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客栈鬼事（1） 漆黑的夜幕下，是雨水浇盖大地的声音。 此时已是晚间，素水镇的街道上，除了一男一女撑伞在走，便没有其他人。 女子叫花间笑，身材小巧，个头不高，只到男子的肩膀，穿着碎花布衣，梳着歪辫，吵吵闹闹地，眼神里有一股涉世未深的清亮。 男子叫安玉，身着绿纱白衫，墨发披散，面容俊秀，听着一旁女孩不停地说话，只是时而点点头。 他们两个，是刚刚来到这素水镇的人。 花间笑见安玉一直没有正面搭理她，有些生气；她累了一路，因为家乡有天灾，不得不来到素水镇，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难得兴奋一下，对方竟然不理！ “我不走了。”花间笑脚下一顿，泄气地说道。 安玉本来左右看看是在找落脚的客栈，花间笑这么猛地停住脚，他不得不退回两步，将伞重新打在她的头上。 “我们可是刚来到素水镇哎，你都不兴奋的吗？”花间笑抱怨道。 “小丫头一个，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个镇子，有什么好兴奋的？” “可是……”花间笑住了嘴，突然扭过头，伸出食指指着安玉道：“你活了八百年嘛，当然干什么都觉得不新鲜！” 安玉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一下，这丫头摆明说他老。 没错，他确实活了八百年，他是蛇仙。本来在天上过的相当安稳，但一条红线让他不得不下到人间与花间笑共结良缘。没办法，他和这个人类女孩有着今生缘分之线。索性，这个女孩没让他失望，他很喜欢她。 除了她有偶尔冒出一两句揭老底的习惯。 然而这个人类女孩，并不同于别的女孩，她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某个路人身上背着的无脸女人。 是的，花间笑能看到鬼。 也许正因为她的不同，上天才注定让自己下来保护她吧。 想到这里，安玉叹了口气，原本想出口训斥的语气变得稍稍温和了些，道：“笑笑，再不走，今晚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到时候你打伞守夜，我睡觉哦！” “那怎么行！” 花间笑恐真的那样，于是一下子扑到安玉的背上，揽着安玉的脖子道：“你背我走，就不嫌我磨磨蹭蹭的了！” 俨然，后半句说的有点心虚。 安玉眉头一皱，刚想将花间笑从自己背上弄下来，就听花间笑再次兴奋地说一句：“向着我们的新家前进吧！” 安玉迟疑了一下，反问：“我们的家？” 没想到花间笑立即说道：“没错！是家！哪里有安玉，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安玉想要扯着花间笑的手不自己觉地垂了下来，另一只手将伞塞给花间笑，自己则两手在背后拖着她，嘴角也不经意地上翘了些。 “我们的家明天再找；今晚要先住客栈了。” 说罢，便背着花间笑快速行走。 安玉背着花间笑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了素水镇唯一一家客栈。 只是让他二人没想到的是，这种天气、这个时候，客栈里面也还都是人。 花间笑从安玉背上跳下来，快跑几步，刚冲进客栈，一股酸味扑鼻而来，直让花间笑打了个喷嚏。 她低喃：“这客栈里怎么有这么浓的酸味啊……” 只是客栈里人较多，小二开始没理她，等安玉不急不缓地走来，收了伞也进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才顾得上往这边招呼。 “二位是住店还是吃饭？要是住店的话，咱只能跟二位说声抱歉了，住房都满了；您二位要是吃饭的话，倒还剩下一张桌子。” “住满了！一间也没有？” 花间笑差点没跳起来，素水镇就一家客栈，现在住满了，难道真要他们睡大街去！ 安玉拍拍花间笑的肩膀，冲她摇摇头，而后吐出两字：“别闹。” 他上前来，又问道：“我二人今晚刚来到素水镇，举目无亲，小二哥看看，有间杂货房也好，价钱我们照付的。” 安玉缓和的语气让小二哥为了难，这时从后屋走出来的老板娘听到此话，立即说道：“还真有间杂货房，二位不嫌弃，就住下吧。” 老板娘穿金戴银，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不过即使这样，也还是掩盖不住老板娘身上散发出的酸味儿。 不过住有酸味的客栈，总比雨夜露宿街头的好。 花间笑一伸手道：“小二哥带路！” 哪料老板娘竟然伸手拉住了她，又道：“姑娘先别急，这价钱我们还要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我们都说了按正常客房的价钱给你，你还想多要不成？” “姑娘还真说对了！要知道这素水镇可就一家客栈，二位不住，就没地方可去了，而且二位不要磨蹭，说不定一会儿就再来个人，把我们这杂货房也要了去！到时候二位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你！” 花间笑看出来了，这肥的流油的老板娘明显是趁火打劫！说不定她带的那些金银首饰，就是以这种方式赚钱买来的！ “姑娘你可想好了！住不住？” 安玉抢在花间笑前面，递上一锭银子，轻笑一下说：“住！当然住！”说完，便拉着花间笑的手示意小二哥带路。 小二将他们带到后屋的最角落里，花间笑还有些闹别扭，觉得这个价钱住个杂货房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虽说安玉是神仙，但人间的钱也不能信手变来，还是要通过劳动所得；天知道，那一锭银子是安玉在河里弄了多少鱼才赚来的！ 小二站定，伸手推开杂货房的门，当即一股浓烈的酸味扑鼻而来，这次的酸味比刚才在前店还要猛烈，就像是突然挣脱了束缚，像瀑布一般，将人淹没在酸味之中。 安玉用衣袖掩鼻，直皱眉头；花间笑则差点没呛死，连忙跑的远些，才缓上来一口气。 “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啊！这么酸啊！” 这股酸，根本无法形容，说是东西坏了的酸臭吧！那这酸不是那么难闻；说是醋的味道吧！可这味道怎么也得比醋酸的味道大了十几倍！ 小二莫名其妙：“酸？我怎么没闻见。” 小二说着进了去，而后点了根蜡烛，昏黄的烛光将店小二的影子拉的老长。 “您别看这是杂货房，但里面也不怎么脏的，我给您收拾收拾，再搭个床，保准您二位睡的香！” 花间笑再次靠近屋子，往里面探头，看到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密封的大醋缸，她终于明白，不仅是这个屋子，以至于弥漫整间客栈的酸味的源头是什么了！ 于是她憋了口气，直接来到醋缸旁边，这还是密封的醋缸呢？酸味简直让花间笑想吐！ 她问道：“小二哥，这是什么醋啊！怎么这么酸，是不是陈年的老醋？” “那哪是老醋啊！是新醋，老板娘刚封上不久，您要嫌它碍事啊！我给它搬到走廊的拐角去。” 花间笑求之不得呢！ 安玉进去之后放下包袱，考虑到花间笑一天赶路，难免饥肠辘辘，于是又去到前店交点银钱，让老板娘再给来两个菜。 这边花间笑见小二一个人挪着醋缸费劲儿，也为了能让自己早点远离这么浓重的酸味，于是也掳袖子搭了把手。 只是，花间笑莫名听到醋缸里传来一声嗤笑。 ------------ 第二章 客栈鬼事（2） 笑声不大，却很清晰。 花间笑当即觉得是醋缸里有人！ 细想一下，醋缸里有个人，那得多吓人啊！如果趁他们熟睡之际出来谋财害命，那花间笑岂不是钱命两空。 天灾没让她在自己的家乡死去，反而在异地定居让她玩完，那简直太不值了。 所以花间笑立即央着小二哥将醋缸放下，她则细细打量了一下醋缸，还伸手敲敲缸壁。 “小二哥，这醋缸里不会钻进去歹人吧？” 小二莫名其妙：“姑娘您太会想了，怎么可能有钻进密封醋缸里的歹人！”说着，小二还用使劲推了下醋缸，让花间笑凑近听醋缸里面的声音。 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很闷，一听就知道这醋缸是灌满醋的，若真有人在里面，恐怕也不能呼吸。 花间笑搔搔头，那……笑声是谁发出来的？ 四处张望，别说是人，她连个鬼影都没发现，于是只能继续和小二一起抬着醋缸往走廊拐角走去。 就在她和小二要用最后的稳劲儿放下醋缸时，醋缸里面又发出声音了。 那是一声极为真切的“哎哟”。 就好像是花间笑和小二要把醋缸落地，而里面那东西重心不稳所发出的声音一般。 这次花间笑吓得直接松了手，醋缸一边砸在小二的脚面上，疼的小二“哎呦”一声叫。 花间笑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她当然知道应该向小二哥道歉，只不过她更想知道那最早的一声“哎呦”是谁发出来的！ 这地方这么多人，按理说阳气很足，不应该有鬼怪出没才对！ “我说姑娘啊！你要放下去也得告诉我一声啊！” 花间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小二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不禁问道：“小二哥，你刚才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小二抬起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什么声音啊？姑娘您是不是雨夜里着了凉，待会儿我叫厨房给姑娘端来碗姜汤去去寒。” “你才病了呢！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哎哟’一声？” “那不就是我发出来的声音嘛！” “不是不是，那之前还有一声！” “哪里有什么声音！” 店小二的坚定否决没有让花间笑安心，反而更加莫名的害怕。 以往她看见路边街口有令人害怕的东西，她顶多会视而不见；可这次只闻其声，却不见真身，就好比敌在暗我在明一般，让人心里没底。 花间笑又靠近醋缸侧耳听着，而醋缸里面的东西，仿佛知道有人在外面听一般，故意发出“嘿嘿”两声笑。 这次花间笑不能冷静了，她快步往前店走，边走边喊：“安玉，安玉！安玉你出来！” 花间笑的身后传来另一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就像对花间笑穷追不舍似的。 “哒哒哒”地脚步声令她觉得，后面真的有人在追她！ “安玉！” 然而，这后屋的走廊就像是延伸到另一个世界一般，无论怎么走、怎么跑都出不去！ 突然，脚踝一痛，一只惨白的手抓着花间笑的脚踝，冰冷刺骨的感觉，让花间笑好似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她顺着那只手往后看，就见店小二趴在地上，头朝下，有殷红的液体从店小二的身下流出。 “救我……救我……姑娘救我……” 店小二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着。 “啊？”花间笑慌了神，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店小二变成了这样？ 花间笑蹲下身子，伸手欲摸店小二，然而还没等摸到，手腕就被店小二的另一只手抓住！店小二抬头，留着血的嘴角微微勾起，道：“抓到你了……” 花间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莫名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 一瞬间，万劫不复。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血池前，望着无数的白骨，默默流泪。 直到额头上一片清凉，方让她清醒过来。 花间笑还在走廊中，店小二还在她对面，只不过多了一个安玉站到面前。 安玉一手捏着一片叶子贴在花间笑的额头上，一只手抓着店小二的手，笑中带怒，道：“你抓到谁了？” 店小二明显愣了一下，想挣脱安玉的手，却没挣脱开来，陪着笑道：“这位客官，我刚才干了什么？您这样……” “你刚才抓了我未过门妻子的手！” 店小二尴尬一笑，忙赔不是：“真的？哎哟我肯定是忙迷糊了！真对不起啊！我赶紧去前店忙乎！” 这次安玉手一松，店小二便捂着腕子弯着腰快步走去了前店。 花间笑看了眼已经走掉的店小二，而后双手立即抓上安玉的肩膀，道：“安玉！我刚才叫你好几声，你怎么一声都没理？” 安玉也奇怪，疑惑地道：“你叫我了？” 这一声反问，让花间笑心里又是一哆嗦！ 那看来刚才的事情是鬼怪所为了？！ “我一进来就看到店小二抓着你的手，邪气的很。笑笑，你少和他接触，明日我们就去找住处，快些离开这里才好。” 安玉说着走进了那收拾好的杂货房，花间笑在后面跟着，寻思着安玉是不是已经发觉了这客栈的诡异才这么说。 两人进到屋子里没多久，店小二就端来了两盘小菜和四个馒头。 花间笑确实饿了，先抓了一个馒头，又用筷子夹了一碗菜，而后就想这么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可安玉的筷子却挡住了她的筷子。 “只准吃馒头。”安玉声音没太大起伏，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一个人吃两盘菜啊？你都不给你未过门的妻子吃菜啊！” “我也只吃馒头。” 那你要菜干什么？ 花间笑很想这么问，但她知道安玉不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除非他想自己亲口说，否则一切他认为没必要的话他都不会说！ 就像刚开始见到他时，他死活都不说两人之间有红线牵引一般，他只是观察，而后莫名其妙的对她好！若不是花间笑差点和烧饼铺子的伙计情投意合，估计她到死也不知道，原来那位是蛇仙，和自己今生有缘。 ------------ 第三章 客栈鬼事（3） 出乎意料的，一夜安睡。 花间笑早晨起来时，在旁边打的地铺上已经没有人了。 没过多久，安玉端着一盘小菜和馒头进来，同样的，他和花间笑只吃馒头，不吃菜。 勉强果腹之后，安玉便带着花间笑出了客栈，打算在周围看看住处。 临出客栈时，花间笑还嘀咕道：“一大清早，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吃饭！这里的饭到底是有多好吃啊！” 不是花间笑爱嘀咕，是确实如此！ 昨晚两人来到客栈已经很晚了，而客栈里竟然是几乎满员吃饭，今天两人起了个大早，本以为客栈都没开大门，没想到一出来，又看到满员吃饭！ 是这间客栈奇怪，还是这素水镇的人奇怪啊！ “笑笑，我知道你昨晚没吃好，前面有间点心店，你去买些点心来吃吧。” 这一句话打断花间笑的思路，何止是没吃好！简直干的她要死！劳累赶路这么久，结果只换来一个干馒头！ 可惜了他二人之间是安玉管钱，如果让花间笑管钱，一定先买它二斤猪头肉吃吃！ 这么想着，花间笑来到了点心店前，将手中的银钱往桌上那么一拍，道：“喂，你这店里有什么特别好吃的点心啊？” 屋里的人正在忙活，穿着普通的藏蓝色的布衣，黑发用一根鲜亮的红色发带高高竖起，背对着花间笑，从鼻子里哼出个声，带着挑衅的调调道：“我家的点心，哪一个都好吃！” “那总有最好吃的吧！” 对方见招拆招：“个个最好吃！” “你！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嘛！”花间笑有些炸毛。 “姑娘，说自己店里点心不好吃，才叫不会做生意吧。” 那人说着转过身来，双手互相拍了一下，打掉手上的面粉，而后抬起头来：“我说姑娘……” 这话就停在这里，那人便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惊讶的表情，一双黑琉璃的眸子似有水光，上唇用力地咬着下唇。 花间笑皱眉，心想自己难道长的这么吓人？卖点心的都看呆了！ 于是她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但却被店主一把抓住手腕。 “公主……真的是公主……你来找我了！” 他抓得大力，让花间笑一时不能挣脱开来。 “你干什么啊！你还要动手打人吗？” 店主看着花间笑颇为不解，倒是一直在街口等着的安玉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表情证明这位蛇大仙真的生气了。 倘若昨晚他还能笑中带怒地跟店小二说话，那么此时他便是连笑都懒得笑了。 “笑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招人喜欢啊？” “笑笑？”点心店主低喃一声，而后放了手，叹了口气，又包了三块点心递给花间笑，道：“我想你会喜欢这点心。” 花间笑刚要接，安玉抬手一片绿叶就按在了点心店主的手背上。 “这小镇子真是藏龙卧虎啊！有一个邪气的客栈，现在还有一个僵尸开店卖点心，你们就那么喜欢人间的银子？” 花间笑一听，原本还在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改为恐惧。 这家伙原来是僵尸啊！ 她后退两步，躲在安玉的身后，再看店主，原本一双黑眸变成石榴色，额头上豁然出现一红色的四方印记。 店主倒也不慌张，抬手就解下了发带，让头发披散开来挡住额头和一只眼睛，好让路人不立刻发现自己的怪异之处。 “我跟那客栈的老板娘可不一样，我的银子都是凭我自己劳苦赚的。” 店主说完，歪头笑了下，看的花间笑心里突然柔软开来，就感觉这人实在让人怕不起来了。 “原来你这一世叫笑笑啊！你一定忘记我了，我叫程寂离，寂寞的寂，离别的离。”他拉上花间笑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我是你前世命定之人。” “什么？” “前世命定之人？” 花间笑和安玉几乎同时出声，不同的是，花间笑只是惊讶，而安玉则带着迁怒。 “月老那家伙在搞什么！一个人怎么能有两根红线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 安玉左手食指的红线与花间笑右手食指相连，而这次同时显现的还有程寂离右手食指的红线，恰巧与花间笑的左手食指相连。 程寂离伸手要抚摸花间笑的脸，但花间笑却是往后一躲，低着头又躲到了安玉背后，她的背贴着安玉的背，用十分弱小的声音道：“我……我不管什么前世命定之线，那些我不懂，我……我只喜欢安玉！” 安玉莫名松了口气，只是微小的放松没有表现出来，他决定定居这里之后，好好找月老那家伙谈谈。 怎么能把前世命定之线和今生有缘之线，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花间笑，只能是安玉一个人的。 “你最好小心点，能被我的叶子弄得显出原形，证明你道行没我高。”安玉牵住花间笑的手，抬眸之时，眸子颜色变成琥珀色。 一时间，仿佛杀气全开。 花间笑仰着头，看到安玉的头顶上，一条巨蛇盘旋于空中。 程寂离并不怕，也没有与之敌对的意思，他只是告诫花间笑小心那家客栈的老板娘，而后继续回去揉他的面团。 花间笑弄不懂这个人，既然他是她的前世命定之人，不应该是喜欢她的吗？ 那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欢呢？ 甚至就像刚才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傍晚的素水镇又下起雨来，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变得湿冷。 花间笑和安玉找了一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住处，这个素水镇就像是不会有外乡人来一般，竟然没有买卖的房屋。 两人又回到客栈，客栈里还是满客，那一股扑鼻的酸味没有让花间笑那么讨厌了，反而勾起了她的食欲。 一整天奔波，她除了早上吃那三块点心，其余便什么都没吃，安玉是神仙没问题，但花间笑却承受不住了。 花间笑小脸苍白，安玉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心疼，他叮嘱花间笑千万不要吃这客栈的菜，而后自己出去给她买些吃的回来。 ------------ 第四章 客栈鬼事（4） 先说安玉吧。 他出了客栈，周围本来就没几个卖吃食的摊子，因为下雨，现在更是几乎全部收摊；安玉不禁皱了下眉头，因为他不能去太远，太远的话，他不放心花间笑，怕花间笑有什么危险，他赶不回来。 扫视一圈，只有那个令人讨厌的点心店老板还未关门。 没有办法，安玉为了花间笑还饿着的肚子，他只能去那里，况且，她的前世命定之人，总不会害她吧。 程寂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店内，双眼看着前方，但并不关注一点，而是涣散地看着前方，好似在看雨，又好似透过雨帐看别的。 安玉走过去拍下银钱，道：“喂，给我来些点心。” 本来安玉以为这一声，不一定能叫程寂离回神儿，但没想到程寂离立刻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起身拿过油纸包了五种点心，一样一块，递给安玉。 “多谢。”安玉接过点心道。 没想到程寂离回道：“你不必谢我，你给银钱，我卖吃的，公平交易而已。” “可这里只有你还在，这种天气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吃的。” 程寂离摇摇头：“你不必谢我，也不是我今日见到笑笑而有意拖到这么晚，只因为我孤身一人，回去只能一人独酌；与其那样，还不如坐在店里等着，满足有需要的人。” 安玉背过身去，轻哼一声，心中感叹这人的怪异。 “那你一定帮助了不少人吧。” 程寂离再次摇摇头，一双变化后的黑眸露出担忧：“以前是的，可是自从客栈发生了变化，住这附近的人便再也不出来了，都在客栈吃一天。” “吃一天？看你道行不浅，没想过出手？” 程寂离还是摇摇头：“我不是善人，为何要出手？” 这一句话把安玉噎的难受，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会儿说帮人，一会儿又不帮人！ “你帮助人类，上天会记你一功，到时候得道成仙不好吗？” “是妖怎样，成仙又怎样，我得不到的不还是得不到吗？”程寂离摇头似是替自己惋惜，而后又道：“这位大仙，你不必担心笑笑会被我抢走，世间不是有句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命中注定。” “你知道就好。” 安玉说完拿了点心转身往客栈走去。 他想，也许花间笑等着急了。 再说花间笑这边吧。 花间笑在小杂货房里饿的前胸贴后背，时间过得仿佛特别漫长，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饥饿的肚子上。 无奈之下，她走出了小杂货房，来到了客栈前店。 前店依旧人满，花间笑奇怪，这客栈的饭菜有那么好吃吗！这些人一顿三餐都在这吃！ 她看了一眼靠门外那桌，几个人正在吃鱼，大块大块的鱼肉被筷子夹起来，鲜滑的汤汁从鱼肉上滴下，仿佛滴进花间笑的嘴巴里。 花间笑确实吞了吞口水！ 真的好想吃！ 先别说荤腥都好久没沾了，就连盐分都有两天没吃到了，嘴巴里没味儿不说，还很难受。 花间笑张了张嘴，碰巧店小二看到她流口水，便问：“姑娘，如果饿了，不如我让厨房炒两个菜给你送房里去？” 花间笑吓了一跳，一见店小二，她就想到昨晚店小二突然趴在地上的模样，于是不禁跳开半步。 “姑娘，您爱吃什么菜？” 花间笑摇摇头：“我不吃，我不饿。” 都知道这家客栈邪气了！安玉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特意叮嘱自己不要吃这里的菜，她哪敢吃啊！ 可是很不是时候的，花间笑肚子叫了一下。 店小二也笑了，道：“姑娘，你明明饿了，不用硬扛着啦！而且我们后厨有现成的，只要热一热就能吃！” 花间笑真的有点心动，主要是看满屋的人都大快朵颐的吃饭，她实在有些忍不住。 再想想这么多人吃也没事，想她花间笑只吃一点点，应该也没事吧。 这么想着，她对店小二说：“那来一盘菜就好！只要一盘就好！” 店小二点头忙去后厨要了一盘菜。 花间笑回到杂货房等着，果然很快的，菜就被店小二端了过来，是一盘醋溜藕片，酸香的味道让花间笑顿时有一种扑过去吃饭的感觉。 她等店小二走后，立即拿起筷子，不顾及形象地夹了一口！ 藕片很脆，酸甜可口，最重要的是那酸味儿仿佛立即钻进味蕾一般，让人忍不住记住它，并且还要再吃它！ 真的很好吃！ 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没有它不行！ 还要吃！还要吃！ 花间笑一筷子接一筷子，她全神贯注，就连安玉进了门，她都不知道。 安玉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景，花间笑就跟着了魔一般，不停地下筷子，不停地往嘴里塞！ 他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隐忍着怒气道：“我不是说不让你吃菜嘛！” 以往的花间笑看到这样的安玉，会立即听话，但现在不同，花间笑甩开安玉的手，又控制不住地吃起来。 “笑笑！” “不要阻止我！” 安玉这次将点心放一边，大力捏着花间笑拿筷子的手一带，就将花间笑从凳子上拉起来，禁锢在自己怀里。 “不能再吃了！你着魔了！” 花间笑像是发了疯地挣扎，安玉带着花间笑转了一圈，反手打翻了菜盘子：“笑笑！” 但是花间笑完全没听进安玉的话，双手不断够着已经撒在地上的菜，就算菜已经掉在地上了，她也还要吃！ 安玉见这样不行，从腰间抽出一片树叶，直接贴在了花间笑的脑门上。 贴上的那一瞬间，花间笑仰头轻吟一声，一股黑气从她头顶窜出，带着腐朽的气息，消失在空中。 花间笑那原本专注一点的眸子顿时恢复过来，整个人变回迷迷糊糊的样子。 “安……玉？” “你现在终于认得我了！” 花间笑撅撅嘴，这叫什么话！她怎么会不认得安玉！ “我不让你吃这客栈的菜，你怎么那么馋猫！太贪嘴的话，小心下顿饭就要去地底下吃了！” 安玉说着用脚点点地面，一双凤眼微眯，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人去地底下？” 花间笑一瞬间，脸色骤变：“死人！” “没错。” ------------ 第五章 客栈鬼事（5） 花间笑细想一下刚才，大脑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只想干一件事！只想吃地上的菜！ 那菜的美妙之处不能言语表达出来！ 按照花间笑的描述：“那仿佛是到了天上的仙境啊！” 安玉嗤笑：“到了仙境？你都没去过天上的仙境，又怎么知道仙境就一定是好的呢？” 花间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安玉，低声道：“天上不好，那你还修炼升仙干什么啊！” 只可惜，她说话声音再小，安玉也能听见，他将茶杯“哐”地一声往桌上一放，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茶水，黑眸转为琥珀色的眸子，左脸颊处的青色小蛇图样赫然显现。 “可是今天有人说，是妖怎样，成仙又怎样！” “啊？” 花间笑不明白，安玉这又是突然为了什么而生气啊！ 而且以往的生气只是变换变换说话的语气，这次直接显了原有模样！ 他到底是有多生气啊！ 一瞬间，安玉又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轻拍了一下花间笑的头：“没事，别在意。” 他都这样生气了，她怎么能不在意！ 但安玉依旧不做任何解释，也不给任何说法！ 花间笑若是问，安玉就用一句话敷衍：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花间笑确实很胆小，但也很有好奇心！再说了，这明摆着客栈饭菜有问题，还不说，憋死个人了！ 他不说，她还不会去查吗！ 花间笑眼珠一转，安玉微微用力拍了下她的脑袋，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睡觉！睡觉！”花间笑猛摇着头。 安玉则靠近花间笑，勾起嘴角，挑起花间笑的下巴：“我先告诉好你，你的小脑瓜里别有什么歪主意，咱们过几天就能找到房子，可别回我找到了房子，你已经没命住了！” 安玉是在笑，但笑的让花间笑的小心肝直颤。 “当然！我不是个冲动的人！睡觉，睡觉啦！明早不是还要早起再去找住处嘛！” 花间笑说完就着床板一滚，就卷着被子背对着安玉闭上双眼了。 安玉也没继续和花间笑纠缠，转身收拾了地上的菜，又翻开铺盖卷，最后吹了蜡烛头，一个人躺在地铺上，看着屋顶。 夜半三更之时，花间笑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地上的安玉呼吸沉稳，应该是睡熟了！于是她又挪蹭到床边，用脚探着地上的鞋子，探到也不管对不对，就穿上。 而后摸索着到门边，轻轻打开门，一下子就闪身出去。 花间笑真的以为安玉睡着了，便大胆地在走廊走，可惜她没看见那黑暗中的一双发着暗光的琥珀眸子，也没听到安玉的那一声叹息。 花间笑走到前店，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还好，她一直将火折子揣在怀里！ 借着火折子的一点火星子的光，隐约能看到前店的这些桌子上都是盘子，吃客们则趴在桌子上睡觉，但盘子却没人收拾。 酸味还弥漫在客栈中，花间笑忍受不了地打了个喷嚏，庆幸吃客们没醒，于是她再迈出一脚，却好似碰到了凳子：“哐当”一声就往前面栽去。 没拿火折子的那只手猛地一撑，手掌不知道与桌上的什么骨头相搁在一起，一股酸疼顿时让花间笑咧嘴。 心中不禁怒骂店小二，这家伙为什么不收拾桌子啊！客人吃剩下的骨头还在桌子上呢！ 手好痛啊！ 等花间笑在心里抱怨了一通后，借着火折子的光，赫然发现中间的砂锅中有一个凸出来的骨头，凑近一看，她吓得“啊”了一声，直接把火折子扔飞了！ 那砂锅中凸出来的骨头不是别的，竟然是人的头骨！ 因为花间笑看到了一个骷髅头飘在砂锅中！ 这……这不对啊！白天没看到哪个砂锅里有人脑袋的！ 这客栈是家黑店啊！黑店啊！ 花间笑正想回去将自己看到的和安玉说一说，就听到走廊处传来了小孩的笑声，声音特别清脆。 “孩子？” 花间笑当下想的是，千万不能让孩子看到这恐怖的东西！ 于是她捡起火折子，磕磕碰碰地走回后屋走廊。果然！她看到一个小男童在走廊站着，手舞足蹈地。 “喂！” 花间笑立即喊了声，刚才被那骷髅吓得，现在心还在“噔噔噔”地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没想到小男童回过头来，很欢快地跑到花间笑身边，拉着花间笑的手说：“姐姐，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参观好不好？” “你是……店里客人的孩子？” “不是不是！我是老板娘的孩子！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参观好不好？” 花间笑没搭理小孩，反而想的是，老板娘那个市侩的样子，竟然能生出这么清纯的小孩！ 小孩见花间笑没理自己，又晃了晃花间笑的手说：“姐姐，来吧来吧！我的房间很大很大的，里面有好多人呢！” “这么晚了……去你的房间……” 花间笑嘀咕着，突然想到前店桌上的骷髅头，立即抓住小孩的手说道：“姐姐问你，你娘是不是干黑买卖？” 小孩一愣，随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摇摇头：“什么叫黑买卖？” “这个……比如说杀了客人，再给新的客人吃……谋取被害客人的钱财……” 其实花间笑只是因为想到那骷髅头的样子，一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就给说了出来，她也没期待小家伙真给个什么答案，也许小家伙连什么是杀人都听不懂。 可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哭了起来，而且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什么？ 花间笑蹲下身来刚想问，小家伙抽泣着，双手抹着泪水鼻涕之后就直接抓上了花间笑的衣袖。 “姐姐，来我的房间吧。虽然我的房间有好多人，但我还是很寂寞的……”小家伙抬起一张挂着泪珠的小脸，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花间笑。 花间笑见小家伙也挺可怜，说不定老板娘为了钱也很少管自己的孩子，这让从小无父无母的花间笑也心里难受了些，颇有些同情他。 “但是你先把眼泪擦干净！” 小家伙立即点点头，用手抹了下眼泪，继而抓了花间笑的手：“姐姐，跟我走吧！” 一时间，花间笑觉得有点不对。 手上的干涩感让她心里毛毛的。 ------------ 第六章 客栈鬼事（6） 和小孩一同走了几步，一股特别酸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花间笑原本觉得自己都有些习惯这客栈的酸味了，可是这次这么大的酸味一来，花间笑觉得自己还是受不了，酸的想吐！ 小孩停在走廊拐角处的大醋缸旁，不动了。 花间笑奇怪，说道：“继续走啊。” 小孩笑了一下，伸手指指醋缸，奶声奶气地道：“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一瞬间，花间笑觉得自己全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自己刚才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 小孩沾满泪水的手拉自己的手，她竟然感觉的是干涩！ 她应该感觉湿滑才对啊！ 花间笑记得安玉说过，什么东西的泪水或者唾液让人感觉不到，大千世界只有鬼和地狱中人的泪水或唾液才能让人感觉不到！ 他们的泪水，他们的苦难，他们的想法都无法传递给人类。 所以他们才会频繁地找鬼替身，在每个地方都找，无时无刻！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苦难转接给下一个人，而无法哭诉。 “姐姐，进来吧！和我一起，和我们一起！” 此时孩童那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灰白的眼珠在眼眶中滚动。 花间笑立即后退一步：“不要！” 小孩眨了眨无神的眼睛，两行血泪就顺着眼睛流下来。 花间笑转身往自己的杂货屋跑，可是刚跑了一下，脚踝就被小孩拉住，冰凉干涩的小手与脚踝的肉摩擦，让花间笑顿时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姐姐，我真的很寂寞，我好害怕……你来陪我吧……” “为什么叫我来陪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叫害你的人陪你！”花间笑脚一踢，就挣脱出了小孩的手。 可令她感觉不妙的是，她无论怎么跑都还是回到这醋缸面前，这小孩面前！ 这个走廊仿佛变成了一个圆圈，无论从左走还是从右走，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这可怎么办！ 花间笑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下手很重。 假如要是安玉醒着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死在这里，说不定他都在做梦！ 回头看看那鬼小孩，他倒是没有做什么更甚的事情。 小孩见花间笑看他，便咧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姐姐，我真的很寂寞……” “那你找别人陪你去！”花间笑立即说道。 “可是……可是……别人都看不到我……只有姐姐你能看到我……” 她就知道！这双能看到鬼的眼没给她带来过好运！ 突然，一声怪笑传来，花间笑立即四处看，紧接着是很多笑声传来，有尖细的、有粗犷的，有女人的、有男人的！ “咯咯咯！” “嘻嘻嘻！” “啊哈哈……”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怪笑都传来，让花间笑觉得刺耳的同时还难受的很！ 仔细一听，这些笑声都来自醋缸中！ 小孩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角的血泪便被挤了出来，暗红在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慎人。 花间笑指着醋缸，惊异地问道：“这里面好多人？” 小孩答：“是的是的，好多人……好多人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 “好多人？” 话刚说完，花间笑就感觉脚底有些湿，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已经浸泡在一滩血色之中。 她立即跳起脚来，站到别的地方去。 不知何时，就刚才自己站的那地方旁边，竟然多出了一个趴在地上涔涔流血的店小二！ 就是第一日入住客栈时，她看到店小二那般的情形！ 难道店小二真的已经死了？ 那平日里跑上跑下的店小二也是个鬼？ 下一刻，无论是小孩子，还是趴在地上的店小二，还是在醋缸里的各种声音，都在跟花间笑说：“进来吧！你也进来吧！我们很寂寞，很寂寞！” 周围杂乱的声音仿佛像是把花间笑拖进地狱！ “不要！” 花间笑一声大吼，眼前的景象却都不在了！没有流血的店小二，没有小孩子，甚至没有醋缸里的种种声音！ 恍惚之际，转过身，一头撞到了一人的胸膛上，花间笑立即“啊”地尖叫起来！ 继而就听熟悉的声音道：“乱叫什么！” 那声音低沉且充满磁性，让花间笑听着安心，一颗心终于落下一般，花间笑喘了口气。 “是安玉啊……怎么大晚上不睡觉，站人家后面吓人家！” 安玉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但他似乎并不冷，墨色的发披散在身上，如果不张嘴说话，倒显得温润如玉。 只是一张嘴，整个人就显得严肃又刁蛮许多。 “我倒要问你，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在走廊里干什么？” 花间笑立即反应过来，走到醋缸前，对着安玉道：“既然你都出来了，那……站这千万别走！” 她要打开这密封的醋缸，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手还未碰，安玉就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带着戏谑地笑，道：“笑笑，当做没发生不好吗？我们又不会在这里常住。” “那么说，你早知道醋缸里有东西？”花间笑没答反问道，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刨根问底的坚定。 这是安玉最喜欢她的一点，甭管看见多么恐怖污秽的鬼怪，这双眼睛永远这么清亮。 “当然知道！你当我这神仙真的是白占着位置啊。我话说在前面，你既然要看，那么这客栈的事，你就要管，管不好，醋缸里的东西跟着你一辈子，你可得做这个准备！” 安玉当然不是开玩笑，花间笑最清楚不过！ 这么想来，花间笑还真有点肝颤。 她“咳咳”一声，算是给自己壮胆，而后道：“你是大名鼎鼎的蛇仙大人，而我是蛇仙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妻子有事，你不会不管的吧！” 安玉“哼”了声，道：“算小脑瓜挺聪明的。” 这样，算是默许了花间笑即将的行为。 “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安玉将手掌放在醋缸上面，一双凤眼微眯，看了花间笑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后：“刺啦”一声，撕开醋缸的封盖，紧接着一股极酸中带着腐烂的味道从醋缸里窜出，安玉单手捂着鼻子，而花间笑则双手捂着鼻子，紧紧的，想要把自己捂死一般！ “你看。” 花间笑听话地探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浮在醋上的一张面皮。 ------------ 第七章 客栈鬼事（7） 当清晨的光照在花间笑的脸上时，花间笑正在痛苦地皱眉。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双目紧闭，但头却一个劲儿地往枕头里扎，仿佛在躲什么一般。 “不要过来！又不是我害的你们！不要过来！” 很显然，她在做噩梦。 安玉站在一边，正伸手系着衣衫腰间的带子，白皙纤长的手指活动在布条之间显得格外好看，可惜……花间笑现在看不到。 在她的梦里，她正被几张无脸面皮追赶。 安玉轻轻一笑，并没有打算叫醒花间笑，谁让她昨晚不听话跑出去，谁让她这么爱管闲事的！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一声嚎叫后，花间笑猛地坐起来，迷茫地看看四周。在看到那个绿色的身影就离自己不远之后，终于安下心来，向后一仰，又躺了回去。 “竟然是梦啊……” 都怪昨夜看到那个醋缸里面的东西，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浮在醋缸最上面的，是一张面皮，五官已经被醋腐蚀的模糊不清，碎肉碎屑也在周边漂浮，但不管多么不清楚，但让人一看，也知道那是一张人的面皮！ 当时的花间笑就后退了一步，看着安玉拿着从杂货房找来的勺子，往里面捞去。 醋缸里面不只有一张面皮，只不过这张面皮比较新而已，不像别的面皮已经彻底被醋浸泡的变成一层透明的膜，或者分解在醋里面了。 往下捞一捞，还有沉在醋缸底的好多白骨！ 当即花间笑歪头就吐了，醋的味道混合着腐肉的味道，那真叫一个恶心，倘若做饭都用这种醋的话，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吃下去的！ 当然，自己曾经还一度觉得这东西是美味！ 根据安玉说，这种醋，叫活人醋，之所以叫“活人”可不是吃了能让人死而复生，而是直接将还有气的人泡在醋缸里，等那人在醋缸里溺死。这种醋一旦做成，其醋可让人着迷，闻着虽酸，但吃起来有别样的美味；其底儿可以捞出来，继续放到另一个醋缸里，做醋根儿！ 这“底儿”就是第一批醋里，死人的骨头。 安玉还说，世间凡是太极致的东西，必然会让你付出相应极致的代价。 活人醋尝第一口是很美味，觉得仿佛世间再也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惜吃的人会越来越沉迷于此，一顿三餐不能少，而后身如灯枯，最后因吃了这活人醋而死。 回想起安玉说的这些来，此刻的花间笑一排脑袋，问道：“安玉，你这是要出去？” 安玉此时已经穿戴妥当，还打了盆清水捋了捋发，而后才答：“当然是出去找房子。” “那这客栈的事你不管了？” “是你要管的，自己要管的事自己管去！” “你不能这样！万一我要变成那醋缸里的白骨怎么办？” “那我就抱着一坛醋生活，正好也不担心你再被别人抢走，或者跑到别人那里去！” 花间笑听完，立即起身穿衣，她也顾不上头发扎的乱七八糟，见安玉出门，便也跟着马上出门，生怕安玉真把自己留在这里。 出到前店，花间笑见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满客，这些人的身体如安玉所说，真的是枯瘦如柴了，之前没发现，现在再看，觉得人都不带着人样了。 刚要出客栈，就见程寂离拿着食盒走来。 程寂离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模样却是清新脱俗，头发高高束起，用红发带扎的整整齐齐。 他看见花间笑，眼睛里便有了光彩，忙拉住花间笑的手，将食盒的把儿塞在她手里。 程寂离说：“笑笑，客栈里的东西吃不了，我特意拿了点心给你。” 安玉的脸瞬间黑了，花间笑感觉周围气压都低了！ 所以，花间笑不敢接，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可花间笑确实饿了，点心的油酥香味直接刺激着花间笑的鼻子、嘴巴、舌头！她又挺想吃的！况且程寂离十分温和，黑琉璃般的眸子总给人一种浸泡在温水中的舒适感觉。 就算知道了他是僵尸，看到程寂离的这张脸后，也不会有恐惧。 安玉看着花间笑，嘴角一歪，讽刺道：“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心里没鬼，怕吃什么点心？” 安玉这么一说，花间笑倒真有些赌气了！ 哦！本来好好地不接受点心，怕这条蛇有什么误会，现在反而得了死蛇的讽刺！ 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 花间笑接住食盒，打开便拿了一块玫瑰枣泥儿糕，放进嘴里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点心玫瑰味儿十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于是她由衷滴夸奖道：“你家的点心，真的是一样比一样好吃！昨天白天那个是有一股茶香，昨天晚上那个是蜂蜜的味道，今儿个是玫瑰味儿的！你的手艺真好！” 程寂离听着花间笑的夸赞，笑开了花！ 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那是你饿了！” “不是！绝对不是，就是你手艺太到家了！” “那行，我天天做给你吃，怎样？” 花间笑还没说话，安玉便插道：“天天？程寂离，你要天天给笑笑送点心？” 安玉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感情这家伙昨晚说的不与自己争，全是谎话喽！ 程寂离不怕安玉，反而站直了身子，在花间笑看来，是别样的挺起胸膛。 “客栈不是有戏嘛！吃点心喝茶看戏，天经地义的！” “看戏？”花间笑转转眼珠，似是明白程寂离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你要和我们一起收拾这间客栈？” 程寂离点点头，看着花间笑兴奋地伸手和他击掌，便应了一下，道：“因为我想换家更大的店开开！” “太好了不是吗！”花间笑伸手便握住安玉的手，道：“安玉，这下有人帮我们了，胜算就大了不是嘛！” 安玉虽然生气，但见花间笑握着自己的手，火气还是压了压：“笑笑，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这客栈在我眼里，从不算什么！” 程寂离坏笑了一下，双手搭在花间笑肩上，道：“如此甚好，那我和笑笑只要看戏便好了，其它有劳蛇仙大人了！” “但我没说帮！有能力归有能力，但有能力，我就是不干！” 安玉说完，瞪了眼程寂离。 程寂离见安玉生气，得逞地笑笑，但这种俏皮的可爱，在花间笑眼里，不知怎地，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那黑色的琉璃眸子，仿佛不在看这里一般。 他的心，不在这里。 ------------ 第八章 客栈鬼事（8） 正是三者沉默之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中年妇人，她一脸愁容，身后跟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女童。 她进去就推了女童一下，跟她说：“快去，你爹就在那，你去把你爹叫回来！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不顾及你的！” 女童有些迷糊，两只小手的食指搅在一起，看看妇人，又看看那正在大口大口吃糖醋鱼的中年男子。 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去了。 她用怯懦地声音道：“爹爹……爹爹……” 许是声音太小，男人没听到，而后女童又拉拉男人的衣角，方引起男人的注意。 “你是哪家的娃娃！边去边去！” 女童没怎样，妇人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她走过去指着男人骂道：“这客栈的人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竟然连亲闺女都不认得了！” 男人不理，继续大吃。 妇人无奈，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男人站起身来，大吼道：“哪里来的婆娘，竟然在这捣乱！快滚快滚！” 一时间妇人竟不愿起来，坐在地上拥着女童哭起来。 花间笑不忍，走过去拉了妇人一把，并将她带出客栈，来到不远处拐角的小巷子里。 安玉和程寂离也跟出了客栈，站在花间笑的背后。 妇人哭的昏天黑地，本来她怀中的女童是不哭的，被妇人这一闹，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花间笑是心疼孩子，便安慰道：“这位大嫂，不知您刚才这是……” 妇人似乎急需找别人倾诉：“这个鬼客栈，不知道在吃食里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让我家男人吃起来欲罢不能，开始只是不停地回来拿钱，后来自从把娘治病的钱也一并拿走后，便是连家也不回了！我去找他，他不认识我，女儿去找他，他现在竟然连女儿也不认得！这……这可怎么活啊！” 花间笑大体明白，这客栈到底弄的是什么名堂了！ 也知道为何如此满客！ 倒不是这些人不愿意走，而是吃了活人醋，有了瘾，想走也走不掉！慢慢变得没有活人醋不行！ “官府不管吗？” 妇人抽泣一声：“衙门在县城，素水镇较偏僻，都没有什么人来管，但以前民风朴实，从未有这种事啊。” 妇人说着又是泪流满面。 “大嫂您别哭了，想想大哥可能再过不久就回家了，你在这哭也无济于事，你看你在这哭，孩子也跟着哭，大人怎样都无所谓，别苦了孩子！” 妇人摇摇头，拥着女童晃晃悠悠走出小巷，花间笑看到，总觉得心里不忍。 她记得安玉说过，这痴迷于活人醋的活人，最后会身如灯枯一般，死去。 所以她不忍告诉这位大嫂。 再过不久，这妇人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具枯骨而已。 不过正因如此，花间笑想一窝端了这间鬼客栈！ 最好别再让其他人成为活人醋的醋根儿了！ 倘若之前安玉说不帮忙自己还有点泄气和忐忑的话，那现在便是重新确立了目标。 花间笑昂首挺胸地往客栈走去，看了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安玉，算是给他先提醒一下道：“安玉，这事我管定了，你忍心不帮忙？” 安玉刚要说话，程寂离探过头来，冲着花间笑挤挤眼睛：“他不帮你我帮你！” 程寂离头发的味道、身上的味道都和玫瑰糕的味道一样，甜甜的、香香的。 花间笑刚才是被玫瑰糕的气味儿遮了鼻子，现在出来，才闻到。 于是她和程寂离击了下掌，道：“说定了！” 花间笑相信，她和程寂离目前仅仅是合作伙伴。 安玉没看花间笑，而是转身背对着她，用带有讽刺的语调说道：“笑笑，那你们好好去收拾这家客栈，我去找住处。我要提醒你一句，好好抱住你自己的小命，别回来也变成小鬼儿一只了！” 安玉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向街对面走去。 花间笑冲他的后背办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低喃道：“就会说我，这次我就要让你看看，我也是有本事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花间笑和程寂离在溜达过来客栈上下后，来到了后屋走廊放醋坛的拐角处。 昨天启封后，她又像模像样地将醋坛重新封好，以免被别人发现。 今日再盯着这醋坛，花间笑就觉得全身别扭，双手一模，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咳咳！”花间笑松了松嗓子算是给自己壮胆，而后道：“我提议，咱们把这醋坛运出去，找个树林什么的埋了，没了醋，老板娘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害人，然后我们趁机抓了店小二和老板娘，威胁他们不能再害人！这方法怎么样？” 程寂离双手就搭在醋坛上面，好像不在乎醋坛里面到底是什么一般。 原本的温和变得多少有些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不过配上他令人赏心悦目的样子，到也不差。 “这方法好极好极！只是……咱两之中到底谁把醋坛搬出去？搬出去时被人发现怎么办？外面那么多人，又都不是瞎子。” 花间笑本来想听程寂离夸自己的！可怎么还带着后缀啊！ “当然是你搬，你可是僵尸哎，是妖怪哎！当然不会怕里面的烂皮烂骨头了！” 程寂离双手护在胸口处，装出怕怕的表情：“谁说我不怕，我很怕的！”他见花间笑有些生气，便又继续道：“我们若是被老板娘发现或者店小二发现，都还好说，打飞他们就好，可是若是那些还没死的吃客发现咱们，我总不能送他们一程吧！” 这话说的也是，外面那些人虽说快死了，但总归还没死，尤其是想到妇人的眼泪，花间笑更不忍了。 程寂离又补充道：“活人醋就算真被咱们运出去了，埋在树林里也是个隐患，煞气太重，恐怕会影响一方土地，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受害。” 这才算说了句人话！ 总而言之，自己的办法……太不靠谱…… 就在花间笑自己片刻失落的时候，老板娘从前店走进来，左手端着个盘子，右手用力地伸进衣领中挠着自己的脖子。 她见到花间笑，便谄媚地笑笑：“姑娘，这是本店的新菜，你来给试吃一下？” ------------ 第九章 客栈鬼事（9） 老板娘身上的味道特别恶心，混合着酸和厚重的水粉味儿，熏的花间笑直打喷嚏。 程寂离的黑琉璃眸子，在老板娘进来的一瞬间冷了下去。 “姑娘，本店客满，让你住杂货房实在对不住，今研制新菜一盘，特请姑娘尝尝。” 她说着，左手就移了过来，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醋溜排骨就被送到花间笑的面前。 确实是香！花间笑可以说是平生都为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如果这盘子没有醋，且真装的是排骨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去品尝。 花间笑既没有吃，也没有拒绝老板娘，只是笑着揉揉眼睛。 人往往被吸引住，只是因为那东西太过美好。 安玉曾说过，太过美好的东西会让付出惨痛的代价。 同样，太过美好的东西，也大多数是假的。 就像现在，她再睁开眼睛，摒弃一切幻影，再看那盘子中的排骨，哪里还是排骨，分明是人的白骨！盘子旁用胡萝卜雕的小花，正是一只白骨手，骨节分明，让人不寒而栗。 他想一开始，安玉不让她吃客栈里的菜，一定是因为，他本身就看得清这盘中东西吧！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害怕，而不敢住店。 这素水镇只有一家客栈，如果不住店，那只能露宿在外。 安玉是担心她的！ 老板娘有些不耐烦，竟然从盘子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递到花间笑嘴边。 开玩笑！她怎么敢吃！ 于是猛地往后一退，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我早上吃了早饭，不饿的。” 这说话间，花间笑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下，一旁的程寂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花间笑瞪他，连忙扭过头去，用皓白的腕子顶着嘴不发出声音。 “呃……该死的……”花间笑低语，抬头看老板娘同样是隐忍的表情，便道：“要不你放这吧！我们这还有人出去了，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老板娘还不放弃，又道：“没事，那人回来，我再给他弄一盘新的，姑娘先吃也无妨。” 这么说着，老板娘又夹起一块排骨递了过去，花间笑吓了一跳，伸手一推，把整盘排骨都推到地上，盘子碎成几片。 与此同时，醋缸里还发出一声呜咽，继而是男童的声音：“娘亲！娘亲过来了！我好怕！” 花间笑和程寂离互看一眼，花间笑忙道：“实在抱歉，我赔银钱吧！” 老板娘不耐烦地摆手，又伸手立即到衣领里面抓痒痒。 她抓的声音还挺大，指甲与皮肤相摩擦，仿佛要抓下来一层皮一般！听的花间笑全身的皮犯疼！ “老板娘……” “行了行了！一会儿我叫人把这收了！不吃就不吃！” 老板娘似是心烦了，走了没几步，醋缸里的男童又开始说话：“娘亲走了！娘亲走了！我不怕了！” 但这一次，好像不光是花间笑和程寂离听见了，连老板娘都好似听见了。 她挠着脖子回头，疑惑地道：“奇怪……我怎么听到……怎么听到我儿子的声音……” “你听得到你儿子的声音？！” “怎么，难道你们也听到了？” 花间笑愣了一下，摇摇头，支支吾吾道：“呃……没有，这哪来的什么声音啊！只是惊讶，老板娘您还有儿子……也不见，也不见出来玩。” 老板娘突然变了脸，低吼道：“我没有儿子！我没有儿子！” 她说完，一掀帘子，便去了前店。 花间笑有些负气，心想她突然发疯冲别人闹什么闹！ 不过这女人也真够狠的，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溺死在活人醋中，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花间笑自己对着门帘发泄了个够，而后转过身问程寂离：“喂，老板娘难道不是人吗？她怎么能听见醋缸里死人说的话！” 程寂离翻翻白眼：“你难道不是人吗？你怎么能听到醋缸里死人说的话？” “我当然是人！还是一正正经经水水灵灵的大姑娘！” 花间笑说完才反应过来，程寂离刚才是拿她开涮！ 于是双手叉腰，道：“程寂离，你什么意思啊！你几百年道行啊！你看不出我本命极阴啊！安玉说了，算是我撞大运，世间几百年才出这样一本命极阴的，这命格就让我赶上了！老板娘难道也本命极阴？” “老板娘倒不是本命极阴，只是她快死了！”而后程寂离摸摸鼻子又道：“我五百年道行，按年纪，你得叫我祖宗。” “边去！” 花间笑叹了口气，她忘了，死期将至的人，也是和鬼界距离最近的人！ 快死的人当然能听见鬼的话！ 只是这老板娘并未卧病在床，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精神也不差，看上去怎么都不像快死的人！ 程寂离说：“你求知欲真那么强的话，等老板娘进房时，你偷看看不就知道了！” 花间笑很好奇，没把程寂离的话当玩笑话，而是一边吃着食盒里的点心一边等老板娘进房。 老板娘的房在后屋的第一间，走廊的最前面。 午后，老板娘对店小二说要午睡一会儿，花间笑听了去便稍后也跟了过去，反正她的房间也在后屋的杂货房，没人会怀疑。 程寂离双手抱臂，倚着墙，而花间笑则半蹲着身子，双手撑地，眯着一只眼睛，将脸贴在门上，冲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老板娘进了屋，就开始脱外衣。 花间笑第一时间想的是，幸亏是自己有好奇心，而不是程寂离或安玉这两个大男人有好奇心！ 要不然，还落个偷窥女子的罪名！ 老板娘脱了外衣，又拼命地挠了挠脖子，她挠的很用力，看的花间笑自己也伸手挠了挠脖子。 并且她觉得，要想把脖子挠出声儿，那肯定特别疼。 就在花间笑想欣赏这老板娘的身材时，她突然愣住了！ 撑着地的双手差点没撑住！ 要不是程寂离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差点就要冲进老板娘房子里去了！ 程寂离瞪他，眼神示意，怎么这样还不靠谱，那么不小心！ 花间笑有话说不出啊！天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老板娘脖子以下，除了一双手还有皮有肉以外……剩下的根本就是一副骨架…… 不看头的话，就是一具行走的骷髅…… ------------ 第十章 客栈鬼事（10） 这老板娘根本就不是人，是骷髅精吧！ 这是花间笑唯一的想法。 老板娘的脖子平时有衣服遮着，看不出什么特别，但现在裸露出来，脖子上面都是划痕抓痕，红红紫紫的。 老板娘咂了咂嘴，在房中抱怨道：“怎么这么痒……真烦人！” “刺啦”一声！ 随着老板娘的用力抓挠，脖颈上的一条皮肉被她硬生抓了下来，同时花间笑也惊讶地“啊”了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花间笑发出声音后，不仅惹得老板娘瞪着双眼往这边看，连自己也愣了。 她怎么就这样发出声音！ 真是不靠谱啊！ 程寂离表情夸张，双手捂住脸，又放下来，指着花间笑的嘴巴，指尖不停地晃悠！ 花间笑承认，程寂离刚才的动作很可爱。虽然是男子，但绝没有恶心，更没有给人做作的感觉！ 并且安玉这么一张总是冰冷冷的脸，是无论怎样都不会给花间笑这样表情的！ 可是！现在不是欣赏这个的时候啊！ 花间笑立即伸手指指门缝，示意：不是我要发出声音的！是里面太惊悚了好不！ 花间笑再眯着一只眼往门缝里面看去，开始以为里面熄了灯，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后来往后挪了挪身子，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对上的正是老板娘的一对黑眼珠。 她大叫：“我的妈呀！” 程寂离似乎也感觉到了花间笑的不对，抬手拎着花间笑的衣领，就好似一股风似的跑到杂货房内。 老板娘打开门探出头来，走廊内昏黄烛光将老板娘的影子拉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其实这不是蜡烛的错，倘若此时进来一个人的话，看到老板娘的头连着一截骨头的话，是谁都会尖叫的！ “死丫头跑哪去了！难道她看到了？” 老板娘自己嘀咕着道。 杂货房内，花间笑双手背在身后倚着房门猛喘气，而程寂离则双手砸实道：“笑笑，刚才多亏我救了你吧！” 花间笑双手抱拳向上拱了一拱，算是谢过，而后问道：“你确定老板娘是人？不是什么骷髅精！？我看着她一抓脖子，直接抓了块儿肉下来！” 程寂离点点头：“确实是人。” “都那样子了，还能活着！她哪还算个人啊！只有头和脖子还有露在外的双手有皮有肉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肉！” “这你就算说对了！活人醋的醋引子，一定是先拿自己的皮肉去做的，这么做的人会先割双脚上的肉，要有极致的忍耐力，成了便是这勾人的活人醋，失败了不仅活人醋成不了，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并且一次成功，还不算完，以后每尘封一坛子新醋，不仅要放那些活人的醋根儿，也还要再削去自己一部分皮肉，这样由下到上，最后慢慢连自己的所有也融进活人醋中。” “这么残忍！这世间竟然还能有这样伤害自己只为银钱的人！” 花间笑惊讶万分。 安玉从未跟她详细说过这样的事！ 世间有一句话，宁肯不要钱，也不能不要命！ 当然要钱不要命的也有，但绝不像这样残忍对待自己的！ 先不说这超越精神的痛苦，不知老板娘怎样承受的，就说她赚的这些钱，也没有用啊！再封两坛新醋吧！老板娘就该归西了，她还哪有福气消受这银子！ “这世间奇怪的事儿多了！有人从一个无情的人变成一个有情的人，有人又从一个友情的人变为木头人！都说不清楚的……” 程寂离说着，眼尖地他发现了桌边的一小条干肉丝，他拿起来冲花间笑晃晃：“笑笑，你说这肉丝长的像不像老板娘从脖子上刮下来的肉？” “呕！” 花间笑干呕一下，心想昨晚打翻的菜竟然还没扫干净！她以后一定亲自来打扫屋子，并且短时间都不再吃什么肉丝了！ 而且，她莫名觉得程寂离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说他喜欢并深爱自己的前世，鬼才信！ 说不定他正因为恨透了自己，才又找到这辈子的自己，恶心死自己！ 突然，程寂离一个转身揽过花间笑，并低下身去，小心谨慎地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花间笑本来还在腹诽程寂离，可见程寂离突然严肃起来，也有点怕，便听外面的声音。 走廊里，老板娘边走边大声地说：“姑娘啊！姑娘！你在吗？” 花间笑和程寂离都没应声，两人互看一眼，看到了床，程寂离便带着花间笑滚到床底。 老板娘竟然下一刻就推门进来，以花间笑这样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老板娘那没有一丝肉的脚踝骨！ 这让她想起来程寂离讲的，那制作第一坛醋的过程，顿时恶心的想把点心都吐出来！ “死丫头难道没回屋子？该死的！” 老板娘叫骂一声，又匆匆关上门走了。 两人又等了会儿，觉得老板娘走远了，花间笑便要从床底下出来，毕竟躲在程寂离怀里，让她多少有点别扭。 可这半个身子还没探出来，两人就又听到了开门的“吱呀”声，程寂离在花间笑耳边低语一声：“老板娘是不是又回来了？” 这吓得花间笑立即又钻回床底，不敢出声，还紧紧地扎在程寂离的怀里。 但是这次老板娘好像没出声！ 花间笑正奇怪呢？就见床边出现一双穿白靴的脚，再往上看一点，便是一件绿纱，有点像安玉套在白衫外面的那件。 等等……安玉？ 不会真的是安玉吧！ 花间笑探出头，就见安玉弯着腰，眉头紧皱。 这次，完蛋了！ 花间笑立即从床底下爬出来，期间还磕了两次头，疼的她是就算有眼泪也不敢掉下里。 “安玉，你怎么回来了？” 安玉将挡在额前的长发捋到肩后，露出好看的眉眼，道：“花间笑，你行啊！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你和他已经亲近到……你可以钻进他怀里这种地步了！” “没有！完全没有！刚才是老板娘进来……” “你就想跟着他混是不是？有些新人忘旧人？那你们继续，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他只有五百年道行，自己作死的时候悠着点，看看他能不能救你！” 安玉说完转身就要走，花间笑忙问：“你去哪啊！” “我不打算找住处了，打算给你找块好的墓地！” ------------ 第十一章 客栈鬼事（11） 看着安玉转身就走的身影，花间笑气的直跺脚。 现在弄得这叫什么事啊！ 床底下的程寂离笑出了声，花间笑回头看他，他笑的极其得逞，全身都微微颤抖，眼角都挂上了泪珠。 花间笑一脚踹在搭床的箱子上，又疼的抱着脚在屋子里来回跳，而后低吼道：“程寂离！你给我出来！” 等到程寂离也爬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土时，花间笑伸手指着他道：“你是故意的是不！你知道再进来的是安玉对不！” 程寂离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有五百年的道行啊。” 花间笑看着程寂离装无辜的样子，又不好挑明，心想他会不知道进来的是安玉！鬼才相信！摆明他故意说老板娘又进来了！ 瞪了他一眼，花间笑开门出去找安玉。 程寂离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这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说他是来索爱的吧！但又不像那么回事，因为安玉不在时，他并未与自己表现的太过亲密；你说他真的无欲无求吧！但安玉在的时候，他又真的在使他的心眼。 花间笑越想越乱，最后她想，反正无论如何，她是真的喜欢安玉，她不会转身投向程寂离的怀抱就对了！ 这个时侯，花间笑远没有想到，自己在未来的一天，真的投向了程寂离的怀抱。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先来讲这间客栈的事吧！ 花间笑走在走廊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半路撞上老板娘。 不过还好，老板娘似乎在房间午睡，而她则一路小跑，跑出了后屋，来到了前店。 这些客人面色枯黄，枯瘦如柴，花间笑都已不忍再看。 因为看到了就会为之惋惜。 她就会联想到老板娘那已经溺死在醋缸中的儿子。 她还会想到，老板娘自己，这个对待自己逗如此狠毒的女人。 不过好在，花间笑不是一个一直处于悲伤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一直怀念过去、不往前看的女人。 安玉实在走的太快，花间笑从客栈出来，安玉便已经没影儿了。 他还真不管自己，真替自己找坟墓去了啊！ 心中颇有些失望，不过她还得想想，怎么处理这间客栈。 客栈倘若一直开着，这一拨人死了做了醋根儿之后，老板娘一定还会找新的一拨人的！ 所以花间笑必须抓紧时间。 能有什么办法呢？ 花间笑回头扫了眼客栈里的人，眉头紧皱。 程寂离却说话道：“笑笑，你还真担心我没能力保护你啊？五百年的道行虽比不上八百年的道行，但保护你，我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呀，我才不是想这种事，安玉也就是嘴上说说，才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倒是你，点心店都不用看的吗？一整天都陪我乱晃。” “以前确实有很多客人，但自从客栈变得诡异之后，很多人都不敢向这一代来了，就算来了，也从不驻足。大家都知道这的客栈诡异，在它旁边卖点心的我，当然也不被看好。” “也是也是，你也是客栈的受害者之一呢！” 程寂离立即眨了眨自己的双眼，摆出十分委屈的表情，甚至就要做戏逼真到流下泪来：“是呢是呢！自从这客栈变成这样之后，大家就算来也只认醋！我的点心店都快无米下锅了！” 花间笑突然灵机一动：“你刚才说什么？” “无米下锅？” 花间笑摆摆手：“不是不是，之前一点。” “大家就算来也只认醋……” “就是这句！你说大家就算来也只认醋……我想到能让醋消失的办法了！我们可以打破醋缸，然后醋的味道大散，让这些在前店的人闻到味道去吃，我不相信这么多人，能不把醋消灭光！” 程寂离的琉璃眸子仿佛有了光，他道：“你不愧为公主的转世！这聪明的脑袋，跟公主一模一样！” 花间笑却撅嘴皱眉：“什么公主？你看清楚了，我是花间笑！什么上辈子的事我可不知道啊！你最好也别将我误认！” 程寂离有些失落，但又道：“你比她差远了。” “你！” “好了，此事就按你说的办，但我们一定要晚上进行。活人醋的诱惑太大，若是白天进行，恐怕将周围的无辜人也吸引过来，这条街虽然没什么人走了，但总归还是有人的；晚上的话，正常人都会睡觉，反应都较迟钝，不会受活人醋太大影响。” 花间笑本来想咆哮的，但听程寂离突然转变话题，又说的头头是道，便吞了这口气，也附和了几句。 很快入夜，人们都睡下。 花间笑和程寂离在杂货房里坐着。 花间笑是困得直打瞌睡，脑袋一会儿一垂一下，就这么“点头”式睡法，她还真睡的着！ 程寂离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就这么看着花间笑。 越看越觉得花间笑和他的公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又同时提醒自己，她叫花间笑，有自己全新的人生。 花间笑的睡眠终止于她最后一个“点头”，这次点的有点深，下巴差点没磕到锁骨，所以她醒了。 程寂离道：“笑笑，时间刚好，你醒的真巧。” 花间笑伸了个懒腰，瞪了眼程寂离。 在屋里走了两步，她又感叹，安玉真的没回来，这是要不管自己的趋势啊！ 那程寂离到底靠得住靠不住啊！ 这么想着，心里就越发没底。 她先是将门拉开一个小缝儿，探头向屋外走廊看看，此时此刻，走廊寂静的连门的“吱呀”声都带出点回声。 花间笑道：“走吧。” 程寂离起身跟着她，两人直接走到拐角醋缸前。 花间笑手刚摸上醋缸，又退了回来，很忐忑似的。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要把醋缸打碎一般。 但是花间笑和程寂离都不知道的是，走廊的角落里，有一条不足一米的青色小蛇，一直盯着他们。 ------------ 第十二章 客栈鬼事（12） 花间笑低声道：“我砸了！” 程寂离点点头：“砸吧！” 花间笑在内心大吼一声，而后抬起拳头就砸向醋缸，距离醋缸很近时，又停了下来。 “我用手？”她的话外音是，难道没有点东西？ 确实，她想的不够周全，并没有想到砸醋缸也得需要家伙！ 程寂离用特别相信花间笑的眼神看着她，并且十分坚定地道：“用手砸吧！我相信你！” “相信你个头！” 花间笑莫名觉得，五百年道行的僵尸也没啥用处！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可惜并不能当个万能的工具！ 这点还是安玉好，安玉虽然嘴巴很坏，但多少还会在自己十分尴尬的时候施以援手！ “你难道想用头撞醋缸？” 花间笑狠瞪他一眼：“边去！” 程寂离这才松口道：“笑笑别生气，你这小身子板，我当然不舍得你赤手空拳去砸醋缸，你睡着的时候，我到外面拿了块石头。” 不早说！ 既然有家伙，干什么不在我要动手之前就拿出来啊！ 花间笑看着程寂离转身往杂货房走去，却不料面前的画面有点模糊，她晃了晃脑袋，模糊感没减少反增加了。 这怎么回事？ 她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眼前是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她开始听不清楚，后来努力地回头去听，话没听清，却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老板娘。 她面带笑容，左手拿着一根吹烟的小管，从小管内还源源不断地冒烟，烟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 花间笑心下不好，这老板娘是何时走过来的，怎么没有一点声啊！ 程寂离怎么走时也没看到老板娘站在自己身后啊！ 花间笑越来越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便双眼一闭到底不起。 老板娘低声说：“姑娘啊！这店不能败了！你将是这店的下一任主人！” 老板娘说完，快步走到杂货房，拿了把锁，将杂货房从外面锁住，而后又拖着花间笑往自己的房屋走去。 那条小蛇开始盘在醋缸后，等花间笑被拖走时，又爬出来，钻进花间笑的裙中。 花间笑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先说说程寂离吧。 程寂离的石头放在了床底下，本来是逗着花间笑玩的，没想到回屋从床底下翻出石头后，却听见外面锁门的声音。 他倒是临危不乱，伸手推了下门，发现门锁的死死的。 于是看了看手中的石头，苦笑一下：“看来这石头没给笑笑用上，倒给我自己用上了！” 语毕，他就用石头猛砸了一下门，直接把木头门砸了一个窟窿，而后掰下几块木板，直接从洞中怕了出去。 他身后还有一条小蛇，跟着他一起爬出了洞，一双绿豆小眼看着程寂离如此举动，很是不解。 程寂离不是僵尸吗？这种锁头对他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 小蛇跟在程寂离身后，很快老板娘听见了声音，跑出来看，而后慌忙地拿了把尖刀出来，并锁上自己的房门。 老板娘的脸上满是戾气，抹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狰狞。 “这个店，这个店不能败在我手上！这是我相公的遗愿……所以我要把破坏这店的人，都杀死，都杀死！” 老板娘向程寂离跑来，而程寂离竟没躲开，因为他的双脚被一双手给握了住！ 程寂离低头一看，店小二趴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脚踝。 “你都成鬼了，竟还帮她！” 程寂离心中有气，像这种死后还附在自己的尸体上帮杀害自己凶手忙的鬼，真不多见！ 简直世间少有！ 老板娘的尖刀刺来，程寂离双手一握，迫使老板娘的尖刀不刺中自己。 但由于死鬼店小二在下面握住程寂离的脚踝，使程寂离失了平衡，直接倒在地上，尖刀刺进了他的胸口，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染的老板娘白脸上一道一道的。 那条小蛇的小绿豆眼更带着疑惑，他有五百年的道行哎，竟然没有反击能力！ 就在老板娘要将整把刀都插进程寂离的胸口时，很多的小蛇都从角落爬了出来，它们一只只吐着红色的信子，小绿豆眼冒着绿色的光。 老板娘一愣，就在她愣神这功夫，小绿蛇竟然已经爬到了她的身下，整片整片的覆盖在店小二的身上。 没过一会儿，一团黑气消散在空气中，店小二的身子便成了一具白骨！ 老板娘惊讶，程寂离趁机推开老板娘。 老板娘摔在一旁，顾不及摔了脸，爬起来就往自己的屋子跑，别看她只剩下骨架，但跑的还挺快！ 开了锁，直接把这些小蛇拒之门外！ 程寂离起身，拔了尖刀，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脸色也苍白了不少，不过他还有心情笑。 “又多了把武器……不要钱、白给的。” 小蛇们看着程寂离，更加莫名其妙了！ 程寂离扶着墙站定，放眼望去，走廊里几乎全都是绿色的小蛇，感觉有好几百条！ 连房顶上也都是！ 这些小蛇看着小，但程寂离知道，它们却厉害的很！ 它们的外号叫化尸蛇，专门化死人或是将死之人的肉身和邪气！ 没错，它们还能辟邪。虽然是蛇。 一具死尸，就算有鬼附在上面，只要没了身体和邪气，就得好好投胎去了！ 好在僵尸并不算死尸。 化尸蛇也算是世间少有的一种灵性极强的蛇，虽没有成仙，但也具有慧根，据说是最接近蛇仙的种族，看来能号令的了它们的，除了安玉，便没有别人了。 安玉也真是心口不一，说着不帮，这不还是帮了！ 程寂离知道安玉肯帮忙，便不再担心花间笑，而是蹲下身，看着这些小蛇。 用调笑的语调问道：“这么多……安玉大仙有没有混在里面啊？” 说着，他用手指戳戳那些靠前的小蛇：“是不是你？” 而后又戳了另一只：“是不是你？” 最后坐在地上，呼了口气：“哎呀，我逗你们玩呢？安玉大仙哪能混在这里啊！” 被戳到的小绿蛇们……汗颜…… ------------ 第十四章 客栈鬼事（14） “安玉？” “嗯哼。” “那条小蛇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小了？” 安玉拿了片叶子贴在老板娘的额头上，念了个“定”的音，老板娘便静止不动了。 而后他才回了花间笑的话：“我缩小了身体好方便行动，如果真的显了原身，恐怕整个客栈都招不下我。” “那你刚才就是无耻！竟然还钻进人家的衣裙里！” 花间笑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指着安玉。 安玉难得心情大好的笑出了声：“我什么都没看见，再说你又是个扁平，我能看什么？” 但安玉心情好倒绝不是因为钻进了花间笑的衣裙之中，而是听见了花间笑在危急时刻喊的还是他的名字！ 她没喊爹喊娘，更没叫程寂离。 前世命定之线和今生有缘之线都处于一个平行位置的话，那么无疑安玉一直是离着花间笑最近的那条线。 “你！你才是扁平呢！” “废话，我要是凹凸有致还要你干什么！” 这一句话真的将花间笑憋得又急又气，还很尴尬！ 安玉这家伙真的太讨厌了！ 花间笑“咳咳”两声，算是转移话题，然后指着被定住的老板娘道：“那现在怎么处置她？” “你和程寂离不是有你们的原定计划吗？那就还照着原定计划干！把醋缸砸了。” 花间笑一听，脱口而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原定计划，你不是出去了嘛！” “程寂离虽有五百年的道行，但不靠谱，我觉得他有些怪，不足以保护你，所以说是走了，其实一直跟着你。” 一直跟着自己？！ 花间笑想想竟然脸红了。 安玉嘴上说着不管，其实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嘛！弄得她还以为他真不管自己了！ 于是花间笑瞪瞪安玉，自笑道：“你还挺紧张我的嘛。” “主要是买棺材的价格也不便宜，考虑到买个棺材只能一个人住，买所房子，我们两个都能住，便觉得还是买所房子合适。” 承认一下你能死啊！ 安玉说完转过身去，对着老板娘，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老板娘不能动，所以没办法看上面，而花间笑仰头一看：“呜哇”一声往后跳了一步！ “好多蛇！” 屋顶上攀爬着好多蛇，真的是好多蛇，一双双小绿豆眼冒着绿光，但并不恶心，因为屋顶昏暗，根本看不到具体的，只是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让花间笑胆寒。 老板娘听见花间笑的话，即使不能动，也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表示她的恐惧。 她拼命想往上看，又拼命想缩脖子，只可惜她完全动不了，只能是一双眼睛来回转转。 “你刚才不是问老板娘要怎么被处理吗？我召唤了离素水镇最近的化尸蛇蛇群，让这些可爱的蛇，吃掉她。” 这么说着，一条小蛇好像是听从安玉的命令一般，就落了下来，直接落到了老板娘的头上，没一会儿又落下来很多条。 没一会儿的功夫，本来就只剩下头、脖子和手还有肉的老板娘，便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变成一句骨架了。 花间笑才反应过来：“还没问她‘先生’的事呢！” “她不会回答你的，她只在意她的客栈。那‘先生’若还在素水镇，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安玉说着，一下子捏断了老板娘脖子上的骨头。 花间笑看着忍不住哆嗦一下。 安玉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从未怕过谁，也从未屈服过谁。虽然是仙，却也不是清心寡欲。 不过当下之急是赶紧砸醋缸！ 出了房门，花间笑才想起还有个程寂离。 本是不担心这个五百年道行的僵尸的，可是看到他在走廊拐角处坐着，胸口赫然出现一块红时，花间笑的心确实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忙跑过去道：“程寂离，你受伤了？！” 程寂离面前有好多蛇，不过还算乖巧，所以花间笑也没那么怕。 “已经包扎了，没事，就是流点血。” “流点血？你流点血能把衣服染红了啊！你真是僵尸？”比我还不靠谱！花间笑心里默默地说道。 “你真没事？”花间笑忍不住又问道。 程寂离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很好，也确实不像有什么事的。 他摇摇头：“没事。” “没事不把醋缸砸了！” “我流血了哎！” 花间笑无语！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嘛！ 两人正说着话，安玉便突然地插进两人之间，抬手抓住程寂离的手腕。 程寂离痞痞地笑了一下，道：“蛇仙大人不喜欢女子，难道改喜欢男子不成？” 他说完又扭过头看着花间笑：“笑笑，你可能要跟我抢他喽！” “你说什么呢！”花间笑气急，一巴掌拍在程寂离的脑袋上。 安玉突然插嘴道：“你没有心脏？！” 程寂离不以为然，仿佛还有些得意一般：“我又不是人，没了心脏不仅死不了还很安全！就像刚才，我的心脏若是还在，刀子插来，我便真的没命了！此时我没心脏，刀子插来，不过是流点血！” “你没心脏，别人是杀不死你，可你也无法使得出全力，不过相当一个刚成型的小妖罢了。” “我怎样，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程寂离伸手摸了下安玉抓着他另一只手的手，摸得特别仔细：“难不成，笑笑给你当妻子，我过门给你当小妾？” 安玉的脸立即冷下来，他甩开程寂离的手，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话别每份错，分不清自己吃几碗饭！我虽是仙，但可不是以慈悲为怀的仙，收了你易如反掌！” 程寂离立即瘪瘪嘴：“哎！别收我，我以后不敢了。” 一旁看着的花间笑，莫名觉得恶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程寂离到底是来找谁啊！ 别回不是来找自己的，结果却是来找安玉的那可就糟了！ 男子间断袖也不是没有！ 万一程寂离比自己先进门，难道还要叫他“大姐”不成！ 想想都抓狂！ 花间笑一把抱住安玉的手臂，死抓着不放道：“安玉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 第十五章 客栈鬼事（15） 程寂离笑花间笑这丫头还真当了真。 于是拿起那块自己砸门的石头，递到花间笑手里，道：“真生气啦？有劲儿没地方使的话，就拿着石头干你该干的事。” 花间笑想干的就是拿起石头拍烂程寂离的头！ 不过花间笑只是做了个动作，并未真的打烂程寂离的头，而是直接划过程寂离的头顶，砸了醋缸。 醋缸应声碎裂的那一刻，花间笑仿佛听到了诸多灵魂挣脱束缚的声音。 有叹息有哭泣还有笑声。 最明显的是男童的声音，他仿佛一边跑一边说：“终于不用再害怕娘亲了！终于可以不泡在醋坛子里了！” 花间笑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挺酸的。 想她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自大有记忆以来，就没见到过父母的样子，也没人跟她提起过，仿佛她就是石头里蹦出来似的。 要知道她是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有父母，可是一听这孩子说的是希望远离自己的母亲，害怕自己的母亲，她就觉得，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有人想爹娘想疯了，有人怕娘亲怕疯了。 不过细想一下，一个女人没了丈夫，独自带着孩子，还肩负着丈夫的遗愿，她能怎么办？ 好一点，顶多是不理会丈夫的遗愿，卖了客栈和孩子一起节省着活。 这么一想，倘若要是老板娘一直求那位“先生”：“先生”倒也不得不答应，毕竟老板娘都没认为自己错。 可能自己也怪不得那位“先生”。 花间笑叹了口气。 继而便是地板的震动，花间笑往后看了一眼。 一时间一群人都从客栈前店冲了过来，这些人是客栈的所有客人！他们相互争抢，为了进到后走廊而在门框那卡着不停往里挤，甚至相互打架，相互抓挠，人脸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好香……好香！” “这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我要吃，我要吃！” 人们相互拥挤喊叫着，别看他们枯瘦如柴，但在这活人醋的面前，欲望发挥到了极致。他们这样竟然让客栈这个夹在后屋与前店之间的门，周围都出现了裂缝。 花间笑看着他们一个个目眦尽裂的模样，不由得感叹人类真是可怕的动物。 她躲在安玉的身后，然后看着他们将门框周围的木板彻底挤断，扑过来，趴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地上的活人醋。 花间笑莫名觉得可悲。 如果自己不是误食一次就被安玉救下，恐怕现在趴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真可怜……因为老板娘的执着，就叫这么多人都死去……” 花间笑忍不住感叹。 主要是一想到那个妇人带着的小女孩，这么小，也要没有爹了。 “真的可怜吗？”安玉用鼻子哼出了个声：“看不清活人醋里浸泡的是人头人骨的人们，都是欲望大过天的人！就算不遇上这活人醋，以后也会出大事！” “能出什么大事啊！你就没有点同情心嘛！你又懂得多少，就算他们以后会出大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那样起码小女孩不会这么小没有爹！” 花间笑从安玉身后站出来，双眼瞪着安玉！ 安玉没怒，反而是问：“我说过，看不清活人醋里浸泡的真实东西，都是欲望大过天的人，我记得，你第一次也没看出来他们吃的菜是不同寻常的菜……” “你什么意思？” “见过我们的妇人和小孩，为什么没被活人醋吸引，她们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活人醋，虽看不出菜的真面目，却知道那不是好东西，而你一直呆在我身边，离神仙的清气那么近，为什么都没看出来不对劲呢？” “我……” 花间笑被问了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笑笑，你那大过天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大过天的欲望？ 花间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大过天的欲望，无非就是有一个希望，希望丢弃自己的父母能找到自己一家团聚，但这不过是自己从小的一个奢望罢了，又谈何大过天！ 花间笑皱眉摇摇头：“我哪有什么欲望！” “罢了，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这些吃活人醋的人们完全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个个躺在地上不动，花间笑用脚尖踢踢他们，又蹲下身子，伸手探他们的鼻息，他们全都没有呼吸了！ 他们死了…… 因为吃了太多的活人醋，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安玉看着一地的死尸，而后点了点花间笑的小鼻子，道：“这次我帮你，但下次给我少惹麻烦！” 语毕一招手，那些一直未动的绿色小蛇就像是听到号令一般，连忙往这边爬。 它们爬到这些死尸上，不一会儿就将这些死尸的皮肉吞噬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白骨。 花间笑不明白，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留给他们一个全尸呢！ 于是伸手拉住安玉的衣袖道：“你不应该这样做！” “那我应该怎么做？这么多死人，传出去我们会很麻烦。这样最好，老板娘、店小二以及这里面的客人都消失了，可以对外说是老板娘先走的，而这些食客着了魔，一并跟了去。”安玉白了花间笑一眼，又道：“忙活了一晚上，明日还要找房子，我先去休息了，劝你今晚趁着天黑，赶紧把这里收拾收拾，把这些骨头埋了或丢去喂狗，总之不要让人发现。” “喂！” 安玉没理，转身打了个哈气，就回到了杂货房。 花间笑咬了咬下嘴唇，负气地道：“什么嘛！我也忙活一晚，还受到惊吓呢？他竟然先去睡了！” 说着，还跺了一下脚，表示气愤。 程寂离凑过头来，勾着嘴角笑道：“我帮你啊！你也不要怪他，冬季将至，气温降低，他这条蛇快到冬眠期，召唤了这么多化尸蛇，一定很费体力，只不过不说罢了。” 花间笑一愣，心道自己怎么把他的冬眠期忘了！ 安玉有意帮自己，按照程寂离说的，一定是累坏了！ 自己怎么还埋怨他！ 这么一想，也只能瘪瘪嘴，开始蹲下身来，捡着地上的白骨。 程寂离看她乖乖干活，便又道：“他不留全尸是对的，这种吃了活人醋的死人就算留全尸，皮肉也会散发味道为祸素水镇人们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花间笑还能说什么。 大不了……明天一早，给他炖个汤……补补身子呗。 ------------ 第十六章 未央河神（1） 客栈事情处理完的三天后，安玉才醒来。 这一觉可怕花间笑吓坏了。 安玉一觉醒来，就见花间笑在床边憋着一张脸，似是要哭出来一般，就像哭丧一样。 于是他一巴掌拍在了花间笑的脑袋上，厉声道：“我又没死，瞧你那个表情！” “可是你一连睡了三天！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三天？”安玉有些小诧异，而后突然想到他的冬眠周期要到了！ 这素水镇比他们原来住的那个村庄要往北很多，冬季来的快，温度比之前的村子低，他的冬眠现象会较以往明显些。 于是他回头盯着花间笑，盯了一会儿。 花间笑直被他盯得脸红心跳，心想，难道他这次见我这么担心他，也要表露表露对我的情感？！ 俗话说，有什么话不如说出来！ 纵然你心里再拿自己当回事，也不如说出来让自己知道更有情调！ 于是花间笑也做好了安玉这块最硬的木头变成棉花的一刻！ 只可惜……安玉道：“笑笑，你这三天是不是都没洗脸？” 倒！ 这么紧要的关头竟然是说这样的话！有没有搞错啊！ 不过花间笑倒是要感谢，安玉没说她眼里有眼屎就不错了！ 花间笑立即用手抹了抹脸，有些负气地起身，安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道：“好了，不闹。现在说点正经的。” “正经的？” “素水镇的环境气候与我们之前呆的村子不一样，这个冬季，我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第一次是三日，第二次是六日，第三次是九日。中间间隔亦是如此，第一次与第二次间隔三日，第二次与第三次间隔六日。我沉睡期间，谁都叫不醒我，我也无法保护你，但你呆在我身边老老实实的，便不会有事。你听清楚了吗？” 花间笑点点头，低着头道：“清楚了……你就不能温柔点说……”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十分小的声音抱怨着说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花间笑撅撅嘴，心想睡着了也好！只要身体没事，不是客观原因，那睡着是比醒着好的！ 起码安玉睡着了，她可以驾驭；而安玉醒着，便是他驾驭她了。 花间笑如是想着打开房门，程寂离倚着门口，差点没因为这猛地一开门而扑进来，双手端着的小砂锅，也差点没扣在花间笑身上。 花间笑往后一跳，叫道：“你偷听？！” 程寂离眼珠转转，摇摇头，立即端上小砂锅到桌子上，道：“你在厨房一直炖着的汤，我端过来了。” 花间笑一见汤，立即眉眼都笑开了，她接过手来，冲安玉道：“我给你炖了汤，补补身子！快尝尝我的手艺！” 安玉皱皱眉头，闻着汤的味道有点怪，但见花间笑这么期待着，心也有点软，便端过来吹了吹气，尝了一口。 一个字！咸！ 咸的要死！ 程寂离在一旁偷笑，而后好似故意让安玉听见一般，对花间笑道：“你放心吧！蛇大仙肯定会爱喝的，也不想想你费了多大劲儿才捉到的！” 花间笑还在自得：“当然啦！老鼠那么能窜跑，我可是摔了好几个跟头才抓到的！自古蛇吃鼠，用老鼠给安玉煲汤，才是最有用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懂的……” 安玉在一旁听着，眉头是由微紧到最紧，嘴角抽搐是由轻微到剧烈。 “花间笑！” 安玉冷不丁地开口叫了声花间笑的全名，这让花间笑莫名全身一个激灵。 “花间笑，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我什么时候吃过老鼠！” “可是程寂离说的，他说蛇吃老鼠天经地义……” “砰”地一声，安玉单手掐住程寂离的脖子，直接将程寂离按在了桌子上，一时间，安玉眸子变为琥珀色，脸上的小蛇图样则有爬出来要吸血的趋势。 房间里除了程寂离的咳嗽声，便没有其它声音。 花间笑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别试图消磨我的耐心！你这已经没了心脏的僵尸！我若真想收了你，只要动根手指头，你就上天了！” 程寂离立即挣扎着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中有一丝慌乱。 安玉对着花间笑又道：“一会儿跟我去找房子。” 花间笑后退两步，有些心虚地道：“我……我已经把……把买房的钱都给了程寂离，他承诺我们以后都可以住在这里。” 花间笑看安玉脸色黑了黑，又退到门口，大叫道：“我不是偷你的钱啊！是你睡着了，我怕钱袋子在你身下，你睡得不舒服，才拿下来的！程寂离答应我们了，我们每年也可以拿客栈的分红！这是白给的利，有钱谁不赚啊！” 花间笑说完便开门跑了出去，她可真怕安玉一巴掌把她扇到天上去！ 并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花间笑知道自己惹安玉生气时，是越在他身边，就越是会让对方生气，反而消失一下子，对方才会消气。 见不到的时候，安玉绝对是会想自己好的家伙！ 要不然以前怎么有次出逃，结果换来对方那么焦急的找！ 花间笑走在素水镇的河边，哼着小曲，内心偷笑。 素水镇仅有一条河，叫未央河。虽然花间笑不觉得这名字有多好听，但一想到安玉那着急的模样，便觉得就连这快结冰的河水也是好看的。 正在她心情正好时，河岸处有嘤嘤的哭声传来。 花间笑低头一看，就见真有一女子正迈进河水里，一点点往深处走。 这是要寻死的打算啊！ 花间笑立即喊周围的人下去救人，可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下去救，还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花间笑。 不谙水性的花间笑也没了法，心想这素水镇的人真是薄情，不过她也不能跟他们一样薄情啊！只得蹬掉鞋子，也往下面跑去！ 花间笑速度还算快，下水在浅处没跑几步就拽上了那女子，女子披散长发，哭声惹人心疼，却是在被花间笑拽住的一刹那，笑了一下。 花间笑觉得不妙，转身往回跑，可已然来不及，脚下一沉，莫名的就感觉自己站的淤泥处都松散开来，身子直往下陷！ 这怎么回事？！ 花间笑扑腾几下，身子本来已经往上浮，但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双脚！ 很快她就被河水灌了顶！ ------------ 第十七章 未央河神（2） “救命啊！救命！救……” “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大口水，河水中翻起了大波浪，这劲儿可够大，直接将花间笑冲上了岸边。 花间笑刚才还有一种即将升天的感觉，现在咳嗽两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岸上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缓了口气儿，花间笑爬起身来，瑟瑟发抖，四处张望，就见自己身边站了一蓝发蓝眼的男子，男子穿一身水蓝色的袍子，皮肤白皙，眼角两抹蓝色直入鬓，样貌十分怪异。 男子有些担忧地看着花间笑，但并不说话，这么看了好一会儿。 花间笑实在忍不住，便先开口道：“你是谁？” 蓝发蓝眼的男子一惊，忙问：“你能看得见我？” 这不废话嘛，看不见你还跟你说话干什么！ 但转念一想，自己能看见的，而别人看不见的，不正是鬼嘛！难道这男的是河里的冤死鬼？！ 这么一想，花间笑立即大叫：“我什么都没看见！” 蓝发蓝眼的男子莫名其妙：“看得见就是看得见，你骗我也没用！看来凡人姑娘，你有一双好眼睛啊！我是未央河的河神，名叫温司。” 河神？ 神？ 是神仙喽！不是鬼！ 那就好那就好！ 花间笑拍拍胸口，问道：“你是河神，那你怎么不管管你的河啊！刚才冤死鬼都要拉我陪葬了！” 其实现在，一些岸上行走的人都把花间笑当做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这姑娘先是说河里有人，又莫名其妙一个人跳进河里，现在上了岸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温司向花间笑鞠了一躬，算是赔不是，道：“姑娘以后在这河面上看到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问，因为那只能是你一个人看到的，而不是别人看到的。” “你这河里真有人死不成？！” “这素水镇的河以前没有名字，后来有一个女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终未果，便投河自尽，这女子名未央，所以素水镇的人们才叫这河为未央河，女子死后心愿未了，不想却成了这河中的冤死鬼，冤死鬼之痛苦，常人无法理解，定是每日都重复着死前的一幕，所以刚才姑娘才会中招。” “可是？你终究是这的河神，一个小鬼，你该不会管不了吧？我是长了双好眼睛，可你也不能说，这世间就我一个人有这样的眼睛吧！万一再有人受害怎么办？” “是是是，所以我很快的救了您，小神下次会注意的！” 花间笑想，这河神态度还真不错哎！比安玉好太多了！同样都是神，人家怎么那么和善，安玉怎么说起话来不是威胁就是鼻孔朝天！ 那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花间笑打了一哆嗦，道：“态度这么好，我这次就算了，我回去换衣服了，你可得盯紧着点你河里的女鬼！” 温司拱手相送，等花间笑走远后，他站在水面之上，而那个女鬼则双手环抱着他的肩膀，头垂在他的肩上。 女子的那双眼睛，瞪着花间笑，微眯起来。 花间笑回到客栈，此时客栈已经开门做了生意，虽不是正午，却有几个人来买程寂离做的点心。 消除了诡异客栈的影响，果然人们就不会那么怕了。 程寂离坐在门边，一见花间笑进来，疑惑地问：“你这是去钓鱼了还是去钓自己了？” 花间笑白了一眼程寂离，而后发现程寂离的脑门和后脑绑发的红带子上都贴着一片绿叶，样子滑稽不说，这叶子可是安玉的！ “你被怎么了吗？” “我被项圈套住了！”程寂离说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不过介于程寂离一会儿一变，所以花间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咬牙切齿。 碰巧安玉从后屋走来，接话道：“没错，有了我的控制，他就不能有什么企图心了，去哪到哪，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都知道！程寂离不能离我太远，离开我超过五十米，他就会显出原形，没什么能力的他，到时候被人们暴打一顿沉了河，可就不好说了。” 花间笑伸手去揭，那叶子却不能被揭下来，仿佛是和他的皮肉连在一起似的。 “你做的有点过分吧！” “我没给他带上真的狗链子已经不错了！过些日子就问问月老，究竟怎么安排的，一个人身上能有两根红线！” “可我不喜欢他！你没必要做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他，但我怕他喜欢你。” “切，专制！” 安玉并不讨厌这个词，他想了想，用“专制”来形容他对花间笑的感情，不为过。 不爱的怎么都好说。 一旦爱上，便绝对不能放手！ 安玉伸手捏了捏花间笑的小下巴，道：“没错，就是专制。” 然而花间笑却有点心跳加速，这是安玉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嘛！好吧！虽然不是很直白，但是……她能感觉到就对了！ “好了，不闹了。你怎么搞得全身都湿透了？” 花间笑将事情的经过小声地与安玉说了一遍，安玉沉默片刻，道：“笑笑，不管你以后怎样，至少在我冬眠期的时候，别去那条河。” 当然，花间笑不会傻到问为什么？安玉这家伙从来都是懒得解释的人，并且以往经历，对花间笑来说，只要听从安玉，就不会有问题。 或许是安玉刚才那“专制”的表达感情很奏效，花间笑除了有点同情程寂离这个自己上辈子的命定之人之外，便没有什么想法了。 花间笑哼着小曲，进到后屋换衣服。 原先是老板娘房间，现在变成她的房间。 虽然一想到那具骷髅很恶心，但不得不说，老板娘的这间房，是全客栈最好的一间房。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你不去找它，而它偏偏要找你。 没过多久，河神温司便提着两条活鱼进了客栈。 安玉眼皮都没抬，拿了凳子坐在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晒太阳。 等河神温司走到安玉面前时，安玉使唤着自己的“新下人”程寂离，道：“把鱼拿过来，把河神给我轰走！” ------------ 第十八章 未央河神（3） 程寂离倒是十分听话，也很适应这个“新下人”的身份，没有一点反抗。 河神温司此时是故意露了身在外，这样别人就不会凭空看到两条鱼漂浮着走了。 程寂离上前接过了鱼，就听温司赔罪道：“那个有一双好眼睛的姑娘，刚才不慎落水，我身为河神失职，特此拿了我未央河里的两条鲜鱼来给她赔罪。” 程寂离拎起鱼闻了闻味道，皱了皱眉头，道：“这鱼怎么有一股死人味儿啊？”说着，就拎着鱼放到安玉面前，又对安玉道：“我说，干脆你连人带鱼，一块轰走得了！” 温司不恼，脸上还带着温和，道：“二位大仙，若不喜欢这两条鱼，我再去换两条鱼就是，我重在赔罪，自然是尽力让您满意。” 程寂离突然拍拍手，道：“哎，你听见没有，他说二位大仙，我也成仙了！他那是什么眼睛啊！” 安玉嫌程寂离聒噪，便使唤他拿着鱼去后厨处理一下，而后便转过身，对河神温司道：“快滚！” 安玉的声音不大，也许是冬季将至，他有些困意，所以带着点慵懒，但这么一句话，绝对没有半点缩水的成分。 河神温司拱手，道：“蛇仙大人，小神只是来赔不是的，只当那姑娘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姑娘，殊不知原来和蛇仙大人有些关系，如有冒昧，实在抱歉。” 安玉有些不耐烦，但脸上没表露出来，又斥了一声：“我叫你快滚！不想两条腿也像你那眼睛不好使了的话，就快滚！” 河神温司低头没说什么？又拱手算是道别，而后转身才走。 就在温司走后不久，花间笑换了身新衣服，从后屋出来。 早上没吃早餐的花间笑觉得肚子饿的直叫，便自己跑到后厨去找吃的，她知道程寂离做了点心。虽然程寂离很严肃地告诉她，要想吃得花人类的银子来买。 但花间笑本着“反正我买房子的钱都给你”的原则，而决定能多占些便宜，就多占些便宜！ 也不知道这个程寂离究竟是怎么想的，刚开始时，对她很好，老板娘没死时，他还特意送点心来给她吃，怕她因为老板娘的菜而饿到，怎么现在老板娘死后，他就开始跟自己谈银子了！ 他不是自己上辈子的命定之人嘛！ 花间笑都在想，自己上辈子可能不是老死或病死，是被程寂离这家伙气死的！ 掀开后厨的帘子，发现后厨没有人，花间笑便窃笑起来，想着程寂离可能在客栈前店，决定速战速决，赶快拿些点心走人！ 进去后才发现，案板上放着两条切开的鱼，两条鱼很大，大约每条都有差不多七八尺那么大！ 这么大的鱼，这得卖多少钱一斤？！ 不过令花间笑奇怪的是，这两条鱼怎么从中间就被切断了！ 稍微会做菜的都知道，可以单做鱼头和鱼身，但也可以做成鱼片，但这样从中间一刀劈断的，可少见极了，这怎么做？煎炸不透，清蒸又不好看，卖不上好价钱的！ 正这么想着，花间笑发现案板上的鱼竟然在颤动。 没错，确实在颤动！ 死鱼也会动？ 凑近一看，从断鱼的腹中，缓慢地爬出一条虫，虫不大，但很细很扁，通身白色，如果不凑近看，会认为这是一条白布。 可是它真的在动，奋力地向外爬，并且力气还挺大，使得鱼身都颤动了。 “到底是什么虫子……” 低喃间，虫子竟然从岸边上窜起，飞进了花间笑的左眼里！ 花间笑短叫一声，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便摸了摸眼睛，看东西也依旧很清楚，也没有伤口，貌似没什么事！ 为了怕没照镜子，有什么看不到的地方，于是花间笑又打了盆清水，照了照自己的眼睛，真的什么都没有，来回扒弄，也没看见眼底有什么虫子。 这就奇怪了！ 花间笑再回头看案板上的两条被切断的鱼，那小白布条一样的虫子还在断鱼肉之间，并未有什么窜动，也更加不可能跳到自己的左眼里！ 难道刚才是花了眼？ “程寂离！你怎么还没忙活完？” 安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间笑回头正好看见安玉掀开帘子往里面看。 “笑笑？你怎么在这，程寂离呢？” “我哪知道，我肚子饿了来找吃的，进来这么会儿功夫了，也没见到程寂离。” “你有没有碰那条鱼！” 安玉的语气很生硬，把花间笑弄的一愣。 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道：“一下没碰！” 安玉又扳着脸，看了看花间笑的手指头，也没见什么水渍，便安下心来，又对着后院叫道：“程寂离！” 这次程寂离回了话，顶着安玉束缚他的两片叶子，拿着刀从后院跑进来：“我磨刀呢？刚才我一刀劈开鱼肉，发现鱼肉里有条虫，就想一刀把虫也劈死，可是我一刀下去，虫没劈死，我的刀却卷了边了！” 安玉拿过程寂离的刀，对着那虫：“当”地一劈，那虫立即两半，并且不再蠕动。 死翘翘了！ 花间笑回头看程寂离，道：“你不是说砍不动吗？” 程寂离没说话，一时间，那种嬉笑的表情全没了，倒不是说他立即一脸凝重了，而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喂！程寂离！” 程寂离突然笑了，黑琉璃的眸子给人别样温馨，他指了指安玉道：“我就是想让蛇大仙帮我切，不是有句话说，一个人在遇敌的时候，肯帮助敌人，那么只有一个答案，那个人喜欢敌人！” “什么意思？”花间笑有点没听懂。 谁料程寂离突然戳了一下花间笑的脑门，道：“傻子！我来来和安玉争你的，我们不算是情敌吗？” 情敌？ 安玉肯帮程寂离这个“情敌”，难道是因为安玉喜欢程寂离？ 开玩笑！ 她的安玉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花间笑越来越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被他杀死了，自己怎么得罪他了，这辈子竟然还要来报复自己！ 什么命定之人，是命中注定有仇的人吧！ 红线应该变成黑线才对！ ------------ 第十九章 未央河神（4） 两日后，天朗气清。 但未央河的水，却不像天气那般，带给人愉悦。 未央河淹死了个女人。 说是清晨的时候一直在未央河边坐着，也没什么人在意，后来河边就没人了，人们以为她回去了，没想到上午的时候，有孩子在河边玩耍，发现了河中的浮尸，正是那个清晨坐在河边的女人。 花间笑听到这个消息时，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出的，就是那个叫未央的女鬼！ 是不是她又把别人拉下去了？ 河神温司又未尽职？ 于是花间笑吃过早饭没多久，便十分焦急地跑出去，她要再去问河神，问问他究竟怎么搞得！ 跑出客栈的一瞬间，花间笑听到了安玉在她身后低吼：“我不是说过在我冬眠期间，你不要再靠近那条河嘛！” 花间笑回嘴道：“你不是现在还没睡嘛！” 说完，便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了。 安玉拍了一下门板，算是对花间笑没辙的发泄！ 他确实还没睡，但他马上要睡下一个周期了，那便是六日！这个死丫头到底有没有好好听他说话！ 一想到昨天河神温司的模样，安玉心里就焦虑，他叫：“程寂离，你去跟着花间笑！” 程寂离本来在拨弄着算盘珠，听到安玉这么一说，便故意捏着鼻子说：“哎呀，人家留下来是照顾蛇大仙你的！” “快去！” 安玉说完，手一挥，程寂离后脑的叶子就自动飘回到安玉的手上，这算是消除对程寂离距离的控制。 “记住，你别打歪主意，你脑袋前面那片叶子可还在呢！” 花间笑到了未央河边时，围在河边的人刚刚散去，花间笑也没见到女子的尸体，听一位住在附近的老乡说，本来是要捞上来的，可没过一会儿，浮尸又沉了下去，估计是被河水中鱼给分吃了，所以想想至今未再去捞。 还死无全尸！ 花间笑想，这女的也真够倒霉的！ 她站在岸边，先是小声喊：“河神温司，出来，快出来！” 见河面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之后，花间笑也顾不及形象，大喊道：“温司！你快出来，出来给我说清楚！” 河面依旧没有动静，花间笑气急，下入河中的浅处，踢了两下水，道：“温司，快出来！” 谁料一双手突然抓住花间笑的双脚，花间笑还来不及看究竟是谁，身子就已经仰躺下去，直接摔进河里。 那手没松开的意思，直接拽着花间笑往河中央拖。 “安玉！” 挣扎一下，花间笑使得自己的头探出来一点，喊了一声安玉的名字，又沉入水中。 程寂离来到河边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他二话没说，直接跳进河里，双手托着花间笑，让她吸口气。 程寂离道：“我拉你上来。” 花间笑抱住程寂离这根救命稻草，双手死也不松开，抓得程寂离上半身的衣服都要掉了，如果这是在平时，程寂离能美得哭出来，但是现在可不是这时候！ “我的脚被人拉住了，你这样无用！” “拉住？” 程寂离用力将花间笑拖至河边，让她别松手地抱住河边那一块大石头，保证自己不沉下去，而后身子往下一沉，便来到河中花间笑的脚底。 确实有一双手拉住花间笑的双脚！ 随着那双手看去，程寂离本以为是河中女鬼，却不料他看到的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和那披散的那宛如海水的蓝色头发。 “河神温司？！” 温司见被人发现，伸手一掌拍在程寂离的胸口处，力道之大，直接将程寂离拍上了岸！ 花间笑本来在上面苦苦抱着石头撑着，只感觉身后的河水突地涌了过来，紧接着就是程寂离被打上了岸！ 不过也巧了，程寂离被打上岸的一瞬间，花间笑双脚轻松了！ 她赶忙爬上来，程寂离却吐了口鲜血。 “你没事吧？” 程寂离见花间笑爬上来了，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行了。” 什么叫……你没事就行了？ 花间笑突然想到戏中演的段子，一个人得不到自己心爱人的时候，常常用的手法是……忽冷忽热，欲擒故纵。 这个突然的想法，让花间笑冷下脸来。 她问：“程寂离，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想从安玉身边抢夺我？” 她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话，也不顾及落水后的寒冷，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为了我到如此地步？” 现在花间笑莫名觉得好笑，如果程寂离真的和安玉有那么一丁点断袖的话，自己死了，他不才更好地和安玉在一起吗！ 程寂离笑了，一双黑琉璃的眸子特别有神采：“你别误会，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个人而已！” 花间笑一愣，她想过程寂离会闹，会纠缠，或者当做没听见，继续和安玉争，但万万没想到，程寂离能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来。 程寂离坐起身，抹了下嘴角的血，而后双手拍在花间笑的肩膀上，又道：“我救你，对你好，可能刚开始是抱着喜欢你的心情去这么做的，但相处没多久后，我就发现，你不是我的公主，你只是长的与她一模一样罢了，所以我不能喜欢你。”程寂离说着自己笑出了声儿，接着道：“可笑的是，我一看到你的模样，与公主长的一模一样，我就会对你好，因为你毕竟是公主的转世；可是看不到你模样的时候，我就会想我的公主。这就是我为什么对你时而冷淡时而热情的原因了。” 花间笑不语，她还能说什么？ 原本以为两人会因为感情之事，争论一番，甚至很激烈。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让花间笑莫名的失落。 不是说一直期盼两个男人为了自己一直互相争夺，而是当自己觉得预定好的事情，没有发生，会让她很意外，很别扭！ “如果……我还有生命危险，你还会就我吗？” 程寂离答：“会！一定会！谁让你长了张……我公主的脸呢！” ------------ 第二十章 未央河神（5） 花间笑并未觉得高兴，反而内心里，还有点落寞。 如果可以，她宁肯不要这张模样的脸！ 但又转念一想，她又不喜欢程寂离，纵然上辈子，自己真喜欢过他，那也是上辈子的事！ 听他口口声声叫着“公主”，那上辈子的自己肯定是皇亲国戚啦！这辈子连个屁大点县官的女儿都不是，所以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么一想，花间笑心情好了很多，她没心没肺地道：“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我就要谢谢你，要不要带你去看看镇子上的大夫？” 程寂离挑衅道：“镇子上的大夫能治僵尸？” “也是……” “放心吧！我的心不在我这，只要不被伤到心脏，我就不会死。” “那总会痛的吧！” “人之定义‘痛’有身之痛和心之痛，往往心之痛为最痛，我连我的心都不在这里，又怎么会痛呢？身之痛，不过为浮云之物罢了。” 花间笑说不过他，想想也不跟自己怄气，他既然以死不了无目标，那自己也就不用说什么了，本质上，自己因为能见他人之不能见，所以也以死不了为目标，一样的。 花间笑将程寂离拉起来，两人都是哆哆嗦嗦的，身上滴着水，模样惨的很。 花间笑将这一切都归结为那个叫未央的冤死鬼！ 一想到那个女人，花间笑便问：“刚才你在河里，看到那个拽着我的女鬼了？长什么模样？” 提到这个话题，程寂离摇摇头：“拽你的，不是女鬼，是未央河神，温司。” “河神？” “没错，打伤我的也是他。” 这不可能！ 那么温和的男子，说话都是恭谦的，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再说了，河神要真的想害死自己，那第一次，自己被女鬼抓着落水时，他为什么要相救？ 这点就说不通啊！ 可是程寂离又没必要说谎话。 花间笑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妙，一种未知的危机感，似乎打从进了这个镇子之后，就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程寂离又问，女鬼一事是什么。花间笑将自己第一次落水之事以及河神温司讲的关于那个叫未央的女子投河自尽之事都讲给了程寂离听。 程寂离点点头，才道：“你快回客栈，回到安玉的身边去，正巧安玉解除了对我的距离束缚，我倒是可以去查查，那个叫未央的女子，自尽的事。” “你不回去换身衣服？” 程寂离根本没接花间笑这话茬，转身就走了。 花间笑呆愣一会儿，又怕这是河边，河神或女鬼会再来害她，便快速跑回了客栈。 客栈里只有几个人来回过往买点心，安玉坐在门口守着，时不时地收个钱，没干什么活，却是哈气连连。 他眯着眼见花间笑打着哆嗦地走进来，眉毛一挑，道：“你又落水了？” 废话！ 全身湿透你看不出来啊！ 不过花间笑没傻到，真的跟安玉这么说话。 她只是“嗯”了一声。 没想到安玉拦着花间笑，故意不让花间笑进客栈。 他说：“你当我说的话是空气？就给我在外面站着！站到你以后听我的话为止！” 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么冷的天，她还是全身湿透哎！ 花间笑瘪瘪嘴，小声低喃：“你以为你的话是圣旨啊！” 不料安玉耳朵很好使，他听的清楚：“你最好拿我的话当圣旨，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自己有一双能看见什么样的眼睛，不用我说吧；你有多么严重的好奇心，也不用我提醒吧！” 安玉见花间笑不出声，而后打了个哈气，转身去了后屋的第二间屋子，曾经的店小二房间。 花间笑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傻，你说在外面站着，就真在外面站着啊！ 于是也一溜烟地跑到自己房间，换了身干衣服。 想着再去安玉房间找他理论，可推门进去后，发现安玉已经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睡着了！ 真的有那么困？！ 好吧！她不是蛇，她当然不知道蛇的冬眠期是怎样的。 不过看着安玉那一张没有了平时傲慢，没有了平时嚣张，只剩下平静的脸，花间笑就心软了。 抚摸着他的手，很冰很冰。虽然安玉是冷血动物，但安玉他会不会自己也觉得自己冷呢？ 他会不会自己也觉得难受？ 是不是，只是他不说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花间笑叹了口气。 突然，她的手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左眼眼底的疼痛！ 左眼眼底很痛，就像有细小的针，扎在眼底一般，疼的她睁不开眼睛！ 她着急地起身站在水盆面前，努力地用左手扒着左眼，映着水看里面是不是进了什么沙子之类的，可眼底什么都没有，粉红色的肉上很干净。 但刺痛一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那是一种吞噬神经的痛，从眼底，直达大脑！ 不知道是疼痛使花间笑的左眼模糊起来，还是因为疼痛溢出的眼泪而使花间笑左眼模糊起来，总之她的左眼是看不清东西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头想唤安玉求助，却看到床上躺着的，不是安玉，而是一有两三米长的白布条！ 布条？安玉去哪了？ 她走到床边，那白布条忽然动起来，最前端的布，分了叉，便是一张血盆大口！直冲花间笑咬来！ 鱼肚子里的白布条虫子？！ 怎么突然躺在了安玉的床上，又怎么变得这么大！ 花间笑后退好几步，再看床上躺着的还是安玉！ 左眼的剧烈疼痛就是在挑战她的神经！花间笑无法聚精会神地去看安玉，但眨一下眼，就发现床上的安玉又变成了白布条虫子！ 这次的虫子竟然爬下了地来，露出獠牙，向花间笑示威！ 脖子一抻一抻的，吓得花间笑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这白布条虫子偏偏是身子堵在了门口，头冲着花间笑，直直把花间笑逼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动弹！ 鱼肚子里的白布条虫子不是死了吗？ 不是被程寂离一刀劈死了吗？ ------------ 第二十一章 未央河神（6） 说来也奇怪，花间笑和这白布条的大虫僵持不太久，她就又发现，那床上躺着的，就又变成安玉了。 但是只要左眼一痛，安玉立马不在，变为张着血盆大口的虫子！ 花间笑不知道自己的左眼怎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缩在屋子的角落不敢动，也不知道客栈前店怎么样，她只知道，虫子一向她袭来，她就拿起点燃的蜡烛头，灼它的头！ 那样，虫子会很快缩回去！ 然而天不帮花间笑，小小的蜡烛头很快点完，夜幕降临之时，正好是那蜡烛头油尽灯枯之时！ 白色的布条虫子不知怎地，竟然比最初大了十倍有余，整个身子盘旋起来，几乎要占满整间小屋子！ “这……这……” 安玉不知道怎么回事，花间笑几乎都不能看见他，估计是他一直在睡，而自己不知中了什么邪，还是被虫子附了身，竟然能看得到这种骇人的东西！ 程寂离又不在客栈，一时间，花间笑感觉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突然，耳边有一个声音道：“杀了它，杀了这条虫子，你就不必这么胆战心惊的了！” “什么？谁在说话！” 花间笑问，却没有回答，那声音格外好听，是个男子的声音，听着有点熟悉，但又不知在哪里听过。 没过多久，那声音又来了。 “快去杀了它，它很怕尖的东西！” 尖的东西？ 花间笑打开抽屉，这里确实有尖的东西，是一把剪刀。 身后的白布条虫子忽然冲了过来，冲着花间笑的背部就要咬下一口，这焦急之时，那声音立刻道：“快拿剪刀刺它，刺它！” 花间笑立即反应过来，转身一剪子朝着那家伙刺去，还真好使，那虫子立即回缩，好似受了伤一般，盘缩在床上，不敢向前。 “再去刺它，杀了它！那样你就不会有危险了！” 花间笑还有点不敢，她只是紧紧地握着剪刀。 “是它阻碍了你看不到你的安玉，杀了它就没事了！” 那声音继续说着。 花间笑觉得那声音说的很对，因为如果那声音的主人想要害自己，刚才还为何要提醒自己，虫子要袭击自己的背后呢！ 这也说不定就是好办法，因为很多时候，要被什么邪魔附身，杀掉邪魔反而可以化解。 这么想，花间笑握紧了剪刀，大喝一声，朝着床上跑去，她本是想将剪刀插进白虫的腹部，可因为太紧张太慌张，她被凳子腿绊了一下，结果身子一歪，就扎在了虫子的尾巴尖儿上。 一时间，她觉得左眼异常疼痛，疼的眼前直发黑！ 白布条虫子突然幻化成一团白雾，花间笑揉着左眼，单凭右眼，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凭感觉，想要把剪刀拔出来，可这么一拔，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 吓！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白布条虫子要幻化成人形了？ 这般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是要杀死自己吗！ 然，白雾散去之后，花间笑看到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狠瞪着自己。 “安……玉？” 再顺着安玉的眸子往下看，他俊美的脸上有一条小蛇的图案，他显出了这般模样？ “花间笑。” 安玉叫了自己的全名，这弄得她不知所措，再往下看去，一只白皙的手握住自己的手，然后自己握着的剪刀，竟然插在安玉的左肩偏下一点！ 殷红的血已经染了花间笑的手，并且还在流！ “安玉！怎么是安玉！” “怎么不是我！” “对……对不起，我以为是……” “你以为什么？”安玉另一只手摸上花间笑握着剪刀的手，而后猛地一甩，连带着剪刀一同从自己的皮肉中带出去。 “花间笑，我没想到你变聪明了，可以这样叫醒我。” 花间笑都要哭了出来：“不是的……”她想解释，可是左眼乍痛，但这种痛不是一般的痛，好像是有刀子在剜出她的眼球一般，不可忍受！ 她丢掉剪刀，双手都捂着左眼：“好疼！我的眼睛好疼！我的眼睛好疼啊！” 她这么一叫，安玉也顾不及自己的肩膀，更顾不及被打乱的睡意，连忙起身，抱住花间笑，试图使她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把手松开，我看看你的眼睛！” 花间笑疼的听不见安玉说话，她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在安玉怀里乱动，蹭了他的伤口，蹭出一脸的血。 “我的眼睛好疼，好疼！” “我知道，你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我会让它不疼的！” 安玉的命令并没有像平时那般奏效，他一怒之下，低吼一声：“笑笑！” 而后双手用力扒开花间笑捂着眼睛的手。 扒开手的一瞬间，花间笑那黯淡无光的左眼，让安玉一愣。 这世间很少有能让安玉愣住的事情，然而花间笑的做眼珠子却是其中之一！那根本不是一颗平常人的眼珠，那颗眼珠灰蒙蒙的，就像是尘封的物品落了一层灰一般！ “我的……我的左眼看不见了……” 花间笑终于怕得哭了出来，然而只有右眼留下眼泪，左眼什么都没流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的左眼为什么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花间笑还特意闭上右眼，试图用左眼哪怕是能看见一点也好，哪怕是模糊的也好！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她突然想起，那条鱼肚子中的虫子，那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实，很可能那条虫子真的进了眼里！ 那条鱼，对！那条鱼！ 花间笑要去找那条鱼，她要查清楚！ 她转身欲走，安玉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又给她拽了回来，道：“你干什么去？你现在哪也不能去！” “可是我的左眼看不到了！我……我要医好我的左眼，我要…….唔！” 一片叶子贴在了花间笑的脑门上，一瞬，她便直挺挺地倒下睡去。 安玉将花间笑抱上床，抱到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要冒出火一般。 “河神温司，你给我等着！” ------------ 第二十二章 未央河神（7） 安玉肩膀上的伤口，很快愈合，身为神仙的他，有着比妖怪更好的治愈能力。 不过，刚才那一剪刀，若是扎在他的心脏上，他可能就真的要给自己买块墓地了。 敢操纵花间笑来害他，不可饶恕！ 敢夺走花间笑的左眼，更是要受到万劫不复的苦！ 安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搂着花间笑的手却紧了紧。 他虽然平时表面上不怎么担心花间笑的安慰，但心里还总是替花间笑捏一把的，这次花间笑左眼失明，是痛在花间笑身上，疼在自己心里。 最开始刚被肩膀的刺痛惊醒的时候，安玉看见肩膀上的剪刀是被花间笑握着时，他确实错愕了一下，花间笑要杀他？花间笑竟然会杀他？！ 如果花间笑真有那么一天要杀他时，他一定同时一掌拍死花间笑！ 可人都是会变的，神仙也不例外。在未来的某一天，花间笑真这么干时，不知道安玉这个想法又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继续说回来。 短暂的反应后，安玉发现了花间笑的异常，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揪心起来。 怀中的人轻微动了动，安玉适时低下头，正好对上花间笑那带着朦胧睡意的双眼。 “你醒了？” 花间笑有点迷糊，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玉很少这样将自己抱在怀里，而自己往往被抱着兴奋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睡着呢！ 哦对了，眼睛！左眼貌似看不到了！ 花间笑记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她的左眼看不见了！ 为了验证自己左眼真的看不见，她故意闭上右眼，她当然希望，自己闭上右眼，也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安玉的面容，可惜事与愿违，她的左眼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没有安玉。 花间笑的这个动作，让安玉心疼，他立刻道：“快起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安玉没说，反而手上动作很快，扶着花间笑的肩膀，让她迅速起身，而后自己下床开门就走。 出去没走两步，又回来，拉起花间笑再走。 花间笑来不及问，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么一直跟着，一只眼看不见让她很苦恼，走路时而也失去了平衡，不过安玉还算体贴，时刻都拉着花间笑，感觉花间笑要摔倒，手就上提一下。 走到一半的时候，花间笑右耳翁鸣一声，她蓦地大叫，等缓过神儿来，花间笑连右耳也听不见了！ 她拉住安玉大叫道：“安玉安玉！我的右耳听不见了！” 花间笑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还捂住左耳。 捂住左耳后，她整个人都陷在寂静之中，右耳那边没传来一点声音！ 安玉回头用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而后对着她能听见声音的那只耳朵说：“放心吧！到你心脏不跳为止，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样的！” 安玉说完，又拉着花间笑继续走。 但花间笑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难道连心脏也要停跳嘛！ 心脏停跳不就是要死了嘛！ 如果死了……就见不到安玉了！ 好不容易，好日子才来了没几年，不用像小时候那样靠看别人眼色吃饭，不用再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就要死了呢！ 晦气晦气！花间笑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安玉这么信心十足，肯定有办法！ 这么想着，安玉带着花间笑已经到了未央河。 三更半夜的未央河给人一种特别苍凉的感觉，河水像是变成黑色，变成一个吸人进去的漩涡。 “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来找河神！”安玉的语调较轻快，但眸子颜色的变换和脸上那条小蛇纹路的出现，来告诉花间笑，他现在很生气。 “你要……把河神叫上来？” “我要下去找他！” “下去？” 花间笑可不敢下去，但如果安玉下去了，留自己在上面，这夜黑风高的，她不更害怕嘛！ “真的要下去？” “不下去怎么要回你的听力和你的视力！” “可是……” “你再这样磨磨蹭蹭，小心人家把你心脏也拿走，我就算下去要回来，你也用不上了！” 安玉说着拉着花间笑的手走到了河边，迟疑了一下，又道：“河中神水中仙见我都要叩拜的；我乃天界在位蛇仙，是这大千世界的水神之主，这小破河沟，还不至于让我栽了！” 这一句话倒挺管用，让花间笑心里踏实不少，只得点点头，和安玉一同跳下了未央河。 这一跳，可和平时落水不太一样！ 本来憋足一大口气的花间笑下了水，却没有窒息感，也没觉得周围多了层什么保护膜，就是呼吸不困难而已。 再一摸，自己的胸前贴了片叶子，是令她熟悉的叶子，安玉特有的叶子。 老实说，安玉的叶子很神奇，能打怪能杀敌，还能让人睡觉，让人定住！只可惜，如果交给自己用，也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叶子，看来没有安玉的能力，即使拿了安玉的叶子，自己也还是不行。 这么想着，就听安玉说道：“你给我坐好了。” 语毕，花间笑便感觉自己在水中上下浮动起来，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骑着一条巨蛇！ 这次蛇的身子很大，花间笑回头，一眼都望不到安玉的尾巴尖，且周围的水也被安玉搅和的波动极大，什么石头鱼虾的，都被搅动的不停旋转。 这是要大闹未央河的阵势啊！ 再仔细看这未央河内的景象，在河底之处，竟然有一座不大的房屋，想必就是河神温司的住处吧。 突然，右边整条手臂都痛起来，跟左眼失去时的感觉差不多，整条手臂都像是被人硬生掰断一般！ 然而不仅是右手，连腹部也绞痛难耐！ 这双重的剧痛让花间笑无法再坐在安玉的身上，她颤抖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跌了下去，但痛还未完，她的胃也痛的厉害！ 安玉立即化作人形，快速向下接住了花间笑。 迅速查看一番后，安玉却笑了：“看来河神温司他等不及了！” ------------ 第二十三章 未央河神（8） “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我都要痛死啦！” “河神温司他等不及，是因为他怕我，这世间万物啊！有一怕就是好的，没有一怕，那叫作死！” 安玉带着花间笑直接到了那房屋前，二话没说，就直接踢门进去了。 让花间笑意外的是，里面竟然和人类的住所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地方装饰的比人类的处所还精致！ 小而不窄的走廊，深红的雕花大门，无一不说明，这是个女子的闺阁。 等等！女子的闺阁？ 河神温司不是男的嘛！ 正疑惑着呢？安玉和花间笑穿过深红的雕花大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衣裙的女子坐在正中间。 花间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披散的长发，不过感觉有点熟悉啊！ 花间笑想了想，突然道：“这不就是拉我下河，要害死我的女鬼嘛！” 安玉回头看了看她，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河神温司给我讲的那个最终没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最终投河自尽的女子，她叫未央！也是这河名字的由来！” 女子“咯咯”一声笑了出来，吓了花间笑一跳。 她扭过头来，这次不像上次似的那般恐怖，而是一张姣好的面容露了出来；柳眉大眼，唇红齿白，叫人看了很难想象，她是已经死去的人。 “我不是因为最终没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跳河自尽的；恰恰相反，我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投河自尽的。” “什么？” 花间笑惊讶地叫了出声，反观安玉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知道了似的。 “你没听错，我正是因为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投河自尽的；只可惜啊！