世界我们不懂 江南某地,一队浩浩荡荡的押解队伍不温不火地迤逦前行。 原先准备关押康王的豪华囚车现在变成了困住南宫小姨子的牢笼,并且看起来似乎很快也将成为她的葬身之地,上官洛特意打造的这辆囚车果然用料精良不掺半分假,任南宫小姨子在囚车里面不住挣扎,还是安然无恙。 沈姑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褪去了康王的伪装,连满身的绳索也悉数被松绑,此刻正被安置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之中,一睁眼先是看到了立在车头的花蝴蝶林如烈,而马车外面浩浩荡荡的押解队伍自然也被她收尽眼底。 “姐姐,您老可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被某人大卸八块了!”林如烈撩起车帘,探进来大半个身子,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不是在囚车里吗?怎么……”沈姑娘疑惑着说道,不过也只说了一半,她这才想起小白脸不是给她喝了失声的药吗?怎么现在又能说话了?难道药效这么快就过去了? “我说姐姐,你都昏迷了三天了,陆师兄早就吩咐人给你吃了解药,不然现在可就真是哑巴了!”林如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然后指指外面那辆困住南宫玉的囚车道,“不过这个女人可真难对付,也亏得师兄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让她自投罗网,否则这一路之上还不知道她跟咱们会找多少麻烦呢?” 他倒是说得兴头大起唾沫横飞,却没注意到沈姑娘已经脸色隐隐泛青了:“给我一边去,谁说你姐姐,你们天策府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临末了又把我当了一次诱饵,这是哪个没出息的家伙想出来的馊主意,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沈姑娘也是说得兴头大起唾沫横飞,掀开被子就要叫停马车找某人寻仇去,这才吃惊发现自己居然是光着身子不着片衣的,飞速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如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给快速裹好。 林如烈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下沈姑娘这乍泄的灿烂春光,就见被重新给遮上了,两只没能饱眼福的如星眸子不由露出满满当当的浓浓失望神色来,并且口中还不住叹息连连:“春色无边啊春色无边,可惜就这么被姐姐你给浪费了!” 沈姑娘当即就一口朝这花到不得了的蝴蝶林啐过去,恨不得把牙齿咬下来当暗器用:“死蝴蝶,你再不从未眼前消失的话,下一刻我就让你变成血蝴蝶!” 林如烈立即又变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姐姐你这是何苦呢?我小林子再怎么大胆,怎么敢调戏陆师兄的女人呢?就是借我一千个熊心十万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熟料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话音未落,沈姑娘的骂声便如风似浪,平地生起席卷而来:“我是我,他小白脸是他,什么叫你师兄的女人!” “不打自招了吧?”林如烈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然在那里侃侃而谈,“你看姐姐你盖的这条被子,还是从吕友德府上弄来的呢?陆师兄知道你跟这条被子已经有了感情,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取了来的,师兄的这份心意姐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啊……” “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花蝴蝶不幸被一条雕龙饰凤的被子砸中,不仅被迫中断了后半截的话,而且整个人也直挺挺摔下马车去了。 沈姑娘听到自己盖的是被子是陆良臣弄来的,虽然知道可能是林如烈在耍弄她,但此刻正对陆良臣反感已极的她哪里还管得了这是真话还是假话,第一反应就是团起被子丢掉,眼不见心不凡为净。 鬼才要跟一条被子有感情,她又不是石女! 不过一向暗器功夫下下乘的沈姑娘可没有想到会砸中花蝴蝶,这纯属一个意外。 而且意外不止一个,沈姑娘生完气后发现她现在真的是光着身子身无片衣领,外面的凉风嗖嗖吹来,把大意的沈姑娘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此刻已经是初冬光景了,而且这押解队伍是要一直朝北走的,全天下的平头老百姓们都知道北冷南暖,更何况这位脑袋虽不怎么灵光却至少算得不笨的沈姑娘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不一会就被马车外面透进来的冷风吹得骨头都快要结冰的沈姑娘开始不住瑟瑟发抖并着咳嗽打喷嚏起来,她和不远处被十面封闭囚困的南宫小姨子可真是一个身陷冰窟窿一个受困火焰山啊! “哧啦!”伴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随行的押解士兵纷纷循声望去,却见到沈姑娘乘坐的马车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很快地,有人反应过来,这马车的布帘子不见了。 哪里去了? 是啊,哪里去了? 很快地,也有人反应过来,这马车的布帘子被沈姑娘裹在她赤条条的身上了。 好吧,其貌不扬的沈姑娘永远都是这么有才。 从冰窟窿回到春暖花开的沈姑娘裹紧马车布帘子,蜷缩在马车一角借着马车缝隙向外看,正看到一众士兵们都讶异无比地将万千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上百辆木质囚车押解着形形色色的囚犯,虽然隔得远,沈姑娘还是认出了几个熟面孔。 小矮人胡云召、吕大爷府上当日伺候过沈姑娘的金日、火星、水月三个丫鬟,还有管家六福,老鸨子一枝花,以及更多知名的不知名的三教九流人等,此刻都是一副霜打茄子的耷拉蔫样,蓬头灰面在囚车里默不作声,两眼直直盯着前方的景物,任何风吹草动都引不起他们的反应。 “好可怜啊!”沈姑娘缩了缩身子,张望了几下,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特殊的囚犯了。 见沈姑娘并没有造成进一步的麻烦,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都继续挥军前进了。 沈姑娘并没有见到林如烈身影,便连刚才丢出去的被子也没有看到,不由在心底里狐疑起来,这只花蝴蝶不会真的被她刚才的被子暗器给瞬间毁灭了吧? “花蝴蝶,你有没有怎么样?回答我,花蝴蝶,林如烈,林……” 面露忧色的沈姑娘只说了一半,林如烈的脑袋蓦然从马车车顶谈过头来,赫然吼了沈姑娘一跳,他笑嘻嘻道:“姐姐,是不是想我了?” 沈姑娘心中恶气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多了,但还是十分地没好气:“刚才干嘛去了,我叫你也不应!” 林如烈用脚勾住车顶,倒挂在车前,如同猴子倒挂金钩一般随着马车的前行晃来荡去,总之不像是个正常人模样:“姐姐你还说啊,你都不知道哪条被子有多贵,九万钱啊,你不要可以送给我啊,干嘛要扔掉啊,你不要我要啊!” 说罢他呼啦一声,居然真的把那条九万钱的被子扯在了手中来回挥舞,倒象是迎风招展的旗子一般,惹人注目。 而沈姑娘的注意力全被她抛弃的被子价钱给震惊了,九万钱,相当于一百两白银了,这被子是金子做的银子做的还是玉石做的,能值这么多钱?然而联想到这是讲究奢华排场的吕大爷家里的被子,沈姑娘的一切疑惑都冰消了。 是的,土豪的世界我们不懂,也没有必要去懂。 “你想要,就赏给你了!”沈姑娘极其大方了说出来,迟疑了一下又对倒挂马车道花蝴蝶颐指气使:“喂,去给我弄身衣服来穿!” “好说好说!”似乎是早就料到沈姑娘的话,林如烈把手中金贵的被子撕了个口,探手向里面摸索了一阵,居然奇迹般地被他摸出了几件女人衣裳,他坏笑一声,将衣服从窗口丢给了沈姑娘:“快穿上吧,天色要黑了,夜里可是容易着凉的!” 这话如暖流一般,神奇地驱散了沈姑娘周遭的寒意,她拾起林如烈丢进来的衣服,虽然还有有把它们丢出车外的冲动,但这一次不知为何理智战胜了冲动,她拿起衣服嗅了嗅,很好,是没有人穿过的,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奇葩的家伙想到将其缝进被褥里,也可真是称得上是有才了。 当然了,没有那个姑娘愿意裹着车帘子进京城吧? “要是这句话是小白脸说出来的会多好?”沈姑娘又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脑袋里却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只是她知道,依着陆良臣那种臭脾气,这辈子,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夜色果然来得很快,没有多久整个天地已经浸在沉沉夜幕之中,押解大军人人点起了松明火把,映亮了小半片天空,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一般游走于夜下人间。 沈姑娘就这样和林如烈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说了很多的话,包括天策府的种种趣事,包括京城的种种秘闻,还有天南海北的种种奇特经历,沈姑娘这才发现林如烈认真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很体贴,很细心的人,变得让沈姑娘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但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沈姑娘都有一种亲切感,就像是自己的—— 亲人一般。 ------------ 第069章 花蝴蝶的冬天到了 就这样,沈姑娘和林如烈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促膝长谈了三个月,她在马车里面,他在马车顶上,有时候也可能在马车底下,一路从岭南穿山越林,涉水过桥,出发的时候树叶还是浓绿的,鸟鸣还是婉转的,河水还是清澈欢快的,到了京城后树枝已经变了光秃秃,天空也没有了什么飞鸟盘旋,护城河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不过有一点好,就是一路之上,再没有什么前来劫囚车的乱党之流了。 林如烈告诉沈姑娘,北方是朝廷的天下,乱党不敢在这里生事,让沈姑娘尽管放心。 沈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乱党再乱,她不是也从岭南安全来到了京城了吗? 下来马车,看着眼前气派的城墙恢宏的建筑,沈姑娘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她长出一口气,这不是老爹一直对她念叨过多地方吗?可是现在,老爹却没有同自己一起来。 林如烈笑着叫住她:“姐姐,我说的不错吧?你看这结实的城墙,看这气派的屋宇,看这车水马龙的街道,看这别具一格的青楼……” 沈姑娘白眼翻他,果真是三句话不离本性。 “还行吧,皇帝住的地方果然不一样,不过我怎么看这里的房子都这么丑?” 林如烈笑了:“皇帝可不在这里住!” 沈姑娘微微吃惊:“啊?那他住哪?” 林如烈指着层层楼宇之后的隐隐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呶呶嘴道:“哪儿!” 沈姑娘顺势看过去,那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群看起来起码离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有几十里远,这个京城果然很大啊! 林如烈道:“我先带姐姐你去天策府,等师傅来了看看怎么安置姐姐一份差使!” 沈姑娘边转头看着京城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形形色色的人等边问:“怎么,你们师傅不在府上吗?” 林如烈抱胸看她,好整以暇:“等姐姐到了我们天策府,就知道师傅为什么不会在那里呆着了!” 看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沈姑娘不禁在心里打起了小鼓:难道名震朝野的天策府吃住用度很差?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卖关子,快说?” 林如烈没有说,坏笑一声,好像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沈姑娘可不想刚来京城又无端被人戏弄,她揪着林如烈的衣裳口气更像是威胁:“叫我姐你就是我弟,现在不告诉我,将来准没你好果子吃!” “好吧,为了将来能吃上好果子,我就实话告诉姐姐你——”林如烈收起邪魅笑意,咳嗽一声,就要跟沈姑娘说什么,不过他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个匆匆赶来的人打断了: “林师哥,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这嗓音宛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沈姑娘不禁多看了这人几眼,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粗布衣裳,风风火火的急切表情掩饰不住她眉眼间的水灵可爱,见了林如烈,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就急火火说道。 “冰儿妹子,几个月没见又漂亮了!什么事这样六神无主的?”林如烈目光被来人吸引,同时也给沈姑娘介绍,“姐姐,这是天策府的白冰妹子,总管府里一应的大小事务的大能人!” 沈姑娘顺势打量起这个白冰,果然是一副干练利落的模样,姿色却也不下于火星水月她们,细看之下,便连眉眼之间也是与日月星这仨货有几分相似的。 冲这个白冰见个礼,沈姑娘口中客客气气寒暄:“白冰姐姐你好,我是沈飞羽!” “哪里就叫上姐了?我这也才十六岁的年纪,羽姐姐你可别折我的寿!”到底是个精明的角色,白冰两只杏花眼一打量,就猜到了沈姑娘该是和陆良臣有瓜葛的这位,她轻启淡粉双唇,继续她的婉转音色,却不及说更多话,径直对林如烈皱了眉头粗略交代,“小璇哪里刚得的消息,说陆师哥押解的队伍日前在武昌遭遇伏击,折损了好些弟兄,陆师哥自己也受伤不轻,师傅他老人家又不在府里,府里上下得了这消息都不知真假急得要死,林师哥你是和陆师哥一路而来的,这消息是否属实?” 她刚说出一句来,林如烈和沈姑娘俱是眉眼微挑。 林如烈挑眉是因为白冰的这个消息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沈姑娘挑眉则是简单得多,要命的是她还没心没肺直接问了出来:“话说,陆师哥是谁?” 林如烈和白冰顿时有种找堵南墙一头撞死的冲动,他二人用看到非人类的眼光看着沈姑娘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白冰姑娘说了实话:“就是陆良臣师哥啊,羽姐姐你不是和陆师哥很熟吗?” 沈姑娘被这个答案噎住,她早该想到的,简直就是多此一问,好吧现在有找堵南墙一头撞死的冲动的,变成她自己了。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良臣,又受伤了! 为什么要说又? 沈姑娘感到自己的小心脏微微揪起来,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出发前明明见到这四个师兄妹一起胡打胡闹的,还以为后来的队伍太长的缘故所以后来就没见着面,现在想来更是不对啊,再庞大的队伍,没理由一路之上再不见一面的啊? 只有一种可能,某人为了避开她,所以就…… 沈姑娘想骂人:有这个必要吗?她沈飞羽还不至于这样小心眼! “这不可能!”林如烈很肯定地否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我与大师兄他们三月前从电白出发,半月后在长沙分道而行,后来一直有飞鸽传书互通消息,陆师兄若是有事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林如烈说得极其郑重,连平日的嬉笑神情也不复存在,令人深信不疑。 沈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有再见到小白脸,原来是兵分了好几路啊! 可为什么是把她和林如烈弄在了一起呢? 白冰虽然还有些狐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林如烈的话,只是依然口中自语:“可也奇怪,大师哥说他行程是最远的,却也昨天到了京城来了,他说陆师哥行程是最近的,至少也该少他三天回来才对,今天见京城内外大张旗鼓,我还道是陆师哥回来了,想不到……哎哎哎,林师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没说见到你回来不高兴!” 林如烈把白冰推给沈姑娘:“这可是咱们天策府的贵客,冰儿妹子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千万给照顾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难得无事一身轻,先消遣消遣要紧!” 沈姑娘还在想着陆良臣受伤是真是假这种事情,白冰倒不含糊,趁着林如烈说话空挡,直接蹦跶出一句杀伤力惊人的话来:“别急着消遣,前些日子朝廷戒严,查封了全京城的青楼,林师哥你的冬天到了!” “我类个去,这么狠,还让不让人活了,谁这么作死,下这样的禁令?”林如烈嘴角一撇,闷闷不乐之情溢于言表。 白冰继续实话实说:“是当今陛下下的禁令!” 林如烈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 “冰儿妹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要出城查探查探你陆师哥的消息,他可比我亲哥还亲,你懂得!”某只兴味索然的蝴蝶讪笑一声,人却已经在数丈之外,因此他口中的碎碎念语就没被某些有心无心的人听到: “怪不得叛党要坚持不懈地叛乱了,我懂了,我发誓我真的懂了!” “不管他,我带姐姐回府!”白冰笑着转身挽起沈姑娘的手,居然直接就在街市之上飞了起来,确切地说,是跳,再确切地说,是青蛙跳,所以倒是碰翻了不少的摊贩的东西,引得京城的街市之上一顿鸡飞狗跳,等到巡城的侍卫赶到收拾残局的时候—— 还真的只剩下一片残局了。 不会武功的侍卫甲望着半空中弹跳着远去的两个人望而兴叹:“啥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功夫,该有多好!” 会武功但不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用出来的侍卫乙:“啥时候我也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用武功,该有多好!” 侍卫丙:“二位,别做白日梦了,快醒醒!” 侍卫丁还没有说什么,忽然街市之上一通骚乱起来,人群忽然纷纷朝骚乱地方潮水一般涌动,甲乙丙丁措手不及,直接被涌动的人群给踩到了地上去,还没有起身,就又让千百只脚给踩了又踩,好容易一个个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却发现大街之上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几人正在犯嘀咕人都哪里去了的时候,忽然一阵高过一阵的人群呼喊声响彻起来,他们仔细听了几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听清楚了?”他们纷纷不自信的问向对方,却又一个个点头摇头不断。 但是不管他们点头还是摇头,那些声音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都快来看热闹了,有女人当街脱衣服了!” “女人当街脱衣服?这怎么可能?” “管他呢,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四个侍卫高高兴兴地循着人流的方向看热闹去了。 ------------ 第070章 这个案子有点怪 此刻间骚乱出现的地方人潮涌动,欢呼声起哄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甲乙丙丁四个侍卫施展起各种功夫,一个飞檐一个走壁一个穿街一个过巷,只为不错过看热闹的最佳时机。 然而他们四人赶到事发地点只是,这四个带刀侍卫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原来招引满城百姓围观的主角,是豆腐店老板的女儿,此刻她头发散乱,几乎是用滚的方式从店里面到了店外的街道上,老板和店内几个伙计根本按压不住。 这老板显然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只顾着拉扯呼喝,竟不防自己的女儿回头一把推搡撞到了门柱,当场就昏厥了过去,店里前来买豆腐和店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霎时间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家伙一个个眼看着这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女娃变了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在地上又哭又笑又喊又骂地翻来覆去地滚动,瞬间就裹了一身的污泥,不多时又口中嘶吼着什么把全身的衣服连脱带扯下来,还当真把自己剥了个一干二净一丝不挂一缕不着,倒惹得众人嘘声四起连连背过身去,而几个饱了眼福的街市混混则是连声欢呼不断哨声不断叫好不断,盯着这不看白不看的尤物姿色垂涎三尺…… “这陈老六的丫头是吃了淫药了还是被催情水泡过了?发春也没有这样的吧?” “谁知道呢?哎,这青天白日的,真是伤了咱们京城首善之地的风化!” “谁说不说呢?陈老六可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看他女儿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还指望着嫁人?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人群中的冷嘲热讽不断,地上的疯女人似乎也折腾累了,蜷在地上歇息着,毒辣辣的太阳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烧灼着她的皮肤,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趁机从人群里出来,终于死死按住了她。 “终于把这疯姑娘制服了,快拿件衣服给她披上,抬进屋里去!” 豆腐店老板陈老六这时也被人弄醒转,看见女儿被几个彪形大汉赤身裸体抬在半空,脸拉得比驴还要长,却还得苦着脸慨叹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就在所有人以为此事就此打住时,已经被抬进屋里的陈小姐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再一次痛苦地大喊起来,舍了命地拍打着钉了封条的木门木窗,外面的人这次都听得清楚,陈小姐在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陈老六突然遭遇这等变故,已经是六神无主,听着女儿被关在屋里嘶吼自己却只能在外面茫然听着,老人家不禁悲不自胜,稍稍安定了的心情又再度揪了起来。 “嘭”匆匆钉起的木条毕竟抵不住某位疯姑娘的百般摧残,在一声摧枯拉朽之中被破开了。 然后许多人看到一个血人从屋里面发狂地跑出来,一面口中喊着“滚开,救命”一面发疯地抓着自己的皮肤,直到抓出道道嫣红的血痕来,暗红色的血迹斑斑点点,洒了一路。 路人再次被震撼到。 尤其是他们看到一个血人就在身边时,再次慌了起来,而且这个血人看上去狰狞似厉鬼,逢人就是又咬又扑又骂,引得长街之上,好一通鸡飞狗跳。 甲乙丙丁四个带刀侍卫本来是来看看无边春色的,这下子倒是看到了无边血色,收起了蠢蠢心思,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 “大家不要慌!”四人拔出佩剑,试图阻止人们的慌乱。 事实证明这只是这四人的试图而已,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被千百人踩踏的脸庞还是青肿不堪的。 千百人再次踩踏着某四人的身体呼啸而过。 会功夫的小乙首先借助自己的功夫站了起来,却看见人群中有个身影看着地上的血色疯姑娘发笑。 然后他转过身来,一张清秀发白的脸上笑意顿住,转身就跟着人流四散而去。 “不要走!”小乙侍卫知道这场风波肯定跟这个奇怪的家伙有关,只招呼了其他三人一声,飞身跃上街道两旁房檐,死死盯紧人群中那个身影,疾速追赶而去。 其他三个侍卫听到小乙的声音,知道事态不像他们想的那般简单,当即决定分兵三路,一个跟着小乙前去追查可疑人物,一个留下来保护现场,一个就近去天策府上找上官洛将军出面帮忙维持秩序。 分拨已定,三人各自行事。 小乙追着那道身影,不觉进了一个荒废的小巷子,确切地说,是一处废弃的死胡同,小乙侍卫把这人逼到了死路,这才松一口气,厉声喝问对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陈家小姐?” 男子转过身来,讶异地盯着小乙侍卫,不明所以地问道:“军爷这是说什么话?小人不过是一介过客而已,从不认识什么陈家小姐的!” “装,继续装!”小乙侍卫拿军刀指着这男子继续厉喝,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多了几条人影,依然盘问道,“你一定是今天这事情的主谋,不然何以别人都在恐慌,而你却看着陈家小姐在笑!” “军爷,你又错了,小人不是笑,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病症,歪嘴!”男子边说,边一步步朝小乙侍卫靠近,一双狡黠的眸子里分明印满了恶毒与邪魅。 “站住!”这名小乙侍卫并不是瞎子,他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与刚才的事情脱不了关系,正庆幸自己终于有个单独的立功机会,却从自己的刀背上无意间看到了身后渐渐逼近的几个身影。 好家伙,居然是带了帮手的! 小乙假装不知道,虚张声势就朝眼前青年一刀挥去,自己却趁机一个翻身,落到了巷子的高墙之上,对着扑了个空的敌人们冷笑道:“想打我的伏击,真是打错了算盘!可惜——呃——” 他说了半截的话突然僵住,身体也一瞬间不听使唤了,当他诧异万分地盯着自己胸口那枚不知何时出现的银针时,整个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从高墙上摔落下来。 “可惜啊,军爷你终究没有能逃脱小人的手掌心!”青年狞笑着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朝廷侍卫,面孔扭曲得极其骇人,让人感到从天灵盖到脚后跟都是分外地冷。 “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小乙侍卫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等到了阴曹地府,直接去问阎王爷吧!”青年蓦然挥掌运力,瞬间掌心又射出无数银针来,流芒飒飒,悉数钉在了落难侍卫的身上。 “啊——”小乙侍卫发出一声沙哑痛苦的呐喊之后,不甘心地横死当场。 青年拍拍手掌,对身后的人下令道:“迅速情理现场,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主人!” 京城北郊,天策府。 不愧是名震朝野的一大势力,天策府从选址上就是极其严谨的,背水靠山,阔地十数里,入冬时节,看着山水之间的天策府一派恢宏的建筑,被白冰领来的沈姑娘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好吧,其实沈姑娘心情一直都是好得很,是这个热心肠的白冰非要说沈姑娘到了天策府就当成自己家一样,要说沈姑娘人应该向前看云云,还说了更多有的没的,可惜沈姑娘记性并不算大好,竟不曾记住这个白冰妹子后面的话,她只能跟在白冰后面,不时打量着府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各色人等。 “她呢,就是陆师哥在信里头说的沈飞羽姑娘,以后呢就是要和大家在一起生活的,师傅不在,大家多多帮助羽姐姐,以后只当是一家人!”白冰把天策府里的家丁丫鬟们都聚到一起,让他们来认识沈姑娘。 “是,羽姑娘好!” 沈姑娘对于这么大的阵仗,表示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虽然她老人家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 “各位好,叫我名字就行!我——” 沈姑娘还没有自我介绍完毕,便从府门外奔进来一个衣衫不整的朝廷侍卫,口中急急火火:“快通知上官将军,城里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事情只有慌张?上官将军入宫复命尚未回来,军爷有事和我说是一样的!”白冰移步向前,款款对来人行个万福,声如百灵,婉转悠扬。 但显然这个侍卫没有欣赏白冰婉转音色的好心情,他急急说道:“玄武大街那里发生一起骚乱,我们怀疑有人故意挑拨,特来请上官将军出面查探的!” “我已经知道了!”蓦然一个声音自府外传来,沈姑娘循声望去,只见上官洛领着一队人马出现了府门外,戎装在身,雄姿英发,虽然距沈姑娘这里尚有半里地,浑厚的嗓音却清晰入耳,令人啧啧称奇。 上官洛一脸严肃神情,手中拿着一件物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物事递给来报信的侍卫看。 那侍卫看了,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难看,口中失望叹息:“我的兄弟,死了!” 沈姑娘则是淋了无数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询上官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听你说来,这件案子好奇怪啊!” ------------ 第071章 沈姑娘又乱给别人起绰号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听你说来,这件案子好奇怪啊!” 沈姑娘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上官洛,露出一副好奇表情。 上官洛剑眉微轩,很是郑重地回答:“玄武大街那里发生了一起骚乱,有一个女子突然发疯,具体情形我还在查探之中,现在已经有多人踩踏受伤,至于这个侍卫——” 沈姑娘顺着他的话看向眼前的那把带血佩刀,奇怪地是刀鞘上血迹斑斑,而刀锋却是毫无半点血迹! 正言说间,一名小卒从府外飞马而入,高声禀告上官洛:“将军,那个引起玄武大街骚乱的女人,死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名士兵策马而来,翻身下马跪立复命上官洛:“将军,属下在一条隐僻小巷发现了一名侍卫的尸体!” 这两个消息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两具尸体分别被抬进天策府的停尸房,上官洛郑重地对白冰嘱咐道:“白冰姑娘,麻烦你速去回春馆请丁神医前来!” “没有问题!”白冰帮着安置好了一切之后,蹙着眉头望了眼两具尸体,叹了一口气离开。 现在停尸房里只剩下了两个大活人和两个死人,而且碰巧都是一男一女。 沈姑娘自然也不会想这种事情,她只是莫名想到了先前和康王在一起验尸的经历,只是想不到这一次会换成和上官洛一起,而且还多了一具尸体。 此刻她看着蒙盖这两具尸体的白色布单,确切地说,是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布单,两人临死前看来流了不少的血,沈姑娘甚至现在还能看到死者伤口处外冒的血丝殷殷,腥味刺鼻,令人闻之欲呕。 上官洛一面皱着眉头查着二人的致命伤势,一面和沈姑娘说这话缓解气氛:“想不到姑娘这么胆大,换做常人,恐怕此刻已经尖叫着躲起来了!” “这算什么,怎么说姑娘我也是被你那个师弟哭着求着来的,这点场面都胆怯,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沈姑娘说着说着很是兴致高,想不到刚到京城就有事情可做,而且还是这么稀奇古怪的案子,沈姑娘的心中不禁隐隐燃起儿时的心愿来。 “好吧,你赢了!”上官洛想起在南方时沈姑娘的尴尬样子,彻底拜服。 “刚才听你说,要白冰去请神医回春?我说这二位不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吗?让医生来做什么?”沈姑娘刚才脑子里漏掉的半拍此刻又跟了上来,心直口快地发问。 “呵呵,他可不是普通的神医!”上官洛笑笑,“等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了!” “是吗?”沈姑娘也跟着笑笑,眼神却是瞄着眼前的传说中的大师兄露出费解的意味来,“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整天都是穿着一身铠甲?又不是天天要去打仗,你不累吗?” “啊,额,呵呵!”沈姑娘的话题转化的太快,上官洛有些尴尬地挠头,“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可能是习惯了吧!” 虽然是寒冬时节,沈姑娘感到还是有无数滴汗水从身体的各个毛孔里涌动出来,把穿着铠甲吃喝拉撒都不离身,她该是说这个上官洛执着还是一根筋? 正当此时,外头突然起了一丝喧哗,房门蓦然无风自开,沈姑娘疑惑着看去,只见一个白影悠然飘进来—— “鬼呀——”某女放生一吼,咋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个白影缓缓飘进房屋,似乎是生了眼睛一般,直接朝沈姑娘飘来,在她身前停住,并且伸出了它的惨白鬼手说出了一句渗人鬼话来: “吓到这位姑娘了吗?真是抱歉!” 等下,这声音,似乎不是鬼的声音。 沈姑娘胆子稍稍大了些,抬眼看着这个鬼,哦不,原来是个白面书生,只不过衣服和脸色都是纸一样的惨白,这才是正宗的白脸,如果是陆良臣是小白脸,这个白面书生绝对称得上是大白脸。 总之,好白一张脸。 沈姑娘不敢去看这张不知是人是鬼的大白脸,也没有敢拉住眼前的鬼手,而是自己后退了几步站了起来,却见到上官洛正抱拳对这个大白脸道:“丁神医来得好快!” “不快不行啊,身为医者,一定是要急人所急,救死扶伤,当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我常常说,我们做医生,没事应该多学点武功,尤其是轻功,这样才能再病患需要我们的时候,最快的到来!”大白脸的视线从沈姑娘身上移开,冲上官洛回了一礼,口中话语却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一根筋你说的丁神医?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靠谱啊?”沈姑娘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恨她一直和这个上官洛交流不多,还没有来得及定下称呼对方什么的规矩,现在可真是糗大了要。 被沈姑娘无端赠送了一个神奇绰号的上官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筋?是谁?” 丁神医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官兄,现在这个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我吗?”上官洛拿手指了指自己,看着远处幸灾乐祸的沈姑娘很是哭笑不得。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姑娘连连摆手,试图为自己开脱罪责。 上官洛苦笑不已:“现在我明白为什么陆师弟提到自己的绰号时咬牙切齿的原因了,还是三师弟聪明!” “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丁神医一面盯着沈姑娘的脸诧异发问,一面神奇地从背后摸出一个布袋摊开在地上,原来是银针和各式行医用的刀具器物。 沈姑娘笑着已经有些烦了这些寒暄的客套繁文缛节,直截了当说道:“我姓沈,叫飞羽,是个姑娘!” 丁神医拿着石刀的手顿在半空,无语地看沈姑娘,意思很明显:“我眼不花耳不聋,知道你是个姑娘!” 沈姑娘介绍完了以后径自又走到陈家小姐的尸体面前盘问起要查看陈家小姐尸体的这个丁神医来:“你呢?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 丁神医继续无语:这是户部来人暗访了吗? “一问三不答,可别是个庸医才好!”沈姑娘碎碎语。 丁神医只是笑笑,银针倏地扎入陈家小姐的身上某处穴道上。 然后陈家小姐的沾满血污的一只手忽然就抬了起来,居然一把就死死抓住了沈姑娘的手腕。 沈姑娘说得兴起,手腕突然被抓,哪里就想到是死人的手?还道是上官洛耿耿于自己刚刚给他起的一根筋的绰号极其不雅而来小小报复了,因此不疑有他。 可是当她抬眼看见一根筋将军站的地方起码距离她有三丈远时,脑袋瞬时像过电一样,浑身木了。 正主还在三丈开外,那抓紧她手腕的是—— 沈姑娘缓缓低头,然后就看见了陈家小姐的血手,捎带着还看见了陈家小姐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鬼呀——”停尸房里顿时又炸了锅,沈姑娘直接掀翻了尸床,可即使这样,还是没有能让陈家小姐的血手松开,倒是这个缘故,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人不怕的沈姑娘却被迫和狰狞的血人尸体来了个面对面距离只差毫厘而已。 沈姑娘只感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最后还是丁神医出手救了危难之中的沈姑娘,只见他从陈家小姐的尸体关节处拔出了一根三寸来长的银针之后,陈家小姐的血手忽然像是脱力了一般,松垮垮地垂到了一边去。 “神医啊!”得救的沈姑娘发自内心地感叹。 大白脸神医自顾自地检查尸体,口中语气不冷不热:“不敢当,好像刚才某人还把在下当成庸医来着!” “神医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见识了!”沈姑娘围着这个白面神医前后左右地瞎转说好话,不知又动起了什么心思。 终于检查完了两具尸体,白面神医起身对上官洛道:“虽然一个是自杀一个是他杀,但现在可以断定一点,就是他们二人临死前都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上官兄你来看,这位女死者全身上下有二百多出抓伤,而且都是深可见骨的,这位侍卫是被银针所杀,对方显然是个高手,而且极其凶狠,说不定还会是个女人!” 说罢,这个丁神医有些意有所指地看向沈姑娘,把沈姑娘给看得一通火起: “你个庸医大白脸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是凶手吗?” 丁神医摇头发笑:“我不是捕头,侦破疑案捉拿疑犯的事情不归我管!” “那么,丁兄,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了?”上官洛显然是对这个丁神医是极其看重的,说话都是极尽谦恭之态,也似乎是为了让沈姑娘看到。 “暂时没有,凶手很聪明,凶器应当是细针之类的东西,事后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上官兄,这次你们的对手可不是凡俗之辈啊!”丁神医意味深长地说道。 上官洛苦笑摇头:“我们天策府的对手那次是凡俗之辈的?” 沈姑娘并没有领会上官洛的意思,她没好气地指着丁神医道:“明明就是庸医一个,你说的这样我也能猜到,有什么了不起!” “愿听姑娘指教!”面对沈姑娘的发难,这个丁神医居然没有动火,可见真是好脾气。 上官洛面上却挂不住了,正要说和一番,冷不防外面有人来报: “启禀上官将军,九门提督郭兆铭带人来了,说是要把这个侍卫的尸体领回去!” ------------ 第072章 沈姑娘大战九门提督 “郭兆铭?他怎么来了?”上官洛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于这个九门提督的到来有些不满。 不过皱眉归皱眉,上官洛还是谦恭地对丁神医施了一礼出了门去。 沈姑娘望着远去的上官洛自言自语:“怎么,这个姓郭的很烦人吗?” “是很烦人,如果让他听见姑娘在这里说他,会立即派兵抓进天牢里去!”丁神医忙活完了一切,在一个银盆中净了净双手拿出毛巾擦干,这时才打量起沈姑娘来,一双丹凤细眼微微眯起,那样子让沈姑娘觉得很像一个人,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沈姑娘毕竟不是能藏住话的人,想到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哦?”丁神医收起行囊,很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认真摇头,“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京城人士吧,而在下自小便生活在京城,从未离开过,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娘,如果说曾经在哪里见过,除非是梦里吧?” “好吧,也许是我记错了!”沈姑娘也学着这个丁神医眯起眼睛笑笑,本想同他打听更多京城的风土人情之事,却蓦然被外面几声吵杂的声音打断,沈姑娘知道肯定是有热闹可看了,当即冲丁神医道了别,出了门去。 没有出来多远,风风火火的沈姑娘就看到了天策府的庭院里聚满了一群人,各个提刀纵马,铠甲在身一副凶相,幸而天策府这个庭院算是大的,否则还真是容不下这么多不速之客前来,即使如此,还是有几盆花花草草平白无故遭了秧,翻到了青石路旁,看得白冰好不心疼,正领着几个丫鬟们拾弄着残局,自然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话可听: “提督大人好大的阵仗,当我们天策府也是平头老百姓好欺负吗?但请睁圆了眼睛瞧瞧,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保证有人让提督大人骑着马进来,被人抬着出去!”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不过本将军既然敢来,必然不敢轻率!”群骑之中为首一人高冠博带,锦衣黑氅,翻身从一匹枣红烈马背上下来,威严之势自不待言,其人脸上长约数寸的疤痕倒是十分惹眼,映得本来略显苍白的面色平生多了几分厉色。 白冰见这郭兆铭在天策府中依旧如此放肆,早已是花容动怒,杏眼直要喷出火来,停了手中动作,横身向前,拦住郭兆铭去路,掐腰怒视。 “一介女流之辈,也敢对本将军大放阙词!”郭兆铭勃然作色,抬眼瞧了白冰一眼,身形一错,三尺剑锋已经反握手中,直逼白冰的粉白脖颈,此时虽已入冬,四周之人却感到蓦然似有一股熊熊烈火,灼人耳目,很是骇人。 眼见长剑猎猎泛辉,却生生在白冰的身前停下,郭兆铭那道阴狠脸色比他的兵器更令人心惊:“本将军办案,敢有无端阻拦者,杀无赦,白姑娘,如果你不是这里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你——”白冰气得牙关紧咬,但她在京多年,素来知道这个郭兆铭的脾气秉性,寻常人都是不敢惹他的,京城之中断案再没有比他更冷血无情的,无论是忠臣佞臣,到了他的手里,都没有少过皮肉之苦,故而对他又爱又恨的人极其之多。 “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沈姑娘到底看不过眼,见这情景哪里咽得下去恶气,远远便发着狠吼了出来。 一吼石破天惊地动山摇,府内无论男女老幼都被震住,不仅纷纷伸着脖子张望,还道是果真惹了神灵动怒的缘故,纷纷大气不敢出一声。 “本将军只想缉拿真凶,不屑于欺负女流之辈,对英雄好汉的虚名更是没有兴趣!”到底这郭兆铭还算厉害,很快就发现了沈姑娘的所在,不禁冷笑一声道。 “是吗?是不是为了缉拿真凶,就可以随便扰人清静了?”沈姑娘被就没有打算隐蔽,站了出来把两道杀人的目光瞪还给郭兆铭,咄咄之语不输其人:“提督大人如此理直气壮,是不是如果皇宫进了嫌犯您也要大张旗鼓明火执仗地搜宫呢?” 不愧是沈姑娘,这句话问得实在是有够一针见血,郭兆铭其人委实僵了一下,似乎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诚然,纵使理之所在,这世上却还没有谁敢无端触犯龙颜的,沈姑娘的情急歪打居然正着了。 郭兆铭的兵器从白冰身前移开,朗然收剑入鞘,凝视着可称为悍不畏死的沈姑娘冷冷问道:“天策府近来总是出些嘴皮子功夫的人物,不知这位眼生的姑娘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白冰得了空当,抽身退回来沈姑娘身边,不甘心而道:“羽姐姐我们不要理他,这人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我看是傻子才对,还九门提督呢,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捉拿,却来这里明刀明枪地要一个死人,真是好生可笑!”沈姑娘怒目瞪向郭兆铭,话中气势自是惊人,“你凶什么凶,难道我说的可有半分是错的?” 郭兆铭冷目凝视沈姑娘半晌,而后忽然仰头长笑连声,继而沉声喝道:“早听说天策府的人此次为了南方乱党之事倾巢出动,起先本将军还是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这么半天了居然不见一个人出现,却徒然令两个女流与本将军动口舌之争,果真可笑,可笑!” 他最后这两个可笑二字说得极其轻蔑不堪,沈姑娘虽然初来乍到,并不曾对天策府有什么好感,但见一介小小九门提督都能对其言语凌辱,哪里还能看得下去,索性便放了口回骂:“你的眼睛是瞎了的吗?这几天天策四英押解人犯回京复命,全京城老少有谁不知,偏你个白眼瞎在这里作威作势,乱党之事本姑娘是亲历了的,他们几人披肝沥胆,几经凶险才拿下了幕后凶手,大人如此厉害,为何当时不去,却如今在此乱发淫威?” “大胆,不知死活的东西!”郭兆铭眉眼一挑,自他出任以来,何曾经过这样的谩骂,到底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拔剑出鞘,抬手便要对沈姑娘发难,旁人只见凛凛剑光点点寒辉,知道这郭兆铭果真是动了怒气的,这样的致命招式,他们只在其缉拿穷凶极恶之徒时才会用出来,现在居然会对两名女子用出,实在令人费解讶异。 “我说,居然还来真格的!”沈姑娘眼见这个九门提督当真动手,也不由心下吃惊,但眼前情势显然吃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危急之中,那身不受控制的轻功又被她下意识用了出来,腾挪闪转,居然都堪堪避过了郭兆铭的数次猛攻,连一旁的白冰都错愕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原来这个沈姑娘会武功的啊,那她先前在人家眼前展示的轻功真是有够笨拙的啊! 好吧,真人不露相,高手在民间! 真人高手沈姑娘此刻倒真是心惊肉跳了,如果不是轻功助她屡屡闪避,估计此刻已经被郭兆铭在身上捅了无数个血窟窿了,即便如此,沈姑娘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只好嘴里不住嘴地对郭提督开骂:“姓郭的,你最好别杀死我,否则你会后悔的,我就算做成了鬼也要来索你的命,我要让判官判你下辈子变猪变狗变牛变马,哦不,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是!” 沈姑娘虽然躲得惊心骂得开心,旁人看来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眼中,看到的结果是骂功一流的沈姑娘正用她同样一流的轻功不着痕迹地闪避着郭兆铭的利剑,他们跟着郭兆铭多年,从未见过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失过手,却想不到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里被玩弄得团团转,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想发笑,只能拼命忍住。 白冰和天策府的下人虽然也是看得呆了,倒不忘连声喝个彩:“好,好,好!” 郭兆铭怒了,郭兆铭真的怒了,还从来没有任何人敢于这么辱骂他戏弄他,他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个沈姑娘是谁,他都要下重手了,不然堂堂九门提督连一个无名女流都镇不住,以后城中大事小情都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心念及此,郭兆铭猛然变了招式,与沈姑娘“酣战”了这么久,他也看出了这个沈姑娘的轻功路数,当即手起一剑,虚实相间,错生剑花,缭乱迷离,瞬间封死了沈姑娘的下一步落脚所在。 沈姑娘现在很是无奈啊,她断然想不到这个冷面提督会真的动手,动手也就算了,居然还下杀招,下杀招也就算了,居然—— 没等沈姑娘把居然后面要想的事情想出来,郭兆铭的剑已经等在了她的身前。 “不好,强出头果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沈姑娘此刻沈在半空,再没有闪避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泛着寒光冷焰的三尺剑锋,喟然长叹要是待会老爹问她是怎么死的,她该怎么回答。 ------------ 第073章 小白脸华丽归来 沈姑娘这个恨啊,没被翠竹峰的群狼饿虎咬死,没被自家柴房的大火烧死,没被听风小榭的乱箭射死湖水淹死,没被吕大爷家的密室塌方埋死,想不到今天会着了这个冷面冷心的刀疤哥的道,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骑虎难下进退不得的沈姑娘心有不甘啊心有不甘。 此刻她是多么期盼天上掉下个救星来把帮助她脱难啊,如果一切可以再重来,沈姑娘一定不会强出头了,如果一定要强出头,下一次一定要挑一个好拿下的货色,而不是眼前的歪瓜裂枣刺儿头碰。 问题是,还会有下一次吗? 白刀子抵在沈姑娘后心正要进去,马上要创造下一刻红刀子出来的情形时。 果然,这个时候一定会是“正要进去”和“马上创造”的,而不是“已经进去”和“已经创造”! “铿”地一声,九门提督的兵器到底没能划破沈姑娘的衣衫刺进沈姑娘的肉体,而是被一股惊天气势生生弹开,而且不止于此,被弹开的长剑气势不减反增,流华璀璨,炫人耳目,这是只有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出现的异象,郭兆铭和他带来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眼见自己的兵器携风裹势而来,扬起猎猎风尘,正要按住剑柄,却不防被自己的如霜剑刃割破了手臂,立时鲜血肆流。 “额,嘶——”郭兆铭吃痛,却只是冷哼一声,回身从衣服上撕下一方布块来包扎好伤口,抬脚踢起落在身前的自家兵器,倏然送回鞘中,而后冷冷环视四周人等,口中不愠之色溢于言表:“是哪个暗中伤人的混蛋,给本将军出来受死!” “是吗?”一句冷声长啸,从人群之中发出,儒雅之中透着阵阵凉薄之意,旁人听了倒没有什么,而在沈姑娘耳中却恍如遭了雷击一般。 这穿石可破的冷峻声音,沈姑娘怎么可能听错?半空之中的她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老人家怎么还在半空中! 事出必有因,还没有来得及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沈姑娘啊呀一声,然后就发现自己这两袋面粉中的身子被一条人群中飘逸而来的白影给横身抱住了。 白得耀眼的一袭锦袍,分外惹眼,白得莹润的一张玉脸,英俊,熟悉。 双刀,红缨,浅浅的笑意,阳光一般包裹着沈姑娘,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着,宛如两片交叠的树叶,轻盈的,优雅的,华丽的,打着旋的,想千百个英雄救美人的场景一样,盘旋而下,稳稳落地。 沈姑娘终于知道人的脑海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了,就像现在,她空白的脑海停止了一切正常人的思维,只能在口中下意识地喃喃:“白色的衣服不要钱吗?小白脸你不能换一身吗?” 陆良臣笑了,笑的弧度极好,至少从沈姑娘的角度看来,很讨喜,讨喜得让沈姑娘瞬间有种给小白脸换一个更适合的绰号的冲动。 “放心,有我在!”他语气坚定,似乎又回到了在翠竹峰时的神情,说这话时不带一丝犹豫。 “谁不放心了,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小白脸!”沈姑娘不假思索就蹦跶出这句话来,她没有想到此刻会从陆良臣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想起数月前陆良臣当她之面说出的要照顾她到老爹重新出现为止这样的话来,也莫名就感到内心深处有某个本来坚不可触碰的地方,化掉了。 这不是她沈姑娘的作风,她该是跳着脚指着眼前这个小白脸的鼻子数落一通的不是吗?可是,数落什么呢? 沈姑娘还在呆呆地想,陆良臣已经把她放好了交给同样惊讶错愕的白冰,而后背过了身体,面色不快地看向郭兆铭,语气冷得比北方严冬的风都要冷:“天策府重地,谁敢放肆!” “刷刷刷!”郭兆銘的部下各个拔出明晃晃的刀剑,齐齐指着临危不惧的陆良臣虚张声势。 对于这些,陆良臣只视作无物,他只沉声喝问郭兆銘:“外头的事情卑职已经听说了,这位姑娘说的半点不假,提督大人何故不去缉拿凶犯,却来这里索拿死去之人?天策府与提督府各有职属,大人如此行事,实在难脱杀人灭口之嫌!” 他说得句句在理,郭兆銘并不是愚蠢之人,只能按住心头怒火,忍住性子把话题转移到沈姑娘身上:“事发突然,本将军行事不周,来日自会向尊师谢罪,真凶我早已命人前去查探,这名罹难侍卫毕竟是我提督府的人,左右是要带回的!” “请!”陆良臣微微侧身,眼带楚楚笑意,不再多言,引着郭兆銘要去停尸馆取人,经过沈姑娘身旁时收身立住,不等旁人开口,自己先道,“这是家师新收的师妹沈飞羽,刚才如有得罪大人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郭兆铭在马上冷声长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刁蛮任性,只希望那些凶案的真凶们不要也是尊师的徒弟才好!否则本将军可是会很困扰的!” “又在这里血口喷人,看我不——”沈姑娘很久没有动怒了,今天真是难得碰到一个引爆了她老人家火脾气的货色,索性把肚子里积攒了几个月的怒火都要一通狠发泄出来,不是自己的地盘又怎么?有理走遍天下!九门提督又怎么?康王还不是被她骂得劈头盖脸!武功高又怎么?还不是被小白脸一招拿下! 沈姑娘素来恨极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蠢话,对于无理都能变有理的她老人家,得理更是不能饶了人了! 然而所有这些都被陆良臣按下来了,他嘱咐白冰道:“带她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处理!” 白冰显然还没有从陆良臣那句“这是家师新收的师妹”中反应过来,沈姑娘是老家伙新收的徒弟?这么说她白冰以后就不是府里面最小的师妹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啊,不过称呼一位大自己好几岁的姐姐为师妹,感觉怪怪的。 沈姑娘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突然指着陆良臣的衣领处惊呼出来:“血!小白脸你——” 陆良臣狠狠瞪了沈姑娘一眼,想隐瞒已经来不及了,这时连白冰也发现了,陆良臣的衣领之下,赫然有一处长约数寸的刀口,自右肩斜而向下,延伸向下,隐然有血迹渗出,不过是简单地包扎上药,此刻又裂了伤口,明显是与郭兆铭对敌之处运功所致! 他紧蹙双眉,对于沈姑娘的多嘴极是无可奈何,只好转身道出实情:“你们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有人想在我们回来的路上设伏取我们性命!” 他话说得轻松,沈姑娘却知道他所经历必定比这要厉害千百倍!她在来的路上曾想过无数种折磨这个小白脸的法子,而现在见到他真正受了如此严重的外伤却依旧是言笑自若,而沈姑娘知道此刻的小白脸定然是忍着极度难忍的痛苦。 “原来如此啊,那陆捕头可真该好好歇息一下!”蓦然间郭兆铭的声音再度自不远处阴测测响起,陆良臣回身望他,忽然发力推开身旁两位姑娘,冷喝一声“走”,不待郭兆铭出手,倒先拔刀逼了过去,双刀如风,似乎并没有因身上伤势而有半分掣肘。 郭兆铭情急之下倒也防御得极是狼狈,先前的一副傲相此刻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得惊身而退,令部下抵住陆良臣,自己明白陆良臣这般拼命,更是不能让沈姑娘走脱,当即身形轻点,横刀架在了沈姑娘和白冰的身上,冷声提醒在人群里酣战的陆良臣:“陆捕头,其实这个女人就是杀人凶手对吧?你不必如此苦苦为她而战的!” 陆良臣停下手来,胸前已经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殷血迹,然而并不影响他说话的分量:“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师妹!” 白冰也说道:“羽姐姐来天策府之前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大人凭什么说她是凶手?” 郭兆铭上下打量沈姑娘,阴鸷的声音如从地底深处传来一般让人心神不宁:“是吗?那来天策府之前呢?而且谁又敢保证白姑娘不会包庇人犯呢?” “你——”白冰又被气得咬牙切齿,却依然是无可奈何。 倒是沈姑娘既不贪生更不怕死,居然迎头还紧贴了郭兆銘的兵器几分:“动手,你倒是动个手试试!你个眼睛长到了屁股上的狗屁提督,我要是皇帝,第一个将你满门抄斩!” “这么想死,本将军便成全你!”郭兆铭正在怒头上,借势就要结果不知死活的沈姑娘的性命。 就要,偏偏又是就要,事实证明,就要出现,正经是永远不会出现。 “铿”地又一声,九门提督的兵器到底是又没能划破沈姑娘的衣衫刺进沈姑娘的肉体,又是被一股惊天气势生生弹开,又一次被弹开的长剑气势惊呆,他又一次眼见自己的兵器携风裹势而来,扬起猎猎风尘,正要按住剑柄,却忽然觉得这场景好生熟悉,这才想起来不是刚刚才发生过吗? 冷不防他又一次被自己的如霜剑刃割破了手臂,立时鲜血肆流,不同刚才的是这一次是另一只手臂。 好多个“又一次”不解释。 “郭大人就是这么对待老夫新收的徒儿的吗?这个见面礼未免也太大了吧?”蓦然间一声威严中不失和蔼的老者声音凭空传来。 听了这声音,郭兆铭当即面色微变,他目光移向老者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个白衣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不知何时傲立在了人群之中,环视着被郭兆銘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天策府,厉声而喝,浑如钟磬齐鸣,反观草木皆惊,实令人人自危。 ------------ 第074章 布衣钦差归应元 沈姑娘被这个白衣老者轻松救下,已是震惊于他的骇人功力,这刻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惊讶得无以复加。 围攻陆良臣的侍卫们都停下手来,愣愣看向来人,放眼京城乃至天下间,能有此等气势之人,不是开国元老,创下天策府的归应元,更会是何人? 陆良臣收刀入鞘,倏然到得归应元面前便拜倒:“徒儿见过师傅!” “好,好!”归应元声若洪钟,须发如雪,凝眉顿首,俯身扶起陆良臣,自然也瞥见了他身上的赫然伤口,皱眉露出不快的神色来,朗声而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跟人打架,是不要命了吗?” 说罢他侧身吩咐一旁的白冰道:“还不扶你师哥下去治伤!” “遵命!”见归应元来到,白冰的底气总算是足了很多,对两度不曾得手的郭兆铭做了个鬼脸,飞跑到陆良臣身边扶住他,却被陆良臣淡笑着推开: “皮肉小伤不打紧,家里来了苍蝇,不把它赶跑,我也休息不安生!” “你——”郭兆铭面色蓦然腾起阵阵青色,被陆良臣这话气得七窍都要生出烟来。 沈姑娘也不由笑出声来,背过身来给陆良臣示意个好的手势来,却不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猝不及防,倒是险些摔倒,她立即心生不快,回身便想骂人,却对上了归应元那张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脸。 幸好不是鬼脸。 “丫头,好一张利嘴啊!你刚才说的话老夫可都听见了,好得很!”归应元立住身形,伸出手来在沈姑娘的脸上捏了一把。 沈姑娘不客气,伸手就扑到归应元的脸色揪下了几根胡须来。 “哎呦,痛痛痛!”归应元捂着脸痛呼几声,指着调皮的沈姑娘连声数落,“有没有家教啊,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啊!” 白冰在一旁噗嗤笑了,提醒归应元:“师傅,您自己收的小师妹,现在又不打算认了吗?” “恩!”归应元绕着沈姑娘转了几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好,可惜啊!” 沈姑娘不高兴了:“喂,老头,好什么?可惜什么?别说半句吃半句,本姑娘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哈哈哈,小丫头说话真是有趣,老夫喜欢!”归应元笑起来,白色胡须抖动个不停,看得沈姑娘有把它们全拔了的冲动。 白冰小声对沈姑娘道:“羽姐姐,不得对师傅无礼啊!” “哦!”沈姑娘应了一声,不再理会眼前的老头,显然,小白脸的这个师傅也不是个正经的货色,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归应元笑得如同一朵狗尾巴花,郭兆铭却在其后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恭恭敬敬施礼问道:“九门提督郭兆铭,见过定国公!” 归应元助天子打下江山之后,受封定国公,持节都督天下兵马,后因年事高而交出兵权,想归隐山林,却被天子强留在京城,赐府邸一座,就是后来的天策府,专司天下奇案,天策府虽然不隶属朝廷管辖,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朝廷遇到要紧案件之时,还会启用退隐朝堂的归应元为钦差前往督办,所以民间之人都送了归应元一个“布衣钦差”的雅号。 郭兆铭身为九门提督,自然对这些事情早有耳闻,但今天见到这个布衣钦差的风采,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 “原来是郭大人,不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归应元收起与沈姑娘说话的嬉笑之意,转身看郭兆铭之时,已经换上了一脸冰霜,口中话语看似轻描淡写,但谁都知道,这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其实有着万钧之重,甚至可以随时取人性命! “今日京城玄武大街发生一起恶性事件,造成两人丧生,卑职不敢大意,听闻定国公的弟子上官洛将军擅自移尸于天策府来,卑职深知兹事体大,故而前来,公事缘故,还望定国公成全!” 他也将这话说得轻松,却咬住擅自二字,显然是要归应元知道,是上官洛有错在先。 归应元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是我的徒儿办事不周了,郭大人请在此稍后,待老夫唤徒儿前来一问,便知事情真伪!” 不等他把话说完,早有几个家丁喘着气跑来,遥遥见了归应元便呼道:“老爷,不好了,后院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奇怪的高手,上官将军发现了他们,现在已经厮杀起来了!” 归应元闻声而看向后院方向,果然那里树影错乱,人影浮动,隐隐有兵器相交之杂声传来,当即沉声下令:“快去援手你们大师兄!” “是!”