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楔子 楔子 野花遍布,姹紫嫣红,乍一眼看去,像是白色画布上的点缀。木屋就被这景所包围。 渺尘醒来之时,入眼的便是一朵正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漫天飞舞的场景。他蹙了蹙眉,辨不出自己身处何处。脑子还有些混沌。他只记得他奉命进迷迭渊收妖邪之气,在池渊的中心遇袭,九九八十一种妖邪将他困于树根之下以火焚之,之后便没了知觉。 木屋没有顶,入眼的便是天空。天空很蓝,白云都没有几朵。是个大晴天,阳光却不怎么炽热,甚至有些阴冷。他坐起身,打量了下屋子,然而屋里除了他身下的大床和屋中间的八仙桌,再无其他。这时,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裳,长相妖娆的女子。她手里托着一个木盘,盘里是一个茶壶。她把东西放在八仙桌上,看着渺尘,说:“起来喝药。” 声音却是十一二岁的女童。 渺尘眉头未舒,说:“这是何处?” “结界。” 渺尘一惊,难怪这里云淡风轻却莫名阴冷,原来一切均是幻象。他起身走到八仙桌前,将药倒入杯中,无色,拿到鼻下一嗅,无味,仰头一口饮尽,亦是无味。 “呵呵。”女子掩嘴一笑,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熠熠生辉。 “我叫蓝黎,是这儿的主人,三月前,我在结界门口发现了你。” 原来已经过去了三月。 渺尘放下杯子,拱手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渺尘已无大碍,今日便要离开,连日造成不便,还望姑娘海涵。至于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呵呵。”她咬着拇指,笑的妩媚,伸出纤纤细手,指着他道:“你是仙。” “是。” “哈哈。”她笑得狂肆,眼里尽是嘲讽,依旧指着他道:“你曾是仙。” 渺尘锁眉,只听得她又道:“此刻,你是妖。” 渺尘猛得抓住她的手道:“姑娘切莫胡言。妖便是妖,仙便是仙,不可混为一谈。” 蓝黎抽出手,顺势由他的手爬上他的手背,手臂,媚眼如丝。突然,神色一戾,猛得扒开他的衣服,瞥一眼,说:“你心口的佛莲已经不再了,而且。”她的手滑到他的腰,将衣服往下拉了些,道:“这里,有一朵蒲公英。”然后嗤笑着离开了房间。 渺尘僵住。佛莲消失,蒲公英出现。蒲公英是他的本体。而本体只有妖才会出现。他跌坐在床上,仔细回想那一日发生的事。他被妖火焚烧,皮肉之痛,焦灼之味。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因为三魂七魄皆在火中化为灰烬。 他整理好衣裳,走出木屋。外面的风景很美丽。蓝黎立于湖面上,周围烟雾缭绕,若非她身上浓烈的木香味,他还以为是在奇异宫采摘花草的绯色仙子。 蓝黎睨他一眼道:“你的西北方向,便是出口所在。” “多谢,告辞。” 蓝黎看他渐远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鲜艳的唇动了动。 渺尘出了结界,直接去了南天门,然而----- “大胆妖孽,竟敢私闯南天门,是不想活了吗?”守卫的天兵指着渺尘呵斥道。 “吾乃奇异宫宫主渺尘。” 天兵似是听了笑话,仰头大笑道:“两百年前,奇异宫宫主在迷迭渊被妖邪所噬,早已灰飞烟灭。你这妖物,竟敢拿他作幌子?还不速速离去。” 已经过去了两百年了吗? 渺尘不得入门,只得离开,又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可是根本过不了佛墙。他才终于死心,原来真的已入妖道。心头的怨一点点的聚集。他为三界除妖,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竟连见他一面也不能。倒是众叛亲离了。往日功勋付之一炬,如今无处安身,老鼠过街。不知不觉,他竟又到了迷迭渊。他先前如此渊时,阴邪之气向他蹿来,须得他作佛语保全自身。而今,毫无不适之感。他心头凄凉,靠在树干之上,望着遮天蔽日的树木,体内的阴寒之气扩散。 “你看,是他,那个仙。” “不不,他是妖。” “哈哈哈,又一个成了妖的仙啊!你看他那模样倒是极好的,而且,有一股灵气。若把他献给妖王。” “那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渺尘被两人定在树干之上,动弹不得。 “黑旗,你看他,多透明啊!是个纯净之体。” “是啊!好久没有遇到纯净之体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 “啊。