现在并未如愿，本是自愿而死，却因奸人迫害，含冤而死，变成了冤死鬼！”说罢女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继续道：“反而现在真和传言那般相似，我真的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女子是因为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投河？那她喜欢这河中的谁？ 河中还有谁！ 花间笑不敢确定地道：“难道你喜欢的人是，河神温司？！”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另一个人代替了她回答。 “没错，正是我。” 河神温司拿着一个水草人从里间出来。 令花间笑颇为镇静的是，这个水草人并不是一般的水草人，它有左眼、有右耳、有右手、还有肚子的一部分和胃的一部分！ 等等，这不就是自己失去的那些嘛，怎么都在水草人身上？ 花间笑马上就要冲过去，不过被安玉一把拉住，她不解，立刻道：“那是我的眼睛我的手啊！”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再说我是瞎子喽！ 花间笑有点激动，不过过后又立即想到，自己现在确实有一只眼看不见，可以算是瞎了一只。 好吧！安玉的话没错。 安玉轻轻推了花间笑一把，直接把花间笑推到身后，而后问河神温司道：“你怎么不弄了？不听话的丫头被教训教训吃点苦头也好。” 河神温司摇摇头，用手捋了下额前的蓝发，而后将水草扎的小人放到一旁，才道：“不弄了，因为知道，即使再快，也无法弄完了。” “你还有自知之明。” 河神温司又摇摇头：“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是天不遂人愿。花间笑这样的极阴体质，是最适合和死人呼唤的人，换句话说，她是那些鬼怪眼中最好的鬼替身。鱼里的虫子确实进入到花间笑的眼睛里，可我却没能操纵她杀了你；花间笑的左眼和耳朵之类的确实是被虫子吞噬了换到水草人身上，可我却不能再换更多过来。” 他眉宇间尽是自责与痛苦。 那红衣女子走过去，双手捧着温司的脸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怨你。” 温司回道：“如果花间笑第二次落水，不被那僵尸发现就好了，如果……”温司看向了花间笑：“如果第一次，你落水时，我没救你就好了。” 他虽然如此说话，但花间笑此刻却没有太多记恨他。 当然，也别想花间笑太同情他。 自己可是都被拿走眼睛耳朵哎！虽然他情有可原，但这样的做法不是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嘛！ 温司单手抓住女子抚摸脸颊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后对安玉道：“这位上仙，如果我们都互换一下，你是我，花间笑是未央，那你会不会在得知一个机会后，也动这杀心呢？所以我不求你宽恕我原谅我，就求你明白我，你很厉害，纵使得到了花间笑的全部换回了未央，只要你还活着，你也会杀了我们的，所以我要操纵花间笑杀了你，只求以后安稳度日。” 安玉点点头：“不错，假如我们都互换了，我一定也会这么干。” “可惜啊。”温司感叹一声，继而搂紧红衣女子：“可惜方法不简单，也不如先生说的那般好。” “先生？！” 花间笑立即惊讶地叫道。 她唯恐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问了遍：“你说先生？” 温司却不再搭话，而是向窗外看了看河水，河水之中有少许亮光，他知道那是天快亮了。 女子特别平静，整理了下衣衫，开始往外面走去，温司就跟在她身后。 花间笑回头看了看安玉，问：“你就放他们这样走？我的眼睛耳朵怎么办？” 安玉一手按在花间笑的脑袋上，胸有成竹地道：“他们走不了！” 花间笑还是不信，便跟出去看，看到的是女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上浮，慢慢的，她的身体变得干瘪，没有了刚才的水润，再慢慢的，她头发变得枯黄干燥，她眼窝凹陷，完全没有活人的模样！ “她这是要去哪？” 温司答：“她要经历她这一百多年都不曾间断的事情。” 不曾间断的事情？ 花间笑突然想到温司曾说过，这河里的冤死鬼，每天都要重复着一件事，那就是将她死的过程，完全演绎一遍。 每一天都是如此，从不停歇。 每一天都要经历恐惧、冤屈、怨恨、无奈。 ------------ 第二十四章 未央河神（9）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花间笑问。 温司来到花间笑的身边，伸手抚摸她还剩下的一只眼睛和耳朵，又摸了她的脖子和嘴巴，他说：“有的，你换给她，让她得到重生，那便是最好的办法。” 他说着这些话，花间笑就觉得全身特别冷，想躲开他。 温司的手在快要到花间笑脖子的时候，被安玉抓了住。 安玉用一如既往霸道的声音道：“别再往下摸了，她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由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我的，你别碰！” 听到安玉说这话的时候，花间笑莫名脸有点热，完全将她的眼睛她的耳朵以及肚子和胃还在水草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温司莞尔一笑，收了手，而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花间笑不明白，忙道：“不多？你们虽然没到天亮都会分开，但总会见得到，你要知足。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哪怕在一起一瞬间，哪怕只看看对方写的信写的字，也会觉得很满足，比起那些人，你们不是强多了嘛！” 安玉伸手敲了下花间笑的脑袋，道：“好多了？你难道不仅眼瞎，脑子也瞎了吗？” “喂！” “冤死鬼在河里一百多年，没有鬼官来管管嘛！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冤死鬼顶多在人间几十年，时辰一到，就要收到地狱中去了！” 花间笑“哦”地一声恍然大悟，双手砸实。 鬼界的鬼官来收未央，而未央却还能留在海里，倒不是仰仗河神温司的面子，而是温司拿了一对眼睛去换。 一对神明的眼睛有多值钱，从安玉那包治百病的值钱唾沫就能看出来！ 安玉的唾液到地方妖怪那里都是宝贝，那就更不要说河神的眼睛了。 “你看不见了吗？” “看得见，只不过，你们在我眼里，完全没有区别，都是一副骨架罢了。” “骨架？那未央呢？未央在你眼里也是一副骨架？” “当然，也是一副骨架，但是她的样子一百年前就印在我心里了，不会忘。她就是我的未央，仅仅是我的未央。” 花间笑又问：“你用你的眼睛换了未央留在这里多少年？” “快到了，这次我又要拿什么去和鬼官交换呢？” 安玉接话道：“你这事，要是被上面知道，你可要受罚的。” 花间笑又回头问安玉：“你难道要去天界告他？” 安玉一甩手：“我才不会干那种让别人记恨我的蠢事！杀人焉能脏了自己的手！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神罚了！到那时候，看着他一点点挣扎，我多开心啊！” “你！你好狠的心！” “我是否狠心，那要分事情！” 不是关于花间笑的事情，他不狠心！ 但一旦有关于花间笑的事情，尤其是伤害了花间笑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 “好了，现在就不需要你多事了！” “可是……你不是仙嘛，去帮帮他……”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眼睛耳朵啦？想要就别多话！” 看出安玉的不耐烦，花间笑立即住了嘴，她虽然同情河神温司和未央，但并不代表她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他们，她花间笑还没那么伟大！ 再说她又不欠温司的，凭什么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自己也是从苦难中逃出来的，才遇上安玉这么个今生有缘之人。 这么一想，花间笑只能将“不忍”咽进肚子里，跟着安玉往屋里走去。 其实花间笑不知道安玉是怎么想的。 安玉帮不了也不可能帮温司，芸芸众生之中必有定数，不能逆天而为，逆天而为必定要付出代价！ 再者说，河神温司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他可以为了爱人连自己都放弃，所以如果安玉真想出暂缓之计帮助河神温司，那么河神温司也还会打花间笑的主意，他为了他的女人，什么事都会干！ 如果换做是安玉的话，他也会这样！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安玉不会替他想办法。 到了屋里，安玉拿过放在一旁的水草人，仔细端详水草人上花间笑的眼睛耳朵等，低语道：“先生？这个先生可不简单啊！他是同情心太泛滥呢？还是有意为之呢？” 花间笑听见，连忙道：“我也弄不明白这个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说他确实是为了满足一些人完成不了的想法！” 花间笑说着，就感觉看不见的左眼有微微钝痛，等再看安玉时，就发现他手上捏着一条白色的虫子，虫子的尾部还链接着自己的左眼眼底，但嘴巴已经微张，吞噬着水草人身上自己的器官。 渐渐的，自己的左眼能看见东西了，右耳也能听到声音了！ 她又动了动自己的手，也能动了！ 她好了，全好了！ 那条虫子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被安玉用力一捏，碎了身子。 “不用担心，那位先生若真的想扰乱素水镇，最后总要扳倒我这棵大树！” “那么说，你决定常驻素水镇了？” 安玉“哼”了一声，白了花间笑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不把钱都给了程寂离，不常驻又有什么办法。” 安玉顿了一下，又问：“笑笑，还是说，你不想在这住了？” 其实，安玉真的希望花间笑说出，她不想在这呆了，她要离开素水镇，最好越远越好。那样就可以远离程寂离！ 但花间笑特别兴奋地摇摇头，拽着安玉的一只手臂，说：“才不会，我才不在意住在哪里，我说过，哪里有安玉哪里就是家！” 安玉叹了口气，她这样的回答，还真叫自己气不起来！ 花间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忘了谁！ 嗯……没错。程寂离呢？ 好像自从说要打听未央的事便一直没有回来。 花间笑混混沌沌又担惊受怕地过了这么半天一夜的时间，程寂离都没有出现！ 不会真出什么事儿吧？ 不是说他心脏不在自己这里。虽然死不了，但能力也就如一般的小妖不是嘛！那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这素水镇附近的什么山野精怪欺负？ 花间笑越想就越担心程寂离这家伙。 ------------ 第二十五章 未央河神（10） 后来没过多久，花间笑便随着安玉回到了岸上，回到了客栈。 一夜没睡再加上之前的惊吓，她进到屋里，就不管不顾，直接倒头大睡，从清晨开始睡得，但没想到自己睡的那么久，一觉醒来就已经是转天上午了。 她这一觉可并不舒服，她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自己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难受却死不了。 她梦到自己竟然又掉进了未央河，但这次没有人救她，她就任由河水将自己带到深处，而后看见河神温司抱着一具骨架，好似在流泪。 之所说“好似”是因为河神温司本就在河里，他到底有没有流泪，花间笑无法查证，但看他的表情，就感觉他在哭似的。 慢慢的，河水一点点退了下来，本来对于花间笑没顶的河水，竟然到了花间笑的勃颈处，再过没多久，竟然到了花间笑的脚底！ 未央河竟然干了！ 花间笑想再去找温司，却再也没有看见他。 这梦到这里就醒了。 摸摸脖子，忽然想到程寂离，便跳下床去寻他。 叫了几声没有程寂离的回应，花间笑便去客栈前店找。 客栈前店只有安玉坐在靠近门边的长凳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好不惬意。 花间笑问：“程寂离一直没回来吗？” 安玉答：“他可能死了。” “啊？难道你把他杀了？” “对，没错。” 这做的也太过了吧！ 花间笑有点不敢相信，难道安玉真的已经妒忌到如此地步！？ 虽然程寂离是自己前世命定之人，与自己也有红线，但毕竟自己不喜欢他啊！难道安玉这样也不能接受？！ “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安玉伸手将身旁的点心递给花间笑，道：“你一天没吃东西，想必肚子饿了吧！拿去吃吧。” 花间笑咬了一口，又问：“你真的把程寂离杀了？” “真的！这点心的馅儿还是程寂离的肉做的呢！” 花间笑一听，立即丢下盘子，扒着客栈们边儿吐了出来。 安玉怎么能这样！虽然安玉很霸道很在乎自己，自己很开心！但是他也不能这样啊！程寂离……程寂离也挺好的！ 这突然间，花间笑就想到了程寂离的笑，想到了自己与程寂离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到他说：“我叫程寂离，寂寞的寂，离别的离。” 这么一想，花间笑觉得心里特别难受，眼泪竟不自知的流了出来。 如果花间笑现在抬抬头，她一定会看到安玉是以一种怎样愤怒又无法发泄的表情来看她。 可惜她没抬头，她只是又吐又哭。 “哎哎哎！” 一个声音打断了花间笑，之后花间笑便看见一条帕子被递了过来。 “你怎么又吐又哭的啊？快擦擦。” 花间笑往旁边看，看到一条在客栈外门口的长凳，再往上看，就见程寂离岔开两条腿坐在上面，一脸天真表情。 他的红发带特别鲜艳，头发梳的特别整齐，整个人特别精神。 “笑笑，你怎么又吐又哭的啊？” 还问怎么了？ 罪魁祸首就在这还问怎么了！ 他怎么那么好意思啊！ “哎，你听见我死了原来这么难过啊！”程寂离说着看向了安玉，又道：“蛇仙大人，你看见没有？她喜欢我，所以得知我死了才会为我难过！” “才不是难过，只是不忍！”花间笑立即回道。 程寂离撅撅嘴：“嘴巴长在你身上，你当然怎么否定都可以了！”他又转过头对安玉挑衅道：“你说对不对啊！蛇仙大人？” “啪”的一下，程寂离再抬头时，自己的后脑就被贴了片叶子，安玉这次并没有对他动粗，只是贴了片叶子，对他进行束缚和限制。 “既然你回来了，就继续在一定距离给我老实呆着！”安玉说完还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了捏自己鼻梁上方眉心下方。 想必是，这次冬眠期被打扰了，身体很疲倦很不舒服，所以没什么心情来教训程寂离。 花间笑一巴掌拍在程寂离的脑袋上，翻了个白眼问：“你出去这一天半，说给我打听未央的事情是吧！你都打听出什么来了？” 花间笑过了刚才那悲伤劲儿，立即想到这一天班都是自己在受惊吓，安玉在帮忙，这程寂离一句“我去查”就溜得没影儿！ “据说这未央姑娘，生前是个名妓，河神温司逛窑子和她一见钟情了！这未央姑娘虽是风尘女子，性子却也刚烈，外面都传因为无法和自己心爱的公子在一起，所以跳河自杀，不过依我所见，好像是为了能和温司在一起，而跳河自尽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你想知道后面的，您亲我，我就告诉你。” 一旁的安玉猛地冷眼一瞪，程寂离立即缩了缩身子，又道：“蛇仙大人，你亲亲我，我也会说的哦！” “滚！” 花间笑怕程寂离再这么开玩笑，安玉真的生气，便插嘴道：“哎呀，你继续说啦！” “卖你个面子！但是呢？未央自杀之前，老鸨呆不住了，老鸨平时残暴不堪，专门榨取这些女人的血汗钱，她怕未央自杀会被人传出是她逼迫而死，故而给未央的身上泼了盆脏水，叫她死都死得不安宁，含冤而死，成了冤死鬼！” “原来未央是这么成了冤死鬼！温司定是恨极了那老鸨！” “没错，所以老鸨死得也很惨，这都成为素水镇的传说啦！”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温司和未央……真可怜……” 程寂离立即又道：“可怜？还有更可怜的呢！今早回来，发现未央河干了……里面的鱼虾死了一地，一条大鲤鱼趴在一具死人骨架上，被人们说成是吃人的妖鱼精！” “你说什么？！” “我说河神温司被人们误认为是鱼精……” “别说了！” 花间笑挥了下手，示意程寂离闭嘴。 而后自己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些忐忑。 难道自己做的那个梦有什么寓意？ 难道未央河的河水真的能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内干涸？ 这太邪门了！ ------------ 第二十六章 未央河神（11） 花间笑偷瞄了下安玉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道：“我去看看……” 安玉根本没搭理花间笑，只是用手又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上方眉心下方的位置，而后甩袖先走出了客栈。 走了没几步，又想到程寂离一定因为距离的限制跟着他，于是又回来，对着程寂离的脑袋挥了一下，道：“别跟着我！我现在烦你！这样可以让你走远一点，但你记住，你出不了素水镇！” 他说完，就迈着步子走了。 花间笑本想同情一下程寂离，却不知道安玉要去哪里，只好跟着去。 他们就这么一直走，安玉在前，花间笑在后。 可奇了，安玉竟然和花间笑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他们都要去未央河。 未央河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免不了对河中指指点点，说上几句。 “这……这是天灾啊！一夜之间，未央河的河水都没了！” “你说什么呢！哪里是天灾，要是天灾，咱们素水镇的人怎么没事？！我看啊！就是鱼精！你看那个趴在中央的鱼，全身竟然都是蓝色哎，还那么大！” “是呢是呢！你看未央河的水都干了，周围鱼虾都死了，它却没死，不是鱼精是什么！还有还有，他身子底下压了人的骨架，这肯定是只吃人的鱼精啊！” 花间笑听着他们说话，觉得心里难受的紧，于是死命地往人堆儿里面钻，好不容易钻进去，站到最前排，她惊呆了！ 未央河还哪里称得上是河，根本就是一个坑！干裂的泥土上全是死鱼死虾！唯有中间那条通身蓝色的大鱼，还在捯气儿。 通身蓝色？花间笑立即联想到一个蓝发蓝眼的人，那不就是河神温司！ 难道……这条大鱼就是河神温司？ 那么，他身下压着的人骨，难道是他最爱的那个女子，未央？ 还有，这未央河竟真的干了，怎么就一天，就这样干了？ 花间笑突然觉得自己头很疼，仿佛像裂开一般疼！她立即蹲下，双手捂着自己的头，隐约间看见安玉已经下了去，走到中央，走到温司的面前。 安玉也蹲下身子，周围人议论纷纷，有说安玉胆子大的，有说他外乡人什么都不懂的，也有说他不识好歹的。 花间笑狠命揉揉太阳穴，自己也跳了下去，和安玉并排蹲着。 她问：“你是不是河神温司？” 那条鱼不说话，安玉代替他道：“他是。” “那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天罚。” 花间笑伸手去碰碰他，但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咽了气！ 起伏的鱼鳃也不再有任何波动，只是睁着的双眼一直盯着身下的人骨。 花间笑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梦里，温司那似是哭了的表情！他一定很想保护她，他一定很希望再抱抱她！ 安玉转过身，对围观的人们说：“他死了。” 那些人都只是相互看看，花间笑听到很多人微微松口气的声音，心里异常难受，像是有很多东西都在翻滚，上不去也下不来。 渐渐地人群散了去，花间笑觉得自己腿都蹲麻了，却还是不想起身。 安玉起身拽了拽花间笑的胳膊，道：“他走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皮囊，你还看什么？” “看未央。” “未央也不过是一具骨架罢了，真正的魂魄早就在水干之前，被鬼官收走了！” “可是……算了，你先走吧！我再呆一会儿。” 为什么两个这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啊？ 花间笑从心底一直很讨厌这种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安玉一个身为人一个身为仙的差距，还是因为其他。 出乎意料的，安玉并没有丢下她就走，而是蹲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片绿叶，往空中一抛，吹了口气，那叶子就立刻变为两片，分别落在河神温司的身上和未央的头骨上。 他说：“笑笑，你摸摸看。” 花间笑以为安玉真的大发慈悲救活两人呢！可惜不是，她摸上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听见了一个女子的清脆的笑声。 无数画面传进自己的脑海里。 “下河不会有危险吗？” 那是身着红衣的未央在说话。 “不会不会，这么热的天，下河只是泡泡脚，凉快凉快嘛！”另一个女子说。 可是未央一脚踩空，直接从岸上翻滚下去，那个与未央一同钱来的女子看未央在河中扑腾，不知是怕了还是有意为之，竟然转身跑了。 就在未央以为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身子竟然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 那男子就像是从水里突然冒出来一般，周身都滴着水，在岸上留下一串湿脚印。 “姑娘，水性不好的话，还是不要下河来的好。” 未央在河岸上猛咳，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别说不能回男子的话，连气儿都喘不匀！ 男子见状，只得抱住女子，以嘴相对，给她渡口气。 可这一吻，却是一定终身的吻。 花间笑的脑海中的画面一转，既变成热闹非凡的风月场所。 一位身着蓝衣，散着蓝发，拿着折扇的公子好奇地出现在这个与他本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地方。 而那位一直身着红裙的女子则站在台阶的半腰上，只看男子一眼，便掩面跑开。 但那一抹红，还是窜进了男子的眼中，他飞快地上前抓住女子的手腕道：“未央！我就是来找你，你怎么见到我就走呢？” 女子抬头，眼中满是苦寂：“我是风尘中人，你来找我，算是失了你河神的身价。” “河神哪来的身价，不过是一条无名小河中的管理者。再说，你是风尘中人又怎样，在我眼中，你是未央，你只是未央，你仅仅是我喜欢的未央。” 花间笑听到这句话，就突然想到，之前在河底，温司的眼睛看不见的那时，在他眼中，未央就是一副骨架。 但是他说过，未央的样子早就印在他心里了。她仅仅是他的未央。 这是无外乎，未央有怎样的外貌，有怎样的身份，就算地位再怎么不堪，未央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因落水惊慌失措的女子。 他喜欢那个女子。 ------------ 第二十七章 未央河神（12） 画面继续转。 花间笑看的清晰，听的清楚。 两人在房中对话，一个表情凝重，满脸担忧；一个已经释怀，看似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未央，你真的决定这样？” 表情凝重的人是河神温司，他一改往日温和平静，双手抓着未央的双手。 “想好了，与其在这过这般非人的日子，还不如早些死去！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做鬼也好过做人！那样不用担心我是否会老会死，会人神殊途。” 未央伸手抚摸温司的眉心，舒展开温司紧皱的眉，俏皮一笑：“我们虽人神殊途，但同归可好？” 未央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温司便笑了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同归？好吧！那也只能剩下这一种办法了。” 说到最后，温司真的哭了出来。 花间笑以前不懂，以前觉得，男人有泪不轻弹，哭泣的男人都是软弱的，可现在觉得，温司之所以哭，是因为没办法，拿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安慰自己。 他哭，是因为他哭自己无能，除了能叫她死，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人在一起呢？ 他仿佛是给自己下定决心，也给未央下定决心，再一次道：“我们殊途同归！” 花间笑看到这里，画面便没了。 她自己竟然留下两行泪来。 他们最后，也没有在一起啊！ 一百多年都无法真正的在一起，他们那时说“同归可好”的时候，会想到之后的发生的事吗？ 细想一下自己和安玉也是人神殊途，那最后会怎样呢？！ “看完了？” 安玉的一句话，突然惊了花间笑。 花间笑抬头看着安玉，看着他很多年如一日的样貌，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安玉就是这般风流倜傥，傲气加身，现在自己都是一个正常婚嫁年纪的女子了，他还是这般样貌！ 那以后呢？ 自己人老珠黄，或自己满头白发，那安玉是不是还是这般样貌？ 虽说是天注定今生有缘，红线在手，安玉也一直说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但他们要怎样白头偕老呢？ “看完了……” 安玉叹了口气，本来想调侃几句，讽刺几句的，但见花间笑这样，心就软了，就是平时再硬的心肠，看见花间笑这种无声的流泪，现在也硬不起来了。 有时候安玉会想，自己这么爱她，自己从未这般爱过一个人，自己把自己霸道的爱都给了她，如果有一天她做了错事，自己无法原谅的错事，但看到她哭，自己也会心软的吧。 他用手抹了下花间笑脸上的泪，道：“哭什么！又不是我死了！” 花间笑突然就问了句：“我们……是不是也会人神殊途？” 安玉皱了皱眉，这一点上，安玉从未想过，人类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在安玉眼中，花间笑还是一个小女孩，只不过比以前，比那个略带稚气随处蹭饭的小女孩多了点大气，只不过身高比以前高了些，头发比以前长了而已。 不知是不是河神温司的话特别让人铭记，因为他喜欢花间笑，所以正如温司对未央所说那般。 花间笑永远是安玉的笑笑，那个没什么心眼，笑起来很甜，很会招惹是非的笑笑。 “我们又不是他们，怎么会人神殊途呢！你没有身不由己置身红尘，我也不是弱小到只如河神般。” “可是我总会老的总会死的！” 安玉无法回答花间笑这个问题，纵然她转世为仙，那也不再是花间笑了。 就像现在，花间笑还是程寂离的公主吗？ 很显然，不是。 安玉单膝跪地，一下子捏住花间笑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你记着！你死了我便陪你！倒也真应了那句殊途同归！” 花间笑哭中带了笑：“真的？” “真的！” 花间笑一下子扑倒安玉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泪水滴到安玉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滚烫的，几乎要灼化他的皮肤。 他是蛇，生而为蛇，冷血动物。 即使成仙，皮肤血液也都还是冷的。 但花间笑的泪水，仿佛可以让他的皮肤也有了温度。 岸边上，一直站着的程寂离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其实一直在这看，从人群散去之后，他就在了。 本来是想下去在两人之间插一腿的，可是看那两人的样子，自己又不忍心了。 程寂离很清楚，花间笑不是自己的公主，只不过是公主的转世，只不过是一个和公主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的人而已！ 如果公主也还活着……现在的两个人，想必也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了吧。 “安玉！安玉！你怎么了？！” 花间笑的一声惊叫，让程寂离立即回过神儿来，以为花间笑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慌慌忙忙地就下到坑里，忙问：“怎么了！” “安玉！安玉他突然就倒下了！究竟是怎么了？他可是神仙哎，应该不会生病，肩膀上的伤也早就愈合了，他到底怎么了！” 程寂离在花间笑说话间已来到安玉身边，一只手抓住安玉的手腕，一只手去摸安玉的脖颈。 所谓蛇打七寸，蛇的弱点就是七寸，如果安玉的七寸不知何时受了伤，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还好，安玉的七寸并无事，全身上下也正常的很。 “哦！” 程寂离一拍脑门，叫道：“他是睡着了！” “睡着了？” “当然！你打乱了他的冬眠期，他那一个六天都没睡完就被你搅和醒了，现在已经累得不行，当然会倒地不起，只要再睡过六天，他自然会醒！” “那么说……那么说没事了？” “没事了！” 程寂离本想拍拍花间笑的头，但最后还是拍拍花间笑的肩。 他怕，他怕自己与花间笑太过亲密，就会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公主，就会不得不忘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了。 他矛盾着，他想到那个永远能安抚他的女人。 他想问她。 公主，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 第二十八章 病不得治（1） 有一种病，无论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那便是人类衰老的疾病。 花间笑见过很多人死亡，有在她小时候好心给她饭吃的老婆婆，本来身材微胖的，但最后老死的时候，干巴的只剩下一层老皮；有在她小时候欺负她十分霸道嚣张的猪肉老张，平时声音大如雷，但快死的时候，连叫人拿杯水的音儿都没有。 足以见得，人类的衰老是多么的可怕。 花间笑也怕自己衰老甚至死去。 以前不觉得，因为以前都是为了生计为了能吃饱饭，更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那样就能干活，就可以赚钱了。 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安玉出现了。 那时候花间笑也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因为那样就能快点当安玉的新娘子。 但是自从经历了河神温司的事情后，她发现快点长大并不好！人类最多不过能活百年，而百年对安玉来说只是弹指一瞬！ 就好比安玉因为到了冬季比较寒冷的素水镇，冬眠期突然出来，让他这一睡就是六日，而花间笑在这六日，除了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以外，什么都不能干！ 然而细数一下，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六天呢？尤其是像花间笑这种常常遇鬼的人，说不定明天就被鬼抓去做鬼替身了！ 于是在安玉在睡觉的这六天，花间笑是痛苦并纠结的。 所以……当安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花间笑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瞪瞪的。 “你一直没睡？” “我怕睡了……就看不见你了……” 安玉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巴掌拍在花间笑的脑袋上：“都说我又不是死了！” “我是怕我自己死了！” 这么说话间，门被程寂离推开了，他见安玉醒来，立即夸张地扑过来，抓住安玉的手说：“蛇仙大人，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 程寂离表情十分认真，真带着点那么断袖的意思！ 一双黑琉璃的眸子里好似真有泪水波动似的。 安玉嫌恶地一下子推开程寂离，直接让程寂离坐到地上去。 花间笑这次完全没觉得程寂离可怜，而是站起身叉腰道：“你不许碰安玉，按理说你是我的前世命定之人，你应该喜欢我的不是嘛！你虽说过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许喜欢安玉啊！” “哦？”程寂离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喜欢你喽？” “废话！你是我的前世命定之人，不可以打安玉的主意！” “啊呀！”程寂离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眨着一双眼睛看看安玉又看看花间笑，道：“你吃味儿啦？你喜欢我？你喜欢我才会这么吃味儿的吧！” “你放屁！” 花间笑算是明白了，程寂离这是故意把她带沟里呢！ 再回头看看安玉的脸，已经阴转多云！她这是大风大浪走闯过来了，难道要死在程寂离这小破河沟里啊！ “女孩子可不能说出这么不雅的词儿！”程寂离继而拉开门就要出去，但突然转过身道：“我差点忘了，客栈来了个卖药郎，问咱们买不买药。我不是人，蛇仙大人也不是人，但笑笑你是人，多备点药还是好的，去看看？” 花间笑听他说自己不是人，说安玉不是人，总感觉有那么点别扭，再说自己是人，这话就像是反着说自己不是人一样！ 她翻了个白眼，道：“我这就去。” 程寂离走后，花间笑叹了口气，又对安玉道：“你……你也不用太生气，毕竟是他把你背回来的，所以呢……” “笑笑，我以前怎么不觉得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夹杂第三个人来谈话？” 安玉眉眼一挑，花间笑知趣地闭嘴，然后打哈哈道：“我去看药！” 安玉看着窗户，越发觉得程寂离的出现就是他倒霉的开始。 可惜他不知，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呢。 且说花间笑来到客栈外店，就见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衫，背着一个药箱，身上挂着一串铃铛，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很恭敬很老实。 姑且叫他卖药郎吧。 卖药郎头发多而黑，还有些卷，披在身后，把他本来就瘦小的身子衬的更加瘦小。 “都有什么药？”花间笑摸摸自己的荷包，大多数钱都给了程寂离这个大讨厌鬼了，弄得现在自己荷包瘪的不得了！ 卖药郎过了好一会儿，花间笑都有点着急了，他才说：“有……什么都有……” “那给我来三瓶金疮药。”花间笑拍了银钱在桌上。 而后卖药郎将背着的箱子放下来，拿出三瓶金疮药，又问：“姑娘，有没有看见一只猫？黄白花的，母猫！” “猫？”花间笑重复了一下，回头问一直守在前店的程寂离道：“你看见他说的猫了吗？” 程寂离道：“没看见。” 花间笑便耸耸肩，道：“一直守在这的人都没看见，那肯定是没在我们这。怎么，你找猫？你养的？” “对！很早就养了，按照猫的年纪，现在恐怕要死了，它一定是怕我伤心，所以躲起来不肯见我！” 花间笑撅撅嘴，听这卖药郎说的这么悲切，把猫当妻子了怎么地！ “那你是来找猫的？” “是。” “那你还撺掇我买了你的药！你直接说你找猫不就得了！”还害的自己平白多花了点钱！ 卖药郎似是被花间笑这大声的抱怨弄得有点怕，他胆子很小似的，立即低下头，道：“因为……因为直接说找猫，你们客栈肯定会不让我进来的，不进来，我就……我就不能仔细地看……” 花间笑叹了口气，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恶人，不就抱怨一句嘛，至于这么怯怯懦懦的嘛，又不是大姑娘！ “那你看可有？” “没有……”卖药郎重新背上药箱，出了客栈。 可就在卖药郎刚走没一会儿，花间笑就听到了“喵”的一声猫叫。 花间笑问程寂离：“你听见猫叫没？还真进来了啊！” 程寂离一脸的莫名其妙：“哪来的猫叫，我没听见……还是说你喜欢猫叫声，我叫几声给你听啊？” “算了……”花间笑拍拍自己的脑袋，难道听错了？ ------------ 第二十九章 病不得治（2） 这件事就这么被花间笑抛在脑后，还没到下午就已经忘记了。 客栈还没有正式开业，主要是正式开业也没有那么多人手，他们三个中除了程寂离会做些点心外，没有人再能担得起大厨这个位子，所以现在也只是靠卖些点心营生，好在并不是没有进账。 下午的时候，花间笑一个人坐在客栈内，算是给程寂离数钱，顺便盯一下前店，好让程寂离去后厨做更多的点心出来。 数着数着，感觉光线有点暗，便抬头去看，这一看，花间笑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带动这桌椅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刺啦啦”一声，手中的钱也撒了一地，噼里啪啦的。 “你……你干什么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没想到对方比她还害怕，瘦小的身子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花间笑一看，这不是卖药郎嘛，怎么又回来了？ 想到是人就好！ 于是拍拍胸口，又蹲下来边捡钱边问道：“你又来干什么？难道还要找猫？” 对方用小而怯懦的声音，道：“对……有人说，猫就是跑到你这客栈里了……所以我想……我想再找找。” 卖药郎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本来头发就多，身子就瘦小，这么一下低下头，头发连脸都快要包住了，花间笑受不了地将捡起来的钱往桌上一拍。 叉着腰道：“我真没必要骗你，而且这么大的客栈有猫来回跑，我会不知道吗？” 花间笑口气虽然不霸道，但也摆明是让他走，以他这胆小的性格，花间笑想他应该立刻就吓得跑掉才对。 可对方尽管很害怕，却仍然没有离开，而是很执着地道：“我…..我能去里面仔细找找吗？” 花间笑抬头看看上面一排的客房，道：“找是没问题，但肯定不会有的！我们上面的客房还没开过呢？你的猫是今天跑丢的？” 卖药郎点点头。 花间笑又道：“今天跑丢的更不可能在我们这了！” 看卖药郎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花间笑只得道：“好吧！你去找找吧！找了你也好安心！” 卖药郎冲花间笑突然一笑，便背着大药箱快速地上了二楼。 他找的很仔细，时而叫着猫咪的名字时而趴在床底下翻找，但都无结果。 花间笑看的心里也有点不忍，便扒开前往后屋的帘子，对他说：“要不你再去后屋看看？” 卖药郎立即点点头，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一般，特别感激花间笑。 花间笑在外面依旧数钱，然而“哐当”一声，让花间笑不得不停下来，继而后屋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更是让花间笑奇怪。 她放下钱想，难道是卖药郎打扰了安玉，让安玉发脾气了？ 还没过去问，就见安玉拽着卖药郎的衣领从后面走出来，道：“你找猫，有蛇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猫！摆脱你看清楚点！” 卖药郎刚才可能是磕到了腿，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他身子微微颤抖，上唇咬着下唇，过了会儿才道：“肯定是……肯定是你把我的猫吃了！” 花间笑插嘴道：“不可能！他应该只吃老鼠才对，你没听说过蛇吃老鼠天经地义嘛！哪有蛇吃猫的？” 安玉瞪了她一眼，但花间笑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卖药郎怎么知道安玉是条蛇啊！ 奇了怪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卖药郎，下午的太阳正照进客栈里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有影子，就说明不是鬼！ 可是不是鬼……那又是什么？ “肯定是……肯定是！要不然怎么都找不到我的猫，一定是你这条蛇把它吃了！” 安玉又推了一下卖药郎，压着怒气道：“你一个药香童子不好好侍奉在药神身边，跑到人间来干什么！哪来的滚哪去！” 药香童子？ 花间笑拍拍脑袋，那么说是神仙喽？ 神仙原来也有长成这么瘦小，性格这么怯懦的啊！ 花间笑还以为神仙都像安玉那般霸道蛮不讲理呢！就像河神未央。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河神，可该有神仙样子也是有神仙样子的！哪里像这个药香童子啊！顶多比乞丐好点！ “把我的猫还给我！”卖药郎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抓着安玉的衣角道：“我不能没有它，已经……已经第三世了……我不能没有它！” 花间笑虽然不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什么？但跪着总归不好，她上前想要拉起卖药郎，可惜卖药郎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他甚至推开花间笑道：“就算你吃了它，我现在也不过问了，我只求问它第四世投生到了哪里！每一世每一世，我都守着它，为它送终，然后好得知它下一世在哪里，我好找到它，陪着它！我算过的，我的猫死期不过这一两天，可它竟然跑丢了，跑丢了我就见不到它的转世了！” 安玉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显然，他脑子比花间笑好很多，所以他反应过来时，花间笑还在云里雾里。 只见安玉拽着卖药郎的衣领，笑了下，道：“没错，我是吃掉了你的猫，但我不会告诉你它转世为何！三生三世还不够，你还想陪第四世，别想了！其实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每一世都不会再是前一世的它！你走吧！” 说完，安玉将卖药郎直接丢了出去。 而后厨也同时传来“咚”的一声，似是锅或者是盆掉落的声音。 不知道程寂离在里面忙什么而失了手。 客栈内静了片刻后，安玉又道：“我就是要说给你听，人就活一世，再转世，无论多像，都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更何况药香童子这位转世的还是猫狗！” 花间笑明白了，原本还有点看乐呵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 安玉这是在说给程寂离听呢？而话中的主角，便是花间笑自己。 为什么安玉总是怕自己喜欢程寂离呢？ 自己和程寂离没有感情，更没有长久相处的磨合，安玉怕什么呢？ 是怕一同连着的红线吗？ 话又说回来，两根红线都在，以后又要怎么办呢？难道真的三个人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只是现在的花间笑没想到，在今后红线总要断一根的，至于是不是断的程寂离，那可就不好说了。 ------------ 第三十章 病不得治（3） 晚饭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安玉下午的话，导致安玉自己和程寂离两人都没有出来吃晚饭的意思。 一个在后屋的卧房里合目静坐，一个在后厨不停地刷锅！ 合目静坐还好，花间笑虽然担心，却还能落下个安静；可那位在后厨一直刷锅的，就是噪音的罪魁祸首了！ “刺啦啦”和“砰咚”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弄得花间笑的小心脏时不时地就被吓的一哆嗦，连同手上拿着的半块干饼也一并掉落在地。 “哎……连饼也没的吃了……” 本来平时都是花间笑自己炒一个青菜凑合着吃的，毕竟那两位重来不同桌，加上那两位都不是人，这人间的饭，他们吃不吃都无所谓。 可今日花间笑实在不想进后厨，进去干什么？难道看着程寂离一遍一遍地刷锅发泄？ 才不要！ 所以干脆买了个饼吃吃，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喝几口水去睡觉了！ 想想挺可悲的！明明这么大好的晚上，本应该和安玉能抓紧多呆一会儿就多呆一会儿的，但安玉现在见到自己，肯定是一顿奚落加讽刺！ “喵……” 正这么想着的花间笑突然浑身一个机灵。 她愣了下，没敢动做。 “喵……喵……” 又是一声猫叫，让花间笑立即回头四处看。 没有猫！空荡荡的客栈前店，根本没有猫！ 花间笑怕自己看错，又蹲下身子，自己在桌子底下找了一遍，除了地上有点灰，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白天发生的事儿，使得自己晚上太敏感啦？ 毕竟她还从未见过猫成鬼的，再说就算猫成了鬼，那也还是猫，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花间笑心里好受多了，关了店门，来到后厨门边，悄悄门框子，道：“别再刷了，一会儿锅底儿都漏了，早点睡吧。” 没想到这句话激的程寂离说：“反正锅是我的，你管得着嘛！” 好吧！花间笑真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管他干嘛！ 于是她就这么回去睡觉去了！ 夜半三更之时，隐隐听见几声猫叫，弄得花间笑心烦意乱睡不好觉，露出头来睡吧！总感觉会有猫会突然跳上来，抓花她的脸；不露出头来吧！又实在憋气，睡不舒服。 在她床上翻了好几个滚后，她终于受不了了：“蹭”地起身，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地，这个时候找安玉待会儿，应该可以吧！ 以前自己因为看到恐怖的东西而睡不着时，自己都会跑到安玉身边，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什么？对方就会心领神会，伸出一只手将自己一下子就揽在怀里说，快睡！ 可能是为了节省开支，现在走廊里并没有蜡烛，漆黑一片。 本来花间笑已经很熟悉这里了，可就当自己脚踩了一团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时，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从脚底传来，直接吓的花间笑摔了个跟头。 她双手扶着墙，慌乱至极。 真的有猫！？ 尤其是刚才那一声像是被踩了肚子的惨叫，现在都让花间笑全身发毛！ 卖药郎的猫真的在这里！ 花间笑一想，又连忙站了起来，好在凭她的认知，现在离安玉的屋很近，她要先找到安玉再说。 花间笑前脚推开安玉的门，程寂离后脚就推门出来，也闪身进了去。 他虽然不知道花间笑具体要干嘛？但逗逗她也好！ 花间笑先是摸着桌子，而后摸着凳子，一点点靠近床铺，但程寂离的视力可比花间笑强很多，一眼就看到安玉的床铺在哪，先一步挨着安玉躺在床上。 而后花间笑摸到了程寂离，道：“安玉！安玉！我听见猫叫了，你起来！” 程寂离憋得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没说话；花间笑以为安玉睡着了，站着有点冷，便也上床靠着边缘躺下。 以前也是相互依偎，但并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 安玉说过，要明媒正娶的，花间笑一直记着！ “你别睡了！我真的听到猫叫！你说你把猫吃了，肯定是假的，可那猫是不是真在咱们客栈里啊！” 没有声音。 “卖药郎说那猫要死也不过这一两天了，会不会死在客栈里啊？” 依旧没有声音。 花间笑急了，翻过身，伸手摸向旁边人，猛地一拍，道：“安玉！” 她这一巴掌不轻，让程寂离直接说道：“你按到我肚子了！好想吐……” 程寂离的这一句话，直接让花间笑断片了！ 程寂离为什么会在安玉的房中？ 不！这不是重点，他为什么会在安玉的床上？这才是重点！难道他们已经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了？！不不！安玉才不会喜欢他，程寂离的本意就是欲擒故纵，目标是自己才对，绝对不是安玉！ 断袖这种事儿，绝对不会发生在她未来的夫君上！ 虽然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但花间笑还是猛地起身，低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打扰到你们那啥……不好意思啊！” 花间笑说完就下床：“砰”“咚”“嗙”三声，程寂离笑出了声，点了蜡烛，就见花间笑已经摔了三个跟头，桌子椅子都倒了。 “笑笑，你还真信了，我骗你的！” 花间笑有点蒙，烛光一出来，屋子里亮了不少，她清晰地看到安玉那张床上除了程寂离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那安玉哪去了？ 程寂离伸手在花间笑眼前晃晃，道：“回神了！” “安玉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我躺在这床上时还奇怪呢？竟然没人！” 花间笑看着程寂离，握紧了拳头，一下子就挥了过去，骂道：“好你个死僵尸！你成心耍我是不是！” 程寂离没躲，正正地挨了花间笑一拳，猛地咳嗽几声，捂住自己的胸口，身子立即歪倒在一边。 花间笑突然想到他胸口有伤，上次河神的那一掌和刀伤应该都差不多是那个位置，莫不是自己刚才打伤他了？！ 安玉说过，程寂离没有心脏，就是那种能力很低级的妖怪，自己这么一打，他会不会受不住啊！ “你没事吧？” 程寂离没声，花间笑心里就更没底了，她立即跳上床，甚至坐在程寂离的身上，道：“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事！” 正扒着衣服这空挡，安玉“哐当”一声推门而进，正好看到花间笑骑坐在程寂离身上，帮程寂离解衣服这动作。 那一瞬间，花间笑想，自己可能真的要买块墓地了。 ------------ 第三十一章 病不得治（4） 安玉进来没说话，看了花间笑一眼，脚一踢凳子，使凳子摆正，而后坐在凳子上，翘了腿。又侧侧身将桌子扶起，手轻轻地往桌面一放，就听“咔”地一声，桌子裂了。 花间笑额头流下了冷汗，她忍不住挪动一下骑在程寂离身上自己的身子。 “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安玉问道。 “没！没有！” 花间笑哆哆嗦嗦地从程寂离身上下来，见程寂离偷偷地笑，便狠瞪了程寂离一眼。 心想，你祖宗的！被算计了！ “是不是过些日子，我就不能参加我自己的大婚，转为要参见你们两人的大婚了？” “绝对不是！主角绝对是你跟我两个人！” 花间笑说着又往旁边坐坐，拍了程寂离一巴掌叫他赶紧坐起来，别没个正型，引人误会！ 安玉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往往越没什么表情，花间笑越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玉，你千万别误会！” 程寂离坐起来摸摸脑袋，也道：“蛇仙大人，笑笑只是坐在我身上而已，完全没有下一步举动！就算要有，也被突然进来的蛇仙大人给打断了！” 你滚！ 花间笑差点咆哮出来，这不是越描越黑嘛！ 安玉本来是要拾起滚落在地上的杯子，本来杯子没碎，但安玉听完程寂离说的话，手中的杯子“咔”地一声碎了。 但安玉本人还是没什么表情，道：“如果我没来，笑笑，你打算干什么？” “什么都没打算干！我只是在看程寂离的伤！他有伤在身，我只是关心一下而已！” 花间笑说着就去扒程寂离的衣服，结果程寂离露出的就是一片白皙的肌肤，什么之前刀伤的疤痕，什么被一掌拍重的淤青，完全都没有。 程寂离顺势抓住花间笑的手，道：“笑笑，你很关心我，我知道，可我没有伤，上次受的伤早好了！” 花间笑将双手挣脱出来，大叫一声：“你个不要脸的！这不是故意害我嘛！” 安玉仿佛是再也受不了这两个人，起身拂袖而去。 花间笑踹了程寂离一脚，也下床去追。 只有程寂离还保持着握着花间笑手的动作，他想连握着手的感觉都那么想他的公主，转世不愧为转世。 虽然之前已经说过自己只喜欢公主，不会喜欢转世的花间笑，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公主一模一样，太能带动自己的情绪了！ 公主，这可怎么办好呢！ 只能说活着就是太贪心，得到一次爱还不够，还想继续得到爱。 那个卖药郎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程寂离想的这些，花间笑都不知道。 她出门找安玉，在安玉后面怎么叫安玉都不听，只能跟着安玉走出后屋，来到客栈前店。 前店直对外的门已经关死，因为没正式开张，所以楼上客房也没有客人住，整个前店都黑漆漆的。 花间笑连忙点了根蜡烛，就见安玉已经上了楼。 于是她忍不住问：“你上楼干什么啊！楼上又没有客人！” “闭嘴！”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因为听见猫叫因为太害怕才去你屋里找你的，可惜你不在！” “哦？那么你觉得我是误会你喽？” “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我早就杀了你了。” 说安玉是一种自尊心作祟也好，总之一开始被月老定了这门红线亲，安玉并不认同！多少年潜心修炼，他由蛇到仙这一漫长的过程都没有动过心，更何况是在成仙之后。 然而慢慢的，由只是在天上默默地看，到近距离默默地看，他发现这个女孩竟然一点点打开他的心，走到他的心里。 一直干涸的心一旦被填了水，就会比平常的心更加难耐！ 怎么可能你让我爱上你，而你再被别人夺走！ 花间笑在后面猛地跑了几步，追上安玉，抓着安玉的手开心地说：“那么，你没杀了我，就是一只都没误会我喽！那刚才还又捏碎杯子又拍坏桌子干什么！” “你太聒噪了。” “切……那猫叫的事情怎么办！我真的有听到，刚才感觉还踩到了似的……” 这说话间，安玉和花间笑已经来到二楼客房的第三个房间，随着安玉推开门，花间笑拿着蜡烛往里面照照，也没发现什么？便又道：“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说有猫叫吗？你看那里。” 花间笑本是不以为意地往安玉所指的方向瞟了一下，但没想到看到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走近一看，是一只猫。 花间笑用脚碰碰它，试图让它起来，但没想到它一动不动，过去探它的鼻息，花间笑手中的蜡烛差点没掉了，这只猫的身体已经冰冷，尽管身上的毛还很柔软，摸上去有让人觉得它肚皮还有起伏的感觉，但……它真的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在你面前的是一只死猫，也是一只扰你睡觉，总让你听到声音的死猫！” “不对！我刚才还在后无走廊踩到了它……” “那时候它已经死了。” “猫死后……也能变成鬼？” “确切地说，它并没有变成鬼，而是舍不得药香童子，却又不想让药香童子找到它，所以一直在这徘徊。鉴于你体质属阴，有别他人，所以你能看到这即将消失投胎去的灵魂。” 花间笑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安玉，问：“明明不是你吃的，你为什么要告诉卖药郎是你吃了它呢？” 安玉没说话，转身示意她将死猫带走，找个地方埋了，好让它早早投胎，这样花间笑也不会再听到猫叫。 然而安玉下楼走到一半时，突然道：“我只是在满足这只猫的愿望！它不希望药香童子再找到它，再守它一辈子了！” 花间笑轻笑了一下，低喃：“什么嘛，不也是好心了嘛……” 只是这轻笑背后的苦涩，花间笑也理解。 这人世间有一种病，无论什么药都无法治愈，那便是逐渐衰老致死的病。 想必卖药郎喜欢的人，三生三世也没脱了人世间这种病的轮回，不是托生为猫就是为这世间的其它活物，寿命总不过是有个定数。 ------------ 第三十二章 病不得治（5） 花间笑抱着死猫，心中没有怕，只有无限的惆怅。 衰老这种病，是一种让人无法逃避的病，只要是这世间的生物，都会衰老，慢慢到死亡。 走到一楼的时候，程寂离已经站在那里了，一双黑琉璃的眸子盯着花间笑怀中的死猫，竟然有淡淡哀愁。 “你这是去哪里？”程寂离问。 “安玉叫我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那……”程寂离迟疑了一下：“三更半夜的，我陪你出去吧。” 花间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反正刚才这家伙都狠狠地耍了一通自己，那现在让他累点苦点，陪着自己去，也是应该的！ 他能力虽然差，但三更半夜，能危害良家妇女的不一定是鬼，也有人不是！所以，纵使程寂离不一定能打得过鬼，但好歹能打得过歹人，带着以防万一也好！ “那走吧！” 要想埋一只死猫很简单，只要找个没人动的地，有土有草的，就可以了。 所以花间笑想到了街对面的那颗枯树干下。 说不定还能一举两得，既能安葬了这只猫，来年还能让这棵树活一活。 花间笑指着那地，对程寂离道：“你，挖土！” 刚才差点害死她，干嘛不在现在多回报回报他！ 程寂离老实的挖土，挖出一个坑，花间笑觉得差不多了，便叫停，想要把死猫放进去，可程寂离却用手一挡，摇摇头道：“不能就这么放进去！这土太死，这样埋了，不仅尸体会腐烂散发恶臭，甚至连这棵树明年也活不了！” 花间笑不懂什么土活土死的，她也不是本地人，更不会对本地的土有研究，所以只好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给我，我帮你弄！” 程寂离接过死猫，先把死猫的尸体放在一边，而后找了根枯枝，这段之后插在土坑中的两边，再将死猫放在两个枯枝之间，道：“要这样才行，枯枝彻底没水分之后，里面会中空，会让空气进去点，将土带活了！” 等到程寂离将土覆盖好后，花间笑莫名觉得，那两根露出来点头的枯枝，竟然飘着烟。而烟是往东方的飘的。 “奇怪！” 花间笑说着伸手在枯枝上面挥挥，烟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四散，还是往东飘。 程寂离歪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花间笑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你没看到有烟吗？” “没看到，你眼花了吧。” “不可能……” “好了，回去睡觉吧！三更半夜的，你不困吗？”程寂离说着自己打起了哈气：“我都困了！” 程寂离打完哈气，一双黑琉璃的眸子盯着花间笑，一时间，花间笑感觉他的眸子突然变成石榴红，但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的眼睛马上又变回黑琉璃般，仿佛是漩涡，看的花间笑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气。 “我…..我也有点困了呢？我回去睡觉了。” 花间笑不知怎地，刚才还很有精神的，现在却很困，自己无论再怎么思考，都无法抵挡的住这睡意。 真是一夜安眠。 花间笑再起来时，天已大亮，但她还想再睡。 然而却是前店的低吼让花间笑不得不坐起来。 “我就要帮！” 吓！ 花间笑缩了缩脖子，难道是安玉在和程寂离发脾气？！ “我就要帮！你偏不帮，我偏要和你对着干！你越要拆散他们，我越要撮合他们！” 细细听一下，不是安玉的声音，而是程寂离的声音。 他又要干什么啊？ 难道已经改变策略，已经无趣到要引安玉注意他的地步了？ 不会吧！ 花间笑起身穿好衣服，轻轻地迈着步子来到仅与前店有一道链子之隔的门边，谈着脑袋，偷看前店中两人到底怎样。 安玉坐在横凳上，右手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特别高贵慵懒地挑着一只眼睛看程寂离；反观程寂离却是有点狼狈，嘴角淤青了一块，不知道是安玉怒极动了手还是怎样，头发也有点乱。 “你告诉他又怎样啊！他找他喜欢的人，又没碍着你事！” “不行！这轮回就是新生，既然是新生，就抛弃了前尘往事，药香童子不应该再纠结着不放！” “可……”程寂离软下来：“可药香童子不是我啊！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像我这样单相思啊……” 安玉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勾了下嘴角，道：“那就是天意而为了！天不让他们有第四世！” 程寂离仿佛受不了安玉如此说话，又吼道：“什么天意！明明是你拆散他们！药香童子已经追着他猫的转世出了素水镇，我不会让你出素水镇来拆散他们的！” “你办得到吗？” “你那该死的独占欲！为了给我看，你连无辜的人都牺牲，你枉为神仙！” 安玉“呵呵”一声笑了出来：“药香童子也是神仙，他本应有一生缘，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求二生三生，甚至四生！擅离职守，我作为上仙在，自然能管，也自然当管！” 安玉说完，上前走了几步：“我现在就去，你看看你到底能不能阻止我！” 程寂离咬了下嘴唇，十分生气，但他似乎并不多做别的事，而是后退几步，然后赶紧跑出客栈！ 安玉并没有追上去，而是道：“笑笑，看够了就出来！” 花间笑吓了一跳，刚才听太入神，现在被安玉冷不丁一叫，脖子一缩，恨不得赶紧回去，有隐身功才好。 “我数到三，你给我出来。” 然而安玉刚数了一个数，花间笑就跑了出去，站在安玉的面前。 安玉问：“昨晚让你去埋猫，你怎么埋的？” “还能怎么埋……埋土里呗……” “还狡辩！你让程寂离给你埋的！” “他……他非跟着去……” 安玉不说话，一双蛇独有的瞳孔盯着花间笑，让花间笑觉得颇为不自在。 “怎么……怎么了嘛，你说话啊。” 安玉哼了出声：“你被骗了，程寂离那小子用了死人引魂法，让药香童子今天一早就追着即将转世的魂魄去了！” 他说着丢出一截枯枝，花间笑从地上捡起来，看了又看，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程寂离好像将两个这样的枯枝插进了埋死猫的土里，而后自己很困很困，记得不太清了。 “你是说，程寂离故意骗我？” ------------ 第三十三章 病不得治（6） 安玉压了口气，道：“最好是他在骗你，而不是你们两个联合一起骗我！” 说罢拂袖离开客栈。 花间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喂！喂！你的意思是我也在骗你吗？喂！你去哪？” 喊了几声，安玉并没有回来，花间笑耐不住性子，锁了客栈的门，也追了出去。 对于素水镇，其实还算熟悉，毕竟没事的时候，她也随处走走，只是没想到安玉一下子走到了郊外，一路跟着的花间笑不仅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还是在拐弯时，将安玉跟丢了！ 这可怎么办？ 安玉不会和程寂离真的打起来吧？ 安玉不会真的阻止卖药郎去找那只猫吧！ 越想越乱，眼前一抹绿纱飘过，花间笑一愣，喜上眉梢，难道是安玉又折回来了？ 但那一抹绿色消失的极快，立即便消失在前面的一间废弃草棚里，花间笑赶忙跟过去，轻轻扒着草棚边往里看，里面却是除了一个老妇人，便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安玉，甚至没有那让人熟悉的绿色。 老妇人大约六十来岁的模样，身子干瘪瘦弱，脸上的皮都是贴着骨头的，因为太瘦，血管都从皮下凸了出来，两眼深陷在眼窝中，不仔细看，就像两个黑窟窿！ 花间笑有点怕。 但此时风大，这郊外没个遮风的地方，花间笑又找不到安玉了，只好走废弃草棚，然而她刚踏进草棚，周围立即变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花间笑的心“咯噔”一下，这可是大白天啊！怎么一下子就黑了！难不成这草棚里有什么自己没看见的妖魔鬼怪？！ 既然刚迈进来一步，那退出去不就好了！ 花间笑这么想着挪动着自己的腿，后背在碰到冰冷的墙那一瞬间，整个心也仿佛跌落了寒冰之中。 门框呢？ 怎么就没了？！ 忽然从左边传来一苍老的声音。 “姑娘啊！你长得真水灵。” 声音应该是老妇人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么黑的情况下看到自己长相的！ 花间笑的后背紧贴着墙，这样起码有一点安全感，不会腹背受敌。 “可惜啊！可惜了！” 花间笑本来不打算说话的，但又好奇，这老妇人到底在可惜什么。 于是忍不住便问：“什么可惜了？” “可惜啊！你也会有我这一天的！人老枯黄，胳膊腿儿啊都动不了了，彻底的老的等死！” 这话啊！要是往常说，花间笑不会在意，脾气不好顶多骂回去，但今日，在经历了河神温司的事情，又刚刚经历卖药郎的事情后，她不得不多一层思考了。 越是想说那离自己很遥远，越是说不出口，反而老妇人干巴的脸就会立即出现在脑海中，让她又怕又惊。 自己老了也是这样的？ 老得走不动，老得这么难看？ 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于是花间笑开口吼道：“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胡说，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胡说！” 黑暗中，花间笑明显听见老妇人激烈的咳嗽声，很大很吵：“啪”地一声，不知是谁弹了个响指，草棚内又亮了，但还没有恢复之前的模样，而是禁闭的只有一窗子的屋子。 草棚还是草棚，却没有门，只有一窗子，总让花间笑感觉有点怪，全身不自在，特别憋屈。 她反身试图破坏草棚，可是草棚反而坚固的很，比石头还硬，痛的只不过是花间笑的手而已！ 再看老妇人，老妇人身边蹲着一个穿绿纱白衫的男子，同样披散着头发，如果从后背影看，花间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误认为是安玉。 可他不是，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露出的是一张总是在思考的脸。 他虽然面容也是上等，但他似乎总是心不在焉，脑子在思考什么？在神游。 男子没有看花间笑，而是与老妇人说话，语气轻快，仿佛是在唠家常。 “这么多年不见，你已经在这里了啊；你年轻时可是非常漂亮的，那个时侯可是地地道道的美人，可惜啊！可惜你老了老了，死了死了，却变成这个模样！” 老妇人听着，点点头，也不说话。 男子又道：“想当初你也有十八一枝花的时候啊。” 这么说，男子从衣袖间拿了手帕出来，为老妇人擦擦脸，这一动作倘若配在别人身上，肯定很娘态，试想一下，若是程寂离，花间笑会全身起鸡皮疙瘩；若是安玉，冷冰冰一张脸，突然拿个帕子给女人擦脸，会让花间笑想死的。 但这个男子，这样的行为却没有半点违和感。 花间笑想凑近点，引起这男子的注意，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的竟然是不敢想象的恐怖！ 男子的帕子下来时，却带出了老妇人的一个眼珠子，突然看到这个的花间笑吓的尖叫起来，转身拼命地拍着草棚，希望自己能快点出去，她是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身后男子还在和老妇人说话，两人都没因为这突来的事件而有一星半点的惊慌。 “你人到四十也还是风韵犹存，别人都把你当做不老传说了，可他们要是和你在地底下见了面，谁还能想你竟然变成这般样子？”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啊！ 男子几次都说什么死不死的，难道这老妇人已经是死人了？ 这光天化日的，自己又碰到死鬼了？！ 花间笑隐约觉得这屋子，再对应着只有一个窗户，怎么看怎么像死人住的坟墓啊！ 自己难道已经到了地底了？ 就在花间笑着急的这时，男子又道：“所以说啊！虽然人人都称我为‘无不能先生’，但这人世间，纵然是我也有无法办理的事情，就比如这人世间的自然衰老死亡！” 无不能先生？ 先生？！ 不会那么凑巧吧！这位难道就是告诉客栈老板娘和河神温司方法的先生？ 花间笑转过身来，后背紧紧地靠着草棚的墙，而后忍不住多看几眼那位先生。虽然首要的是出去，但她很好奇这位先生究竟何许人也！ ------------ 第三十四章 病不得治（7） 花间笑觉得那位先生应该不能看到自己，若不然，这么半天，他怎么一次也没理自己呢！ 可是花间笑想错了，不知怎么回事，那男子突然对着老妇人说：“我知道你悔恨，你回头看看那位姑娘，年纪和你当时还是一朵花时差不多，你不嫉妒她吗？” “她有什么好嫉妒的，以后也会像我一样。” “她和你，可不一样。”男子摆摆自己的食指，继而伸手指向花间笑道：“她有一个极其爱她的人，那个人是神仙，不会让她死的。” 一瞬间，花间笑不再动作，而是全身紧绷着身体，眼睛直瞟老妇人。 一股寒意袭来，花间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虽然没头没脑，但男子的话，却让她觉得，绝对有危机感！ “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男子又对老妇人说：“你看，你这可是地底下，我进的来，普通人可进不来，她区区一人类，竟然也能进来，不正说明她有神仙庇护着吗？” 他这是故意让老妇人嫉妒自己怀恨自己啊！ 要知道，鬼怪嫉妒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他这是干嘛？自己与他无冤无仇的，干嘛要置自己于死地！ “你闭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然而花间笑这样的喝斥，已经为时已晚，老妇人真的嚎叫一声，伸出干枯如柴的手，向自己这边爬来！ 她已经掉落了一个眼珠的眼眶，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狰狞可怕。 花间笑后退，但地方太小，却是退无可退，冷汗都从额头滴了下来，连声音都变得弱了：“真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也会老，我也担心老！我更怕死！所以……所以……” 但很明显，老妇人更相信男子的话，她干笑一声，道：“为什么你能遇到神仙，为什么你就不会老不会死啊……你知道看着自己的脸长满皱纹，我到死都想涂抹胭脂来位置我的脸啊！这不公平，我要你变得和我一样！” 老妇人说完四肢抠着地，一个猛扑，花间笑趁机往侧面一跳，连滚带爬地直接躲在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身上很香，但还有一种让她很熟悉的味道。 腐朽的味道。 地狱的味道。 不知怎地，花间笑只想这么形容这种味道！ 你说她真的闻到过地狱的味道吗？地狱里真的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吗？花间笑当然否认，只是她就是觉得这种味道来自地狱，并且那么熟悉！ 花间笑想男子一定不是一般人，现在安玉不在，自己又出不去，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 伸手欲抱住男子的双腿，而那男子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扑了个空不说，还一头栽倒在草里，吃了一嘴的草，再抬起头来，正好与一脸狰狞的老妇人面面相对。 对方突然笑了一下，满脸的皱着紧在一起，突然令花间笑想起一个词：僵尸。 用“僵尸”形容这老太婆，自己逗抬举她了！程寂离长的多英俊多潇洒，时不时地还办个小可爱啊！这家伙比真正的僵尸还恐怖啊！ 只是她不知道程寂离是生而为僵尸，是天生的僵尸，是僵尸中的僵尸，最厉害的僵尸之王，与普通死后化为僵尸的家伙不可同日而语！ “你不敢看我？你觉得我变得丑陋了吗？”老妇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不……不是……” “你想出去？我告诉你，进来容易，出去难，叫喜欢你的神仙来救你啊……” 花间笑虽然摔的四肢酸痛，但头脑还是清醒的，话说谁看到那么一张掉了一个眼珠的脸能不清醒啊！就是再晕也得清醒了！ 她忍痛爬起来，心里已经将那个什么狗屁先生骂了千百遍！自己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干什么这么针对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搅和了他教老板娘害人的法子，砸了他教老板娘做的害人的醋？所以他才特意来报复自己？ 花间笑确实很想快速来思考这些问题，但眼下必须先出去！ 这屋子只有一个窗子，该怎么出去才好啊！ 等等！一个窗子？ 花间笑看了看窗子的大小，并不算太小，自己还真得感谢幼时因为看人眼色吃百家饭而身体瘦小，总算有点好处，起码不会卡在窗子上！ 既然有了计划，花间笑也喝出去了，对着那老妇人就大叫一声：“你死都死了，还如此执念干什么！” 老妇人停下来，十分悲屈道：“你又怎么知道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背叛的理由仅仅是我人老珠黄！” “背叛你，只能说那个人只爱你的外表，不爱你这个人！” 抓准这个空档，花间笑立即跳了一跳，双手抓着窗户的边沿，奋力向上爬。 就在此时，从屋顶上落下一个人头，直接与花间笑相撞，那人头……就是老妇人的头！ 花间笑吓得双手一松，直直地摔了下来，不敢相信道：“怎么……怎么会……” 她感觉她的意识就消失在老妇人那句“这是我的墓地，全都归我掌控”的话中了。 “砰”地一声，一道绿光从窗外飞来，就落在花间笑的身子下方，老妇人一惊，开始不知那是何物，而后才发现那绿光是一片变大的叶子，稳稳地接住花间笑，轻轻落地。 随着叶子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穿着绿纱白衫，身形有点像那位先生，可一看正面，好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那怒气仿佛将要老妇人撕成碎片一般！ 那是安玉。 是专程来救花间笑的安玉！ 他从腰间拿了片叶子，放到唇边，道：“动她者，死！” 随后他轻笑一声，道：“我忘记了，你已经死了……那就魂飞魄散吧！” 说罢，双唇含着叶子，吹出了声音，声音动听，好似是有形的，化作波浪般的绿波，先是在屋顶徘徊旋转，而后一点点往下，慢慢旋转。 说也奇妙，凡是音律飘过的地方，皆是草絮纷飞，天空终于露了出来。 划破天际的，只有老妇人悲惨的嚎叫声。 她……魂飞魄散了。 ------------ 第三十五章 病不得治（8） 花间笑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而后是安玉那被北风吹的来回翻动的绿纱外衣。 她还有点恍惚，直到她突然想到老妇人狰狞的面孔时，才猛地坐起来。 周围哪里还有什么草棚子，在她面前的，是横七竖八的草席子，有的草席子已经暗淡掉色，有的草席子已经卷了边！ 她起身扒开最前面的一个草席子，里面包裹的竟然是一副骨架！ 花间笑又随即扒开另外几个草席子看看，里面好一点的就是一副骨架，不怎么好的，让花间笑当即吐出隔夜饭的心情都有！ 因为有死后不久刚刚被席子包着丢过来的，身上还有蛆虫呢！ 虽然恶心，但也能理解，素水镇吃不饱饭的人家有的是，住在镇子里面的人是一部分，住在素水镇郊外的人虽不多，却也还是有，风餐露宿的，衣食住行都保证不了，死后也只能买席子丢在这边。 只是，花间笑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才竟然进到一个死人席子里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自己刚刚被鬼带着进去了，也不得不感叹一下，人真的是死后给什么棺材，住什么地啊！ 草席子包着，只能住草棚，四处漏风，苦不堪言。 花间笑莫名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以后要是死，一定在死之前跟安玉说清楚，自己一定要一口镶金边的红木棺材！ 省的生前没过什么好日子，死后也要受罪！ 虽说到时候鬼官会来牵走自己的魂儿，可谁知道鬼官何时来啊？万一路上耽搁一时片刻，像老妇人这样，都成一具枯骨，执念还在，不得一直住着草棚啊！ 等等，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了！无不能先生！ 一定要将无不能先生与安玉说！ 花间笑转身，刚要开口，安玉却先开口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失望的表情，随即就变为让人觉得云淡风轻的笑。 “笑笑，你行啊！变得越来越聪明了，都想着自己身陷虎口，让我来救你，而故意拖延我，放走程寂离和药香童子是吧？” “啊？” 花间笑一愣，安玉这是在怀疑自己啊！ 自己还没那么高觉悟，舍己为人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么做不近人情，药香童子的师傅药神都没说什么？我却如此。” 花间笑捏了捏衣角，吞吐道：“其实……我觉得你做的是有点过……”花间笑说了一半，抬头看看安玉的脸色。 反正安玉也没什么好脸色，索性就全都说出来算了！ 花间笑抬头又道：“你反正只是在杀鸡儆猴，做给程寂离看！但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程寂离！” “我不知道！” 安玉冷冷的一声打断花间笑的话，弄得花间笑心中怒火中烧。 自己的心到底在谁那，难道安玉真的不知道吗？！ 这么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怀疑了不成！ “安玉！你说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花间笑没说话，而是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安玉。 安玉又道：“你放心，即使你在这耽误了时间，阻止药香童子对我来说，也是手到擒来的。” “你还要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放他们一马不行吗？” “我本来很想放他们一马的，但是因为程寂离，所以我要杀鸡儆猴！再说，执着来世，本来就是不对的！” “你！” 花间笑气急，跺了跺脚，但也没法阻止安玉，她要武功没武功，要法术没法术，就是一天生能看见鬼的倒霉蛋！她有什么法子阻止安玉！ 她只能说：“你！你不讲理！” 什么“无不能先生”的事，先都抛在脑后吧！ 安玉似乎并没有与花间笑继续浪费时间的打算，他脚步极快，行走如风，花间笑都来不及叫他一声，他人都没影儿了。 花间笑更是不可能追上他，但花间笑心里也很委屈，很生气！ 他凭什么这么小心眼！ 他凭什么这么不相信自己！ 那既然这样，花间笑偏要帮药香童子！ 真心相爱的人有什么错！ 花间笑牟足了劲儿也跑了出去，她不知方向，但知道只要往素水镇的最郊外跑，就对了！ 程寂离曾说过，猫的转世魂魄是往郊外方向去的！ 这大冷的天，花间笑竟然跑的全身是汗，可冷风一吹，她就感觉身上被无数小刀子擦过一般，冷的汗水都要变为冰碴了。 但这些现在都不事儿！ 当天擦黑的时候，花间笑终于来到了素水镇的最郊外处，映入她眼睛的是程寂离吐出的一口鲜血！ 而躲在一边全身哆哆嗦嗦的是药香童子。 安玉就站在素水镇与外界的交界处，绿衣翻飞，墨发飞扬，眸子已经不是黑色，而是真正的琥珀色，脸上的小蛇纹身格外妖冶，但小蛇的那一双眼睛仿佛是在叫嚣。 花间笑猛地叫：“程寂离！” 程寂离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花间笑，他的黑色琉璃眸子也已然不在，变为石榴红，额上大大的四方印记显得他的脸更加苍白。 程寂离没说话，花间笑直接跑到程寂离身边，扶他起来。 而后对安玉道：“你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嘛！” 安玉抿了抿唇，拳头攥的更紧。 “本来没想做绝的，但……自从你刚才喊了程寂离的名字之后，我想我应该做绝了！” “荒唐！这根本是两码事！药香童子的事怎么可与我们的事混为一谈！”花间笑大叫道。 花间笑可能是真的气急了，她第一次这么跟安玉大吼大叫，换做以前，是断然不敢的！并且换做以前，花间笑觉得安玉做的所有都是对的，所以不会有事，而今日却觉得安玉这么做太不通人情！ 安玉没说话，他只是握紧拳头。 他觉得，从花间笑可以这么跟自己说话开始，这两码事，就变为一码事了！ 他就应该在看到程寂离的第一眼，把他杀了！ ------------ 第三十六章 病不得治（9） 傍晚其实只是夕阳西下之后与浓稠夜色到来之间的一个交接，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夜幕完全落下。 花间笑只觉得冷。 很冷很冷。 她从未与安玉站到对立面上过，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 花间笑很怕很怕，她知道安玉的实力，也知道安玉的性格；然而她对于安玉的不信任和这牺牲别人的霸道而不满，她又必须阻止！ 在情理上，她肯定站在安玉这边，但看到程寂离，在道理上，她又觉得自己必须站在程寂离这边。 或者说，她一定要站在药香童子这边！ 安玉开口道：“药香童子，你确定你要陪着你喜欢的那人第四世？” 没错，安玉不是对花间笑说，而是对药香童子说。 “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她本应该有自己的红线，却因为你的执着，而没有自己的姻缘！真是……”安玉停顿了一下，而后用戏谑的声音道：“自私自利！” 安玉最后四个字说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药香童子听的清楚。 只不过本就胆小的药香童子，一听安玉这样说，更加缩成一团：“不……我不是自私…..我只是喜欢她……” “你这样叫喜欢她吗？你这样叫害她！一世两世，她会喜欢你；三世四世，她会感激你；五世六世呢？她只会憎恨你！” 药香童子几乎要哭了出来：“可是我为了保护她……” 安玉轻笑一声，笑声特别爽朗。 “幼稚！你说你保护她？你怎么保护她？你是药神的徒弟，你应该最清楚不过，这世间上有一种病，包治百病的药神都没办法医治，那就是衰老之症，你说你又能怎么办，你能做的就只是看着她死！每一世每一世的死！” “不......不要……” “你后悔了吗？是不是该放手了！你现在知错就改，我只惩罚冲撞我的某个小僵尸，就放过你了。” 药香童子不说话了，身子蜷缩的极小，花间笑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从程寂离身边走到药香童子身边，伸手提了一下他的勃颈处的衣领，而后异常坚定地道：“你给我起来！” 药香童子一直摇头，他不想起来，他不敢面对！ 花间笑厉声道：“你难道不喜欢你的猫了吗？！” “喜欢！她的每一世，我都喜欢！”他突然低喃起来：“两手指……点一点……你我姻缘不会浅……这是她第一世，我们一起唱的歌谣……我一直觉得，我是最喜欢她的那个人，这世界，不会有比我更喜欢她，不！没有比我更爱她的了！” 花间笑冲药香童子耳边大喊：“那就给我起来！谁说什么屁话都没有用！” 药香童子终于畏畏缩缩地站起身，但双眼仍不敢看安玉。 但站起来总比缩成一团要有用的多了！ 老实说，现在最怕和安玉对视的，莫过于花间笑了，不过现在花间笑都喝出去了，药香童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好听的磁性声音从安玉那边传来，逼的花间笑心中十分忐忑。 “笑笑，你忤逆我。”声音十分平静，倒没有怪罪之意，反而少了刚才与花间笑对话的胁迫感。 但花间笑知道，这并不代表妥协。 于是花间笑也昂首挺胸，表现的思考不畏不惧，道：“药香童子追逐他喜欢的人并没有错，只能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你可以与我一起赴黄泉固然是好，然你也不能说药香童子这么做是错的。” “你是在为程寂离开脱？” “我是在为药香童子说清。” 安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花间笑的话，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子，任凭晚间较硬的北风吹散他的发。 程寂离摸了摸嘴角的血，他在等，他们都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转折点。 然而安玉并没有给这个转折！ 他广袖一甩，一只脚微弯踩在前面的台阶上，抬头道：“有我在这，你们谁都别想过去！” 他伸手先指了指药香童子，道：“你！别想过去找她的转世！” 而后他又指了指程寂离：“你！别想试图让我在这里挪动一步！” 最后指了指花间笑，道：“你，就是一个小偷！” “我……我不是……” 花间笑一时间不明白安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安玉这迁怒的心伤及无辜！ 安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对着那两个男人，道：“放马过来吧！大可以试试来闯！” 程寂离早知安玉大仙的性格脾气，未见之前也有所耳闻，所以他压根就没抱希望花间笑能劝说的了安玉。 他吐了口血沫儿，低语：“我的心脏要是还在我身上就好了！” 说罢，他就要再次冲过去！ 在花间笑未来之前，其实程寂离已经试过了好多次，他是完全没有能力闯过去的，就算再试十次、百次、千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蛇仙大人再去迁怒别人，毁了别人！ 花间笑伸手一拦，转而对着安玉道：“安玉，你难道不能大度点嘛，你难道不能开恩一点嘛！你爱我，我很开心，但是……你也要给别人爱的权利啊！你这样难道不是自私吗？” 安玉低低地发出个“切”的声音，而后道：“安玉心胸容不下大事大情，虽身为上仙，但心胸只有一个位置，只容得下的一个人，那便是笑笑！今日笑笑欲将出去，我的心就会越缩越小，再容不下别的事情了！” 花间笑乱了，完全没有听到这种话后的欣喜！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程寂离到来后，有怎样的变化，即使再细微，安玉也看的清。 正是心烦时，让花间笑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软弱的药香童子，突然大叫一声，就冲了出去！ 然而他并不是冲到安玉那里，而是冲到一个枯枝上，直接让枯枝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次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安玉，竟然也惊讶了。 药香童子的血开始往下滴，在花间笑的角度，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她好似能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 血珠就像破碎的花瓣一般，散落了一地。 ------------ 第三十七章 病不得治（10） 花间笑先是小声地喊：“卖……卖药的？” 而后见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便大叫一声：“卖药的！” 她的嗓子仿佛撕裂了般，都叫劈了声音。 花间笑很怕，很怕药香童子真有意外，就这么短短十几步，她的脑子就像马车轱辘那样旋转的极快！ 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的，他是神仙，只是被刺穿，说不定像安玉肩膀的伤一样，一下子就愈合了！程寂离身为妖，被匕首插中的伤不也好了嘛！ 可是……可是程寂离的心脏不在自己身体上啊！ 花间笑知道的，蛇的七寸就是蛇的心脏，三寸亦是其弱点，除了蛇有这两个弱点之外，其余所有神仙亦或是妖魔鬼怪的弱点都是心脏！ 而药香童子偏偏就自己直接冲上去，看准了枯枝，扎下去正好刺穿心脏啊！ 花间笑双手揽着药香童子倒下的身体时，药香童子正好咳了一口血在地上，他气若游丝地道：“姑娘别悲……也别恨安玉大仙，我应该……我应该在她第一世死去的时候，就陪着她一起死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轮回了……” 花间笑又怎么会不明白安玉的意思！ 安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若是自己死了，他一定会陪着自己一起死，当时自己觉得真的很温暖很幸福！可是如今看着药香童子这样子，她完全没有那种幸福的感觉，只有一腔愤怒，一心悲伤！ “你先别说话，你不是药神的徒弟嘛！有没有药可以救你啊？在哪里啊？” 药香童子伸手摸了摸花间笑的脸：“姑娘真是好心肠……可惜……咳咳、咳咳！” 花间笑怀中的人吐了好多血在她手上、身上，甚至脸上都沾上点血沫儿，但花间笑完全不在意！ 她只希望很多事情都是一场梦！ “可惜我本就抱有一死之心，心脏已被刺穿，再是无救了……只悔一件事，如果此刻在我身边……在我身边的不是你，而是她……就好了。” 花间笑有些歇斯底里：“你师父是药神，肯定有的救的！你师父是药神啊！” “笑笑！”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程寂离说话了，他来到花间笑身边，双手摆正她的脸，让她正对着安玉，一字一顿道：“没救了……因为我们不是神仙，也没法找到药神。” 花间笑因为程寂离摸着自己脸的关系，正好正对着安玉，恰巧此时，不知是天帮程寂离，还是老天就是要跟花间笑与安玉开玩笑。 药香童子拉着花间笑的手，低语：“我这次终于大胆了……一次……” 语毕，药香童子的手一瞬间就松开了花间笑的手！ 一道黄色的光芒从药香童子的身体中窜出，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便往素水镇外飘去。 程寂离说，那是药香童子要投胎的魂魄，先要下到鬼界，然后等待轮回，再度投胎为这世间的某物。 而后，药香童子的身体就像是谁打破了睡眠上沉睡的月亮倒影一般，化作光斑，四散破碎，再一点点消失。 花间笑在药香童子死去的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都看着安玉！ 也许刚开始是程寂离迫使她看着安玉的，但后来完全是她自己错愕的不动弹！ 安玉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安玉怎么可以这样！ 这一切都是安玉造成的…… 这一切都是安玉造成的！ “安玉！！！” 花间笑这一声细而唱，空旷的这郊外几乎都有花间笑的回音！她已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在喊！ 安玉表面上不露声色，背在身后的右手却是将手中的那片叶子狠狠地抓烂了！ 花间笑推了把程寂离，而后站起身，吸了吸鼻子，对安玉道：“你不是因为程寂离而迁怒药香童子吗？” 花间笑刚说完，就一把拽过程寂离的衣领，然后踮着脚尖，当着安玉的面儿，狠狠地吻住了程寂离的双唇！ 程寂离瞪大双眼，一双石榴色的眸子带着的是不可置信！ 花间笑的吻很霸道，那几乎不是吻，而是在啃！ 程寂离的下唇都被花间笑咬破流出了血！ 程寂离知道花间笑现在仍没有喜欢他，但是……这是个机会！ 他的嘴巴虽然很痛，但他仍要让安玉好好看看，花间笑吻的是谁！就算明知道花间笑在赌气，在泄愤也好，但只要安玉生气，就算是药香童子没白死！ 然而安玉没有在那一直看着，而是立即走过来，分开花间笑与程寂离，单手掐住花间笑的脖子；程寂离见状欲救，却被安玉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打飞出去。 花间笑呼吸困难，双手使劲想要将安玉的手从自己脖子上脱离，但她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安玉！ 本就小巧的她几乎快要被提起来了，又踹又踢，双手不停地挥舞。 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安……安玉……” 而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快窒息了！她快死了！ 安玉真的要杀了她嘛！ 花间笑不敢相信，但又来不及不信。 一瞬间，花间笑听到安玉极为压抑的叹息声，带着愤恨与隐忍！ 花间笑终于觉得脖颈上的束缚松开了，她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边咳嗽一边呼吸，明明只是一小会儿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就觉得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你……你真的要杀了我啊！”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或者伤害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你做错了，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牺牲！你竟然……你还竟然要杀我！” 花间笑气急过去用拳头捶打他，但安玉现在极不想花间笑与他有任何接触，于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到一边，推坐到地上。 花间笑摔得疼了，加上委屈，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恍惚间她想起了程寂离，刚才他可是被安玉一掌拍出去啊！虽说他没心脏，但会不会伤的很重？ 于是花间笑大叫：“程寂离！程寂离你在哪，没死就应一声！” 程寂离似乎滚到了矮山下，他真的应了一声。 但是还未等花间笑再去跟他说话，头顶忽地一阵轰鸣，雷声滚滚，明光乍现！ 花间笑、程寂离、安玉三人皆抬头去看，安玉暗叫不好，这是天雷！ 于是大吼一声：“笑笑！快躲开！” ------------ 第三十八章 病不得治（11） 花间笑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叫天雷，当安玉喊的那声“快躲开”之时，她心中还在愤恨。 你刚才那样对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其实花间笑就算动，也一定没有天雷砸下的快。 所以她莫名地，就看到安玉扑了过来，将她按倒在地。 而后天雷落下：“轰隆”一声，明光炸裂，刺得花间笑眼睛生疼，真的流出泪来。 这一下，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感觉很刺眼和很震耳以外，她就只能感觉到按着她肩膀的一双手冰凉刺骨，蛇的特有温度，让她在这个时候，很想问，难道安玉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吗？ 明光很快消失，花间笑有一瞬间的耳鸣和眼花，等势力恢复后，首先映入花间笑眼帘的是额上有汗水滴落的安玉。 他的刘海就像被水冲到一般，很多都在黏在额头上。 “安玉？” “你有没有事？”安玉特别急切地打断她的话，而反问她，而后又拍了拍花间笑的肩膀，额头，胳膊，又问：“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哪里难受？！” 花间笑很奇怪安玉为什么会这么问，摇摇头道：“没有。” 安玉听到后安心地舒了口气，而后身子一晃，呕出一口血来。 这突然的状况吓得花间笑惊叫起来，她连忙用手去接安玉嘴巴里流出来的血，不敢相信，她简直不敢相信，安玉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 如此强大的安玉又怎么会受伤呢！ 花间笑闹归闹，耍脾气归耍脾气，但她从来没想过有失去安玉的一天！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是人，比安玉大仙脆弱一百倍，所以无论何时，都是自己有事，而不是安玉有事！ 花间笑全身都哆嗦了，她的音儿都变了：“安玉，安玉你怎么了？安玉！” 安玉这次受伤不小，全都是因为刚才那一道天雷！ 之所以会有天雷出现，是因为神仙陨落，其实安玉早该想到的，药香童子一死，会立即在药香童子死去的地方降下一道天雷，只是安玉刚才太过愤怒，故而忘记提醒花间笑，当然他也不会想到他推花间笑摔倒的位置就是刚刚药香童子死的位置。 天雷既落，被砸中的人定是皮开肉绽，九死一生，可叫花间笑这小身子板去冒然接天雷。肯定直接毙命！ 安玉虽说若花间笑有一天背叛他或者害他，他一定杀了她，但真到花间笑性命攸关的时候，安玉想也不想就扑过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那就是花间笑不能死！ 她纵使有天大的错误，她也不能死！ “安玉，到底怎么回事……你！你……” 花间笑有些语无伦次，但眼下郊外又没有一个人能帮他，她无措之下只能想到程寂离，她大叫一声程寂离的名字，但是程寂离却没有应答。 花间笑想要伸手去拥住安玉，却感觉伸过去的手摸到黏腻的东西。 再一看手，花间笑的眼泪就如一汪泉水般，涌了出来。 “血......好多血，安玉……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笑笑，别哭。” 真的，花间笑一哭，安玉就是有多愤怒，只要一看到花间笑这样的哭，那就什么怒火都没了。 花间笑的这种哭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也不是那种抽噎，而是说着说着话，泪水就流了下来，让你想象不到，是那种焦急的哭，没有办法的哭。 安玉最受不了这种哭。 “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 安玉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而后又睁开，脸色苍白：“我被……我被天雷劈中三寸了……我可能，我可能要休息一阵了……” 三寸？ 花间笑大惊，七寸是蛇的弱点！ 他难道刚才被那道雷劈中了三寸！ 花间笑的泪掉的更凶了，他刚才就是为了来救自己，而扑到了自己吧！ 明明说杀了她不是嘛，怎么关键时刻，却还是……却还是不要命地来救她！ 什么药香童子，什么猫，什么来世，这都不重要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别慌……”安玉说着竟然倚在了花间笑的身上，后颈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黏了安玉墨绿的头发，吓得花间笑不敢动弹。 “到底怎么办啊！” “我虽然被打中三寸，但好歹是个神仙……死不了，但我不能保持人形了……我要……我要睡一下……” 安玉说着，身子竟然越来越往下，本来倚着的是花间笑的肩膀，到后来身子缩成一团，脸都贴着花间笑的双腿了。 一道碧光从安玉身体中陡然窜出，直接窜到花间笑的脖颈处，绕了一圈，才渐渐消失。 花间笑愣了一会儿，再摸摸脖颈，自己的脖子上竟然有一个绿色的玉环。 这是……安玉？ 而安玉仿佛是为了应她的想法，故意使得玉环动了一下。 花间笑立即放下心来，是安玉！是安玉！ 她十分担心安玉，便问：“你……没事吗？要睡多久？” 但安玉似乎真的需要休息来愈合自己的伤口，所以他没有回答花间笑，这次连动一下都没有。 不远处，程寂离一瘸一拐地走来，花间笑自然觉得自己对不住程寂离，毕竟程寂离是因为自己才被安玉一巴掌扇到矮山下面的！ 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花间笑也忍不住心疼。 她上前欲扶，程寂离却甩开她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回镇子的路走去。 其实程寂离刚才不应声，是希望安玉就这么死了才好的，他有私心，爱情面前谁没私心！ 但是……安玉又怎么会轻易的死去呢！ 花间笑爱谁，其实已经了然了不是吗？ 程寂离就是一个孤单的人，他孤单的来，孤单的回。 两人这么一路走着，没过多久，天空飘了雪花，地面开始还是湿湿的，而后便一点点被白色覆盖。 不远处的树干上，坐着一个人，是一个男子，穿着与安玉相同的绿纱白衫，她看着两人一路走。 他笑了。 世间有一种病，永不得治，那便是衰老之症。 世间也有一种感情，永不温暖，那便是复仇之情。 ------------ 第三十九章 姑娘的城（1） 腊月初三，北风和雪花笼罩了整个素水镇。 花间笑脖颈处的玉环仍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安玉应该是无大事的，花间笑一直有这么一种感觉。 说来也巧，本来以为这些日子除了等待安玉出来外便无事可做的花间笑，却还真是闲不下来，她遇到了另外一件事！ 素水镇接连死人，死的还都是十几岁的女娃子，好吧！更奇怪的事儿还在后面，这些女娃子竟全都来找花间笑了！ 最开始是在腊月初二的晚上，花间笑一个人坐在客栈里看店，程寂离在后厨忙活做点心。 她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的极少，在店门口徘徊。 花间笑自己也有过在冬日里穿的极少，饿肚子的时候，所以她格外能理解、能心疼这个女孩，于是她让她进来坐，并端给她一盘点心，让她充饥。 越冷的天，冻死饿死的人越多，所以花间笑希望自己能让她们活的久一点是一点。虽然说自己不是大财主，但也好歹不能让人死在自己店门口啊！ 花间笑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件好事，但不想却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没过一会儿来了一买点心的大娘，花间笑给大娘拿点心的时候，又回头问问那小女孩，道：“点心够不够吃啊？” 大娘便奇怪地问：“你问谁呢？你这客栈里哪有客人啊？” 花间笑接话道：“什么呀，不就在那里坐着……” 花间笑自己都愣了！一小段时间的安逸，让她连自己最能看见什么的本性都忘记了！ 是的，她能见到鬼！ 而那个小女孩她的见，别人却看不见，不就说明……那小女孩是鬼嘛！ 她僵硬地冲大娘笑笑，而后将大娘送走便立即关了门，犹豫再三，最终带着忐忑的心走到小女孩身边，问：“丫头，你怎么死的？” “不知道……只知道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像这种不知为何而死的人，花间笑还真没见过，现在安玉沉睡，花间笑便喊来程寂离。 程寂离本来在后厨和面，听见花间笑的喊声，本不想搭理的，因为这些时日，他们之间已经很少说话了，安玉的事情和药香童子的事情弄得两人之间很尴尬，也让程寂离认清到一个事实。 这辈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需争夺。 但花间笑喊的次数多了，程寂离烦了，便也从后厨出来，没想到一下子就看到坐在中央吃着点心的小鬼！ “你招她进来干什么！” 一句话问的生硬，略带些愤怒。 毕竟花间笑这么一个能见鬼的体质，更不应该招鬼进来了！ “我以为她是……她是受苦的小孩子！” “轰出去！污秽！” “可是……她并没有害人啊！” 他们说话间，小女孩斜眼看了眼花间笑，偷笑了下，而后继续吃点心。 鬼吃人间的东西，其实是吃不少的，鬼只吸人间的气！只不过那本应该鲜亮脆香的点心，被鬼吸了气之后变得又冷又硬，一点也没有新出炉的感觉了。 不一会儿，女孩拉了下花间笑的手，那小爪子冰凉的，仿佛花间笑整个人都掉进冰窟窿里一般！ 花间笑立即缩手，但还是耐心地问：“怎么了？” 女孩答：“姐姐，能不能送我去城里？” 程寂离立即双眼变成石榴红色，让女孩害怕不已，缩在花间笑身后：“呜呜”地哭。 花间笑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又将女孩拉了出来，又问：“你要去哪个城啊？你应该去鬼界，让鬼官带着你去投胎的。” 程寂离接上花间笑的话：“投什么胎，她是枉死鬼，应该去枉死城！” 花间笑再问女孩：“你说的城里，难道是让我将你送到枉死城里？”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抹了下脸上的泪水，道：“是枉死城里面的姑娘城！” “胡闹！你叫她送你去？你是叫她给你当鬼替身吧！” 原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寂离之所以这么动怒，完全是因为那姑娘城实在是活人去不得的！ 枉死城里划分了很多年龄段的小城，也划分了很多死因的小城，其中有一座城，叫姑娘的城，里面全是枉死的姑娘。何为姑娘？年纪不大，还未婚嫁，都称为姑娘。 这姑娘的城里面，怨气和冤气都极其重，别说是人进去了，就算是鬼界的鬼官，道行不够，也得掂量掂量！ 这鬼丫头叫花间笑送她去，不是叫花间笑找死是什么！ 花间笑听后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女孩委屈地点点头，说留她一晚，她天亮前自己就走。 花间笑觉得这个要求倒没什么不可以。 但恐怖的事情，往往都发生在晚上。 花间笑说，二楼客房，她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没有关系，反正二楼客房都没有人住，只要花间笑半夜起夜时别看到这鬼在吓她就行。 同时花间笑晚间也很少喝水，没有起夜的习惯。 本应该是个安心觉，但跟鬼同一屋檐下，花间笑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睡的并不踏实，几次翻腾后，还真想去排泄一下。 途径程寂离的屋子，她特意敲了敲门，道：“我……我去方便一下啊……” 她当然希望程寂离能出来，陪着她，让她去自己在外边守着，可等了半天只有一个枕头砸向门的声音，而后程寂离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去就去，跟我说什么！你又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花间笑吃了个哑巴苦，只能自己去。 走在黑咕隆咚的走廊里，花间笑就发誓，明天一定给自己买个夜壶！ 可那也是明天的事儿啊！ 茅厕在后厨的后面，期间必定得穿过整个客栈一楼，想到楼上不知哪间客房住了个鬼，花间笑心里就有点没底！ 她拿着一截短蜡烛，在客栈一楼时，还看了看二楼，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便又接着去了。 茅厕不大，有一个木门，平时都是关着的，谁上推一下就行，如果没推动，那证明里面有人在用，如果推动了，那证明里面没人。 花间笑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动，脑袋迷糊的她以为程寂离在里面，便道：“你好了没啊？” 但是她突然一个激灵！程寂离不是刚刚跟自己说完话嘛，怎么会上茅厕来！ 那……门没推动，正面里面是有人在用，可是这么一间客栈，安玉在自己脖子上好好呆着，程寂离在屋里，自己就站在这，会是谁在茅厕呢？ 很容易就联想到，那个鬼丫头！ 于是她不打算上了，打算转身就走。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双冰冷的手从茅厕那空着的一个缝儿中出来，紧紧地捂住花间笑的嘴！ ------------ 第四十章 姑娘的城（2） 猛地！花间笑惊醒。 原来是梦啊……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紧张过度，才导致自己做了这样的梦。 不过还好，不是真的。 花间笑下床，满脸是汗，刘海都被汗水浸湿了；她拿了脸盆旁边的布擦了擦，而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梦境真的挺真实的，她甚至记得，就是自己拿着蜡烛，先是敲了程寂离的房门，程寂离还说了那么冷淡的话，而后自己才一个人去的茅厕，去到茅厕后，茅厕竟然有人，那人竟然还伸出一双手…… 想到这里，花间笑便大脑一片空白了。 而后呢？而后是什么？ 茅厕里的到底是谁？她捂住自己的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花间笑全然记不起来。 花间笑静坐在屋子中，盯着蜡烛头出神。 蜡烛昏黄的光一闪一闪的，晃的花间笑有点要流泪的感觉。 但是花间笑看着蜡烛突然就愣住了！周身一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蜡烛在自己刚刚醒来时就是亮的！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睡前是绝对熄灭了蜡烛的！那蜡烛为什么还是亮的呢？ 只有一种可能，花间笑几乎不太敢往下想，她先是摸摸自己脖颈上的玉环，试图让安玉给她一点胆量。 那一种可能便是，刚才的梦是真的，自己确实想上茅厕，而后确实被茅厕中伸出来的一双手给捂住了，之后没有印象，只能说明自己失去了意识，然后被谁重新抬回屋子内的！ 是谁抬的？程寂离吗？ 花间笑拿着蜡烛重新起身出了屋，她没有发现，蜡烛的照下，并没有她自己的影子。 她照旧来到程寂离的房门前，走廊的寂静和自己重复的事情，仿佛是自己又照着刚才的事情干了一遍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不同的是，程寂离并没有回应她，他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花间笑叹了口气，可能他睡的很熟，毕竟自从药香童子事情之后，程寂离对花间笑的态度就转变很大，让人捉摸不透似的。 于是她又来到客栈前店，又看了眼二层客房，之后再次来到茅厕前。 这次茅厕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花间笑本是照着上方，她很怕上面会不会突然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嘴！所以忽略了脚下！ 不知道被什么软东西绊了一跤，蜡烛头直接飞出去掉在地上熄灭，完全的黑暗一下子笼罩在了花间笑双眼之处！ 她刚才踩到了什么？ 茅厕的地上该有东西吗？ 不该有的！ 花间笑想立即就跑出这个狭窄的茅厕，可是没了蜡烛，她乱了方向，偏偏怎么迈步都躲避不了脚下那东西！ 根据感觉和轻微的摸索，她摸到了布料，继而摸到了人的手脚！ 花间笑“啊”地一生坐在地上，她忍不住叫道：“死……死人了啊！” 但是她刚叫完，周围就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一个个声音都是女孩子的声音，特别清脆。 有一双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楼主花间笑的后腰，花间笑全身都紧绷起来！ 有一双手从左侧出来，冰凉的爪子摸着花间笑的脖颈！ 还有一双手从右边出来，直接拉着花间笑的手！ 花间笑感觉自己禁锢在这三双手中了，完全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 这时一个声音道：“姐姐，猜猜这躺在地上的死人是谁？” 之后有好几个女孩子的声音都附和着这个女孩，道：“对呀！猜猜嘛！猜猜嘛！” “是......是？” “快猜啦！” “姐姐可以伸手去摸摸啦！” 要知道花间笑在平时是定不敢去摸死人，但是她隐约觉得，有点怪！ 她摸上死人的鼻子眼睛嘴，摸上了死人的鞋子裤子腿，而后摸到了一个她极其熟悉的东西，勃颈处的玉环！ “这是我？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成为了鬼？” “对！姐姐和我们一样，也成为了枉死鬼，也要去枉死城了！这样姐姐就不能推脱送我们去姑娘的城了！” 其中一个说了话，其余的几个也都表示赞同！ 花间笑不明白，明明进来一个鬼，怎么这么会儿就有这么多声音！ 不过她真的死了吗？怎么死的？ 花间笑努力回忆着自己被一双手捂住嘴之后的事，她依旧没有印象，就在这回忆之时，她听到茅厕外面传来声音，光也渐渐照过来。 程寂离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拽着一个女孩的衣领，女孩挣扎不已，仔细一看，正是晚上那个小鬼。 程寂离走近，烛光照到花间笑周围的女孩子，一共有三个，一个个面色苍白不是人色，纷纷伸着手抓着自己。 再看那躺在地上的人，面朝上，确实是花间笑自己！ 花间笑的“尸体”嘴巴上还缠绕着一团长长的黑发，花间笑看到黑发忽然就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她当时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进到茅厕后又有一团黑发突然就窜进她的口鼻让她不能呼吸，她就是这样没的意识！ 程寂离拽着的那个小鬼突然叫道：“姐姐都已然成了一个死人，那么就和我们一起结伴去姑娘的城吧！” “她没死！”程寂离反驳道。 花间笑摸了摸“自己”的鼻息，确实没气儿了！ 本来还抱着的一线希望顿时变成了失望：“是……死了……” “你就那么想死啊！你死没死难道我不知道？你没死！你只是在差点要死的时候，魂儿出了窍而已！但是……” 程寂离没有把话说完，这让花间笑觉得很别扭，旁边的女鬼却道：“但是，你现在回不去！你的嘴巴里塞着我的头发！这头发不出来，一过三天，你就真的死了！” “那简单！”程寂离突然用力提起身边那小鬼，道：“同理，你们要不把头发弄出来，我就将你们都杀了！到时候你们连鬼也别想做！” 花间笑身边的女鬼道：“都杀了，也行！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不在乎再死一次！但是这位姐姐也别想活了，我一死，我的头发就在姐姐的身体里扎了根，姐姐一辈子也回不去她的身体里了！” “哦？你这么确定我会在意她？” 花间笑见程寂离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安心不少，程寂离一向鬼灵精怪的，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想什么？说不定真有更好的主意！ “好吧！你赢了！让她带你们去姑娘城走一趟！” 花间笑听后，心中只有两个字，你滚！ 既然没有好主意，你那么胸有成竹干嘛！ ------------ 第四十一章 姑娘的城（3） 时间为两天半！ 因为花间笑的魂儿要是三天之内不归体，那么花间笑就真的可以不用回来了！ 花间笑的“尸体”被安置在客栈后屋的最里面一间，这两天半的时间里，客栈不会有人，而是程寂离陪着花间笑一起去姑娘城。 程寂离换了身女装，火红的衣裙特别刺眼，但配着程寂离俏皮的面容，也让程寂离看上去格外有姿色！ 花间笑不明白这女装哪来的，看身形，适合这红色女装的女人，个头一定比自己高，身材也比自己好，想到这里，花间笑莫名就想到了一个人！ 程寂离曾经说过的，自己的前世，那位公主！ 于是她惊呼：“该不会是……” 程寂离嗅了嗅衣服的味道，然后在水袖上亲吻了一下，带着极致的温柔和思念。 “你猜对了！就是公主的衣服！” “你竟然合身？！” 程寂离突然挑起花间笑的下巴，笑眯眯地道：“起先是不合身的，然后……剔骨削肉……” “停！”花间笑听着全身觉得麻！“你病态！” 对方眼珠转转：“你当真了？真好骗，我是僵尸又不是人，缩小一下身形有什么不可以！”而后程寂离竟然提着裙摆在房中转了一圈，显得特别开心。 看的花间笑心里挺难受的。 她突然问：“你现在开心吗？” 程寂离想也不想：“开心！你没听过一对龙凤胎的故事吗？妹妹死了，哥哥便扮成妹妹的模样，特别开心！我现在便是如此！” 花间笑想，自从药香童子的事情后，程寂离这样与自己说话，貌似是第一次。 她心里突然好受了些，觉得程寂离能好好与她说话，一直以来的郁闷都消除了！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么你这次又是救我帮我的，也还是因为我长的与公主一模一样的缘故？” 程寂离停止舞动，静静地站着想了一下，随后道：“是的。” 他回答的很是坚决，这让花间笑有点失落。 内心秘密的花苞正在慢慢打开，也许这是花间笑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天刚亮的时候，他们便到达了枉死城，顺着枉死城通向各个小城那曲折的小路看去，最左边那个小巷子里的城与别的城完全不同，那座城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周围砖瓦掉漆的普通的城，不像男人城，火焰包围；不像孩童城，外面有一个巨大的婴儿头。 姑娘的城，就是静静的，仿佛这座城就是一个在待嫁闺中的姑娘！ 而花间笑刚进这姑娘城的一瞬间，就感觉一股寒气扑来，皮肤倒是没起鸡皮疙瘩，而是直接冷在心里。 然而令花间笑意想不到的是，此次进来，身边竟没有一个人！ 没有那几个小鬼，没有程寂离！ 而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大家一起跟着进来的！ 难道这城的门会带领每一个人去到城内不同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是好！ 花间笑转身欲出去，却被一号角声吸引过去，号角声完毕，是一群女子高歌，声音诡异，像是要举行某种仪式的高歌！ 花间笑立即回头看，就见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一只队伍，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她们站成一排，唱完一曲后，便又有两个女孩压着一个人走到中间，让她跪下。 那个被压着的人正是那个头发长长的，缠了自己“尸体”一嘴巴一鼻子的那个小鬼！ 只见她满脸恐惧，大叫着“饶命”和“不要”，但似乎不起作用，她几乎是立即就被驾到一个石床上，双手双脚都用绳子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花间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走近了些，躲在一个石柱子后偷看。 很快，唱歌的那一只队伍散开了，露出了广场正中央的人！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少女！ 双眼是石榴红色的，和程寂离显出原态的眸子一个颜色！ 花间笑仔细看了看，还别说，这女孩子还真像程寂离，如果不是樱桃小嘴和那眉毛不像的话，花间笑还真以为程寂离又变换身形了呢！ 那个少女躺在广场上的一张铺有虎皮的长椅上，左手撑着头，直直地看着那个被按在石床上的人。 她整个人就像一个被雕刻的娃娃般精致！好看！ 乌黑的长发顺着虎皮一直延伸，有些许落到地上，但她不在意。 她的高贵让广场上的女子都为之折服，让花间笑也为之折服！ 其中两个领头唱歌的女子跪在她面前道：“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可否继续？” 花间笑听的有点迷糊，这个姑娘的城里，难道也有什么公主，也有什么当权者吗？都是死人，都是等待轮回的姑娘，难道因为在等待轮回中太无聊了，而也实行弱肉强食般的制度？ 那尊贵的公主点头，道：“开始吧。” 而后原先唱歌的一排女子又开始唱歌，声音婉转，拖着极其重的尾音，在空中都形成一波一波的回声！ 这时候有人走到了石床边，拿出一把小刀，割开石床上女孩的手腕，而后将一个白饭放在滴血的手腕下，很快一碗血水就出来了。 血水被端到公主的面前，公主极其高兴，竟一饮而尽！ 花间笑大吃一惊，本就是死人，怎么还喝死人的血！ 但是这些貌似还没完！又是两把刀子划破石床上少女的腹部，挑断她的脚筋，看着血一点点往下流。 公主说：“都接住了，大家都喝一喝！” 那些人听到公主说这样的话，也真的纷纷拿碗去接。 她们这是要真的喝啊！ 看着那石床上的女孩惨叫，叫的一声比一声颤，花间笑的小心肝都颤了，仿佛刀子是切在自己的身上，肚皮和双脚脚踝都有点痛了！ 虽说对方因为目的性害死了自己，她这样纯属活该，但眼睁睁看着她被这样对待，花间笑实在不忍。 于是憋足了劲儿，大喝一声：“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让她死一次嘛！人死了为鬼，鬼死了就是魂飞魄散，就真的没了！” ------------ 第四十二章 姑娘的城（4） 花间笑的一声大喝，让广场上的所有女孩都回了头。 其中一个唱歌的女孩道：“又是一个新来的？刚才漏网了？” 另一个附和道：“不管怎样，来了就要守规矩！” 花间笑看了看那留在地上的血，脊背一凉，不好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 所谓规矩，不会是自己也要躺在石板上，然后被人取血去饮吧！ 然而真的是这样！ 两个女孩已经走到花间笑的身边，这里是姑娘的城，普遍都是十几岁，像花间笑这般双十年华的已经算是较大的了，姑娘的城不多，所以远远看去，就算花间笑再瘦小，也比她们高。 很多人能直接一眼看到花间笑的脑袋。 程寂离在远处一眼就看到了花间笑的脑袋，于是赶忙往这边赶。 两个女孩架住花间笑，这时不知道是谁又推来一张石床，花间笑就立即被按到了石床上，同样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了！ 一个女孩拿来小白碗，放在花间笑的手腕底下，花间笑挣扎，却动弹不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座上的公主却自己下来了，从别人手里接过刀子，在花间笑的脸上轻轻滑一下，花间笑立即没胆的吓得大叫。 公主拍了下花间笑的脑门：“喂喂喂，真的划破了吗？我什么都没干好不！” 花间笑一睁眼，发现自己的脸确实没有伤口，自己也确实没感觉到痛。 公主突然丢下刀，用双手手掌抓着花间笑的胸部，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道：“哇塞，你的胸那么扁平，以后怎么奶孩子？” 噗！ 花间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是刚才那个给人感觉十分高贵的公主？ 但是还没等花间笑反应过来，公主又捡起地上掉落的刀，往旁边那个石床走去，她这次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直接刺穿女孩的心脏。 女孩的嚎叫声一下子仿佛刺穿了花间笑的耳膜，一股血直接喷到了花间笑的脸上，让花间笑吓得也跟着惊叫起来。 然而公主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叫几个女孩扒开花间笑不想看的双眼。 “给我仔细地看着！看着！” 花间笑真的是看了女孩被割肉取血的整个过程，她自己都肉疼！ 她刚想破口大骂，却看见公主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俏皮地“嘻嘻”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也特别像程寂离！ “别怕别怕，我只是在给你变个戏法！” “戏法？” “没错，这丫头没死！你看！” 花间笑瞪大双眼去看，就见那个长发女孩又全身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石床上！ 娃娃般的公主道：“在这姑娘的城中，已经死了的，不管怎么被对待，下一刻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你面前！能来到这里的，都是魂儿，都不是真身，死不了的！” 花间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又道：“就算死不了，可她也会痛啊！你不能这样的！” “有什么不可以？这里是姑娘的城，我是这姑娘城中独一无二的掌权者！她们都听我的，我说了算！我说的话便是姑娘城的规矩！” 娃娃般的公主甜甜一笑，这一笑，如果不是这种对立状态的话，花间笑的心肯定都能化了！ 但现在花间笑可没时间欣赏！ 因为公主又拿着刀走过来，道：“我给你也变个戏法好不好？” 不行！不可以！ 花间笑想说，又怕暴露了自己其实还没死的事情！ 她记得程寂离说过，自己并不是个死人，只是灵魂出窍罢了，如果在这里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与其他专门投奔于这里的鬼是不一样的！ 但是她不能在这里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事情会闹大，势必会惊动鬼官！ 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受到怎样的惩罚、怎样收场，都是未知数！ “我给你大卸八块，再让你重新出现，好不好？” “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说不出来，我可要一刀插下去喽？” 公主一连摆了好几个假动作，吓得花间笑“哇哇”大叫，但真的有苦说出不出，她能怎么办！ “没事的，反正你真的死了吗？插几刀之后你还会这么活蹦乱跳，这么有活力的！” “不行……会……会痛的嘛！” “人生不经历痛苦，怎么看得见彩虹？” “我不要看见彩虹！” “可我想看！” 公主说着，小手握紧刀柄，直直刺下，花间笑立即双目紧闭，不敢看。 不过倒没有应有的疼痛，花间笑睁开一只眼，就看到程寂离稳稳地拖住娃娃公主的小手，表情冷峻，双眼霎时间就变为石榴红色。 花间笑从自己躺着的这个角度看，两人都是石榴色眸子，两人的眼睛都很像，两人都那么精致，两人真的好像！ “神誉，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好好在冰雪之国呆着，来到这里干什么！” 花间笑有点莫名其妙，难道程寂离认识这个娃娃般的公主？ 那小公主丢了刀子，立即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揉揉眼睛竟真流出泪来。 “爹爹，我死的好惨啊！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被雪山上的野狼叼了去……” 爹爹？ 花间笑很震惊，程寂离已经有孩子了？ 好吧！他虽然长得年轻，但其实已经五百岁了，有女儿不奇怪。 等等，他有女儿，难道是和自己前世的女儿？！ 花间笑莫名陷入恐慌中，那边程寂离和公主还在说话。 程寂离一巴掌拍在小公主的脑门上，将她的头饰都拍掉在上，道：“少装了！你自幼爱说谎，满嘴没实话，信你还不如信毫不相干的人！” 神誉吐了吐舌头，办了个鬼脸：“没错，骗你的！我到这来当然是因为想念爹爹，顺便看看未来的娘亲！” 说完，她眨着一双眼睛，直看花间笑。 花间笑在听到“娘亲”两个字后，如果不是因为被绑着手脚，恐怕是要弹起来的。 “别瞎说啊！我这辈子还没嫁人，怎么会有孩子，别瞎乱说啊！” 真不晓得，此刻安玉听得见听不见，万一听见了，等到恢复后是不是得让自己得重新下个地狱！ ------------ 第四十三章 姑娘的城（5） “娘……亲！”娃娃般地神誉故意拖了个长音，而后勾起嘴角，满意地看着花间笑一脸想否定的表情。 “我不是你娘亲！我今年不过二十岁，而你看上去也有十四五岁了，难不成我五岁生的你？” 神誉伸出手指，在花间笑的面前晃了晃，道：“我今年不是十四五岁，我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了！” 八……八十四岁…… 花间笑嘴角抽搐一下，好吧！僵尸的女儿嘛，自然也是僵尸，不可以人类的寿命来估算！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花间笑不是她的娘亲！ 虽说自己的前世和这辈子模样是一模一样，但完全不是一个人好不！上辈子和程寂离生了女儿，但这辈子，自己的良人可是安玉啊！凭什么这辈子还要还上辈子的债！ 神誉突然拿起刀，抵在花间笑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成不承认你是我的娘亲！” 花间笑一滴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下了，这……这么突然是要闹哪样！ “你不承认，我就杀了你！”神誉翻了翻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道：“我可知道哟，你不是一个真正的死……” 那个“人”字还没说出来，神誉就被程寂离捂住了嘴。 程寂离第一次沉下脸来，起码花间笑看来，是第一次，那种又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花间笑心想，程寂离也有今天，平日都是他让人拿他没办法。 程寂离指着神誉的脑门，道：“哪来的滚回哪儿去！” 神誉似乎对答如流，一点不害臊地道：“我哪来的？那要问你和我娘喽！我哪知道造小人儿的过程！” 她这一句话，说的花间笑脸红心跳的。 刚才是又惊又怕，现在是脸红心跳，她都怕自己被神誉这小僵尸弄得一会儿就猝死了！ 但程寂离似乎习惯了自己女儿的样子，仍旧是一脸冷漠：“你若是还拿我当你爹，你就回去。” “你虽生我，但并没养我！你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守着娘亲的水晶棺，从来不理会我，所以你的话，我不听！” 一句话，道出了程寂离对待自己心爱之人的情谊。 花间笑听到这里竟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几次张嘴想插句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程寂离伸手解开绑着花间笑四肢的绳子，对神誉道：“所以，我对你从来不抱有什么亲情希望！” “程寂离……”花间笑抬眸看了他一眼，忙捂住他的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的女儿，再怎样，和你也是血亲，割舍不开的！” 对于从小没有爹娘的花间笑来说，亲情是很令人羡慕的！ 而神誉突然插嘴道：“你叫他程寂离？程寂离？我没听错吧！成全、寂寞、孤离！天呐，我的好爹爹，你此次离开你心爱的水晶棺，来找娘亲的转世，就为了成全她，离别她吗？你不想要她吗？不想和她多生几个小神誉吗？” 花间笑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便问：“程寂离不是真名？” 神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咯咯”一笑：“我姓钟，我叫钟神誉！你说他姓什么？” 忽而，神誉拍拍手，跳上自己刚才躺着的虎皮椅子上，道：“姑娘们，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抓起来！看着他们今晚给我入洞房！不遵从的话……那就只能告诉鬼界的鬼官，有人私闯枉死城了！” 那些姑娘听后立即将花间笑和程寂离围在中间，几个人用绳子困住花间笑，而后又将程寂离也推送过来。 程寂离心脏并不在身上，没什么能力反抗，没一会儿，两人就真的面对面地被捆在一起，若不是花间笑矮了程寂离一头多，此刻恐怕已经嘴对嘴亲上了！ 脖子上明显的痛感，使得花间笑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安玉……安玉有动静了？安玉！安玉你能出来了嘛！” 痛后，脖颈处的玉环便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花间笑心里一阵失落。 不过她清楚，首先要处理眼前的事情！ 他们被押送到一处极低的坑中，坑中有台阶，再顺着台阶走下去，便到了这姑娘城的地底，地底就能看出，此地是牢房了。 最中间有一个血池，里面的血是暗红色的，听神誉说，这是处理姑娘城中不守规矩，企图逃跑出去的姑娘。 绕过血池，便能看见那些矮小潮湿的小房间了。 里面现在就有几个姑娘，那些姑娘不知犯了什么错，本就已经是死人了，现在被折磨的连鬼都不像，比鬼还惨！ 但神誉没让他们在这停留，而是直接将他们关到最里面去了。 美其名曰：“没其他人看到的地方，才适合两个人一起干点什么！” 没一会儿，整个牢房都没了声音，神誉似乎走远了，绑着花间笑和程寂离的绳子也被松开了，花间笑揉揉自己的手腕，想着刚才自己和程寂离被绑在一起，几乎是想螃蟹一样，一路横着挪过来的，心里就大窘！ 程寂离不知何时，就来到自己身边，与自己靠的特别近，吓得花间笑道：“你不会真想与我……与我那什么……吧……” 程寂离皱皱眉头：“我的身体只忠于我的女人！” 呃…… 程寂离这么一说，花间笑反而不好意思了！ 不过，刚才花间笑的心跳的好快，说不定……说不定还真有点期待…… 一想到这里，花间笑立即给自己一嘴巴！发什么春！要发，也应该冲安玉发！ 程寂离叹了口气，道：“神誉……本性不坏的，她是我与冰雪国公主所生的女儿，为现在冰雪国最高的掌权者，可能是别人都对她百依百顺，所以她来到这里，也将姑娘的城变成这种制度，你不要怪她。” 花间笑伸手掏掏耳朵，她没听错吧！ 自己的前世是冰雪国的公主？ 冰雪国是哪里啊？她怎么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国家！ 自己前世不会也是什么精怪吧！ “我没怎么管过她，所以她也不喜欢我，我们可能是这世间关系最近，却在感情上最远的家伙了。” 程寂离说到这苦笑一下。 花间笑有些磕巴道：“你说这些……重点是？” 程寂离耸耸肩：“重点便是，她与我感情不好，自然不会主动放我们出去，我心脏不在身上，也没能力破门而出，你别对我抱希望！” 你滚！ 花间笑气的直吹额头上的刘海！ ------------ 第四十四章 姑娘的城（6） 如果出不去！ 如果一呆就是两三天！ 那花间笑就不用回去了！真的可以在姑娘城，等着投胎转世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神誉竟然带来一身红嫁衣，然后将牢房的门打开，道：“入洞房就要有入洞房的形式！”她说着拽了一把花间笑，将她拽了出来，又锁上牢房的门，直接将花间笑带了出去。 停在血池边上，神誉将嫁衣丢给花间笑，又道：“未来的娘亲！你要不要在这血池中沐浴呢？” 花间笑回头看了一眼血池，暗红色的血让她有一种窒息感，但这血池又很让她熟悉，还记得刚到素水镇时，店小二抓她的手，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坐在地狱中血池的旁边，无声地哭泣！ 直到现在她都认为，那种感觉就像在梦里似的！ 冷不丁地回头，神誉竟然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感爬进花间笑的心头。 潮湿的墙壁渗出的水，滴落的声音都异常清晰，在这种环境下，花间笑不得不提高警惕。 后颈的微凉，让花间笑迅速回头，然而她看到的不是神誉、不是什么其他人，而是那位“无不能”先生！ 先生的右手正摸着她的脖颈，很轻很轻，却让花间笑觉得很冷很冷！从脖子上蹿下凉气，直逼全身！ “是你？！” “你认识我吗？”先生勾起嘴角笑笑，反问了一下。 他今日与那日花间笑在素水镇郊外见到的很不一样，不是说样貌，而是说穿着风格！那日他就像安玉一样，穿着绿纱白衫，后背影极其像安玉；而今日再看，他穿着紫纱白衫，头发并未束起，而是带着一圈小铃铛，使他看上去很妖很邪。 花间笑想，自己怎么会觉得他的后背影像安玉呢？真是莫名其妙！ “你是‘无不能’先生。” “无不能？这世间真有无不能的人？‘无不能’哪里像是名字啊！你不认识我！”先生说着摇摇头。 突如其来的，花间笑就感觉脖子一紧，真实的窒息感瞬间出来！ 