早已暗暗集结在陆良臣身后的一批紫衣武士听命而去,倒把郭兆铭给看愣了: 这批紫衣武士,是什么时候到来的,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归应元却还在沉声对郭兆铭笑说道:“天策府地方大,地方大自然总是少不了引些不良之徒的觊觎的,老夫虽然困扰,却也不得不想些应变之法,今日让大人见笑了!” “定国公客气了!”郭兆铭拱手还礼,却盯着那些紫衣武士的离去方向心下生疑,便问向归应元,“定国公这些手下不是要去援手上官洛将军的吗?为什么却是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沈姑娘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她正要问出来,却被这个刀疤郭给先问了,心中有些气恼,见白冰招呼她,便走了过去,正巧见了陆良臣那苍白脸色,此刻正淌出大滴汗水来,联想到先前被这个小白脸救下一命,总觉心里过意不去,只好小声咕哝了一句:“那个,小白脸,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陆良臣只是笑笑,却将伤口裹了过,一副轻松的口吻道:“没有大碍,只是流的血过多了而已,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沈姑娘知道陆良臣受的伤不会轻,但最近似乎已经养成了随时和这个小白脸斗嘴的习惯,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小白脸的师傅又在场,沈姑娘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陆良臣嘴角轻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沈姑娘,似乎永远不管别人的好过难过,不问别人的要死要活,但他知道,如果他今天又晕了过去,沈姑娘会再度毫不犹豫地背起他去找大夫治伤, 自然的,不管他受了多大的内伤。 归应元已经在郭兆铭面前摆下了一桌酒菜自斟自饮起来,并解释他派紫衣武士们反其道而行之的缘由:“能来天策府的人都不会是凡俗之辈,围攻伏击老夫的徒儿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不管是一路之上的劫囚车,还是今天的乱中取势,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能想得出来的,老夫不过是想要将计就计一下,让狐狸们露出尾巴而已!” 说罢归应元还似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立身不肯坐下一起的九门提督,悠悠而道:“你说是吗,郭大人!” “素闻定国公神机妙算,卑职祝愿定国公旗开得胜!”郭兆铭只对着皇宫方向拱拱手,冷声回答。 白冰则是诧异地盯着陆良臣的笑意很是费解:“陆师哥,你受了伤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他这是‘蜜蜂一生忙,难得有假放’嘛!”蓦然半空中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来。 郭兆铭悚然一惊,抬眼望向半空,竟然见到一只巨鸟翱翔于天际,双翅如风,锦羽似玉,他手下人大骇,纷纷张弓要射,归应元却挥手冷声阻止:“不必惊慌,是小徒林如烈!” 果然是林如烈,沈姑娘又一次见到这厮用飞的方式出现了,不得不慨叹这把丈八长弓真是一物多用。 “师傅,您老终于舍得回家来看看了?”林如烈在半空高声对归应元道。 归应元不说话,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豆打量半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仰头吃进嘴里之时,他却突然施力,将花生米抛向了半空,直向空中鸟人而去。 “噗”林如烈只感到肩膀疼了一下,然后一头栽向后院方向去了,耳中还响彻着归应元的话:“死小子,别在那光看热闹,还不快去帮你大师兄打下手!” 沈姑娘差点笑出声来,她可是难得见到这只花蝴蝶吃瘪,今天见到,当真是心胸畅快之极。 然后就在她闭眼又睁眼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嗖地一下就到了她老人家身前,并询问出来:“丫头,腿脚利索不?” 这声音?沈姑娘诧异万分地看向郭兆铭身边的那桌酒菜旁边已经没有了人影的矮凳,然后更加诧异万万分地看着眼前笑得让人心里没底的某人,口中喃喃道:“老头,你的速度,好快!” “这就算快吗?”归应元仰天长笑,鬼魅一般,又嗖地离开了沈姑娘身边并再度回来,居然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沈姑娘服了:“快!好快!老头,可以教我不?” “想学吗?”看见沈姑娘很快就点了头,归应元却狡黠地笑了笑,指着停尸馆的方向道,“那就去帮老夫跑趟腿办件事情吧!” ------------ 第075章 沈姑娘悲剧了 “什么事?说说看!”沈姑娘见归应元要她做事,自然不会含糊,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没有好处可得,而且这个老家伙的身法确实值得学学。 归应元笑笑,指着停尸房的方向,朗声而道:“去小丫头你来的地方,不管什么人想进去,都帮老夫挡住,不管什么人想从里面出来,也帮老夫给拦住!” “啊,好,没问题!”沈姑娘答应得不假思索,答应完了以后才狐疑地问归应元,“为什么?” 沈姑娘到底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反应过来之时自然要问问的,她虽然有一身莫名其妙的轻功,却没有和这轻功搭配的武功,说到底只是用来危机时刻逃命有用,对付一个九门提督郭兆铭已经是力不从心捉襟见肘,要是遇上了更厉害的角色那还了得?她老人家又拿什么去阻拦敌人进去那个停尸房呢? 她巴巴望着葫芦里不知道卖什么药的归老头,期待着这个看起来有很多把刷子的老家伙能给自己派点帮手什么的,诸如刚才那些来去如风的紫衣武士们,最不济弄个十件八件的神兵利器也成啊! 似乎看出了沈姑娘的为难之处,归应元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她,意味深长道:“有这个东西在,小丫头你肯定能办好这件事情的!” 沈姑娘接过来之后看清这东西不由大吃一惊:“康王的扇子怎么会在老人家你这里?” “嘘!”归应元冲着沈姑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别问这么多了,去晚了你就学不到老夫的绝世轻功了!” “恩!”沈姑娘拿好康王这柄曾经在她老人家眼里看来呼过风发过镖对敌过千刀万剑的折扇,再不多想也再不多问,一头朝着停尸房跑去,当然,是跑着跑着就飞起来的那种。 沈姑娘不仅上马方法独一无二,便连轻功用起来果然也是与众不同的。 陆良臣眼见沈姑娘好不狼狈地消失在廊宇背后,心下有稍稍有些不安,对归应元道:“师傅,她没有功夫底子,我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有什么可担心的?”归应元转过身来,不知道从身体什么地方变出来一个五尺来长度手杖,照着陆良臣头上就狠狠来了一下,“你们几个除了给我寻麻烦,就没有别的本事了,随随便便就又给天策府添加带口,当我们天策府是有钱没地方用到大善人吗?” 眼见归应元的手中当头落下,陆良臣又哪里敢躲?只能硬着头皮挨受,但随之而来的却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惩罚之痛,倒是胸口的痛楚莫名减轻了不少,倍觉神清气爽,他诧异看向归应元,却见自己师傅正露出旁人难以察觉到体己神情来:“这手杖上涂了上好的金疮药,为师已经为你敷到伤口上了!” 陆良臣心下微喜,他看向胸前伤患处,果然已经撒上了点点药末,先前开裂的血口也神奇般愈合很多,虽不明了归应元的深意,但知道他定是有了安排,当即报以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师傅教训得极是,徒儿谨记于心!” “今天先给你这一点小小惩戒,郭大人何等人物,你居然如此冒犯,还不去给人家道歉赔礼?”归应元不动声色地隐起刚才的笑意,严肃地训斥陆良臣道。 “师傅教训得是,徒儿以后再不会如此莽撞行事了!”陆良臣健步到得面色阴晴不定的郭兆铭身前,用着极不情愿的口气道,“刚才对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责罚!” 郭兆铭自然不是傻子,归应元在此,他又岂敢真的责罚到陆良臣,况且今天的事情他的确不曾占理,眼见自己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面,丝毫是占不到半分便宜的,心念及此,不待陆良臣说完,当即出手攀住其臂膀,居然向陆良臣致歉起来:“今天确实是本将军虑事不周,让陆捕头受委屈了,该致歉的是本将军!” 说罢他又面对抚须微笑的归应元道:“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今天先行离去,改日再登门向定国公致歉!” 归应元点点头:“如此甚好,今日老夫府中也不安宁,就不强留大人了!” “告辞!”郭兆铭说罢翻身上了其枣红烈马,同手下人一齐出了天策府远去。 白冰跳出来对着郭兆铭的背影一顿臭骂:“果然灰溜溜走了吧!道貌岸然的家伙!” “好了,冰儿,我们该去看看你其他两个师哥了!”归应元笑着道,又对陆良臣道,“还不去歇着吗?为师那金疮药可不是灵丹妙药!” “师傅,徒儿的伤并不是在这里!”陆良臣直到这时才颤声不断,颓然跪坐地上,解开衣扣,露出了腹前青紫一片的痕状来。 “这是?”突见此状,归应元神情也大为惊诧,他将陆良臣扶住,严声喝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良臣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昏厥了过去。 归应元不敢大意,当即就地盘坐,手掌翻动,要将淳厚内力输给陆良臣,他看得出,陆良臣身上这片痕状必定是一种奇毒,而且中毒时间极其之早,只怕胸前这一道刀伤也是因为毒发的缘故,心念及此,手上灌输内力的力道又强了几分。 白冰在一旁急的乱转:“师傅,我能帮上什么忙?” 归应元嘴唇翕动:“去看看你大师哥四师哥怎么样了?” 白冰不解:“羽姐姐不用管了吗?” “羽姐姐?”归应元眉头微皱,旋即释然,“是那个小丫头吧,不用管他,你陆师哥对为师说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伤得了这个丫头?她是一员福将,为师在这里脱不开身,倒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会是有何等的厉害!去吧!” “遵命!”白冰带着剩下的人领命向后院而去。 没有多久,已经是大汗淋漓的陆良臣终于睁眼醒来,入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同样大汗淋漓的归应元,知道师傅定然费了力气为他驱毒,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师傅,您何必累了自己?” 归应元缓缓睁眼:“好奇怪的毒,为师居然奈何不了它!” “无妨,是徒儿能力不济,怪不得别人!”陆良臣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起身将归应元扶了起来。 归应元问道:“刚才你有话要讲,究竟是什么?” 陆良臣知道师傅定会问这个,语气有些迟疑道:“师傅有没有觉得郭大人今天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归应元摸着胡须自言自语,“九门提督郭兆铭素以冷面冷心而出名,今天却是一副仗势欺人见风使舵的模样!” 陆良臣抱拳道:“近来多有冒名之人出现,难保京城就没有,徒儿愿去查探虚实!” “就你这身子骨,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为师已经命你师妹去了!”归应元咳嗽了数声然后转身一动,便翻上屋宇:“正好可以在府中教你这个新师妹点有用的东西,她用轻功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阿嚏!”飞檐走壁的沈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诧异地揉揉小鼻子,知道肯定是有人在骂她,她记得老爹说过,打一个喷嚏是被骂,打两个喷嚏是被人惦记,打三个喷嚏是有人在喜欢自己—— 万能的老爹,要是现在出现会多好,虽然沈姑娘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没等沈姑娘怀念完老爹,三个批次六个喷嚏汹涌而来,一下子打乱了沈姑娘的逻辑。 这种喷嚏属于什么情况?有一个喜欢她的人很惦记她,所以骂了她?还是同时有骂她的惦记她的喜欢她的三个人如此这般来着? 这得是有多么不靠谱的事情啊! 被打乱了逻辑的沈姑娘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在半空之中,于是她很不幸地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跌了个灰头土脸。 “啊呸!”从地上爬起来的沈姑娘吐掉口中的灰尘,很是愤怒于那几个又骂她又惦记她又喜欢她的家伙们,也不挑个时候,要不是她沈姑娘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现在早就把身子骨摔散架了不可。 然后沈姑娘发现了又一件很悲催的事情,由于半路就摔下来,她现在在天策府里面迷路了! 没有错,她老人家这是要把在吕大爷府里面经历的事情再经历一次的节奏吗? 沈姑娘似乎看见归老头的一身绝世轻功正在向她挥手道别。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沈姑娘大吼一声,拔腿又在青石小路上跑了起来,她就是不信她朝一个方向一致走,会找不到那个停尸馆! 但显然这次沈姑娘并不幸运,不仅没有看到停尸房,反而还好几次差点撞上墙去。 哎,这可是奇了怪了,沈姑娘狐疑地看着这些奇怪而又熟悉的的院墙,诧异自己是不是大白天遭遇鬼打墙啊! “不是鬼打墙,这是敌人布下的障眼法!”蓦然空中一个声音传来。 ------------ 第076章 沈姑娘继续悲剧 “障眼法?”沈姑娘正在心焦于这个人的到来倒真是助了她老人家一臂之力实属功不可没,等她老人家看清说话之人的身影后更是微微有些失神。 对方一身素色锦袍,从空中飘然落下,令沈姑娘着实的无语万分,现在怎么所有人都是有毛病还是别的怎么着?都不用走路的而偏偏改用飞檐走壁的?难道现在功夫这种东西已经廉价到是个人都可以学了?相比之下,沈姑娘感到她老人家自己这身来路不明的轻功实在是笨拙得有够可怜巴巴,既然是个人都对功夫自来熟到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那学小白脸的师傅归应元这个老家伙的功夫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不学,如此算来就算是完不成归老头交代的事情,学不到功夫也不算什么损失了。 心中已然做出如此想法的沈姑娘不由转瞬之间便心情变得大好起来,不管是鬼打墙也好,还是障眼法也罢,最怕的不就是一个原地瞎转吗?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刻局外面随便谁一点拨,都能救应沈姑娘她老人家于万难之中的吧? 只是沈姑娘决然想象不到,这个救应她老人家于万难之中的家伙,会是刚刚才见过的丁神医。 沈姑娘不做他想,摆着两只手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丁神医打起了招呼来:“诶,这不是丁神医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小心!”不待沈姑娘她老人家把话说完,丁神医面色蓦然微变,突地起身忽然将沈姑娘一头扑倒,那姿势宛若饿虎扑羊,苍鹰搏兔,沈姑娘猝不及防,就被丁神医给压到了身子下面,倒被弄了个不明所以不明就里不知所措好几头雾水加之脸红似血直达脖子根处。 只是这一次亲密接触,让沈姑娘那种先前对这个丁神医感到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更加泛滥并放大了,心下有着几分狐疑的沈姑娘紧盯着丁神医这张白得亮丽白得耀眼白得不可思议的如玉面庞,把见过的所有稀奇古怪的人统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可依然是毫无头绪,令百思不得其解的沈姑娘心头痒痒不已好生难受万分。 “别动!”丁神医扑倒沈姑娘,又接连抱着沈姑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将略显狼狈的沈姑娘给扶了起来,笑意如水地自嘲,“虽然是障眼法,可要是姑娘刚才踏错一步,现在便可能已经变成血色修罗场了!” “胡说八道!”沈姑娘站好身子很想大骂一通眼前这个丁神医,甚至怀疑这个丁神医的脑袋是不是已经是坏掉了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对沈姑娘她老人家净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愤慨不已的沈姑娘就郁闷了,是不是她这个身子被那个康王抱过几次以后,就变得不值一文钱了?是不是她这张不樱桃不妖娆的小嘴被那个康王亲了几次以后,也像她的身子一样变得一文不值了?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用着对她沈姑娘好的名义就可以又是挖坑埋了又是丢到河里又是拿着绳子绑成粽子啊! 事实证明沈姑娘她老人家这一次想多了。 “嗖”一支利箭破空袭来,几乎是紧贴着沈姑娘的头发丝擦了过去,把一肚子火郁结于心的沈姑娘给吓出了好几身的冷汗。 然后惊魂甫定的沈姑娘略略转身,就看见了她刚才和丁神医抱在一起打滚的地方,现在都插满了不知道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羽箭! 刚才沈姑娘原来是被丁神医给救了一命! 好吧,沈姑娘庆幸自己没有骂出口。 丁神医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打量着微显狼狈的沈姑娘疑惑道:“这里机关乃是定国公设计的,旁人不得其法,必然会死得极惨!”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姑娘说笑了,在下的病人有大半总是天策府的人,因此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几趟,到了看懂了些门道,如此而已!”丁神医说着,领着沈姑娘在看似没有什么不同的青石小路上左拐右拐,一如当初康王在沈庄带着她闯阵一般。 果然,不消片刻功夫,这个丁神医居然还真的把沈姑娘给安全领了出来,然后笑着自我介绍:“在下丁克,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因为曾经治愈过几起疑难杂症,就有好事之徒拿神医的名头来谬赞,真是让姑娘见笑了,其实在下不过是一个医术平平的郎中而已,与定国公过从还算密切,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沈姑娘释然,总算没有让她遇见一个坑人的名字,其实在丁克说出自己的真是姓名之前,沈姑娘还寄希望于对方能从嘴里蹦跶出个丁不三丁不四之类的名字来着。 “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沈姑娘毫不避讳自己的怀疑,直截了当地问丁克道。 丁克摇摇头:“不是已经同姑娘说了,在下自小生于京城,从未离开过!” 沈姑娘把归应元给她的康王折扇拿出来给丁克瞧:“这东西,你敢说不认识?” 丁克接过来,展开看了看继续摇头:“这是什么扇子?里面藏了这样多的暗器,想必使用它的人一定非常阴毒!” “我的感觉不会错,你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沈姑娘把折扇拿回来,歪着脑袋继续打量丁克本人,“虽然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 丁克看了看了天,刚才还暖暖阳光照射的碧空,此刻正被一团云翳遮蔽住了,然后低下头来依然一副谈笑自若的模样:“在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姑娘再见!” 侯他走远了,沈姑娘才转身继续前行,不多时便看到了停尸房,不过却已经是一片狼藉。 “糟糕,还真被那个老家伙说中了!”沈姑娘暗叫一声不好,便跑进了房内,只见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陈家小姐和先前侍卫的尸体全都不见了踪迹,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沈姑娘把房屋各个角落翻腾了个遍,便连各个屋角也搜寻了个里里外外就差没有拿个铁锹掘地三尺了,但最终的结果显然令她老人家很是失望,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甚至连血迹,脚印都不曾发现,还有她离去时那股子很重的血腥味道,也是荡然无存了。 沈姑娘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她呆呆地走出停尸房,在院落的庭柱下缓缓坐下来,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人影匆忙赶来,在郁闷无极的沈姑娘面前停下,气喘不已道:“羽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师傅唤我来寻你回去!” 沈姑娘抬头,见来的原来是白冰,很是落寞惆怅地说道:“我果然是当村姑的命,没有福分做妹妹的同门,老家伙交代的事情我没有办好,这里的尸体已经被人弄走了!” 不料白冰直接说出一句让沈姑娘眼珠子能掉到地上去的话来:“羽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尸体?我都不知道羽姐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恩?”这下换做沈姑娘很多头雾水了,“就是今天死掉了那那两个人啊,一个是什么豆腐店老板的女儿,一个是什么侍卫来着,妹妹还是你带着我来这里看这两具尸体的呢!” “咯咯咯咯!羽姐姐一定旅途劳顿,头昏眼花了!”白冰蹲下身来,一双灵气秀结的眸子里满是古怪,但现在在沈姑娘看来更多的是疑惑,“林师哥托付妹妹我照顾姐姐来着,姐姐是浑然不记得了吗?咱们是刚到了府里,妹妹因是有要事要忙,便先让羽姐姐你自己在府里转转的,如何现在却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真是叫妹妹我一头雾水呢!” 听完白冰这段话,沈姑娘感觉到她的脑袋似乎是被某个东西狠狠撞击了一般,好久好久都回不过来神,她本待把九门提督大闹天策府,小白脸花蝴蝶和他们的师傅相继出场等事情搬出来继续提醒白冰来着,但看着眼前人毫无杂念的神情,生生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妹妹说是很对,我是累糊涂了,该好好歇息才是!”并不擅长和人耍弄心机的沈姑娘决定冒险将计就计一下,看看又是一群什么人打算搞什么鬼。 “恩恩,师傅已经回来了,就在百花亭呢,让妹妹我来请羽姐姐你过去,看他老人家那高兴劲,只怕要给姐姐一份好差事呢!” “那可真是好!”沈姑娘看着眼前欢欣雀跃得如同一只百灵鸟的白冰,很想看出一点什么破绽出来,可惜,什么破绽都看不出来,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弄这个骗局出来,想必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她才是什么样的小角色,且不说寻不寻得到破绽,就算寻到了又能怎样呢? 沈姑娘和白冰有说有笑地朝百花亭走去,却不时地看着怀里的那把扇子。 无论如何,这个小东西是不会说谎的吧,沈姑娘暗暗想道。 而且,她愈发觉得,这个才是老家伙给她的真正考验。 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小白脸的师傅! ------------ 第077章 沈姑娘二度落水 天色已经不早,长空之上,只见卷云翻滚,日头不知何时也没入了层云之间,蓦然有风带着微冷乍寒的味道,侵袭着人的肌体,不多时,竟然下起来飘飘洒洒的雪花来。 纷纷扬扬,扑扑簌簌,漫天的雪花把远处近处的景物都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银色,入眼无边无际,令人莫名地便心旷神怡起来。 然后沈姑娘口中又蹦达出来一句惊世骇俗之语来:“咦,快看,天上怎么下起了这样多的碎纸片来?” 白冰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她无语之极地从地上抓起来一把雪,给沈姑娘看:“羽姐姐可曾见过纸片上长成这般模样的?” 沈姑娘结果这团雪水,拿在手里面翻来覆去地好奇不已,见这雪着实是晶莹剔透,片片层叠而成,每一片都有着六瓣,浑若花儿一般,极是美不可言,明明轻盈翩跹如羽如丝,却又入手即化成了水滴,当真是奇之又奇,玄而又玄,沈姑娘不禁看得痴呆了,她自小就在湿热的岭南长大,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雪花这种东西的? 白冰一面走,一面给沈姑娘解释:“也难怪羽姐姐你会不知道,雪是北国过冬才会有的天气,羽姐姐你生长南方,那里周年湿热,百年都不会遇到过一次大雪的!” “原来如此!”沈姑娘呆呆看着周遭景色,先时还是青砖灰瓦,红墙雕栏,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全成立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如果不是有白冰在前面领着,她老人家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墙什么是路,什么是门什么是树,即便如此,她还是在雪地里着着实实跌了好几个跟头,弄了一身的雪花雪水。 这下倒好,沈姑娘本来就穿得单薄,衣服经这么一折腾,全湿了个干净,冷风阵阵欺身,把沈姑娘吹得骨头都要结冰似的,当然是咳个不停了,却还坚持着要和白冰去百花亭。 白冰微蹙着眉头看着狼狈的沈姑娘,咬了咬嘴唇自作主张道:“罢了,羽姐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见师父?还是先让妹妹带着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诶这怎么行,我不能让人等我啊!”沈姑娘不想刚到京城来就落人话柄,本待强挣着去百花亭,哪知这漫天大雪一下,青石路上结成的冰溜子浑若站不住脚一般,沈姑娘能好好走路已经是不错了,谁料偏该她老人家今天多摔几个跟头走走背运动,她口中话音刚落,迎面便一脚踏上了一块冰疙瘩上面去,当即一个立足不稳,结结实实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单是摔一跤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这块冰疙瘩边上旁边就是一片荷花池,沈姑娘四脚朝天不假,可惜这一次并不是背朝地跌倒,倒是直接落进了这片荷花池之中。 “噗通!”“咕噜!” 噗通自然是沈姑娘落水的声音,咕噜自然是沈姑娘呛水的声音。 一直呛了三四五六七八口水之后沈姑娘才发现自己落水的事实,然而此时此刻身在这片深不见底的荷花池里,又是寒冬时节,冰冷的池水又不比其他时节,沈姑娘有心用她的狗刨式游泳法自救,却发现浑身已经被冻得几乎麻木无法动弹,冷水不断从四面八方灌进她老人家的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寒气凛凛,沈姑娘想大喊救命,然而发出的呼救声却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她也曾几次努力扑出池面,也看见了岸上白冰焦灼地呼喊她的名字的声音,然而很可惜,此时大雪漫天,自然也落满了荷塘水面,沈姑娘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冰呼喊了几声后转身离去,只留她一个人在荷塘里瞎扑腾,然而沈姑娘并不会水,体力更是透支大半,几乎已经是做好送命的准备了。 “糟糟糟,这是久违的霉运又跑回来了的节奏吗?” 慌乱之中,沈姑娘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道自己是昏迷着还是清醒着,她感到有很多人在她身边,一会儿喊着她的名字一会喊着赶快救人一会喊着终于救上来了一会喊着生火一会喊着准备热水一会喊着去请郎中…… 恍惚中似乎有千百只手在她身上乱摸着,高举着,呼喊着,沈姑娘很愤怒,她不能不想到那个亲了她抱了她最后又消失不见的康王,而现在却有这么多人把她当成个东西来摸,是把真把她当成青楼里卖身卖笑的姑娘了吗? “真是好久不见啊,小飞飞!”这样想着,康王居然还真的来到了沈姑娘的面前,他依然是那一袭素色锦袍,飞眉入鬓,星眸如神,飘然而至,笑得让人发冷。 只是这小飞飞的称谓是要闹哪样? 沈姑娘看着康王这副尊容,很想立即就起身给他来几个响亮的耳光,然而结果却让她老人家很失望,她依然无法动弹半分,好像是被绑在床上一般,沈姑娘现在大脑极度凌乱,她无暇想现在在什么地方,无暇想为什么会被绑了,更无暇想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 然后,然后沈姑娘看到康王突然侧下身来,贴着她的脸颊,留下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炽热,热烈,烈性…… 只是现在的沈姑娘想骂人,更想杀人! 想归想,不能骂人,不能杀人,甚至连愤怒的权利似乎都被剥夺的沈姑娘眼睁睁看着康王解开她的衣衫,看着康王一双手伸入她的怀中,看到,看到,看到—— 看到康王笑着从她怀中取出那把折扇,放回自己袖口之中,然后起身捏了捏她的脸蛋,最后整理好衣服转身离去。 走了? 仅此而已吗?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沈姑娘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个声音吸引,她记得这个声音,是吕小姐的声音,这样想着的时候,沈姑娘果然看见一身男装打扮的吕小姐立在床边,一双眼睛焦灼地来回打量沈姑娘,不顾形象地呼喊沈姑娘的名字,那样子似乎恨不能床上躺着的是她自己一般,甚至连眼泪都落了下来,沈姑娘心里那个感动不已受用万千啊,果然落魄知忠义,患难见真情啊! “贤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已经救不活了,爹再给你寻一门亲事!”忽然大门被一脚踢开,吕大爷面色不快地冲过来,一把拉起吕小姐的手就向外拖,吕小姐死活不肯,拿手死死指着沈姑娘,消失在大门后面。 蓦然两条人影从天而降,一个笑嘻嘻说道:“终于没有人跟咱们抢她了,亲亲,搭把手,麻利点!”另一个却很是犯难地晃着沈姑娘的身体发愁:“说得容易啊,她被冻在了一大快冰疙瘩里,这么多天了都没有化掉,光凭咱们两人怎么可能弄走,只有让主人来了才行啊!” 亲渣二姐妹? 想到这一对可爱的女劫匪,沈姑娘忽地睁了眼,却见自己是在一间屋子里不假,却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沈姑娘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只能睁开眼睛而已,浑身上下似乎是灌了万千的重铅一般,别说动动手脚了,就连动动嘴巴都是难上加难的,沈姑娘被惊到了,她这是全身都瘫痪了的节奏吗? 环视着床帏上方,沈姑娘把自己目光能触及的地方拼了性命地看了个遍,只见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木床而已,一条褐底红花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仔细一闻还有股百合的清香,虽然看似是一条其貌不扬的丑被子,不过却是松软舒适,让沈姑娘简直有种比当日吕大爷家的昂贵被褥还要舒服的错觉。 这所房屋的构造很简单,用的都是木质结构,木质的椽子木质的屋梁木质的窗棂木质的门框,甚至连地面都是条条堆叠的木板,令人不禁怀疑要是一旦发生火灾,会不会直接就一把火烧光? “噼啪”床边细微的木炭崩裂声吸引了沈姑娘的注意,虽然她看不到那里,但她知道是有人在这里放了一盆炭火的,整个屋子都被熏得暖暖的,沈姑娘甚至可以感觉到额头上正有一滴汗水淌落下来。 那滴汗水很是调皮,流得极慢极慢,知道的以为是汗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虫子在人脸上爬呢,路过眼皮的时候忽然不动了,然后居然直接顺着眼缝朝眼睛里流去。 真是可恶,人走背运,居然连汗水也要来欺负她!沈姑娘吃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甩甩头,把调皮的汗水甩出眼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不放,然后沈姑娘顺着这只手看向它的主人—— 居然是小白脸! 沈姑娘怀疑自己看错了,她闭了眼睛又睁开,居然真的是小白脸陆良臣,他看起来憔悴很多,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头发微微散乱,正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斜倚在床边,紧紧攥着沈姑娘的手,伴随着均匀细长而有力的呼吸,正呼呼大睡着。 沈姑娘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腿,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变成残废,瞅着某人的屁股,一脚喘了下去。 “噗通!”“咣当!” 噗通自然是陆良臣摔到地上去的声音,咣当则是他不幸中的不幸碰翻了火盆的声音。 ------------ 第078章 全是幻觉? 林如烈睡得正是香甜,突然就被沈姑娘的天生蛮力给踹到了地上去,不想还碰翻了火盆,正巧不巧地一屁股坐到了烧得正旺的炭火上。 “啊!!!”花蝴蝶这一声惨叫可真是非同小可。 这下可真是了不得,林如烈一下子从不知哪一个风流梦中惊醒过来,慌乱之中是对着自己的屁股连拍带打,边拍打还边惊呼:“起火了起火了,快救火啊!” “救什么火,救你自己的屁股吧!”沈姑娘讥笑的声音传来,虽然两手不能动弹,却阻止不了一通幸灾乐祸。 经沈姑娘这么一通幸灾乐祸式的点拨,林如烈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他回身便见到屁股上面那团火,匆忙之间拍打了个干净,却是又心疼又皱眉地望着被烧红的屁股对始作俑者沈姑娘恨恨不已:“姐姐,就算我以前再怎么得罪过你,我的屁股总归是清白无辜的吧?你这样使着坏看着它烧成这样红彤彤,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更何况,他自问对眼前这位是救命之恩数不胜数,开罪之过万中无一啊好不好?难道这年头已经世风日下到好人难做不长命,坏人逍遥活千年了吗? 看着被烧破了衣服烧红了屁股的花蝴蝶那副狼狈不堪的跳脚大呼劲头,沈姑娘可真是过足了捉弄人的瘾,若不是两手无力,她老人家真要拍掌叫好笑得前仰后合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噗嗤笑着调侃:“就是想看看红烧屁股肉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蝴蝶兄弟你有意见?” 提到红烧屁股肉这个词,沈姑娘不能不想起那一夜和吕小姐在一起的经历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她可安好? “好好好!既然姐姐想看,就给你看!”林如烈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就把红彤彤油亮亮的屁股转过来,上面灼痕纵横交错,衣服也是被烧得条条缕缕好不狼狈,真是别有一番喜感,林如烈居然还高翘着这个红烧屁股肉上下颤动左右摇摆个不停。 “你流氓!”沈姑娘想不到花蝴蝶这货竟然还真敢这么恬不知耻地扭动屁股,当即是怒不可遏啊怒从心头起啊怒向胆边生啊,却苦于双手根本抬不动,只能干瞪眼空着急。 哦不对,林如烈这货恬不知耻也便算了,她沈姑娘可不能跟着乱来,想到这里,沈姑娘索性把头偏向床里面去。 好吧,她沈姑娘其实红烧屁股肉毫无半分兴趣可言。 忽然地,整个屋子晃动了一下。 “恩?”沈姑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立即向外张望,果不其然,不是错觉,正当此时,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凭空来袭,几乎不给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整个屋宇再度以肉眼可见的模样猛烈地晃荡起来,沈姑娘喊着林如烈的名字,林如烈却凭空像是从屋子里消失了一般,房椽、屋梁、泥土都扑簌簌纷纷落到地上,要命的是这张不大不小的木床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在屋子内翻来倒去,如同风浪中飘零的小舟一般不断奋力挣扎。 地震,是地震!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此刻被裹在被褥里的沈姑娘惊慌万分地看着先前还算得上舒适温馨的房屋转瞬间就成了烟尘肆虐面目全非的一片废墟,自己却被困进了这座面目全非的废墟里面动弹不得,要不是有身上这床被子的存在,恐怕现在沈姑娘已经是被开膛破肚血流满地失血过多而导致不治身亡了吧? 即便如此,沈姑娘还是庆幸自己是有多走运才在刚才的翻滚中捡了条性命回来,她此刻大口喘着气,只感觉口中鼻腔里都是浓重的灰尘味道,正想大喊救命,也不知道林如烈那货有没有出事情,地震这种事情谁都是预料不到的,谁碰上了谁就是一个死,总不会这个身负上乘武功的花蝴蝶一开始就被砸成肉饼了吧? “死蝴蝶,你死到哪里去了,还活着没有?吱一声啊你倒是,快点来救我出去啊!” 沈姑娘不相信这只花蝴蝶真的会死,这只蝴蝶虽然花心的要死,但起码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不会不明不白就是随随便便死掉的,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她在心底里强迫自己认定花蝴蝶是出去叫人来帮忙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吱”的声音依着沈姑娘的心愿而来,不过却不是林如烈那熟悉的欠揍声音,而是一根巨型木椽下落的声音,正巧不巧地朝着沈姑娘这里砸将下来。 好吧,人一走背运,左右横竖都会是一个死。 沈姑娘一抬头,只见到眼前一黑…… “姐姐,醒醒,醒醒!”恍惚中沈姑娘感觉一双手大力地拉着她,把她的身子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沈姑娘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弄散架了,她蓦地睁开眼,看见林如烈正是一副忧心冲冲的神情攥紧了她的两手,还在晃动着,见沈姑娘睁眼了才罢休,长出一口气道:“姐姐你可真能睡啊,马上都快到京城了,你这是有多能睡啊,都三天三夜了!” “额?恩?啊?刚才,不是地震吗?什么快到京城,不是已经到了天策府了吗?”沈姑娘虽说是醒了不假,却被林如烈的话给弄得是再度陷入迷糊,不由痴痴呆呆问道。 “地震?姐姐你开玩笑呢?刚才不过是驾车的马被路边的过路蛇给惊到了而已,差点弄得车毁人忙,幸亏花爷我大展神威,挽狂澜于既倒,才化解了一场无形中的危难,怎么样,姐姐我厉害吧?”林如烈兴奋地给沈姑娘解释原因,那模样恨不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方肯罢休。 经这货一解释,沈姑娘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是更加迷糊了,驾车?马?这个时候沈姑娘才注意到似乎有那里不对,她先是发现自己的手脚可以自由活动了,然后很快就看见了窗外的风景正在快速地倒退,好像现在她和林如烈不是在屋子里! 不是在屋子里!沈姑娘蓦然坐起身来,不曾注意道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又露出一副光溜溜的身子来,她无暇顾及这个,因为她发现她现在居然是在一辆马车上! 是的,她没有看错,是一辆马车上,一辆快速行驶的马车之上,和花蝴蝶共同乘坐在一辆马车之上,而马车的前后则是长长的囚车队伍,那辆关押这南宫小姨子的特制囚车依然是如此引人注目。 林如烈没有看出沈姑娘的异样,实际上当沈姑娘身上的被子滑落的瞬间,他就很识趣地转过身去了,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了数声提醒沈姑娘:“姐姐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附近镇上设法弄套女人的衣服来,二师兄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擅长照顾女人却还让我照顾,真是头疼!” 沈姑娘也看见了自己不着寸缕,当即是满脸通红,立时便把被子扯到身上盖好,眉眼扫过被子上的花纹,沈姑娘才惊觉这被子是吕大爷家过夜之时西厢房里的盖过的被子! 一幕一幕在脑海里盘旋,沈姑娘素来是记性并不大好的人,然而这一次却很反常地记住了很多事情,入京,见到白冰、上官洛、丁神医、郭兆铭、小白脸、小白脸师傅,和郭兆铭大打出手,被负伤的小白脸搭救,和小白脸师傅归应元的约定,丁神医救她于迷阵,她给上官洛起绰号,还有莫名其妙的大雪以及之后的落水昏迷,甚至于昏迷中出现的康王,吕小姐,吕大爷,亲渣二姐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清晰地在脑海划过,难道都不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梦魇,就算是幻觉,也不带这样的吧,一切都太真实了,怎么可能是梦,怎么可能是幻觉? 沈姑娘狠狠向自己的身上掐了一把,疼。 还好,这次铁定不是在做梦。 突然,沈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的,一把抓起被子一角,然后用力一撕扯—— “哧啦——” 林如烈听到声响,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沈姑娘把好生生一条被褥给撕烂了,心疼地叹息不已:“姐姐你脑子坏掉了?这可是陆师兄他从吕友德家里弄来的啊,很贵的啊,听那个叫水月的丫头说要上万钱一条的,到底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忽然林如烈住了口,因为他吃惊地看到沈姑娘居然从撕开的被褥里拿出了一个包袱,里面居然正经就是一套叠得平平整整的女人衣服!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沈姑娘把衣服穿到身上,居然还很合体,像是为她量身裁缝的一般,看得旁边的林如烈一愣一愣:“我说姐姐,好像师兄他去弄这条被褥的时候你并不知道吧?甚至姐姐你连这条被子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吧?你是神仙附体了吗?居然知道里面藏着一套衣服!” 沈姑娘穿好了衣服,神秘地冲林如烈笑笑:“我自然石神仙转世,不然你们干嘛会把我奉若上宾般地供着?” “好好好,姐姐厉害,我这里甘拜下风!” 沈姑娘此刻却掀起车帘子看着车外荒芜的景色,神色蓦然一变:“你刚才说马惊了是因为看到了一条蛇?” “对啊,马最怕这个了!”林如烈正要给沈姑娘普及点这方面的常识的,却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紧。 沈姑娘直接把他想到的说了出来:“现在是冬天了,蛇是要冬眠的,怎么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路上?这其中必有蹊跷!” ------------ 第079章 沈姑娘变鸟人 沈姑娘料想不假,寒冬时节,万物隐匿,大路上有蛇出没那才是真正最蹊跷的事情,她才刚一说完,林如烈便神色一紧,翻出车外去了。 不多时,林如烈和从人的交谈声便清晰入耳,沈姑娘哪里还能坐住,凑到车尾竖起耳朵细听。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离京城还有多远?” “林捕头,已经到了真定府地界了,离京城不足二百里了!” “加强戒备,等到了京城弟兄们就可以休息了!” “是,都打起精神!” 林如烈没有回到马车内,而是直接坐到了车顶上去,沈姑娘看着他的神情,似乎从来未曾这样严肃,不由得插嘴道:“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敢打包票,这二百里绝对不会出事情!” “姐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女啊!玩笑归玩笑,若是真出了事情,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林如烈从他的丈八长弓之上拔下一根羽毛咬在嘴里,眼神却如鹰一般注视着远方。 沈姑娘躺到床上去,拿脚踢着屋顶:“那么严肃干什么?我虽然不是神女,但是是神断,真正的危险不在这里,在小白脸那里才对!” 林如烈摇摇头:“姐姐你糊弄傻子呢?说有蹊跷的是你,说不会有危险的夜是你,你当我心智不健全啊?” “信不信由你!”沈姑娘忽然又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拥着被子蜷在床上打着哈欠,口中你你喃喃,“如果我说我梦见小白脸他受伤了你相信吗?” 马车颠簸得很频繁,沈姑娘也是极度困倦了,这一路上没干别的事情,似乎光用来睡觉了,那沾床就睡的样子真有种把这一辈子的觉都睡完的错觉。 一阵嘈杂的声响响起,沈姑娘被人使劲地晃醒,她睁眼一看,林如烈正一副焦灼的神情,便诧异问道:“怎么了又,我刚梦见一顿大餐,正要大快朵颐呢,就被你给搅黄了!” “别埋怨了,以后姐姐你想吃大餐我让京师的御厨天天给你做,现在是逃命要紧啊!”林如烈口中急切说着,一把扯起沈姑娘就跳出了了马车外,一路疾奔起来。 “哎,怎么了这就要跑啊?那些人犯都不管了吗?”沈姑娘被林如烈拉扯得简直要飞起来,不明所以地连声发问。 确然,此刻已经是夜色深重,北方特有的朔风刺骨袭来,借着淡淡月辉,只见十几辆囚车附近正有好多黑衣人手持钢刀与守卫囚车的队伍厮杀着,守军抵挡不住,纷纷撤退了,黑衣人纷纷上千砍开囚车枷锁,将里面的人干净利落地救走了,最后只剩下了关押南宫小姨子的那个特制囚车,黑衣人们砍坏了好几把钢刀都没有破开,最后商量了片刻后索性推着囚车向远处而去。 沈姑娘看着真切,她挣开林如烈的手,有些气愤地吼道:“你这个押解队长就是这么当的?敌人一来你就直接落荒而逃?你那身百步穿杨的功夫是拿来诱惑小姑娘的还是纯粹就当个摆设?” “着什么急生什么气啊?不是姐姐你说的马上就到京城了,不会有人来劫囚的吗?我们就放松了警惕,才让对手有机可乘,死伤了不少弟兄!” “你这样是在怪我说错话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沈姑娘很生气,她的幻觉里林如烈这一路囚车没有遭遇敌人的,为什么现实却和幻觉不一样? 沈姑娘的幻觉里林如烈的这一路囚车是没有遭遇敌人劫囚不错,但幻觉毕竟仅仅是幻觉,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幻觉里,被子是林如烈撕开的,而不是她自己。 “姐姐不知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吗?”林如烈看着沈姑娘笑,似乎这一切的发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像你这么有背景,没读过那么些个书!”沈姑娘极是反感花蝴蝶没事就拿这些成语来折磨她,以前她老爹就逼着她学这个学那个,现在林如烈也来打趣她,以帮助人长知识而弄得一套套的男人什么的最可恶了。 “这么牛,那接下来怎么做?”沈姑娘见林如烈一副毫不忧心的模样,不禁狐疑这货此刻又在思考着什么,“我们的蝴蝶兄弟是打算吃饱喝足了去把人犯都抢回来吗?” 林如烈抱着胸,好整以暇地躲在一处阴影背后看着那些黑衣人离去,对旁边的沈姑娘道:“不用抢,我已经安排人把真正的囚犯从另一条路秘密送进京城了,这些穿黑衣服的家伙们抢走的,嘿嘿嘿,是被我调换过的人犯!” “什么?调换?又是假的?”沈姑娘大惊失色,盯着林如烈那小眼质问不休,“我耳朵没有听错吧?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喂喂,姐姐,好像你只是和我顺路而已好吧,我要负责的是师傅师兄他们,再说了,你在车里总是动不动就睡上好些天,我怎么给你说?”林如烈耸耸肩,给了沈姑娘极好的理由。 “好好,原来你也和那个小白脸一样,有什么事情都是在瞒着我,用得着我了才对我说的,还说要带我去见你们师傅学艺呢,一个个都没有个师兄的样子!” “别急着发火啊姐姐,好戏还在后头呢!”林如烈笑着戳沈姑娘的后背,“就不想知道谁这么大胆,连朝廷的囚车都敢劫吗?” 也对啊,花蝴蝶这么大张旗鼓地押解人犯,不正是为了吸引劫囚车的人前来吗? 心中做如此想,沈姑娘却还是心中闷气郁结不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老娘累了困了饿了,现在很想饱餐一顿大睡一场,花蝴蝶你看着办!” 林如烈的脸立即拉成了一根苦瓜:“姐姐,你不如直接让我去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里给你弄吃的去?” “我不管,你的手下人死光没有?没有的话派给我几个使唤!”沈姑娘索性蹲到地上去,也不管脏不脏,直接躺了个仰八叉,看着满天点点星斗自言自语起来。 林如烈叹口气,拿出自己的长弓一下插到了沈姑娘的后背上,也不问沈姑娘的意见,蓦然发力,便扔到了半空之中。 没有错,是用扔的。 沈姑娘正蹲得舒服,忽然就到了半空中,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却是四脚都不带着地的,想落到地面去,背后这对绿毛翅膀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般,直接把她老人家向远方送去了。 沈姑娘的怒火不减反增,说好的大餐呢?说好的天子一号房呢? 幸好,林如烈的声音悠悠传来:“这个东西会把姐姐你带到最近的镇子上去,到时候姐姐直接去镇上的浮云客栈投宿,姐姐只需要把我这丈八长弓给客栈老板过目,他自然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姐姐,姐姐只需要等着我回来一起就可以了!” 沈姑娘还待拒绝,但现在她哪里拒绝得了?花蝴蝶这张长弓做的翅膀插在沈姑娘双手正好够不到的地方,随风扑棱作响,根本停不下来。 话说花蝴蝶这是打算把她就此仍在荒郊页第的节奏吗?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花蝴蝶这货把弓给沈姑娘当翅膀用了,他自己用什么? 沈姑娘很想现在就是一场梦而已,可是不是梦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烈在地上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自己却不受控制向前面飞去。 天明时分,果然像林如烈说的那样,沈姑娘缓缓坠落到了一个并不繁华的镇子上,幸亏这镇子不繁华,要是像家乡那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沈姑娘还不得被当成怪物啊! 有两个人原先是在街道两旁摆摊的,见到沈姑娘从天而降的瞬间就走了过来,沈姑娘本来还心存戒意的,很快便知道了对方是林如烈安排来接应她的人,因为除了花蝴蝶和他的小伙伴们,似乎没有谁懂得怎么解开。 去掉了背后的束缚,两个人带着沈姑娘便朝着镇子中心而去,远远地沈姑娘就望见了浮云客栈的字样,不由得欢呼雀跃不已:“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客栈老板是个脊背有些伛偻的老头子,他热情地把沈姑娘接到了所谓的天子一号房去,然后又热情地弄来了所谓的大餐。 真是所谓的天子一号房,除了客房门口标注着天子一号房的字样,进去里面和柴房简直没有两样,也真是所谓的大餐,沈姑娘可是头一次看到萝卜咸菜白面馒头稀粥也可以成大餐的,搞得沈姑娘皱着眉头吞咽着粗粝的食物环视着不是人住的房子在心底里是对林如烈一通又一通的谩骂: “花蝴蝶,你敢不敢再让老娘气愤一点?” 事实证明,没有不可能,沈姑娘在板凳上坐得正膈应地吃饭,忽然一声木头开裂的青脆声音从她老人家的屁股下面传来,任是沈姑娘反应如电,还是没有能摆脱厄运的到来,板凳莫名裂成了两半,沈姑娘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去,连带着稀粥也洒了一身。 “林如烈,我恨你!” ------------ 第080章 要生离不要死别 傍晚时分,林如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 是受了伤的陆良臣。 沈姑娘当场就扔a掉手中玩弄着的丈八长弓扑上去问个不停:“怎么搞的?小白脸他怎么会伤到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她转头看向陆良臣,此刻他双目紧闭,嘴唇青紫,额头不断有汗水渗出来,而当她看到陆良臣的伤势所在之时,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处长长的刀伤,自左肩处斜斜切下,深可见骨,血痂累累,污红了半边衣服,看得沈姑娘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推开林如烈,撕开陆良臣的胸前衣服,果然,这刀伤远比她表面见到的要重,从左肩处划下,几乎是贴着前心而过,一直到了胸腹处,和沈姑娘梦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沈姑娘心跳加速了。 沈姑娘手足无措了。 沈姑娘言语无力了。 她摸着陆良臣的苍白面色,想把不断渗出的汗水擦干,却忘记了自己刚才捣鼓柴火满手都是黑灰的,所以陆良臣的小白脸很不幸地被伤心欲绝的沈姑娘涂抹成了小黑脸。 “额!”沈姑娘立即用另一只手去擦陆良臣的小黑脸,却又忘了她的另一只手都是土,所以很快地,陆良臣这张小黑脸立即又变成了小黄脸。 林如烈看着沈姑娘这些动作,很怀疑现在在陆良臣眼前放一面铜镜的话这家伙会不会暴跳一声醒过来。 真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 沈姑娘放弃了把陆良臣变回小白脸的努力,因为她知道现在脸是什么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良臣不能就这么死去,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林如烈,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小白脸对不对,这一定又是那个不安好心的乌云盖假冒的对不对?” 说着沈姑娘就颤抖着去摸陆良臣的脸,想象着可以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林如烈拦住了,他将陆良臣扶到床上躺好,擦擦眯进眼里的汗水,解释道:“不用看了,我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他人假扮,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师兄!”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姑娘心中七上八下,这几个月来她虽然不对林如烈提起小白脸对她用强的事,但心里满积的怨恨是逐日递增,单等着再见到他的这一天如火山爆发般发泄出来。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见到一个半死的小白脸。 难道是要她对着一个半死的人发脾气吗? 沈姑娘做不到,这样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林如烈大概也是累坏了,瘫在地上细细言说:“我一路追踪对方而去,到了一处大宅,却看见师兄居然被人掳在里面,受了极重的伤,我就把他救了出来,不想被人发现了,好在终于是逃出来了!” 他话说得极其轻松,沈姑娘却知道过程一定是惊天动地,她这才注意到林如烈也是全身大伤小伤遍布,走的时候的好生生的衣服现在全成了一个个的血洞。 “对不起,如果你有兵器在手的话,不至于伤成这样!”沈姑娘想不到第一次向人道歉,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对着花蝴蝶而说。 林如烈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他玩弄别人,断然没有被别人左右的道理,也因此沈姑娘听到他用这个逃字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耻辱。 然而他还是努力挤出往日那副贱贱的笑意来:“姐姐说什么话,要紧的是师兄,他伤得很致命,来的路上一直人事不知,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那我不是白救了吗?” “你老实跟我说,小白脸的伤到底要不要紧,有多严重?” “不知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把他带来就是为了让姐姐你最后见他一面不把遗憾带进棺材里面去!”林如烈口气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林——如——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吧我错了,我不过是看着姐姐你这个样子都要哭出来了,开个玩笑缓和一下而已!”林如烈说着,自己却咳出了一口血,面色变了一变,马上装作若无其事。 他不说这话倒好,此刻说出来给沈姑娘听到,倒惹得沈姑娘的眼泪扑簌簌不争气地掉下来,她赶紧拿袖子擦干,怒声对林如烈道:“喂,打算就这么看着他死吗?老娘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有的是,我来背小白脸,跑也要跑到京城去!找丁神医给他治病!” 林如烈知道沈姑娘背着陆良臣找沈鹤解毒的事情,这下又听到沈姑娘要背着陆良臣跑到京城去,心头那叫一个感动,都恨不能昏迷的人此刻是他自己了,但当又听沈姑娘提到“丁神医”这三个字,脸色唰地就变了:“姐姐你怎么知道丁神医这个人的?” “啊,额!”沈姑娘不过是随口一急说了出来,想不到还真有丁神医这个人啊!她犹豫了一下,总不能直接告诉花蝴蝶这个丁神医,包括好多其他的人她梦里面都已经见过了吧?这换了谁也是不会相信的啊!于是沈姑娘脑袋灵光一闪,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昏迷的小白脸,哦不,现在该是叫小黄脸了,“那个,当然是你师哥跟我提过的啊!”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可见你们关系不一般啊,怪不得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护你——” 林如烈忽然地住了嘴,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连着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沈姑娘不疑有他,脱口便道:“那也是他傻他笨!他活该!” 林如烈唉声叹气不已:“师兄你听到了吗?你一心保护的女人,说你傻你笨你活该!” 沈姑娘不去管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陆良臣给背了起来,又怕这货中途会掉下来,于是望向林如烈:“喂,借你腰带一用!” “干什么?姐姐你要趁人之危啊?”林如烈任何时候都不忘来几句神奇之语,不过还是迅速解了腰带递给沈姑娘。 沈姑娘用腰带直接把自己和陆良臣捆在一处,又用手把陆良臣的身子朝上拖了拖,不满地说道:“几个月没见,居然比以前还重了!” 林如烈已经找了跟草绳当腰带束在了腰上,刚刚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兵器,突然天子一号房的门被人一下推开了。 沈姑娘立时呆住,怔怔看着两扇房门在狂风中不断拍打着门框。 林如烈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他起身踢了长凳一脚。长凳砰然一声撞上房门,把它又重新关上,手持长弓微一用力,房中长桌也被挑飞起来,死死堵住了房门。 气氛霎时变得极为紧张。 沈姑娘大气不敢再出一声,盯着林如烈道:“外面来了敌人吗?” 林如烈溜到窗前想前院看了看,暗笑了一声说道:“真要是敌人倒是好了,只怕这客栈不知何时起,已经被敌人给秘密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了,不然何以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来告密?” 沈姑娘身子一凛,难道接待她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天策府的人?这——对方又是什么来头,居然敢端掉天策府的据点? “现在怎么办?” “见机行事,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是江湖好手!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姐姐你一定要把师兄带回天策府去,你也不用跑到京城去,我来时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冰儿妹子,就是天策府的管家白冰,让她立即请上丁神医选快马出城望这里进发,姐姐你从官道走,半日之内当能碰到他们!” 林如烈遇事不乱,此刻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向沈姑娘说了出来。 沈姑娘点头,听到林如烈提到白冰的时候,心头又触动了一下。 她多想现在就是一场梦而已,小白脸没有受伤昏迷,林如烈也好好的,她就可以把准备了一肚子的骂人的话冲他们两个发泄个痛快了。 可是,很疼,极疼,沈姑娘恨恨地咬着自己的舌头,非常疼,如鲠在喉,难受得要死。 林如烈看到沈姑娘又一副要哭的样子,用着极轻松的口气道:“不过是些小杂碎而已,姐姐你带着师兄先走,我打发了他们就去跟你会合!” “你,不要死!”沈姑娘心绪复杂地说出这句话。 “姐姐很在乎师兄的对吧?”林如烈突然转过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今天昏迷的是我,姐姐会不会像这样把我背出去?” “……”沈姑娘很奇怪林如烈会这样问,感觉气氛有点不自然。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好,不死!”林如烈难得地没有再嬉皮笑脸,转过身来,用他那不输于陆良臣和康王的如玉俊面向沈姑娘做着保证,只是作为保证的话也太难登大雅之堂了点: “老子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种,怎么舍得就这么死去?” 这一声老子当真称得上是霸气外漏,风流无匹! 还好,沈姑娘不是公主郡主小姐出身,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对这句话,很受用。 霸气的林如烈目光扫向屋角的一堆干草,忽然起了个心思,悄声对沈姑娘道,“把师兄的衣服脱下来!” 沈姑娘一惊:“做什么?” 林如烈神秘一笑:“我要使个障眼法,骗过外面的那些杂碎们!” ------------ 第081章 谁说刀背就杀不死人? “花蝴蝶,本座知道你在里面,识相的话,就乖乖出来受死!”浮云客栈前院里,数十名黑衣人将这里的天字一号房团团围住,领头的人身材矮小精瘦,如果沈姑娘看见,一定会惊呼诶这肯定是葫芦娃的兄弟。 不过不同的是,这个葫芦娃面色极为凶悍,且又穿了件诡异之极的衣服,这衣服上面缀满了骷髅人面的图案,他手里所拿的兵器也是两把镶满了骷髅的双刺,加上骷髅戒指骷髅手链骷髅发带,让人很是怀疑这货是不是对骷髅有特别的嗜好。 “是你有病啊还是我听错了,干嘛你让我出来受死我就出来受死?”砰的一声,客房的屋顶被撞破一个大洞,林如烈背着陆良臣从里面一跃而出,看着骷髅小侏儒,冷笑一声道,“能劳驾名动天下的白骨堂堂主郑邪郑大魔头前来,我花爷真是好大的面子!” “废话少说!花蝴蝶,留下陆良臣的人,或许你可以死得不那么惨。”郑邪阴恻恻低笑,好似他的声音不是来自嘴里,而是来自地下一般。 林如烈很不满地摇头:“交了人是死,不交人也是死,这买卖也未免太赔本了些! “其实还是有第三条路可选的!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郑邪口气森森,配合他那身诡异的衣服,委实可怖之至。 林如烈知道他说的第三个选择,就是杀掉郑邪!他手持丈八长弓,傲然说道:“谁说花爷我没有机会的,不巧我还真想试试!” 