黑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两妖被风吹走,渺尘的禁锢被打开,他低着头踹息着。这时,一股力量将他拖拉进丛林深处。 渺尘被摔在湖泊上,又被拍在树干上,躺在地上,大口的揣着气。不再动弹。 “我救了你。” 苍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他双手握紧,额头青筋暴露,翻身起来,环顾四周,大声道:“何需你救?何需你救?” “你似乎很不满意啊?” 一张布满血丝的满是沟壑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阴气的问道。 “我本是是仙,如今却沦为妖道,人人喊打,全是拜你所赐。” “非我想就你,是有人求于我。” “是谁?渺尘自问没与任何人结怨,何故有人如此害我?” “害你?” 脖子被紧紧掐住,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讲不出。又被猛得放开,渺尘跌坐在地。 “妖亦可成仙,我可以帮你。” 渺尘抬头看他,眼里流露出一丝讽色,道:“你被囚禁于泥洞中,自顾不暇,如何帮我?” “哼。若非我愿意,凭这也能锁住我?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抬手将渺尘沉溺于泥洞之中。 渺尘坠入泥洞,鼻腔里全是泥土的腥味,眼睛无法睁开,一种奇异之感涌上心头。忽得,压迫之力褪去,他慢慢睁开眼,只见得一束白光向他逼近。 吸纳吐气,清风微微撩动衣袂。内丹至于心口处渐渐变得纯净。 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绽动的睫毛,饱满晶莹的唇露出了一个微笑,倒是颠倒众生之相。 蓝黎将内丹融入体内,舒服的舒张身体。 树叶哗哗作响,她立刻警觉,飞到湖泊之上,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不同,一转身,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压下惊异,微扬着眉,翘着唇,问道:“你是回来报恩的吗?” 渺尘只看着她,并不说话,清俊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蓝黎蹙眉道:“你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渺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将她定住。 蓝黎大惊,却挣脱不开,道:“你这是何意?” 渺尘温柔一笑,白皙的手抚上她的脸庞。蓝黎神色几变,最后却是红了脸。 见状,渺尘笑得出了声猛得伸手贯穿她的身体取出了内丹。 蓝黎没了内丹,坠落湖泊之中。她在水中沉溺、呼喊。渺尘从湖泊上下来,轻一挥手她便被扔到了岸上。细腻白皙的皮肤渐渐变得枯黄、干燥。片刻,青丝白发、红颜枯萎。蓝黎睁大双眼,从湖泊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双手抱头,痛苦的哀叫着,一脸惊恐的看着渺尘。 渺尘看着手中的内丹,略有所思。最后舒眉一笑,看着已成老妪的蓝黎道:“以后,我便是这儿的主人了,你便是我的奴隶,它。”渺尘扬了扬手中的内丹,又道:“暂且就放在我这。” 木屋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床一桌,渺尘加了个屋顶,霎那间,明亮的屋子暗了下来。蓝黎身着黑色的大衣,佝偻着身子,拿着萤火虫制成的烛光进来屋子,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渺尘坐在床上,手里玩弄着逐渐纯净的内丹,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模样,我看着是极好的,日后,便就这样吧。” “呵呵呵。”蓝黎阴森的笑着。表情古怪,带着一丝狰狞。用苍老疲惫的声音说:“你想要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的。永远不会的。” 渺尘却是笑的明媚了,道:“好。我们就等等看,看谁先忍不住。”说完,一抬手将她打了出去。渺尘敛了笑容,收好内丹,躺在床上,桌上的烛光渐渐湮灭,木屋的墙上一道巨大黑影向他逼近,他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外面的世界依旧云淡风轻、阳光明媚,蓝黎坐在湖泊边,望着悠悠的蓝天,红了眼眶。 ------------ 第一章 下界 第一章 木檀香缕缕,白纱轻轻飘动,早开的荷花滴着水珠,娇鲜欲滴。古朴的大床上,绯色脸色惨白。王母坐在床边,已经三天未合眼。 绿衣将药递给王母,王母以仙气渡给绯色,渐渐的,脸色变得红润,眼珠微动,睫毛微颤,缓缓的睁开了眼。一对瑞双眼笑咪咪的,有些迷糊的转动着眼睛,动了动手指,嘴巴一张一合的。王母见状,将碗交给绿衣,轻轻地把她扶起来。 “绯色,你已经沉睡了千年,如今醒来,可有感觉不适?”王母轻轻问道。 绯色低头又抬起头,莞尔一笑道:“并无不适。” 王母拍了拍她的肩,宽慰似的点点头。 绯色醒来百日,终于等来了紫郡宫宫主。 紫郡见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南海的鲛珠和自己那可怜的侄子也狠下了心肠。 “王母娘娘到底还是偏袒你,我呢?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那鲛珠的事,你须得同我做个交代。” 绯色点点头。 “我先前与王母娘娘也是商量过的,你只需下界集得七魄便是。” “这七魄作何解释?”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七情便是七魄。” “这般容易?”绯色有些不信。 紫郡冷笑一声道:“容易?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你需得在百日之内集齐七魄,人间便是百年。” 绯色点点头,道:“绯色定当尽力集得七魄,以赎绯色之罪。” 出发那一日,王母领了一人来到她宫中。那是一名长得极为可爱的女子,微微笑着时浮现一对梨涡,一双杏眼更显得俏皮。 “她是五百年前成仙的朽木,唤作木心,此番下界便由她陪你去,也算是对她的历练。” 王母说完,木心就走到她身旁,挽着她的手臂,唤了声“绯色姐姐”。这样乖巧的女子,绯色是许久未见到了。想着这一路可就欢乐多了。 绯色选了月国崖城作为收集七魄的地方。因月国是人间最强大的国家,而崖城是月国最富有的城镇之一。那里人杰地灵,她想,对与收集七魄来讲是极有利的。 小贩吆喝,讨价还价,白烟几许,香气四溢,人来人往,光鲜亮丽,乞讨度日,人生百态,展露无遗。是这里,人间。这样熟悉的场景,这样久别的风情,让绯色想起了自己尚未成仙的时光,与父母交谈,与朋友同游,踏青,逛庙会,猜灯谜,野炊......那些回忆从脑中溢出,一幕幕,一曲曲......倒真是极为珍贵的。 木心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一路走来,停停看看,摸摸买买,不一会儿手里便拿了一大堆的东西,绯色也帮着分担了些。后来,实在看不过说了她几句,小姑娘还不乐意了。绯色连忙好言好语的哄着。最后只得由着她去。 午时三刻,绯色在郊区找了所房子,取名柳府。因她在凡间时姓的便是柳。安顿好后,土地爷从地下钻了出来,说是要给她们当管家,绯色连忙拒绝,与他话了些闲事,得知明日有百场婚庆,其中,以大富商张员外办得最为盛大。 晚上睡觉时,木心死活不进自己的房间,偏要与绯色同睡,绯色才说了个不字,就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倒是十分的委屈了。绯色不忍,允了,才刚点头,又见她喜笑颜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一双杏眼更显得水灵。 第二日,绯色与木心来到张府,只见张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绯色走在前面,木心紧随其后,在外面,她对绯色是极为依赖的。 绯色走到在门口招呼客人的管家面前,说了声“新婚愉快”,便要进去,那管家却是不依,拦下绯色,道:“这位姑娘看着脸生得很,可有邀请函?” 绯色笑道:“今日府上有如此喜事,又怎忍心拒绝我这远道来的客人呢?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管家捻着胡须笑得极为开怀,连请着绯色往里走。 里面欢笑一片,高堂之上的二人,脸上也尽是喜色,各路宾客,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喜庆之极。吉时一到,鞭炮即放,新人立出。拜天地、入洞房。吃完喜酒,宾客散尽,莫名的又有几分萧瑟。绯色看手中的锦囊已经满满的了。木心拿过锦囊,把它放到精致的小葫芦里。 两人告别张府后,又来到了集市之上。