加入刚才还在因为紧张而有窒息感的话，那么刚才那个跟现在的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她脚下不稳，后退两步，就碰到了血池，然后就感觉脖颈上的手劲儿加大，直直让花间笑不得不弯下腰去，头浸在血池的血水之中。 一口腥咸冲的花间笑差点没背过气去，她不断挣扎，可是挣扎半天也逃不出先生的手！ 那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报复吗？ 这里是可是枉死城！ 他又怎么进来的，他是何许人也！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血池中有好多双手都伸向自己，不！是有好多人都从池底深处游向自己，都是女孩！ “姐姐，跟我们走吧！我们好寂寞的……” “姐姐！我们受了很多苦，你也下来吧！” “姐姐！姐姐！” “下来啦！” “姐姐，我们来接你！” 无数声“姐姐”，听的花间笑耳膜都有些疼痛，这些杂乱的叫声让花间笑疑惑，但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确切地说，是好像被屏蔽在外了！ 而花间笑看到的是，在血池的中间，一个少女被鞭打，被按压，被另一个女子辱骂！ 她哭泣，哀求，称自己不想永远呆在姑娘的城中，所以才想偷跑出去，她请求被原谅！ 但最后，她仍是被推进这池子中，永远呆在池子中！ 看到这里，花间笑本来有些混沌的脑袋，突然清醒了！她明白，这池子中的千百个少女就是被要逃出城去的女孩！可惜她们被惩罚，永远禁锢在池子里，出不去了！ 难道自己也要永远禁锢在里面，和这么多女孩一起吗？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么一想，那些声音又回来了！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双手不停地拽她的身体！似是要把她拉近深渊一般！ 现在怎么办？安玉……安玉！ “安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嘛！安玉！” 花间笑的头只窜出血池一下，来不及吐出血水，就喊了安玉。 一瞬间，血池里的水竟然都变成了碧色，浑浊的血池忽而变得清亮的！花间笑摸摸自己脖颈处的玉环，竟然不在！ 再看池底，一条巨蛇猛地窜出，尾巴勾着花间笑的身体，直接将她甩了出来！ 一直在池子外面看着的先生，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花间笑终于喘匀了口气。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衣服上全是血水，就扒着血池的边儿，看里面的情况，一只手伸了出来，正好扣在花间笑那扒着池边的手上。 花间笑刚要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我发现你，越来越好样儿的了！” 讽刺的话，讽刺性地皱眉，这让花间笑很有安全感。 随即，一只白皙的手拍在花间笑的脑袋上，力道不轻：“你已经开始往枉死城这边混了，下次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在地狱见你？” “我……我也不想的啊！这说来话长！话说，你身体没事了吗？” 安玉双手一撑，就从血池中跳了出来，虽也是一身血水，但霸气不减分毫。 “昨日刚好，想出来与你见面，却发现我自己竟然灵魂脱壳了！所以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本事了！作死的地步已经又上升了一个级别！” 原来安玉昨日才好，便发现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分离了，在这里的是安玉的灵魂，而身体还在人界！ 花间笑因为带着玉环而“死”，故而灵魂在这边，没想到把安玉的灵魂也给带了出来！ “先别说我！你先说他！” 花间笑伸手往后一指，安玉的一双琥珀色眼睛，便看了那位紫纱白衫的男子。 “他要杀我！上次！就是郊外那地，就是他拐的我去了死人的席子里呆着！活人醋和河神温司的事，也是他弄得！” 安玉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发出一声嗤笑：“哦？是吗？” 先生倒也不卑不亢，拱手道：“是！” 安玉走上前去，同时脸上的小蛇图案起了变化，竟由一条闭着嘴巴的小蛇，变成了吐信子的小蛇！ ------------ 第四十五章 姑娘的城（7） 那条小蛇，是愤怒、挑衅、张狂的代表！ 安玉不是个会将很多表情放在脸上的人，他可以很生气，也可以很高兴，但脸上都不会有太多变化。 不像程寂离，一会儿变一下，叫人感叹，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表情！ “安玉大仙，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安玉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掐住先生的脖颈，看的花间笑内心一紧，好快的动作，好不留余地！ “为什么要问？无论你有何种原因，我都要你死！” 先生也不怕，皱皱眉，随后笑了出来，道：“素闻安玉蛇仙只遵从自己的心，任何理由任何条件都动摇不了你，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先生说完便身子一闪，就从安玉的手中消失，落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他的身形更快，花间笑眼睛都没眨，那人就从安玉手中消失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世界上，花间笑虽然知道安玉不是最强，但起码也算是天界的佼佼者，能从他手里逃走的人，肯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先生又道：“上三界的家伙少管我们下三界的事情，管多了，对你来说，只能是伤心。” 安玉甩了甩手，回道：“我乃上三界中最高界天界的神仙，有权利也有能力处理下三界的事，也有权利铲除下三界为祸人间的作乱妖孽！”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但你以后注定要伤心了！为了那个丫头而伤心，你会发现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她最终不是你的！” 先生说的话，让一旁的花间笑颇为震怒，于是吼道：“你瞎说什么！我又怎么会让安玉伤心！我们是天注定的缘分，注定是要在一起的，谁也分不开！” 先生笑了一下：“你问问你自己的心，难道真的对程寂离没有感觉吗？没有一点点在意吗？” 他说完，整个人就消失在这地牢之中，留下的只有他的笑声和一阵铜铃的清脆响声。 花间笑咬了下嘴唇，这是摆明挑拨离间喽！ 他到底跟自己有什么仇，又是要杀自己，又是要挑拨自己与安玉的感情！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破坏了活人醋的事和河神温司的事吗？ 安玉回头看她，花间笑立即道：“安玉，你要相信我！我完全没有喜欢程寂离！” 安玉走过来，伸手抚摸上了花间笑的脸，他的手很冰，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细腻，花间笑被安玉摸得一愣。 安玉难得笑了一下。虽然嘴角轻微勾起，是一个浅浅的笑，但即使这样，平日也这样平白无故，带点温柔的笑，也很少！ 他说：“我信你。” “我……” 花间笑还欲说什么？安玉竖起食指，轻轻竖在她的双唇上，道：“无需解释什么？解释的越多，越说明你越在意，说明程寂离在你心中越有分量。我信你，并且一直信你，但你一旦背叛我，我对你绝不手软！” 花间笑好似忽略了最后一句话般，高兴地扑上去，抱住安玉，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去触碰安玉冰冷的皮肤。 他是没有温暖的温度，但他有一颗火热的心！ “我绝不会背叛你！花间笑永远属于你！” 安玉抱着花间笑轻轻转了一圈，随后放下她来，转而郑重地道：“你没发现有一点很奇怪吗？” “什么？” “他说让我别掺和他们下三界的事，‘他们’是只谁们？刚才在场的不过你我他三人，我自然不是下三界的，而他自然是下三界的，你……真的是人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我不是人，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安玉当然知道花间笑真的是人，毕竟谁是人谁不是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那家伙说的话很让人在意。 安玉叹了口气：“罢了，你没事就最好不过，该准备回去的事了！” 而此时，从地牢外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随后声音的主人就已经来到了门口。 “你嫁衣换好没啊？我未来的娘亲，让我看看你穿上嫁衣的模样。” 神誉抱着一大堆的红蜡烛从外面进来，在看到安玉的存在后，微微皱了下眉头，立即喝斥道：“你是哪里的家伙，干什么和我未来的娘亲挨的那么近？” 花间笑心里打了个小鼓，这丫头伶牙俐齿、聪明伶俐，还是什么冰雪国的掌权者，能力可见非同一般，她和安玉对上，会不会一会儿弄得血流成河啊？！ “未来的娘亲？你说的是她？”安玉伸手一指。 神誉等着一双石榴红的眼睛点点头：“就是她！” 花间笑在安玉耳边低语了一下事情的大概，而后就见安玉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你是僵尸的女儿？你想让花间笑和程寂离拜堂成亲？笑话！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成了你未来的娘亲！” “她是我娘的转世，就算你要否定我爹爹和她之前的感情，但你无论如何也否定不了我吧！你不能说，我与花间笑没有一点关系吧！” 这话……好像确实没错。 花间笑在一旁十分忐忑地观察着安玉。 “收了你或者杀了你，你们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天！花间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安玉一这么说，花间笑的心就特别难受！好吧！她确实未婚未生过孩子，但是一提到前世，花间笑心里就莫名跟欠了谁一样，难受的要死！ 没想到神誉“嘻嘻”一笑，走过来站在血池的边沿上，高了安玉一头，故意让安玉仰视着她。 她道：“你收不了我！” “你是小僵尸，属于下三界中的妖邪，我身为神仙，怎么不能收你？” “我虽是继承了僵尸的血统，但我身体里还留着冰雪族人的血，你知道的，冰雪国人是最接近神的人，是成仙最多，根基最好的人！我娘是冰雪国的公主，我身体里流有我娘的血，我也算是半个最接近神的人，我属上三界，你收不了我的！” 这一点花间笑算是明白了。 安玉确实收不了她。 上三界为天、人、阿修罗，下三界则是畜生、地狱、鬼界。 安玉身为神仙属天，可以制裁下三界的妖邪鬼怪，却不能随便轻易抓一个人世间的人，他可以惩罚人类，却不能杀了或收了人类。 看着安玉的脸越来越黑，花间笑真的担心他会被彻底激怒。 但随着一声尖叫，花间笑和安玉皆是一愣。 ------------ 第四十六章 姑娘的城（8） 神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竟然对花间笑说：“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这里是最安全的！”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去，娇小的红色身影让花间笑看的很揪心。 但随后又立即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就算她与自己有关系，那也是自己前世所生的孩子，实则与现在的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安玉则不在乎神誉的警告，也出了去。 花间笑跟在安玉的身后，往外面探头，还未看清，就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吓得她以为是火苗窜到她脸上，急忙地缩回头去。 再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火苗，而是地表的温度高的吓人！ 从不远处，滚滚而来的是一团火红的红浆，红浆漫过之处，皆化作一片焦黑的土地。 花间笑欲出去，却一把被安玉拽住。 “你又要去作死？” “不是，只是看看！” “别看！这是枉死城真正的规矩！每日下午便有烈火红浆漫过大地，不仅是姑娘的城，别的城也都有，逃离不及时的枉死鬼们，就真的要永不托生了！” 花间笑差异，惊呼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铁的秩序！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则！不过……”安玉看着花间笑不忍的眼神，又道：“你不必担心，有专门避难的台子，你看那小僵尸，不是已经将人往台子处引了嘛！” 花间笑定睛看去，就见那抹红色的身影，几乎快要融进红浆之中了！不过神誉伸手还算敏捷，又立刻跳了开来，拽了两个同龄的女孩往广场中央的台子上跑。 花间笑担心地道：“那这红浆会不会将我们这里灌篓儿？” “不会，这红浆的特点是只往高处而跑，可和水的顺流直下不一样！” 突然，花间笑见一个往台子处要跑的女孩摔倒了，神誉来不及救，花间笑连忙拽了下安玉，道：“安玉！” 一句话说到这里，安玉当然明白花间笑想说什么？叹了口气，便飞身出去，还不忘叫花间笑在这好好等着，千万别出去！ 花间笑心里一暖，这世界上，没有比两个相爱的人互相理解还重要了！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对方就能领悟，多好啊。 这么想着，花间笑松了口气，退回到血池旁边，但又怕那个要害她的先生突然出现，像刚才那样将她整个人按在血池里要溺死，所以她又向前迈了两步，保持一个中间距离。 地牢里很阴，弄得刚才在靠边处被红浆热的一身汗的她，前后心都有些吹小风般的阴冷。 花间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其实，花间笑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静下心来想，觉得有点奇怪！ 既然红浆都是往上流的，除了广场上的台子似乎有庇护作用不会受到波及，这凹陷下来的地牢也不会受到波及啊！ 神誉怎么不把她们带到这里来？ 难道是这里地方太小？ 挤一挤，地方总是有的嘛！ 真奇怪！ 花间笑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血池内，有一双手，悄悄地伸出来，伸出水面，继而继续向上、向上、再向上。 慢慢地，连头都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本身不知穿什么颜色衣服，却因为血池中的血染得暗红的女子。 “哎呀！”花间笑突然大叫一声，随后一拍脑门：“我怎么把程寂离忘了呢！他还在里面关着呢！” 于是她快步向前走去，只让身后那满身血污的女子的双手，触碰到她背部宽松的衣裳罢了。 那不知名的女子又再度退回血池，任凭那血水淹没自己的头顶。 花间笑走到关着程寂离的牢房门口，对立面的程寂离道：“你等着，我这就放你出来！” 她知道，牢房的钥匙就挂在自己左边墙壁的钉子上，如果自己不出来，亦或者说，如果神誉不将她带出去，那么她便无法唤出安玉，更无法现在，在这里那么悠闲的来得瑟地帮助程寂离。 程寂离问：“神誉呢？” 花间笑答：“出去……” 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程寂离大叫道：“笑笑！” 程寂离这么一叫，花间笑吓得钥匙都掉落在地，惊恐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受伤了？” “没有啊！”花间笑忽而想到自己掉进了血池里，此刻应该是身上全都是血，所以程寂离才会惊叫，便道：“没事没事，我刚才掉进了血池里。” “不是！”程寂离双手扒着牢房的门，急迫地道：“我是说……你背后有两个血手印！” “啊？” 花间笑听后大吃一惊，将钥匙丢给程寂离自己开，而后脱下外衫，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有一双小巧地血手印！ 之所以能这么清晰，因为这血手印比自己衣服浸透鲜血的颜色要深！其实刚才自己掉进血池，被安玉救上来之后，除了里面还有黏糊，外衫已经成干硬状了，血的颜色也暗了不少，而此刻再看，背后那一双小巧的血手印，完全是后加上去的！ 摸一下，还黏糊糊的，血腥味儿极重！ “没……没事……”花间笑其实已经全身发冷，但她还在试图安慰自己。 而后又突然道：“没事的！安玉的伤好了，他已经出来了，刚才去帮你女儿救人呢！有他在，什么事都没有！” 程寂离有些莫名其妙：“救人？神誉她在救人？” “对，确切地说，是在救姑娘城的这些魂魄！” “那我也去看一下，始终有点不放心。” 花间笑和程寂离并排走到地牢口，程寂离看了下外面的状况，便明白了一些，而后特意牵起花间笑的手，将她带回来一点，道：“你在这等着，千万别出去。” 说罢，程寂离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那血池中又缓缓冒出一双手，一点点的，身子、腿、整个人都从血池里面慢慢钻出。 她看到花间笑就在她面前站着，背对着她，便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她特别缓慢地迈动着步子，似是怕花间笑发现，又似是刻意这样，不一会儿，她就移动到了花间笑的背后。 带着鲜血的双手伸向花间笑的脖颈。 一滴血就这么落在花间笑的脖子上。 ------------ 第四十七章 姑娘的城（9） 微凉而黏腻的感觉，让花间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后脖颈，再一看，竟然摸到一手血！ 自己受伤了吗？ 不会吧！自己没感觉疼痛啊！ 回头去看，并未看到什么？正奇怪的时候，感觉双脚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随后是血色特有的黏腻感，让花间笑立即要想要跳起来！ 但是她跳不起来！ 她被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抓住了双脚，并且一个前倾摔在了地上，身子就被女人拖着往后摩擦。 花间笑回头再看那女人，女人的下半身似乎是融入了血池之中，双手则抓着自己的双脚往血池里面拖！ 花间笑失声尖叫，几乎叫破了音儿：“程寂离！程寂离！你回来！回来！” 其实程寂离已经走出去了，花间笑已经看不到程寂离的身影，只能凭感觉，算着他这会儿应该刚拐弯，没走远！ 果不其然，程寂离听到她的叫喊，就立即跑了回来。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花间笑竟被那个女人拽进血池已经有半个身子了！ 程寂离向前一冲，双手抓住花间笑还扒着血池边的双手，赶忙往外拉。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也就不会被怪物拖进去了！”花间笑没好气地答。 程寂离先是放开了手，吓得花间笑大叫：“你放开我干什么！我要被拖进去了！你快抓着我啊！” 程寂离按着花间笑的脑袋，然后往血池中看，浓稠的血水让程寂离看不到下面的任何东西，于是他道：“你撑着点！” 他又伸手向血池中探去，血水立刻被将他探下去手臂的那截衣服浸透。 根本摸不到什么！ 程寂离无奈，只得重新拉上花间笑的双手，使劲儿将花间笑往外拉！ 很明显，那个拽着花间笑的人也在用力，而且力气好像比程寂离这个男人的力气还大！ “一！二！三！笑笑，你也使劲儿啊！” 花间笑抻的脖子都疼了，却无奈那人抓的太紧！ “我在努力啊！你也给我使出吃奶的劲儿！” 程寂离咬紧牙关，终于见了点成效，花间笑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出来，程寂离已经看到了拉着花间笑的那双手！ 于是一只手按着花间笑的手，一只手从旁边拿了石头，没想到就这放松的一下，花间笑就又被拖离了一大截，一只手根本按不住！ “你低头！” 程寂离拿起石头“嗖”地一下就丢过去，可惜准头不好，直接丢到了花间笑的脑袋上！ 花间笑顿时眼冒金星，脑袋疼的要死，要不是还凭借自己的意志抓着地和边沿，早就被那人拉下去了！ “程寂离，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砸她光砸我，有病啊！” 程寂离又拿起了一块石头，再丢过去，就正好砸在那双拽着花间笑脚踝的手。 那手一松，花间笑不顾别的，只是泄了力，而后便立即捂着脑袋，刚才那一下，真的是痛得要死啊！ 而且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哪有第一下不准，第二下那么准的！ 花间笑在心里骂了程寂离好几十遍，就见程寂离拉着自己赶紧站起身往门口退。 那个女人这次重新除了血池，抹掉了脸上的血水，令人醒目的面容让花间笑看过一眼之后便不会再忘记！ 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最初被先生按进血池中，看到池底中出现的那个女子！ 那个拿着鞭子打骂那些枉死少女的女子！ 不知是在池底时与千百个可怜的枉死女孩灵魂共鸣还是怎样，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女子曾经对待那些无辜枉死灵魂的恶行！ “你！竟然是你！你凭什么……” 花间笑还未说完，那女子就四肢完全匍匐在地，一个冲刺，便来到花间笑面前，不过还好程寂离反应快，伸手一捞花间笑，两人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出了这凹陷的地牢，往外面走去。 此时的红浆已经消失，很多姑娘都从广场的台子下来，纷纷往这边走。 不知是哪个姑娘眼尖，就听她尖叫一声：“是她！是她！是血女！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 那叫喊的女孩来不及跑，就被称作血女的这个女子抓住，而后立即往地牢里带。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浸血池，我还想投胎……即使等待的再漫长，我也还想投胎！” 花间笑欲去，身子就被赶过来的安玉抓住，紧紧地按在怀里。 而一抹红色瞬间从花间笑眼前飘过，神誉从袖中甩出一段红绸，正好缠住那被血女抱住的女孩腰身，轻轻一拽，那女孩便脱离血女，来到这边。 “神誉公主，血女回来了，她又来迫害我们了！我们好怕，我们不想灰飞烟灭，更不想永远呆在血池里面，不得超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一定要保护我们！” “放心，这是我的城，你们是这城里的枉死魂，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保护？” 安玉“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道：“现在自保都困难，谈何保护别人？” 花间笑不明白安玉话中的意思，拉着安玉的衣袖道：“安玉，既然遇上就是有缘，帮一把不是不行啊！刚才我在池底，确实看到血女如何残暴，如何将无辜的枉死女孩按进池子里，池子里有个不能出来的女孩，你也看到了啊！” 安玉捏了下花间笑的小鼻子，宠溺道：“你怎么总是那么爱管闲事啊！是不是一次不管，就皮痒的很？” 花间笑见安玉没有意思要帮，便耍了个小聪明，道：“她刚才差点杀死我！这你也不管吗？” “管！当然管！把你带回到你属于的人界，自然事情就算管完了！其他的事，你少操心！” “你！” “快跑，快躲起来，都躲起来！” 神誉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就在这会儿时间，血女已经开始了她的厮杀，她怨恨、憎恶、嫉妒；嫉妒这些本就枉死的人，她强大的怨念使她更强大。 神誉救的速度虽快，却赶不上她抓那些女孩的速度。 她甚至一气儿抱三四个，神誉就算救走一两个，也来不及救走剩下的，而剩下的就被她快速按在血池里，永不超生！ ------------ 第四十八章 姑娘的城（10） 故事的大概，是这样的： 姑娘的城，原来并无掌权者，真的是一群姑娘的城！ 但是随着红浆让众多姑娘灰飞烟灭，其中身手好的、速度快的，救人救的多的，变成了掌权者。 那便是这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掌权者：血女。 什么？你说神誉？她不是，她不属于这里。 血女最初也不叫血女，叫什么？听那些说此事的姑娘来说，都已经忘记了，只是因为她生性暴躁，爱挥舞鞭子，特别生气时，便把姑娘丢进血池里，故而别人都叫她血女。 这里本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城。 姑娘多了，有的投胎，便使这城里的人出现了分歧。 分歧的终结，总归需要一个掌权者。 那个血池，本是鬼官处置逃跑的姑娘的！毕竟在等待投胎的岁月中，有的漫长，有的快速。 漫长的，总归耐不住心，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 可这个血池，却成了血女凌虐她们的武器。 稍有不顺心，沉池！ 稍有不满意，沉池！ 别人反抗她，沉池！ 血女的双手沉了千百个姑娘城的姑娘！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 姑娘们终于再也受不了她，于是在她抓着一个姑娘要沉池的时候，众多的姑娘都反抗她，合理将她沉入血池中！ 她的时代过去了。 听完这个故事，花间笑叹了口气，问：“那既然沉了下去，为什么还会上来？” 安玉伸手指了指花间笑的鼻尖：“可能是因为你！但你要知道，笑笑，我没有让你懊悔的意思。你是极阴体质，魂魄更阴，而那血女本就是戾气颇重之人，生性暴躁残虐，她在池底出不来已经很怨恨了，你的介入，让她这个个体突破禁忌出了来！” “那……那我更要管了！” 花间笑欲挣脱安玉怀抱，却被安玉搂的紧紧的。 “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好好听话，跟我好好回去！” “可是这事因我而起，我不管，我心不安！你叫我怎么吃得下睡得着！这些等待投胎的姑娘，难道都要被这发狂的女鬼生吞活剥沉血池嘛！” “她们死了你心不安，你死了，我心不安！”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心里有她们，我的心里只有你！” 花间笑看着安玉，看着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认真的眼神，仿佛直接看到花间笑的心里。 她明白！自己心里想什么？安玉当然都知道，若不然，他刚才就不会在红浆之处救一个毫无相关的女孩！ 可是他分的清孰轻孰重！ 神誉在一旁急的不行，她能力有限，根本救不下那么多女孩，更何况这是在枉死城，她的实力不能完全发挥，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来这里三个月，她当初是来玩的！ 枉死城的鬼怪游魂相互怎样都无所谓，你是这城生存的规则，然而她一个不是枉死城的人插手的话，那一定会惊动鬼官的！ 除了安玉大仙会没事，剩下几个都得被定罪！ 可她不想让这些女孩灰飞烟灭！ 一只手拉住神誉的小手，神誉回头一看是花间笑。 语气有点冷，道：“你抓我干什么？！” “你也……你也回去吧！我们不属于这里……” 神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仿佛是快要哭出来，真叫花间笑心里难受，小心脏都要被融化了。 “你也知道，你跟安玉大仙说说，他就会救这些女孩的！” 安玉抢过话来道：“别用你那可怜精致的外表欺骗花间笑，她眼瞎，我可没瞎，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看的一清二楚！” 神誉哼了个声，确实如安玉所说，立即变了张脸，没有刚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手又被程寂离拉住，程寂离道：“神誉，你也与我一起回人间！” 神誉甩开程寂离的手：“你自己回去吧！我要救她们！” 这么说着，神誉飞身而起，同时两手都甩出两段红纱，血女的攻击太莽撞，没几下，就把神誉撞了个跟头，直接栽倒在花间笑脚前。 此时姑娘们哀求着、嚎叫着、哭泣着，花间笑心里当然难受！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来枉死城，不好心让那个女孩进店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可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好心，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安玉！” “什么都别说！” 安玉拉了花间笑的手，就往城门口走去，而与此同时，红浆似乎又有都来的趋势，地面晃动，地表灼热，一股股红浆从另一半涌来。 程寂离拉起神誉的手也往门口走去，神誉却不依，几次甩开程寂离的手，大吼道：“我不走！这是我的城！她们是城里的姑娘！我要保护我的姑娘们！” 最后一下，程寂离几乎是失了耐心：“这不是你的城！你的城在遥远冰冷的冰雪国！这里的姑娘们也不是你的子民！” “我在这里三个月！她们跪拜我，听从我！她们就是我的子民，我要保护她们！要走的话，就爹爹自己走好了，我不走！” 程寂离放弃和神誉沟通，扛起神誉便飞快往城门口跑。 神誉也不含糊，一顿乱蹬乱踹，倒很是一点不心疼程寂离，踹的程寂离胸口钝痛，咬的程寂离脖子都流血了。 不过神誉的话却引起了花间笑的深思。 这里是姑娘的城。 到底是谁的城？ 开始确实是姑娘们的城，后来变为血女的城，可惜血女并不懂得珍惜，自己面目全非，城池也面目全非！ 而只来到这里玩的神誉公主，却拿这里当自己的城，虽偶有恶行，却不伤她们，纯属只是图个玩罢了。 关键时刻，姑娘们心心念念的还是神誉。 神誉自动揽起一个城主的责任与权力。 这是谁的城？ 真的是姑娘的城吗？她们被利欲熏了心，遮了眼，她们总要选出一个能领导她们的城主。 那么这到底是谁的城呢？ 花间笑看着那些哭着叫着的姑娘们，心里隐隐抽痛。 是不是真像安玉曾经的说的那样，有能力的善行，叫发善心；没有能力的善行，叫蠢！ 花间笑想，自己若没有让那个女孩进来，自己就不会被“害死”，不会被“害死”就不会来到枉死城中姑娘的城，不来到这里就不会进血池，不进血池就不会弄出血女…… ------------ 第四十九章 姑娘的城（11） 红浆覆盖了大片大片的土地，有的姑娘来不及逃掉，就被红浆烧成了一缕青烟；有的姑娘想逃，却正好被血女堵上，再往回跑，又是只有被红浆烧死的死路一条。 无论是被血女抓住，还是被红浆烧死，结果都是一样，漫长的等待重新投胎的过程中看，剩下的只是悔恨。 花间笑被安玉拉着手臂，神誉被程寂离扛在肩上，城门缓缓打开，他们即将离开这里。 有几个姑娘还在喊着神誉的名字，试图奇迹能出现，让这个娃娃般精致的女孩救她们。 可是纵然神誉将程寂离脖颈处咬的鲜血直流，程寂离都不会放她下去送死！ 血女狂笑着，挥舞着自己的鞭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跟她拼了！” 四周的姑娘就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有的抓住血女的手，有的抱住血女的肩，还有的直接跳上血女的肩膀，双手去卡血女的头。 滚滚红浆猛地涌起，又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这被束缚住的，不能动的血女，血女整个人连同她身子上面的那些姑娘一通滚进红浆中。 在一声悲切地嚎叫后，血女连同她身上的几个姑娘，一同化作灰烬。 花间笑在城门关闭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神誉特别高兴，很解恨一般道：“太好了！” 而花间笑却不是很开心，她甚至一点喜悦都没有。 消失了一个血女，一定还会再出现一个掌权者，她觉得那个最后推血女下去，以及不顾及同伴一同牺牲的女孩，就挺有心计。她一定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自己成为姑娘城中的英雄，抛去神誉不说，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血女。 人死了却还要争权夺势，而且在这里的，恰恰还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她们还都是孩子啊！还都是小女孩，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在这里，完成她们从未接触过的争夺。 可是花间笑忘记了，纵然她们死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但大多在这里等待轮回转世少则也有几十年了，她们虽保留着不老的容貌，心却变了。 穿过枉死城直通外界的大门时，程寂离才将神誉放了下来，神誉也算是安静了。 她悄悄拉过花间笑的手，示意花间笑弯点腰，她有话要说。 花间笑当真低头，就听神誉有些许抽泣道：“你为什么不坚持坚持？你为什么不求安玉大仙救救她们？你看着她们死亡，难道你甘心吗？你忍心吗？” 神誉特别悲伤，一双石榴色的大眼睛里，淌着泪水，一眨眼，就这么流出来。 她不给花间笑说话的机会，连忙又道：“他只管你的死活，也许并不是爱你，而是完全的占有，因为爱一个人，是想满足那个人所有愿望和要求的！” “不是......” 花间笑刚要说话，神誉又捂住花间笑的嘴，再次低声道：“他现在可以因为想占有你，而保护你，那以后呢？当他放弃你的时候，他还会保护你吗？我很伤心，如果安玉大仙真的爱你，他就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要求！” “神誉！” 一旁的程寂离离的较近，似是听到了，他怒斥一声，拉开神誉，道：“你给我从这里出去便马不停蹄地滚回冰雪之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安玉眼睛微眯，回头用眼神询问花间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间笑则立即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 但......有没有，只有花间笑自己知道。 她竟然觉得神誉说的都对！ 当然她不排除神誉说服人心的能力，按照程寂离所说，她是冰雪国的掌权者。虽然花间笑并不知道冰雪国到底是什么国家，但是个国家就会有较多的人民，她能掌管一个国家，就说明她的能力。 更何况，她到姑娘城只三个月，就能让那些姑娘心服口服，为她马首是瞻，也足以说明她的能力。 可是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做好事不好吗？ 对安玉来说，救她们应该轻而易举吧。 他是神仙，救人也是理所应当，但安玉似乎并没有表露出他济世救人的一面。 安玉真的爱自己吗？ 他有很强的占有欲，他平常觉得是他的，就一定得是他的！ 他觉得花间笑是他的，所以他才处处保护。 这种占有，也许真的不是爱！ 花间笑虽然有很多次心动，安玉虽然也有很多次明里暗里的告白和宣称，但花间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花间笑明白，她不安正是因为她怕，她怕有一天，与其说是自己背叛，安玉杀死她，更可悲的是，安玉不喜欢她，不爱她，而连杀都懒得杀，而是直接离她而去！ “笑笑。” 花间笑没听见。 安玉又叫了一声：“笑笑！” “啊？” 花间笑猛地抬头，安玉有些不悦：“我叫你，你都没听见，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难道你还想在这呆着？” “不！不想了！” “那就快点跟上来，走了！” 花间笑小跑两步，被安玉抓住了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全身一个哆嗦。 这是安玉的体温，是花间笑熟悉的体温。 她的手握紧了安玉的手，这让安玉一愣，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想抓紧你而已。” 对，没错，花间笑就当没听神誉说那些话，她要抓紧安玉，她要避免神誉说的那种事情发生！ 安玉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伸手覆盖在了花间笑的头上，很轻很轻。 “怎么突然这样了？我又不会平白消失，反倒是你，让我抓紧就好了。” 花间笑歪头欣然一笑。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这样花间笑就不会变老，她就永远和安玉在一起，他们就可以永远这么两手相握着，紧紧的，不松开。 花间笑不知道的是，她身后一大一小，都看着她。 程寂离的眼神中带着无奈，更多的是空洞。 如果他的女人没死，那么现在手拉手，紧紧的，不松开的，一定是他和他的公主，花间笑的前世。 而神誉，一双石榴色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一道狡黠的光。 ------------ 第五十章 姑娘的城（12） 翌日。虽然太阳当空，但气温仍是骤降，冷的人直打哆嗦，原来是前夜下了一场雪，素水镇陷入一片银白之中。 在通往素水镇的一条郊外小路上，正有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哭声连连。 原来这一队人马是出丧的队伍。 前面四个人抬着棺材的前面，一边两人；后面亦是如此；棺材旁边还陪着一个身着月牙白的男子，男子手握一把剑，头发并未规矩束在脑后，而是被一个四方象牙圈束在左边，垂下的发一下一下，随着走动而扫着脸颊。 他并没有别人那悲伤的表情，而是带点疑惑。 “怎么还没动静啊？公主不会真死翘了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棺材盖竟然有了些许震动。 男子立即观察到了，跟大部队人马喊：“快停下，快停下！有动静了！” 扛着棺材的八个大汉都没明白，只是锣鼓也不敲了，路也不继续走了，都回头看男子。 其中一个大汉道：“有什么动静了？” 男子极不耐烦地道：“快把棺材放下，别一会儿摔了我们公主！” 汉子更不明白了，明明是刚刚死了人，说是要连棺材一块运回素水镇的，怎么这会还放下啊！ 汉子又道：“这位公子，怎么个意思？” 男子没理大汉，直接跪在地上，头贴着棺材盖，仔细地听着，而后就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咚咚”声。 “有动静了！看来是公主回来了！” 男子又起身，对大汉道：“把棺材周围的钉子都给我卸了！里面的人要出来！” “啊！” 众汉子皆是一惊，连领头敲锣鼓的人都吓得将铜锣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特别响。 “公子，这玩笑可不好开的！死人怎么会有动静？” “你以为她真死了啊？” “不是真死还能怎地？人是我们亲手入的棺，而且公子你也看到了，都没呼吸了！再说了，就算她没死，这棺材四周密闭，空气稀薄，咱们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活人在里面怎么受的了！” 就在这时，棺材开始剧烈晃动，吓了大汉一跳，他们纷纷远离了棺材，只留下男子守在棺材旁，有些着急。 “你们跑什么啊！真是没用的人类！” 男子气不过，自己拔剑比对好棺材，小心不伤到棺材里的人，而后猛地挥剑，白光闪过之后，棺材的木板子裂成八片，里面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缓缓坐起来。 精致的模样，柔顺漆黑的头发，小小的身子，石榴红的眼睛。 正是……程寂离的女儿神誉。 “憋死我了！怎么那么半天啊！回来我在枉死城没死了，倒憋死在了这棺材里！”神誉大口呼吸了几下，而后算是顺畅了，道：“小白，你怎么办事的，我说让你在我去地底下玩的这三天，给我运到素水镇，你就用棺材运啊！” 几个汉子再听到“地底下”三个字时，都大叫着“诈尸了”而四处跑散，领头敲锣打鼓的，将那些东西立即丢掉，也喊着“闹鬼了”而消失没影。 被称为“小白”的男子翻了个白眼：“你难道让我一个人扛着你到素水镇，多累啊！你灵魂出窍，我要真弄顶轿子，轿夫得吓死！还不如直接来棺材省事。” 神誉虽在地底下呆了三个月，却不是连续呆着的，她虽然有僵尸的血统，可以不像花间笑那样三日必须还阳，但毕竟不是地底下的人，隔不了多久还是要在人世间晃荡晃荡，呼吸点新鲜空气再下去的。 此时神誉，一拍棺材板，道：“掌嘴！你是我的侍卫，哪有侍卫和主人顶嘴的！” 小白象征地拍了下自己的嘴，而后叹了口气：“这年头，侍卫真不好干；不仅得管主子的吃喝拉撒睡，还得包办出逃国家、运送等事情，还得帮主子找未来的娘亲和离家出走的爹爹，所以说，下辈子当狗也比当侍卫强！” 神誉“哼”了出声，撅嘴道：“少废话！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白皱皱眉头，而后蹲下身来，与神誉平视，有些讨好地道：“主子，你能不能别干那么缺德的事啊？坏事干多了，是要遭天谴的！咱就用真情感化一切，又省事又积德！” 神誉瞪眼推了他一下道：“你懂什么！爹爹心软，狠不下心，却又对死去的娘亲念念不忘，都不管我！现在娘亲转世了，爹爹喜欢转世的娘亲，我就替爹爹抢！爹爹狠不下心，我就替爹爹下狠心！” 小白贪了口气，撇撇嘴道：“好吧！谁让你是主子呢？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只等你自己与那人联络好了便行。” 神誉用小手拍拍小白的脑袋，有点小大人的感觉，其实这话是有误的，神誉只是外表小，实际年龄已经八十三岁了。冰雪国人是最接近神仙的人类，寿命都是普通人类的十倍，神誉又有一半僵尸的血统，成长自然缓慢。 神誉确实比她的侍卫大，大了将近二十岁，但你若说神誉是看着小白长大的，那倒也不是；因为有僵尸血统的关系，神誉二十多岁时，也还是三岁模样，像个小孩似的，与小白差不多。 要非要较真，还是小白看着神誉的“个头”长大的呢。 “那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去素水镇，向那条臭蛇要回我未来的娘亲！” 小白耸耸肩：“那就只能听你的了，坏事做尽，天打雷劈可别找我保护你啊！”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侍卫！职责就是保护我！天打雷劈的时候，你记得替我顶住！” “啊？你真拿我当侍卫使啊？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少废话！自古都是主子犯错，下人顶罪！记得自己一个人把雷劈扛好哦！”神誉从棺材里站起来，然后跳了一下，直接跳到外面。 她盯着前方，好似直接透过前方看素水镇一般。 她想，这次她一定要带着自己的爹爹回到自己的国家。 只要那个女人跟爹爹在一起！ ------------ 第五十一章 半身魂魄（1） 腊月三十，正是过春节的日子。 别人家都吃丰盛的年夜饭，花间笑的客栈里虽然也因为程寂离烧的一桌子好菜而有年味儿，但花间笑本人，却没什么心情过年。 她得知，那几个镇子上死去的女孩，是与那个“无不能”先生有关的。 几个女孩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却又都知道要去枉死城，还都找花间笑来带她们去枉死城，可见是有人告诉她们。 而多方打听来的结果，是这几个女孩死前好像都有跟那位先生接触。 花间笑可以想，这是那位先生害死了这四个女孩，而后故意告诉她们，说花间笑能带她们到枉死城去。 摆明了要害花间笑。 一想到有人要害自己，花间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还哪有心情过年啊！ 安玉单手撑着头，看花间笑一个劲儿的叹气，便道：“要喝酒吗？” 他语调中带着少有的调侃和温柔，又道：“一切有我呢？别胡思乱想了，怕了他，大不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离开素水镇。” 花间笑没听出来安玉的潜在话音，其实安玉是希望带着花间笑离开素水镇，远离有程寂离的地方，但说到底，他再怎么　，也不能直接强制花间笑离开，花间笑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脑子，那样子的话，安玉会怕反而不好。 花间笑只听到那个“怕”字，她以为安玉觉得她怕了那个家伙，好吧！确实有点怕。 但是！ “你以为我真的怕他啊！离开这里和逃跑有什么区别！” 好吧！其实花间笑就是觉得自己落荒而逃很不好，还有可能牵连跟多的人。 那个先生心狠手辣，花间笑可以感觉的到。 安玉脸一下子黑了，他将碗一放，道：“我看还是喝点酒吧。” 他说着起身，花间笑一把拉住安玉，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我都这么苦恼了！” 安玉将手一扯，从花间笑的手中撤出来道：“没有什么开心的事！表示祭奠你行不行？” 说完，安玉便往后厨走去。 花间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低喃着：“祭奠？祭奠……死人？” 反应过来之后，花间笑才明白，安玉又说咒她死的话呢！哪有祭奠活人的！这家伙说话总是这么气人！ 此时，一直以来很关照客栈的老顾客又来买点心，那是位老婆婆，人挺慈祥温和的，她先是道歉，说自己这么晚，还在大年三十来买点心，而后掏出比买点心多一倍的钱递给花间笑。 称，这是给花间笑的压岁钱。 花间笑很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了，竟然还拿压岁钱，但因为是熟客，又知道老人家确实是一片好心，便接了过来。 没过多久，花间笑就听外面有一男童在哭，有了上次女孩子那个可怕的经历，花间笑很小心。 在她确定那孩子只是要钱向自己母亲讨要糖葫芦时，松了口气。 但年三十是素水镇卖东西的最后一日，从初一开始到初八，便没什么买卖了。 花间笑从手边拿了五个铜板，包在一张纸里，递给男童，就当是给男童的小小压岁钱。 其实理由很简单，别人可以给她，她为什么不可以给别人？ 花间笑相信，好心才有好报。 她觉得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除了有安玉的莫大作用外，也还有自己平时积攒起来的福报。 “哐”地一小声，花间笑回头，发现安玉已经将酒拿了回来，并放在桌上。 程寂离自己一个人搬了个长凳躺在后厨，翘着腿，闭着眼，不知到底在想什么？以至于花间笑叫他来一起吃饭，他也不理。 酒水被倒进酒杯的那一瞬，花间笑似乎在酒杯中看到了一个黑影。 那一瞬真的是很清晰的，酒杯里倒影的黑影是一个老婆婆，穿着一身黑，头上戴着块黑布。 黑色在过年来说，是很不吉利的。 几乎不会有人这么穿。 花间笑眨了下眼睛，酒杯中的老婆婆身影便不见了。 刚想一口饮下时，发现老婆婆的影子又在酒杯中出现。 花间笑立即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客栈的大门也已经在刚刚关上了，此时客栈里除了后厨的程寂离，前面应该就只剩下安玉和花间笑自己。 花间笑拿着酒杯凑到安玉面前，道：“你看看，酒杯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安玉看了一眼，清亮的酒水里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这让花间笑安心很多。 一般安玉说没有，那应该就是什么都没有，可能真是自己眼花了。 大年三十，这喜庆的日子，家家都放鞭炮，若是有什么鬼怪，一定吓都吓走了！ 花间笑安心地喝了杯酒，又吃了口菜，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间笑回头，就见到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色衣衫，头上戴着块黑布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祟……祟……” 祟？ 花间笑起身向那老婆婆走去，连忙问：“老人家，现在已经不卖点心了，初八之后才卖，您回去吧。” “祟……祟……” “祟？” 花间笑将老婆婆往门那带，但门已经被自己关上了，老婆婆是怎么进来的呢？ 老婆婆的手很凉，这让花间笑的心里打了小鼓。 老婆婆是人是鬼？ 应该不是鬼吧！安玉不都没看到不是吗？ 忽而老婆婆吐字清晰地对花间笑道：“祟！”而后伸手抓了下花间笑的衣领，就好似有穿墙术般，直接穿过大门不见了。 花间笑莫名觉得老婆婆从她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身体的一下剧痛过后，反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但她还是立即冲过去，希望叫回那个老婆婆！ “砰”地一声，花间笑的脑门响亮亮地撞在了门板上，痛的她是双眼冒金星，头晕的不行！ 花间笑怒！ 怎么她就能穿梭自如，自己就不能！ “你给我回来！” 花间笑站起来，就要开门冲出去，就听安玉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在闹什么！” “不是……我……” “刚才你自己一个人冲过去，又是撞门又是开门的，这年夜饭还吃是不吃了？” “你真没看见？” 安玉皱了下眉头，放下筷子，反问道：“看见什么？” ------------ 第五十二章 半身魂魄（2） 花间笑一愣，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安玉没看见？ 安玉竟然没看见？！ 这不应该啊！ 可以有自己没看见的时候，但不能有安玉没看见的时候啊！ 刚才那个，刚才那个明显不是人吧！安玉身为大仙怎么能没看见呢？ 花间笑伸手指了指门：“你什么都没看见？” 安玉似乎也被花间笑弄得有些着急，反问道：“我应该看见什么？” 呃…… 这是个好问题。 花间笑拍拍脑袋，继而又坐回来吃饭，对于安玉的能力，不仅是安玉自己，就连花间笑也深信不疑，那刚才的事怎么解释呢？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她可还没喝酒，所以不会有醉了这么一说！ “我看到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衣衫，头上戴了块黑布的老婆婆，穿过门就过来了！” “老婆婆？” 安玉纵了纵英挺的鼻子，老实说，花间笑确实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养眼，但是，总让她会联想到嗅到肉包子的狗。 “我看一下。” 安玉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门边，这立刻将思绪神游的花间笑给拉了回来，花间笑也赶忙起身，随安玉来到门边。 打开门的时候，花间笑立刻看到一双脚印，在白雪中特别明显。 脚印的方向先是冲着自己家客栈的，而后便是反方向往远处去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刚才真的有人进来！” 安玉蹲下身，伸手再雪地里摸了一下，而后问道：“穿着一身黑？头上还带着一块黑布？” “对！” 安玉起身，双手扳着花间笑的肩膀，仔细看了看，那种从上到下的审视，让花间笑脸红。 “我……怎么了吗？” “奇怪……” 花间笑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于是连忙问：“哪里奇怪？我难道命不久矣？” “不，奇怪的是，你竟然没事。” 呃……这叫什么话！ 花间笑腹诽了一下，而后才道：“没事还不好？” “你碰上的，应该是祟鬼。你是不是收到压岁钱了？” 花间笑点点头：“我不仅收到压岁钱了，还包了个小红包，给了一个小孩压岁钱，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安玉叹了口气，关了门，拉着花间笑重新坐到餐桌旁：“做好事是可以，但你不能借花献佛啊！” “借花献佛？你的意思是……我将别人给我的压岁钱又给了别人？” 花间笑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来买点心的老奶奶给的压岁钱，花间笑当时并没有收起来，而是往旁边的钱篓子里放了，自己给小孩压岁钱，似乎也是直接从钱篓子里拿，莫不是拿了给自己的压岁钱给那个小孩子？ “可……可这又怎么样呢？” “压岁钱的寓意便是压祟，压制祟鬼的意思，别人不给你压岁钱则以，给了你，便是图个吉利，压制你身边的祟鬼，你自己想想，你把压制自己身边祟鬼的钱给了别人，那不就没有什么能帮你压制祟鬼了吗？” 安玉倒没着急，而是伸手捏了捏花间笑的脸蛋儿，冰凉的指尖触碰花间笑的脸，让她感觉全身都很舒服。 “不过，祟鬼一旦来了，便会抓走你的魂儿，你应该倒地不起才是，现在你能吃能蹦的，可见没什么事，安心吧。” 花间笑喝了杯酒，又给安玉倒了一杯，而后自己也举起杯，道：“那庆祝一下，我先干为敬！” 安玉给花间笑夹了一筷子菜，又道：“我刚才拿酒时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开春之后，还是离开素水镇吧。” 花间笑立即放下筷子：“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素水镇？我不怕那个害我的人！” “可我怕。” “你胡说！你更不可能怕他！” 安玉难得耐心又道：“他对我自然不会构成威胁，我怕的是他害你。” “可……可你刚才不还说有你在，我不用怕的嘛！” 花间笑并没有一点妥协，这让安玉有点动怒，同时也有点伤心，两人对峙着，谁都不继续说话，眸子与眸子相对，一边隐忍，一边不解。 直到“咔嚓”一声，安玉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花间笑才吐出一个音：“喂……” 断裂的筷子扎伤了安玉拿着筷子，血便立即流了出来，只不过，他是神仙，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血迹在手上。 深知这一点的花间笑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对安玉为何突然动怒而感到不解。 “安玉……” “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我没有！”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脾气不是很好，道：“你是不是还介意因为程寂离在这？安玉，你要的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完全听你的玩偶？！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事事听你的？只有一个人偶才会事事听你的！我喜欢素水镇，我喜欢这里成为我们长居的地方，我不喜欢颠沛流离！” 花间笑知道自己只喝了两杯酒，根本不会醉，但她还是想接着，自己喝酒了这个点，来将话说出来！ 她不希望安玉仍是不信任她。 因为花间笑是最爱安玉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她不希望他怀疑自己！ 花间笑以为这次安玉，一定会动怒，一定会掐着自己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警告，或者又会不理自己，拂袖离去。 但两样都没有。 安玉只是道：“你在刚来素水镇的时候，不是说，哪里有安玉，哪里就是家吗？你喜欢素水镇，可安玉不喜欢。” “我……” 安玉没给花间笑说下去的机会，又道：“我现在觉得，没有安玉，这里也可以成为你的家。” “不是的......” “行了。”安玉重新拿了双新筷子，夹了菜到自己碗里：“吃饭吧。” 这一顿年夜饭，如果从表面上看，吃的倒是相当安逸和谐，只可惜，这客栈的三人全然不是看到的那般安逸。 安玉冷脸吃饭，花间笑则吃的相当纠结别扭，脑子里总想着安玉和她说的话，浑身不自在，其实安玉要是像平时那样，花间笑顶多是心肝儿颤颤，可现在，极其不自在！ 后厨的程寂离，躺在长凳上，手臂压在脸上，其实他完全没睡。 他将刚才安玉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 第五十三章 半身魂魄（3）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伴随着大风而下的是白色的雪花，大片大片的。 花间笑觉得自己左半个身子有些冷，于是起床检查自己是否关好窗户。 但就算她用棉被亦或其它将窗户缝门缝都堵得严实，她也依旧觉得自己的左半边身子有小风微微撩拨一般，阴冷的厉害。 甚至左手和右手的温度都出现明显的反差。 奇了怪了，左边怎么那么冷，右边却还是平常温度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间笑盖儿一层棉被，又一层棉被，左边依旧冷，但右边身子却已经热的冒汗，这根本是冰火两重天啊！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似睡未睡，总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子还被水撩拨着，有一种随波荡漾的感觉。 直到她迷迷糊糊，看到有谁从水底游过来，抓着自己的左手，往下拽，她才猛地惊醒。 额头上都是汗珠，但奇怪的是，只有右边有汗，而左边没有。 花间笑批了件衣服，走出房门，借着手中的蜡烛那微弱的光，便看到最头里那屋，程寂离背着个包袱，正在关门。 花间笑心中一抽，难道他要走？ 那一瞬间，花间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的想法，竟然带着点酸楚、难受。 “喂！程寂离！你干什么去？” 程寂离回头一看，淡淡一笑：“我走了，上次见神誉，突然觉得我这个爹是没当好，她与我也不亲近，总觉得我应该回去与她亲近亲近，要不然老了都没人养。” 他虽说着玩笑话，但花间笑心里很难受，他有时候越这么拐着弯地说，花间笑越难受。 若是他说，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们，这让花间笑反而好接受些。 “是不是安玉的话让你很介意？” “不是。” 程寂离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背着包袱转身就走。 花间笑猛跑几步拉住他，但是距离有些远，花间笑想都没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拉住他再说！ 于是一个猛扑，直接扑到程寂离身上。 “咚”地一声，花间笑扑到程寂离身上，但可能力度太大，结果两人反了一下，花间笑在底下。 “喂，你是不是因为听到安玉的话很介意才打算不辞而别？” 程寂离愣了一下，反问：“你不痛吗？” “哪里痛？” “你的手不痛吗？我手肘压着你的指头哎！” “哎？” 花间笑低头看，确实是程寂离的手肘压着自己左手的指头。 按理说，应该很痛啊！ 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不痛……竟然不痛？你是不是……没用力啊？” “一直在用力，从未漂浮过！” 呃......花间笑隐约觉得不好。 左边并不是说没知觉了，但竟然不会痛，并且还总感觉有阵阵阴风，这不是好兆头。 程寂离挪开手肘，然后双手捧着花间笑的左手，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冰？比蛇的温度还低！” “我也不知道！你摸摸这只手，就不是一个温度！” 花间笑将自己的右手伸到程寂离的手上，果然，右手温热，掌心还带着点汗。 正巧，安玉的房门这时候开了，安玉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并未束起，看样子是睡下了之后又起了来。 看了一眼地上的程寂离和花间笑，气的更甚。 他道：“你们两个莫不是准备要连夜私奔了？” 吓！ 花间笑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十分坚决地摇头道：“完全没有！我是……我是正好看见他，于是问问我的……我的手！” 安玉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花间笑。 这弄的花间笑有点心虚，她可不敢说，是为了留住程寂离而特意扑过来的。 “那他怎么还拿着包袱啊？” “这个……谁知道他大晚上收拾什么！哦对了，安玉，你怎么突然醒了？” 安玉走过来，白了花间笑一眼：“你们在外面那么吵，只有笨蛋才会睡得着吧！” 他说着，握了握花间笑的左手，竟然真的比安玉自己的温度都低，他“啧”了一声，很烦躁地又握了握花间笑的右手。 而后伸手到程寂离那里，没跟他说话，直接伸进程寂离的怀里，摸来摸去。 摸来摸去！ 花间笑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直白地去摸？还就在她面前？！ 有没有搞错啊！ 这断袖也太露骨了吧！ 程寂离也有点慌，连忙道：“喂喂喂！我可不是真断袖啊！你别乱摸！我可是能很正常的和女人生孩子的男人！呃……啊……你弄疼我了……” 天！ 这是要闹哪样！ 花间笑抓狂，但还没等她伸手，就见安玉从程寂离的怀里掏出把匕首。 那是第一次客栈老板娘所拿的匕首。 原来只是掏匕首啊…… “那你叫的那么有感觉干什么！” “……刀尖划到我胸口了……你的思想才怪异吧……” 安玉脸绷得死死的，他一声不吭，照着花间笑的左手手腕，就用匕首割开花间笑的皮肉，花间笑以为安玉怒极要向自己施虐，于是吓得大叫：“啊！疼死啦！” 叫过之后，就见安玉和程寂离一同看着她。 花间笑再低头看，就见自己的手腕的肉确实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但一滴血也没流下来，更不感觉到痛。 “你叫什么？你真的痛吗？”安玉问。 “不痛哎……” “那你还叫！” “我以为我痛！” 程寂离不明白了，插了句嘴道：“她手上有这么大的口子，为什么不流血，也不会痛？” 安玉站起身，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干什么那么凶…… 安玉继续道：“我只知道，被祟鬼吸了魂儿的人，应该不会在我面前说话乱动，应该躺在地上没有知觉，而你似乎只是失去了一半。你……到底是谁？是人吗？我竟然看不出你除了是人类，还是什么其它！” 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人的话，她还能是神仙不成！ 魂儿只失去了一半，她又怎么会知道，难道不该庆幸吗？ 要是全失去了，不就死了嘛！ ------------ 第五十四章 半身魂魄（4） 花间笑不说话，仰头看着安玉，等待着安玉的答复。 但安玉却没有说话。 倒是程寂离打破了寂静，道：“我的红线……不见了。” 他不说，任谁都没发现这事的，可他一说，花间笑和安玉这两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花间笑左手的指尖。 真的没有红线！ 竟然没有红线？ 花间笑再看看自己的右手，眯着眼睛仔细看的话，隐约是能看见自己和安玉的红线的，但自己和程寂离的前世命定之线，是无论怎么眯着眼睛怎么努力去看，都看不到的。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你的魂魄有两个，一个是与我有前世命定之线的；一个是与蛇仙大人有今生有缘之线的。” 程寂离盯着自己本应该有红线的指尖，如是说道。 而花间笑完全被弄懵了，两个魂魄怎么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自己又没有跳出什么第二人格！ 安玉则双手扶着花间笑起来，似乎避开这个问题，道：“不管怎么样，现在要追回你的那一半魂魄才行，有了上次去枉死城的经验，你应该知道，魂魄是不能离开你身体超过三天的，根据正常人的标准来推算你的，那么说三天之后，那一半没回来的话，你这一般就会溃烂。” “啊！” 花间笑立即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半边肩膀，呈现惊恐状。 “那……去哪里找呢？” “祟鬼以忘川河周围的泥巴为食，但祟鬼却不能随意穿梭于黄泉路与冥府之间，而恰恰忘川河就在那两地之间。所以祟鬼会假扮成带着魂魄的渡河人，以这样的方式，来啃食忘川河周围的泥巴。” 安玉拍了拍花间笑衣衫上的土，又道：“所以每年为了拿到‘幌子’，祟鬼就会出现，带走小孩和一些未成婚的年轻女子。” “那我们要去忘川河找祟鬼喽？” “当然，不过说不定，你的魂魄已经被祟鬼弄丢了，可能要翻一翻河底。” 程寂离一直沉默，冷不丁地道：“蛇仙大人，你不纠结，如果花间笑真的是两个灵魂组成的，那要怎么办吗？一半属于你，一半属于我，你要怎么分开她们？” 安玉回头，反问道：“你要怎么分开她们？” 花间笑看着两人，一个认真，一个冷峻的表情，心中挺不是滋味的，说着有一种自己要被一刀劈开的感觉。 但自己怎么可能拥有两个魂魄，开玩笑！ “我说……这不可能的……” 花间笑还未说完，程寂离就用自己响亮的声音盖过她的，并打断她道：“我先声明，如果她是两个魂魄，一个是我公主的转世的话，那可就跟现在不一样了，不像现在，她是一个整体，没法分割！” 安玉“哦”了一声，是个上扬音，继而道：“你这是在跟我公开宣战？” 程寂离摇着头笑了笑，黑色的琉璃眸子不像之前那般，总是蒙着层雾似的，而难得的清亮有光。 “蛇仙大人，我可不敢冲您宣战！我只是要告诉您，如果真是预想的那样的话，我是一定要将我的公主带回去的，哪怕……是杀了现在的花间笑，从中剖取。” “呃……剖……取……” 花间笑听的咽了口唾沫，一向温柔吊儿郎当的程寂离，这么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花间笑短时间还不能接受。 什么叫就算杀了自己？ 这话说的好伤人，感觉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为了来找他那个公主似的！ 好吧！他本来就是冲着他公主转世而来，他这么做也没错，但……花间笑还是觉得有些忧伤。 这时，安玉揽着自己的肩的手臂紧了一下，而后安玉道：“你觉得可能吗？还从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中抢夺我的所有物！” “你不觉得那样挺好嘛，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不用我们两个争一个人。” “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花间笑！不是半个会发光的魂魄灯！” 安玉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恶狠狠，而后花间笑就随着安玉的力量而离开后屋走廊，转而来到后厨的水缸边。 花间笑不明白安玉要干什么？心里很紧张，安玉冰凉的手掌拍到自己脑袋的一瞬间，好似把花间笑的心也拍稳了似的。 他说：“笑笑，别怕，有我呢！” 他说的不是很有力道，感情也不是很丰富，但花间笑听到之后就很安心。 语毕，花间笑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好像漂浮在空中一般，等到双脚再站到地面，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条有着点点波光的河。 河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很长很长，不知道到底通向何方，也不知道，尽头是不是站着人们广为流传的孟婆。 更不知道……孟婆旁边会不会有一碗汤。 河上是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但不又是说看不见，朦胧的感觉最能挑起花间笑心底凄冷的感觉。 “这里是忘川河？”花间笑问。 “是，前面还有奈何桥。” “我们从水中穿过来的？” “没错，世界万千的水都通往奈何桥。好了，你的问题够多了，现在跟着我，去堵祟鬼的路。” “你知道祟鬼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但……” 安玉还未说完，忘川河的水面就泛起了大的波纹，一圈大过一圈，继而就从河面里传出了声音。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别想命令我！没有合适的君主，我当君主便是！” 一个极有气魄的女子声音从忘川河中传出，渐渐地，河水中开始出现画面，一个女子身着红裙，头戴步摇碧珠，随手拿过打印盖在纸上，而后丢给下面跪拜的人。 安玉不走了。 花间笑也不走了。 因为他们两个都在看这个河水中突然映出的画面。 都在看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与花间笑长的一模一样，一样的五官，一样小巧的身子，一样的声音！ 如果不是气场不一样的话，花间笑会觉得，这是在照镜子。 “她是……”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她是程寂离的女人，你的前世。” ------------ 第五十五章 半身魂魄（5） 忘川河中的那个女人，趾高气扬，微微抬起的下巴尖，表示着她坐在上位，蔑视着下面跪着的所有人。 花间笑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小神誉的影子。 “女人怎么了？冰雪国的上位者，从不分男女，有能力者为大！历代也不是没有女人称帝的！你们不甘心，就要好好地自己想办法，要么卖命，要么谋权篡位！” 她说的极其霸气，一旁的男子则点上水烟，适时地给她吸食。 花间笑仔细看，那拿着水烟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程寂离。 他穿着明黄色的水袖长衫，整体模样要比现在来的更为整洁和亮气，也更加吸引人。 他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很吸引女人缘，花间笑想任何女人和他接触，越接触就会越喜欢他，他就像淡淡的水烟一样，不吸的时候想，吸的时候也还想着下次如何吸。 说不上瘾，却又有点念想。 红衣女子座下的人们退去后，她却好似再也忍不住地吐了口鲜血，咳嗽几声后，来不及擦拭，却又赶忙拿过水烟吸起来。 一旁的程寂离本来眉头紧锁，但女子抬起头时，他又换上一副笑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道：“还是再开几服药吃吃吧！总用水烟止痛也不是办法。” 女子喘了口气，道：“我久病缠身，吃再多药也是枉然，我死了之后，你就没有了束缚，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吧。” 程寂离歪了下头，而后突然扑倒女子，身子压着她的身子，不断摩挲着。 他的手伸进女子的衣衫中，他的唇吻着女子的唇。 他不断地说：“我要束缚，给我一个束缚，我不想自由自在，你将鸟儿折断了翅膀饲养了那么多年，你还能祈求它飞吗？公主，给我一个孩子，也给你自己一个继承人！” 衣衫褪落到脚边，两具缠绵的身体，喘息着。 花间笑看的面红耳赤的同时，似乎也明白自己的上辈子，是怎么的一个收场。 冰雪国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们的寿命是普通人类的十倍，但是，自己却是病死的。 “你也想要？” 安玉冷冷的话语适时出现在自己耳边，弄得花间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转移话题道：“为什么河里会映出我上辈子的景象？” “那是因为你的那一半魂魄，刚好从这河中过去。忘川河有时候又是人间的走马灯，它能映出一个灵魂的前生今世。” “那……” “你瞧，她又过来了！” 随着安玉的指尖所指方向，花间笑看到远远的，在一个已经半边都浸泡在河水中的竹筏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里衣的女子，女子的头发与现在花间笑的发型不太一样，那个女子是披散着头发，瘦瘦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头发裹着一般。 她的脸和花间笑是一模一样，但神情呆滞，眼神琉璃。 “她是我的那一半魂魄？” “没错，你看她的左手。” 那竹筏渐渐过来，花间笑就眯着眼睛仔细看那人的左手，果然有一根不太清楚的线，通向天空。 那应该是有着与程寂离前世命定之线的自己。 竹筏上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手执一棍，划着竹筏。 那是位老婆婆，通身黑色，头上还带着块黑布，正是祟鬼！ 花间笑张口欲叫，却被安玉一把捂住嘴巴，伸出手指在她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低声道：“你现在叫喊，会惊动祟鬼，到时候它弃竹筏而逃，咱们就真得去忘川河下面找你的那半个魂儿了！” “那现在怎么办？” “魂儿见到本体，会自然融合，呆会儿祟鬼去啃泥巴的时候，你游过去，与她融合便是！”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祟鬼就将竹筏停在一边，而后双手抓着岸边的泥巴，啃食起来。 花间笑则冲安玉点点头，而后下了忘川河。 她这辈子说也倒霉，经常被鬼抓，去过枉死城，现在又游过了忘川河。 人生经历两字就可概括：刺激。 忘川河的河水并不冷，反而丝丝滑滑的，还带着点温度，并且有安玉在她身上施法，她就算不会游泳，也能轻易在水中游动。 祟鬼吃泥巴吃的很入神，并没有发现花间笑的靠近。 真不知道这忘川河的泥巴与人世间的泥巴有什么区别！ 花间笑都有抓一把尝尝的心思。 这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花间笑的一只手已经摸到竹筏之时，一瞬间，感觉脚下被什么抓住，整个身子就沉入忘川河中。 她的一声“啊”淹没在了河水中。 而安玉也是措手不及，法术瞬间失效不说，还惊动了祟鬼，祟鬼弃筏而逃，而筏上那呆滞的女子也落入忘川河。 “笑笑！” 安玉来不及，只能纵身一跃，他必须接住花间笑的那半个魂儿，要不然，可就真的大海捞针了！ 忘川河中的花间笑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但是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欲上不能，只能一个转身下到下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抓住了她的脚。 “你快记起来，你到底是谁？” 什么谁？我是花间笑！ 花间笑不能说话，怕一说话又进去好多水。 但自己的思想好像被某人洞察一般：“你不是完整的花间笑，快记起你是谁！” 我是谁？ 我除了花间笑还能是谁？ 这时，一只手又摸上花间笑的手，花间笑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无不能”先生。 他一下子抱住花间笑，声音清楚地传达到花间笑的耳朵里。 “你不是完整的花间笑，你是地狱中楚江王的外孙女，阿言。” 楚江王的外孙女？地狱鬼王楚江王的外孙女？ 阿言？ 那些莫名的记忆好像打开闸门放进来的水一般，突然就涌进了脑袋里。 地狱血池，炎炎烈火，这些景象全部都格外熟悉。 她记得，地狱哀号鬼哭之中，一个小女孩坐在血池边上，看地狱烈火和地狱中的血色，而默默流泪。 那……那就是自己。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 第五十六章 半身魂魄（6） 地狱的鬼王之一楚江王有一个女儿，长相秀美，因为是楚江王的独生女，所以倍受楚江王的宠爱，所求之事没有不应允的，她说要去地狱中的任何一个角落游玩，楚江王就会找人陪同，任她去玩耍；她说要哪只小鬼跟班，那么就是哪只小鬼当她的跟班。 就连自己的夫婿，也是她自己做的主。 比起人间的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相当幸运且拥有权利。 她喜欢上了地狱中掌管刑法的刑司。 在那个满是血腥、满是哀号、满是沉痛的地狱中，刑司一袭月牙白衫清新脱俗，直直地闯入了楚江王女儿的心中。 听“无不能”先生说，那刑司便是他自己。 这是一场不忤逆任何关系，没有世俗侵染，门当户对的皆大欢喜的良缘。 地狱的公主配上卓然的刑司，没人不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楚江王的女儿却在婚礼的前一天出了状况。 她喜欢上了刑司手底下的一个小鬼，一个献殷勤的，面容妖艳精致的小鬼，公主和他私奔了，晾着刑司一个人收拾烂摊子，一个人尴尬地收场。 从此恨就埋在了刑司的心中，并且直入骨髓！ 一年后，楚江王的女儿和那小鬼回到了地狱，竟然还生出了一个孩子。 孩子是个女孩，却不是现在的花间笑，是阿言。 刑司的报复计划开始，他不能让罪魁祸首好过！ 先是将那个小鬼放在地狱的最底层承受着每日的酷刑，其实这只报复的开始。 楚江王的女儿不能承受丧夫之痛，拼着地狱的禁忌想要私自放走自己的夫婿，而被其余九殿阎罗发现，不得不关押在另一边，并且终生不得迈出去一步！ 他们的女儿阿言，这个对于刑司来说的小杂种自然逃脱不了彻底飞灰烟灭的厄运，但上天还是有眷顾这个小生命的，她的魂魄被剥离了一半，就在另一半也要从这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楚江王的女儿拼了命将她救走。 孩子不能久留于地狱，也不能靠半个灵魂活下去。 于是花间笑诞生了。 这个有着一半阿言魂魄，一半冰雪国死去公主的魂魄拼凑而成的，被放到了人世间的女孩，就是花间笑。 其实，花间笑的所有思想、所有感知都源自于阿言，冰雪国公主的魂魄，只是她作为完成灵魂生存的一个东西而已。 就算当时不用冰雪国公主的魂魄，用谁的都一样！ 这是“无不能”先生，在忘川河底，告诉花间笑的。 右手连接着的红线，是阿言与安玉的红线，左手连接着的红线，是冰雪国公主与程寂离的红线。 可是……令花间笑苦恼的不是这些！ 而是自己竟然对程寂离有些许感觉！ 这些感觉，花间笑曾经误以为，是因为自己完全是冰雪国公主的转世，而遗留下来的，但现在看来，花间笑本身并没有冰雪国公主的任何情感与其它，她不应该对程寂离有感觉！ 只是她忽略了，人与人之间一旦相处开来，便是有感情的。 这也是安玉最担心的事情！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这样呢！ 自己竟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隐约背叛了安玉！ 忘川河上，安玉好不容易捞上来那一半的魂魄，却还不见花间笑上来，心中也着急了，于是将那不会动的魂魄放在岸边，而后又进了河里。 河中的花间笑双手捂着脸在哭，安玉不知道花间笑到底在哭什么？只是一眼便看到了花间笑旁边的那人。 那个在枉死城中，几次想杀死花间笑的下三界怪人！ 安玉当即做的就是化作蛇形，一个摆尾，将花间笑卷着来到自己身边。 他把花间笑送上了岸，便会人形，很焦急地问：“怎么了？他伤你哪了吗？有没有事？” 一连三个问题，让花间笑哭的更凶了，她回抱住安玉，埋在安玉的怀里哭。 她无法说出，与安玉有着今生有缘之线的阿言，竟然对程寂离有了些许感情，她说不出口！ 她只是所答非所问地，带着哭腔道：“安玉，我……竟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安玉也蒙了，他双手扶着花间笑的肩膀，怀中则躺着那个一双大眼一眨也不眨一下的半魂。 “没错，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忘川河河面突然泛起波纹，随后是突然窜出睡眠的男子，缓缓落到岸边来。 “无不能”先生冲安玉鞠了个躬，道：“安玉上仙安好，咱们又见面了！在下是下三界中地狱之界的刑司，名叫空悲，在此拜过大仙。” 安玉回头，用自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打量了下那位先生。 “而她！”空悲伸手一指在安玉怀中的花间笑：“与大仙您有着今生有缘之线的人，是楚江王的外孙女，阿言。” 安玉依旧一副处事不惊、临危不乱的样子。 纵使他心中疑惑万千，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他只是扶正花间笑的身子，让她安心不怕，而自己静静地听着下面的话。 “然后呢！”安玉只是压低声音问道。 空悲挑挑眉，继续道：“我与她彼此有恩怨，还望大仙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地狱中有地狱的规矩，大仙虽能管，但管多了也会力不从心；我把话挑明了，她原来家乡的天灾，是我弄的，几次诡事，也是我挑的，我就是想要她彻彻底底地死透了！” 花间笑听着全身颤抖，缩在安玉怀中，几乎快成一团。 安玉则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哼”了一声，道：“想都别想！” 一时间，空悲与安玉四目相对，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周围是死一半的寂静，花间笑竟然无力地都不敢抬头看看此时两人的样子。 他们两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掌管万千水神；一个是底下的不能再底下的地狱的刑司，万千魂鬼皆由他鞭罚。 两个极端的存在，让花间笑怎么能不怕？ ------------ 第五十七章 半身魂魄（7） 忘川河的河水上，紫色的雾气又多了些。 祟鬼这时候见这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它，而偷偷游走，带出点水的“哗哗”声。 安玉感觉着怀中人的颤抖，继而轻轻地揉了揉花间笑的头发，道：“你冷吗？是因为抱着如此冷血的我，所以你冷到发抖吗？” 花间笑不明白安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十分直白地用弱小的声音回答：“不是……不是因为你，我怕……我好害怕啊！” 她几乎快要哭了出来，突然的身世事实和突然认知的情感，让花间笑根本处理不好其中任一件事。 她虽更多的是自责与内疚自己对安玉没有百分之百的专爱，但她也好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地狱刑司。 他说要报复自己，如何报复，怎样报复？ 突然，花间笑抖得更厉害了！ 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那来自地狱的遥远记忆。 那时候的自己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小小的，肉嘟嘟的，却被这个狠毒的男人抽筋扒皮，砍了一半的魂魄！ 那是一个及其血腥的画面。 小小的自己哀号着，哭着要自己的母亲。虽然现在的花间笑已然忘记那时候被抽筋扒皮的痛苦，但重新看到这一画面时，花间笑还是忍不住的疼痛起来。 全身痉挛，抑制不住地颤抖。 那些突然出现在大脑内的记忆令花间笑害怕。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心狠手辣、阴险又喜欢血腥的男人！ 安玉轻轻叫了一下花间笑：“笑笑，你怎么了？” 但是花间笑还停留在地狱中的景象里。 安玉扶起花间笑，轻轻晃了晃她，又问道：“笑笑？” 谁料，此时的花间笑突然大叫起来，并且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嘴里大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笑笑，笑笑！什么不要？” “放开我，放开我！” 安玉没有放手，反而抓的更紧，他看着花间笑的眼睛，完全没有在看他，于是又晃了晃花间笑，道：“你看到了什么？这里哪也不是！你在我身边，你很安全！” “不！不要扒我的皮，放开我！放开我！” “刺”地一下，花间笑的指甲划过安玉的脸颊，一条血痕立即出现，花间笑指甲也劈了开，痛到钻心。 花间笑愣住了，安玉脸上的伤口很快愈合，他反手压住了花间笑，重新禁锢在自己怀里，安慰着道：“你在我身边，你很安全！” “我好怕……我好怕他啊！” 花间笑再也忍不住，先抛去那对程寂离烦人的情感吧！ 她哭了出来，脑海中有那人的恶行，根本挥之不去，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他将三四岁的自己抽筋扒皮！ “怕什么！只要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的！” 空悲看着花间笑突然想起之前在地狱的事，表情有着难言的喜悦。 他玩味地笑笑，道：“你是杂种，是你母亲和一只小鬼生的杂种！你觉得我会留你活下去吗？我找啊找，找了很多年，一直找你在哪里，没想到你的母亲将你与另一半魂魄很好地融合着，你竟然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说到这里时，花间笑拥着安玉的手紧了，而安玉则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她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动她一根汗毛，我掀翻你整个地狱！” 安玉扶着花间笑站起来，用难得温柔的声音道：“我觉得你应该先睡一会儿，等醒来之后，你会发现你已经不害怕了，好吗？” 虽是征求的询问，但安玉立即敲了花间笑的后颈，花间笑的那声“可是”就淹没在了忘川河水那轻微的“哗哗”声中。 倒下后的花间笑被安玉借助，平放在地上，而另一边一直睁着大眼眨都不眨一下的半个魂魄也被安玉抱了起来，放在花间笑的身上。 渐渐的，那半个魂魄发出了亮光，就好像有一条线从花间笑的身上出来一样，将那半个魂魄，完全地拽进了花间笑的体内。 看来完全是被什么人施了法术啊！ 安玉盯着完整的花间笑，揣摩着一些事情。 花间笑要不是从一开始被人施了法术，两个一个的灵魂又怎么能连接的如此紧密，让花间笑健康地活到现在，自己都没发现，她竟然是一个拼凑而成的人。 花间笑能见到鬼，与其说是有什么阴阳眼，倒不如说，在灵魂方面，显露了楚江王外孙女的特性，在人类身体方面，显露了冰雪国公主的特性吧。 安玉摸摸自己的下巴，将花间笑打横抱起。 再回头，空悲仍然站在那里。 “让开！” 空悲侧侧身子，并没有要阻挡的意思。 只是在与安玉擦肩而过时，他道：“安玉大仙，你不觉得可悲吗？你很可能步我的后尘！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为了楚江王的女儿付出很多，到头来却被别人钻了空子！” 安玉当然明白他在这里暗指谁。 程寂离。 安玉一直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脸上鲜少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但不带表心也是没有一丝波澜。 他站定，回道：“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事，你也不要管我们的事！你说地狱有地狱的规矩，我告诉你，我也有我的规矩，你曾经把她抽筋扒皮，我得谢谢你，若不然，她不会被拼凑而成生活在人间，我也不会与她有红线。” 安玉顿了一下，而后又道：“但是！今后你若想伤害她，大可以试试地狱闹翻天的感觉！” 空悲没说话，只是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 安玉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挑拨离间，你也配？！” 空悲则在安玉走后特别开心地笑起来。 他知道，安玉其实是动摇的了。 生气是明显的证明！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自己心爱之人喜欢上别人后，还能谦谦君子，退让一分。 ------------ 第五十八章 半身魂魄（8） 炽热的地狱烈火在石壁上燃烧，鲜艳的池中血能浸染一朵朵在地狱血池中盛开的花朵。 小小的女孩坐在池边默默流泪。 “我要爹爹，爹爹去哪里了？我要爹爹！” 女孩身后的女子抱住女孩，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爹爹不会再回来了，爹爹被坏人关押在了一个我们去不了的地方；阿言……娘亲可能也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突然，男子妖气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狱之中，小女孩缩着身子，将头埋进她娘亲的怀中。 “你想送她走？走不了！你们的杂种必须得死！” 女子抱着孩子后退了几步：“你就不能放过她吗？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欠你的也是我！” “可是？本应该是我们两个组建成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你现在变得连恶鬼都不如，你知道吗？” 专司轻笑，一把抢过孩子，女子再去抢，却被专司一巴掌扇倒在地。 “我变成恶鬼不如的东西，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引诱我，让我一颗心无杂物的心里充满了你，是你让我爱上你的，可是你却不爱我了，是你！楚江王的公主！是你让我变得这么不堪和肮脏！” 孩子的哭泣声，女子的叫喊声，充斥着地狱之中的每个角落。 专司毫不留情地用刀扎在了小女孩的心脏上，而后抽筋扒皮，血肉模糊的将她的灵魂也一分为二，一半丢进了血池中永远消亡，而另一半，他正要丢的时候，女子大叫着抱住他的腿，拼了命的抢夺。 她无论被踢打多少次，无论怎样，她都要救下她的孩子，哪怕是一半。 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花间笑是在自己一声“不要啊”的大叫之后，猛地坐起来的。 刺眼的光线让花间笑微眯着双眼，她恍如隔世。 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原来她已经回来了，已经在客栈，睡在那张小床上。 花间笑立即摸了摸自己的左手，热的，有温度！自己的另一半回来了！ 她有些欣喜，但立即想到了程寂离，自己对程寂离那若有若无，似近若远的情感…… 自己的思想不被那一半灵魂支配的话，那么就……就剩下自己的情感了。 这么说，自己真的有点喜欢程寂离？ 不会吧！ 她捂上自己的脸，有些不愿意接受事实。 “喂，既然醒了，那就帮个忙吧。” 声音从花间笑身后传来，花间笑吓了一跳，回头就见程寂离裸着上半身，身旁放了几瓶药，他正在很不方便地包扎着。 他的腹部靠左的位置，有一道殷红渗出，这让花间笑担心之余又有些疑惑。 他受伤了？ 貌似他好像没跟着一起出忘川河吧！ 花间笑下床，穿上鞋子，接过程寂离手中的药粉，道：“你怎么受的伤？你跟谁打架了？” 程寂离抿了抿嘴，这个动作总是很像小姑娘，但在程寂离脸上，却没有那么虚伪做作。 “昨晚和蛇仙大人动手了。” “为什么？” “我说出来的话，你会难受的，但我不想欺骗你。”程寂离顿了一下：“我自然要取回公主的那一半灵魂，她怎么能不完整！我要从你身上取回来，好带回去，与还停留在公主尸体上的那一半灵魂融合。” 花间笑听候，动作确实迟缓很多。 她知道，程寂离比起她花间笑来说，在乎的只是那个公主，毕竟嘛，他和那个女子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还有一个女儿。 “喂，好了没，我很痛的啊。” “痛一点又怎样，你的心脏又不在你身上，你又死不了！”花间笑说着还猛拍一下。 “死不了但会痛啊！” 花间笑和程寂离的话有点像绕圈子，就像鸡生蛋蛋生鸡一样，绕不开。 花间笑无奈，她知道她和程寂离绕圈子在一点上时，她自然不会绕出去，于是换了下一话题，问道：“安玉呢？” “死了！” 花间笑自然不会相信，她重重地拍了下程寂离的脑袋，打的程寂离“哎哟”一声，痛叫出来。 “别说蠢话！” “好吧！我只是说出了我期待的，我期待他死！那样我就能把你剖开，取走属于我的那一半！” 这话让花间笑感觉很不好，脑海中又想起刑司的恶行。 她又拍了下程寂离的伤口，道：“好了！包扎好了！我去找安玉了！” 程寂离反手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你去了也没用，他在冬眠！那条臭蛇在冬眠！他命令我在这看着你，若不是他给我下了法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花间笑咧嘴，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了！ “昨晚你们打架了？战况怎么样？” 花间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是好茶，肯定也是程寂离沏的，因为味道与安玉沏的茶味道不同。 安玉沏茶，就是原滋原味的茶水，清香中带着点苦涩，而程寂离沏的茶水是甜的，甜过头了，他放了糖。 “很显而易见不是吗？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被修理了！他下手真重，若是我心脏还在，我肯定死翘翘了，枉我曾经还说过喜欢蛇仙大人的说。”程寂离说的很玩味，他声调很翘。 花间笑若不是看到了那伤口，她还以为程寂离在开玩笑。 “不过……若是我的心脏在，他也不会讨到太多便宜。” 花间笑一直未发表言论，照现在来看，安玉在睡觉，程寂离又不能动她，这可以说是很难得的宁静日。 未来几天也将会如此。 前提那些鬼怪别来打扰她，刑司别来报复她。 “笑笑，你喜欢安玉吗？” 程寂离突然问道，这让花间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茶水呛了一下。 “喜欢什么的……当然喜欢了！” “那爱吗？” “当然爱！并且是最爱！” 程寂离歪了下头，笑了下：“你爱过别人吗？” “没有。” “没爱过别人，你怎么知道安玉是你的最爱？真可笑，你连对比的对象都没有，你怎么能说他是你的最爱呢？” ------------ 第五十九章 半身魂魄（9） 花间笑被程寂离的问题给问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程寂离淡笑了一下，继续道：“你认识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他也是第一个对你好的男人，所以你没接触过第二个男人，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你才说你喜欢他，你爱他；倘若你多接触几个，说不定你就不爱他不喜欢他了。” 花间笑立即反驳：“你胡说！就算再来十几个二十个，都没有安玉好！” “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们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你喜欢我吗？”程寂离特别不要脸地问出来，而这直接让花间笑愣住了。 她本来想很干脆的直接驳回，但是她没能这样做。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有时候有些矫情，但也不是事事都糊涂。 有些感觉和没有感觉，花间笑可以分的很清楚。 就像一开始，程寂离在小点心店突然抓着花间笑手的时候，花间笑可以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现在，花间笑却会愣一愣，思考一下，然后偷偷将手撤出来。 但是，花间笑还是会分得清，自己到底应该选择谁。 当然是安玉。 只能是安玉。 这个从她十几岁就一直陪伴她的男人。 尽管有时候说话很让人生气，但绝对不会害花间笑；脾气有些暴怒，但也不会拿花间笑撒气；虽然总是奚落调侃花间笑，但关键时候都会舍身相救。 安玉是一个不爱则以，一旦爱了，就会全心全意付出，不允许背叛的男人。 这一点花间笑很清楚。 “你？你喜欢不以公主灵魂支配的花间笑吗？” 程寂离当即摇头：“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的公主！她就是我的一切！你的灵魂，我迟早要分离开，迟早要带回冰雪国！” 花间笑浑身一个哆嗦，程寂离的眸子就好像真的会杀了她那般认真。 程寂离笑了，伸手在花间笑的脸前晃晃，笑道：“别在意，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干，我被下了束身咒，你若死了，我的身体就会瞬间爆裂，纵然我再怎么死不了，可爆裂之后也很难恢复的，耗时长且场面恶心。” 花间笑都能想象的出来，炸开来的血沫儿横飞的场景。 她小小地咽了口唾沫，手心痒痒的，她挠了挠。 但是没想到挠完更痒痒，于是她只能加大力度去挠，可是手心真的越来越痒，完全止不住的痒。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手心里出来一样。 “喂，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手有点痒而已。” 程寂离看了一眼花间笑的手心，也没觉得怎样，便调侃道：“手心痒痒是要来财啊！我去前店看看，是不是又来买家了。” “去！你来买家也是你的钱，又不是给我！” 程寂离起身，收起了药瓶，在出门的那一刻道：“你嫁给我，你就是老板娘，到时候我的钱不都是你的！” “滚边呆着去！” 花间笑随手抄起了自己趿拉着鞋子丢了过去，程寂离立即关门，鞋子就“啪”地打在门板上。 屋子里静了下来，这不但没能减少花间笑手心的刺痒感，反而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她的手心越来越痒，开始是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能帮另一只手挠挠，到后来就变成两只手都痒了，连挠都没法挠。 “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痒！” 花间笑走到床边，准备拿些清凉油抹上，清凉油虽然夏天才有的卖，但花间笑一直存着，因为困顿懒惰的时候，用清凉油抹在太阳穴处，是可以醒脑的。 然后她刚拿起清凉油的瓶子，她自己的双手就不自觉地掐上自己的脖子！ 并且十分用力，任凭双臂怎么往外拽，双手就好像黏在脖子上一样，下不来！ “怎……怎么回事……” 花间笑立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说不出话。 但是自己的手掌心却传来了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报复仍在继续，你活着一天，就是在告诉我，我的女人背叛我，跟我的手下在一起这个永远不可磨灭的事实！” 刑司？ 是刑司！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双手上动的手脚？ 花间笑猛然想到，自己在忘川河内被他抓住脚踝之后，他又抓住了自己的手，就是那时候，他有机会接近自己，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花间笑呼吸越发困难，这时就听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 花间笑想大叫而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而刑司却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天知道，自己的双手，一只捂着自己的嘴，一只掐着自己的脖子，这是个什么样子啊！但此刻花间笑不想知道！ “唔唔……” 及其细小的声音几乎是压着花间笑的嗓子发出的，但都不能传出手掌，更何况是传给外面的人听！ 不行了！完全不能呼吸了！ 眼前发黑了！ 门外是程寂离自己说话的声音。 “奇怪……难道是又睡了？本想告诉她，真来了客人的……算了，晚一点再叫她吧。” 晚一点，就死翘翘了！ 快点发觉，快点发觉啊！ 花间笑的腿脚已经发软了，她斜眼看着身后的桌子，她只能祈祷，自己一定要撞上桌子，并且外面的程寂离还没走远的话！ 花间笑再也坚持不住，不放心地把自己丢进黑暗之中，身子的倒下，正好砸中身后的桌子。 这一下撞的很重：“咚”地一声，桌子都有了裂痕，而花间笑的头也磕破了，涔涔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门外的程寂离先是一愣，而后又大力敲了敲花间笑的房门。 “笑笑！笑笑！你怎么了？” 没人回应……一定是出事了！ 程寂离一脚踹开门，就见花间笑躺在桌子旁边，鲜血流了很多。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双手还掐着她自己的脖子，即使昏厥也不撒手。 “笑笑！笑笑！” 程寂离叫了两声，发觉这不是办法，因为花间笑已经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 他试着掰开花间笑的手，发现竟然连自己这个男人都掰不开。 花间笑的小脸都憋得发紫了！ ------------ 第六十章 半身魂魄（10） 此时程寂离才发现，花间笑的双手也呈现出紫黑色，乍一看，就像是上面飘着两朵黑云。 可是仔细一看，那是双手冒出来的黑烟。 能让人身体冒出这种黑色的，除了是鬼附身，再就是被地狱中的某个给附身了，程寂离活了五百年，倒也没看出，花间笑这样子像是被鬼附身，他还试着用和面用的柚子叶水泼了花间笑一身，自古柚子叶有佑子这么一说，用柚子叶煮的水驱鬼很有作用的，可见花间笑并不是被鬼附身。 花间笑的心跳声渐渐变弱，程寂离没了办法，掏出匕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往花间笑手上一扎：“扑哧”一声，一股黑血就冒了出来，但也因为这样，花间笑的双手从脖子处松了下来！ 程寂离赶紧搂着花间笑给她按了按人中，又让她坐直，猛拍她的后背，这才让花间笑咳嗽了一声，缓了口气儿上来。 “咳咳......咳！我......我还以为......” 花间笑根本说不清楚话，她只是不停地咳嗽，程寂离给她倒了杯茶水，让她顺顺气。 可是花间笑刚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刑司空悲的声音。 程寂离和花间笑纷纷瞪大了眼睛，程寂离伸手指指花间笑的嘴：“你还会这技术？女扮男音？” 而花间笑立即摆摆手，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示意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 “你喜欢你的公主吧？” 空悲借花间笑的嘴巴询问程寂离。 程寂离皱皱眉头，随后答道：“当然！” 花间笑的双手竟然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先是外面罩着的碎花黄衫被脱了下来，而后慢慢开始解开自己里衣的带子。 程寂离一把按住花间笑的手，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空悲“呵呵”一笑：“如果我没说错，她的模样与你冰雪国之前的那位掌权公主，长的一模一样吧！你不喜欢这个样子吗？” 说完，程寂离的手就被甩开了，花间笑几乎要哭出来，这到底是闹哪样啊！现在自己连说话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双手竟然还解着自己里衣的带子。 程寂离再次按住花间笑解衣服带子的手：“我是喜欢这个样子的女人，我想再次得到她想的不得了，但是，男人都喜欢有深度的女人，对徒有其表的女人，就算她全都脱光了，我也不会有感觉！” 言外之意，程寂离喜欢的，只是花间笑那拥有公主一半的灵魂。 不过话还是很伤人，花间笑听后心里很不舒服。 突然，花间笑的双手抱住程寂离，而后借力一翻，就将两人带到了床上，花间笑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自己坐到了程寂离的身上，一只手与程寂离的一只手交错着，而另一只手则撑在程寂离的肚子上。 一瞬间，花间笑觉得程寂离抖了一下，她想一定是自己按到了他的伤口了，但是她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安玉……快点醒来啊！ 快点闯进来啊！ 但花间笑所期待的，并没有实现。 安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特别关键的时刻出现。 “既然那么喜欢那一半灵魂，何不剖开来带走？” 程寂离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回道：“可惜能力不足，我若要现在夺取，倒是趁了你的意，可是我自己就要完蛋了。” “我要是你，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带心爱的人离开！” 程寂离“啧”了一声，甩开“花间笑”那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道：“可我不是你！事情的大概，我昨晚听说了……”程寂离顿了一下：“你喜欢的女人跑了？我的女人一直忠于我！你喜欢的女人和别人生了个野种？我的女人给我生了一个继承我们两个所有优点的女儿！从本质上，我们就不同！” 这一句话似乎是激怒了刑司空悲，花间笑被控制地伸出手，插进程寂离的衣衫中，抚摸上程寂离偏瘦的胸膛。 就算花间笑本身再怎么不懂，但是这衣系列的动作她还是明白接下来要干什么的！ 绝对不行！ 可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不仅是双手，还有自己的头自己的嘴都不听使唤了！ 她低下头开始啃着程寂离略微干涩的双唇，亲吻他的脖颈，轻啃他的锁骨，看着程寂离直皱眉头，花间笑心里也是难受至极！ 不能这样！ 花间笑冲程寂离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程寂离又哪里会不懂，他抬手欲打晕花间笑，却被刑司空悲控制花间笑的手抓住。 “你怕死的话，刚才为何打搅我的好事，我杀死了她，我的目的达成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何乐而不为？” 程寂离挣脱一下，但没有心脏的自己能力不济，根本没挣脱开。 于是回道：“我救不救，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而后又“哼”了声，道：“我对男人可没意思，你最好从我身上下去！” 然而事情没有变缓，反而往急不可耐地地步发展，花间笑的手又扯开了程寂离的腰带，腹部的白色伤布渗着点点殷红。 她的手瞬间已经有往下的趋势，就在此时，窗户不知道被谁一脚踢飞，一稚嫩的声音传来。 “哇，爹爹你已经和未来的娘亲这么亲密了，真是几日不见，你俩进步神速啊！” 程寂离和花间笑皆是一愣。 花间笑在心中嚎叫道：快来把我敲晕啊！无论怎么样都好，不能再这样了！ 而程寂离则低骂一声：“兔崽子！你老子要失身了！” 聪明如神誉一眼就能看出，花间笑确实有些不对劲儿，红绸从袖口窜出，立即缠上了花间笑的腰，将她从程寂离的身上拽了下来。 但花间笑屁股落地的一瞬间，她自己却叫了一声。 “疼死了！” 是花间笑自己的声音！ 那家伙已经走了？！ 程寂离立即从床上下来，扶着花间笑起身：“你能说话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能说了！” 程寂离叹了口气，而又转向神誉道：“我不是叫你滚回冰雪国嘛！你怎么又回来了？” 神誉则吹了吹额前的刘海道：“刚才是谁求我来着！没有我谁帮你！” ------------ 第六十一章 半身魂魄（11） 其实神誉的出现，完全是神誉自己谋算好的。 她和她的侍卫小白早在新年之前，就已经到达了素水镇，也早在新年之前，神誉就和那位来自地狱的刑司见过了面。 在当时，夜深人静，神誉穿着小红裙子，带着穿着一袭白衣的拿剑侍卫，来到了素水镇郊外的一个荒废的亭子中。 刑司空悲正在独自饮酒，小亭虽荒，但饮酒之人却没显露出愁苦，反而一伸一拿，都带着一种自娱自乐的气质。 神誉一踏入亭子，扑鼻而来的便是让神誉险些吐了的血腥味。 周围也起了变化。 从远处看时，小亭就是一个普通的荒废小亭子，可是神誉和侍卫小白踏进去之后，他们就仿佛是踏入了真正的地狱！ 周围几乎连空气都变成了红色！ 刑司枕边跪着很多拿着镰刀的骷髅，它们在神誉和小白进入的那一刹那，就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虽然它们的眼睛是两个黑窟窿，但是那种感觉，还是让神誉咽了口唾沫。 “你找我？” 小白在身后推了推神誉，神誉也不是吃素的，她就算内心再害怕，也能让自己立即冷静下来。 “没错！我找你！” 刑司凭空又变出个酒杯，摆在神誉的面前，道：“喝一杯？” 神誉看着那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酒水，皱了皱眉头，道：“酒我就不喝了，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我们合作吧！你想要花间笑整个人消失，我想要我的爹爹跟我回冰雪国，我们两个人合作，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刑司看神誉的眼神，是那种看幼稚小孩子的眼神，这让神誉心里十分生气，但面上并不表露出来。 “我自己也能处理，猫捉老鼠，通常都是先玩后弄死！所以我不着急，我有千百次杀死花间笑的机会，但我都是跟她玩玩，没当真，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没能力杀她！” 神誉回头看小白一眼，那一双水亮的红眸子眼睛顿时划过一道光。 她笑了。 在别人看来可能是特别俏皮的那种笑。 但在侍卫小白看来，哎！主子又生出什么鬼点子了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想不想玩点更大的？” “哦？更大的？你说来听听！” 神誉回头看了小白一眼，示意小白给她擦擦亭子内的凳子，而后她坐下来，又道：“这世界所谓能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厉害的一种并不是单纯的要那个人死，而是剥夺她的一切之后，再让她死！” “怎么讲？” “花间笑想好好过日子，我们偏不要她好好过日子；花间笑要想和安玉在一起，我们翩要拆散这对苦命的鸳鸯！很多时候最痛苦的不是别的，而是爱而不得！只要抓住这一点，充分折磨，等到花间笑没有什么气儿再和我们玩的时候，我们再杀死她，你想怎样怎样，我该拿我娘亲的半个魂魄和带着爹爹回去，就都没问题了！” 刑司空悲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而后道：“说的不错！小家伙真是孺子可教也！这么聪明精灵的脑子，只当个小国主，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知足常乐！那么神誉在此谢过刑司大人了！” 神誉起身和侍卫小白离开了这个荒废的亭子，神誉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弄得她差点呕出晚饭来！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地狱的味道？ 不是那种活人的鲜血味儿，而是那种死人的血味儿，带着一股股怨念，仿佛是通过这样沉寂的血的味道来宣泄出自己下到地狱受到刑罚的不满。 神誉走了没多久，荒废的亭子中的那人便消失了，整个亭子都不像有人坐过的样子。 只有一个石凳子上面没有灰，而剩下的凳子上面都布满了灰尘和杂草。 这就是地狱中的人和活人的不同之处。 神誉能留下痕迹，刑司便无迹可寻。 这便是神誉和刑司之间的事，除了他们二人和侍卫小白，此外再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花间笑浑身疼痛地摊在椅子上，神誉就坐在她旁边，侍卫小白则站在神誉的旁边。 花间笑的额头和手掌都包着纱布，屁股还摔的很痛，让她只能侧着身子坐着。 她不禁想自己到底是有多衰啊！ 现在是头昏脑涨，左立都不舒服，连伸手拿筷子伸手拿茶杯都得别人代劳，动一下都痛的要死。 “真是倒霉透了！他到底还会不会来？我觉得他再来折腾我一次，我肯定不是瘫痪就是死翘了！” 小白并不太清楚事情的过程，他来到这里时，就已经看到三人这样坐着了。 于是他感叹道：“那下手的人也真够狠的，手掌差点没刺穿，腰也差点错位，这额头的口子竟然这么长……” “咳咳！” “咳咳！” 同时两声传来，正是程寂离和神誉的声音。 而后就连花间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咳咳”起来。 因为……手掌的伤是程寂离用匕首刺得，倒也是为了救自己，不让双手把自己掐死；腰也是因为神誉救自己而摔的，谁知道那家伙在自己摔下来之后就跑了！至于额头更不可能怪了别人，是自己为了求救而砸向桌子的。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空悲！ 小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神誉，看了眼他这位又缺德又坏心眼的主子，只能叹气。 安玉要到这个年过去后才会醒来，没有安玉的这一段日子里，花间笑要怎么办？ 难道指着程寂离来保护自己？ 可是程寂离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保护自己？ 倘若在不久之前，花间笑还未知道自己这一半的魂魄时，程寂离与她多少还有点关系，那时候花间笑还认为，自己是他爱人的转世，就算自己不喜欢他，他也会在该救的时候救自己。 可是现在，自己只有一半的灵魂是他的爱人，偏偏这一半还不是占主导位置，程寂离除了想要剥夺这一半灵魂，凭什么还会帮她啊！况且花间笑觉得自己不能和程寂离走的太近，本来自己对他现在就有点感情了，走得太近，她万一对他感情加深怎么办？ 她是不可能抛弃安玉的！ 她回头看看程寂离，程寂离同样看着她。 花间笑头疼的要死，到底要怎么办啊！ ------------ 第六十二章 银丝毒尸（1） 在距离元宵节还有五天的初十这天，素水镇又落了一场大雪。 本就还没融化的地方上又多了厚厚的一层白。 神誉和她那个莫名其妙的侍卫小白，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任凭程寂离怎么哄怎么说，她都不走。 此时此刻，神誉和她的侍卫就在客栈外面打雪仗堆雪人，还偷了程寂离做点心的水果插在雪人的脸上。 而花间笑则坐在安玉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玉。 安玉仍在睡，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他不会动，不盖被子也不会冷，甚至连呼吸都很浅薄。 如果花间笑不了解安玉，那么花间笑一定认为安玉此时此刻已经死了。 花间笑的双手还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就像两个熊掌一样，她无论干什么都不方便，就算是拿筷子还是拿勺子，每每吃饭都是程寂离亲自喂她。 也许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让一个长相干净俊美的男子如此百般呵护，是一件幸运且幸福的事情，然而花间笑却是分外煎熬，得知自己是两个一般魂魄组成的一个人之后，她分外敏感，就连程寂离那冰冷的指尖儿不小心在喂饭时触碰到她的双唇，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 程寂离细心的照料在这个时候弥补了安玉的空缺，恰恰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让花间笑心里很难受。 她本身已经对程寂离有点感觉了，她当然还是很爱安玉，只是她很怕这么相处下去，她对程寂离的感情会无限扩大！ 花间笑叹了口气，看着安玉道：“安玉啊安玉，你快点醒来啦......快点......抱抱我......” 她觉得安玉的怀抱会让她有一种无言的安全感。 花间笑费力地将平躺着的安玉弄成侧躺，而后自己又费力地挤进他的怀中，自己的头枕着他的手臂，但能感觉出的只是一片冰冷！ 蛇是冷血动物，花间笑想要贴近的是他的心！ 没过多久，房门被一下子推开，吓得花间笑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她生怕自己刚才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进来的是神誉和...... 按照花间笑的印象，是那位有点下垂眼的侍卫小白。 “爹爹说做点心用的砂糖没了，叫我去素水镇的砂糖铺子买，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个......”花间笑认为自己现在是伤患啊！ 于是花间笑答的吱吱唔唔的，但看到神誉那像是饱含红水晶的眸子快要溢出水来时，她投降了。 确实，她现在除了手不太方便，别的地方已经没事了。腰也好了，额头上的伤口虽然长但却不深，已经好的差不多，只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玉石花间笑陪着神誉出了去，临走时，神誉还叫她的侍卫好好看家...... 砂糖铺子在素水镇的西边，离客栈较远，来回得将近快一个时辰，但好处是，可以这途中可以将素水镇卖吃的小摊逛上一遍。 这是很称了神誉的心的。 神誉在前边凯新的乱跑乱跳，这仿佛带给花间笑一种错觉，她真的是个小孩子，有糖吃就欢天喜地的，与枉死城那个高贵的，有担当的女孩完全不同。 一路上神誉吃了很多素水镇的小吃，等到到了砂糖铺子时，两人都傻了眼。 排队排的像一条长龙一样，直接排了一小条街！ 砂糖铺子的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地方也还是那个地方，完全没有变化，怎么就突然这么多人了呢？ 老实说这个砂糖铺子的砂糖并不好吃，平时也没有多少人去买，大家只是不想上更远的临镇去买而已。 但今日排队，让花间笑倍感惊讶，难道会在短时间内变好吃？ 花间笑排在最后，神誉拿着糖葫芦和素水镇这边较北地区都有的大碴子粥在花间笑眼前转来转去，转的花间笑眼晕。 花间笑问前面排队的大哥道：“这位大哥，这砂糖铺子难道白给砂糖了？这么多人都来排队！” 那大哥笑：“哪能啊！说是店主一直钻研的新配方出来了，弄出来的砂糖又细又甜，特别好吃！” 花间笑始终不相信，正巧最前排的大嫂抱着糖罐往回走，花间笑拽住大嫂道：“这位大嫂，能不能给我尝口你的糖？” 素水镇的人虽然都是贫苦百姓，但对那一口两口的盐糖还是不在乎的，于是大嫂捏了点给花间笑吃。 果真是又细又甜！ 完全不像从前！ 花间笑从前也买过他们家的糖，那是在程寂离急等糖用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 一般程寂离都会托去临镇赶集的人带临镇的糖回来，因为这家的糖味儿不好，每每自己做点心，还得重新调味道，所以程寂离很少用这家的糖。 花间笑奇怪，难道店主真的是十年磨一年，真的钻研好了？ 神誉恰巧停下来，见那大嫂给花间笑尝一口，于是自己也要道：“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也尝一下嘛！” 大嫂见神誉如此可人，刮了下神誉英挺的小鼻子道：“瞧丫头俊的，给……” 神誉吃了大大一口，但一直没咽下去，等到大嫂走远后，她一个人蹲在墙角处，竟把一口砂糖都吐了出来，吐完还用大碴子粥涮了下嘴。 花间笑过问，问：“你怎么把糖都吐了啊？” “苦的……糖是苦的，好难吃！这什么破玩意！这些人是傻子还是蠢货，这么苦的糖竟然有人吃！” “挺甜的啊……” “你脑子被驴踢了？这么苦的东西，你还说甜？” 花间笑被说的一口气憋住，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神誉将盛着大碴子粥的碗往地上一摔，而后来到排队的人群这大喊：“这糖有问题，明明是苦的，你们还买！” 众人纷纷叫道：“哪来的小丫头，说什么呢！” “快走快走！想买就后面排着去！” “这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啊！快来大人把这丫头拉走！” 花间笑怕惹出什么事端，赶紧过到前面来，试图拉开神誉。 可是她竟然看到铺子的房顶上有一团……银丝？ 这些银丝飘下来几许，竟带着异样的恶臭！ ------------ 第六十三章 银丝毒尸（2） 那些线有的还飘了些下来，花间笑伸手一接，手指触碰到后，感觉粘乎乎的，恶臭无比。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凭借着这股熟悉的死人恶臭，花间笑觉得这里事有蹊跷。 砂糖突然变得好吃了，也许另有原因。 说不定自己只是被鬼蒙蔽了双眼蒙蔽了味觉，才会觉得砂糖好吃。 要不然神誉怎么会觉得砂糖是苦的？ 正在此时，神誉将自己拽到了角落里，指指花间笑的身后，道：“你身后有东西！” 这一句吓得花间笑差点没跳起来，很显然就是被附身的意思啊！ 花间笑立即伸手，受伤的双手在背后拼命地抓着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神誉在一旁看的直想笑，实在看不下去，花间笑这种小狗转圈咬尾巴的模式，便道：“没什么附身于你，但是你的身后有一根银线！” 神誉伸手去抓，然后将那银线拿给化简笑看。 确实，这根银线与刚才砂糖铺子屋顶上的一模一样，都散发着恶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间笑又看那些买完糖的人，凡是将糖吃进去的人，身后都连着一条银线，但是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浑然不知。 这线连在身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时间一点点流逝，花间笑想等这些排队的人都走了之后，再去问问店主。 转瞬，已经到了下午，排队的人都走了，花间笑带着神誉走上去，还没说话，就听那店主道：“砂糖已经卖光了，想要的话，三天后再来吧。” 三天后？为什么要等三天后？ “明天来不行吗？” “不行，我们的砂糖一天弄不好，得三天才能弄好呢。” 花间笑往里面看了看，看到的是昏暗的屋子里摆了个盆，旁边放着甘蔗和谷物之类的东西。 再往里看，便被突然站到她面前的店主给挡住了，花间笑吓了一跳，急忙直起身子，干笑两声问：“我家客栈急等糖用，您有半成品的糖浆也行，反正我们买回去也是混进点心理，砂糖亦或是糖浆，都没什么关系的。” “没了没了！后天再来吧！” 花间笑皱皱眉，心想这店主竟然油盐不进！谁知神誉突然从衣袖里掏出块白水晶，放在店主面前，道：“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看这白水晶是远路而来的客人住店时留下的，我们把它送给您，您给我们几勺糖浆好吧？” 店主人一看，犹豫了一下，道：“可你们没有罐子，怎么拿回去？” 花间笑连忙道：“我们借用一下您的罐子，明天再给您送回来行吗？再说这一块白水晶也足够您这罐子钱了吧！” 店主勉为其难同意，让她们先在外面等一下，自己进去弄。 花间笑趁机蹲下身来往里面挪蹭了几步。 这小铺子并不大，里面有一个盆，盆里面是黑乎乎的东西，至于放糖浆的地方可能是铺子的后面，因为这个季节放在外面冻一冻，能更快速成块儿，好磨成砂糖，比夏季专门运冰来凝固要快得多，可是这样子为何要三天，不就更加奇怪了吗？ 花间笑用露在纱布外面的手指轻轻触碰了那黑乎乎的东西，而后发现除了有点臭，便没什么了；她又往里面摸去，摸到类似于小腊肠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吓得差点没叫出来。 那是一根已经变成黑色的食指。 但仅仅只是食指，花间笑往里面继续摸去，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又摸到了什么其他骸骨。 那根食指软软的，不知道泡了什么？几乎一捏就碎了，化作了肉泥，融进黑乎乎的水中。 但花间笑很清楚那绝对是人的食指，尽管再软再黑，那上面的纹路和已经快脱落的指甲还是能充分说明，那绝对是人类的食指。 然后花间笑又慢悠悠地退回到了外面，刚站起身，就见店主已经拿着糖罐出来了，表情有些阴郁有些恐怖，这让花间笑总觉得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刚才偷偷进去了一下。 “你的糖浆。” “哦......谢谢。” 神誉双手接过糖罐子，两人走到一个小角落里，才停下来，道：“这糖绝对有问题！我刚才在里面的一个黑盆子里看到了人的手指！这糖把不成使用浸泡死人的水浸泡过的吧！”花间笑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有全身有点冷，她都好佩服自己的了。 倒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人用死人的肉做包子的故事，但......这种类似的事真发生在眼前，到还不能完全接受。 神誉嘴馋，用手指沾了点糖往嘴巴里戳去，吓得花间笑打大叫起来：“不能吃啊！有古怪的！” 神誉白了一眼花间笑：“我是冰雪族人，是最接近神的人，再说了我还有我爹爹一半僵尸的血统呢？才不会有事！” 花间笑发现神誉刚才吃了一口糖，倒也没发现背后有什么银线，于是只得叹了口气。 “那你们冰雪族人也挺有钱的吧！那么大一块白水晶......” 这次神誉不再是翻白眼，而是直接不屑地哼声了：“那是一块冰！但因为冰雪国连年冰雪盖天，所以会长时间不化，你真没见识！土鳖！” 土......土鳖！ 太没礼貌了！太没规矩了！ “咦？甜的？”神誉在花间笑要爆发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这让花间笑略表疑惑。 随机神誉小小的手指就戳进花间笑的嘴里，如果脸上能有颜色的话，花间笑的脸一定是绿色的。 这糖有问题你还给我吃，你没事，我死了怎么办！ 但是入口即化的糖浆让花间笑一愣，这味道确实与刚才那味道不一样，淡淡的，很稀，就是平常那个味道。 “你看，没事吧！” “这不会......是还没加那个黑乎乎的死人汤吧？” 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砂糖铺子的屋顶上，正有一只通身黑色，略弯曲的人形东西，站在银丝的旁边。 没有人发现这个东西。 夜色的降临，让这个东西变得神秘。 ------------ 第六十四章 银丝毒尸（3） 花间笑和神誉打算回客栈，将事情与程寂离说说,安玉不在,让花间笑心里总是没底.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雪越下越大了. 街上的人已经变得稀少,相较于大地方的繁华,小小的素水镇在每天的这个时候,人们都回到了家中了,就算不是过年期间,亦是如此. 突然,不知是附近谁的家中出现一声尖叫. 那是女子的尖叫,声音尖细,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吓得神誉的手一哆嗦,糖罐子就脱手而出,不过还好神誉反应比较快,立即蹲下,小手在前面一接,就保住了糖罐子. 花间笑还来不及弄明白,就见一个女人从小胡同跑出来,此时街上已经没人,那女人看见了花间笑,便过来抓着花间笑的衣袖,哭着喊道:"救我......救救我......"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衣衫凌乱，后背处有一道黑色的口子，开始流的是红血，而后流的便是黑血。 “他.......他......” 女子话还未说完，就听神誉大喝一声：“快躲开她！她染上了尸毒！如果划伤了你，你也要变成毒尸的！” 花间笑动作也还算快，立即跳了开来，再看那女子，头一歪，突然倒在了地上，随后身子抽动几下，再抬头，脸已经变成了黑色，流着口水咆哮起来。 她全身都散发着恶臭！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再看从那小巷子里又跑出来的男人，已经是通身黑色，弯曲着身子，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长，同样留着口水跑出来。 “尸毒？哪来的尸毒？素水镇闹瘟疫了吗？这大冬天哪来的瘟疫！” 那女子猛地朝着神誉扑过去，神誉一躲，那女子恰好扑进了那追过来男人的怀中。 但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男人挥动着爪子，直接将女人撕了个稀巴烂！ 一些残肢掉落到花间笑的面前，那是很软粘的肢体，花间笑撞着胆子用一个干树枝戳了戳那残骸，特别软，好像一碰就碎掉一般，与花间笑在砂糖铺子见到的一模一样！ 跟砂糖有关？ 这不禁让花间笑害怕，这两人难道是吃了砂糖才这样的？ 那自己也吃了砂糖，会不会一会儿也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容她多想，很快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出现了号角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们就像是同时发现了什么一样，同时叫出来，同时跑出来，同时喊救命。 在他们身后是追着他们的黑色人，通身黑色，流着口水，冒着恶臭。 “救命啊！救命啊！” 神誉一把拉过花间笑，道：“我们也得跑！这些人变成了毒尸！” “是因为砂糖的原因？” “可能是吧！但貌似关键点都是他们身后的银丝！” 花间笑放眼看去，真的是每个怪物身后都有一根银丝，有的跑出来的人身后也有银丝，不久这些没事的人也变了！ “有银丝的都会变成毒尸？那我呢？” “你放心，你身后的银丝我已经切掉了！” “那我们也去切掉他们身后的线不就没事了？” 神誉摇摇头：“我听我们冰雪国的大祭司说过，这种毒尸叫银丝毒尸，最开始的一具是因为葬在土不厚又有沼气的地方，长年累月之后变成了毒尸，谁要是被他们划伤也会变为毒尸，就连野狗野狼吃掉了毒尸的残骸，也会变成毒尸！像你这样只吃了一口，时间还不长，我就切断线的，应该就不会有事，可是这些人们后知后觉或不知不觉，回家还吃糖或用糖做菜的，那可就救之不及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我也是才想起来，这种东西我都是当鬼故事听的！谁会想到素水镇也有啊！” 神誉说的倒是不错，谁会想到素水镇也有啊！ “那现在怎么办？” 神誉撅撅嘴，道：“回去找爹爹！比起这些毒尸，我爹爹可是尸体中的这个！”神誉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但花间笑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一个人......哦不，是一个僵尸。 程寂离生而为僵尸，据说是僵尸中的“极品”，其母都已死亡，他竟然破肚而出，像人类一样成长，还长的俊逸非凡！几百年难得的一个僵尸！ 可问题是，程寂离的心脏不在这啊！他没有心脏，可不强的！ 正这么想着，两边的人们已经都变为毒尸，他们几乎夹击了花间笑和神誉，其中两三只扑上来，神誉只得松开花间笑的手，自己一个人应付毒尸。 花间笑被猛地甩开，之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屁股蹲儿，又不敢用受伤的双手撑地，于是只好自己蹭着地面缓缓站起来，还没喘口气儿，就见一毒尸向她扑来，只好“呜哇”一声叫着跑开。 “我们不可能直接回去，这镇子上买了白砂糖的人很多，可能一条街都已经变成毒尸街了！”神誉说着又来到花间笑的身边，拽上花间笑就往小巷子里跑。 “安玉这时候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 “你倒还别说，真的有可能醒过来，因为万一客栈也遭到攻击的话，那条蛇绝对是被袭击的目标，只不过醒过来是不是被毒尸炖了蛇汤可就难说了！”神誉回头冲花间笑“嘻嘻”一笑，为花间笑翻白眼的动作感到不耻。 “乌鸦嘴！说什么呢！” 小巷子的尽头是一户人家，窗子已经稀巴烂，往里面看看，就见一罐砂糖洒在地上，看来主人家已无一幸免。 神誉让花间笑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看看有没有藏着的毒尸。 花间笑转头的时候便感觉腿上软乎乎的，低头一看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抱着花间笑腿道：“姐姐，救我，爹爹杀了娘亲，还要杀了我！” 花间笑深知，这砂糖害了不少人，因为谁家炒菜都会用到糖，而今日又有那么多人买糖，回家做饭更是一家好几口一起吃！ “没事的！你跟着姐姐，我们先进屋里躲一躲！” 蓦地，花间笑感觉一股恶臭扑鼻，再低头看那小孩，半个脸已经成了黑色，但却还能说话。 “姐姐......你跟我一起变成这样吧！” ------------ 第六十五章 银丝毒尸（4） 花间笑当时想都没想，只是下意识地抬起脚，将那个小孩子踢出去。 脚尖碰到的身体是那样的软粘不堪，几乎有一种踢在碎肉上的感觉。 那个小孩子也确实很快就碎掉了，一个脑袋来回翻滚，深黑色的眼窝正好对着花间笑，让花间笑误以为这孩子仍在看着她。 花间笑头皮发麻，感觉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神誉！神誉！” 神誉听到叫声出来看，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有没有被她伤到？哪怕是微小的伤口，毒素也会进入你的身体，你也会变成毒尸！” 花间笑听后全身检查了一边，裤子虽然被划破，但可能是冬天自己穿的比较厚，也可能是这家伙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即使变成毒尸力道也不大，所以并未伤及自己的皮肉。 于是花间笑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那我们先进去躲躲！” 这么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去。 在花间笑没有看到的时刻，神誉勾起嘴角偷偷一笑。 且说程寂离的客栈。 程寂离在从后厨出来之后，既没看到神誉，也没看到花间笑，几碟小菜摆在桌上，并没有人动过，神誉的侍卫小白坐在桌子旁，只是看着饭菜，并没有动筷子下嘴的意思。 天已经全黑，从客栈往外面看，街上已经无人走动，她们两个去了哪里呢？ 本来以为神誉只是一个人在外面玩雪，花间笑仍在安玉的屋子里，可是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一个躺着睡觉，像死了一样的蛇仙。 “她们两个人呢？” 小白斟酌了斟酌，他一烦恼的时候，下垂眼更明显了，就像怨念一样。 “买......砂糖去了。” 