说罢,林如烈单手持弓,倏然便翔在了半空之中,身似离弦箭,弓如碧玉雕,蓦然发力,宛如流星坠地,直直便向郑邪疾攻而来。 郑邪本以为林如烈穷途末路,断然料不到林如烈敢如此搏命,但他素知林如烈的厉害,还是不敢大意,沧浪一声,贴地惊身而退,手中两把骷髅刺也跟着倏然击出,堪堪格住林如烈丈八长弓的极长弓身,随后反手一击,便欲后发制人,迫得林如烈脱手长弓。 林如烈冷声轻笑,左手拄长弓,右手疾速拖住弓梢,只微微一用力,长弓顺势便荡开了寸许模样,旁人不知利害,其实这正是林如烈的手段,一拄一托一荡,郑邪骷髅刺的凌厉力道已经不着痕迹地被化解于无形之中。 不止如此,林如烈也是顺势变守为攻,丈八长弓宛若林如烈身体的一部分一般,被他耍弄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分明一把用来远攻的兵器,愣是活生生被他舞在手中,当做近战的兵器来用,只怕天下间能这样做且敢于这样做的,只有他林如烈一人了吧? 更可况,看到林如烈的背上还身负着受伤昏迷的陆良臣,这不仅没有成为林如烈的累赘负担,反倒相比之下,愈发显得郑邪的身材劣势来。 没办法,身材高低是爹妈赐予的,貌似这种差距不是轻易能够靠武艺的高低来消弭。 “嘭”的一声,郑邪一个不防,被林如烈的丈八长弓的龙筋长弦扫到了一下面庞,本是阴气浓郁的娃娃脸上,立时便浮现起了一道赫然的血痕,他后退几步稳住身体,不忿地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环视着看了半天好戏的自己人厉声而喝骂不息:“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上拿下这小子?” “是!”众人原本是看林如烈耍弄兵器看得呆了,各各不知所措,如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亲信,林如烈这等七尺男儿,会有可能拉得开长弓,只怕满弦时的长度都不止七尺吧? 但既然主人都发话了,不上显然是不行的了,众人将林如烈团团围在核心,好像这样林如烈就跑不掉似的,数十把明晃晃的的兵器寒光泛泛,一齐涌向林如烈,眼看着就要在林如烈的身上扎出无数个透明骷髅来。 郑邪看得仔细,独自歇在一旁大笑连声:“花蝴蝶,你有弓无箭,看你拿什么跟本座的人打!” 郑邪话音未落,便后悔了,只听远处几处闷哼连声,再看他的手下,居然也直接倒飞而去,重重摔到了几丈外的地面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郑邪不明所以地向声音来源地望去,只见林如烈正霸气无匹地手持丈八长弓做出极诡异的姿势来,口中的话语也是极其诡异:“谁说没有箭就不能打?让你们一次看个够!” 林如烈说得轻松,当下之时,已经是转瞬间便又放翻了几个,郑邪也借此看出林如烈的手段来,原来林如烈此刻正如那些弹琴的人物一般,竟是操弄弓弦在手,弓虽无箭,却是以气凝箭,气箭虽是无形,却是不输普通羽箭,危难时刻又被林如烈所使出来,当真是极为了得。 “困兽之斗!”郑邪冷喝一声,忽地腾空便起,怪力疾出,蓦然出现在了林如烈的身后,林如烈若非流血过多,平素断不可能容忍有人这般欺辱他的事情发生,他倒持弓弦,用着最快的速度凝成气箭,不待郑邪落地,已是猛然蓄势便发。 然而发出这气箭之后,林如烈才暗道不好,郑邪这大张旗鼓的一招,是虚招。 “嘿嘿,晚了!”郑邪分明看到了林如烈身体的微微一凛,手中骷髅刺已经逼近了林如烈的死角,急急刺入陆良臣的身体之中。 正幻想着一击之下重伤陆良臣的郑邪,得手之后才觉得手感似乎不对,他正巧看见了林如烈那古怪的身情,暗道不好,骷髅刺借势一挑,竟然从陆良臣身体里翻出一通干草来。 假人! “中计了,还该有个女人的,搜!” 沈姑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浮云客栈里面逃出来的,她背着陆良臣,居然就那样从混乱的场面中逃了出来,此刻的她就跟吃饱后要突围的勇士一般,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跑着,奔跑着,全不管路边人怎么看,也不管夜色越来越深。 也幸亏是深夜的缘故,否则,能不能如此光敏正大地从十面埋伏中就出来,真是很难说! “呼,呼!”沈姑娘香汗淋漓沈姑娘娇喘不已沈姑娘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换了身平民衣服的陆良臣除了偶尔地呻吟几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也更让沈姑娘越来越心惊,不要最后她好容易把这个小白脸从阎王殿里扒拉出来了,他自己又不争气地死翘翘了啊! 怎么总觉得这话说起来这样的别扭? 郑邪的手下毕竟不是全部吃干饭的,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是吃稀饭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跑得跟个兔子一般的沈姑娘的存在,于是立功心切的他们一面派人向郑邪报告,一面策马扬鞭,循着沈姑娘的逃跑方向追来。 马到底还是比人快的,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子的郊外,背着陆良臣的沈姑娘不幸被几匹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追上,并团团围住。 “祖宗,您这是赶着投胎啊?都累死老子两匹马的,你这黄毛丫头的逃跑功夫可真是天下一流啊!”几个黑衣人围住沈姑娘,骑着高头大马打着转,兴高采烈地看沈姑娘拿眼睛瞪他们。 “跟她废什么话,还不快赶紧拿下完事,也好回去交差啊,醉月楼的姑娘还等着咱们去给她们送银子呢,何苦对这个村姑调戏,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敢动老娘一根汗毛试试!”沈姑娘也不含糊,铿地拔出了陆良臣的两把长刀反手握在手里,恶狠狠地对眼前的凶神们吼。 凶神们不看则已,看了不禁笑得在马上就咳嗽起来:“哈哈哈哈,真是个傻得可爱到不行的村姑,居然用刀背对着别人!” 果然,沈姑娘也注意到了,她竟然是刀刃向着自己,刀背朝外,自己都尴尬起来。 但是真正的厉害人物,越是危难时刻,越是不能承认自己是错误的,正如此刻的沈姑娘,偏偏就反拿着刀刃,一脸怒气地瞪对方:“谁说刀背就杀不了人的,老娘偏就杀一个给你看看!” 敌人们都以为沈姑娘是在开玩笑,见此刻力量悬殊,全不把沈姑娘的话当做一回事,那料到沈姑娘居然真得刀背朝外,横生杀气凛凛,直直便砍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坐骑,那样子不像是要杀人,倒更像是要——砍柴。 恩,没有错,是砍柴,此前沈姑娘只用过两种刀,一种是菜刀,另一种就是柴刀,要她老人家能像小白脸那样耍弄一套出神入化的刀法,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噗”小白脸的长刀,确切地说,是小白脸的长刀的刀背被沈姑娘一下子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的脖颈上,这匹高头大马的主人正打算看看沈姑娘的天大笑话,却最终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他心爱的马儿嘶鸣一声便轰然倒地。 额,恩?所有都被震住,这怎么可能? 是的,本来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沈姑娘忘记了她的蛮力是顶厉害顶厉害的,电白城的城门不就曾经被她单手拉开了吗? 沈姑娘也微微错愕,但她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情,继续对人道:“还有人,放马过来!” ------------ 第082章 亲渣二姐妹总算做了一回好事 “还有谁,放马过来!”沈姑娘背着陆良臣,手里拿着他的两把长刀,虽然姿势难看了些,到底还是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的。 “一起上!”追兵们也不含糊了,各个拿着兵器便向沈姑娘招呼过来。 “额!”一个两个沈姑娘还能马马虎虎应付,一群人的话。 “哧啦”沈姑娘这一犹豫,陆良臣的身上已经被迎面杀来的敌人划了一道伤口。 沈姑娘大惊,她分明看到陆良臣的眉头似乎因为疼痛而稍稍皱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沈姑娘作出了背水一战的决心,她把陆良臣的双刀抓在手里,朝着一个方向一通乱砍出去,无招无式,迎战的对手根本察觉不到沈姑娘的攻击路线,居然让沈姑娘靠着蛮力杀了一条血路出来。 额,还真是一条血路,沈姑娘冲出包围的时候,所有人都马居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伤了,马血四溅,嘶鸣不已,有的直接受惊而逃,如果它们也能说话的话,一定会好好问候沈姑娘全家的吧? “想跑!快追!”马虽然全部受伤无法发挥威力,对方敌人到底还是一个个安然无恙的,也是,这么多功力了得的人物要是被只懂砍柴切菜刀沈姑娘弄伤弄死了岂不是到了阎王爷那里都要被笑得死而复生? “废话,不跑难道等着你们几个来抓我啊!”沈姑娘经过了这一通厮杀下来那叫一个累,但她不敢有半分的懈怠,胡乱将陆良臣的兵器插进自己腰带上后,沈姑娘连喘一口气都来不及就背着陆良臣拔腿就逃了。 然而没有等她逃出多远,一张网子从天而降,把两个落难的孤男寡女都罩进去了。 “唔——放我下来!”沈姑娘被绑在马背上,口里塞满了鼓鼓囊囊的东西,半个字也说不清,她奋力仰起身子,看见小白脸也和她一样的姿势被捆倒在马背上,依旧是昏迷不醒,哦不,现在应该是死生难料了吧! 骑马的人是个络腮胡,他回过身来有些失望地盯着沈姑娘看了看,懊恼地说道:“别乱叫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只抢到你这么个难看的女人,罢罢罢,有总比没有的好!” 沈姑娘被身下的马颠簸得简直要一头栽下马去,她听了这个络腮胡的抱怨,掉转过脑袋便愤恨地瞪他,目光里的怒火简直能烧红半边天:“毛胡子,敢动老娘一根汗毛,叫你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看见沈姑娘的杀人眼神,络腮胡不禁打了个机灵,他凶起一张脸便冲沈姑娘吼:“瞪什么瞪,待会回去先剜了你这个女人两只眼珠子下酒吃,让你再瞪!” 沈姑娘管他是要下酒吃还是直接剜了吃,只管狠狠瞪,嘴里呜呜个不停。 “呦荷,还真是不怕死啊!现在就要你好看!”络腮胡停了马,嗖地拔出怀里匕首,直接逼到沈姑娘的眼前,作势就要刺下去。 “铮”冷不防匕首被一个面膛紫黑的人握住,他盯着络腮胡厉声道:“麻黑子,堂主交代过要把这女人头发都不少一根地带回去的,你现在脑子犯什么混!” “哼”被称为麻黑子的络腮胡利落地将匕首收回鞘中,看都不看紫黑面膛的人一人,语气不悦地抱怨,“老穆,你来评评这个理,我们白骨堂的人哪次出来没有油水可捞?凭什么这次就得把吃进嘴里的骨头全吐出来,江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吃了也得吐出来!”紫黑面膛的穆姓男子拍拍络腮胡的肩膀,“想找漂亮小妞,哪里没有,这个真不可以!” “哼,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堂主亲自出马!”络腮胡麻黑子拿手捏了捏沈姑娘的小脸蛋,冷不防沈姑娘借势一噌,把嘴里的布块摞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就一口咬在了麻黑子的手上。 “啊!”麻黑子可没想到沈姑娘反应这样快,嘴巴这么狠,当即反手就猛烈晃动起来,哪知道沈姑娘也着实厉害,就是死死咬住不松口,眨眼间麻黑子的手背上便流出血来。 麻黑子怒了,一掌就向沈姑娘后颈劈去,饶是如此,沈姑娘就是不松口,反而咬得更厉害了些。 “呃啊,松口,松口,松口,你这狗一样的女人!”麻黑子每喊一次,就要朝沈姑娘身上拍打一下,但显然结果是适得其反的,随着他的一声惨叫,手背上一块肉直接被沈姑娘咬了下来。 “疯女人!今天要好好教训你!管你是娘娘还是公主!”麻黑子推开想阻拦的穆姓男子,揪着沈姑娘的衣服,一把便将她从马背上拖拽下来,揪住沈姑娘的头发恶狠狠道,“疯女人,知道老子是谁吗?白骨堂堂主郑邪是老子的拜把子兄弟,你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有几条命给老子杀?老子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都要简单容易!” 沈姑娘冷笑看麻黑子,噗地一声吐了口血喷到麻黑子的脸上:“不就是吃了你一口肉吗?横什么横?现在连血带肉全还给你,老娘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臭的肉!” 麻黑子听了大怒,抬手就要给沈姑娘来几个耳光,穆姓男子却拦住了他,盯着满口溢血的沈姑娘微微一笑,对麻黑子笑道:“别着急,我有办法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说罢穆姓男子走到昏迷的陆良臣面前去,铿地抽出随身兵器,横在陆良臣身上,盯着沈姑娘威胁道:“再不听话的话,现在我就把他砍成七八段!” 这一招果然有效,沈姑娘神色蓦然慌了,口中含混不清:“不知死活的是你们,敢把他砍了,老娘就把你们全咬死!” “我好怕啊!”麻黑子这一会功夫,已经把受伤的手背上药包扎起来,对穆姓男子笑道,“还是老穆你有办法,果然这个疯女人还是有忌惮之心的,她咬了老子的手背,既然她这么在乎那个男的,那么咱们就折磨折磨这个男的,先把他的手臂卸一条下来,老子要学那个谁谁把骨头做成一把乐器来揍。” “哈哈哈,好主意!”穆姓男子将兵器移到陆良臣的肩膀处,在沈姑娘的惊呼声中蓦然砍了下去。 “不要——”沈姑娘大吼出声,她不敢想象,没有了双臂后的陆良臣会是什么模样。 “铿!”然而一如沈姑娘的梦境里郭兆铭没有对她和小白脸下手成功一样,穆姓男子的兵器砍在了陆良臣的肩上,却没有能进一步砍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麻黑子和穆姓男子微微惊讶,同他们一起的黑衣人也是错愕当场,沈姑娘撑起身子,看到穆姓男子就在对面拿着兵器发呆,知道,定然是有高手出手相救来了。 “亲亲,你刚才是把什么东西丢过去了?姐姐我没看清楚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道路前方响起。 “没什么啊,就是渣渣你挽头发用的玉钗啊,我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出手吗?”另一个更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沈姑娘这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亲渣二姐妹! 这对活宝,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地跟到京城来了啊! 穆姓男子朝前看去,亲渣二姐妹做女贼打扮,夜行衣,手持长剑,一左一右地拦在道路中央,很认真地冲黑衣人队伍叫嚣:“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如果没有刚才的出手,可能这些黑衣人还不会相信亲渣二姐妹的话,而现在—— 穆姓男子和麻黑子一起走到队伍前面,回报亲渣二姐妹:“姑娘,好像这个地方没有山也没有树吧?你们两个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亲渣二姐妹同时说出这句话,飞身而起,疾速朝麻黑子与穆性男子冲来,手中长剑抖动,剑花凛然缭乱纷纷,旁人根本难以看清她们是如何出招的,不过几次交手之下,麻黑子二人便落了下风。 穆姓男子灵机一动,持剑退到沈姑娘身前,再次打算威胁突然出现的亲渣二姐妹:“你们两个,还不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沈姑娘很想咬他,却被他早预料到了,手刷地逃开了。 “哼!”渣渣的哼音放落,便击飞了麻黑子的兵器,一件抵住他的心口,冷笑连声,“就这样的功夫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我要是你娘现在就去投海自尽!” 亲亲看向挟持沈姑娘的穆姓男子,用她那男人嗓音吼得人人自危:“现在你的兄弟也在我的手上,凭什么我们就要受你的威胁?” 麻黑子本待趁机偷袭一下挟持他的渣渣的,却阴谋败露,被渣渣一个用力把两只胳膊都弄脱臼了,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口中不忿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不用管我们是谁,先担心你能不能活到明天吧!”渣渣照着麻黑子的屁股踢了几脚,然后对亲亲道:“妹妹,快去看看沈小姐和陆捕头的伤势!” “明白!”亲亲飞身而起,倏然到得陆良臣马前,一剑杀散看守的黑依然,斩断陆良臣的满身绳索,伸手探探鼻息,柳眉微皱:“气息很弱啊姐姐,只怕撑不了多久!” “别管那么多,先带他走!”渣渣把麻黑子的脚踝也弄脱臼,和亲亲会在一起,才惊愕发现沈姑娘和穆姓男子挟持着沈姑娘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追!他受了伤,走不了多远!”渣渣看着远处激荡的尘埃,凝神对亲亲道,“当着咱们姐妹的面把人劫走,这不是搧咱们姐妹的耳光吗?” “恩对!”亲亲和渣渣扶着陆良臣运起轻功,眨眼间便直奔尘埃激荡处而去,只留下一地呻吟的倒霉蛋们。 ------------ 第083章 禽兽,放开那个女人! 穆姓男子趁着亲渣二姐妹分神正在救应陆良臣和对付他的同伙麻黑子的时机,带着剩下的手下们骑着剩下的几匹没有被沈姑娘摧残的高头大马借着夜色扬鞭狂奔,当然了,沈姑娘正被穆姓男子劫持着。 亲渣二姐妹本来就是冲着还陆良臣和沈姑娘当日的人情来的,这下眼见着沈姑娘让人带走了,如何便肯放过?当即杀散剩下的黑衣人,夺下两匹马,对逃兵们穷追不舍,所过之处是闹得飞禽都飞高,走兽都走远,那场面真是好不壮观。 是挺壮观的,一群人被两个人追着跑,也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更何况,还是被两个女人追。 这是世道要变了的节奏吗?还是世道已经变了的节奏? “禽兽,放开那个女人!”渣渣姑娘骑在马上高声用她的尖细男人嗓吼着,她选的马匹显然比亲亲姑娘的要快,到底是有阅历的货,虽然貌似在别人看来,她二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有够不正常的。 渣渣姑娘把她的马术功夫发挥到了极致,渐渐与亲亲姑娘的马拉开了距离,紧紧咬住对手不放,倒把后面的亲亲姑娘气到郁闷无比,没办法,谁让她选的马是又瘦又矮,还要同时府中她于受伤昏迷的陆良臣两个人呢?这要是不慢才是不正常。 好吧,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姑娘还生死未卜呢,她二人这几个月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把沈姑娘绑了回去送给他们口中的主人吗?虽然这个神秘的主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虽然从来她们也没有一次貌似是成功的,各种缘由已经难以细表,到如今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没有抢到的沈姑娘就这么被一个小脚色绑走的,尤其是这个小脚色的实力弱爆到不行。 这岂不就是向神武的亲渣二姐妹进行的赤裸裸的炫耀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面皮酱紫的穆姓男子此刻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可真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此刻他只能叫苦不已地拖着沈姑娘的在夜色里疾速狂奔,只恨爹妈没有给他多生几只脚,也恨不能像林如烈那样随手就把丈八长弓摆弄成翅膀在天上飞啊飞啊飞的,羡慕嫉妒恨啊。 其实穆姓男子早就劝说过了那个自称是白骨堂主拜把子兄弟的麻黑子,让麻黑子不要轻举妄动的,可是这个麻黑子就是不听劝,弄成了现在的局面导致骑虎难下,他又从郑邪那里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暗中被很多人在保护,当时他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现在他想通了,但没有想到随便出来了两个女娃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反观他自己带来的手下,真是用饭桶来形容都是好的了。 “快去拦下后面那个女人,拦住了我重重有赏!”穆性男子愤愤地对身边的手下吼。 “是,穆哥!”众人有些心惊胆战的迎战渣渣,然而看到渣渣那要吃人的架势,一个个绕路都逃得远远不见了,让穆姓男子不由连声大骂没用的饭桶。 “喂,木头!别跑了,你的人都死光了,你的马也吐白沫子了!”沈姑娘虽然被捆在了马背上,心情居然还好的很,侧头瞧了瞧累得随时似乎会瘫倒的马,讥笑着打趣穆某人。 “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未来的性命吧!”穆某人头也不回地驾着马,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转头破口便对沈姑娘大骂起来,“你才是木头,你全家都是木头!” 木头一词在白骨堂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太监,换句话说就是无后的人。 这个由来传说是某个不具姓名的堂主留下的,这名堂主在一次与对手的巅峰对决中不幸被对手用木头击中了下体从此就失去了生育能力,直到临死前还咬牙切齿地对下一代白骨堂的堂主掌门人交代:“木头,木头,木头!”三呼木头而亡。 所以从以后,木头就成了白骨堂内不成文的禁语,它象征着白骨堂数百年来难以磨灭的耻辱。 后来,这个木头被人换了名字,叫打狗棍。 也难怪这位穆兄不顾好男不跟女斗的祖训要对沈村姑大骂出口了,果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每一个男人都深以为耻的事情。 不过很意外的,沈姑娘这次没有还口,相反还很沉默地不再言语,穆某人以为沈姑娘是心存愧疚了所以继续加大着夜色中逃跑的努力。 如果小白脸陆良臣和花蝴蝶林如烈在场,一定知道沈姑娘是个逢人便骂,逢被骂必还口的人物,该骂的时候却不骂,必有缘故。 可惜穆某人错把沈姑娘当成了普通人。 “唔——”正策马疾驰的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去看,突然脖子被一道绳索紧紧勒住了,他下意识地便去拉扯,却不料那绳子跟条大蛇一般,是越勒越紧,直把他弄的眼白都翻了出来,白沫都吐了出来,随后更多绳索从身后把他捆了起来,只是不多时,他已经跟个粽子没有区别了。 然后当他看清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白骨堂副堂主绑成粽子的人手之时,心头猛然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姑娘的手? 是的,他没有看错,沈姑娘扮猪吃老虎利用一身蛮力挣断了绳索破茧成蝶凤凰涅槃了! 此刻沈姑娘牵着绳子一头,猛地一拽,就把穆某人拉下了马,然后用她独有的沈氏驾马法指挥着它调转了头,直接朝渣渣而来,当然,还有某个姓穆的倒霉蛋直接被拖拽在了地上,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他已经成了沈姑娘的俘虏的事实。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在地上狂吼。 沈姑娘不管他,一径打马而去,不多时便跟渣渣和亲亲会合了。 “想不到总想这绑架我的两位姐姐,今天也会出手救我一命!”沈姑娘学着江湖人士的姿势给亲渣二姐妹作揖。 “客气了,姑娘和陆捕头自那次救出我二人性命起,我二人的性命就是姑娘和陆大哥的了!”亲亲兴高采烈地还礼,渣渣虽然不太情愿,也给沈姑娘行礼。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陆良臣伤势更重了,一路之上又是流了不少的血,整个人已经不成形状,混若白面无常一般,沈姑娘啊呀一声道:“这可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难,死不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 恩?男人的声音?沈姑娘诧异地去看亲渣二姐妹,以为是她二人的怪音,正要出口发问,她二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我们在说话!” 果然是好姐妹,连说话都是不带差一个字的。 不是他们,又是谁再说话? “是我!”穆某人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盯着沈姑娘,然后又看着陆良臣叹起了气。 “胡说什么?是你们白骨堂要害他的,巴不得他现在就死,我若是信你的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沈姑娘没好气地对穆某人怒喝,亲渣二姐妹更是不信此人说的是真话的,“还在这里骗人!” “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不过他的话你们总该心的吧!”夜幕下的穆某人尽管站立不稳,却嘴巴朝正扬鞭策马而来的二人呶着嘴。 一见他这反应,沈姑娘禁不住凉气自背后而起,果然这货放了后手的,她借着朦胧月色看向穆某人所看方向,果然很快起了一阵响动。 亲渣二姐妹会意,铿地一声拔出兵器来,迎着声响来源去便去。 未及出手,突然二人嗅到了一阵幽香,她二人暗道不好,虽然立即不在呼吸,但身体手脚已经麻木了不听使唤。 “糟了,姐姐,我们中计了!”亲亲痛嚎。 “可恶,我们一生谨慎,想不到今天会栽在小人身上!”渣渣暗暗抱怨技不如人。 “这是京城医绝丁克先生研制的百花粉,你们倒在他的这东西上,也不算辱没了一身功夫!”蓦然一阵百灵般的婉转声音响起,亲渣二姐妹回过神来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天而降,刚才那阵幽香显然是她带来的,此刻更加浓郁了!” 而当沈姑娘听到这个声音时,当即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白冰?” “恩?想不到白骨堂竟然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白衣女子目光望向沈姑娘这里,婉转的百灵声中透着阵阵讶异。 确切地说,她是看到了昏迷的陆良臣。 “你们对陆师哥做了些什么!”她混若真的百灵鸟一般,衣袂飘处,翼然若仙,轻盈如燕地到了陆良臣身侧,怒声看着沈姑娘厉喝。 沈姑娘大窘,不满地看着白衣女子这张美极也是怒极的俏丽红颜反问:“喂,美女,饭可以乱吃,话别给我乱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他做什么了?” “哼,你们白骨堂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白衣女子怒声作色,当看到陆良臣的伤势时,一下子便惊呼出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许多白末来,颤抖着洒到陆良臣的伤口上去。 沈姑娘可不想受这不白之冤,正要为自己辩白,却忽然发现她自己的身体也是不能动弹了,不单不能动,连说话也不能了。一下子急的汗水涔涔而下却毫无办法。 有木有搞错,你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女人,沈姑娘在心底里咒骂起了这个不长眼的白冰,她沈姑娘不怕绳捆索绑,因为她有的是力气挣开,她也不怕点穴什么的,因为她生来就有自己解穴的能力,但现在全身被药香麻痹身体,沈姑娘还真是毫无办法。 然后令沈姑娘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白冰直接给穆某人松了绑,然后异常关心地说道:“穆叔叔你受苦了,有没有哪里伤到?” 穆叔叔? 沈姑娘傻眼了,好吧,她的逻辑无法接受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叔叔指着沈姑娘对白冰道:“我没有事情,这个女人是白骨堂堂主郑邪的夫人,有了她在手中,不怕郑邪会对我们怎么样!” 说罢,他还冲沈姑娘别有用心地笑了一下。 夫人你妹!沈姑娘现在要是能动弹,第一个就会咬死这个把白的说成黑的家伙。 最要命的是白冰居然还相信他的话了,她一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几个紫衣武士,把沈姑娘和亲渣二姐妹一起捆到了马背上去。 “唔——”沈姑娘感觉现在自己要爆炸了,她哪里受过最要的不白之冤,什么天策府管家白冰,居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干嘛不直接改名叫白痴! ------------ 第084章 水牢之刑 第084章 沈姑娘想不到,她这下真的成了朝廷要犯被关进了皇城的天牢之中,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身在矮小潮湿黑暗水牢之中了。 四面都是铁做的牢柱,根本没有牢门,整个牢房就是一个机关控制的铁罩子一般,把沈姑娘禁闭在了里面。 其实就算是没有这个铁罩子,沈姑娘也是跑不掉的,重达几十斤手镣脚镣,身体被一道道铁链锁着泡在了没过胸口的污水里,除非沈姑娘是神仙才能跑掉的吧? 还真的是污水,沈姑娘清晰地看到无数的死耗子死蟑螂死壁虎死蜘蛛在她身前身后漂浮着来来去去,双腿之间似乎也有着什么活物在游动着不时触碰着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却只能忍住阵阵的恶心劲一遍遍地喊着: “来人啊,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 “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但凡送进天牢的死囚犯,有哪个不说自己是冤枉的!”牢头在外面烤着炭火喝骂,他裹着厚厚的皮袄,却依然是不住地打着冷战。 烤着炭火的人尚且如此,泡在冰水里的沈姑娘的境遇可想而知。 被关进来的这几天里,沈姑娘就没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东西,牢头送来的馊饭让沈姑娘吐得比吃的还多,所以到现在她老人家已然吐不出什么玩意了,再吐估计就得把内脏都吐出来了。 寒冬腊月的水牢是极冷的,水面上有几处还泛着几块漂浮的冰渣,足见此刻水牢里有多寒冷,沈姑娘一身本来还算红润细腻有光泽的肌肤很快就因为长时间在冰冷的污水里而发白发涨发青发紫,沈姑娘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只感觉这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一样,口中呵出的只有阵阵白气,至于让对方放人的话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只有沙哑的嗓音在喉咙里回荡。 沈姑娘恨这个冬天。 这就是皇城狱刑司对待犯人的手段吗?沈姑娘坚信就算她真的被白骨堂的人给绑了去,也绝不会遭到这样非人的虐待吧? 小白脸,老娘是不是上辈子真的就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要碰到这么多的倒霉事情? “提督大人要审讯这个女人,把她押到刑室去!” 牢笼外面来了几个牢役,面无表情地向着沈姑娘大声喝道,牢头立即唯唯诺诺地打开了牢笼的机关,只听吱啦响声中,囚禁着沈姑娘的铁罩子应声被缓缓提起,这些牢役便趁机粗暴得把沈姑娘从水牢里押解出来推搡着向刑室拖去。 “提督大人,不会是那个刀疤哥郭兆铭吧?”沈姑娘残留的意识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身子却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原来是身后的牢役们粗暴地推了她一下,这下可好,沈姑娘本来全身就是被冻得跟个冰柱子一样,她现在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更何况还要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行走,完全是在挪而不是走了,而且脚上的重镣摩擦着脚踝骨,又青又肿,沈姑娘都不敢去看那里,生怕看了之后会吓得叫出声来。 虽然她已经叫不出声了。 几个牢役看不过去了,直接一左一右架起了沈姑娘的双臂就在地上强行拖着走了起来,脚镣擦地的声响脆声入耳,令人听来毛骨悚然,浑然有地府里黑白无常手持锁链捉拿鬼魂的错觉。 本来泡在水里,冷也就罢了,适应了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下被牢役从水里拉出来,泡白的身体和湿漉漉的衣裳滴答了一路的浊水,紧紧贴在已经不再红润细腻有光泽的肌肤之上,丝毫起不到御寒的作用,相反因为遇水而变得透明朦胧,倒把沈姑娘的一副诱人身材给勾勒得妩媚撩人。 沈姑娘听到了有人开始吞咽口水的声音。 牢役们开始不安分地趁机揩了几滴油,沈姑娘只当做不知道,不过她已经将这些人的脸生的什么模样给牢牢记住了。 她牙关紧咬,喉咙里嘶吼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来,确切地说是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 没有人听到沈姑娘到底说了什么话,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去关心这一点,倒是某几个人的咸猪爪子于无声无形中被某女开始惦记上了。 终于挨到了刑室,沈姑娘便被这几个不长眼的牢役扔到了地上去,幸而地上是铺了些干草的,沈姑娘摸索着蜷起身来,好久才注意到刑室里面立着一个人。 这人高冠博带,锦衣黑氅,威严之势自不待言,但脸上长约数寸的疤痕倒是十分惹眼,映得本来略显苍白的面色平生多了几分厉色。 果然是这个九门提督郭兆铭,沈姑娘苦笑一下,她早该想到是这个刀疤哥的。 郭兆铭冷眼看了下沈姑娘,在牢头给他特意准备的太师椅上端坐下来,语气里透着丝丝寒意:“三天了,还不打算说出你们白骨堂的阴谋吗?” 果然是把她当做了乱党之流了,沈姑娘索性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这个刀疤哥。 郭兆铭吃了个瘪,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转换不定,他拍案而起,厉声对沈姑娘吼道:“到了本将军这里,最好给我识相些,不好好交代,自有大刑伺候!” 沈姑娘依旧不睁眼不说话,蜷在墙角,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个不停,却没有丝毫准备屈服于这个刀疤哥的意思。 笑话,老娘这十九年来是被吓大的吗?沈姑娘苍白的面庞和青紫的双唇扯出一丝不言而喻的轻蔑。 “哼,上夹棍,看她嘴硬到几时!”郭兆铭一声令下,吩咐了下去,凌厉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到了片刻之后沈姑娘哭爹叫娘招供的情景。 夹棍很快就被带了上来,牢役们得意地套在了沈姑娘的十根青葱手指上,各个摩拳擦掌,单等郭兆铭一声令下。 看来这套刑具害过不少人,沈姑娘看到了夹棍缝隙间厚厚的血垢,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说还来得及!”郭兆铭横身来到沈姑娘面前,用手假意温柔地抚摸着沈姑娘的十根微微发颤的葱样纤细长指,极尽柔声地发问。 不知为何,沈姑娘虽然在梦中和这位刀疤哥曾打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但到了现实里却对他毫无半分恐惧的感觉,她依然眼也不睁,只鼻翼翕动,冷哼了一声出来。 那模样,好像沈姑娘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阶下囚一般。 “用刑!”郭兆铭被彻底激怒,他怒声转身,挥手对牢役下令,牢役们点点头,分作两旁一起拉起了夹棍。 “啊!” 有血从手指缝隙里流了出来,滴滴点点落到地上,指间关节也因为受着极度的压迫而咔咔作响,到底是被冻得麻木了而不是上了麻药,沈姑娘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她第一时间就因为钻心的疼痛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迎上了郭兆铭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 她从出生到现在,虽然不是被当做珍珠宝贝一样的宠着,但何曾受过今天这样的耻辱? “姓郭的,你不得好死!”沈姑娘怒极反笑,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这下换做郭兆铭惊讶了,他怒声喝问几个牢役:“谁让你们对这女人说出本将军名讳的?” “大人明鉴,我们没有啊!”几个牢役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为自己辩白。 “还敢说谎!”郭兆铭指着昏过去的沈姑娘,“她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 “把她泼醒!” “噗”像对待每一个受刑不过而昏厥过去的犯人一般,昏迷过去的沈姑娘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迎头浇下,她打着激灵醒来,隐约中听到郭兆铭对其他人下令道:“你们都出去吧,不许任何人进来,本将军要亲自审讯这个女人!” “是!”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郭兆铭一眼,向地上的沈姑娘投去了同样意味深长的一眼,而后关上牢门出去了。 “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吧,老娘皮糙肉厚,挨得住!”沈姑娘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她居然已经可以说话了? 沈姑娘惊讶了一下,睁开眼睛,看见郭兆铭的身边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人,而且碰巧这个人她也认识! 素色锦衣,面容如烟似玉,手里挽着一个药囊,不是丁神医又会是谁? 郭兆铭转过身去,冷声说道:“我已经把他们都支走了,你快去看看她有没有事情,她在冰水里浸泡了三天三夜,要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丁神医点头,挎着药囊便来到沈姑娘身前,搭上手腕便量起脉象来。 沈姑娘凌乱了。 她想抗拒,却发现身体再度难以动弹了。 好在还是可以说话的,沈姑娘对着郭兆铭的背影疑声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这就算是救命了?”郭兆铭转身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里神色凌厉无匹,令人难以直视,“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 第085章 白冰 你暴露了 听了郭兆铭的话,沈姑娘很有些不明所以,要不是因为现在身子还是虚得跟片纸似的,她还真想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发发火,而不是现在只能有气无力地怒瞪着这个刀疤哥质问:“你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意思?我人都快被你们弄死了还来问什么?” 郭兆铭目光移向沈姑娘,话语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让我相信你是郑邪夫人这样的鬼话是真相的话,现在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说完他也不等沈姑娘的回答,径自走出了刑室,只留下忙得不可开交的丁神医和愕然无语的沈姑娘。 “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沈姑娘有气无力地喊。 丁神医收起了给沈姑娘把脉的手,突然就说出一句话来:“郭大人知道姑娘是被冤枉的,因为他一早就知道姑娘还是处子之身!” “……”丁神医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出来后沈姑娘更怒了,她不顾现在身子虚弱,强自挣扎着坐起来,口口声声里都是愤愤:“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别误会!”丁神医拂起沈姑娘的衣袖,指着尚且完好的守宫砂道,“这里!” 沈姑娘呼吸这才平稳下来。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遐想万千,回想这些日子来的经历,简直比做的那个梦境更为传奇,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可信,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卷入了更大的一场阴谋之中。 “我可以相信你吗?”沈姑娘思索了半天,决定小小的试探一下这个丁克,虽然她知道她的遭遇跟他的那个百花粉脱不了干系,虽然她也知道弄不好的话就会偷鸡不偷蚀把米。 “随姑娘的便,如果姑娘觉得在下可信,便只管信,如果觉得不可信,便只管不信!”丁神医显然不是蠢笨的人,沈姑娘一问出来,他就了然了,回答得也极其取巧。 “好,小白脸,就是天策府的陆良臣,他死了没有?” 不愧是沈姑娘,果然问得够直,够白,够干脆。 却又够滴水不漏地给自己洗脱了嫌疑,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一份担忧。 丁神医微微愣住,他诧异地盯着沈姑娘看,好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哪有人这样问人伤势的?但既然沈姑娘问了出来,他便也照直回答:“没有死,不过也不算活!” 沈姑娘白眼翻他:还能回答得再不负责任一点吗? 她灿然一笑,幽幽说道:“本姑娘不想和你绕弯子,不管你是代替谁而来的,要问什么只管问,至于信不信,随便你!” 丁神医嘴角微微一弯,蓦然出手,在沈姑娘的几处穴位上连连游走,几根长约数寸的银针便留在了上面,几乎同时,沈姑娘便感到了穴位处涌来阵阵清爽的感觉,先是的肿胀酸痛感觉一扫而空,不禁暗暗叹服这个丁神医的功力。 趁着这个空当,沈姑娘便偏着脑袋去仔细打量这个丁神医,见他面容姣好,莹润如玉,一张俊脸之上白里透红,看起来极为清秀可人,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犯人的身份,径直自言自语道:“有件事情,现在特别想问你!” “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丁神医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没有注意到沈姑娘的异样神情,兀自后退了几步站好身体,很是谦恭地回答。 沈姑娘得机会便问他:“我老爹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在梦里梦见某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如果真的发生了,只可能是一种情形,就是梦见的这个人,曾经用不同的身份接触过做梦的人!” 丁神医笑了:“姑娘不会是想说曾经梦见过在下吧?” 沈姑娘却是一本正经:“确实是这样!” 丁神医笑不出来了:“这不可能!” 沈姑娘不顾他的反应,径自说道:“我说了,信不信由你,总之,你曾经在梦里救过我的命,现在又救了我一命,我沈飞羽欠你丁克两条人命,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丁神医忽然神色严肃:“现在我相信姑娘确实在梦里见过我了,因为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那么恩人,现在可以问你几个知心的问题了吗?”沈姑娘问道。 “可以!” “和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两个女人呢?” “被关押在另一座水牢里!” “我的罪名是什么?” “没有定下具体的罪名,只归说是叛党!”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吕子娴的姑娘,告诉她,沈飞羽永远是她最好的娘子!” 丁神医差点被口水呛到:“在下没有听错吧?” 沈姑娘一本正经道:“没有听错,她喜欢女扮男装!” 牢门吱呀一声响起,郭兆铭带着一个人出现了,沈姑娘看到了,是白冰。 她不知道拿什么来称呼白冰,只懒懒挤出一个鄙夷的笑容:“白冰姑娘好!” 白冰见到沈姑娘便变了脸色,冲过来语气里婉转中透着凉意:“你这个妖女,究竟对陆师哥下了什么药,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老娘现在比你更盼着这个小白脸赶快醒过来!”沈姑娘冷声回她,“不过话说回来,小白脸可真是专注受伤的命!” “丁神医,拿银针来,我要缝了这个妖女的嘴,让她再得意!”白冰照着沈姑娘的嘴巴就掌掴了两个耳光,直把沈姑娘打得眼冒金星,嘴里也吐出血丝来。 郭兆铭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泼冷水:“白姑娘,这个笑话太冷了,针灸的银针是没有针孔的!” “哼!郭大人,你们狱刑司不是有很多刑罚吗?你不是罪擅长屈打成招的吗?怎么还好生供着这个妖女?难不成大人和白骨堂也是有勾结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冰冷异常。 郭兆铭冷笑一声道:“如果白姑娘觉得在下用刑不公,尽可以去向太后告状,狱刑司不是天策府,希望白姑娘说话要有分寸!” 白冰除了是天策府的管家之外,还是当今太后收养的义女,因此说话做事是人都要给三分脸色的。 沈姑娘自然不知道白冰的这个身份,不过现在她很想笑,因为她看到的情形和梦中见到的情形恰好相反,梦中白冰对郭兆铭愤恨莫名,郭兆铭嚣张跋扈,怎么到了现实里好像颠倒了个似的? “我说话没有分寸吗?”白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口的流利婉转百灵嗓呼之而出,“陆师哥现在昏迷不醒,林师哥也是生死不明,这个妖女当日和两个女飞贼用计重伤的林师哥,若不是我事先在白骨堂安插了穆英南为卧底,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对待陆师哥呢!” 说了一半,白冰蓦然看到了沈姑娘看着她在笑,笑得令人生厌,不由十分气恼,“你这妖女,笑什么?” 沈姑娘也不隐瞒:“我只能说,冰儿妹子的想象力好丰富!” 听到“冰儿妹子”这个称呼,白冰陡然变色,她快步走到沈姑娘面前,情急如焚:“你这妖女,谁许你这样称呼我的?” 沈姑娘道:“你林师哥!” 白冰有些慌神:“这不可能!林师哥怎么可能会告诉你这个?” 沈姑娘不管白冰的反应,继续说道:“他不单告诉了我这个,而且要我带着陆良臣和你会合,只是想不到等来的会是被你反咬一口,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刑罚!” 白冰蹬蹬后退几步,看着郭兆铭,忽然怒声道:“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大人还不把她关起来!” 郭兆铭单手暗暗扶上剑柄,冷眼看白冰:“白姑娘慌什么?” “我哪有?呵呵!”白冰虽然嘴上不慌,身形已经后退了又几步,看见众人都在看她,强自镇定道,“我有什么可晃的?这妖女妖言惑众,实在应该乱棍打死!” 沈姑娘也不慌忙:“还道是我百口莫辩吗?你林师哥押解的人犯不是已经先一步入了京城交接了吗?那些人犯里有几个是与我十分相熟的,不如请几个来,让她们说说,本姑娘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大家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白冰已经退到了牢房的边角,正要纵身而出,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你不是冰儿妹子对吧?”来人浑身浴血,不着痕迹地拦在白冰身前。 “林师哥!是你!”白冰眼中划过一丝惊喜。 沈姑娘也好奇看去,果然是花蝴蝶林如烈,只是他现在的情形比那天还要惨绝人寰:整个的衣服都被血染成了红色,伤口随处可见,想必是经历了一番惨烈的打斗的,现在居然能活着回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林师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冰儿妹子啊!”白冰不住口地解释, 林如烈面色一凛,直接冷笑道:“冰儿妹子素来都是称呼我烈哥哥的,从来都没有称呼过我林师哥!” 说罢林如烈气势猛然一变,倏地从身后取出丈八长弓来,对准眼前的白冰,毫无半分怜爱之色。 白冰知道自己暴露了,再没有隐瞒什么,而是倏然朝着沈姑娘蓦地攻来。 ------------ 第086章 沈姑娘很受伤很受伤 林如烈面色一凛,直接冷笑道:“冰儿妹子素来都是称呼我烈哥哥的,从来都没有称呼过我林师哥!” 说罢林如烈气势猛然一变,倏地从身后取出丈八长弓来,对准眼前的白冰,毫无半分怜爱之色。 白冰知道自己暴露了,再没有隐瞒什么,而是倏然朝着沈姑娘而来。 这个时候应该称呼她为假白冰了,她身形疾速攻来,竟是来得无比迅捷,沈姑娘哪里来得及防备? 事实上,沈姑娘现在虚弱得真是一阵风就能吹到,能好端端地站立在那里保持着不倒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眼前假白冰身形如鬼魅一般,倏然便到得沈姑娘面前,娇笑一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假白冰到底没有如意得手,因为沈姑娘身边还立着一个人。 郭兆铭早就对这个假白冰心存了戒备之意,单等着其行迹败漏后出手拿下,当下二人便战在一处,罡风过处,刑室之内,木屑纷飞,旁人只见得白衣飘飘,黑氅飒飒,更是惊心于残影绰绰,杀气凛凛,兵器相交,火星迸射,他们素知郭兆铭的功夫虽然并非上乘,但寻常之辈若是赢他也是不易,眼见二人酣斗不分上下,不由对假白冰的真实身份更多了一层好奇。 林如烈不去思考这些事情,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他拖着一副重伤之躯,向着刑室内沈姑娘的方向颤巍而来,似乎是努力挤出了往日的笑容,然而看到沈姑娘憔悴的形状和十根犹然滴血的纤指时,不由得惊得剑眉微微挑起:“是谁这么狠毒,把你折磨成这样!” 这一次,林如烈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称呼沈姑娘为“姐姐”,这一点,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沈姑娘踉跄几步,扶住林如烈,却见他咝地倒吸凉气,细看之下,原来这花蝴蝶双臂之伤之深,丝毫不下于小白脸的那一刀,且大小刀口竟有十几处之多! 沈姑娘的眼泪当即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努力抬起犹然滴血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深可见骨血痂累累的刀伤,语气又是急又是气:“不是说好了吗?吼一下那个小矮人就来和我会合的吗?做什么要这样拼命?” 林如烈笑得凄然又若无其事:“你以为,那个郑邪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不是为了把他安插在天策府的卧底给揪出来,我是断然不会用这个苦肉计的!” 什么苦肉计?羽落怔了一怔,不明所以地看林如烈,难道说从一开始,这货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那一边郭兆铭终是不低假白冰,渐渐落了下风,转瞬之间,他的双臂上也是被划了几处伤口,鲜血四流不止,他回身借机招呼丁神医:“愣着做什么?还不打算出手吗?” 丁神医笑笑:“还以为你不会求我呢!” 他话音刚落,已然飘身而起,落在郭兆铭身后,两手指间夹杂了数根银针,嗖然便如流光残影,霍然便发至假白冰身前,假白冰不意丁神医居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及躲闪,身上已经挨了几处银针,不过瞬息功夫,居然全身无法动弹了! 早已侯在一旁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把假白冰给绑了个结实。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郭兆铭冷笑一声,在众人的目光关注下,撕掉了假白冰的脸上伪装。 “姐姐妈妈老鸨子!怎么会是你!”看到假白冰的真是面目后,沈姑娘第一个惊呼出声来。 没有错,的确是一枝花的脸,沈姑娘相信她不会看错,在沈庄,在天香楼,她和这个不知道姓名只知道绰号的美丽女人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脑海里回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沈姑娘才恍悟以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一枝花! 为什么不管当时还是事后,每一个人都把她给忽略了? 郭兆铭诧异地看沈姑娘:“你认识她?” 一枝花露出那老鸨子式的狞笑来:“自然认得,这位姑娘出嫁时还是我帮着梳头换嫁衣的呢?她男人到我那里风流快活时也是她找上门来弄得我那里鸡飞狗跳的呢!” 林如烈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一枝花继续装疯卖傻:“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一枝花!” 郭兆铭一剑抵住一枝花的喉嗓处,凛凛问道:“说真名!” “不用问了!”丁神医在一旁插进话来,无语地看郭兆铭和林如烈,“亏你们是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人物,居然不知道百变娘子一枝花这号人物?” “百变娘子一枝花?”所有人闻言一愣,沈姑娘尤其犯疑,这个一枝花是几个意思?没事弄这么多的名字,还没有一个是真名,真真的该杀,该千刀万剐! 丁神医继续说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她本名司马艳,是江湖上新近兴起的一支势力长生门的门下弟子,长生门本身行事神秘,门主天机老人常常头戴一张鬼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是什么,他坐下也有四大弟子,和你们天策府一样的都是三男一女,大弟子诸葛智,双腿残疾,善于收集江湖各个势力的情报,足不出户而知晓天下大事,人称病诸葛,又号神算子,二弟子夏侯勇,一身勇力,冠绝四海,绰号勇夏侯,三弟子就是这个百变娘子一枝花的司马艳,她的功夫一般,却是极其擅长易容之术,且心性多变,故而人称百变娘子,还有最小的弟子便是功夫最负上乘的慕容达,他的拳脚功夫俱得天机老人的真传,拳出无影,脚下生风,因此绰号又为无影手……” “打住……”沈姑娘中断了丁神医的叙述,“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直接说重点!” “抱歉,说到兴起之处,一时间没有收敛,在下要说的是这个司马艳……”丁神医笑笑,拿手正要指着司马艳给人说出她的厉害之处时,却蓦然眸子里灰心丧气下来。 其余人也看向刚才俘虏一枝花司马艳的地方,却全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一枝花人呢?百变娘子人呢?司马艳人呢? 被牢牢捆住的居然是自己这边一个士兵,哪里还有一枝花司马艳的影子? 郭兆铭大怒着揪起几个士兵的衣裳,把他们拉扯到自己身前来,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士兵们都一头雾水:“卑职也不知道啊,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 丁神医叹一口气:“这正是司马艳的厉害之处,她能在哪怕身处绝境之时,也能安然无恙地全身撤退!” 林如烈凝视丁神医道:“果然是个厉害的百变一枝花,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先生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 丁神医哑然失色,看见郭兆铭也是一样的神色看他,不由长笑而道:“二位不会是怀疑在下也是长生门的人吧?” 郭兆铭冷笑一声道:“能把长生门的内部消息说得这么详细,很难让人不怀疑先生的真实身份!” 沈姑娘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你们这些个没脑子的,他若是真的想害我们,随便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还需要在这里费劲口舌地说话?” 丁神医却不买沈姑娘的帐,径自说道:“姑娘真是好单纯的心性,姑娘又不曾看到在下做过什么,又如何知道在下没有害各位?” 几乎是与此同时,林如烈与郭兆铭二人同时身体一僵,他们二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运功护体,但是已经为时晚矣,丁神医的银针已经不知道何时打在了他们的各大穴位上。 沈姑娘眼看形势有变,立即喝问丁神医:“你……” 丁神医继续笑笑,忽然凑到沈姑娘耳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相信你见的人,还是相信你做的梦?” 沈姑娘被问懵了,没等她回过神,丁神医已经从郭兆铭和林如烈脸上撕下两张人皮面具来。 看到丁神医做这件事,沈姑娘已经够惊讶了,当看到这二人的真实面目之后,沈姑娘彻底傻了。 小白脸陆良臣!一根筋上官洛! 陆良臣苦笑着对沈姑娘道:“抱歉又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是不想你受连累,想不到最后还是被连累了!” 沈姑娘蹬蹬蹬后退几步,心潮起伏不定,她想起和小白脸清醒着时见的最后一面,想起花蝴蝶把重伤的小白脸带来时的那个情景,想起她自己遭受非人的折磨却还这么没皮没脸地担忧这个小白脸的安全,而这个小白脸呢!居然又一次自作主张地弄了一个天大的骗局出来。 好像,好像做这个局就是为了只瞒她沈飞羽一个人似的。 好像,好像整个天策府的人闲着无事可做就一天天都戴着人皮面具玩似的。 好像,好像她沈飞羽真的就是没心没肺似的。 敢不敢再可笑一点?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沈姑娘语气里满是冷静到极致的愤慨满是愤慨到极致的冷静。“我是说,你和那个姓林的换了身份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姑娘身体本是极度虚脱的,然后最后这句话还是扯着嗓子吼了出来,极尖利极骇人,把陆良臣和上官洛都震住了。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沈小姐你不要记恨师弟他们!”上官洛尝试了几次挣脱无果后,也苦笑着对沈姑娘解释。 “你们,你们天策,天策四英是吧?是不是就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是不是想把我当做鱼饵勾出背后那些你们想象中的坏人!是不是觉得我沈飞羽就是一个傻乎乎的村姑,只会做女神探的可笑梦!” 是不是我老爹他生死不明地失踪就是应该的?是不是她沈飞羽只是一枚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是不是有一天她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这些天来所有受的委屈,折磨,耻辱,不快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然后毕竟现在的沈姑娘已经不复从前的身强力壮了,她发泄完了所有的情绪,一下便昏厥在了刑室冰冷的地面上。 ------------ 第087章 太后驾到 陆良臣正在沈姑娘身边,眼见她缓缓晕倒却不能上前扶住,心中焦灼难以言说,他盯着丁神医冷声道:“我不管阁下是谁,只管冲着我们天策府来便是,何苦为难一介弱质女流?” 丁克笑着将沈姑娘扶起,全然不管陆良臣在那里的怒喝,将几根银针缓缓扎入沈姑娘的几处穴位之中,然后抬眼瞧一直沉默的上官洛,饶有兴趣地问道:“上官兄何故不言不语?” 上官洛一语惊人:“等着我刚才在尊驾身上下的毒发作!” 丁神医毫不为意,一面笑着起身一面不温不火地说道:“真是笑话,我丁克行医多年,天下间用毒用药者无人出我之右!你上官洛又是心性耿直之人,决不屑于做这等下流之事的!” “正因为你很自负,所以越是自负越是对我这样耿直的人缺少防备!”上官洛顿了一下,闭着眼睛微微发笑,“已经半刻钟了,阁下的心脉下方三分位置是否隐然有刺痛感觉?” 丁克并不信上官洛的话,然而还是下意识地去摸上官洛所说的位置,果然,一阵锥刺的痛感倏然如雷击了一般,传遍了他的全身。 “这不可能,你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的!”丁克神色微变,他撕开胸前衣服,赫然见到那里已经是青紫一片。 陆良臣却也不再是先前那副慌乱模样了,他长笑一声给丁克解释这一切:“我们是没有下手的机会,只不过我和师兄在面具上做了些手脚而已,丁先生,离魂散的滋味不知道和您的百花散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一点呢?” “噗”的一声,丁克直接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一身白衣污成血色,他按着胸口,气息瞬时便喘得如同哮喘发作的人一般狼狈:“居然是离魂散!想不到我居然棋错一步!” 离魂散,一代药王穷尽一生精力研成的奇药,是在麻沸散的基础上增加了几味珍贵的药材,人用之后,全身麻痒难当,犹如万蚁啮咬,千虫蚀骨,让人生不如死,魂离人身一般,本意是为了方便给重伤不治之人开刀救人,却不想因为这离魂散在江湖之上引发了一场血雨腥风,药王一家惨遭灭门,经手此案的正是如今的定国公归应元,也就是陆良臣上官洛等人的师父,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真凶缉拿归案,离魂散的绝密药方也一同收缴,并上交给了朝廷。 但江湖之中一直有人盛传归应元上交朝廷的并不是真正的离魂散秘方,而是被归应元自己独吞了,作为以后与朝廷交易的筹码,现在陆良臣这样说,虽然有唬人的因素在里面,却也难保没有给天策府增加一丝嫌疑。 陆良臣话一出口,上官洛便目视他一眼,似有责怪之意,但话一出口,实难收回,陆良臣只得自圆其说:“这离魂散是师傅当日从贼人处搜得的赃物,蒙朝廷恩赐,赏给师傅以做他用,想不到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丁克虽然猝然中毒,脑袋并没有被毒坏,他兀自笑道:“别这么急着圆谎,离魂散说到底是药不是毒,究竟还是不足以致命的,正如沈姑娘说我的一样,现在你们若是想要我死,就绝不会下这种药,二位,我说的可对?” 上官洛点点头:“阁下果然聪明,我和师弟深信单凭阁下一人之力,是断然设不出这个局的,我们想知道阁下背后是谁人指使!” “你们天策府的人的行事风格我是知道的,我不想说,你们绝对不会强求!”丁克避而不谈,指着浑身浴血的陆良臣和昏迷过去的沈姑娘道:“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陆良臣看向上官洛:“师兄,我不打紧,现在先想办法把沈姑娘送回府中医治是正事,那个司马艳已然失踪,为今之计是将其送出来,我们还不知道白冰姑娘现在情况如何,若放了消息出去叫太后知道势必引起朝野震动!” 上官洛摇摇头:“你现在最需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我来做!” 忽然丁克从怀中摸出两个小瓷瓶掷到他二人面前,笑着说道:“这是百花散的解药,我们三个在这里僵着,总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上官洛和陆良臣狐疑地嗅了嗅瓷瓶口,看着丁克的神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给我们解药?” 丁克大笑:“给你们解药,你们才会给我解药,否则三个人要一起在这里坐死吗?” 陆良臣伸展伸展手脚,发觉已经没有了大碍,肃杀地盯着丁克质问:“我们为什么要给你解药?” 丁克把头偏向沈姑娘:“因为你们需要我救治她!” 