看着东蹦西跳,手里拿着,嘴里吃着的木心,绯色不禁头疼起来,一把抓住她往回扯。木心一双杏眼顿时水光粼粼,绯色却是狠了心,不为所动。推搡间,一抹白色的衣袂从绯色眼前一晃而过。手忽得松开,木心趁机连忙跳开,跑了几米,见绯色还站在原地,一时奇怪又折了回去。只见绯色失神的看着前面,她也连忙看去,可除了来往的人们,吆喝的小贩,琳琅的商品外什么也没有啊。木心回头询问似的看着绯色,绯色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她此时却是不敢再顽皮了,乖乖的跟在绯色身旁走着,一声不吭。 一连数日,绯色均待在屋中,不曾踏出房门一步。这可憋坏了木心,每日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今日,又是如此。绯色一出门,就看见木心蹲在墙角扯着一株狗尾巴花,自言自语,又笑又愁。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木心猛得转过头,一张鬼脸倒是真的吓了绯色一跳,连拍了拍胸口压惊。她跳离了好几步,指着绯色哈哈的笑着。 “你这妮子真是顽皮的很。” 见绯色好像真的生气了,木心连忙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道:“姐姐,每日待在屋子里,可真是憋坏了我。” 绯色好笑道:“这样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姐姐!”木心背过身去,颇有些委屈地说:“人家第一次来到人间,难免好奇了些嘛。再说了,人家还小,小孩子本来就贪玩啊。” 绯色侧过身打量她,只见小姑娘嘟着小嘴,绞着手指,十分委屈的样子,一时间心头阴霾尽扫,拉着她的手道:“是,是,是,是我的不对。咱们现在就出门,好不好?” “嗯嗯。”木心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一定不会乱跑的。” ------------ 第二章 渺尘 第二章 承诺的好好的,可上了街,见了那热闹,本性便暴露出来了。这会儿就跟着卖糖葫芦的跑了。绯色此刻是无奈着,也高兴着的。从前自己也如她一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恨不得一日看尽这世间美景,吃尽这世间的美食,走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绯色慢走细看,时不时的张望下木心的身影。 这会儿,她来到了一个首饰铺前,很小的铺子,东西也没有几样,可东西倒是十分精致,绯色一眼便相中了那只墨绿色的头钗,刚要伸手去拿,有人却先了她一步,她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那样闲适的装扮,精致的眉,勾人的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三分笑的人竟出现在了她眼前,活生生的,不是幻影。绯色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手,宠辱不惊的道:“你是奇异宫的宫主,渺尘?” 那人勾嘴邪邪一笑,倒有了几分嘲弄的意味,道:“千年前,渺尘便坠入了妖道,仙子不知吗?” 绯色一下子白了脸,又听那人道:“也是,仙子向来深居简出,不问闲事,不知道,也是极正常的。” 绯色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正踌躇间,木心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看了看渺尘又看了看绯色,道:“姐姐,他是何人呢?” 绯色蹙了蹙眉。这时,又听得那人道:“故人相聚,想讨杯茶吃,不知仙子意下何如?” 她自是不能拒绝。 渺尘负手走在前面带路,绯色和木心跟在他的身后。木心嚼着糖葫芦吐字不清的问绯色他是谁,绯色只道是位故人。不一会儿,他们遍来到了清风阁。渺尘很是熟门熟路的领着她们上二楼的包厢。 伙计将茶端上来,渺尘就让他下去了。渺尘给绯色倒了杯茶,道:“记得仙子从前是最爱竹叶青的,这清风阁的竹叶青极为出名,仙子尝尝。” 绯色忙接过,抿了一口,道:“倒真是极为清香。” 木心也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道:“嗯,是极清香,此茶,甚好。” 那故作老成的模样引得绯色笑出了声。渺尘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渺尘离开天庭千年,不知天庭现下如何?” “人世虽已沧桑,不过天庭却始终如一。” “死水微澜啊!