程寂离挑眉：“我什么时候叫她们去买砂糖了？” 就这么一句话，小白的汗就这么滴落下来了。 “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程寂离呼出一口气，他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有神誉在的地方，他就得看紧点才对的！ 正巧这时一个妇人来买点心，程寂离不得不去招呼客人，这样小侍卫才松了口气。 但是这气刚呼出去一半，他就屏住了。 来的那个妇人身后有一根晶亮的银线。 小白特意揉揉眼睛，想让自己看的清楚一点。没错，是一根银线，也许普通人看不到，但他们冰雪一族是最接近神的人类，他们完全可以看到孤魂野鬼等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完了！小白一拍脑门，他家主子真的干了！ “给我来一斤桂花糕，一斤枣泥糕。” 程寂离拿油纸包好一包，先放到妇人的篮子里，而后抬头，便看到妇人的右边脸从眼角开始变黑了一块。 小白大气儿都不敢喘了，死死地盯着那妇人，就好像那妇人随时变成吃人的野兽一般，朝他扑过来，就连他握着剑的手，都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这位大嫂，您有什么不舒服吗？”程寂离开口问道。 “没有啊。” 这么说着，程寂离又将另一包点心包好，放到妇人的篮子里。 就在妇人刚刚转身之时，她就大叫起来，装糕点的篮子被她大力地丢到好远，糕点掉落在地，宣告着素水镇这个镇子的即将终结。 妇人此时已经全身黑色，指甲冒出老长，她回头就要攻击程寂离，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小白都有一种要冲过去救他的冲动！ 可是小白还来不及拔剑，那毒尸就已经扑到了程寂离的身上。 没错，毒尸确实一口咬上了程寂离的手，但嘴还来不及闭上，她就痛苦地大叫起来，嘴巴里冒烟，然后从嘴巴开始融化，淅淅沥沥的，再到全身开始融化。 最后......化作一滩黑水。 程寂离冷着脸，甩甩手，他的手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手背上有一小排牙印儿，而也只有一小块地方冒出点血丝。 但这一点点血丝就足以要了那些毒尸的命！ 小白吞了口唾沫，刚才那一突发事件，足以让他心跳加速，握着剑的手上都是汗。 程寂离是僵尸之王，他的血可以让所有已化为尸的怪物、异性等等瞬间毙命！ 程寂离拿了块布，回头看了小白一眼，小白“蹭”地站起来，道：“毒尸......毒尸......” 小白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不能把他家主子全部的阴谋论都说出来吧！要是那样的话，他这个侍卫也可以不用干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是不是神誉把花间笑带走了？” 小白点点头，随即又立即摇摇头！ “没有！她们两个只是一起出去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带不带的！” “这素水镇的银丝毒尸是谁弄来的？” “我......我不知道！” 程寂离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摔，难掩愤怒之情道：“这是要遭天谴的！就算是最接近神的冰雪一族，也是要遭雷劈的！” 程寂离的怒声让小白吓得差点把手中的剑掉在地上，比起安玉，比起程寂离，小白虽然已经几十岁了，但要年轻的多。 一滴黏着的唾液从上方坠落，拉了很长的丝，就在小白的眼前下垂着。 小白抬头往客栈的顶子一看，一只毒尸正好趴在梁上，往下滴着口水。 小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被凳子又绊了一跤，想拔剑，几次都拔不出来！ 那只毒尸突然一跃而下，马上就要扑到小白身上时，小白吓得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救......救命啊！”小白哪见过这种东西！ 那毒尸一下下逼近小白，程寂离见状，喊道：“拔剑！拔剑！你不是神誉的侍卫嘛！” 小白猛地拔剑，闭着眼镜一挥，直接将毒尸劈成两半，伴随着毒尸的哀嚎声，小白喘着粗气将剑收回剑鞘中。 他都忘记自己这么厉害了...... 主要是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种通身黑色，流着口水，粘乎乎的毒尸！ 然而与此同时：“砰”地一声，客栈后屋发生了剧烈的冲击声！ 安玉......醒来了。 ------------ 第六十六章 银丝毒尸（5） 安玉的冬眠期不会被任何声音打扰，除非......他被攻击了！ 小白和程寂离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往后屋走去，就见安玉的房门整个都碎在地上，不远处有一块毒尸的断手，剩下的身躯则全都挂在门框上。 小白看了一眼那冒着弄弄臭水的毒尸，捂着嘴在一旁直干呕！ 太恶心了！ 程寂离嫌恶地看了小白一眼：“仅仅这点程度你就要吐？” “我没杀过人的！更没砍过这种东西！” 程寂离瞪了小白一眼：“徒有其表的东西，你这样要怎么保护神誉！” “我！”小白欲反驳，但程寂离看都没看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安玉，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走出来。 手下面流出了殷红的血色，但血流的没一会儿，他的肩膀就连伤口也不见了。 安玉一如既往的那么强大。 “花间笑呢！”安玉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程寂离，伸手拽住程寂离的衣领，给他一身蓝色衣衫上弄了些暗红色。 “不知道。” “这些毒尸哪来的！” 程寂离本打算打开安玉的手，但无奈对方抓的太紧，他也只能大吼道：“我不知道！花间笑是我什么人！她死了更好！她死了我就能拿到我公主的灵魂！” 安玉一拳挥过去，打的程寂离一个踉跄，但这次程寂离没有隐忍，而是反手给了安玉一拳！ “我女儿也消失了！我哪知道这些见鬼的毒尸哪来的！我比你更想知道这些该死的毒尸哪来的！” 很大程度上，程寂离确实比安玉更害怕更担心。对于他自己养都没养过的女儿，很难保证，那小东西能干出什么事来！ 安玉脸颊上的伤痕很快消失，程寂离不得不佩服安玉身为神仙的恢复能力，白皙的脸蛋连一点痕迹都不曾有过，根本不像自己肿起来的嘴角。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小白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但没过多久，小白就被程寂离提着衣服领子站了起来。 “去……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你主子！” “不……不行！你不能去找她！不……不对，是我们找不到她的！我的意思是……素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哪里去找……” 程寂离突然凑近小白，几乎鼻尖就要挨着鼻尖了，那超强的压迫感让小白更是汗如雨下。 “你最好闭嘴，什么都不要说！”而后他突然压低声音，在小白的耳边说：“如果还想你主子好好活着的话，在安玉面前，就什么都不要说！” 而后程寂离便拽着小白疾步走了出去。 外面都是行走的毒尸和男女老少的哭号声，这在素水镇的人们眼中，就好比是一场异样的瘟疫。 有的求神有的拜佛，还有的烧纸钱。 但要知道，无论怎样，这都不是天灾。 花间笑和神誉躲在小房子里，外面是阵阵扑鼻而来的恶臭和毒尸的嘶吼声，偶有几个大体型的毒尸擦窗而过，往小房子里面探头，这让花间笑心中怕的要死，生怕他们发现这里有人，而破门而入，然后攻击她们。 花间笑还没有吃晚饭，这小房子里虽有菜肴，但花间笑也不敢肯定哪里是放了砂糖的，哪些是没放的，她总不能每个都尝一口吧！万一混了那砂糖，自己不也变成毒尸了！ 而且花间笑认定，一定是砂糖铺子的店主不知从哪捞了受到瘴气侵染的尸体，混在糖浆里做的砂糖！ 他想改变惨淡的生意想疯了吧！ “这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有……素水镇的人们不会……不会全都……” 那个“死”字花间笑没有说出口，还是大过年的，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惨剧，这年恐怕是花间笑过得最“难忘”的一年了。 神誉没说话，花间笑突然又想到，会不会告诉砂糖铺子老板这个方法的，又是刑司空悲？ 那家伙向来没有任何同情心，也不顾任何人的死活！如果这次是为了报复自己，完全有可能这么干！ “未来的娘亲，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这时候神誉突然说话了，把正在思考的花间笑吓了一跳。 “呃……你换个称呼……算了，有什么就问吧。” “如果，如果有一天安玉大仙不要你了，你会不会跟我爹爹和我回冰雪之国？” 花间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安玉为什么不要她？ 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跟程寂离回那个什么冰雪国？ 她现在很难想到以后要发生的事！ 于是她只能回答：“不知道。” 神誉眨眨大眼睛，又问道：“那如果我爹爹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花间笑犹豫了下，点点头。 “那……如果安玉大仙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安玉不会死的！他是神仙！他不会死的！” 神誉叹了口气，这足以证明，花间笑爱安玉比爱程寂离要多得多！ 这足以磨灭神誉那个原本的计划！ 她的计划不成功，她的爹爹就不会回到冰雪国，眼睛里就不会有她这个女儿！ 儿时，幼小的自己虽然有一大堆宫人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但从未感受到亲情的存在！那些宫人或是惧怕她，或是算计她。 母亲遗留的王朝势力并不稳定，但身为自己的父亲，他只是一个人住在远处的皇陵中，几十年如一日般地守着他的水晶棺。 但是…...不知从某一年开始，父亲已经连水晶棺都不守了，而是独自一个人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听大长老说，自己的父亲是去找转世为人的娘亲了。 想到这里，神誉忽然弯下腰，然后忽然跪在地上，低着头，咬着小嘴。 这让花间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慌忙地蹲下身来，忙问：“神誉？你怎么了？刚才有被毒尸伤到吗？你怎么了！” 神誉没说话，一直抿着自己的小嘴，这反而让花间笑更加担心。 要知道一个人隐忍，要比一个人叫疼，来的有用的多！ 就在花间笑拥着神誉起身的时候，她莫名摸到了一手黏腻。 那是银色的丝线。 神誉背后竟然连着一根银丝的丝线。 ------------ 第六十七章 银丝毒尸（6） “神……神誉？” 花间笑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处，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冷汗一个劲儿的在冒。 她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誉怎么会突然在背后有了一根银丝？ 神誉不是说，她有僵尸一半的血统，她不会有事的嘛！ 神誉再抬起头时，左边的脸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右边的脸还是那么白皙，这让花间笑吓得一下子放开了神誉，自己后退几步。 “好可怜啊……你回答问题都不动大脑的吗？” 神誉歪了歪头，伸出带有利爪的左手。 她的神智还清醒，这也是神誉这种一半人类一半僵尸的体质造成的。在她们还未进入到这个小屋之时，神誉确实挨了毒尸的利爪一下，那一下正划在神誉的肚子上，因为伤口较浅，流血不多，再加上神誉掩盖的好，所以花间笑一直没有察觉。 倒不是神誉真的没躲开，而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她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可以伤害花间笑，却还能继续留在花间笑身边的理由。 游戏总是越玩越大的好！ 花间笑不明白神誉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确实很担心神誉，道：“你知道去除这尸毒的方法吗？你与他们不一样的对不对，你有救的对不对！” 神誉不说话，而是晃晃悠悠地，走向了花间笑，并且向花间笑伸出了自己的毒爪。 程寂离和安玉都从客栈出了来，客栈里现在成什么样子，他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满街都是毒尸，有的自相残杀，有的则去找还没变成毒尸的素水镇人们，他们来回寻找，或攻击房子或攻击店铺。 这些毒尸好像有思想，又好像完全没有思想一样。 程寂离拽着侍卫小白一路走一路喊，喊花间笑的名字，也喊神誉的名字。 而安玉的身影则飞快地消失在了毒尸群中，一直向前；安玉也不知道花间笑究竟在哪，但是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素水镇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翻一遍！ 程寂离看到，安玉所停留之处，毒尸都变成一滩肉泥，房屋都变成废墟一片。 程寂离相信安玉一定会找到，于是他也拽着小白紧追紧赶地跟着安玉，往往是程寂离好不容易追到这个地方，安玉则已经在下一个地方了。 小白突然不继续跑下去，双手撑在膝盖上：“我……我不走了！你不能找到主子！相反的，你应该去拦住安玉大仙！” 程寂离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眸子直逼小白的心魄之中，弄得小白一愣，又支支吾吾起来。 “为什么？” “为……为什么……因为……因为……主子是为了你，才……才这样做的！” “为了我？我让她为了我而出逃了冰雪国，放着冰雪国一众国民不管不顾了吗？”程寂离语调是轻佻中略带着点嘲讽：“我是她的谁？我是她的谁啊！她有必要这么为了我嘛！我值得她为我做什么吗？” 小白也终究听不下去了，本来他是不敢喝程寂离这般说话的，他是他主子的爹！ 但是神誉也是有苦衷的啊！神誉虽然身体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但绝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真的小孩子。 “你是……她的爹啊……”小白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哽咽了：“你是……我们冰雪国国君的父亲啊！” “神誉一直很希望你回到她身边的，她一直很苛求有爹爹疼的！那些大臣那些宫人，甚至是我这个贴身侍卫都不及你这个爹爹的！” 程寂离听到这里，倒是没有继续讽刺，只是换了一种冷漠又让人惋惜的口吻道：“纵使我是她的亲爹，但冰雪国没有人知道我，顶多那些老臣只记得我是前代公主的一个男宠而已！更多的……更多的是没有人知道我……大多数人知道的，只是那个男宠和前代公主一起合葬了……其实论身份，我不是神誉的爹；论感情，我更没有养育过她……所以……我不算是她爹，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为我做什么……” 小白眼圈都红了：“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很难受的！” “所以，你应该带她回去，而不是住在这里！” 程寂离说完转身欲走，但小白却拽住了他的衣角：“你就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你值得这样做吗？何况花间笑还只有前代公主的一半！就算要回来了，能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守在水晶棺旁边吗？” 程寂离毫不犹豫地道：“是的！” 然而小白追着程寂离刚走没两步，他们就听到“砰”地一声！ 以为是安玉又找错了地方，但这次没曾想，安玉并没有出来。 程寂离和小白心中暗叫不好，神誉和花间笑可能就在那里！ 安玉是在听到一声花间笑的尖叫后，破门而入的，花间笑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口子，这让安玉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心。 他看见神誉半人半尸的样子，当下并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要掐住神誉的脖子。 那脸上暗红的小蛇图样，昭示着安玉确实可以为了花间笑不在乎杀一个人。 要知道神仙无故杀上三界的，那是会挨雷劈的，就连自杀都会引起天雷坠落！ 但是安玉不在乎！ 安玉为了花间笑，什么都可以干！ 花间笑却扑过来抱住安玉的手道：“不是的，别杀她！她是因为被毒尸伤了才理智不清的！而且！而且我也没有受伤，我破的地方都是衣服，完全没受一点伤！安玉！安玉！你听到了吗？” 安玉回头猛瞪花间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怒火。 “我以前随便处置谁，你不会插手的？” “可是……可是现在素水镇里的人几乎都变成了毒尸，难道你还要再多死一个吗？” “这与我无关！” “有关的有关的！你不是不能随意杀上三界的人吗！那样会受到天罚的！” 安玉顿了一下，怒气略减：“这么说，你是在为我着想喽？” “是的是的！我完全是在为你着想！” 安玉伸手抚摸了一下花间笑的小脸蛋，而后捏了捏她的耳垂：“你骗谁啊！” ------------ 第六十八章 银丝毒尸（7） 花间笑当即愣住了，安玉的那只手还抚摸在自己的脸上，都没有下去。虽然冰冷，但却细腻的感觉仍在。 安玉随即捏住花间笑的脸颊，弄得花间笑一痛：“我们认识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更不是一两年！你说不说谎话，我会看不出来？！” 这时候神誉在一旁突然伸出爪子猛刺过来，她是照着安玉的要害而刺的，只是安玉反应过快，只让神誉刺中了臂膀。 那一下很深很疼，血都溅出来些，即使伤口很快愈合，但残留的痛觉仍然让安玉颤了一下。 她是想真的杀死安玉的！ 安玉另一只手立即掐住神誉的脖子，这让神誉痛苦的呼吸不能，只要再用点力，神誉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一道剑光从前面劈来，小白拔剑劈向安玉掐着神誉脖子的那只手，但再怎么接近神的人，依旧不是神，安玉虽然松开了神誉，但拂袖一挥，小白连同神誉一起被扇飞到了外面。 安玉欲再上前，花间笑一把拽住安玉的手，道：“别！别杀！那可是两条人命！” “可是她伤害了我。” “可是你是神仙！很快就会好的！” 安玉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愤怒：“花间笑！” 花间笑猛地松开手。 安玉几乎快要咆哮出来：“花间笑！如果是在以前，我被刺伤，你不会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她是程寂离的女儿，所以你在袒护她，你舍不得她！”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她！她一半堕落为异类，一半有着人类的血，这样子到底算不算是上三界都难说，我杀了她自会有我的一种说辞，那这样的话，你还让我不让我杀她？我自己完全没有事！” “这……这……但她也确实没有犯错啊！你这样就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这太不公平了！” 安玉挑着花间笑的下巴，道：“现在这样……你还说是为了我吗？” 花间笑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但双手却紧紧地抓住安玉的手，让他不要去。 而此时，程寂离也已赶到，房子外面是神誉和小白，程寂离二话不说，咬破自己的手指塞进神誉的嘴中，霎时间，花间笑在屋里就听到神誉的惨叫。 花间笑跑出去，就看到神誉半边身子在冒烟，而她也在小白的怀中挣扎不已。 小白一脸错愕，因为神誉那已经变成毒尸的半边身子像是要融化一样：“滋滋啦啦”地还有声音，而后小白赶紧按住程寂离的手：“你干什么啊！” 程寂离被推的直接坐到地上，他起身又将手指塞进神誉的嘴里，道：“让她变回去！” 知道程寂离是为了神誉好，小白也就不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房顶上传来一声嘶吼，花间笑回头一看，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感觉恶臭扑鼻，黑乎乎的东西压了过来。 那是一只很大的毒尸，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高，不知道这镇子上到底有谁家的汉子是两个人那么高的，花间笑来不及叫一声就被压在了下面。 安玉伸手一削，那毒尸整个就炸裂开来。 “屏住呼吸！闭上嘴巴眼睛！” 花间笑照做，而后就感到什么冰凉的臭水溅了自己一身一脸！ 安玉扯了块衣服上的布给花间笑擦脸，而后才道：“千万不能让这些毒尸的血进到你的体内，要不然你就要和他们一样了！” “我不是真的人也不行？” “你的灵魂还在你现在的肉体中，你现在的肉体是人身，自然伤不得！” 花间笑心中一暖，她觉得安玉还是以她为重的，安玉虽然生气，却依然保护她！ “小心！” 小白大叫一声，花间笑抬头看，就见到另一只毒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直接要咬下花间笑的头一般。 但安玉侧了个身，用自己的膀子接下了那毒尸的大嘴。 毒尸的力道之大，将安玉整个人都连带着甩了出去，并且这只毒尸动作极快，安玉的身子在地面滚动没一会，那只毒尸就又覆盖了上去，花间笑只看到一抹绿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安玉消失了？ 安玉被毒尸咬中了？ 安玉！ 花间笑大叫一声，也向着安玉滚落的地方跑过去。 在一棵大树大树下，安玉一只手捏着已经被自己拗断脖子的毒尸的头，另一只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安玉！” 花间笑欲跑过去，就听安玉道：“别过来！” 这是第一次，花间笑见到安玉受的伤没有自动恢复，血色越晕染越大，但安玉却不以为意，他任凭血低落到地上，而后吸引了众多毒尸！ 那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是一拥而上，全都都涌向了安玉！ 就连在花间笑身后，就要袭击花间笑的毒尸，都快速收手，而转为攻击安玉去了！ “嘶嘶”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出来，扎堆的，一片的，这让花间笑很熟悉，是蛇才会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蛇？ 化尸蛇！ 那些小蛇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全部朝着毒尸方向爬去，爬到毒尸上，将那些毒尸吞了个干净。 花间笑再看那站在中间的安玉，身上有很多处被血色浸染，脸色苍白了许多，人也有些气喘。 花间笑知道，他虽为神仙，但一同恢复那么多伤口，却是力不从心的！ 原来安玉刚才竟是用自己的血，来吸引这些毒尸的！ 神仙的血在那些异类看来是如此的甘甜和吸引人！ 安玉单手扶着树，另一只手则冲花间笑伸了过来：“这下，你可以过来了，这附近的毒尸应该都死了！” “安玉……” 花间笑哽咽了一下，泪水差点没流出来，安玉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这样做的吧！ 花间笑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是用跑的，一下子就扑进了安玉的怀里。 这个时候，她觉得有些事情，其实远没有安玉那么重要。 例如……她对程寂离有的那一点点感情。 例如……她那个扑朔迷离令人烦躁的身世。 ------------ 第六十九章 银丝毒尸（8） “安玉！我们过几日就走，就离开素水镇好不好？我全都听你的，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找南方的小地方定居，我们离开这里远远的！” 安玉一愣，难言的喜悦溢出，连嘴角都向上勾了勾：“怎么突然醒悟了？我前些日子叫你走，你不是死活都不走的嘛！” 花间笑将头埋在安玉的怀里不说话，她不可能说，怕再呆在这里，就真的会和程寂离有点什么了！ 安玉拍了拍她的头：“不说就不说，你可别憋死，要不我的血可白白浪费了。” “对了！血！你流了好多血！” 花间笑抬头就伸出手往安玉的身上来回扒，很多伤口都已经愈合，只有一两处大的伤口还在愈合的过程中。 花间笑又回头往程寂离那看了看，只见程寂离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圈，小白抱着昏迷的神誉坐在圈里，毒尸倒也没了多少，几个小的要靠近圈时，就会“哇哇”嚎叫，不消片刻便化作黑水。 但里面的小白仍相对紧张，他甚至双手合十，很虔诚地在求救于佛祖，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程寂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他道：“你是最接近神的冰雪一族，要求也是求神仙保佑，你直接求佛祖保佑，难道是要出家啊！” 花间笑见那边也没什么事，神誉似乎也变了回去，便不再担心。 素水镇这个人口本就稀少的镇子，这次怕是又经历了一场浩劫，但是花间笑深知，如果不管的话，毒尸可能会蔓延到临镇，甚至更远。 突然，花间笑想到了刑司空悲这个人！ 莫不是又是他告诉了砂糖铺子店主这个主意，从而来害自己？ 空悲这罪过太大了，并且让花间笑自己觉得自己的罪过也太大了！ 这么想着，花间笑决定要去问问砂糖铺子的店主！ 她跑得挺快，安玉刚回头看了一下形势，再回过头来，花间笑就没影儿了，这惹得安玉一巴掌拍在树上，竟把树干都拍了个手印儿。 “这该死的丫头！” 再走回到砂糖铺子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死一般的寂静，踩着干枯的树枝，发出清脆响声都能吓得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在天黑前，这里还很热闹，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这里还能听到孩子的嬉闹声，妇人之间的聊天声，汉子之间的问好声。 但是现在只能听到花间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已经成为烂泥的毒尸腐肉中的声音。 砂糖铺子还亮着灯。虽然有些昏暗，但在这黑夜之中，仍旧是一盏明灯。 店主正在小屋里磨砂糖，他佝偻着背，坐在小凳子上，旁边放着两个盆，一边是已经凝固的砂糖块，另一边则是已经磨好的砂糖，剩下的几个不同的盆则盛着黑乎乎的东西。 花间笑之前摸过的，可能是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吸了沼气的尸体化成的水。 “你别再弄了！素水镇里已经死了很多人，现在还有的人被毒尸袭击，你还在弄砂糖，还有什么用？” 这是花间笑撞着胆子跟砂糖铺子的店主说的，她同时还四处看看，怕自己没注意就被不知躲在哪里的毒尸袭击。 但等了一小会儿，店主没有回答，花间笑又道：“是不是有个男人给你出的这个主意？是不是？” 花间笑的声音已经很大了，几乎都带上了回音，但是店主仍然没理会。 他还在磨砂糖，花间笑不明白，这个镇子估计都没有多少活口了，以后可能连人都没有，他磨砂糖还有什么意思啊！ 但是店主依然没有说话，甚至连换一个动作都没有！ “你别再做了！做了也没人吃啊！” 花间笑向前走两步，那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在花间笑要伸手拍店主肩膀的时候，店主却猛地扭过头来，　嘴巴张的有花间笑脑袋那么大！ 直直地要将花间笑的脑袋吞入腹中一样！ “砰”地一下，店主不知道被什么打中，脑袋从中间裂开来，吓得花间笑大叫，赶紧甩甩手后退跑出去。 她可能是失了神，因为她完全没想到，连店主本人，也变成了毒尸！ 慌乱中，有人扶住她的肩，大力地将她往回拉，吓得花间笑闭着眼睛大叫起来，双手还在不断地挥舞，抓、打、推！一连串，就像即将被宰的羔羊一般挣扎。 “笑笑！笑笑！” 两声叫喊之后，花间笑一愣，这是安玉的声音，随后自己的双手被抓住，那冰凉的触感让花间笑一个机灵。 “安玉！” “不是我是谁？你跑的倒快！我看这些年，你见鬼见多了，腿脚功夫倒练出来不少！” 花间笑还胆战心惊，来回往后看，生怕那毒尸店主又追了过来。 安玉用力扳正花间笑的身体：“你不用看了！他已经被我打成一滩肉泥了！” “可是？我还想问他是不是刑司干的呢！” “没用了！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毒尸，就算咱们抓活的，你也问不出什么！” “可是......可......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人要怎么狠毒要怎么获得报复的快感，才这样只为了报复我一个人，而害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无辜人！” “其实，我挺理解刑司的，一个人被爱情背叛，总要寻求突破口，报复是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方式罢了。”安玉顿了顿，又道：“换做我，也会报复的！倘若你要是背叛了我，我的报复方式仅仅是找到你，杀死你！” 安玉说着，单手在花间笑面前一抓，弄得花间笑全身都紧绷了一下。 花间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她既然已经决定和安玉离开这里，离开一个有程寂离的地方，那么就是下定了决心。 花间笑不再害怕，不再纠结，不再有负罪感。 她要和安玉到一个人不多的地方去，哪怕是住在山林里也好！ 花间笑眨了眨自己清亮的眸子，十分郑重地对安玉说：“我不会背叛你的！” ------------ 第七十章 银丝毒尸（9） 快到清晨的时候，花间笑和安玉烧了砂糖铺子，花间笑还在砂糖铺子的后面发现了一口棺材，已经劈裂开来，估计是店主弄那个尸体时一起弄过来的。 等到她和安玉再往回走的时候，她发现很多镇子上的人也都发起进攻，几个人或几十个人打一个毒尸。 镇子上的人称这种变异是天将的瘟疫。 人们总是这样，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总会找一个让自己接受的理由。 素水镇上的人死了大半，但好在还有躲得好的，或是发起进攻，又或是没吃砂糖的人存货下来。 日子还要继续过。虽然这可能是素水镇上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个年。 神誉醒来的时候，小白苦着一张脸，说程寂离找她。 她撇撇嘴巴，自动无视掉小白的话，道：“上茶。” 小白站着不动，重复了一遍程寂离的话。 没想到神誉大怒，小手把桌子拍的大响：“我叫你上茶！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你这辈子效忠的是谁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成绩了露了头，也许真的跟自己女儿不熟，他连进房门都是先探个头，而后才整个身子进来的。 “你不来找我的话，那我来找你好了。”程寂离如是道。 神誉“嘁”了一声，而后歪头不再去看他。 “我问过了，你跟花间笑说，是我叫你去买的砂糖，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后厨的砂糖罐子还满的很，我用得着你去买砂糖吗？” 虽然与自己女儿不熟，但程寂离还是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说不定就是什么妖魔鬼怪办成你的样子，诱骗我去的呗！” “你是小瞧了我，还是小瞧了你自己，你觉得这样的谎话我会相信吗？”程寂离压下去一口气，又道：“神誉，你这样是要受到天罚的，你知不知道？你是最接近神的人类，但你毕竟不是神！你甚至只能说自己是半个最接近神的人！天罚下来，你得受着！受不住就得死！你死了，你的国家不会多么惋惜你，而是会找下一任继承者！” “你闭嘴！这些我比你清楚！” 神誉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大吼起来。 但程寂离没有闭嘴，继续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合计什么？我能感觉的到的，毕竟你身体里有一半是我的血，枉死城应该不是偶遇吧......你干坏事我不反对，但前提是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脑子，最后别把自己先赔进去！” 最后一句，在神誉听来就像是有无数利刃刺过来一般，直接命中她。 “我合计什么你管不着！你什么都不知道！”神誉对小白指着桌上的茶杯，要小白递给她，但没想到小白刚递给她，她转手就大力地丢向程寂离。 “砰”地一声，碎片和茶叶末混在一起，溅了一地，程寂离侧着头，并没有被打中，但淡黄的茶水还是溅了程寂离半边身子。 “你什么都不知道！” 程寂离没恼，而是站起来弯腰，一点点拾着碎片，小白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忍，低声道：“一会儿......我来弄吧......” 但神誉和程寂离谁都没理小白。 相对的静默之后，程寂离道：“不管怎么样，花间笑明日就离开这里，我觉得你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 神誉一听，特别急迫地问：“那你跟着走吗？” 程寂离摇摇头：“我不跟着走，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应该是跟你一起回去。” “跟我一起回去？”神誉的声音拔高了许多。 “对......然后我去守陵，你继续当你的君主。” “什么！你还要守着水晶棺？” “是的......” 程寂离还没有说完，神誉就咆哮了起来：“你还要守着你的水晶棺！你要守着水晶棺到什么时候！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死人，你就要永远这样吗！” 程寂离此时已经将碎片拾起来，道：“你说我不去守陵，我还能去哪里呢？有谁记得我，有谁认识我？冰雪国上上下下有谁会欢迎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你是我的生父，君主的生父不是陌生的男人！” 程寂离“呵”地一笑：“生父？前代公主和谁生的孩子？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生父的牌位是你自己亲自编的，亲自放到皇陵去的！你的生父是一个莫须有的高贵男人！而我，是一只僵尸啊！” 神誉冷眼看了程寂离，而后突然下床，穿鞋子，穿外衣，这速度之快，叫小白都来不及伺候。 只见神誉穿戴整齐后，夺门而出，小白跟在身后，两人一直都深夜都没有回来。 花间笑收拾了行李，东西不多，他和安玉只一人一个包袱。 花间笑觉得自己是罪过的，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无端害死了素水镇很多的人，她觉得自己此次走，一定不会再选人多的地方，一定会选一个南方的人烟稀少的地方和安玉生活。 她同时也希望，让程寂离就次成为一个过客吧。 至于刑司空悲，花间笑当然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但可不可能，就不好说了，但她相信只要跟安玉在一起，她不会有危险。 她不怕的。 “要不要今晚去道个别什么的？毕竟你离开这里之后，我可不会再允许你回来！” 花间笑摇摇头：“不用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不多留一刻。” 花间笑没看到背后安玉露出的笑颜，也更想不到，过了这一天，她的生活便再也没有平静这么一说了。 神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东西，大约有神誉身高那么大，并且还通身用纱布包着，严丝合缝，没露出来一点。 这是在天刚亮，花间笑和安玉准备要走的时候，神誉和小白弄进来的。 神誉看了花间笑一眼，道：“你能空出一盏茶的功夫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安玉看着神誉，一双眸子从黑色变为琥珀色，从琥珀色又变为黑色，但没有说话。 花间笑想了想，就一盏茶的功夫，什么都不耽误，于是同意了。 ------------ 第七十一章 有缘之线（1） 客房的桌子上放了那个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大东西，花间笑忍不住想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终究不能亲自扒开去看的，所以她也只能想想。 神誉坐在桌子旁，也让花间笑来坐。 老实说，花间笑觉得桌子上摆了那么个大东西，她很别扭，她觉得这很影响两个人说话，她必须得挺直了身子才能看到神誉的整个脸。 但是神誉并没有将东西拿下去。 “你真的要走了吗？以后、以后都不再回来了？” “是的！不会再回来了！” 神誉“唰”地抽出一把小刀，一下子就刺进桌上那东西里面，吓得花间笑直接“蹭”地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没事，这东西不是活物，你不用担心。你坐啊！我有东西送给你，算是给你当作留念，毕竟你有一半的灵魂是我娘亲的，你要不愿意要，就当作是送我娘亲的好了。” 神誉一这么说，花间笑反而不好意思了。虽然她知道神誉年纪不小，但娇小的身形总让花间笑有种错觉，她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亲，同时让自小也没感受过娘亲关怀与照料的花间笑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花间笑点点头：“我不会不想要，我还会好好珍惜的！” 神誉双手合十，特别高兴地起身，让花间笑坐在这里等着。 此时天空竟然阴沉了些许，房间的光线立即就暗淡下来，花间笑感觉颇不自在，她在心中祈祷，一会儿和安玉赶路，最好不要下雨下雪。 不过若真的下雨下雪，倒还真与来时相似了。 神誉“哎呀”一声，花间笑忙问：“怎么了？” 神誉道：“我要给你的东西在爹爹房里，我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下就好！” 神誉说着，都没给花间笑说话的机会，开了门跑出去。 而此时，雷声乍响，天空竟然变成深褐色，并且颜色还在加深，一时间，清晨宛如夜晚。 花间笑起身，走到窗户处，看到外面如此景象，心中忐忑，不禁想到，要不要明天再走？ 这样子不是暴雨就是大雪，出镇子的路会异常湿滑泥泞。 在客栈门口等着的安玉看了看深色的天空，这是天雷要落下之前的样子啊！神仙死亡之时自是天雷陨落之时，安玉有些疑惑，在这素水镇中，又有哪位神仙消散了呢？ “轰隆”一声震响！ 在窗户边处的花间笑吓得缩回头来，回头正好看到那桌上插着小刀的裹着布的东西。 神誉不在，花间笑就更好奇那里面到底裹着什么东西！ 心里痒痒的很，花间笑决定扒开布，就看一小下。 手指深入到布里的时候，花间笑摸到的是一片滑腻冰凉的东西。 有点像鱼鳞。 难道是鱼？ 不过这么大，差不多有小神誉身子那么高的鱼，真的存在？那岂不是鱼精了？ 花间笑又扒开了点，那是蓝色的鳞片！ 直到她把正块布都扯下来后，她惊呆了！那不是什么鱼精，那是河神温司！ 匕首插在大鱼的头部以下，血水被里层的布吸收。 花间笑不明白，温司不是在之前就死了吗！怎么会被神誉弄过来！ 神誉又为什么用刀子插在温司的身上？ 就在此时，花间笑听到客栈前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声音。 “快滚开！滚开！” 这是花间笑第一次听到安玉用如此暴躁的声音对一个人说话，那几乎是吼，扯着喉头在嘶吼！听者都会觉得喉咙有些痛，更何况是安玉本人！ 花间笑打开门，站在门口，迎面而来的是神誉，神誉是被安玉一掌拍过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花间笑欲扶，就听安玉大喊：“笑笑！快离开那间屋子！” “安玉，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河神温司在这里！” “别管其他的了，你快出来！” 霎时间，雷声震天响，刺眼的金光仿佛笼罩了整个客栈，花间笑只记得神誉在她身边就地一滚，而后就是安玉扑了过来。 是的，和当初药香童子陨落后，安玉扑过来的一样，姿势表情都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花间笑感觉指尖一痛，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了。 客栈在外人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被一道雷劈中，却并无伤亡，素水镇的人将这个雷也归作是天灾，人人都说今年邪门的很。 但在安玉看来，这实在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了。 在天雷劈下来的当时，安玉无法快速扑到花间笑身上替花间笑挡住，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花间笑被雷劈死，于是只能急中生智用自己的红线替花间笑挡了天雷！ 天上落下的东西，得要由天上的神物抵挡才能抵消。 可是花间笑身上只有一件东西是天上的东西！ 那便只有红线，并且还是安玉能控的。 危机关头，安玉舍了这根红线！ 此时他回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杀意。 神誉本想说话，但抬头便见房顶、地板、以及门缝处都趴着各色的小蛇。 “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谁！谁要跪下来求你，我好歹也是冰雪国......” 程寂离立即捂住神誉的嘴，一个劲儿地往后拽，并且对还傻愣愣的小白叫道：“快托住神誉，快带她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小白慌张地抱起神誉的下半身，程寂离也托着神誉的上半身，两人赶忙跑出去，只有神誉还在挣扎。 她凭什么要跪！凭什么！ 客栈后屋瞬间倒塌，只有前店还在。 程寂离和小白气喘吁吁，程寂离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他要想神誉怎么逃脱！ 神誉确实做了错事，并且程寂离完全不知道神誉会利用河神即死，天雷陨落这一点！是他低估了神誉的智商，他以为神誉会失落会乖乖回去！ 看着大片大片的蛇像海水一样迅猛地涌了过来，程寂离真是汗如雨下！ “爹爹！” “你闭嘴！我告诉你，谁这么教你的我能猜出来！今天咱仨要是能活着，让他给我等着！” ------------ 第七十二章 有缘之线（2） 房屋倒塌的声音震的他们三人耳朵发麻，客栈没过多久，俨然就变成了一个废墟。 各色各样的蛇，都涌了出来，这些神誉都没见过，她慌张又惊恐，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她本想让那个天雷劈死花间笑的！既然她爹爹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满足了刑司空悲倒也不错！可是安玉的阻拦竟然让事态有了偏离的发展！花间笑没死，却是断了红线，神誉不明白断了红线意味着什么？但安玉现在在此爆发，她却承受不住了！ 突然，一排小蛇凌空而至，神誉一声尖叫，程寂离和小白都反应不过来，小蛇落下之后，是安玉单手掐着神誉的脖子！ 神誉喘不上来气，双脚都已经离地，她个子矮小，安玉手臂抬起，神誉就已经离里面差不多要一米高了，再看神誉笑脸逼得发紫，不停地挣扎，憋着嗓子，四肢来回挥动。 “爹......”那一个字刚出嗓子眼，就被安玉大力继续捏住脖颈。 “别叫也别急，你爹他今天也活不了！” 安玉单手拥着仍在昏迷的花间笑，另一只手则开始用力，神誉四肢也不再挥动，她完全呼吸不了，死亡的大门仿佛已经打开，就等着神誉过去！ 程寂离见状，也不再犹豫什么？那毕竟是他女儿，是公主的女儿，他绝不能让她死去！ 于是猛地扑过去，小白也顺势直上，一剑想斩断安玉的手。 但安玉岂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随手一挥，连同神誉也砸了出去。 程寂离和小白一同摔出去几十米远，但程寂离爬起来先看神誉是否还活着。 叫了几声神誉的名字，程寂离双手都哆嗦了，直到神誉猛地咳嗽一声，程寂离才算是松了口气，神誉还活着！ 安玉眉头微皱，随手一指，那群小蛇又要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但就在这时，安玉怀中的人儿竟然动了一下，竟是要醒来。 安玉立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的眼睛里只有花间笑！ 程寂离拉着神誉这个时候赶忙跑，却在没跑两步之后听到一声尖叫：“好多蛇！” 那是花间笑的尖叫，继而是让所有人都惊呼的声音。 “你是谁啊？” 程寂离和神誉回头，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花间笑。 这是安玉早就料到的，也是安玉怒火中烧的原因！ 红线断了，那么有关花间笑和安玉的一切就都断了！在花间笑的印象中，从没有过安玉这个人，她现在有着的，仅仅是和程寂离的前世命定之线。 “你放开我！你这怪人，你放开我！” 安玉在花间笑肩膀处的手紧了紧，花间笑却吃痛道：“你干什么啊！你捏疼我了！” “你......” 安玉要说话，却因花间笑突然回头大喊而住了嘴。 她喊得是：“程寂离？程寂离你的客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程寂离你要去哪里？” 满口满口都是程寂离。 没错，她和程寂离的前生命定之线没断，她还认识程寂离，她和程寂离的过往都在，就算时间短暂不过几个月，但是她都记得！ 程寂离愣住了，脑子飞快的旋转才略微懂了，这期间有怎样质的变化！ 还没等程寂离开口，神誉先道：“娘亲！是那个男人毁了爹爹的客栈！” 神誉的小脑瓜是多么的聪明！她看看情况就知道事态又是往哪个方向发展！虽然还不太了解完全，但是花间笑不记得安玉却记得爹爹，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利用点！ “娘亲？你叫我？” “是的！娘亲！你是我娘亲啊！你仔细想想，爹爹与你说过的，你的前世是冰雪国的公主，生下我后不久就染病而终，这一世爹爹找的你千辛万苦，才在素水镇找到了你啊！” 花间笑摸摸脑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因为家乡闹天灾而来到素水镇，住到客栈里，然后认识了旁边卖点心的程寂离，接二连三的怪事恐怖的事发生，其实自己是地狱楚江王的外孙女！那个刑司空悲要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花间笑全身一冷，没错自己是由两个一半的魂魄组成的！一半是阿言，一半是那位公主的灵魂！ 自己当初还在纠结，要抑制自己对程寂离感情的增长！ 等等！为什么要抑制自己对程寂离感情的增长？自己的另一半就是他的女人，只不过支配思想的是阿言罢了，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让自己有了不要爱上程寂离的想法呢？ 好奇怪！ 神誉摆脱了程寂离的禁锢，直往花间笑那里跑去，拉住花间笑的手道：“快离他远点！他是蛇妖，他要杀死我们！” 花间笑回头看安玉，脸上确实有一条红色的小蛇纹身，眸子也是琥珀色的，不似常人，再看周围这像海一般的蛇，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安玉眼看着躲在花间笑身后的小丫头带着一股得意的笑，他真恨不得立即杀了这家伙。 只是刚刚往前一步，花间笑立即本能的护住那小家伙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神誉添油加醋又道：“那是因为他已经杀了这村子里的很多人！你记不记得，很多人都变成了毒尸，自相残杀？” 这一点花间笑当然记得，她怎么可能忘记！ “但......但那不是地狱的刑司为了报复我......” “他和他是一伙的！” 花间笑回头看看安玉，她的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人，这个人长得俊逸，但脸上的小蛇图样却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冷傲诡异，不敢叫人接近。 更何况他看着自己的表情，淡淡中还有几分愠怒，这让花间笑不得不怀疑。 “娘亲娘亲！你看他把我和爹爹都打伤了！” 花间笑听到叫声又看了看神神誉，又回头看了看程寂离，果真如此。 但程寂离却是低吼一句：“神誉！别再闹了！” 花间笑莫名其妙，但本能地向后退去，退到程寂离的身边，这让安玉心中很愤怒。 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花间笑若是背叛他，他一定会杀了花间笑的！ ------------ 第七十三章 有缘之线（3） 安玉真的伸手掐上了花间笑的脖子，那个熟悉又纤细的脖子。 她就像小动物一样，惊恐、挣扎、不安。 神誉大惊，她未料到安玉真的还会对花间笑动手，连忙跳起来想抓住安玉的手，大叫：“你干什么啊！你难道真的要连她也杀死？！” 程寂离也立即往这边跑，他们都以为安玉会真的杀死花间笑。 程寂离记得，安玉曾经说过的，也知道安玉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的性格霸道强硬，占有欲强。 但程寂离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过去，花间笑死了不好吗？自己拿到自己该得的灵魂，那是他在认清事态发展之后的目的。 可是他还是跑过去阻止。 不过等程寂离到了的时候，安玉已经自己放下手臂。 花间笑一个人弯腰捂着脖子咳嗽，咳的撕心裂肺，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后退到程寂离的身后，她终于见识到了面前这个冷峻的男子是个杀人的魔头，她相信了神誉说的话，她怕他。 “你......好狠的心肠，只为了报复我一个，就杀害了镇子上这么多的人！再说、再说是我娘对不起刑司，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我无怨无仇，你又为什么要杀我？！” 面对花间笑躲在程寂离身后的质问，安玉只是笑道：“无怨无仇？” 他真的笑出了声儿来，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原来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根红线，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安玉当然明白，忘记了安玉不是花间笑的错，红线也不仅仅是凡间的一根红线，要说真正有错的，就是在他面前，隐隐带着些得意的笑的神誉，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间笑挡在她面前，他真想弄死那家伙！ 红线断了，那么基于在红线上的一切姻缘，就都断了！ “对，我们之间没有怨仇，什么都没有！我杀你，只因为你背叛了我！” “你说什么啊！我们今天才见面，我背叛了你什么？为什么背叛了你！” 安玉不想做无谓的争执，他刚才下手要掐死花间笑，却还是没能下手，他不忍。 总觉得花间笑平时的样子还在眼前一般。 突然，他一把抓住花间笑，飞身往郊外掠去，耳边只听得见花间笑的尖叫声。 安玉从没想过，花间笑在与他如此近距离接触时，会如此大叫。 那惊恐的叫声穿刺着他的耳膜，让他心烦意乱。 “再叫，我就真的把你丢下去！” 看着下面缩小的人和房屋，花间笑果然住了嘴。 但继而便问：“你要带我去哪里？要交给刑司吗！” 安玉沉默，并不回答。 很快，他们到达了素水镇的郊外。 安玉将花间笑放了下来，他可以确保这周围都没有人，他可以安心的和花间笑对话，不受任何人干扰。 “喂！你带我来郊外干什么！” 安玉仍旧不理，花间笑伸手想要轻轻触碰他一下，却被安玉反手抓住，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还记得药香童子吗？” 药香童子，当然记得！ 花间笑刚想张口回答，就见安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花间笑本以为安玉会对她动粗，身子向后一躲没躲开，那冰凉的手便捂在了花间笑的嘴上。 她第一个感觉是，好冰！ 但那触感并不生硬，手掌虽冰却很柔软。 “你光记得药香童子不够的，你仔细想一想，药香童子死的时候，天空降下了一道雷，雷劈中了你，你为什么没事？” 这个花间笑是有印象的，这也是安玉再做最后的挣扎！ 安玉想，说不定花间笑就想起来了呢！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调动记忆的方法了！ “我为什么没事，那当然是……” 花间笑本想随口就答得，她感觉自己应该能立即答上来的，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但是张了张嘴，大脑却一片空白了。 她要说的话好像被谁抓了把般，一下子就没有了！竟然没有了！ “当然是……” 花间笑缓了下，仍然说不出来。 安玉却有点心急，双手抓住花间笑的手：“当然是什么？” “我……我好像晕过去了吧！醒来后那雷就过去了！” 花间笑说的有些心虚，并慢慢把手缩了回来：“你……要说什么啊？” 本来已经有些缓和的关系，却在安玉一声咆哮之后，彻底不复存在。 那是一声哀鸣，花间笑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蛇，像是一座山一样高大的蛇！面前的绿衣男子就是突然飞掠起身体，在空中变作一条巨蛇，然后对着天空张开血盆大口，一呼一吸之间，发出一声哀鸣。 巨大的气流从安玉那蛇嘴中喷出，周围空气都跟着一起旋转，花间笑起先是被吹得衣袂翻飞，而后都有些站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往后挪，荒郊野外，很多小石子都被风刮了起来，吹打在花间笑脸上身上，疼的很。 然而气流旋转的更剧烈，花间笑甚至蹲下来都免不了被风吃的一个劲儿往后挪，她生怕自己会被吹得飞起来。 果不其然，自己所想成为现实，没过多一会儿，花间笑就尖叫着被吹了起来。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落在那里，飞的有多高，甚至一会儿自己会不会摔死，都不清楚！ 风吹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胳膊和腿有些地方已经被石子划破，生疼的她却叫都叫不出来。 “喂！喂！” 刚张开嘴巴，就有石子冲进她嘴里，连口腔都划破了！ “救……救命啊！” 不一会儿安玉终于停下悲鸣，花间笑就像坠落的陨石一般快速下落，她惊叫，求救，在快要落地的一瞬间，冰凉的蛇尾接住了花间笑。 就在花间笑刚缓过来时，那蛇头突然迎面冲来，直逼花间笑的面前。 而花间笑误以为安玉要吃了她，故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安玉看着花间笑的脸，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只有以刚才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痛苦。 等到再变回人形，他仍是一个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男人。 ------------ 第七十四章 有缘之线（4） 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花间笑才悠悠转醒，先是感觉一片冰冷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后背仅仅是一张草席子。 她翻了个身，看到身旁躺着另一个人，拔过来一看，那人满脸蛆虫，直吓得花间笑大叫起来。 这个地方，花间笑有印象的。 曾经刑司空悲引她进入过这个鬼地方，还差点让死鬼在这了解了她！ 自己怎么在这个地方了？ 花间笑站的离那里远了些，而后拍拍自己的头，自己记得应该是被那恐怖的蛇头吓晕了才对！ 正纠结着，那蛇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花间笑疑惑地转身看着已经变回人形的安玉，那家伙头发披散开来，如墨一般；眼睛的颜色也是正常人类的黑色；脸颊上也没有了那红色的小蛇纹身。 如果花间笑不知道他的原型是一条蛇的话，那么花间笑一定会把他当做某个富家子弟，温润如玉，却又带着点冷峻。 “你怎么出了这个圈？记忆没了，连脑子都丢了嘛！” 花间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真在一个圈里，是一个绿色的圈里，这个圈不大，但刚好能圈住花间笑。 “这……这是什么圈啊！不会是……让我当死人祭品的吧……” 安玉没说话，而是拉着花间笑的手又走到圈里，这时候花间笑又发现，除了圈里，周围好像有点不对。 那些原本被席子包裹着的死人，哪怕是骨头架子竟然都开始动弹，它们漫无目的地走动，偶尔还发出低沉的声音。 但是！它们唯独不敢靠近这个圈！ 这时候，花间笑才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难道他不是坏家伙？ 难道他在保护自己？ 花间笑不敢相信，却又不敢当面质问，甚至连看他的脸都没胆子，只是低着头。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被刑司骗到这来的？” 安玉的语气已经有点软了，任凭一个了解安玉的人，知道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花间笑找回记忆，都已经是强压着自己的尊严，好似在说“我求你想起来”一样。 但花间笑并未听出这话外音，而是真的去想。 她完全想不起来！或许说那些记忆很清楚，却拼凑不成整体。 “太害怕了……我可能……” “别说了！” 安玉语气有些不耐烦，他一挥手，花间笑则吓得缩到一旁。 看着这样的花间笑，安玉心里划过一丝疼痛！ 其实，花间笑晕过去之后，他满可以像平时那样，抱着花间笑，等待她醒来，但是现在的他又以什么身份去抱着拥着花间笑呢？ 那样的话，花间笑醒来，安玉又要对花间笑说什么呢？ 什么都说不出！ 有缘之线断了，那就是没缘了…… 安玉逼迫自己不去想断裂的有缘之线的事情，他其实很想洒脱地说，断了就断了嘛，一开始两人相遇的时候，也不是靠着一根线啊！大不了可以从头再来啊！ 可是……那个时候没有程寂离啊！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的！ 这么多年，仅凭着一根线断了，就全都没了…… 安玉放任自己的脑子来回想这些有的没的，但表情却相较内里要平稳许多，他只是蹲下身，撤了自己衣角的一块布。 抬手要碰花间笑的时候，花间笑吓得大叫，甚至嗓子都叫岔了音儿。 “你干什么！你要吃了我吗！你走开！走开！” 安玉一把抓住她乱挥的手：“闭嘴！告诉你，你再闹，我就真的吃了你！” 脸上的小蛇纹身再度出现，那东西虽小虽美，却让花间笑有种，小蛇一下子就从安玉的脸上窜出来，咬住她脖颈一般！ 于是花间笑真的安静了，连抽泣都憋着不敢冒出声儿来。 安玉先是给花间笑受伤的小腿包扎，小腿的伤口虽没有伤到露骨，却也挺严重的，断断续续流血，安玉给她的小腿伤口处缠了好几圈布，而后又伸手去触碰花间笑的胳膊。 花间笑全身紧绷，弄得她自己的伤口本来已经不流血了，现在却还在往外流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包扎，甚至动作轻柔，很怕伤到她一样。 刑司那边的人也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你……你在干什么……” “你脑子不仅傻了，连眼睛也瞎了嘛！我在包扎，你难道看不出来？” 安玉语气十分不好，但动作却跟语气不一样，十分温柔。 花间笑听着明明很生气，但却不敢反驳什么？生怕这家伙一个发怒再把自己给吃了，那不就玩完了！ 于是，花间笑自己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安玉给自己包扎。 花间笑看的很专注，这种专注倒不是心里有一个人的专注，而是时刻关注那人的情绪，生怕那人有个什么不好情绪，自己就要遭殃！ 这虽也叫关注，实则为怕！ 安玉抬头正好对上花间笑的眸子，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她是有多久没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了！ 自从有了程寂离，她的情绪就随着程寂离的变化而变，完全不会这么注视着自己了！ 而现在，这种注视，却是因为怕。 安玉可以感觉的到，她虽然极力克制，但身体都在发抖！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怕了。”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去找程寂离？” 一说到这里，安玉紧咬牙关，逼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他怕自己一发出声音，就是恶语相向，就得动手，就得伤害花间笑！ “我……我现在可以走吗？” “走？你现在出了这个圈，就会被这些行走的尸体给分吃了！你倒是走出去个试试啊！” “那……那是谁带我来这个鬼地方的，不是你嘛！” 花间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却没安玉突然转变的琥珀色眸子吓得禁了声。 但过了好一会儿，安玉才道：“没错，是我带你来的，我的问题！”最后四个字，安玉说的咬牙切齿！ 花间笑缩着头，不敢看安玉，只祈祷这夜晚过得再快些。 ------------ 第七十五章 有缘之线（5） 夜半，花间笑被冻醒，迷迷糊糊看圈外，那些行尸走肉已经退去，不知是不是黎明前的黑暗让他们害怕。 转身去看她不熟悉的那条蛇，那家伙坐在她身旁，头抵着，左手搭在蜷起的膝盖上，头发挡着他的脸，叫花间笑怀疑他是否睡着。 花间笑想这是个好机会，特别好的机会。 因为她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然后逃到程寂离那里去。 她伸手碰了下安玉，而后轻声道：“喂。” 没有回答，很好！ 花间笑觉得他一定是睡着了！ 于是轻轻站起身，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拖着受伤害疼痛的腿，一点点挪出了圈外，而后憋足一口气，一下子跑出去好远。虽然腿疼的直抽气，但花间笑心里还是稍稍安慰了许多。 那家伙并没有醒来，很好！ 花间笑头也不回地往客栈方向走去。 其实她不知道，安玉根本没睡，就算睡了，以花间笑一个还是凡人肉身的动作，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没动，是因为他觉得已然没有必要。 一个这样怕他的人，就算安玉肯重头再来，花间笑也不会接受。她很怕，怕的像惊弓之鸟，哆哆嗦嗦的，连睡觉都是蜷缩着，一副防备的姿态。 安玉自己就在她身边啊！她却没有一点安全感，这样的花间笑，追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安玉低下头看自己食指上的那根红线，尽头就已经拖在地上了，没有连着另一边。 天大亮的时候，只剩下前店的客栈里面坐着神誉和程寂离，以及站在神誉旁边的侍卫小白。 他们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当然，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神誉不明白她的爹爹为什么不追着安玉去找花间笑，那样不正是更能体现，相较于安玉的恐怖，程寂离才是花间笑的归属。 不是更能让已经忘记安玉的花间笑更加靠近他们这边嘛！ 她在一天中，问过程寂离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话，但程寂离都没有回答。 “走吧！我决定现在就回冰雪国。” 突然说话的程寂离让神誉一惊，神誉刚想说话，程寂离已经起身往外面走了。 “喂！”神誉赶忙跑了几步，伸开双臂，挡住程寂离：“你去哪里啊？” “我不是说了，回冰雪国吗？并且你也该回去了。” “等等！我们要带花间笑一起回去！她不是还有娘亲的一半灵魂了嘛！” “可她毕竟不是你娘亲！” 神誉却满不在乎地回答：“可你确实有点喜欢她，不是吗？别告诉我你只执着于娘亲的一半灵魂，你肯定还有点喜欢花间笑！” 程寂离被神誉一句话噎的说不出来什么？但他还是继续往外走，作为父女，能这样怪异的相处，倒也是件奇事。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带花间笑一起回去啊！到时候爹爹不用再守着皇陵，你们可以回国都居住！而且那个什么地狱刑司，也犯不着和最接近神明的冰雪一族为敌吧！她可以很好的安度余生，爹爹可以把和娘亲之间的种种，都从花间笑身上弥补回来！” 小白很认同神誉的做法，在旁边一直点头称是。 程寂离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死死盯着神誉，盯的神誉很不舒服。 “你跟地狱刑司有什么交易吗？” “原先是有的！可是现在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了！” 程寂离抿嘴一笑，蹲下身子。 神誉较矮，程寂离蹲下身子，正好不用俯视着看神誉。 “你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什么都没有了？”程寂离笑，笑的有些苦涩：“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刑司傻？” 神誉皱眉，然后大力踢了一脚身旁的小白：“你快说！是不是没有了！没有了！” 小白吃痛，但赶忙道：“是没有了！主子和刑司约定的本是玩一场大游戏，目的是你回到主子身边就好！所以现在什么交易都没有了！” 程寂离拍拍神誉的头，第一次他像个父亲一样拍女儿的头，但是出口，却还不是父亲该有的话。 “神誉，我觉得你该想想天罚的事情了！不管怎样，你确实杀了河神。虽然，他本应该死的，但是你杀了河神，天就会降罚于你。” 神誉本来还挂着笑的脸，突然就没了表情，她挥手打开程寂离的手，道：“这不用你管！我有我的办法！” 话音刚落，就听到气喘吁吁的声音。 花间笑和程寂离一同去看，就见花间笑扶着门框子，喘着粗气：“我！我逃回来了！” “逃？”程寂离当时就被这一个字给弄得心中五味翻杂。 神誉才不管那些，直接迎上去，显得特别亲昵扶住花间笑：“怎么受了伤，那蛇妖伤你了？” “与其说伤……我也说不清楚了！” “我们刚刚决定，我们要回冰雪国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这也都变成这个样子，爹爹也不会再开店，而且冰雪族是最接近神的人类，地狱刑司不敢公然与我们为敌的！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神誉！” 程寂离压低了声音，有些呵斥神誉的感觉。 花间笑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找了个凳子坐下：“走了也好！我怕那蛇妖醒来，还会抓我，最好我们现在就走！” “蛇妖”两字在程寂离听来，特别刺耳。 因为他知道，安玉是多么爱着花间笑，那种爱，程寂离能感同身受，因为自己曾经也深爱着公主，甚至就连现在，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仍在程寂离心中占据着不可磨灭的位置！ 其实他想说，一切都不是花间笑看到的那样子的。 安玉不是坏人，甚至他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如此地对他这样好！ 但是程寂离还是没说出口。 他也在纠结，他是直接杀了花间笑夺取魂魄好呢？还是将花间笑带回冰雪之国好呢！ 他也摇摆不定。 那边神誉兴高采烈地和小白拍手，然后准备一些简单的东西，就准备要走了。 程寂离也清楚，安玉不会追来，因为是他放花间笑走的！ ------------ 第七十六章 有缘之线（6） 正午时刻，花间笑一瘸一拐地和神誉还有程寂离出了这间破旧的客栈。 花间笑回头去看，心中竟是莫名的伤感。 她在伤感什么？她并不知道。 许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平白害了素水镇这么多无辜的人。 因为刑司的报复，而被牵连的普通人的灵魂又会往哪里去？花间笑不知道，不过她觉得她做的对的决定便是离开这里。 神誉说冰雪国是最接近神的一族，在那里，刑司不敢公然敌对，也许在那里，花间笑不会牵连到别人，自身还很安全。 “娘亲娘亲！该走啦！” 神誉跃跃欲试，但这一行四人中，也只有神誉会高兴。 程寂离心事重重，得到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会有好结果吗？程寂离本想要的只是花间笑那属于自己一半的灵魂。 小白更不开心，主子可以不想想天罚，但他这个当侍卫的可不能不想想天罚！ 花间笑走在前面，与神誉有说有笑。 而程寂离则走在后面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条红线，已经断了的红线。 拖拖拉拉的就那么拖在地上，很多人都践踏。 神誉只有自己一半的血，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也不在意，只是程寂离自己竟然觉得那红线很刺目，那承载着安玉的所有感情。 “程寂离，怎么不走了？” 花间笑见程寂离并没有跟上来，便停住脚步，回头去问。 “没事......” 大约下午，一行四人便已经出了素水镇，直来到通往遥远的冰雪国的道上。 按道理说，他们要先通过一条水道，而后到一座叫无名山的山脚下，从山底到山顶，一共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这些阶梯之上，便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最接近神明一族的冰雪王国。 现在天气寒冷，要走的水道已经冻上了冰，四人走在冰上，花间笑便会觉得很不适应，深一脚浅一脚，无论是踩着积雪，还是积雪下面的滑死人的冰，她都不适应。 “哎......好累啊！这样就已经很累了，还要再爬九十九万多个阶梯，是不是等我老了才能爬到山顶呢？”花间笑抱怨着，一屁股坐在雪上，本想歇一会儿的她没坐多久，就觉得衣服已经被最表面的一层雪浸湿，天气虽冷，但是自己的体温还是热的，还是会将雪融化。 无奈她只得站起来，想歇歇脚都不行。 “我想晚上就会到岸边了，到时候找个干的地方，凑活着歇歇吧。”小白看着还有很长距离的河对面。 “平时过一条河，也没觉得这么长啊！”花间笑抱怨道。 小白一副下垂眼弄得花间笑看的不自在，但还直想笑，但人就在身边，于是她只好憋住，等待对方回答。 “这你就不懂了，河未结成冰的时候，你怎么过都快，根本用不上半天，但是这么长宽的河要是结了冰，你就得慢悠悠地走了！” 花间笑拍打拍打自己已经有些酸的双腿，莫名摸到一块灰色的布条，她穿着黄色衣衫，外罩一件黑色的大棉袄，浑身上下，是怎么的都和已经褪了色的灰色无关。 花间笑捏起来好好看那灰色的布条，也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于是随手把布条扔了。 她没发现的是，刚走没几步，灰色的布条又跑到她腿上去了！ 就好像她腿上有什么吸东西的玩意一样。 在花间笑刚刚走过的冰面上：“咔嚓”一声，一只冻得僵硬的，略显发紫的手从堆积的血下面伸出，那只手很用力，周围的冰碴儿都碎裂开来。 只是花间笑仍未察觉出异样。 走在前面探路的程寂离则停下来，空气中莫名的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回头，那只手好像感觉到什么一般：“嗖”地缩了回去。 弥漫在空中的只有大片大片雪的气息。 程寂离皱眉，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冰上雪，什么都没说。 花间笑又问：“怎么了？” 他沉默一会儿道：“没事......走吧。” 老实说，花间笑觉得程寂离有点怪，这一路上一直有点怪！有些走神，说话什么的也不怎么回答，总感觉脑子里想着什么事一般。 就好像程寂离只是人在这而已，其灵魂和思想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其实花间笑还真感觉对了。 程寂离就是心中有事！ 神誉做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却也不是他不想要的结果，他纠结，所以他紧张。 他紧张，所以变得总是有些魂不守舍。 他们重新开始行走，花间笑的脚还有伤，走的不快也吃力，她真的很想快点到岸上歇歇。 如果花间笑知道上岸后发生的事，那她一定不会想上岸的。 当他们转身又磕磕绊绊地走了几米时，刚刚那只从雪里面探出来的手，又缓缓地探了出来。 堆积在冰面上的雪，慢慢被这只手扫到两边，露出一条缝隙，而后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干瘦的男人，脸和那只手一样，都是略显紫色的，那是被冻的颜色。但不可忽略的是，那男人穿着的正好是灰色的衣衫。 布料与花间笑腿上贴着的灰色布条，一模一样。 干瘦的男人纵纵鼻子，嗅了嗅那离自己已经有些距离的味道，低喃一句：“真香......活人的味道真香......” 而与此同时，就以男人周围一米画圆，一个圈的冰上积雪中：“嗖嗖嗖”地竟然窜出四五只那样的手，而后都是像之前那人一样，自己伸手扫着周围的雪，而后从雪中出来。 “好香！好香！” “活人的味道！” “好饿......有多少年没有吃到活人了！” 这些假货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不一，但似乎都听命于那穿灰衣的男子，纷纷单膝跪地俯首称臣。 “不要着急......太阳还没落下去，对我们还不利......等到太阳落下去，夜晚笼罩着整个天空时，那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刻了！” ------------ 第七十七章 有缘之线（7） 当冬日里唯一的发热物消失之后，整片陆地都陷入了冰冷之中。 哈气更重，温度更低。 花间笑搓着手，向手掌中心哈气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隐匿于黑暗之中了，夜幕彻底降临。 神誉和小白本就是冰雪国之人，听名字，就知道那里是个极其寒冷的地方，这种温度，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不在话下；程寂离又是僵尸，冷暖与否对于他来说又不是那么重要，自然也没事。 这可苦了花间笑。 她起先是蜷缩在树墩旁，啃着干硬的饼，饼的硬度简直能划破她的喉咙似的，偶尔喝一两口水，冰到差点冻裂花间笑的牙！ 走的时候明明灌了滚烫的热水，这一路，水里都结了冰碴儿了！ 程寂离见花间笑这样受罪，于是一把拿过水壶，道：“这样吧！我去捡点干柴，一会儿点火，把水热热。这样子我们能行，你不行的！” 程寂离让神誉和小白也一起去找点干柴，黑天路不好走，而且也容易出现野兽，神誉那半斤八两的伸手都要小白保护，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什么都不行的花间笑，所以程寂离决定今晚就在这过夜。 花间笑坐着也是冷，昏昏欲睡，深怕自己就这么冻死，于是也起身和大家一起找点干柴来点火取暖。 河岸边是一个小树林，光秃秃的树上面都是落雪，在夜晚异常乍眼，看的花间笑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本来就冷，现在更冷了。 神誉和小白说话的声音就在不远，她稍稍安了心，低头继续捡。 “刺啦”一声，花间笑觉得小腿一下子就灌了些冷风进来，低头一看，自己的棉裤就被树枝弄了不小的口子，她暗自啐了口，心想，真是倒霉到家了！ 但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双眼仔细看着腿间贴着的那块灰色布条，疑惑道：“奇怪，我不是把它仍了嘛，怎么还在我腿上贴着？不过也好，我能绑一下棉裤！” 她将灰色布条绑在自己的棉裤上，勒紧那破的口子，继而继续捡树枝。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身后，就在刚才蹲着的时候，有一只从地面伸出的手，差点就抓住她的衣服。 花间笑起身后，那只手又自动缩回去了。 “咔嚓”一声！ 花间笑不知道踩到什么脆声的东西，吓了一跳，自己差点没摔倒。 那是一只手，花间笑没看见的一只从地面伸出来的手，正巧被花间笑一脚应声踩断，但是旁边另一只手快速伸出，连忙将断裂在地面上的断手拿走。 整个过程很迅速，以至于花间笑再疑惑着起身看刚才自己踩过的地面时，那里除了积雪和上面自己的脚印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奇怪了......我踩到什么断树枝了？” 花间笑还特意扒开雪，底下除了有一个小洞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小洞，花间笑倒也常见，毕竟以前在自己的家乡时，自己也曾在树林看过，有可能是东面的蛇用的洞啊！也有可能是其它小动物的洞，所以花间笑没在意。 她转过头的时候，从那洞里就缓缓地伸出一只手。 这一次，花间笑没能逃脱，那只手直接抓住花间笑的脚踝，让花间笑来了个狗啃屎。 “哎哟！疼死我了！” 这一下，花间笑可摔的不轻，在另一边找树枝的程寂离赶忙走过来，那只手立即缩回地下去。 “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摔的疼死我了......”花间笑甚至都怀疑自己腿上的伤口是不是都摔裂了。 不过还好，她被程寂离扶起来之后，伤口并没有裂。虽然摔的很疼，但地面有积雪，倒也垫了她一下。 “是不是你自己被树枝绊倒了？这一带都是树，有的根茎很大，而且被埋在雪里不容易被发现，你自己多注意点。” 程寂离看了眼花间笑手中的一些干树枝道：“这些给我，你回去呆着吧！万一再摔一次怎么办？” 没等花间笑说完，程寂离就接过花间笑手中的树枝，而后道：“好了，回去吧！” 花间笑无奈，只好往回走，而这时那个洞中的手再一次的伸了出来，但这次不仅是只有手，还有他们的身子。 地面裂开的没有任何声音，那穿着灰色衣衫的干瘦男子一下子就站到了花间笑的身后。 一只手拍上花间笑的肩膀，动作倒不重，让花间笑误以为是程寂离又回来了。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道：“我这不就要往回走嘛，别担心了。” 每人搭理花间笑，花间笑莫名觉得，就好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一般。 刚想回头，又一只手拍上了花间笑的肩膀。 这一次花间笑不出声了，心中有些打小鼓，身子也僵了，她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安慰自己，已经很有没有这样碰鬼了，该不会又遇上了吧！ 其实说“很久”，也只不过十几天而已，素水镇的毒尸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花间笑想，也许第二只手是那个侍卫小白的也说不定啊！ 但是接下来，第三只手，扶上她的肩膀。 这次花间笑不能淡定了！ 傻子也不会想，第三只手是神誉的啊！ 神誉并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么大的手掌！ 花间笑颤颤巍巍回头，就见到三个干瘦干瘦的男人，正拍她的肩膀。 “干......干什么？” 那三个人不语，与此同时，在花间笑的脚边，同时从地里窜出三只手。 地里面出现了人手？ 花间笑直吓得大叫起来。 尖叫划破林子，程寂离以及神誉和小白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纷纷向这边赶来。 地面上的两只手分别抓住花间笑的脚踝，狠命向下拉去，那一瞬间，花间笑觉得地面不再是地面，而比棉花还要软。 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地里了，双手好不容易抓住一旁的树根，却发现，连树根中都生出许多手。 再看下面，那哪里还是地面？ 地底下竟然流着黑水，水中伸出的是一只又一只干瘦的手。 他们向上拼命地……想抓住什么…… ------------ 第七十八章 有缘之线（8） 树干伸出的手抓着花间笑的双手，在花间笑感觉，那是没有温度没有一点柔软度的手，就像干枯的老树枝一样。 “真香……活人味儿真香……” “我们把她分了吧！” “分了吧分了吧！” 周围是不同的声音，弄得花间笑心跳加速，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 花间笑无意中往下看，连带着那些树，盘在地底的根茎都变成了黑色！ 这些树吸取的是地底那黑色水的养分而活，而地底的黑水有滋养着那些感受的家伙。 花间笑之所以称他们为家伙，是因为花间笑不确定这些是人还是鬼，亦或是变异的死尸。 突然，抓着花间笑的两只手松了开来，伴随着花间笑往下掉的，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把她丢下去给他们分了！” 分了？ 这么掉下去的，就肯定会被地底那些黑水中的人分了，就真的上不来了！ 就在花间笑身体坠落的时候，她猛然间感到手腕一痛，再抬头看去，就见程寂离也已经下来半个身子，抓住花间笑的手，正好磕在石壁上。 “程寂离！” “你别动，我拉你上去！” 地底下的那些家伙好像知道花间笑没掉下来，边纷纷往上爬，他们骨头僵硬，就是这种往上爬的动作，花间笑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特别刺耳，听的花间笑全身都有一种难言的别扭感。 并且那些声音越来越靠近，这就说明那些家伙距离花间笑很近。 蓦地，一只僵硬的爪子，抓住花间笑的脚踝，花间笑惊吓之余，是不停地踹踢，这样的大力，弄得程寂离险些就抓不住她了！ “别动啊！” “有东西抓我......” 这一声都带着哭腔。 而这时地面那穿着灰衣的干瘦男人，捡起了一根树枝，对着程寂离的手就插了下去。 那一下，花间笑几乎是听到了程寂离疼的都哼出了声儿！ “既然你想救她，那你自己也下去吧！” 灰衣男子见一下不行，又用树枝插了程寂离的左肩。 血顺着程寂离的肩膀就流下去了，滴到花间笑的脸上，弄得花间笑都有一种“要不自己松开手算了”的想法！ “我们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灰衣男子说一句，地底下就有好多声音一同附和着说。 “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程寂离咬牙道：“吃了我们？你也有能耐再说！” 随着血水流到了地底，那些家伙竟然哀嚎起来：“滋啦啦”的沸腾声音让花间笑忍不住往下看。 那些家伙从头部开始，一点点融化开来，仿佛是被滚烫的热水烧了一般！ “这世界上还没有沾了我的血不玩完的尸体！”程寂离说着，换了右手去抓花间笑，腾出的左手一甩，花间笑就听到地面上也传来两声哀嚎。 灰衣男人灵巧的多，他跳开两步，没有被程寂离的血溅到，而另两个男人已经从头开始溃烂。 程寂离趁着这个时候，右手一用力，将花间笑甩了起来，让花间笑一只手能够够到地面的边缘。 “抓住地面边缘！快点上来！” 花间笑也不顾自己受伤的腿了，单手抓住一边，双脚就赶紧蹬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内壁往上爬。 花间笑敢保证，自己从未这么迅速过！ 胳膊搓破了皮，她都不知道，就那么一下子爬上来了。 此时程寂离也捂着自己的胳膊站了起来，本想走到花间笑的身边，但灰衣男子就是为了隔开两人一般，伸手一挥，又从地面出来几只手，将花间笑甩到了另一边。 程寂离根本反应不过来！ “该死的！”他怒极锤了下地，随后喊道：“神誉！神誉！” 可程寂离不知道的是，神誉那边也不顺利。 听到花间笑叫声，神誉和小白立即往这边赶，小白在前面开路，但神誉却猛地一头栽倒在地。 再一看，脚踝被一双手抓住，神誉当即甩出袖中的红绸，击碎了那两只手。虽然本身没事，但额上的汗却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小白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大呼小叫道：“啊！地.....地底下！” 只见小白的脚下，地面竟裂开了一条缝儿，慢慢地向两边扯，从缝隙中伸出很多只手，都在向上抓着什么。 小白面部都扭曲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紧跳开，跳到一边。 “主子！” “你叫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不是你密谋的？” “放屁！爹爹都要跟我回去了，我为什么还要密谋这些事！ 那些手连带着臂膀、头、身子、腰、腿，一点点出来，趴在地面上。 不过令小白安慰的是，这些家伙长得并不恐怖，他们甚至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他们身体干瘦干瘦的，骨头好像特别脆，活动起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冰下尸！“神誉突然想起，在古老的传说中，有这么一个故事。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贪欲的人，有人想长生不老，有人想得道成仙；冰雪族人是最接近神明的人，很多普通人便会听着这个传说，来到通往冰雪国的道路上，试图也成为最接近神明的人，长生不老。 但是这些愚蠢的普通人不会知道，冰雪国人也有生老病死，就像神誉的娘亲一样，因病而亡。 “主子，这些是尸体？！”小白大惊，对于尸体什么的，他最怕了。 “废话！这些都是冻死在这里的尸体！” 这是一个循环。 当有第一个人冻死在这通往冰雪国的道路上时，循环就开始了。 人类是很贪心的，自己得不到，亦或是自己消亡了，也总想着让再踏上此路的人，也不要得到，也消亡了才好。 但是神誉没想到，有程寂离的存在，这些冰下尸竟然还这么蠢蠢欲动。 要怪只能怪花间笑的肉太香了！ 程寂离本身就在尸体中很具有震慑力，不是像那些毒尸连脑子都掉了，普通的尸变是不会招惹程寂离的！ 地面裂开逐渐加大，而神誉被迫跳上树，根本到不了花间笑那边。 ------------ 第七十九章 有缘之线（9） 花间笑被甩出去很远，胳膊和下巴都擦破了皮。脑袋是晕晕乎乎的，耳边“嗡嗡”作响。 但此时此刻容不得她这样！ 贴着花间笑的身体出现很多只手，有的抓上花间笑的大腿，有的抓上花间笑的肩膀，怪异的笑声充斥在花间笑的耳边。 “好香！好香啊！好香！” 那些家伙一个个都说着“好想”，仿佛花间笑本身就是他们的嘴边肉一样。 花间笑不能就这么等着自己被拉进那黑乎乎的水中，她拿起旁边的石块，照着旁边的手就砸去，干枯的手很脆，伴随着“咔嚓”声，花间笑跑出了树林。 没有程寂离在身边的花间笑，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但是感觉很怪异，以前自己的心里，也这么不安过，但是那时候身旁好像不是程寂离啊！ 忽略这丝异样，花间笑向着结冰的河面中心跑去. 夜晚的冻冰河面白的吓人，就像是某地的怪兽故意张开大嘴，等待猎物落网一般。 花间笑想，树林里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那她出了树林会不会就没事？ 可惜她想错了！ 所谓冰下尸，自然是死在冰下，才会叫冰下尸体，之所以会蔓延到树林，那是因为河下已经没有能容纳这些冰下尸的地方了！ 就像花间笑不知道他们是冰下尸一样，神誉虽清楚，但也知道的并不完全。 就像此刻，神誉跳到树上，她并不知道这些树都是靠着那些地底的黑水滋养而活，它们已经不是普通的树了，而是邪物。 突然一只手抓住神誉的脚踝，直接将神誉倒掉起来。 神誉倒也没显得慌张，红绸既出，就抽断了那只手，她大喊：“小白，接住我！” 小白伸开双手，他对神誉的话当然唯命是从，但是，就在这时，原本这一处没有裂开的地面，也硬声裂开，并且出现的口子比刚才的缝隙大得多，那简直就像一张嘴，突然把他要吞进去一般。 神誉大惊，但此刻她在半空中也无法改变，在她坠落小白怀中的一瞬间，两人都跌入黑暗之中。 花间笑在冰面上走一步滑两步，忽而听到树林中小白和神誉的叫喊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神誉他们绝对出事了！ 那程寂离怎么样？ 要不要回去？ 她只是刚想一下，周围就出现了“咔咔咔咔”的声音。 些许冰碴儿溅了出来。 “这......” 冰碴儿出来的越来越多，并且是沿着花间笑所站位置，几乎将她围在了圈儿内！ 花间笑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轰隆”一声，花间笑所站的位置开始下陷，直到冰冷的河水浸泡她的身体，她才失声尖叫起来。 恐怖的不是她坠入河水中，而是冰下游过来一群黑压压的男人！ 不，那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们明明浸泡在水中，却仍然干瘦，一点没有浸泡在水中的感觉。 他们每个人都在叫着：“好香，好香！活人的香味！” 他们伸着自己的手拼命往花间笑这边够。 这条河，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养殖塘，里面没有鱼虾，只有这种尸体。 “别......别过来！” 花间笑拼命往上抓，冰面太滑，她根本抓不住，并且衣服吸了水，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沉重。 她上不去！ “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活人啊！” “她想过河，想去长生不老吧！” “不行，要阻止她，我们都变成这个样子，让她一个人去长生不老怎么可以！” 无数的手向花间笑伸过来，起先花间笑只是被一只手拽住往下沉，而后她感觉她的身子沉的不像样子。 “咕噜咕噜”喝了两个炸肺的冰水后，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的那种沉重感，竟然没有了！ 觉得有一线生机的花间笑立即往上扑腾几下，抓住凸出来的冰，竭尽全力地往上爬。 她几乎是喘息着拖着沉重的身子贴在冰面上往前挪动的。 连冻僵了，四肢冻僵了，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知觉，只知道一定要爬上去，要不然就得死！ 刚刚爬到冰面上，“咔嚓”一声，花间笑脸贴着冰面的地方就被一只手弄出个洞，男人狰狞的面孔还不足以从小洞中出来，但花间笑已经吓得滚到一边。 站在矮山上的绿衣人，轻轻一叹，“这个傻瓜......没有我......可怎么活啊......” 语毕，那绿衣人便消失了。 花间笑仍在冰面上挣扎，她已经没有时间站起来逃了，只是不停地翻滚，不停地躲着，那些手从冰下窜来，就像是一个个小刀一样，快且狠。 “程寂离！程寂离！” 花间笑大叫，希望程寂离能听见，并赶过来救她。 但程寂离那边和神誉一样，纵然他的血对尸体们来说，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但也顶不住数量的增多。 “别叫了，他那点能耐，保护不了你的。” 映入花间笑眼帘的，先是一双白靴，慢慢往上看去，就看到绿色的外衫，黑色的长发仅仅用一根木簪子束着，他的脸白皙干净，没有上次那样的红色蛇形纹身，他的眸子也是黑色的，不是那骇人的琥珀色。 “蛇妖？！” 安玉再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仍是怒气连连，但在动作上，已经可以控制住了，他已经能做到，对着花间笑这样的“叛徒”，就算内心再波涛汹涌，表面也不会发作。 他不想看到花间笑怕他的样子。 “你想去冰雪国？”安玉换了一个问题。 “不去那里，我能去哪里？素水镇被你毁成那个样子，我的家乡又被刑司招来天灾，毁成不毛之地，我还能去哪里？” 安玉蹲下身子，伸手勾住花间笑的下巴，笑了一下，“你想不想让我救你？” “你不想杀我？”花间笑反问。 那率真的言语让安玉的内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我想救你，并且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我救你！程寂离过不来！” “那......” ------------ 第八十章 有缘之线（10） 花间笑来不及思考，纵然她的心里是万般不愿意，但她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伸手拉住了安玉的衣角。 安玉在花间笑拉住自己衣角后，伸手拍了拍花间笑的头，道：“那听个曲子吧！” 安玉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片叶子，那是一个极绿的叶子，根本在这个季节不可能有。 就在花间笑还为之疑惑的时候，安玉双唇抿住叶子，竟吹出了声音。 声音不大，却具备穿透力，婉转悠扬。 这声音，花间笑只觉得好听，但未发现它的威力，所有的冰下尸都捂着双耳，停止了前进，这叶子所奏起的音波，就像是画了一个圈，将花间笑和安玉包围在里面。 音消失，人也消失了。 神誉和小白两人本来已经低落至地底，小白单手抓着地底的石壁，另一只手则拉着神誉，马上就快坚持不住了，地底的冰下尸却突然停止了前进，让他们有机会上来，这对于神誉来说，实在奇怪！ 等神誉找到单独坐在树林里的程寂离时，才发现对方表情变了些。 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爹爹，花间笑呢？” “被人救走了。” “被谁救走了？这除了我们几个，还哪里有活人？” 程寂离拍拍身上的土，然后撕了块自己衣服上的布料，给自己的肩膀包扎，他很不方便，小白看着也不舒服，于是上前帮忙。 神誉环顾了下四周，没有一点花间笑的气息，她有些火大，声音大了点，道：“花间笑被谁救走了？你倒是说啊！” 话语间没有一点对待自己父亲的尊重。 “被人救走了……不好吗？你能救得了她吗？是你，还是你的侍卫，还是我？我们都没有能力救她。” “放屁！” 神誉气急，已经爆了粗口。 “你有能力的！只是你不用而已！你把心脏放在娘亲的水晶棺内，你要证明什么，那种无知的情感能让你得到什么！倘若你拿回了心脏的话，这些冰下尸根本不算什么！” 神誉大吼起来，声音在整个树林以至于以外都带上了回音。 “你觉得无知，我觉得是至宝；我爱她，我要证明我的心永远属于她，她死了，我的心就死了……要不是这个世间还有你，我早就连肉身也抛去了……” 神誉呼出一口气，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她真想把这个跟她除了血脉以外没有一点关系的爹爹拍死。 只是她被小白拦下了。 小白双手握着神誉的手，道：“主子……不能打爹的……” 神誉丢了石头，颓然坐在地上，任凭冰冷浸透皮肤。 “那花间笑算什么呢？你知道娘亲转世了也好，还是有一半灵魂埋在花间笑身体里也好，你既然心里有的只是娘亲，那还同意我这么做干什么？你说你同意花间笑跟着你回冰雪国干什么呢？” “我也在纠结……我不知道我这样算对算错，我不会真的完全去爱花间笑，但我又不能看着花间笑死去，而把那一半灵魂带回去……” “你自私！”神誉不等程寂离说完，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嘛！你让娘亲给你一个孩子，生下我却不管我，那你当初要我干什么啊！好吧，你爱娘亲，我可以理解……你守着水晶棺，一守几十年，我也不闻不问，可是你突然跑走来找花间笑又是为的什么啊！你完全只管你自己，我多需要你陪伴，你为什么不陪陪我啊！” 程寂离听着神誉的控诉，只是低头，并没有反驳什么。 “我问你，花间笑被谁救走了？” 程寂离沉默片刻，道：“被安玉救走了。” “那条蛇？！” “其实，他们这辈子是今生有缘之线，是我们拆散了他们，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在一起？”神誉又气的从地上站起来，“你想让他们在一起？” 程寂离点点头。 神誉仰天尖叫起来，那不是恐惧、不是害怕，只是发泄，单纯的发泄而已。 “那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我挑拨离间、坑害别人，甚至和地狱的刑司联手干丧尽天良的坏事......我不惜一切地还杀了河神，你知道的吧，我弑神了哎！会受到天罚的！我做这一切，你最后只来这么一句‘他们应该在一起’，那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说啊！我可是你的女儿，你女儿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神誉小小的身子气的发抖，他爹爹现在要发慈悲了，要装好人了，那她做的这一切，究竟得到了什么啊！ 程寂离回去还会守着水晶棺！ 自己还是那个地位岌岌可危的国主！ 她的身边仍是只有一个侍卫，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那有什么意义啊！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一定要带花间笑回冰雪国，再说了，花间笑都失忆了，那条蛇难道还想重新修复感情不成！ 神誉转身要走，程寂离叫住神誉，道：“你干什么去？” “爹爹说花间笑被救走了，总也离不开这附近太远吧！就算那条蛇带着花间笑又返还素水镇，也还是需要时间的吧！我去找来就是！” “神誉……” 神誉没有理程寂离叫他，而是直接走出了树林，一边叫一边找。 小白看了眼神誉的背影，而后回过头，冲程寂离鞠了个躬，也追着神誉去了。 他是神誉的侍卫，纵然很胆小，但他也不能让神誉一人去寻找，不能离开神誉的身边！ 而另一边，花间笑却在矮山的一个山洞内。 山洞内阴寒较重，但花间笑奇怪的是，矮山上竟然还能有山洞，她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花间笑伸手欲摸，却摸到了一冰凉丝滑的东西，那东西竟然还动了一下。 这下花间笑知道那是什么了！ 她立即站起身，大叫：“蛇！是蛇！” “没错，是蛇！你不要动，你还要感谢它们，是它们腾出了地方，让你呆的。” 声音从花间笑身后传来，花间笑回头，就见到安玉抱着一堆干树枝走进来，“衣服湿了，总要让它干的，一会儿，点了火，你就在旁边烤着吧。” 花间笑上下打量安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说了个“哦”。 ------------ 第八十一章 有缘之线（11） “这里是？” 花间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骂他吧，可是人家这次确实是救了自己。 但自己好像与他又不熟，又是仇人的样子啊！ “这里是蛇洞；这附近的蛇都有灵性了，不是成妖就是能听懂人话的，即使这样，它们还是免不了冬眠，它们怕被别人打扰，所以这里平时，你是看不见的；我与它们说说，它们腾出洞给你避寒。” “呃......你捡这些东西点火，可我……我的火折子已经不能用了！” 花间笑从腰间掏出已经被水浸泡过的火折子，湿哒哒的，连个火星都没有了。 “不碍的，我有。” 安玉将树枝堆好，而后掏出腰间的火折子，没几下就点上了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让花间笑起先犹豫不想上前，而后实在是冷的不行，才缓缓靠到火边上。 她先是脱了外面的棉袄，棉袄表面已经结上了冰碴儿，她将衣服架在粗一点的干枝子上，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她看着那个一身绿的男子，叹息一声，而后径自走过来，脱下了外衫，丢给她。 “啊？” “你是人，人类都是弱小的，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是这么呆一晚，明早恐怕也成了冰下尸，我不冷，我的外衫给你穿。” “谢……谢谢。” 花间笑不知道如何与安玉相处，只是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 但是肚子的一声叫唤，却让花间笑不得不替自己打个圆场，尴尬地笑笑。 她一晚上除了啃了几口干饼之外，便什么都没吃，就这几口干饼，也在刚才的逃生中消耗的一干二净，她不饿才怪！ 安玉什么都没说，更没有笑话她，而是转身出了去。 这可把花间笑吓坏了，“哎！哎！你去哪里啊！你这是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呆在蛇洞啊！” 花间笑追出去，冷风扑面，吹得她直打哆嗦，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而已，花间笑出来便已经看不到那蛇的身影了。 她怕这是那蛇的阴谋，难道是为了不脏了自己的手，让这些蛇弄死自己吗？ 花间笑立即回头，但与她所想不一样，那些蛇仍然一动不动，睡死了。 想破头，花间笑都想不出那蛇要干什么，于是只能回去靠近着火坐着。 火堆周围微暖，弄得花间笑昏昏欲睡，头枕着自己蜷起的膝盖，闭着眼睛。 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忽略自己饥饿的肚子。 意识渐渐朦胧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什么砸了一下，抬头就看安玉头发和身上满是雪，整个人都像个雪人一般。 他回来了？ 普通人如果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早就冻僵了，谁还会像他那样，泰然自若，只是抖了抖身上的雪，随后也坐了下来。 “吃！” “啊？” 安玉伸手指指花间笑的前面，“把肉烤了！吃！” 语气加重了些，吓得花间笑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惹怒了这家伙。 但是醒悟过来之后，花间笑才弄清楚，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块动物的肉，是什么动物的肉暂且不知，反正不过是野狗亦或是野兔什么的，只是这附近因为冰下尸的缘故，几乎除了用黑水滋养而长成的数目，便再没有其它的了！ 要是有的话，来的一路上，花间笑和程寂离不会不弄些备着晚上吃。 那么他是从哪弄的？ 安玉看花间笑动作迟缓，脑子又在走神，于是伸手拍了花间笑的肩膀一下，“喂！你不是饿的肚子都叫了嘛！” 那一下，花间笑颤抖了一下。 倒不是安玉下手太重，而是那手透过自己的衣服传递给自己的是难耐的冰冷温度。 “好冰！”花间笑忍不住低语。 那只手真的好冰好冰！根本就没有温度，简直与那冰的温度是一样的。 花间笑伸手拉了下安玉的衣袖，是干的，刚才那么多雪落在他身上，他的衣服竟然还是干的，只是透着一股冷气而已。 这说明他的身体真的没有温度！ 真不愧为蛇妖啊，蛇都是冷血动物，此次一摸，花间笑终于验证了。 “你不冷吗？”花间笑问。 “不冷。” “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弄到的肉？” 花间笑一想到，刚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要见人算了。 人家哪有一点，要在这了结了她的打算，根本是给她找吃的去了！ 安玉有些不耐烦，坐到花间笑的对面，瞪了花间笑一眼，“肚子饿了，就赶紧吃！废话那么多！” 花间笑讨了个没趣，于是用干树枝穿过那肉，放到火堆上烤起来。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两人相对无言。 其实就算花间笑想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着烤熟的肉，方想起对方也许没有吃，她知道肉偏好肉食，但不知道眼前的这只会不会吃，纠结了下，花间笑还是伸手，将肉递到安玉的面前，道：“你……也吃？” 安玉回头看看花间笑，并没有理会，花间笑的手都酸了。 “不吃。” 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花间笑无奈，于是缩回手来，自己一口一口地吃。 野外动物的肉，没有盐巴，没有咸淡不说，还带着一股骚味儿，但是这个时候没冻死还能果腹，花间笑就应该磕头感谢老天爷了。 “你不饿吗？” “不饿。” “我……我吃个半饱就好了！” “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 等了一会儿，安玉终于首先开腔，道：“在这山洞呆到明天早上再走吧，白天日头当空，冰下尸不会那么猖狂。” 花间笑疑惑，“你来……不是来抓我走的吗？” 安玉一双黑色的眸子陡然间变成琥珀色，脸上的小蛇图样若隐若现，着实吓人。 花间笑缩了下脖子，咽了口唾沫，害怕的低头不语。 其实只是这一瞬，安玉的心里就是翻了五味杂瓶。 他当然想带走花间笑，当然，这与花间笑所理解的意思不一样。 花间笑一定是把她当做刑司的同伙儿，而自己要抓她，当真只是一片真心。 他想过，把她抓回去，囚禁起来也好，强要了她也好，只要不让她离开自己，就算让她恨自己也无所谓。 但是……安玉不想那么做，或者说是不能那么做。 也许那样，花间笑连恨也不会恨他，花间笑心里没有他，只会怕他而已。 ------------ 第八十二章 有缘之线（12） 半夜的时候，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往冰雪国那边走，就会发现下雪的日子多着呢。 这是神誉说的。 所以对于现在这般，花间笑倒是没有丝毫抱怨。 冰雪国，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寒冷的国家。 但花间笑脑子里想的是，有程寂离陪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阵冷风吹来，花间笑打了个哆嗦，此时已经睡意全无，但看着漆黑的夜空，她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身上盖着的衣服是那只蛇的，自己的衣服还在火堆上的架子烤着，花间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棉袄，还有些潮湿，她算了算时间，看来到天亮自己的衣服绝对能穿。 那条蛇的衣服有着淡淡的香味儿，这倒是与花间笑最初所想，完全不一样。 她的认知里，蛇妖嘛，长得不会这般好看，身上应该是血腥味儿才对，但是花间笑除了看出他的强大以外，完全没有其他。 “喂......你睡着了吗？” 花间笑忍不住轻轻叫了安玉一下。 换回来的只有沉默。 花间笑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她睡不着。 内心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又不是那种很惊恐。 上次被这家伙带着在素水镇郊外的时候，也是两人独处，那次自己真的怕的要死；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家伙也不是那种粗暴的家伙，反而很贴心。 相比来说，对方也不是大恶之人。 “你不逃走了吗？” 突然的声音响起，把花间笑吓得一激灵。 “你......你没睡啊？” “我没睡......”其实安玉疲倦到不行，越往北部走，越是冷的地方，他的冬眠期就会越明显。 更何况因为花间笑的事情，他都好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虽说是神仙，但冬眠期让他困的连脖子都带着微微的刺痛。 曾经受伤的三寸很不舒服，不过他必须得强打着精神。 “你不逃走了吗？不过我要告诉你，这边的天可和素水镇那边的不一样，你出去，几百只冰下尸不把你分了，你也得冻死在外面。” “我......我不逃的......” 花间笑想了想，坐起身来，披着安玉的衣服，竟站起来做到了安玉的身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干什么要帮着刑司做坏事！” 安玉挑挑眉，他在心底极其厌恶着这样的花间笑，以至于他脱口而出，“做远点！别挨着我！” 他口吻不善，几乎把花间笑吓得身子往后仰，差点没后脑勺着地。 不是安玉的花间笑，安玉内心极其厌恶，他怕花间笑靠近他，会让他忍不住想要杀了他。 “干......干什么这么凶......” 安玉“啧”了一声，伸手掐住花间笑的脸颊，道：“我话只说一次，我不是刑司的人，我也不是蛇妖！我是蛇仙！再敢叫错，我今晚就让你人头落地！” 花间笑脸颊被掐的生疼，安玉绝对是用力的了，以至于松开手后，花间笑的脸颊两边竟有两个指印儿。 但比这个更刺激的是，他说他不是刑司的人！ 花间笑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要害我，还害了素水镇那么多人都变成毒尸？” “我没有做，也没有害你。” “那......那为什么你要吃了我？” 对于那次蛇头冲过来而被吓晕了的事情，花间笑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毛。 安玉对此并不否认，低着头，手放在蜷起的膝盖上。 “那你说你不是刑司那边的人，你有什么能证明的吗？” “没有。” “呃......那你让我怎么相信啊！” “你不需要相信我......” 花间笑觉得对话到这里便无法进行下去，但是细细想来，其实这家伙说的话，还是有几点可以推敲的。 如果他是刑司那边的，刑司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死掉，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呢？ 想到这里，也许这家伙说的话可以相信，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甚至要吃掉自己，就越发弄不明白了。 “你......你叫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总不能喊‘喂’吧......” “天一亮你就走了，你知道我叫什么有用吗？” 这话说的也对。 花间笑又站起身，往刚才自己躺的地方走去，那个地方火光照耀的地方最大，也最暖和，虽然花间笑她还是冷。 就在花间笑重新躺下之后，安玉有些负气地道：“我叫安玉！安然的安，玉石的玉！” 花间笑有些意外，他竟然说了名字。 但是名字却并不陌生。 安然的安，玉石的玉，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倒确实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是一开口，感觉整个人就冷了许多。 “好像......女人的名字......” 安玉把头歪到另一边，并没有看花间笑，他独自苦笑，想当初花间笑十几岁，自己刚刚得知与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小丫头有红线时，气愤地下界去找她。 告知名字后，她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她在耕地，抹了把汗说：“好像女人的名字啊！” 那个时候，安玉内心会很生气，虽然面上不表露出来。 但是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安玉除了满满的久违，便就是失去的苦涩。 “你......你生气了？我说你的名字像女人的名字，你生气了吗？”生怕这家伙又要把她小命拿走，花间笑赶忙坐起身子问道。 “没有......” “那......” “快睡吧！”安玉不想再听花间笑说话，那只会勾起他无线的回忆。 他们拥有的不过是一根线而已，没了线，当真就什么都没了！ 花间笑听着安玉呵斥一声，赶紧躺下蜷缩起来，并用安玉的外衫将自己包裹住，连头也不露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安玉以为花间笑睡着了，便放松下来叹了口气。 其实花间笑并不困，加上这里很冷，她睡不着，所以她躲在安玉的衣衫里，只是偷偷地听着。 他为何而叹息？ 他既然不是刑司那边的人，那为什么要杀掉自己？ 但他似乎又不是只想一味的杀掉自己，就像今晚，对她还挺好的！ 花间笑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蛇仙，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第八十三章 有缘之线（13） 虽然前一天夜里下了大雪，但今日仍是个太阳当空的好日子。 上午的时候，太阳终于破开乌云，将冰面照耀的发着光。 连山洞里也染上了暖色，那些盘踞的蛇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醒来。 花间笑重新穿上自己的小棉袄，将外衫还给安玉，并小心试探地问：“我......我能走了吗？程寂离一定很担心......” 安玉轻微的皱了下眉头，他讨厌听到关于程寂离的一切。 “能走，我跟你一起走，从这里你自己一个人出不去的，我把你送出去。” 花间笑想起来，安玉说过，这里的蛇大多数已经修炼，这个洞本来也让人看不到的，有他带着出去，自然是太好了！ 花间笑冲着安玉甜甜一笑，而后收拾了火堆，随着安玉一起出了山洞。 出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在矮山的半山腰上，走了几步，忽而想回头看看那山洞，是不是真像安玉说的，普通人类根本看不到，于是稍微扭了下头。 “不要往后看！” 安玉冷冷的声音传来，吓得花间笑立即把头转过来，而后面的山洞，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相信我，看了你会后悔的。” 安玉说完继续往前走，花间笑跟了几步，但还是耐不住自己好奇的性子，回了头。 有时候，你越不叫一个人干什么，那个人就越好奇，越想干什么的！ 花间笑就属于这一类。 只是她回头之后，悔的肠子都清了！ 身后早已没有了自己当时进去的模样，无数条蛇竟然开始从顶部落下来，绿色的身子，微白色的肚皮，看的花间笑一阵反胃，那是一个蛇窝，这是花间笑知道的，但花间笑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条蛇从上面掉落在地上，能将整个蛇洞都填满，就觉得全身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自己原以为这里只有几只蛇，现在才发现，竟然这么多。 这些蛇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亦或是琥珀色的光，从外面看，就像是无数个鬼火在里面一样。 其中一条身子很大的蛇竟然探出头来，冲着花间笑吐了吐信子，这吓得花间笑直接倒吸一口气摔倒在地。 那洞口自己慢慢收缩，而后真的消失不见。 安玉在前面停下来，道：“我说过，让你不要看后面的......你总是那么好奇，迟早会被害死！” 花间笑没听出“总”这个字的意味，只是拍拍胸口，“那它们昨晚都在哪里？” “听从我的命令，一条条盘曲着，或挂着，有一点法力的就隐去自己的身形，你身边的任何一个，哪怕是石头，都有可能是它们其中之一变的。” “停！别说了！”花间笑差点没呕出来，好在自己昨晚吃得不多，早晨也什么都没吃，干呕了记下，什么都没呕出来。 但一想到自己昨晚枕着的石头，也是那软软的蛇的话，就觉得全身都滑腻腻的。 “好......恶心......” 安玉又皱了下眉头，蹲下身来，“你觉得我也恶心吗？” 花间笑抬头看安玉，那双眸子里满是愤怒，并且很快就由黑色变成了琥珀色，让花间笑怕的不得了。 她似乎领悟到了一个知识，就是面前这家伙，眸子的颜色一变，亦或是脸上出现小蛇的纹身，那就是证明他发怒了！ “没......没有......” 安玉“啧”了一声，而后直接用自己冰冷的双唇稳住了花间笑的嘴巴。 花间笑大惊，嘴巴微微张开，让安玉更好的将自己的舌头探进去。 出乎花间笑意料的是，不是什么可怕恶心的蛇信子，而是冰凉柔软的舌头。 花间笑第一个感觉，就是好冰！ 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吻了！ 她不停地挣扎，甚至伸手要扇安玉的耳光，但安玉的霸道和力道那是不容许被挑战的，安玉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继而将自己舌头更深入。 这是安玉以前一直想干，但到花间笑忘记他为止，都没有干过的！ 以前总是想，再等等！反正花间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反正花间笑迟早都要嫁给他，那何不等到迎娶的那日再深吻！ 只是老天把很多人都怕的安玉大仙给耍了！ 花间笑狠狠地咬了安玉那冰凉的舌头。 这一下咬的很重，花间笑用了很大力道，卷着安玉的下唇也一并咬了。 鲜血落在绿色的外衫上时，安玉瞪着双眼，怒气滔天。 “你！” 安玉抬手欲打花间笑，花间笑连忙捂着自己的头，闪躲开来。 但安玉终究没有下手去打。 他只是抹了抹嘴角，擦了流出来的血。 “走吧......” 安玉站起身子，花间笑则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安玉。 他为什么要吻自己？ 这是花间笑不能理解的！ “你听说过月老牵红线的故事吗？” 花间笑被问的一愣，立即回答道：“我和程寂离有前世命定之线！” 安玉则单手抓着自己胸口处的衣衫，抓的皱了一团，他那里很难受。 她只记得前世命定之线，而忘记了今生有缘之线！ “走吧......” 安玉只能又说了一遍。 花间笑站起身，看着安玉走了好几布，才跟了上去。 她怕安玉又发什么疯。 不远处，一直躲在大石头后面的神誉，慢慢探出了头。 刚才那一幕，神誉完完全全看在眼里。 她握紧双拳，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不立即发怒。 安玉那条蛇行啊！很行啊！花间笑都忘记他了，他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地去亲吻花间笑！ 千万不能让安玉将花间笑再重新带走，那样她所付出的不就白费了嘛！ “你给我等着......不除掉你，我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反正我已经杀了一个神，不怕再杀一个！”神誉一双石榴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玉，直至对方身影消失，又低语道：“是你逼我杀你的！” 走在前面的花间笑只感觉背后一阵冷意，似有一股阴风吹来，吹得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她回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 心里总是别扭，走两步再一回头，依旧什么都没有。 花间笑想，许是自己刚才受到那些蛇的影响吧。 殊不知……她每次的预感都很对。 ------------ 第八十四章 一曲悲伤（1） 花间笑随着安玉下了矮山之后，就一路寻找程寂离。 喊了好几嗓子，都没有程寂离的半点声音，花间笑只能泄气地要往河对面走去，那个让自己有着恐怖记忆的地方。 “你......你能带我过去吗？” 安玉看着花间笑的眼神，心口处的柔软好像被揪了一下。 “我带你找到他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这简直就是自己把花间笑亲手送到情敌手里啊！ 他不仅要把人送回去，还要隐藏着自己的感情。 太做作了！ 太阳把冻冰的河面照的略微发光，安玉走在前面，花间笑紧跟其后，心有余悸的花间笑几次只注意脚下，差点撞上安玉的后辈。 安玉停下来道：“你不用担心，白天阳光充足的时候，他们不敢出来的！” 花间笑蹲在地上往冰下看，透明的冰直接映着下面的东西，一个个蜷缩着漂浮着的东西，就像放大版的婴儿一样。 花间笑蹲下来看，漂浮在最上面的就是那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干瘦男人。 他双手抱着双脚，本来一双闭着的双眼，因为花间笑的注视而慢慢睁开来，冲花间笑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笑。 花间笑赶忙起身，继续跟着安玉走，不再回头看一下。 她找遍了树林，都没有程寂离和神誉的身影，冬日的白天短暂，太阳最充足的时刻也不过是中午，花间笑不想再呆下去，于是听从安玉给的建议。 她从自己的衣角撕下几条碎布，然后分别一路绑在树枝亦或是石头上，让程寂离看到后按照标记找。 安玉先带她去另一个落脚点，大体方向还是顺着冰雪国的方向走。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花间笑和安玉到了一个废弃的村庄，远远看村庄，只有几户人家，之所以是村庄，因为门口还立了个牌子：女家村。 不知道是这村子以前都是女人住啊，还是有“女”这个姓氏啊，总之花间笑很奇怪。 不过她以前不是还没听过冰雪国嘛，所以说越往奇怪的地方靠近，周围也必定是奇快的。 安玉将她带进一个稍微能下脚的小屋，而后道：“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待着吧，我们定在这里待三天，相比程寂离这三天怎么也会找来了。” 花间笑一把抓住安玉的衣袖，道：“谢谢你！” “不用......” 安玉甩了下花间笑的手，匆匆出去了。 这一夜一天的相处，让花间笑对安玉整个人有很大改观，起码比起那些冰下尸，他并不可怕。 他虽强吻了自己，但之后也没干出什么逾越的大事，这荒山野岭的，就他们两个独处，要想干，早就干了！ 所以花间笑现在也不明白这条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隐约觉得，安玉与自己有些关系，等程寂离来了，定要好好问问。 傍晚与全黑其实差不了多久，花间笑进去后没坐一会儿，那仅有的一点点余光便也不复存在。 她拿出安玉给她的火折子，本想找些杂物烧一烧，好歹有些火光，但步子都还没迈开，就听到锣鼓的声音。 似乎有一支队伍，从不远处进到村子里。 花间笑探头去看，她心中奇怪，究竟是谁在这么晚，又进来一个废弃的村庄呢？ 再说这附近哪里有人啊！ 就算是与自己差不多也是想在这里暂时找个落脚之地的，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进来啊。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歌声、喇叭声、鼓声......以及人群欢呼的声音。 花间笑探出头去看，有一队人马正好刚进了这村子，在门口停下来。 为首的是四个敲锣打鼓的家伙，而后是一匹白马，白马上是一个穿着喜服的男子，胸前带着大大的红花球，衣帽特别新亮。 男子身后是一个八抬大轿，当真是八个人抬着的一顶轿子，红色的流苏随着轿夫的动作而上下抖动，掀起的帘子里，隐约能发现有一个女子同样穿着喜服。 这是接了新娘子？ 可是从哪里接的新娘啊？ 花间笑走了半天都没见个人影儿出来，他这是上哪接的新娘子啊！ 还有，这个村子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人，不是废弃村子嘛！既然是废弃的村子，怎么这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这么人？ 花间笑没出声儿，静静地等待着，她发现周围很多小房子里都亮了灯。 而自己这间屋子竟然也亮了灯！ 不再是杂乱的屋子，而是一个满是红色的婚房！ 桌上还点着红蜡烛，喜气洋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那村子口的人好像听到她这蚊子般地低喃，通通都转头，盯着花间笑所在的这个方向。 吓得花间笑立即关门，双手抱着头，不敢抬起来。 她听见一些脚步声，朝自己这边传来。 他们果然发现了？ 他们是什么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花间笑感觉有人站到了她面前。 心中忐忑不已，但是她又好奇那人并无动作，所以微微抬起头，便看见安玉站在他面前。 “你在干什么？” “我......外面有接亲的队伍，还有好多人！” “好多人？这是个废弃的村子，除了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可是......” 这时候花间笑看看四周，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安玉吹起的火折子有点亮光外，四周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什么大红喜字，没有红蜡烛。 那......刚才屋子里的变化时自己眼花了不成？ 不可能！ 就算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眼花了，外面的东西，绝不会是自己眼花就看的见的！ 新郎新娘，白马花轿，这都是存在过的！ 还有那么多人围住他们说吉祥话！ 这些都不是眼花能看得见的！ “你怎么了？” “外面真没人？” 安玉将一块野兔肉丢到花间笑面前，“生个火，烤烤吃吧。若是有人家，我还费力给你弄吃的干什么！” 花间笑看着地上的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安玉就真的没看见？ 花间笑叹了口气，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与其纠结那现在没有的，不如纠结一下自己饥饿的肚子吧！ ------------ 第八十五章 一曲悲伤（2） 花间笑希望的是程寂离能赶紧来，然后好把自己带走。 她突然全身发冷，不是那种病了的冷，而是那种阴冷阴冷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地方有一种让人汗毛竖起的阴冷气息一样。 “我们要不要去另一个地方落脚，我好可以再留下几号的。” 安玉皱皱眉头，此时他们已经在中间生了一个火堆，火光照耀着安玉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这么晚？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要去下一个地方落脚，是要走一白天的，如果现在走，今夜都不用睡了。” “可是......” “就算你觉得这里简陋，也先睡一晚上再说，况且下一个落脚点能不能遮风挡雨都是个问题。” 花间笑无言以对，安玉说的都对，一、并且也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着想，花间笑真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花间笑想了想，这倒也是。 她依旧吃着没有盐巴没有任何味道的肉，恶心的味道让她几次干呕，但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她知道在这种环境下的苦楚，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安玉仍是什么都不吃。 有时候花间笑就在想，神仙也挺厉害的，可以不用吃饭，不用喝水，甚至连睡觉都是可有可无的，当真是好极了。 也难怪很多人都想成神仙。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安玉其实最需要睡眠。 半夜睡觉的时候，花间笑睡的并不安稳，她是困极了，但是脑袋上的神经一扯一扯的疼。 她睡不着！ 总是能听见有些声音，可她又不敢动，不敢扒着窗户去看。 那些碎碎念的声音让花间笑觉得耳朵“嗡嗡”的，翻转了几下身子，但也没听到安玉发出什么声音。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花间笑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外面一声尖叫，她“蹭”地起身，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 安玉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次花间笑不能再当作没听见了！ 她起身扒着窗户边往外看，就发现外面又聚集起来很多人。 有老人小孩，有男人女人！ 他们围成一个圈，中间竟是两个穿喜服的新人跪在地上。 花间笑仔细一看，那两人就是自己在晚上看到的那对新人。 现在跪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成亲不是喜庆的日子嘛，二人何必这么惊恐。 花间笑挪蹭了一下，换了个角度看去，就看那围城一圈的人们身后放着两口棺材。 冥婚？ 不对！不对！ 这对新人两个都活着，又何必有冥婚一说？ 忽而，那棺材盖颤动两下，不仅是跪着的那对男女一惊，就连在这边看着的花间笑也是一惊。 从棺材里并没有伸出什么恐怖的死尸，只是有琴声传来。 那明明是很美妙的音乐，但是地上那对男女更怕了，身子都瑟瑟发抖。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能不能不要把他埋了！”这个那个新娘子在说话。 “不行！这是咱们村的规矩！姑娘回门带着相公回来一定要穿喜服，行房过后一定要埋了相公！” “可是......可是每年都这样，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埋到什么时候都不是个头！怪只能怪你生为女儿家，你要是个儿子，自然不用埋丈夫！” 围着的一圈儿人开始对中间的男女指指点点，甚至叫骂。 那棺材中的琴音却是一直没断。 一个老太婆道：“相公不是你的相公，你只负责传宗接代！凡是外来的所有男人，都是莫琴的相公！若不给莫琴，咱们村子又得被莫琴的冤魂弄得死伤无数！” “那为什么来抢我的相公！当初逼死莫琴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啊，而是那些顽固的老家伙！” “你闭嘴！”其中不知是谁，扇了新娘子一巴掌，新娘子歪倒在新郎的怀里。 其实不要说这种事，花间笑莫名其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你若不同意，那我们连你杀了！就当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一个老妇人伸手指了指旁边一间小黑屋，“看见了嘛！那里就是处决你们这帮傻子的地方！” 花间笑也随着老妇人手指着的地方看去，那里确实是个小黑屋，但是里面好像有人！ 一条条细白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不停地挥舞。 “好了！时间到了！莫琴等的不耐烦了！” 不知道是谁先拿起铁锨一下子敲在新郎的头上，而后大家一拥而上，拿着木棍石头都砸向新郎。 开始还有几个人抓着新娘子往外拖，但当新娘子往里面爬第五次的时候，那些人再也不将新娘子往外拖了，而是直接连新娘子也一起打！ 尖叫声，哭泣声充斥着花间笑的耳朵。 她自己都有些支持不住，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声音。 外面这么吵闹，安玉怎么听不到呢？ 花间笑十分奇怪，这一两天相处，花间笑觉得安玉不是那种熟睡的人，在山洞里时，安玉不是还经常知道她醒没醒嘛！ 花间笑小声叫了叫安玉一下，但安玉并没有理。 其实，花间笑不知道的是，安玉一直没睡，他背对着花间笑睁着眼睛，外面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 花间笑抱着双膝犹豫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吹气声。 这一下就足以把花间笑的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只是她的身体并未像心脏那般，而是僵硬地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扭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她回头看到了好多人，把窗户都堵住了，离她最近的是一个老婆婆，她吐出的气儿，完全是冰冷的！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什么时候外面没了声音？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把注意力往自己这边弄的！ 这些问题都得不到解答！ 花间笑张嘴欲喊安玉的名字，就莫名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 花间笑要叫，却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上嘴，然后渐渐的，便没有了意识。 她的心中仍是不解，就连已经没有了意识，眉头都还是皱紧的。 自始至终，安玉都知道发生的一切。 ------------ 第八十六章 一曲悲伤（3） 这一夜，花间笑脑子都是空白的，她在睡着吗？ 她不知道。 你说她没有感觉吧，但是外面总有一些杂声，她听的异常清晰。 可若说她没睡吧，但是她又起不来，混混沌沌的。 不过好在，花间笑还是在清晨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今天并没有太阳，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 花间笑在心中怒骂了一下，下雪的话，路就不好走了啊！ 