上官洛也活络活络筋骨,去到其他牢房里找到关押着亲渣二姐妹的地方将其放了出来。 她二人情况比沈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在水牢里只剩了半条性命了。 天牢到天策府的路程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陆良臣雇了一辆马车,将沈姑娘和亲渣二姐妹都安置在车内,却和丁克一起坐在马车前面当马夫,朝天策府而去,等真正的郭兆铭带人赶来时,已经被弄得狼藉一片的皇城天牢已经人去牢空。 “迅速向皇上和太后禀报天牢的情况,上官洛假冒本将军,陆良臣公然闯天牢劫囚,其罪不可赦,我带人去天策府亲自要人!” “是,郭大人!” 一辆又数十名紫衣武士护卫着的黑漆马车在京城大街上飞驰而过,好几次险些撞翻路边小贩的摊位,但也只是险些而已,能在喧闹的夜市将马车驾得这般出神入化的,足见驾车之人的水准了。 “哒哒哒哒!”马蹄腾空而起,飞一般地消弭在夜色之中。 “陆兄有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丁克侧卧在陆良臣身边,好整以暇地问。 “什么后果?”陆良臣专心驾车,并不十分理会这个亦正亦邪的家伙。 “就是陆兄闯天牢把这三位姑娘带走,上官兄假扮郭兆铭的事情,郭兆铭这等睚眦必报之人,只怕容不过你二人到明天!陆兄难不成真的决定带三位姑娘到天策府去?” 陆良臣挥着马鞭的手顿了下来,如水星眸里印满苦涩:“事情已经做了,只能继续做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力承担!” “怕只怕陆兄承担不起,反倒连累到天策府的存亡,虽然天策府的存亡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不过若是它因几个小人物的敲打就坍塌了那可真是天大的悲剧地大的笑话了!” 陆良臣冷哼一声:“阁下还是想好怎么保全自己吧!” 话音方落,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处极其恢宏的牌楼来,两只灯笼迎风荡在空中,看似恹恹欲熄的烛火,却分明就是灭不了,令人啧啧称奇。 烛火辉映下,牌楼上天策府三个大字书写其上,隐于夜色之下,极是玄秘。 牌楼两侧已经实现列了两排的紫衣武士,见是陆良臣驾车前来,立即上前迎下,当看到陆良臣浑身浴血之时,一贯沉稳的他们居然也各个面露讶异神情来: “陆师哥,这是?” 陆良臣无暇顾他,急切便问:“这半日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有的,陆师哥,城内耳目来报,说九门提督郭兆铭已经上奏皇上和太后,要治师哥你劫天牢之罪!他现在集中了好多人马,看样子是要真的撕我们天策府一块肉了!” “他要来,尽管来!”陆良臣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枚紫色令牌叫诶对这些紫衣武士们道,“选快马,入皇宫,若有侍卫拦阻就出示这枚紫金令牌,务必见到师尊,将府中的情况告与他老人家知道,十万火急!切记切记!” 紫衣武士们不管怠慢,结果紫金令便匆匆离开了。 陆良臣重新上了马车,入了天策府中。 然而,刚刚下了马车要送沈姑娘去治伤,陆良臣正巧瞥见了大厅里一片灯火通明,两个人正围着中间一副棋盘酣斗得不可开交。 “娘娘的棋艺还是这样辛辣,微臣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话的不是归应元还能是谁?他此刻一身平民服饰,白衣白发,倒真不负“布衣钦差”的美名。 “定国公还是这样的脾气,每次和哀家对弈都只出三分力,几十年了都不曾变过,说起来,哀家的棋艺还是定国公传授的呢!”与归应元对弈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女人,居然就是当今太后,下落不明的白冰的干妈! 她也是一身简单朴素的打扮,若不是陆良臣曾经在皇宫里见过太后,还真的很难把那个养尊处优的人与眼前的老妇联系起来。 不过看清了对弈的两个人后,已经走到了大厅外的陆良臣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已经走到了门口了,怎么还愣在哪里看热闹?徒儿,还不进来拜见太后娘娘!”归应元那特有的洪钟嗓音响起,令人莫名地心安不少。 “四品带刀侍卫陆良臣,参见太后娘娘!”陆良臣走进大厅,向着刚才还与归应元谈笑风生的座上一人拜倒。 “快起来快起来,常听冰儿提起你,真是一表人才啊,咦!”显然座上的太后也注意到了陆良臣那凌乱的伤势,“这是怎么了?” 忽然门外下人来报:“老爷,九门提督带着好些人围住了天策府,要我们天策府放人!” “来得好快!”归应元抚着白须,歉意地看向慈眉善目的太后,“真是不巧,娘娘我们这局棋大概要到以后才能决胜负了!” 太后立即明白了归应元的用意:“怪不得深夜要哀家前来,原来是有求于哀家的啊!” 归应元捻须颔首:“今日之事,非太后娘娘不能办也!” ------------ 第088章 认个太后当干妈 天策府外,郭兆銘一班人马将前后团团围住,火把照耀映着四下里一片通明,府门前何傲君也领了一批人,挡在入府的必经之路上,当下两相剑拔弩张,气氛格外紧张。 “何姑娘,再不让开的话,就不要怪本将军不客气了!”郭兆銘手按剑柄,凌厉地对同样手抚兵器的何傲君喝道。 “你可以试试!”面纱之下的何傲君只冷冷吐出这五个字,便再不多话。 郭兆銘拿她无法,不由得怒不可遏,倏然拔剑在手,清越有声,指着何傲君恨恨而道:“陆良臣潜入天牢劫走重犯,上官洛假冒本将军与其同谋,本将军现在就算说这背后是归应元指使也无不可!” “你——”天策府的人见郭兆铭出口伤人,不由得个个愤怒交加摩拳擦掌,“少来这里血口喷人!” “本将军会血口喷人?这件事情几乎整个天牢的狱卒都看见了的,本将军倒要看看你们天策府的人舌头里能生出什么样的莲花来给本将军听听!”郭兆铭持剑微怒,在府门前来回踱着步,脸上的疤痕在月色和火光的掩映之下更显骇人阴厉。 何傲君冷笑道:“提督大人想找天策府的麻烦还请找个让人容易相信的理由,天策府的大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郭兆铭停下身子,凛然一瞪何傲君:“红口白牙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姑娘还能抵赖了不成,圣旨便在路上,何姑娘倘若现在闪开让本将军进去府里要人还算识相,若是圣旨到了之后再抗旨不尊就是忤逆之罪了,何故娘深谙宫廷规矩,后果不用本将军多言了吧?” 何傲君仿若不闻:“既然如此,那就等圣旨到了再说吧!” 郭兆铭勃然大怒:“何傲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傲君也不示弱:“郭兆铭,你不过一介小小九门提督,天策府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无凭无据便来乱抓人,就算有圣旨在手也是要问个污蔑之罪的,还请大人先掂量清楚!” 郭兆铭怒不可遏,长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铮然指向何傲君:“看来只有硬闯了!” 何傲君横跨一步,摘下所配剑鞘,却并不拔出剑来,继续冷冰冰得似乎可以把方圆几里地都冻成冰窖一般:“随时恭候!” “铿”郭兆铭掣剑便是一抹,人形如电,倏然到得何傲君身前,其势霸道凌厉无匹,直欲一招便将何傲君制服一般。 但何傲君又是何等人物,天策四英,随便一人都是江湖上翘楚之辈,郭兆铭此举无疑是自取其辱。 果然,何傲君冷视他一眼,只用剑鞘一荡,竟然把郭兆铭的长剑直接击落得脱了手,当啷一声掉落远处,不等他反应过来,何傲君的剑鞘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怪不得何傲君一直没有拔剑鞘,原来对付郭兆铭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需要利剑出鞘就可以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郭兆铭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颤抖着说道,“本将军连续三年在京师勇武大赛上击败你们四个小辈!” 何傲君一句话粉碎了他的幻想:“让着你而已,还真当自己天下无双吗?” 确实,这个世界上隐藏实力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郭兆铭很不幸地躺着中了一枪。 “哪来的滚回哪儿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天策府的守卫们幸灾乐祸地起哄。 郭兆铭犹然不服气,他认准的事情何曾有人敢说个不字?星眸中闪过一道阴毒的神色,然后居然在所有的注目下,居然直接用手握紧了何傲君的剑鞘,然后向自己的怀中一送。 何傲君微微发怒,手持剑鞘的力道蓦然重了几分,重重撞到郭兆铭的心口只是,将他逼迫得接连后退了几步方才立好身体,他目露凶光,何傲君不知其意,于是赫然便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吗?” “圣旨到!” 天策府的人还来不及庆幸郭兆铭被何傲君轻易压制住,由远而近的一叠宣谕圣旨的声音蓦然响起。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康乃馨,他身着大红宦服手持圣旨身后引着几骑飞马而来,到得天策府门前又是尖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圣旨到,定国公归应元接旨!” “微臣接旨!”几乎是和康太监声音一起的,天策府内蓦然飞出一道身影,旁人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耳畔一阵风声呼啸而过,这条人影已经跪于康太监身前,其人声若洪钟,回想不绝:“归应元恭迎圣旨!” “好快!”提督府的人群纷纷一阵骚动。 郭兆铭转身看着只见面纱不见美人面目的何傲君,冷声喝道:“还不放人吗?挟持本朝官员可是与杀人同罪的!” 何傲君还待教训郭兆铭几下,却被归应元转过身来薄斥:“还不放人?” 何傲君见师父都发话了,只好收起了剑鞘,同其他人一起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纵徒劫囚,其罪不小,深负朕望,着九门提督郭兆铭至天策府将其徒缉拿归案,此谕到日,依之奉行,不得有误,如有阻拦,当以抗旨论处!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归应元叩首再拜,恭敬地从康乃馨手中接过圣旨,笑着对郭兆铭道,“既然圣上有旨,老夫敢不遵旨?大人请吧!” “哼,进去,搜!”郭兆铭理都不理会归应元,带着径直横冲直撞,进去了天策府。 康乃磬见公务完成,拱手对归应元道:“定国公保重,咱家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多逗留了!” 归应元目视何傲君:“小君,为师身体不适,你去送送!” 一句话差点让刚上了马的康乃馨从马背上摔下去,你归应元会身体不适?那刚才飞檐走壁的是哪个家伙? 何傲君会意,做了个请的手势:“康公公辛苦了,请随小女子前来!” 康乃馨不做他想,引着从人跟着何傲君便向着天策府的账房去了! 然而越走,康乃馨越发现情况不对,天策府的账房不是该建在天策府内的吗,怎么四处都是起伏的坟茔和闪烁的磷火? “停下!”康乃馨喝停了众人,指着何故娘的背影厉喝道,“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何傲君声音忽然变得比刚才更加的冷若冰霜:“因为这里是乱葬岗,这个地方杀了你们,收尸方便!” “凭什么?”康乃馨又怒又气,其余几人也面色剧变。 “就凭皇上若是要下旨,必然会由太后过目批阅,而康公公今天的圣旨之上不要说没有太后的玺印,便连皇上用的玉玺也是假的,康公公,郭大人给了您多少的好处,居然有胆假传圣旨!” 康乃馨自知行迹败漏,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然而何傲君正要上前捉拿他之时,冷不防身后一股惊人气势倏然便到了后心,任是冷静沉稳如她何傲君者,也不由面色倏然一遍,立时便就地向前一滚,顿时只觉一只暗器贴着衣服霍然而过,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康乃馨的喉咙处,康乃馨不及发出一言,喉嗓霎时便喷出数尺腥血,六尺之躯,轰然倒地。 其余几人,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在他们转身欲逃之时,又有几道暗器相继嗖嗖飞来,结果了随同康乃馨前来的侍卫的性命。 何傲君警惕地推到康乃馨的尸体旁边,从他的喉嗓之处拔下这枚致命的暗器,发现居然之时一颗普通得再平常不过的石子,她对着浓重夜色沉声娇喝,传音数里之遥:“谁再暗处使坏,给我滚出来!” 黑暗中一个嘲讽的男声飘然入耳:“何傲君,你和你师父都太聪明了,如果不是你们太聪明,这些人也不会死的,所以杀死他们的是你,明白吗?” 何傲君听了这声音眼前一亮:“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哀家?”天策府的胭脂斋内,太后娘娘对着明火执仗前来搜人的郭兆铭不满地训斥道,“郭——兆——铭,你不在京城好好维持治安,跑到天策府弄得人家这么鸡飞狗跳做什么?哀家还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物胆敢夜闯天策府呢!” 郭兆铭懊恼地看看左右,然后立时跪拜于地:“卑职参见太后千岁,只因事出突然,天牢重囚为陆良臣所劫,卑职不敢大意,一请到陛下圣旨便前来缉拿,不想在此惊扰到了太后娘娘,卑职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罢罢罢,郭大人也是处理公事,哀家本是后宫之人,不该过问这等事情,不过郭大人说请到了圣旨,这倒也怪,哀家并不记得今日批复什么这类圣旨的啊!” 归应元说话间已经手捧圣旨而来,给太后过目,并解释道:“太后日理万机,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圣旨在此,太后请过目!” 太后日理万机,如果死去的太上皇听到这句话,恐怕一定会从皇陵里面蹦跶着复活出来,而且还是捧着肚皮笑着出来的。 太后结果圣旨,妆模作样地看了一遍,笑着道:“果然有哀家批复的玺印,是哀家疏忽了!” 郭兆铭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这个归应元和太后是脑子缺根筋吗,明明这上面没有太后玺印还偏说有。 等等,没有却说有,难道这个太后也是有人假扮的? 太后严肃地问道:“郭爱卿,还有哪里没有搜到的,尽管搜,捉拿人犯是大事,片刻马虎不得!” 郭兆铭吞吞吐吐道:“只有这一间了,其余房间都搜过了!” “床上躺着的是太后娘娘的义女老夫的爱徒白冰,此刻受了风寒病倒在床,郭大人是要连她也要怀疑吧!” “不会不会,既然白冰姑娘生着病,卑职就不叨扰了,我们走!” 其实此刻的郭兆铭,全然是假传圣旨被太后知晓又不曾戳破的惊慌之中,哪里还有心思那人,当即带着人从天策府慌张撤退了。 “人都走了,没有事情了!”太后笑着来到床前,对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可怜人念叨道。 “谢太后娘娘大恩大德!”这个面色苍白的可怜人发出的声音居然是沈姑娘的,哦不,她本人居然就是沈姑娘!原来是太后和归应元灵机一动,让沈姑娘假扮白冰,躲过郭兆铭的追查。 “不必谢哀家,哀家已经听定国公和陆捕头说了,白冰现在生死不明,只怕多半遭了难,哀家定会派人查出害她的人的底细,你既然是陆捕头的朋友,也不是坏人,暂时就用白冰这个身份做哀家几天的女儿吧!” 太后说得真切,沈姑娘看向归应元,见他也笑着点头,便轻轻唤了一声:“干妈!” 此语一出,震住了太后和归应元二人。 干妈,额干妈,话说沈姑娘就不能换一个文雅点的称呼吗? ------------ 第089章 沈姑娘依旧彪悍 天策府里一下子多了两个要照顾的人,一个是林如烈,一个就是沈姑娘,偏巧最得太后心意的白冰又不知所踪,林如烈还好,有陆良臣等人照应,沈姑娘就惨些,天策府到底不比皇宫大内,女眷只有何傲君一个,和几个不理事的丫头,何傲君有公职在身,免不了要执行公务,所以虽然太后百般叮嘱过,却依旧是人手捉襟见肘,倒让初见好转的沈姑娘病势又加沉重了。 归应元知晓此事,便使了些手段,将原吕友德府中伺候过沈姑娘的三个丫头金日,火星,水月三人从牢里无罪释放了出来,专职伺候沈姑娘,这三个活宝被定罪本就是可轻可重可有可无之事,况且康王那样重的罪行,虽引得天子龙颜大怒,却因顾及皇家颜面,到底没有定下重罪,加之太后也为康王说情,所以最后只判了个软禁王府无事不得轻出,一场天大的案子就此草草了事。 而这本也在归应元的所料之中,此次返京,虽为押解,倒不如说是和康王同游览了一遍大江南北的好山好水,江湖寻康王麻烦的高手虽有心行刺,但谁不忌惮归应元的实力? 倒苦了归应元的几个徒弟,任谁都想不到白骨堂会横生枝节,将林如烈和陆良臣两人重伤,归应元知道必是有人背后指使,不然如此隐秘的押解路线如何就被人知晓并于路设下伏兵?司马艳虽然逃脱,难保天策府没有其他卧底,归应元自然多了个心思,以后要揪出这个内鬼的。 康王无事,南宫小姨子自然也被放了出来,一同被软禁于康王府中,她知道一路都是被林如烈给戏耍的实情后当天就把住所给砸了个稀巴烂,虽然身体未愈,却是整天吵嚷着要将这只花蝴蝶千刀万剐方泻心头之恨,而此刻同样重伤的林如烈哪里还管得了这段风流债? 至于亲渣二姐妹,她二人有武功底子,好得倒比沈姑娘快,不过三两日功夫,便又能活蹦乱跳舞枪弄棒了,陆良臣向归应元陈明原委,这亲渣二姐妹正是神机营三当家楚云凡的侍女,明着要绑沈姑娘,不过是表面假象,其实正是奉了主人命令保护沈姑娘的,楚云凡和陆良臣有过命的交情,虽然也是同沈鹤一样下落不明,陆良臣却并没有丢了查出真相的念头,此番回京也正为此意,要请归应元裁决,归应元喜得沈姑娘为徒,亲渣二姐妹自然也一同看待,看来以后天策四英很快就要改名天策七侠了。 闹剧而始闹剧而终,却也真是巧之又巧,奇之又奇。 沈姑娘遭此大难,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她不知道这一次她自己是昏迷了有多久,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十天半月,或者说她昏沉得几乎都没有时间的概念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许多人来过,甚至她还隐约听到了归应元和太后还有小白脸说话的声音,每次来自然都把她搅得心神不安,沈姑娘虽然是个爱热闹的人,可关键是每次都醒不过来,薄薄眼皮好似有千钧之重,只能自己在心里干着急。 “姑娘怎么还是不醒?怕是再不能醒了吧?” “别胡说,几个御医都来看过,不是都说只是劳累过度的吗?” 两个熟悉的对话声清晰入耳,沈姑娘好奇地起身张望,却只看到一片黑,她狐疑地说了句:“咦,刚才明明听见有鸟叫的,怎么天反倒黑了,莫非现在鸟儿都改了习性白天睡觉晚上捉虫吃了?” 果然沈姑娘还是沈姑娘,一定要说些与众不同的话来方显迷糊本色! 刚才的对话声沉默了下来,很快地爆出欢喜的语气来:“呀,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沈姑娘一怔,这不是水月的声音吗? “看到了听到了,我说你用得着这般兴奋吗?”冷冰冰的声音紧随着响起,沈姑娘也记得这个声音,火星! 两阵脚步声也飞似的向沈姑娘而来,很快地一双滑嫩肉嘟嘟的小手摸上了沈姑娘的身子,沈姑娘感受得到这双在微微颤抖,便握了在手心里道:“月儿妹子,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激动个什么劲?” 水月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她素来如此,一贯的没有出息!” 沈姑娘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处,却触到了厚厚的纱布,心下不由一阵懊恼:“谁这么无聊,把我的头缠得跟个丝茧子一般,诶?” 她用力想扯下纱布,却发现纹丝不动,不由连连晃起了脑袋,口中恨恨而道:“可恶可恶!” 水月制止了沈姑娘,她劝慰道:“姐姐不要着急,姐姐伤在了头部,太后娘娘吩咐太医给姐姐上了药的,把姐姐头包裹起来也是为了药效不流失,姐姐不能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啊!” “原来是我那个干妈啊,她可真是好心肠!”沈姑娘想起和太后的关系,舒缓一口气,拿手指着自己脑袋发泄不满,“那也不对啊,好歹给我眼睛这里留两个窟窿出来看东西用啊,再犯不着这样毛手毛脚的呀,难不成是伤在了眼睛——” 沈姑娘忽然停下来,沉声问面前两个小美人:“我伤到眼睛了对不对!对不对?” 老话说的好,宁损双臂,不伤一眼,没了眼睛,人会少多少乐趣? 水月立即向沈姑娘解释:“姐姐你想多了,哪里便有这样严重?太医的功夫姐姐也不相信吗?可是全京城几个最厉害的人物了,他们出马再不会有事的!” 沈姑娘稍稍平心静气了些,忽然记起丁克这个人来:“话说全京城最厉害的不是丁克吗?还号称什么医绝圣手神医再世的,怎么没他的消息?” 火星这会子功夫,已经斟了一杯茶给沈姑娘送来,口中犹然说道:“快别提那个姓丁的了,他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 “噗!”沈姑娘已经好容易将这杯香茶吞了下去,听了火星这话一直一口喷到了火星娇滴滴的俏脸上去。 丁神医,要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说是中了一种叫什么离魂散的毒,现在整个人都瘫了,整个一个活死人了!” “啊,他,也太倒霉了吧?” 沈姑娘回想起与丁神医相处的每一次情景,连那次梦境也不放过,她还一直怀疑这货是某个他以前见过的某个人,她自然也记得和丁克在一起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有着特别的深意,然后她一觉醒来被人告知这货成了活死人了,这是打算让她郁闷死的节奏吗? “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活死人?明明记得昏迷前他还好好的,还给我治伤,虽然他揭穿了小白脸和一根筋的伪装,可说到底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沈姑娘只觉得现在必须去见这个丁克一面,他不是神医吗?神医还能中毒?开什么玩笑? 沈姑娘说着就去寻衣服,火星哪里就能看着沈姑娘自己在床上瞎摸索?便从衣架上取了衣裳来给沈姑娘更衣,口中劝道:“姑娘现在这个样子还如何出去见人?不如等好了再出去也好!” 水月也帮着劝:“是啊姐姐,陆二爷忙着照顾林四爷,他一时半会也是过不来的,姐姐大病初愈,还是少走动的好!” “陆二爷?林四爷?什么货色?”沈姑娘穿好了衣裳,却被水月突然冒出的两个人名弄得一怔。 火星清了清嗓音道:“便是姑娘口中的小白脸和花蝴蝶,我等都是下人身份,哪里敢同姑娘一样这么大不敬地称呼?” 沈姑娘可不在乎:“什么大不敬小不敬,你们只管叫便是,有什么后果我来担着!我现在好歹有个当太后的干妈在皇宫的,哼说起来我还有笔帐没找小白脸算呢!” “诶不对,话说你们不是被打入死牢的吗?怎么也跟我一样从鬼门关回来了?” 水月笑笑:“多亏了归老爷,我们三个姐妹才化险为夷,不单我们,就连康王和南宫姑娘都是无罪开释了的,不过却被软禁在了家中而已,可怜老爷和公子,就那样白白死掉了!呜呜!” 说着水月倒真个哭起来了,沈姑娘也跟着叹息,多好的吕大爷,多好的吕小姐,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她还真想过过和一个女人拜堂成亲入洞房然后偷偷养个娃就这么过上一辈子的。 沈姑娘感到眼眶四周湿润了,不过很快就被厚厚的纱布吸掉了,愈发让人觉得堵得慌,她吸了吸鼻子,略略哽咽地对火星道:“去找把剪刀来,给这破纱布好歹戳两个洞,我可不想被你们像个瞎子一样牵着走!” 火星面露为难之色,沈姑娘又吼了一句:“还不快去!” “去做什么?”没有等火星开口,门口蓦然想起一阵洪亮的嗓音来,沈姑娘知道是归应元来了,便对这声音来的方向不满道,“去散散心不成吗?你这天策府可真是能把人给闷死,我虽然看不到,也知道还不如吕大爷家里的西厢房大!” “哈哈哈哈!”归应元跨到沈姑娘床前,拉起沈姑娘的手道,“郡主这话可说错了,这胭脂斋虽小,可不是一般的人能住的进来的,郡主可以去打听打听,但凡有个低于公主的人住的,我这定国公的位子便让给他!” 沈姑娘摸索着摸到了归应元的白须,冷不防地就拔了几根下来,欢脱地大笑,却被归应元的一句郡主给弄懵了:“郡主?什么郡主?” ------------ 第090章 迷糊郡主沈姑娘 “郡主,什么郡主?”沈姑娘听得归应元这样喊她,不由犯懵。 沈姑娘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某人虽然放弃了明里的带兵抢人,却是暗地里又是上奏折又是派人潜入天策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法设法地把沈姑娘给弄出去,要不是归应元派来几路高手保护,怕早就又回来天牢泡冰水了,还能在天策府优哉游哉地把归应元的胡子玩? 这个某人自然是九门提督郭兆铭,原来那一日正是陆良臣和上官洛及何傲君三人使了些手段,将郭兆铭由天牢支开,上官洛便趁机假冒了郭兆铭提审沈姑娘,中途由假扮林如烈重伤而来的陆良臣出面,只为引出当日泄漏机密给白骨堂的内奸,假白冰的事情确实出乎所有人都意外,丁神医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可惜现在不管假白冰还是真白冰都不知下落,丁神医又因故成了活死人,好容易出现的线索自然到此中断了。 归应元找到太后一商议,知晓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良策,便由内廷拟了道旨意,封了沈姑娘一个郡主的位号,说来也是沈姑娘的幸事,当日康乃馨假装圣旨,知情人只有郭兆铭一人,说到底郭兆铭难脱同谋的干系的,故此皇帝已经是大为动怒,然而郭兆铭却还是三天两头地上奏折,实则是把自己越来越陷于了被动而不自知,皇帝又哪里会理会这个小小的九门提督,自然更听信于他的生母太后娘娘和开国元勋归应元了。 因此沈姑娘病重的这段日子,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身份却是直接从麻雀变了凤凰,从沈村姑变成小白脸他师傅的徒弟,皇帝他妈的干闺女,现在直接成了郡主!若不是朝廷有规定,外姓之人除皇后妃嫔封位最高不能超过郡主,太后还有册封沈姑娘个公主的打算。 不过单这一项已经足够令京城内外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吃惊错愕了,知道的是太后与定国公归应元是故交,提携一下人家的小徒儿并无不妥,何傲君不也是顶着个女官的名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布衣钦差也忽然转了性子要巴结太后去了呢! 只是沈姑娘从归应元那里听到封号称谓的时候差点被活活气死过去。 迷糊郡主!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想得这个名字的? 想她打小便生得如此彪悍,说话做事又是这等的豪气干云雷厉风行,虽然免不了会做某些事情不按常理来,但哪里又能跟“迷糊”这两个字沾上边了?定然是想这名号的人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让狗给叼去了才对吧! 怒极气极的沈姑娘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当她老人家赌着气发着狠当着一府上下人的面声震寰宇地发泄完这些牢骚时,所有在场的不在场的人都静默了,直到何傲君看似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出来: “这个封号是师傅给起的!” “嘶——”沈姑娘的惊天怒吼戛然而止,她是有多庆幸她的小脑袋瓜子还是被包裹着蚕茧般层层纱布里啊,她是有多庆幸她看不到归应元黑成立黑茄子般的一张老白脸啊。 恩,沈姑娘料想归应元一定是看不到她此刻的窘态的,一定看不到,一定。 “这老头没听到,这老头没听到,这老头没听到!”蚕茧里的沈姑娘极其难得地也自欺欺人了一把,一如沙漠里的鸵鸟们,来了天敌就把它们的小脑袋瓜子钻入沙子里“它们看不到,它们看不到,它们看不到!” 事实不断在证明料想终归不过是料想。 “咳咳,怪不得最近总是丢散落四的,原来是老夫的脑子进了水又被狗吃了啊,金姑娘,传话给厨房,今天宰几条狗来吃,补脑子!” 归应元很一本正经的声音悠然传来。 “是!”金日在沈姑娘旁边强忍笑意答应。 哎呀呀,闯大祸了,沈姑娘心里对自己一通暗骂: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小白脸的师傅没有脑子,她不是作死,是非常作死啊!她有几条命可以拿来死啊? 心下难安的沈姑娘看不到别人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一群人的目光利剑一般地向她射来。 “嗖嗖,噗噗!”可怜的沈姑娘,迷糊小郡主身中万箭,遭一群人鄙视而亡。 但沈姑娘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只是一转念之间,便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她别的本事没有,装晕最在行啊! “啊,好疼!”沈姑娘忽然捧着胸口,大声叫唤了出来,然后不管别的反应,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软软倒地了。 本想借着这个由头避过尴尬的沈姑娘想不到她的这一个假晕招致了另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后果 只见一个白色人影飞奔着而来,急乎接连撞翻了好几个花架,也几乎是沈姑娘还不曾落地,便已经被此人横腰抱起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快要痊愈了吗?” 是陆良臣的声音,话语里透着焦急,怀抱沈姑娘的手上力道像是能把人活生生撕碎一般。 沈姑娘皱了皱眉,此刻她心头涌过一阵难言的感觉。 没有任由小白脸环绕自己的身体,沈姑娘一挣身体,从陆良臣的怀里挣开,一如挣开康王。 “小白脸,你要怎样?”沈姑娘没有方向感地对着陆良臣的方向,没好气地说道。 “……”陆良臣没有说话,只望着沈姑娘不语。 何傲君道:“师兄,人家不领情,你自作多情什么?” 见沈姑娘无事,大家都放了心,水月扶着沈姑娘回胭脂斋去了。 吃过晚饭,陆良臣在自己房外望着夜色不语。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归应元的声音传来,陆良臣恍觉,转身便对归应元行礼:“师傅,夜深了,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阿烈!”归应元凝视了陆良臣一眼,昂首进了屋子。 林如烈躺在床上,依旧是昏迷不醒,面色蜡黄得厉害,他最爱的丈八长弓斜靠在床边,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有没有好一点?”归应元看着林如烈,眼中有泪花闪动。看到最爱的徒弟伤成这样,哪个做师傅的会不心疼? “胡太医说了,要静养三个月,徒儿这些日子以来会悉心照顾师弟,一定要到他能下地走路为止!” 陆良臣说得信誓旦旦,却没有注意到归应元正用奇怪的表情看他,然后突然问道:“你和沈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你不说的话的,为师就要自己去胡乱思考了!” “师傅!”陆良臣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是她的父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我!” 归应元也微微沉默:“你应该告诉她实情的!” 陆良臣苦笑:“怕她接受不了,让她就这样恨着我比较好!” “不要辜负了小君,她为你做的很多,虽然为师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是……” “徒儿明白,何师妹出嫁前不会给任何人看她的脸,却唯独给我看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沈丫头拆布的日子了,为师会带着她入宫去,让她去太后哪里住上一段时间,希望她看到自己拆线后的面孔,不会吓得再晕死过去才好!” 胭脂斋里,被包在茧子里的沈姑娘根本睡不着,让旁边不断打哈欠的水月可吃尽了苦头。 “月儿妹子,我想喝水!” “月儿妹子,我想去茅厕!” “月儿妹子,今天的月亮大不大,圆不圆?” “月儿妹子,这个天策府比吕大爷府怎么样?” “月儿妹子……” “月儿妹子……” …… 当水月揉着惺忪的双眼第十三次给沈姑娘端来茶水的时候,沈姑娘终于睡着了。 沈姑娘做梦了,可是梦中也是一片漆黑,好像她真的成了一个被包在丝茧里的虫子一般,沈姑娘使劲挣脱着,挣脱着,那些丝线划过因为长久不见光而娇嫩得水一样的肌肤,居然有痛的感觉,痛的烧心烧肺,好容易一束亮光出现,沈姑娘用力向亮光出挣脱,终于从厚重的茧子里爬了出来,然后—— 然后沈姑娘发现自己居然是一条又丑又难看的虫子! 林如烈在一旁拿着他那丈八长弓戳着沈姑娘的身体打趣她:“喂姐姐,你以为变成咱这样美丽的花蝴蝶就那么容易?咱也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化茧成蝶的啊,你这么心急就出来,当然还是条虫子了!” “啊!”沈姑娘从梦中惊醒,还是一片漆黑,她想摸摸头上的纱布,却吃惊地发现手脚不能动。 什么情况?沈姑娘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形居然跟刚才一样,浑身都是被包在了层层的束缚中,化茧成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沈姑娘没有忘记刚才梦里花蝴蝶的忠告,决定等。 星移斗转,昼夜交替,沈姑娘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终于等到包裹的茧子变薄了,从身上脱落了,沈姑娘兴奋地揭掉束缚,然后—— 然后沈姑娘发现自己居然是一只又丑又难看的蛾子! 有没有搞错!不是化茧成蝶的吗?怎么会化茧成蛾子? “啊!”沈姑娘又从梦中惊醒,依然是眼前漆黑一片,幸好手脚是可以动的,不知道等了她多久的归应元发了话:“醒了?醒了就和老夫一起去皇宫见太后吧,今天是丫头你拆线的日子,她要亲自看着!” ------------ 第091章 迷糊郡主不迷糊 第091章 “醒了?醒了就和老夫一起去皇宫见太后吧,今天是丫头你拆线的日子,她要亲自看着!” 归应元不知道来了是有多长时间了,沈姑娘一醒,他浑厚的声音便飘入了沈姑娘的耳中。 “师傅你快帮我看看,我现在是个虫子还是个蛾子?”沈姑娘没来由地问归应元。 归应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虫子蛾子,你还变神仙妖怪呢,又做什么梦了说这样的胡话?” 沈姑娘动动手,发现能动,动动脚,发现也可以动,深深呼出一口气来,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还好,还好!” 归应元隔着厚厚的纱布,捏着沈姑娘的脸蛋故作气恼:“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看看小陆子给老夫寻到好一个大麻烦!” 沈姑娘也不含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摸清了归应元的脾气,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却活似个老顽童一般,最是好玩有趣的。 “哎呀,小丫头,又拔老夫的胡子,都快让你拔光了!”胭脂斋里某个倒霉的老头惨呼。 “哼哼,让你再说本郡主是个大麻烦,告诉你,这还是轻的!” 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水月捂嘴偷笑:“这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徒弟啊?” 洗漱更衣完毕后,水月给沈姑娘找来个头纱戴上,居然还是和何傲君所戴的头纱是一模一样的,太后早命人驾了马车在府外等候,沈姑娘让水月带些换洗的衣物随后跟来,自己先和归应元到了府门前。 如果沈姑娘能看到府门外此刻的情景的话,一定会惊得叫出来。 整个天策府的人都已经等候在了外面,穿戴得整齐利落,见归应元和沈姑娘一起出来了,异口同声道:“师傅好,郡主小师妹好!” 突如其来的一阵声音,把没有准备的沈姑娘给唬了一跳,她扯扯归应元的衣服忙问:“喂,师傅,怎么这么多人来送我!” “多吗?”归应元把沈姑娘送进马车里,自己站在车外长笑道:“好歹你也是我归应元的徒弟太后的义女,朝廷亲自册封的迷糊郡主,排场可以不做,面子总要做足的吧?” 沈姑娘一阵恶寒:“话说师傅咱们能不提迷糊这两个字吗?” “好,不提,不提!”归应元大笑,“老夫失言了,不过师傅得严肃地告诉你,迷糊不是那个犯迷糊的意思,而是一个坐落在大漠西陲的一个小城,以前曾是一个小国,后来臣服了我们中原,说起来,这个迷糊国还是老夫带兵平定的呢!” “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沈姑娘偏过头去,撇着嘴却是不信,“不过呢,郡主小师妹这个叫得我好舒坦!” 归应元本也不曾指望沈姑娘会信这话,他命马车的护卫放下车帘,来到上官洛面前道:“为师此次与迷糊郡主去见太后,另有要事商议,少不得要在宫里耽搁些时日,府里大小事宜你们几个师兄妹打理着,自行斟酌而行!” “但请师傅放心!”上官洛等人纷纷点头遵命。 沈姑娘虽然看不见什么,到底耳朵还是极好使的,在马车里听他们这样说,方才知道这次天策府肯定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全府上下恭送迷糊郡主入宫去见太后,她老人家自谓还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在天策府休养的这段时间,沈姑娘虽则没有多过问这些事情,但也从水月和亲渣二姐妹口中了解到最近不管是天策府还是皇宫京城的守卫都是调动频繁的,她也是不动声色地多了个心思,到底还是从水月那里知道了一些端倪: 那一日水月从正厅回来,说是看到好多大官来见归应元,几人彻夜议事,一直到天明才离去,还有一日水月和金日上街采买东西,大白天的城门居然就禁了行,还对来往人等细细盘查,还有通缉逃犯的榜文贴满城墙各处,其中一张画像当场就把她们给吓到了,因为那通缉的画像所画不是别人,居然就是沈姑娘! 沈姑娘知道归应元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小白脸他们也不言语,但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因为她,天策府这次不仅和提督府结下了仇,恐怕也得罪了更多的人,说是去宫里住上一段时日陪太后这个干妈,只怕避难倒是真的吧? 沈姑娘并不知道,事实比她想得要更复杂。 “起行!” 一路之上,水月兴奋地给沈姑娘讲着看到的奇异景致,语气里那是相当的充满好奇: “姐姐,你看你看,京城里的街道好宽好长啊,牌楼好高啊,摊贩好多啊……” “姐姐,你看你看,咱们快到皇宫了,皇宫的红墙青瓦真是朴素又凝重啊,守卫好多啊,把宫门都挤满了……” “姐姐,你看你看,咱们进来皇宫了,这里面的建筑真是恢弘万千啊,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宫殿,就像是进来仙境一样啊……” 沈姑娘的肺都快被这个毫无眼力见到笨丫头给气炸了:“我看,我拿什么看,死丫头,你是不是成心气我的啊!” 水月的脸唰就白了:“额,那个,姐姐,我错了!” 忽然马车被什么人拦了下来,沈姑娘听见车外面起来不小的一阵骚动,便对水月道:“发生什么事了?” 水月应了一声,掀起车帘一角,顺着缝隙就朝外头看,脸色立即起了一丝愤慨:“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是这个人?” “谁啊,这么让月儿妹子你生气?”沈姑娘笑着问水月,其实外头拦路那货到声音她已经听出来了。 “还能说是谁?当然是日夜思摸着要把姐姐你抓去的那个破烂锅呗!”水月声音不由有点大了,而且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几乎整个车队的人都听见了,看来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跟着沈姑娘的时候长了,吼人的本事居然也学了不少。 水月也是在天牢遭过郭兆铭的酷刑的,和沈姑娘一样,现在身上还有好几处的伤痕都是已经好不了的了,对郭兆铭真可谓是恨到了骨头里去,和水月等人私下里给郭兆铭起个“破烂锅”的绰号,叫得是极其顺口。 恩,还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沈姑娘可也是爱给人起绰号的货。 “什么人在车里面!” 不想水月的声音到底是被郭兆铭给听到了,未等水月话音落下,郭兆铭厉喝一声,蓦然身形一抖,已然到了沈姑娘乘坐的车马之前,抬手正要揭开车帘,却不知归应元什么时候已经笑眯眯地立在了他的身后,朗声向郭兆铭打招呼:“郭大人,别来无恙!” “定国公别来无恙!”郭兆铭停住了要去揭开车帘的手,收身转过来,抱拳向归应元行礼,“不知这么晚了,定国公是要去哪里?车中之人又是谁呢?” 归应元径直道:“老夫奉太后之命送迷糊郡主入宫,车中之人正是迷糊郡主本人,郡主因为受了风寒,一直见不得风,怎么,郭大人连郡主都要怀疑吗?” 郭兆铭冷哼一声道:“卑职不敢,既然定国公说这车里面是迷糊郡主,那就一定是迷糊郡主,卑职相信定国公不会是徇私舞弊之人,只是这天色已晚,进来皇宫大内也并不太平,刺客猖獗,这里到太后寝宫还有段距离,卑职担心会有人对郡主不利,不如派些人手护送郡主过去,定国公意下如何?” 归应元指着马车给郭兆铭看:“这个,郭大人不该来问老夫,该去寻求郡主示下才对!” 郭兆铭面色凌厉,连笑都是让人胆寒的,他重新转回身,恭恭敬敬地问沈姑娘:“还请郡主示下!” 马车里没有反应。 郭兆铭望了归应元一眼,却见归应元只是灿烂地笑。 “卑职愿派些人手护卫郡主前去太后寝宫,还请郡主示下!”他拔高了几分音调,语气里阴阴有几分不快。 马车依然没有反应。 这次换成是郭兆铭的肺快被沈姑娘给气炸了,他知道车里的人就是日思夜想着抓回去的沈姑娘,却还得低声下气称一声郡主,明知道是归应元做的手脚,却还得忍气吞声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越是压抑这股子怒火,对沈姑娘的愤恨就是越重,看着毫无动静都马车和分明就是看他笑话的归应元,郭兆铭恨恨地拂袖而去。 看着这个破烂锅走得远了,马车内憋了许久的沈姑娘和水月终于忍不住爆笑出来: “哎呀,可乐死我了,姐姐你是没有看到那个破烂锅刚才的脸色,他要是再不走,我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咯咯咯……” “哼哼,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正愁没机会让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吃点苦头,居然还自己送上门来找不自在了,这,就是招惹本郡主的下场!” 归应元在车外面咳了一声,假装发怒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他你们也敢惹,是不是在天牢里没有待够啊?告诉你们两个,他折磨人的手法多如牛毛呢,什么油锅,刀山,火海,拔舌头,锯骨头……” “等等等等等,师傅这貌似是地狱里鬼卒们折磨鬼魂的法子吧!”沈姑娘在马车里面被这纱布裹得不透气,早就是一身汗了,她摘了头纱扇着风,满不在乎地对归应元道,“再说了,不是还有师傅您老人家的吗?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还有您给顶着呢,我怕什么?” “油嘴滑舌!”归应元无奈地看着沈姑娘叹了口老气,“可别小看这个九门提督,人家可也是从一品的大官,整个京城的军队都是归他管的,被他惦记上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说了,老夫也不是神仙,终有进棺材的那天,到那时,看你们几个劣徒指望谁去!” “师傅你这个乌鸦嘴,哪有这样自己咒自己的?”沈姑娘想起下落不明的老爹,见刚认的师傅也说这样的话,不由真的生气了,任归应元怎么来劝都不理会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整天脑子里再想些什么!”归应元大笑。 忽然水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两队人马叫起来:“快看,那是太后娘娘来接姐姐你的吧!” 果然,归应元抬眼望去,夜幕之下,两支仪仗队伍打着数支锦绣风旗,于路点起数百支火把,鸣锣开道,太后乘着凤辇,被人簇拥着来到,极尽风雅姿态,端坐凤辇之上,满眼含笑,正看着沈姑娘和归应元这里。 归应元哪里还敢怠慢?当即令马车疾行,向着太后方向而去。 角门后面闪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刚才离去的郭兆铭,他阴毒地凝视着载着沈姑娘的马车,口中吐出一句话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一天会把你抓回来的,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另一道倩影也从夜幕中现出形来,她全身都笼罩在一身嫣红的罗衣之中,点点娇笑之声如魅音入耳:“需要小女子的帮助吗,柳总舵主?” 郭兆铭转身看向这个神秘的红衣女子,眼神之中杀气瞬时涌起:“什么人?” “能给柳总舵主帮上忙的人!”女子玉手如游蛇一般,诡异地缠上了郭兆铭的臂膀,继而探入衣襟之内,按压着那些精赤的肌肉,媚声蚀骨,软语销魂。 郭兆铭一把握住女子的芊芊玉手,凌厉的力道几乎要将其捏酥了一般,口中更是冷语彻骨:“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女人,胆敢招惹本将军!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女子任由郭兆铭捏着自己的皓腕不放,一双娇滴滴的眼神里竟没有半分的痛楚之色,反而用另一只手攀着郭兆铭的胸膛挑逗:“现在四下无人,就不要装伪君子了,恩?” ------------ 第092章 化茧成? 马车到了太后仪仗队伍前面戛然而止,归应元下马便向太后问安,水月要扶着沈姑娘下来,却被她拒绝了:“又不是真的娇滴滴的官小姐,眼睛看不见,腿脚可是利索的!不能让干妈笑话我,我自己下得去!” 沈姑娘说了这话,便一手攀住车框,仗着有轻功的底子,便是奋力向外一跳,然后—— “喀喇——” 太后正和归应元说着什么,突然就听见马车传来一声巨响,诧异看去时,只见沈姑娘居然两眼一抹黑就朝外跳了出来,却是好巧又不巧,套车队马不知何故突然受惊了,纵起四蹄便嘶鸣着横冲直撞起来,又是赶上风大把沈姑娘的衣裙给绞进了车轮里,霉星附体的沈姑娘直接就被拖着飞奔起来,水月吓得赶快让马夫停车,回看沈姑娘时吓得都没了魂,就见那车轮子转得飞快,不停地绞着衣服朝里带,眼看就要把沈姑娘给绞到轮子底下了。 归应元见状惊骇,不及多想,暗运力道,翻手之间,居然隔着数丈的距离就将一名侍卫的佩剑拔出,迅若流星,旁人只见一道白光划过,未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剑破空,已然割破了绞进车轮的素色罗衫,及时把沈姑娘救了下来,而马夫也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马儿,总算让它消停了下来。 可惨了沈姑娘,这一通惊吓可不小,一身的衣服都被绞进了车轮里,自己除了身根本不足以遮身的亵衣,别处再无一丝片缕的,可怜的沈姑娘那背上手脚几处也是现了青紫淤痕,有些地方正隐隐渗出好些血丝来,太后远远瞧见,立时便浑身激动地从凤辇上下来:“我的儿,你疼死干妈了!” 沈姑娘从生死关头返了回来,小心脏还是噗通跳个不同的,她听见太后这样挂念她,瑟缩着到了太后身边,不顾惜还是发抖的身子,两手摸索着碰到太后的脸,口中急急道:“干妈,不疼不疼,我从小是摸爬滚打惯了的,没有这样娇贵!” “我的儿,还说不疼,都肿起来这么高了!”太后眶中泪珠滚落,心疼地摸着沈姑娘肿得奇高的皮肤,而后转过脸去,怒声斥责驾车的马夫,“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那马夫自己知道难逃一死,一头从车前摔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告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连连额头顿地,转瞬就磕出血来。 水月早从包袱里拣出间备用的衣裳,给沈姑娘披在了身上。 听着身后马夫不住的告饶声和额头触地点蓬蓬声,沈姑娘的心当即就软了下来,她到底不是那些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儿,到回头来劝起了太后来:“干妈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刚才要不是突然马受惊了,就不会有这个意外,错不在他,倒是我急着下车来见干妈您,冲撞了马,您要是真这样就杀了马夫大哥,晚上他的鬼魂必然来找我索命的,噫,好可怕的!” 一提到鬼魂这种东西,沈姑娘又不自觉地抖了几抖。 见沈姑娘抖个不停,太后还道是沈姑娘是冷了的缘故,其实现在本就是深冬时节,仅披了件薄薄衣料的沈姑娘若说不冷反倒是奇怪了,太后伸出保养得极好的两手来,细细地帮沈姑娘把扣子系好,又把身上披的一件貂绒脱了给沈姑娘加上,沈姑娘忙要拒绝,太后却是假装生气地沉了脸:“穿着!干妈我里面还穿了两件夹袄的,快别冻坏了我的小迷糊!” 沈姑娘虽然看不见太后的模样,但料想一定是极慈祥极亲切的,她生来便没有了娘,一直都是老爹养她长大,便成了现在这样的性格,此刻忽然有了一个娘,虽然是干的,却让她这段时日来享受到了种种不同于老爹的温暖,真是此刻便是让她去死,也是毫无遗憾的了。 “呜呜……”少有机会在人前掉泪的沈姑娘止不住张开双臂,抱着太后幸福地呜咽起来,“干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咋感觉跟泡进了糖水里一样,都快被化掉了!” “我的小迷糊,我不对你好还是你的干妈吗?”太后也连连拍着沈姑娘的背宽慰,“傻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就又哭了起来,听你师傅说,你以前可从不是这个样子的,忘记太医怎么嘱咐你的了!” “没忘,没忘,不哭,不哭!”沈姑娘止住哭声笑给太后听,倒把太后真给逗乐了。 归应元信步向前,呵斥那个还在磕头不已的车夫道:“还不快多谢太后和郡主的不罪之恩?” 那马夫得了大赦般,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口中一顿千恩万谢:“谢太后,谢郡主……” 沈姑娘和太后一同乘上了凤辇,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向太后寝宫而去,归应元翻身上马,跟在凤辇之后,策马也一同离开。 犹然还在地上千恩万谢的马夫抬起头来,额头的血水点点滴落下去,流得满脸都是,自然也流进来嘴中,看起来极为骇人恐怖,他伸出舌头,将嘴巴四周的腥咸血水细细舔着,直到全部都舔干净了,眸子里却泛起幽幽的光来。 “刚才为什么不动手!”郭兆铭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居然怀中还抱着一个令人垂涎的娇艳女子,赫然便是刚才与郭兆铭对话之人。 “归应元实力深不可测,谁敢在他的面前随便动手?”马夫嘴里有着明显的怨气,紧盯着郭兆铭看,原来看似普通的马夫,其实并不普通。 “就是啊,柳总舵主,换作是你,你敢吗?”娇艳女子满眼的魅惑之色,笑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一般,她一手搭在郭兆铭的肩上,一手不安分地不断在身边男人的怀里游动。 郭兆铭被挑拨得欲火熊熊焚烧起来,也不顾旁边有人在看着,腾出手来,饿虎扑食一般,探进女子胸前,哧啦一声,随着布料破裂的声响,女子的葱绿抹胸,转瞬间便被扯在了一旁,一双傲人双峰似是急不可待要呼之欲出一般,在薄如蝉翼的嫣红罗衫掩映下,随着女子浅浅深深的呼吸,起伏不停。 此情此景,只怕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偏巧,郭兆铭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冷眼看着女子胸前之物,虽然也是如同在看着一只逃不脱的猎物一般,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没有正常的男人该有的贪婪和欲望,有的只有冷酷和铁血: “死女人,我说过了,在这里,要叫我郭大人!”说着,郭兆铭狠狠扳过女子不可方物的俏丽容颜,“如果你这么想被好好疼爱的话!” “嗯……”女子忽然舒服地叫出声来,更是令人听来千娇百媚,骨软筋酥,原来郭兆铭的手正抚上了她的两只玉碗,忽而浅压轻按,忽而疯狂揉捏,极尽温柔之能事,又浑如急雨并惊风,这个样子的回敬又是那个正常的女子能消受得了的。 偏巧,沈姑娘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此刻脱了衣裳正趴在太后寝宫的床榻上,几个医女正在给她刚才摔青了的淤痕处抹着云南白药膏,水月在一旁不时给沈姑娘擦着身上的汗,不断道:“郡主,要是疼了,就喊出来,这淤痕肿得这样高,奴婢看了都心疼,喊出来,没有人会笑话郡主的!” 此刻是在宫中,又是当着太后和宫女们的面,水月和沈姑娘再亲切,也不敢坏了规矩,只得继续自称奴婢,称呼沈姑娘为郡主。 “笑话,别人不笑话是小事,我自己会笑话自己的好不好?再说了,真的不疼,额,唔,真的不疼,嘶……”迷糊郡主沈姑娘死要面子活受罪中。 寝宫正厅里,太后则是屏退了无关人等,独留归应元同她说话。 “这些日子要劳烦娘娘照顾她了!”归应元束手而立,对长椅上静坐的太后恭敬说道。 “说哪里话,哀家既认了这个女儿,给了她一个封号,岂是只为权益一时的?”太后闭着眼睛,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悠悠而道。 “就怕是对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自己也是明白这个事理的,只是不问罢了!”归应元踱起了步子,望着沈姑娘所在的屋子似有所思。 “哀家并不是凭空就对她这么好的,也确实是觉得亲切!”太后喃喃说着,让人不知道她此刻内心在想些什么,“现在想来,白冰那丫头确实有着很多的可疑之处,是哀家把她从流民作乱时救下来的那天起就鲜有考虑,应元,哀家要你为哀家做一件事情,一定要帮哀家查出来,白冰这丫头的真正底细,她背后有无人指使!” 太后忽然喊起了归应元的名字,连语气也变得有些异样。 “太后娘娘但请放心,老臣绝不辜负太后娘娘的重托!”归应元似乎被太后的这声称呼触动到了心灵深处的某根很久远的东西,他整个人都怔怔望着雕塑一般静坐的太后,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情景。 太后停下了转动念珠的手,微微睁了眼睛,语气变得哀婉柔情:“应元,这么多年,哀家一直是最信任你的,哀家孤儿寡母能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当初先皇驾崩的时候,朝廷内外交困,如果没有应元你从旁协助,只怕这江山早就易主了,二十年来,你为了守卫这江山,任劳任怨,从无半分怨言,你为了守卫这江山,甘愿受着无数的污蔑和构陷,也为了守卫这江山,你自解兵权,乐得受封一个闲职,而让皇儿他少些压力……” 归应元顿住身形,打断了太后的话:“娘娘知道这些,就够了,这本就是老臣的本分!” “哀家要说,哀家想说,如果现在不说,就不知道再有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应元,你老了,哀家也老了,都活不了几年了!”太后没有理会归应元的话,继续自顾自说着,不绝几滴浊泪缓缓溢出眼眶,“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背叛,先皇也不会被活活气得驾崩而去,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背叛,青云也不会死于非命……” 归应元明白太后的意思,他敛声屏气,缓缓坐在太后旁边的楠木雕花椅上,静静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老臣很难不联想到那个人,有他在一日,朝廷便一日不得安宁,老臣就算是死,也会先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不许说你死!”太后忽地伸出手来,堵在了归应元的嘴上,归应元也也伸出手来,和太后的手触碰到了一起。 时间顿时僵住。 “太后,太后,胡太医来了!”一个宫女一头撞进正厅来,正巧不巧地看见了此情此景,“太后,额,定国公……” 太后和归应元的手立即分开,归应元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太后面色尴尬地问这宫女:“急什么,先请胡太医到偏殿候着,哀家先去看看郡主,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备下该备好的东西!” “是!”这宫女莫名地受了太后一番数落,心中虽是有着不满,但又哪里敢表露出来,当即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就从寝宫正厅里退了出来。 不过她却没有直接去沈姑娘的房间,而是趁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太后寝宫靠着夜色掩映急急向着皇帝书房奔去。 可是没有走出多远,一个白衣老者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笑眯眯地问她:“绿萝姑娘,这么急着是要往哪里去啊!” 这个叫绿萝的宫女看着白衣老者唬了一跳,几乎都忘记了如何说话,全变了吞吞吐吐:“定,定国公,怎么是,是您?” 归应元笑着拍拍她的不住抖动的瘦弱肩膀,指着沈姑娘在的地方提醒她道:“郡主歇息的漱玉轩不是该向西走吗?绿萝姑娘怎么反而向东走?” “额,对对对,瞧奴婢这一急,竟然不辨方向了,多谢定国公,奴婢告辞!”绿萝急急说完这些,急急转身,急急奔着漱玉轩去了。 看着这个绿萝远去的背影,归应元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宫里的人已经没有一个是可信的了吗?容儿,可真是难为你了!” 漱玉轩这里,所有热都忙成了一团,端热水的端热水,递毛巾的递毛巾,指挥人的指挥人,收拾打扫的收拾打扫,水月怯怯地站在一旁,想搭把手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只得呆呆地看着干着急。 胡太医跪在床榻下隔一会就给沈姑娘把把脉,将沈姑娘的身体情形告知床榻边的太后知道,他叫胡白,生巧是一脸的花白胡子,还真是白胡子老头胡子白,不知道沈姑娘见了他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整人的心思来。 “太后不必忧心,郡主也尽请放心,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拆掉纱布了!”胡太医又一次给沈姑娘号了脉之后,很有信心地向太后和沈姑娘保证。 太后舒缓了眼角的细纹,握着沈姑娘手宽慰道:“听到了吗,太医说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拆掉这臃肿的纱布了!” “真的吗?那真是是太好了!”沈姑娘兴奋雀跃地说道,其实她现在顶纳罕的就是貌似现在要拆纱布的是她啊好不好?为什么不管宫女还是太医太后什么的都表现得比她自己还要紧张? 说实话,沈姑娘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紧张啊,留疤就留疤呗,反正死活就是这张八辈子都不会跟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什么的扯不上半分关系的脸了,有人肯要她碰巧也想给了就嫁,没人要就找个破庙瞧那木鱼过一辈子去也没什么不好, 都是太后这个干妈,非要请这位宫里说是医术最高明的胡太医来帮沈姑娘祛祛满脸的伤疤,这下可好,伤疤祛没有祛沈姑娘不知道,她老人家过了好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这倒是真的,可气的是都不知道让她梦见变了多少次的虫子和蛾子,有时候还会梦见她自己变成丑得要死的蟒蛇…… 一个时辰在整个漱玉轩的人的焦急等待和沈姑娘的数绵羊声中悄悄流逝。 “啊!”终于拆掉了所有纱布后,太后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胡太医倒吸一口冷气,几个宫女把自己的眼睛是擦了又擦,水月则是直接喊了出来: “郡主,你的脸!” ------------ 第093章 沈姑娘大变样 第093章 “郡主,你的脸!” 水月的这一声喊叫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泣鬼神,丝毫不输于其主,沈姑娘不待别人如何,却见水月这丫头反应这样大,心中早一颗千斤重悬到了嗓子眼去:“我的脸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毁容了,是不是更难看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我的儿,没有毁容,没有变难看,什么都没有,你这个叫水月的丫头也太不会说话,倒弄得真有什么似的!” 沈姑娘云里雾里:“这么说,我好了?” 太后笑着点头:“好了,不单好了,而且更好了!” “是是是,奴婢该死,该掌嘴才是,郡主变得更好了!” 沈姑娘狐疑地看她,自己要找个镜子看看方要罢休,早有一个宫女取了面雕花镂空的双龙戏珠的铜镜来,就要给沈姑娘照一照尊容。 心急火燎的沈姑娘哪里还能等这个宫女摆好架势?早一把将铜镜给抢了来,待要一览自己这张脸时,小心脏却又莫名地突突狂跳起来。 会不会是太后和水月在宽慰她?会不会她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她还记得从牢里出来后疤痕交错的脸,简直是比丑八怪还要丑八怪的。 偷偷瞄了旁人一眼,太后正殷切地看她,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无奈和叹息的模样。 随他!能丑成什么样子?总不能一辈子就包在纱布里吧? 这样想着,沈姑娘猛地拿起铜镜正面对准了自己。 “啊,我的脸!” 当啷一声,雕花镂空刻成双龙戏珠状的金丝银线百花团簇透着淡淡幽香的金黄铜镜掉在了地上。 不愧是皇家用物,居然没有摔碎。 倒是沈姑娘的经久不息的吼声真是要死了人的命,把整个漱玉轩的人和房子都恨不能吹到九霄云外去,不愧是本尊,这才是正宗的吼声,水月表示望尘不可及。 “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沈姑娘口中喃喃着,险些滚落到床下去,太后连忙扶住,几个宫女忙把铜镜给拾起来重新让沈姑娘看。 果然是变得更好了的,不单是在天牢用刑时留下的伤疤全数不见了,便是这张脸,整个莹润如玉,白里透红,宛若是用水浸过了一般,水灵,紧致,红润,细腻,有光泽,明明还是自己这张脸,却又像是这张脸,她完全记得以前的她的脸分明是又黑又黄又干又丑的,像是一只被榨干了水分的果蔬,而现在偏巧如同又喂饱了水一样,实在是令人震惊到难以置信。 沈姑娘自己用指头一戳,居然弹性好到跟刚做出的馒头一样,不可思议地好。 好吧,也只有沈姑娘才能想到用馒头来比喻她的脸。 “这这这,干妈,这个胡太医到底在我的脸上做了什么?”沈姑娘话里颤音连连。 “恭喜郡主,这正是因祸得福!郡主能恢复得这样好,连微臣都倍感意外!”胡太医在一旁拱手庆道。 水月也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眼泪都因为欢喜而流个不停起来:“郡主,奴婢这是在做梦吗?您这个样子,以后哪里还用得着打扮?便是这样素面朝天出去也要艳冠群芳的!以后郡主再用不着奴婢给打扮了,呜呜……” “说的都是些什么混帐话!”沈姑娘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在喝水吃饭,否则定然要一口全喷出来的。 太后对胡太医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先下去吧,这是你的一件大功劳!”说着她冲一名宫女吩咐道:“秋浅!带胡太医下去,赏黄金一百两!” “是!”这名宫女移步到胡太医身侧,躬身道,“大人,请随奴婢前来!” “谢太后!微臣告辞!”胡太医面色微微惊愕,似乎也被太后这么大的赏赐震惊到了,然而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跟随这名叫秋浅的宫女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有事哀家会叫你们的!”太后摆摆手,示意其他宫女们也都出去,只留水月在房间中伺候。 沈姑娘还是在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下身旁的水月和不住打量她的太后了。 