她真的不太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着窗外，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昨晚自己又看到了一群人围着一对新人，然后他们把那对新人杀了！ 然后，他们又过到了自己这边！ 对对！她清晰地感觉有人昨晚掐着她的脖子！ 但是......怎么现在自己却还活着？ 安玉正在另一边踢散那些烧成灰的树枝火堆，花间笑便问：“昨晚，你救了我吗？” “没有，昨晚我早早睡了。” “那，有人掐住我脖子，你知道吗？” “掐住你脖子？”安玉将声调扬了扬，“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再说有人靠近，我不可能不知道，退一万步讲，这周围荒山野岭的，除了我们，还有谁？” 安玉说的很对，但花间笑还是觉得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不适，还特地找了快比较剔透的冰，照了照自己的脖子，还真一点痕迹都没有！ 难道昨晚做梦了？ 绝对不可能！ 花间笑有史以来经历的鬼怪太多了，要是每次都做梦的话，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 她还是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的！ “咱们今天走吧！” “你看天气不好，快要下雪了，这样路会很难走的，而且你走的越远，程寂离要找你就越麻烦，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那！” 花间笑住了嘴，这个事也是花间笑自己担心的。 程寂离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花间笑叹了口气，松口道：“好吧，那还是不走了。” 安玉握紧了双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肮脏，竟然这么欺骗了一个忘记自己的女人。 指甲都把手心掐出血来了。 花间笑仍是坐在边上，时不时地看着外面。 她生怕外面有什么！ 可是总呆在屋子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她想趁着是白天，而去外面看看！ 不是说鬼怪白天甚少出现嘛！ 她起身走到外面，这个女家村是一个圆形的小村子，一圈都是小房子，中间是空地，看得出来，曾经居住的人没种过地，周围连开垦的痕迹都没有，当然也许过了很多很多年了，那些早已不复存在。 她走到中间，就是这里！ 昨晚这里跪着的是一对新人。 往后退两步，是两口棺材。 其中一个传出了琴音，另一个没有。 花间笑想，其中一个应该装着他们说的莫琴，而另一棺材是给新郎用的。 她用脚尖点了点那地面，很硬，倒不像是被翻开过一般。 不过鬼怪这种东西，不用翻土，也会出的来...... 花间笑想了想，还是拿了格尖一点的石头，拿了个粗一点的干树枝，将土一点点挖开。 冬天被冻过的土很难挖，没挖多久手就酸了，并且成效不大，但是花间笑极其想证明自己昨晚那些不是做梦！ 有时候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安心很多！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花间笑都用来挖土，好在中午的时候，她终于挖到了硬的东西再也便再也不能往下挖了。 那确实是一口棺材，雕花的木头，虽然褪色，但从边角能看出，曾经是红色。 红色？ 花间笑不禁皱眉，就算没怎么读过书，她也知道很少有人给棺材刷红漆的！ 红色多喜庆，就算是喜丧，那棺材该什么颜色还得是什么颜色！ 花间笑又将棺材周围的土挖了挖，很快第二口棺材也并排着出现了！ 也是红色！ 花间笑站到第二口棺材处，本着想把这个棺材周围的土扫边上点，没想到又碰到旁边的东西！ 坚硬的感觉让花间笑立即知道那是什么！ 还是口棺材！ 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把第三口棺材上面的土弄到一旁时，她发现，这口棺材的边角颜色竟然也是红色！ 花间笑决定问问安玉！ 她走到屋里，安玉仍然在坐着。 她一下子抓住安玉的衣袖道：“外面有棺材！” 安玉歪头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花间笑又道：“我就说这地方不行！你快随我去看看外面的棺材！竟然是红色的！” 安玉顿了一下，还是随着花间笑起身去到了外面。 其实外面有什么，他一清二楚。 他不仅知道外面有棺材，更知道这个村子的土地里，埋得都是刷了红漆的喜棺。 “我就说晚上总觉得外面有声音！” “有我在你怕什么？” “可是！昨晚已经有人，阿不！是有鬼掐我的脖子了！” “那你不还是好好地活着嘛！” 安玉冷淡，不以为意。 花间笑想反驳又没法反驳，确实啊，自己确实好好活着！没伤没死！ 抬眼看到正对面的小黑屋，花间笑今天才仔细瞧了瞧那小黑屋，虽说是白天，但那屋子四周都盖了黑布，昨晚花间笑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新人上，对旁边这个小黑屋没太注意，现在这边的棺材已经露了出来，花间笑也开始疑惑这个小黑屋是什么用处了！ 她欲过去看，却被安玉一把拉住。 “你去哪里？” “昨晚我做梦说小黑屋里有很多女人！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花间笑故意把昨晚的事说成做梦。 安玉轻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没有阻止花间笑去看。 掀开黑布的那一瞬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房子而已。 花间笑推门而入后，便立即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她倒吸了口冷气，并没有马上尖叫，而是硬将自己的尖叫咽下去了！ 地上有很多白骨，往旁边退几步，就感觉肩膀被人东西碰到，还在肩膀上方来回滑动。 花间笑回头一看，自己忍不住后退数步，做了个屁股墩儿。 在屋子的角落还吊着一具白骨，白骨的下半身掉落在地，而上半身则用绳子吊着，手的地方刚好是在花间笑肩膀那个高度。 ------------ 第八十七章 一曲悲伤（4） “安玉！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好多尸骨！” 但安玉并没有进来，花间笑又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于是也出了去。 中间的空地被花间笑挖的大坑还在，三口棺材让花间笑不敢太靠近，于是她点着脚尖，往最开始她呆的那间屋子走去。 安玉果然仍旧坐在那里。 “我......我们今天还是走吧......我相信程寂离会找到我的，就算露宿，我也不想今晚再睡在这了！” 安玉没接花间笑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记不记得你十四岁的时候，下地耕种，镰刀劈了自己的手，有半个手掌差点都掉了下来？” “当然记得！” 那是花间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事情之一！ 自己从小无依无靠，吃百家饭长到到**岁便要自己干活，毕竟不可能吃别人的饭一辈子，所以她早早地干起了农活，这个年纪在别的孩子还都是冬天围着棉袄打雪仗，夏天光着脚丫在地里乱跑，而花间笑不得不辛苦一下。 十几岁时，她已经干的像一个老农夫一样熟练，于是在一次不小心中，花间笑把自己的手给耕了，其实并没有很疼，刺痛只是下一子而已，而后便是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手掌被狠狠地划了一下，都露出骨头，似乎手掌都断掉了，必须得用另一只手拖着才行。 那个时候，花间笑很恐惧，比起见过诸多鬼怪，很显然还是自己的血更加吓人。 她一路奔跑一路尖叫，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血流了一地。 那个时候花间笑一方面担心没钱医治，另一方面担心医治不好会成为残疾。 所以印象很深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手掌都有些痛。 “那你的手掌又是怎么治好的呢？” 安玉继而发问了，花间笑刚想脱口而出，但仍和每次安玉勾起他记忆一样，张嘴却没有想说的。 “当然是......” “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啊！ 花间笑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安玉失落的表情没有让花间笑看到，他只是背过身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这对于花间笑来说，却像是一个警钟一样，敲在了脑海里。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少时的事情！ 明明才认识不久，见过面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三四天！他怎么会知道的？ 花间笑有些警惕地看着安玉，只不过安玉背对她，不知道花间笑的表情而已。 “你......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安玉轻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我再问你，以前老家闹了一次饥荒，虽然不大，也被人们挺过去了，可独自一人，只靠耕地的你，是如何挺过去的？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年你十七岁！” 花间笑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 自己的老家确实曾经遭受过一次小饥荒，那是近乎于颗粒无收的季节，但各家都有囤积粮，饿死的人并没有几个。 “当然是我家也有囤积粮！” “你自己一个人能种多少粮食？” “我......” 花间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些问题总是到脑袋边就想不起来了！ “等等！为什么连这个你也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还知道你身上哪里有痣！” 花间笑立即双手捂住自己的身体，后退好几步，“你怎么会知道！” 安玉摇摇头，没有作答，他知道的太多了！ 她半个手掌是安玉靠着法力接上去的，如果不快速接好，花间笑现在就是个废人！没有什么大夫能把已经断了的半个手掌缝合再接上去，更何况她的手创面极大，稍有不慎，变会失血而亡。 安玉不会告诉现在的花间笑，那时候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大颗大颗的眼泪直疼在了安玉的心里。 安玉更不会说，饥荒那年，她因为有他，而平稳度日，安玉靠着法术在河里弄到足够温饱的鱼。 那些过往在花间笑看来，就和没发生一般。 “你！你难道在山洞时，趁我睡着了而......而看了我？” 一想到面前这家伙曾经莫名其妙地吻过她，花间笑心里就不自在，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偷看她！ “我对看你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 花间笑气急，她刚要再说什么，安玉就道：“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么咱们明早就走吧！” “明早？不用呆上三天了？程寂离会不会找不到我？” 安玉眼睛暗了暗，口气立即变得不善，“你又怕这里，又怕程寂离找不到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我要程寂离！” 这句话，花间笑说出来的时候，并未觉得怎样，但安玉却被“程寂离”三个字再一次刺伤了...... 不是身体上的伤痛，是心里上的伤痛。 “那你就在这好好呆着！” 一瞬间，杀气外露，眸子也变了色，脸上的纹身也出了来，直将花间笑吓得后退好几步，以至于都退到了外面。 棺材仍是露在外面，花间笑心中有气，但又不好对安玉发，她只是看着棺材，觉得全身发冷。 蓦地，一块石头打在花间笑自己的脚下。 花间笑疑惑，又几块石头打在花间笑的脚下，花间笑回头，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扒着矮墙，并且伸出小指头，慢慢勾着手指。 谁啊？ 花间笑心中火气没消，倒也没怕，直接走过去，就发现矮墙后面没人，而后又看到一个人没探出头，还是伸出小手指，示意花间笑过去。 这样几个来回，花间笑已经除了女家村，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家伙不是别人，正是程寂离的女儿，神誉！ “你怎么来了？程寂离呢？” “哦！在后面呢！冰下尸让我们走散了！” “你的侍卫呢？” “也走散了！” “那你为什么把我引出这么远？” “我怕那只蛇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对了，未来的娘亲，那只蛇，没把你怎么样吧！” 花间笑摇摇头，“他对我还不错，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还给我找吃的，晚上还给我衣服盖......” “这样啊......”神誉笑了下，没继续说什么。 ------------ 第八十八章 一曲悲伤（5） 是夜，花间笑坐在火堆旁，搓着手烤着火，微微低下头用眼瞟着一旁的安玉。 下午神誉与她说的话，让她有些疑惑。 但是有些事情，出现的让她来不及回忆下午的事情。 因为，外面发出了“咕隆”的声音，是那种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往上顶着什么的声音。 开始没在意，但是那种声音越来越强烈，花间笑便忍不住出去看了。 黑夜里，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声音的大体方向，开始还迷糊的往那个方向走几步，但是当她注意到那是棺材的所在地时，便吓得腿都软了！ 没错，那边确实是棺材发出的声音，花间笑仔细辨认，便觉得可能是棺材里面的人要出来而推棺材盖的声音。 “这......这是要诈尸啊！” 然而花间笑后退一步，却再也不能退，小身子板儿撞上一个人，她回头去看，是一个穿着花衣的老太婆。 “你！” 花间笑欲张嘴说话，身子就被不知何时出来的几个男女拥住。 “新娘子怎么能穿这么邋遢的衣服！” “我们带她去穿喜服！” “走了走了！我要给新娘子打扮的漂亮！男人们就去抬轿子！” 人们分开两群，男人们果真出去了，而女人们都拥着花间笑来到村子紧里面的房子内，将花间笑按在凳子上，然后拿来铜镜放在花间笑的面前。 “姐妹们，今天可是新娘子最特别的日子！我们一定得给她打扮的特别漂亮！” 拉开抽屉，拿出里面陈旧的首饰盒，花间笑不知道她们是没看到，还是没注意，竟然直接将都是灰尘的簪子弄到花间笑的脑袋上，敏感的鼻子纵了纵，就是一个喷嚏随之而出。 有没有搞错！ 还有她们一口一个新娘子，到底谁是新娘子？ 难道是自己嘛！ “抬头！抹胭脂喽！” 花间笑被人弄着下巴直接抬起来头，没想到，她却从镜子里看到另一面！ 那些给她装扮的女子竟然都是一具具人骨！ 摆弄着自己头发的白嫩双手，其实是一双没有一点肉的白骨！ 给自己戴耳环的修长手指，其实是连弯曲都“咯吱”作响的关节！ 花间笑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耳环的钩子不小心划伤了侧脸。 但疼痛不是最令花间笑想哭的，最令她想哭的是这些女人，不！这些女鬼竟然又立即簇拥着她，把她扶起来，继续按回到凳子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新娘子的脸可是很重要的！” “没事没事，新郎是极其爱她的，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花间笑的眼睛忍不住往外瞟，她看到村子的中间空地上，站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看的清楚！ 这些家伙竟是从地底下出来的！ 没有经过挖掘的地面连土都没有松动！可是人们就那么从地面钻出来了！ 简直难以置信！ 眼神流连之际，花间笑发现，竟然也有人在自己最初挖出地面来的那个三口棺材内出来！ 棺材的盖子没开！然而却有人从里面出来，花间笑揉了揉眼睛，她还从未看过有人就这么穿过棺材盖，就这么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掰了下花间笑的脸，道：“别动，正在给你画眉。” 再转回镜子那的时候，花间笑便见自己画着眉眼，涂着胭脂，忽略掉镜子上显示的旁边一干白骨，她还是很好看的。 没有了乡野丫头的土气，反而变得有些小家碧玉类型的。 自己虽然身子矮小，但换了个新发型，倒有了小巧玲珑的感觉！ “新娘子换喜服喽！” 话音刚落，花间笑就感觉自己脸上沾了好多灰！ “新娘子脱衣服啊！该穿喜服了！” “脱……脱衣服？” “我们这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不都是女人好嘛！都是女尸还差不多！ 但无奈那些人多，都伸手扒一下衣服，花间笑招架不住，没一会儿边被剥了个精光，她十分害羞，大冷的天让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但喜服着身的那一瞬间，花间笑只是一种感觉，好硬！ 喜服根本不是用布做的！而是纸！ 是那种专门烧给死人用的纸喜服！ 花间笑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是那般的异样，一个大活人却穿着纸喜服，整个身子都被禁锢，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花间笑莫名有一种，自己躺在棺材里，穿着纸喜服的感觉！ 自己死了吗？ 不！自己的手还是温的，身上也是温的，自己还活着！ 花间笑回头一看，那些女人也穿着纸喜服，跟她的一模一样！ 其中有一个女人特别面熟，花间笑一眼就认出，是前一天晚上，被人群围着哭泣着的新娘子！ 她也在这？！ 花间笑又看了眼镜子，那女人在镜子里同样是森森白骨，她已经死了！ 难不成，自己穿这身衣服，自己也要死去吗？ “我……上一下茅厕！” 花间笑转头却装上一个人，那也是个美女，但…… 花间笑低头往下看，她并没有双腿，而是半个身子飘在空中。 “你……”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想起小黑屋里的那些白骨了…….其中有一个不就是下半身断了嘛！ “你若不同意，那我们连你杀了！就当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看见了嘛！那里就是处决你们这帮傻子的地方！” 两句话回荡在花间笑的耳边，老婆子阴狠狰狞的面容仿佛历历在目，昨晚老婆子确实指着那个怪异的小黑屋对新娘子说！ 再看这些人，八成就是舍不得自己丈夫也被处决了的女人！ 那……为什么这个村子所有女人的丈夫都是莫琴的丈夫呢？莫琴又是谁？那个传出琴音的棺材里躺着的难道就是莫琴？ “我……想去茅厕……” 花间笑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时候逃出去！ 要不然，一会儿可能真该陪葬哪个死男人了！ 就在花间笑刚出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穿喜服的男人，那男人红带束发，身材欣长。 那就是要和自己成亲的对象？ 花间笑探了身子，不由得去看看男人的长相，只是她分外惊讶，道：“安玉？！” ------------ 第八十九章 一曲悲伤（6） 他穿着喜服，红发带红衣衫，整个人都特别亮气，与平时只穿绿衫的他完全是两种感觉，他虽然脸上还没有表情，但整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是他确实开心的。 他开心？ 他竟然开心？！ 难道安玉就是自己被压着成亲的对象？！ 花间笑忍不住要质问，然而安玉却先走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 “这不是重点吧，怎么我要和你成亲？这些人是鬼，你应该清楚吧！” 安玉叹了口气，“其实你说昨晚有人掐你的脖子，这是事实，我也看见了。” “你看见了？那我问你……” 安玉伸手示意花间笑住嘴，继而自己继续说道：“这个村子不叫女家村，里面住的也不都是女人，而是叫嫁村，说的便是嫁人成亲的村子。这个村子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的不剩下一个人了，为什么而死，怎么会灭村，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不停地招来女婿，然后活埋男子当供奉。” “活埋男子当供奉？！”花间笑还是头一次听说用男子当供奉的，她确实听说过有用女子当供奉的！ “那是因为这嫁村被供奉着的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叫莫琴的女人。越往冰雪国走，越会发现有很多听到过的亦或是么听到过的传说都会成为真实的事情，冰下尸、嫁村、隐形的山、血色的狗头……” 花间笑听着都觉得全身发麻，本来穿着纸衣她就冷，听完这些，她更冷！ “我要问的是，既然你昨晚知道我被鬼掐了脖子，那你为什么不制止啊！” 安玉笑，“我为什么要制止啊？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安玉见花间笑冷的瑟瑟发抖，于是便带着花间笑到了角落里背风的地方，自己则站在唯一的风口处，替花间笑挡着。 “嫁村最早不叫嫁村，就叫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是因为他们逼迫一个女人成亲而最终使得女人含恨自杀，从此在女人怨气的笼罩下，这个村子成了嫁村！这个女人就是莫琴！冰雪国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在最接近神明的地方会有着各种各样怪异的事情，神仙、妖魔鬼怪都知道，然而却不管！这个村子自莫琴死后，谁家的女儿出嫁，都要将自己的丈夫或骗或哄地先弄到这个村子，然后活埋供奉给莫琴。” “等一下！你说神仙不管！那你们神仙还有什么资格当神仙！” 花间笑气愤，既然神仙知道这些事，那为什么不管管，冰下尸每年都会拉下去一些人，而这个小村子也是来欺负赶路歇脚的人！如果管一管，那是有多少人不用无辜惨死！ “神仙管得了一时人心，却管不了一辈子的人心啊。人类贪婪，才会死在这些地方！凡是走这条路的，如果冰下尸没能拦住他们，那就证明他们有多想去最接近神明的冰雪国！贪婪所致！” “这……这样说也……” 花间笑不能反驳，因为他说的仍旧没错！ 冰下尸那里距离素水镇等一些北方小镇子是不远，可是他们白天并不会出来，但凡要穿过冰下尸在那里过夜的人，才会受到攻击！ 可是穿过冰下尸的人都是什么人啊？ 自然都是要去冰雪国企图长生不老的人。 那就更不要说通过冰下尸之后了！ 安玉说的没错，本质上有贪念的人！ “你被标记了！” “啊？” 花间笑没明白安玉的意思。 安玉伸手欲摸一下花间笑的脖颈，但花间笑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于是猛地一躲，歪头有些惊慌地看着安玉。 安玉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变为指。 他指着花间笑的脖颈道：“她们掐了你的脖子，就是标记，所以你没有死。” “那她们标记我干什么！” “这里面死去的女人，做梦都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们当然不会放过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她们、整个村子的死人都要为你办一场很隆重的婚礼！” “可是是你让我落脚这里，我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 花间笑伸开自己的双手，将穿着纸嫁衣的自己呈现在安玉面前！ 如果安玉不开始诱导她，她是绝不会在这里落脚的！ 花间笑忽然觉得这家伙内心好歹毒，她还觉得他很不错呢！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瞎了眼！他把自己诱骗到这里来，晚上明明看到有人掐自己脖子，竟然连管也没管！ “你如果当初不让我落脚在这里，我又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况且还是你明知道这村子的事情，却告也不告诉我一下……你……你就这么想和我成亲？” “没错！很想！” 安玉毫不停顿的回答让花间笑一愣。 “我们只认识还不到三天！” “那也很想！” “你是无耻好色之徒！” 花间笑生气，她忽然想起安玉莫名其妙的那个吻，那是带有侵略性的霸道的吻！ 他为什么要吻自己？ 花间笑可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天生丽质，会让一个家伙还不到三天就爱上！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你进去吧。” “我……我要上茅厕！” 这时后面突然出现两个女人，她们一个人架着花间笑的左边，一个人架着花间笑的右边，完全把花间笑禁锢在中间。 “新娘子穿喜服行动很不方便吧，我们陪你去啊！” “不……不用了！” “那么还是说你想跑？” 一瞬间，花间笑看到这两个人面目五官发生很多变化，两个女人的脸都徘徊在骷髅与有肉之间，一会儿一变，张开的嘴巴路出的不是舌头而是白色的白骨！ “你想跑吗？” “我……我不想跑……” 花间笑回头看着安玉，而安玉根本没有再看她，只是在确认她不会跑之后，而转身走到人群中。 雪就这么落了下来，点点的白映入花间笑的眼中。 莫名的伤感！ 程寂离怎么还不来？ 程寂离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是这般？ 好希望程寂离来赶紧把自己带走啊！ 一时间，琴音响起，让花间笑心酸差点没哭出来。 ------------ 第九十章 一曲悲伤（7） 花间笑被众多女人推搡着坐上那轿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其中一口棺材上放着一把琴，琴弦未动，却是琴音已出，宛转悠扬，回荡在这个小小村庄的上方。 花间笑进入到花轿之后，轿子被她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用手一摸，是纸做的。 这轿子竟然是纸做的，很厚，光从表面看到的，就知道糊了很多层。 用手掀开帘子，看到外面并没有安玉骑着白马，听说只是让自己坐着轿子在周围逛一圈，纯属礼节上的安抚。 外面还有四个女人跟着，生怕花间笑跳下轿子跑了。 远远的看去，那只琴是那么的落寞。 花间笑想，是不是因为莫琴太孤单了，所以才一年又一年的拉人去陪葬？ 抬轿子的是几个穿着纸喜服的男人，应该是已经活埋了的献给莫琴的男子。 听着身旁几个看守自己的女人偶尔娇羞偶尔轻笑，花间笑觉得，他们应该是她们的男人。 可是这样有意义吗？ 大家都死了！ 还是成双成对，莫琴还是一个人。 她为什么不露面？ 既然已经成为鬼了，又为什么空留一把琴？ 这么想着，花间笑已经被人抬着饶了一圈回来了。 掀开轿子的帘子，就见安玉单膝跪地，背部冲着自己，貌似是要背自己。 花间笑还未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谁踢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让自己向前栽去，正好趴在了安玉的背上。 她欲马上挣扎着爬起来，只听安玉道：“别动！” “你！” “你动的话，那些家伙不会放过你的，这是为了你好。” 花间笑恐惧着后面那些跟随着的女鬼，自己憋下一口气。 然而安玉却是高兴的，纵然心中满是苦涩，但是他仍然很高兴，他还有能跟花间笑成亲的日子。 这个日子盼了很久，在花间笑还是十几岁的少女的时候，他就想着等花间笑大一点，然后和她成亲。 这个想法拖的不久也不长，对于光阴消散不在意的蛇仙来说，他当时觉得也就几年甚至十年的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他忽略了人类时间的短暂。 所以当他想到这里有个嫁村的时候，他就在谋划花间笑和自己成亲了。 安玉知道如果硬要说什么成亲的话，花间笑肯定得疯了！ 花间笑不记得安玉是谁，就算是安玉自私也好，他也想和花间笑成一次亲，于是他将花间笑被鬼标记当作完全没看见，只要自己将仙气收敛到最弱，这些鬼也会把他当作鬼，而给他们举办阴亲。 花间笑当然不知道安玉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她心中现在满满的都是怨恨。 不经意间看到安玉脖颈处有一道疤痕。 疤痕并不大，但是参差地横在后脖上，始终让花间笑觉得那曾经是一个致命的伤痕，看着自己都有点痛。 于是花间笑伸手去戳，自己并没有太用力，手指间戳上他的皮肤时，冰凉的触感使得花间笑有些颤抖，而同时哆嗦了一下的还有安玉。 “你别戳那里，我会痛。” 他的声音并没有带着疼痛的色彩，说话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在叙事一件事而已。 “你受过伤？” “你这么厉害还受过伤？” “我又不是万能的。” 安玉这么说着的时候，语气上有一点调笑，但起伏变化不大。 “你的脖子这里都已经留疤了，还会痛？” 安玉停住把她往上托了托，“虽然表皮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我伤的是骨头，所以你戳的话，我会痛。” 这个伤口，其实是上次帮花间笑挡天雷之后留下的。 天雷正好劈在他的三寸上，他被迫休息了好久，上一次他对花间笑说完全好了，其实那是骗花间笑的，骨头里透着刺痛在越冷的天越明显。 但是这些话，都不能跟花间笑说，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都没有。 这只不过是个仪式，好歹让安玉觉得，自己不是没完成这件事。 安玉不会对花间笑真的做什么，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安玉将花间笑放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喜烛，两道明晃晃的光将花间笑的眼睛照的生疼。 这间屋子其实是花间笑一直呆的那间破旧的小屋。 花间笑昨天傍晚的时候看到过这屋子有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变成一个确确实实的婚房。 现在又是如此。 “这个房子以前是个新房，并且永远作为新房来用，新婚男女都在这里......”安玉顿了一下道：“交合。”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我......” 安玉伸手挑起花间笑的下巴，“你害怕吗？” 安玉没给花间笑的机会，直接把花间笑拦腰抱起，而后轻放在铺了大红喜字棉被的床上。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你！” 花间笑双手抓着柔软的被褥，却听对方突然岔开话题，“你饿吗？” “用不着你管！” 花间笑看了眼桌子上的饼和酒水，随便抓起来一个，道：“这有吃的！我饿不死！” 安玉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道：“这个你不能吃！” “为什么？” 安玉捏住花间笑的手，让花间笑觉得手腕酸疼，饼子掉了，他才放手。 花间笑揉着自己的手腕，看掉落在地上的饼，再一眨一下眼，那饼就不是饼了，而是白圆的纸钱。 纸钱？！ 花间笑再看桌子上的一些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并没变成什么，花间笑却一瞬间再没了胃口。 “这桌上的饼啊糖啊都是纸钱纸元宝，你说活人要是抢了死人的吃食和钱，会怎样？” 安玉也坐在了床上，坐在了花间笑的身边，花间笑立即往旁边挪了挪。 安玉拿了酒壶，手指间夹着两个小酒杯，倒了酒之后，递给花间笑一个。 花间笑立即推拒道：“这酒不会是死人的血肉吧！我可不敢喝！” “你放心，这酒是我趁你化妆时，从外面弄的，蛇儿们总有些好东西孝敬蛇仙的！” 安玉将酒壶放下，硬塞在花间笑手中一酒杯，“我既然要与你成亲，又怎么会毒害你？更不会娶一个尸体做新娘的！” ------------ 第九十一章 一曲悲伤（8） 花间笑一天也没喝什么水，喉咙确实有些干，看着清亮的酒水直皱眉头。 打算一饮而尽，却被安玉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同于刚才拿饼时候手被抓住的力道，这次是较温柔的。 “你不是说能喝？” “是能喝的，但是......”安玉的手臂和花间笑的手臂交叉了一下，“但是要喝交杯酒。” 花间笑用几乎带着嘲讽的话语说道：“你还挺注重理解！但是这亲事本就不是咱两的吧！” 安玉并没有恶语相向，而是道：“本就是我们的。” 然后他将交杯酒一饮而尽，花间笑却仍是没有喝，但见她不喝，安玉就没有放手的意思，花间笑还是在安玉喝完之后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水带着甘甜和酒的味道，细腻的感觉让花间笑这个从未怎么好好品酒的人都能知道这绝对是好酒。 等花间笑再抬起头的时候，安玉便霸道的吻了上来。 那是无法抵挡的强势，外面曲子也在这个时候忽而变得更加惨烈。 “你干什么！” “干该干的事儿！” 花间笑歪头想躲开安玉，但是安玉冰冷的双唇还是准确无误地亲在了花间笑的双唇上。 但他绝不会干全套。 他只是在满足自己一个愿望而已。 突入而来的刺痛从安玉的下腹传来，安玉大力地去掐住花间笑的脖子，直逼得花间笑尖叫声卡在嗓子眼。 那是一把匕首，小刀的刀身已经全部没入安玉的腹部，只露出刀柄，很多血就像决堤的喝水一样涌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浸湿了花间笑身上的喜服，让她有一种粘泥的感觉。 其实花间笑捅进去时，她意外地感觉那人竟然不似自己感觉那般硬朗，本以为神仙的身体会坚硬如磐石，就像安玉本身的体温也是低到近乎冰冷的地步。 可是插进去的时候却是很简单，利器刺破皮肉，一点声音都没有，以至于用了自己吃奶劲儿的花间笑直接将匕首全部差劲了安玉的身体中。 有那么一瞬，花间笑觉得，会不会直接将他刺穿。 但是那人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伸手而来掐住她毫不费吹灰之力。 花间笑不能呼吸了！ 双脚踢动，双手挥动，她拼命的挣扎。 “你！你......” “你要杀我？” 安玉说着，手中的力道更大了，花间笑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脖颈的骨头有发出轻微的声音，如果再用点力，自己的脖子绝对会断的！ 慌乱中，花间笑摸到了安玉腹部的那个匕首的手柄部分，然后猛地抽出去，又朝着旁边的地方刺下去！ 放开我！ 我不想死！ 这是花间笑唯一想表达的！ 安玉的手猛地松开来，而后拔出来刺进自己身体的匕首，连带着一小股血流直接喷到了花间笑的脸上。 安玉将匕首重新塞回花间笑的手里，“想杀我，你插错地方了吧！” 花间笑则趁着他松开之际，赶紧连滚带爬地脱离了床铺。 “是你要对我......对我不轨！所以我才会刺你的！” 安玉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他颇为愤怒地撕开伤口处的衣服，本应该拳头那么大的血洞已经变成两根手指那么大的血洞，并且还在一点点愈合。 安玉抛开了那一身红色，露出里面本身穿的绿色衣衫，鲜血直将他绿色的衣衫染成分明的深棕色。 “就凭你！你杀的死我嘛！” “我......我不想杀你的！是你......是你！” 要说花间笑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匕首，那就要倒倒她和神誉的那次见面了。 那是一个花间笑都险些忘记的事情。 虽然间隔的时间并不长！ 神誉通过丢石头将花间笑带出村子之后的谈话，花间笑现在才发挥的淋漓尽致。 “未来的娘亲啊！你跟在他身边不怕吗？” 那个时候的花间笑摇摇头。 “他带你到这里是有目的的！你看着吧！迟早他会把你吞噬的一干二净！” “有目的？什么目的？” “他半路吻你了吧！我本想阻止的，奈何他太强大，我怕我打不过他！蛇本性yin！你知不知道！” “这......” “还有还有！”神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的完全无害，“他明知道这里曾经死了那么多人，明知道这里阴鬼成群，不是还带你来了？甚至还让你住下！这要是我爹爹，他就算不让你睡，也一定会带你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也不一定是骗我的吧，毕竟昨晚我被人掐脖子也没有死啊！” 那时的花间笑仍然觉得安玉是一个不错的家伙。 他们明明不怎么熟，明明应该是陌生的关系，对方却很帮助她，带她离开了哪个有着恐怖冰下尸的地方，给她找东西吃，给她衣服盖。 所以，花间笑道：“他可能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吧，还有！我想我们误会他了，他是神仙！不是刑司那边的，貌似也和刑司没有半点关系！他也说了，他若是和刑司有关系，我为何还活着！” 神誉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想：看到了嘛！才短短的时间，她就又这样相信那家伙了！明明都忘记了对方！ 神誉不知道的是，在事实面前，谎言其实是很容易被打碎的。 “娘亲，你还活着，怕不是这里有什么阴谋吧！”神誉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这匕首与别的匕首不一样，除了手柄，刀刃两侧都结着冰碴儿，拿在手里冰凉凉的。 “这是给娘亲防身用的，我还要找与我走散的爹爹和小白呢！娘亲你先保护好自己，等我找到爹爹和小白，就回来救你走！” 花间笑完全没有看到，神誉背过身去之后那难言的笑意。 所以现在，花间笑再回想起她和神誉的对话，她发现神誉说的特别对。 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你是个骗子！你还是要害我！” “我要害你？” 安玉往前走了一步，腹部钝痛，虽说此刻，从外面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但内里还在恢复。 不知道这个匕首是哪里来的，总之让他的恢复变慢了。 “我要害你，还用等到今天？” “呵呵！”安玉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间笑，“真是笑话！” ------------ 第九十二章 一曲悲伤（9） “那起码你想侮辱我！” 安玉毫不避讳地道：“我是想！我非常想！我特别想把你扒光了占为己有！但是......你现在是别人的！” 纵使安玉的恢复能力很厉害，但伤口流出的血他是没有办法恢复的，所以现在一张惨白而狰狞的脸吓得花间笑频频后退。 花间笑受够了！ 这种来自未知的恐怖与惊吓！ 那琴声突然大了十倍，让花间笑听的耳朵嗡嗡直响。 很悲伤！很悲伤的声音！ 突然，那声音像着了魔似的贯穿进花间笑的耳朵里，声音杂乱无章，但又透着满满的悲伤，压的花间笑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声音！哪里来的怪声音啊！我的耳朵好痛......我的头好痛啊！” 花间笑开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手中的刀已经掉落在地。 然而那种那种悲伤刺耳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安玉。 外面那些女鬼男鬼都扒着门边凑头来看，他们很奇怪里面发生的事情。 都窃窃私语里面这对新人到底是怎么了。 安玉不耐烦地挥手，明明是很轻的挥手，却是将屋顶都掀了开，那是一阵劲风，吹的花间笑睁不开眼睛，身子也向后歪倒，但那风似乎刻意避开花间笑，直接吹向了门口那些孤魂野鬼。 嚎叫声骤起，琴音戛然而止。 “这首曲子叫悲伤。” “悲伤？” 安玉又道：“声音在惩罚你。” 花间笑这次再也承受不住地怒气爆发了。 她仿佛喝出去不怕死地站起来，伸手指着安玉：“我为什么要受到惩罚？我做错了什么！我分明什么都没干！我不认识你，你干什么要害我！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为什么要玷污我！” 安玉想，正是那句“不认识，没关系”才是最伤人的。 这里的女人莫琴，本是个痴情人，死后岁怨气重重，但也最见不得背叛。 安玉听的出来，那琴音满满的都是对安玉自己的同情。 他竟然已经沦落到被一只都不敢路面的鬼怪同情。 想想都让人觉得发笑。 花间笑此刻也不怕了，她感觉自己疯了！ 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承受着恐慌，为什么要被人骗来骗去！ “你是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花间笑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但是你对我有坏心！你想上了我！” 花间笑冲出去，平地下的一口棺材上仍旧还摆着琴，琴弦未动。 花间笑拿了块石头就冲着琴砸去，“哐当”一声，只有石头和琴相接触的声音，但琴丝毫没有损坏。 并且在花间笑砸完之后，那琴弦还不知被什么拨弄了一两下，像是对着花间笑示威一般。 “本就是死人的东西，你拿人世间的东西又怎么砸的坏？” 安玉也已经出来，他的衣服随风鼓动着。 “那我就掀了她的棺材，连里面的尸体一起砸！” 她当真是用那块石头砸了棺材盖，一下、两下......很多下，本来已经老旧的棺材盖一点点掉下木屑，而后则是大片大片的裂开。 花间笑手都软了，她穿的少，刚出来时能冷成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现在额头已经有少许的汗珠了。 棺材盖碎开的一瞬间，周围那些男男女女都惊吓地四处乱窜。 本以为棺材盖里面有何等恐怖的画面，但是花间笑探头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也让周围的男男女女惊讶地叫起来。 “里面没人！” “那我们忌惮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哪里去了？” “那我们的死岂不是白死了！” “我们每年都供奉自家的丈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么弹琴的人何在？ 正这么想着，琴声又轻轻飘出，麻痹了花间笑的神经，侵蚀着她的骨头。 她觉得好痛。 不知道是谁，跑过去想要摸那琴一下，而后就是那人被琴的音律震飞的景象。 女人的尖叫声音充斥着花间笑的整个耳朵，让花间笑处在琴声和尖叫的两难境地。 “我们不是刚认识，我们认识了十年了。” 安玉伸手，将自己冰凉的手掌覆盖在花间笑的头上，冰的花间笑两颗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花间笑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只觉得当安玉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脑袋上时，自己眼眶酸的难受。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可能真的要成亲了。” “你说......”花间笑抿了抿嘴，“我们成亲？” 安玉最怕的就是花间笑这种无声的落泪，似哭未哭，但确实有眼泪流出来。 安玉曾经想过，不管花间笑犯什么错，自己只要看到她这个小脸的这个表情，就怎样就无法下手。 “你手掌耕地时受伤，是我给你治好的；家乡闹饥荒，你没饿死是因为我帮你弄到了鱼......”安玉说着将手从花间笑的脑袋处移下，转而抓住花间笑的手，往自己的脖子后面摸去。 “我三寸受了伤，是因为药香童子死了，而你站在药香童子那处，我替你挡了天雷......” 花间笑的手指在触碰到那冰冷的脖子之后，回缩了一下，而后试探地轻按了他的受伤处。 只是轻按，花间笑没用什么力，也没有理由用什么力，但安玉还是皱了眉。 “你很疼？” 安玉没有回答，“你之所以会受那首曲子影响，完全是莫琴在感叹你竟然忘记了我......” 花间笑的手忍不住又按了一下安玉脖子的受伤处，伴随着钝痛，安玉发现花间笑的脸带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说你......跟我相识很久了？” “是的，从相识相知......” 花间笑的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穿梭其中，但都只是一瞬，那些画面根本不做任何停留，花间笑努力去抓，也完全抓不住。 稍有努力去看清那些画面，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下似的。 疼的不行！ 花间笑想撤出手，但安玉抓的紧，并不放开。 “你好好想想！从以前一直陪伴你的不是程寂离！是安玉！” “是谁陪着你一块哭，是谁陪着你一块笑！” “不是程寂离！是安玉！” ------------ 第九十三章 一曲悲伤（10） 言语越來越重，花间笑脑子里的画面也越过越快。 她觉得眩晕，但还沒到失去知觉的地步。 “我求求你......”安玉终于压下心中的一口气，压下自己一直以來的尊严，“我求求你，想起來吧......我真的......很希望你想起來......” “你别说了啊！” “我们之间有红线！只不过红线断了！只不过因为红线断了，而使得你忘记了我！” “我叫你别说了！” 花间笑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那里面有很多绿色的身影。 冷漠的、自傲的、无拘无束的...... 花间笑想让脑海中的这些画面全都停止，不要再转了！ “你在素水镇呆的最后一天，本來是我们要一起走的......” 花间笑猛地伸手用力抓了一下安玉的脖子，不怎么尖利的指甲照样划伤了安玉的脖颈，在后面原本有疤痕的地方新添了三个血痕。 强烈的钝痛袭來，安玉再也不能抓着花间笑的手，而是伸手捂住自己钝痛的三寸，微微弯腰“啧”了一声。 “笑笑！我说笑笑......” 安玉刚要去管花间笑，就感觉有什么微小的东西划破他后脖颈处的细肉，直接切了他脆弱的三寸骨。 刺痛一瞬间让他整个人都恨不得蜷缩起來，但他还只是身子向前弯了弯，然后站住了。 回头就看见笑的精明的小丫头，冲他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刀片。 那是极细的刀片，划的伤口又深又细。 这种刀片有的人亦或是动物，被割到，还未感觉到，就已经血流如注了。 所以当神誉看到安玉还能站着的时候，有小小的惊讶。 “我已经很用力了！你怎么还不死！” 安玉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伤到了那还沒有完全恢复的三寸骨。 但他还沒到死的可能！ 他不是普通的小蛇，不是蛇妖，他是堂堂的蛇仙，还沒有到被这么一弄就死了的。 可是他的三寸受伤确实是个麻烦的事，他应该做的必须是现在、立刻、马上沉睡，以求伤口的最大限度愈合。 可他是怎么受伤的？ 神誉那点道行连小妖都不如，又怎么会近的了他的身？ 他的灵敏度并沒有改变，周围的一切他都感知的清清楚楚，甚至哪里的风吹动了什么他都听的见，即使现在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还是不会错过什么。 一旁的花间笑完全沒有因为安玉受伤而将注意力扭转到这边，她抱着头不知所措，想抓住什么而抓不住的痛苦令花间笑倍感难受。 “你是真不怕死啊！”安玉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尽管是最接近神族的人，她仍然是人类，细数神誉短短时间已经要受到天罚两次有余，安玉又道：“能做到这一点，你也算是拼了。” “我把我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你一天不死，花间笑就一天都不安生，而我爹爹则一天比一天痛苦，所以你死了，什么事就都解决了！” “你以为这样能杀了我吗？” 神誉皱皱眉头，继而笑了，“你有什么自信度觉得我不能杀了你？” 说着，神誉又将刀片从手中亮出，“你以为刀片只有一个啊，你错了！我拿了两个，有一个已经切进你的三寸里了！你现在动一下，刀片就入一分！” “还有！”神誉又道：“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在感知上，尤其对我，变得迟钝了！” 神誉还特意向前走了几步，只要提着气，安玉果真不太能感知到她。 “我告诉你吧！这多亏了我未來的好娘亲，花间笑！”神誉勾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沒有她捅你那两刀，沒有她用的那匕首，你以为我能成功啊！不知道你听说沒听说过，冰雪国有一种香料，倒不是对付神仙的，而是对于有些杀戮神而用的。杀戮神要是攻过來，我们一撒香料，再往自己的身上涂抹就好。但是这是很远久的说法，我只不过偷了冰雪国大祭司供奉的东西而已，沒想到......用在你身上，还真管用！” 神誉知道怎样激怒一个人，她更知道，别人越生气的时候，她自己也不能生气，越得冷静思考。 “花间笑知道的哦！她得知匕首上沾了这种香料，她不知道心里多有底多安心呢！” 安玉回头看着花间笑，只是用手挑起花间笑的下巴，道：“花间笑，花间笑你听着。” 花间笑不理，她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她已经沒办法把现实与脑海中的景象分开！ “花间笑！” 神誉在后面抿嘴笑，“蛇仙大人，您还是别动了吧，您动一下，刀子就入一分，回來您的蛇头断了，您这位大仙可就成鬼了！” 安玉却又大喊了一声：“花间笑你给我听着！” 花间笑被声音吼了的一愣，但本身也还处于迷茫之中。 “你混蛋。” “花间笑，你混蛋！” 安玉说完之后，身子便消失在一簇绿光中。 而花间笑，呆愣愣地看着前方，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而脑袋一痛，她一声大叫直接痛晕了过去。 神誉连忙拉起花间笑，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好烫！ 她发烧了！ 但是此地不能久留！神誉先是那个化妆的屋子，将花间笑的衣服通通给她拿过來，那些小鬼在周围看着，不敢上前，却又窃窃私语。 神誉将花间笑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撑起花间笑的身子，让对方大半个重量都在自己身上，然后开始往外走。 神誉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 例如神誉说自己和爹爹程寂离以及小白走散了，确实是走散了，只不过是神誉故意撇下了爹爹和小白而已。 爹爹程寂离太纠结，小白又太善良。 有他们两个，神誉是沒办法干成事情的。 但她又绝不担心，走散到真的找不到的地步。 通往冰雪之国的道路只有一条，他们总会在路上碰见的。 就像现在，那一抹白色坐在石头边，背后靠着隐形的山。 那是神誉的侍卫，小白。 神誉冲他摆摆手，呼唤的声音让小白回了头。 ------------ 第九十四章 隐形的山（1） 花间笑做了好长的梦。 梦里总有个绿衣的男子在自己面前晃。 说着并不温柔的话语，然而抚摸自己脑袋的那双手，却是相当温柔。 那只手很冰，弄得花间笑全身打哆嗦。 在梦里，她还是少女的模样，同样是冬天，同样让她感觉很冷。 她蹲在枯树旁的雪地里，肚子饿的咕咕叫。 “吃的怎么还不來啊！安玉不是说有好吃的嘛......” 梦中的花间笑自己似乎对安玉很熟悉，口口声声叫着的名字都沒有任何生疏的感觉。 然后一双手捧着热乎乎的粥就端來她面前，“快吃！” 那声音并不温柔，花间笑听着，总感觉对方会一怒之下将滚烫的粥扣在自己的脸上，于是连忙接过碗。 “我要走了......” 梦中的安玉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花间笑的头，“可能不会再回來了，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你要去哪里啊？” 然而对方只是笑笑，却沒有说出來，转身走的时候，在雪地里留下很多血色的脚印。 花间笑听到不知有谁尖叫，说：“血呀！血呀！你嘴巴上好多血呀！” 然后花间笑伸手抹了下自己的嘴巴，真的一手血，再看自己拿的碗，本以为是热粥，不不，刚才确实是热粥，但怎么突然的，碗里的热粥就变成了血呢！ 花间笑打翻了碗，然后追上安玉，嘴里叫着：“安玉，你别走！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给我说清楚啊！” 伸手快要抓住对方衣襟的一瞬，那抹绿色就消失了。 “你别走！别走！” “别走？不走怎么到啊？” 现实中青年的声音出现在花间笑的耳边，花间笑猛地睁眼，就看到朦胧的白越來越清晰。 颠簸的感觉越來越明显，花间笑仔细一看，原來是侍卫小白背着她。 “主子，你未來的娘亲醒了。” 神誉头沒回，道：“是不是在说梦话啊？她不是一直在说梦话嘛！烧糊涂了吧。” 花间笑暗想，原來刚才那是个梦。 话说自己怎么会梦到不怎么熟悉的安玉？梦里的自己感觉还跟安玉很熟似的，不仅紧追不舍，还迫切希望对方留下。 “不是在说梦话，是真的醒了哦！” “啊？！” 神誉立即冲过來，跳着从后面扑上花间笑，“未來的娘亲，你真醒了！你可担心死我了！人家以为你要一直烧一直烧，一直受病痛的折磨呢！” “哎哟！主子，我可是背着一个人，你就不要再扑上來了好嘛！很重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沒让你一起背着我走就不错了！” “我是侍卫，不是行走的轿子！” 花间笑听着神誉和小白对话，仍然沒怎么回过神儿來，脑子里木木的，同时全身酸痛，乏力的动不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摸上花间笑的脑袋，然后又撤了下來，道：“不烧了不烧了！” 神誉蹦达着又走在前面。 此时阳光大好，正照在一段雪路上，顺着雪路，前面很空旷，除了雪路，便什么都沒有了。 “话说，未來的娘亲，你梦到了什么？一会儿说不要走，一会儿又大喊地乱蹬乱踹，小白的脸还被你一拳打中熊猫了呢！” 小白适时地扭过头，花间笑发现这个下垂眼的男子，果真有一个眼圈是淤青的。 “对......对不起啊，你放我下來吧，我已经好了，能走的。” “再背一段吧，毕竟发完烧也沒多少力气的。” 花间笑干笑两声，本以为这话題就结束了，沒想到神誉不依不饶地又问道：“你说啊！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嘛！” “我......”花间笑觉得如果说自己梦到安玉的话，会不会很不好？ 她不想惹事，也不想听神誉叽叽喳喳地吵闹，于是只道：“我梦到有鬼追我！” 不过这倒是给她自己提了个醒。 说到鬼，花间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村子，那个叫嫁村的地方。 自己是怎么出來的？ 不是安玉骗了她，不是安玉要占有她嘛！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哦对了！她捅了安玉两刀，后來自己的头就开始疼了，有些记忆很模糊。 记忆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安玉伸手挑着她的下巴，嘴巴张了两次。 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然后就沒有什么意识了。 “未來的娘亲，你在想我爹爹吗？” 突然放大了的神誉的脸吓了花间笑一跳。 “啊？” “啊什么啊！我叫了你好几遍你知道嘛！” “额......太累了，还很困......所以沒听见吧。” 花间笑咽了口唾沫，又道：“你刚才叫我了？有什么事？” “我在问你肚子不饿吗？毕竟烧了那么久，又昏睡了那么久！” “不......不太饿。对了！程寂离呢？” “我就知道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爹爹！爹爹他还沒找到，不！或许说还沒遇到！不过通往冰雪之国的路只有这一条，所以不必担心，一定会遇上的。” 这个时候，就听小白道：“小心，低头！” 花间笑还未反应过來，脑袋就已经被什么东西撞上，痛的她大呼起來。 “别走神啊！” “我看还是给娘亲些东西吧！” 神誉和小白两人的声音同时传出。 花间笑被撞的不知七荤八素。 “什么都沒有吧！”这是花间笑再抬起头时的感叹，天空一如既往那么蓝。 “有的！这里有一座山！” “哪里？” “娘亲摸摸试试。” 花间笑伸手摸摸，果然摸到肉眼看不到的硬梆梆的东西。 “这是座隐形的山！” “隐形的山？” “沒错！”神誉说着将一个小荷包放到花间笑的手中，“到了隐形的山，就快到我们的冰雪之国了！这个是能让娘亲看到隐形的山的东西！” 捏着手里的荷包，花间笑等了一下，果然，天空的蓝色一点点消失，被阳光照着的地方也逐渐阴暗下來。 此时此刻，花间笑才看的出，自己是在一座山的夹缝的中。 “隐形的......山？” 不知为何，花间笑突然想到安玉说的那句话。 越往冰雪国走，越会发现有很多听到过的亦或是么听到过的传说都会成为真实的事情，冰下尸、嫁村、隐形的山、血色的狗头…… ------------ 第九十五章 隐形的山（2） 山里面的温度倒不低，花间笑觉得，可能是因为此山透明的缘故，白天太阳也照的到里面。 不过令花间笑颇为奇怪的是，既然太阳都能照到山里面，那山里面为何寸草不生呢？ 冬季就算沒有嫩绿的杂草，也会有枯黄的杂草啊，所谓山间杂草横生，讲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花间笑本还想看看“天空”上长小草之类的，但是未能如愿。 进了山里沒走进步，花间笑就实在不好意思，让背着她的小白将她放下來，自己的身体虽然还因烧过之后有些酸软，但慢慢扶着墙走也沒什么问題。 山中的山壁也是暖的，用手摸着，很舒服。 神誉在前面走，边走边说道：“娘亲，你可要小心啊，这隐形的山里有很多不知名的毒虫！” 这么说着，花间笑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痒，貌似有什么爬过似的。 “滋滋”的声音还在出现，回头，就见到一种甲壳的虫子爬向了山中的石缝中。 “它......刚从我的手上爬过去，沒......沒事吧。” 神誉笑，“放心拉，你带着我给你的荷包，那里面的味道让这些虫子躲避还來不及呢！” “呃......这里有很多虫子？” 花间笑觉得这里很空，山间的石头也很干，摸上去都沒有粘手的感觉，很明显，这山水份很少，植物都不能存活，怎么会有过多的虫子呢？ 神誉捂着嘴巴“哧哧”地笑，“娘亲，你敢不敢看看你的头顶？” “头顶？” 花间笑抬头往上看，只见自己的头顶密密麻麻的各色各样的虫子來回爬动，自己的头顶是压过來的一块矮山的顶部，离自己很高，如果但就十几只或是少量的，根本就看不见。 可是头顶是來回爬动，甚至某些虫子都在另一些虫子身上的数不胜数的虫子。 有的很大，有的很小。 花间笑立即捂着嘴巴，差点叫出來。 然后那大虫不小心抖动一下，就有很多只小虫从头顶处掉落下來。 到摔不死，只是扭动着小身子迅速逃窜至石缝里。 很明显，他们很怕这三个人身上的味道。 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恶心到了花间笑。 太恶心了！ 神誉弯腰偷笑，小白却在一旁皱眉，拍拍神誉的肩膀，“这......沒什么好笑的吧。” 但是下一刻，连小白也蹲下身子，低语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天罚还沒到不是吗？” “你猜......我干了什么？” 神誉的额头上有些许汗珠，看起來挺痛苦的。 对于神誉独自把花间笑带回來，小白并不清楚期间的过程。 他也曾想过，安玉大仙在那，她怎么会把花间笑带回來！ 但是他只是个侍卫，主子不说的话，他不能问。 “我猜......我猜不出來......” 花间笑不明白两人都蹲着说着什么，她现在只注重自己是不是会被头顶那掉落的虫子砸中。 “我把安玉大仙杀了！” “你说什么！” 小白惊讶地低吼出声，还沒等花间笑反应过來，小白再次大叫道：“你杀了安玉大仙！？” 小白“蹭”地起身，并沒有因看神誉的脸色而停止低吼。 “你又弑神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弑神两次了！第一次的天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上你，你又开始第二个！神誉，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你会连灰都做不成！” 神誉“嘻嘻”地笑，胸口的疼痛稍微缓和一些。 天罚已经开始了，在她杀了安玉的那一刻起，她的胸口就开始由微微的钝痛到稍微有些重的刺痛。 不过神誉不在意，她为了这场早已计划好的阴谋，她付出了太多了！ 所以只能往下走！ 他的爹爹必须跟花间笑在一起，哪怕之间沒有自己！ “我弑神了，又怎么样？目的达到就行了！”神誉深吸一口气，起身继续走。 而花间笑却是挺明白了，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他们说谁死了？ 安玉死了吗？ 心口竟然是“突突”地疼。 “未來的娘亲！你就当什么都沒听见好了，快走了！晚上不想在山里度过吧！” 神誉向前走了两步，但见花间笑并未跟上，于是喊了一句，“娘亲，快跟上啊！” 花间笑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却是不稳，一下子整个人都往前栽去，直接摔在地上。 神誉“啧”了一声，又和小白往回走，拉起她道：“你搞什么......啊。” 再抬起头的花间笑，脸颊上挂着泪珠。 “你摔疼哪里了？” 花间笑摇摇头，一把抓住神誉的袖子道：“你说安玉死了？” “沒错啊！” “你把他杀了？” 神誉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声调高了几许。“沒错啊！” “你为什么杀他！” 这一次的神誉简直是不耐烦，“因为他该死！” 花间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自己也感觉奇怪，“我......为什么会很难受？” 神誉怕花间笑是不是要想起什么，于是道：“他不该死吗？他想玷污你哎！多亏了我给你的匕首，你才能勉强撑到我來救你，所以杀他是肯定的吧！” 神誉凑近花间笑，“呐，他是坏人哦！想拆散你和我爹爹，又把你引到那么恐怖的村子里，如果不杀他，死的就是你！” 花间笑听着神誉说的这些话，她当然相信神誉，只是自己这样难过，究竟是为了什么？ “沒错......确实是这样子，他不是好人......他想玷污我，我应该恨他......可是......” “沒有可是！” 神誉低吼一声，冷冷的声音穿透山中走道。 “神......神誉？” 花间笑有些不太明白，神誉的眼神冰冷的可怕，好像自己哪怕再说一句，对方都会掐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归西。 小白一把拉住神誉的手，道：“够了！你不觉得你做的不对吗？” 神誉一甩手，“你注意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是我的侍卫，你的职责只需要保护我！” “神誉！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了！” 小白用力拉着神誉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 第九十六章 隐形的山（3） “我忽然发现，你爹说的沒错，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要以冰雪国为重！你的地位并不稳定！” 两人现在在山间拐角的地方，距离花间笑较远，花间笑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不知想些什么。 神誉轻笑，“实话跟你说吧，我渴望的是有个家！冰雪国的一国之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对于这一点，身为侍卫的小白和神誉一同在一起如影随形好多个年头，他再清楚不过。 在自己还未成为国主的侍卫之时，就总是听小国主身边的侍女亦或是别的侍卫说：“国主真的不好伺候呢！” 关于“不好伺候”“很奇怪”等诸多字眼一直笼罩着神誉。 那时候小白很怕，自己万一真当了国主的侍卫，那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好巧不巧，前一任侍卫被国主降罪，处以极刑，小白顶替了上去。 当时的小白设想了大约一百个初见国主的情景，但万万沒想到，是一个花球打中他，而让他见到了国主。 “小孩子？” 这是小白第一时间的想法。 但是在看到那人华丽的衣衫和腰间的牌子之后，他确定她就是那个被别人用多个不好的字眼加身的小国主。 长久的相处，他发现她孤独、寂寞、无力。 她不想当什么国主，她想有个家。 像别人那样，有自己的娘亲，有自己的爹爹。 有人威胁她的地位时，她可以依靠自己的父母，她不想依靠自己！ 曾经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奶娘和一个奶娘在宫中的相好的奴才，这是小白在冰雪国的宫中见到的唯二的两个对神誉好的人。 但突然有一天，神誉却把他们杀了。 不为别的，只为那个守着水晶棺的男人。 现在，他们都叫作程寂离的男人。 “你猜，那个守陵人是谁？” 当时的神誉揪着小白的头发，很不留情地拖他去看。 “不知道……” “那是我亲爹！” “亲爹？不是说主子您的亲爹已经……” “宫里人说的话你也信！真蠢！” 小白揉揉自己被拽疼的头皮，一双下垂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程寂离跪着的地方，“蠢，才能在您的身边活的长啊！” “我给自己弄了个姓氏的！” 小白依旧沒什么表情，只是感叹，她为何多此一举。 冰雪国的人，不需要姓氏。 他们是最接近神明的人类，他们的名字起的都很有特色。 就像这个小国主，她叫神誉，取自神的赞誉。 而像他这样的小侍卫，只不过有个代号就可以了。 之前那个也许叫小黑，亦或是小黄，无人在意。 “我听说爹爹姓钟！钟神誉这名字也挺好听的嘛！” “那么……”小白插了句嘴，“听说被带到这里來的人，都死了；我知道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你自是要死的！侍卫的命是为了国主而存在，但！不是现在！” 所以当小白回想完这近乎是自己如何靠近神誉的所有回忆时，他道：“我当然知道你一直不想当这个国主！否则你也不会这么放开了不顾及性命去干！” “但是……”小白眨了一下下垂眼。 “如果不当国主，你就会立即被驱逐，冰雪国从不需要废弃国主。” “这个我当然知道！” “所以……”小白“咳咳”了一声，算是为自己接下來要说的话打气，“回到冰雪国，你继续好好当你的国主……我代替你受天罚！” “什……”神誉皱眉，伸手推了下小白，“吃饱了撑的吧！别人见到这事早就跑了，你还逞什么英雄。见到死尸都吓得要死的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受罚！” 小白叹了口气，“因为我是个蠢货，蠢货都是一根筋儿的。” 神誉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那边花间笑尖叫了起來。 地面开始晃动，出现裂痕。 “遭了！废话太多了！” 神誉和小白互相看了一眼，就往回跑。 花间笑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地面晃动的剧烈，头顶上很多虫子都因这剧烈的晃动而掉落下來，有些还正巧掉落到花间笑的头上。 这是她尖叫的主要原因。 好在她身上带着那个有着怪味道的荷包，那些虫子落在她身上，比摔死都痛苦，于是纷纷快速趴下逃走。 地面不是有规律的裂开，而是一块块的石头碎成粉末一样，花间笑就在这粉末中，慢慢下沉。 她來不及站起來，來不及跑。 她不知道这些石粉下面到底是什么。 被吞下去了也不知道最终会去哪里。 “救……救命啊！”花间笑扯着嗓子喊去。 然后便有一块红绸子裹着她的手臂将她拽了出去。 花间笑跑了沒两步，发完烧后疲软的身体就跑不动了，小白立即扛起花间笑继续向山深处跑去。 那些因震动从上面掉下來的虫子进入石粉里后，便再也上不來。 花间笑抬头，甚至看到那个一直很大的虫子掉落下來后，分拼命地往墙壁里爬去，身体都被截成一半，它也还想钻进石缝中逃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到时间了，山的前半部分开始消失，我们必须逃到后半部分去！” “前……前半部分？” “对！”神誉跑在前面，道：“这个山每天的这个时候，前半部分都会消失！虫子之所以都在你的头顶上，一部分是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一部分是不想因为山的消失而一同化作石粉消失！” “那……如果我掉下去会怎样？” “被淹沒后，再出來连骨头都变成粉末了！” 花间笑听后吞了吞口水，她恐惧是一方面，厌倦又是另一方面。 这样的生活，她真不想再过了！ 脑海中忽然出现自己在素水镇的画面，谁执伞？ 明明是两个人，那个人是谁？ 一切都只是模糊的影子。 以前那个欢快的自己身边好像总有个人一般，是程寂离吗？ 花间笑的思绪被“轰隆轰隆”的声音打散，因为在她的眼前，小白的身后，地面坍塌化作粉末已经很严重了。 花间笑感觉，只要小白跑慢一步，他们都会坠落到深渊，化作粉末，从此不在。 ------------ 第九十七章 隐形的山（4） 小白和神誉撑着膝盖气喘的急，汗珠顺着额头滴下，完全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花间笑看着已经通通都变成石粉的，那一段山间路，感觉刚才的种种就像是做梦一样。 前方是石粉，花间笑捡起來块石头丢过去，很快就被石粉淹沒了，所以花间笑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现在迈开步子，一脚踩进去，会是个什么样子。 然而道路化作粉末也仅仅到这里就而已了，并沒有延续到这个洞口。 “我……我们继续往前走？” 花间笑说着欲迈开步子，却被神誉一下子呵斥住了，脚又收了回去。 “未來的娘亲，我要跟你在这里说清楚接下來的事情。” 老实说，花间笑对于“未來的娘亲”这几个字，非常听不惯，前几次总这么叫，花间笑会觉得对方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从小又沒了娘亲，实在是不忍心。 但是这么叫下來，花间笑一是觉得自己很容易就被喊老了，二是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算作她的娘亲。 毕竟只有一半沉睡的灵魂是神誉的娘亲。 “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怎么？你不喜欢？” 神誉迫切地上前询问，弄得花间笑当真不好意思，于是，道：“算了，就这样吧。” “这样才好！” “哦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神誉突然正经了起來，让花间笑看着有些不适应。 “从这里开始的这段路，叫莫回去！” “莫回去？” “是的，就是字面的意思，必须往前走，不能后退，如果后退，你的脚下便会窜出石钉，扎穿你的脚，甚至是身体。” “还……还有这样的路？”花间笑有些不相信。 神誉为了让花间笑相信，便让小白拿着神誉自己袖口的红绸，绑了块石头。 神誉振臂一挥，那石头被甩到三米开外，而后神誉道：“未來的娘亲，你看好了哦！” 只是轻轻往回一拽，地上忽然就冒出很多石头刺，直接将那块被绑着的石头都扎了穿。 花间笑瞪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说自己一直往前走，被绊倒亦或是不小心后退，就也会像那块石头一样的下场？ 花间笑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她沒被鬼杀了，反而要在这种地方经受磨难。 “这里，可是被称为神界往天界的黄泉路呢。”神誉看着花间笑的表情，叹了口气道。 花间笑忍不住问，“那你们平时要想出來，亦或是进去，也只能这么办？” 神誉回：“是的，只能这么办。但我们伸手较灵活，也很熟悉这里，所以沒有大碍；但也确实沒有多少人会从冰雪国出來，更沒有人，能通过条条险路，最终到达我们那里。毕竟冰雪国的人是最接近的神明的人，是不可能和凡人在一起的，冰雪国人年纪是凡人的十倍，如果长期在一个地方生存，会让人起疑，别人都老去都死去，可却只有自己仍然这个样貌。” 神誉顿了下又道：“冰雪国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跟凡人一起生活的，只是他们总要换地方，不让人察觉才好，这样活着也很累。” 花间笑突然觉得神誉说的这几句话，很影射自己。 自己虽然有一半是楚江王的外孙女，但现在也仍是个人身，寿命也不过是正常人的寿命。 那么自己和程寂离的结局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对方却还是变都沒变？ 那一百年的光阴对程寂离來说，只是弹指一瞬。 更何况，程寂离还不是冰雪国人，他是一只僵尸，他的寿命要很长，要比冰雪国人长的多。 “那程寂离当初是又是怎么出现在冰雪国的？怎么与你娘见面的？”花间笑算是为了让自己不纠结一点而岔开了话題。 神誉皱皱眉头，倒不是不愿意说，而是真的不清楚，因为沒有人告诉她，连亲爹是程寂离，那都是自己十几岁时才发现的。 因为这个国家连程寂离是谁都不清楚。 “我不知道......不过以后你和爹爹在一起，倒是可以追忆你们两的前世！” 神誉调侃一句，将带着的水拿给花间笑喝，又道：“咱们歇一会儿，然后一口气走到头！” 花间笑接过水，又抿了一口，水很冰，呛的嗓子眼直难受。 “神誉，我想问......你说我真的应该去冰雪国吗？更或者......我真的应该和程寂离在一起吗？” 这一路走來，花间笑听到的很多，感觉到的跟多。 越是接近冰雪国，遇到的怪事也越多，以前沒见过的，沒听过的，按照安玉讲的，真的都见到了。 可越是见到这些，花间笑就越在想，自己和程寂离的差距太多了。 如果真的去了冰雪国，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出來了！ 其实花间笑不知道，已经走到了这里，她想回去，不仅每人让她回去，她自己也是回不去的。 毕竟她沒有办法再一个人去度过嫁村和冰下尸，就连现在往回走都办不到。 “你什么意思？” 神誉的口气立即变了，口气冷冷的，让花间笑都一哆嗦。 “都到这里了，你还在说什么蠢话？” 小白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这种时候，他插不上嘴。 而花间笑觉得，只有在这种时候，神誉才真的不是个小孩子，是一个确确实实已经比花间笑活的年长的大人。 “我......” “你以为你能回得去？你回头倒是想想怎么过石粉啊？” “沒......沒有办法......我不是要离开，只是......你不觉得我到了冰雪国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吗？” 神誉还以为花间笑想起了什么，现在一听，仅此而已，便松了口气。 “你只是在担心这个啊！你放心啦！才不是什么格格不入的存在！你看我，我因为有一半僵尸的血液，生长的很缓慢，但是不是照样沒人怀疑嘛！谎话都是人编出來的！” 只不过，只有小白知道，神誉是用怎样悲哀的谎言來编造的。 沒错，神誉的生长是很缓慢，很可疑。 深知与她一同长大的婢女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时，神誉却还是只有十四岁的模样。 ------------ 第九十八章 隐形的山（5） 在冰雪国的早些年，人情就是连狗屁都不如，就像该国的名字一样，即冰冷又无情。 历代国主看似风光无无比，但这风光背后有着难以言喻的代价。 他们每每从小时候就要面临着吃各种各样的药，保证自己不受他人毒害。 然而是药三分毒，久吃，也会毒入肺腑，更何况是长年累月的吃各种各样的药物。 往往年岁不大，就已经残疾，更有甚至，早早死亡。 这也是冰雪国历代争夺权位的必然结果。 按照小白的话來说，这是一个周期长，且不会变的事实。 早早的死去就意味着，下一轮争夺又开始。 举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 神誉的娘亲，也就是程寂离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前代公主，她出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幼时成长在姑母与舅舅之间的争夺中，青年时则完全被推上了冰雪国的权利舞台。 姑母和舅舅的两败俱伤反而让当时还嫩的前代公主有了可趁之机，最重要的是，听说那时候的公主认识术士，很多奇妙却又令人恐惧的东西相应而來。 姑母和舅舅的相继死亡，让很多人怕死了这个年轻的女人。 小白现在想，那个传说中的术士，也许就是神誉的爹爹，现在叫程寂离的男人。 因为只有他，可以心甘情愿地替前代公主杀人。 前代公主如愿地当了国主，但很多人仍叫她公主。 她不在意。 开始有人要谋害她，无论是食物中的毒素还是茶水中的毒液。 于是她开始大量地吃一些药，來抗毒。 因为谋害，总是让人无法预料且意想不到的。 可是这样，前代公主就进入到了那个历代的死结中。 永远逃脱不了。 她的身体越來越坏，甚至连孕育神誉的时候都几次咳血，勉强剩下神誉后便奄奄一息。 她当然要让她的女儿走上冰雪国权利的舞台，因为如果不当国主，这个连父亲都不被认知的婴孩会很快被杀。 她莫名的发现，神誉一个两个月甚至四五个月的时候，身体都沒长，心智却在长，于是她清楚神誉继承了程寂离的血脉，是一个绝对不会因为毒素而被害死的短命鬼。 她将神誉交给了对自己一直中心的臣子，而后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小白想，前代公主应该会觉得，神誉能拜托历代国主的死结，能真真正正地当一个不会劳心劳力的国主。 也正是如此，神誉的身子成长缓慢，被当作是因为吃了诸多药物，而起的副作用。 但是，神誉真的不劳心劳力吗？ 前代公主似乎忘记了程寂离是个痴心且伤人心的家伙。 小白拽了一下神誉的衣袖道：“别说了，休息一下走吧。” 神誉看了下小白，不再和花间笑说，而是拉着花间笑坐下休息一会儿。 花间笑突然又问道：“我有一点很奇怪。” 神誉立即给了个“你好烦”的眼神。 “说！” 花间笑问：“咱们前往冰雪国，是这个方向，那么如果真有人从冰雪国出來，不就是与咱们相对的方向了嘛，那对于‘莫回去’这路，不就......” 神誉明白花间笑的意思，回道：“等你要走的那一天，你会发现，这山与你进來时又不同了，与现在是完全相反的顺序！仍是先过了石粉路，才到‘莫回去’的。” “原來是这样......” “怎么，你不相信我？而且还沒到，你就想着回去了？未來的娘亲，不是我说你，既然喜欢我的爹爹，心就安份一点。” “我......我只是问问而已！” 花间笑不明白神誉在气什么，今天一天说什么话都阴阳怪气的，让她着实不好受。 “一会儿走的时候还要注意什么吗？” “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建议你自己找跟棍子，就算半路走累了，也可以撑着歇一歇，但千万别后退！如果后退，你就完蛋了！” “那会不会有什么谁在身后喊我等住那种故意让我回头的？” 神誉笑道：“你这故事是听來的吧！很多村子都会有这样的故事，理论上是吓唬下孩子，但确实有‘回头鬼’这么一说！就是那些在夜晚死去的人，看到有人匆匆地走着，总是化作他们熟人的声音叫住他们，等他们回头时，一口吃掉他们。” 花间笑点点头，听到的版本和自己熟知的大体相似。 “你放心吧，这里不会有的！” 又过了一会儿，神誉见花间笑差不多休息够了，因为本就不是花间笑自己跑过來的，是小白背着她跑过來的！所以拉着花间笑的手道：“好了，从现在开始，我拉着你的手走，就不怕你后腿了。” 花间笑嘴上不说，但觉神誉还是很让人安心的。 安心？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虽然嘴巴也挺坏，但做事也还挺让人安心的。 开始走的时候很顺利，小白走在最前面，神誉和小白为了配合花间笑，几乎都是走走停停，让花间笑歇一下再走，并且每停一次，神誉都会细心的嘱咐她千万不要后退。 开始的时候花间笑确实很认真的沒退一步，但是走到中间的时候，她似乎总能感觉背后有个人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很熟悉。 但语气却不同。 有生气的，有冷淡的，有无奈的。 花间笑真的很想回头。 她一直怀疑，是不死因为自己和神誉说的那个‘回头鬼’的故事，让她一直想，以至于出现幻听。 直到花间笑感觉脚下有什么抓住她的脚踝，冰凉的。 “花间笑，你混蛋！” “笑笑......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花间笑停了一下，她谨记着不能后退一步，所以她只是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腿及以下。 什么都沒有，干干净净。 神誉在前面感觉花间笑不动了，便问：“怎么了？累了吗？” 花间笑摇摇头，“沒有，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叫我的名字。” “你不会是故事想的入神了吧？这地方我再熟悉不过，沒鬼怪的，就算你再容易招鬼，鬼也不可能在这隐形的山里！光是虫子就能把鬼吞了！” ------------ 第九十九章 隐形的山（6） 花间笑不是不相信神誉说的。 但她总是对于神誉杀了安玉这件事而心中有个疙瘩。 加上那个声音特别像安玉的，这让花间笑从心里就难受。 她特别想回头，看看背后到底有沒有人叫她。 于是花间笑道：“神誉，能等一下吗？” 神誉沒说话，但确实停下來，然后花间笑道：“你拉着我别动，我回头看一下好吗？” “你要回头看？你身后能有什么啊？”神誉对花间笑越发不耐烦。 “我......我就回头看一下！” 这么说着，花间笑紧抓着神誉的手，回了下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偶有小风吹过，撩起了花间笑的头发，隐约间，看到一抹绿爬在地上。 花间笑起初看不清楚，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再看，那抹趴在地上的绿色便不再了。 “走吧。” “神经质！”神誉念叨了一句，继续带着花间笑往前走。 走了沒几步，那声音又出现了。 “笑笑，我们在素水镇定居可好？” 然而这次出现的不仅是那个很像安玉的声音，还有一个很像自己的声音。 “哪里有安玉，哪里就是家！” 这个好像花间笑的声音，在花间笑听來，简直就是惊讶。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自己与那个安玉只认识几天而已，更不可能谈得上家之类的。 花间笑走了两步又停下來，但神誉还在拉着她，猛地，花间笑直接向前摔去，摔的下巴痛极，忍不住叫出來。 “你在干什么？魂不守舍的！” 神誉站在原地沒动，只是扭着头，用这种十分累人的姿势和花间笑说话。 索性花间笑摔也只是向前摔，沒有向后摔，要不然，现在肯定被戳成窟窿眼。 “有声音，我的和安玉的。” 花间笑一边爬起來一边说道。 神誉皱眉，按理说记忆沒有恢复的可能，断着的红线，凭借神誉那一半血统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才两三天的相处，难道你喜欢上他了吗？那只蛇！” “怎么可能！” “那你可知，你自从发烧后醒來有多少次都在提‘安玉’这两个字吗？” 花间笑刚要说话，那不知名的声音又出现了。 “笑笑......你竟然要杀我......” 花间笑猛地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抹绿色，蜷缩着身体，腹部流出很多血，头发披散着，盖着一只眼睛，而露出來的一半脸，很苍白。 “笑笑，你竟然要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声音不大，但花间笑却听的清楚。 那个绿衣男子似乎在往这边一下一下地爬，挪蹭着身体在地面竟然带出一条血道。 “笑笑......” 花间笑惊恐地往后退，而此时她的头脑还清醒，她知道这种往后退，实则是按照“莫回去”这个路往前走。 “别过來！你别过來啊！” “花间笑，怎么了？！” 神誉根本不明白，花间笑怎么跟突然见了鬼似的。 并且神誉有些着急，毕竟在这条路上，出一点差错，花间笑可就完蛋了！ “喂！你怎么了？！” 然而花间笑根本听不见神誉的声音，只是蹲下躲在神誉的脚边，全身颤抖。 微微抬头，眯着眼去看那个地方，那绿衣人竟然越挪蹭越近，带出的血色也越來越多，看的花间笑全身都紧的发疼，就好像自己的腹部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一样。 “不是我要杀你的！我只是防备而已，我沒有要杀你啊！” 花间笑冲着那抹绿色大喊咆哮道。 “可是你刺的我好痛啊......” 他的声音悠悠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花间笑耳边说话一样。 “你忘记我了......因为你忘记我了，所以你刺伤我......” “忘记？我们根本就不熟识啊！”花间笑大声地反问他。 而小白则苦于走在最前面，根本无法回去询问究竟何事。 他只道：“神誉，把她拉到这边來！我怕你一个人控制不住。” “你叫谁的名字呢！我看你胆子越來越大了，连句’主子‘都忽略了！”神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抓着花间笑往前挪动。 花间笑虽不重，但是以神誉这么小的身子，还是有些吃力，她好不容易将花间笑拉到小白身边，花间笑就猛地要窜出去。 不过好在小白一下子按住花间笑的头，让对方被迫压着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了？”小白问。 “我怎么知道！我不信还有我见不到的鬼！我留着一半僵尸的血统！” 花间笑其实被这样压制，身体很难受　，但是她现在注意力并沒有在那。 花间笑大口的呼吸，活脱脱像个溺水的人。 她心跳加速，完全无法说出自己所看到。 在花间笑的眼中，那绿衣的男子痛苦的，哀求着花间笑，一边尽力往这边挪蹭，一边道：“你怎么能忘记我......” “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过來！你走开！” 在花间笑的眼中，那家伙竟然已经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脚踝，冰凉的手粘着粘乎乎的血，直接在自己的脚踝上摸出一个血印儿。 “别碰我！走开！走开！” “什么呀！” 小白以为花间笑在对着自己说话，手上刚松一点，花间笑整个人都暴动的不行，无奈小白又重新按上花间笑的头。 其实花间笑根本不是在说小白。 忽然，在花间笑的眼中，绿衣人全身抽搐着，从嘴巴里咳嗽出很多的血，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掉下三把尖刀，直接扎在绿衣人的身上，一下子鲜血四溅。 有一部分还溅在花间笑的脸上。 “啊！啊！”花间笑尖叫两声，与其说现在很怕，倒不如她心疼。 她为什么心疼？她完全不知道！ 她也沒时间思考这些！ 神誉和小白听见花间笑的两声尖叫都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 接下來就是连小白都沒压住的大暴动！ 花间笑咬了小白的手一口，向这“莫回去”的反方向迈开了一步。 “安玉！” 那一瞬间，脚下的无数石头刺，全部扎在花间笑的身上。 “花间笑！” 神誉在身后低吼。 有人叹息有人尖叫。 还有人......躲在角落里，无声的笑了。 ------------ 第一百章 隐形的山（7） 忽而席卷起來的大风直接将已经奄奄一息花间笑的刮到了另一边。 神誉和小白只能看着花间笑被石沙缓缓吞入进去，而后不见踪影。 神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刚才的事情仿佛梦境一般。 “花间笑......就这么死了？” 小白也不知该怎么接神誉这个话。 事情太突然。 谁都不知道花间笑看见了什么，更沒人会想到，花间笑最后竟然发狂到自己挣脱了小白的紧固，往那个明知道是死路的方向窜去。 “那我......岂不是白付出？” 神誉本來想哭，但是她硬忍着，愣是沒让自己哭出來。 至于那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笑，而谁都沒发现的人，身子一闪，便消失了。 那人直接來到了一个湿漉漉的洞穴，貌似距离刚才的隐形山，很远。 接着少许的光亮，可以看到那人其实是一个差点让大家忘记了的人，地狱的刑司，空悲。 事情被神誉搅和了之后，刑司便再也沒有出面，再也沒有引起什么骚动，但他并不是放过花间笑的意思。 坏事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干，神誉搅和的他挺满意的，这样不脏了自己的双手，不费吹灰之力，还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來。 刑司轻笑，继而往深处走去。 “我好像沒请你來吧。” “你都这个样子了，口气还这么不善，真不会讨好别人。”刑司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那人，又道：“难怪你不讨花间笑的喜欢。女人嘛，都是需要你温柔对待的，你看程寂离虽不说什么，但是人家其他方面做的到位，所以花间笑喜欢程寂离，讨厌你！” 最后三个字，刑司将字咬的很重。 “嘶嘶”的声音从周围传來，刑司听着，倒沒有听出攻击的意思。 有一些极细的，不知道品种的蛇都爬向了里面那人。 不用说，那在角落里盘腿而坐的，便是安玉。 衣服上已经沒有了血色，看似是沐浴完毕，换了新衣服，头发确实是披散着的，还带着水珠。 那些极细的蛇爬到安玉身边，安玉便伸出手，蛇又顺着安玉白皙的指尖，爬进安玉的袖口。 “她讨厌我，与你沒有关系。” 那些翠绿的小蛇又爬到安玉的脖子上，然后窜进三寸受伤的地方。 “怎么沒有关系？”刑司蹲了下來，与安玉平视着，又道：“她是杂种！她过的越不好，越伤心，越难受，我就越开心！她虽然讨厌你，但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磨灭不掉。” 脖颈处一阵剧痛，安玉一甩，便甩出一个细小的刀片，而后便有几只小蛇满身是血的从安玉衣袖中爬了出來。 原來，就在刚才，安玉吸引过來那些极细的小蛇，是帮他把埋在三寸处的刀片弄出來，那刀片因为安玉一路奔波至此，已经埋的很深，安玉脸上沒表现出什么，实则他痛的都快晕死过去了。 他甚至都有一种感觉，要不是脖子还连着自己的脑袋，三寸处是不是已经断了都说不定。 安玉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火辣辣的疼，反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还爱着花间笑吗？那个已经忘了你，又伤了你的女人。” 安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刑司问的愚蠢。 “那还用说吗？”安玉抹了下溢出嘴角的血，“不爱的话，我早杀了她了！” “真可怜啊！堂堂的安玉蛇仙，竟然这般落魄，身受重伤，叫那些一直认识你的人，看了不知道多难受啊！” “你來找我只是想奚落我？我貌似沒有朋友。” 刑司笑的得逞，“我忘记了，安玉大仙脾气性格都超臭，完全沒有一个能帮你的人啊！” 安玉刚想说话，刑司又道：“我刚才去了隐形山那里，看到花间笑和那两个崽子在一起。” 然而，安玉立即就扑了过來，一只手死死掐住刑司的脖子，直接将刑司按倒在地。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杀意。 安玉明白刑司的潜台词，“你要是敢动花间笑一根头发，你也别想存在于这个世界！” 刑司沒有一点惧怕，反而是好兄弟似的，拍拍安玉的肩膀，道：“别这么容易动怒嘛！你看看，血都留下來了。真搞不懂你，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背叛你、伤害你，你应该学学我！” 安玉往后退却开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脖颈，“学你做什么？学你的变态？！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你也能下手？让我学这个？真开玩笑！” 安玉不屑地瞟了一眼刑司，又道：“我下不去手！如果花间笑真跟程寂离生了孩子，那个孩子我一定也不舍得杀死！因为那孩子流着我喜欢的女人的血！” 刑司知道安玉这是在讽刺什么，他不怕。 拂袖一挥，地上便赫然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安玉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花间笑。 可是现在的花间笑既不活泼也不笑闹，紧闭着双眼，全身抽搐着，奄奄一息。 “你把她怎么了！” 安玉立即伸手去探，花间笑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自己现在又受了重伤，肯本不能聚集法力去救花间笑。 况且这和之前的断腿断手可不一样！ 花间笑身上多处被刺伤，肋骨也断了两根，出血量很严重！ 就算安玉现在拼尽最后一点法力，去到有人的地方，光靠人类，也是沒有办法救活花间笑的。 刑司笑出了声，“我可什么都沒对她做！是她自己变成这样的！你听说过那个有着人界黄泉路之称的‘莫回去’吧！是花间笑自己往反方向跑的！这能怪谁啊！” 安玉恶狠狠地看着刑司，刑司却更开心地笑了，道：“我知道，你现在想的，是把我碎尸万段，可是明智的选择是，你赶紧去救花间笑吧！省着点力气！” 刑司往山洞外走去，而后停下來，又道：“我好像给她看了一些虚假的东西，例如跟现在境况差不多的，满身是血的你啊！沒想到她就冲过去了！明明都忘记你了，你说搞笑不搞笑！” 紧接着，刑司便消失在自己的笑声中了。 ------------ 第一百零一章 隐形的山（8） 安玉先是打横抱起花间笑，但是他又放了下來。 他知道花间笑的生命正在流失，而此刻的他应该刻不容缓地将她抱走，带到一个她能获救的地方去。 可是，仔细想一下，安玉大仙还认识什么其他人吗？ 其实刑司说的不错，因为自己的性格不好，在神仙中，并无什么好友；甚至因为自己的霸道孤高，很多仙友还会讨厌自己。 但是安玉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求别人的一天。 安玉“啧”了一声，又重新打横抱起花间笑，右手在花间笑的头部位置，左手揽着花间笑的双腿。 右手的食指伸出來，刚好能放在花间笑的嘴边。 安玉道：“咬着！” 花间笑此刻只有出的气儿，沒有进的气儿了！ 必须让花间笑吸着自己的血，维持着最后这点生命！ 但花间笑动都不动一下，她哪里还听的见安玉说什么！ “咬着啊！” 安玉急了，就算把手指往花间笑的嘴里塞，花间笑的牙齿仍然沒有一点要刺破皮肤的力道。 如果花间笑不咬的话，等待着花间笑的只有死亡。 “花间笑！你咬着啊！咬！” 花间笑的嘴巴动了一下，安玉将自己的手指，直接戳在了她那颗尖尖的小虎牙上。 手指的刺痛沒让安玉觉得不好，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想，只要花间笑不死，管她去和谁在一起！ 安玉走出山洞，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在较远处有一个与周围地方不协调的，那便是隐形山。 挺刑司那意思，神誉他们在隐形山中。 而现在有能力救她的，只能是神仙。 如果安玉身体完好，一点也沒受伤，他肯定能治好花间笑。 可是现在不行，他必须找到下一位神仙。 距离现在这里最近的高阶位神仙在哪？ 毫无疑问，当然是冰雪国的顶峰。 那个最接近神明的最高点，在那里可以找到常常从天界下來的各路神仙。 不似山中小仙，不似精怪之仙，花间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像安玉阶位一样的高阶神仙！ 傍晚的时候，天又下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安玉的头上身上，但不会融化。 可是落在花间笑的头上脸上时，竟也沒有融化！ 花间笑的全身已经冰冷，不是安玉那带血的手指一直放在花间笑嘴里吊着花间笑一口气的话，花间笑早死了。 雪幕中，绿色的身影缓缓前行，他要越过隐形山，快速到达冰雪国才行！ 安玉走的是隐形山的山顶，他不能像神誉他们走内里，那样太耗费时间，尽管山顶要更加凶险的多。 在安玉的身边已经倒下无数的大虫或是怪异野兽的尸体。 隐形山绝对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 就像最初花间笑在内里，看到很多虫子都爬到顶上一样，说是惧怕石粉，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罢了；越厉害的会越处于高峰。 因为只有在山顶上，才不会被石粉吞噬，可是山顶的位置有限，不是谁都能占领的，于是出现了弱肉强食的争夺。 所以居于山顶位置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安玉有些气喘，他本身有伤在身，双手又腾不出來，他觉得他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还能走到山顶的一半，已经是奇迹了。 安玉忍不住将花间笑向上托了托，而后用耳朵听着花间笑的心跳，心跳已经越來越慢，安玉不能太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等到安玉伤痕累累地走到山顶的尽头时，一抹白色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是许久未见的程寂离。 程寂离的脚程不快，和神誉差不多，但他走的是山顶。 他的血，只要往地上一撒，那些无论是凶猛野兽还是巨大的毒虫，都不敢靠近。 所以从这个方面來说，程寂离比安玉要占优势很多。 程寂离只身挡在安玉面前，看着眼前这位大仙狼狈落魄的样子，想笑，却笑不出來。 “你让开！花间笑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程寂离难得的一本正经地说话，他站在那里，明摆着是挡着安玉的去路。 “我也不想再等了。你把花间笑放下，我要拿走属于我的灵魂。” 安玉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这个时候的程寂离会顺着这个坡儿，來再插一脚。 “你想让她死？” “是的，我想要我女人的灵魂。” “不可能！” 程寂离笑了，黑色的琉璃眸子转动一下，“现在不是你说可能不可能的了，就算我什么都不干，在这耗着你，你也耗不起！” “你把花间笑的那一半灵魂拿走的话，笑笑的另一半灵魂会立即消散，活不下去的！” “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你！” 程寂离第一次看到以前那般淡定的安玉大仙，也有现在满面焦急的模样。 程寂离自从和神誉分开來走之后，一个人想了很多。 他的女儿为什么从冰雪之国跑出來，为什么又和刑司那家伙联手干坏事，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程寂离自身的原因。 他真的爱花间笑吗？ 不！他爱的永远是公主，这世界上的所有女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神誉，也无法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 尽管花间笑继承了公主的容貌，但她的灵魂主体毕竟不是公主！ 程寂离要的，永远是那个完整的公主！而不是参杂了别人性格的花间笑！ 有些事情得速战速决，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所以程寂离想了，在冰雪国碰到花间笑之后，就找机会，杀掉花间笑吧。 程寂离从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年他为公主诛杀那些谋反的大臣时，哪怕是大臣的妻子儿女，哪怕是新出生的婴儿，他都沒有放过，为了公主，他什么都可以干，何况只是杀花间笑而已。 所以当程寂离远远地就看到安玉狼狈地抱着奄奄一息的花间笑走來时，他就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蛇仙大人，你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考虑下自己的伤势了，花间笑放在这里就好。” “你觉得可能吗？沒有心脏的你，被我的蛇咬一下，你就完蛋了！” “哦？”程寂离勾起嘴角，“如果我说我的心脏正在來的途中呢？” ------------ 第一百零二章 隐形的山（9） 风雪中，一人双手背在身后，昂着头站立。 一人蹲下身子，将怀中女子放在雪地之中，但揽着头的那只手，仍没有放开。 安玉得给花间笑吊着那口气啊！ “你认真的？”安玉压下一口气。 同时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脖颈。 好在脖颈处虽然很疼，但已经不流血了，不知是处在愈合的阶段，还是因为天气太冷，暂时让自己的伤口结了血痂。 总之，这样就算真的打起来，自己也不会太处于弱势。 程寂离张开双臂，像是感受着什么。 此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席卷着漫天的白雪。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不知道吧，站在山顶的这边，就这一小步，其实就是冰雪国的境内了哦！虽然距离冰雪国还很远，但确实属于冰雪国的边境。” 不等安玉说话，程寂离又道：“只要在冰雪国的范围内，我就可以把我的心脏召唤回来，你信吗？” 安玉不语，他正在用另一只手扒开地上那些积雪。 他不想让花间笑躺在雪里，那样子会更像死尸。 等用手扒完雪后，他就自己坐在花间笑的旁边，抬头看着程寂离。 “那......”安玉双唇微张，“我求你的话，你能让开吗？” “不能。” 虽然很惊讶，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大仙竟然如此这般竟然说了个“求”字，但程寂离还是不能妥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我也有我的苦衷。” 不知不觉，新上来的强大的野兽和虫子又慢慢聚拢了来，它们一点点靠近安玉和程寂离。 它们蓄势待发，各个张着血盆大口，呲着獠牙。 忽然，它们像是看准时机一般，猛地冲上去。 安玉还来不及防备，就听“轰”地一声，地上的积雪被声音震得飞起，在安玉面前都形成一道雪帘。 安玉看不到雪帘之后的情况，他隐约觉得不好，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流飘忽在空气中。 当雪帘落下时，安玉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散开，额头四方印记明显且的张狂且妖媚的人。 程寂离的眼睛不再是那种叫人看着很心疼的眼神，不再是黑色的琉璃眸子，不知是当初有意装成那样，还是用人类眸子的颜色，就是那样。 石榴色的眸子虽然让人为止赞叹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漂亮的眼睛，但同时也让看者心里有一丝忌惮。 安玉也不例外。 再看看周围那已经倒下的怪兽的尸体，只是一瞬，就足以杀死这么多，足以证明程寂离的实力，远比他没有心脏时，要强大的多。 不亚于安玉身体完好的阶段。 “你害怕吗？这才是真正的我。” 安玉仍然没有说话，但腾出来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往身后探去，手指灵巧地动着。 他在吸引着蛇，隐形山中蛇的数目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攻击性较强且爱群居的是化尸蛇，安玉希望能引来这些蛇，替自己抵挡一下。 程寂离伸出自己的右手，白皙的右手不再是人类的手，而是长出了长长指甲的僵尸的手，安玉深知，如果被这指甲碰到的话，哪怕只是刮破点皮，他都进入中毒的行列。 然而，安玉自己中毒是没事的，可是他现在将自己的血给花间笑吊命，自己一旦中了毒，花间笑可就是身受重伤加剧毒了，那就是带到神仙那里，花间笑也救不活。 程寂离伸手挥向安玉的一瞬间，千百条蛇就涌了上来，挡在安玉的前面。 一时间一团红光与绿色相撞，很多小蛇都被这一击震飞了出去。 而安玉也抱着花间笑，滚向了另一边。 身体抑制不住地滚动，磕到了石头，等到安玉停下来的时候，他先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吐了口血。 刚才的冲击力太大，那些蛇都抵挡不住，很大一部分被安玉自己的身体承受下来，他感觉自己被打飞出去的那一刻，都好好的抱着花间笑一起滚出去。 花间笑先不能离开神仙的血，一旦终止吊命，花间笑会立即死亡，魂魄一分为二，属于程寂离的会被程寂离带走，而另一半因为没有可依附的，会很快消散。 “安玉大仙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以前只有你打我，现在你也终于无还手之力了。” “我现在想要花间笑活着！” 程寂离一咬牙，道：“我现在想让她死！” 安玉抹了下嘴角的血，然后立即用空着的那只手，竟硬生生地切断了含在花间笑嘴里的那根手指，血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他必须腾出双手来战斗。 要不然自己和花间笑没有生还的可能。 安玉的食指处本来还在滴答滴答地流血，但神仙的愈合体质让他的伤口没过多久就愈合。 漂亮的手一下子少了一个指头，程寂离知道对方似乎也打算来真的。 一片雪花从天空落到地面的时间，两人已经战了一回合。 安玉捂着胸口又吐了口血，“呼呼”地喘着粗气，而程寂离毫发未伤。 从安玉的三寸受伤开始，从程寂离拿到心脏的那一瞬，其实一切都注定了。 “你说，如果花间笑现在能看到你如此狼狈，她会怎么想？” 安玉挺了挺身子，往前走了走，他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地上有很多野兽的尸体，也还有一些蛇的尸体。 那是为安玉挡下攻击的蛇的尸体。 “她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安玉深吸一口气，而后轻轻呼出，并在呼气之后说道。 “因为她不记得我了，所以我再狼狈，她也没什么想法。” 安玉走到了程寂离的面前，程寂离挑眉，不明白安玉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不在意......”安玉说着，竟然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跪在了程寂离的面前。 一瞬间，程寂离瞪大了双眼。 他不敢相信，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仙，竟然跪在了他面前。 “你这是在求我吗？” “反正花间笑忘记我了，所以我不在意......我求你......” “我也有不能让步的理由啊！我的女人怎么办！我女儿怎么办！” “救活了花间笑，我一定找到能让她另一半灵魂存活的方法，到时候一定把属于你的还给你！” ------------ 第一百零三章 隐形的山（10） 程寂离双手紧握。 他莫名的烦躁。 他知道一个男人给另一个恨得牙根直痒痒的男人下跪，这意味着什么。 程寂离叹了口气，伸手拍在安玉的肩膀上，指甲摩挲着衣料。 “你离我这么近，我的手只要用力一点，指甲就能把你的皮肤戳破，毒液就会顺着你的伤口流进你的身体，到时候，你放在花间笑嘴里那半截手指头的血一流干，而你不得不接着给她喂血吊命的时候，你们两个就都死了。” 安玉抬头道：“我信你，你肯定会放我走，因为你也信我，肯定能把花间笑里面的半个灵魂还给你。” 程寂离双手在空中一挥，安玉本以为是程寂离狂性大发，要杀了自己，沒想身后雪沫纷飞之时，程寂离只说个：“滚！” 原來，程寂离只是挥手打散又聚集上來的猛兽们！ 安玉起身，飞掠到花间笑那里，抱起花间笑，纵身跳下隐形的山，身子立即化作一个小点，继而消失不见。 神誉和小白从隐形的山中出來之时，只感觉面前一股风吹过，一抹绿色“嗖”地一下，一闪而过。 神誉甚至都沒反应过來，那是什么。 神誉愣了一愣，神情恍惚，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花间笑已经死去的事实！ 天罚心痛之苦再次袭來，神誉弯下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处滴落。 她哭得不是这痛，她哭得是，她现在凭什么为此而痛！ 花间笑都死了！她的爹爹什么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更加什么都沒得到，那她还在此受到天罚有什么用啊！ 之前，她承受此痛苦，她弑神，她觉得都是值得的！那是因为她的爹爹可以因为花间笑而回到她身边。 而此时，并不是了。 “神誉！神誉！”小白一脸焦急地陪着神誉蹲着，神誉哭，他也快要哭了！ 这时候，一白影儿也从山顶纵身跳下，直直地朝着神誉这个方向走來，一边走，一边满脸焦急的道：“神誉，还能不能忍一忍？” 那是一双沒有温度的手，但是那双手足够有力量。 那双手扶起神誉，又道：“还能走吗？” 不等神誉回话，程寂离就蹲下身子，背对着神誉道：“上來吧，爹爹背你。” 神誉一愣，惊呼她的爹爹为何转性。 “我不是从來都沒背过你嘛，今天背你，以后背你，帮你巩固皇权，我们一起战斗，不会再让你一个小丫头孤军奋战。” 神誉错愕，她的爹爹怎么会如此这般。 她双唇微动，带着哭腔又道：“花间笑……花间笑死了……爹爹，花间笑死了！但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往回跑，我甚至都反应不过來……” 程寂离转过身，单膝跪地，以半蹲的姿势伸手抹着神誉的泪珠，神誉的脸蛋是暖的，神誉的手是暖的，神誉呼出的气也是暖的。 这就足够了。 僵尸是沒有这些的，神誉是半个僵尸，另一半是公主的血，神誉身体里还留着自己最爱女人的血。 这就足够了。 程寂离有点悔恨，为什么自己以前沒有在意到。 好吧，这不能怪他，他生來就无父无母，是母体死后，他自己从母体的肚子里爬出來的，生而为僵尸，他成长缓慢，不似正常人那般好好成长，往往一同玩耍的同伴都已长成大人，他却还是两三岁的模样。 别人都骂他是怪物，是妖怪，拿菜叶子或石头打他。 那个时候的程寂离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他的认知，只是存在于，即使不用吃饭，也不会饿死的状态。 后來他躲进深山，再后來，两百多年的时间，他长成了大人，他走出了深山，觉得这次可以和人类们生活了。 然而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知是因为他自己停止生长，还是周围的人类老去的太快，他总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很长。 在无数换地方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來自冰雪国，那个因政治出逃的公主。 他随她去了遥远的冰雪国，那个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在那里，他帮公主干任何事情，除掉任何有碍公主的人，然后和公主剩下唯一的女儿。 现在想來，他总结一下，他的前二百年时光，沒爱过人，也沒被人改过；中间的时光，他是确确实实被公主爱着，同时也让他自己感觉自己也能爱着别人。 公主死了几十年，他就守了几十年，但是他决定，今后的日子，他要陪他的女儿。 程寂离一把搂住自己的女儿，安慰道：“花间笑沒死，你不用自责。” “沒死？”神誉果然揉了揉眼睛，忍着心口处的疼痛，问道。 “沒死，安玉大仙已经带着她去找别的神仙帮忙了。” “什么？安玉那条蛇也沒死！？” 程寂离摇摇头，“沒死……神誉，我知道，你差点杀了他，但你毕竟沒有杀了他，倘若你一连杀死两位神仙，又凭借着安玉的神位，你是不可能只受心痛之苦的。” 神誉推开程寂离，有些歇斯底里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辛辛苦苦谋划的，结果安玉沒有死？” 程寂离并沒有因为神誉推他而生气，毕竟之前自己完全沒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女儿即使沒有女儿的样子，他也怪罪。 “你以为你的小脑瓜能跟那活了快一千年的老家伙比？” 说到这里，程寂离眼神暗了暗，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刑司背后在利用神誉，这笔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爹爹要的不是花间笑，爹爹要的是你娘亲，我的事情与安玉之间，算是解决了。” “那……”神誉皱着眉。 程寂离自然知道神誉担心什么。 他拍拍神誉的头，“爹爹不去守着水晶棺了，爹爹守着你。” “真……真的？” “真的！” 程寂离再次转身，将后背留给神誉，道：“这下可以让爹爹背回去了吧！” 神誉很轻，个子也很小，这个虽然程寂离早预料到了，但背起來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酸。 “你答应爹爹，以后都不要干这种事了……” “那前提是，你得陪着我。” “到你成亲前，爹爹都会陪着你。” ------------ 第一百零四章 冰雪之巅（1） 冰雪国的最高处，名为冰雪之巅，上面常年有一间小屋，小屋不算破旧，里面吃食床铺被褥一应俱全。 这是冰雪国为了让从天界下來的神仙居住而用。 总有些时候，神仙会从天界下來，如果他们通过正常的渠道下來，那么他们必定会先到冰雪国的冰雪之巅。 像安玉当初得知自己的有缘之人是人类的时候，他急急可可地下來，便是真的一跃而下，沒有经过天界的审批。 安玉在天界一向与别人不交好，所以他突然消失，也沒人理他、在意他，更不会过问，安玉大仙最近怎么沒出现之类的。 对于一众仙友來说，安玉大仙不出來才好。 花间笑躺在被褥上沉沉地睡去，身上的伤口较浅的已经愈合，较深的伤口，则被安玉精心的包扎起來。 一旁的月老，蹲着身子，看着花间笑那已经断了的红线，唉声叹气，正愁怎么才能重新接上。 沒错，安玉和花间笑都被要下來牵红线的月老救了。 一直与安玉关系不怎么好，还总受安玉气的那个高位神仙小老头。 当时安玉在得知自己的因缘是个人类女孩的时候，安玉差点沒把这个给他牵姻缘的小老头掐死。 不过细想一下，这次他们还能这么幸运的活下來，安玉还真得谢谢这小老头。 月老年龄是众上位神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虽然不是武神，不擅长打架斗法，但人际关系相当好。 他是个十足的老好人。 “哎……红线断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单靠我一己之力，就能接好的。” “你还需要什么？就算天涯海角，我都会弄到。” 月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安玉，你变得坦诚很多嘛。” 安玉咬了下嘴唇，继而坐回花间笑躺着的床边，道：“才沒有！” “冰雪之巅上有一株花，红色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我给它起名叫‘重修旧好’，那朵花沒人知道在哪里，但我见过它的样子，是红色的八瓣儿花朵，花心是一滴泪。” “哈？” “我在说，那种花，能把你们的红线，重新修复好。” 安玉“蹭”地一下站起來，道：“我现在就去找！” 月老摆摆手，“你的伤也还沒好吧。” “这不需要你管！” “其实有时候，你学圆润点，表现的多真实点，也不会有人怕你，我相信花间笑也会更喜欢你的。” 安玉把头歪到另一边去，花间笑的睡颜从未改变过，就像自己从前见到的很多时候一样。 其实他们真正分离的日子倒不多，短短十几日，就像分离了好几年一样。 物是人非到让安玉想哭。 安玉并沒有听从月老的话，月老前脚刚一走，他就窜出了小屋，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巅上找起來。 断掉的手指此时已经长出了新的。 只是终究不如自己原來的好，不是很方便。 受伤的三寸也已经渐好，托了月老的福，要很久才愈合的伤口，因为月老给的药，而愈合的很快。 只要不太大力扭头，脖子就不会痛。 冰雪之巅是冰雪国最高的地方，常年被冰雪覆盖，冷却不寒，走在上面除了有厚实的积雪感，便在沒有什么了。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确实最先迎接神明的地方。 迎接神明的地方向阳，阳光最充足，凡是植物都应该长在那里，于是安玉把目标定在那里。 可是安玉错了，那里什么都沒有。 他忽略了一个满是冰雪寸草不生的地方，哪怕是阳光再充足，又怎么会长出植物呢？ 地面突然晃动开來，安玉险些站不稳。 从远处“轰隆轰隆”走來的是两个巨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雪巨人！ 全身都是雪，并且不融化。 全身都是雪，还不融化的，能有什么？ 死人。 这两个雪巨人，是死人。 安玉起先有些防备，但他们好像并沒有攻击别人的意思，即使从安玉的眼前过，也跟沒看见安玉一般。 蓦然间，安玉想到关于冰雪之巅的传说。 不是沒有凡人到达过冰雪国，只是达到冰雪国的，因为太想长生不老成为神明，而來到冰雪之巅上，被活活冻死了。 经历过艰难险阻來到的冰雪国，却还是过不了那关。 想成神仙，就要修行，不是说你到了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就能得到的。 这是关于冰雪国一个古老的传说。 说是聚集在冰雪之巅，等待着神明恩赐的人们，晚上围坐在一起烤火。 其中两个人约着去另一边谈话，然后两人都沒回來。 后來，又相继有两个人去另一边谈话，结果也是一样。 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单数的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无声的笑了。 其实就是这一个人，偷偷地告诉别人有人要杀他，而后让他们各自猜想，最终互相残杀。 沒有人想杀那最后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相信，他那么好，竟然偷偷告诉自己。 最后一个人怎么死的？ 自然是那些人死后方醒悟过來，将他一起带走了。 听说死法很奇怪。 就算死了也不想让对方被什么好心人发现，所以是叠罗汉的死法。 第二个永远不想让第一个被发现，于是压在了第一个人身上，以此类推，他们竟然压成了两个巨人，杯雪一覆盖，完全就是雪巨人的模样。 听说是冰雪国的祭祀用了能让死人动的药，來控制他们的身体，禁锢他们的灵魂，以惩罚罪恶的他们看守冰雪国的冰雪之巅。 安玉知道这个故事，当然真假不足以考究。 只是，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们凭借什么感知危险呢？ 怎么就能确定安玉并无恶意？ 看着他们往冰雪之巅靠后山的唯一一个宫殿走去，安玉在想，那朵花，会不会自己生长在那宫殿里？ 安玉放眼望去，他深知那宫殿是什么地方。 摆放着历代冰雪国国主灵位的皇陵。 那里有一个与花间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程寂离深爱着的前代公主。 安玉突然觉得自己好庆幸，同样是喜欢别人，爱别人。 程寂离却要守着个死人。 而自己的那个她还活着。 ------------ 第一百零五章 冰雪之巅（2） 夜间的冰雪国彻底陷入了风雪扑面的境地。 沒有人外出，因为只要外出，就会有无数的雪瞬间将你包围。 冻死倒不至于，只是分外变扭罢了。 脸也会那小雪粒儿刮的生疼。 冰雪之巅上赫然挺立的小屋里，泛着烛火暖光，月老不知何时又回了來，坐在桌子旁，看着花间笑。 床上盖着锦被的花间笑轻微动了动，继而是一声忍不住的痛吟。 她全身都痛，就连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 有一瞬间，花间笑觉得她又回到了素水镇的那间小屋。 但是她立即否决，不对！ 绿色染血的身影仍爬过她的脑袋里，花间笑猛地起身，道：“安玉！” 但是随即就又被疼痛袭击的倒下了。 “丫头丫头，你现在还是好好躺着吧。” 花间笑往声音处看去，那是一个有着花白胡子的小矮老头。 “你是谁？” “我......我是月老。嗯......算是安玉的朋友吧。” 花间笑当即想的是，安玉长得那么年轻，怎么会有你这么老的朋友。 但这个想法随即让花间笑吓了一跳。 自己和安玉是这么熟络的关系吗？ 然而，她刚要说话，又忽然想到在“莫回去”那条路上，自己看到安玉浑身是血地向自己爬來，顿时心中一痛，连忙问道：“安玉有沒有浑身是血？” “那倒沒有，只是受伤不小。” “受伤？那他现在人呢？” “我回來时，他便不在这里了。” 花间笑看了看自己全身的纱布，自己被包扎的很细致，看得出是精心被对待过，连手肘这种弯曲的地方，也被留好弯曲的量。 她突然想到，自己应该是被万箭穿心了才对。 在那个名为“莫回去”的人间黄泉路上，自己犯了那条道路的禁忌，往回走了，然后就是全身刺痛。 花间笑唯一的印象就是看到了自己很多血溅在地上，而后在神誉和小白的惊呼声中失去了意识。 “是你给我包扎的吗？” “不是，是安玉。” 花间笑摸了摸自己胸口，脸颊一红，“他......他把人家都看了？” “你当时身上布满窟窿眼，不脱光的话，很难包扎妥当啊......” “什么！” 花间笑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摇头，“人家，人家还沒成亲呢，人家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小老头笑笑，“你要跟谁成亲啊？干脆嫁给安玉大仙得了。” “不行！我要......我要和程寂离......” 话说一半，花间笑却突然顿住了，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像是扪心自问，又像是谴责。 你真的喜欢程寂离吗？ 花间笑细想一下，又觉得不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程寂离，只是很在意程寂离！但她现在又很在意安玉！ 月老笑了下，不说话。 花间笑“咳咳”一声，算是为自己刚才沒说完的话转移话題，而后问道：“那这里是哪里？照你说的，安玉应该是一直在我身边才对，那么安玉现在又去哪了？” 月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这里是冰雪国的最高处，冰雪之巅。为了救你，安玉特此來这里向诸位上位仙求助。” “冰雪之国？我到冰雪之国了！” 花间笑言语中透着欣喜，不过突然她又愣了一下。 她來冰雪之国是因为程寂离，可是现在似乎对程寂离的感觉有点怪，所以她似乎不应该高兴來到冰雪之国了。 “至于安玉，八成是去找‘重修旧好’的那种花去了。” 花间笑奇怪，这世间竟然还有花的名字叫“重修旧i好”？！ 刚想再问，就见月老端着盘子和水杯放到花间笑的床边道：“你肯定饿了吧，这是吃食，你好好在这屋子里呆着，不要出去，想必过不久安玉就会回來了。” 月老回身一转，整个人就消失在小屋里。 花间笑揉揉眼睛，是真的消失在了屋里，凭空消失！ 真是神仙啊！ 吃了块点心，花间笑还是抑制不住好奇，于是批了衣服准备下床去看看。 身子仍旧很疼，但不知是不是被神仙治疗过的原因，她精神特别好。 支开小窗，迎面就是大雪，花间笑不得不先缓和一下，才又憋了一口气，重新支开窗子。 但这次沒有雪扑面而來。 花间笑正奇怪，就见一个超大的脑袋卡着小窗往里面看。 脸很模糊，都是雪，但能看出似乎有人的面孔！ 花间笑吓得后退一步摔在地上，全身伤口震很痛，她呲牙咧嘴！ 沒过一下，那大家伙又直起腰，往别处走去。 花间笑等那家伙走了，才慢慢起身，扒着窗户边往外看，那家伙好像雪人，确切地说是雪巨人，因为很高大！ 雪巨人正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花间笑看着那豪奢的建筑物，心中想：那会不会就是冰雪国的宫殿？ 心中这么想，却忽然有一只大手从窗户中伸了过來，花间笑赶忙躲避，让那大手抓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 还來不及多想，屋顶就被那只都是雪的大手给掀开！ 那只手直接从上面将花间笑拎起來。 花间笑被另一只雪巨人拎在了空中。 伴随着花间笑的尖叫声，还有冰雪国真正的宫殿内，传來的一声破裂声。 很快有人向已经睡下的神誉国主禀报道：“冰雪之巅......冰雪之巅的雪巨人不受控制了！” 小白在里屋充当着侍者的身份，他好容易把受心痛之苦的神誉安抚着睡下，现在又來了个这样的消息。 程寂离从外屋探头道：“好了，知道了，一会儿国主的贴身侍卫会去处理的。” 他冲小白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轻声道：“我去看看。” 程寂离知道花间笑住在冰雪之巅。 程寂离知道冰雪之巅有雪巨人。 他更知道关于雪巨人形成的传说，也更知道冰雪国的祭祀一直用控制死人的药控制着那两个雪巨人巡逻冰雪之巅。 毕竟冰雪之巅是冰雪国最高的地方，若是派人去巡逻，爬上爬下会很吃力，一天也到不了，更别提抽出时间巡逻了。 所以程寂离纵身飞掠过去的时候，就觉得这事与花间笑有关。 ------------ 第一百零六章 冰雪之巅（3） 冰雪国的夜里，温度骤降，却依然是只冷不寒。 所谓只冷不寒，是出到外面，全身一紧，那种冷，是硬冷，适应一下，慢慢就习惯了，并沒有很多地方的天气那种阴冷，就算穿的再多，仍感觉从脚底那种“嗖嗖”地凉。 花间笑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她被巨人从屋里提出來的一瞬间，只感觉浑身一紧，而后便是被提在半空的惊恐了。 这时，雪巨人突然嚎叫一声，这一声十分混杂，仿佛是十几个人一同发出这样的声音一般！ 花间笑不得不双手捂着耳朵，來抵抗那一声怪叫！ 那声音极其刺耳，周围的小雪堆儿都微微颤动。 但是那一声怪叫完事之后，那只大手却将花间笑缓缓放落至地面。 同时那雪巨人身上出现很多黑色的小洞洞。 花间笑仔细一看，那不是什么黑洞，而是人类的眼睛！ 这个雪巨人身上，居然有十几双眼睛，眼睛倒不是可怕，只是有些晶亮。 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花间笑被突然溅起的雪溅了一脸一身，雪的冰凉让花间笑全身一哆嗦，继而紧接着双手都挥动着，开始扑腾自己的身上。 此时她也不管什么自己的伤口还疼着，雪模糊了她的视线，未知的恐惧让她必须现在先看清眼前的事。 谁知道那雪巨人会不会突然发狂给她來一拳！ 然而等花间笑弄干净脸上的雪后，她看到的是十几个小的雪人把她围在了中间！ 原來那个雪巨人是由十几个人叠在一起的！ 花间笑看着那十几个人，一个个脸上不是有雪，就是表情僵硬，花间笑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也只是慢慢缩小包围圈，让花间笑在中间退无可退。 忽然，听到一熟悉的声音。 “花间笑！趴下！” 花间笑还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先于脑子就做出了回应。 她刚趴下，就感觉后背被一些类似土疙瘩块的东西砸中，还好那东西比较小，只是有些轻微的疼痛。 等到花间笑再站起來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她惊呆了。 那十几个人已经躺倒在地上，胳膊腿都已经分了家。 而站在不远处的紫衣人，睁着一双在黑夜里极其明显的石榴色眸子，有些担心的看着花间笑。 “沒事吧？有沒有怎样？” 花间笑摇摇头，支支吾吾地问：“你是......程寂离？” 倒不是她忘记了程寂离，而是眼前这个人与平日里自己见到的人模样有些许变化。 额头的四方印记同眸子的颜色一样鲜红，穿着虽然也是整整齐齐，但总感觉有抑制不住的霸气。 程寂离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沒有了平时调笑的表情。 “我是。”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利害？” “我的心脏回來了。”程寂离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处。 “那你......”花间笑还想问什么，程寂离忽然把自己的外衫脱下來，扣在花间笑的脑袋上，道：“我们要去个地方。” 他的双眸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那里是皇陵。 程寂离感觉的到安玉正在那里。 “去哪里？” “跟我走就行。” 花间笑突然就感觉程寂离对她似乎不那么亲近了！ 她一连走上两步，道：“你刚才用了什么打他们，那么厉害！” “那只不过是一些香炉灰，冰雪国的前殿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來的时候我从那里面拿的。这些家伙最怕香炉灰，他们的身体早该腐烂，如果沒有冰雪国这些雪给他们保鲜的话......” 程寂离说到这里，带上了笑音儿。 “这些家伙是什么？我看到还有个雪巨人，向着那个宫殿走去了。” “这些是死人，冰雪国一直用秘药來控制他们坚守这里、巡逻这里。平时他们都不会攻击人类的，只可能你比较特别。” 花间笑顿了一下，但程寂离似乎沒有等她的意思，于是花间笑又不得不快走几步追上他。 “你说我特别是因为我能招鬼还是我是地狱里楚江王的外孙女？” “两者都有。” 继而程寂离叹息一声，道：“以后少了一个巡逻的雪人，挺不方便的，还得安排别人巡逻。” “你什么意思？你是怪我喽？” 花间笑觉得程寂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自然是怪你，我女儿是冰雪国的国主，我不为她着想，难道为你着想吗？” “程寂离，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我睡醒一觉，你变了好多。” 程寂离其实不是变了，打从想着要花间笑的另一半灵魂开始，他就知道自始至终，都是忠于公主的。 花间笑只是有公主一样的皮囊。 支配这皮囊的灵魂却是一个叫阿言的地狱中的女孩。 “是吗？你也变了好多不是吗？你喜欢安玉的吧。” “我......” “好了，走吧。” 程寂离背着花间笑招招手，示意花间笑赶紧跟上。 程寂离不再去扶着花间笑，不再照顾花间笑。 程寂离也不打算和花间笑再说些什么。 他走在前面，花间笑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我们，我们去那个宫殿干什么？还有，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的心脏又为什么拿回來了？” 花间笑问了一连串。 但程寂离并沒有逐一回答，而是只答了第一个。 “我们去皇陵找安玉。” 皇陵？ 花间笑这才知道，那个她自己为是宫殿的地方，其实是皇陵。 安玉去那里干什么？ 程寂离又为什么非得带着自己去找安玉？ 这些都困扰着花间笑。 然而，花间笑自己一个人静下來的时候，却发现，程寂离明明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花间笑除了愤怒和陌生之外，其余沒有任何感觉。 她竟然不伤心，原本她觉得应该有的感觉，她却沒有一丁点。 “神誉和小白还好吗？” 程寂离沒理会。 “有时间的话，带我看看真正的宫殿吧，难得來一回。” 程寂离依然沒理会。 “程寂离，你是不是离我越來越远了？” 程寂离站定，回过头道：“我不叫程寂离，我姓钟，叫钟楚璃。我姓我娘的姓氏，因为我不知道她和谁生下了我，我只知道她姓钟；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是她死后才被生出來的；所以......程寂离早就走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冰雪之巅（4） 安玉此时正处在皇陵的中心处，他找了一路，仍沒有找到那个什么名为“重修旧好”的花，别说是花了，他从始至终就沒看到有什么植物在冰雪国生长过。 冰雪国的人吃食都是每年一次从外界往里面送，对于这个寸草不生，永无春夏秋的地方，安玉真不知说什么好。 一路走來，先是深不见底的走廊，而后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屋子两边是一些牌位，倒不是冰雪国历代国主的，而是一些功绩较大的臣子的。 再从长方形的屋子走出去，就到了皇陵的中心地带。 皇陵中沒有人看守。 一是位于冰雪国最高的冰雪之巅，沒有人上來长年累月的住在这里。 二是皇陵里也不需要人來打扰。 里侧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长明灯。 灯油是特质的，能烧很长时间，几十年來人添加一次就行。 安玉的脚便停在了这个中心地带。 周围一圈是高大的牌位，中间则是一个水晶棺。 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长得与花间笑一模一样。 那应该就是程寂离念念不忘的前代公主了。 她双手放在胸前交叉地叠着，脸被人化了很好的妆容，即使她死了，她的身体也因为放在水晶棺里而沒有腐烂，她的脸也因为化妆而很有红润光泽。 她很美。 不是高贵典雅的美，而是那种美的自然，美的俏皮。 安玉刚往前迈一步，不知踩到了什么，墙壁中就射出几十支毒箭。 好在安玉伸手够灵活，他一个旋身，毒箭就擦着他的衣衫刺进了对面的墙壁。 那种毒可不简单，就算是神仙，恐怕挨上了，也要好久才能将毒清干净。 那貌似是程寂离自己的血。 天下最毒莫过于僵尸的尸毒，而僵尸中，程寂离又是最强大的僵尸，他的毒可想而知。 看來他是在这水晶棺的周围，设下了重重机关啊！ 安玉可以想象的到，程寂离一个人，坐在水晶棺旁，日日夜夜看着水晶棺的女子的样子。 那么孤寂，那么悲凉。 安玉承认自己有时候很自私，但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并且想为她付出所有的证明。 轻轻用脚尖试探着往前走几步，而后在碰到有什么凸起的时候，灵敏的动作让他躲过去很多机关，他方才到了水晶棺的旁边。 那个女子确实只有一半的灵魂。 当初不知道楚江王的女儿是怎么想的，竟然夺走别人一半的灵魂放进自己女儿的身上。 弄得让程寂离以为他的女人转生了不说，连带着这个死去的女人，也不能投胎。 安玉蹲下身子，刚要查看，就听“轰隆”“轰隆”的声音传來，那是雪巨人的脚步声。 按理说，雪巨人不会伤害别人，所以安玉比较放心。 然而，令安玉沒想到的是，那雪巨人进來，对着安玉所在的位置便是一声大吼！ 无端的旋窝好似嘴巴一般，向外吹着冰冷的气，吹的安玉衣袂翻飞，发丝凌乱，而周围的牌位也东倒西歪。 这是怎么了？ 安玉皱眉，这雪巨人不是有人控制，不会轻易伤人吗？ 难道自己进入到这里，开启了雪巨人巡逻的机关？被雪巨人定义为“危险”的存在？ 安玉來不及确认，雪巨人又是一声大吼，空气中凝结出來的旋窝比刚才变得更大，从旋涡中冲出的气体也比上次更多！ 安玉來不及躲避，那风一下子就吹來，周围的牌位都被吹卷在空中。 安玉本想躲在水晶棺后面避一避，沒想到水晶棺竟然也被吹了起來。 如果水晶棺落地的话，一定会碎裂的！ 安玉想都沒想，便纵身跃进那旋窝里，抱住水晶棺，等待着这风一下子吹过之后，他好和水晶棺安然落地。 然而这次的风时间长，那个旋窝好似变成了无底洞。 安玉不得不先甩开水晶棺，改为先对付那旋窝。 不知道雪巨人是不是关键，但起码知道那是尸体，袖口的化尸蛇既出，便缠上了那雪巨人的脖颈。 冰雪一点点融化，雪巨人倒也沒显现出难受，倒是不动了。 勃颈处的断裂仿佛是整个身体的纽带。 雪巨人倒了下去，变成十几个躺倒在地上僵硬不动的死尸。 旋窝渐渐变小，被旋窝卷起的牌位急速掉落下去。 “安玉？！” 不远处，花间笑一瘸一拐地走着，叫了声发丝有些凌乱的安玉。 安玉回头，他在此地还能见到花间笑，他当然很开心，并且花间笑醒了，这足以让他沒什么表情的脸，带出些微笑。 但他突然想到水晶棺还沒有接住，于是低吼一声，“糟了！” 身子已经消失在了花间笑的视线范围之内。 安玉纵身跃下，在水晶棺快要掉落在地的那一瞬，他的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接住了水晶棺。 “好险......” 安玉松了口气，然后将水晶棺重新放回原位。 不远处的一声“多谢”让安玉再度抬起了头。 “多谢安玉大仙，水晶棺若是碎了，公主的遗体会很麻烦。” 花间笑就跟在程寂离的身后，刚才的事情，她还处在云里雾里，沒太弄明白。 “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一朵花，红色的八瓣儿，中间的花心儿是水滴？”安玉找了一路也沒找到，说不定常年居住在这里的程寂离知道。 程寂离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看安玉仍在四处看地找，便又道：“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从沒见过。” 而后，程寂离双手搭在花间笑的肩膀上，顺势将花间笑推到自己的面前，又对着安玉道：“这家伙在冰雪之巅挺危险的，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就被雪巨人弄死了。” 安玉回头，连忙问花间笑，“有沒有受伤？” 急切的口吻令花间笑一愣，微微摇头才道：“沒有。” 花间笑明显感觉对方松了口气，而后就又感觉自己肩膀上，程寂离的那双手微微用力。 “所以，把她交给你了。” 花间笑感觉自己被程寂离重重一推，身子就向前倒去，一瘸一拐的双腿并不能很好的保持平衡。 于是她就这么突然的摔在了安玉的怀里。 “记得你答应我的，属于我的那半，你必须得归还我。” ------------ 第一百零八章 冰雪之巅（5） 花间笑的脑子一直是晕乎乎的。 她觉得，明明是程寂离把她推出去的，她应该很上次你才对。 可是花间笑被安玉接住的那一瞬间，感觉很安心。 程寂离说这里的东西他來整理，并告诉安玉，从中间这屋子出去往左拐，还有一系列的道路，如果还想找什么花的话，可以再往那边找找。 安玉拉着花间笑的手，也不给花间笑拒绝的机会，就将她拉走了。 安玉很急切，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花间笑一瘸一拐已经走不动了。 她身上有伤，虽然好了大半，但走起路來，和正常人还是不一样。 安玉着急找到那朵花的急切心情，让安玉忽略了后面那个被自己一直拽着手腕的人。 安玉停了下來，花间笑喘了口气，感叹对方终于不再走的同时，听到对方的话，“你还怕我吗？” 花间笑当然怕，但是她深知，自己被安玉救了一命，对方就不是什么坏人！ 否则干什么救自己？ 花间笑沒说话，就见安玉已经蹲了下來，背部冲着自己。 “你上來，我背你走。” “啊？” “要不你走的太慢，太拖我后腿。” 花间笑还沒做出决定，衣角就被安玉拽住，硬拉到自己的背上。 他一只手在身后托着花间笑，另一只手在前面，时不时地往后搭一把。 花间笑一点都不重，但她不知道安玉为什么时不时地左右手换一下拖着她。 从中间的地方走出來之后，路就一直不怎么好走，很湿滑，要是安玉自己一个人走，肯定身轻如燕，动作灵敏；但是他背着花间笑。 花间笑伸手往自己的后背摸摸，总觉得太过亲密不好。 在摸到按住自己的安玉的手时，忽而一颤。 他有一根手指很软很软，好像沒有骨头一般，也使不上力。 “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安玉此时停住了，沒有往前走，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花间笑。 而后道：“我的那根手指断了，重新长出來的还沒长好骨头。” 花间笑又摸了下他那根软趴趴的手指，冰凉凉的，完全沒有别的手指那样有力。 “还痛吗？” “不痛了，沒有感觉。” 安玉继续往前走，地面的水冒出來很多，安玉的衣衫下摆都被弄得湿透。 他不知道哪來的这么多水，暗骂了句“该死”之后，道：“你扶好了吧！” 花间笑不再乱动，而是专心地扶着安玉的肩膀。 她看到安玉的肩膀那处伤，疤痕比上次來说更大了些，脑海中不禁闪现了一些画面。 那是安玉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瞪着她的画面。 “花间笑！你混蛋！” 带着怒气与不甘的声音回响在花间笑的耳边，弄得花间笑浑身一个机灵。 险些沒从安玉的背上摔下來。 “干什么？！你不好好呆着，又乱动什么？” 安玉斥责的话从前方传來，花间笑只得抱歉，稍后又问：“神誉说她把你弄死了......” “很抱歉啊，我还活着！” 安玉心中怒气颇大，一提到神誉，他恨不得把那小丫头碎尸万段。 “呃......不，你活着，我反而......反而很高兴。” “真的吗？” 花间笑明显感觉安玉的语调上扬。 此时安玉背着花间笑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个空旷的类似于山洞的房间。 看样子像是只装潢了一半的模样，所以显得老旧而又神秘。 中间有个水潭，水潭的水往外溢着。 安玉脚下的水，正是从这水潭冒出來的。 安玉将花间笑放到高一点，沒有积水的位置，道：“你在这老实呆着，我四处看看。” “四处看看？你在找什么吗？” “一朵花。” “一朵花？” 此时的安玉已经弯着腰，在这尽头的，也是最后的空间寻找。 “沒错，名为‘重修旧好’的花。” 安玉的声音有些发闷，因为安玉已经走到了池水的另一边，透过池水而发出的声音。 花间笑以为自己沒听清楚，后來琢磨了琢磨，发现沒听错，才暗暗皱眉，这世界上还有一朵花，叫“重修旧好”？ 但是安玉将这最后一个地找遍了，也还是未找到一朵花！ 别说花，就是连个叶子都沒有！ 花间笑看着安玉一张脸变得黑黑的，满是怒气。 “那朵花长什么样子，我也帮你找吧。” “不用！” 花间笑撅嘴，她有些迷茫，她需要有些事情來做。 跟程寂离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明白程寂离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替身？ “那你说说吧，我帮你看看总行吧。” “红色的八瓣儿花，中间的花心是水滴。” 花间笑从未见到过这种样子的花，先别说八瓣儿的花朵好了，单就说中间的花心是水滴，这一点世上恐怕就沒有！ 她低喃一句：“咱们一路走來，根本连朵花都沒有，唯一有水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你说什么？” 花间笑以为安玉沒听清，就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沒想到安玉立即双手砸实道：“就这一带有水沒错！” 随即他伸手一挥，一道绿光从指尖直直射出，“轰隆”一声，池水的边缘地带被那道绿光砸下去一块。 然而，令花间笑惊奇的是，那池中水，沒了边缘，却沒有倾泻下來，似乎底下还被什么托着一般。 安玉看到这样，心情大好，他又是弹指几道绿光射出，果不其然！ 等到池边沿那些堆积的木材都被安玉弄下去时，就看见一朵发着红光的巨大花朵的花瓣显现出來！ 原來，这些所谓的池水根本不是池水！ 而是一朵花的花心！ 红色的木头则堆积在厚大的花瓣之上，形成一个像是盛着池水的水池！ 花间笑大张着嘴巴，这真的是一朵盛着水滴的花朵啊！ 安玉细心地数了数，刚好八瓣儿。 花的很多部分都埋在地底。 月老这家伙确实沒说错，确实有一种这样的花，只是这花超过了常识范围！ 大家普遍认识的花都是小朵小朵的，沒想到真正的“重修旧好”是这么的大，汲取了冰雪之巅的所有营养而形成的！ 这花有年头，可能是几百年前的被冰雪国人看到后铸造的，形成了一个小池模样，难怪谁都不知道！ ------------ 第一百零九章 冰雪之巅（6） 锣鼓声扬吵着安玉的耳朵。 恍惚间，安玉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喜服，骑在白马上。 对面的新娘子正从轿子里往外走，笑着看安玉。 那新娘子不是别人，就是花间笑。 安玉知道这是一场梦。 只是他无论是当一条蛇时，还是当一个神仙时，他几乎都沒做过梦。 静心者修仙，他的心不为任何所动，所以他修得正果，然而花间笑的到來却扰乱了他一颗爱恨不进的心。 即使那样，安玉仍然是个为现实而活的家伙。 无论人也好还是神仙，亦或是妖怪也好，只要沒有虚无缥缈的憧憬，就都不会做梦。 但是他现在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他和花间笑真的成亲了。 乍一看，有点象嫁村那里，其实仔细看看，梦中的地点是素水镇。 沒有什么阴谋，沒有刀子，沒有被遗忘。 安玉是真真正正和花间笑拜堂成亲。 但是，在快入洞房的时候，屋子坍塌了。 安玉明知道这是梦，明知道这不是现实，却还是大喊着花间笑的名字跑过去救她。 就在他心有余悸的时候，感觉手上传來热度，安玉睁开了眼睛。 花间笑正握着他的手。 安玉有一瞬间的呆愣。 虽然花间笑忘记他疏远他的时间不长，但这足以让安玉印象深刻到刻在骨头上，所以当安玉这样被花间笑握着手的时候，他惊讶又错愕。 沒什么表情的脸仍然是沒什么表情。 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呆愣愣的。 安玉记得，他们带着巨大的“重修旧好”回到了冰雪之巅的小屋子里。 原本被雪巨人弄坏的房顶已经被重新回到这里的月老施法修好，里面的东西仍是一应俱全。 那天晚上，花间笑的全身伤痛加上困极累极，导致花间笑看到床，就双眼一闭，睡死了过去。 花间笑不知道的是，月老在给她用“重修旧好”熬药。 安玉挨着花间笑的床顺势抱膝坐在地上，他看着断裂的红线，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他沒想到自己会睡着，更沒想到自己会做梦。 沒想到做的还是自己一直憧憬的梦。 “安玉，你很困吗？床上睡吧。” 花间笑拉着安玉的手，试图让安玉从地上起來，但是安玉沒动。 “你……” 安玉回头看看月老，想寻求帮助，但是月老已经消失了。 一旁的小锅里煮着红色的药汤，桌上放着月老做好的小点心。 安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连忙起身，问道：“我是谁？” “安玉！” “你记不记得我？” “记得！” “那我是谁？” “我的未婚夫！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安玉立即拥住花间笑，他很想惊呼，她记得了！但是长久的压抑和本身的性格，让他只是拥着花间笑，嘴角勾了勾。 斜眼去看她们之间的红线，已经连上，沒有一丝裂痕。 花间笑回來了！ 安玉怕自己做梦，又起來，双手捧着花间笑的脸问：“你可还记得程寂离？” 花间笑皱眉，道：“记得。” “你可还记得神誉？” “也记得。” 安玉刚想说话，花间笑伸手捂住安玉的嘴道：“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哪怕是在嫁村，我伤害了你……” 说到这里时，声音沒什么变化，但花间笑却流下了一滴温热的眼泪。 是那种，不说话，不委屈不痛苦，无声的眼泪。 安玉曾经说过，他最怕看到这种无声的眼泪，无论怎样，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安玉只要看到这样的花间笑，心都要碎了。 于是，安玉立即用手抹去花间笑的眼泪，只是重新长出的手指软趴趴的，沒什么力道，试了两次，安玉只能换另一只手。 “好了，笑笑，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花间笑哭着，却带出了一声懦懦的笑声，“你以前都不会这么说的，怎么变得这么……” “圆滑？”安玉接话道。 沒等花间笑说话，安玉又道：“月老说的，我那个性子不讨喜，所以总是让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谁说的！我就喜欢你！” 花间笑立即捂住安玉的嘴巴，如是说道。 安玉则将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拿下來，捧在手里。 “你喜欢我……”他忽然想到了梦境中的场景，便道：“嫁给我可好？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惦记着了！” 安玉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前沒觉得你多么受欢迎，可是现在，我想完完全全把你占为己有！” 花间笑自己抹了下眼角的泪，道：“以前，你也不会这么说话。” 花间笑看安玉的表情有些怪，便又道：“我嫁给你。” 安玉一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大了些。 他完全沒想到花间笑会这么直白，这么清楚的就回复他。 以前，两个人就像是约定好似的，从來都不提婚嫁之事，他们都知道对方一定是自己的，所以从未说出什么着急的话。 就像安玉每次宣示占有权一般，会称花间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就像花间笑每次和安玉都很亲昵一般，会通过动作來表示自己和安玉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真到分开的那一瞬，安玉觉得自己当初那样真是蠢透了。 “啪”地一下，一个力道不轻不重地打在安玉受伤的三寸处。 安玉痛的缩了下脖子，继而咬着下唇，狠瞪旁边的小老头。 “你打我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月老，道：“人家都要嫁给你了！你还要这般磨蹭到几时！” “用你管我！” 安玉伸手揉着自己刺痛的三寸处，道：“你打我的好痛！” 温热的手摸了上來，花间笑皱着眉头，去摸那已经变大了的疤痕。 “还很痛，是吗？” 安玉翻了翻眼睛，只是看向别处，道：“沒有，不痛。” 月老觉得安玉逞强这么说话，有时候也很幼稚。 “说个痛，你能死啊？” “出去吧！” 安玉脾气突然暴涨，继而却被一只手安抚了下來。 “安玉。” 花间笑轻轻唤他。 “我们今晚就成亲。” 安玉惊讶，忘记了要将月老小老头赶走的事，忽略了那小老头的笑声，直愣愣地看着花间笑。 “我说我们，今晚成亲。”花间笑再次重复了一遍。 ------------ 第一百一十章 冰雪之巅（7） 光天化日，不说瞎话。 花间笑倾着身子，鼻尖几乎挨上安玉的鼻尖。 平日里尽显霸道的安玉现在却沒有说话，而是一歪头，将要碰上的鼻尖移开了。 “喂！你难道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 花间笑撅嘴，又离着安玉近了一寸，“我一个黄花大姑娘都不怕害羞，你怕什么啊！” 安玉身子往后挪了挪，直到脊背已经挨到身后的床板，退无可退，他才叹了口气，伸手直接将花间笑拦在怀里。 “真这么急切？” “当然！” 但花间笑自己说完，却忽而脸一红，不好意思。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让她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 花间笑也放开了，不管不顾道：“你不愿意，那我可找别人嫁去了！” 刚要起身，手就被安玉拽住，回头就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吻住自己的嘴巴。 花间笑大惊，近距离的盯着安玉那双琥珀色眸子，感觉就好像深陷漩涡之中。 “我这么沒吸引力，你都不闭眼的吗？” 安玉离开花间笑，轻皱眉头，但眼里还是偷亲到花间笑的笑意。 月老在一旁都不想再看下去，又是伸手狠拍了下安玉的脖子，这次痛的安玉差点沒跳起來！ “老头子！” 安玉忍不住低吼。 一是怒他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打扰两个人，二是他拍的真的很疼！ 月老捋着胡子轻笑，“安玉上仙，阿言鬼女，你说你们两个在我这月老面前这样有意思嘛！” 花间笑疑惑月老对自己的称呼，但是转念一想，其实这样倒也符合事实。 自己是地狱中楚江王的女儿与小鬼生的，叫自己鬼女，倒也不错。 只是花间笑还不能接受“阿言”这个名字。 “您还是叫我花间笑吧。” “好好！既然你们两个都那么喜欢对方，今晚这冰雪之巅的天为证，雪为媒，我月老牵红线，你们就成亲吧。” 花间笑立即看向安玉，安玉的眼神还略有躲闪，勉强道：“不许反悔啊……” 一切都好像是苦尽甘來一般。 在相对有些远的真正的冰雪国宫殿中。 神誉苍白着小脸听着一手托鹰的小斯说着冰雪之巅上的状况。 时不时回头看看程寂离是什么表情。 犹豫是不是该下命令。 一直在她身边陪着的小白，今天一早却不见了。 程寂离跪坐在一旁，很认真很认真的煮一壶好茶。 茉莉花香飘了來，让神誉和那单膝跪地的小斯都吞咽了下口水。 “国主要喝茶了，下去吧，一会儿会给你答复的。” 程寂离说着，将茶杯递到神誉的面前。 小斯跪谢退出去之后，神誉才问：“爹爹，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花间笑记起來了。” “她记起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应该喜欢你的！她有着娘亲的长相！” 程寂离伸手敲了神誉一个脑壳，“如果有一天你娘亲的半个灵魂不小心拯救了一只母猪，那我也因为一只母猪而伤心吗？” 神誉來了精神，“所以说爹爹，你的意思是，现在花间笑就是一只母猪？” 程寂离笑，“可以这么认为。再说了，我喜欢的从來都不是花间笑，她记得谁，她要怎样，从來都跟我沒关系。” 曾经，他就这么冒然出现在前代公主的眼前，他当她的侍者，伺候她。 现在，他同样就这么冒然出现在现代国主的身边，他当自己女儿的侍者，伺候自己的女儿。 这是一种陪伴。 反正她爱的女人现在只有一半的灵魂，程寂离何不用这段时间，來亲昵一下自己的女儿呢！ 坐在神誉旁边观察神誉，会发现这个孩子很像自己。 无论是眼睛，还是那有些尖细的下巴。 有时，程寂离看着神誉，就会忽然想到那个女子坐在这里的样子，那么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奏折，分析着每一个事情。 但是那张脸却无法和神誉的脸重合。 重合的只有身影。 神誉太像程寂离自己了。 唯一证明这是程寂离和前代公主孩子的证据，就是那孩子整体身形和侧脸看上去比较像她的娘亲。 “小白呢？爹爹，你有沒有看到小白？” 神誉记得昨夜睡下之前，小白还在自己身边伺候着，但是从今早起來，就发现小白一直沒有出现。 程寂离站了起來，道：“冰雪之巅的事情，你就放话下去不要管了，那上面经常有天上的神仙下來，扰乱了也不好。” “哦……” 神誉想了想，觉得程寂离说的有道理，既然她爹爹都不在意，还愿意在这陪着她，她才不管花间笑到底怎样呢！ “你胸口今早沒疼吧。” “嗯！沒疼！爹爹给的药很管用嘛！” 程寂离点点头，又道：“那我出去一下，不打扰你看公文。” 程寂离收拾了茶具，而后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茶，其实昨天给神誉喝的只不过是普洱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神誉的胸口不痛了，只能说明……她的那个侍卫，代替她受天罚去了。 小白在前一天晚上和程寂离私下说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代替神誉受天罚。 看着神誉痛苦的样子，小白也很痛苦。 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一个人痛苦來的干脆。 冰雪国国主的宫殿旁边，有一个小屋，小屋都沒有一人高，是关押宫里内部犯人用的。 很少有人去，去也是宫里被派去的内部人。 无论是哪个王朝，权利的处置，都是见不得光的。 程寂离端着饭菜坐在那沒有一人高，却很宽的小屋前时，里面正传來痛苦的**声。 程寂离等，等到里面渐渐沒音了，他才推开门，弯着腰进去。 进去了还不能直起身子，要马上坐下或跪坐。 因为里面矮小的根本让人站不起來。 “后悔吗？” 对方此时也毕恭毕敬地跪坐好，黑长的头发铺散开來，像是把小白包裹起來似的。 “主子今天怎么样？还疼吗？” “有你在这顶着，自然沒什么问題。” “那就好那就好。” 小白端起碗，然后大口吃菜吃饭。 程寂离道：“你还真有胃口……” “那是因为，我得快点挺过去，别人伺候我不放心。” “你觉得你能挺过去？” “做鬼都不放过她！”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冰雪之巅（8） 夜晚的到來，也让被冰雪覆盖了的冰雪国变得灯火通明。 白天不需要点灯的冰雪国，其实是整片都陷在银白之中的。 往往夜晚比起白天更有鲜活气儿。 原本那个不热闹的冰雪之巅的小屋里，今夜也格外热闹。 月老站在一边，伸手一吹，就鼓弄出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 花间笑沒有穿着喜服，也沒有带着什么珠花步摇，只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裙，站在小屋的外面。 安玉同理也是这样。 本來月老说给花间笑可以变一身出來的，但花间笑始终摇头。 安玉也在白天的时候，有些郁闷，双手捧着花间笑的脸，问：“不是你说要成亲的嘛，怎么不愿意穿喜服呢？” 花间笑抓住安玉的手放下去，而后把小脸一扭，双手抱臂，只道：“我不想穿！但我很想和你成亲！” 这下子安玉弄不懂了。 他问：“以前说到成亲，你不是希望排场是很大的嘛，穿的要漂亮。” “以前是以前，但现在不想了。” 安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是不是花间笑对于上次在嫁村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这次怎么也不敢再穿上嫁衣。 于是安玉，伸手抓住花间笑的手道：“沒事的，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花间笑扭过头來，“可是我看见嫁衣，我就想哭！” 果然！安玉猜的沒错！ 嫁村那次，确实让人很受伤。 但安玉总以为，受伤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不会有问題。可是他忽略花间笑的感受，花间笑拥有从以前到现在的所有记忆，是所有记忆！这其中也包括她忘记自己那段时间所干的所有事情的记忆。 “想哭什么的……”安玉拽着花间笑到自己怀里，在经过了一些事情后，安玉越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喜欢的人还好好活在自己面前，这就足够了。 “事情不都过去了嘛！” “安玉，我们不要穿喜服成亲好不好，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要属于我们自己的！” 看着花间笑那坚定的小眼神，安玉被逗笑了。 “那好吧，可是你自己要求这样的哦！到时候回想起这段，可别抱怨！” 于是，他们成亲，就在晚上开始了。 天地可证，月老在旁。 相信不会有比这个再特别的婚礼了。 月老将一支锣鼓队变到花间笑眼前的时候，安玉分明看见花间笑那一直洋溢着笑容的小脸，顿时黑了去。 “规矩还是有的！怎么也得让锣鼓轿子队，带你走一圈啊！”月老说着，将不情愿的花间笑推上那变出來的轿子中。 安玉则趁这个时候，把小屋里普普通通的两根白蜡烛都变成喜烛，又打了个响指，把小圆木桌上弄了块喜庆的红布。 “还差什么？”安玉回头问了问月老。 比起强迫式的成亲，安玉现在更紧张也更享受这种两厢情愿的感觉。 “來咯！”月老伸手一挥，将小屋子的帘子也变成了贴着喜字的帘布，然后沉吟片刻道：“还差喜床！” 转眼间，小屋子由原來的简陋，已经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喜房。 虽然，花间笑说着什么都不要。 但安玉却还记得他们之间曾经说过的话。 花间笑会喜欢的。 锣鼓声渐近的时候，安玉和月老从小屋出了來，安玉赶忙上前走去，此时锣鼓队伴随着轿子已经停下。 安玉掀开帘子，就看到花间笑带着甜甜的笑容坐在里面。 “不用背了！” “不背不吉利的！”月老抢先道。 然后安玉也点点头，表示沒问題。 他蹲下身子，将脊背留给花间笑，而后道：“放心吧，摔不着你！” 花间笑下了轿子，上了安玉的背，看着他勃颈处的那道变大的疤痕，心口忍不住“突突”地疼。 很多事情就像历历在目一般。 他们之间的争吵，之间的不信任，都随即涌上了花间笑的脑袋。 旁边的锣鼓队弄的声响很大，已经有些吵闹，但花间笑仍随着安玉的步伐，回忆着那过往的事情。 安玉感觉花间笑的手，在自己的脖颈处，环绕的紧了紧。 于是道：“小心头，不要被门框碰到。” 花间笑回过了神儿，也顺势低下了头，周身一暖，他们已经进到了小屋里。 此时小屋里满满的都是温馨，而冰雪国宫殿的旁边，那个不到一人高的小屋子外面，程寂离抱了酒壶，看着月亮。 小屋里是小白痛苦隐忍的声音。 他代替神誉受挖心之苦。 刚才，还有个小斯跑來，说国主神誉因为被不熟悉的人伺候睡下，而闹了脾气。 那小斯以前也沒见过程寂离，但国主身边从不缺奴才，成为国主身边的奴才，又从來都是红人，所以无论有时候哪怕只是一瞬后就被拉下位子，但短暂的时间内，也还是会受人忌惮。 “国主不睡觉闹脾气，那是你们伺候不周！自己沒能耐，还有脸说，真是嫌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结实了吧。” 分明是调笑的口气，却让那小斯双腿发抖。 “可是……可是国主说执意要小白侍卫……” “小白去不了！” “那……那您去安抚一下…….” “我不想去！” 声音忽而变得低沉，小斯吓得双腿更抖了。 “等我晚些回去的时候，国主要是沒睡着，你们都等着人头落地吧。” 小斯咬着下唇颤微微地小跑回去。 程寂离叹了口气。 他知道神誉沒事了，也知道神誉闹脾气，但是他又不可能让小白立即出现在神誉面前！ 更何况，他心里也是五味杂瓶被打翻了，说难受，又不难受，可是说不难受，心里却又不是滋味。 花间笑成亲了！ 冰雪之巅上的声音传到这里虽小，但他自己的耳朵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蓦地，他砸了自己的酒壶，“啪”的一声，让在里面承受着痛苦的小白一惊，忍不住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但是回答他的是，却是程寂离已经弯腰进來的身子。 “外人替我女儿在这受苦，我在外面喝酒，算怎么回事啊！” “那你……” “不就是顶个牌儿受挖心之苦嘛！我不怕！咱两一起！”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冰雪之巅（9） 此时，锣鼓队已经消失，月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屋里只剩下花间笑和安玉两人。 两人都做在床上，花间笑坐在左边，安玉坐在右边。 沒有一点要向中间靠的意思。 花间笑不想喝交杯酒也不想吃桌上的东西，这些总令她有不好的回忆。 安玉起先是逗逗花间笑，但见花间笑一脸愤怒，便不再说话。 她在生气，明明什么都不要的，却在被安玉背回來的一瞬间，发现屋子变了样子。 “笑笑。” 安玉难得主动用手指去触碰花间笑的手。 对方在他碰到之后明显一震，然后立即缩回手。 “干什么！” “洞房花烛夜，我们不应该浪费的对吧。” 花间笑的小脸先是一红，而后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看他。 安玉用自己那软趴趴的手指去摸花间笑的手，有时候学的圆滑些，其实倒也不错，花间笑很容易心软，有时候强硬的态度反而让花间笑不能接受。 果然，花间笑回了头，刚想说话，安玉却直接吻了过來。 “唔！” 安玉的吻让花间笑猝不及防，她推了安玉一下，安玉便起开來。 “不要突然亲过來！” 花间笑脸红着道。 安玉轻笑，“那你亲过來吧。” 花间笑瞪了安玉一眼，纠结了一会儿，在安玉以为花间笑不会主动的时候，突然一口牙遭到了剧烈的碰撞。 咸涩的血腥味儿在安玉嘴里蔓延开來。 花间笑则捂着嘴巴，“痛死了！痛死了！你的牙怎么那么硬！” 安玉抹了下嘴唇，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两道红印。 “明明被咬破皮的是我好嘛......” 可能是花间笑冲过來时，牙齿碰到了嘴唇，以至于安玉喝了一嘴自己的血。 随即他牵起花间笑的手臂道：“我们换一种，温柔的。” 安玉的舌头冰冰凉凉的，先是轻轻舔了下花间笑被撞痛的地方，蛇的体温很好的让花间笑的嘴唇不那么痛。 继而舌头撬开了花间笑的双唇，舔上了花间笑的牙齿。 花间笑觉得当他舔上牙床的时候，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软了。 一直撑着自己身体的手肘也慢慢失了力道。 花间笑一下子倒在床上，安玉及时护住花间笑的头，生怕她被磕到。 但是躺下的一刻，花间笑眼前猛地就出现了当时在嫁村时，自己用刀子捅进安玉腹部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也是躺在床上，安玉也是在自己的上方。 花间笑猛地推了安玉一下，力道很大，让安玉的身子差点撞上身后的床板。 “又怎么了？” 难得那么投入，　怎么突然又推开自己？ 安玉一脸疑惑，就见花间笑双手捂着脸。 “我不行。” 这话听上去，让安玉想笑。 洞房之日，有人说不行，这不是冷淡是什么。 “你不行，又不是我不行......”话一出口，安玉愣了一下又道：“笑笑，你在害怕吗？” 花间笑侧过身去，不想看到安玉。 安玉又道：“你害怕你还会伤害我？沒有事的，你都记起來了不是吗？” 安玉又抓着花间笑的手，向自己的怀里摸去，平坦的小腹上，什么都沒有。 “你看，即使你伤了我，在我身上也不会留下什么。” 花间笑仍是不理，但手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般。 安玉的腹部确实什么都沒有，平滑细腻的不像受过伤。 “可你会痛......”花间笑起身，伸手摸到安玉的后脖颈处，“可是你这里落了疤痕。” “但这不是你弄的。” “是神誉......” 安玉怕花间笑对神誉怀有什么怨恨，于是又道：“也不是神誉，是地狱的刑司。” 虽然安玉也很怨恨神誉，恨不得将那丫头的小脖子掐断，但看在她老子的面子上，该放一马还得放一马。 要不是程寂离，他们也不会发展到现在，大体还算是一个顺利的结局。 “我们今后去哪里？”说到刑司，花间笑不安起來。 “我们去找刑司。” “什么！”花间笑吞了口唾沫，“他不來找我，我们却去找他？” 安玉开始吻上花间笑的手指，一点点往上。 “对，沒错，我们去找他。总这个样子，谁都过不好，何况我还答应了程寂离......” “答应了什么？啊呀......你舌头好凉！” 此时安玉已经舔上了她的手腕，继续往上。 “答应了什么不用你管。” “又是这样！那我们难道要下地狱去找刑司吗？” “地狱是要去的，刑司也是要找的......”安玉沿着花间笑的手臂吻上了花间笑的脖子。 他的吻很轻很柔，有的地方只是蜻蜓点水，有的地方则轻轻用力吻一下然后就起开。 安玉的头发披散着，很长很长，末尾有些参差不齐，有的过了都过了腰。 此时两人的衣服也都松开來，安玉再次吻上花间笑的双唇时，花间笑拽了下安玉的头发。 对方吃痛，就听花间笑道：“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刑司在地狱会不会变得更加厉害？” 安玉将下巴磕在花间笑的肩膀上，开始去脱去两人的衣服。 “你怎么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说别的男人啊......” 安玉这个一板一眼的人，都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可是你不怕吗？我们要去地狱哎！” “不怕，只要你沒事，我什么都不怕。” 慢慢的，安玉拥着花间笑躺下，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但是两人一直都沒有逾越。 这是一个仪式，是一个界定点。 两人都在等着这一天！ 从此，花间笑是一个由身到心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她不会跑走，不会再爱上别人。 更重要的是，安玉沒有什么理由再放弃了。 小屋外传來一声笑。 安玉立即蜷起已经裸露的两条白皙的腿，将花间笑用棉被包住。 “我说月老！你还在外面听着呢！” “哎呀，怎么说也是我老人家牵的线，多看一下有什么不好？我牵线搭桥了多少男女，能有机会看一眼可不容易啊！” “快滚边呆着去！” 在外面的月老并沒有生气，而是“呵呵”笑着说好，然后一个转身，安玉就发现月老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拉下帘子，和花间笑一夜春宵。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冰雪之巅（10） 翌日下午的时候，花间笑和安玉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冰雪之巅。 她站在冰雪之巅上，往下看，看到的白茫茫的一片，较远处的宫殿像一个小蚂蚁一样小。 她在冰雪之巅上呆了好几天，不算之前昏睡的，她醒來后竟也沒有逛逛这传说中的冰雪之国，未免有些遗憾。 “唉......”花间笑叹了口气。 “要不我带你去溜一圈？顺便和程寂离告个别？” 身后传來一冷清的声音。 花间笑捂嘴偷笑，“你愿意？万一我看见他之后又不舍了呢？” 花间笑清楚的听到安玉似乎把手里什么东西握碎的声音。 但是安玉还是咬着牙道：“一个已经是别**子的女人对别的男人不舍，只能说明她现在的夫君沒有魅力，不是那个女人的错，而是那个男人的错！” 花间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來。 “你还真能说啊，好不像你说的话。” “我在学着圆滑啊......”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道：“算了。我不去看程寂离。” 要是真让她看吧，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无语之中也只有尴尬。 所以花间笑不去。 “我想看一下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安玉一愣，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皇陵，道：“你是说冰雪国的前代公主？程寂离心爱的女人？” 花间笑点点头，随即双手攀上安玉的手臂，甜笑着道：“对！我想去看看那个女人！毕竟我身体里那沉睡的一半灵魂是人家的！” “沒那个必要吧！我答应了程寂离以后会把你身体的那一半灵魂还给他，我们也正是因为这个要进入地狱的。”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啊，你不觉得看着另一个自己躺在水晶棺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很奇特不是嘛！” “喂！躺在水晶棺的那个不是你！你的灵魂是由你本身的灵魂占主导地位！” 花间笑知道安玉不喜欢听到自己说关于“死”的任何字。 她用自己的头蹭蹭安玉的颈窝，道：“安玉，让我看一下吧，我都不去看程寂离，你满足我一个这么小的要求，也沒事吧！” 安玉瞪了花间笑一眼，道：“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必须要从冰雪国出去，你知道无论是嫁村还是冰下尸，在夜晚都很麻烦的。” “哎？不是直接去地狱吗？” “我需要干净的水，然后直通忘川河，从忘川河下到地狱中去。” 花间笑猛然醒悟，双手砸实道：“就像上次我遇到祟鬼那样？” 安玉点点头，而后道：“冰雪国也有干净的水，可这个地方太接近神明之地，水中也富含很多东西，我们通过这样的水是进不了忘川河的。我们需要的是普通的、干净的水。” 安玉又强调一遍。 “我保证，我只看她一眼，我们就走，好吗？” 安玉叹了口气，花间笑都这样说了，安玉也不能不答应，于是只好拉着花间笑的手，往皇陵走去。 “跟好了！里面机关可多着呢！” “骗谁啊，只是中间有机关而已！” 安玉回头狠瞪了一眼，但花间笑觉得安玉那是明显的绷不住。 她知道，安玉其实只是在冲她宣示着，自己作为花间笑的另一半，是个很重要的存在而已。 当然，这要是以前的花间笑，才不会懂，只会觉得安玉霸道过了头。 在经理了一些事情后，花间笑也才能体会出安玉的心情。 穿过很长的走廊，沒走多久，就來到了皇陵的中心地带。 之前的杂乱沒有了，肯定已经被人精心的收拾过，水晶棺依旧还被摆在中央，周围放了很多五彩的布。 花间笑想上前去看，安玉一把拽住她，道：“等一下，有机关！” 安玉很小心地扔了块石头，看着所有的机关一瞬间过去之后，才放心让花间笑过去。 花间笑调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你很厉害，我出什么事，你都会救我的啊！” 安玉抿了抿嘴唇道：“我自己一个人很好办！” 花间笑本來还想说几句，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什么了。 安玉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沒什么问題，他厉害的很，无须担心。 可是他现在有了花间笑。 同理，花间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她作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她也不可以随时死去，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深吸了口气，走到了水晶棺旁。 那些五彩的布很吸水，想必在装饰水晶棺前，程寂离有很好的考虑它的材料和质地。 之前供奉在这里的果盘和点心也都撤下去了，这是摆明做足了很久不会來这里的准备。 食物会腐烂，会发出恶臭；石壁上水珠的滴落会让水晶棺不晶莹透亮。 花间笑伸手摸了摸水晶棺，冰凉的盖子下面，让人很清楚就能看到那张和花间笑一模一样的脸。 水晶棺里的人还很年轻，这让人看着心寒。 尤其是花间笑，她看了后，鼻子竟然莫名酸了酸。 这么年轻就死了。 自己身体好像有什么另一半，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而隐隐作痛。 那种痛是叫嚣。 那个属于水晶棺女人的另一半灵魂在自己身体里想要出去似的。 然后花间笑花间笑拍拍自己的胸口，对水晶棺的女子说：“谢谢。” 花间笑很如约，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和安玉走出了皇陵，站在冰雪之巅的边上，安玉蹲下身子把花间笑背在背上。 而后道：“我们要走了！” “你说跳下去的时候，我们会不会摔死？” “乌鸦嘴！” 安玉纵身落下，花间笑在他身后大叫，声音差点沒穿透安玉的耳膜。 但是还未等安玉训斥，花间笑就又笑了。 声音清脆悦耳。 “有那么开心吗？” “你不知道，跟安玉在一起好开心的。” “我知道。”安玉小声地低喃。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沒说！” 与此同时，陪着小白一起坐在小屋里的程寂离，轻轻笑了下。 一旁的小白依旧是面色苍白，他有些疑惑，问：“您在笑什么？” “沒什么！你看有我帮你消除罪孽，你是不是觉得会好一点？” 小白点点头，“不知道神誉最近好不好......”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狱果实（1） 花间笑的面前是“咕咚咕咚”冒泡的红色液体，她看着这样的景象，除了全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外，脸也被热气弄得发红。 这是哪里？ 这是地狱的最外层！ 那红色的冒泡液体，听安玉说，是一种能不仅灼伤人，也能灼伤魂魄的红浆。 凡人们都听过关于地狱的故事，哪怕是杜撰的也好，人们都用来吓唬小孩子或者大恶之人。 有一种与现在最贴切的说法，那就是下油锅炸。 安玉说，人类们传来传去的“下油锅炸”这故事，其实原型就为这灼人的红浆。 犯了大错亦或是大恶之人，都会被鬼官强行压着进入红浆中受罚。 花间笑此刻站在这里，站在安玉的身后，心中无限的想：早知道今天会来这么恐怖的地方，当初还不如好好在外面多逗留几天。 是的，今天是他们从冰雪国出来，到了正常镇子的第五天。 可惜，下午就因为花间笑的吵闹，而来到了地狱。 顺着忘川河一直走到尽头，安玉忽然吻住花间笑的嘴，然后带着她一起沉入忘川河的最底部，等到花间笑反应过来时，安玉已经通过这个吻，给她渡了好几口的气。 “你知道刑司在哪里？” “地狱有十八层，他通常在最后一层。” 花间笑用手搔搔头，“为什么？” “地狱一共十八层，逐层往下，你会发现每一层都会比上一层要让人亦或是让鬼痛苦的多，第十八层之所以更加痛苦，因为还有一个掌管全部地狱刑罚的刑司。” “他叫空悲对吧。这名字……真不吉利。” 安玉停下来，用自己的衣袖给花间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手掌就被花间笑捏着不放。 “安玉，你的手太凉了！给我降温刚好！” 安玉是蛇，蛇是冷血动物，然而此时，花间笑觉得安玉是蛇，真是太好不过了！ 她快要热死了！越往里面走越热，崎岖的道路在她的眼前都变得一会儿弯一会儿直，这完全都是被热的，眼睛仿佛被热气熏的起了层雾！ “他以前也不叫空悲的，可能是出了你母亲的事情后，他才给自己改了名字。” 花间笑只好点点头，这名字听着就有一种让人别扭的感觉。 走到深处时，花间笑发现周围没那么热了，但也相继的，看到一些缓慢行走的人。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个白衣人，速度极快，上来就想抓住花间笑的手。 不过好在安玉一直拉着花间笑，所以当感觉自己握着的花间笑的手被什么拉了一下时，他赶紧转身护住花间笑。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头发盖着脸，虽然见到安玉之后哆哆嗦嗦，但仍没有要跑的意思。 “饿......很饿.....” 那人低语着。 安玉先是问花间笑有没有事，而后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冲那个白衣服的男人喊：“还不快滚！” 这下，那个白衣服男人全身颤抖地跑掉了。 花间笑还处于疑惑中呢，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对方来了又跑走。 她搔搔头，忍不住问：“他是？” “他是这地狱中的......我们俗称的受到刑法的鬼。” 花间笑又看了看周围几个穿白衣服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也都是吗？” “总的来说，这地狱里的人都是。” 说完，安玉将花间笑拉到自己的身边走，同时自己放慢脚步，道：“你跟在我身边近些，这样我能很好的保护你。那些家伙在地狱里都饿疯了，所以看见你，他们也会想吃。” “想吃我？” 花间笑回头看那几个白衣服的人，有的被奴役着劳动，有的则站在一边好似待命一般。 但他们都有一个动作，就是抬头看一看花间笑这边，同时tian一tian舌头。 花间笑立即全身一麻，忍不住打个哆嗦。 这么被人当作食物来看，花间笑还是不能接受的。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地狱里没有吃的吗？” “没有。”安玉顿了一下又道：“不仅没有吃的，喝的用的都没有！所以说，人世间才管地狱叫受苦来的地方。” “那......我真正的娘亲和爹爹......” 花间笑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安玉还是明白花间笑要说什么。 “你娘是楚江王的女儿，倒不会受了什么磨难，只可能你爹是吃尽了苦头吧......” 安玉之所以用“吧”，是因为他不知道花间笑的爹爹是否还在，刑司的报复手段一向古怪且阴狠，能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连神誉都被拿来当替罪羊，可想而知，刑司并不是个心中怀有一点慈悲的家伙。 安玉双手捧住花间笑的脸，“先不谈你爹娘的事，这次来，我是为了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 花间笑和安玉继续深入，花间笑发现，倒也不是如安玉所说的那般，地狱里没有吃的。 这路边一个个长得外形像苹果，但果皮颜色是紫色的果实，那些果子分布不均匀，但一路走来，总有一些。 而且，花间笑分明看到一只蜥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直接叼走一个果实，吞了下去。 那蜥蜴而后又不知从哪里钻走了。 不也没事吗？ 花间笑再看看周围的那些家伙，很多鬼官手里都拿着很粗的鞭子，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只要有一个反抗或是不服从命令，就会遭受到一顿暴打。 可能，安玉的意思是即使这些人去偷吃的花，被发现也会惹来一顿惩罚吧。 花间笑这么想着，又问道：“地狱里也会有动物吗？” “动物？” “嗯，对！比如说做了坏事的动物也会下到地狱里受惩罚吗？” “动物在投胎之前就已经被命定为‘畜生道’轮回而做出了惩罚，犯大恶大罪的，就算是动物，那也是成了精的动物，你是看不到的；再者说，这地狱道惩戒的是灵魂，灵魂又怎么会分动物与其他呢？” “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只蜥蜴。” 安玉回头，“蜥蜴？” “对啊，蜥蜴。” “你别开玩笑了，地狱里哪来的蜥蜴！”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狱果实（2） “真的！我真的看到了蜥蜴！” 安玉想出口反驳，但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双手扳着花间笑的肩膀，道：“你记住，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当真！那都是假的！” “假......假的？” 花间笑有些沒反应过來。 安玉又道：“别离开我身边，就好。” 紧接着，他们像是从一个黑咕隆咚的入口下去，來到了下一层地狱。 花间笑刚出來，就感觉浑身炸冷，再一看，这一层与上一层成了鲜明对比，昏昏暗暗，连空气似乎都变成带着悲凉味道的。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噎的难受。 偶有小雪花飘落，但是落到花间笑的身上，却不会融化。 按照安玉所说，这不是人世间真正的雪。 这也只是惩罚那些家伙的必要刑法之一。 走着走着，花间笑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一双冰凉的爪子摸着，她下意识地往下看，就见一个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女童，抱着自己的小腿不放。 “冷......好冷......姐姐的皮肤好温暖。” 花间笑试图将脚挪出來，但是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让花间笑有些不忍，本來已经牟足了劲儿，却在抬起腿的那一刻，沒了力气。 “安玉......” 花间笑拽拽安玉的衣袖，道：“你......处理一下。” 但令花间笑奇怪的是安玉的回答。 “怎么了？你腿上有什么吗？” “明明有一个小孩子......” “是你的眼睛厉害，还是我的眼睛厉害。” 花间笑再低头，那小女孩仍抱着自己的小腿。 安玉手上用力，拽着花间笑往前走。 花间笑则被迫抬起腿。 而那个小女孩在自己走动的一瞬间，竟然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走了几步，也沒感觉自己的腿有什么沉重感之类的。 “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当沒看见。” 安玉又重复了一遍。 走到中间的时候，花间笑觉得只有安玉还健步如飞，而自己却觉得地面很滑，就好像走在冰面上一样。 “安玉。” 花间笑忍不住叫他。 但安玉好像沒听见花间笑说话一样。 花间笑又叫了一遍，“安玉。” 她觉得两人之间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安玉不会听不见。 “安玉，我觉得我会掉下去。” 这倒不是花间笑吓唬人，而是脚下的感觉真是走一步颤一步啊！ 会不会就这么掉下去？ 正常的冰碎了，落下去后是水，那这里呢？ 花间笑正想着，只感觉脚下“咔嚓”一声，她一下子就从裂开的地面掉了下去。 她松开了安玉的手！ 不！是安玉沒有抓住她！ 灭顶的溺水感让花间笑手足无措。 眼睛似乎并未受到这水的影响，照样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先是被一条类似尾巴的东西扫了一下，好不容易保持着自己的身子沒有飞走太远，又被那突如其來的尾巴给冲撞开來。 花间笑的下意识是安玉变了原身，跳下來救她了！ 于是花间笑尽可能地往安玉那边靠拢。 但当花间笑快速游过去之后，她才发现，那是一只巨大的鱼。 不！也不能说是鱼！因为那鱼的上下两排牙太大了，甚至有两颗已经刺出來，有一米來长！ 那......那是什么啊！ 花间笑想逃，但是那鱼一张嘴巴，花间笑随着水流的逆流，就往后冲去！ 在那里，大鱼正张着嘴巴，等待着花间笑乖乖被吃！ 花间笑想张嘴求救，但是一张嘴，咸涩的水就灌了进來，压缩着嘴巴里本來就还剩不多的空气！ 蓦地，一只手抓住花间笑的手腕，将花间笑拽了上去。 花间笑猛烈地咳嗽之后，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拍着她的脊背。 “笑笑，怎么样了！” “我......差点死了！底下究竟是什么啊！那么大的鱼，那么大的尾巴，那么大的牙！” 花间笑有些语无伦次，她喘着气，再抬头看，周围的环境似乎起了变化，由刚才的小雪变成大雪，地面一下子就被雪粒覆盖了，连刚才自己掉下去的那个冰洞都被雪覆盖，像是根本沒有出现过一样。 “好了好了，不怕了，有我在呢。” 安玉拥住花间笑，轻拍她的脊背來安抚她。 花间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衣服，但更值得奇怪的是，她的衣服竟然全都沒湿！ 那刚才明明有被水浸透的感觉！ 明明呼吸困难！ 就连张嘴时，冰凉的水涌进自己的嘴巴里，涌进自己的肺里的感觉都那么明显！ “安玉，我的衣服沒湿。” “那还不好吗？” “不，这当然很好，可是我明明掉进水里了。” “不要再去想那种事了，我们该往下一层走了。” 安玉再次拥住她，试图用这种方式令她安心，不要再想其他。 花间笑心中疑惑着，同时也伸开双手去回抱安玉。 但是花间笑还是看到那只躲在角落里的蜥蜴。 蜥蜴？ 不是说地狱里沒有动物的嘛！ 蜥蜴的身边是一串紫色的果实，就是自己之前在上一层很热很热的地方看到的果实。 那么冷的地方也会长果子？ 还是说这种果子在地狱中随处可见？ 花间笑伸手摸上安玉的脖颈，那里的疤痕让花间笑摩挲的手指都有些痛。 她需要勇气。 不得不说，花间笑确实有些害怕。 这种违合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在花间笑的身边。 摸上安玉脖颈处的疤痕，会让花间笑心中的负罪感上升，从而代替违合的不适。 “怎么了笑笑？不用担心，已经完全好了哦！” “不，我只是想安心一下。” 安玉松开手，和花间笑拉开一段距离，而后再次伸手，与花间笑十指相扣。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花间笑点点头。 手指箍筋安玉的手指时，她的食指被安玉僵硬的骨节搁到。 一下子，花间笑就全身冰冷，脊背挺的笔直。 “怎么了？” “安玉，你的食指......长好了吗？” “我的食指一直都很好。” 花间笑听后立即撤出自己的手。 但她还能保持冷静，“沒事。” 花间笑吞了口唾沫，然后起身，又道：“安玉，听你的，我们继续走吧。”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地狱果实（3） 前面那个绿衣人，真的很像。 说话语气动作，完全就是安玉该有的样子。 但他肯定不是安玉。 就算安玉不想说自己的手指因为花间笑而断掉的事情，他也不会说他自己的手指沒事。 对于安玉的了解，花间笑觉得，通常那种情况下，安玉只会沉默。 沒错，安玉对于不想说的事情，只会沉默。 那么只能说，眼前这个安玉，是假的。 花间笑已经不是那个碰见什么事就担惊受怕的人了，经过上次自己失忆之后，再和安玉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见解和承受能力。 就像现在。 花间笑明知道安玉是假的，她还是静下心來，跟在安玉的后面。 因为花间笑想，如果自己现在说出來，或是表现出來，很可能让自己身处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需要时间來分析。 安玉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开她的？ 全程自己都拉着安玉的手，就算松开也是站在安玉旁边，根本沒有让安玉离开自己的视线的时候！ “笑笑，我拉着你，我怕我走得快你跟不上。” 安玉伸出手，花间笑一愣，而后很自然地拉上安玉的手。 手很冰凉，除了那根有骨头的食指，其余的都沒有任何差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安玉太过温柔。 虽说经历了事情的安玉是比以前要温柔一点，但他仍是个寡言的人。 通常这种情况下，安玉只会蓦地过來拉自己的手，而不会说什么。 “嘶嘶”一声。 花间笑立即回头看，就见不远处一只蜥蜴吐着红色的信子，一溜烟儿跑走了。 花间笑为什么会看到蜥蜴？ 摇摇头，她决定这件事先不去考虑。看看对方会做什么事情。 花间笑跟着安玉一直往下走，周围的环境变幻无常，而越往底层，嚎叫的声音越大，也越多。 被处罚的人或吊着或被抽打或被火热的铁块烫，看的花间笑心惊肉跳的同时，心中细细盘算，自己活了这些年是不是沒干什么坏事。 万一死了到了地狱，那岂不是糟了。 “我们还有走多久？” “跟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花间笑撇撇嘴，嘴上说着沒有，其实心里想，跟着你，才不放心。 她觉得安玉发现她失踪了，那么一定会着急的找她。 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沒找到？ “笑笑，说说你这辈子最想要什么？” 那个假的安玉突然问道。 “最想要的？想要的有很多啊。首先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从小就有娘亲和爹爹的日子是幸福的，因为我小时候吃了很多苦。” 花间笑如实说道。 而后又道：“有一个爱我的男人是每个女人都希望的吧。” “可以的话，以后也会努力让家境富裕，毕竟在儿时我的苦日子过多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像我一样。” “我沒忘记安玉的时候想的不多，记起安玉的时候我就会想要很多，宁静的日子，富足的生活，我健健康康的......” “你不觉得你想要的很多吗？” “确实很多，可正因为我沒有，我才想要很多。” 花间笑觉得自己沒说错什么，实事求是。 “还有呢？” 沒想到假的安玉沒说什么，只是继续问。 “还有？” “你是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寿命沒有和我一样长，所以你想要和我一样长的寿命？” 花间笑点点头，自己确实有这个担心。 毕竟自己还是人类的身体，寿命也还是人类的寿命。 人类的寿命对于安玉來说，只是昙花一现。 未出事之前，花间笑一直担心这个，后來出了事，花间笑将这个担忧埋藏在了心底。 现在被这么一问，这种担忧就像被人拽住了头，又出了來。 “担心，谁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天长地久。” 花间笑说完，视线内又窜出來一只蜥蜴，同样爬的飞快，只出现一下，就从花间笑的眼前消失了。 但是花间笑怎么觉得，蜥蜴好像变大了点呢？ 难道是自己眼睛花了？ 假的安玉沒说什么，继续拉着花间笑往深处走去。 现在花间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些了！ 他如果是刑司的一个诡计的话，那他问这些也无法迫害到自己啊！ 花间笑又随着他走了一会儿，内心的焦急越來越大。 安玉难道沒有发现自己不在他身边了吗？ 还是说，安玉身边也有一个家伙冒充了花间笑自己？ 花间笑觉得第二种可能比较大，不然安玉不会这么久都沒找到她。 然而第二种可能更让人害怕。 那个伪装自己的女人很可能伤害安玉！ 花间笑现在有些胆战心惊。 又走了一会儿，假的安玉又停下來，问花间笑：“其实小时候，你也想当大官或者富人的千金什么的吧。” 这种事情，花间笑确实想过。 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在田地里來回跑的小丫头。 看着镇子上总有员外的女儿怎样怎样，她也确实羡慕。 但是她又是个明白现实的人。 心中也不是沒有记恨过，只是现在想想，那都是过去了。 “是啊，我想过。” “现在还想吗？” 花间笑刚说不想，但是脑海中却滤过很多画面。 像是儿时的自己被员外的女儿欺负，一瞬间，花间笑心里就变得有有了这些想法。 但是花间笑否认了。 “那些事，早就淡忘了。” 而后，花间笑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为什么总问我这种问題？” “沒什么。” “嘶嘶”“嘶嘶” 又是两声，花间笑闻声看去，蜥蜴一下子从她的头顶窜到别处去了。 这次花间笑大张着嘴巴，她惊讶，蜥蜴真的变大了！ 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那蜥蜴已经和花间笑一边的身量了！ 刚才还只有那么小只，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大？ 假的安玉却拉上花间笑的手道：“走吧，继续走吧，快到了呢！” “快到了？” 花间笑奇怪，按理说，地狱十八层的话，他们这也才走了不过五六层而已啊，怎么会到了呢！ “不是说要到最底层找刑司的吗？” 安玉勾了勾嘴角，“不用的，还需要一点点距离，我们就到了！” 这个时候，花间笑觉得这个假的安玉暴露了本性。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地狱果实（4） “到了？到哪里了？我们才走了几层啊！”花间笑明显有点挑刺。 她声音也尖了，小脾气也出來了。 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安玉如果出了危险会怎么办？ 自己出了危险，安玉会想办法救自己，即使自己忘记了安玉，安玉也拼命救自己；可是安玉如果出了事，那要怎么办？ 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安玉如果真出了事，那自己岂不是只有哭得份儿！ “别着急嘛，马上就到了。” 假的安玉似乎还在引诱花间笑往里面走去。 可是花间笑停住脚步，决定摊牌，“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安玉！你把我的安玉弄哪去了？” 那人也不急，也沒有变换别的样子，还是安玉的模样，然后捂着嘴巴，笑了一下，道：“说什么蠢话，我就是安玉啊！” “骗鬼呢吧！”花间笑伸手指着道：“你的食指出卖了你！” “哦？” 安玉咧开嘴笑了一下，而后伸出自己的食指，很好的弯了弯。 “安玉的食指因为救我，而断了；重新长出來的食指，并沒有骨头，软趴趴的一条！” “原來如此，那么，我便是你！” 这次花间笑不明白了，如果对方真给她下套的话，现在揭露身份，不应该直接站出來把话挑明了嘛！ “我再问你个问題，好吗？” 假的安玉见花间笑皱眉，便又道：“有沒有想过，自己的长相身高不如别人？” 这是什么意思？ 花间笑警惕性地看着假的安玉，不明所以。 但心里却自觉回应起他说的话。 自己确实很介意自己的身高，因为小时候吃百家饭，饥一顿饱一顿，并沒有摄取很多的影响，导致自己身材矮小。 虽然经常会被别人夸赞小巧玲珑，但花间笑知道，自己确实身材矮小，小巧玲珑，只不过是别人别叫礼貌的说法罢了。 再者说，花间笑也确实很羡慕神誉那样的长相。 漂亮可人，五官长的，单拿出一样來，都令人羡慕，就更别提组合在一起了。 虽说自己的长相是继承了冰雪国前代公主，但前代公主身材欣长，自己与她完全不能比。 奇怪，这家伙为什么每问一个，都能引起自己无限的遐想。 花间笑回过神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不用问东问西拐弯抹角！” “我沒有要问的了。” 哈？ 假的安玉说完这句话，也不动地，就站在那里，花间笑不明白他到底几个意思。 “最后再说一句，我就是你。” “什么意思？” 然而，假的安玉沒有解答她，而是指了指花间笑的身后。 花间笑有些困惑，回头看去，竟见一血盆大口张开來，差点就把花间笑给吞入腹中！ 好在花间笑猛地一低头，那大嘴巴咬了个空。 这究竟是什么！ 原來！那大嘴巴的主人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等等！蜥蜴！？ 花间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蜥蜴刚才不是还只要那么小，它一点点长大，难道仅仅是这么会儿工夫，它就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从一开始，这只蜥蜴就好像贯穿着什么似的。 每次每次，花间笑都能看到一只蜥蜴突然窜出來，又突然消失！ 这是为什么？ “吼！” 蜥蜴张开大嘴巴，快速地要吃了花间笑，花间笑转身要跑，却被那蜥蜴的大嘴一下子叼住衣服，一个大甩，就被甩到了另一边！ 花间笑先是撞上了石壁，身体一下子就像是散了架一般。 可是也幸亏有石壁缓冲，让她沒有直接从高处摔到地上，沒直接摔吐血。 花间笑还沒缓过气儿，蜥蜴的大脚就已经踩了过來，逼得花间笑不得不立即就地一滚，咳嗽着逃到另一边。 然而假的安玉仍是沒动地，还站在原來那里。 巨大的蜥蜴也不攻击他，完全只追着花间笑转。 花间笑现在根本都來不及想安玉的安危，她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危。 “喂！这只巨大的蜥蜴，是你弄來要害我的？” 假的安玉摇摇头，“我就是你，你要这么说，也是你自己害你自己！” “怎么了能？难道是我让蜥蜴吃掉我自己？” “是你让它变的这么大的！是你的欲望，让它变得这么大的！” 欲望？ 花间笑不能理解！忽然！她想到了刚才那些问題。 自己很希望长命百岁，很希望生在有钱人的人家，嫉妒别人，又渴望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身体健康，希望自己长得漂亮。 这些正常的思想，难道都是欲望？ 花间笑摇摇头，然而那巨大的蜥蜴再次要压住她，这次花间笑沒能逃掉，被它的爪子抓住，拎到自己的嘴边。 花间笑挣扎，就听那假的安玉道：“你贪婪，想想看，你想长命百岁，别人不想吗？你想荣华富贵，别人不想吗？你又想长命百岁又想荣华富贵，还想要圆满、团聚、漂亮，你想要的越多，你的欲望就越大。” “不是的！” “是的！你是一个欲望大过天的人！什么东西得到之后，都会不满足！还想要的更多！” “不是的！我想要长命百岁，那是因为安玉寿命很长！我想要荣华富贵，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备受欺负！那些什么圆满、团聚、爱漂亮！那都是因为我沒有，我自卑！” “可是，世间的完美，凭什么都给你一个人占了啊？” 假的安玉这么说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花间笑。 花间笑忽然想起，早在最初刚到素水镇的时候，自己就因为活人醋而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那个时候安玉说她欲望大过天，她自己却不明所以。 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假的安玉又道：“有的人得到财富，舍弃生命；有的人得到生命，舍弃富贵；有的人得到爱人，舍弃生命与财富。可是你……哪一样都不舍去！我就是你！而它！”假的安玉指着那只巨大的蜥蜴，“它就是你的欲望，你的欲望膨胀之时，就是它变得最大，吃掉你之时。” 吃掉自己？ 花间笑看着那张着的血盆大口，惊叫起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狱果实（5） 画面猛地一转，花间笑猛地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弄得黏黏糊糊。 她好像只是做了场梦。 环顾四周，依旧沒有安玉的身影，她自己则躺在那滑的要命的地面上，沒错，就是刚才那个让自己掉下去灌了好几口水的地面。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可是安玉真的不在不是吗？ 再说，哪有那么真实的梦！ 花间笑现在想想，也还是全身微微发抖，胆寒的要命。 伸手摸了摸地面，却摸到圆乎乎的果子，低头一看，就见被蔓藤缠着的黑色果子出现在自己的手边，并且顺着蔓藤看去，就会发现零散的果子长在蔓藤上，沒隔多远，就长一个。 强烈的口渴感让花间笑觉得刚才那个梦是真实的。 因为即使在刚才热的要死的地方，花间笑都沒有如此的口渴感，只有在拼命地跑之后，才会出现这种口渴感。 所以花间笑觉得刚才的梦是真的。 可是，那巨大的蜥蜴去哪里了呢？ 花间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几时，自己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原本下定决心，只要一进地狱來，她就绝不会松开安玉手的想法，现在在此时被打消了。 注意力的转移并沒有让花间笑忘记口渴，反而口渴的感觉越來越强烈。 看着黑乎乎的果实，花间笑觉得它反而饱含了很多汁水，于是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花间笑忍不住吞了吞唾沫，然后伸手抓住那黑色的果子。 果子的外皮很光滑，有一种油乎乎的感觉，摸着的感觉有点像人世间卖的油果儿，但是油果儿沒有这么香，而此黑色的果子，很香很香。 “到底……能不能吃？” 花间笑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水壶带在身上，而一味的让安玉替自己别在腰间。 地狱的东西，听着就很恐怖，花间笑当然不敢随便乱吃！ 这时，一只小手摸上了花间笑的手。 小手冰冰凉凉的，小手的主人则眯着眼睛，窥视，沒错，是窥视！ 窥视着花间笑拿起的果子。 花间笑看那家伙，是抱着自己小腿的那个小鬼！ 也是自己在还未掉落水下，这一系列事情都沒发生过之前的事。 当时自己再迈开步子时，那个小鬼已经化作一缕烟，飘走了。 “果子？你要这果子？” 那小鬼怀里抱着几个果子，花间笑再顺着蔓藤看去，上面的果子已经被这小丫头摘的一个都不剩，只有花间笑手里那果子。 “你不吃，就给我！” “你吃？” “沒错！地狱里难得唯一能吃的东西！” “人类也能吃吗？” 花间笑实在是渴的难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她伸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果子的表面。 “能吃的。” 那小丫头说着，从怀中拿了一个果子，然后一口咬下。 果子的汁就那么自然的从她嘴角溢了出來！ 花间笑看到后，更是想吃的不得了！ 于是自己也举起果子，放到嘴边，想要咬一口。 可是牙齿都还沒碰到，不知道什么推了下自己的手肘，那果子就掉落在地，滚啊滚，之后竟然不见了！ 花间笑也只能大张着嘴，保持着要吃果子的动作。 咦？果子去哪里了？ 又是谁碰的她？ 花间笑四下看看，现在别说四下无人了，就连那个抱着果子的小丫头都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里，彻彻底底就剩下花间笑一个人了。 比起身边有人的莫名畏惧感，花间笑现在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尝试着喊了喊，“安玉？” “安玉！” 一声比一声大，却沒有安玉的回答。 花间笑决定站起來往回走，她觉得这地方让她很不舒服，莫名的压抑感让她全身发冷且别扭。 花间笑决定还是回到那个热的地方比较好。 虽然同样是煎熬，但起码比这种地方的淡漠要好的多。 走了几步，花间笑就听到“嘶嘶”“嘶嘶”的声音，很像自己一直听到的蜥蜴的。 于是花间笑紧张起來，四处看看。 先是窜出來一只。 而后是两三只。 最后是很多很多蜥蜴都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地就窜出來了！ 花间笑吓得尖叫起來，但是她发现，这些蜥蜴都不大，都是很小的一只，也不攻击她，只是一个个张着红色的小嘴巴，发出“嘶嘶”的声音。 如果……如果蜥蜴就是她的欲望的话，那么这么多小蜥蜴，是不是就是自己那小却得不到满足的欲望？ 沒有欲望，这些小蜥蜴会不会消失？ 怎么才能沒有欲望？ 花间笑纠结起來。 如果闭上眼睛，暂时的清空一下自己脑袋，会不会管用？ 花间笑试着深呼吸，然后放空自己的脑袋。 其实，有时候这些反而刻意去做的话，却很难做到。 本來平时想不起來的，可是刚才被那假的安玉一说，自己的思绪就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的脑袋里。 无论是和安玉一起快乐的说笑，还是一个人感叹自己的寿命，这无疑都成了现在脑子里辣手的东西。 这都是欲望！ 尽管花间笑从未觉得她有这个欲望有什么错。 聚集的小蜥蜴越來越多，汗都从花间笑的额头上流下來。 就在花间笑快要被无端跳出來的蜥蜴淹沒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拽了她一下，直接让她眼前一黑，仿佛穿透了墙壁似的，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地方，花间笑知道，就是自己想去的有着滚滚热浪的那层。 “咦？怎么就过來了？” 花间笑四处看看，沒有蜥蜴！ 边上正巧还有几个黑色的果子，花间笑想，真是神仙保佑啊，她不仅出來了，还能吃个果子解解渴！ 当花间笑伸手去摘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拽了下花间笑的手肘部的衣服，这力道之大，拉的她是一个踉跄！ 这次花间笑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沒发生。 她大声叫喊：“谁啊！是安玉吗？安玉怎么不出來啊？” 三次了。 这种被人拽的感觉有三次了！ 第一次是花间笑要吃果子的时候，第二次是穿墙而出，第三次，还是花间笑要吃果子的时候！ 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无形的帮她？ 这果子不能吃？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地狱果实（6） 花间笑警惕地看着周围。 现在她身边沒有安玉，只能自己靠自己！ 她知道，安玉知道她不见了，还遭遇了危险，一定很着急！所以花间笑要在这段时间，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花间笑再次看那果子时，一双眼睛眨了眨，然后拿起果子，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不过，这只是假象。 她的目的是为了引出那个拽她的人。 果然，很快就有个人伸出手來拽她的手，而这次花间笑反应很快，另一只沒拿果子的手立即抓上哪人的手，死活不松开！ 那人的手有点粗，还未回头时，花间笑想那可能是一个高大的壮汉，可是花间笑回过头之后，却发现那人是从墙壁里伸出了一截手臂！ 这什么意思？ 还不露面？ 花间笑紧抓那人手不放，道：“还不出來！” 那人想挣脱，但花间笑两只手一起拽那只手，同时一只脚还蹬着墙壁。 “你跑不了！” 那人也是用了大劲儿，猛地一甩花间笑，就把花间笑甩的两米远，胳膊脸都磕到，疼的花间笑一时都有点起不來。 那人一下子愣住，然后猛地从墙壁出了來，道：“姑娘！姑娘！你沒事吧，摔到哪里沒？” 花间笑见这是个好时机，于是猛地越起，抱住那人的大腿，就道：“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那人一愣，身子一颤，憋了半天才道：“姑娘骗我！是坏孩子！” 哈？ 孩子？ 花间笑怎么都不觉得自己会被别人当做孩子，如果成亲的早，先在都会成孩子她娘了！ “不骗你，怎么能让你出现啊！” 花间笑说着抬头，然后去看那人，不过还真是出乎意料，那人手指关节虽然有点粗，但人长得真是俊俏！ 眼睛有神，皮肤白皙，身高也适中，完全不像花间笑想的那般。 “你……你是谁啊！” “我……”那人看了看花间笑，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我叫何君卫，是地狱里受惩罚的小鬼。” 花间笑细细打量这个男子，其实很难将他和小鬼合在一起想。 他脸色除了苍白的过人，剩下的与人类沒有什么不一样。 反而还给花间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沒有其他孤魂的戾气，眼底也沒有那种死人特有的乌青，总之给人感觉很清爽。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吃这个果子？” “姑娘，这果子万万吃不得！你若吃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说，吃了这东西，就再也回不到人界了吗？” “不是，是你再也回不到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大仙身边了！” 花间笑差点都忘了安玉！ 见这个叫何君卫的男人提到大仙什么的，便立即道：“啊对对！那位大仙叫安玉，我跟他失散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何君卫有些为难，“其实……你们不是失散了。” “啊？不是失散，难道是他被刑司抓走了？！” “不是不是！”何君卫连忙摆手，“是进入到了欲望的环境中了！” 花间笑四处看，周围沒有什么不一样的，受罚的小鬼魂魄们依旧是有的做劳力有的受刑罚，被铁链子拴着，或是被鬼官盯着。 难道这些都是幻境？ “不可能啊！一切都沒变过啊！” 花间笑伸手扯了扯何君卫的衣角，又道：“再说，若是幻境，那些蜥蜴很好解释，就当做是我的欲望，那你呢？你是怎么來到我的幻境中的，还是说，你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我……我是分裂出了灵魂，所以进了來！而且，还是一开始，就跟随你进來的！” “那我又是怎么进來的？” “你被地狱果实的香味给诱惑了。” 花间笑回头看看那黑色的果子，伸手指着道：“就是这个？它叫地狱果实？” “是的，地狱里只生长这么一种果实，它每天都会散发着无尽的香味，迷惑那些受罚的人的同时，也迷惑着鬼官，但两种性质不一样，地狱的果实倒也不能不存在，因为在这里受刑罚的人呆久了之后，欲望会变得特别简单，受了一天的刑罚，有时候闻到地狱果实的味道，会有片刻的满足感，鬼官也会盯着他们，不吃这种果实；而对于鬼官，就是考验了。” “那……是不是那种意思！就像长毒草的地方一定会有解药，地狱里受刑罚的人一天也会得到些好处！” 何君卫点点头，“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现在怎么出去？” “你必须消灭蜥蜴！” “消灭蜥蜴？那么大，那么多，怎么可能！” “可是如果你不消灭蜥蜴，不消灭自己的欲望，你就出不去了，你的欲望在这里得到膨胀，你不是受尽惩罚的小鬼，哪怕想个温饱就会幸福。” 花间笑咬了咬下唇，而后站起身來，“哎，究竟怎么才能消灭欲望啊，我又沒出家！” 花间笑看看那个何君卫的家伙，而后道：“你说你的灵魂分裂了？那么就是说有好几个你喽！你是不是能出去？” 那人再次摇摇头，“我也出不去，我是跟着你进來的，何况被分裂的灵魂，只有四分之一在这里，剩下的都离着很远很远。” “那你也还行啊，比那些天天受罚的家伙命好很多啊！起码还能四处走。” “其实……这也是刑罚之一，我并不是能四处乱走，只是恰好有四分之一在这一层而已。” “那你的刑罚是什么？”花间笑觉得眼前这人也不算是大恶之人，看上去不坏，不应该干出什么大恶之事才对的。 “我的灵魂被地狱石压住，四分五裂了。” 何君卫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他看到花间笑也带着同情的脸，立即又道：“你切记，进入幻境中之后，千万不能吃地狱果实，幻境中会出现很多的幻觉來设法让你吃掉那种果实，从而让你永远留在幻境里！” “难怪！我总是看到小女孩來试图诱惑着我吃！” 花间笑觉得，自己现在也不是那么口渴了，被点醒之后，她莫名发现，既然是幻觉，哪來的口渴！ 被骗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目思考。 花间笑究竟该怎么办？ ------------ 第一百二十章 地狱果实（7） 花间笑只要一闭上眼，那些记忆就好像被无形的线扯着一般，來回往花间笑的脑袋里窜。 无论是贪恋安玉，还是幼年员外家的女儿那双手叉腰瞧不起自己的样子，都往花间笑脑袋里窜。 本來不闭目思考还好一点，和何君卫说话还能忘记一点，可是周围一旦寂静了，花间笑一旦开始思考，那些记忆就不受控制的出现了。 花间笑紧皱眉头，像是要把这些记忆压下去一般。 只听何君卫突然道：“小姑娘！快别想了！” 花间笑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周围已经被大的小的蜥蜴全全包围了！ 有一只甚至已经趴在了花间笑的小腿上，吓得花间笑“嗷”地一声尖叫，抬脚将那只蜥蜴踢飞了出去。 但是她并沒有听见蜥蜴的声音，那只被踢飞的蜥蜴真的就像飞走了一般，消失在尽头。 也对嘛！因为是幻境啊！ 但是被这些蜥蜴如果埋沒的花，就真的完蛋了！ 那个叫何君卫的男人抓着花间笑的手就又穿墙而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花间笑沒到过的地方，但据说也是地狱之中的某一层。 “穿？就这么穿过來了？” “是的，但是因为我的灵魂被割裂了，也只能到这里和刚才那两个地方來回窜，而且我们这样不是长久之际。” 花间笑回头看看那男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叹了口气。 “先不要着急，你不要逼破自己，我们來说话，先转移一下注意力。” 何君卫也席地而坐，与花间笑面对着面，“小姑娘，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位大仙？” “我们是两情相悦！” “好福气啊！” 花间笑点点头，又道：“你还是别叫我小姑娘了，虽然你也许死了很多很多年，但毕竟你皮相年轻啊，你总叫‘小姑娘’，会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笑道：“那......姑娘？” “我叫花间笑，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大仙叫安玉！不瞒你说，我们來这，是为了找刑司的！” 何君卫的脸一下子沉了下來，原本带着点的明媚笑容也消失了。 “你们要找刑司！找他干什么！你可知他有多恶毒，多可恶嘛！” 花间笑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变脸，但可想而知，他应该也是被刑司处罚的受害者。 “你放心，安玉也很厉害！就是你看到的那位神仙，他可是上仙！上仙！” 花间笑说起安玉时，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想要是安玉这会儿在外面，会不会打上几个喷嚏。 她可是在以他为骄傲啊！ “你不懂！和他朝夕相处的我们才知道他真正的厉害！他也许是沒有你的那位上仙厉害，但是他阴狠十足，可以在你看不到察觉不到的地方算计你！” “我知道！在人间，我已经被他算计过无数次了！他伤害我的，用十个指头数都数不过來！” 何君卫一愣，双眼瞪的老大！ “你说什么？他去人间伤害了你？” “他不仅伤害我，还伤害安玉，毁了一个又一个村子镇子，甚至害死了不少人和不少神仙！他想让我痛苦，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何君卫双手拉住花间笑的手道：“那你就应该躲起來，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和他硬碰硬！” 花间笑对何君卫突然抓着她的双手感到很懊恼！ 她已经和安玉成亲了！ 如果说沒成亲之前，谁抓一下自己的手的话，安玉那时候闹一两下，花间笑还觉得对方是无理取闹，那么现在可就是真应该自觉了！ “能不能，先松开。我已经成亲了，是别人的妻子，不要随便拉拉扯扯的。” 何君卫立即放下双手，有些尴尬地道：“对不起，我沒有别的意思，姑娘还请见谅；我只是要说，刑司这人格外危险，不是姑娘能斗的了的！” “你以为我光为了一口气啊！我还有不得不找刑司的理由！我爹娘都在刑司手里扣着呢！还有！还有我的身体是有期限的！另一半不属于我的灵魂，我是要还给人家的！” 何君卫被弄得糊里糊涂，开始还是明白的，可是到后面越來越不明白了。 “小姑娘，先别说这些了。” 何君卫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但花间笑还是看到他额头滑下一滴汗。 “你怎么又叫我小姑娘！” 何君卫伸手指了指花间笑的身后，花间笑回头一看，两只巨大的蜥蜴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好在何君卫伸手拉了花间笑一把，将花间笑带离了刚才坐着的那块地！ 两只蜥蜴嘴巴一闭，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周围环境便有了巨大的变化。 地面震动，墙壁有石块滚落下來，几个支撑着大柱子就断了开來！ 花间笑被何君卫压在身下保护着。 “轰隆”“轰隆”两声，花间笑明显感觉周围有很多石块砸下來，但花间笑却丝毫未受到伤害，甚至除了最开始被拽着导致她磕到下巴的冲击力，其余便什么都沒感觉到了。 “我说，你救我？” “是！” 过了一会儿，等周围沒动静的时候，花间笑才忽然发现自己贴着那男人的胸膛。 当然，对方已死，心跳什么的自然沒有，只是即使这样，花间笑仍旧是难得不好意思。 “你沒事吗？”花间笑尝试着问了一下。 “我沒事，我早就死了，石头砸在我身上，沒什么感觉。但你不一样，你并沒有死，你的精神在这里化作实体，如果精神化作的实体出事，那么你的身体实际上也会受到伤害！” 花间笑沉吟片刻，便抬起自己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手背流了很多血，可能是刚才慌乱中被石头弄伤的。 “也就是说，现在我在外面的身体，其实是受伤了的，对吧。” “呃......”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还有，能不能别压着我，怪、怪别扭的！” 花间笑说这话时，脸又红了红，但是其实这感觉很奇怪。 并不是那种羞涩的感觉，而是一种熟悉的，令她觉得很温暖的感觉。 花间笑惊讶，难道自己对这个刚刚见到的人还有感觉？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狱果实（8）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飘來一声音。 “花间笑，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怎么还跟别的男人有接触？” 花间笑此时还在何君卫的身子下面，刚才石头砸來的时候，何君卫将她护在身下，此刻她还沒能出來。 “安玉？安玉你找到我了？你进來了？” 花间笑狂喜，从何君卫的身下爬出來，也顾不及两只巨大的蜥蜴是不是在旁边，就往安玉那里跑去。 何君卫一把拉住花间笑，自己此时也从石头下面爬出來，除了身上有些许灰，一点伤都沒有。 花间笑甚至腹诽，死了就是不一样啊！怎么感觉死了就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似的。 “小姑娘，你别过去！” “为什么，那是我的夫君，不是坏人！” 花间笑挣开何君卫的手，然后向有安玉的地方跑去。 她一下子就扑进安玉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清新味道，一下子就觉得安心好多。 他來救她了！ 花间笑知道，安玉一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安玉肯定会想尽办法來救她的！ “安玉！” “笑笑，你怎么能和别人这么亲密的相处呢，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讨厌！占有欲还是那么强！” “那是因为，从成亲之后，你便是我的，我也是便是你的。” 安玉说完抱着花间笑转了一圈，而后道：“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安玉并沒有拉她的手，也沒有说奇怪的话，只是快步往前走，花间笑跟在后面，怕安玉是假的，便抓着安玉的手摸了摸。 食指软趴趴的，沒错，是真的！ 花间笑跟在后面放松戒备，心安理得。 何君卫跑过來，好不容易拽住花间笑的手，道：“小姑娘，你别跟过去！这幻境中出现的人或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我确认过了，他是我的安玉，真的安玉！” “小姑娘，你先静下心來，他是怎么进來的，这环境中很多都是假的！不，不是很多，几乎全部都是假的！” 花间笑本來对何君卫这个人有点感激，但现在几乎被厌恶所代替。 总是“小姑娘”“小姑娘”地叫着，显得自己很老成似的。 “安玉是神仙，自然有办法进來救我！你说这幻境中几乎都是假的，那你自己也很可疑啊！” 当然，这方面花间笑存在一点私心。 因为以前伤害过安玉，所以她现在会比较依赖安玉。 又因为以往有麻烦的时候，安玉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救她，这让花间笑这次也会这样认为。 跟着一个自己熟悉信任的人，要比跟着一个刚认识的家伙安全的多，心里有底的多！ 就磨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间笑再回头，发现安玉此时已经走远，只能隐约看到背影，她心下不妙，再不跟着，安玉就要消失了，于是她推开何君卫，道：“谢谢你刚才相救，现在我要走了！” “小姑娘！” 何君卫再叫，花间笑便连跑带颠的跟在安玉身后，根本不理他。 跟了一段路，何君卫便不能再继续跟了，因为他的这四分之一灵魂能活动的范围也就到这里了，再往下，自己便不能到达。 花间笑跟在安玉身后，发现安玉越走越快，她实在累的不行，便嚷嚷道：“安玉，停下來休息一下吧，我们一直走一直走，我都要累死了。” 安玉果真停下來，也沒有急于走，用宠溺的口吻道：“那笑笑，我背你吧。” 他蹲下身來，道：“來吧，我背你，此地不宜久留，早出去早好，总呆在这里不定会有什么变数。” 花间笑点点头，扑上安玉的脊背。 然而，令花间笑想不到的是，安玉的身体立即变得模糊起來，衣衫爆裂开來，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自己正在蜥蜴的背上！ 那蜥蜴回头用嘴一叼，花间笑便被叼到前面來。 这只蜥蜴动作极快，完全沒有因为自己的大块头而动作缓慢。 它一口就咬上了花间笑的左肩，一时间，花间笑感觉疼痛刺骨，血流如注！ 膀子要被卸下來了！ 这是花间笑疼痛之余的第一想法。 她甚至能深刻地感受那蜥蜴的那几颗巨大的牙齿扎进自己肩膀的形状！ 必须得赶紧做点什么才行！ 花间笑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另一只还能行动自如的手，摸到一块石头，然后拿起來拼命地塞进那蜥蜴的嘴巴里。 石头尖锐的部分刺痛蜥蜴的口腔，但蜥蜴却仍不松开嘴巴。 “对，对了！蜥蜴是我欲望化作的！” 花间笑甚至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竟然明白了自己是如何上当的！ 因为一直期盼着安玉能來救自己，在旧的欲望上产出新的欲望，那就是安玉！ 这种欲望会迷人眼帘，会迷住花间笑的心！ 从一开始就欲望欲望的！ 花间笑用力咬了下唇，“我得不到满足却沒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欲望存在有什么不可以的嘛！” “我想的这些是因为我以前完全沒有得到！” “谁不想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啊！” “谁不想拥有健康啊！” “谁不想一家人和和美美！” “谁不想......享受天伦之乐。” “谁......”花间笑说到这里哽咽了，“谁不想一出生就被父母呵护着！别人在田地里疯跑玩耍，晚上回家就能吃到玉米饼子的日子，我却在田地里拔野菜和受别人白眼还有施舍來填饱肚子！” 花间笑说到最后，“啊”地仰天一声嚎叫。 那是哭，那是发泄心中多年來的不满。 哭叫声很大，仿佛穿透了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受罚的孤魂都听得到。 那是一种让所有人心里都难受的声音。 何君卫愣愣地呆在另一边，听着來自地狱深处的哭号，自己竟然流下泪來。 不，其实不止他一个流下泪來。 地狱十八层中，每一层的亡魂都流下泪來，甚至是鬼官都不能幸免。 他们只有一种感觉，好想哭，好想哭！ 他们为什么要再次受罚，他们为什么当初不多做些好事，他们为什么在最初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 地狱十八层中，传來了大量的哭声，所有鬼魂的哭声。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狱果实（9） 反观幻境外面的世界，安玉席地而坐，皱着眉头，怀中则抱着沒有任何意识的花间笑。 事情是这样的。 本來安玉和花间笑一起走的好好的，但是不知为何花间笑团松开自己的手，陷入昏迷之中。 当即安玉立即将花间笑抱起來，仔细检查了一下对方到底有无大碍，但结果是对方呼吸正常，身上沒受一点伤，更别说中毒了。 安玉回头看了眼那趴着墙根儿而生的黑色果子。 地狱的果实？ 老实说，安玉并沒有來过地狱，他都得到成仙了，自然不会來地狱，况且他仙位极高，也不会有机会來地狱，所以安玉对地狱并不熟悉，并不了解。 对于地狱的果实，也只是听说而已。 听说，那是一种激发人类欲望的果实。 会把人的欲望无限扩大的果实。 安玉早就知道花间笑的欲望确实比一般人要多些，只是沒想到，会被激发到如此地步。 在安玉认为，花间笑虽然有过多的欲望，但很多都是因为苦日子过多了，被别人欺压多了，才会有这些想法。 还记得初次见到花间笑时，对方正一个人拿着锄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透，那是最热的一个下午，别人都已经乘凉去了，但她还在一个人干。 当时安玉之所以不太喜欢花间笑，对月老也不怎么友好，完全是花间笑长得比同龄人要矮小，身材也瘦的有些太过皮包骨，并且皮肤还很黑。 一张嘴，冲着安玉露一口白牙的笑，实在让安玉接受不了。 那时候安玉问她：“别人都乘凉去了，你还在太阳底下干？” 对方搔搔头道：“沒办法啊，就我一个女人，我不干，也沒人替我干，更沒法像别人那样一家几口轮班干，所以必须得挺着，要不來年我不仅吃不饱，还沒东西可吃。” 所以这样的花间笑，安玉觉得她市侩小气贪恋家人祈求稳定安定，甚至是渴望权贵，都不是错。 就在刚才，安玉试图唤醒花间笑，并使用多个方法无果后，发现花间笑的手背莫名多出许多血痕。 紧接着，不仅仅只有手背上，她的肩膀一侧也溢出大量的血！ 流血量太大了，皮肉翻开，几乎能看见骨头！ 安玉來不及想什么，就想用自己的法术快速愈合花间笑的伤口！ 但是竟然沒有一点效果。 这只能说明，幻境中的花间笑完全还在被什么东西刺穿着，以至于根本不能愈合。 如果持续伤害，无论是多么快的愈合，也无法阻止血液的流失啊！ 安玉当时就急的满头是汗。 可是他并不能进入到花间笑自己的幻境中！ 连一向自己很有主意的安玉，也扪心自问，到底该怎么办？ 何况安玉并不知道，这幻境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花间笑松开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还是说，其实在花间笑看到的世界里，一进地狱，就已经扭曲了！ 接下來，便是安玉听到的那一声，他从未听过的，來自花间笑的哭号。 在幻境外面，花间笑紧闭着双眼，嘴巴张开，哭号着。 一时间，安玉仿佛感觉地狱的石壁都颤动起來，随后花间笑停下來，而幻境外面，却已经有诸多亡魂一同哭号。 那是无尽的悲伤。 震动的连安玉都差点要窒息。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才平稳了自己的情绪。 他清楚，好像有什么......开启了。 花间笑是楚江王的外孙女，亲生父亲又确确实实是一个亡魂，这样的两者结合，造就出的花间笑究竟具有什么能力，究竟是在下三界处于什么位置，这是自打安玉得知花间笑的特殊身份时，就时不时思考的问題。 那是早在素水镇就一直想问的问題。 花间笑不会简单的！ 楚江王的外孙女又怎么会简单？ 只不过后來因为程寂离的事情，又因为刑司的算计，神誉的诸多阻拦，导致安玉不得不分了心神去救花间笑。 “笑笑，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信吗？” 安玉拥住花间笑，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脸，蹭蹭花间笑的脸和最大限度的帮花间笑止血。 且说幻境中，花间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她有一丝的沒反应过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嘶哑，可能是因为刚刚喊叫发泄过，喉咙威痛，不太能发出声音，声音比较微弱，听起來有气无力的。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 她的肩膀痛的要死，但那只巨大的蜥蜴，此刻却不见了。 花间笑一个人瘫在地上，几乎动不了，起不來。 额上的汗水浸湿了刘海，湿答答黏腻腻，让花间笑很不舒服。 现在周围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沒有！ 但花间笑想，现在不是哀怨的时候！ 她努力支起身子，然后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一步一步往回走，她有些后悔，沒听那个叫何君卫的男人劝说。 那这么说來，那个叫何君卫的男人应该是绝对沒有坏心眼的，绝对是在帮她的！ 因为身体的疼痛，反倒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让她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肩膀。 等到花间笑好不容易再次回到那火热的第一层时，花间笑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脚下一绊，倒了下去。 立即就有一双手，接住了花间笑。 “小姑娘！小姑娘！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不是说了，你本活人，如果幻境中受伤，本体也一定会受伤的！” 花间笑当然知道，又不是她想受伤的！ 她此时其实已经不太能看的清面前的到底是谁，伸手摸到扶着自己的那双手关节有些粗大，顿时一种心安的感觉填满自己的胸腔。 花间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排除了受伤的疼痛之后，她觉得她的身体正从内在冒出一种阴冷的感觉。 不是失血过多的那种冷，是一种异样的冷。 “我......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我要安玉......” 花间笑说完这一句，就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小姑娘！小姑娘！” 任凭何君卫怎么叫，她都一动不动。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地狱果实（10） 花间笑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但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深度的昏迷，所以花间笑完全沒有做任何梦，梦都是欲望的缩影，沒有梦就沒有欲望，那么他们來说相对安全。 周围沒有一只蜥蜴。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花间笑能挺多久。 何君卫坐在地上，让花间笑枕着他的腿，而后喃喃道：“究竟......究竟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他低头盯着花间笑的眉眼，本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被突然睁开眼睛的花间笑瞪着，吓了一跳。 花间笑眼睛的颜色不似刚才那般，是人类的黑色，而是带着一种悠悠的紫光。 “你醒了吗？” 何君卫问了一下，但是花间笑明显沒有回答。 她“蹭”地一下子坐直了起來，直接撞上何君卫探头询问的脑袋。 “喂......怎么了？” 花间笑依旧不语。 然而这一次，仅仅是一瞬间，周围已经被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蜥蜴包围。 无论是顶上还是四周的墙壁上，都趴着蜥蜴。 一个个“嘶嘶”地吐着红色的信子，无论它们朝着哪一方向，都在花间笑完全站起來之后，全部朝着花间笑的方向看。 墨绿的小眼死死盯着花间笑，似乎在忌惮，又似乎准备一拥而上。 “别乱动了，这样只会让你流更多的血！” 何君卫劝说花间笑，却听花间笑对着蜥蜴们猛地一声嚎叫，嘴巴虽然张的不大，但声音极其刺耳，那声音仿佛就像一种致命的武器一般，叫何君卫直捂着双耳，还退却好多步。 那些蜥蜴也很怕花间笑这突然的一吼，被巨大的气流掀翻滚落。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蜥蜴都四散开來，几只大的更是直接被花间笑的嘶吼带动着撞上了墙壁，而后消失。 那些小的蜥蜴则转了个方向，张着小小的血口，又新一轮向花间笑袭來。 何君卫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想上前拉着花间笑穿墙躲一阵，但是沒想到花间笑竟然也伸出双手，化手为爪，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眸子还是悠悠地冒着紫光，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 何君卫看着花间笑站在中间，周围都是蜥蜴的尸体，那些尸体慢慢消失，又变得什么都沒有。 最后两只蜥蜴冲过去的时候，花间笑仰天一声咆哮。 这一次，不仅那两只小的蜥蜴瞬间消失，就连周围的墙壁竟也出现裂痕。 “这是？” 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凝结成壁，随着咆哮的增大，空间都出现了严重的裂痕！ “轰”地一声！ 空间仿佛都化作无数星光。 他们......他们出來了！ 点点冰雪从空中飘落，地面还是那么湿滑，连空气都仍旧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何君卫立即消失在墙壁之中，而躺在安玉身上的花间笑，此时突然醒來。 安玉欣喜，慌忙用双手扳着花间笑的双肩道：“笑笑，你出來了！别怕别怕，我会赶紧给你治伤的，你不会有事的！” 但是此时的花间笑并不是平时的花间笑！ 她双眼略显空洞，冒着紫色的光，扇开安玉要伸过來的手，便站起身子，朝着那有一串黑色果实的地方走去。 “笑笑？” 血一只从花间笑的肩膀上流下來，走了沒几步，地上已经被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但是花间笑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依旧往前走。 不对！ 很不对！ 安玉是知道花间笑很怕痛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往的花间笑会虚弱地问他，自己到底会不会死。 先不提她一睁眼什么都沒说。 就这种无形的气场，竟然压抑的安玉十分难受，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上不去下不來。 只见花间笑赤手抓住那一串黑色的地狱果实，安玉大惊，以为花间笑要吃掉此果，便慌忙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道：“这个不能吃！仅仅是气味就已经让你变成这样，如果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令安玉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再反应过來之时，已经被花间笑大力地弹到了墙壁上！ 虽然并沒有什么强硬的撞击感，但安玉不得不承认，刚才花间笑的力道之大，仿佛一只野兽一般。 这不是花间笑！ 不，花间笑身上的气味儿，还是她自己的！ 并且安玉也想错了，花间笑抓着那一串地狱果实并不是吃，而是双手微微一用力，就直接把果实掐爆。 黑色的果汁流了出來，给本就染了血的衣衫又添上那么一股诡异的黑。 她的脾气和平时判若两人。 此时的花间笑是暴躁的，她甚至只要看到地狱内的黑色果实，就连根拔起，不是踩就是掐爆，弄得自己身上黑一块红一块的。 “笑笑！” 安玉再次靠近花间笑，沒想到花间笑回头却是一声咆哮，嘴巴张的依旧不大，发出的声音却是震耳的很，连安玉都不得不先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安玉的墨发被花间笑所发出的一声咆哮席卷着的气流吹散开來，周围的石块也少许掉落。 但安玉知道，这不是花间笑咆哮的可怕之处，这声音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它能唤起地狱中诸多魂鬼以及鬼官的共鸣！ 果不其然，接下來沒过多久，十八层地狱的所有魂鬼和鬼官便一起哭号，震撼之大，无法形容。 安玉只是想，如果自己不是已经修炼近乎千年的上仙，那么自己也早被这一次次的悲鸣弄得吐口血了！ “笑笑，我给你治疗伤口......” 安玉不死心，主要是花间笑肩膀上的伤口确实大的吓人，血流不止！ 就算花间笑现在再怎么怪，她也还是人类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遭遇这样的情况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滚！” 蓦地，安玉听到一个，一个从花间笑嘴里出來的字。 但那声音却不是花间笑的。 花间笑的声音是和她本人一样都给人一种俏俏的感觉，但是现在这声音，是低沉的。 “你是谁？” “阿言！” 安玉一愣，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地狱中的公主，果然不一般。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镇魂惊变（1） 花间笑与安玉保持着距离。 如果安玉靠近一步，花间笑就会厉声道：“滚！我叫你滚！” 这个字眼，安玉不想听第三遍，所以安玉沒有尝试第三次接近花间笑。 老实说，安玉这辈子还沒有被谁说过“滚”字，一般都是他叫别人滚，从未有人敢叫他滚。 但是听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这么对自己说，心里上还是有些落差，接受不能。 此时花间笑的双眸已经完全变成紫色，已经不是最初那种泛着紫光，那个时候泛着紫光，但眸子还能清晰看出來是黑色的，但是现在，完全是紫色的。 安玉见过人世间的曼陀罗，那种紫色的曼陀罗颜色和花间笑现在的眸子颜色一模一样。 “笑笑。”安玉伸手指了指花间笑肩膀处的伤口道：“你不让我靠近也行，但自己总要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吧。” 花间笑顺着安玉所指，看到自己流血不止的肩膀，皱了下眉头。 “我不疼，我沒有感觉。” 花间笑说完转身就走。 安玉急忙叫住她，“你清楚吧，你现在是人的身体，如果不处理一下，你也走不了多远的。” “你威胁我？” 花间笑挑了下眉眼，这是一个极其傲慢的动作。 安玉咽了口唾沫，花间笑此时给他的气场与以往太不相同了，完全是王者风范。 “我不是威胁你，是为了你好。” 安玉不卑不亢地说着。 “不需要。” 花间笑说罢转身就走，朝着地狱的下一层走去。 安玉在后面跟着她，实在是怕花间笑出什么意外。 不，其实，这已经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花间笑了，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摒弃了人类的意识，完全被另一半灵魂所占有。 花间笑在灵魂中占主导地位的本就是阿言的灵魂，在外貌上占主导地位的是那位冰雪国的公主，因为这两个一半的灵魂结合，让花间笑可以作为人类安稳的活着。 地狱楚江王外孙女的灵魂非同小可，地狱属于下三界的最后一界，戾气煞气都很重，因为有了那最靠近神明的人类灵魂中和，才能以人类的身体生活，现在花间笑那作为“人”的意识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隐匿了，让这个完完全全，带着欲望与憎恨的地狱公主的意识出來了。 这很不妙。 “你要去找刑司吗？” “你怎么知道？” 花间笑扭过头來冷眼看着安玉，紧接着又补充道：“一个仙人來地狱干什么！” 安玉真的想笑下，要不是现在这个气场强大冷言相逼的女人在这，他真的不敢想象以前那个遇到什么事都吓得要死、慌慌张张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可惜安玉向來是个外在人士俗称的面瘫，完全不能给这件事情太大表情。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題吧，因为我本來也要找刑司，不光是我，花间笑也要找刑司；花间笑你应该清楚吧？” 花间笑点点头，“我知道她，另一个我嘛！但是！”说到这里，花间笑勾起嘴角笑了笑，“她跟我沒法比！” 安玉认同地点点头，一板一眼的样子让花间笑很生气。 “那第二个问題，你一个仙人來这干什么？” “我陪我的妻子來的。” 安玉知道花间笑现在脸臭的难看，又补了一刀，“我的妻子是花间笑。” 安玉果断听见了花间笑捏碎石块的声音，暴躁且不安的花间笑，这是安玉第一次见到。 但是花间笑并沒有让自己的脾气侵蚀自己的脑子，她除了徒手捏碎了一块石头之外，便什么都沒做，转个身就继续往前走。 周围的景象变幻不定，到了地狱十层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扑过來很多蝙蝠，黑色的蝙蝠张着獠牙，远处被鬼官绑着受刑的魂鬼就一动不动地被那些蝙蝠撕咬。 一会儿一只蝙蝠去叼走他们其中一人的一块肉。 那些魂鬼就像是这些蝙蝠每日固定的食物一般，除了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哀求旁边的鬼官，其余便完全沒有办法。 这是刑法之一。 对于生前贪便宜居多者而用。 那些人的身体很快就像被凌迟一般，由宽变窄，由胖变瘦，由一身白花花的肉变成了一身留着血的骨架子。 但是不要以为惩罚到这里就完了，那些受到惩罚的人会很快回复成原样，然后等着蝙蝠的新一轮进食。 无论他们的身体如何能快速的长好，但疼痛却是无法避免的。 有的人哀嚎有的人淡漠，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被啃食的体无完肤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 安玉觉得，自己当初努力修道升仙，真是太好了。 看到飞的东西，安玉会先摸摸自己的脖子。 这时花间笑回头看安玉，便“扑哧”一声笑了出來，继而是“哈哈哈”沒形象的仰天大笑。 这不是她平时那种捂着嘴巴腼腆的笑，而是一种不羁的形象。 比起之前俏皮的小女人，安玉突然觉得，花间笑能这么豪放，倒也还能接受，只是脾气再好一点的话。 安玉从不推脱什么，更不会说现在的阿言不是花间笑。 回归本性集结欲望的阿言也还是花间笑的一部分，地狱的公主，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在尝试了失去之后，安玉现在明白，爱一个人，就要接受那个人的缺点，也包括花间笑这身为地狱公主的身份。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等到花间笑真的分离灵魂的时候，沒有了來自那个冰雪之国最接近神明的女人灵魂的中和，花间笑的性格也会有一些变化。 所以，安玉觉得现在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的多。 “你是蛇吧！以前修炼的时候有沒有被老鹰叼走什么的？” 花间笑这么一说，安玉皱着眉头，手捂着自己的后颈更紧了。 “那你沒试过被蝙蝠叼走吧？” 花间笑说着，伸手一挥，原本那些正吃着被绑的人的蝙蝠一下子就都飞到了花间笑伸出來的手臂上，从肩膀到手指，站了一排。 “给我去把他叼了！” 那些蝙蝠一下子就从花间笑的手臂上窜出去，安玉咬牙后退一步，嘴角抽搐了一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镇魂惊变（2） 其实安玉很讨厌天上飞的东西，无外乎这是作为一条蛇都经历过的事情。 天上的老鹰或者大鸟会把他叼走。 但这倒也不是说安玉怕这种飞的东西，他一足见儿一点，整个人都越离了几米远，让那些蝙蝠扑了个空。 “还不快滚！我和刑司之间的恩怨跟你沒关系，少來插手！” 安玉挥手直接打飞了一个张着小獠牙，露着红眼珠的蝙蝠。 虽然这蝙蝠和程寂离一点关系都沒有，但是安玉看到那一双双红眼珠的时候，气就不打一处來。 红眼睛的家伙，都那么讨厌！ “我不走，我在这里也跟你沒关系。” 安玉抬眼看了一下花间笑，“我和我的妻子來找刑司，你又不是我的妻子。” 花间笑被安玉这句话刺激的大怒，伸手抓过來一只蝙蝠，用力一捏，从花间笑手中脱落的便只有两颗带血的獠牙！ 蝙蝠被她弄死了？ 安玉瞪大双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下三界的事上有楚江王，什么时候轮到你神仙去管！滚！” 这一次，花间笑张嘴，五官都好似扭曲一般，张着嘴冲安玉的方向一声咆哮。 巨大的声波席卷着气流就冲安玉过來，这声音极其刺耳，连蝙蝠都一下子消失在声波里好几只。 安玉双手捂着耳朵，翠绿的衣袖被吹的几乎拉开了口子，身上被声波无形的利刃花了几道细细长长的口子，大都未伤及皮肉。 然而真正从侧面看到花间笑的这一声咆哮威力之大，完全是那几个绑着受刑法的魂鬼。 鬼官到还好些，双手捂住耳朵，只是嘴角流了些血，但那几个被绑着的受刑者，可就惨不忍睹了。 他们因为被绑着，并不能用双手捂着耳朵，所以受到花间笑咆哮的影响太大，以至于现在七窍流血，“砰砰砰”几声之后，他们连自己都爆裂开來。 这是何等的威力！ 花间笑厉声道：“还不快滚！看到了吧，我是地狱的公主，我继承了我母亲的所有能力，甚至比我母亲要强大！十八层地狱完全都能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命令，就算是神仙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然而，还未等安玉回话，不知从哪里又飞來大批的蝙蝠，安玉本以为是攻击他的，沒想到却是都飞往了花间笑那里。 花间笑也一时沒反应过來，被成群的蝙蝠围在中间，漆黑的看不到外面。 “你们怎么了！” 安玉同样看不清里面蝙蝠围着的内里，虽然安玉的视力一向很好，但是蝙蝠将花间笑围着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到里面的花间笑怎样。 “喂！你还好吧？” 安玉问了一声，但里面的人并沒有回给他。 反而听到花间笑用低沉的声音道：“你们怎么了！” “嗖”地一道火光从里面窜出來，直接将一排蝙蝠扫到地上成了灰，安玉也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一些小蝙蝠正在试图啃咬花间笑。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蝙蝠攻击花间笑是真的。 “你们要认清谁是你们的主人！” 然而那些蝙蝠却不如刚才那些听她的话，猛烈地扇动着自己的小翅膀，张着血红的小嘴，露出尖尖的小牙，其中一只似乎是得了空子，撕了花间笑脖颈处的一片肉下來。 痛的花间笑直接捂着脖颈，将那只蝙蝠一巴掌扇成粉末。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安玉也奇怪，他道：“可能是你现在还是人类的身体！他们认不清才会攻击你！” 地狱中蝙蝠这种动物，你以为真的会是动物？那就大错特错了！ 安玉一早就说，地狱从來沒有动物！ 他们是这地狱千年万年赎罪不净的灵魂结合体。 这些在这首发的灵魂鬼魅是因为受罚可以赎罪，可以让他们在赎罪之后得意轮回投胎，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罪孽就算是千刀万剐几万遍，也仍是赎不清的。 于是他们的灵魂聚集到了一起，行了这地狱的一种刑法。 不要以为他们这样有多好，他们这样只能比这地狱里受罚的人更痛苦。 他们被变成只要闻到那些受罚的人的灵魂味道，就会去啃咬的东西。 可是他们永生永世都吃不饱！ 他们一天不啃食那些人，自己就会很快消亡，然而他们啃食了那些人，那些人的肉会在蝙蝠的肚子里形成一个小火苗，让蝙蝠自己觉得痛苦不堪。 他们做梦都想吃到活人真正的肉！ 现在恰巧就满足了这一情况。 花间笑那“善”的意识被地狱里真正属于恶的公主所替代，然而公主的身体却还是人类。 蝙蝠虽然会听从她的命令，但也会受不了活人肉的香味儿，从而去攻击花间笑！ “该死的！” 花间笑伸手抓了一只蝙蝠，直接将它按在地上，那小蝙蝠发出一声惨叫，继而便消失在花间笑的手中。 “你！过來！”花间笑沒叫安玉，却是叫了一个鬼官。 待她把那个鬼官按在地上时，鬼官已经哭着求饶了。 鬼官似乎明白花间笑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而安玉却不懂。 只见花间笑用手摸了一把自己受伤肩膀的血，然后抹到那鬼官身上，在安玉这边看來，鬼官已经叫撕了嗓子，声音都不一样了。 鬼官哭号，求花间笑放他一命，可是花间笑只是拍拍手，然后从鬼官身边退开。 活人鲜血的味道在鬼官身上溢出，那些原本围着花间笑的蝙蝠立即就有一大部分去啃食那鬼官。 剩下的一些花间笑也有能力招架的过來。 并且花间笑不想在这一层长呆，于是转身跑进了下一层。 然而，地上那个鬼官，很快就变成了一具骷髅，但是他沒有死，不！或者说，地狱里的一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的肉很快又长出來，然而活人鲜血的气息是不会那么快消散的。 等待他的只是又一轮疼痛，这疼痛持续到他身上再无人类鲜血的味道为止。 而此时，花间笑早已走到了下一层。 安玉从未见过这样的花间笑。 说她心狠手辣，目前倒也不算，可是心中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 他叹了口气，也跟着花间笑到了下一层。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镇魂惊变（3） 花间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刚才被蝙蝠咬伤了脖子和手背，虽然她本身现在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不得不说，人类的身体确实不能支持太久，她现在纵然神志清醒，但身体的疲劳拖的她有些迈不开步子。 “该死的，人类的身体就是不行！” 花间笑一个人席地而坐，然后试图撕下自己的衣角，包扎一下自己的伤口。 被蝙蝠咬的那几口倒是不严重，只是一直流血的肩膀伤口，还很让人头痛。 就在花间笑费力地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安玉此时已经跟了过來，站在距离花间笑三米的地方，花间笑连忙摆手道：“你是跟屁虫吗！怎么还跟來！” “你自己一个人很不方便吧，我可以让你的身体快速恢复。” 安玉还想上前走的时候，花间笑连忙又道：“站在那里就行了，别离我太近！男人离我太近，我会恶心的！尤其想到你未成仙之前，还是一条软趴趴的蛇的时候，我就莫名想吐。” 安玉嘴角抽了抽，要是放平时，安玉真想把花间笑的脑袋都直接按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厌恶了，这根本就是侮辱。 太过分了。 但是现在的花间笑不是平时那个恐吓一下就乖顺顺的花间笑。 现在的她暴躁且下得去狠手，很明显是那种打得了打，大不了就同归于尽的类型，所以如果现在安玉说点什么，那肯定是完蛋喽！ 花间笑非得跳起來，先跟他打一场再说。 “可是，你这样是沒有办法找刑司的，这样的你可能还沒去的了最底层，你的身体就已经不能支持你了。” 安玉看到他说到花间笑的痛处时，对方明显皱了眉头。 “你是个聪明人，对吧。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安玉说着靠近了几步，花间笑并沒有立即就大声呵斥叫他滚。 安玉便又道：“你也知道的，那个傻傻的花间笑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你这么拖下去，难免她就在这段时间恢复了意识，到时候你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干了。” “那你滚过來吧！” 花间笑冷冷地道。 安玉走过去，坐到了花间笑的旁边，伸手开始轻轻去掀开花间笑肩膀的衣服。 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上，安玉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痛花间笑。 “动作快点！不要磨磨蹭蹭！” 花间笑厉声说道。 但安玉却仍然沒有加快手里的速度。 “会痛的，我动作快，会痛的。” 花间笑瞪着一双紫色的眸子道：“都说了，我不会痛！我一点感觉都沒有！” “你不会痛，我的妻子会痛。” 安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花间笑时，竟然让对方都沒办法回嘴。 怒气压了压，才见自己的肩膀在一团绿光之下，竟然真的在缓缓愈合。 神仙和地狱中的鬼魅，真是不一样。 在花间笑的认知中，身为地狱公主的她沒有人类的身体，更不会快速的死亡！所以她很厌恶这具身体。 但是现在再看，她又觉得这身体的主人，换句话说，带有着“善”意识的主人，似乎很幸福。 能拥有一个神仙伴侣。 尽管那家伙几百年前也许是条不起眼的小蛇。 “好了，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花间笑活动了下肩膀，觉得轻快了许多，比起刚才的沉重，倒是确实好的很。 安玉伸手又往花间笑的脖子摸去。 只是这次，花间笑迅速捉住安玉的手腕，來了个反转，将安玉的手又按了回去。 骨头断裂的声音回响在两人之间，安玉的额头顿时冒了些细密的汗珠。 他抿了抿嘴，从皱着的眉头看出，这一下让安玉沒有预料到，手腕断裂痛到钻心，但还不至于发出声音，拥有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也让安玉不会发出叫声。 所以他只是抿了抿嘴巴，皱着眉，另一只手快速按住自己的腕子。 好在他的恢复能力强，沒一会儿手腕的骨头就自己愈合了。 “你要干什么！” 花间笑说完又飞快地继续说道：“别动手动脚的！我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你注意点！” 安玉抬头看了看她，“你脖子上还有蝙蝠咬的伤。” “这点小伤并不足以阻碍我找刑司，不需要你帮忙！” “你怎么这么说，刚才还不是因为我帮你，你现在才这般行动自如！” 安玉也有点生气，她的防备心是有多重啊，自己只不过要帮她治疗一下脖子的伤，她就直接伤人！以后这要是夫妻同房，她要是万一变成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得把自己吞了！ 再者说，这种用人时有，不用人时无的表现太挑战安玉的道德底线了！ “可是我现在不需要你了！这些小伤也不会影响我，你就乖乖的滚就可以了！” 要是以往，对方肯定会被安玉的生气语气吓住，可是现在对方不仅不害怕，反而声调比安玉还來的高些。 大有遇强则强的态势。 “你！” 安玉抬起手，真想下手抽她！ 强词夺理，沒理搅三分！ 是不是“阿言”这一意识从沒出來过，也从未受过一些基本常识教育，所以才如此这般！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我多此一举了！” 安玉起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狠瞪了花间笑一眼，而花间笑毫不畏惧地用自己紫色的眸子狠瞪回去。 两人毫不示弱。 花间笑起身，对安玉道：“再往下走了，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地方了，你自己想好了，跟着还是不跟着，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着了！未免从地狱走一遭后，变成蛇肉！” 安玉在心里反驳一句，我乐意！ 当然，安玉是一个理智的人，他会考虑何时该怎么做，完全的看准时机。 现在若跟花间笑吵，那怕是很难从中脱离。 浪费时间不说，还会让这个花间笑看出一些出格的事。 其实她干什么跟自己无关，只是现在花间笑短时间内还需要这人类的身体，如果被这个暴躁的家伙莽撞地弄伤，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会很麻烦。 安玉仍是跟着。 花间笑突然转身，道：“离我五米远！五米！走路不许出声音！” “要求过分！” 虽然这么说着，但安玉还是这么做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镇魂惊变（4） 过了这一层，很明显，已经与之前的那些层有着天壤之别。 安玉刚到这一层的层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安玉并沒有來到过地狱，就更别说到地狱的这么下层过，那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他干呕甚至想吐！ “这里......” 花间笑勾起嘴角笑笑，显得特别的自得自傲，“这里已经快靠近刑司所管辖的范围了！你知道了吧，越靠近地狱的底层，越恐怖！惩罚越严重！” 花间笑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安玉就听见旁边仿佛有附和一般的呼痛声。 相较于之前那些层的大哭大号，这种细微的声音反而更容易抓住别人的神经。 那是一种沒有希望的声音。 是的，在这里，在这一层，沒有希望！ 安玉入眼便看到的是几个大转盘，这一层的人每天都要沒日沒夜地去用身子拉那几个转盘，他们速度很快，如果不快，就被转盘碾进去。 所以那不是一种疼痛的声音，而是一种疲劳的声音。 他们不得不干。 因为不干就是比痛苦还痛苦的事情。 他们会被碾成肉酱的！ 这种心里的苦闷和恐惧加上体力的疲劳让这些人更恐惧。 “其实，他们是逃不掉的！” 花间笑嗤笑一声，“如果你觉得他们这么拼命的拉，能逃掉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花间笑伸手指了指前方，给安玉看。 那些人即使再怎么努力地跑，也仍然逃不掉，身子慢慢地被大圆盘碾住，但是他们跑的太累了，他们连喊都喊不出來，只能张张嘴巴，发出嘶哑的声音。 地狱中最痛苦的是，倘若一遍就死了，也就算幸福了，问題是一遍死不了。 这是种轮回，无论是一开始泡在红浆中的刑法还是被蝙蝠吃的刑法，还是现在这种被圆盘碾死的刑法，这些死去的家伙，马上就会恢复成原样！ 恢复和重生在这里并不代表着幸运，而是无奈。 他们恢复之后还得继续再进行下一轮的碾压。 这是残酷。 “安玉大仙，你恶心这里吗？恶心就别跟着了，这里是地狱，名副其实的血腥地！不是神仙该來的地方！” 安玉压下一口呕吐感，再看这些人，一脸恐惧地拼命跑，安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管你了！我要先走一步！” 只见花间笑足尖一点，身体一下子越上了那几个圆盘之上，蹦跳几下，就已经越过去。 安玉恐跟丢了花间笑，于是也是足尖一点，跳了上去。 可能是安玉身上的仙气的远缘故，好多受罚的家伙都伸手去抓安玉的衣衫，苦苦哀求。 但这里是地狱，纵然这些人再可怜，也是罪有应得！如果生前不是罪孽深重，谁会到这里受罚？ 谁又愿意到这里受罚？ 安玉只是挣脱开那些手，追逐着花间笑的身影走罢了。 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安玉便见花间笑停了下來，停在了一石壁前。 为了保持和花间笑有三米的距离，安玉并沒有上前。 莫名发现花间笑一张冷气傲然的脸上流下了泪珠。 安玉赶忙过去，担心花间笑是不是哪里受伤，问道：“怎么了？” “滚！” 花间笑立即抹了抹泪珠，然后双膝跪地，对着那墙壁磕了几个头！ 安玉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也蹲下來，问：“这里面有什么？” “你好多事！” “并不是我多事，我只是合理的在意我的妻子而已。” “让你知道也行，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安玉皱了皱眉头，感觉现在对面的花间笑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 “里面关着我的父亲。” “父亲？” 安玉对于花间笑真正的父亲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现在的刑司之所以那么怨恨花间笑，完全是因为本应该是自己的妻子被自己手底下的小鬼给抢走了。 若不然，刑司空悲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种抓狂和可恶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不难想象，刑司肯定是在气愤至极之后对她的父亲采取报复手段。 “我的父亲叫卫君合，是刑司手底下即将升到鬼官职位的小鬼。” 安玉不说话，等着花间笑继续说。 “据说，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正要和刑司定亲，三天两头往刑司那边跑，于是便一见钟情了我的父亲。我承认我的父母都有错，但刑司难道就沒有错了吗？他囚禁了我的母亲，将我父亲的灵魂四分五裂分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的不同地方，还对当时幼小的我剥皮抽筋！” 说到这里，花间笑瞪着一双紫色的眸子，狠狠地看着安玉，“神仙有什么用！幼时的我无数次祈求神仙救救我，救救我们一家！可是神仙从來沒出现过！” “神仙很少來地狱的，除非是专管地狱的神仙！” “你少说这些沒用的废话！我现在一点也不需要你！” “你的外公楚江王命格劫数到了之后，就会成为神仙，这一点你很清楚！这不是神仙的错！” “你闭嘴！” 花间笑抬手扇了安玉一耳光。 由于速度太快，距离太近，安玉都沒反应过來，只是愣愣地接了花间笑一巴掌。 “你！” “神仙身为上三界的最高权利者，除了有就地制裁下三界的权利，难道就沒有别的了吗？下三界都是恶吗？我的母亲有错吗？！我又有什么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闭嘴！” 突然，从墙壁处传來怪笑。 花间笑放弃和安玉争执，而是转身看向墙壁四处！ 那笑声由远及近，花间笑却听的分明，打从第一声开始，花间笑就知道是谁來了。 她推了下安玉，站起身道：“我沒來找你，你倒反而來找我！刑司！我们的仇该好好理一理了！” “对，你说的沒错，我们的仇是要好好理一理，不是你对我的，而是我对你的！” “笑笑，不能跟他硬碰硬的！”安玉起身挡在花间笑的前面，试图让对方冷静。 安玉深知这个刑司这个男人，手段阴狠，此刻出來，一定是有备而來。 虽然安玉并不怕他，自己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除了手指还有点软趴趴外，安玉并不怕硬碰硬。 但安玉怕刑司打了花间笑什么主意。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镇魂惊变（5） 花间笑在还未看到刑司本人，只听到他的声音时，就推开安玉，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不过，花间笑的感觉倒也是对的，当时花间笑抬手照着那虚空的地方一掐，刑司就显了身。 脖子被花间笑掐着，但是却在笑。 “你很好的成长了，我很开心你能活到现在。” “你赶紧放了我母亲！放了我父亲！要不然，我掐断你的脖子！让你也尝尝你自己多次用在别人身上的地狱刑法的滋味！” 花间笑手中一用力，刑司却忽然从花间笑手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刑司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花间笑身后，一下子就把花间笑整个人打飞出去。 安玉眼疾手快，足尖一点飞掠过去接住花间笑，就见花间笑嘴角流下一丝殷红。 花间笑是人类的身体！ 这是花间笑现在这种情况最吃亏的一点。 如果花间笑的身体出现什么差错，那么花间笑那不完整的拼接灵魂会出什么状况，安玉也不好估计。 事情总是循序渐进的來好！ “哪里痛？” “哪里都不痛！”花间笑瞪了安玉一眼，直接从安玉的怀里出來，“我的事情你少管！滚边呆着去！” “谁管你！如果你不损害这具身体，我才懒得管你！”安玉压着怒气低声说道。 此刻的花间笑回头又瞪了安玉一眼，活活像是要将安玉切成八段做成蛇肉才好。 而此时，刑司已经不在原來那个地方。 四周都出现了刑司的声音，花间笑吐了口血沫儿，环顾四周。 四周竟然出现好多个刑司。 花间笑揉揉眼睛，不知道这是刑司玩的什么把戏，挥手放出一火苗，众多刑司中的一个被火苗缠身，但对方去沒有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 那身体很快就变成灰烬，随风散去。 那是地狱业火。 安玉看的清晰，邪恶的黄中带黑的火苗如果在人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都会引起慌乱。 花间笑气急，又随手甩出五六个火焰，周围的刑司起先被烧掉一批，但是很快，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花间笑气喘吁吁。 本來，地狱中的公主拥有地狱中的能力是很显而易见的，但是现在是人类身体的花间笑，并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一能力，无疑给已经有负荷的身体更大负担。 安玉见花间笑有再攻的意思，连忙拽住花间笑的手道：“别蠢了，你难道看不出來？他在骗你，在耍你呢！來到这里的可能都是刑司的幻影！” “才不都是幻影。” 四周众多一模一样的刑司一起开口，声音“嗡嗡”的十分吵人。 “有一个是真的哦！” 花间笑还要上前，但这次安玉沒有松手！ 刑司自來阴险毒辣，如果花间笑冲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用激将法刺激你！一定有什么圈套等着你！” 花间笑想挣脱安玉的怀抱，但无论怎样，似乎并沒有效果！ 安玉的力气要比刚才，啊不，要比花间笑想象的大！ 花间笑一直觉得安玉是那种看着很厉害，其实沒有什么内涵的面瘫神仙，但现在摆明不是！ 花间笑不知道的是，安玉几近被磨灭沒了的气势完全是因为花间笑而已。 当然，花间笑目前也不知道，安玉心里其实是有多想抽她。 “你放手！信不信我杀了你！” 安玉一只手直接将花间笑的两只手拢起來抓住看，而另一只手直接重重拍在花间笑的脑袋上，“你真以为你能杀的了我啊！” 说到这里，安玉直接双手将花间笑拦腰抱起，逃出了这一层，转而到了下一层。 必须得从长计议。 刑司出现就意味着刑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來到了地狱。 刑司那么恨花间笑，绝对不会做到等着花间笑去送死亦或是杀他。 “啪”地一声。 安玉感觉左脸一痛，这才反应过來，自己又被花间笑扇了一耳光！ 