当日从天牢里回来,沈姑娘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太后的模样,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太后干妈的样子,太后穿上沈姑娘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衣物,眉目如画,肤如凝脂,任是无情岁月,居然也没有在太后的身上显现出来,一头青丝随便用支凤钗绾了盘在脑后,有几缕略略垂下来,不时轻动,和着太后这端雅的面庞,雍华且不失朴素味道,更令人觉得亲切,倒是比沈姑娘想象中要更端庄秀雅风韵万千了,想来年轻时候必定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的。 倒是一旁的水月可真是饱足量眼福,这个世界上比看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更幸福的事情,就是看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一个是娇靥如花刚刚脱胎换骨因祸得福的少女,一个则是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妇人,真个把这个涉世不深的丫头给看呆了:“郡主,太后,你们二人在一起,可真像啊!” 水月这样一说,太后本不以为意,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微微有些走神。 沈姑娘看看自己,又看看太后,却是黯然伤感起来,不为别的,这相貌,以后如果让她老爹见了,还会认吗?还敢认吗? “干妈,我……” 太后望着沈姑娘,眼神里正流露出无限的宠爱来:“不要说话,只说这样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废话,当然是喜欢了,有哪个人女人会嫌自己生得丑的?沈姑娘看着太后点头:“干妈,是喜欢不假,可是老觉得这心不定,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没有多长时间以前,我不过就是个不经事的无名小村姑,然后突然就像是做梦一样,经历这么多的大事小情,我的脑子好乱,心也好乱,现在一下子就又是郡主又是被干妈您宠着,感觉好不真实,感觉不该是我该拥有的,然后现在连脸也变得这么漂亮了,这感觉干妈你不会懂得的,老爹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幸福,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事,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干妈,我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就又回到我们沈家庄了?” “沈家庄!”太后猛然一个激灵,怔怔望向沈姑娘,“你知道沈家庄?” 沈姑娘被太后的突然举动给弄得不知所措:“啊,沈家庄啊,干妈,很奇怪吗?” 太后并没有理会沈姑娘的话,而是继续问下去,神色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惊惶:“是不是岭南交州电白城望夫镇的沈家庄!” 沈姑娘听到太后如此娴熟地说出自己家乡的名字时,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见太后神色这样郑重,只有点头应允的份:“不错,一点都不假,太后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乡的!” 看到沈姑娘点头肯定,太后不由更加激动了,她细细打量沈姑娘的相貌,倒还真的觉得同自己当年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她抑制不住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的……爹爹……他……叫什么……名字?” “老爹,他叫沈鹤!鹤立鸡群的鹤!”沈姑娘料想到小白脸必定是跟老龟头提过这事的,老龟头也必定是同太后提起过的,说个别的名字必定瞒不住,只得如实相告。 “沈鹤么!”太后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这名字,缓缓立起身来,离开了床榻,而后又再次细细打量沈姑娘:“鹤,从云,是了,一定是他,鹤从云,!” 沈姑娘完全不知道太后这又是怎么了,她忙起身就去拉太后:“干妈,干妈,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说好生生的?是不是你认识我老爹啊?” 眼泪顺着太后的脸庞流下来:“不认识,不认识,只不过碰巧我也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里的景色,很美很美的!” “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了!”沈姑娘想起被毁掉的家乡,也伤起心来。 “郡主,太后,不要哭了,太后和郡主还是同乡的,这是好事啊!”水月可是急坏了,劝劝这个劝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还是太后有主意,先定了定神,让宫女端了碗参汤给沈姑娘服下, 沈姑娘也确实是累了,虽然还有满腹疑问,却也没了精力再问,居然说这话就睡着了,这当然是太后命人给沈姑娘喝的参汤里加安神之药的缘故。 太后见沈姑娘睡下了,也见天色不早,便留了最贴心的秋浅和凤盏两个宫女帮着水月照顾沈姑娘,自己则领着绿萝回寝宫而去。 刚出了漱玉轩,就看见了候在外面的归应元,见他全无半分忧色,太后好奇地问他:“就不想问问你的宝贝徒弟怎么样吗?” 归应元只笑笑道:“有太后在,有太医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太后身边的宫女绿萝。 这个绿萝本就是见了归应元恨不能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的,这下哪里还敢看归应元的眼神,只得眼神不时闪闪烁烁说说游离不定。 太后却突然向归应元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把沈鹤的事情说给哀家,如果不是询问迷糊这丫头,哀家还一起都被蒙在鼓励!” ------------ 第094章 挖好了坑等人来跳 第094章 “太后息怒,不告诉太后是有原因的!”漱玉轩外,归应元向太后解释道。 “说来听听,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太后平静地说道。 归应元不说话,只目视太后身边的宫女绿萝淡笑。 太后会意,对绿萝道:“你先回宫去,哀家自己和定国公说会子话!” “是!”绿萝有了前次的教训,在归应元面前也不敢造次,诺诺而退。 看着绿萝远去,归应元又和太后行了一段路,不觉到了御花园之中。 此刻已经是寒夜长天,明月疏星,映着夜色下的御花园一片朦胧,归应元长身立定,静静不语。 “说吧,怎么不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连哀家也是不能知道的?”太后立在归应元不远处的地方,颇有些不满地问道。 归应元并没有回答太后的问题,他思索再三,还是皱着眉头试探着问太后:“娘娘近日来,有没有觉得陛下有些异常?” “恩?”太后微微诧异,“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个?” “没什么,娘娘,老臣之所以不告诉娘娘这件事,是因为老臣也不确定飞羽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孩子,毕竟见过沈鹤的人是老臣的徒儿,而这其中的缘由,老臣也不好向她挑明!”沈鹤深锁双眉,看着太后喃喃而道。 “哀家也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是……”太后说了一半,忽然一个侍卫急急来到,见过礼之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紫金手令来:“定国公,陛下请您到御书房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归应元接过手令,回望太后一眼:“不知陛下会有什么事情?” 太后摆摆手:“定然是烦心的大事,快去吧,哀家也该回宫休息了!” 归应元见太后身边无人,不假思索道:“老臣护送太后娘娘回宫去!” 太后摇摇头:“不必,只这两步路,权当是赏赏夜色也好!” “那老臣告辞了!”归应元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担心,却又不好说什么,便起身离去。 太后刚回到寝宫门口,却见到一个身影在她房内,见她来了,笑眯眯地道:“容儿,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归应元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归应元来了,便漫不经心道:“朕听说,今日老爱卿把迷糊郡主送进宫了?” 归应元回道:“迷糊郡主的伤一直是由太医院的胡太医诊治的,今日正是拆线的日子,太后为免意外,便让老臣送入了宫内!” “是吗?朕听说还是出了点意外的,幸亏有老爱卿在才躲过了一场祸事!”皇帝合上奏折,两道英气的目光凛凛,看向跪立在地上的归应元。 归应元点头,暗服皇帝安插的眼线之多:“确实,是老臣疏忽!” “老爱卿无需自责,朕唤老爱卿来是有别的要事相托!”皇帝继续道。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归应元伏在地上,那模样看起来很是一本正经。 皇帝指指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道:“这些奏折十有八九都是各地飞报逆党白骨堂杀人越货之事,近日来其事居然已经蔓延到京城内外了,极其凶恶顽悍,朕还听说,他们还伤了老爱卿的爱徒,公然和天策府为敌了!” “老臣之事,让陛下挂心了!”归应元话语里有着几分惭愧,“老臣愿竭尽股肱之力,平定各地乱事!” 皇帝摆摆手:“老爱卿年事已高,平乱这种事情,让你的几个得力徒弟去做不救好了,朕初掌政事,还有很多地方想向老爱卿日夜讨教的!” “如此,真是老臣的幸事,老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归应元微微抬头,见皇帝看他的眼神似乎与平时不大相同,心下多了几分疑惑。 “老爱卿怎么还跪在地上?夜寒地上冷,快起来,来人,给定国公赐坐!” 一个小太监取了个矮凳,放到了归应元身旁。 “谢陛下赐坐!”归应元知道今天皇帝有特别的事情要说了,如果不说出来,他是不会轻易能回去了。 “关于乱党之事,朕有一个想法,想听听定国公的意见!”见归应元坐了,皇帝反而从书桌前立起身来,随手取了一份奏折在手里,走到归应元的面前,“这是九门提督郭兆铭今日给朕上的折子,定国公不妨先看一看!” 归应元接过折子,打开边看边念,当读到“招安各地乱党,收编其众”时不住点头,口中直道:“郭大人居然也能上这等有见地的折子,真是难得,对付乱党,自然用这法子是最好的,不可一味示强,也不可一味示弱!” 皇帝笑笑,接着道:“这不是重点,定国公可再向下几段!” 定国公见皇帝表情,知道这奏折中必有故事,便依言而行,当看到“正其名号”之时身蓦然一激动:“陛下难道已经答应了他吗?” 皇帝已经踱着步子出了御书房房,望着满天灿然星斗出神,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朕觉得是一个好法子!” 归应元有些激动,他昂然起身,步到皇帝的身后进言道:“陛下可知正其名号这四字的真正意义?乱党终归是乱党,若是全然照此收抚,虽可保一时太平,必有着极其严重的大患的!” 皇帝却不以为然:“老爱卿言重了,哪里便会有这样严重?朕若行此举,难道不是利国利民之幸事?一来免于将士奔波劳碌之苦,有更多的精力对付边患,二来,以天朝之威,教之化之,如何不能使其永泯反意?可文事决者必不诉诸武事,这不是老爱卿以前常常教导朕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世彼一世,此一事彼一事,陛下总览天下,须知此举利害,不可心存侥幸!”归应元连连摇头,步到皇帝身侧,言之凿凿,却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已经明显有了几分不快。 “定国公是说朕此举是心存侥幸?”皇帝剑眉微挑,连话语也透着几分咄咄之意。 “老臣不敢,只是一者这奏折乃是郭兆铭所上,老臣素知此人,专断狱事,做事雷霆手段,却并不谙官场之事,凭他自己是断然想不到正乱党名号这一层的,定然是背后有着他人唆使,老臣深怕我泱泱大国,堂堂朝廷,凛凛天子,为奸人所利用而已!”归应元向皇帝细细说着,并不因皇帝动怒而收回准备好的话,而是继续陈述己言,“二者,此次朝廷所面对的乱党非同小可,他们的成员个个都曾经是朝廷的重犯,穷凶极恶,怙恶不悛,是烧杀抢掠,恶事做尽之辈,只怕百姓单是听到要招安他们,就会心思惶惶了,若是还要委其任事,后果如何,老臣不敢再想象去了!” “老爱卿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听了归应元这一番肺腑之言,皇帝面色由阴转了晴,“朕原以为,老爱卿掌有天策府,又是开国重老,是会同意朕行此事的,却不料……哎,果然朕还是幼稚无知的吗?” 归应元劝慰道:“陛下不可作此想,陛下只是太心急了些,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万事总敌不过用心两个字,陛下身居九五之尊,更是不可大意,须知一言九鼎,出口不可更易,全系万千百姓性命啊!” 皇帝突然转过身来,黑宝石般的星眸里闪过一丝不觉觉察的凌厉,问向归应元道:“朕很想知道,若是让老爱卿来坐这皇帝的位子,会如何对付这些乱党?” 一阵风忽然从御书房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吹灭了书案上的灯烛。 整个御书房霎时间变得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只能听见自己胸膛内动动的心跳声。 现在的天策府也是同样的一片黑,白天沈姑娘入宫里之后,上官洛和陆良臣何傲君三人也各带了三支人马出了府,直到夜深了也没有回来,显然是又去做事去了,偌大的天策府一下子变了空荡荡的,亲渣二姐妹并没有在府里住,而是自己在城外另有住所,现在只有几个丫鬟家丁留守府里,丫鬟里面自然有金日和火星二人,昏迷不醒的林如烈和成了活死人的丁克被安置的房间仅仅一道院墙之隔。 其实倾府出动是常有的事,比如这次四人出行岭南数月,天策府就一直是空着的,倒也曾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想夜闯天策府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过下场都很惨,原来归应元公务之余,对机关阵法也是颇有研究的,整个天策府内的景物,摆设,看似平平无奇,其实都是暗藏机关陷阱的,是以就算无人留府,也没有人能进得来,这看似平常的府宅真可比诸葛孔明的八阵图。 金日和火星同宿一房,夜里却睡不着,此刻正说着悄悄话。 “星妹子,我说咱们的造化可真是奇之又奇,本以为在吕老爷家里做个管事丫头就已经是够好的差事了,绝想不到还会有今日,能入了京城进了天策府做事,这可是堂堂一品重臣定国公的地盘啊,我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火星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一般,她转过身掖了掖被角,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金日:“快别说了,明早起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咱们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做丫头的命,不像某人,可真是飞黄腾达地眼睛都不让人眨,直接就麻雀变了凤凰,不服不行!” “你这丫头,什么事都不上心,也难怪郡主进宫不带你去,但凡你能在郡主面前多机灵点,哪里就让水月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抢了先,好歹你也是伺候过天香楼头牌的人物啊,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通,王公贵族哪个没见识过,如何到了京城这样的地界,反而只安心做一个烧水洗衣做饭的丫头来?真是让姐姐我说你什么好?” 火星只是笑笑:“累了,不想闹腾了,你若是想顺杆子往上爬妹妹我祝你一路好运,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 又打了一个哈欠后,火星翻过身就睡了。 金日没了说话的人,不觉很是无聊,听着门外悉悉索索的声响,却是全无半分睡意,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精神是出奇地好,只好随便披了件衣裳下床出门去,蹲在台阶前,望着满天星斗,看着庭院内一片迷蒙夜色,恍如水银泻地一般,极是令人称奇。 忽地,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极其细微,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发觉,等她回过神来向着声响来源处去看时,惊见空中飞过一只大鸟。 “啊!”金日惊呼一声,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那哪里是一只大鸟?分明就是个人影! 人影似乎被金日的惊呼所吸引,倏然便到了金日的面前,立于庭院之下,金日哪里还敢抬头看,她只见这个人影背后拖着极长的影子,在她面前定定不动。 “有影子的是鬼,没有影子的是人,错了错了错了,没有影子的是鬼,有影子的是人,是人,是人!”金日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话来,虽然说得是语无伦次。 “你见过鬼?”人影终于说了一句话,可金日听来就像是从他的肚子里说出的一样,金日倒是希望他不要说话,此刻想跑又跑不了,真是不由头皮都快炸飞了。 “没没没……” “你想见鬼?”对方又阴阴地说了一句,金日此刻真是想死。 “不不不……” “桀桀桀……”对方阴笑一声,再没有了声响,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过我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以后晚上再也不敢不睡觉出来看星星了……” 金日低着头一个劲地说着,猛然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头皮再一次麻了,大呼一声,向自己的房间奔去,口中还不断喊着火星名字:“星妹子,醒醒,醒醒,出大事了……” 这条诡异的人影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进了林如烈的房间内。 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林如烈的床上没有林如烈,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而已。 黑影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中计了,暗叫一声不好,抽身便要撤退。 “阁下是在找我吗?”林如烈的声音蓦地从房梁上传来,黑影身形不由一滞,回过神来之后,飞身便要扑出窗子。 几乎是与此同时,林如烈早蓄了几道箭气,倏然破空打向窗子,死死封住了黑影的退路。 不待黑影反应过来,林如烈已经飞身从房梁上翻了下来,几道箭气纵横交错而出,原来他现在的境界收发箭气已经不需借助兵器了。 待落在了地上之时,林如烈已经顺手抄起了悬在墙角的丈八长弓,反握手中,盯着黑影发笑,他刚才瞬间打出的箭气将窗子打出了几处气孔,数道月光穿过气孔射进屋来,将房内对峙的二人神色彼此粗粗勾勒出来。 “花蝴蝶,原来你并不曾昏迷!”黑影一半面色埋在了黑暗里,另一半莹润如玉的英俊面庞映着迷蒙的夜色,看起来妖艳到绝美而又诡异到骇人。 “丁神医,原来你也没有变成活死人!”林如烈也是一半脸色在黑暗中一半在月光下,平日里的惨白又蜡黄的病容全然不见了,看起来很是精神抖擞。 “好一个守株待兔,伪装这么久,只为今日抓住我吗?”黑影果然是丁神医,他本以为天策府现在无人,而当日知道他身份的林如烈终归是心腹大患,便想着假死来骗过其他人,就为有今夜的机会得以动手,万想不到原来林如烈的昏迷是假的,那么—— “嘿嘿,比不过丁神医你,伪装了这么久,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林如烈将丈八长弓杵在地上,抚摸着它的纹路,语气忽然变了复杂,“一直都不敢相信你会是我们的敌人,就在刚刚我还想着出卖我们的是另有其人!” “只是因为你的丈八长弓是我给做出来的对吗?”丁神医也是一声无奈的笑,然后很快地声音变了凌厉,反手从背后摸出了一副针囊,只电光火石之间,数十道流光如织,迅捷似电,倏然便分攻林如烈下盘。 丁克之意再明显不过,现在林如烈的房间并不是最好的打斗之地,他来也不是为了与林如烈决斗,唯有先发制人,攻取林如烈的下盘,才好借机遁走。 林如烈一如地笑,丁克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丁克的银针虽快,他的动作更快,不等银针及身,林如烈已经翻身便在半空,借着丈八长弓的兵器优势,长臂缓舒,竟真个如同林中攀藤游走的猿猴一般,轻易就躲过了这些疾电流光,比及飞身而下之时,早已搭箭扣弦早发,去势如风,比之刚才射出的箭气,平平又多了不知几分力道,竟欲将整个房内的空气都点燃了一般,极是灼人。 丁克目视骇然,他断然想不到林如烈的战力经过与郑邪的大战之后居然还是如此之高,转念一想不对,这分明就是林如烈的计策,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露出马脚,说不定归应元和他的徒弟们的离府也是假象…… “有刺客,抓刺客!”房间外面蓦然想起连绵的喊声,顿时火把齐明起来,纷纷向着林如烈的房间这里汹涌而来。 “哧啦”丁克微一失神,林如烈的箭已然携风裹势,噗嗤一声便割开了丁克的右手衣袖并扎进了皮肉之中,然后气势不减,咧咧嚯嚯,深钉入丁克身后的木柱之中。 旁人遭此重创,只怕早已昏死过去,丁克却不然,他虽则面色冷汗涔涔,却是两手同时发力,左手再次爆出银芒飒飒,正面逼开林如烈,右手几乎是同时借势一折,牙关紧咬之下,已然折断了箭身,等林如烈破开银芒之后,丁克其人已经破窗而出到了院内。 “你跑不了的!”林如烈轻笑一声,也跟着破窗而出,几下跃动,又不时射出几道箭气,凌厉无匹,穿门越户,丁克虽然身在院中,四面去路却是被突然涌来的紫衣武者们封得死死。 “真是有趣,我倒要试试看!” 丁神医既然是神医,自然是随身配了金疮药的,他和林如烈打斗居然也没有耽误上药和包扎,一箭之伤何其重,丁神医居然跟无事人一样,继续不断从身体里摸出一大把一大把的银针来与林如烈交战,很是让人怀疑他的衣服里到底是藏了有多少根银针,话说这么多根银针别在衣服里不扎到肉也是真真厉害。 二人混若战场之上酣战的高手一般,一个想走,一个要留,不多时已从院落之中打到了屋顶之上,自然也惊动了全府上下的人围观: “丁神医,他不是成活死人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林四爷的伤早就好了?为什么会和丁神医打起来了?” “丁神医会功夫!而且还这么好!” 一群人叽叽喳喳着,然而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领头的几个人物,怔然呆住:“上官将军,陆侍卫,何师姐,你们不是……” “我们没有走,不过是挖了个坑等着人跳而已!”上官洛摘下头戴的面具,冲着惊讶地口不择言的家仆们长笑。 “我去助林师弟一臂之力!”陆良臣也摘了面具,拔出双刀,飞身便翻身屋檐,与林如烈合击丁克。 “好兄弟!”见陆良臣加入,林如烈的压力陡然减轻,他与陆良臣配合得是天衣无缝,一如曾经千百次地合作一般,瞬间便迫得丁克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了还手之力。 丁克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但他现在已经被林如烈和陆良臣二人缠住,哪里还能轻易脱身?他蓦然射出数针逼开林如烈,不觉青额已然密布了汗水,口中暗暗赞道:“现在才发现一件事情,同你花蝴蝶交手真的是非常之蠢,我相信郑邪本人一定也是伤得极重的!” “铿铿铿”林如烈不待银针及身,早已旋起弓身,罡风如浪,将其弹开,另一只手也是倏然便捏了五支羽箭,扣弦便发,口中猛喝:“着!” “五星连珠箭!”丁克比及发现这是林如烈的得意必杀之后,眸中惊骇之色溢于言表,五星连珠,顾名思义,连珠而发,且都是紧逼要害而来,常人中者会当场毙命,即使他这样的好手,也躲不过如此近距离的连珠五连发的,而林如烈的五星连珠箭更有厉害之处,那就是这五箭,没有人知道是哪个会先到,出名的防不胜防。 丁神医冷汗直冒,他抬眼望向助战的陆良臣,果然陆良臣也没有闲着,双刀必杀也是喷薄欲出,杀气凛凛似火,直欲吞了他一般。 ------------ 第095章 康王,陛下? 第095章 沈姑娘在宫里住了几日,也熟络了很多人,宫里的妃嫔公主们毕竟不是傻子,太后娘娘突然这么宠爱一个民间来的女子,又是认女儿又是封郡主的,都恨不得日日踏破了漱玉轩的门来巴结,有几个眼尖心细的甚至揣摩起这架势,觉得皇帝现在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册立皇后,莫非是内定了这迷糊郡主的?待见了沈姑娘本人那副美得令人发指的容颜后,都更确信了这一想法, 其实太后自己也是有着这个念想的,也唯有沈姑娘自己,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去,只日日同水月,秋浅和凤盏几个丫头在漱玉轩玩得好不欢脱。 “郡主郡主,看我刚在院里头找到了什么好玩意!”水月捧着个小巧的鸟在手心里,蹦跳着进了门。 沈姑娘正由凤盏服侍着换太后给新送来的衣裳,只穿了一半,听水月这样喊叫,也不顾衣裳都没有穿完便一头窜去,早从水月手里夺了来,细细一瞧,撇撇嘴道:“我道是什么好玩的鸟,原来不过是个野雀儿,我在家乡见得多了!” 水月连连摇头:“郡主这可不是一般的野雀儿啊,是昨天波斯国来的使者进贡的珍鸟啊,说是别的不吃只吃黄金粉屑,谁都不信,那使者当场就让它啄下了三五钱去,皇上欢喜得不得了,他知道郡主爱玩,便命人把这鸟送给郡主的!” “皇上!他送我这个做什么?”沈姑娘听了心头微微一惊,不觉这只吃金子的野雀儿脱手飞了出去,在漱玉轩里盘旋着飞起来,口中还发出唧唧滴滴沥沥的叫声,极是清脆婉转,连凤盏和秋浅也被吸引了,停下手中的活计簇到窗前观看。 “皇上是太后的亲子,太后这么见爱郡主,皇上这几日不知何事和太后闹着别扭,他自然知道哄好了郡主必然也是就讨好了太后的!”秋浅回头望着沈姑娘细细解释道。 “呀,郡主你怎么把这个小东西给放了,听使者说这鸟野得很,极是桀骜不驯的!”水月大呼小叫一通,立时就奔进院子里,追着半空的鸟满院子地飞奔,便连凤盏和秋浅也加入了捉鸟的行列,把个漱玉轩弄得是再度鸡飞狗跳起来,欢声笑语不断,若是太后看到她倚重的两个丫头现在是这般模样,真不知要作何想。 “你们都闪开,我来!”沈姑娘看得腻了,觑着那鸟的所在,飞身而起,不等水月三个丫头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房檐之上,早攥了这鸟在手心里,拿手戳着小家伙的脑袋吓唬:“有双翅膀就了不起啊,告诉你,我可是会轻功的,别说你有一双翅膀,就算是有两双三双四双,我也照样拿得住你!” 水月几个丫头在下面早笑开了:“郡主你和她犯得着生气什么?快下来吧,上面危险!” 话音方落,不料那浑鸟也不知是被沈姑娘给攥得疼了还是被沈姑娘给骂得生气了,小嘴一张朝着沈姑娘另一只手就啄了去。 “哎呦——”沈姑娘哪里知道这小东西会啄她,更想不到啄一下会是这样疼的,她不过是觉得手背麻了一下,抬眼去看时,居然已经是青肿了一小片了。 不愧是吃金子的,牙就是尖,嘴就是硬。 沈姑娘火了,好容易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被一群人众星托月般地呵着护着,从外国蹦跶出来这么一个小东西,居然就敢惹她了,真以为她老人家换了副漂亮脸蛋穿了几身俊俏衣裳,连性情都变得柔柔弱弱了么?沈姑娘想也未想,攥紧了这个胆敢啄伤沈姑娘细皮嫩肉的小玩意,朝着漱玉轩的庭院里就势一摔,然后—— 那个被沈姑娘判了死刑的不知名的鸟儿直直坠落向庭院中,然后可能是将要着地的瞬间想起了自己是一只鸟,然后一振翅膀,安然无恙地从水月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施施然飞走了。 沈姑娘可就没有这鸟儿这般幸运了,她刚才这一下,直接就失却了重心,一头就向漱玉轩的外头栽去,伴随着她那一贯的惨叫声。 水月眼见着沈姑娘先前还好端端的立在屋檐上,这刻就没有了影,再听得那声惨叫,心说这还了得,急急便向外头跑去。 沈姑娘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居然没有像那只临危不乱的吃金子的鸟一般想起她自己还有功夫,果然别人给的功夫到底不是自己练的,大难一临头就给忘了个干净,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几乎都看清青石小路上那些青灰色的青石板了,然后很快就会变成红石板的。 然而这一切居然没有发生,不仅没有发生,反倒是身子蓦然一紧,被一双手给打横抱了起来,及时化解了沈姑娘的玉殒香消的灾难。 等等,这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这手感,这气息,这情景怎么会这么熟悉? 沈姑娘蓦然睁眼,迎上了抱她的人的眸子,清亮的眸子,深邃的眸子,英气逼人的眸子—— “康王!” 沈姑娘猛然一挣,便要从这人怀里挣脱出来,然而她挣脱失败了,反而被这人给搂得更紧了些,他将自己棱角分明的脸缓缓凑过来,盯着沈姑娘每一寸的皮肤看,最后目光回到了沈姑娘此刻越发白里透红的脸色来,幽幽而道:“沈姑娘,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姑娘更是打了一个激灵,不是康王还会是谁?被悬空抱着的沈姑娘几乎是想也未想就偏过头去要咬康王的手臂去,哪料康王早就猜到了这一层,早闪了开,毫不费力地就将沈姑娘的双手双脚折在身后,这下不管沈姑娘再怎么折腾,终归是无用的了,眼看着曾经那样轻薄她的人就在眼前,却是毫无办法,沈姑娘真真是气得五内俱焚。 “放开我,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康王,不在自己的府里好好歹着,居然跑到这里来,你以为你对我做那样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做梦,今天要好好跟你算这笔账!” “是吗?本王也奇怪,姑娘自己不在该呆的地方呆着,如何却跑到京城来了?姑娘还念着那些旧情真是最好不过!”康王任由怀中的沈姑娘不停挣扎着,仔仔细细打量着沈姑娘的脸,居然都有些失神,“胡太医的手段真是令人惊叹,如若不是本王之前见过姑娘,现在再见定然会真当姑娘是那个白冰了!” 沈姑娘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然而转瞬间她便反应过来,“你本来是该判死刑的人,一定是在京城有大人物给你撑腰,使了不知什么手段保住了你的命,不单如此,还买通那些当官的同你一起使坏,好继续你的谋反计划,我说的对也不对!” 她说着这话,又挣扎了几下,依然是全然无用,她在康王的手上浑如刚才那鸟儿在沈姑娘手上一般,半分动弹不得,极是令人难受,好歹那鸟儿是能飞的,现在的沈姑娘就算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康王的手心里了。 “恩,分析得很有道理,见解独到,不愧是要做女神捕的人!不过为什么现在却成了女郡主?”康王面露笑意,笑得那样冷那样让人捉摸不透,他抱着沈姑娘,一如前几次一样,在沈姑娘被强逼成亲的沈庄大院里,在惨遭血洗的沈家庄里,在星河如织的听风小榭里,在被烧成灰烬的天香楼外,在海浪滔天的艨艟楼船之上,甚至于无数次莫名的梦境里,她被他抱着,抱着,虽然万分的不情愿,可也曾为她遮挡过万千的风风雨雨,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沈姑娘是恨不能将这个康王暴揍一顿的,但现在见到了,所有的怒气居然就消散了一大半,这又是为什么? 沈姑娘内心又听见两个小人在争吵了。 是,康王做过什么坏事吗?好像没有,相反还做了很多好事;他害过好人吗?好像也没有,相反的还救了很多好人。 小白脸说康王企图谋反,她听到了也看到了,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又怎么样呢?皇帝的位子是谁来坐和她沈姑娘有什么相干呢? 是啊,有什么相干呢?连皇帝都免了康王的死罪,只降个软禁的罪名,她沈姑娘有什么理由继续恨下去呢? 她所恨的,无非就是康王抱了她,亲了她,可是这事情不论说给谁听,都不会认为康王犯了死罪吧?最多,最多都会认为康王该她纳成小妾什么的也就足够了。 沈姑娘忽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小白脸花蝴蝶一根筋和那个冰美人都众口一词地说康王谋反,说叛党如何如何作恶,可是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见识过叛党的样子,也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叛党的信息啊,所谓的叛党更像是小白脸,或者说是天策府的人捏造出来的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啊! 莫非天策府,小白脸,花蝴蝶,一根筋,老龟头他们才是真正的坏人? 沈姑娘一开始只是脑子有点乱,现在直接乱成一团麻了,而且还到处都是死结,砍都砍不开。 似乎感受到了沈姑娘的纠结,康王变了口气笑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本王不喜欢看见你这个样子!” “谁管你喜欢不喜欢,先放我下来!”沈姑娘破口大叫,“不嫌累,你就抱一辈子!” 说完沈姑娘就后悔了,她是作死啊!居然说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康王会心一笑:“本王不嫌累,本王也不介意抱你一辈子!” “我介意!”沈姑娘一直都没有放弃咬康王一下的机会,此刻康王的脸离她老人家的头不过数寸,沈姑娘说着这话,一下便咬了上去。 只不过这个姿势从远处看来也太暧昧了点。 而恰巧远处站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一个喜欢用双刀的人,一个被某个姑娘总爱称作小白脸的人。 康王吃痛,终于放开了沈姑娘,摸着脸庞上深深浅浅的牙印,面色不怒反喜:“这算是定情之吻吗?” “吻你个头!”沈姑娘现在才发现康王简直就是个无赖,比花蝴蝶还要无赖的无赖。 她还想骂几句,秋浅和凤盏从漱玉轩里跑了出来,望见了康王居然哆嗦了一下,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去,口中连声道:“不知陛下到来,奴婢死罪!” “陛陛陛陛陛下!?”沈姑娘听见这两个字,望着浑身筛糠的秋浅和凤盏,又望望笑得不怀好意的康王,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 第096章 你造反成功了? “陛下?什么情况?你们都搞错了吧?他是康王啊!”沈姑娘看着水月和秋浅凤盏三人齐刷刷就跪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懵了,再看向康王时这才发现,这货居然穿着龙袍! 然后脑子有点不够用的沈姑娘嘴里居然直接就蹦哒出了一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话来:“你造反成功了?” 康王再次被沈姑娘逗乐,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你还是这么逗!”他身后不知立了有多久的几个侍卫面色肃杀如凶神:“放肆,圣上面前焉敢造次!” 沈姑娘这下信了,膝盖一軟就跪到了地上去。 康王,哦不,现在该称呼为皇帝了,他不等沈姑娘跪下,已经及时出手拦了下来:“你现在身为郡主,与朕乃是兄妹关系,朕万当不起这等大礼!快起来!” 沈姑娘有些哆哆嗦嗦地起身,心里的鼓打得更响了,先前还对皇帝理直气壮地大呼小叫,现在是连皇帝的正脸都没胆去看了,只盯着那些冲她凶的侍卫们看。 皇帝见此情形,冲那些侍卫挥挥手:“你们先下去,朕有事唤你们了再进来!” 侍卫应声而退,三个宫女也起身站好,皇帝指着沈姑娘身后“漱玉轩”三个字的匾额轻笑:“怎么,不打算请朕到里面坐坐?” “里面又赃又乱又差,陛下进去了准没地方落脚,我这就不送了!”沈姑娘光想着把皇帝这个大麻烦给早些打发走,却忽然注意到皇帝那不怀好意的眸子正喵向她胸口这里来,沈姑娘便低头一看,这一看可了不得—— 罗衫半披,酥胸微露,傲人双峰之间隐现一条若有若无的浅浅沟壑, 她这是打算让皇帝临幸的节奏吗? “不许看!”沈姑娘此刻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双手捂住胸口,对皇帝起着丝丝警戒,“还看,别以为你现在成了皇帝我就不管剜你眼珠子了!” “怕什么,眼中长在朕的身上,你还能管得了我看哪里?再说了,朕又不是只看不负责的人!”皇帝笑得越发放肆。 沈姑娘大怒:“你堂堂天子,敢不敢再恶心一点!” 皇帝继续道:“这个没有法子,只是因为太好看了,遮它做什么?当日在听风小榭时不是脱得比这还要露吗?那一日郡主是何等的豪气磊落,那一丝不挂的身子是何等地令人沉迷,如何反倒今日羞赧起来!” “停!不要再说下去了!”沈姑娘气得随手将衣裳整理好了,将胸前一片雪白掩得不能再掩了才转过身来,“把话说清楚,谁一丝不挂了?那天夜里不是内里还穿了件衣裳的吗?少在这里造谣?皇帝就了不起了吗?” 水月,秋浅,凤盏三个丫头跪在地面都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郡主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啊,对皇上都敢这么大呼小叫,实在厉害,我俩这么大都不曾见过太后娘娘敢这么说皇上的呢!” 秋浅和凤盏两个丫头毕竟是头一次和沈姑娘打交道,自然是服到了骨子里也怕到了骨子里,服是五体投地地佩服,怕却是怕沈姑娘下一刻钟便没有好下场了。 水月倒还好些,她到底是见识过沈姑娘的厉害和彪悍的,也见识过那时还是康王的皇帝的手段,因此她也料定了这二人必定不会发生什么真正的事端,且皇帝也是会被沈姑娘给吃得死死。 沈姑娘这样对皇帝怒喝,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一弯,笑意如春风般荡漾:“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越发得喜欢看你,看你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笑颜甚至每一次动怒,这是病,朕却不知道怎么治!” “停停停停停,都快被你恶心死了!”沈姑娘抬手挡在皇帝面前,很正式地说道,“如果皇上觉得戏耍我是一种乐趣的话,我只能告诉皇上,你打错了主意,本来我在这宫里玩得也挺好的,既然这里是皇上的地盘,我也就不奉陪了,我现在便去见我那太后干妈,向她说明原委,今天就出宫回天策府去!” 犹豫了一下,沈姑娘又补充道:“不对,是回老家去!” 说罢沈姑娘抬脚就向前去,皇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一把抓住沈姑娘的手,言语不悦道:“朕就那么讨你的厌吗?” “不是讨厌,是很讨厌,非常讨厌,特别讨厌!”沈姑娘手被皇帝紧紧攥着,挣扎个不停,不小心那片青肿的地方被碰到了,当即啊呀一声,叫了出来,皱紧了眉头。 皇帝察觉不对,拉过沈姑娘的手来看,瞬间就看到了这片青肿,面上刚才的笑意一扫而空,两道剑眉微挑:“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沈姑娘来不及回答,秋浅在一旁回答:“回禀皇上,是那只波斯雀,啄伤了郡主的手!” 皇帝不再说话,神色凛凛,将沈姑娘打横抱起来,便朝漱玉轩内走,大步流星,瞬间已经进了门去。 沈姑娘还待挣扎着要下来,却被皇帝一句话冷冷唬住:“不想这么快就死的话,最好乖乖别动!” 说罢他转过头来呵斥还在地上的三个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准备热水毛巾消肿!” “是!”三人惶惶回答,秋浅知道太医院的所在,立即便去了,凤盏见这势头不对,让水月去备热水毛巾等物,自己径自一路小跑去请太后了。 皇帝抱着沈姑娘进了漱玉轩,一下放在床上,盯着沈姑娘手上的青紫面色渐渐凝重,口里的话不知是气愤还是埋怨:“如何这样不小心?” 沈姑娘看着他这样子很是不明所以,满不在乎道:“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何况是伤在我手上而已,看把你担心的!” 皇帝沉声喝她:“知道什么,这不是普通的伤!这波斯雀的唾液里带有奇异的毒液,和人的血液相触了会让人肢体渐渐发硬,最后全身僵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想做活死人吗?” “啊?”一席话说得沈姑娘心头大惊,这个时候她才发觉果然手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好像麻了一般,她颤颤问道,“你开玩笑的吧!” 皇帝手起指落,封住了沈姑娘手臂处几处穴位,阻止了毒液朝上蔓延,指着沈姑娘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青紫夹杂着金黄的手掌沉声道:“朕的样子,你的手掌,像是开玩笑吗?” “哇!”沈姑娘看着自己的手,一下就哭了出来,“我要残废了,要残废了!” “别哭了,有什么用!”皇帝握住沈姑娘的手,蓦然发力,捏得沈姑娘生疼生疼,“朕若是发现的晚,你这条手臂必然废了!” 沈姑娘略略止住哭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擦着眼泪抽泣道:“你要干什么?” “来不及了,只有把毒吸出来了!”皇帝面色渐紧,反手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来,在沈姑娘的手背上戳了一下,立时一股青黄相间的脓水便缓缓溢出,皇帝从怀中摸出一条绢帕擦去脓水之后,猛然一口朝着银针戳过的地方吸了上去。 “你——”沈姑娘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皇帝已经嘴对上她的手背开始吸食起来。 沈姑娘看到皇帝的喉结一动一动,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她只看到她的手背颜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喂,你的脸!”沈姑娘心里莫名担心起来,指着他的脸颤颤道。 “不碍事!”他终于把嘴巴从沈姑娘手背上移开了,并朝地上吐了几口痰。 不,沈姑娘发现这不是痰,而是那些青黄色的毒液,这些毒液被吐在光可鉴人的水磨大理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地居然连水磨石的表层釉质都给腐蚀掉了。 “咳咳——”皇帝咳嗽了两声,望着地上那一滩污秽擦着额头冷汗道,“有人对这只波斯雀动过手脚了!” “啊?”沈姑娘更吃惊了,“这鸟是水月带来的啊,能是谁动的手脚?” “朕不是说这个!”皇帝的嘴唇现在赫然成了金黄色,看起来极是骇人,“那些使者有问题!” “哈哈哈哈,好聪明的皇帝,可惜你识破得太晚了!”随着几声青瓦碎裂的声音,一个青衣男子破了屋顶落入房间之中,手上操着一对骷髅刺,散发出森森寒光! “我认得这兵器!”沈姑娘大声叫起来,她是认得这兵器,那一日自称白骨堂堂主的郑邪在浮云客栈围攻花蝴蝶,用的就是这对骷髅刺,如何现在却被别人用了? “朕也认得,这是夺命骷髅刺!看来那一日同林如烈打斗是并不是郑邪,那人不过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而已,恐怕阁下才是真正的郑邪吧?”皇帝神色一凛,强自站定起来,反手握向腰间。 “聪明,可是狗皇帝,你现在却要死!”青衣男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说罢手中夺命骷髅刺发出霍霍流光,飞身向皇帝扑来。 皇帝淡然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来。 沈姑娘知道,这是一把藏着很多暗器的扇子。 可是现在曾经的康王现在的皇帝因为她受伤了,他还打得过这个郑邪吗? ------------ 第097章 有惊无险 第097章 “能够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朕的面前,可见你是处心积虑了很久!”皇帝冷冷说出这话,一个闪身避开郑邪的猛攻,手中折扇蓦然张开,无数银芒飒飒而出,宛若流光残影,去势凌厉无匹,直逼迫得郑邪本人惊身而退,他手中骷髅刺挥舞如风,将这些银芒悉数扫开,冷声说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发动这般凌厉的攻势,不过你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他的话音方落,手中一对夺命骷髅刺已然疾速刺出,风驰电掣,疾走如风,其上密布的森然倒刺也是泛着丝丝寒气,恍若生了眼睛一般,倏然便向着皇帝而来。 皇帝眼中瞳仁蓦然紧缩:“绝命白骨牙!” 音落声起,只见一只骷髅刺,倏然便刺入了皇帝的手臂,殷殷鲜血立时便狂喷而出,他咬紧了牙关,临危不乱,借势一退,血色牙刺伴随着骇人的血雾,被他生生倒拔出来。 “唔——好兵器!好招式!”皇帝臂上遭了重创,还不忘夸奖对手的兵器和武艺。 “识货!叫你死得不冤!”郑邪冷笑一声,跨步向前,神色却是蓦然一惊,他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握着骷髅刺的左手,厉声而问道,“你在我的兵器上做了什么手脚!” “你很快就会知道!”皇帝蹬蹬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榻之上,冷汗涔涔而落,嘴角笑意却愈发明显,“朕可不会白白让人刺这么一下的!” “无忧散!”看着自己的左手渐渐变成青紫色,郑邪这才反应过来,骇然吃惊。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皇帝笑得舒然,不顾嘴角溢出的丝丝鲜血,“你把毒下在波斯雀上,让迷糊郡主中毒,然后等朕将毒吸食入口之后再出来行刺,可是你失算了一点,那就是朕刚才并没有讲毒液全部逼出来,就是任由它在体内,只为这一条苦肉计引你来攻,结果,你还真的中招了!” 郑邪身子蓦然一震:“竟然会有这么蠢笨的人,这样连你的命也搭进去了,真是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笨!” 皇帝笑了:“现在我们两个都不能动弹了,不知道你打算如何继续行刺朕呢?” “来人啊,抓刺客,快抓刺客!”沈姑娘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大叫起来。 皇帝回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着沈姑娘:“他敢这么青天白日地在朕的地盘行刺,你以为是全无准备的?” 一大批侍卫鼓噪而来,各个手持着明晃晃的刀枪,将郑邪团团围住。 郑邪冷声厉喝:“眼睛都长到屁股上面了吗?恩?” “刷刷刷”这些侍卫交换了下眼色,都把手中的兵器对准皇帝。 沈姑娘倒抽一口凉气:“这这这——” 皇帝笑道:“如何,朕说得没有错吧,朕身边的侍卫,早就被白骨堂的人给收买了!”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沈姑娘不是傻子,一拳打在皇帝的肩膀上,“那你还不戳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也值了!”皇帝被沈姑娘这一拳打得是真疼了,笑着幽幽道,“不这样,如何把这个魔头引出来?” “你还说!那现在怎么办?”沈姑娘看着眼前一堆凶神,在皇帝身上摸索起来,“把你的扇子给我,我帮你打坏人!” 皇帝乐了:“朕的扇子不是谁都会用的!” 郑邪的话冷声传来:“狗皇帝,你的末日到了,弟兄们,上,杀了他,你们都是开过功臣!” “是!”侍卫们亮起兵器,呼啸着朝床榻杀来。 “嘭”窗子忽然被人打破了,一道身影呼啸而来,手持双刀倏然砍翻几个冲到了皇帝跟前的侍卫,凛然立定,话语凛冽如冰:“想死的话,就来吧!” “小白脸!你怎么会来了这里?”沈姑娘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这个人影是陆良臣,白衣双刀,再不会错! 陆良臣并不回头,只淡然应道:“身为四品带刀侍卫,保护皇上的周全自然也是分内之事!”又对皇帝谦声道“陆良臣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来得很是时候!”皇帝手捂伤口,看着沈姑娘七手八脚地满张床上找东西来给他止血反而越弄越乱的样子不禁感到十分好笑,他抬眼冷冷瞧着郑邪道,“如何,朕不曾说错吧?你奈何不了朕的!” 郑邪微微一惊,他盯着突然出现的陆良臣,深青色的眸子里流转过百种念想,口中阴阴说道:“陆良臣,我明明换掉了所有侍卫,也见到你们几个人离开京城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良臣深知这个郑邪,为了安排这次缜密的刺杀计划,用心不可谓不良苦,用计不可谓不歹毒,用意不可谓不险恶,若然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是断难让郑邪心服的,于是冷声解释道:“我只能告诉你,在你的白骨堂开始打着朝廷的主意之前,天策府便已经开始注意你的白骨堂了!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这怎么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前来?归应元那家伙呢?”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收拾你这个家伙,哪里用得着师傅他老人家出马?”蓦然间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郑邪循声望去,惊见衣冠楚楚的林如烈手持丈八长弓,悠悠然站在他破开的大洞上面,字字如刀。 这个时候漱玉轩的外头也响起了嘈杂声,太后的声音依稀传来:“发生什么事了?快去看看郡主有没有出事!” “太后娘娘,里面危险,您不能进去!” “老臣参见太后娘娘!” “胡太医,你来的正好,待会若是郡主受了伤,定要好生医治……咦,你们几个不是皇儿身边的侍卫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在漱玉轩内!” “什么?” 陆良臣看了一眼此刻房间内的地形,低声道:“一会我缠住这些侍卫,你护着皇上从窗户处突围出去,皇上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挥舞着双刀便迎着郑邪身旁的侍卫而去,果然给沈姑娘突围出这座房间开了一条路来。 沈姑娘也不含糊,扶起皇帝便向外头冲,也亏得是沈姑娘有着一身蛮力,换了别人来做,定然是要被皇帝这身子板给压扁的。 郑邪看见沈姑娘和皇帝要逃,立时冷喝一声:“抓住那个女人,不要跑了狗皇帝!” “是!”几个侍卫也瞧见了横冲直撞的沈姑娘,当即蜂拥而来,手中钢刀冷冷泛寒,一齐向着沈姑娘招呼,当然,还有沈姑娘背后的皇帝。 沈姑娘哪里还顾得着这些?只有继续她的横冲直撞,拦路的侍卫们想不到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会有这样打的力气,有好几个家伙哎呦连声中,甚至被撞断了几根骨头。 “可恶!”郑邪在一旁看见,不由怒骂暗喝,眼见沈姑娘已经背着皇帝都冲到了门边,再不拦住就真的会让她给跑脱了,当即手腕一抖,手中一支夺命骷髅刺倏然便出,去势凌厉如风似火,直直便要断了沈姑娘的去路。 “小心!”陆良臣自然看见,心下暗惊,当即双刀错舞,缭乱纷纷,身旁之人惨叫着倒了一大片,这时再看,那骷髅刺已然到了沈姑娘身后不足半寸之处了! “铿”说时迟那时快,蓦然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响起,这根骷髅刺到此没有能够夺下沈姑娘的性命,而是被一个长箭击开了。 林如烈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居然就这么赤裸裸地偷袭,当我花蝴蝶是不存在的是吧?” 沈姑娘抬头,冲林如烈一笑:“谢了!” 这一谢一笑,尤其是被现在娇靥如花的沈姑娘做出来,差点没让林如烈从房顶上栽下来。 沈姑娘终于冲到了屋门之外,皇帝身边的侍卫立即把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的皇帝抬了过去,沈姑娘擦擦额头的冷汗,来到太后面前大喘着气:“干妈,好险!” “没事就好!”太后把沈姑娘搂紧在怀里又是拍又是揉,同时又命胡太医赶快给皇帝看看伤势。 “不好,皇上中了绝命散,刚才一定是强行使用内力而伤了心脉,需要马上驱毒!”胡太医手一搭皇帝脉象,眉头立即皱紧了起来。 “那倒是赶快治啊!”太后催促道,皇帝要是出事,那还了得。 “娘娘放心,老臣一定尽心尽力保皇上安康!” 漱玉轩的动静越来越大,把三宫六院的妃嫔都给惊动了,朝廷开国数十年来何曾遭遇过这等危机?倒是一个个都没有了主意,倒是郭兆铭反应得快,立即派了人马前来助战。 此刻郑邪策反的侍卫都已经被陆良臣和林如烈二人杀伤殆尽,他自己也由于身中剧毒的原因,虽然还在顽抗,被俘也是早晚的事情。沈姑娘见状对太后道:“干妈,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你老人家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他们两个,还有郭大人……”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诡异身影蓦然从楼宇之后冒出,悍然加入战阵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散了朝廷大半侍卫,陆良臣和林如烈也被对方的凌厉攻势迫得只有防守之力,可是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多加为难,而是一把抓起郑邪,起身而逃了。 沈姑娘在一旁看得愣愣: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 第098章 你愿打我愿挨 第098章 神秘高手来得快去得也快,出乎漱玉轩内外所有人都预料,陆良臣收起兵器问向林如烈:“这人什么来路,师弟可看清楚了?” 林如烈茫然摇头:“师兄你都看不出来的话,我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不说这个,我们快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陆良臣神色一紧,冲到皇帝这里,伏地便跪倒,“让太后和皇上受惊了!” 这会子皇上已经被救醒来过来,他抬眼见沈姑娘在旁边急得是火急火燎,太后也不住地抹着眼泪,稍稍喘息了一番才道:“你们救驾有功,朕自有封赏!” 陆良臣与林如烈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微臣不敢,皇上身体要紧,此处并不安全,望皇上到别处暂避!” “是啊,皇儿,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朝廷怎么办?”太后哽咽连声,言罢不待皇帝有所表示,径自对侍卫下令道,“还不快把皇上送到寝宫去!”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许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若是哀家知道哪个人乱嚼舌头,就立即打死!” “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齐应道,侍卫们再不敢怠慢,将皇帝抬进准备好的龙轿之内,急急便向皇帝寝宫而去。 沈姑娘不放心,她拉住太后道:“干妈,皇帝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中了这样重的毒,我要去伺候他直到他好了为止!” 林如烈看见陆良臣紧了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顿时会意,无声地笑了起来。 太后正愁身边没有贴心的人可派,见沈姑娘自告奋勇,自然是笑逐颜开:“如此真是再好不过的,哀家正愁让谁去照顾都不放心!”并唤水月与秋浅和凤盏三人道,“漱玉轩现在也住不得了,哀家自会命能工巧匠来修缮,你们三个随郡主去往皇帝寝宫,多余的不用哀家说了吧?” “谨遵太后之意!”水月三人道。 “干妈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了!”沈姑娘重新说道,“我不喜欢欠人什么,如今害得皇上这样,我心里难受得要死,不让我如此,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了眼睛!” “无端端的说这个晦气话做什么!”太后拍拍沈姑娘肩膀,“好好好,依你,都依你,我立即派人去皇帝那里打扫出一间屋子来给你住!” “谢干妈!”沈姑娘转过身来,当陆良臣不存在一般,径自对林如烈道,“喂,花蝴蝶,看到你没有事情,我真的好高兴!” “喂,郡主姐姐,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的师哥了好不好?”林如烈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沈姑娘却不管这些,与太后告了别,一径向着皇帝寝宫去了。 被无视的某人脸上肌肉开始抽搐。 太后笑笑,对陆良臣和林如烈道:“你们两个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就去帮着守御皇上的安全吧,定国公的人,哀家信得过!” “是!”二人拱手应命。 郭兆铭也带了人来见太后,太后素来对他没有好印象,只敷衍了几句话便打发走了,又对陆良臣和林如烈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便由秋浅和凤盏搀扶着回自己寝宫去了,单单剩下水月,没有被安排事情做,只一脸茫然地看林如烈。 “二位爷,太后怎么把我给忘记了,我做什么?” 林如烈笑话她:“别傻站着了,你是跟着郡主来到,自然还是要到她身边去啊,我们送你一程吧!” “谢谢谢谢谢谢!”水月如得了大赦一般,欢叫着跟在陆良臣和林如烈的身后便也向皇帝寝宫而去。 不过三人没有走多远,就迎头碰见了原路返回的沈姑娘,林如烈看着沈姑娘那拉得老长老长的脸打趣道:“我们的郡主小师妹这是咋了,不是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要照顾皇上的吗?” 沈姑娘没好气地发牢骚:“我不知道皇上住的地方怎么走!” “噗——”林如烈直接就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看见沈姑娘拿眼瞪他,立即止住了笑声,捂着肚皮强忍着说道,“别看我,我可不知道,要是问我京城的几处青楼怎么走,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画出来!” 沈姑娘转眼看水月,水月也是慌了,连连摆手道:“郡主,奴婢也是头一次进这皇宫,总共就在漱玉轩陪着郡主待了这几日,除了漱玉轩和太后的永安宫,再不知道别的地方了!” “我又没有问你,解释什么!”沈姑娘不高兴地说道,目光在陆良臣那里停留了一瞬间,又很快地跳开,自言自语道,“都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地去问!” 说罢沈姑娘转了身气冲冲地便要走,蓦然一个声音响起: “皇上的寝宫所在,我知道!” 沈姑娘没有回头,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终于舍得说话了?” 林如烈咳嗽了一下,冲着陆良臣挤眉弄眼道:“咳咳,师兄,我忽然内急了,先如厕一下,啊!” 水月听了这话,登时红了脸,不想林如烈直接就走到了她跟前,一把拽起她的手臂就朝另一条小径上拖:“别傻愣着了,你不是也内急吗?” 水月的脸更红了:“我哪里内急,明明是林爷你内急好不好,干嘛扯上我!” 林如烈抬起手来在水月的小脑袋瓜子上敲打了一下:“你个没眼力见的,整天跟你家郡主这么紧,让人家两个怎么说悄悄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 “啊!”水月反应不过来,“郡主和陆公子?” “对对对,走走走!”林如烈直接把水月给夹在腋下抱了起来,也不用跑的了,直接就运起了轻功,入了御花园的假山密林之中。 “哎,林爷我不知皇上的寝宫怎么走啊,林爷你不是也不知道吗?待会怎么去找郡主他们啊!” “你个小迷糊蛋,跟着你家郡主久了自己脑袋也不灵光了?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皇上的寝宫怎么走……” “……哦,原来如此啊,呵呵呵!!!” 天色还早,沈姑娘和陆良臣一前一后走在两旁都是奇花异草的御花园里,不愧是皇家园林,即使是寒冬腊月,却也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儿,还有几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时飞时栖时鸣时啼,极是令人容易迷醉。 在一个岔路口前,沈姑娘忽然立住不走了,却并不转身,更不说话。 陆良臣也被迫在她身后停下来,也不走进,也不说话。 沉默维持了片刻,终于还是沈姑娘沉不住气了,她指着前面的岔路口语气不冷不热地问:“怎么走?” 陆良臣抬起手,指指右边的青石路,指完了以后才意识到沈姑娘看不到,便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右!” “终于说话了,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中了毒变了哑巴呢!” “我没有中毒,也没有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 “想说所以就说了!” “那你还想说什么?” “没有了!” “没有了?”沈姑娘忽地转过身来,盯着陆良臣道,“我却有话要说!” 陆良臣侧过头去,话语里一阵犹豫:“你说!” “看着我的脸!”沈姑娘走近了几步,站在陆良臣脸前方,“别看这些花花草草,看我!” 陆良臣不知是被迫还是自愿,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沈姑娘这张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脸,语气有些冷冷:“我看了,很美,很美,非常美,美得让人想要一亲芳泽,美得想要让人揉进身体里去,美得……” “啪!” “够了!”沈姑娘大喝着打断了他,蓦然一个巴掌就搧在了陆良臣的脸颊上,这一下真是极狠极狠,陆良臣的腮帮子立即就鼓了起来,他却混若无事一般:“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的话,我愿意让你打!” “我不消气,不消气!”沈姑娘反手又一个耳光,搧到了陆良臣的另一边脸颊上。 “啪!” 这下好了,陆良臣的左右两边脸平衡了,只是凭空大了一圈。 “太狠了,师兄,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假山的林子里,林如烈一面看着不远处的好戏一面捂着水月的嘴巴,都快要把人家小丫头给弄窒息了:“呜呜呜呜呜——” “啪啪啪啪啪啪——” 沈姑娘不知道自己打了小白脸多少个耳光,她只知道自己的手都肿得快成馒头了,可小白脸就是站在那里,任由她一下下地打着,居然连哼都不哼一下。 “你是木头做的啊,痛叫一下会死啊?”沈姑娘打得实在是累了,但看小白脸那一副依然欠揍的样子,她就感到满腔的怒火根本停不下来。 “啊!——”似乎是为了配合沈姑娘的动作和情绪一般,陆良臣张开嘴巴象征性地惨叫了那么一下。 但是,这是惨叫吗?怎么比药铺里卖的假药还要假?敢不敢再假一点? 不过沈姑娘却乐了,尤其当她看着小白脸那副他爹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来的尊容后,更是笑得不能自已了: “啊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的林如烈懵了:这是他的师兄傻了还是沈姑娘疯了?怎么没有一个正常的? ------------ 第099章 三笑泯恩仇 “啊哈哈哈哈哈——” 沈姑娘虽然笑得花枝乱颤,可是她的心里却半分高兴不起来,如果是以前,沈姑娘在小白脸的身上出了这一通气,不说能全消了至少也可以散落大半的,可现在不知为何,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地甩在小白脸的莹润如玉的脸上,非但没有让沈姑娘心里有一丝丝的好受,反倒更弄得她堵得慌了。 “看来还是不痛,我得拿出真功夫了,要是不把你打得满眼冒金星,你就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的沈姑娘,扬起手还想继续打下去,却被陆良臣抬手拦住了:“打得这么多这么狠,你的手不会痛吗?” “那又怎么样?只要你不痛,我就也不痛!”沈姑娘挣开陆良臣,退到一旁去,白眼瞪他,“便是打残了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有个人心会很疼!”陆良臣脱口而出。 “谁会心疼我?你吗?还是花蝴蝶?还是你师傅?还是太后?”沈姑娘连声问道,越问她自己的声音越细小,最后几乎细微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你们都寻思我是傻子,都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不过是顶着个白冰的身份活着,这个迷糊郡主的身份本来也是她的,你们都个个的演戏给我看,我就陪你们演戏,但我就不明白了,我本来的身份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我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是偷盗了还是造反了?”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陆良臣伸出手来,想去摸摸沈姑娘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却被沈姑娘一把打掉。 “你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的生死你关心过吗?我答应来京城,是学本领的,是学办案的,是为了还老爹一个清白的,不是被人供着养着,不是做什么迷糊郡主,不是被那个一会是康王一会是皇帝的家伙又是调戏又是保护,你懂吗?”沈姑娘忽然大了声。 “我懂!”陆良臣静静听沈姑娘说完,静静说道。 “你懂个屁!”沈姑娘大吼一句,惊飞了不远处栖息在假山旁掉光了树叶的枝杈上的鸟。 “懂个屁,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好!”陆良臣说得一本正经。 “啊哈哈哈哈哈——” 沈姑娘又笑了,不过现在的她,心理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怒气冲天,有些话,说出来了,感觉会好很多,虽然可能各种各样的烦恼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陆良臣继续一本正经地看沈姑娘:“这样才好,别管你现在是谁,继续做自己就好!” “这话还像句人话!” “可是我的脸却成猪头了!”陆良臣依然在一本正经,只是话里面多了一丝委屈和不满。 “啊哈哈哈哈哈——” 沈姑娘第三次笑了,她努力忍住笑板着脸瞪陆良臣:“不许再让我笑了!” 陆良臣说出一句似乎早就准备好的话:“其实,我见过沈老伯了。” “恩?”沈姑娘没反应过来,“小白脸你说什么,你过我我老爹了?” 陆良臣点头:“他安然无恙,现在人也在京城!” 沈姑娘又惊又喜:“真的?那他怎么不来见我?” 陆良臣摇头:“我也不清楚,他说在京城有别的事情要做,知道你没有事情,他很放心,他说时机合适的时候,会现身见你的!” “呦吼!”沈姑娘听了这个消息,差点兴奋得蹦达到天上去,一把就抱住了陆良臣不放,“小白脸,我爱死你了!” 陆良臣表示很受宠若惊,他拍拍沈姑娘后背:“不恨我了?” “恨,恨得要死!”沈姑娘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朝着陆良臣的肩膀隔了衣裳一口就咬了下去。 “额——”陆良臣这下可忍不住了,“除了打骂咬,你还能干点别的不?” 林如烈和水月从假山背后跳出来:“恭喜恭喜,你们这二位终于和好如初了!” 沈姑娘这才觉得有点不对了,看着其他三个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串通好了来整我的吧?” 说罢便气鼓鼓地向着皇帝寝宫去了,她这才看到,原来穿过御花园便是皇帝安寝的英华殿,此刻那里围了一群人,有侍卫有太医有太监有宫女,都是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沈姑娘上前便要进去,有侍卫认出了沈姑娘,立即给让出一条道来:“郡主好!” “皇上情况怎么样了,太后托我来问候照顾!”沈姑娘在宫里时间久了,多少也会有样学样地说这些宫里的规矩了。 “回禀郡主,皇上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耗损气力过多,精力流失不少,需要时日加以静养!”胡太医也在人群之中,他与沈姑娘是素来相熟的,此刻上前来说道。 “我知道了,还要麻烦大人多多尽心!”沈姑娘听到皇上没有大碍,当下心中放心不少。 此刻陆良臣和林如烈并水月也赶到了,他二人亮出自己的侍卫令牌对众人道:“奉太后令前来守御皇上寝宫,所有人员进出必须盘查!” “是!” 沈姑娘进了殿内,见几个宫女正在伺候着皇帝,皇帝面色略显苍白,好在是清醒的,他见沈姑娘来了,略略惊异道:“你怎么来了?” “许皇上到我住的地方去,就不许我到皇上这里来吗?”沈姑娘走到皇帝的床榻边,环视着殿内华丽的摆设,最后目光回到皇帝的脸上去,“喂,我其实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的,要我做些什么?” 皇帝笑笑:“也不用你做什么,只陪着朕说说话就好!” “那怎么行,我可是答应了太后要照顾好你的!”沈姑娘满眼盯着忙碌的宫女们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搭上手的,可巧一位宫女端着热水盆从后面过来,沈姑娘没有瞧见,硬生生的撞到了一起,只听水盆作响之中,沈姑娘被迎头泼了个落汤鸡。 “阿——阿嚏”沈姑娘郁闷地默默脸上的水珠,听到皇帝威严的怒喝声:“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拖出去打死!” 那名惹祸的宫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奴婢该死!” 沈姑娘冲皇上凶了一眼道:“是我不小心撞到她的,你干嘛不打死我?自己都是半死的人了,还这么吹胡子瞪眼乱发脾气!” 说着她便去拉那个地上的宫女,那宫女没有皇上的赦令,哪里就敢起来?只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上指着那宫女对沈姑娘冷笑:“她自己都说自己该死了,朕赐一死是成全她!” “你——”沈姑娘这下没有话说了,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身边宫女叹息,“说你什么好?” 皇帝对宫女一摆手下令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事自然会唤你们!” “是!”宫女顷刻间走了个干净,只留那个宫女继续在地上发抖,皇帝厉声训斥道:“你的耳朵是聋的吗?” 那宫女不敢抬头,语气柔弱如丝:“皇上要杀奴婢,奴婢不敢顾惜性命!” “咦?”沈姑娘正拿毛巾擦着身上脸上衣服上的水滴,听了这宫女的话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皇帝狐疑着问道,“你这宫里的宫女都是有病的吗?这么想死?” “嗯哪,身为后宫的宫女,为皇上而死是她们的荣幸!”皇帝戏谑着说道,不过眸子里却是神色眸子骤然一紧,“既然这么想死,便成全你,来人啊!” “在!”两个侍卫闻声从外面进来,沈姑娘还以为是小白脸和花蝴蝶两个,定睛望去,却是两个陌生面孔。 皇帝突然一把将沈姑娘拉入了怀里,大出沈姑娘的意料之外,她连忙便要挣扎,却忽然听到皇帝在她耳畔悄声说了一句话:“别动,这个宫女和这两个侍卫有点不对劲!” “恩?”沈姑娘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听皇帝说了也反应过来,确实,哪有人赶着送死的? 只不过如果不对劲的话,这样做也太明显了吧? 沈姑娘不做多想,转头便对皇帝发起火来:“你又是做什么?又想对我怎样?” 皇帝的手不安分地在沈姑娘的脸上划拉,修长的五指温润如玉,像是有灵性一般:“母后不是让你来照顾朕的吗?不把朕哄开心了,朕的伤势如何会好?” “够了!”本来伏在地上的宫女忽然站起身来,居然回身对两个侍卫下起令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两个侍卫点头会意,忽然拔出佩刀来,大步流星地向着床榻而来。 “有刺——”客字还没有发出,沈姑娘的嘴巴忽然被皇帝的手给捂住了,力量竟大得惊人,同时只听一声机关响动的声音,沈姑娘直接看到了自己和皇帝落进了一处地道之中!而地道上方,嘈杂的声响也渐渐消失,沈姑娘这才看到皇帝正挟持着她坐在一处可以滑动的铁车之上,疾速向灰暗的前方而去。 “你不是皇帝!”沈姑娘终于反应过来。 “现在才明白过来,晚了!”对方一拳击在沈姑娘的后颈之上,狞笑着看着她昏迷过去。 ------------ 第100章 遇见一个大变态 沈姑娘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感到脑袋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生疼生疼,一睁眼,就见自己被关押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牢笼里,小到几乎只有半张床一般大小,这个时候沈姑娘才发现自己像个球一样被迫蜷在这个狭小的笼子里,手脚都被拉到小铁笼外面去用枷枷得死死,身上也缠了不知道多少条铁链子,幸好身上的衣服上完好的。 “哗啦哗啦”沈姑娘用力动了动手脚,只听到铁链抖动的声响。 几下没有结果以后,沈姑娘怒了:“老娘上辈子是什么转世,凭什么这辈子就这么和绳子铁链有缘分!” 可惜,沈姑娘的嘴巴也是被堵了的,因此所有的牢骚也不满都成了呜呜声。 一条人影走到铁笼面前,扳过沈姑娘的精致的脸庞,口气像是笑又像是哭:“迷糊郡主,终于醒来吗?” 确切地说是一个坐在木头轮椅上的人影到了囚禁沈姑娘的铁笼面前,因为轮椅的轮子转动时的吱呀声,实在是太刺耳了。 瘸子? 沈姑娘有些好奇地看着人,但由于全身都被固定着,笼子又被吊在半空之中,被这人这么一扳,被迫看他: 羽扇,纶巾,鹤氅,秀气如画的眉毛眼睛,略显病态的面容,沈姑娘蓦然睁大了眼睛: 诸葛亮? 这人笑了笑,忽地把堵着沈姑娘嘴巴的布块取了出来,然后并不见他转动车轮,轮椅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载着他倏然退后几步,停在了一处长桌前。 长桌倒是平平无奇,不过是简单的梨花木所制作成,惹眼的是桌面之上,安置着一片浓缩而成的皇宫模样,雕梁画栋,殿阁楼宇,便连御花园,御膳房,围猎场这些地方,都布置得栩栩如生。 沈姑娘看得呆了,连喘气都顾不上,甚至想上前去摸摸那些景致都是什么物件做成的,然而铁链声响提醒着她,现在是一个任人宰割鱼肉的阶下囚。 “诸葛亮,你把我捉到这里做什么?” “额,恩?”轮椅上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姑娘可真会说笑,在下属复姓诸葛不假,却不敢称亮,那是在下的先祖,在下诸葛愚!” “还真是姓诸葛,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变态的笼子里?” “姑娘记性真是不好,我们明明是见过面的!”诸葛愚咳嗽了几下,从轮椅后面取出几件东西来,一样一样地贴在了脸上,他一抬头,突然就变了声音地说道,“微臣见过郡主!” “胡太医!”沈姑娘惊呼一声,若不是因为胡白帮她治伤,而让她多看了几眼,沈姑娘几乎都没有记住胡白这个人,她现在看着轮椅上的诸葛愚,自然是难以置信,“你是瘸子,胡太医腿脚酸好的,你怎么会是他?” 提到瘸子这个字眼时,诸葛愚明显神色凝滞了一下,随即又像无事人一般,目光复杂地看不时挣扎几下的沈姑娘,并示意沈姑娘去看墙上悬挂的一对铁制的物事,诸葛愚取了下来,套在脚上,居然直接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沈姑娘面前像没事人一样行走,哪里像是腿脚残疾的模样?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东西取了下来,连同脸上的伪装也一同取下,重新做回轮椅里去,来到沈姑娘面前,继续用他那似哭似笑的声音同沈姑娘说话:“虽然是好东西,不过每次用它走路都要耗损好多体力,所以我还是喜欢这张特质的轮椅!” 说着他便在身陷囹圄而导致心情糟糕透顶的沈姑娘面前显摆起他的破轮椅来,前,后,左,右,疾冲,缓行,突然几阵机关响处,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好些个发泄小型弩箭的弩机来,果然是看似平凡普通的一张轮椅,居然是大有文章。 沈姑娘这才发现,关押她的地方,是一件称得上布置到极致的密室,这间三四丈见方的屋子里,随处可见摆满的画卷书轴,琴瑟琵琶,还有很多奇怪的小玩意,让人以为这里是一间奇怪的书房一般,密室的屋顶则是黑漆漆地看不清晰,倒是墙壁四面的长明灯的微弱火苗倒映出几个狰狞的黑影来,不是回荡着几声野兽沉闷的吼声,沈姑娘听力,愈发心里不安起来。 “喂,不管你是诸葛愚还是胡子白,别把我就这样绑着成不成?嘴巴张在你身上,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别再让老娘看见这些恶心的东西了!!” 说道后面,沈姑娘几乎是又骂又吼,很想靠她的蛮力挣断铁链,把眼前这个男人也绑起来丢进笼子里当球来踢—— 不过沈姑娘失败了,她只能大口喘着气,看着这个男人完全当她是不存在的一般,只埋头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呀啊啊啊!”沈姑娘感到自己快疯了。 然而最后这点自由沈姑娘也被剥夺了,诸葛愚笑眯眯地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团,来到沈姑娘面前晃悠。 沈姑娘咬紧牙关。 沈姑娘被捏住鼻子了。 沈姑娘快憋不住了。 沈姑娘被迫张开嘴巴了。 沈姑娘嘴巴又被塞满了。 “唔唔唔唔——”沈姑娘又开始说起了只有她老人家自己能懂的语言。 诸葛愚放肆得笑着,笑得放肆:“我可以让你变成美人一个,就可以让姑娘你变成丑八怪,信不信?” 见沈姑娘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诸葛愚摇摇头:“看来这一招吓不倒姑娘你,只能换个法子了!” 沈姑娘忐忑了:“这货打算做什么?” 只见诸葛愚随手拉了一下墙边的垂下来的绳索,蓦然间一个铁笼从天而降,凭感觉沈姑娘发现这个铁笼是和囚禁她自己的铁笼是一般大小的,不过不同的是铁笼上面确实生长着几株诡异的花草,映着密室幽幽暗光,沈姑娘居然还看见这些红花绿叶像人一般瑟瑟抖动! 一股毛毛的感觉开始朝沈姑娘的心口上爬。 似乎是猜到了沈姑娘心里头的想法,诸葛愚故意把长明灯的光芒调了明亮了一些,以便让沈姑娘能够更加看清铁笼中的东西。 “咕噜,桀桀,呼嘶——”铁笼中居然是活物!发出着凄厉的声响,沈姑娘睁大着眼睛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活物,可真正看清了以后,差点被恶心得死掉! 因为笼子里面关着的不是什么活物,根本就是活人!活生生的女人! 女人赤身裸体且披头散发,手脚都被砍去,伏在这个几乎就是专门为她而打造的小铁笼里,女人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诡异到极致的血红,而那些花花草草居然就是从女人的背上生长出来的!花草之上,不是还有几只浑身黑紫的小虫子来回攀爬,有的顺着花草的枝茎向下爬进女人的身体里,引起女人不时的几阵痉挛。 沈姑娘惊讶得甚至于都忘记了呼吸。 女人的头部也正对着沈姑娘的所在,似乎是感应到了周围有人一般,她缓缓抬起头,向沈姑娘的方向看来。 “唔——”沈姑娘惊恐地大叫,这个没有手脚,背上又长着花花草草的女人,居然已经没有了眼睛! 没有眼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剜掉了眼珠的眼窝里面,也正不知有多少条那些黑紫的小虫子在蠕动,蜿蜒游动,进进出出,在这女人满是深深浅浅伤口的脸上攀爬,有几条大概是钻进女人的脑袋里了,弄得她只能张开被拔光了牙齿的嘴巴,不断吐着阵阵的白沫。 沈姑娘当即就吐了,胃里头翻江倒海,要不是嘴巴被堵上了,一定会吐得昏天黑地,那些污秽物到了喉咙里出不来,又下不去,胃里面还一个劲的翻涌,把沈姑娘给害得,直接从鼻子眼睛耳朵里都喷溅了出来。 很显然,这个女人,受了极重的刑罚,重到令人难以想象,现在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姑娘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有一个妃子,在皇帝死后,被妒忌心极重的皇后也是给砍去了手脚,然后眼睛熏瞎耳朵捣聋嘴巴喝了哑药弄哑巴,扔进猪朋里当猪养,又装进罐子里让所有人来观赏,连这个皇后的儿子来看了以后都被吓得得了重病。 而眼前的女人,所遭的罪,明显比那个被当猪来养的妃子更要凄惨,看到她,沈姑娘顿时觉得她现在所经历的苦难真是微不足道啊! 等等,似乎有一点不太对! 沈姑娘看了看囚禁她的笼子,和眼前女人的笼子,居然是一样大小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她的下场会和这女人一样? 似乎就是为了印证沈姑娘所想的是正确的一样,诸葛愚推着一个东西来到了沈姑娘面前,语气诡异地说道:“怎么样,姑娘,要不要考虑变成这样的丑八怪,别看丑,却可以永远都是不死之身啊!” 沈姑娘浑身像是过电一般不停抽搐,她看清了诸葛愚推来的是一面铁板,上班摆满了镊子、钳子、锯片、石刀、还有几大包的黑魆魆的花种,诸葛愚非常一本正经地给沈姑娘介绍:“这是玫瑰花种子,这是凤凰花种子,这是杜鹃花种子……姑娘,想选哪一样种子呢?” 沈姑娘直接晕了过去。 ------------ 第101章 相顾无言 事情没有算完,被吓晕过去的沈姑娘被迎头泼下一盆冷水来,这样的寒冬腊月天,冷得刺骨的冰水真是能把活人给冻死把死人给冻活的,沈姑娘打着激灵醒来,突然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了,换句话说,连身体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眼皮有千钧般沉重,沈姑娘分明觉得她是清醒的,却死活就是睁不开眼睛,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她是不是死了? 死人还可以思考?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话也不能说,连身体也感觉不到,到处是一片可怕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不是死了又是什么? 沈姑娘甚至已经感觉到,她在悠悠地往上飘。 然后一只满布着皱纹的沧桑枯手摸上了沈姑娘的身体,伴随着一声苍老而又愤怒的声音:“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女儿!他是无辜的!” “沈鹤,现在看到你女儿安然无恙,是不是可以安心为我们做事了?”蓦然间另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听来极为膈应人。 “老爹!”沈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就握住了身边这只枯手,同时倏然睁开眼睛,当看到这只满布沧桑的的皱纹的枯手的主人之后,沈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真的是你吗?” “是我,闺女,你受苦了!”沈鹤心疼地看着沈姑娘身上的大小伤痕,和由于不知道多长时间不见天日而变得有些惨白的脸,面上老泪纵横。 “不苦,老爹,我过得挺好的,就是特别想念你!”沈姑娘也看到了沈鹤身上比她自己更多的伤痕,显然是经过了严刑拷打的。 “好闺女,老爹也想你!”沈鹤把沈姑娘抱在怀里,浑身缓缓颤抖。 沈姑娘擦干了泪,怔怔地问沈鹤:“老爹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为什么走到时候都不跟我说一声,你闺女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这些日子以来我认识到好多人都坏透了……” “沈鹤,女儿你也见到了,我说的话你考虑清楚没有?” 蓦然一个声音响起,沈姑娘看见诸葛愚从外面转动着轮椅进来,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诡异。 沈鹤蹭地站起来,怒瞪着诸葛愚道:“现在看到女儿没有事情,你们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了!” “好一个硬直的汉子!来人!”诸葛愚神色讶异了一下,继而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而后厉声对门外冷喝一声。 “在!”两个肃杀的大汉躬身走进,对着诸葛愚拜倒。 “拉下去!” “是!” 沈姑娘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将沈鹤挡在自己身后,满脸敌意地看着两个走近的大汉:“谁敢动我老爹!” 她立在床头,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势,居然把诸葛愚的手下给震住了,他们错愕着立定,有些迷茫地看向自己主人,一时间不知下面该怎么办。 诸葛愚望着沈鹤,冷冷说道:“老先生,打算让自己的女儿保护自己吗?” 沈鹤从床上起身,爱怜地看着自己养育二十年的闺女,话语里升腾起几分愤怒:“一切事情冲着我来,放了我的女儿!” 诸葛愚继续冷笑:“老先生真是天真,都这个时候了,你认为自己还有说话的权利吗?” 沈姑娘虽然不知道老爹和眼前这个诸葛愚有什么纠葛,但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一下子就朝着其中一个大汉扑了过去,并成功地扑到在地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已经扯住衣服揪打起来,而且还边打边喊:“跟你们拼了,你们这些大坏蛋!” 另一个大汉急忙上前,将沈姑娘给拽开,这时地上的大汉已经是鼻青脸肿了,沈姑娘于此体弱力竭之时还能怎样彪悍,委实令人震撼。 沈鹤在旁瞧见,乐得胡须直颤:“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诸葛愚面色一紧,轮椅射出几条绳索来,将拼命挣扎的沈姑娘牢牢捆住,对两个大汉喝道:“把她带下去!” 沈鹤眼看着沈姑娘受罪,对诸葛愚怒喝:“诸葛愚,你亲口答应我的事情,现在想反悔吗?”诸葛愚转动轮椅走到沈姑娘面前,对着沈鹤道:“老先生,你的女儿生得这样标致,你却故意用那古怪的法子把她变丑,要不是我医术过人,发现了这一点,说不定你的女儿真的要被瞒一辈子了!” 沈姑娘停止了挣扎:“你说什么?” “诸葛愚!”沈鹤厉声一喝。 “呵呵呵!姑娘你有所不知吧?”诸葛愚眸底闪过一丝冷色,看着沈姑娘,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来,在他病态的脸上显得愈发阴狠,“不是我把你变得漂亮了,而是你的好老爹从一开始就故意让你一副丑陋的尊容存在世间,我只是给你还原了本来面目而已!” “说什么鬼话!”沈姑娘这个时候恨不能把诸葛愚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一想到他那恶心血腥的折磨人手段,沈姑娘就又有了呕吐的欲望。 “诸葛愚,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沈鹤指着诸葛愚,大怒而道。 诸葛愚不去理会沈鹤,挥手对那两个大汉下令道:“把这个女人带到密室来,我要给她看点好东西!” 说完,诸葛愚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鹤一眼,转动着轮椅飘然出门而去。 两个大汉直接把沈姑娘给扛了起来,便要尾随诸葛愚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沈鹤瞅准这个机会,猛然把后面的大汉扑倒了,然后利落地将其压在身下,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 前面的大汉察觉之时,为时已晚,他正要转身制服沈鹤,却不想沈姑娘突然一挣,虚弱的沈姑娘居然爆发出了天生的蛮力,直接导致本来捆着她的绳索应声而断,把这大汉惊得错愕不已。 也不等他回过神来,沈家父女二人已经把他也给制服了,沈鹤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直接抱起沈姑娘就闪进了书架后面的密道之中。 没有跑多远,后面就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沈鹤明白一定是诸葛愚发现了他逃走的事实,不由得脚下加快了疾驰的脚步。 “老爹,把我放下来,这样能跑快点!”沈姑娘见沈鹤已经满头是汗,一边替他擦汗一边说道。 “没有关系,你被他折磨了这么久,哪里还能下地行走?”沈鹤笑了一下,继续向前飞奔。 密道里面极其阴暗,隔十几丈才会有一盏微弱的火把照明,二人便借着这微弱的火光,不停地奔逃,身后是嘈杂的追兵喊杀声,而密道深处,却也隐隐传来不知名的怪物的响声,令人心惊。 “汪汪汪!”突然几阵吠叫声回荡在整条密道里,沈姑娘心底陡然一紧,有些担忧地看向沈鹤:“老爹,他们上猎犬了!” “不怕,老爹有法子对付这些尾巴!”沈鹤咧嘴一笑,目光转向一条没有火把照明的密道。 “他们居然进了蛇皇穴了!”追兵们看着漆黑如墨的密道,互相面面相觑,连猎犬们也停止了吠叫。 “追!与其抓不到人回去被折磨死,倒不如搏一搏!” 人群鱼贯而入,向着蛇皇穴深处摸进。 “门主,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他们放走了,现在如果属下所料不错的话,他们二人应该已经进入了蛇皇穴内了!”某处大殿之内,轮椅上的诸葛愚不是咳嗽着,向宝座之上一位身穿玄底金丝镶边头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人说着什么,他身旁不远处,赫然是沈姑娘见到的那个被毁去了五官砍去了四肢脊背生长着花草囚禁在铁笼之中的赤裸女子!而女子身后不远,是一个被重重木枷固定在半空之中的囚犯,他也是一身伤痕,血污遍体,有的伤口还在不断滴答这血水,落到地上,汇成了一大滩,令人怵目惊心,闻之欲呕。 “愚儿,辛苦你了,先下去吧!”头戴青铜面具的人肃然起身,对诸葛愚扬了扬手,令之退了出去。 悬空的囚犯微微仰起头,呼出一口呵气,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看着宝座之上那道傲然身影朝他走来,猜不透这张青铜面具背后的脸会是怎样的表情,只冷笑如浪道:“天机老人,你费尽心思把我抓到这里来,对我用尽酷刑却不下杀手,到底什么意思?” 被称为天机老人的面具人在囚禁着赤裸女人的铁笼前停下,忽然扳起她的血污不堪的头颅让半空的囚犯看:“吕友德,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吗?” “哈哈哈哈,女儿,我吕友德平生只有一个儿子,哪里来的女儿?”这个囚犯居然会是曾经富甲一方的吕友德,只不过现在他的模样,估计沈姑娘来了都认不出来了。 “哼,活了大半辈子,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原本是个女儿身,真是悲哀!”天机老人抓起脚下女人的头发,微一用力,便将整个铁笼拖到了吕友德的身前,然后又一扬手,凭空弄断了穿透了吕友德身体的铁链。 “啪!”浑身是血的吕友德睁大着眼睛,极为惊骇地看向铁笼中的赤裸女人。 女人满布蛆虫的眼窝里,一滴泪水缓缓溢出,顺着伤痕交错的脸庞滚落下来。 “爹爹!”吕友德似乎从她张开的无言的没有牙齿的嘴巴里,听到了这两个字。 ------------ 第102章 两个沈鹤? “门主,你好狠的心,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冲着我吕友德便是,为什么要残害我的家眷?”吕友德踉踉跄跄地起身,愤怒已极的盯着天机老人怒视而去,一双血红的眸子里满是愤恨。 天机老人冷声一笑,也紧盯着吕友德,语气阴毒而让人心惊:“本门主就是残害了,你能拿本门主如何?” 吕友德目眦尽裂,恨恨瞪着天机老人的身影,那模样真恨不能把天机老人给撕成碎片一般:“当日若不是门主对我吕友德起誓,我吕友德也不会加入长生门,也不会成为神机营的统领,更不会秘密地去研制火神铳和锦衣大炮,只为了门主一句不会伤害平民百姓这样的承诺,可是后来的几次行动,动辄死伤数千百姓,这就是门主要的结果?” 天机老人兮然冷哼,肃然起身来到吕友德的面前:“我为门主,你是我的属下,我要你做什么,你必须就去做什么!我要的是属下对我无条件的忠诚和服从,吕友德,你以为自己的那些小聪明,能瞒过本门主吗?” 吕友德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自己浑身的伤势,苦笑着说道:“原以为长生门是一个比天策府好上千倍万倍的地方,现在想来,我真是明珠暗投了!” 天机老人眸色陡然变得凌厉:“吕友德,本门主一向都很器重你,否则研制火器火炮这种大事也不会交给你去做了,只是你太贪心太自以为是,误以为自己真的就有了能与本门主谈判的资格,你错了,你的命都是本门主,本门主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吕友德也面色一紧,凛然不惧地盯着天机老人那骇人的面具头像,话语冷冽如冰:“那为什么门主依然迟迟不动手呢!呃————” 手臂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带着淋漓的鲜血落到地上,血污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没有回过迎来已经脱离了身体一般。 被气刃斩断了手臂的吕友德咬破了嘴唇,到底没有痛哼出来,他蓦然抬头,冷冷看着施虐者天机老人道:“只有这点伎俩吗,门主大人?” “当然不是!”天际老人笑了一声,手掌翻动之间,数道气刃凭空发出,没有等吕友德回过神来,已经把他的另一条完好的手臂斩成了四五段掉落地上,其状惨不忍睹。 “啊!!!!!”痛得匍匐在地上的吕友德撕心裂肺地惨叫,他知道不管今天他是不是交出天机老人想要的东西,都是难逃一死了。 “既然如此,何妨把祸水引给别人!”吕友德看着铁笼中更加惨不忍睹的女儿,心下一横,生出一计来。 转瞬间天机老人又在手掌间蓄了几股力道,凛凛杀气萦绕指间,其势隐然如烟似雾,他继续威胁地上半死不活的吕友德,话语中语气很是复杂:“看来你是连这两条腿都不打算要了!” 吕友德不说话,天机老人一掌扫过,吕友德的双腿便被从双股间生生斩断,顿时鲜血再度迸溅,整个大殿之内都是刺鼻的血腥味道。 “门主大人,你在这里折磨我是没有用的,我已经把火神铳和锦衣大炮的设计图纸,交给陆良臣了,相信现在已经到了归应元的手里了吧,哈哈哈哈——” 没有等他笑完,天际老人怒哼一声,刷地便一掌扫过吕友德的脖颈。 吕友德的头颅霎时便高飞起来,飞上大殿的顶部,而后倏然落下,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天机老人费尽气力,全做了些无用功。 天机老人怒不可遏,抬手送出数道掌风,悉数击打在吕友德的头颅上,只听几声嘭嘭的响音过后,吕友德的人头变为了一堆齑粉。 事情还没有算完,整个过程铁笼中赤裸的不像人更像鬼的吕小姐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只在铁笼里瑟瑟发抖着,虽然看不到听不到说不出话动弹不了,但她似乎也想象到了大殿里发生了怎样的惨状。 “乖侄女,真是委屈你了,如果不是为了还原你的好姐妹的美貌,你也不必受这种苦楚,没有法子,血灵芝和血芍药只有用女人的血做肥料才能生长的出来,你为她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会十分感激你的,可惜啊,现在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大伯只好拿你喂蛇了!”天机老人俯下身,揪住吕小姐的乱发,向上提起,嘴里的话语却是异常的温情,如果不是刚才的事情,很难让人把他与一个杀人魔头联系起来。 “啊,咕噜——”吕小姐继续发着抖,她那血红滑腻的肤色,依稀可见昔日的姣好。 “永别了,乖侄女!” 天机老人打开铁笼的门,用力地把吕小姐向外拖拽,可惜吕小姐脊背上的花草已经枝缠丝绕,和铁笼和吕小姐几乎成为了一个整体,天机老人最后不耐烦了,居然残忍地把吕小姐脊背上的枝蔓用力拔了下来! 这一拔何其痛,吕小姐的整张后背的肉几乎都被翻了过来,无数血管崩裂,淋漓的血色夹杂着内胆,散发出异样的味道,似乎引发了大殿内某个不知名东西的兴趣,发出嘶嘶的声响,越来越近。 蓦地,一个怪物从大殿某个洞穴里伸了出来,说是怪物毫不为过,因为这是一条九头蛇! 九个蛇头,蜿蜒而来,每个蛇头都有半个人高大小,各个吐着长长的红信子,显然被吕小姐的血给搅动了! 它们探到天机老人身前,九双鼓囊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吕小姐,蛇涎垂了好几尺。 貌似蛇眼睛是个摆设。 “饿坏了吧,孩子们,吃吧!”天机老人随手将沈姑娘抛向了半空中,不等落地,便被九只蛇头一齐咬住,然后就被九蛇分尸了。 享用完了美味,九头蛇满足地退回了洞穴中去。 天机老人摘下面具,似乎思考着什么,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影。 “参见门主!” “是达儿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吩咐你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天际老人迅速戴好面具,转身来看殿下的黑衣人,略略有些不满地问道。 这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生门的慕容达,人称无影手,出拳迅疾如风,可是却被天机老人用作了别的用途。 慕容达从怀中取出两张图样,递给天机老人:“属下不负门主所托,深夜潜入天策府之中,取来了吕友德秘密送给归应元的火神铳和锦衣大炮的图纸。” “好好好!”天机老人接过东西,满意地说道:“还是你最得本门主心意,将来门主的位子,自然是你的!” 慕容达跪立地上,混若把地上的一片狼藉当做看不见一般,对天机老人抱拳:“属下不敢!属下还有一事相报,归应元秘密向江湖人士发送邀请,请他们于正月十五会聚于京城东市的醉仙楼,商讨剿灭白骨堂的事宜!” “归应元这家伙好大的胃口!”天机老人冷笑道,“也不管自己吞不吞得下就做这样的决定!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白骨堂是很猖狂啊!居然还声称要收服本门主的长生门!” 慕容达起身抱拳:“门主可有什么要属下去做的吗?” 天机老人想了一下,凝重道:“我要你安排人手,设法破坏归应元的谋划!” 慕容达点头,但又迟疑道:“只怕这种事情白骨堂的人做的会比较多一些!” 天机老人笑笑说道:“本门主并非此意,达儿,你很聪明,有些事情,不需要本门主说得太明白!” “属下懂了,这便去做!”慕容达恍然大悟,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不待慕容达离开,天机老人忽然叫住了他。又吩咐道,“先去一下蛇皇穴,别让迷糊郡主被蛇皇给吃掉了,另外一定要逼迫那个和迷糊郡主在一起的假扮沈鹤的人露出原形!” “是!”慕容达应了一声,便从大殿里转身出来,他身形如风,没有多久便来到了沈姑娘溜进去的蛇皇穴前。 “假扮沈鹤,哼!倒要看看和我比,谁更像!”,慕容达说着也从怀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来,随手戴在了头上,赫然是沈鹤的模样! 蛇皇穴内,已经行进了不知多久的沈姑娘紧紧依偎着身旁沈鹤的身体,这样被老爹抱着,似乎还是生平第一次,虽然知道前面很危险,但沈姑娘却好享受这种感觉。 如果能永远这样被老爹抱着,该有多好? “老爹,你怎么好像对这里的密道很熟悉?”沈姑娘随口问道。 沈鹤迟疑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有什么不熟悉的?我看这密道,同山里面的山洞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你在说谎!”蓦然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和沈鹤一样的声音。 沈姑娘有点懵:“为什么老爹你的声音会从对方传回来了,回声?” 然后她就更懵了,因为她居然看见又一个沈鹤从对方走了出来。 ------------ 第103章 打架要选对地方才行 两个沈鹤? 沈姑娘凌乱了,为什么总是让她做这种很难做的选择? “闺女,不要相信他!”两个沈鹤一齐指着对方大喊。 “你是什么人,你假扮我有什么企图!”两个沈鹤也一齐大喊。 “停下!”沈姑娘在中间大喊,她转头看看这个沈鹤,又看看那个沈鹤,忽然脑袋灵光一现,直接不假思索道:“我生日是哪一天?” “七月十三!”两个沈鹤争相答道。 “我今年多大?” “十九!” “我有多重?” “一百零八斤!” “我爱吃什么?” “红烧肉!” “我不爱吃什么?” “屎” “……” “……” 沈姑娘缓缓走到两个人中间:“你们都不是我老爹,虽然你们说得都对,但是真是我老爹的话,他哪里会有耐心问我这些问题?他会直接一巴掌扇到我的后脑勺去!” “真是可惜啊,我把姑娘的底细查得这么清楚,想不到最后会是被这样识破!”慕容达冷笑着取下伪装,露出一张清秀俊雅而又白得渗人的面庞来,他盯着另一个沈鹤冷冷哼道,“还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吗?还打算瞒你的心上人多久?” 沈姑娘还来不及从慕容达这货到底是谁中回过神来,就又被他的这句话给弄晕了:“心上人?你在说什么?还有,我的爱好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也知道的?” “因为你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你的一切他都知道!”慕容达说着,身形倏然一动,忽的到了假沈鹤面前,一掌翻然便要落下,口中振振有词,“还不打算承认吗?我来帮你!” 假沈鹤趁势向后一滚,回身看前方时,慕容达凌厉一掌,已直接将地面轰出一道深沟来,土屑纷飞,烟尘四散,他怒声对慕容达道:“不是沈鹤有什么要紧?我不过是想把她救出去罢了,还有,你猜错了一点,我不是陆良臣!” 慕容达长身立定,傲然冷笑:“我有说你就是陆良臣吗?” 假沈鹤倏然愣住,明白自己被慕容达给设计了,面上闪过一丝阴冷:“自作聪明!”说罢陡然两腿施力,翻身便在半空,身如疾电,疾奔慕容达身边的沈姑娘而来。 沈姑娘对两个人都有了戒备,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阴暗的洞壁之后,看着假沈鹤道:“你是谁!” 假沈鹤倏然便到了沈姑娘面前,便要拉起她的手来,口中语气凌厉异常:“跟我走便知道自然会知道了,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沈姑娘甩开他,愤愤说道:“除了我老爹和小白脸,我现在谁都不信!” 假沈鹤身形蓦然一紧,明显被沈姑娘的话刺激到了:“你这个笨女人,难道对你好的人一定是都要写在脸上的吗?” 蓦然一阵气势从假沈鹤背后而来,他惊得闪身到一边去,也被迫撒开了紧握着沈姑娘的手,甫一定好身形,他便狠狠看向麻烦制造者慕容达,凛凛而道:“我现在没有精力和你缠斗,慕容达,识相地就给我闪开,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慕容达冷声而笑,一副鄙夷的眼神看假沈鹤:“天下间敢这么同为说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还真的很想看看自己会死得有多惨!” 假沈鹤朝慕容达身后望了一眼,沈姑娘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待强行冲过去,出路又被慕容达死死堵住。 “好,送你上西天!”假沈鹤话音未落,径自运起惊人战意,凭空使出两掌,声若惊雷,势如奔马,只此两掌,居然震得小小的密道之内长灯尽灭,冷风猎猎,顿时两面土壁砖石扑簌而塌陷,并以惊人之势,浑若惊涛,向着慕容达汹涌而去。 慕容达只冷一笑:“徒有其表!”言罢居然并不躲避,只见他身形陡然如风,假沈鹤的惊天之势,到了他的面前居然如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势成鲁缟,毫无半分的杀伤力,倒惊得假沈鹤眸子一紧,阴毒地看着慕容达道:“刚才不过是试探,现在才要来真功夫!” 这一次,假沈鹤似乎再不准备留半分实力,贴着满地散乱砖石,倏然如箭,陡然似风似火,携着惊天气势,再次汹涌而去。 似乎这一招同先前的一招没有任何不同,非要说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气势更内敛了些。 慕容达却是神色微微一笑,已然看出了假沈鹤的用意,低喝一声,身形暴退数尺,而后倏然疾奔,信手如随风漫游一般,击出的拳风却是破空有声。 两股气势以硬碰硬,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密道塌陷了,埋住了两个正对决的高手。 所以在地下密道里面厮杀,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轻者昏迷不醒,重者谈笑间同归于尽。 沈姑娘没有看到这场精彩的打斗,话说回来她对这种精彩的打斗也不感兴趣,因为不管最后是谁赢,都会强行把她带走,被他们带走后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就是变成诸葛愚用来种奇花异草的肥料,生不如死,第二是未知的结果,可能会前一个更加地变态恶心。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沈姑娘默念着这句话,靠着仅有的三脚猫轻功,在纵横交错的蛇皇穴里奔逃起来。 不过沈姑娘并不知道她身处的地方是蛇皇穴,所以她就不会知道这里有很多蛇在等待着她,等到发现以后—— “……”没有过多久就被千百条数不清的青蛇白蛇赤蛇黑蛇绿蛇黄蛇紫蛇蓝蛇包围在死角的沈姑娘绝望了,瑟瑟发抖的她此时此刻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些蛇个头很大,最小的也有沈姑娘平常见到的两三倍大小,沈姑娘想起蛇吞象这种事情,她毫不怀疑眼前的蛇群们能在眨眼之间就把她老人家给撕成碎片。 “完了完了完了,好容易才消停几天,怎么又开始霉运连连了?”沈姑娘自说自话,小眼珠子警惕地盯着每一条对她心怀不轨的蛇们,“各位蛇大哥,今天相见真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就应该和平共处才对,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对不对,对不对?” 沈姑娘边说边手舞足蹈着,那样子活像一个跳大神的老巫婆。不过这样美丽的老巫婆还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 但是蛇群们却是对于沈姑娘的各种反应无动于衷,它们更感兴趣的是散发出诱人的人肉味道的沈姑娘, “嘶嘶嘶!”有几条蛇终于按捺不住只弓着身子吓唬沈姑娘了,它们一起朝着沈姑娘的肩头咬下! “嗖嗖嗖”蓦然一阵金器相交的声音响起,沈姑娘只看到眼前两道寒芒闪过,刚才那几条还妄想着把沈姑娘当做晚餐美味的蛇瞬间断成了几节,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寒芒如流星一般,倏然回到了远处,到了某个人影手中,沈姑娘这下总算看清了,刚才的两道寒芒是两把看起来很熟悉的长刀。 拿刀缓缓前行的那个身影,每前进一步,都会逼迫得两旁的蛇群敬畏地向两边散开,并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小白脸!”沈姑娘到底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她一到危难时刻,就必然会有人前来相救,她真是好大的福气。 “站在哪里别动,我想法子来救你!”果然是陆良臣,他将双刀舞在手中,警戒地怒视着前后左右数不胜数的大蛇们,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然后他看见了角落里摆放的几百坛雄黄酒。 “有了!” 陆良臣翻身而起,将一条已经缠上他腰间的长蛇陡然斩断,令人恶心的蛇血喷涌而出,陆良臣不等喷在自己脸上,身形一错,已经落入了雄黄酒坛之中。 霎时间,只听得酒坛破裂之声此起彼伏,转瞬的功夫,陆良臣已经用雄黄酒洗了一个算不上舒服却非常有用的澡,此刻他直接用刀挑了几坛,索性大摇大摆地向着沈姑娘走来,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蛇群仿佛见到了怪物一般,纷纷向后退去。 沈姑娘又喜又惊:“小白脸,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问那么多,先把这个淋上!”陆良臣指指刀尖上的雄黄酒,突然一发力,扔到了半空,不等沈姑娘反应过来,味道怪怪的雄黄酒已经全泼到了她的身上。 “嘿嘿嘿,小白脸,真有你的!”看着群蛇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模样,沈姑娘心情大好,她也大摇大摆地走到陆良臣面前,看着四周瑟瑟发抖的蛇们,不禁耀武扬威起来,“咬啊,刚才不是很牲口们!” 陆良臣笑了,他看着沈姑娘,如果多年不见一般,迟疑着问道:“我来晚了!” “晚什么?”沈姑娘把雄黄酒全泼到自己身上,看着陆良臣道,“就像上次在吕大爷家的地道一般,总会有法子的!” “好!”陆良臣拉起沈姑娘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跟我走,我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一定要把你带离开这里!” “我是谁?”沈姑娘不禁有些脸红了,幽暗的灯火更衬得她娇靥如花。 “是我陆良臣一声都要照顾的人!” 说着这话,陆良臣拉起沈姑娘的手便在蛇穴里奔逃起来,令人费解的是所有蛇群都远离他二人而去。 “好!”沈姑娘这个时候不想多说一句话,却又不能不说,倒也分外有趣。 ------------ 第104章 奇遇连连 好事多磨。 这句话现在用来形容沈姑娘和小白脸陆良臣的处境真是再恰当不过—— “嘶嘶”一条头有血盆大,身如水桶粗,眼似铜铃的大蛇不怀好意地拦在他二人的面前,便连口中吞吐的红信子也如同血色长枪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哪有快脱离危险了的时候窜出这么一条大得不可思议的大怪物的的?沈姑娘现在很想发挥她骂街的本领,话说还能更不按常理出牌点吗? “这条大蛇不怕雄黄!”陆良臣把他从不离身的双刀紧握在手中,长时间的奔袭让他此刻体力透支大半,这刻见了这条怪物,也不禁有些心悸。 “废话,我早就看出来了!”沈姑娘一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蛇这种东西,跟青蛙一样,猎物要是一动不动还有可能活命,要是动了,那后果就是从此她和小白脸幸福地生活在蛇肚子里了。 “我来引开它,你趁机朝那个洞口跑!”陆良臣急促说道,“明白?” 沈姑娘摇着头:“我什么时候说要做逃跑的那个了?”说着她也在地上找可以用来和大蛇搏斗的东西,可惜结果很让人失望,地上除了碎砖头,好像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陆良臣无语望她:“这是策略,懂不懂!不然我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沈姑娘也不含糊:“不懂,也不想懂,我就是不想欠你什么,生一起,死也一起,懂不懂!” “嘭”大蛇可没有时间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唠叨,它身子一扭,翻然便朝着陆良臣砸下去,激起无数的尘土。 陆良臣饶是身形极快,也是猝不及防,手臂被坚硬的蛇鳞擦伤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下,他迅速地躲到另一个死角去,想从怀里摸出金疮药抹上快速止血,却意外地发现怀里已经空空如也。 “可恶,一定是刚才太过匆忙,慌乱中丢失了!”陆良臣眉头紧皱,却见一个小药瓶滚到了自己眼前,他疑惑地看向药瓶滚来的方向,沈姑娘正冲他挤眉弄眼:“不知道谁搁我身上的,正好派上用场了!” 陆良臣正要去拾,突然嘭地一声,药瓶被突然袭来的大蛇给拍碎了,陆良臣眉头一皱,想也不想便抬手一刀劈在了大蛇的身上。 “铿”这一刀居然没有能砍进大蛇身体里去,生生被大蛇那身坚如金石的鳞甲给隔开了,陆良臣骇然地看着手中震颤不已的长刀,满眼的难以置信。 那大蛇不巧发现了沈姑娘,调转方向猛然便扑过去要吞了沈姑娘。 沈姑娘这下慌了,没命地便朝前方跑去。 她这一跑不要紧,更加引起大蛇的兴趣了,顿时追着沈姑娘就在密道里一追一逃起来。 陆良臣不敢大意,一个腾跃便到了大蛇的身上,又试着用刀砍了几次蛇鳞,还是全然无用,大蛇吃痛,正待回身撕咬自己身上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却不料现在却是到了狭窄之处,根本无法回身,只能甩动尾巴来攻击陆良臣,哪知陆良臣眼疾手快,不等蛇尾来到,自己直接闪开,只听一声闷响,那大蛇自己把自己活活劈成了两半。 大蛇痛得肯定是死去活来,因为它生生撞坏了好多洞壁,泥土到处扑簌簌而落,整个密道俨然要塌陷的节奏。 陆良臣趁势从蛇身上滚落下来,疾奔到沈姑娘身边,冷声喝道:“趁着它伤了,我们快走!” 沈姑娘点头,和陆良臣一起便朝出口而去,身后大蛇看见,连伤痛都顾不上了,直接拖着半条身体穷追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良臣蓦然停下,手中双刀倏然而出,不偏不倚,正正刺中了大蛇的两只眼睛。 这一下够狠,大蛇看不见东西,在常常的密道里乱窜起来,陆良臣也顾不得捡拾兵器了,正巧看见了闪着光亮的洞口,当即抱起沈姑娘一跃而出,然后—— 感受到身旁有呼呼的风声,沈姑娘一睁眼大叫起来:“怎么是悬崖?” 的确是悬崖,这个洞口本身就是凿在崖壁之上的,陆良臣向下看了看,他们跳出的地上是一处凸出的山峰,整座山体以一种斜切的方式突兀地耸立群山之中,身下不知多少深的地方,是满眼的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与深潭溪涧,一条长河蜿蜒如蛇一般延伸向云雾缭绕的远处。 真是人间美不胜收的景色,可惜看一眼就要死去。 “嘭”突然一声巨响在沈姑娘和陆良臣头顶炸开,本来就是心惊胆战的沈姑娘向上看去,顿时感到天都暗了。 原来大蛇还不死心,居然直接从山洞里冲了出来,大概它自己都没有料到下面会是万丈深渊,庞大身躯如一团乌云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 “抱紧我!”陆良臣沉声一喝,身形蓦然荡开数尺,险险避开大蛇冲击,而后倏地单手攀住大蛇身上鳞甲,只听一声割破皮肉的声响,陆良臣当即被大蛇这锋利防护给割伤了,血流不止,沈姑娘大叫一声,想做点什么,不料手一松,当即脱身便也向下落去。 陆良臣眉头一皱,不及多想,借着大蛇的鳞甲为撑,尽全力施展轻功,去势陡然如风,反手解下腰间布带,向沈姑娘方向一掷,堪堪系住了沈姑娘的腰身。 突然大蛇身形猛地一停,不再下落,悬在了半空之中, 不过大蛇这一停可不是好事,陆良臣身在半空,本来就没有借力之处,待回过神来之时,偏巧此时山间起了一阵狂风,直把陆良臣给吹得偏离了大蛇的身子数丈之远,比及陆良臣反应过来,轻功根本派不上用场了,外物也是没有可用的了,就算他陆良臣现在脱光了衣裳,也是回天乏力了。 陆良臣一阵黯然:堂堂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天策四英之一,仁义双绝快手陆良臣,最后居然是和一条大蛇还有村姑出身的迷糊郡主沈姑娘摔死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心思未落,陆良臣突然感受身子一紧,他心中一惊,抬头向上望去,眸中又惊又喜。 原来刚才他还在山洞之时,两把刀分别插入了大蛇眼中,而沈姑娘偏巧又被风吹到了大蛇眼睛旁边,沈姑娘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来,一手一下握住了陆良臣的双刀刀柄。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陆良臣想救沈姑娘没有救成,自己反倒被沈姑娘给救下了。 沈姑娘闻着眼前大蛇身上的血腥气息,恶心地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哪里还敢再看大蛇这血肉模糊的模样?只闭了眼睛冲陆良臣吼:“小白脸你动作快点行不行,我手酸了快坚持不住了,你到底多少斤啊,我腰都快被你给勒断了!” 有东西借力,便能施展轻功,陆良臣不及喘息,拉住腰带,身形一纵,便到了沈姑娘身边,抬眼向上看了看,然后语气平静道:“这怪物的身子被一棵歪脖树挂住了!” 果然,这歪脖树生得是枝不繁叶不茂,根不密茎也不壮,却就是把大蛇给挂住了,果然每一个悬崖都一定会有一株歪脖子树,生长千百年只为等待一个跳崖的人或落崖的人。 以及蛇。“啊,这地方也会长树?”沈姑娘也想看看,却被蛇身子给挡住了,看见大蛇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沈姑娘还是吓得闭了眼,“这蛇这么重,树不会断吧?” 不等沈姑娘说完,只听一声细微的木枝断裂声,沈姑娘不幸一语成谶。 二人一蛇继续朝万丈深渊落去。 嘭,在又毁掉了几十株歪脖子树之后,大蛇挣扎着向深潭落去,很快就激起了千层水花万丈水浪。 而沈姑娘和陆良臣则很幸运地趴着唯一一棵没有被挂断的歪脖子树上面看着下面的壮观景象惊叹不已:“小白脸,我们怎么办,趴在这里等人来救吗?” 陆良臣表示很不赞同:“你觉得有人会找到这里吗?” 沈姑娘看看身下的碧水看看头上的蓝天看看身前的云海看看身后的林原,好吧她承认除非是神仙否则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来这里找人。 “难道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啊?”沈姑娘不无丧气地叹息,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弄得这么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真是有够倒霉的。 偏巧天公不作美,似乎是印证沈姑娘的话一般,天空很快彤云密布,几阵寒风吹过,不一会居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来。 沈姑娘简直要傻了,不是吧,这雪可真是会挑时候下! 只小半个时辰,大雪便下满了整片山脉,放眼望去,天地间都被一片茫茫白色覆盖,只有身下那条河流宛若一条系在身着白色霓裳的仙子腰间的黑色玉带,醒目而又优雅灵动。 沈姑娘可无心欣赏这美景,她知道她很快就会在欣赏中被冻死饿死。 突然陆良臣指着身下不远处一个黑点,面色泛起一丝狂喜:“快看,那里是一处山洞!” 沈姑娘疑惑地看过去,诶可不是吗,一个山洞就在他们斜下方二三丈的地方,等着他们二位大驾光临。 “真是山穷水复又一村啊!”沈姑娘也跟着狂喜起来。 陆良臣额头现出几道黑线,这位姑奶奶的诗词是哪个不负责任的人教的? ------------ 第105章 有一种木头叫迷情香 这个山洞比沈姑娘预想中的要小,而且小的不是一星半点,总共也才一丈见方的样子,沈姑娘和陆良臣两个大活人这么一进去,直接就把小小矮矮低低浅浅的山洞给填得差不多满了。 不过有个地方落脚总比趴在随时都可能会断掉的歪脖子树上面饱受风吹雨打雪浇的要好,所以当沈姑娘好容易跟陆良臣进来时可真是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 “哎呀呀,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沈姑娘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这才发现刚才她这一通逃亡加搏斗的,身上穿的衣裳早就又没有个好样子了,身上好几处都是雪白的皮肤与醒目的伤口相间,委实地令人有见色起意的冲动。 陆良臣很识趣地转过身去,脱下自己还算完整的外衣丢给沈姑娘:“穿上吧,外面这样大的雪,别着了凉,这种地方要是生了病可就等死吧,比你那老家还要人命!” 沈姑娘直接把陆良臣这衣裳扔了回去:“谁要你的破衣裳,上面都是一股子血腥味,又臭又腥!”说罢她便转头向山洞其他地方望望,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够遮羞御寒的东西。 “真是好心没好报!”陆良臣说着把自己的衣裳重新披上,眉头紧锁着一层愁得化不开的忧郁,宛若一朵结着幽怨的丁香一般,暗暗传递着难言的苦楚。 好吧其实他就是饿了而已。 别说还真让沈姑娘翻到了有用的东西,看似与普通山洞没有两样的土壁突然脱落一处,沈姑娘拨开杂土,发现一堆干燥的稻草,沈姑娘那叫一个高兴啊,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山洞里面,这堆干燥的稻草简直是取暖的必备之物啊! 沈姑娘兴奋异常,连身上的伤口的疼痛也仿佛轻多了,她哼着小曲把稻草铺成一张床的模样,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上去,嘴里啧啧连声:“真舒服啊!” 陆良臣转过身来,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沈姑娘,又看向沈姑娘发现这堆茅草的地方,大概他也是觉得有些冷了,也拿刀去划拉,这一划拉不要紧,那土壁居然又坍塌了一部分。 沈姑娘一惊,坐起身来:“喂喂喂,小白脸你干什么,好容易有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你别给毁了才好!” 陆良臣不理她,继续拿刀清理着脱落的泥土,然后就发现了一截木头。 木头?陆良臣诧异地往外尝试着拖拽,居然被他拉出几捆柴火来! 沈姑娘快要笑出来了:“太好了,正愁没柴火生火取暖呢,来来小白脸,快点点上!” 陆良臣解开这些柴火看了看,却给沈姑娘破了盆凉水:“这些都是湿柴火,而且我身上的火石与火折子都跟那条大蛇落进悬崖了,想生火,除非我们会飞!” “你做梦呢!”沈姑娘满脸不高兴地拿着这几根湿哒哒的柴火翻来覆去地看,“点不着那要它有什么用?不如全扔了算了!” 说着沈姑娘还真的抱起几根柴火奋力向洞外扔了去,这个洞本就不大,其实是个人随便用把子力气就能丢出去的,何况是一向蛮力惊人的沈姑娘乎,只见那些个柴火在空中划出了几道优美的弧度之后,全部直刷刷地向下面的深渊落去。 陆良臣的脸拉成了活脱脱的驴脸:“怎么说扔就扔了,现在点不着可以想法子弄干了再点,这山洞地势险峻,又是下了大雪,没个十天半个月必然出不去了,好容易有这些取暖用的东西,扔掉一根就少一根懂不懂?” 说着陆良臣便心疼地把头探出洞口向下面张望,这一望不要紧,居然自己也拿了几根柴火向外面丢去。 “喂喂喂,小白脸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又不是你的柴火,你心疼它做什么?再说了,看着大雪的架势,哪里就能一时半会停了的,还弄干柴火,寻思我是傻子呢?天寒地冻不干不燥的,怎么弄干?”沈姑娘一哼,嘴里便蹦跶出好多牢骚来,正想继续发完,却见陆良臣也拿起柴火朝外丢,口中咦地一声炸毛了,“你作死呢,刚刚还说我,这会子自己不也是……” 沈姑娘说了一半忽然不说了,她和陆良臣一样把头探出来洞口,此刻漫天大雪纷纷,笼罩了漫山遍野,极目望去,尽是茫茫银装素裹,天色已然近晚,暮霭沉沉,彤云翻涌,更显了这大雪的素净娴雅—— 其实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沈姑娘看到了几团火光正发出耀眼的光芒,向崖底坠落而去,越来越小,终至消失不见。 沈姑娘吃惊万分的大眼瞪着陆良臣同样吃惊万分的小眼:“是我眼花了吗?怎么下面有火光?” “你没有眼花,起火的是这些东西!”说着陆良臣又拿起一根木柴丢出去给沈姑娘看。 沈姑娘这次看清了,湿哒哒的柴火刚一丢出山洞就腾起一阵水汽,继而冒出几股子青烟,在又翻腾了几十上百个跟头之后,轰的一下窜出黄色火焰来! 沈姑娘惊呆了,她也拿起一根柴火,却没有丢出去,而是握住一头,把另一头伸出了洞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当雪花落到柴火上的时候,柴火着了,窜起欢快的火苗,给人带来了的阵阵暖意。 陆良臣皱起了眉:“这是什么道理,遇雪而燃,必有古怪!” 沈姑娘哪里会多想,早拿着一堆柴火点燃了堆起一堆篝火来取暖了,并招呼陆良臣:“小白脸,你还发什么愣,不烤烤火吗?” 陆良臣也不多想了,便走过来火堆旁席地而坐,伸出几乎有些被冻僵的两手烤着,黄色的火焰像调皮的婴孩上下窜动着,生出阵阵的暖意驱散了整个山洞先时的寒冷,让他霎时感觉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一般,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服。 沈姑娘也和陆良臣一样,烤得全身都舒服到了骨子里一般,两边脸蛋都被映得红彤彤的,她自言自语着说道:“真舒服啊,烤得我好像全身的伤口都不痛了!要是能有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更好了!” “喳喳喳”没等沈姑娘说完,洞口忽然飞进来几只麻雀,落了一身的雪,见山洞里面有两个人在生火取暖,小眼睛一眨一眨地,有些畏惧地抖落身上的雪花,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退。 沈姑娘眼睛那叫一个大放光彩啊,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的节奏啊! “我说,你不是答应了沈老伯以后不杀生的吗?”陆良臣拿手在陷入遐想中的沈姑娘眼前晃,却发现沈姑娘根本都没有反应。 “有吗,我说过这句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沈姑娘根本无视陆良臣在她眼前挥舞的双手,起身就打算去抓麻雀烤了来吃,却不料刚一起身,却全身无力地向着面前的火堆栽去! 陆良臣眼疾手快,起身便抱住沈姑娘,刚要问她是不是想吃麻雀肉想昏了头了,自己却是心中一惊,刚一碰到沈姑娘的身体,便觉得她的身体如火一般发烫,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丫头必然是发烧了,正要抱着她放到那堆茅草铺成的床上去,蓦然心中突突跳起来,不由得手中一松,怀中的沈姑娘一下子就摔到地上去了。 “哎呦,你摔死我了!”沈姑娘口中说着这话,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彪悍气势,反倒是有一点,一点—— 妩媚? “你说话,怎么这个样子?”陆良臣忍住心头突然窜起的一股虚火,却发现根本压制不住,这虚火反倒是在浑身开始窜动起来,宛若要将他整个都烧起来了。 “对啊,我怎么这样说话,恩?”大概沈姑娘也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了,犹豫着又说出一句话,反倒比刚才那话刚添魅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姑娘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想拿起手来摸摸额头,却发现手居然沉重地好似被灌进了千百斤重的铅,哪里还能挪动半分?不单手脚如此,连身体也是越发不听使唤了,只觉得身体里全身火,把她全身每一次皮肤都烧灼得滚烫烧灼得通红,如果说刚才的脸色还是正常的话,现在却活似充血了一般,血红得妖艳诡异之至! “这里明明没有一个人,不可能有人下毒的,可是现在的症状……”陆良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身体里莫名的欲望冲毁,然而他到底也想不出来是中了什么药物,本来与那大蛇战了一场,身子就是虚弱如纸,现在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这等精奇的药物侵袭? 忽然,陆良臣想到了是哪里不对,他猛然转过头,看向洞中的正渐渐熄灭下去的火苗,顿时醒悟过来,古怪便是在这潮湿的木柴之中,里面一定是被人事先淬进了某种药物,这药物只有用雪水才能激发药效! 虚火最终变成了欲火,折磨着几乎要崩溃了的陆良臣,目光难以自制地瞟向身边正把自己不多的衣裳褪成赤条条的沈姑娘,他才明白这是什么药物了。 “迷情香!遇雪而燃,其火致幻,其烟催情!”这是陆良臣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 “好热,好热,好想,好想……”这是沈姑娘失去意识后不断重复的话。 篝火渐渐熄灭了,山洞里传出阵阵淫靡的声响,门口的麻雀们抖落完了雪花,又振翅飞向远处了。 ------------ 第106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迷情香的火焰渐渐黯淡下去,只余下袅袅娜娜的青烟萦绕在整个山洞之内,洞外大雪漫漫,彻骨的冰寒似乎是一瞬间就重新把山洞每一寸泥土席卷着冻结了一般,一如此刻中了迷情香的药力而被迫缠绵在一起的黑暗中二人。 她从没有感觉过这样的热,仿佛那夜小厨房的失火,又仿佛那日小柴房的纵火,更仿佛那次天香楼的大火,不,都没有现在这样一般,都比不过现在这样,那些火不过是从外向内烧,而欲火这东西却是从里朝外烧的,烧得人火急火燎烧得人坐立难安烧得人茶饭不思辗转难寐,最要命的是神智意识还在,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做着各种平日里深以为耻的动作,当真是急得人要死的心都有。 他重重的身体重重压压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重重的血腥味道下面是重重的呼吸声,他完全就变了一副模样,和温良恭顺的小白脸判若两人,像一只豹子,盯紧了猎物不放的豹子,像只老虎,发了疯一般地撕咬着她每一寸的皮肤,虽然没有灯火照明,想必也是红痕遍体,咬印密布的。 可她仿佛就感受不到这些痛苦,不仅感不到痛苦,反倒是万分欢喜万分憧憬万分受用一般,好像莫名就爱上了他重重的躯体恋上了被这重重的躯体包裹着呵护着撕咬着蹂躏着喜欢上了他这浓重的血腥的味道下面带着欲望的浓重呼吸。 就这样,她完全明白不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完全明白不过来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他也根本不会给她以思考的空间和余地,就这样如一头猛兽般猛扑过来,伸出带着渴望和欲望的舌来,滑过她的肩,滑过她的颈,滑过她的胸前,有黏黏咸咸湿湿凉凉的液体落在身上,酥麻,异样,如无数条蜿蜒游走的小蛇,一点一点不断蔓延过她的皮肤,浑若人世间最致命的毒药,禁锢了她的四肢百骸,封锁了她的思想,霸道地夺走了她的自由。 窒息,痛楚,快意,烦躁,好多种年头无意识地在脑海里回荡着凌乱着撞击着,她心头满存了莫名的恐惧,却也有着莫名的兴奋,和莫名的期待。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而接下来又将发生什么? 他似乎有点累了,停止了这样反反复复的舔舐,如同在她身上留完了印记宣布她是他的了一般,退到一旁去,继续重重的呼吸着,此刻外头的大雪还在下,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洞口映进来一抹梦幻般的清辉,把小小的山洞衬得格外梦幻,他就在她身旁,黑亮的眸底不时闪过忽浓忽淡的欲望,似乎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却更像是预备着下一次疯狂放纵的前奏。 她想起身,却还是浑身无力,药效似乎是退了一点,可还是觉得好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人面前脱得这么彻底这么一丝不挂这么不着寸缕,确切的说,是在一个男人面前,本来这事情是要发生在洞房花烛夜的,却想不到会发生在这样一个没有花烛没有洞房的山洞雪夜里,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明媒正娶便如此,这是要被浸猪笼的啊! 然而,她到底还是思量错了他的意,换做平日,她哪里会被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欺负?可是有哪条狗会愚蠢到会把吃了一半的骨头从嘴里重新吐出来的?哪有猪看着有白菜可拱而不去拱的? 额,他可以是猪是狗,她可不是骨头和白菜! 想归这样想,猪狗毕竟是有四条腿的,白菜骨头却只能可怜兮兮地被猪拱来拱去狗叼来叼去被狗啃被狗玩弄—— 粗重的呼吸声又来了,沉重的身躯又来了,浓重的血腥味道又把她包裹了!不复刚才那样试探与轻柔,一开始就是暴风骤雨般的猛烈!她只感到腰快要被弄断了身子快要被压扁了呼吸都要停滞了。 被蹂躏着折磨着玩弄着吞吐着的某根说不了话走不了路的骨头愤慨了:凭什么都中了那什么迷情药,他就生龙活虎地跟精力充沛旺盛无限浑若没受过伤的狮虎狼豹一般?偏偏她自己就只能躺在地上如同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苦命?坑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然而,这还不够,她还没有愤慨完,便感觉这一次的他有一点不对,似乎他在,在—— 要霸王硬上弓? 果不其然,她虽然黑灯瞎火地看不见,但明显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她在心底里拼了命地要喊句话出来,希望他清醒过来,可是她却喊不出半个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迷情香控制着失态地吻着自己,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他亲吻得似乎要燃烧起来,要沸腾起来,从不曾有过现在的感受,到底是真实的自己,还是因为迷情香的原因? 她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他那不带半分犹豫和怜惜的节奏,暴力,疯狂,无尽,撕裂般的痛苦百倍千倍万倍地从下面传来,她甚至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弄残废了,他冲撞着她,她则等待着被冲撞,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到最后她自己都懒得去数了,她震惊于自己意志的坚强,却痛恨自己身体的软弱,她这是有多无聊要数这个来玩? 玩吗? 每一次都仿佛从地面被抛掷到云端,又被抛回地面,每一次都仿佛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每一次都让她有种要被从下向上贯穿的错觉,痛,并快乐着。 快乐? 当她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自己都被吓到了,她睁眼看他,看他的眼神看他氤氲在雪色流光下的脸颊,看他因为救她而被大蛇伤到的累累伤口,看他因为关心她而日益憔悴的容颜,不复当初初见时的儒雅与温良,虽然她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关心她、救她、要照顾她,可能都是托词,可能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剿灭反贼了叛党的借口,可能只是觉得她好玩所以骗了来玩玩,可能…… 可能有无限可能,但现在的她却不想知道真相如何,一点都不想知道! 因为她被他强暴了! 他强暴了她,占有了她,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她记得,这叫初夜,她记得,这是每一个女人要牢牢守住的东西,要一直留到洞房花烛夜,留给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的人,留给和她拜了天地喝过交杯酒的人,留给那个揭开她的红盖头的人,留给——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迟了,她感受着身体里面喷薄而出的一股股的热浪,感受着身体下面泥土的彻骨冰凉,夹杂在其间,真真是冰火两重天的节奏,真真是脑子一片空白的节奏,真真是茫然无所依的节奏。 她必须保证他是个好人,坏人也不要紧,但一定要对她好,她必须保证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会对她负责一辈子的人,这样,今天的事情她才值,才不算亏了,否则她真要杀了他以泄心头只恨。 以前曾经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头一天还对男女苟且之事耻于言说的女子为何成亲之后立即就变了个样,也不明白那些被玷污的黄花闺女会那么大的恨意要杀了采花贼! 现在,她全明白了。 他终于吻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便连背部也没有放过,她的身上从头到脚都被他的口水洗过,散出一股腥臭的异样味道,她现在是他的了,如同现在他也是她的了一般。 忽然,她的双手似乎是可以动了,却还是说不了话。 不要紧,这便足够了,她老人家貌似从来也都是用拳头说话比较多。 顾不得下身那撕裂的痛,顾不得周身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麻痒难当,顾不得他还意犹未尽地在她的身体里不停冲撞,顾不得哭更顾不得笑,她用着全身能用出的所有力气,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不由分说地便拉到自己的跟前,至于另一只手则是—— 果然,毫无悬念地几个耳光在他的两颊响起。 他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停下了疯狂的动作,有些愣怔地看她。 她倒也爽快,不曾他回过来神,索性就把他勾到嘴边来,不带一丝犹豫,不带一点矜持,一口便吻了上去。 他略略有些失神,却到底没有能拒绝这个无法拒绝的动作,毕竟都进入人家的身体了,还留着这一个吻做什么? 唇齿之间,盈盈流转,千娇百媚,最是无言。 看来和康王的那一吻没有白白付出,现在的她俨然一副很有经验的把式,香舌贝齿缠绵如浪。 果然,她还是喜欢称呼那个人为康王。 洞外的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到处是白茫茫的冰雕玉砌,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河哪里是林海哪里是深渊,雪果然是最好的东西,能把人间的一切都遮掩了,变得洁白无瑕。 幽蓝的天幕,放晴后更显得深邃高远,几颗宝石般的星辰泛着光亮,引人无限遐想,中天淡雅如玉的圆月映着这一片人迹罕至的美景,仿佛只为此刻的她和他而存在。 ------------ 第107章 坑人的拜堂 “啊!”陆良臣惊骇的语气蓦然喊出来,大有与沈姑娘比肩的架势。 为等这个小白脸真正从迷情香的药效中清醒过来,沈姑娘足足等了他三天,三天来,她把他周身上下折磨了个遍,现在已然是没有了一处好肉,而此刻她则是赤裸着一副诱人的身子盯着他看:“啊什么啊?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必须赤裸啊,话说现在山洞里也找不出来一块布料遮身了。 陆良臣的小白脸红得鲜艳如血,他如同每一个起床之后发现身边有一个赤裸的女人一般神情紧张起来,他想逃,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山洞是一处绝境,他和沈姑娘几天前就是逃到山洞里来的,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 无奈,他只能把头错开,不去看沈姑娘那正诱惑他的身体,嘴里吞吞吐吐:“我,我中了迷情香,这种药物功力越高的人,影响越大,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吧?” 沈姑娘依然一副好模好样的表情:“你说呢,小白脸,陆公子,杀了人可以一句对不起就了事的吗?” 陆良臣一下子慌神了,非常慌,他偷偷瞄着沈姑娘,心头起了无数悔意:为什么会是和她,这是要一辈子被赖上了啊! 沈姑娘见他犹豫,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丢陆良臣的后脑勺:“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是打算不负责任吧?” “我……”陆良臣唉声叹气了一番,心中又恨又急,抬手便朝自己脸上左右开弓起来。 “呦呦呦,这是打算自抽耳光来向我谢罪吗?”沈姑娘也不去拦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可受用不起!” 陆良臣停止了手中动作,有些气恼地看沈姑娘,他发现这个丫头真是一个怪人,明明是他有负她,但她说的话一出口,怎么总是有种愧疚反倒变成了怒火的错觉? “那你待怎样?” “我待怎样,哼!”沈姑娘见陆良臣的神情,本来也没有什么火气,却被他的带着火药味的口气生生点出了一番不快,“要我来说,如何显出你的诚意?” “我的诚意就是,想剁我的指头还手?还是性命,随你拿去,我陆良臣眼睛都不会一眨!”陆良臣握紧了拳头,捶着自己胸口说狠话,完全是判若两人。 沈姑娘继续激他:“我要你的指头做什么?要你的手做什么?要你的性命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玩不能当钱花的,被人瞧见了说不定还会把我当做杀人分尸犯给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去,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我又不傻不疯!” 她这边说着风凉话,陆良臣哪里可了不得,他素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何听得进沈姑娘这般奚落讽刺,他看了看自己还泛着腥咸味道的下面,怒声自言自语:“果然是我没有把持住有错在先的,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是个太监,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便是现在也不晚!” 沈姑娘到底是与陆良臣经历了诸多风雨的,对彼此性格倒是了解一些,哪里就能想到这个小白脸真的会想不开?闻觉有些不对之时,瞥眼见他已经从洞角落拾起他的兵器来,眉毛一拧,举刀便要落下。 这货要自宫! 沈姑娘发现陆良臣这个念头之时,毫不犹豫便纵身向他扑去,沈姑娘发誓她的轻功从来没有用得这样得心应手驾轻就熟过,光滑哧溜的身子倏地而去,快过了闪电快过了飞鸟快过了猎豹,这样做的后果也显然没有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沈姑娘的敏捷身手赶在小白脸变成太监之前拦住了他的杀过无数坏人现在要用来自宫的刀,乃至于她额前冒出的冷汗都刷刷刷的涌出来滴到了小白脸的刀刃之上折射着慑人的寒光。 陆良臣满眼疑惑看着与他再度赤裸相对的沈姑娘,惊声问道:“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沈姑娘迎着他的刀刃伸出雪色如玉的脖颈来,“想挥刀自宫?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陆良臣恨声将刀丢到一旁去,他实在想不出好法子了,难道非要他跪下来求着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杀了自己活着赌咒发誓说会一辈子对她负责要八抬大轿娶进门? 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他是陆良臣,毕竟他是陆良臣,一个何傲君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要加上一个沈飞羽,一个他一直都打算当妹妹看待一般的人,男人是可以有三妻四妾,皇帝尚且有三宫六院,便连那个吕友德不是也娶了十九个姨太太吗? 可是他陆良臣不同,他从来都要在茫茫人海找寻一个他爱的女子,得之,幸也,不得,命也!可是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和一个只打算当做妹妹一般看待的沈飞羽发生关系了! 他原以为他是一个定力很高很高的人,却万万没想到抵不过小小的迷情香的作用,他不断回想着对沈姑娘说过的好多话,现在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怪不得沈姑娘没有生气,没有打他骂他如从前一般,怪不得他自己觉得不对,原来从一开始接触这个女人,他说的话,做的事都让她会错了意! 天大的玩笑!他真是个天大的笨蛋! “哈哈哈哈!”仰天狂笑,仰天大笑,仰天苦笑! “小白脸,又打算装疯卖傻蒙混我吗?”沈姑娘叉着腰站起来瞪陆良臣,然后却觉得不太对劲,看了下自己不禁有些尴尬了,作为一个女子,光着身子叉腰数落刚刚玷污了她的男子显然有点不太好。 她便转过身去,悻悻地拾起陆良臣的血腥味道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然后重新去叉腰数落他:“装什么傻充什么愣,打算就这么等死?” 陆良臣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好,现在所有解释就是在找借口,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饭,这女人暗里是沈鹤托付他照顾的人,明里又是炙手可热的迷糊郡主,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所有人得知这一消息时的表情。 “可以啊,师哥,摇身一变成驸马爷了!” “师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陆公子,恭喜恭喜啊!” “这种上位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天策府真是浪得虚名!” …… 霍然一道刀光迎面而来,感应到凌厉的杀气,陆良臣骇然躲开,待要还招时,却发现是沈姑娘拿着他的兵器在挥舞,见他终于不再遐思了,笑着道:“诶,我就说嘛!你总不会白白挨我这一刀的!” 陆良臣一把抓住沈姑娘的手,露出严肃的神情来,口中也是一本正经:“我们成亲吧!” “恩?”沈姑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两手被他蓦然这么一捏,当即痛得脱落了长刀,说不出任何话来。 陆良臣捡起长刀,搁在自己的手指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成……亲?”沈姑娘从没发现,她自己也有结巴着说话的一天,确切地说,她被小白脸这两个字给击中了心头最软弱的地方。 “没有错,成亲!”陆良臣一刀划过,他的手指便被利刃划破了,立时便有鲜血汩汩流出,陆良臣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摊开在地上,看了一眼还在发懵的沈姑娘,略一沉思,便用血指在破布上面书写起来: “吾陆良臣,愿娶良家女子沈飞羽为妻,终生不恋他人,与子携手,共老白头,无书为证,血书为凭,有违此誓!天地不容!甲午年腊月十八日手书!” 写完之后,陆良臣粗粗扫了一眼,让沈姑娘过目,并收起来交到她手里,又把血书里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你可同意?” 沈姑娘攥着这封血书,犯了难,明明该是她占主动的,却怎么让着小白脸得了先?她不服气地问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陆良臣望向洞外,语气一阵看破生死的无所谓:“便只有以死谢罪了!” “我……”沈姑娘烦透了小白脸的这几句话,简直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他若是能有花蝴蝶千万分之一的风趣,也不至于只让她一人在这里唱独角戏,真真是让人有气无处发泄了。 “要不要与我成亲,我只问这一次!”陆良臣的语气变得也有些激动,在沈姑娘听来反倒是有着几分挑衅威胁的味道,她偏就不是怕这个的人,反唇相讥:“你脑袋被烧坏了?有哪那个男人求女人嫁他是这样求的?再说了,成什么亲,在这鬼地方成亲?香火呢?花烛呢?” “答应了就好!”不等沈姑娘说完,陆良臣已经取了三根迷情香用雪水点着了,回身微微用力,在沈姑娘身边一戳,安放在了地上,黄焰灼灼,青烟袅袅。 “小白脸你还没被熏够啊!咳咳!”沈姑娘一下就炸毛了,这迷情香的效果她可是领教了,再不想领教第二次了,扑过去就要灭掉。 陆良臣却一把拉住了她,拦住她的腰身,双双跪倒在三柱迷情香前,口中念念有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洞房!” …… 陆良臣抱起此刻在他怀里不停捶打他的沈姑娘,缓缓放到他口中的洞房里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床的床上面去,眸子里再度发出强烈的欲望,她既然都是他的了,那还这么生分做什么? 小小山洞里面,忘情的云雨又开始了。 ------------ 第108章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109 沈姑娘可真是有气撒不出啊,难道她就这样成了小白脸的新娘子了?也太草率太随便了吧?好歹她还是一个郡主啊,郡主就是要在山洞里拜堂成亲入洞房?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小白脸用迷情香来拜祝,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借着迷情香的作用,陆良臣可是越发肆无忌惮了,把新娘子给弄得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家伙是想仗着神志不清做平常不敢做的坏事吗? 一晃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沈姑娘只看到洞外的天色明明暗暗了有十多次,很想到外头走走,但一连这么多天的挨饿可真是险些要了她的性命,陆良臣这个小白脸倒难得的尽了点为人夫的本分,他每天都会拿上他的宝贝兵器出去寻找吃的回来,有时候是果子,有时候是松子,有时候是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陆良臣说这是专门雪天在悬崖峭壁上活动的东西,当然更多时候是什么也弄不回来两个人一起饿肚子。 不得不说陆良臣的这两把分金断玉的宝刀可真是好东西,当年深陷密室之时破土而出救了主人和还没有成为主母的沈姑娘两命,现在又担负起了为主人主母找寻食物的重任,也真是委屈了。 眼见满山的大雪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化掉的,二人虽然快活了几日,但忍饥挨饿靠野果充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陆良臣可以赤身裸体地出去找食物来伺候沈姑娘,但沈姑娘总不能下半辈子就这么夜赤身裸体的过吧?二人一合计,便准备找一条路出去这个绝境。 往上的路是行不通了,这个山体是一个奇怪的倒斗型结构,而且陆良臣也试过了,土石极其松散,万一脱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那么只有向下开辟生命通道,陆良臣把剩下的布料全部做成绳状,沈姑娘也很配合地挑了稻草中比较坚韧的部分搓成麻绳,接成了有十几丈之长,陆良臣看着皱皱眉头,他不无忧虑地说道:“从这里向下,到谷底至少也有数百丈之深,这十几丈简直是杯水车薪!” 沈姑娘瞪他一眼:“谁说要弄几百丈的?” 陆良臣一愣:“那搓它做什么?” 沈姑娘拿起一头系在腰间,然后另一头系到陆良臣身上去,做完这一切后拍拍手道:“小白脸你是负责开路的,我用这东西把咱们两个栓在一起,这样还怕出事不成?” 陆良臣满脸黑线:“你这是假设我没有出事,要是半途我有个意外呢?两个人不就都摔成肉泥了?” 沈姑娘捶了下他的胸口:“谁假设你不出事了?老娘就是假设你出事,只要是你先着地的,我就能摔在你身上活下来!” 这是明显要生共寝死同穴的节奏啊,虽然沈姑娘说的是这般好笑,陆良臣却是听得心里一暖。 是啊,从此以后,他这性命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 “还有,你还欠着我一个像样的拜堂成亲仪式,哪里能就这么便宜你了,就是死了,我也要追到阎王那里去把你的魂索出来走了过场再死!” 沈姑娘嘴里絮絮叨叨着,不停地把麻绳一圈又一圈系在陆良臣的身上,每系一次都要打一个死结,直到确定不会脱落方才罢休,而陆良臣也只是呆呆看她做着这一切,心里头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如果和他一起进了这个山洞的不是沈姑娘而是别的女人,或者说和沈姑娘一起进了山洞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是不是也会阴差阳错地交欢而喜欢上对方? 人生真是一件奇妙的旅程,人也总是会幻想许多假设和如果,不过这念头陆良臣在心里想想也便罢了,他可不敢吐半个字出来,沈姑娘那拳头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虽然俗话说的是好,打是亲骂是爱,但沈姑娘的打骂却是能够把人都给弄残废了乃至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啊! 弄好了一切,陆良臣便带着沈姑娘开始出了山洞向下探路了。 “不管什么情况,抱紧我!”陆良臣最后交代一句。 “嗯!”沈姑娘点点头,居然难得地没有再奚落她这个相公。 由于之前出去探路的时候陆良臣已经用刀凿了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和沈姑娘行进得很顺利,不过也是比蜗牛爬行快了那么一丢丢而已,虽然是老话说得好下山容易上山难,可现在却不是简单的下山,是在陡崖之上无路找路啊!这又是天寒地冻的山里,任是有再好的体力,都抵不住阵阵山间寒风的吹拂啊,况且这山间的寒风还不是什么简单的清风拂面,那是如刀子一般在身上刻划啊,沈姑娘抱着冰凉得刺骨的岩石,一面打着哆嗦,一面朝有些僵硬的手上呵着气。 陆良臣在下面看见,有些心疼地看着沈姑娘裸露在空气中被冻得青紫的皮肤说道:“不行就回去吧,我自己一人下去,然后再来救你!” “不!”沈姑娘拒绝得简单干脆,“你现在是我的丈夫,一丈之内就是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超过我一丈之外!” 陆良臣庆幸自己这几日不曾吃什么东西,否则真要吐点出来。 又向下摸进了百余丈之后,陆良臣开始变得小心起来,这里已经超出了他活动的范围,条件也开始变得恶劣起来,刺骨的寒风忽的就变大变猛烈了,往往还裹挟着好多沙啊土啊小石子之类的东西,那威力真是不亚于万箭穿心的,不一会这一对苦命鸳鸯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不过还好,这样冷的天,血刚一流出来,就被冻成血块了,否则还真有可能血流不止而死的。 沈姑娘的手早已硬得跟冰棍一般,任她再怎么呵气都没了感觉了,只能机械地摸着岩石拽着绳子按着陆良臣提示的地方一步步踩着下落。 陆良臣这里也不乐观,他手持着兵器开路,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也是浑身都僵得厉害,他不敢向下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每一次一低头就看到谷底总是离他和沈姑娘所在的地方似乎一成不变的远,他口中虽然不住给沈姑娘加油鼓劲说着“坚持,很快就要到了!”,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到谷底去,也许他们会就这样困在崖壁之上,变成两具干尸,千百年之后被人发现,然后拿去观赏。 武功再好又能怎样呢?飞不了天遁不了地,一座小小的山峰就把自己给难住了,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卑微渺小,可悲可笑! 蓦然一阵狂风又刮了过来,竟然先前从未有过的猛烈,移砂走石,恍如鬼哭,一时间天昏地暗,两个人都被这劲风之势逼得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全身都笼罩在风暴之中一般,他们紧贴在崖壁上一动不敢动,即便如此,狂风似乎捉弄人的恶魔一般,单单起劲地折磨着新婚燕尔的这二位,天下间出了洞房就面临生死考验的也只有这一对啊吧? 每每这个时候,似乎总是要发生一点意外才正常。 果然,意外如期而至。 就在沈姑娘脚下试探着要立稳的时候,忽然泥土一松,本来坚硬如冰的岩石直直向下面落去,沈姑娘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就向下也跟着栽去,比及陆良臣发现之时,只感觉腰际一紧,沈姑娘已经在半空中悬着身子张牙舞爪了。 “呼呼,救命!救……” “别慌!”陆良臣紧张地看了一眼沈姑娘,不防他自己的刀也没有插稳当,当即也是险些脱手落下,他深知这个时候若是他自己也慌了,必然是两人都要丧命了,当即反手扯住麻绳,一手紧握兵器,不待另一柄长刀下落,抬脚一踢,正中其柄,只见那刀去势宛若流星,噗嗤一声便插入下面十余丈的峭壁之中,而后他猛然拔出身旁长刀,和沈姑娘一起飘然而下,沈姑娘还道是他有什么好法子,却见他这明显是要与她一起同生共死,这是打算要殉情的节奏了吗? “小白脸,你疯了?” 然而不等沈姑娘说完,她蓦然身形又停在了半空,她疑惑地向上面看,原来危机时刻,陆良臣抛出麻绳,正巧缠住他先前插在峭壁里的刀柄之上,才使二人转而为安。 沈姑娘大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这不是没死吗?”陆良臣笑笑,此刻他自己也是满脸冷汗了。 经过了这一波折,陆良臣也找到技巧了,便用这一方法,果然速度加快不少,待到暮色四合之时,二人总算安全到了地面之上。 双脚刚一着地,沈姑娘立即软倒在了雪地里,口中连连说道:“哎呀妈耶,总算成功下来了,我是一步也不想动了!” 陆良臣将兵器收在腰间,见沈姑娘这个样子,不禁微微皱眉,已经到地上了,就这样瘫在雪地里不被冻死才怪! 他虽然也是体力几乎用尽,却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沈姑娘横抱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林子深处走去。 ------------ 第109章 才出鬼门关又成通缉犯 沈姑娘和她的小白脸夫君经历了九死一生双双虚脱如纸一般的从峭壁绝崖上下来本以为可以放心的喘口气了,但她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只见皑皑雪谷内,他们正行进的青青竹林中窜出无数官兵来,沈姑娘认得这衣服颜色,正是处处跟她作对的郭兆铭的提督府士兵。 果不其然,阴魂不散的郭大人分开士兵,骑着他那匹同他自己一样飞扬跋扈的战马穿着那身黑氅手提单刀傲然而来,目光中的不变的凌厉狠辣让沈姑娘嗓子有点噎,她爬在小白脸夫君的温暖脊背上故作惊讶地看郭兆铭,仿若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人一般,啊呀了一声然后热情满面地打招呼:“锅盖子,好久不见,可想死你了,话说这么陡的崖谷,你老人家是怎么和你亲爱的马儿一起下来的?” 郭兆铭望着被自己人困住的二人,沉声冷笑:“郡主好兴致,赏雪都赏到了绝命崖谷底来了,让微臣一番好找!” 他虽然在笑,手却半刻都没有离开过单刀的刀柄,他自然不会将大大咧咧的沈姑娘给放在眼里,而是注意力全集中在陆良臣的身上,他知道,江湖的人也知道,陆儿虽疲,尤敌千军,归应元最得意的弟子,不会只是插标卖首之辈,就在前不久,正是这个陆良臣身中奇毒的情况下还杀退了数百山贼,护着沈姑娘父女两个出了重围。他看着陆良臣,陆良臣自然也在看郭兆铭,见郭兆铭这阵势,心中不免担心,但脸上却不曾露出半分怯意来,淡然自若着问道:“郭大人,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姑娘搭腔怪里怪气学太监的声音:“还用问吗?这么明目张胆而来,还捉咱俩个捉得这样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隐瞒了,必然是拿咱们回去治个莫须有的罪名呗!” 陆美男微微颔首:“跟我了这些日子,果然变聪明了!” “什么啊,是本姑娘冰雪聪明好不好,小白脸你臭美的本事又见长了啊!”沈姑娘不服气地呲着牙笑。 “说够了没有!”郭兆铭不耐烦了,铿然拔刀,凛然指着二人威喝,“查沈飞羽假扮迷糊郡主,与侍卫陆良臣合谋行刺圣驾,事后畏罪潜逃,特奉圣上旨意,捉拿犯案二人!” 话犹未完,沈姑娘被惊呆了,哪个不长眼睛不长耳朵不长脑子不长心的货这么造谣生事?骗了个迷糊郡主的身份是不假,行刺圣驾就太扯了吧,她再吃饱了没事做也不至于无聊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杀皇帝吧?这都是哪里跟哪里啊? “锅盖子,说话要有证据!”沈姑娘满心不服气地质问。 “证据在这里!”郭兆铭从怀中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卷黄帛来,展开来厉声念完,看着变了脸色的沈姑娘,蓦然对身后的官兵下令,“两个都拿下!” 沈姑娘吃惊可是不小,她最近这身份换得简直可以写一本书了,从一个村姑变成郡主,现在倒好,直接就成了妥妥的朝廷钦犯,这可了得? 然而不及她仔细深想,几枝兵器一介疾刺而来,看着眼前亮闪闪的兵器,沈姑娘一时都忘记了要闪躲,直到陆良臣一把将她拉开,怒声训斥她:“不要命了吗?你也是有功夫的人,真是白糟蹋了一身好武艺!” “不是还有你吗?我怕个什么劲?”沈姑娘嘟嘟嘴,连后怕都给忘记了,轻功也是能用来打架的吗?吃东西的功夫她倒是有,这样想着,沈姑娘很气势地在她的小白脸夫君身边对着脸色黑得如炭一般的郭兆铭做鬼脸,“破锅盖子,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哎呦!” 说话间沈姑娘不防脚下有一粒小石子,一个不稳踩着便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这一坐不要紧,沈姑娘的屁股连着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个透,冷得沈姑娘哆嗦起来,最可气的是她的屁股都被冻麻了,麻的都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霉星来袭,沈姑娘想不到自己打起喷嚏来都是如此明艳动人,把几个打算偷袭她的士兵都给震住了。 在一个漫天的雪谷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绝世美女坐在雪坑里如此优雅地打着喷嚏,真是一幕让人陶醉无法自拔的美景啊! 沈姑娘美*美的打完她的喷嚏,急忙向自己的屁股摸去,直到触碰到实实在在的肉了才安心下来,真好,屁股还在,只是变凉了而已。 然而士兵里到底还是有几个能禁得住美色的人物在的,只见两个士兵就抵住了沈姑娘打喷嚏的诱惑,拿着兵器冲来,不等沈姑娘起身,齐齐叉住了她的雪白脖颈。 沈姑娘怒了,不带这样坑人的吧,好歹让她起来再说啊,她可怜的屁股还在雪水里浸泡着呢!她抬起头看向一旁居然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小白脸陆良臣,立时变得更怒了:“小白脸你是眼瞎的么?我都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了,你还在那里发什么愣!” 两个士兵疑惑地对望一眼,很认真地帮沈姑娘纠正错误:“姑娘,这不是刀,是枪!” “我知道是枪!”沈姑娘愤怒地转过头,然而却震惊得看到这两个士兵身子一歪,到底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连抽搐一下都不带有的。 沈姑娘细看过去,只见这两个刚才还认真帮她纠正错误的两个可怜虫的后心上正汩汩地冒血,不知怎的就让她想起来某年某月某一夜某个美男子隔空打野鸽给她吃的情景。 果然,陆良臣手里正把玩着几颗小石子,状似无意地又丢了出去,几个士兵又应声而倒了,哦不,是应声而死。 居然都认识这小白脸好几个月了,沈姑娘心情奇怪地想着,蓦然惊觉想着不是怀旧的时候,挣扎着想要起身来,却悲剧地发现,她起不来了! 什么情况?沈姑娘花猫脸失色地想去摸自己的屁股,却只摸到了一团冰,不是吧,这样都可以,她可怜的屁股居然就这么一个打喷嚏的功夫给冻进雪水里面了!这天是有多凉快啊! “小白脸,快来救我啊!我被冻住不能动了!”沈姑娘手舞足蹈地在地上抓狂。 剩下的士兵都都忍不住偷笑,可他们都忘记了悲剧的沈姑娘是有一个顶厉害的小白脸夫君的! “啊……额……哦……”又一批可怜虫们相继中招。 郭兆铭可不打算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陆良臣一个个地虐杀,怒声作色:“大胆陆良臣,你敢违抗圣旨!” “郭大人,究竟是我违抗圣旨还是你假传圣旨?”陆良臣傲然看他,眸子里不带半分惧色。 “大胆,圣上御笔朱批,难道你也怀疑?”郭兆铭冷声怒笑,指着狼狈的沈姑娘道,“你再站着不动,她就要被冻成冰雕了!” 陆良臣并不回头,对郭兆铭报以冷淡的语气:“她的事就不烦费心了,你自己都说了我是刺客,你见过刺客会跪听圣旨回去乖乖等着被杀头的吗?” “陆良臣,你什么意思?”郭兆铭的刀疤脸上得意蓦然一滞,眸色浮起浓浓不解,“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闯的出去吗?” “胜负还未可知!”陆良臣一语未毕,已然身形跃动,不及眨眼功夫,霍然突袭郭兆铭,带起猎猎劲风,四旁士兵想要护卫郭兆铭,却哪里能抢得了陆良臣的先? “好快的身法!”郭兆铭眸中神色微变,身形瞬时后退了数尺,单刀舞动在手中,幻出无数凛冽招式来,看似防守,更胜猛攻,那凛凛威势便连在场的沈姑娘也有些反应不及。 “小心,原来这个锅盖子以前是故意隐藏了实力的!”沈姑娘惊呼出声,然后说完自己就哑然了,额,貌似这个郭兆铭从没有和她或者小白脸交过手的好吧!她这是又把现实和梦境给混淆了的节奏啊! 果然,她的小白脸夫君因为沈姑娘的这番话稍稍分了心神,只这一个疏忽,便被郭兆铭给抓住了,他收住退势,单刀蓦然爆出惊人力量,重如千钧,直扑陆良臣面颊。 陆良臣侧头偏过,躲闪已是不及,左手旋起长刀,借势格住郭兆铭单刀,眸中发狠,肩头一沉,郭兆铭的单刀之力瞬然卸去大半。 “好身手!”郭兆铭说着这话,漆黑的眸子里却是闪出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正当此时,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单刀,蓦然生出一个断刃来,诡异旋起,倏然长了数寸,噗的一声,在陆良臣的肩头划下一刀,鲜血瞬时喷涌而出。 而此时,陆良臣的另一把长刀,还没有来得及合一而击,完成他最擅长的杀招——错落杀! “想不到吧,陆大人,我一个武功不入流的人物也能破得了你的招式!”郭兆铭笑着说道,眸中凌厉之色愈为强烈,满满的都是嚣张。 陆良臣侧头望了望自己的伤势,不以为然:“这再简单不过,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如果没有田间劳作的百姓给他种出米来,他最后也是会活活饿死!” “诡辩!”郭兆铭知道他胜之不武,江湖上一直盛传陆良臣武艺尽得归应元真传,所以前来挑战的高手也是从来不断,就连他也不例外。 ------------ 第110章 姐姐,你怀孕了! 沈姑娘见郭兆铭伤了小白脸,心下更确定自己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可恨自己被屁股朝下结结实实地冻进了冰水里,没几下好容易才恢复知觉的手脚又麻木没有存在感了,然后,寒冰之气像是故意戏弄沈姑娘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把沈姑娘大半个身子都结了一层冰霜,远远看去真成了一坐冰雕,把郭兆铭都给看得笑意盎然:“不枉我在这里苦守多日,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陆良臣虽是有心救应沈姑娘,可惜他自己也是体力到了极限,不然也不会轻易被郭兆铭这样不入流的角色偷袭得手,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傲然看着郭兆铭,悠然说道:“是吗?郭大人,你可以向前走几步试试!” “哼哼!煮熟的鸭子——嘴硬”郭兆铭不疑有他,对手下吩咐全力拿下陆良臣,而后自己大步流星般地走向沈姑娘方向。 而陆良臣则是状似轻松地数着郭兆铭的步子:“一,二,三,四,五,六……” 当数到七的时候,只听哗啦呛啷一声,郭兆铭的衣裳瞬时裂开,化成碎片飘落地上,顿时变成了裸体,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七步卸甲!”郭兆铭蓦然想起这个招式来,转身怔怔看向嘴角弯弯的陆良臣,脸色更黑了,“你什么时候出的招,我怎么一点都不清楚?” 陆良臣语气不疾不徐:“就在你以为我用的是错落杀的时候!” 沈姑娘直接笑喷了,虽然她现在的处境笑一笑是非常艰难,但看到锅盖子出糗,足以抵过她被冰冻屁股的霉运了,于是兴起的沈姑娘张嘴便唱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锅盖那个倒霉,丁丁那个小……” 额,陆良臣有冷汗落下,这丫头眼睛往哪里看啊,心里盘算着以后要不要每天行房的时候对沈姑娘也用用这招式,虽然貌似可能大概会有点浪费衣服…… 郭兆铭低头看了看自己下面,点点头道:“嗯,果然有点小!” “看,我说的没有错吧?”沈姑娘吃力说道。 “没有错个屁!”郭兆铭明白自己被耍弄了,转身拔刀就架到了沈姑娘的脖子上去,“给我闭嘴!” “好,闭嘴,闭嘴!”沈姑娘知道小白脸和她被这个锅盖子以逸待劳了一把,又背上了刺杀皇帝的罪名,左右是逃不掉的了,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这个锅盖子凶悍归凶悍,最多也就是个吓唬人而已。 物同此意,人同此心,小白脸陆良臣和沈姑娘头一次这么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去,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逃避不是法子,而且如果他跑掉了,受罪的就是师傅,他可不是不孝之徒。 心念及此,陆良臣放弃了抵抗,将双刀丢到郭兆铭的面前,伸出手来说道:“郭大人请动手吧!” 此时郭兆铭已经接过士兵脱下的外衫穿在了身上好歹遮住了下面,见陆良臣伸手就缚,笑得好不嚣张:“早些如此,何必受这苦楚,来人啊,绑了!” 沈姑娘就比较悲惨了,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直接给冻昏过去了,郭兆铭的士兵七手八脚才把沈姑娘给解救出来,这下好了,连绳子都不用绑了,光这一身的冰凌渣子就够小半天化了。 一行人趁着天色未暗,押着沈姑娘和陆良臣匆匆择路出谷而去。 说也奇怪,出了雪谷,气候一下子就变了个样,不仅漫天密布的彤云不见了,就连日头的温度也渐渐温热起来,沈姑娘也因此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小得只容下半个人的囚车里,只见这车通体漆黑,看起来很是气派,无形中给人一种凛凛的王者之威—— 诶话说这不是当日押解南宫小姨子进京的豪华囚车吗?怎么现在反倒把她沈姑娘给押进去了? 沈姑娘的记忆明明还停留在屁股被冰雪冻得没了知觉的意识里,然后一闭眼一睁眼就换地方了,前一瞬冰雕,后一刻死囚? 来不及多想这些,不明所以的沈姑娘再看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了囚衣,但是手脚和身子都被捆绑地密密匝匝,连接在囚车四角,让人几乎都没有喘的气,而且脑袋还被卡在囚车外面,时不时有几颗鸡蛋芹菜馒头米饭飞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可怜巴巴的沈姑娘脑袋上,霎时蛋清蛋黄芹菜叶子面渣米粒就把沈姑娘给淹没了。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路边还怀揣着一篮子鸡蛋芹菜的平民百姓们不要钱似的破口大骂着再度扬起了拿着鸡蛋芹菜暗器的手,他们的意识里,但凡是个游街的,肯定都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一定是要狠狠惩罚的。 “噗!”被黏腻的蛋清蛋黄好生洗了把脸的沈姑娘甩甩脑袋瓜子,大滩大滩的腥臭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沈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一个个都这么不要命不要钱似的朝她扔来,原来都是变了味的臭鸡蛋!还有没有人性了? “乡亲们,我是冤枉的,冤枉,唔……”沈姑娘好容易吐出一嘴的臭鸡蛋清和碎蛋壳,几个鸡蛋又毫不留情地飞来,生生堵住了沈姑娘的后半句话。 好吧,沈姑娘放弃了辩白,她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小白脸也被押在囚车里,没有披枷也没有带锁,而且还换了身光鲜的衣裳,看起来不像是囚犯,倒像是他大模大样地带领着人马前进一般。 不对啊,沈姑娘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不扔小白脸都扔自己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愤怒的沈姑娘想起身找人辩驳,却忘记了自己的囚车要比正常的囚车要小很多很多号,这一挣扎,整个后背一下子就撞到了囚车边上,疼得沈姑娘是龇牙咧嘴。 “陆大人是忠君爱国的好人,一定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连累了陆大人……”正当此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很好的为沈姑娘解答了疑惑。 有没有搞错,她沈姑娘连累小白脸!哪个缺心眼的家伙这样造谣生事! 突然,囚车停下来了,沈姑娘猝不及防,在囚车里面栽了个趔趄,小脑袋差点就从脖子上掉下来,她稳住身子,甩开挡在眼前的腥臭液体,却惊喜地看见拦住囚车的不是别人,是花蝴蝶林如烈!他后面还跟着一大批紫衣武士,莫非是——劫囚车? 救星啊! 沈姑娘大喜过望,想着让林如烈赶快把她从这坑死人不偿命的囚车里解救出来,哪知道刚才臭鸡蛋吃得太多了,此刻嗓子里喉咙里胃里肠子里都是浓浓的臭鸡蛋,一直反胃个不停,偏偏这个姿势又没有法子吐出来,只能干咳嗽不已。 郭兆铭勒停了马,面上闪过凌厉狠色,冷声对林如烈喝道:“姓林的,你好大的胆子,押解朝廷重犯的队伍你也敢拦!”他说着这话,已然伸手按住刀柄,林如烈的性子京城无人不知,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他若真要从自己眼皮底下劫走陆良臣和沈姑娘,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不到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同天策四英中的任何一人交手。 林如烈手中转着丈八长弓,自然也看见了囚车里的陆良臣和已经没有了人形的沈姑娘,两道剑眉一皱,果然反身便摸出三支箭来扣在弦上,指着郭兆铭方向,一改平日的语气,怒声喝道:“我不劫囚车,我只杀你一人,然后自己押解囚车去面见圣上,这样朝廷内外总不会有异议吧!” 郭兆铭吃了一惊,林如烈搭箭上弦的速度何等之快,快到他只来得及拔了一半的刀,刀未出鞘,人家的锋芒已经扼住了他的命门,虽然早知道实力不如林如烈,但这样面对面地对峙,还是第一次,想不到竟是如此悬殊! 如果林如烈刚才想要他的性命,现在的他已经不知有几个死了! 但他也深知,林如烈要想杀人,几乎从不用箭,用箭的时候不过震慑对手罢了。 果然,囚车内的陆良臣说话了:“师弟,闪开,不要因我而受连累!” “师兄你根本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你是谋刺圣上的刺客,问问京城内外,谁信!”林如烈目光转向陆良臣,回身高声问向长街之上无数围观的百姓。 “我们不信,陆大人是冤枉的,冤枉的!”百姓们齐声回应。 “哼,是非曲直圣上自有决断,岂是你们这些贱民所能揣度的!”郭兆铭料定林如烈不敢真的对他出手,气焰更胜嚣张了起来,向自己的队伍下令道,“继续前进,阻拦者格杀勿论!”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我可不能便宜了你这老小子!”林如烈眼珠子一转,抬手调了准星,四支羽箭破风有声,分毫误差地同时射进了郭兆铭坐下马的膝盖之内,那马扑地卧倒,重重地把郭兆铭给摔到了地上去,刚才还光鲜的衣着,转眼就跌了个灰头土脸。 看见这一幕,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都齐声叫好,林如烈此刻已经纵身飞到了沈姑娘身边,抬手劈断了沈姑娘身上的锁链,又脱下衣裳把沈姑娘满脸的秽物细细擦了个干净,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位姑娘也是冤枉的,不长眼的家伙们都给我记住了,再这样欺负她,可别怪我的箭不长眼睛!”林如烈立在沈姑娘身旁,中气十足地说出了这句话。 “花蝴蝶,干得漂亮!”沈姑娘一面说着一面又咳出许多腥臭的东西来,呕了好一阵子,才笑着对林如烈说道。 哪知道林如烈见沈姑娘这个样子,面色蓦然突变,反手扣住沈姑娘手腕,顿时吃了一惊:“姐姐,你怀孕了!” ------------ 第111章 我难道是吃饱了撑得要害你? “什么,我有孩子了?”沈姑娘压根就不信花蝴蝶林如烈的这句话,“我肚子里有孩子?跟谁啊!唔……” 话说一半沈姑娘微微愣住,看像前面囚车里同样震惊不小的陆良臣,他的眸色透出万分的不可置信来。 虽然他二人什么都没说,但聪明如花蝴蝶林如烈,已经什么都猜到了,刚才好容易才收起的怒色一下子又泛滥出来了,不过这一次目标却是对着陆良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把姐姐身子给糟蹋了!还让她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肉!当初你是怎样答应我的,说你不会对她再有非分之想,然后现在回来人家已经和你圆房了!” 林如烈愤怒地说着这一切,晃着不发一言的陆良臣,力气大得惊人,整个囚车都被他给晃散架了,散落一地还砸伤了附近的民众,粉粉都吓作鸟兽般乱成一锅粥,把郭兆铭的士兵都给冲散了。 郭兆铭有些目瞪口呆,不过现在可不是傻傻发呆的时候,他立即下令让士兵控制混乱场面,但街道本来就窄,又是人多如织,他的几十个士兵实在是没有多大作用,那边林如烈和陆良臣打得火热,确切地说是林如烈打陆良臣打得火热,不仅拆散了囚车,连拉囚车的马匹都给惊得没了影,让他头疼得紧,林如烈这又是给他唱得哪一出?劫囚他见得多了,但打囚犯怎么治罪?只能一遍遍地大喊:“林如烈,不许乱来!”“姓郭的,少管闲事,趁着他没被处死,先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林如烈说着一拳就照着陆良臣面门打去,那叫一个血色无边,陆良臣居然不还手,任由林如烈就这样狠狠揍他,连身上的衣服都给生生打成了破洞染血的血衣,连沈姑娘都有点看不下眼了:“花蝴蝶你下手轻点,当心把小白脸打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没爹了!” “没爹正好,我当他爹!”林如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话有点说大了,这下子连傻子都知道了,平素风流浪子的花蝴蝶林如烈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村姑,一个刺客,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而且还因为这个女人动手打他一直敬爱的同门师兄! 郭兆铭现在明白了,也就不多担心什么了,反而就站在原地看热闹的心态还不时冷言嘲讽几句:“难怪了,想不到天策府两个最负盛名的人物居然会看上同一个女人,不仅如此,还因此大打出手,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闭嘴,再废话连你一起打!”林如烈沉声怒吼,说罢又是揪起陆良臣的衣裳,一拳便将整个人打向了空中。 沈姑娘吐吐舌头,也不多说什么了,活动活动手脚,索性就坐在囚车里也跟着看热闹,不过对于林如烈喜欢她这件事情她也是表示很震惊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的? 其实林如烈哪里是真的在打陆良臣?不过是做给郭兆铭看的而已,所谓的血也是林如烈事先备好了藏在袖子里的,他见郭兆铭果然中计,这才对陆良臣说道:“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师兄你和她趁乱离开这里!” 陆良臣不同意:“我不能走,这样会连累你们几个和师傅的!” 林如烈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陆良臣压低声音,“所以我才会回来,不能让师傅替我担罪名,不然你以为凭着郭兆铭的功夫,能奈何得了我吗?” “好吧!”林如烈重重叹一口气,“此去生死未卜,师傅让我们最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天牢的赵牢头是我们自己人,有什么消息由他传达!” “放心好了,我们都不会有事情的!只是——”陆良臣侧头望望沈姑娘,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她,真的怀孕了?” “我的话——你也信?”林如烈嘴角露出坏坏的笑来,“不这样说,怎么和你制造矛盾来骗过姓郭的那家伙?” “我就说,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陆良臣松一口气。 林如烈张大了嘴巴:“你们不会真的——” “真的!”陆良臣眸中泛起一丝苦笑,“当时我和她都中了迷情香——” “不用说了!”林如烈忽然一拳打在陆良臣胸口上,这次却是真打,“你可真是好运气,一箭中靶啊!” 陆良臣被这拳打得五内沸腾,翻涌不止,心知林如烈这小子果然对沈姑娘有点意思的。 林如烈打完,指着陆良臣恶狠狠道:“我一直敬你重你是我的师兄,你也对我说了此生非何师姐不娶,不会和我去抢小师妹,现在却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勾当了,从今天起,你和我的师兄弟情谊就此断绝!” 说罢,林如烈拾起自己的丈八长弓,倏然发势,弓弦微错,不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如烈自己的袍袖已经断落一片,飘然坠地,然后分开众人,领着带来的从人大步流星而去。 而陆良臣只是站在那里,怔怔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兆铭看完了这出好戏,走到陆良臣身边,沉声喝道:“打完了,请吧!” 陆良臣回身看了郭兆铭一眼,眉宇间露出几分不屑,然后忽然疾步走到沈姑娘的囚车前面,倏然出掌,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片刻之后,满身是血的陆良臣怀中抱着满身鸡蛋味道的沈姑娘被郭兆铭带人押送着向皇城而去。 沈姑娘乖乖呆在陆良臣的怀里,心里面是七上加八下,她这肚皮里面除了吃的饭,现在起有了一个小生命了?虽然看见过很多次大着肚子的孕妇,但真的轮到了自己身上了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她抬头,看见陆良臣并没有看她,而是无神地看向越来越近的皇城,似乎并没有因为喜当爹了和以前有什么变化,她知道,未必等得到这个孩子生出来,可能他们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喂,小白脸,听见没有,花蝴蝶说我怀孕了!”沈姑娘笑着想引起陆良臣注意。 “嗯!”陆良臣并不停步,神色反而更凝重了一些。 “嗯是什么意思啊!” “嗯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皇城外面,大批的御林军肃穆地侯在那里,他们得知了月前刺杀皇帝的刺客被郭兆铭缉拿归案,奉命前来,为壮声势,许多朝廷重臣也纷纷前来,他们不相信陆良臣会真的刺杀圣上,也不相信区区郭兆铭能将武艺卓绝的陆良臣拿住,但当真的看到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时,还是不免惊诧了。 “果然是陆良臣,他居然敢回来送死!” “是条汉子,不愧是归应元的好徒弟!” “笑话,武功再好又怎样,还不是被抓住了,能跑到哪里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圣上如何决断了!” 归应元也在其间,他看似淡然地听着这些毁誉参半的言论,并不发一语,只静静看着抱着沈姑娘的陆良臣走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傅!”陆良臣道。 “去吧,圣上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归应元语气轻松地说道。 “嗯!”陆良臣点点头,抱着沈姑娘,并不去看周围众人的脸色,向着深宫前去。 “陆良臣,你可知罪!”皇帝居于正殿龙椅之上,看着陆良臣大模大样地抱着沈姑娘进来,沉声喝道。 “微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陆良臣将沈姑娘放下来,看见正殿之内只点了两盏烛台,幽然明灭,龙椅上的人也只能看见一个身形的轮廓,心中的疑惑不免增加了几分。 “大胆陆良臣,见了朕为何不下跪!”皇帝看着陆良臣一副凛然自若的模样,口气加重,隐然动怒。 “陛下忘记了吗?微臣那次救驾,被刺客伤了膝盖,从此以后无法屈膝,也因此陛下特许微臣不必跪拜,如何现在又失言了?”陆良臣不答反问道。 皇帝顿了一下,继而道:“好,这且不说,你这次与沈飞羽二人合谋害朕,如何抵赖?” “害你?”沈姑娘回过神来,对着龙椅的方向左右张望了一下,十分不解的嘀咕道,“我为什么要害你?我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吗?” 郭兆铭在旁看见,勃然大怒,拔刀威吓:“大胆,冲撞陛下是死罪!” 陆良臣冷声一笑,话语掷地有声:“大殿拔刀,也是死罪!” “这……”郭兆铭自知失态,立即收回了兵器。 皇帝的声音又冷冷传来:“你二人罪行,大理寺已经裁定,无可争辩,朕拿你二人前来,不是问你二人认不认罪的!而是问你二人背后的主谋是谁?” 陆良臣道:“不必问了,陛下莫非以为微臣这样的人要行刺陛下,还需要与人合谋吗?微臣来时,坊间传言沈飞羽是罪臣之后,利用微臣而意欲谋害皇上,其实错了,沈飞羽不是什么罪臣之后,不过是一介平常女子,真正的罪臣之后,是微臣!” 在场的沈姑娘,郭兆铭还有龙椅上的皇帝,都未曾料到陆良臣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郭兆铭跨步上前,横在陆良臣面前逼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陆良臣冷笑看他:“陛下尚未问话,郭大人急什么?” “咳咳!”皇帝从震惊中回应过来,颤声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陆良臣正了正身形,朗声说道:“前朝大将军,陆兴羽!” ------------ 第112章 我都要杀他了还顾虑个什么劲? 沈姑娘果然被无罪开释,放出了皇城,陆良臣却没有被放出来,一直都是好言好语的皇帝突然就性情大变,这是令沈姑娘始料未及的,她赖在宫门口不走,不服气地喊着,把好些个侍卫的耳朵都给震聋了,他们皱着眉头驱赶着沈姑娘入内,心中不断疑惑这女人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地要进去送死? 过了不久上官洛带着人来了,他一早就得到了沈姑娘被释放的消息,为怕有变,立即就带了人前来接应,到了宫门前见沈姑娘正闹事,很是吃惊不小。 “师妹,你在这里叫骂,是不会有用的,万一激怒了皇上,二师弟的苦心不是都白费了?”上官洛拉住沈姑娘,把她拉到一旁去,好心劝说道。 沈姑娘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一把甩开上官洛,气急败坏地指着皇宫方向大叫:“凭什么,来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来的,为什么走的时候要我一个人走?不是说我行刺什么的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死的吗?怎么忽然就成了无罪之身了?难道抓我不过是个幌子不成?不行,把我不明不白抓了进去,休想就这么把我不明不白地放出来!” 上官洛急了,语气顿时加重:“不为你自己想,至少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你受得了天牢的苦,他呢?他是你和二师弟的亲骨肉!” 沈姑娘呆了一呆,依然不打算松口:“就这破天牢,又不是没进去过,他娘生得胳膊腿粗壮,孩子能差到哪里去?” “这么不想走,眹就成全你!”说话间蓦然宫门内一道冷冷的语气传来,众人听得,立即惶恐跪下,不敢抬头,齐声山呼万岁,就连上官洛也是不例外。 当然了,唯独沈姑娘是傲气十足地站在原地看着皇帝。 “为何不下跪?”皇帝怒声质问。 “因为你根本不是皇帝!”沈姑娘脱口而出,把上官洛惊出一身冷汗来。 “师妹,你胡说什么?”沈姑娘鼻子里哼哧一声发泄着不满:“我眼睛不是瞎的耳朵不是聋的脑袋不是长在脖子上做摆设的,你自己说说,这样睁眼说瞎话的皇帝我为什么要跪?再者,不是说我是刺杀他的吗?我都要杀他了还顾虑个什么劲?” 沈姑娘这样恶言恶语,皇帝居然没有动怒,夜幕下的他只是长身而立,盯着沈姑娘淡淡发笑:“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陆良臣自己也承认了是逆党之后,眹已命人将陆良臣收监侯审,只等大理寺定罪之后斩立决!”沈姑娘一听这个,急得眼泪都不争气地掉了出来,小白脸整天在她耳边说铲除叛党翦除前朝余孽,想不到最后他自己竟变了叛党一部分,她沈姑娘实在无力接受啊!言罢,沈姑娘竟用起了轻功,只是纵身一跃,就身在了宫墙之上,指着远去的皇帝背影喊得方圆数百丈都震耳欲聋:“狗皇帝不要走!” “她要做什么?快护驾!”守宫的侍卫们看见沈姑娘突然就到了宫墙上,虽是夜色深沉,也是不敢大意,纷纷点起火把,弓箭手也搭弓扣箭,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抬手射出。 “射!”侍卫统领护主心切,冷喝而出。只听箭雨如网,直向沈姑娘射去。 谁知道沈姑娘瞧着那飞来的箭雨,居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纵身就要跳进皇宫里去,上官洛吃了一惊,若真容这丫头进去了,那哪里还能有命出来,于是也纵身而上,正要出手救下沈姑娘,谁料到沈姑娘在宫墙之上眼睛一闭,身子一歪,一头栽了下来。 上官洛眼疾手快,一手托住沈姑娘,来不及看清这丫头又是怎么了,头顶上羽箭嗖嗖嗖飞过,他要是慢了一下,估计沈姑娘就变成刺猬了。 见紧闭的皇宫大门没有打开的意思,上官洛知道皇帝并不是成心为难沈姑娘,不及多想,他抱起怀中昏迷的小可怜,形色匆匆地向天策府而去。 到得天策府内,归应元与众师兄弟都在,何傲君见上官洛将沈姑娘抱了回来,却不见陆良臣的身影,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如玉冰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上官洛将宫门所见之事告诉归应元,归应元听罢微微点头,他屏退其他人,只留何傲君在侧,关上屋门,要为沈姑娘诊治伤势。 金日火星水月三个丫头听说沈姑娘回来了,都跑来要见,被上官洛拦在了大门外面:“师傅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啊?”水月是这三个丫头里面最为惦记沈姑娘的,现在却只能眼巴巴的隔着窗户朝里面看,一听沈姑娘是昏着来天策府的,还以为是又在天牢里头受了非人的虐待,不由眼泪又刷刷地滚落下来,看的火星在一旁数落她:“哭什么,姑娘又不是要死了,有归老爷在,定是不会有事的!” 金日也拍着胸口缓着气道:“就是就是,月丫头你也不小的人了,怎么总是哭鼻子,要是姑娘醒了看见不笑话你才怪!” “可我就是忍不住嘛!”水月拿手擦着脸上的泪花,把一张小圆脸都擦花了,好在是夜里,只有金日与火星看的见,不免破涕为笑。 “你们几个,不去做自己的事情,跑来这里做什么?沈师妹醒了自然有的你们忙活!”忽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傲君走了出来,见到这三个丫头,语气微微加重斥责道。 “是!”三人立即对何傲君行了个万福,急急离开了。 “小师妹毕竟是他们几个伺候过的人,担心也是正常的,师妹你又何必斥责她们?”上官洛在旁瞧见,浓眉大脸上腾起一丝笑意,很有责怪的意味。 何傲君却并不领情,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关心则乱,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倒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上官洛知道何傲君是翻了醋坛子了,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只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站在那里自顾自地苦笑。 “大师兄,有没有觉得有点异常?”何傲君蓦然问出一句话来。 “异常,师妹指的是?”上官洛不明所以,抬眼去看何傲君。 话犹未完,忽然南面房顶传来一声极细的砖瓦声响。 二人互望一眼,看来又有老鼠想来偷米了。 上官洛当即跨步向前,从兵器架上抽下一杆银枪,脚步轻点,翻身便上了屋顶,借着朦胧月色,果然看见一条绰约人影,浑如鬼魅,一径向着后院方向奔去,上官洛嘴角轻笑,当即也跟了过去。 何傲君这里只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归应元在房间内沉声问道:“什么事?” “没有事情,师傅,你只安心救治小师妹就好,夜长风紧,难免会有几只耗子出来溜达!” 何傲君说着这话,如水的目光忽然就变了一丝冷傲,她的眸子里,闪出了几条人影。 “咦,怎么还有人守在这里,还是个姑娘?” “是啊,她还把咱们比喻成耗子!” “管她那么多,上!” 这几条人影魅影一般,倏然就把何傲君困住了,一个个淫笑着说道:“小丫头,这么重的夜不去睡觉,在这里傻站着有什么乐趣?” 何傲君冷笑一声,回声便取下随身佩剑来,却并不拔出剑鞘,只娇声低喝:“这么重的夜,几位不在家里好好陪老婆睡觉,却乐得出来偷腥,却也是有点意思!” “大爷来试试小娘子的手段!”后面一人忽然一声大喝,手中兵器露出森然寒意,直扑何傲君后面敞开的死穴。 哪知这不过是何傲君的故意引诱,她冷笑一声,不及对方兵器来到,已是横身突前,长剑舞在手中,虽未出鞘,那纵横交错的弧形剑气也是惊得几人连连后退,当先突袭的那人,不及反应过来,已经先中剑倒地。 “鱼不好啃,咯牙了!”人群中爆出一句话来,想来是暗语,何傲君冷声长笑,几个小毛贼,门道还不少,心中做如此想,手上招式更是快了数分,剩下的几个哪里招架得住,都多少受了伤,眼见情势不妙,撤身便走,何傲君要纵身去追,归应元在房内低声道:“不必追了!留一个活口,带进来见我!” “是师傅!”何傲君躬身应命,用剑逼着刚才偷袭她不成反中招的倒霉家伙,“起来,进去!” “是是是!”那人颤颤巍巍起身,何傲君的剑鞘戳在他的脊梁骨上,让他只感到浑身上下都冒出丝丝凉意来。 进了房间,只见归应元已经弄完了一切,此刻正端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何傲君押着这人进来,语气和善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早知归应元之名,此刻见了,更是浑身如筛糠一般,哆哆嗦嗦就就要软倒地上,何傲君却用剑逼着他不得不重新站起身来,话也说得不清不楚:“不,不知道,是谁,他戴着,面具,要我们,来夜袭,你们,天策府,事成之后——额!” 他只说到这里,忽然身子一阵痉挛,气孔流血而死。 ------------ 第113章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何傲君微微一惊,看向归应元:“师傅……” 归应元打断她:“他定是事先吃下了毒药,事情失败就会毒发身亡,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料到了。” 何傲君面色转忧:“二师兄的身份已经暴露,徒儿担心他在天牢之中,等不到处斩的日子,就可能会遭到陷害!” 归应元微微叹气:“你二师兄他是不想连累到我们,但现在看来,我们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什么连累什么置身事外?”沈姑娘这个时候也醒过来了,她迷离着眼睛,拿手不断揉着眼问道,这才发现归应元就坐在她旁边,立即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命抱住不放,口中连连说道,“老家伙,快去救小白脸!他快死了!” 何傲君在旁听见,立即出声轻斥沈姑娘:“小师妹,以前你是郡主之身,对师傅不敬也便算了,现在你已经只是一个平民身份,还这样没有规矩,只当我们天策府是寻常人家的吗?” 沈姑娘只当做没有看见这位冰美人,自己低着脑袋小声嘟囔:“这么凶做什么?我叫师傅老家伙是亲切,又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真是莫名其妙!” 何傲君不高兴了,两道柳眉当即倒竖起来,美则美矣,就是不大讨人欢喜,她恨声切切,一股气势刷地就向着沈姑娘而来:“沈飞羽,你以为师傅宠你是应该的?你这随心所欲的性子知道闯下了多少祸事?又连累师傅为你费了多少心力吗?就在刚才,为了给你治伤,师傅又耗损了多少功力,到现在你还是这样的心性……” 归应元伸手制止何傲君:“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设法救出你二师兄来,我只怕天机老人会为了诬陷为师是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而对你二师兄动用酷刑!” 何傲君微微动容:“天牢酷刑一百零八道,寻常人没有一个能挨得住的,就算勉强挺过来了,也是成了废人,看现在的情势,一刻也延迟不得了!”沈姑娘看看喜怒不形于色的归应元,又看看冷若冰霜的何傲君,疑惑着说道:“天机老人,是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奇怪老头子?” 归应元与何傲君同时一惊,齐声问道:“你见过此人?” 沈姑娘点着头:“岂止是见过,就是他想要让我脱离天策府加入他的长生门的,抓我去见他的就是他的徒弟坐着个轮椅名字叫做什么诸葛愚的。”归应元想起当日为引郑邪中计,将沈姑娘送进了宫中,后来虽然不曾拿住郑邪本人,至少让丁克露出了真面目,也不算没有收获,只是万想不到还是棋错一着,长生门的触角已经深入了皇宫大内之中,想到这里,他便问向沈姑娘道:“将你的所见所闻说与我听!” 于是沈姑娘便将当时与皇帝如何落入陷阱后人事不知,醒来时见到的奇怪诸葛愚,及其屋内的各种摆设,尤其是那座皇宫的缩影景致,和笼中关*押的没了手脚的恐怖女子,都一并对归应元说了,至于后来和小白脸勇斗大蟒蛇,二人因中迷情香行了房事,一者难以启齿,二者觉得花蝴蝶必定是已经将她有了身孕的事情渲染得沸沸扬扬了,哪里还用她再细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沈姑娘很佩服自己居然能一口气把这些事情全说了出来,这还是在她体力很虚弱的情况下做到的,这要是换成平日里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时候,该有多彪悍啊! 归应元起身踱步,皱眉不语,何傲君在一旁看见,出声提醒归应元:“这个小师妹总是连睡觉和现实都分不清楚,她的话师傅不会也打算信吧,万一这是长生门那些人用出的计策呢?” 归应元望了何傲君一眼,不置可否,回身问向沈姑娘:“要是现在把你再带回那个地方,还能认出来吗?” 沈姑娘狠命点头:“当然能认出来了,那个地方好生怪异,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地方的!” 何傲君柳眉一蹙:“师傅你不是打算真的信小师妹的话吧?” 归应元细想了一下,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来,看向何傲君道:“何丫头,如果你是那个神鬼莫测的天机老人,让你在皇宫里选一处地方作为秘密据点,你认为哪里最好?” 何傲君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摇摇头放弃了:“徒儿愚钝,实在想不出来!” 忽然,刚才倒地而死的那个男人又腾地站了起来,身形如电,又力大无穷,嘭地一声就撞在了何傲君的后心,何傲君虽然反应地快,居然也没有能躲过这次突袭,一头栽过来,口中都吐了血出来。 “噗——” 归应元看见,也是身形倏然而动,扶住何傲君,不及转身,那个不知死了还是活着的男人已经嘶吼着又扑了过来,归应元侧身闪过,那只这男人身手灵活如猿,矫捷似燕,招招致命,归应元眸中闪过一丝惊奇,逼不得已,气沉丹田,眼看那人掌风就要击到脸上,早吼出一阵如狼似豹的声响来,直接将这家伙吼得手断骨折,整个人都破门倒飞出去,躺在院落里再一动不动。 “好!”沈姑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不会相信这世界上吼声还能弄死人的,相比之下,她的惊天一吼实在有够相形见绌贻笑大方的。 “哇呀呀,谁这么残忍啊,都不给人留个全尸啊,太残忍了太暴力了!”林如烈的声音适时响起,说话间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屋子里三个人都在,笑着道,“不用问,师姐向来是最恨男人的了,不用问也知道是师姐做的了!” 何傲君只当做是没有听见,她看着林如烈身后,莹润的眸色难得的闪过一丝小小的狡黠,只动动嘴唇,提醒林如烈看看外面。 林如烈哪里能看懂何傲君的心思,还杵在那里傻站着,不停地问:“师姐你怎么了,师姐你怎么了?诶小师妹怎么回来了?” 沈姑娘坐在床上,抬头正要和林如烈打个招呼,却看见他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颤声说道:“花蝴蝶,你你,你的后面!” “我后面,我后面怎么了?”林如烈正要疑惑着转身,眼见地上一道长长的影子,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倏然一股杀气凛然扑面而来,惊得他根本来不及后退,只能仓促之间从腰间拔弓出来,硬生生接下,只听喀拉一声,林如烈脚下青砖接连碎裂了好几块。 “呼,呼!”一个比常人高了两三倍身材也壮硕了两三倍的怪物出现在了门口,一张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的面孔上面五官扭曲如恶鬼,盯着屋子里的人,露出贪婪的神情来,猛烈撞击着门框。 林如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家伙不就是院子里那个刚死掉的吗?怎么现在不仅没有死,反而变得又大了?” “嘭”木屑纷飞,怪物不停撞击,整个房间都开始呈现要散架的趋势,那程度都堪比地震了,沈姑娘比较惨,从床上一头就栽了下来,又在地上被震得滚来滚去,林如烈看见,一个飞身扑过去抱起,交到何傲君手里:“师姐,你们女人照顾女人,我们男人留下来打怪!” 何傲君点点头,虽然现在心里面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身为师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师妹沈姑娘受罪,何况人家肚子里面还有个她意中人的骨肉。 好凌乱的关系,何傲君宁愿自己现在是没有脑子的,不必思考这些烦心的问题。 偏偏沈姑娘还是对她毕恭毕敬:“师姐,麻烦你了!” 此刻归应元已经冲破了屋顶而出,纵身飞到了院落之中,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来,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果然怪物上当了,终于不再折磨可怜的房间了,虽然这间屋子也近乎作废了,他机械地看着院落中的归应元,不假思索地就冲了过去,那速度简直快得可怕,简直是要把归应元撞成肉泥的节奏。 但归应元又是何等人物,怪物虽然强大,倒还不至于就让他乱了方寸,不等这怪物近前,他已运起轻功,倏然消失在怪物眼前。 可怜的怪物举着个长长的木棍傻傻站在院落之中发愣。 过了片刻,怪物发愣完了,又打算去拆屋子了,林如烈却挡在了门口,手中丈八长弓已经对准了怪物心脏—— “还想搞破坏,给老子去死!” 话未说完,箭已射出,数十道流光,有虚有实,霍然生风,破空而去,惊人气势仿若周围的空气都要跟着燃烧起来,想来是积聚了林如烈的致命杀气,屋内的何傲君看见,都差点把怀里的沈姑娘都丢到地上去。 沈姑娘看不明白,只呆呆问道:“好厉害啊,从没有见花蝴蝶射出这么厉害的箭过!” “我也是只听说过,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阴阳五行八卦连珠箭!”何傲君也有些震惊于林如烈的从不示人的绝技。 “噗——”沈姑娘差点就吐出一口血来。 可是事实证明华丽的招式最后都是结局很凄惨的,三个人都傻了眼的看着这传说中的阴阳五行八卦连珠箭对怪物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剑气透体而过,好像凭空消失了,而箭支则是像碰到了坚不可摧的物体一样,纷纷掉在了地上。 “不是吧,这样也可以,要不要这么打击人!”林如烈自己都看傻了。 ------------ 第114章 一击无效,有没有伤到这个怪物没有人知道,不过现在林如烈可是实实在在地把怪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看见怪物大踏步地飞奔而来,林如烈做出了一件让沈姑娘差点咬到舌头的决定:他扔下自己丈八长弓绕着屋子满处逃跑起来。 “嘭嘭嘭!” 天策府的屋子虽然兴建已经有了年月日,但也架不住人高肉壮的小怪物这么玩命的折腾,没过多久,天策府好几间屋子都坍塌成了一堆瓦砾。 何傲君幸亏动作快了些,及时带着沈姑娘跑出了屋子,才躲过了被瓦砾埋住的背运。 沈姑娘回过神来,对林如烈道:“花蝴蝶,用火烧他,看他还怎么猖狂?”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如烈喊了声谢,再一次出现在了那怪物的身后,高声大叫道:“喂,我人在这里,来抓我啊!” 怪物果然被林如烈吸引,正要一头攻击过去,林如烈却灵巧地逃开了,直向着天策府存放火油的屋子而去。 沈姑娘得了空挡,才发觉这么一会功夫,自己已经虚脱了,要不是有何傲君扶着,她肯定要瘫痪不起了。 “谢师姐了!”沈姑娘恭恭敬敬的道谢,“咱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花蝴蝶什么忙吧!” 何傲君点头一声,莫名其妙地说道:“今晚来的敌人很多,而且实力不俗,你功夫差,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看看大师兄怎么样了!” 沈姑娘点点头:“师姐放心,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何傲君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来:“这才像个师妹的样,记住,从现在开始,不管见到谁都不要轻易相信!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咦,师姐你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沈姑娘心里咯噔一下,一抬头何傲君居然已经没了人影。 “轰”不等沈姑娘从何傲君给她造成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刚才林如烈去的地方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沈姑娘心中欢喜地想着花蝴蝶终于不负期望的除掉了那个怪物,正要过去看看热闹,却见火光中一个人影哀嚎连连着奔了出来,那熟悉的声音不正是林如烈发出的吗? 沈姑娘正要冲过去看个究竟,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挡住了那个浑身是火的人前,抬脚踢出,正中心口,放肆嚣张之极:“林如烈,你千算万算,终归是没有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早说过,你们天策府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长生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妄图借助江湖人士之手除掉我们,实在是做梦!”果然是花蝴蝶!沈姑娘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拼命想跑过去,却不料伤口偏偏这个时候发作了,痛得她跌坐在地上,冷汗直冒,半步也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风流不羁的翩翩少年困在火光之中,还要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不停折磨着,沈姑娘只恨自己没有盖世的神功,不能冲过去把花蝴蝶救下来!然而令沈姑娘震惊的不止于此,因为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而当这个人影说话的时候,沈姑娘都怀疑自己在做梦!那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刚才还对沈姑娘殷切嘱咐的何傲君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这种种所见所闻沈姑娘都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 而正在行凶的二人也许是太过得意了,竟也没有注意到沈姑娘就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说的一切!“做得怎么样了?” “放心,那个傻乎乎的大师兄已经被我除掉了!” “很好,这个林如烈脑筋灵光得很,不要让他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白冰,丁克那种做事拖泥带水的人!” “对了,归应元人呢?” “当然是交给师傅了,他们斗了一辈子,咱们是插不上手的!” 什么,上官洛已经死了?沈姑娘心中一惊,伤口又裂开了,偏偏此时肚子又剧痛不止,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昏了过去。沈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天策府中了,而是城外一处偏僻的草屋之中,让她惊喜的是金日火星水月三个丫头都在没有事情,而且亲渣二姐妹也在,原来这间草屋就是亲渣二姐妹在京城外面所谓的住处,虽然寒酸了些。 “其他人呢!”沈姑娘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都死了!”归应元说着这话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的还是昨夜的衣服,只不过上面破裂的口子一个接着一个,看的出来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众人都黯然低下头来,都不信堂堂天策府,居然一夜之间就发生这样的变故!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容得他们不信。 “师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给师兄弟们报仇!”亲亲和渣渣齐声说道。 归应元沉声拒绝:“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现在你们几个要化装成平民,变更姓名离开京城,越快越好,长生门的眼线现在遍布京城内外,你们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他们抓去,我现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沈姑娘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老家伙,我老爹下落不明,把我托付给小白脸,现在小白脸身陷天牢,要是你也出了事情,我还能指望谁?” 其他五个丫头们也跟着说道:“是啊,师傅,如果你出了事,以长生门那些人的能力,我们能跑的掉吗?不如就留下来,助您一臂之力,跟那些人拼了,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归应元沉眉思索了下,抬眼看向沈姑娘:“丫头,你知道这样做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吗?” 沈姑娘回答得不带半点犹豫:“知道,不就是死吗?我总不能看着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爹不明不白的死去吧?”说着沈姑娘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慢慢胀起,生下一个小小白脸来。 ------------ 第115章 爹? “好吧!”似乎是看出了沈姑娘的决心,归应元点了点头,其实陆良臣是他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名为师徒,胜若父子,哪里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好,为师就破例答应你们一次,三天后圣上要在菜市口处决他,那时候围观的百姓多,正是救他的最好时机!” “嗯,一切都听师傅的!” 沈姑娘并不知道,对于长生门的发难,归应元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的,其实那天夜里天策府的人并没有全部遇难,而是提早得到消息隐藏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天策数百紫卫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被毫无察觉地杀死? 天机老人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他借着国师的身份,命手下四大弟子在京城内外布下天罗地网无数眼线,只为把归应元潜在的势力连根拔除,没见到归应元的尸体,就不能认定归应元死了,归应元没有,就一定会来劫法场,好戏三天后就会上演,那个时候他要归应元人救不成,自己也横尸法场! 沈姑娘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能想,如果可以,她一定要那些害死了花蝴蝶和一根筋血债血偿,她要救出小白脸来,就算因此真的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也没什么好怕,如果救不出,她一定要和小白脸死在一起,至于别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了。 这三天,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那样的漫长,长得像黎明前的黑夜,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沈姐姐,你的头发!”三天后,推门进屋的水月看到满头白发的沈姑娘时,吓得大呼起来。 “月儿妹子,你这么大呼小叫作什么,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洗漱一新的沈姑娘看着镜中的如霜雪发,只是咧开嘴笑了一下,起身拍拍水月的肩膀,便毅然决然地出门去了。 门口,归应元和亲渣二姐妹已经骑着马在那里等着她了,见到变了白发的沈姑娘,也是差点没反应过来。 “走吧!”白发沈姑娘依然用她特有的沈氏上马法到了马背上,对其他三人报以一笑。 一笑抵千军! 法场之上,皇帝亲临监斩,天机老人戴着面具,就坐在皇帝身侧,不计其数的御林军将法场包围起来,陆良臣的身上好多处都被铁链穿透,牢牢捆在刑柱之上,只等着午时到了开刀行刑,台下挤满了数万的看客,纷纷为陆良臣受到这种不公待遇而鸣不平。 皇帝耳朵不聋,他剑眉一剔,语气里充满怒意:“国师,你派人晓谕百姓,明令起知晓陆良臣乃是前朝余孽,杀之是为扬我天朝国威,如果他们还是不听,就令御林军将其驱逐出法场! “老臣遵旨!” 圣谕宣慰下去,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天机老人对于这种结果很是满意,他大笑着来到陆良臣身旁,语气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现在连百姓都不支持你了,你的任督二脉被我封住,你师傅师兄弟也死的死伤的伤,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得掉!” 陆良臣面色苍白,看着天机老人淡然一笑:“如果我一早就打算逃走,就不会留下来受死了,你故意怂恿圣上把声势弄得这么大,不就是想引我师傅前来吗?告诉你,做梦!”“是吗?”天机老人桀然长笑,“我倒要看看归应元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心,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去!” 陆良臣不再理他,闭上眼睛忍着周身的剧痛,冷不防说出一句:“说那么多话,你敢把面具摘下来让人看看吗?” 天机老人身子蓦然一震,霍然又转过身来,阴冷的眸子里闪出森森的杀意:“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陆良臣咳着说道:“曾经有个沈老伯托付我照顾好他的女儿,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说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我该怎么办?” “陆良臣!”天际老人蓦然间变得愤怒之极,“你杀了我长生门的圣灵之物,没有让你尝受千刀万剐已经是便宜你了!” 陆良臣面无惧色:“那条蟒蛇荼毒多少生灵,那些冤死的人们又该找谁!” “你……”天机老人竟然被陆良臣反驳地无话可讲。 “午时已到,开刀问斩!”忽然一声锣响,监斩官大喝起来。 “哼,留着你的这些废话,去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吧!”天机老人转身拂袖而去。 陆良臣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空一碧如洗,他再脑海中回味着此生最眷恋的那个女子,然后闭上眼睛等着行刑。 刽子手饮下一碗烈酒,噗地一声吐在白刃之上,一时间,酒气四溢。 “斩!”皇帝将令牌拿在手中,扔在了地上。 “斩!” “斩!” “斩!” 刽子手得了信号,扬起手中大刀,找好位置,猛然朝着陆良臣后颈砍下—— “铿——”蓦然一声清脆的声响,刽子手手中的大刀被一道莫名的剑气击飞到了远处,他愣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又看向剑气来时的方向。 “刀下留人!” 四匹骏马载着一男三女,风驰电掣地朝法场而来。 男的是归应元,女的是沈姑娘和亲渣二姐妹。 “拦住他们!”天机老人又喜又惊,严声对御林军下令。 “喝!”御林军们将兵器对准四人,结成严密阵势,阻拦他们冲进法场。 “赶快行刑!”天机老人厉声对刽子手大喝。 不等刽子手把刀拿起来,归应元又是数道剑气发出,将刽子手身旁的砍刀打得不见踪影。 “你们这这里暂时拦住御林军,我去救人!”归应元朗声对亲渣二姐妹下令。 亲渣二姐妹点头,却发现沈姑娘不见了踪迹。 “在那里!”眼尖的渣渣一眼看见了混在慌乱的人群中艰难前进的白发沈姑娘。 不愧是沈姑娘,果然有自己的法子,总能被她找到最省力的法子来做成最难办的事情。 沈姑娘居然第一个冲到了陆良臣的面前,看见七八条锁链带着斑斑血迹从她的小白脸夫君锁骨上,肩胛骨上,琵琶骨上,肋骨上触目惊心地穿过,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是谁这么狠心,老娘要生吞活剥了他!” 陆良臣抬手摸着沈姑娘的脸:“想不到还能再见到野丫头你一面,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我来救你出去!”沈姑娘手忙脚乱地要把陆良臣解下来,却发现那些锁链都是无比结实,凭她的花拳绣腿,根本就弄不下来。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万年寒冰铁链,就是神兵利器也割不开的,天机老人不打算让我活,为什么你和师傅还要来冒这个险?” “我不管,我不管,小白脸,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沈姑娘语无伦次,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 陆良臣对沈姑娘道:“野丫头,你不是一直问我,沈老伯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看你吗?” “嗯?”沈姑娘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泪痕,也顾不得看周围混乱的打斗,天际老人那熟悉而恐怖的模样又占据了她的视野。 “问他吧!”陆良臣示意沈姑娘去看天机老人。 “闺女,你受苦了!”天机老人看着沈姑娘,蓦然变得温情起来,伸出手来要把沈姑娘揽到自己怀里去。 这声音,好熟悉!可是来不及多想,沈姑娘就打掉了天机老人伸过来的手:“闪开,你这个大恶人,有本事你连我也杀啊!” 陆良臣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就是沈老伯!” 沈姑娘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天机老人,犹犹豫豫地疑惑道:“爹?”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天机老人忽然一把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果然是沈鹤本人!那细细密密的皱眉,那已经发白的须眉,怪不得沈姑娘听声音这么熟悉,怪不得第一次看到这个天机老人就有种见到亲人的错觉,怪不得…… “闺女,老爹其实不是什么小山村的猎户,你老爹我也不叫沈鹤,而是名叫沈从云,本来是帮助老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因为被奸人诬陷而遭到朝廷猜忌江湖仇家追杀,全家一夜之间被血洗,你不是常问你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这个愚昧的朝廷还有这些走狗害死的,现在闺女你却和他们为伍,让九泉之下的你娘如何瞑目?”沈鹤声色俱厉的说着,眼神杀意汹涌不止。 沈姑娘彻底呆住,原来她不是什么村姑,原来他也有着这样复杂凌乱的身世,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大恶人,就是她的亲爹!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沈姑娘曾想象过无数次和她亲爱的老爹再会的场面,却绝不是今天这样的场景。 “不,你不是老爹,你一定是坏人戴了人皮面具来骗我的,我老爹怎么可能是你说的这样的人——” 可是这些只有沈鹤和沈姑娘两人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沈姑娘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喃喃后退着,拼命摇着头,此刻的她只想去死,死得干干净净,不再和任何人有瓜葛! 天机老人愕然了一下,归应元已经也过来了,挡在沈姑娘身前,高声喝道:“天机老人,你精心谋划这么多,不就是想把老夫引出来吗?现在是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归应元!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得了吗?”天机老人厉喝一声,忽然四面八方涌出无数黑衣人来,为首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坐着轮椅的诸葛愚,换了身黑衣的何傲君,身材高大如山的夏侯勇,与精瘦如鼠的神秘杀手慕容达。 “果然是你!”归应元看着何傲君,喃喃说出一句话来。 天策府紫卫们见归应元已经站到台上,也纷纷撕下伪装,从百姓人群里冲来,和大批的御林军开始了厮杀,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满布整个法场。 “是我,算你瞎眼看错了人,司马艳其实是我的亲姐姐!”何傲君扔掉手中那把从不曾把出鞘的剑,回身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软剑来,蓦然出手,几个紫卫便死在了她的软剑之下。 “全部格杀勿论!”皇帝沉声下令,根本不给归应元任何辩解的机会,这也早在归应元的意料之中。 “吼——”归应元再次吼出他的狮吼功来,整个法场的人都被这声音折磨地生不如死。 “哼,我亲自来对付他,你们赶紧结果掉那些小鱼小虾,记住,不能伤了沈飞羽!”天机老人纵身飞到归应元面前,沉声对他的四个弟子下令。 “来吧,归应元,让我看看你的功力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见长!”天机老人嗡然一声,吼出比归应元更惊人的吼声来。 ------------ 第116章 亡命天涯(完) 法场之上,归应元与沈从云厮斗在一处,从台上到台下,难解难分,旁人只看得见两团身影飘忽如鬼魅,萧杀之气似乎连天边的日头都黯淡了几分。 沈姑娘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连手皮都磨破了,还是弄不断那些寒冰锁链,她索性把刑柱打断了,把陆良臣拖着走,但她哪里快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长生门高手,不多时黑衣人就把这他们团团围住了。 “小白脸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拖也要把你拖出去,要是不能,就和你死在一起!”沈姑娘这个时候了,还是非常嘴硬,她根本来不及接受沈从云的那些话,她不想再被任何人再左右,哪怕是老爹! “何苦如此?野丫头你没有听到吗?你是他的女儿,他恨的是师傅和我们,和你没有关系,回到他身边去,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陆良臣被沈姑娘这一通拖拽,只感觉到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可是他的内心还是有着无比受用的感动,但他还是违心说出了他最不想说的话。 沈姑娘犹豫了,只这一犹豫的功夫,她就看见几十个天策紫卫遇了害,心中的挣扎更激烈了。 “那,就不认这个爹了,不认了!”沈姑娘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说完这话,沈姑娘似乎是疯了一样,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拼命地向黑衣人攻击。 对决中的归应元与沈从云都听到了沈姑娘的决定,归应元笑道:“沈兄,你不得人心,连你的女儿都不认你了!” “先顾好你自己吧!”沈从云趁归应元分神,一掌打在心口,归应元猝不及防,被震落台下,口吐鲜血不止,紫卫们扶起归应元,将他保护在核心。 “都给我闪开!”沈从云凭空出掌,气涌如浪,连绵不绝,打到人身上,顿时只听衣衫撕裂,皮开肉绽之声不断,只这一招,紫卫们就死伤大半,让人震慑于沈从云的功夫究竟厉害到了何种惊人的地步! “师傅…”沈姑娘和陆良臣一起惊呼。 他们只看到那个慕容达带着一批黑衣人过去,将归应元团团围了起来。 沈从云看着黯然的归应元,脸上的笑意狂妄至极:“归老弟,现在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归应元视面前的百般兵器如无物,只是在原地盘膝坐好,闭目凝神,口中回答淡然有掷地有声:“用天理,用正义,用人心!” 九个字,字字穿心! “哼,天理?正义?人心?都是狗屁!”沈从云笑了,笑得凄然可怖,“我当年落难之时,有谁同我说过这些呢?谁不是想把我赶紧杀绝?谁不是想借我邀功奉赏?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归应元敢说自己就是干净的吗?只有实力才是王道,才是正道,才是天道!你所谓的天理,正义,人心!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在这里!”忽然间一个声音凛然而近,给混乱血腥的法场丢下了一声惊雷。 沈从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乘轿辇描龙画凤,素纱流屏,伴着淡雅花香,被几个蒙纱女子护着,自远而来,凌空疾行,让沈从云一下就反应过来:“洛神宫!” 沈从云吐出这三字来,也察觉到了其他人的讶异,江湖人士素知洛神宫超然于世俗之外,从不过问世事的,现在无端到此,必有蹊跷。 他按下狂烈心性,清着嗓音沉声问道:“原来是洛神宫洛情宫主驾临,素闻洛情宫主超然物外不问世事,不知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只这说话的功夫,轿辇已经飘然落于法场高台之上,不等重重帷幔后的佳人开口说话,后面倒先转出一人来,一袭朱紫锦袍,面上温润如玉,邪笑之中透着淡淡不羁神色,最亮眼夺目的还是当数他手中那精致如画的丈八长弓,在场之人,又有哪个人不认识这张奇弓,又有谁不知道这张弓的主人的! 除了他林如烈,天下间还有谁用得了这张奇弓的? 除了这张奇弓,还有哪样兵器配得上他林如烈的? 沈从云的神色一下就变阴沉了,他怒声质问何傲君:“你不是说亲眼看到他死了吗?嗯!” 何傲君也惊愕了,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她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惊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你死了…” “有什么不可能?师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计策叫苦肉计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吗?”林如烈说着,目光瞟向轿辇之内的佳人倩影道,“不这样怎么瞒得过长生门的耳目请得到当世第一大美人洛情宫主前来呢?” 沈从云回首一顾归应元,不以为意道:“归老弟,这就是你之所以沉稳不乱的原因?” “你错了!”说话的是洛情,她轻身下得轿辇,四旁女婢早将轿帘揭开,众人急忙探头看时,早见一双玉足如莲,冉冉绽于台前,一袭锦色素衣,并不施以饰物,却自有无限婀娜动人风情,面上遮了轻纱,只见得一半玉颜,倒不失雪肤若玉,眉目如画,她手持一把流光滟滟的精巧细剑,款步而下,一泓盈盈秋水凝视着沈从云道,“我这次前来,只是护送一个人而已!” “谁?”沈从云看着动静之中都透着空灵娴雅的洛情,他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这个美得让江湖之人既羡又怕的洛情会来搅局,纵然知道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上,还是不免有些心惶。 “出来吧!”洛情秋水明眸泛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忽然凭空击了数掌,只见长街转角处,蓦然跃出数匹骏马来,马上之人,一个锦衣华服,一个娇颜倾城,居然是失踪了多日的康王和南宫玉! 他们身后之人,各个身着劲装,手执硬弩,不正是跟随康王日久的卫队么? 人群骚动起来,惴惴不敢多言,只窃窃私语道:“康王不是被关*押了吗,怎么现在又被放出来了?难道是要趁机造反吗?” 诸葛愚的耳力极好,虽然此刻看不见什么,他还是听到了数里之外人马攒动的嘈杂声响,他来到沈从云身侧,压低声音道:“师尊,有人马正在靠近,就在数里之外!听来有上万之多,恐怕——” 沈从云眉宇一沉,捏紧了拳头,转向洛情:“我说怎么一直寻不见他二人,早该想到是你所为!” 洛情珊然一笑:“不错,自你安排假皇帝当做傀儡之后,这个真皇帝就被定国公派人送到了我洛神宫,一直到现在,就是为了戳破你的自欺欺人的阴谋!” 沈从云怒了,他五官都扭曲起来,恨不能将眼前的洛情整个生吞活剥了下去,语气阴冷之极:“你是前朝皇帝的公主,因为想要复仇而拜了名师学艺,并在洛水之畔建了洛神宫,名为中立江湖,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推翻现在这个朝廷的,就连五湖四海的叛党,都是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我没有说错吧?” 洛情点点头,看着怒发冲冠的沈从云,笑得明媚纯真:“一点没有错,现在想来,那个总是想着拉拢我又不敢以真名示人的神秘人物,想必就是天机老人你吧?” “嘭”地一声,法场的高台塌掉了一角,是沈从云怒不可遏的杰作,他的双眸已经成了血红的诡异颜色,几乎是咆哮了出来:“那为什么你还要保护杀了你双亲的人!” “我是恨皇帝,恨朝廷,但不代表就要杀了他们!而且——”洛情吐字句句听来如丝弦入耳,说这话时,她偏头去看着一旁同样对她报以笑颜的花蝴蝶林如烈,“本来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但自从他成了我的男人之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静默,整个法场都静默了。 康王与南宫玉策马来到台下,从怀中掏出玉玺晓谕还在和天策府紫卫们厮杀的御林军:“传朕口谕,立刻停止厮杀,共诛长生门逆党及贼首沈从云,有违者立斩不赦,并诛九族!” 御林军们犹豫了,沈从云扶持的这个皇帝,这段日子以来传谕从不曾以皇家信物为凭,而现在康王却拿着真真切切的玉玺,他们颤抖了,犹豫了,动摇了。 没有了御林军的加入,天策府紫卫顿时轻松不少,和长生门黑卫成了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陷入胶着,而这正是沈从云最不想看到的,他指着康王,忽然又露出阴险的笑意来:“我还有胜算,你的母后还在我的手里,我要杀了她,让你成为一个不孝的皇帝!” “省省吧!太后娘娘早就让大师兄给救出来了,你还在这里做着白日梦!”林如烈讥讽地笑话沈从云道。 这次没有等到沈从云来质问何傲君,她自己倒抢下话头来:“你说什么,我亲手杀的上官洛,你又说他没有死?” “咳咳,师妹这一剑刺得我现在还好痛!”蓦然间又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骑白马护着一个四轮小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竟然是上官洛和太后! “废物,你连你的姐姐都不如!”沈从云怒声喝道,霍然出手,掐住了何傲君的喉嗓。 何傲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声问道:“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沈从云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何傲君的霜面立时变了艳若滴血,漠然一句让何傲君的一颗心脏坠入无底冰窖之中:“我的手下不养无能之人,她任务失败的那天我已经把她碾成血末喂蛇了!” “额啊!”何傲君忽然发难,顾不得喉咙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冷眸里聚起无限的恨意,盯着沈从云看。 沈从云力道更加加重,似乎疯狂了一般:“怎么,要背叛我是吗?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不知道吕友德是怎么死的吗?” “我要杀了你!”何傲君手控软剑,运气惊人力道,平平向沈从云刺去。 但她哪里是沈从云的敌手,即便是突袭,依然没有能够得手,整个人都被沈从云提在了半空之中,至于她的软剑,则是被沈从云轻易折断了剑刃,反手刺入了胸口—— “噗——”嘴角溢血的何傲君脸色煞白,她用力转头看向被黑衣人包围不敢近前的归应元,吃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来:“师傅,徒儿还能叫您一声师傅吗?” 归应元睁开眼来,不觉眼角溢出一丝浊泪来,点点头道:“能,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徒儿!” 可惜这话何傲君没有听到,她想转头去最后看陆良臣一眼,却只看到了神色凄然的沈姑娘,整个身体便被沈从云用内力撕裂成了一团血末! 这样狠毒的杀人手段,让亲眼目睹的每个人都震惊了,包括他的亲生女儿沈姑娘! “老爹,咱们非打猎不可吗?为什么不想着做点别的事情?要是咱们不进山,怎么会无端端地死人?你也不会摔得只剩半条命哇!” “闺女,你太天真了,老辈人的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沈家庄四面环山,不打猎吃什么?难道在山坡种田?” “可是老爹你要知道,野兽们也是有爹有娘有老婆儿女的,他们死了亲人该有多伤心!” “这是什么道理?好,就算我们不打猎,第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吃什么?野兽们有父母妻儿,那那些花花草草,萝卜青菜也都是有父母妻儿的,那我们就什么都别吃了,活活饿死才好是吧?” “唔!好像老爹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嘿嘿,闺女,有善心是好的,可也要看对什么东西,野兽这东西,你不吃它,它可就吃你了!这个就是命,老虎兔子野鹿这些野兽生来就是要被我们吃掉的,闺女你明白不?” …… “不明白,我永远都不明白!”眼看着自己曾经最敬爱的老爹变成了现在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沈姑娘喃喃自语,心情乱到不能再乱。 趁着沈从云发狂,洛情疾步来到沈姑娘面前,手起剑落,陆良臣全身的寒冰铁链应声而断,他之前能不倒下全赖这些铁链连接,现在一断,整个人都瘫到了地上去。 任是如此,陆良臣还是用力笑着对洛情报以谢意:“多谢宫主相救!”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好师弟吧,谁让全天下只有我的惊鸿剑才能砍断你的寒冰锁链呢?现在你不要说话,我来帮你打通经脉!”洛情将陆良臣扶起来,看着他几乎都流干了血,不免也皱起两道细细眉头来,“好重的伤!换了任何一人,只怕早已挨不到今日而活活疼死了!” 陆良臣苦笑一下:“师傅四个徒弟之中,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血比别人多!”顿了一下,他又凄然说道,“现在只有三个了!” 沈从云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计划功败垂成,整个人都狂怒到无以复加,杀了何傲君之后,愈加疯狂起来,傲声吼向其他三个徒弟:“杀,全给我杀,杀光他们!” “是!”诸葛愚和夏侯勇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听命沈从云继续不停地助纣为虐。 沈从云转身看到在归应元身旁还不动手的慕容达,厉声吼道:“慕容,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杀了归应元这老头!” “是,师尊!”慕容达躬身领命,咬了咬牙,看着归应元,探手向衣袖中去摸暗器。 “啊!额!慕容达,你——”后心各中了两支毒镖的诸葛愚与夏侯勇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偷袭自己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师弟! “嗖嗖嗖”慕容达又抛出数枚暗器放到了归应元身旁的黑衣人,那速度快到根本难以看清,不愧于无影手之名,他将归应元扶了起来,冷冷对呆愣在原地的沈从云道:“不是只有你能在天策府安插眼线的,我就是师傅一直安排在你身边的卧底!” “噗——”沈从云绝没有现在这样备受重重的身心打击,吐出一口血来,形势转变太快,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心里防备,他看着场中,自己的人的正一个个倒下,不禁仰天狂笑:“命,是命吗!是命吗!是命吗!是天要绝我吗?” “不是天要绝你,是你自己绝你自己!”归应元咳嗽了一阵,缓缓说道,“天道最公,是你私心太重,其实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不过你剥夺了别人自私的权利,所以,你有今天的结果,是冥冥中的必然!” “沈从云,你的死期到了!”康王声色俱厉地盯着沈从云道。 “我不信命,天下间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要杀了你这狗皇帝!”沈从云飞身从台上跃起,向着康王方向迅疾而去,慕容达与林如烈立即去拦,却不料一招就被沈从云那惊人战意击飞,二人神色一惊,立即一个打出无数暗器,一个瞬间扣箭上弦,一齐射出,悉数盯进了沈从云的后背。 可是这非但不曾干扰到沈从云,反而更激怒他了,他浑身浴血,眨眼间就到了康王面前,康王吃惊不小,抽扇要挡,早被沈从云一下击飞,南宫玉的鞭子不曾出手,倒被沈从云反手拿住,遽然捆住了手脚放倒在地,剩下几个侍卫根本不是沈从云一合之敌,纷纷被打成重伤,再难起来。 城外的勤王队伍终于陆续赶到,但却看到康王被沈从云控制了。 “护驾,快来护驾!沈从云,你不能杀朕,朕是一国之君,朕是万民之主,朕是——”此时被挟持的康王再没有往日儒雅自如的风采,让在场的每个人看了都暗暗摇头。 “就是要杀了你试试看,杀了你,杀了你,我是天下无双,我是冲霄云鹤,我是——”沈从云牢牢勒住康王的哽嗓,很快康王就被勒得要断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沈从云不管背后的剧痛,怀中康王的表情让他万分受用, “老爹!住手!”不知何时,沈姑娘竟然也到了沈从云的身边,而且还是拿着洛情的惊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失声痛哭着威胁,“收手吧,老爹,不要再杀人了,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闺女,你干什么,老爹杀的可都是我们的仇人啊!” “老爹,我只想和你到我们的沈家庄里,和你去翠竹峰打猎,砍树,不要这些人死,也不要你死,我谁都不要谁死!” “糊涂,闺女,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回得去的,老爹,一定回得去的,已经有太多不该死的人死掉了!” “好,老爹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杀人,但这个狗皇帝,我一定要杀掉!” “老爹!” “闺女,把剑放下!” “老爹,我说得出做得到!” 沈从云还是妥协了,他拗不过自己的女儿,他还是那个沈姑娘最爱的沈老爹,一直都是,他将吓得已经浑身哆嗦个不停的康王丢到一边去,缓缓走到沈姑娘身边,把惊鸿剑轻轻拿在手中,沈姑娘看见,他的眼中诡异的红色也渐渐消退了。 “闺女,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那剑指着自己,很容易受伤了,老爹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你死了爹怎么办?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连一句完整的诗都背不出来,额——” 沈从云忽然不说了,沈姑娘正诧异的时候,却看见她老爹的心口正有一口利剑从后面插了进来,透出前胸——鲜血喷泉一样,溅了她一脸,很腥,很咸,又很甜,还很热—— “老爹——”沈姑娘看着那流血的伤口,仿佛中剑是她自己一般,只撕心裂肺地喊。 “闺女,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拼了性命打算要保护的人!”沈从云一点一点吸着气,起身转过去,看着那个刚才还浑身筛糠的康王此刻眼露凶光,命令身边的弓箭手一齐向沈家父女放箭。 “嗖嗖嗖”箭雨袭来,却没有伤得了沈从云分毫,他虽受重伤,一身的绝世神功却也不是虚话,莫说是一波箭雨,就是再来几波,也奈何不了沈从云半分。 但是沈从云深知,自己中的这一剑,已经没有救了。 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闺女,自己保重,老爹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沈姑娘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她老爹呼喝一声,身上的衣服哧啦全部被撑破,连刚才的弓箭手也被蓦然暴涨的气势震得吐血身亡,康王也是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他骇异*地看着身形忽然暴涨了两倍的沈从云,心底生出深深的恐惧来,这个沈从云,到底要怎样才会死? “护驾,护驾!”康王这次不能幸免了,变身后的沈从云拎着他,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只听见阵阵哀嚎传来,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更惊人的是,沈从云倒提着奄奄一息的康王,直接从嘴里开始塞,边塞便咀嚼,连着骨头都一齐吞了下去! 他毕生的心愿就是杀掉皇帝,现在他也实现了这个心愿,虽然,现在的他可能连皇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了。 康王的呻吟高一声低一声,南宫玉在远处看见,直接就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傻了!然后,都吐了。 “噗”慕容达吐出的却是大口的血,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他苦笑着解释,“他把体内种下的子母战神蛊催化了,这种蛊发作时,体内种着母蛊和子蛊的两人会同时发作,体内有母蛊的人,会拥有子蛊宿主的全部战力,因而身形会庞大,沈从云为防我们背叛他,逼我们每个人都吃下了这种子蛊,而母蛊就在他自己体内!他是看到我还活着,死得不甘心啊!” 说着,他又咳嗽起来,边咳边吐着大口的血。 沈姑娘全听到了,她拿剑就要自杀,被慕容达伸手掷出飞镖打掉了剑:“这是我的命,这种蛊毒是无解的,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谁也不恨!说起来我也和你十分有缘的,你知道吗?你爹和我师傅虽然是死对头,却给了我一个相同的任务!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沈姑娘其实已经想到了,但还是问了出来。 慕容达没有回答他,而是微笑着,头歪向了一边。 沈姑娘从没有这样好好去看一个人,连小白脸都没有,她伏在身体渐渐僵硬冰冷的慕容达身上,看着他的眼,看着他的眉,看着他英俊的面庞,看着他永远不会再翕动的双唇,然后,深情吻了上去。 她知道,纵使她不说,她也知道,他就是那个时时刻刻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在翠竹峰的竹林里,在吕大爷家的密道里,在好多好多多到数不清的地方,她知道,他都在,只要是有人敢威胁她的生命,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活下来,她在想,如果不是先遇到小白脸,她可能会先喜欢上这个人吧? 会吗? 那边,沈从云也终于耗光了所有的体力,缓缓倒下,好久之后,官兵们才敢冲上去,呼喊着用手中的兵器把这个大魔头砍成了一团内酱。 而沈姑娘一直都不敢向那个方向看。 天色渐渐暗下来,却没有人掌灯,法场渐渐陷入一片朦胧的黑,血腥味刺激扑鼻,幸亏是还有些微寒的初春时节,味道才没有那么重,能看到的碰到的都是尸体,围观的百姓早纷纷散了回家去不敢再出来,天空悬着一轮孤月,伴着点点残星,好多乌鸦聚集而来,有的盘旋在夜空之中,有的停栖在树杈之间,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本来只是杀一个人的,最后要死的那个人没有死成,却死了这么多相干不相干的人!”林如烈倚靠着斜栏,望着洛情的背影忽然问道,“那个,要是我死了,你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吗?” “不会!”洛情转过身,拒绝得不带半点犹豫,“非但不会,要是你敢死在我前面,我宫中有数不清的法子让你不得超生,是谁说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借把剑而已,何必动真感情呢?大家好聚好散是吧,嘿嘿嘿!”林如烈说着说着,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他看见洛情笑了,他亲眼在洛神宫看到这个美得人人敬畏的洛情对这一个婢女笑了笑,然后这个婢女就死了,他可不想早死。 洛情轻笑着拿剑优雅地在林如烈脸上划拉,吹气如空谷幽兰:“那不巧我也想借你一命用用,可不要吝惜!” “那些官兵不动手也不退兵,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官洛飞上瞭望台,看着四面八方将法场围得铁桶一般的勤王人马,又飞下来皱着剑眉道。 陆良臣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冷笑一声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圣上也龙御归天了,各路勤王部队都是心怀鬼胎,那个不是冲着龙椅宝座来的?我们又知道太多的秘密,他们自然不希望我们活着,但动起手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所以只能僵持!” 洛情款步来到归应元面前,轻启朱唇道:“定国公再等等,我的人子夜时分会来到,那是对方是最懈怠的时候,到时候他们会在军队中制造骚乱,以协助我们突围出去!” 听了这个消息,归应元脸上没有露出欢喜的表情来,而是径直问洛情:“所以宫主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了?” 洛情听了这话微微愕然,摇摇头道:“我哪里能料事如神,只不过事先想到了最坏的可能罢了!” “宫主的人能让千军万马发生骚乱,令人叹服!”归应元虽然嘴上说着盛赞洛情的话,听在人耳里却是很奇怪的感觉。 “师傅,没有洛姑娘,也许我们都活不到现在,你怎么对她咄咄逼人呢?”归应元素来是和善为人的,然而现在说的话,让一向死脑筋的上官洛听了都有些替洛情抱不平了。 洛情自然知道归应元在顾忌什么,她只是淡然笑着,语气不疾不徐:“定国公是聪明人,我洛情也不喜欢打哑谜,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向定国公做保证,也只能在这里拿着整个洛神宫在江湖的地位对定国公说个誓;‘我洛情此次前来只为救人,对皇位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这样我就放心了!”归应元长出一口气,看看静谧的夜空,悠然道,“子夜就快到了,你们准备准备,趁乱突围!” 上官洛微微一惊:“师傅,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走不了了!”归应元揭开衣衫,只见他的胸腹之上,赫然印着一条不足半寸的伤口,四周青紫,显然是中了剧毒!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中了毒了,能伤得了他们师傅的不是沈从云还会是谁?伤在致命之处,毒性已入肺腑,坚忍如归应元,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而面不改色的,简直是个奇迹! “师傅,你受了伤,怎么一直不说!”几个徒弟聚到归应元身边,急得心如火焚。 “说了也没有用的,这是沈从云的独门毒药,无法可解,我和他斗了大半辈子,现在他也死了,我也活够了,正该下去陪陪他,这样,很好!”归应元安然自若地说着,仿佛马上要死去是一件很解脱的事情一样。 “师傅,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陆良臣站出来,不甘心地说道。 “人谁不死,别看你们整天不怕死不怕死的,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真正领会什么是死,而且——”归应元神色游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还算是个人,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烂摊子总需要有个人来收拾,他忠于朝廷几十年,此刻若是走了,必将成为千古罪人吧! 反正是要死,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应元,你走吧!”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吼了大家一跳,回身看时,原来是太后。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沈从云吃下去,当场便昏死过去,但大家当时都忙着应付长生门的余孽,倒没有注意到太后,也因此昏迷的太后又醒转过来走到他们身后,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发觉。 “微臣见过太后!”归应元躬身就要行礼,被太后一把拦住。 “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应元,哀家是太后,哀家的话他们不会不听,你们换上官兵的衣服,等会趁乱混入军队中,要出去很容易!” 有太后肯出面自然是最好的,归应元的几个徒弟的担心都不是问题了,他们面上腾起释然的轻松,一起对归应元道:“师傅,太后说的对,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归应元却固执地拒绝了:“玉柔,你忘了二十年前,我为什么留下来吗?” 众人都微微错愕,玉柔是谁? “没有忘!”太后眼中露出无限神伤来,“但那时和现在不同,他还在,他需要你!” “现在也一样!”归应元凝视者太后,仿若他们这样彼此注视已经逾越千年,“没有不同,非要说有不同,那就是现在我自己想留下来陪你!” 其实,一直都是。 纵然为她手刃挚友,纵然为她终身不娶,纵然为她恶语加身,纵然为她,生死无期! 忽然包围的军队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知道,是洛情的人前来接应了。 但是,谁都不愿离开。 “奇怪,怎么会发生骚乱的,都给我镇定下来!”敌将的声音隔着人声马嘶传来。 “不好,一定那些人想要逃走,大家守好位置,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看着大家都迟迟不动,洛情不禁生气了:“再不走,谁都走不了了!” “走!”归应元说着这话,蓦然发力,双掌击出,带起惊天气势,五人被遽然掀下台去,正好落在马背之上,带着他们冲进了混乱的兵马队伍中去。 而台上的归应元,则是淡然地看着闻声而来的人马,朗声而笑,豪气干云:“定国公归应元在此,谁敢放肆!” 活下来的五个人趁着人马混乱的空当,夜色正浓,正是最好的掩护,不消一个时辰,就顺利突围到了城外,五人经历生死巨变,心中也是不由唏嘘万千。 林如烈不禁疑惑地问洛情:“你这手下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连朝廷的兵马都能戏弄!” 洛情不动声色:“他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们也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他叫乌云盖!” “知道,很知道!”沈姑娘和陆良臣林如烈三人心中同时想。 “阿嚏,谁在说我!”一条人影从夜色中渐渐疾行过来,此刻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孤月,这人的脸色更加模糊了,好像每次这个家伙出来,天上总会有一片乌云飘过,真不愧乌云盖之名。 “你真的叫乌云盖吗?”沈姑娘问他。 “你真的叫沈姑娘吗?”乌云盖反问。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出手相救!”陆良臣抱拳施礼。 “接着!”乌云盖忽然袖出两道杀气,直扑陆良臣面门。 “小心!”旁边几人虽然看不见,但分明听到了铮然声响。 杀气不是杀气,而是两把兵器,陆良臣出手接下,原来是他从不离身的双刀。 “光顾着逃跑,连自己的兵器都不要了吗?还得麻烦我给你找回来,再有下次,可就收钱了!” 虚惊一场 “不会有下次了!”陆良臣告谢道。 “听说归应元把所有功力都传给你了,比试比试怎么样?” “随时奉陪!” 乌云很快就飘过去了,乌云盖却没有了人影,空气中只传来他一贯的不羁的声音:“你现在有伤在身,对你不公平,一个月后等你和这位姑娘成亲时,我来找你比武,一定要痛痛快快打一场!” 上官洛奇怪道:“二师弟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如烈咳嗽得很假很假:“这还用问吗?二师兄再不成亲就要当爹了!” “什么?”陆良臣微微吃惊,“你那天不是说是骗人的吗?” 林如烈很认真地想了想,无辜地说道:“有吗?” 陆良臣脸色变青了:“没有吗?” 沈姑娘将手中的马鞭甩得铮铮作响:“某人是不想对这个孩子负责吗?” 陆良臣只得乖乖低头:“不敢!” 洛情无语地看着他们,略路不满道:“好了,还是赶快离开京城吧,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 “好!”众人一口答应,策马扬鞭,向着远方绝尘而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