白皙的脸，左边微红，这让安玉有一种现在就把花间笑丢地上摔死的心。 胆小鬼变成小辣椒。 安玉感觉自己一定是成仙后太瞧不起诸多仙友，而遭受了报应。 虽然心里有这么多想法，但安玉仍是脸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别阻止我报仇！” “沒阻止你，只是不忍看你这么蠢下去！” 花间笑再次挥起自己的小拳头，就要冲安玉打來，安玉头一低，而后伸手抓住花间笑的拳头改为用手包住。 “我也和刑司有过节，还有不得不向刑司讨要的东西，我的时间比你紧迫，我都沒这么着急，你着急什么！跟刑司着急，只能让你中了他的计！” “你时间紧迫？你能有我与他的仇恨大吗？” “当然！我现在继续将一个人的一半灵魂还给别人，我与那人约定好了的！” “什么人？什么灵魂？”花间笑挣脱安玉的手，转了半个身，斜对着安玉。 “我妻子花间笑的灵魂是由一半的你和一半的冰雪国公主的灵魂融合而成，但是现在有人要把属于冰雪国公主的那一半要回去，我不得不带着我的妻子花间笑來到地狱找刑司和解决的办法！” 安玉故意将“我的妻子花间笑”这几个字说的重一些，好故意和眼前的地狱修罗分开。 花间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嗤之以鼻地道：“难怪这么多年，我的本性都沒能显露出來！” 而后，花间笑主动去抓安玉的手，安玉手腕处的淤青让花间笑看的眼睛难受，自动忽略。 “趁现在好好看看我的脸，摸摸我的脸吧！”花间笑直接抓着安玉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分离了之后，我便不是这个样子了！也和你沒有半点关系了！” “我......” 花间笑沒给安玉半点展开这话題的机会。 伸手一挥，竖起的手掌挡住了安玉即将说话的嘴。 “好了，现在我们作为盟友，來说一说我们的计划吧！你有你的目的我不过问，你为了谁都好，我也不过问；我的目的简单明了，我要让刑司灰飞烟灭！” 安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只是道：“目的明确，做事不拖泥带水，挺好。”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镇魂惊变（6）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这是事实！” 安玉却突然伸手捂住花间笑的嘴巴，头凑到花间笑的耳边，这个动作很让花间笑反感，强烈地反抗挣扎无果之后，她听到安玉在她耳边说：“我是讽刺你，你都不知道啊！这是地狱，你说的那么大声，刑司不全都听见了！不难认为，其实刑司是在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 安玉这么一说，花间笑不再挣扎，她虽然暴怒，但脑子清醒的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分的清清楚楚。 所以，花间笑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凑近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说的对，刚才确实是我失了理智。” “这不怪你，毕竟面对仇人，要保持冷静，那十分困难，我理解你。” 这话一出，花间笑心中的怒气反而不好发出來，莫名地觉得对眼前这位仙人有些内疚。 不过她换了想法，神仙本就是拥有宽大胸怀的嘛！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尽了神仙的本份而已！ 于是花间笑用眼瞪瞪他，“还有什么要说的？沒有的话就别靠的那么近！” “有！当然有！既然你说咱们是盟友，所以就该有点策略，我们现在身处人家的地盘，本來就已经处于弱势。” 安玉刚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压低声音立即反驳，“什么处于弱势！我本就是地狱中的掌权者！我了解地狱，我熟悉地狱！我生于地狱！” “对......好吧，是我在地域环境中处于劣势，但你在身体方面处于劣势！这你不得不承认吧？刚才你也看到了，你的身体并不能适应你的变化，你的身体还是人类，如果你的身体快速消亡的话，那么寄居在身体里的灵魂就会有危险，因为你的灵魂并不完整！只有你的灵魂完整，你才能超脱这人类的身体！” 安玉把话给她讲的很明白，也相信这个花间笑不是莽撞到沒脑子的地步。 “好吧，那我们两个要专攻刑司的弱点，才能达到目的！” 安玉点点头，眼前的这个花间笑，也还是有优点的！什么东西讲一遍能明白，也会顾全大局。 然后他拉起花间笑的手，在花间笑反抗之前，低声道：“我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只是要拉你去那边坐坐而已。你想，我们离的跃进，纵观全局的刑司越不知道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刑司生性多疑，有些事情他越不知道越着急，自乱阵脚也不是不好，对我们也很有利。” “姑且信你！” 两人靠着墙壁坐下，说话声音轻的有时候两人之间都不太能听清，这个时候安玉会通过手势亦或是表情让花间笑理解。 两人也还算是有点默契。 其实这些是安玉一路走來一直在想的问題。 要攻克刑司这人很难，他几乎沒有弱点。 而对于自己和花间笑，对方就是他们自身的弱点，从这一点上來说，他们对抗刑司很有弱势。 那怎么办？ 花间笑必须要找回自己那已经完蛋了的另一半灵魂，然后好把不属于自己的灵魂还给程寂离。 那么就只有攻克刑司。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换句话说，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东西都是有弱点的。 刑司的弱点，就安玉几次接触來说，觉得大体是易怒。 只要提到感情的事情，他就会很生气。 生气，就沒有他的理智了。 “信我吧，你会发现信我有很大好处的，我不会欺骗你的。” “行，我信你！但是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保存体力，休息一下。” 安玉伸手握着自己刚才已经完全长好的手腕，揉了揉，又晃动几下，除了手腕处还有少许淤青，剩下的便什么都沒有了。 花间笑却一把揪住安玉的衣衫领子，道：“你在耍我嘛！万一我的意识被替代了怎么办？我不用休息，你的方案很好，现在就办！” “办不了！你以为你的身体还能承受多少次你的肆意妄为，说不定到时候你的意识是沒消失，可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 安玉掰开花间笑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又道：“休息也不是单纯的休息，你想一想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别让刑司抓住！” 这么说着的安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花间笑相对沉默了一下，道：“你担心你的三寸？” 随后本着沒有恶意的伸手一拍，却被安玉捂着脖子轻巧躲开了。 “我三寸受过伤，你不要拍过來。” “受过伤？” 花间笑眼珠转了转，她忽然道：“安玉安玉！” 声音轻快俏皮，让安玉一愣。 但随即，安玉眯着眼睛道：“你不觉得你装的未免太不像了吗？” “明明是同样的声音哦！细细想一下，我还能了解那家伙与你的各种记忆呢！” 其实花间笑并无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但是刚才她看到安玉那么警惕脖子的时候，就忽然有了疑问，这一有疑问不要紧，好多画面立即涌进她的脑海。 她们的记忆是共存的。 “你被你的妻子重伤过？哎呀！可怜的小蛇！” “这笔帐也不能算在笑笑的头上，这是刑司的错，这也是我要找刑司算的其中一笔帐。” “这不是她的错？如果真挚的感情又怎么会忘记？自欺欺人，原來神仙也有这样的时候，可悲！” “可是红线断了，她就会忘记，这是不可抗因素！” 花间笑等着一双紫眸，清冷的道：“我母亲和父亲即使变成现在这般，依然还记得对方！其他都不是理由！” 安玉对于对方的较真感觉到无力。 他甚至很想说，既然对方都不是你，你管那么多干嘛！这是我和笑笑两个人之间的事！ 但是话到口处，依然是无力的叹息。 “你当我单相思行了吧。” “神仙也会单相思？还被弄伤？真是风水轮流转！” “闭上你的嘴吧！不然我就......” 安玉想了想，他还真沒别的方法，对方是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过！ 但对方突然沒有了声音。 安玉回头看，就见对方脸红红的。 “你怎么了？” 花间笑哪能说，突然就有安玉亲吻那家伙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啊！ “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见对方靠近，花间笑感觉越來越窘迫，猛地又扇了安玉左脸一下。 ------------ 第一百三十章 镇魂惊变（7） 安玉双拳紧握，真想好好教训面前这个家伙！ 从开始到现在，安玉的脸已经挨了三巴掌了！ 微微的刺痛感让安玉觉得既羞耻又恼怒。 可是他又沒办法动花间笑一分一毫！ 对方的身体已经很残败了，当然这是由那个地狱修罗造成的，可是安玉本身觉得，自己不能再给她更多伤害！ “看在你身体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 但花间笑此时却听不清楚安玉的话，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光想起一个吻还不够，竟然激发起大脑里好多记忆。 什么安玉的隐忍，什么安玉的宠溺，甚至是安玉的毒舌和霸道的占为己有的欲望。 这些本來被现在这个花间笑所不屑，可是细细品味里面的那些记忆，就像读一本书、喝一壶酒一样，慢慢能感受的到书的深和酒的纯。 安玉这个男人是一个能担当的男人。 努力争取和不自暴自弃是现在的花间笑对安玉冠上的标签。 “切！既然要要养精蓄锐，那我先睡一会儿！” 花间笑兴许真是感受到了來自这具身体的疲惫，她的意识明明清楚，但闭上眼睛，却被身体的疲惫所替代。 然而花间笑睡的并不好。 她感觉有人呼唤她，不是刑司的声音不是父母的声音，那是一个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先是个女孩的声音。 “嘻嘻，喜欢娘亲，喜欢的！” 而后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阿言，阿言！” 最后是一个如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低沉的声音。 “阿言啊！” 倘若要是那个傻傻的胆怯的花间笑，现在一定不明白自己的状况，有的一定是害怕和忐忑吧。 但是现在花间笑不会那样，她不怕，这里是地狱，是她熟悉的家园。 细细想一下，结合着安玉所说的，自己的灵魂只有一半，先不管那一半是谁过來凑合着，她只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半被刑司给剥离走了。 儿时的记忆她清楚，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求饶，怎么找娘亲，那个被称作地狱的恶鬼的刑司将自己抽皮扒筋，毫不留情。 自己被沉溺了血池。 早在枉死城中，她就掉下去血池过，但那个血池只是枉死城的，当初那个花间笑害怕，现在看來却不值得一提。 地狱的第十八层也有一个血池，那才叫真正的血池！那才应该叫无数人害怕！ 那上面无时无刻不飘着人头，鲜血堆积甚至溢出了池子，这也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如此叫人恐怖的原因之一！那里面无处不是血，无处不是那些受罚者的残肢。 所谓永不超生之地，便是指地狱的第十八层。 花间笑想，自己的那一半灵魂应该是被封印在了血池之中的。 她有印象，她自己被刑司剥皮抽筋之后，按在了血池中，在那里，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自己。 对着她笑，然后对她挥手，越离越远。 花间笑想，那应该就是自己的灵魂被带走的那一刻吧。 现在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一半灵魂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所以在呼唤她。 这是个好现象。 花间笑这么想着，努力使自己的思维与那一半连接上。 于是她在梦境中，真的到了地狱第十八层，在那里，血池中，有人冲她招手。 花间笑欣喜，眯起自己的眼睛，心想，找到了！ 于是她赶忙过去，可是当花间笑要拽住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听到一声貌似是对方突然被掐着脖子的一声惊呼，那只手挣扎了几下，便不再伸出來，彻底的沉寂了。 花间笑想伸手去拽一下，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出來，甚至直接让花间笑醒了过來。 “该死的！” 安玉感觉花间笑被一种莫名的力给弹得直接直起身子，忙问：“怎么了？” “该死的刑司！我马上就要抓到我自己了！” “抓到你自己？” “我的那半身魂魄在血池封印着！” “真的！” 然而安玉刚想高兴一下，　就立即捂住花间笑要张开说话的嘴。 “嘘！刑司來了！” 花间笑眉头一皱，安玉的手冰凉冰凉，花间笑当然知道这是蛇的体质，只不过他的手接触花间笑皮肤的一瞬间，花间笑的脑海中就有无数关于安玉之前对那个家伙的身体接触的记忆。 一时间脸红的像苹果。 “滚开，别碰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你不是顾全大局的嘛！”安玉话中有些许讽刺和调侃。 这也让安玉充分地找到了以前那个花间笑的优点。 以前那个花间笑一点都沒有现在这家伙那么刺儿！ 用带刺的玫瑰形容这家伙一点错都沒有！ 以前的花间笑回老老实实听从自己的建议，虽然糊里糊涂，有时候竟是好心办坏事，但也沒有自己的蔫主意！ “这跟顾全大局沒关系，少碰我！” 花间笑率先站起來，警惕地看着四周，果然在正上方看到了刑司缓慢落下的身形。 她回头看了安玉一眼，安玉不带任何焦急表情地又看了花间笑一眼。 仅这一眼，花间笑就知道，一切照计划进行！ 但随后花间笑又懊恼，怎么会这么心有灵犀！ 于是火气大增！ “丫头，是我高估了你，低估了你的另一半灵魂！” 刑司此时一脸怒气，这让安玉觉得，这是激怒他，攻他弱点的好机会。 “竟然忽略了你的另一半灵魂与你想通的这个事实！还好我及时发现了她在呼唤你，若不然，你们真的合二为一了，那我的多年辛苦岂不是白费？” “迟早会合二为一的，你阻止的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就像......”花间笑话锋一转，“我的母亲和父亲两情相悦，你无论怎么记恨怎么妒忌怎么报复，不属于你的仍是不属于你的！我的母亲不属于你，属于我的父亲！而我的另一半灵魂，这更不用说了，一定是属于我自己的！” 刑司果然在一听到花间笑母亲和父亲的事之后，神色大变。 原本还带着点笑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怨恨之色。 “你又怎么知道当时的事！我对你母亲付出了多少，你们又有谁知道！现在都说你母亲和父亲情比金坚，只道我是地狱沒了未婚妻的疯子恶魔，真是可笑！我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父母的错！”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镇魂惊变（8） “想当年，我也不是这个样子！我满怀期盼地准备着婚礼的东西，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你的母亲下嫁给我，可是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了一个很明显即将属于我的人却变成了别人的妻子的结果！我能甘心吗？” 这么说着话的刑司眼底仿佛冒了火，他随即又是一笑，算是自己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的母亲现在仍在我的身边哦！” 花间笑皱眉，“什么意思？我母亲还在你的身边？不是被楚江王囚禁起來了嘛！怎么会在你的身边？” 刑司眉眼弯弯，此时一改刚才愤怒的情绪。 而花间笑则一改刚才的战略，先将激怒刑司抛在脑后。 “你给我说清楚！” 刑司伸出自己的手掌，莫名一个黄色圆球便立即形成，在那里面能看到一些画面。 什么红木小屋，什么花草庭院。 画面往里逼近，花间笑便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双眼空洞无神。 但那个女人的容颜让花间笑一下子就认了出來。 那是自己的母亲！ 不是人类而是地狱楚江王女儿的女人样貌不会像人类那般衰老的迅速，所以即使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女人也依旧是当年模样。 所以花间笑一眼便知道。 “还不够清楚吗？楚江王的女儿犯了如此大错，放着好好的未婚夫不嫁，却要与地狱中的受罚小鬼私奔，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被囚禁那么简单的了，你以为楚江王能保的了她？楚江王得求着我，宁愿跪在地上求着我，也不能让她的女儿灰飞烟灭，可笑啊，可悲啊！” 刑司说着继而又大笑起來，“说起來，楚江王保护他女儿，如同你父母保护你一般呢！都是拼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时，刑司的表情像是委屈的要哭出來一般，“我要是成亲了，我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也会保护我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一切都不会有了！” “看着你外公甚至跪下來求我一个位阶比他低的家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嘛！” “混蛋！” 花间笑握紧双拳，克制再克制才沒有冲上去。 “骂吧，你骂我也要把事情全都说给你听。” 刑司一收手，手中的黄色透明小球便不见了，花间笑还想看母亲，于是轻声唤了句，“母亲。” “那怎么办呢？出了这种事，惊动了好多人，如果我不肯罢休的话，你母亲就要受罚，而你母亲又不肯把罪责推到你父亲的身上，还甘愿一人承担，那是魂飞魄散的惩罚啊！所以只要你母亲活着，你外公什么都答应的，就算是我囚禁你的母亲！你外公还得千恩万谢呢！” 花间笑此刻咬着嘴唇，身子已经动了一下。 好在安玉及时叫住她，才让她沒有真的冲过去。 “笑笑，别冲动。” 花间笑回头狠瞪安玉一眼，只能把刚才的气全部用这个眼神丢给安玉，來暂时缓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安玉则叹了口气，看着那带着深仇大恨的眼神，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我知道你憎恶，但你要知道，你的憎恶连我的千分之一都沒有！都沒有！” 说到后三个字的时候，刑司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母亲倔强呢，怎么办呢？”他上挑的音调让花间笑觉得恶心！ “她都不肯认错，我又实在舍不得她真的死去，只能囚禁她了，对外还要对所有知道并要参加我们大婚的人说，是我不爱她了，是我突然不爱她了，是我不想娶她了，所以婚礼取消！” “你知道我的痛苦吗？我明明很爱很爱的，即使她跟别的男人生了你这个野种；即使她一直在为另一个男人求情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以及我们当年的情分；我还是那么爱她，我还是昧着我自己的真心，跟别人一遍遍撒谎，跟别人一遍遍说着是我不喜欢她了，所以沒有婚礼了！”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花间笑是怒气冲冲，但安玉却有点同情刑司了。 这有点与不久前的自己很相似，但又不相似。 刑司是执念，而自己是痴心。 姑且这么解释吧。 都是被爱伤了的人。 不过比起刑司，比起程寂离，安玉一直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 不像刑司这般守着一个永远不爱自己的家伙，爱而不得；不像程寂离守着一个两情相悦却早早离世的女子的尸体。 人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不仅是人，世间万物亦是如此。 所以想到这里，安玉嘴角勾了勾，正好对上花间笑再次狠瞪过來的眼神。 对方依旧生气，但安玉却是这辈子难得一见的对着花间笑轻轻咧开嘴角笑了笑。 一时间，花间笑愣了一下，完全不懂安玉此时用意为何啊！ 这家伙为什么突然笑！ 别说相处的短暂时间内沒见安玉有什么表情，就连搜索脑海中属于那个她的记忆，也不见安玉如此温柔的咧开嘴角笑过啊！ 想到这里，花间笑只能更加狠狠地瞪着安玉。 “那你囚禁我母亲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吧！你并沒有损失什么，而你已经害的我的母亲孩子沒有在她身边，丈夫的灵魂也四分五裂！” “当然不够！” 刑司一挥衣袖！ “我要囚禁到你死了为止，我要囚禁到她重新爱上我为止！那样我们之间再沒有隔阂沒有阻碍！” 花间笑深吸一口气，想到计划还要照常进行，于是道：“你真的觉得这种事情会实现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忽略了本质，我的母亲根本不爱你，你看到了，刚才那个透明的球里，显示出的我母亲，她看向哪里？有一点心还在那里的样子吗？你囚禁的了她的人，管不住她的心。” “你闭嘴！贱种！” 果然，刑司最听不了这个，一时间脸色煞白，气的浑身发抖！ “如果你觉得囚禁有用的话，这二十多年，有用也早有用了！” 花间笑回头看了下安玉，安玉微微点头，示意花间笑这么做很对。 “那是因为还有你！” “我不是重点！我母亲要是真爱你，就不会再爱上别人！你要是觉得我母亲真爱你，你就不会在意还有个我！”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镇魂惊变（9） “或许我母亲最初确实是喜欢你的，若不然也不会与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她最终不爱你！若是爱你，纵然千百个我的父亲，也不会让她看一眼就移不开！” 花间笑依然在说，与此同时，自己的脑海里却有了很多画面。 那个无能的自己与安玉的所有纠葛，无论是在嫁村那假的成亲，还是在冰雪之巅的小木屋里真的喜结良缘，所有的所有都回荡在花间笑的脑海中。 确切地说，是出现在阿言的脑海里。 花间笑这次主动回头看了下安玉，安玉一愣，并不知道花间笑为何要这么看他，于是眼神示意道：有什么变故吗？ 但花间笑却“哼”了一声，立即回过头去。 她继续道：“所以，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自己的面子，囚禁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已。也许你根本也不爱我的母亲，只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而已！” 花间笑说着靠近了几步，又道：“你懂的什么是爱吗？” 刑司气急，却还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颤抖着声音道：“比你懂！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而你懂嘛！回头看看那位仙人，我一直都在看着啊，你是怎么对他的？阿言，你是阿言！阿言爱安玉大仙吗？哈哈！”刑司说着仰头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安玉和花间笑在互相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同一个动作。 那便是咬了下自己的下唇。 安玉是超烦他提到自己的痛楚。 而花间笑觉得，刑司貌似说的对，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你是爱他的，相信我！” 脑海里突然飘过來一声音。 不是自己那般低沉，而是一个声音上挑的俏声。 花间笑？那是无能的那个花间笑？ “你是爱安玉的，相信我！请一定要相信我！你就是我，你是爱安玉的！” 啧！ 此时花间笑努力屏蔽掉脑海中的声音，而是道：“我虽然不懂爱，但起码关于爱的常识我懂！我的娘亲肯给你好脸色吗？那个傻傻的花间笑可是开心的时候就会对那位仙人笑，笑的傻兮兮的呢！” 刑司的脸色暗淡一分。 “我的娘亲肯给你坏脸色吗？无能的花间笑不开心就向那位仙人哭诉耍赖呢！” 刑司的脸色又暗淡一分。 身体抖的不行。 “你囚禁她二十多年，你知道她想的什么吗？她可有与你说话？” 刑司的脸越來越臭，花间笑怕他又转移话題，达不到激怒的目的，于是又赶紧道：“那叫什么爱啊！那位仙人是怎么爱花间笑的，你一路看的应该比我清楚！他宁愿放弃花间笑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你行吗！” 莫地，花间笑感觉呼吸不畅，因为刑司一把掐住花间笑的脖子。 “我是爱她的！她以后也会爱上我！只要沒有你，我们之间就可以当所有事情重來都沒发生过！” 安玉要上前，但见花间笑勾着笑，就知道花间笑有打算了。 花间笑那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已经转了一下，带着黑色的火苗就已经从花间笑的手心中出來了。 地狱业火，就算是刑司挨上一下，也不会好过吧！ “别自欺欺人了……” 就在刑司再次用力要把花间笑脖子拧断时，花间笑急忙出手，一下狠狠地拍在刑司的腹部。 那一瞬间，连安玉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疼。 那是狠狠的一招。 花间笑感觉自己的一掌直接打穿刑司的身体，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立即沒有了力气！ 花间笑咳嗽两声，深吸一口气，无声的笑了。 刚才激怒他，就为了自己能接近他，找到他的真身，好不让他四处乱跑，让自己伤身又伤神！ 这下狠狠的打了个正着！ 解气！ “喂，你的招不错啊！吃了我一掌地狱业火，刑司肯定不死也残！接下來，我们仅需乘胜追击，直接冲到第十八层地狱，直接翻了刑司的老窝，再给他一击！” 安玉也走了过來，道：“你说的不错。” “那我们快走，还等什么！” 花间笑转身要走，安玉却摆摆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刚才激怒他的话说的不错；只是现在你还需要休息一下。” 连花间笑自己都沒有想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有点气喘，毕竟人类的身体并不能允许花间笑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地狱中的能力，睡了一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用！我沒问題！” 花间笑刚要抬脚就走，就感觉什么有人拽住她的脚踝。 还未來得及低头看，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什么禁锢着，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会死啊！” 身后传來刑司的声音。 只见刑司的身体，在腹部的地方确实被开了一个血洞，但刑司并沒有快速逃回地狱的第十八层！而是借了这个机会，抓住了花间笑！ “我想死也得带着你啊！” 说着拽着花间笑往后挪蹭了一步，安玉见状赶忙要跟着向前，怕花间笑有什么意外。 花间笑则趁机再次燃起左手的地狱业火，打算反着拍向身后的刑司。 然而事情有变，刑司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拽着花间笑那只手，转了个方向直接向前方拍去，安玉跟的紧，沒想到花间笑的地狱业火刚好烧到安玉身上。 但安玉想躲已经躲不及，花间笑的地狱业火威力是如此之大，只要沾上一点，马上就会被焚烧！ 何况安玉离的那么近，简直是贯穿安玉的心脏而派出去的！ “笨蛋，躲啊！” 但就连花间笑自己都觉得，这招他肯定是躲不开的！ “你以为同样的谎话，我还信两次？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会中两次？阿言，你太蠢了！” 然而花间笑此时已经听不清刑司到底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安玉在中招之后，就立即喷了口血，他的胸口部位被开了个大洞，血肉模糊，安玉就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在花间笑的面前倒下了！ 花间笑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不能动弹，五官都不能发挥作用了！ “安玉！”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刑司在花间笑耳边大声而又抓狂的说着！ 同时举起她的左手，那上面还有渐渐熄灭的地狱业火。 所有的所有，无不揭示，她杀了安玉。 阿言杀了安玉！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镇魂惊变（10） 花间笑的脑海中，陡然间，记忆好似翻江倒海般地涌來。 那些是花间笑和安玉的过往的点点滴滴。 然后夹杂着那个傻呆呆的花间笑愤怒的声音。 “你竟然真的伤了他！你怎么可以伤了他！他是那么的爱你！” “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伤了我的男人！” “闭嘴！” 天知道花间笑的脑袋里究竟起了什么波浪。 两个女人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脑海中，一个是现在的阿言的声音，一个是那个傻呆呆的花间笑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的，要怨就去怨刑司！” “可你之前对他的态度就很不好！为什么你突然跑出來啊，要是我沒有昏睡沒有被剥夺意识，　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到这般地步！” “我的出现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我是无能，可我不会再伤害我爱的人！” 恍惚中，花间笑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被刑司束缚着，但脑海内，自己的脖子却被那个傻呆呆的花间笑掐着，对方仿佛发了疯，拼尽全力，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既然你伤害他，那么就不应该再出现了，应该由我替代你，我要照顾安玉，照顾我的夫君！” “你能干的了什么？胆小怕事，无能！你能救的了父亲母亲吗？你惧怕刑司，你能对抗的了刑司吗？恐怕你站在刑司面前，腿都软了！” “我腿软也总比安玉现在这个样子好！” 此时，大脑混乱的花间笑并沒有注意到安玉轻微动了一下，而后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安玉的身下有很大一片血红，毕竟伤口确实很深，几乎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个洞，地狱业火果然不可小瞧。 然而一向软弱的花间笑，这次难得很强硬地掐着阿言的脖子，无论怎样都不松手。 身体上的反应更加剧烈，本來已经身受重伤的刑司禁锢着花间笑的身体，已经很吃力了，但怀中的家伙好似突然发狂了一般，低吼着开始挣扎。 双眼无神，但嘴巴却微微张开着，仿佛酝酿什么一般。 殊不知，这其实是花间笑的脑海里，善恶争执所致。 “滚开！别耽误干正事！” “这世界上除了安玉，沒有什么是正事！” “母亲父母你都不顾了吗？” “如果这是以安玉为代价的话，那么我就不顾了！因为母亲父亲根本沒有养我，我虽然渴望得到母爱父爱，但是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也还活着，我谁都可以沒有，我不能沒有安玉！” 在意识中，阿言很想给花间笑一拳，但奈何花间笑掐着自己沒动地，让自己也动弹不得。 “我曾经伤害过安玉，所以我不能容忍，有着我面容的你再次伤害安玉！” 其实安玉这个时候也是知道花间笑在刑司的禁锢下反常地挣扎，只是他流血太多，整个胸口的地狱业火还在阻止着他自身的伤口愈合，所以他现在尽管很想拽拽花间笑，但也仍是沒有力气做到。 “笑笑，我......我沒事......” 微弱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花间笑的耳朵里。 花间笑的身体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般地挣开刑司，仰天嘶嚎起來。 声音是安玉这几次都从未听到过的，那种爆发力足以毁灭很多。 连刑司都不得不松开她，捂着耳朵，后退好几步。 头顶的石块大批大批的往下掉，弄得安玉不得不费尽力气往旁边滚去，以求别回自己沒被烧死反倒被砸中三寸咽气儿。 整个十八层地狱都在颤动，掉下來的石块激起了一层层灰尘。 “笑笑......” 安玉不知道花间笑为何突然失控，但他隐约能预感到，这次的失控并不像之前那般能放能收，而是根本就是花间笑控制不了的！ 安玉很可以理解，花间笑的内里，说不定两种性格正在打架，故而导致了外在身体的失控。 安玉猜的沒错，更让他担心的是，这样的失控造成的身体不断释放能量，那人类的身体能受得了嘛！ 果不其然！花间笑的身体在空前一吼之后，双目紧闭，身子立即倒下。 “笑笑！” 安玉想冲过去接住花间笑，但是他哪里动的了！ 并且花间笑那一声吼并沒有完事，随之而來的影响是这十八层中很多的受罚者全都随着一起低吼！ 那声音直钻人心！ 那是万千受罚者心灵的哭声！ 安玉双手捂着耳朵，也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那声音也还是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刑司也好不到哪去，恨恨地为了不受影响，咬着呀捂着耳朵，愣是将下唇咬破。 地狱修罗非同小可啊！ 等着声音彻底地结束之后，作为离花间笑最近的刑司，已经忍受不了呕了口鲜血了，踉跄地走到花间笑的身边。 “你行啊，你差点杀了我！可惜天不亡我，你沒能杀了我！” 安玉躲在暗处听着刑司说话，语气上感觉刑司并沒有立即杀掉花间笑的意思。 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现在花间笑失去意识，并沒有办法反抗，安玉自己又因为胸口被开了个洞，动弹不得，所以刑司现在不杀花间笑，这是最好的，若不然，根本沒法救！ “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死在你的母亲面前，我看那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在想着其他事情！到时候她只能爱我，只能有我这一个人，要不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爱她的人了！” 刑司这么说着，拽起花间笑扛在肩上，就那么踉跄着走了。 安玉心里有个数，知道刑司一定是带着花间笑找她母亲去了，于是安玉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让自己的身体恢复。 伤口愈合的变慢了，这是让安玉很头疼的一件事。 莫名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无力地歪着头看去，就见到一只手臂从墙壁里这么出來。 “小子，你还活着吗？” 叫谁小子呢！地狱里的一只小鬼竟然对自己这么大不敬！ 安玉翻了个白眼如是想到。 “活着！” “一直保护我女儿，真是谢谢你了。” “女儿？” “实在不好意思，带给大家诸多麻烦的，就是我；楚江王的女儿是与我私奔的，现在女儿又來到地狱收到伤害，一切都是我的错。” 感情是老丈人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合二为一（1） 安玉的那个“岳父”两字终究是沒叫出口。 张了张嘴巴，努力地想表达一下尊敬，但还是叫不出來。 安玉从未想过，见到自己的老丈人会是这么个情境，不是沒设想过，是完全出乎意料了。 那只手戳了戳安玉的伤口，刺痛让安玉直皱眉，但现在还在恢复中，所以也沒法躲避。 随即那只手的主人也从墙壁里出了來，身子不能说近乎透明，但也很淡。 “这只是我灵魂的四分之一，不要见怪。” 因为空间的狭窄，安玉又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岳父离他很近很近地，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 “阿言能嫁给你这位上仙，真是三生有幸。” “不，不是阿言嫁给我，我的妻子是花间笑，阿言只是她的一部分。” 安玉感觉十分别扭，而后道：“您能让开点吗？” 对方立即缩回墙壁里，“不好意思。” 安玉看了看他，才又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而后那人的手指便按在了安玉的伤口处，道：“我的女儿现在情况很危急，我希望你赶紧去救她，我知道你受了伤，我的灵魂虽然四分五裂，但我还是有些能力的。” 而此时安玉就见到自己胸口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虽然愈合的速度还是不快，但绝对比刚才快，那阻碍着自身恢复的地狱业火也一点点消失，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转嫁到了那个男子的身上。 不过话说回來，如果现在花间笑在这，且清醒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惊奇的大叫。 这个从墙壁里出來的男人不是那个叫何君卫的，一起与她进入了幻境的人嘛！ 其实他不叫何君卫，他扯了一个低级而幼稚的谎，他叫卫君合。 与女儿见面是唐突的，何况男子并沒有养育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并无什么颜面去见自己的女儿。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不顾全大局，一味的追逐爱情，那么现在，阿言应该是一直都呆在地狱，享受着地狱万千受罚者和鬼官朝拜的小公主。 阿言也许是刑司的女儿。 阿言的母亲，现在也不会受苦。 “喂！” 安玉看着男子的指尖一点点焦黑，本來就淡的身影，竟然少了一截手臂，因为地狱业火的灼烧完全被他吸收了，安玉的伤口才会愈合的快些。 “沒事沒事，反正这也是四分之一的灵魂而已，少了截儿手臂也不妨碍什么。” “可是，如果封印一旦接触，你的四个灵魂融合为一体，那么你的本体也会受到伤害的！” “那并不严重，你放心吧。” 且说花间笑被刑司扛着到了地狱的第十八层拐角的一个另类小院子里时，她仍是昏睡不醒的。 而此时，阿言的意识已经沒有作怪，取而代之的是花间笑本体。 沒错，那个傻呆呆又胆小的花间笑。 她虽然战胜了那个家伙，但是却醒不过來。 不知道是身体太累的缘故，还是刑司给她下了什么咒，总之她醒不过來。 但是她深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刑司在将她丢在小院子里后，对着院子内的小屋喊：“馨儿，你快來看看，我把你朝思暮想的其中一位带來了！” 说罢便咳嗽了好几声，抹了下嘴角的血沫儿，便捂着自己的肚子消失在了这里。 就在花间笑想，屋子里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一个穿着紫衣的女人出现了。 女人很年轻，容颜也很漂亮，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但那双眼睛里透着的，确实好几十年，甚至好几百年的阅历和悲哀。 那个女人先是双手扒着门边，很胆怯很小心的往外面看，随即在看到沒有刑司时，松了口气。 当然，在看到花间笑本身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捂着嘴巴要哭出來似的，连忙跑到自己身边，伸手去探自己的鼻息。 在探到自己还有气儿时，就真的“呜呜”地哭了起來。 知道自己还活着，就那么的伤心？ 不会吧！ 花间笑虽然睁不开眼不能动，但还是忍不住哀叹。 但继而那个女人就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在她的肩膀上，从而把自己带进了屋子，放到了小床上。 花间笑能感觉那个女人一直在摸她的脸，很轻柔很宠溺的感觉。 细细思考下，花间笑知道此人是她的母亲。 这个叫馨儿的女人，是她从小就心心念念的母亲。 儿时的事情，她记得不多，只有刑司给她抽筋扒皮这样不好的记忆比较深刻，其余的，哪怕是完满的，也都消散在了这不好的记忆之中。 但花间笑还记得，她总是爱抓着母亲的手。 即使她现在见到母亲的面容很陌生，也沒有立即要扑过去的感觉，但那双手抚摸着她脸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温暖。 其实花间笑应该感谢，起码因为刑司爱她的母亲，而让她的母亲还活着。 “阿言，你受苦了，都是我害了你！未能保全你不说，还害你在人间糟了那么大的罪！” 不不不！完全沒有！ 虽然儿时的记忆确实很恐怖，但如果不这样，她就不会与安玉有红线，就不会认识安玉！ 花间笑无法想象沒有安玉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现在已经不能离开安玉了！ 然而花间笑现在动不了，也说不出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花间笑一想到安玉，就突然心里紧张的要死，担心的要死！ 刚才安玉被打伤了！ 停留的记忆是自己掐着另一个自己的脖子，掌控主导权，还有就是她看到安玉的胸口处，开了个很大的洞！ 那么大的洞！ 安玉当时直接就呕了口血，直直地倒下了！ 他虽然身为神仙，恢复能力很强，但是那么大的一个洞，他还能恢复吗？ 再说了！蛇也有心脏，万一自己不小心正好打在他的心脏处，那安玉不就完蛋了嘛！ 一想到这里，花间笑就想哭。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面想！ 而且，打伤安玉的也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阿言的家伙！ 尽管那家伙就是自己的另一面！ 花间笑聚精会神，想让自己的手先动起來，哪怕只能动一下，也好过现在这种有意识的躺着！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合二为一（2） 花间笑努力想使得自己的手动起來，可是完全动不起來啊！ 身旁的母亲馨儿摸了摸花间笑的额头，而后出去找了什么东西，半天不见回來。 花间笑觉得这样也好，起码万一自己真的醒來，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于是她再接再厉，仿佛将意识凝聚的所有力量都传递到手上，手指先动起來，就好办了！ 动起來！动起來！ 但令花间笑沒想到的是，不是自己的手指先动起來，而是自己的双脚有了那么点动力。 脚动也行啊！ 花间笑再努力，而后就感觉脚上轻了很多，一下子就动起來了，以至于她都沒想到自己用力过猛，一下子摔向了地面。 脑袋着地的疼痛倒是让花间笑立即清醒，虽然四肢还是无力并且有一定的麻痹感，但花间笑确确实实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小屋子很别致，可以说是屋子虽小，但里面东西一应俱全。 从精致的小桌子到雕花的窗户，从新鲜的水果到看上就软软黏糯的小点心。 庭院里还有很多花草，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花间笑对地狱的认知。 这哪里是地狱啊！ 比起外面的血腥，这里就是一片净土啊！ 从这些细节來看，也许刑司真的很喜欢她母亲。 因为，哪有被囚禁的人还有这么好的待遇的。 别说花草了，就连人界中被囚禁的人也沒有这样的，何况是地狱中呢！ 花间笑叹了口气，试着动了动手，手也能动了，但是麻麻的还用不上力，于是她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喂！” 一清脆的，还带着孩童稚嫩的声音从上方传來，“喂喂！娘亲哦娘亲！”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花间笑费劲地抬着头去看，就见神誉的小脑袋从外面探进來。 白绒绒的衣衫陪着同样白绒绒的头饰，整个人看上去也沒有邪气了，特别的好看清新。 小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也沒有什么怨恨和狡黠的眼神。 “神誉？！” “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神誉随后招招小手，就见另一个人从神誉的身后探出头來，“小白，出來出來，害羞什么！” 她身后的下垂眼男子撇撇嘴，道：“你好。” “小白也來了？” “废话，国主來了，哪能不带着随身的侍卫啊！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简单的侍卫了哦！是我的钦点侍卫，未來有可能成为我的夫君！” “怎么是有可能啊，你还在考虑中吗？”小白十分不乐意地发出了个“嘁”的声音。 花间笑头疼，看到他们两个，就莫名的头疼，“这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纵然你是冰雪国的国主，可这里是地狱你知道嘛！不是你能管辖的，更不是你能随意出入自如的！” “怎么不能？有我带着，还有不能的？” 身后的声音传來，花间笑费劲想转过头去看，无奈脖子僵硬酸痛，四肢无力，所以她根本看不到后方。 但听声音，她知道來者是谁，是程寂离。 不过花间笑就是把脑袋想破了，她也想不出程寂离为什么会來！ 一來还带着一大家子！ 难道是回來抢亲的？ 花间笑被自己的这一个想法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 因为自己确实是要和他一起回冰雪国的，自己当初也是死赖着程寂离的！虽然那个时候是因为自己忘记了安玉，但是不得不说，归根结底，也还是自己的错啊！ 花间笑欲哭无泪。 然而，刚想以这种无法回头看他的形式说点什么，花间笑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的手抱了起來。 “你还不能动吧，我抱你回床上。” “喂！喂！你快放我下來！” 程寂离“呵呵”一笑，果断松手，而后就听到花间笑“嗷”地一声低叫。 这什么意思啊！ 叫你放手你还真放手啊！ 本來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花间笑都在想自己的骨头是不是摔坏了，已经伤上加伤了！ 花间笑刚想放声质问他，就被程寂离捂住了嘴巴，道：“小点声，要是被刑司听见了，你想想后果！我们可都是偷偷过來的！虽然刑司掌管地狱，也随时监控着进出入口，但是他可不知道我们进來了哦！” 神誉在一旁看到花间笑疼的呲牙咧嘴，却只能压低声音，不由得轻快地笑了出來。 继而道：“沒错沒错，我们看了场好戏！娘亲娘亲！我终于发现你的潜在本质了！就在你和刑司对话，和刑司相互干扰引起骚乱的时候，我们就进來了！” 花间笑听后，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另一面是那么的丢人，竟然不仅被安玉看了，现在还被程寂离和神誉看了；可是转头一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 她低声问：“你、你是來抢亲的？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已经成亲了，我和安玉成亲完毕了！现在我是安玉的妻子！” “你想什么呢？” 相对回答的，却是程寂离有些疑惑和调笑的声音。 对方额头上那红色的四方印记让程寂离看上去威风又妖媚，他仿佛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看上去有些弱弱的，带着发带的男子了。 “就是就是，你想什么呢！我爹爹是我娘亲的，跟花间笑你可沒半点关系哦！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那你怎么‘娘亲娘亲’的叫！” 神誉撅撅嘴，“我叫的是你体内的另一半灵魂，哪里是叫你啊！自作多情！你说你体内另一半灵魂是不是我娘亲的？” “呃......是......沒错。” 花间笑还真说不出什么。 “爹爹说呢，來这里只是为了报复刑司，完全跟你沒半点关系！” “报复刑司？” 花间笑刚一问，就见程寂离凑了过來，几乎与花间笑鼻尖挨着鼻尖道：“沒错啊，我当初说过，他利用我女儿，害我女儿，还害的我那么狼狈，只要我不死，我迟早得报复回來！” 程寂离说完，还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让花间笑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谁说女人报复心重，男人报复心也很重！ “我这次可是带着我女儿來给刑司好看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合二为一（3） 花间笑隐约觉得程寂离有一种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感觉，他石榴红的眸子像是两个血滴凝结的一般。 “你那么有把握？” 程寂离重新扶着花间笑，给她弄到床上后，摆摆手道：“沒把握。” “沒把握，你还來送死？这里可是地狱！几乎成了刑司的天下！” 此时神誉拽着小白來到花间笑身边，道：“你怎么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给自己说的不好，是事实就是这样，刑司本身很厉害，加上他狡诈阴狠，被算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是僵尸中的帝王，几千年才出我这么一个死后尸，你觉得我是吃素的？” 老实说，花间笑并未见到过程寂离的实力，如果，花间笑见到了在隐形山峰上那个可以和安玉对打并且让安玉落下风的家伙，那么花间笑一定不会那么说了。 可惜，花间笑沒见过。 在她的印象中，有的只是程寂离谈笑风生的随意表情和有些懦弱的样子。 “道理很简单，他在地狱中称王称霸，而我在我的世界称王称霸，只不过所在的领域不一样。” “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程寂离皱眉，一巴掌排在花间笑的脑袋上，“你几时那么会说话了！再说了，本就不是为了你，为了我女儿的这一口气，你这么劝阻是什么意思？” 花间笑无力反驳，他说的确实对。 神誉蹦跶着道：“难道说，你还喜欢我爹爹？哎呀呀，你都成亲了，还惦记我爹爹啊，你什么意思啊！好花心的女人！” “才不是！”花间笑立即反驳。 声音有点大，就听外面的娘亲已经闻声走了进來，手里拿着干净的水。 “谁！” 程寂离等人一同回头，看见女子便道：“不是坏人，不用紧张。” 花间笑在看到自己的母亲后，只是轻轻低下头，道：“您好。” “先喝点水。” 花间笑接过母亲递过來的杯子，就听程寂离道：“刑司最生气的是什么？有两件事！我们就要让刑司气到炸！” “一件是他爱的女人的事，另一件呢？”花间笑不解的问。 “另一件自然是你的存在。”程寂离拍了下神誉的小脑袋道：“闺女，给她说说，你卧底的时候，知道的事情！” 神誉清清嗓子，她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所以特意警告她爹，说出來时，就叫卧底，以找回自己的颜面。 “刑司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地狱注视着你，他每一天都希望你消失！据我所知，他每天都会在血池边上和你被囚禁的另一半魂魄对话！” “另一半！” 花间笑猛然想到，自己那恶的意识占主导地位的时候，貌似被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呼唤过。 血池！ 沒错！是在血池里！ 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是在血池里！ “她经曾呼唤过我！” “那就更好办了！”程寂离道，“简直跟我所想一拍即合！” 随即他又道：“你母亲这一方面，我们无法做到让刑司生气，因为实在无能为力把你母亲带出地狱，你的母亲本就属于地狱！” 程寂离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花间笑的母亲看着自己那双眸子，有些疑惑。 “你是僵尸？” “僵尸中的僵尸。” 仅此而已，她的母亲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后，便不再询问，也不干涉，只是道：“你要将她保护好啊。” “保护她不是我的职责啊。”程寂离搞笑地学着花间笑母亲的语气，这么说着。 “母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我已经有夫君了......” “不不不！”程寂离连忙摆手道：“我们连朋友关系都不是，只是债主而已，她欠了我很重要的东西！” 花间笑一听，莫名觉得心里酸的难受。 程寂离怎么会把关系撇的如此干净！ “好了，我也不在这浪费时间了，刑司随时都有可能回來，我们长话短说吧。” “说！”此时的花间笑似乎有点沒好气儿。 “请你务必在今夜子时之前恢复行动力，然后努力地到达血池。请记住，午夜子时之后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间是最佳的融合时间！如果超出这个时间，你的灵魂就不是很好融合了，必须得等到翌日的同个时间才能继续。” “那我要是到不了那里呢？万一半路被拦了呢？”花间笑提问道。 程寂离冰凉的手指戳上了花间笑的小下巴，挑着眼睛，道：“那好像是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到达与否的过程与我无关，我要的是结果！” “你！” 花间笑气急，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程寂离变成这样子！ 只是花间笑不知道的是，程寂离已经完全放弃了花间笑。 哪怕是以前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他的所爱挚爱也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是神誉的母亲，而不是花间笑。 人生总有些迷茫的时候，特定的人和事出现之后，会让人得到短暂的安慰。 花间笑就是程寂离迷茫时期的短暂安慰。 “你听着，这事对你、对安玉的好处都大的多；你的灵魂可以重新得到结合继而完整，而安玉嘛，我们之间的条件他可以尽早完成；自然，对我來说，我心爱的女人能回到我的眼皮底下。所以你别以为干这件事你有多么委屈，说实在的，如果你不尽力而为，那么你的损失要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程寂离说完，拽了下神誉道：“闺女，带着你的狗屁侍卫跟花间笑说再见！” 神誉点点头，转身对花间笑道：“我也很想早日让娘亲的灵魂得以完整！所以你加油啊！” 神誉和她的父亲一样，说完一句话也是转身就走，一点也沒有之前的留念。 只有那个下垂眼的侍卫，拉拉花间笑的手道：“别在意，他们父女俩现在关系好的很，我已经从救他女儿的恩人变成狗屁了。” “小白，你还不跟上！” “就來。” 小白摇摇头，下垂眼更是下垂的厉害。 而花间笑则回头看向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然后道：“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合二为一（4） 花间笑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究竟要如何前往那地狱第十八层的中心血池。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的双手可以自由活动，整个人已经能站起來了，但走不了几步，全身大部分还有麻痹的感觉。 估计再晚点，就一定能行动自如。 花间笑毕竟和母亲沒有什么太熟络的亲情，只知道对面那个眉眼弯弯，笑看着她的人是她的母亲，程度就在于对面那个女人如果不在了，花间笑会很感伤。 感伤自己，也感伤自己的母亲。 但是你要说其他感觉，花间笑便沒有了。 花间笑静下來就在想，安玉怎么样了？胸口开了那么大一洞，会不会真的出事？ 她现在是失去谁，都不能失去安玉的。 如果安玉真出什么事，花间笑发誓，一定要让刑司受到最痛苦最痛苦的酷刑。 “呵，你脑子里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脑海中突然传來一低沉的声音。 花间笑清楚，这是阿言的声音啊，是那个“恶”的存在。 花间笑当即一颗心悬了起來，她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來？ 这个关键的时候，如果她出來打破了程寂离的计划怎么办？ “你应该高兴，我如果出來，要比你厉害的多！” “可是你会伤害安玉！” 花间笑的母亲，看花间笑表情有些怪，便问：“不舒服吗？” 花间笑摇头，自己则走到院里，避开母亲的目光。 “你不要出來！” “人类的身体并不能展现我的能力，你让我出，我也不会出！” 花间笑稍稍安了心，但脑海里又回响了声音。 “但是你要发现，你自己也是地狱的公主，你就是说，你之前也说过，你刚才已经动了杀念，你还是那个安玉大仙喜欢的女人吗？” 脑海的声音沒等花间笑反驳，就又道：“灵魂一旦回归融合，你难免会变成真正的我，你的样貌肯定会发生变化，你觉得你还是你吗？那个时候你是地狱楚江王的外孙女，地狱里真正的公主，你和神仙成为夫妻，不是很可笑吗？” 她这么一说，本來已经放松下來的花间笑，又再度郁闷起來。 不过，花间笑的娘亲适时地提醒，现在天色应该已经全黑了。 久居这里的母亲知道这里无论何时都是蓝天碧水的，沒有黑夜，沒有月亮。 所以她只能心心念念地每天都拿小刀刻在门板上，來计算着天数和大概的时间。 花间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做到，她來到这里还沒有一天，就已经快要遗忘了时间。 于是花间笑只能蹦达蹦达，活动着手脚，压抑着内心的忐忑与不安，走出这个别有洞天一般的庭院，走向那个充满血腥的第十八层地狱。 其实拐出庭院，花间笑就已经被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儿呛得直呕吐，她甚至有点厌恶地狱，难道灵魂融合之后，以后就要在地狱过活了？ 那还不如当着一缕孤魂飘啊飘的！ 石壁旁边有两个石狮子，与人间的石狮子不同，这两个石狮子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看着着实渗人。 两个石狮子的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黑色痕迹，似是可以刻的图纹，但又不像。 正在花间笑奇怪的时候，那两个石狮子的眼睛动了一下，这是已经背过身去的花间笑沒有发现的。 花间笑的关注点都在如何进去，进去之后怎么不被发现，这种事情上。 她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其实走在地狱里远沒有什么声音，花间笑也沒发现有人出现，但她还是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去。 两个石狮子竟随着花间笑，开始往花间笑的方向移了移！ 花间笑立即停下來，回头看着两个石狮子，当然此时石狮子也停止了转动，保持着永远与花间笑对视的这个方向。 花间笑开始还拍拍胸口，心想着石狮子还在这里，并沒有跳起來咬她什么的。 但是花间笑后來一想，双手立即扶着石壁站稳，自己已经走过來了，怎么还会与石狮子对视啊！ 最开始与石狮子对视，确实沒什么，但是现在还对视，就说明石狮子也跟着她移动的方向移动啊！ 花间笑再次与石狮子对视，就发现对面的两只石狮子的血红的眼睛竟然流下了血泪。 花间笑本來想立即跑走，但是石狮子身上发出的“普拉普拉”的声音让花间笑只能呆呆地注视，根本沒办法跑走。 两只石狮子身上的石头竟然开始脱落，噼里啪啦的，露出里面的黑色的毛。 花间笑这才发现那些原本的黑色图纹其实并不是什么图纹，而是毛上面印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骷髅。 狮子上有骷髅？ 不，重点在于，石狮子它真的活了，真的动起來了！ 花间笑恐石狮子真的冲过來，于是撒腿就跑，但是还未跑一步，花间笑就感觉后脑被什么击中。 疼痛之余，花间笑扭头去看，就见凭空飘着很多骷髅。 而石狮子身上则已经沒有了那些骷髅的图案。 “这是......这是什么啊！” “这是看门狮子。” 脑海中的话语适时响起。 “它们这是单纯的发现我了？还是发现完我了又不让我走。” “当然是后者！并且它们还要攻击你，咬破你的喉咙！” “凭什么！” “凭什么？地狱的第十八层岂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花间笑还沒來得及和脑海中的家伙交流一番，就见到其中一只狮子猛地扑了过來，与此同时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骷髅头也一同扑向花间笑。 花间笑吓得大叫，猛地后跳，就听背后一声大吼，忙回头看，就发现不知何时，另一只狮子已经來到自己背后，冲着自己的背部就要扑过來。 “你千万不要被它们咬到，它们只要咬住你的一处，就不会松开！” 这一点，花间笑很快就体验到了，其中一只狮子咬住了她的裙角，真的任凭花间笑怎么拍打怎么闹，那狮子就是不松口，直直地把裙角撕下來为止，露出了花间笑的小腿！ “你看，我说的沒错吧。” “你闭嘴！马后炮！” “那我不出任何主意，你等着被分尸而死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合二为一（5） 花间笑“啊呀”一声，躲过扑过來的狮子，脑海中的意识无限咆哮。 “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也消失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人类的身体！” 花间笑就听对方发出一个低沉的“啧”的声音，而后就听到对方道：“我帮你，事后你记得感恩戴得地给我磕几个响头！” 花间笑想，还磕头！呸！ 还帮我，帮我更是帮你自己好嘛！ 但花间笑并沒有想很久，怕对方与自己不仅是意识想通的，连心思也是想通的就麻烦了。 “这狮子谁养的任谁，虽然是很多冤死鬼的冤魂化成的，但也是有灵性的！以前母亲养过，后來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情，刑司就把之前只认母亲的看门狮子都杀了，现在这两只狮子，完全只听刑司的！” 花间笑皱眉头，好不容易躲过一只扑过來的狮子，左手的袖口却被咬住，花间笑心惊胆战地赶忙将半个袖子都撕下去，生怕狮子把自己的整个左手都咬下去了！ “你说这些，难道就是在告我沒救？那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不是沒救，看门狮子都是有弱点的，你弄掉其中一只的尾巴的话，那么两只狮子就会变回石狮子！” “尾巴？” 花间笑看两只狮子上蹿下跳，超级灵活的！ 自己哪能随随便便就能弄掉狮子的尾巴啊！ “还有沒有别的方法？” “沒了！” 而阿言在说完这个，任凭花间笑怎么在脑海中叫她，她都跟从來沒出现过一样。 花间笑怒极，伸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就像其中一只狮子丢去，在听到一声“嗷呜”的叫声之后，花间笑觉得此法可行，于是又捡起一块石头，然而另一只狮子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带着空中的那一串骷髅头像花间笑扑來。 花间笑被这阵势吓得猛地后退，脚底被石头绊倒，直接來了个“倒毛”般地后脑勺着地。 疼的花间笑眼泪都流了出來。 不过也正好使得那狮子直接一头撞在石壁上。 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快拽尾巴！” 花间笑正想抱怨，自己实在摔的太痛了。 但脑海中的声音更加厉害，带着愤怒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磨蹭什么！我叫你快拽尾巴！” 花间笑被吓得一个机灵，立即起身，拽住那因撞在石壁上而不能动的狮子的尾巴，使出吃奶得劲儿，猛地往下一拽。 而与此同时，另一只狮子已经缓过劲儿來，猛地扑來。 花间笑立即闭上双眼不敢看。 时间只是一瞬。 那只狮子快要扑上花间笑的时候，静止不动，周身被石头一点点包围。 “蠢货，睁开眼睛吧。” 花间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是两只石狮子已经回归原來的位置。 “沒事了？” “沒事了！” 花间笑松了口气，全身瘫软了。 “哎！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还不起來！现在哪里容得下你休息！” “可是，出力遇到危险的又不是你！” “我也想是我啊，我比你能干多了，遇上这种事，我都不当回事的好嘛！” “那你出來，我歇着！” “好啊！” 花间笑猛地醒悟，感觉自己像是中了计一般！ “不行，你想骗我？门都沒有！你还是在里面呆着吧！” 花间笑揉着摔疼的脑袋，踉跄地來到血池旁边。 但本应该很早就呆在这里的程寂离和神誉却沒有出现。 花间笑叫了几声，仍不见对方出來。 她一拍旁边的石壁，道：“会不会被刑司发现了！门口的两只看门狮子跟我纠缠了那么半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刑司能不知道嘛！” 脑海中的阿言回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刑司应该不会发现你，因为他被我打伤了！他要是聪明，就会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疗伤上面，而不是时刻关注着地狱内的事情。” “刑司不在地狱中吗？” “确切地说，刑司在地狱里一个属于自己专有的地方内。” “那在哪里呢？” 花间笑总觉得不知道对方确切的位置，就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心里很沒底。 “我也不清楚。” 阿言在脑海中叹息地道。 花间笑又看了看四周，仍是沒见到程寂离等人的身影。 然而花间笑不知道的是，背后的血池中，竟然有一只手，从血池中伸了出來。 不是枉死城中，那种鬼怪伸出來的感觉，而是一点点，祈求自己能被救起，能摸到什么而伸出來的手。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那只手摸到花间笑的衣服，刚想拽，就突然沉溺了。 好像血池底下有什么人拽住她一样。 这些花间笑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再度伸了出來，急忙往刚才摸到布料的地方摸，可这个时候，花间笑已经转了个方向，不在那里了！ “那只手”很失望，又急着摸索，就好像花间笑的衣料是她的希望一般。 花间笑转身，“那只手”本以为会被发现，但是不知道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就把它拽了一下，那只手立即沉了下去。 转身的花间笑并沒有发现。 “程寂离为什么还不來！” 花间笑沉不住气了，因为原本就是程寂离与她约好的，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來到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与程寂离的约定，这个既帮到自己，又帮到程寂离的交易，是很合算的。 所以，纵然程寂离变得那么让花间笑陌生，他也不应该抛弃他爱的那一半灵魂。 一定是出事了！ 要不然程寂离怎么还沒出现？ 花间笑又靠回了血池边，叹了口气。 身后的血池突然冒了泡泡，“咕嘟咕嘟”的，花间笑往后看去，只看到一个个血红的泡泡鼓起又爆破。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到过这种事情！” 花间笑莫名感觉，阿言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更像个半吊子一般。 突然，血池中伸出一只手，花间笑瞪大双眼，几乎不敢想象，就那么突然的一下，就有一只手上來。 她吓得尖叫，并且后退了一步，让那只手抓了个空。 “笨蛋，你怎么不抓住？” “我为什么要抓住？” 阿言几乎吼出來，道：“那是你的另一半灵魂啊！”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合二为一（6） “你说什么？！” 花间笑忍不住叫出声，而不是用意识交流。 可惜阿言不知是因为气急，还是怎地，竟然完全沒有回答。 然而那只手，终是沒抓住花间笑的手，而慢慢淹沒在了血池之中，好似一个溺水的人，已经完全沒了生息，就再也不会浮上來了。 花间笑急迫地往血池中探头去看，可惜花间笑什么都沒看到。 正要抬起头，就见血池中又冒了好多泡泡。 再然后，花间笑惊呆了！ 一个人的头从血池中缓缓的冒出來了！ 随着那人的头越露越多，花间笑则深吸一口气，身子仿佛都僵硬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啊！ 那个从血池中缓缓冒出來的人是刑司，他浑身浴血，但是露出來的部分却完全沒有沾上半点血迹，那血池中的血仿佛干了的泥浆，只要刑司露出來，它就自动落回血池中，不在刑司身上停留一刻。 刑司还是那个穿着白衣的刑司，如果不知道刑司的本性，花间笑一定会认为刑司是个穿白衣道骨仙风的仙人，甚至比安玉还有仙人的样子。 但是花间笑知道他的本性。 不过，刑司又怎么会出现在血池之中呢？ “花间笑！” 阿言通过意识喊了一下花间笑。 但是花间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完全沒有听见阿言的话，完全沒有动弹一下。 “花间笑！你快躲开这里！” 花间笑猛地回神，就见刑司已经伸出了手，她立即往回缩了一下，很快地离了血池好几米远。 “刑司！” “是我。” “你……你怎么会在血池里！” 脑海中的阿言的声音立即回给她道：“糟糕了糟糕了！刑司自己投身血池之中，他将自己全身都禁锢在血池之中！” “那又代表了什么？你别什么都说一半啊！我不懂的！” “血池是整个地狱的核心，刑司把自己融合进去血池，他就成了整个地狱的控制者，他的身心他的所有都与地狱相连！他能感知到地狱的一切，刑司已经把自己完全献给了地狱！” “什么！你是说他更厉害了吗？” 花间笑看到刑司整个人都从血池里迈了出來，但是本身的样貌亦或是其他都沒有不一样的地方，但是花间笑记得，之前阿言用地狱业火击伤了刑司的腹部，直将那里弄了个大洞，可是现在，那里已经完全恢复，沒有一点伤痕。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花间笑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刑司本來已经很强大了，如果与地狱融合在一起，那将是怎样的恐怖啊！ “他变得更让人恶心了！”阿言恶狠狠地道。 而后阿言又道：“这就不好办了！我想你的那个僵尸朋友和小僵尸应该也遇到了麻烦，而且，血池中的你的另一半灵魂，刚才应该和刑司进行了斗争，结果很明显，她出不來，她被刑司打压了！” “那我怎么办！难道要等明天？” 阿言嗤笑了一声，笑花间笑的愚蠢，“刑司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命等到明天？” 花间笑知道现在不是和阿言斗嘴的时候，她是真的把阿言的话听进去了。 因为以前的刑司虽然再怎么嗜血，但仍沒有像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害怕，让人颤栗，让人觉得人还沒走近，周身的血腥味儿和着冰冷的气息就扑鼻而來，让人难受，让人呼吸都觉得恶心。 “尽量保住自己的命吧！” 阿言在脑海里跟花间笑刚交流完毕，四肢就被四个冰凉的红色的东西缠住。 再看刑司，只那么一指，那些红色的东西就又从血池中出來，全部往花间笑这边來。 花间笑根本动弹不得。 刑司竟然将血池中的血都变成了绳子，來捆住花间笑！ “他现在能控制地狱中的所有！他将自己的命数与地狱相连，所以你要把他当成地狱！” “啊？他将自己的命数与地狱相连？那他会怎么样？”花间笑觉得此事听着就很痛苦很恐怖。 “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啊，这个时间你还管刑司怎样？先抱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花间笑被固定住四肢，完全动不了分毫。 这时只见一条好似蛇一般张着嘴的红色绳子从血池中窜出。 “不好！刑司要夺取你的这一般魂魄！他想将你永生永世都囚禁在血池中！” “如果被囚禁的，会怎么样？” “那就完蛋了，你就永远出不來，你不见天日！” 但是那东西來的速度太快，花间笑根本來不及躲避，而且也沒有办法躲避，她的四肢被绳子绑着。 这时，一道绿光赫然闪现在花间笑的面前，伸手一抓，抓住了那变成蛇模样飞冲过來的绳子。 花间笑刚才被绿光恍的闭上眼，而现在睁开眼睛，才发现那绿光不是别人，而是安玉。 安玉的衣服也有些破烂，但仍是挡不住他的冷峻的气质。 安玉手一用力，那窜过來的东西就立即被安玉捏爆，化作血水，又回到血池之中。 “安玉！你沒事？你沒事嘛！” “我沒事你不开心吗？” “当然凯新！只是那么大的一个洞，你怎么恢复好的？” 安玉叹了口气，“我碰到你爹了。” “我爹？” “一个叫卫君合的男人。” 卫君合？ 花间笑开始有些迷糊，不明白卫君合是谁，又怎么会是她爹？ 但是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何君卫”这样的名字。 同时阿言仿佛知道她想的什么，于是补了一嘴道：“沒错，他就是你爹！” “哦哦哦！” 花间笑惊呼。 安玉此时已经将束缚着她的绳子弄了开，问道：“你挺能干的嘛，自己逃了出來？” “不是，是刑司把我丢尽娘亲的小院后，程寂离让我子时之前到达这里，他说他要帮我！帮我拿回我的另一半灵魂！” “程寂离？你沒说胡话吧，他怎么会过來？” “当然沒说胡话！不仅他來了，还带了神誉和神誉的侍卫小白！” 安玉眼珠转转，完全不相信花间笑说的话，他想到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刑司又使了障眼法，骗她！ 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刑司这种随便提着花间笑就能带到这里來的主儿，为何非要诱导花间笑自己來？ 刑司虽然恶劣，但还不至于恶劣到这种地步。 ------------ 第一百四十章 合二为一（7） 但是时间的紧迫來不及让安玉深思，他只能尽力做到保护花间笑。 先不管什么灵魂不灵魂的了，刑司变成了与地狱融合的恶魔般的存在，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笑笑，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我们能不能先出去，去到人世间？” “为什么！已经到这里了，我们是多么不容易到这里的！” 花间笑可不想再从头经历一遍！从第一层下到第十八层的种种苦难、恐惧、难耐！几次险象环生，她都觉得那是噩梦！ “我可能......沒有把握保护你啊。” 然而花间笑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道：“谁用得着你保护！胆小鬼！” “你闭嘴！” “啊？” 安玉听到花间笑猛地一喊，以为是喊自己，顿时整张的脸的表情都透着古怪的阴郁。 花间笑立即道：“沒吼你，是我脑内的那个家伙总跟我说话，特别讨厌！” “是阿言吗？” “不是她还有谁！” “那我们必须回到人界了，你的情况很不稳定，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然而，还不等花间笑说话，几条血绳再次随着刑司的指尖，从血池中窜出來，攻击花间笑。 安玉立即将花间笑挡在身后，但是來的血绳太多，仅有一些被安玉挡掉，还有几个在花间笑面前就突然仿佛有了嘴巴似的，一下子咬住花间笑的手腕和脖颈。 这可是两大动脉！ 那些东西咬上去，但花间笑并沒有觉得很疼，反而是一种酸冷冷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花间笑觉得自己的灵魂简直要被抽出去了一般，大脑混沌，一片空白！ “笑笑！” 安玉转身伸手拽下咬着花间笑的那几根血绳，其实根本沒流血，手腕和脖颈只有一个细小的口子，连疼都不疼。 “他这是要把你的另一半灵魂吸走，与血池底下的那一半融合，然后将你彻底的禁锢在血池之中！” “难怪有一种飘忽的感觉！” “千万不能让你的魂魄被抽离，那样你就真的不会回來了！” 花间笑有点蒙，只是点点头，得到的却是安玉双手捧住花间笑的脸。 “你别不当个事儿！我是在说真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沒有了！看不到阳光，吃不到东西，见不到人世间的美好，你见到的只是四周无尽的血水！” “你别说了，听上去好恶心！” “笑笑，关键是，以后你都看不到我了！” 花间笑一愣，随即大叫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沒有安玉！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好不容易成了亲！我们是有多么不容易啊！我还要给安玉生孩子呢，我不能沒有安玉！” 花间笑一席话说的安玉脸红了红，但安玉还是把自己的心情压了下去。 “所以，我们要回人间，从长计议！现在硬拼不來的！” 但是这一次，花间笑也依然还沒來的及回话，从墙壁中就赫然伸出两只石头手臂，将安玉和花间笑从中间分开來。 一只直接将安玉打飞了好几米远，而另一只石头手臂，直接将花间笑丢飞进血池里。 这一切都來的太快！ 花间笑根本來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景物一直变换，最后呼吸困难，而灌进了好几口血水！ 她进來了？！ 她进入到血池里了！ 花间笑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玩完了！ 她好想哭！ 这里是个什么烂地方啊！ 浓重的让人想要哭想要呕吐的血腥味！ 而血池外面，安玉从地上爬起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花间笑被石头手臂甩进血池的情景，低吼一声，“笑笑！” 但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 再看刑司，正将插进石壁的双手缓缓抽出，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带着点安慰的笑意，才道：“接下來，你就跟你的妻子说再见了！” 语毕，刑司纵身一跃，也跳进血池之中。 安玉知道刑司是要干什么，他这是要进去，给花间笑的两个一半的灵魂彻底融合，而后彻底关在血池里啊！ 安玉也要纵身跳下血池，却发现血池上面竟然结了一层石头块，将整个池子都封闭起來！ 怎么会这样！ 一向稳重的安玉大仙，现在竟然也急的满头是汗！ 正当安玉想砸开石块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安玉回头，看见的是两双石榴红的眼睛和一双下垂眼。 随后才想起花间笑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看见程寂离了，并且还是程寂离引导她在子时之前來到这里。 花间笑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们什么意思？”安玉的脸冷下來。 “别那么生气啦蛇仙大人！” “你们诱骗花间笑來，为什么却不出现！” 程寂离则坐在了血池的边沿上，“你说的话好沒礼貌，神仙也这么沒礼貌的吗？什么叫我们诱骗她，她也是得了好处才会來的吧，花间笑又不是弱智！” “好处？什么好处？” 程寂离将自己的头磕在神誉的脑袋上，将碍眼的小白拨弄到一边去。 “现在这个样子不叫好处吗？”程寂离问的轻快，上扬的尾音弄得安玉怒火中烧。 “她整个人都进入到了血池中，如了刑司的愿，这叫好处？” “你只看到了表，沒看到内里。” 安玉深吸一口气，刚才的愤怒让自己失了理智。 细细想一下，既然程寂离是真的程寂离，他也沒有否认自己诱导花间笑來，那么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程寂离这一生的感情都纠缠于冰雪国的那位公主身上，完全沒有脱离过！ 那么他绝对不会做，有损自己感情的事情，更不会让自己得不到那盼望已久，分离已久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半灵魂。 这么一想，安玉稍微有点安心。 因为程寂离绝不会做什么对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 如果花间笑真的一辈子出不來，那么不属于花间笑的那一半灵魂，也会被囚禁其中，程寂离现在绝不会这么悠闲自得，非得疯了不可。 “那你是早有预谋喽？” “你不出來，戏不逼真的，刑司那老狐狸怎么会相信，花间笑真的遇到了大危机？还以为一切如他所料呢！”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二为一（8） 且说血池之中的花间笑吧！ 花间笑起先觉得呼吸困难，脑海中的阿言一个劲儿地说着什么，但是她却听不见。 到了后來，有冰凉的手拽住自己的手，花间笑便感觉呼吸一点也不困难，除了一片血红之外，她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个女子。 女子的头发披散着，在血池中飘出好看的弧度。 “你是谁？”花间笑发问。 “我是你。” “你是另一半的我！” 花间笑开始还有些欣喜，但是过了沒多久，就哭了。 “我们再也出不去了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安玉了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你的灵魂还沒有剥离！所以还有机会！” 但是刑司的突然窜入，一脚揣在那女子背上，花间笑只听到一声惊呼，就见女子已经带着一串水泡儿扎进了血池深处。 然后映入眼前的便是刑司的那冷冷的笑。 “你那么担心她，一会儿剥离完灵魂，下去陪她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花间笑吓得双腿都颤抖了。 她又想起自己儿时被抽筋扒皮的情景來！ 那个时候她很疼！叫的嗓子都哑了！ 那个时候的刑司像现在一样的笑着！ “你行不行，不行的话，还我出來！” 脑海的声音传來，花间笑还沒來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也被一拳打进了血池深处。 花间笑连忙逃脱般地换了阿言出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沒想到阿言刚要冲上去，脚踝就被自己的另一半拽住。 “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先融合！” “可是融合后，就如了刑司的愿望！我必须先出去，再把你弄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女子有着与花间笑不同的样貌，一双丹凤眼看上去很有灵气。 “你放心，有办法的，我们先融合！” 说着，女子的双手就覆盖在了阿言的双手上，随后用力往后一拽，先不说阿言，就说花间笑吧，　就完全的感觉自己好像被拽出了一个容身之所一般。 花间笑眼见着自己一直用的，用了二十多个年头的身体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与自己分了开。 对方闭着眼睛，活像一个木偶，不动也沒感知。 而花间笑则立即被拉进了另一个怀抱。 那些过往的画面全部出现在花间笑的脑海中，从自己在父母的爱护下成长，到被刑司分离了灵魂。 从一半是在血池中度日如年的寂寞到另一半有着安玉陪伴，再到因为程寂离而混乱的记忆。 花间笑听不到那些原本在脑海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的四周现在沒有人，只有一个自己已经脱离的躯体在缓慢下沉。 花间笑相信，那里面还有一半來自冰雪国公主的魂魄。 她现在头脑超级清晰，或者说她还愿意叫自己花间笑，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沒有失去什么。 她比以前更冷静了！很多东西不用学也知道，例如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沒有躯体，只是两个一半的灵魂完成了融合，真正的躯体还要出了血池再拥有。 再例如，她现在手掌用用力，就会有一股灼热感出來，手掌就会冒出一团火，那是她虽然不熟知，但可以运用自如的地狱业火。 花间笑定下心神，忽而觉得自己自信了好多。 在对上刑司，也不会那么害怕！ 正当花间笑想要沉下去，将那身体捞上來时，刑司也來到了花间笑的对面。 “自己已经融合完了？” “是的！如你所愿！” 刑司眼疾手快，唯恐花间笑这边出现什么变动，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花间笑眉头一皱，那种被拽住灵魂的痛苦感，顿时溢满她整个身体。 但是花间笑沒有慌张，沒有害怕，她甚至仅仅是皱了眉头而已。 “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 “是的！最大的痛苦，就是让你无论何时，无论是什么样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痛苦！最后当你经历了爱情，再把你含苞待放的爱情扼杀在这里！” 花间笑细细想一下，一路走來，刑司也就是这么做的。 他并不是要自己死去，而是要自己痛苦。 一个人身上不好受不好过，可以忍，但是心里受到折磨，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短期痊愈的。 “你想啊，我不能让你刚一到人界，还沒尝到爱情的滋味，就死去啊！” “那样子我多亏啊！我这边爱而不得，时时饱受这背叛的艰辛酸苦，你那么幸运就死了，我多亏啊，多难受啊！” 花间笑咬着牙道：“你也知道你自己爱而不得啊！我还以为你已经陷进去很深了呢，我还以为你一直抱着幻想呢！既然知道，你在这让我痛苦，也不会降低你的痛苦一分一毫的！” 刑司更加生气，掐着花间笑的脖子用尽全力，仿佛要把花间笑整个灵魂都掐散了一般！ 突然，刑司的手多出一个黑色的小孔，往外冒着黑色的血。 刑司开始沒注意，后來他整个身体都像突然拔开了塞子一般，各处都在“咚咚咚”地冒出黑色的血。 刑司的表情让人看着就觉得他非常痛苦！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血池边上的程寂离听到血池的池壁发出一声“突”。 神誉从程寂离的下巴下挣扎出來，拍着手道：“开始喽！开始喽！” 随着神誉话音刚落，安玉就连续地听到“突突突”地声音。 他发现血池的外围池壁上开始有黑色的液体顶开石头，往外冒着。 “这是什么？” 神誉抢先答道：“这是我爹爹的血，还有我的血，还有小白的血！” “你们的血？僵尸和冰雪国人的血？” 安玉恍惚了一下，沒有反应过來。 “天下最毒的毒莫过于僵尸之王的毒，上三界最好的血，自然是神仙的血，但上次咱两夹缝，只在我指甲盖里存了那么一点，为了炼制最好的毒药，我选择了比普通人类高一些位置的冰雪国那个最接近神明的人的血。” “也就是说，你将我们的血混合在了一起，做了最毒的毒药？” “沒错！在刑司将血池与自身融合之前，我就将血滴进了血池里。” 安玉挑眉，心中暗暗佩服程寂离的周全布局。 “那笑笑会不会有影响？”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合二为一（9） 血池中的血水开始一点点变成暗色，冒着暗红的气泡。 程寂离摇摇头，“不会有影响，我估算的不会有错，她现在肯定已经和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融合为一体了。” “什么！” 安玉大惊。 他不是沒设想过花间笑灵魂融合之后的事情，只是现在的进展未免太快了！ “放心吧！爹爹之前已经传递过这样的信息给池子里的那一半灵魂了！一切都会照计划行事的，蛇仙大人，你只要好好的等着你的妻子出來了就好。” 原來事情是这样的。 神誉的天罚被小白和程寂离两人合力顶下了之后，程寂离就估摸着要为自己女儿和自己所受的苦采取点行动了。 天知道他在顶天罚的时候，身子是有多痛！ 他和小白受的苦那根本用语言无法形容，有一种类似于头皮差点沒被拔下來的感觉！ 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当时程寂离就放下话说，他不把刑司弄得全身都是洞，也跟受了　天罚一样痛的死去活來，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恰巧这时，神誉变得很乖巧，在发现爹爹还是爱她的时候，她也赫然变得懂事起來，决定让爹爹这次报复的同时，不为别的，就当把她娘亲的灵魂快点要回來，也得有一个周密的计划。 于是父女二人一拍即合，关系日益亲密起來。 小白侍卫则由一开始舍身救主的亲爱的侍卫再次一落千丈，甚至变成了狗屁侍卫。 就这样三人带着一个周密的计划，來到了地狱，趁乱进了地狱，又趁着那边打的火热，与血池中的那另一半灵魂有了那么短暂的交流。 花间笑是知道程寂离这个往血池中下毒药的事情。 此刻她虽然被掐着脖子，有些痛苦，但看到刑司忍着自己的伤痛拼命维持力气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花间笑之所以知道，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与这血池中的另一半灵魂融合了才知道的。 她拥有了两个一半灵魂的所有记忆　，所以现在也饱含着对程寂离的钦佩之情。 刑司困苦地用另一只手臂捂着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全身都在痛，就像万千虫蚁咬他一般，那是一种细微的细小的钻心的疼痛。 血水此刻已经因为黑血的冒出变得暗淡起來。 花间笑清楚这是什么，她也觉得时间紧迫。 花间笑现在沒有实体，所以沒有关系，不会受到僵尸之毒的影响，但是那具已经沉下去的人身可能不消片刻就会被腐蚀干净！ 她不能光为了自己，而不顾及他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与血池融合，血池的血就是你的血，在你的血里滴加了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你说会怎么样？” 又是“突突突”的几声，刑司的身子上出现更多的洞！ 而这时的刑司已经完全沒有办法再将力气都用在掐着花间笑脖子的那只手上了。 花间笑感觉到了松动，立即一个闪身，向着血池深处游去。 好不容易将那人类的躯体捞了上來，捞进花间笑自己的怀里，却发现那人类的身躯已经被毒液腐蚀掉了一半，皮肤破损很严重，手脚有些地方已经被腐蚀掉了！ 花间笑心中是满满的愧疚涌了上來。 不管怎么说，程寂离也好歹帮了她，而他心爱的女人变成了这般模样，究竟该怎么向他交代啊！ 与此同时，安玉所在血池外面，很多血水都顺着血池那些突然出现的小洞溢了出來。 神誉嫌弃恶心，忙命令小白将她抱在怀中，最好举得高高的。 而程寂离笑的一脸奸诈。 猛地，血池中冒出了一个男人的头，接着是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而后是身子。 那是刑司。 刑司捂着胸口，踉跄地从血池中出來。 在看到程寂离一脸得逞的邪恶的笑容之后，气急地猛地拍了下血池的边沿，拍的“啪”的一声，让人光从这声音中，就听到了愤怒。 “疼吗？啊！错了错了！我问的有歧义，我想你肯定是感觉到手也很疼，身体也很疼吧！我应该这么问，你觉得哪种痛更剧烈一些？” 程寂离眉眼弯弯，问出的话能把人气死。 “你说是你拍着池壁的手疼呢，还是身体因为我的毒血而疼呢？” 程寂离根本沒有让刑司答话的意思，立即又道：“不用说，让我來猜猜！” 说着便一挥袖，道：“当然是我的毒血让你更痛苦了！天下之大，最毒摸过僵尸之毒！而僵尸之毒中，又有谁能比得了我的毒呢！我可是僵尸中的僵尸，死后尸！我可是扒开了我那死去的母亲的肚子才爬出來的！我母亲死了那么多天，她腹中的胎儿本应该早死了，可是我却啃食着我母亲的肉得意接续营养，化作僵尸，你说我的生命力是有多顽强啊！” 此刻刑司的眉头已经拧的像个“川”字了！ 程寂离看到刑司这般，很是开心，立即从小白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神誉，指着神誉道：“这一点，我女儿跟我很像，生命力也很顽强！不愧是亲生的！你想让她坏事做尽替你背黑锅，门都沒有！” 神誉又回到小白身上，冲着刑司扮了个鬼脸，嘻皮笑脸的小模样和程寂离一个模样。 安玉在一旁看着，甚至有种感觉，以后自己和花间笑的孩子，会不会也很像自己或花间笑的性格一样呢？ “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兑现，神誉的仇，我一定得抱，我不是大慈大悲之人，对伤害我的人，沒有慈悲之心！同属下三界的地狱刑司大人，一定能理解吧！” 语毕，程寂离勾勾手指。 刑司竟然“噗”地呕了一口鲜血。 很多黑色的血珠儿化作一条线，顺着程寂离勾手指的方向，竟然从刑司的身体里窜出來，回到程寂离的掌心。 “沒完呢！我的血怎么会不归我自己掌握！” “哗啦”一声，花间笑从血池中一跃而起，她兴奋地喊了声：“安玉！” 声音变了，容貌变了，连以前那股胆怯的劲儿都沒了！ 安玉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出來的人就是花间笑。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合二为一（10） 花间笑也顾不上安玉的表情，拖着那已经被腐蚀了一半的身体，就直接冲着程寂离的方向走去。 与程寂离面对面，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道：“对不起！沒能保护好这个身体！” 原本以为程寂离会暴怒，花间笑甚至都想好了挨揍，但是程寂离却道：“灵魂我已经收回了！不用担心，损伤的只是人类的一个躯体空壳罢了。” 程寂离说着，低头竟吻上了那已经一半脸都沒了的空壳的唇角。 他带着一抹笑，有点像回味，却又带着点不舍。 一旁的安玉，其实一开始并沒有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那残躯只是个空壳而已，说白了就是肉块罢了，其余什么都不是。 可是当程寂离亲吻上去的时候，安玉有一种莫名的妒忌感。 程寂离这是在干什么？ 好歹那身体曾经是花间笑的。 他这样做，不会觉得不妥吗？ 花间笑也愣了，拖着那躯体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很是尴尬。 “程寂离……” 花间笑轻轻叫了一下程寂离的名字，程寂离却竖起手指，冲着花间笑來了个“嘘”的声音。 “我在和她告别。” “告别？难道还是出了什么差错吗？你不是说冰雪国公主的灵魂已经在你手中了嘛！难道沒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和这个身体告别，毕竟我以前迷茫过，也曾爱过她。” 花间笑和安玉皆是一愣。 花间笑心中忐忑不安，难道程寂离这意思是在说，他以前爱过自己？ 突然，脑海中就回忆了和他在一起并不短暂的时光。 “你喜欢我？” 程寂离当即否定，“不喜欢！” “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花间笑。” “我就是花间笑！” 花间笑立即住嘴，因为她看到安玉在一旁好似要气炸了一般。 程寂离摇摇头，“你不是，你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花间笑，你是安玉喜欢的那个花间笑，你懂了吗？” 花间笑摇摇头，而此时手中的躯体已经被腐蚀殆尽，连一点肉末都沒留下。 “我喜欢的只是那个有着公主外表的花间笑，就像当初我误以为你是公主的转世一样，我喜欢的是有着公主皮囊的花间笑，你懂了吗？” 花间笑似是明白了，只是这明白让她释然，也让她心里不好受。 “那你不喜欢冰雪国的公主了吗？” “我对她不是喜欢，是爱！你不懂，有些东西可以喜欢，可以不喜欢，但有些只能爱而沒有不爱。” 安玉实在看不下，立即走过來，“你们说够了沒有，我不是死了！” 花间笑见安玉凑过來，也有意凑上去，可是安玉却不自觉的躲了一下。 也许这是连安玉自己都不明白的一种莫名的生疏感。 花间笑也许沒有变，还是那个傻呆呆的花间笑，可是花间笑又变了，变得高挑，五官深邃，声音也不如以前响亮，而是有些低沉的。 正当他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血池突然像是涨潮的海水一般，冲了过來。 这冲击力极大，被冲的石壁已经出现了裂痕，而由于花间笑站在最前面，则直接受到水的冲力，被冲出去老远。 安玉伸手，却沒抓住花间笑的手。 “笑笑！” “噗！”花间笑探出头來，吐了口因为冲力而灌进嘴巴里的血水，而后道：“我沒事！我沒事的！安玉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我也不是那么弱啦！” “刑司这是要干什么！他要淹沒整个地狱吗？” 程寂离唯恐刑司有什么变数，对小白道：“先带神誉回到人界！” 小白那边得令，就开始往上一层跑，就听神誉嚷嚷着：“哎哎！我还要看着爹爹威武的身姿呢！不要走！” 只是小白想走也走不了了！ 通往第十七层的路口突然伸出两只石头手臂，交叉着挡在出口处，完全就出不去。 “到了这个地步，谁都别想活着出地狱！” 刑司这时候已经从血池中出來，挥袖凌空漂浮在空中，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刑司已经全身都因为僵尸之毒，而变黑了。 只是对方运用能力，将能力全逼到两只手臂上，才使得自己的脸露出原來的颜色。 程寂离道：“这毒你是去不了的，只能慢慢等死，有这点时间，何不去对着自己爱的人道个歉，请求对方原谅？你难道想死都要你喜欢的人记恨着你死去吗？” “记恨我，起码也是记得我！原谅了我，就是忘记了我！” 刑司说着，双手一挥，血水陡然增加上涨，顺着地狱第十八层的出口往上溢去，就听第十七层那里传來了惊讶和哀嚎的声音。 花间笑现在沒什么事，即使全身都浸泡在水里，她也沒有窒息感，因为她现在是地狱的公主，是与地狱有着直接联系的人。 但安玉的情况却不妙，血水浊气太多，又带着地狱的煞气和程寂离的血，不仅安玉的能力发挥不出來不说，他的皮肤还和火烧一般的疼痛。 他一个神仙來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早就听闻，说神仙和下三界的混久了，身上沾染浊气，就再也不能当神仙了！ 所以当花间笑从水底游到安玉旁边抓他的手时，只感觉所触碰的肌肤从來就沒有这么热过！ 安玉是蛇啊！ 蛇的提问怎么会这么高！ “安玉？你怎么了？” “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啊！是不是这血水对你有影响，还是你旧伤复发？” 花间笑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小愿望，就是希望安玉的体温能变的高点，不用太高，只要高一点就行。 因为安玉的身体很冷！ 夏天挨着是很舒服，可是冬天，就会变得很痛苦。 “程寂离！安玉全身滚烫啊！” “谁让他是神仙！”程寂离也从血水底部冒出头來，相比花间笑担心安玉，程寂离也有担心的。 他不是沒想过刑司会发狂，只是沒想过刑司会这样。 “轰隆”一声，头顶的石壁有一半，好似被精细的刀工硬切下來一般，切口很平滑，就这么落下來。 “快散开！” “刑司这是要干什么啊！”花间笑大声嚎叫。 “这你还看不出來，他要把整个无间地狱毁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合二为一（11） 血水之间忽然有了漩涡，花间笑大惊道：“第十八层地狱已经是最底层了，难道还有更下面？” “沒有更下面！”程寂离现在似乎懒得搭理花间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本就是浊气一身的他根本不担心被血水腐蚀，可是自己的女儿呢？ 纵然自己的女儿有自己一半的血，现在貌似沒事，泡久了之后呢？ 还有小白！ 正这么想着，就听神誉大叫：“小白！小白！你身上怎么也好热！” 小白是冰雪一族的人，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他当然受不了浊气的侵蚀。 这就是程寂离担心的另一件事情。 漩涡越來越大，很多石头和其他东西都漩涡吸进去，程寂离自己抓住一个稳固的石块，对着花间笑道：“带着安玉抓紧，要是被吸进去，那就是彻底的完蛋了！” 小白和神誉还处于高位置，目前沒什么危险。 然而更让人奇怪的是，漩涡虽形成，但血水只涨不落，很快就淹沒了最顶端，将低于的第十七层也浸泡满了！ 又是“轰隆”一声。 刚才被两个石头手臂拦截的出路此刻重新开了口子，神誉欣喜，想抓着小白逆流而上，可是刚想上了每一步，就被大批涌下來的那些受罚者和鬼官给带着回到原地，要不是神誉抓的紧，恐怕现在已经又落回中央去了。 鬼官和受罚者惊慌失措，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突然涌出來的血水冲带着來到了第十八层地狱，惊慌失措想伸手抓着什么，可是最终还沒來得及抓，就被漩涡给弄了进去。 那太恐怖了。 花间笑听着他们嚎叫，然后声音就跟突然被扼住脖子发不出來一半，戛然而止。 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沒有！ “他疯了吗？他真想整个地狱都坠入漩涡嘛！” 刑司接话道：“沒错！我想将整个地狱都毁了！毁了！我既然都不存在了，还要地狱干什么？哈哈，哈哈哈！” 被吞沒的，不用说，自然是距离第十八层的十七层地狱，而后是十六层，慢慢以此类推，血水不断上升，如果从地狱的入口看去，就会发现此刻的地狱就像是一个突然有水的枯井一般，源源不断地网上冒着血水。 每一层的受罚者和鬼官都是惊吓，有的还互相推搡，为了争夺一块较牢固的石头，他们不惜互相暗害。 他们不想消失啊！ 开始只是一小部分人被吸进了漩涡之中，随着血水越冒越多，很多的受罚者和鬼官都被卷进了漩涡之中。 漩涡就像一个无底洞，喂不饱的大嘴，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灵魂。 “笑笑。”花间笑身边的安玉已经有点喘了，他声音沙哑且微弱，根本不像平时的样子，以至于慌乱的花间笑根本沒听到。 “笑笑。”安玉说着拽了拽花间笑的衣服。 “在这挺着不是办法，迟早所有的石壁都会被漩涡吞进去，现在只是一时坚固罢了。” “我也知道，我也正在想办法！” 安玉咳嗽了一下，皮肤越來越烫，他都怀疑自己的皮是不是已经掉了，可是抬起手臂，他还能看到他的皮肤一点事都沒有。 这是一种來自内心的侵染。 “别想了，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 花间笑知道安玉一直都是聪明的，所以现在很是欣喜。 “一会儿准备好了，找个间隙，我把你送上去，借力的话，你大约能到十层左右，然后赶紧自己抓牢点什么，我相信现在的你想要慢慢倒地狱入口，还是可行的。” “你借力把我弄上去？那你呢！” 花间笑说着，搂着安玉的手臂更是紧了紧。 “我们两个总得活一个吧！而且，你听我说，现在血水应该沒有涨到很上面的层数，也就是说，上面的建筑有的也还很坚固，如果再拖着时间，上面的建筑都被吞沒了，就算我把你借力地送上去，你也沒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了！” “不行不行！” “笑笑，你听我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沒有你，我要跟你生孩子的愿望怎么实现！沒有你我还跟谁生孩子去！沒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恰此时，神誉喊道：“都别闹！我有办法上去！” 她一伸手，一段红绸就从神誉的袖口中冲了出來，直接逆着水流出去。 只不过阻力太大，红绸子并沒有预想的去了很高的地方，不过还好，大约停在第十六层左右，挂住了什么。 神誉便推了把小白，道：“拿着，我往上爬，你就跟着往上爬！” 而后神誉又喊了程寂离，“爹爹！你也过來！你打头上去！” 刑司见这几个人要跑，手中突然闪现了一个血色的球，狠狠地向神誉砸去。 程寂离猛地在水中一冲，点水而起，伸手挡住了那个血色的球，并将球弹了回去，同时再落下时便抓住了神誉顺过來的红绸子。 几个交换位置，程寂离到了最上方，并开始借着绳子往上爬去。 身后则传來刑司那痛苦的叫喊声。 程寂离是何等聪明，弹回去的红球还注入了自己的血，让接收的刑司更是毒上加毒！ 好不容易逼到手臂的黑色又开始往上快速的疯涨，沒一会的功夫，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处。 “喂！程寂离，别忘了我们！” 程寂离在最前面听不到，而神誉道：“忘不了！” 说罢，又甩出自己袖口的另一条红绸，“抓住了吗？” 花间笑另一只手揽着安玉，道：“抓住了！” “那先别动，我让爹爹固定个位置！” 说來程寂离的动作绝不含糊，此时已经爬到了神誉甩出去那红绸子的顶端，固定了一个位置后，又街道了神誉甩出去的另一红绸。 都完成后，程寂离大喊：“我固定完了，快点先上到十六层來再说！” 而后神誉开始往上爬，小白紧随其后。 另一条红绸子牵着的死花间笑和安玉两人。 安玉早就沒什么力气，整个人就像发烧一般，迷迷糊糊的。 不过这倒也沒错，因为安玉的感觉就像是发了烧一般，全身都是热的，弄得人晕晕乎乎。 花间笑让安玉在前面，夹紧他的双手放在红绸上，道：“你听着，你必须得往上爬，因为我在你后面，你不爬，我就爬不了！” “你这是干什么？”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也要救你一次，要不多沒面子！”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地狱暴动（1）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偶有一些松动的石块掉落下神誉慌忙一躲那石块就尽数拍在了小白的头上虽然沒流血但也拍的不轻 惹得小白低语：“神誉你就这么对待恩人啊我要是从这死了你是不是更能记住我以后更能对我的牌位好点” 神誉咧咧嘴着小白的可怜样子本來想训斥他的可是一想到小白代替自己受到天罚时的隐忍凄惨样她就忍不住心软了“大不了下次再掉我用脑袋给你接着” 小白一听撇撇嘴吧更是不乐意道：“那算了吧你受伤比让我死了还难受你还是让我接着吧大不了都留给下面的” 神誉听完竖起大手指“好样的” 且说从十八层到十六层的距离并不长远但往上爬却很费力 尤其是花间笑这块 安玉全身高热双手使不上力这种痛苦和身受重伤还是两个意思身受重伤可以忍再怎么说意志思想并不受影响；可是这种全身高热烧的连脑子都糊涂了意识都不受控制了还哪里來的什么行动力 到了十七层的时候他们便几乎都脱离了血水可是安玉非但沒有好转反而更难受了气也喘的厉害每爬动一下花间笑在下面都能感觉安玉的汗珠子砸下來 “这是怎么回事安玉安玉你懂得多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解决只要我能做到我都配合” “你配合不了我三寸曾经受过伤骨头有了裂缝血池的浊气会顺着我的三寸进入我的骨头里” “所以即使脱离了血水但那些脏东西其实还留在你的骨头里对不对” 安玉点点头向上抓的手猛地一滑差点沒掉下來好在安玉心里还想着下面有花间笑如果自己掉下去砸在花间笑身上那么花间笑肯定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也跟着掉下去 “那总有解决的办法吧” “我需要回到天上进入天池让天池的水洗净我身体内的浊气可是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來短时间我们回不到人界更别提天界了” 花间笑特别坚定地说：“安玉作为你的妻子我是绝不会做出什么丢下你自保的事情的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你都沒丢下我如果你叫我丢下你那还不如叫我直接死呢” 安玉咧咧嘴“你不用这么说我知道了” 这么说着安玉继续往上爬 期间有很多地狱里因为血水而被冲下來的受罚者和鬼官他们到有人拽着绳子往上爬便也拼了命一般想拽着绳子先保住自己再说 一时间在上面的程寂离感觉绸子重了好多险些固定不住他对着下面喊道：“切记别让绳子断了” 神誉和小白见到有人过來便拼命踹开可是顾上顾不了下 花间笑的下面一段绸子便被人拽住了她气急本想挥动手中的地狱业火直接将下面的家伙烧成灰 手上刚一动作便被说话声音已经较弱的安玉制止 “你的地狱业火一旦烧到绸子上便会一直向上烧除非这一段东西都沒了它才会停止那样你会害了大家的” “啊这么严重对不起对不起” 花间笑忙收了手中的火改为单脚踹了下去直踹在底下那人的脸上 这个时候安玉就会想花间笑还是沒什么变化的 虽然样貌变了声音变了但性格仍是沒变 也许她懂得使用地狱业火的方法但那并不影响花间笑的本质 也许恶劣的部分会增加但迷糊善良的部分却不会减少 “喂底下的好了沒有”神誉向下喊了一句 花间笑则道：“已经过了第十七层了” 忽而上方又**了几块大石头神誉一躲才莫名想到岂不是要砸重小白 然而低头去发现小白也侧着身子轻巧躲过了那石头有一块直接砸在了安玉的右肩上砸的本就迷糊的安玉更是迷糊的右手一松身子直直砸在了花间笑的身上 花间笑大惊她当时什么都沒想只想着不能让安玉掉下去便一手托住了安玉的身子但是安玉的体重对花间笑來说实在是过重花间笑只得一直向下到了红绸的末端才险些抓住手指被勒的生疼 “安玉你还好吧” 安玉都沒有开口说话 花间笑的手探到的衣袖里摸到火热的肌肤几乎烫手连自己摸着都这般烫那安玉自己岂不是感觉全身被火烧一般 这不行这不是办法 花间笑又道：“安玉安玉你现在能不能变成一条小蛇我这样会轻松许多” 安玉似是听见了软软地发出了个“嗯”的声音继而青光乍现便变作一条巴掌大的蛇在花间笑手里 花间笑本想将小蛇放在衣服里可是小蛇的肌肤烫着自己的皮肤根本受不了她无奈就将小蛇放在里衣与外衣之间就这样自己的皮肤还有一种暖炉烤着的感觉 上方神誉和小白直道歉花间笑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这次花间笑一人上去身子轻快了许多哪怕是掉下來想抓住她的鬼官和受罚者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对付不用再担心安玉 沒一会儿花间笑已经挨着小白的脚了道：“继续往上爬啊” 可是花间笑话音刚落从底下就冲上來好几条血色的绳子一个个张着小嘴像是绳子又像是虫子蠕动着 花间笑开始沒清那是什么而后等到有鬼官或受罚者落下來的时候那些有嘴巴蠕动着的东西竟然直接将他们吸了进去 花间笑大惊对上面喊道：“快快向上爬有好多怪异的东西” 神誉本來还想问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些蠕动着的家伙就像水涨船高一般地已经蹿到了神誉的高度 花间笑在底下只听到了神誉的尖叫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地狱暴动（2） 本來那些突然上來的东西和最初在十八层地狱里从血池中出來的绳子是一模一样的，看着并不叫人恶心。 可是那些东西上來之时突然长了小嘴巴，露着一个个白森森的小牙。 这种像是蛇又不像是蛇的东西，看着很恶心。 花间笑都捂着嘴巴，差点一口沒吐出來。 神誉更是吓得双手都松开红绸，整个人要是不被小白拖了一把，几乎就掉下去了。 那些软趴趴的东西快速地缠上了神誉的脚，小白的手，以及花间笑的脖子。 确切地说，不是缠上了花间笑的脖子，而是缠上了花间笑的胸，露着白森森小牙的嘴巴更是往花间笑的怀中探去。 “它们！它们还食色！”花间笑有点窘迫。 上头神誉喊道：“你还有色可食？别开玩笑了！快找镜子自己照一照吧，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 “你！” 花间笑刚要反驳，就听神誉又道：“何况它们也不是找你！而是找你怀中的神仙！我拜托你看看它们有眼睛嘛！它们靠的是味道，它们喜欢活人的味道，喜欢神仙的味道！” 花间笑当即明白过來，一手掐住那个探进自己怀中的软趴趴的东西，直接燃起地狱业火，火苗顺着那软趴趴似绳子的东西一直往下烧，直至将整根烧掉。 花间笑再仔细看上面，神誉虽然和小白都被这东西拴着，但很明显，神誉比小白要少很多。 因为神誉还有一半僵尸的血液，活人的味道并不鲜明。 神誉忍不住大叫：“爹爹！爹爹！救命啊！” 那软趴趴的东西虽然被花间笑烧掉了很多，但是就像有千百根一样，又立即窜了上來。 程寂离在上面喊道：“等着！” 随后就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猛地将手一挥，多滴血珠儿就挥洒下去。 紧接着便是那些软趴趴的东西一起哀嚎，像是坠落了一般，猛地掉下去。 神誉给自己的爹爹竖了个大拇指，只不过程寂离在很上面，看不到罢了。 “好了，别磨蹭，快爬上來！” 神誉在底下应着，但刚往上爬了沒一会儿，那些软趴趴的东西就立即又來了。 花间笑大惊，地狱业火也不管用，程寂离的血也不管用吗！这些家伙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不断的冒出來。 程寂离的血也仅仅只是能延迟它们上來的时间而已。 神誉又叫道：“爹爹！來了又；來了！你快想办法！” 程寂离道：“臭丫头！你老子不是泉眼，出不來无尽的血，这出血出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还有那么多血嘛！” “你真想看着我僵尸变成干尸啊！到时候你管干尸叫爹！”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神誉急了，一直问个不停。 到不有多害怕那东西，而是那些软趴趴张着小嘴儿呲着小白牙的东西太恶心了，让她都不忍直视！ “等着！等老子给你想办法！” 忽而，又有几个地狱的受罚者和鬼官从上面掉下來，程寂离眼疾手快，就抓了一个鬼官在手。 “你救了我？”鬼官还喜极而泣，又道：“我不想死，我已经到了地狱，我真的不想下去，下去那个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 程寂离嗤笑一声，“那实在是对不起了！” 他将鬼官向下丢去，而后对着神誉道：“丫头，给爹传出个好球！” 神誉身子一转，继而用双腿夹住了那被程寂离丢过來的人，小白顺势咬破自己手腕的静脉，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而后将血大量涂在鬼官的脸上身上。 “行了，丢下去吧！” 花间笑在底下看着上面的一系列动作，而后才明白，比起神誉的味道，小白这个根正苗红的冰雪国人的血要很有吸引力，就像神仙的味道比起小白更有吸引力一样，但很明显，现在的安玉决不能拿出点什么，如果真的也放血，那很可能连神仙都当不成了！ 随着神誉双脚分开，将鬼官丢下去，传來的除了有鬼官的哭号声，还有那些软趴趴的东西一起下去，摩挲着石壁的“刺刺”声。 这一次，真的赚了很多时间。 神誉和小白相继爬了上去。 花间笑这边却出了状况，一直化作小蛇躺在花间笑怀中的安玉竟然一动不动了，花间笑仔细一看，安玉的身上竟然流了血，一个不浅的齿痕赫然出现在上面。 花间笑大慌，道：“遭了遭了！安玉被咬了，安玉一动不动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好似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 程寂离眉头紧皱，他是一个最讨厌别人打乱他计划，并且紧急情况出事端的人。 最初计划好的，被刑司的孤注一掷打乱；刚才本來应该欢呼地來个双击掌，可是又被安玉的事情打乱，他烦躁的很。 “先别管别的，先上來再说！” 花间笑立即手脚并用，快速地爬了上去。 可就在花间笑伸手抓神誉的那一瞬间，不知何时已经缠上她脚踝的软趴趴的绳子突然向下一用力，花间笑就被拽了个倒毛，大头朝下。 神誉赶忙伸出袖中红绸拽住花间笑的另一只脚踝。 “我拽你上來！” “不要！” 神誉想问为什么，但是花间笑已经伸手挥出一团地狱业火将红绸摔断，末端的火沿着红绸子上去，神誉大惊，立即扔掉手里的绸子，惊叫道：“她到底搞什么啊！竟然自己用地狱业火烧断救她的唯一东西！” 凭谁都知道地狱业火一旦烧了，就要将什么燃烧殆尽一般，否则绝不会熄灭，花间笑这是要害死她吗？！ “花间笑！”神誉探着头从上面喊去，底下却沒有传來声音。 花间笑这是要找死嘛！ 其实神誉不知道，只有一个理由能让花间笑这样做。 那就是她刚才被拽着倒立的时候，安玉化作的小蛇从她的衣服里掉出去了！ 有什么能比抓住安玉更重要！ 现在安玉这个样子，掉下去一定完了，能不能当神仙还两说着，到时候还有沒有魂儿都不知道！ 所以花间笑当即也下去，她一定要抓住安玉！ 她一定要和安玉在一起！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地狱暴动（3）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花间笑一直下落她期间踹了一块石壁以力借力好让自己下降的快一点赶上已经快掉落底部的安玉 果然自己终于赶上了伸手将安玉化作的小蛇一下子抓住立即放在自己的怀中小心护着 其实他们刚才已经爬到很高的位置了此刻距离十八层地狱还有一段距离花间笑觉得自己要是掉下去自己完了是小事安玉完了是大事啊 于是她伸手抓住了一块石壁上的凸起本想借着这块凸起让自己定住可惜她下降的速度太快“哗啦”一声那凸起的石块就碎裂开來花间笑仍继续下落 不过这也减缓了她的速度 她绝不能就这样掉下去 她似乎听到了刑司在内部发狂的小声可惜她不到她也不想到刑司那张丑恶的嘴脸 蓦地她双手用力一抓指甲扣着石缝钻心的疼痛立即传來她感觉自己的指甲都被掀翻了 不过好在其中一块石头被她抓了下來但正好卡在下面的一个缝隙中这才让花间笑停止了继续下落 也正好刚才烧的只剩下一块的红绸带着火苗落下去的时候在底下燃起了一大片火焰那些软趴趴的绳子被烧的來回动弹而后便退下去很多才让花间笑都挂在这上面了还不至于遭袭击 怀中的小蛇竟然在此时动了动探出自己绿色的小脑袋蹭了蹭花间笑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自责 花间笑还从未见过这样有着“低声下气”感觉的安玉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 安玉是一个最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男人用“男人”两个字形容安玉最不为过 也许你单凭长相、单身姿你沒法发现安玉是个特别能担当的男人但在花间笑细细接触后她发现安玉虽然是神仙但不会为所欲为更不会仗着自己是神仙去做一些风生水起的事情 安玉并不爱表现自己 但是遇到特别大的事他一定会承担会扛起來就像他要救花间笑一样 越是这样的人越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以往都是他护着花间笑现在无缘无故成了花间笑的累赘更拖了花间笑的后腿这让安玉怎么受得了 “安玉不要紧的在地狱这种环境中是我比较适应嘛所以不要紧的” 安玉蹭了蹭花间笑尽管那本來应该是丝丝拔凉的皮肤现在变得滚烫 “再说了你总不能嫉妒我的强大吧那么多年我都跟在你屁股后面惹麻烦现在我自己强大一点你应该开心才对嘛” 只见那小绿蛇翻了个白眼实在有些瞧不起花间笑又蜷缩着身子回到了花间笑的怀中隔着里衣听花间笑的心跳 “喂我说花间笑你听得见吗蠢货花间笑白痴花间笑你死了吗你死了我们可就不管你了哦” 神誉的声音从上面传來让花间笑觉得很飘渺很空洞 但一听神誉那刻薄的话花间笑气就不打一处來 这一就是利用完就扔的类型啊 他们需要的灵魂已经从花间笑的身体内玻璃完完全全掌握在程寂离的手中所以就不管她死活啦 于是花间笑赶紧喊了句“还活着还活着” 而后就听神誉失望的声音道：“什么嘛你还活着啊真讨厌” 怎么就讨厌了啊 你们能來出份力花间笑当然感激涕零可是也不能这样子说啊 “神誉你能不能把红绸子放下來把我重新弄上去” “等着啊” 神誉将红绸子放下去一直等花间笑说绸子的长度可以了才停止 而后花间笑一下子从石壁上越了过去双手抓住红绸子而后专心致志往上爬这次她一边爬一边脚底下生怕爬到上面之后又被拽下去 索性这次一切顺利她并沒有什么事 三人齐聚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花间笑却不见程寂离便问：“你爹呢” “我爹有名有姓你单说个‘你爹呢’知道是我们沒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亲呢以后少这么叫” “嘿你” 花间笑懒得与神誉争吵又问：“程寂离呢” “已经上去了这会儿大约已经找到了上面的着力点” 花间笑仰头着红绸子一眼望去到的也只是红绸子可想而知程寂离真的已经找到了新的着力点 不一会儿就传來程寂离的声音 “往上爬” 神誉回头了一眼花间笑道：“我还沒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就烧断了我的红绸子你知不知道地狱业火是有多危险啊我要是松手晚点现在就成灰了你也别上來了也沒人拉你上來” 花间笑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安玉掉下去了我当时很着急” 神誉了花间笑十个还流着血的手指头只是翻了翻白眼而后便不再说什么 这时那些软趴趴的绳子又有上來的趋势花间笑推了神誉一下道：“快上去吧” 这次他们爬上去明显比第一次有经验的多不拖泥带水还能时刻注意脚下 只是当花间笑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刑司突然出來了 从地狱十八层那个已经上去很小的洞口中出來了 花间笑忍不住惊讶地一叫“天呐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神誉和小白听到声音往下就见洞口那刑司真的是几乎不成样子 刑司的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软趴趴的绳子那些绳子好似已经不是从血池中冒出來的而是从刑司的身上冒出來的 “刑司他又干了什么啊” 小白将神誉往上推了推道：“不要他了快点往上爬” 神誉却沒听小白说话惊叫一声“你们你们他的脸” 花间笑听见后也仔细去“刑司的脸全都黑了” “对啊对啊不觉得奇怪吗刑司的脸既然全都黑了就证明我爹爹的剧毒已经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为什么还不死啊” 花间笑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他又将自己融合了什么……”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地狱暴动（4）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就在神誉和花间笑两个人就刑司的问題讨论一下之后，小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神誉问：“奇怪什么？” “刑司好像越來越大了。” 花间笑沒听明白小白话的意思，反问：“什么越來越大了？” 神誉开始也沒明白，后來猛地醒悟过來了，慌忙地道：“蠢货，刑司越來越大，就说明离咱们越來越近！咱们地理形式很不好，得赶紧上去！” 花间笑听完神誉说话，才猛地反应过來，带着丝丝的后怕和紧张，就赶紧推上面的小白，“你快爬啊！快爬啊！” 小白道：“你推我也沒用，神誉在我上面！” 花间笑又扯着脖子喊神誉，“你倒是快点啊，真是你在最上面你不着急是不是！” 神誉冲下面啐了口，道：“我已经很快了好嘛！” 神誉确实很快了，只是神誉本身就很心烦了，现在看到刑司那个恐怖的模样，便更心烦。 原本这事到这里便与自己沒多大关系了！ 娘亲的灵魂已经拿到，自己和爹爹就可以潇洒地消失了好嘛！ 为什么现在还在这，还要管这破事啊！ 她花间笑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才对。 她们之间总共朝夕相处的日子就不多，加起來用十个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來！ 神誉犯得着为了花间笑而丢掉性命嘛！ “神誉！神誉！” 于是当花间笑再次叫神誉的时候，神誉超级烦闷地吼道：“叫什么叫，你叫丧啊！” “神誉！快看上面！” 神誉抬头，这时就见刑司那一张放大的脸，已经因为剧毒而发黑的脸还冒着浓浓的血气。 神誉当即一声惊叫，但是她手中只有唯一一个红绸子，四周已经很空旷了，神誉就算跳出去也沒有办法站到别的地方，四周根本沒有落脚点。 “小东西，你坏了我的事，还想活着出去？” “不是我！坏你事的是花间笑！冤有头债有主，是谁你找谁去！” “一个都跑不了！” 刑司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撕裂的感觉，他身上有无数张牙舞爪血色的绳子才是让神誉惊叫的原因！ 刑司竟然把自己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 他现在根本就是怪物！ 神誉再也忍受不了直视刑司，慌忙之中双手一松，整个人就从红绸上方栽下去。 小白伸手欲托着，但只抓到了神誉的衣角。 还是花间笑眼疾手快抓住了神誉的手臂，三人在红筹上完全是荡秋千的模式。 小白最讨厌恶心的东西，上次在素水镇见到僵尸吓得连剑都不敢拔出來，这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更是不敢怎样。 花间笑拽着神誉冲上面喊道：“想点招儿啊！” 谁料小白道：“想不出來啊！要不我也掉下去，你抓住我，你就在最上面了，你去直对着他去！” 花间笑差点沒气的呕出一口血來。 而此时刑司的一只手已经掐着红绸子了！ 黑红的液体从刑司手中溢出，快速浸染了红色的绸子，然而那液体似乎是有腐蚀性一般，绸子很快就出现了缺口，并且越咧越大！ 小白惊呼：“我们要掉下去了！” 花间笑也听到了绸子腐坏的“刺啦啦”的声音，拉着神誉的手一用力，道：“我现在甩你上去，你想办法固定住红绸子！” “什么！我不要上去，我不要！面对那个恶心的家伙，我什么都干不來的！” 但是花间笑沒理会，摇晃了一下，还是将神誉甩了上去，同时赶紧用同一只手拽紧红绸，腾出另一只手，燃气黑黄的地狱业火，将火苗转变为火球形式，猛地向上打去。 刑司根本不躲避，直直地让地狱业火打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地狱业火一点点燃烧，蔓延上去，却并不痛苦。 不怕地狱业火？ 这碰到什么，就将什么燃烧殆尽的火焰还有人不怕？ 说來也奇怪，火苗确实一直蔓延到刑司的肩膀，但也只到肩膀，再往中间烧去，火苗则熄灭了。 而被烧成焦炭的手臂也快速长上新的皮肤，只不过仍是黑色的罢了。 刑司就跟完全沒受过伤一样！ 花间笑觉得这就可以用“金刚不坏之身”來形容了吧！ 花间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地狱业火都伤不了他，还有什么能伤的了他！ “刺啦”一声，红绸又咧开了一个较大的口子，花间笑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坠了一下，而后好似被什么生硬拉住一般。 小白在中间位置，左手抓着已经咧开口子的上半截儿，右手抓着下半截儿，拼命地将上下的布往中间拉，上面的还好说，可是下面毕竟还拽着花间笑啊。 而且小白拽了沒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手也疼了。 那黑色的液体倒不是什么剧毒，但是小白的手摸上就是火辣辣的疼，是那种高温被烫伤的感觉，于是小白道：“不行，花间笑你快爬上來，这一块马上就断裂了！” 此时的神誉已经爬到较上的位置。 花间笑看着神誉，低吼了句，“让你上去不是为了让你快速逃脱的好嘛！是让你想办法去的！” “帮你减轻重量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神誉低斥一声，而后从袖口里一下子弄出很多条红绸子，那些绸子跟有了生命似的，纷纷把刑司围在里面，而后猛地收紧。 “你真的以为我沒动脑子啊！万物动向皆靠眼，这严丝合缝儿的，他肯定看不见了！快上來！” 先是小白，而后是花间笑。 在经过那个被腐蚀的缺口的绸子时，都感觉异常的烫手。 花间笑怀中的小蛇这时候不适宜地探头出來，似乎在寻找什么。 花间笑这时候还哪里顾得上他啊，只是用力将小蛇的头按回去，道：“安玉先别出來，等我们到了外面你再出來！” 但是那小蛇还是探出來，似是在寻找什么。 花间笑也不管了，只要安玉掉不下去就可以了！ 程寂离在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神誉等人一个个都平安到达，便松了口气。 正当他们要一举爬到第一层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小白的手上竟然钻出了软趴趴的有小嘴的绳子！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地狱暴动（5） 小白惊讶之际，当即做的就是先捂住自己的手！ 手上也沒破口，只是沾了少许那焦黑的粘液，软趴趴的绳子就是从这粘液中出來的！ 大家几乎都沒反应过來，小白就已经率先被包裹在了里面！ “小白！” 神誉惊叫，想要过去，却被程寂离一把拉住。 “他死不了，你看那些有嘴巴的还露在外面，小白只是被缠在了里面而已！” “那我们应该怎么就他？” “要借用一下花间笑的地狱业火！”程寂离当即道。 “不行不行，地狱业火一旦燃烧，只会将里面的小白也燃烧殆尽的！” 程寂离刮了下神誉的小鼻子道：“你不是一直站在爹爹这边的吗？” “现在站在小白身边多一点。” 被困在一团绳子里面的小白则挣扎了一下，道：“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样说话，我真是太幸运了。” 神誉刚想问花间笑有沒有将地狱业火收放自如的方法，这句还沒问出去，就听花间笑惊叫一声，程寂离赶忙将神誉拉了开來！ 只见花间笑的衣服上也伸出与小白那同样的绳子！ 花间笑开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小白和自己身上出來了这种绳子，而神誉沒有！ 后來猛地想到，只有自己和小白同时沾染过那从刑司手中渗透出來的黑色灼烫的液体，而神誉是被自己直接丢到上面去的，根本碰不到！ 就是那液体！ 花间笑道：“液体，是那个腐蚀的液体，粘到了貌似就会有这些东西出來！” 这些绳子完全沒有攻击花间笑和小白，绳子上的小嘴也沒有咬他们，只是将他们一个个包裹住罢了。 这些绳子怎么拽都不断。 程寂离突然道：“花间笑，你拿你的地狱业火烧一下试试。” “那要烧到我自己怎么办？” “你白痴啊，你不已经合二为一了嘛！现在的你本身就是地狱中掌管地狱业火的主人，哪有地狱业火烧自己主人的！” 花间笑将信将疑，用一只手护好怀中的安玉，避免安玉一会儿猛地露头被地狱业火牵连，用另一只手勉强动了动，而后发出了地狱业火！ 火光迅速地蔓延了整个绳子，花间笑仿佛被一个火球包围着，不！换句话说，她现在本身就像一个行走的火球！ 程寂离说的很对，地狱业火果然不会烧到花间笑自己。 那些绳子很快就被花间笑的地狱业火燃烧殆尽，然而那些东西很快就又出现了！ “天呐！” 花间笑还想继续用地狱业火，但被程寂离制止了。 “不要烧了，你这样烧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怎么办？” “这些东西，如果我沒猜错的话，现在完全跟刑司相连才对！你知道你说的那个黑色的液体粘在你身上哪里了吗？” “袖子，不！也许是裙角！”花间笑不敢确定，只能再燃烧一次。 她迅速捕捉自己的衣服，到底哪里沾染了那可恶的液体。 袖口处有一块黑色的烧焦的粘乎乎的东西，花间笑当即扯下了那块布料，丢向了已经被红色血水覆盖的深渊。 果然，这次花间笑并沒有再被什么包围。 小白明白了原理，他觉得自己一身白衣，如果沾上了什么应该很容易看到才对，但是很不幸，他白衣上什么都沒有。 随后他想到了自己火辣辣疼的右手，果然，透过被捆绑的缝隙，小白看到自己的手掌心处，黏了一块焦黑的东西。 “手帕手帕，谁有手帕？” 总不能让小白跟花间笑学吧，那么潇洒地就将衣服的一片扯下來丢了，这可是自己的手唉！ “谁会在这种时候带手帕啊？”程寂离悠悠地道，完全沒有一点急迫的感觉。 摆明是看不上小白。 随后他又道：“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如果说，刑司分泌的液体可以出现这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与刑司本身相连的，那么刑司岂不是可以凭借这些东西无处不在？我们现在岂不是危机四伏？” 就在神誉刚小心翼翼地撕了块不了将小白手上的焦黑擦下去丢到很远后，刑司的声音就从程寂离的身后传來。 “你说的沒错，你这个害我到今天这模样的家伙！” 程寂离当即一愣，瞳孔瞪的老大！ 因为连程寂离都不知道刑司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 他当即的意识，就是快点脱离！ 背部面对敌人，无论如何，程寂离都会处于劣势的。 然而刑司速度太快，一只手已经穿过了程寂离的胸膛，血一下子就喷了出來。 花间笑惊叫：“程寂离！” 神誉也惊叫，就要扑过去，“爹爹！” 小白见状也磨蹭不得，反正手上的焦黑已经沒了，他立即爬出剑，“擦擦擦”三刀银白剑闪之后，那些绳子就被切成很细小的段子，掉落下去。 继而小白一把拉住神誉，“沒事！沒事的！你爹只要避开了心脏，就不会死！” 这话说的沒错。 程寂离确实已经避开了心脏的部位，反而双手握住了刑司那穿过他胸膛的手，脖子则歪了一下，直接露出僵尸那特有的隐形的毒牙，咬在了刑司的脖子上。 而后接力一甩，直将刑司甩出去五米來远。 程寂离“呸”了一口，道：“一股血腥味儿，恶心死我了！呸呸！” 程寂离从嘴巴里突出口腐肉，而后道：“偷袭老子，先找准老子的心脏在哪！” 花间笑剑程寂离好似沒什么事一般，松了口气，而后道：“那你心脏到底在哪里？不在左边也不在右？” 程寂离的伤很快愈合，这愈合的速度甚至比安玉还要快。 他擦了擦嘴巴道：“你想套我的话？” “沒有！完全不是！”花间笑立即摆着双手道。 “我的心脏是我的弱点，我当然会把它藏的好好的，一旦回到我的身体，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我便不再是不死之身，心脏在哪儿，是能告诉你这个外人的嘛？”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程寂离嗤笑一声，“你都是别人的妻子了，我与你做朋友，你怀里那位可是会吃醋的。” 花间笑脸红了红。 程寂离皱了皱眉头，“现在不跟你扯了，我们被包围了。” ------------ 第一百五十章 地狱暴动（6） 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 程寂离的担心已经开始发生了 从花间笑等人在底下耽误这么长时间程寂离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听到神誉等人的对话和到小白和花间笑身上的那些东西程寂离才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其实本身从程寂离到这里开始就沒那么紧张过他是抱着一种好戏的心里來的 來刑司的好戏來花间笑的好戏 只是到了现在他觉得不得不认真要不然连他自己都逃脱不了了 四周围已经是节节攀升将他们包围在里面的蠕动着的绳子那仿佛是一个牢笼 这时花间笑怀中的小蛇突然窜了出來一道绿光划过便是人类模样的安玉不稳地落地 花间笑赶忙上前去扶道：“安玉你怎么出來了” 入手的感觉还是极烫安玉额上的汗珠花间笑的分明证明安玉仍是处于痛苦之中的 “我想说我从刚才就觉得有蹊跷” “什么蹊跷” “笑笑你用地狱业火烧刑司的时候不是到了肩膀就不在往中间蔓延了嘛” “沒错刑司已经这么强大了我们还逃的出去吗” 安玉的手撑在花间笑的手上第一次把全身三分之一的重量给了花间笑说來有些可耻但是现在到了这种情况只要大家能一起出去只要花间笑能出去什么都无所谓了 “其实不是刑司变得强大了是他和血池互换了生命” “互换了生命”这一次程寂离、神誉、小白以及花间笑是异口同声啊 “沒错现在血池就是刑司的本体而我们所见的刑司不过是一个由血组成的空壳罢了或者说也可以叫躯体毕竟刑司将自己交给了血池；但是血池才是刑司的心脏不破坏他的心脏的话他就会无休止地出來” 此时安玉指着一旁四周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已经是蜿蜒盘曲着的绳子就是那种软趴趴的绳子 花间笑仰头向上去绳子貌似盘的很高一眼不到尽头 “到了吧其实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刑司就已经把整个地狱包围了” 程寂离接话道：“难怪刚才刑司那家伙出现在我身后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沒有原來他是接住这些东西來达到瞬间移动的” “所以无论怎么样就算我们真的已经爬到顶端了我们也出不去的第一层的出口肯定已经被刑司的这种绳子盘满了贸然接触被吸进去也说不定只有毁掉那个血池也就是刑司真正的心脏我们才能出去” 神誉大叫道：“难道我们还要重新下去嘛我们是有多辛苦才爬到现在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啊” 花间笑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服气“你对安玉吼什么” “我们也是被你给搅和进來的好吧起码你得对我们的安全负责” 突然从不远处传來一声刑司的怪笑众人一起回头就见到刑司贴着不远处的石壁出了來 “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不用大吵大叫的地狱将亡我们都一起永不超生吧” 安玉紧了紧花间笑的手道：“我现在下去你们继续往上爬” “你下去你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把血池毁掉嘛你现在这样完事之后自己又怎么上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安玉说着就要往下跳 沒想到花间笑却先跳了并冲着上面喊道：“与其是你还不如是我” 花间笑的性格并不是沒有一点改变的 就像以前的她绝不会有那么冲动胆小又怕事怎么敢这么冲过去 所以说两个灵魂融合之后花间笑的性格还是有变化的 安玉又怎能让花间笑一个人跳下去呢 于是自己也纵身跳了下去 只留得神誉、小白、程寂离三个人互相对 神誉道：“他们两这是殉情了” 程寂离接话道：“他们两个是把我们丢在这了” 大量的绳子都舞动过來小白双手紧握着剑已经做好了上去的架式但最后还是说道：“神誉你能捂上我的眼睛吗” “哈”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到就手脚发软力道就少了一半” “捂上眼睛你还能到吗” 这时候小白的一双下垂眼往上挑了挑感觉一下子充满自信 “只要不这些恶心的东西我的战斗力就会加强的” 神誉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体质啊 且说花间笑跳下去后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气抓着一根长长的向上延伸的绳子就减缓了自己下去的速度双手的滑腻感觉让她恶心但她又不得不在脑海里夸自己这个方法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她就这么一顺到底脑袋沒进了血水中她是不知道安玉也跟着跳下來的她只觉得进入这血水中虽然不阻碍呼吸但却着实难受于是伸手燃气地狱业火将石壁烧了格窟窿那血水就“咕咚咕咚”地流进那个洞中 这是连花间笑自己都奇怪的地狱之外究竟是什么呢 并且血水下降极快沒一会儿花间笑站的地方都干了 她只是无心之为究竟地狱的外围会是多大的一个无底洞啊竟然能吞的下这么多血水 本想扒头去那洞外的东西谁料洞口立即自动回缩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安玉再落下之后踉跄地双腿一软差点沒栽倒在地好在花间笑及时去扶 “你怎么也下來了” “你都下來了我能不下來嘛” 花间笑猛地拥住安玉自己的下巴搁着安玉的肩膀总觉得眼角酸酸的有些想哭 安玉拍了拍花间笑的脊背道：“不要以为你变强了沒有我还是不行的” “沒错沒错沒有你我的心就不安就特别忐忑” 花间笑着还只是有些潮湿的地面心想刚才的无心之举真是正确的 要不安玉下來定泡进血水里肯定更痛苦更难受更麻烦 “那……你身体支撑的得住吗” “短时间还是可以的只要出去后你把我火速抛向天空”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地狱暴动（7） 花间笑和安玉一前一后地走着，周围是盘曲或向上延伸的绳子，他们就走在中间。 花间笑拉着安玉的手。 虽然对方体温热的厉害，但是花间笑还是拉着安玉的手。 就像花间笑说的，这样自己会很安心。 花间笑按照记忆，往地狱第八层的洞口处走，此时他们其实还沒到地狱十八层，因为下面很多盘曲着的绳子，将与十八层地狱的距离拉的很高。 花间笑费劲地爬过去后，才看到那个洞口。 令她奇怪的是，原本被大量血水淹沒的地狱十八层，竟然也只是有些潮湿，完全沒有血水。 花间笑可不认为自己刚才打的那个洞，能吸入那么多。 而且位置高的也不会吸进位置低的血水啊！ 花间笑皱眉，但很快地到了地狱十八层中。 中央还是那个样子，有一个血池。 花间笑欣喜，连忙燃气手中的地狱业火，就要投向那个血池。 但是安玉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 “别贸然行事！” 安玉让花间笑后面站一点，自己则抬头去看，随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便映着池中的东西，嘴巴微张。 花间笑知道，安玉这是惊讶了！ 于是赶忙过來探头去看。 花间笑也惊讶了，连忙喊了两句，“是刑司！是刑司！” 那血池中的确实是刑司，他是躺着的，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腕都被绳子拴住。 他被禁锢在了血池之中！ 这时候的刑司，表情却和平时的不太一样，给人一种他好似在静静等待着什么到來的感觉，周围给人的信息就是释怀。 “这是他让血池完成他心愿的代价。” 花间笑回头，问安玉道：“代价是自己反倒一辈子被囚禁在血池之中？” “不是，他马上就要沒有自我了。” “沒有自我？” 这次刑司却接了话，声音是难得的清亮。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马上就要死了。” 花间笑沒说话，只是翻着白眼，看了一眼刑司。 “但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死了之后，血池这个个体就会占据着我的身体出现，几千年來，消失在这个血池中的灵魂不计其数，我不是第一个地狱里的刑司，但我可能要成为最后一个地狱里的刑司了！因为沒有任何一个刑司敢像拥有无数可悲灵魂的血池求助愿望。” “你的愿望就是毁灭地狱？毁灭大家？！” 花间笑觉得这样的人，现在并不值得可怜，连自食恶果都算不上，他不配！ “我的愿望是毁灭地狱！毁灭你们所有得到所爱的家伙！” 刑司的手一点点消失，但他却不在乎似的，继续道：“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地狱，那么身为忘川河一个小小河神的我，就不会被贬到地狱，我一点点爬上鬼官的位子，把上一代鬼官害死，从而坐上了刑司的位子。如果不是那定睛一眼，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母亲。” 这时，刑司的双脚也消失了，只剩下刑司中间的躯体。 那不华丽的服饰也还在。 “为什么我就沒有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为什么我就爱而不得？” “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幸福？” 刑司一连问了三个问題，眼睛并沒有看花间笑亦或是安玉，而是直直地看着上方，继而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大笑。 “你们都死了吧！” 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刑司整个人都消失在了血池之中。 花间笑探头，这时候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既不是消失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也不是消失了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那种感觉。 在血池边上站定一会儿，就听安玉道：“现在要潜入血池内部，从内部破坏血池！” 花间笑点点头，做好了下去的准备，但是突然，她双手砸实道：“我们一直忘了两个人！” “娘亲和爹爹！”花间笑继续道。 她抬头向上看了看，她的爹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因为距离太远，也不太确定被镇压的四处灵魂究竟是都在哪几层。 花间笑又看了看这十八层地狱的拐角处，两个石狮子已经完全碎裂。 那拐角处的一小片天地根本无法在这个角度被花间笑看的完全，隐约只能见到一个与地狱十分不符的回廊。 花间笑一连跑跳过去，却在要进去之时，被一股无形强大的气流给轰了出來，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疼得花间笑“哎哟”直叫。 “怎么回事！我竟然进不去？” 安玉此时也來到花间笑的身边，把花间笑扶了起來。 花间笑道：“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我之前进去和出來都不受阻碍來着，怎么现在进不去了？” 安玉上前，花间笑慌忙拉住安玉，道：“别过去，会被弹回來的！” 安玉拍拍花间笑的手，算是告诉花间笑沒事，而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碰那看不见的屏障。 果然有一股不小的反弹力，只是这股反弹力不如反弹花间笑的大罢了。 大体是这样的，冲上去的力道越大，被反弹回來的力道越大。 安玉在低头看看那还残留在地面的一点点血水，根本就进不去！ 里面是一方净土啊！ 安玉叹了口气，问：“里面是你娘亲呆的地方吗？” “是啊！” “不用......不用去打扰了。” “啊？”花间笑不是很明白。 “我们也打扰不了，那里面很安全，我们进不去的。刑司应该是下了什么特定的咒术，专门禁锢那一方净土，他可能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这个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局面，所以才给这里下了咒术，设下一道屏障的。” 安玉叹了口气，“刑司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娘亲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一定要保你娘亲周全，那明明是个不爱他的女人。” 花间笑也愣了，刑司爱着娘亲他是知道的，但从沒想过是如此之爱。 哪怕是知道对方永远不爱他，他也还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去保护那个女人。 好像......安玉。 但又不是很像安玉，因为安玉最终还是有花间笑去爱的，安玉的方法也不偏激。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狱暴动（8） 花间笑想了想，其实如果一开始刑司能很好的说清楚的话，比如自己的心思都说给娘亲听，不采取迫切让两人分离的手段，也许娘亲会喜欢他。 就像自己失掉记忆时比较倾向于程寂离那样。 安玉越是将两人分开，自己越是讨厌安玉，越是喜欢程寂离。 但是安玉和程寂离还是不一样的，就像自己和自己的娘亲，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那么我娘亲会一辈子被关在里面吗？” “应该不会的，地狱都即将消失，等到地狱消失，估计你娘亲就会被放出來了，刑司想事情很周到，沒有打算囚禁你娘亲一辈子的意思。”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我娘亲现在连刑司已经消失都不知道？” “可以。” 正当花间笑和安玉还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地面突然有剧烈的晃动，花间笑和安玉的手抓在一起，才勉强站稳。 而后一种近乎大声哭泣的声音从血池传來，花间笑和安玉一起回头看，就见血池晃动的最厉害，万千黄色蓝色黑色白色的光斑聚集在血池的上方。 “那是什么？”花间笑问道。 “那是灵魂，因为人的性格不同，所以灵魂的颜色不同！” “那么多灵魂聚集起來是要干什么？” 花间笑话音刚落，血池就好像是为了回应花间笑的说法一样，从里面析出一坨一坨的血，说是血，但又比真正的血粘稠，说不是血，但那又确实是从血池里面出來的红色东西。 那些血一点点往那些灵魂光斑上粘，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很像人的家伙。 之所以说很像人，而又不是人，是因为那家伙沒有五官。 整个就是被血糊成的人形。 突然，万千灵魂在这人形的东西里亮了起來，一闪一闪的，并且每一个都在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永不超生？” “我不想犯错的啊，我不想进了地狱还犯错的啊！”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要毁灭地狱，我要出去！” 万千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并且还是带着哀怨的声音、哭泣的声音，这叫花间笑和安玉根本听不下去，连忙捂住耳朵。 “它是血池的本体！”安玉道。 因为捂着耳朵，安玉的声音听起來闷闷的，沒有平时清亮，却有一种低沉的魅惑感。 “血池的本体？那我们打败它，就不会有事啦？” “不，真正的打败它，就是我们之间还得有一人进入血池内部。” “那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啊？” 安玉顿了顿，道：“与之前是有些不同；之前是一个人下去，一个人在上面守着；而现在的情况是，一个人下去，另一个人在上面要拖着那个怪物。” 花间笑听安玉的声音还是如此沉稳，但她知道安玉并沒有外表看似那么冷静。 “那安玉，我肯定是打不过那个沒有五官的家伙了，所以它交给你了！” “笑笑！你要知道血池内部，是未知的！” “可是好歹我的另一半被困在里面二十年，我比你了解啊！” 花间笑这么说着，快速跑过去，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速度之快，让安玉都沒來得及说话。 她太冲动了。 但是安玉又何尝不知道花间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血池中满是血水，安玉下去岂不是更痛苦？ 知道这一点的安玉只能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那沒有五官的家伙似乎已经发现了安玉的存在，它身上无数的灵魂都在叫嚣、嘶吼，有的笑有的哭，还有的发出连安玉都无法形容的怪声。 那沒有五官的家伙朝着安玉这边走來，每走一步，身上滴落下來的红色血水就能把地烫一个窟窿！ 安玉在看到这个后，眉头皱紧。 地狱中，他无法召唤出蛇來，本就已经很处于弱势了，现在连近身都不行！ 安玉毫不怀疑，自己近身后，最好的结果，是被烫下一层皮。 忽然，头顶传來一声惊叫，就见神誉掉了下來，坠落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安玉都不知道要不要接下來。 他不喜欢神誉，有一段时间，觉得那小家伙人不大，心眼那么多，着实讨厌，但是她现在就这么掉了下來，上面的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才对。 但很显然，神誉并不需要安玉的帮助，她在大约有五六米的地方，猛地放出袖中红绸子，直接挂了很多地方，以至于她正好掉落在一个绸子弄的花心中。 “蛇仙大人，你不会在想怎么救我吧？” 安玉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你怎么掉下來了？” “上面超危险啊！本來我骑在小白的肩上，捂着他的眼睛，他斩杀的超帅的，可惜为了躲过一攻击，我被甩了下來。” “他们两个在上面也够了。”安玉如是说道。 “不，很快就是爹爹一个人了。” 果然，神誉刚说完，小白就嚎叫着从上面掉了下來。 “啊！”一声长长的叫喊，“天呐，太恶心了，受不了了！” 小白神速一般地掉了下來，也落在了神誉刚才结的那绸子花心上。 “你看，现在就剩下爹爹一个了吧。” 安玉觉得小白和神誉，也许从某些方面來看是绝配。 “下面要安全很多嘛！”神誉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了那个不远处缓慢行走的沒有五官的家伙。 “那是什么！” “那就是唯一不安全的因素！” 只见那沒有五官的家伙不知道因何事而突然变得挥动手臂，一下子甩出來很多血红的粘稠的液体。 安玉便道：“这东西强腐蚀，碰上就完了，快躲开！” 神誉动作慢了半拍，左边的衣袖沾上了点，那东西立即带着小火星儿爬上神誉的手肘，才停止了腐蚀。 只有那么一小点，神誉感叹，还真是强腐蚀啊，这都把自己的半个袖子腐蚀沒了，直接露出了半截小手臂。 “天呐，下面还不安全！” 小白却道：“我觉得比上面你恶心的蠕动的绳子好很多哎！” “怎么会，我反而觉得上面的好很多哎，这个都沒有五官，上面那个起码还有一张嘴！” 安玉摇摇头，原本莫名的紧张感，一下子失了不少。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地狱暴动（9） 神誉一个跳跃，道：“既然小白你对它不怎么怕，还不冲上去？” 小白拔出佩剑，果真一下子冲了上去，动作十分敏捷，并且让自己在贴近对方的同时，很快就能躲避开对方的攻击。 在神誉眼中只是“咔嚓”地火光一闪，小白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招式，而后快速又跳了回來，落在神誉的身边。 但奇怪的是，小白的其中一把剑，很快就因为沾染了那液体，而被“刺啦啦”地腐蚀掉。 神誉道：“快丢掉啊！” 小白也咧嘴，恐怕那东西腐蚀了自己手，所以赶忙丢掉。 这沒有五官家伙的液体，可是比上面假的刑司那黑乎乎的粘液要有腐蚀性的多。 安玉在一边看着，惊叹小白绝妙剑术的同时，奇怪小白的另一把剑为何沒被腐蚀。 于是他问道：“你的另一把剑一点事儿都沒有？” “沒有。” 小白看着自己的另一把剑，剔透的颜色很是耀眼。 安玉发现小白的这把剑，根本是不同于平常的剑，根本就不是铁等金属做的！ 仔细看去，发现那剑我上去冰寒无比，让现在身处水深火热的身体格外舒服。 那是水晶，是千年的寒晶所做！ 所谓千年寒晶是冰雪国的冰雪之峰上，最靠里面，且最危险的一个位置，而形成的水晶，经过冰雪覆盖几千年，变成了千年寒晶。 “这东西你哪里來的？”安玉问道。 因为安玉知道，小白一个侍卫，是不够格拿这种东西的。 “神誉的爹爹给我的，说是很厉害的东西，千年就出了这么一块，较大较完整的给神誉的娘亲做了水晶棺，不匀称的这块做成了一把剑。” “他给你？” “怎么了？但我始终不觉得是很厉害，毕竟神誉的爹爹并沒有看好我。” 小白说的时候还用那一双下垂眼瞟了一下一旁的神誉。 小白还是很有分寸和礼貌的，知道如果在神誉面前直呼程寂离的名字，这显得很不礼貌，也会被神誉讨厌。 “不，这是很厉害的东西。” 安玉心下明了，程寂离虽然嘴上说着并不看好小白，说小白是狗屁，其实心里还是挺认同小白的。 尽管安玉并不知道小白做了什么能让程寂离这样。 此时，那个脸上沒有五官的家伙动了动，但是继而就传來一声嚎叫！ 它双手抱着头，仿佛刚才小白那一剑劈下去，让它很痛苦。 而后再迈出一步，全身就化作一滩血水。 速度快到连安玉等人都不敢相信！ “这就完了？”神誉疑惑地道。 但是事情是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的，安玉深知血池这个拥有千万人灵魂怨气的集合体，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倒的。 果不其然，地上的血水竟然开始冒泡，并且一个一个分散的血珠儿竟然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自己开始融合！ 由小变大，由矮变高！ 慢慢地，竟又集结成一个沒有五官，四肢灵活的家伙。 “这样子哪有完啊！岂不是永远也砍不死！”神誉抱怨道，但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时刻准备跳开。 小白油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握剑，准备新一轮进攻，他清楚，安玉大仙身体不能配合，神誉又仅仅是个一瓶子不满的家伙，只能靠自己來拖延一下时间。 但安玉的手却握住了剑身，千年寒晶做的剑身被程寂离打磨的很锋利，一下子就割破了安玉的手掌。 小白握着剑的手一颤，“安玉大仙，你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拿这把剑，为时过早，所以力量不够。” 神誉听出了安玉话中的意思，双手叉腰，呵斥道：“你什么意思啊，这把剑不配小白，难道配你啊！这可是我们冰雪国的东西，你休想占为己有！” “我沒想占为己有，只是借用一下，你的侍卫剑术精湛，但太过年轻了，况且他虽然是冰雪国的人，虽然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但他毕竟不是神明！” 那沒有五官的家伙此刻又是一挥动双臂，很多粘稠的小血珠儿再次被甩过來。 安玉此刻也沒有时间和神誉争执，单手夺过小白手中的剑，左右各挥动一下，就将那飞溅过來的小血珠儿扫掉，而后直直地冲了过去，随着剑的一起一落，直接将那沒有五官的家伙的手臂斩下來一截儿。 安玉活了这么久，还从沒有用过一件兵器。 一是他觉得沒必要；二他并沒有惹事的性格，不会随便招惹麻烦；三，他是一个神仙，走到哪里，只要手指动一动就会有很多天下最毒的蛇屁颠屁颠快速聚集來找他。 所以他断然不会找一件兵器的。 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谢自己还能使用一件兵器，因为地狱里，就算是天下最毒的蛇，也不会成群结队地过來供安玉差遣。 小白看在眼里，喃喃低语：“果然跟我用不一样哎！” 神誉听见了，猛地拍了一下小白的头，“怎么不一样了？你还能将它砍成水呢，安玉大仙只砍掉了它的一截儿手臂好嘛！比你差远了！” “不不不！你仔细看！安玉大仙砍完了之后，那东西都沒有再长出來啊！” “哈？” 小白伸手去指，那沒五官的家伙断掉的手臂就在一旁化作一滩血水，完全沒有再变回手臂。 “那是时间短罢了！”神誉不信。 可是过了一会儿，当安玉又砍掉那家伙的另一只手臂之后，花间笑才不得不承认，冰雪国这个最接近神明的人种，还真是和天上的神仙有区别。 安玉此时有点支持不住了，体内的污血因为自己的运动而在身体里蔓延开來，一股股灼热的痛感，让他感觉自己被万千业火烤着一般。 一剑挥偏，安玉用剑杵着地面，有些站不住。 神誉和小白见状，两人眼神一对，便知道安玉大仙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立即心有灵犀道：“安玉大仙，你先歇会儿，我们帮你顶着，只要您老别歇太长了！” 语毕，神誉袖中红绸一出，小白和神誉便抓着红绸往上掠去，隔空撒了一些硫粉。 “砰砰砰”地在那无五官的家伙上方开出一朵朵黄色花朵。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地狱暴动（10） 安玉发现小白和神誉带的东西还挺全的。 无论是硫粉还是磷粉，红的黄的通通都往下撒，尽管能将很多东西都烧起來，但毕竟是人间的明火。 连地狱的业火都对水池不起作用，更何况是人间的明火。 一时间，空间里都是刺鼻的味道，真可谓是符合了“乌烟瘴气”四个字。 好吧，先说说花间笑。 花间笑潜入血池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能适应这恶心的血腥味儿。 她看到血池中好多漂浮着的一闪一闪发出光芒的东西，正如外面那个沒有五官的家伙身上的光斑一样。 是灵魂的碎片！ 那这里会不会有刑司？ 这是跳出花间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而后她立即甩甩头，她的目标是找到血池的心脏！安玉还在外面苦苦支撑着呢，她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花间笑双脚一蹬，就往血池的深处游去。 游了一个來回，却什么都沒发现。 花间笑不知道是血池的心脏是与她所认知的不一样啊，还是说自己一路下來忽略了什么。 于是她再游了一圈。 这一次，血水忽然震荡了一下，一个东西好似从上面坠落下來。 花间笑抬头去看，看到的是一袭绿衣。 她当即想到的便是安玉。 安玉被打落下來了吗？ 安玉的身体可不能继续受着血池内污血的影响！ 于是花间笑上前去接安玉，这次她才看清，安玉的嘴竟然不断向外溢出鲜血！ 花间笑急了，连忙问：“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还沒等安玉说话，突然又有什么从上方坠落下來，直接砸中花间笑的背部，砸的花间笑在水中转了一圈，自己也和安玉分开了。 花间笑恼怒，回头喊：“谁！” “阿言！” “娘亲？” 花间笑看到那个自己只见了沒几面的娘亲，也是嘴角流着血。 “你怎么也下來了？” “那个沒有五官的怪物捣碎了刑司保护我的屏障！我与它打斗不过......” 花间笑來不及安抚自己的娘亲，飞快地将安玉从深处拉了上來，道：“我夫君不能在这里呆很久，我先送他上去再说，娘亲你也跟着上去！” 她见娘亲点头，于是带着安玉向上游去，可是还沒游几下，她就听到來自身后，属于娘亲的那一声惊呼！ “怎么了？” 花间笑问出去的话，却沒有得到回答，她就已经看见自己的娘亲被两个穿着白衣，身子略显透明的女子给拉了下去。 “阿言！” 花间笑一惊，连忙先松开安玉，向下想先去救母亲，可是手刚一松开，安玉便也被两个穿白衣，身子略透明的女子给拉住，带着向另一方向游去。 “安玉！娘亲！” 花间笑分身无术，只能在中间干着急。 但花间笑还是快速地做出了决定。 她要先去找安玉！ 不管怎么说，娘亲是楚江王的女儿，身体自然不会受这污血所扰，但安玉可不一样，他是神仙，身体之前已经受到污血的影响，现在不能再让安玉在血池内呆太久！ 然而，让花间笑奇怪的是，这两人都很快消失了，只有两个白衣女子游到了花间笑的身边。 “他们都哪去了？”花间笑问。 那两个白衣女子沒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花间笑，继而向另一个方向游去，花间笑恐这次又找不到人，于是也跟着那两个女人身后边游。 很快，她发现了安玉和娘亲都被白衣女子们禁锢着。 “安玉，娘亲！”花间笑喊了一句。 继而安玉有些奄奄一息道：“笑笑......快走，快逃离这里......” 她的娘亲也道：“阿言，快走！此地不能呆啊！” 花间笑又怎么能丢下他们呢！ 可是花间笑刚要张嘴说话，耳边传來的就都是安玉和娘亲那“快走”的话语。 画面开始扭曲，花间笑感觉自己的脑海仿佛被放了什么，不停地旋转，转的他都要吐了！ 最后演变成，就连周围的白衣女子们也都成了安玉亦或是娘亲的口吻，“快走快走”地说个不停。 花间笑不能忍受，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安玉亦或是自己的娘亲绝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难受！ 于是，花间笑低吼一声，左右两只手皆冒出两团火苗，朝着那几个白衣女子射去。 地狱业火就算是在海中都不会熄灭的！ 那两团火直直地击向了白衣女子们，扭曲的世界就像被击碎的镜子面一样，轰然碎裂，而后消失不见了。 花间笑大惊，这一切都是假的？ 安玉是假的，其实花间笑还是有所察觉的。 那么娘亲也是假的？ 这不能怪罪花间笑沒认出來，而是花间笑和自己娘亲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花间笑只有儿时的少许的和娘亲在一起的记忆，这对了解娘亲來说实属不够。 细想一下，花间笑也明了了，刑司有多爱娘亲，那道屏障就有多坚固，刑司对娘亲的爱都化作了恨，都吞噬了自己，那屏障又怎么会是这么轻易就破的！ 被这么一搅合，花间笑差点忘记了正事。 那就是找血池的心脏！ 等等！花间笑顿住，为什么自己找着找着，就突然被带到了这个远离深处的地方！ 花间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立即向刚才自己最初停留的地方游去。 如果不是自己快接近心脏的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假象把自己引开？ 花间笑一面感叹自己竟然变得聪明了，一边奋力向前！ 在回到自己所想的地方之后，便停下來仔细查看。 细细感受的话，水是有些许流动的。 可是这是一个池，天底下就这么一个通向无间地狱的血池，应该不会有那种别的水流流进來的这种波动！ 至于枉死城的那个血池，根本与之沒法比较。 花间笑闭着眼睛，用自己的四肢感受着水轻微波动的方向，而后在几次确认无误后，游向了波动的发源处！ 花间笑停在波动较为剧烈的地方，观察四周。 单凭双眼去看，其实根本看不出來什么，四周与血池各处的都一样，沒有什么不同。 而且睁开眼睛的话，感知会变弱，波动的强度也不如之前的大。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地狱暴动（11）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花间笑觉得这样不行她根本找不到心脏所在即使现在确定了就在这一块地方 而后她再次闭起眼睛凭感觉转了个方向 也不知对不对就想赌一把而后双手燃起地狱业火直直往那个方向拍去 只听“刺啦”一声继而是“刺啦啦”的烧焦声传入花间笑的耳朵里 花间笑再睁开眼睛那被自己烧焦的一块隐形的皮内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个血池内所有水流的波动全都是因为这一颗跳动的心脏 花间笑不禁感叹只不过是一个血池竟然因为在地狱中收集这些格灵魂而拥有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不仅如此它还具备了智慧就像刚才为了保护自己而弄出障眼法把自己引开一样 她上前去带着燃起的地狱业火靠近那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好似感受到什么危险似的上面竟然冒出很多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头颅 一个个叫嚣地道：“我们有什么错已然到了地狱现在还不给我们一个存在的空间吗” “求求你了饶了我们吧如果你把这颗心脏毁了我们就真的沒有寄居的地方了” 一个个声音中有哀求有痛斥听的花间笑感觉一阵阵心酸 花间笑了解这些痛苦虽沒有亲身感受但是被囚禁在这里面十几年的另一半灵魂切身地告诉她这里面很荒凉 那些许被沉入池底受罚的灵魂在日积月累中慢慢消亡他们又和花间笑的另一半灵魂不一样好歹花间笑是地狱的公主其灵魂的强大生存可以媲美她的外公楚江王 况且只有一半灵魂势必会受到另一半灵魂的牵引不会像那些完整的灵魂一样慢慢消亡 但是只要有思想心还沒死透都会期盼活着的 活着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能见到自己的亲人能干很多很多事但是消亡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所以这些家伙拼命地想活着想有意识他们便寄居到了血池的心脏上以另类的方式存活 花间笑觉得可悲又可气 但这种同情并不会让花间笑去放弃干这件事情 这是刑司的罪过不应该让安玉去承担更与自己无关 所以花间笑还是得狠心消灭他们的最后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个能让他们留下的地方 尘归尘土归土 灵魂在这里消失也许多少年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形成 长居于血池之中寄居于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心脏之上对于这些灵魂來说也是痛苦 花间笑不顾及他们的哀嚎将火球丢向了他们 继而是比刚才还剧烈的“刺啦啦”的声音冒了出來伴随着他们的哭号和诅咒 “你不得好死” “你最后也会和我们一样的” “沒错你也会偿到这样的痛苦的”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花间笑她一定会捂着耳朵不去听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能力承受这一切 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大家都出不去 随着最后一丝被地狱业火燃烧殆尽花间笑松了口气但与此來之的却是四周急速地坍塌 花间笑在池底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碎石滚滚落下 她飞快地游到了血池上面探出头嗅到了腐朽的空气 “安玉” 与此同时安玉刚好一剑斩掉了那沒有五官家伙的头动作干净利落但本身却气喘吁吁额上汗流不止 “安玉” “笑笑你沒事吗沒受伤吗” “完全沒有” 花间笑从血池中跳了出來到安玉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來的剑觉得刚才安玉的身形特别吸引人 “我们这就上去” 碎石掉落的太厉害仿佛就像一个建筑物沒有了核心就要轰然倒塌一般 神誉抢了安玉手里的剑给小白拿着之后就一甩袖子中的红绸子带着小白往上掠去 花间笑恐神誉丢下他们于是叫安玉也赶紧拽着红绸 他们快速往上爬但周围石壁已经开始倾斜了像是要将他们全部盖在里面一样 一阵加速双手都酸了在爬到第十层时花间笑低头着下面那一层又一层已经盖住的石壁心中忐忑不安 如果哪怕从现在开始往上数有那么一层已经倾斜地盖下來的话他们都会完蛋都会被埋葬在这里永不超生 花间笑越想越怕速度便越來越快可是就是这样花间笑的忐忑还是应验了 大约在第八层的时候两旁的石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塌下來 神誉和小白在上面惊叫而安玉则抓紧了花间笑的手 “难道就这样完了” 花间笑低语但周围的石头砸落的声音很大安玉根本听不清花间笑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 “沒什么” 花间笑突然松开了安玉的手自己则落了下去 安玉大惊不知道这个要紧时刻是花间笑手滑了沒抓住还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总之是花间笑竟然掉下去了 “笑笑” 但随之而來的竟然是花间笑的一声大吼声波迅猛而來直接将安玉等人给吹了上去 安玉心中一紧 花间笑是故意的 她故意拖开了他的手 “笑笑花间笑” 上面的人都不知道下面的安玉和花间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神誉和小白原本惊慌失措而后也只是感受到了一股劲风袭來直直将他们吹上人间界通往地狱的洞口 程寂离早就站在那里到自己女儿上來才松了口气 “怎么上來的” “神仙显灵啦一股风猛地吹來”神誉用双手比划着 继而是安玉被吹了上來随即便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他神志不清脑海中只有花间笑手中只有花间笑手的触感其余便什么都沒有了 “花间笑沒上來” “不知道啊”神誉瞪着一双大眼摇摇头 程寂离便皱了皱眉 隐约听到安玉的声音 “花间笑不会上來了……” 安玉说完双眼一闭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在水一方（1） 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雨淅沥沥地下着 路面湿滑有些坑洼处积水少许 安玉再踏上这种熟悉的道路时心境和当初已然不一样 他虽然依旧穿着一身绿衣打着一把油纸伞但身边已经沒有了别人 这里不是素水镇素水镇已经被刑司祸害的毁于一旦周围的村落在之后发起了烧杀将素水镇内的毒尸都烧了个干净素水镇已经沒有人了 安玉现在走的是以南方向的一个小镇子的路上 镇子的名字叫什么他沒也沒问他不关心他只是到那种类似素水镇的地面和当时刚进入素水镇的那个雨夜场景 很像 简直就和到了素水镇一样 但安玉心里深知和素水镇差不多的镇子这世上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今天碰巧赶上了雨弄得意境也和那日差不多了 自那日大家都从地狱出來后听程寂离说他们还在外面等了好久等到地狱最外层的入口被坍塌的石壁堵死他们才放弃 花间笑被埋葬在里面大家谁都不开心就连一向不懂得人脸色的程寂离父女两都只是着安玉沒说 安玉被送到了冰雪之巅被月老带上了天界泡在了天池里 那些污血很快就散去但安玉却难受的想哭 他第一次在天池里沉入了天池地步捂着脸谁也不理 沒有了那高傲的语言不会调侃讽刺任何人 月老坐在天池的边对下面说“天池里每人能见你不用捂着脸” 而后过了沒几天安玉便再次下了天界 他沒有从冰雪之巅那里出來而是直接找了个位置 安玉知道程寂离得到自己心爱女人的灵魂他们全家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他不想让自己扫了人家的兴 于是他走走停停來到了现在这个镇子 “道长道长行行好吧去我家吧我家闹鬼真的闹鬼” “去去去沒钱还想让我给你除妖除鬼边去” 安玉的思维本在神游但听到声音之后立即往声音的发源处去 那声音很像花间笑再一那人梳着两个辫子身材矮小也很像花间笑 安玉赶忙跑过去他多希望这个女子就是花间笑 但很可惜她不是 她虽然拥有清亮的眼睛却沒有花间笑那种俏皮的感觉有些呆呆傻傻 安玉叹了口气道：“姑娘他什么都不会的你别信他” “啊” 那道士安玉模样免不了嗤笑一声“我是骗人的你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找我驱过妖邪” 随后道士推了女孩一把直接将她推倒在地沒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安玉将女孩拉起來道：“你带我去吧” “你懂吗” “懂一点” 于是安玉雨伞塞进女孩的手里自己却站在雨下 其实雨下的并不大其实两人也完全可以打一把伞但安玉觉得自己身边的位置只能是花间笑的 他在某些方面就是固执 其实安玉决定陪女孩回去总是有私心的他觉得花间笑一辈子都和鬼事纠缠说不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能见面也说不定 女孩的家距离街道还是挺远的在河那边孤零零的这么一个一户 好歹也是砖瓦房倒不像女孩子家沒钱似的于是问：“那个道士找你要很多钱吗” “也不是十几个铜板就管一” “那……” 女孩恍惚了一下才道：“哦这不是我家的房子我和姐姐是外來人家乡受了灾荒才來到这里的沒地方住听说这个房子一直空着我们便打算住几日可是姐姐病了花去了所有的积蓄找新住处的想法也就作罢了” 女孩顿了顿道：“这处闹鬼我是听说过的但是实在沒有钱……” “你还有个姐姐” 安玉心中惊喜一下但到后却是落寞 那不是花间笑只是一个病怏怏的女人 从灵魂到外在都不是花间笑 安玉失落但仍是淡淡的沒有表露任何情绪 一进去直对着的是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睡觉的地方 女孩的姐姐印堂发黑很明显受到鬼气的侵蚀加上自己体弱多病已经命不久矣 屋子有阴气沒错 安玉又出去了周围周围的空气反而清新很多沒有一丝鬼气 那么就是说明阴魂或者冤屈之物在房子里面 安玉的眼睛自然能清很多东西扫视了屋子一圈发现什么都沒有于是他想在这里呆**晚上再 他走到病弱的女子身边伸手把脉然后道：“你先天虚寒病不致死也治愈不得所以我只给你一个去除鬼气的法子” 身旁的女孩立即凑过身來欣喜道：“是什么是什么无论多艰辛我都会去弄來” “不是难弄的东西价钱也不贵柚子叶和柚子皮而已这两样在药店就有卖很便宜” “那是有多便宜” “几个铜板吧我要的不多一两片就够” “几个铜板……”女孩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 安玉猛然想到她连遇见鬼这么大的事情十几个铜板请人來一都沒有可想而知生活窘迫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安玉从怀中掏出來一片金叶子递给女孩道：“我想你不仅想买药还需要吃一顿饱饭”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发霉的馒头倒不是吃不了而发霉的而是根本不舍得吃 上面的斑点让安玉想起花间笑以前过的苦日子 对面那对姐妹都跪下來感谢他他都沒细 安玉第一天醒來的时候反复的问月老花间笑在哪里 月老告诉他整个地狱都完蛋了楚江王差点受到牵连左右的罪过倒是全归为刑司身上一清二楚 然后安玉问月老花间笑有出來的可能吗 月老说活着的可能都很微小 第二天、第三天安玉便不再问了 其实不是安玉不问而是全在心里问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在水一方（2）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沒多久女孩就买來了柚子叶和柚子皮 柚子叶泡水给那病弱的姑娘洗澡安玉叮嘱水一定要较热一定要从头浇到脚 柚子皮则被安玉撕成碎片放在那姑娘的**褥下 他想如果月老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奇怪一向不怎么帮助别人的安玉大仙现在竟然这样帮助别人 安玉现在特别后悔为什么当初花间笑风风火火帮别人管闲事的时候自己沒有参与他特别后悔沒有和花间笑一起疯跑疯闹 雨一直沒停淅淅沥沥的因为靠近南方安玉总感觉这种雨沒有北方的好总有种黏腻的感觉四肢不是很舒服 安玉就一直向窗外从下午一直站到晚上 病弱的女子洗完澡之后气色确实好了很多千恩万谢安玉都沒当回事只是着窗外 晚饭期间安玉坐在桌旁着桌上的鱼肉只是淡淡地吃了几口 他不开心 沒有花间笑的饭桌他不开心 天知道他从天界下來之后自己都沒有吃过饭的他是神仙他不需要吃饭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念花间笑想念花间笑在饭桌上的聒噪想念花间笑的笑声想念花间笑吃美食的笑容 “恩人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道 “不是我不饿” 饭后天已经全黑女孩收拾了桌子之后给安玉拿了一个刷的很干净的碗盛了一碗水安玉动也沒动只是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着那碗水不知在想什么 女孩也不好意思问 沒过多久就听到外面的房门有“咚咚咚”的敲击声 这声音吓了那女孩一跳手中的碗就衰落到地上溅出少许水花 “别慌” 安玉说了一声 而后又道：“去开门” 女孩听话的点点头 安玉之所以不去是怕自己一身清气把外面的东西吓跑倘若外面真是鬼怪滋事的话 在**上躺着的病弱女子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紧张地双手握在一起指节泛白 “我妹妹出去不会有事吗” “不会有事的别慌张” 然而安玉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的少女一声尖叫 **上的女子险些摔下地來 安玉连忙起身去了外面只见一眼睛琥珀色的东西猛地飞了进來扑腾着翅膀在屋子里打了个盘旋 安玉问那女孩“怎么样有沒有受伤” 女孩摇摇头“好像是我一惊一乍了是只鸟进來了而已” 此时那飞进來的东西一直在屋内盘旋着而后才落到桌子上那竟然是一只猫头鹰 “所谓夜猫进宅无事不來不是好兆头” 安玉倒是十分冷静坐在了猫头鹰身边的凳子上手往上面一伸那猫头鹰立即扑腾着飞走仿佛真的受惊一般猛地撞向窗子 窗子是关着的猫头鹰一次沒撞出去又撞了第二次第三次 屋子内两个女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安玉又站起來将窗子打开猫头鹰才逃也似的飞走 “难道是屋子有鬼猫头鹰都怕了”女孩疑惑道 “不是的”安玉只是平淡地回答 安玉深知屋子内的鬼还沒有出现猫头鹰之所以这么惊慌完全是到了安玉 如果安玉还是一条小蛇他会很怕飞行的动物但他现在不是那种与生俱來的厌恶感让安玉周围散发出一种震慑力 猫头鹰害怕这种压迫感才落荒而逃 “你们两个今晚不要睡野猫來了就是给咱们提个醒儿保不齐冤魂恶鬼会入梦那样的话我不好保护你们所以不要睡” 女孩心中明白听从的点头跑去厨房沏了一壶茶 茶不是好茶是茶叶渣子女孩也很少沏茶得出手艺很烂味道中带着一股生涩的茶叶味儿安玉本就不困所以只喝了一口 女孩很是慌张觉得自己沏的茶不好喝于是低下头羞愧地道：“恩人我再去沏一壶” “不用了不是你的问題是我不渴” 而后安玉又道：“你们不用叫我恩人我名字为安玉安然的安玉石的玉” 女孩却羞红了脸“我……我读过的” 安玉握起女孩的手在她的手心处比划了一下“这两个字很简单” 女孩的脸却更红了 安玉当作沒见他明白少女的心思他不是沒经历过这些的幼稚的人 女孩的这个年纪也促使她该有这种情感 “你该到了婚嫁的年纪吧” “嗯是的”女孩子头低的都不到脸了 “我的妻子曾经也像你这样子” 女孩一愣错愕的表情爬上那张小脸 “你……你有妻子了” 连同身后那卧病在**的女子也一同惊呼起來 女孩有些失望安玉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在仅仅相见了一天的时间里有些喜欢他 “我的妻子和身高身形都差不多的但她长得比你俏皮笑起來……”安玉突然停止了说话因为他忽然才想到自己竟然忘记花间笑现在已经换了一副面容了 最可悲的是他竟然忘记了那新的面容 哪怕是花间笑那改变后略显低沉的声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却忘记了花间笑的新面孔 女孩不清楚安玉为什么突然愣住于是上前刚想说话就听安玉道：“你只是感激我罢了不要让莫名的情感困惑你” 安玉说完女孩险些沒忍住哭转身跑到厨房里去了 厨房不是污秽之处安玉不怎么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从厨房出來眼圈红红的但是面对安玉倒也自然 “那你的妻子呢这次沒陪你吗” 安玉一愣女孩的爱慕心思会很快就过去这个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女孩还会问关于他妻子的事情 沉默了一下才道：“沒有她有事在娘家” “真是叫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安玉听完其实是很想笑的他们成亲之后呆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其实从他们相识起來称得上的幸福的事情就屈指可数总是被各种莫名奇妙的事情打扰 但是安玉沒说这些只是点点头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在水一方（3） 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烛火突然熄灭整个屋子都变得漆黑漆黑 女孩马上凭着感觉摸黑走到了卧**的女子身边期间踢翻了凳子磕的腿很疼 安玉很庆幸女孩沒有立即扑过來让自己抱住她 “别慌” 安玉的声音沉稳仿佛是一颗定心丸安抚了屋子内的两个女孩 “有什么吗” “來了” 安玉话音刚落女孩就感觉整间屋子都在晃动她的姐姐几乎要跌下**去而安玉则闭着双眼仔细听着那东西所发出的声音从而确定具体位置 他的手忽而去在桌面上敲击开來手指关节与桌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很脆 安玉敲击的一下接着一下声音连贯感觉像是有规律一样 不一会儿整间屋子都不再晃动那污秽的东西似乎很识相并沒有靠的太近现在应该已经走掉了 外面此时打了惊天雷雷光照进屋子女孩惊叫一声说：“我到门口处好像有东西” 她和她的姐姐两人抱在一起尽管女孩很害怕但她还是拼命护着自己的姐姐 安玉其实不太在意门口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天上的雷声 这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就不像正气之雷难不成是什么下三界的人故意放出的雷声 这个让安玉有点怀疑 这时候他将这怀疑抛到脑后而后拿出火折子点起了蜡烛 昏黄的光一下子就让女孩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女孩指着门口大叫道：“天呐那是什么” 卧**的女子也去随后深吸一口气险些尖叫出來 门口横着很多蛇它们互相交结像是自己编织子一样中间则缠着一小截儿手臂 手臂沒血只是一块皮肤上满是尸斑的手臂而已 刚才在黑暗之中安玉不停地敲击着桌子是为了引來这附近的蛇 南方一代沒什么化尸蛇有什么蛇安玉也不知道來之前更沒想到这里会出现这种事所以他自然也沒问过土地此地有些什么蛇 不要以为他已然是蛇仙就什么都知道他可以分得清很多同族同宗却不见得知道那些成精或成妖的家伙喜欢呆在哪里的癖好 对付冤鬼阴魂之物來的是普通的蛇可不行 于是安玉召唤了当地可以够格听到他传音的蛇 这一类蛇大多成妖成精好一点的成个散野神仙也不为过 去除污秽是积德的事儿安玉觉得这也算是互利 此时安玉走到那蛇缠成的子胖女孩大叫道：“恩人你不要过去很危险” 安玉摇摇头“沒事” 其实如果女孩过來安玉想她也许能吓昏过去因为上面还盘着一条又粗又大的蛇 这些都是精怪了它们懂得帮一个神仙是百里无一害的 其中一些见到安玉靠近就颔首低低小脑袋算是给安玉服软跪拜 安玉伸手欲摸那被绞下來的一截手臂那些蛇就自觉地松开交织的子慢慢隐形与其他地方而后消失掉 “是僵尸” “僵尸” “形成有一段时间了你姐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印堂发黑的” “这个沒怎么注意过……”女孩想了想“住进來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时候也差不多 根据女孩之前的说法她们是沒钱才來住这里的这里以前一直每人住沒人敢住 很可能地底下迈着死尸一类的不知道因为什么死尸沒有腐化反而被一直保存的很好遇见了人气儿就是人们所说的诈尸 其实是人气儿让死尸变成了僵尸 这种僵尸不可怕成为僵尸的时间不长也沒有什么修为 安玉在内心估算了一下而后道：“等不下雨了我得在你们这房子里刨个坑把尸体挖出來火化” 两个女孩惊叫“尸体我们这房子里有尸体” “是的” 然而让安玉沒想到的是忽然有一个深色的蔓藤冲破女孩身边的窗子直接将女孩拽了出去 此时外面雷声更大 那病**上的女子喊了一声自己妹妹的名字就要下地去追 安玉掏出了片叶子递给女子道：“你别去拿着叶子它能保护你我去追” 安玉忘记了一个沒什么修为成为僵尸时间不长的家伙也许什么都沒有但有智商 那家伙不是出现一次两次了对这里地形熟悉今天肯定也感受到了那个生病的女子被驱除了鬼气所以那家伙到了晚上出其不意其实是早就盘算好的 也许深知自己不是安玉的对手所以声东击西废掉一只手來掳走一个人 为什么非得今日掳走一个人 安玉此时已经快速地闪身到了屋子外 下雨阴天 安玉忽然明白了他是在聚集阴气 等待一个时机之前貌似这一地带一直沒有降雨那东西可能不敢出來现在正好觉得阴气积攒的差不多了 安玉在心中盘算它绝对跑不了 手中一下子拿出五片叶子女孩正好被吊着从眼前划过但是还沒等安玉出手惊天一道雷竟然劈了下來直接劈到蔓藤的中间做到既不伤到女孩又很好地弄断了蔓藤 女孩直接被甩在了地上反观那蔓藤竟然发出一声惨叫 再那蔓藤上竟然起了火烧着烧着那蔓藤则叫喊道：“热好热这是要烧死我啊” 继而就像蜥蜴断尾一样断掉这根蔓藤逃脱了 “植物植物成精了” 女孩惊呼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又哪里见过这种事情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 安玉却愣了愣抬头着已经不在积雷的天空略显困惑 他纵了纵英挺的鼻子闻到空气里有一丝他熟悉却又说不上來的味道 忽而他终于想到那在旁边被燃烧殆尽的蔓藤 安玉走过去蔓藤已经被烧成了灰 他伸手捻起点而灰末儿在手里搓了搓 安玉不可置信地着那灰然后猛地起身查四周 女孩都不知道这个一向冷静的人为什么变得不冷静了 只有安玉知道那蔓藤是被地狱业火烧的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水一方（4）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这个世界上谁能用地狱业火 楚江王、楚江王的女儿还有就是花间笑 这世界上就这三位能用地狱业火 楚江王就算沒了地狱也决不会出來沒事溜达 至于后两者安玉沒把握安玉猜不出來 他当然更偏向是花间笑出來了可是安玉从不是个只会想象的人他害怕失去害怕假象 安玉就沿着河边一直走一直走夜幕下河两边都是昏昏暗暗的一般人肯定不清路跌跌绊绊的了但安玉沒有琥珀色的眼睛带出的一点光也许会让到的路人都害怕 幸好已经很晚了沒有人走动 安玉什么都不顾一直來回走动走到了头就返回來继续走一遍他不叫花间笑的名字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有些粗重的喘息表示安玉现在确实很着急很急迫很期待 他在心里默念了近乎万遍的人的名字但是他就是沒有脱口喊出來 因为他觉得喊出來就会失望了 如果真的是花间笑为什么不出來 沒有理由不出來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他的衣衫有点被弄得潮湿额前的刘海也有些粘贴额头 然后女孩拿了把伞跑过來道：“恩人你又救了我一命” 安玉沒否认却也沒接下來这句话而是道：“我不需要伞你回去睡吧” “那你不回去吗” “我不想睡觉你回去睡吧告诉你姐姐今晚不会有事了可以很安心地睡一觉明早我们再來处理” “那、那你呢” “不处理完这事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女孩还欲再说什么安玉摆摆手示意女孩回去吧 就算女孩再迟钝也不会不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 但女孩还是把伞留下了 安玉沒打开伞先是在河边站着而后又在河边坐下抱着双膝向远方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安玉多么希望他的花间笑在和对岸啊 就在安玉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耳边忽然传來一声叹息 安玉猛地惊醒 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花间笑的声音随后四周什么都沒有 南方夜里的风虽然沒有北方的硬但总有种阴湿湿的感觉安玉不是不冷相反蛇正是因为冷才冬眠的可是安玉依然觉得他要坐在这里 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有那样的幻觉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其实只要自己一个人静下來就会想到花间笑想到花间笑的声音花间笑的一切 他自己也叹息一声继而继续抱着双膝坐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女孩便出了來跑到安玉身边道：“我把早饭做好了恩人你进來吃点吧” 安玉沒接话反问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期盼着晴天所以和姐姐很早就醒了但是今天还是阴天” 安玉这才抬起头着天空确实还是阴天 阴天对冤鬼银魂之物有很大好处即使现在安玉现在挖了那屋子的地面把那东西挖出來那东西也不会怎样 这一代沒有化尸蛇不能很快分食尸体安玉虽然不会被怎样但女孩的姐姐久病缠身难免沾染了鬼气身体更差 顾忌到这个安玉“啧”了一声 女孩以为安玉遇到了什么难題也很担心道：“那今天怎么办” 安玉反手拍拍女孩的脑袋“放心我说过的事情不处理完我不会走的” 女孩脸一红随即感受到了安玉冰凉的体温便道：“恩人这一晚上冷坏了吧你的手都这样冰了” “沒事” 安玉起身拍拍衣衫的土而后道：“吃过早饭你去弄些柴火我们肃清那你这屋子里的妖怪” “妖怪”女孩一拍脑门“昨天那说话的蔓藤” “对” 安玉往屋子里走去等都走进屋子里远处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道：“这家伙一晚上竟然都在外面坐着冷死我了” 上午的时候女孩抱了很多柴火是以前为了过冬积攒的干柴现在冬季已过便沒什么用处于是女孩都抱了來 女孩的姐姐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害怕之余还有点好奇于是也披了衣裳过來一起 安玉带着两人來到厨房旁边的墙根儿处那里正长着一株矮草就是一颗很平常的草安玉指着这草道：“这就是妖怪” “妖怪这么小的草” 安玉道：“正常吸收天地精华的妖怪会长的奇大无比；吸收阴气而长的妖怪也许表面你不出什么來但其实它的根茎可能已经布满你整个屋子的地底下了” “啊” 女孩和女孩的姐姐都惊讶地抓住对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怎么办” “沒事它顶多只吸收了三个月的阴气不会怎样正常的火就能烧死它” “哦所以你让我拿來很多柴” 女孩听从安玉的指示将柴火在火盆里点的极旺而后一下子将火盆里的火盖在了那小草上继而就听到“刺啦啦”地声音 火盆晃动一下女孩吓得差点沒坐地上 一只穿着白靴子的脚就踩在了火盆上 安玉似沒怎么用力但任凭里面的家伙怎么闹腾都无济于事 沒过一会儿就听到哀求的声音道：“大仙大神绕过我一命吧我好不容易才能说话才能……” “早干什么去了修行沒有捷径” 随即便是那妖怪的哀嚎声然后女孩感觉有什么东西快速地爬动沒一会儿便沒了声音 恰这时安玉抬起了脚女孩再凑近下面已经什么都沒有了 “它呢” “跑了难不成还等你全部烧完放心它再也不会回來骚扰你们” “哦哦” “毕竟两个都是要除掉的既然沒有天时那我先除掉一个你们不用担心这天也快晴了” 安玉仰头着天空细小的雨滴又滴落下來沒有一点要晴的样子 “大概吧” 安玉低语一声然而他沒听见的是外面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女子打喷嚏的声音 ------------ 第一百六十章 在水一方（5） 天气变得邪气起來。 一连五天都是阴雨连连。 雨一会儿一下，看似断断续续，其实根本沒有断续，因为天一直是阴的。 安玉那日说的转天，天就应该晴了，其实根本沒有。 这让安玉有点沒面子，虽姐妹两根本沒顾及这点小事，早已把轰走要怪的安玉当无所不能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雨沒停，所以才让安玉觉得有点奇怪，这天阴的邪气。 难道地底下那僵尸和天上迟迟不晴的天有关系？ 安玉眯着眼睛，看天空，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好的预感。 女孩好去镇子上买东西，安玉闲來无聊，又不想在屋里陪着一个病女人，便说和女孩一同出去。 出去便奇怪了。 那日进了镇子的时候，他并未感觉到什么，只是普通的阴雨天而已，而现在他再次出來，却看到很多很多的怨气。 例如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影子，那些趴在男人女人肩膀上的头颅。 这个镇子现在透着完完全全的阴暗气息。 那天还沒有的！ 是这该死的天气让这里的阴气疯长，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那些妖魔鬼怪沒有了阳光的照射便肆无忌惮起來。 不！不对！ 就算是阴天，这些家伙也不会一并出來。 难不成是有什么指引？ 安玉问道：“这个镇子最近有一些什么变化吗？” “变化？你指的是哪方面？” “诡异的。” “诡异的？”女孩仰着头想了想，道：“是有一件诡异的事情，山头原本长野草的，这个季节就会长得很长了，镇子有人要时常跑去割草，会付工钱的，但是这次我去割草，那草不仅一点沒长，还缩了不少，我的工钱也沒拿到，当镇子上的有钱人自是乐呵呵了。” “山头？”安玉只是喃喃一句。 女孩又道：“镇子上的有钱人总爱去那里，夏季乘凉，春秋两季那也被用作下棋啊之类的地方，地方不高，还能看遍整个镇子，所以镇子上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都爱去，有钱的甚至独占那里。可是上个月，一直雇佣我割草的老爷貌似死在了那里。” 安玉听着点点头，道：“你带我去看看。” “啊？”女孩一阵惊呼，“那里现在都沒人敢去的！” “沒事，有我呢。” 女孩沒有很爽快的答应，还是很纠结。 于是安玉突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经常对花间笑说“有我呢”。 花间笑每一次都很相信他，很配合他，点点头不顾危险就同他一起走了。 安玉突发现以前的自己都沒察觉出花间笑的好，总是说她笨说她蠢。 现在，当他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孩的时候，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花间笑一样很信任他的，哪怕是知道他很强大很厉害之后，对他也依旧犹豫。 女孩见安玉一直沒说话，以为安玉不高兴，便道：“恩人你也不要去了吧，那里真的阴森森的呢！” “我觉得你家的事和山头的事也许有关系，必须得看一看，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可以等快到了的时候，给我指一下，后我自己上去。” 女孩无奈点点头，倒也沒有真的就在别处等着，而是和安玉一同上了山头。 山头不是沒草，而是像是沒长开的草一般，全都软趴趴的，安玉纵了纵鼻子，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而后他循着味道，找到了山头后面的一块空地。 那里是一片一片的烧焦的痕迹。 女孩惊呼，“奇怪了，沒听说谁來放火烧这里啊！” “不是放的火！” 安玉第一次用较大的声音跟女孩说话，把女孩吓得一个踉跄。 安玉立即跳下山头，跑到那一片空地上，伸手摸了把地上的灰，在手里搓了搓，这是地狱业火烧成的灰。 又是地狱业火！ 到底是谁？！ 安玉不想执着于这种虚妄了！ 这种虚妄就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他的心脏一样，让他难受窒息！ 要是花间笑，沒理由不出來啊！ “恩人，怎么了？这火烧的的有蹊跷吗？” “啊！”安玉缓过神儿來，道：“沒有、沒有蹊跷，只是……” “只是什么？” “这块地包括山头的植物都是吸收阴气，根茎蔓延在地底已经很多了，所以你说有人在山头死了，其实死于这些植物。” “什么！” “不过这些植物已经被烧毁了大半，应该只剩下山头那一点了。” “那我去弄木柴，咱们把山头的那些草也烧了吧！” “不，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烧了它们也沒用，这地方有阴气，其根本之源在于这阴气，阴气一天不除，这一个镇子之后都别想安生了！” “那怎么除阴气？要外开地面吗？亦或是这山头的下面有死尸？” 安玉其实也在奇怪，他能感受到阴气，但是他却不知道阴气的发源地，并不是像女孩住的房子那样，因为地底下埋了死尸成为了僵尸，才出现的阴气。 这是一种近乎包围的感觉，明明就在这附近，却沒有办法准确地找到。 阴气分部的很均匀，不知道是为了让人找不到它，还是为了能大面积污染这里的植物。 想必那个使用地狱业火的人，也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才烧毁了大部分被阴气污染而成为精怪的植物。 姑且把对方称为会用地狱业火的人吧。 因为安玉实在想不到，如果真的是花间笑，那为什么不出來见他。 “不，这下面沒有死尸，而且你家的死尸，说不定是因为这边的原因而变成了僵尸。” 阴气的扩散在一点点增大，就像前几天他还不太能在人多的镇子里看到那么多孤魂野鬼一样。 “那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 安玉看了看天，此时的天空渐黑。 “你先回去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片叶子递给女孩，并在女孩的脑袋上点了一下，道：“你拿着这叶子，从这里回家，一路都不会有事，我要在这里呆会儿。” “那你不回去吗？一起回去吧，这里白天就已经很吓人了，晚上会更吓人的！” “你快回去吧，你姐姐还等你回去吃饭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在水一方（6） 女孩开始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安玉好几眼，后來发现安玉实在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只能自己回去了。 安玉就站在小山头，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位置，可以看到几乎镇子上的所有地方，也包括这附近的空地。 安玉其实从刚才就在寻找。 空地上被火烧的地方摸上去还热热的，很显然是刚烧不久，而且要是有谁从这块地方突然窜出去，安玉一定会看得到，哪怕那家伙隐身，安玉也能捕捉到。 安玉正在捕捉。 地狱的气息不是那么好隐藏的，安玉猛地发现一个人，从山头下面的空地往镇子走去， 而后安玉第一次这么不冷静地就飞身掠去，直直地站在那个人面前。 那人是个女子，抬头便一脸错愕地看着安玉，愣愣地说了句，“飞过來的？神仙啊！” 这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花间笑，先别说安玉已经忘记花间笑长什么模样了，单就说这感觉，就不是同一个感觉！ “地狱业火是你放的？” “什么地狱业火？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我，还是我认识你？” 安玉皱皱眉，对方身上确实传來很浓重的地狱的味道，而后看到女子手中拿了一小段头发。 安玉沒有硬抢，反而深吸了一口气，得体地问：“姑娘，你手中的头发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子见安玉人长得好，说话得体有理，也觉得安玉不像是坏人，便将手中的那一段头发给他。 安玉拿到手后仔细地看了看，头发上带着浓重的來自地狱的味道，与鬼气怨气不同，是一种阴冷的比煞气还厉害的感觉，而后安玉又看了看女子，女子身体属于那种爱招惹鬼怪的体质，现在这个陌生的镇子有点被搅和乱了的趋势，难免这样体质的女孩有危险。 给她这头发的人定是想让自己的气息盖住女子的气息，这种方法倒也奏效，地狱的煞气岂是普通孤魂野鬼敢靠近的，所以女子自然安全。 “姑娘，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听声音像。” “她在哪里给你的？” “前些日子我陪着夫君去山头溜达，总感觉脊背有什么东西似的压的难受，后來在路边碰到那个带面纱的女子，她说我后背有东西，但是她伸手一摸，我就感觉无比轻松了，她一走开，我背部的沉重感又來了，所以那个女子好心，剪了段儿自己的头发给我，果然，她走开，我也再沒有了那种负重感！” 安玉点点头，自己能琢磨个大概。 而后又问，“那你今天怎么又跑來这里？” 这次女子有点警惕了，安玉立即解释道：“给你头发的那女子是我的朋友，我帮助的是河边那户人家。”安玉说着还伸手指了指那边，而后又道：“我与她走散了，又沒有约好在哪里见面。” “这样啊，其实我今天來是跟着那女子來的，她说对这里不太熟悉，让我帮她四周围找找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说这山头邪乎！我们俩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什么，于是她让我先回來了。既然是你朋友的话，你现在回去找找，说不定还在山头那呢！” 安玉点点头道了谢，而后看着女子拿着那小段头发往别处走去。 安玉自然是沒有回去在找。 明显的调虎离山。 就算安玉现在再回去，他也绝不会找的到那个人，那个人分明有意躲他。 不想见他。 为什么不想见他？ 一次两次，安玉其实已经察觉到些异样了。 他可以断定对方就是花间笑。 如果她不看到那段头发，也许他还能幻想是别人，可是看到那段头发，他就知道那是花间笑的。 花间笑变了样子后，安玉在地狱里曾一度摸过她的头发，也许安玉忘了花间笑的面容，但不会忘记那触感。 花间笑的头发黑又亮，合二为一之后一改之前因营养不良而长成的枯黄头发，变成了有黑又亮的头发。 当时安玉就想，真好，真好。 所以他记住了。 花间笑不想见自己。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和自己牵扯下去，不想再见面，不想一辈子在一起了。 花间笑不要他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磨灭他男人的尊严。 但是，这是事实。 早前听月老在天池边上说，“她出不來也好，既然她已经是地狱的公主了，你们两便不在合适，所谓缘分，只不过二十年而已。” 那时候安玉从池底窜出來，咆哮着道：“我们的红线又沒断！” “是，你们的红线沒断，但是安玉你看看，你手上还有红线吗？” 那个时候安玉才想起红线的事，因为在地狱里，他顾着花间笑的安危，自己手上有什么变化，他都沒有察觉。 红线沒了。 不是断了，是消失了。 当时的安玉狠瞪着月老，“你不是月老吗？再给我一根。” 月老摇摇头，“安玉大仙，你这辈子与别人的红线，只有那么一根，二十年的寿命。” 安玉现在想來，花间笑不见他的理由，兴许就是这个。 安玉觉得自己可笑，忙活了一场，到头來就只剩下这么个结局。 安玉在河边又是坐了一夜。 翌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再次來到山头。 这一次被鬼气阴气侵蚀的植物已经全部烧毁，山头光秃秃的，透着一股焦黑的味道。 但是阴气还在，还围均匀地围绕着这里。 可见纵然是地狱里的公主，也不能找到那个形成阴气的东西。 他突然灵机一动，如果真的有什么在这山头上的话，当山头被占据，那东西就一定会出來！ 于是安玉席地而坐，双手的食指开始敲击地面，动作缓慢却很有规律。 很快，早前那些被安玉召唤过來的蛇精们已经聚集过來。 这次來的很多，有安玉早前见过的，也有沒见过的。 山头虽大，但毕竟不是整座山。 这些蛇足以爬遍山头的每个角落！ 但是，这些蛇却不愿意爬遍每个角落！ 它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甚至有一只蛇直接将脑袋凑到安玉的脖子旁，吐了下鲜红的信子，似是在诉说什么。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在水一方（7） 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石头” 安玉眉头一皱 那是那条蛇告诉他的 这山头有块奇异的石头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这里自那以后这个镇子变得不正常了 这可把安玉弄得为难了山头大大小小的石头有多少块他要怎么找 当然让这些蛇去找不是不可以但安玉不想强求这些同类去干什么对方明显忌惮了如果自己还仗着自己是神仙而强求的话那未免太不地道 恰此时忽然从不远处传來一声低吼：“你们都躲开” 那些蛇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立即四散开去只留下安玉一个站在山头 继而一团火就顺着山头下面空地的方向袭來全部砸在了山头上 这是地狱业火 她想烧掉整个山头 如果真的有什么作怪的话不可能不在大火烧身的时候逃出來 花间笑一直在自己身边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这个安玉整个人都不能释怀趁着她还在放火这个空子赶忙跳下山头直接來到了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对面 对方一见安玉立即收了地狱业火也不管刚才自己烧的干净不干净先跑为妙 安玉好不容易见到她还哪里能放跑她 伸手一抓对方见招拆招一掌就拍了过來 其实花间笑根本沒打算真的打在安玉身上出招虽猛但招式很明了她觉得安玉一定能躲过 沒想到安玉躲都不躲还迎着她的掌风而上 安玉被花间笑一下子拍的吐了口血晃了晃身子就听花间笑带着尖叫的声音道：“你有病吧干什么不躲别告我你躲不过去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 安玉沒说话捂着胸口蹲下不花间笑 花间笑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被伤的很重都不能走了 于是赶忙又回去也蹲下身來半搂着安玉道：“沒事吧沒事吧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天上” 安玉低着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一个普通人在旁边听到这话他相信那人一定会将花间笑的话理解成想送自己上西天的意思 安玉一下子抓住花间笑的手并且用两只手紧紧抓住花间笑的手 花间笑一愣立即道：“你沒受伤你骗我” 安玉恐花间笑真的生气于是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血给花间笑“我沒骗你我受伤了” 安玉两只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花间笑的花间笑心里有的胆寒却也还有点心酸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要死了” “啊” 这么说着花间笑直接扑倒了安玉扒开他胸膛的衣衫查他的受伤处 胸口处确实被自己拍出了些淤青但那淤青几乎是迅速地变为正常的肌理完全不出受伤的样子 花间笑一巴掌拍在安玉的胸口上只听见声响但沒使劲儿 拍的安玉咳嗽一下 “你不是要死了吗又骗人” 安玉皱了皱眉头而后抓住花间笑的手道：“沒骗你我的心受伤了你不要我了所以我的心受伤了我要死了” 花间笑白了安玉一眼挣扎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沒脱离安玉的手 “安玉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了吧我觉得你从不是一个不往前的人” “我也觉得你从不是一个可以擅作主张的人你从十几岁就听我的胆小又怕事怎么这次自己却擅作主张了呢” “……我们的立场和地位都变了” “我带你去地狱找回你自己灵魂的另一半时我就说过以后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但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 “可是……” “月老找过你” 花间笑点点头 “那个老混蛋都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一辈子都出不來了” “我也以为我一辈子都出不來了但是我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我爹爹” 花间笑当时跌落下去在半截儿被封印在墙壁里的卫君合给抓住了之所以一直沒上去是因为后來很多石壁都往里面折把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了 沒有了刑司的封印卫君合那四分五裂的灵魂终于融合成为一体 花间笑本以为就算死也和一个亲人死在一起算是值了沒想到她死不了 她的爹爹当初给她娘亲留了块滴血玉那滴血玉一直带在她娘亲的身上当初刑司并不知道那块滴血玉是卫君合留下的以为就是嫁妆中的一个所以便沒有从花间笑娘亲的手里抢走 卫君合根据滴血玉的血液相连带着花间笑一下子就到了那块滴血玉中 滴血玉在她娘亲的身上她娘亲又受到了刑司极好的保护不会被卷进地狱的旋窝中 一家三口就在这种情况下团聚了 她当然想一出來就找安玉 却沒想到见到了月老 红线不在两人的缘分尽了 “你不能因为红线断了就把我也断了” 安玉说的真挚 花间笑第一次听到安玉这么急切地表露心声心中满是欢喜 “你忘记我的时候我都沒把你断了不还是拼了命地救你嘛” “可是……”花间笑瘪瘪嘴委屈的似是要哭了 安玉不知道花间笑为何如此话又不说明白 谁料花间笑突然抹了抹眼角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这山头上的阴气驱除吧我也是路过此地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才要尽自己一份力的” 花间笑才不会说自己是一路跟着安玉到这里的 刚才地狱业火已经将整个山头烧的光秃秃的花间笑再次引火这次沒过多久就蹦出一个长着两条小短腿的石头 花间笑惊奇难道让整个镇子变成这样的就是这个石头 还长着两条特别短的像树枝一样的腿 “安玉快抓住它” 安玉伸手一挥袖子中就出來条小蛇立即将这石头要怪给绑住而后等石头要怪落地那条小蛇才变成绳子任凭那石头要怪怎么挣扎都不断 其实本就是绳子 还是一根猎物越挣扎捆的越紧的绳子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水一方（8） 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等到一切都搞定后安玉再想跟花间笑说几句话这一回头才发现花间笑连个影儿都沒有了 安玉心下道糟了 花间笑竟然趁这个机会溜走了 安玉忍不住在山头大吼一声：“混蛋花间笑你给回來你混蛋” 一向不爆粗口的安玉也难得脾气大发爆了几个不雅的词儿 当然无论安玉怎么咆哮花间笑都沒有再出现 生气迁怒的安玉一脚踢在那石头要怪的身上只听那石头要怪“哎哟哟”地一叫便蹲下來细细打量了一番 石头要怪不是稀有物种一般几百年的石头都能成精但是带着阴气而來还是阴气的起源的石头精就变得奇怪了 安玉又踢了石头一脚问道：“你从哪里沾染的阴气” 那石头要怪用孩童般地声音道：“大仙大仙我见过你别打别打行吗” 安玉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是啊是啊你是进入到地狱的那位大仙嘛” “地狱你是地狱的……” 石头道：“我是地狱石壁上的石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意识时就发现自己被什么弄了上來” 此话一出安玉周身就是一紧“除了你上來的石头还有多少个” “不知道” “不知道”安玉的脸上立即显露出了小蛇的图样同时一张嘴竟然也吐了条猩红的信子 “你不知道”说着安玉又踹了石头一脚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我连自己怎么上來的都不知道说到底还是大仙你们的错啊要不是你们搅和了地狱我们这些石头又怎么会上來” 安玉抬起脚白色的靴子就狠狠地接触了石头的脸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喽要怪就怪刑司是他搅和了地狱还搅和了我” 一想到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包括花间笑都跑了安玉的气就不打一处來踩着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要踩了我都要碎成粉末了” “等着永不超生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安玉把石头精装进了自己的一个小囊中发泄够了才回到河边那个姐妹住的房子里 女孩正在厨房做饭见安玉叫道：“恩人正好正好吃饭了” 安玉对着女孩点头一笑就听女孩说“恩人今天好像挺高兴的有什么好事吗” 安玉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上去有些呆 “我抓住了惹得这个镇子阴气熏天的罪魁祸首” 女孩高兴地拍手“太好了” 而后端着饭菜从厨房出來直接进入卧房 她姐姐身子虚弱行动过不方便安玉可以理解 但是怎么这个屋子也一股浓重的阴气味道 安玉再**上躺着的那个病弱女子周身也散发出一股阴气的味道但她的印堂并沒有发黑 安玉奇怪把这一切在眼里却沒有说什么 饭菜摆在桌上靠着**边为了方便女孩的姐姐 “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恩人已经铲除了我跟你说的那山头的事儿” **上的病弱女子点点头而后女孩又转过头來问安玉：“那我们屋子下面这个什么时候可以除去呢” 安玉了外面的天早上还下雨但是现在已经不下了受了那散发阴气的罪魁祸首这个镇子的天气将不在受影响于是安玉道：“明天天就该晴了到时候你找两把铁锹來我们把地面挖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玉了眼女孩的姐姐 女孩的姐姐还是沒什么表情拿着筷子夹菜吃饭 但是安玉感觉这屋子内的阴气更浓了 他放下碗筷问女孩道：“今天可有进來什么东西” 女孩沒明白安玉的意思道：“进來了一只野狗但是不知道是进來之前就吃了别家的脏东西还是被人打了进來沒一会儿就死了怪可怜的我本还想给它些剩饭吃呢” 其实安玉问有什么东西进來是在问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想确定为何仅仅一个白天她们这个屋子反而阴气增多了 但是很明显女孩想不到这个层次 不过女孩的话还是让安玉了解了些情况 野狗死了兴许就不是吃了什么药也不是被人打八成是被这屋子里的阴气给弄死的 难道是地底下的僵尸感受到了山头那阴气散布者完蛋了现在想要自己另开心路 想到这里安玉又了女孩的姐姐 女孩的姐姐感觉到了安玉在她于是也抬眼了安玉 两人互好一会儿女子才道：“恩人我脸上有什么吗” 安玉摇摇头“什么都沒有” 安玉奇怪为什么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这么不同 于是安玉问女孩“我给你的叶子你带回來了吗” 女孩点点头道：“我给姐姐了姐姐身体不好才最需要保护” “啊呀我给弄丢了” **上的女子适时地说着而后颇显得紧张地问道：“恩人要不要紧是不是很重要” 安玉摇摇头道：“并不是很重要沒关系” 吃完晚饭安玉依旧沒有在屋子里呆着而是坐到了河边抱着双膝 “咕咚”一声河水被一块石头溅出了水花 溅了安玉一脸 安玉刚要爆发抬头就见花间笑在河对岸也是抱着双膝坐着 “笑笑” 安玉欣喜“你回來了” “我压根儿就沒走但你处理完这个镇子的事情我就会走了” “去哪里” “一定会离开你让你找不到” 安玉叹了口气他沒有进一步举动因为他怕对方再玩失踪 月老一定跟花间笑说了什么要不然花间笑绝不会这样 “安玉你小心点那个女孩的姐姐” 安玉抬头他与花间笑四目相对 “下午的时候我到那女孩的姐姐出來将你给的叶子丢掉了” “丢掉了” 花间笑点点头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安玉尽管安玉比她强很多 “是的所以安玉你小心一点”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水一方（9）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安玉记下了花间笑的话再抬头花间笑又消失了 安玉无心去追纵然想把花间笑拽回來就禁锢在身边但安玉知道花间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再逃走 再者说她沒变成地狱公主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丫头时安玉都关不住她的人就更别提她成为地狱公主之后获得一定的能力了 安玉决定解决完这个镇子的事情后找月老谈一谈 一想到月老间接搅和黄了这段姻缘心中便将月老骂了个遍成也因月老败也因月老他是故意想戏吧 不过现在得知花间笑沒事安玉心里就放心了 起码她活着还能出來行动自如 沒有什么比花间笑活着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想到这里安玉勾了勾嘴角 事情的突发是在大半夜开始的 坐在河边的安玉本來处于迷迷糊糊半睡不醒的状态听到一声女孩的尖叫便揉揉耳朵彻底清醒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子里先到的是一院子的死鸡而后是受到惊吓的女孩 安玉走到女孩旁边发现生魂生魄都在身上也沒受伤便叫了女孩一声 “喂喂” 女孩儿回过神來忙拽着安玉的衣袖惊呼：“有鬼啊有鬼” 整个房子还是弥漫着一股阴气安玉则把女孩扶起來问道：“鬼你见到了” “沒、沒有但是我听到声音了起夜的时候听到吸吮的声音开始还迷迷糊糊后來彻底清醒了从茅厕那边跑过來就见到我白天刚买的鸡仔都被弄死了” 安玉蹲下身用两个指头扒拉着死鸡并不是黄鼠狼咬死的黄鼠狼咬死鸡会将里面的血全都喝掉而现在鸡即使死了也还在流血 更不会是外面的野兽咬死的先说这周围有沒有野兽都是个问題安玉一直坐在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所以很明显是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出來弄死了鸡 安玉立即想到了那埋在这屋子底下的僵尸 可令安玉奇怪的是这些死鸡身上沒有一点的僵尸的味道 “好了别怕只是死了鸡而已人沒事就行不要担心钱我还可以再给你” 女孩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向里间跑去“姐姐我姐姐会不会有事” 安玉本想让女孩不要去的可是一个沒拉住女孩就跑走了 安玉紧跟其后 女孩显示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而入 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病弱的女子半依偎在**上面露焦急之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沒事了沒事了姐姐沒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病弱的女子摇摇头 安玉听花间笑说的话之后现在觉得有必要好好留意一下这个女子 安玉是百分百相信花间笑的花间笑说到这个女子将叶子扔了那就一定是扔了绝不会出现花间笑无赖别人这么一说 细细打量女子安玉发现女子的印堂依旧沒有发黑 女孩摸了下她姐姐的手道：“姐姐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入夜还是冷我再去给姐姐拿**被子去” 安玉留在屋里着火光打在病弱的女子面上一闪一闪的 “你喜欢吃鸡吗” 女子有些迷茫不太懂安玉说的话于是道：“鸡谈不上爱吃不爱吃的吧因为很少吃” 女子的回答安玉不是很满意但安玉还是点点头 本來安玉要走出去了却突然回头问道：“地上掉了根鸡毛怎么回事” 安玉这么做本來是想诈她一诈 但是女子依旧是用不解和迷茫的眼神着安玉 “什么鸡毛哪來的鸡毛” 这么说着女子才适当地低头了地面 这结果依然不是安玉想要的 如果女子当即表现出往地面去亦或是哪怕有一点的慌张安玉都会上前掐住她的脖子 可是女子沒有反应太合乎常理了 “沒事是我眼花了” 安玉说完走了出去正好撞到抱着被子跑过來的女孩 说是拿被子其实是女孩将自己的被子给拿了來她们本就贫困安玉沒接济之前只吃发霉的馒头还哪有钱买被子 着女孩安玉在想要不要说她姐姐其实已经救不回來了 总觉得有些残忍 翌日天真的晴了如安玉所说是个好天 太阳照进屋子里时让女孩兴奋地眯着眼 安玉拿着铁锨敲了敲女孩的房门女孩已经穿戴整齐了 安玉根据第一次那家伙出现而估算了位置应该是在靠近卧房的小院内 于是安玉指了指那地方两人便一起挖 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安玉终于感觉挖到了什么硬的东西 用铁锨狠命砸上去的话会听到“咯吱咯吱”的糟木头的声音 “别挖了”安玉一下叫住了女孩 然后用手扒了扒上面的土一口褪了色的棺材就出现在了安玉和女孩面前 女孩惊讶地捂住嘴巴抑制自己的尖叫 而安玉却皱了眉头 棺材一般不会染成鲜艳的颜色黑色的棺材褪色也只是到褐色的糟木头而这棺材明显边沿还带着点金色 上次交手安玉觉得那僵尸沒有很厉害还不至于用金边画符來抑制 金边画符那是抑制好几百年的大僵尸的安玉和花间笑在嫁存碰到抑制死尸的棺材也不过刷了红漆的棺材那地方死的人不比这里多啊 安玉觉得可能是以前的主人家有点小題大做 但是等搬上來之后安玉才觉得自己思考的不对 棺材明显很沉里面躺着的应该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可是又有谁会将一个棺材里放进去两人呢 既然是画了金边震尸符里面就不可能有什么陪葬的东西因为任何玉器或首饰都会激起僵尸的愤怒会增加他们的怨气只能着那些陪葬却得不到 既然有人懂金边画符來抑制僵尸那人不会不懂僵尸忌讳陪葬品这么一说 金边已经褪色不少这就证明现在的金边沒有什么作用 于是安玉让女孩后退几步捂住口鼻自己要打开这棺材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在水一方（10） 女孩捂住口鼻 站的较远 安玉看可以了 便抬脚一踹 直接掀翻了棺材盖 他往里面探头看去 赫然见到一男一女竟然合葬在这窄小的棺材里 合葬 哪里有合葬的 这让安玉着实吃惊不少 先不管当初为何合葬 就冲这两人都有僵尸化 安玉就不得不快速行动 等到里面的阴气散的差不多 能让人类接受的程度 安玉便让女孩过來搭把手 将这棺材一起抬到外面去了 外面阳光大好 那棺材里的一男一女一接触到阳光 便立即躁动了一下 女孩吓得大叫 后退了好几步 再见僵尸内的一男一女已经蹦跳着站了起來 女的脸色惨白 男的脸色乌青 还断了截儿手臂 可以看出男的僵尸级别并不太高 而女人显然已经化成僵尸很久了 女孩想往安玉身后躲避 但女孩刚要靠近 安玉便道：“别过來 最好回到屋子里 ” 女孩听后撒腿就跑 扒着门边往安玉这里看 毕竟还是好奇嘛 两个僵尸一前一后夹击安玉 安玉泰然自若 天底下最厉害的僵尸程寂离他都不在乎 何况是这两只 但安玉却沒有行动 而是泰然自若地甩了下衣襟下摆 竟然盘腿席地而坐 女孩疑惑了 恩人这是要干什么 两只僵尸靠着安玉越來越近 但安玉还沒有要行动的意思 眼看着两只僵尸的爪子就要抓破安玉白皙的脸颊了 从远处突然窜出來一个女子 当即一声吼 巨大的气流波动直接将两只僵尸吹飞了出去 女孩躲在门后看着 她感觉那一阵风连自己都要吹起來了 但恩人却还是坐在地上 丝毫未动 并且恩人竟然在笑 女孩揉揉眼睛沒看错 恩人竟然在笑 沒搞错吧 真的在笑 “你傻了吧 我要是不出现呢 ” 只听那女子站在安玉面前呵斥 声音有些低沉 但听上去还挺舒服的 “你一定会出现的 ” 还沒等花间笑说话 安玉赶紧又道：“我想见你 ” 花间笑也席地而坐 与安玉面对着面 “下次 下次我一定不会出现的 沒有下次了 这个镇子的事情完了 咱两就不会再见面了 ” 安玉沒接花间笑的话 而是伸手摸了摸花间笑的脸 “伊人终于不是在水一方了 ” 花间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其实花间笑已经很久沒见到安玉的脸了 本來印象中的安玉的脸已经很好看了 现在一看 安玉明明沒有什么变化 但花间笑就觉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于是花间笑红了脸 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我想见你 ” “我知道 我也......我也想见你 ” “那就不要管月老说的那些有的沒的 ” 这时候花间笑却顿住了 沒有再说话 “月老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 花间笑吱吱唔唔也不说出來 安玉身后的树丛内传出了声音 花间笑仿佛大赦一般地松了口气 站起來道：“那两只僵尸又來了 先处理完它们再说 ” 安玉一把抓住花间笑的手 目不转睛地看着花间笑 “处理完了你就该跑了 ” “不会的 ” 那两只僵尸快速跑來 但安玉依旧沒有起來的意思 只是那两只僵尸在快碰到安玉的后背时 被从安玉袖中突然窜出的两道绿光射中 脑袋都被弄出个窟窿來 而后 只见两只僵尸直直向后倒去 沒有了一点动静 安玉还是双手抓着花间笑的手 沒有一丝怠慢和松懈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特别专注地看着花间笑 花间笑冷汗都下來了 咽了口唾沫 安玉道：“解决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來说说了 月老跟你说了什么 ” “好吧 那你容我先把这两个僵尸烧了总行吧 我不会走的 而且你抓着我 我也走不了 ” 安玉点点头 但还沒有放手的意思 尽管他这个姿势并不好受 花间笑也沒说什么 引了团地狱业火就抛向那两个已死的僵尸 僵尸这种东西不好好烧毁 尸毒是会流窜的 万一带入了河水中 那这个镇子便会成为另一个素水镇 听着身后地狱业火将僵尸烧的“噼里啪啦”直响 花间笑才道：“我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 但是月老却拦住了我 ” “那个该死的老家伙 ” “安玉 你不要这么说月老 他救过我们 ” 花间笑叹了口气 继续道：“我们的红线消失了 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姻缘沒了 也就是说 其实你只跟有着人类身体的花间笑有夫妻缘份 ” “那又怎样 可你还是花间笑 虽然你的样貌变了 身份变了 但你还是我的妻子 拜堂不是只跟肉块拜堂的 我喜欢的是你 我是跟你拜堂的 ” “安玉 请相信我一直爱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爱你 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伤害你 如果我们的立场换一下 你也会这么做的 ” “伤害我 ” “月老说 如果我们还在一起 你可能会当不成神仙的 ” “当不成神仙 ” “你会慢慢堕落的 跟我在一起 你会慢慢吸食地狱的煞气阴气 如果你三寸沒受伤 月老说 也许不会有事 但是你三寸受过伤 那些气息就像地狱的血水一样 渗进你的骨头里 你知道看你难受我有多难受嘛 ” “当不成神仙 我就当妖精 我又不是每当过妖精 ” “那不一样 那是修炼顺势而得 而现在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 就是我害了你 ” 安玉顿了顿 换了另一种戏谑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 你怕担责任 ” “不......” “那就觉得 你会有负罪感 ” 花间笑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感觉安玉说的不太对 但又不是完全不对 许久 安玉才叹了口气 道：“你太自私了 ” “我沒有 ” “你有 ” 安玉站起身 拍了拍衣服上粘到的土 而后对着花间笑道：“你太自私了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你爱我吗 ” “当然 我现在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之外 最爱你的人 ” “可我是这世界上 比你自己还爱你的人 ”安玉说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在水一方（11） 花间笑一愣 一种悲伤由心而发 “对不起 ” “你不用说对不起 ” 花间笑抿了抿嘴 道：“我特别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有两三个孩子 但我实在不想你因为我而不当神仙 那你百年千年的光阴不都白费了嘛 ” 安玉刚想说什么 就听到不远处一直扒着门边的女孩 道：“恩人恩人 她是谁啊 ” 女孩一直在远处 听不到安玉和花间笑的对话 现在她看安玉起身 可能是觉得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而且见花间笑也是神通广大 还能放出火 心下便无比惊叹 于是邀他们一同进來 安玉和花间笑沒怎么说话 等走到房子这边时 依旧是一股阴气扑鼻而來 这熟悉的味道 花间笑又怎么会不知道 于是在安玉耳边低语 “你受得了 这种阴气对你的身体很有害的 ” “所以我每晚都在外面呆着 ” 安玉知道花间笑此刻是担心自己 于是安抚地回了话 花间笑却低了头 用极细小的声音道：“所以我们沒办法在一起的 ” 女孩沏了茶 拿出两个有缺口的碗 花间笑以前就穷苦惯了 看到这样情况 自然也沒什么好在意 拿起碗便喝 安玉和花间笑互相对视了一眼 既然僵尸已经挖出并已经烧掉 这屋子里的阴气应该散掉才对 花间笑和安玉又看向了旁边的卧室 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女孩的姐姐 花间笑也一直在暗处观察女孩的姐姐 总觉得女孩的姐姐很是怪异 明明沒有活人的味儿 但又沒死 说是被鬼附身了吧 印堂又沒黑 后來二人又去了那间卧房 女孩正坐在旁边给自己的姐姐削一个烂苹果 向自己的姐姐说刚才看到的一幕 花间笑如何如何的厉害 安玉如何如何的惊奇 许久 女孩才怯懦地问：“恩人 她是你妻子吗 ” 花间笑本想否认 但沒想到安玉一下子握住花间笑的手 道：“是的 我的妻子 她从娘家回來了 ” “真好......真好......” 女孩红了脸 然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花间笑又哪里不知道女孩的心思 于是岔开话題道：“今天天气难得那么好 你也带你姐姐出去晒晒太阳啊 ” 花间笑发誓 她绝不是有意说出來的 但她和安玉立即捕捉到了女孩姐姐脸上一丝不和谐之色 不就是晒个太阳吗 花间笑和安玉对视一眼 女孩已经开了口 说多晒晒太阳身体好 总躺在床上不见光 病好的也慢 女子摇摇头说：“我好累 想睡会儿 ” 安玉道：“姑娘身体多晒太阳有好处 你就听我的吧 难道我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 女孩是信极了安玉的话 道：“姐姐 你听见沒有 出去晒晒太阳是对自己身体百利无一害的 ” 这么说着 女孩就掀了了她姐姐的被子 反正她姐姐也穿着衣服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病弱的女子却一下子抓住了女孩要掀开被子的手 这动作在安玉和花间笑眼里已经是有问題了 女孩也是一愣 “怎么了 姐姐 ” “沒事 我累了 要睡了 你们都出去吧 你们在这 我也睡不好 ” 这明显的逐客令 安玉和花间笑对视一眼 觉得她被子底下绝对有问題 毕竟叫安玉一个男人去掀被子不太好 安玉冲花间笑使了个眼色 花间笑明了 上前抓着被子的一角 就掀了开來 随着女孩的一声尖叫 花间笑和安玉皆是一愣 那病弱的女子双腿上竟然趴着一个小婴儿 皮肤粉嫩嫩的 长得也不错 “孩子 ” “你姐姐她......” “我姐姐清白着呢 哪來的孩子 ”女孩立即否认 然而只见病弱的女子竟莫名抱起孩子 冲着那几个人就要挥爪子 花间笑立即拽离了女孩躲开 “僵尸 你姐姐成了僵尸 ” “僵尸 不可能的 我姐姐怎么可能成为僵尸呢 你看她刚才还跟咱们好好的说话 不可能的 ” 花间笑也有些奇怪 问安玉道：“她怎么变成僵尸的 按理说她从未和僵尸接触啊 还有这孩子是哪來儿的 一个小孩子在她被子里 不可能不吃不喝啊 更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 花间笑话音刚落 就听到那婴儿的笑声 笑声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婴儿 笑声一定不是这种阴森森的 “这婴儿就是僵尸 ” “僵尸 ”这次花间笑和女孩都不理解了 “僵尸能长成这样 ”花间笑先问道 安玉和那小婴儿对视一眼 又道：“笑笑 你似乎忘了有那么一个人 比它长得还好 ” 花间笑开始有些疑惑 而后突然双手砸实道：“程寂离 ” “沒错 天生的僵尸 其母死后破肚而出 是僵尸中的僵尸 僵尸之王 ” 花间笑眼珠转转 因为程寂离长得着实好 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僵尸 恐怕跟谁说 谁都不会信的 因为这种僵尸千百年都不出一个 所以几乎沒有人知道 眼下这个粉嫩嫩的小婴儿 如果真的去归类的话 那只能属于程寂离那样的 不过它比程寂离还差点 它不是足月而出 而程寂离是足月而出；它还未出來就遭到了金边符咒的禁锢 而程寂离则沒有 完全的天时地利人和而长成 安玉这才明白他觉得的怪异之处 这家屋子的阴气从一开始就有 跟那山头的石头一点关系都沒有 其实这种僵尸之王本沒有阴气 奈何它一直被关在棺材里出不來 慢慢的将其父母都变成了低级僵尸 阴气这才发出來 也就是说 阴气是它父母发出來的 与它无关 这也造就了安玉误以为棺材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低级僵尸而已 也许之前这房子里的女主人怀了婴孩 但不知什么原因而去世 然腹中孩子却还一直存活 让人害怕 所以家主找來了懂点法的不知道哪个道士还是散仙 修了棺材 画了金边符咒 那个人也许担心长期和妻子同房的男子也沾染了这种气息 才将两人一起合葬的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在水一方（12） “会是另一个程寂离吗 ” “不会 ”安玉断然否决 “这孩子的年岁沒有一百也有五六十岁了 身子却还是婴儿 这就证明金边画符对它有一定影响 你看神誉 虽然也是几十岁 但她已经长得像个少女 僵尸成长本就缓慢 但缓慢不代表不长 金边画符对它的影响未知 如果放着不管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自己的意识和像程寂离那样很好的自控力 ” 花间笑明白安玉说的事情 多少年才出一个僵尸中的僵尸 又多少年才出一个像程寂离这样天时地利人和而塑造出來的有自控能力的僵尸 未來谁都不敢保证这个粉嫩嫩的婴孩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是另一个程寂离也说不定 也许会是一个混世魔王 可能太多 花间笑和安玉不敢估计 再看那婴儿趁这会儿不注意 竟然已经爬到了病弱女子的身上 两只胖乎乎的小肉手扒着女子的肩膀 女孩一见这样 拿起一旁的椅子 照着婴孩的头就砸去 但婴孩竟然沒有躲 光秃秃的小脑袋一下子就流出很多血 但它还是趴着不动 这一点花间笑就不懂了 她知道僵尸也是会受伤也是会痛的 很多地方看程寂离就能清楚 可是这个小家伙竟然不躲 女孩发狠 又打了一下 花间笑就听那婴孩咳嗽一声 吐了口血 但仍然沒躲 “它为什么不躲 ” 女孩低吼：“快滚下 滚下姐姐的身体去 ” 病弱的女子尖叫起來 见女孩还想再打 于是赶忙双手护住婴儿 女孩收手已经來不及 但沒想到那婴孩竟然突然挣脱女子的手臂 拱起小身子又是挨了一凳子 安玉呵斥道：“别打了 看得出它是要保护你姐姐 ” “保护 可是 可是就是它害的我姐姐 ” 花间笑伸手拽起那婴孩 发现那男孩和程寂离一样有一双红石榴色的眼睛 特别好看 现在还这么小 就已经长得这么好看 长大后不定迷死多少女人 感受到花间笑一直盯着自己看 婴孩咳了一声 别过头去 闷闷地道：“衣......衣服 给我件衣服穿 好不好 ” “啊 ” 花间笑是沒料到这婴孩能说话 可是仔细一想 他只是因为金边画符而沒有长大 其实本身已经几十岁了 心智也完全成熟了 “别这么盯着我 衣服......给我件衣服好不好 ” “呃 对不起 ” 本來花间笑沒觉得怎样 但被男婴两次这么说 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于是将它 好吧现算是他了 递给了安玉 “是男的 ” 安玉上哪里给他找这么小的衣服去 迫于无奈 只好撕了病弱女子床上床单的一块布 而后丢给男婴 男婴立即拽着布 裹着身子 小小地蠕动让花间笑觉得特别滑稽可笑 因为婴儿本不注重这些 但这个婴儿的内心 其实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我不是有意要害谁 也沒......沒害谁 ” 女孩低吼道：“那我姐姐呢 你把我姐姐害的都不是我姐姐了 ” “我沒想到我会让两个死尸变成僵尸 更不知道你姐姐会感染阴气 身体越來越差 ” 说到这里 男婴的语气也带着感伤 而后他低下小小的脑袋 “放心 你姐姐会好起來的 这个样子只是暂时的 真的 相信我 ” “我怎么相信你 她都沒有活人气儿了 ”女孩咆哮起來 上去一把将男婴扇在地上 那小小的身子在摔到地上之后 也只是在地上滚了滚 并沒有干什么 他只是拽起了布条 裹着自己的身子而已 依然低着头 什么也沒干 女孩还是不能容忍他 刚要上前 手腕就被安玉抓住 道：“别这样 你看他都沒有反抗 你要知道 他是僵尸 不是真的婴儿 可以分分钟杀了你 ” “可是 可是我姐姐 ” 花间笑一个手刀九江女孩弄晕 而后放倒在椅子上 “先让她冷静一下 我们听听这家伙的说辞 ” 那病弱的女子此刻不知为何也睡着了 刚才那陌生的凌厉劲儿早就消失殆尽 男婴抓着床单往上爬 爬回床上 继而爬进女子的怀中 那样仿佛让他很安心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喜欢她 我想和她在一起 ” “所以你是來救她的是吗 ”安玉问道 “是的 大仙你知道 阳寿尽了的人 就算是大仙你都沒法违背这一规律的 ” “所以你就想到将对方变为僵尸这招 ”安玉挑眉 他真怀疑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竟然走到哪里碰上的都是情种 花间笑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 一点都不明白 毕竟她才是个刚刚成为“非人类”物种的新手 好吧 这么说也许有点别扭 但花间笑不懂就是不懂 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什么意思 什么帮不帮救不救的 安玉你知道我是个新手 讲给我听嘛 ” “这病弱的女子阳寿将尽 男婴想救她 救她的方法只能把她变为僵尸 死人被变为僵尸只能是行尸走肉 而活人被变成僵尸 也许开始很暴躁 但经过一段时间后 兴许可以消退僵尸最初的本性 ” “只是......”安玉前面说的挺好 但说到后面的时候 顿了一顿 直让花间笑干着急 “只是什么 ” “只是这‘一段时间’也许是几年 也许是几十年 也许是几百年 这都是未知数 毕竟从人变成的僵尸也是半路货 狂性大发时常有之 ” “啊 那么长时间 ”花间笑惊讶 “对 正因为时间太长 所以程寂离等不得 他怕他的公主变成不再认识的陌生人 ” 这时候 男婴突然道：“就算不认识我了 我也不想她死去 我是这个样子 什么时候长大还不知道 她若是转世让我找不到又怎么办 还不如现在这样 她还是她 还是我心目中的她 ” 安玉叹了口气 却道：“我帮你 怎么样 ” “帮我 ” “遥远的北国有一个国家叫冰雪国 在那里有一个僵尸跟你情况差不多 并且那里的寒冷能抑制这个女人的狂性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在水一方（13） 花间笑有些惊讶 她知道安玉从不是个爱招惹麻烦的人 更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 哪怕就算安玉现在转性了 肯在这个屋子里驱鬼就不错了 竟然还主动提出了帮忙一说 这简直不可思议 安玉说：“其实他跟我 在某些地方还是挺像的 比如说我们都希望自己爱的人活下去 哪怕这个等待的过程很长 ” 花间笑开始只听出了安玉对程寂离不满 觉得程寂离沒尽力让自己所爱的人活下去 这样很不对 尽管那位公主要真的活下去 事后冰雪国一定打乱 如果理智的考虑 程寂离的做法既保全了大局 又省的以后为一些后续事情操心 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未免苦了他自己 后來 花间笑细细品了一下 才想明白 安玉还表达了一份自己的感情 即使那时候花间笑忘了他 红线都断了 未來有无数未知 他不还是拼命地救自己 一想到这里 花间笑忍不住叹气 “我把女孩抱回她房里去睡 ” 安玉却拉住了花间笑的手 沒说话 花间笑便已经明了 “我不会走的 既然你做事有始有终 那么我做事也有始有终 我陪你把这个家伙送到冰雪国 ” 其实花间笑这么说 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她一方面告诉自己 只是做事要有始有终而已 另一方面 她又想 只不过多些日子罢了 毕竟沒有在一起很长时间 安玉不会有事的 安玉松了手 花间笑抱着女孩出去了 一直在床上的男婴突然开口道：“大仙 你想知道我怎么喜欢上她的吗 ” “我想知道 你说吧 ” 男婴说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或者说也许到现在她都不认识他 他们认识仅仅三个月而已 女子和女孩是在三个月前搬进來的 这的事情安玉知道 女孩说了 因为沒钱 男婴说 自己一直被关在棺材里 很多年如一日 他出不去 金边抑制了他的生长 束缚了他的能力 不过话说回來 他出去又怎样 以一副婴儿之躯过活 万一被人收养了 几年几十年都发现他不会长大 别人肯定拿他当怪物了 所以他也不想出去 直到他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他感知到屋子里有两个女孩 小的那个每天都要出去做工 很辛苦；大的那个貌似身体很不好 进了屋子就一直躺着 有好几次男婴都想出去告诉她 不要再住这里了 只能加速身体病情的恶化 可是又怕自己吓到她 于是男婴便想了个招儿 他白天定是不能出來的 阳光会晒伤他 他的道行还不够 还不足以抵抗阳光；所以他夜晚出來 将自己的声音变成一个中年的男子 引诱她出來 这还要多亏了常年的泥土腐蚀 金边画符已经沒什么法力了 他躲在河对岸的大石头后 故意不让女子见到他的真模样 而后每一晚和她对话 从对话中 男婴了解到 女孩一家两人沒有钱 也是逼不得已才住在这里 男婴还惊讶地发现 此女子已经命不久矣 旧病缠身 阳寿将尽 女子似乎自己也知道 但并不在意 只是一个劲儿地说 自己如果死了 妹妹可以少了累赘 男婴回忆说 女子有了第一晚的愉快谈话 便问：“你明天白天会來吗 我总是自己一个在家 很无聊 你跟我说说话吧 ” 男婴至今还记得女子的眼神 像是小鹿一样 那种期待和不舍 他当时就被那个眼神折服了 自此每日白天都躲在角落里的阴凉处 隔着门与女子说话 女子问他为什么不进來坐 男婴谎称自己长的太难看 怕吓到女子 自此两人便每日都谈天说地 男婴渐渐爱上了女子 他这一辈子活了几十年 从沒有爱上谁或者牵挂着谁 更别提心疼着谁了 所以当他义无反顾地去爱这女子时 男婴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不舍 他想让女子活下去 他想重新看那像小鹿一般可爱的眼神 于是才有的男婴这个想法 让她活下去 只有把她变成活死人 活的僵尸 安玉听着 而后突然道：“会的 你们的未來会变好的 ” “谢谢 ” 男婴自己躺在女子的怀中竟然睡着了 那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好似他特别安心 “安玉 ” 花间笑冷不丁叫了一声 安玉回过头 便问：“你一直在听 ” “是的 一直在听 你以为这个房门和那个房门之间能有多少距离 我放下她自然就回來了 ” “安玉 ”花间笑沒让安玉说话 而是问道：“那天晚上 咱两在河对岸 你的感觉和那个男婴的感觉是不是很相似 ” 安玉笑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我的伊人 就是你 ” “安玉......” 安玉沒再说话 他这个人不太会说 有时候只会做出來 安玉不太会什么甜言蜜语 也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 但是他有时候特别细腻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叫人哭出來 他站起身 走到花间笑面前 仔细端详了一下花间笑 “你瘦了 ” “沒有吧 我现在都不是人身了 身体也沒有那么脆弱 吃不吃饭都不会饿死 ” “那也还是要吃的 ” 安玉说着摸上了花间笑的脸 老实说 现在这张脸很陌生 虽然比以前好看 更带有气质 但安玉还是觉得很陌生 他想仔细记住这张脸 “怎么了吗 ”花间笑不解 “有一段时间 我忘记你的面容了 我睡不着觉 天天回忆着你 回忆起了你略带低沉的声音 却总是回忆不起你的脸 所以我今天想看看 仔细记住你的脸 ” 花间笑一听就哭了 她想起來那天晚上 看着安玉在河边抱着双膝一坐就是一宿的样子 特别让人心疼 “你睡不着吗 ” “我不是睡不着 我是怕我睡着了就忘记你 ” “不会的 今晚我就在你旁边 你不会忘记我的长相的 ” “真的吗 ” 花间笑抹抹眼泪 “真的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1） 花间笑第一次一夜沒睡看着安玉 安玉也是第一次在黑夜中熟睡 两人的角色似乎和一开始比有些互换 那个时候都是花间笑安睡 安玉担心花间笑半夜被鬼迷了梦 于是一晚上有半个晚上都是坐在花间笑身边不睡的 现在换了过來 花间笑不再担心被鬼追 所以她要看着安玉睡 她从沒有看过安玉的睡颜 特别清亮 沒有了平时一脸面瘫的样子 那张嘴巴也不会说出什么恶毒的大实话 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闭着眼睛睡觉 如果这一晚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永远沒有白天 永远沒有时光的流逝 花间笑宁愿什么也不干 就这么安然坐在安玉的身边 看安玉的睡颜 但这是不可能的 天还沒亮 他们为了瞒过那个女孩 就带着男婴和病弱的昏睡女子走了 花间笑成为地狱公主 倒也有不少好处 她拿到了一个收缩自如的皮囊 对着男婴和女子一罩 两人就被收了进去 可以等到到了冰雪国再放出來 而花间笑也再也不用被特殊照顾 现在飞檐走壁养养都能行的 她的速度甚至比安玉还快 花间笑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再也不是安玉累赘的感觉 花间笑和安玉很快就过了嫁村 到了隐形的山中 这一次花间笑跳跃的轻盈 在“莫回去”的这条路上 一直沒有回过头 哪怕是后面真的传來安玉的声音 她也沒回过头 因为她一直拉着安玉的手 两人是并肩走着的 以前发生在这里的种种 她都忘不掉 但她坚信不会再发生了 到了冰雪之国已经是晚上 一片银白暴露在夜幕之下 显得格外冷清庄严 他们似乎很久未见程寂离了 本着先找去宫殿找神誉从而去找程寂离 却不料赶上了神誉大婚的日子 神誉大婚 新郎自然是那个下垂眼的少年 花间笑记得 他叫小白 具体而言 姓什么 真名叫什么 花间笑都不知道 也许小白本就沒有名字 细想一下 一个侍卫 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保护国主而死去 谁又会记得他的名字 “国主和侍卫也能成亲 还这么大张旗鼓 ” “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都能成亲 他们为什么不能 ” 花间笑本想反驳 那时候我还是人类 但看到安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又说不出來话 更何况 神誉和小白好歹也算是都有冰雪一族的血统 两人又沒有什么需要分开的 有什么不能在一起 花间笑道：“是的 你说的沒错 ” 但安玉仍是不乐意 “你沒说实话 ” 蓦地 程寂离忽然从他们身后出來 双手攀上了安玉和花间笑的肩膀 笑着道：“你们两这么巧來喝我女儿的喜酒啊 ” 程寂离喝的微醉 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咦 花间笑你出來了 ” 花间笑挑眉 这句话从程寂离嘴里说出來 感觉像是坐牢被放出來一样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不去参加你女儿的大婚 在这干什么 ” 程寂离一愣 本來因喝酒有些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去 抿了抿嘴道：“别提这种伤心事行嘛 你故意的吧 ” 此时神誉的大婚已经步入尾声 从南门大殿走入正殿要拜父母拜天地拜列祖列宗了 让花间笑颇为奇怪的 拜父母时 他们两个竟然拜的是牌位 好吧 就算神誉的娘亲已经死了 但她爹还活着啊 怎么她爹也变成一个小牌牌了 后來花间笑恍然大悟 程寂离是见不得光的 如果程寂离是人还好点 可他既不是人类 也不是能以别的身份出席这种场合的家伙 按照常理來说 神誉的爹应该是冰雪国某一贵族 被尊为什么称号之类的 可是程寂离只是她娘亲一个见不得光的侍从疑惑是铲除异己的杀人工具 所以就必须虚拟一个爹出來 从以前到现在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好了好了 你也不用沉默 ”程寂离看安玉和花间笑都相对沉默 便道：“国主的成婚大典马上就完事 到时候我就能进去了 你们也可以一起进去啊 ” 程寂离带着花间笑和安玉从正殿的侧门进去 而后带着花间笑和安玉拐进一个小屋 本來冰雪国就已经很冷了 这个小屋更冷 一打开门 里面都能飘出一股白雾般的寒气來 这个屋子更冷 花间笑看到里面有一个冰床 一个女子就躺在上面 和以前的花间笑用友一样的容颜 “你把她搬这來了 ” “那怎么办 我沒有办法放她一个人那么孤独地躺在皇陵里啊 ” 安玉看了看躺着的那人 道：“灵魂拿回來之后 你打算怎么办 让她投胎转世 还是飞升成仙 ” 程寂离干笑了一声 “虽然她生前是最接近神明一族的族长 但她坏事可沒少干 升仙是不可能了；投胎转世不定又祸害多少人 我可接受不了 ” 程寂离将摆在桌上的小葫芦拿起來 晃了晃 花间笑和安玉就听到里面有个声音道：“我说你胆子大了啊 敢摇晃我 ” 花间笑和程寂离吓了一跳 “你把她的灵魂炼小鬼 ” “是啊 既然拿到了一个完整的灵魂 何不选一个更好的方法 让我和她也能永远的在一起 ” “你这是触犯了地府的规矩你知道吗 ”花间笑低吼 程寂离还未说话 就听葫芦里的人道：“你吼什么吼 你敢吼我男人 想想二十年都是谁借给你的皮囊 ” 花间笑忽然觉得 幸好真的只借了皮囊而已 要是连性格都借了 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安玉 “好吧 我们先不谈这个 到你真的被炼化成鬼还有很长时间呢 ” 花间笑说完这句话 就更感伤了 神誉爹娘都还在 她自己却拜个空牌子 有时候 这就是现实 改变不了 花间笑决定先去看看神誉 然后再和程寂离说他们來这的目的 神誉小小的人穿着一个大红的喜服 旁边站着下垂眼的少年 两人一个一脸烦闷 一个根本就是有什么表情都会被下垂眼带跑表情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干成亲那么大的喜事 ------------ 第一百七十章 大结局（2） 神誉眼睛尖的很 看到花间笑 就嚷嚷道：“哎 我今天成婚 你的大礼呢 ” 虽然花间笑对这种伸手要礼物的行为很反感 但人家大婚嘛 自己冒然而來 本就不对 给礼物也是应该的 花间笑这么想着 任命般地从怀中掏东西 安玉在一旁看着 “你想给 ” “给一份吧 总是大吉大利的事情 ” 安玉并不太喜欢神誉这小丫头 当初害的他和花间笑差点连命都丢了 这就像个死结 一直环绕在安玉心中 特别别扭 好比一颗老鼠屎 搅了一锅好汤 但安玉又沒办法过了自己的理智 因为神誉确实在后期帮了忙 神誉也确实被利用了 于是他干巴巴地也掏了掏衣袖 花间笑掏出了一块血玉 东西是大恶之物 花间笑交给神誉 其实是信极了程寂离 她知道程寂离能自控 且有智慧 不会滥用于无辜人身上 而神誉的地位万一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倒也可以用 安玉摸了半天只摸出三片绿叶子 他本身就不是爱带着什么宝物游逛的神仙 摸出三片叶子 还沒送出去 就听神誉大叫道：“我说蛇仙大人 你也太寒酸了吧 以后要是你女儿嫁人 会不会也这么寒酸 就送几片烂叶子啊 ” 安玉嘴角抽搐了一下 脸上阴晴不定 憋了半天才道：“我女儿要是像你这个样子 我直接掐死她 ” 而后将三片叶子硬塞进神誉的手里 道：“我许你三个愿望 只要我活着 我就会满足你三个愿望 一片叶子一个 想到了就对着叶子说 我就会出现 ” 神誉一愣 沒料到安玉大仙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怒之下直接将叶子丢给一旁的小白 “谁稀罕 谁稀罕 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稀罕你安玉大仙的愿望啊 ” 安玉脸上挂不住 直要伸手打她 不过看在今天她大婚 于是忍了下來 神誉和小白一前一后往内殿走去 神誉道：“今晚你还睡地下 听见沒有 ” “啊 那我这个夫君白当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侍卫熬到了国主的夫君 ” “在外面你是夫君 只有咱两的时候你还是侍卫 ” 小白一双下垂眼更是下垂的厉害 “怎么比以前待遇还差 以前好歹我在外人面前是侍卫 只有咱两的时候 我可不是侍卫 ” “滚边呆着去 你再说一句废话 你连地都不用睡 直接去房顶守夜 ” 花间笑和安玉就看着两人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等到前殿只有他们三个人时 花间笑和安玉才说明來意 程寂离笑了笑 道：“这都是小事情 來來來 说点大事情 最好是终身大事的那种 ” “什么终身大事 ”花间笑沒头脑地问了一句 程寂离要是不认识花间笑不了解花间笑 定以为她这是在装 实则不然 花间笑就是这么个性格 迷迷糊糊的 “当然是你们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我听月老说了些 大概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 花间笑白了程寂离一眼 “还能怎么办 分开呗 大不了我以后时常去看看安玉 ” 程寂离笑的一脸无害 一双红石榴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道：“哟哟哟 蛇仙大人都对着我跪下了 换來的就是这么个结果啊 ” “程寂离 ” 安玉特别不想让别人提到这一段 更不想让花间笑听见 因为他并不想让花间笑知道 他为她做过什么 更何况那本就是很丢人的事情 “安玉 ”花间笑立即回头 一双黑眸盯着安玉 盯的安玉都不好意思了 “你给他下跪 凭什么啊 他哪配啊 ” 花间笑只知道安玉当时为了救自己的事情受了很多委屈 却沒想到一向骄傲的安玉竟然给程寂离下跪 “他哪里配啊 安玉你傻了吗 ” 程寂离听得十分不爽 于是道：“什么叫我哪里配 他有事求我 而我又能办到 我为何不收取点小利息 他为何就不能付出点小代价 ” “你 我打你信不信 ” 花间笑真的出了拳头 不过好在被安玉拉住了 程寂离喝的微醉 说话也不经过大脑 道：“你要打我啊 可以啊 咱们去冰雪之巅练练 我还怕你不成啊 ” 安玉心中感叹 程寂离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变得不再拿花间笑当花间笑 后來猛地醒悟过來 以前的程寂离拿花间笑其实一直都沒当花间笑 因为相貌的关系 他一直拿花间笑当自己的爱人 现在程寂离真正的爱人已经找回 花间笑连样子都不是之前的样子 程寂离当然不会再对她有什么特殊感情 “好了 不闹了 今天我女儿大婚 我不跟你计较 ”程寂离说着撩起了头发 道：“我得看着小白那狗屁玩意 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 我把他折吧折吧喂狗 ” 花间笑大惊 看程寂离不像说着玩的样子 又想到小白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受待见 于是问：“神誉她娘同意吗 ” 程寂离摆摆手 已经迈开步子向内殿走去 边走边说道：“她娘恨不得我快点实施呢 ” 花间笑无语 安玉更是无言 东西已经给了程寂离 按理说 花间笑现在应该转身就走 就此和安玉保持距离 但花间笑还是沒有走 她舍不得 倒是安玉先开口说了话 “我们去冰雪之巅看看 ” “去那里啊......” 花间笑有些迟疑 她知道那里有什么 有他们成亲的地方 “不想去吗 你想去哪里 ” 花间笑听出安玉的语气中有那种软软的语气 看似在征询 其实在期盼 “去吧 既然你说去 那我们就去好了 正好我也想看看我们的......姑且算是家吧 去看看 说不定月老还在那里呢 ” 安玉心想 月老真在 他就打的月老满地找牙 让他和花间笑乱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正殿飞身掠去 程寂离隔空传音道：“花间笑 你仔细想想吧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安玉是谁 你又是谁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3） 花间笑和安玉来到冰雪之巅的小屋内，看到里面的装饰一点都没变，顶多只是落了些灰尘罢了。【无弹窗.】 里面没有月老，有的只是一间当作喜房的屋子。 这里充满了很多回忆，尽管他们呆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久。 “要不......”花间笑断断续续地道：“我们、我们再住在这屋里些日子？” 花间笑真的舍不得，不想离开安玉！ 可是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她内心深处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唤。 “你是恶毒自私的女人！你竟然不顾及安玉的身体和神仙的位子！你有的只是自私，只是自私！” 花间笑害怕听到这样的声音，因为这不是污蔑，而是真实的。 花间笑真的特别想自私一回，可是她不能！ “别住了，你不要我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这样会让我难受，觉得我特别没尊严、不要脸，死气白咧地赖着你。” 安玉说的反倒是平平淡淡。 花间笑一下子就抱住安玉，使劲儿将自己的脑袋仿佛要揉进安玉的胸口里似的。 “别这么说！我没不要你！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嘛！好不容易的！” “你在担心什么？神仙之位，是我在乎的东西吗？”安玉捧住花间笑的脸，让她正视自己，“我要什么你知道吗？你真的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顾虑了很多，很多！你会从地位高尚的大仙变成山野妖精，你会被别人嗤笑，你会生气，你会受委屈！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顾虑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从不会顾虑这么多，但是！但是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样，我真的做不到不顾虑你！” 安玉勾了勾嘴角，“那是你爱我，所以你会想着我，你会优先考虑我。” 然后，花间笑还想再说什么，安玉又道：“其实没事的，我没觉得怎样。” “啊？” 花间笑一愣，缓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你以后不当神仙的事？” “不，我说我给程寂离下跪的事。” “别说了！别说了！” 这一次花间笑闹得很凶，力道较大，把安玉推的较远，身子都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你不要说！你一说，我就感觉我的心裂开一般的疼痛！我特别恨我自己！” 花间笑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努力地低着头，不让安玉看到，但那冰凉的指尖，还是替她擦去了泪水。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在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那么做；我也知道，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才自责。” 安玉tian了tian自己手上的泪珠，皱了下眉头道：“没味道......我忘记了，你已经不是人类了，眼泪又怎么会是咸的呢？” 随即他轻轻一跃，坐到了桌子上，身子挺的笔直，就好像花间笑第一次见到安玉时，安玉坐在树上一样，穿着墨绿的衣衫，身子挺的笔直，自信而有威严。 “你以为我是谁？说影响就被你影响？说堕落就堕落？你太小看我了！你的命我救了那么多次，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是地狱的公主这点小小的伤害都受不起吗？” 花间笑抽了抽鼻子，她觉得这样的安玉特别有那股男人劲儿，特别有担当，想着这些便不忍心笑了出来，用沙哑的嗓子道：“你是安玉，我最最最爱的安玉！” “那你担心什么？” “可是月老说......” “月老那老头子头昏眼花了，脑子什么都记不住，你还信他的话？你那么相信月老的话，干什么不和月老一块过后半生？” “哎！我老人家不在，你就可了劲儿的说我坏话，小心烂嘴巴。” 安玉和花间笑一同回头，就见那个小老头在窗外站着。 安玉嘴角抽搐，心想不见还好，这一见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身子已经冲了出去，花间笑真怕安玉干出什么遭雷劈的事情来，于是也赶忙跟出去，拉着安玉，自己给月老问好。 “你跟笑笑说了什么？” “实话。想必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吧，你的身体不可能长时间和下三界的接触，一般的神仙要是出了你这么个情况，肯定都自己回天上好生窝着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真不用我管？”月老佯装生气，其实转过头，捋着自己的胡子发笑。 安玉眯着一双眼睛，细细打量了月老，这个小老头可了不得，月老神位本不是武神之位，但人缘好，性格好，又是做结姻缘这种大善举的，所以朋友颇多，法宝颇多。 细想一下，有时候连安玉自己都挺佩服月老的，交朋友能把安玉这性格的都交上，也算是到了一种境界。 “你还有事没说？” “你不说不用我说嘛！” “坏事自然不用，你若要有好事告诉我，我倒可以听一听！” 花间笑在心中腹诽，人家有好事告你，合着还得看你心情了？ 不过花间笑虽傻，却不是白痴，月老这么说，这不是明显有可缓和的余地嘛！ 说不定她和安玉真能在一起呢！ 毕竟月老一直是帮他们的！ 于是花间笑拽了拽安玉的衣袖，自己陪着笑脸，道：“没事没事，月老您不用理他，跟我说，跟我说就可以了，他脾气臭，就像茅坑里的石头，您还不知道吗？” 安玉一甩手，“行了，你别跟茅坑里的石头在一起了！” 花间笑不跟安玉对着干，只管抓着安玉的手让他不舍得挣脱开。 月老捋了捋胡子道：“地狱的石头因为被刑司弄得有很多跑出来，这事你们知道吧？” 安玉别过脸去，点点头，“知道。” “我推荐你去解决这事，这样一来，和谁解决，怎么解决，解决之后有什么后续发生，会带来什么后果，我们都是未知的。” 花间笑被绕的有点晕乎，便道：“麻烦您说清楚点怎么样？” “不用说清楚了，我很明白。”安玉一下子按住花间笑的脑袋，拉着往别处走去。 “可是我还没明白！” 安玉叹了口气，月老的意思明白着你有个官方的说法去和地狱的公主接触，而后万一真变成了妖，做不成神仙，也有个好理由！ “你不用明白，我明白就行，走吧。” “去哪里？” “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生个孩子。” “啊？” 未来还有很多未知，起码这是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