想是仙子未留心吧?” 不知他有何所指,绯色抬头看他,却见他看着木心,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锁了眉头。 “啊!”木心大叫一声。绯色一惊,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而木心却已被他锁了穴道。 “借她一用,巳时必回。”说完,就抱起木心离开了。 绯色脸色并无太大变化,微微眯了眯眼,眼眸半合间流露出一丝懊恼。 轻风拂来,发丝微乱,绯色还未看清来人,已被带走。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山岭,树木长势,山丘起伏均 极有规律。四周全是飞舞的蝴蝶,阳光从树缝中穿插过来,美轮美奂。绯色站在中间,面无表情,她的前面站着一名黑纱蒙面的女子,身上散发出阴冷之气。 “你可知,这是哪儿?”女子问道。 “蝴蝶岭。”绯色道。 “哼。”女子冷笑一声道:“亏得你还记得。” “行事若风,性格似雷。许久不见,倾凡。”绯色道。 “呵呵。”女子阴恻恻的笑了笑,看着绯色道:“原来仙子还记得我?” “自龙三太子薨后,你便失了踪。如今再见,你似乎已经成了魔。”绯色探寻道。 倾凡冷嗤一声,并未回应,绕着绯色走了一圈,道:“三太子,如何死的,我知,仙子亦知。如今我便是替他来讨个公道的。” “三太子之死,绯色并不知道详情,你这公道怕是讨错认了吧?” 倾凡眼色一冷道:“你以为装糊涂就可以了吗?即便你真的不知道,也是因你而起。而已,却不知羞耻,苟活于世,你......” “啊!” 绯色反手将她摁在树干上,道:“不知羞耻,怕是严重了吧?苟活于世,这说的是你吧?你这一身的修行,自保尚且不足,何谈讨公道?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千年前,你折得百色绳,得了一魂一魄,本允了王母娘娘和紫郡宫宫主,用那一魂一魄给三太子还魂,可最后却不了而之了。旁人不知为何,我却知。你根本就是将那一魂一魄给了......” “啊!”绯色一把扯开她的琵琶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倾凡惨叫一声,睁大双眼,急促的呼吸着。 “有些事,不该知道,知道了,也不该讲出来。需知祸从口出啊。” 绯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隐隐浮出一抹笑,一扬手将她打入了地底。 血液还没有干涸,粘粘的在手掌之上。绯色垂下手,放在身侧,又握成了拳。 “既然入了魔道,又为何要留着凡人之躯呢?”绯色苦笑一声。一对瑞双眼看着一束打在石壁上的阳光,神色阴郁。 回到清风阁时,渺尘和木心早已经回来,正坐在厢房里喝着茶。 渺尘见她回来,便道:“我倒是忘了,仙子之力历经千年,早已今非昔比了。人已安全送回。得罪了,告辞。”说完,便离开了。 木心却是低头喝茶,没了往日的聒噪模样。绯色走到她身旁,扣了扣桌沿。木心抬头看着她,好半响,咽了口唾沫,道:“他就是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还说了一会子话,不过都是介绍本地好吃好玩的。” 绯色忽而一笑,道:“你是王母娘娘交给我的,我理应照顾你。但是,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你自己好好保重便是。”说完,便往外走。 木心放下杯子,连忙追了出去,扯着绯色的衣角道:“真的没有别的了。” 渺尘倒是真的只带着她逛了会儿街,说了会儿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逛街不能和姐姐一起逛吗?她问渺尘,渺尘却不回答她,只给她说哪儿哪儿好玩,哪儿哪儿好看,什么好吃。她也是糊涂得很啊。 绯色停下脚步,偏头看她。木也作莫讲,莫即无,无心。但愿是真的无心。 “回吧。” ------------ 第三章 结界 第三章 初秋的天,带着些许凉意和夏日余温的炽热。百色秋,盛开在这时节,雪色的花瓣上,晶莹的露珠滚来滚去,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染黄了云朵,又亮了天空。 绯色推开门,秋日的凉风就袭了她一身,她关好房门,施了个法,保证木心无法趁她不在时,溜出去玩耍。屋内,木心呼呼大睡着,似乎正在做着美梦,满脸的笑,还不时的咂吧咂吧嘴。 蓝天白云,青色悠悠,树木蓊郁,万紫千红。是这里,最美的幻境----结界。 绯色一袭青衣置于此景中,倒有几分相互映衬的味道。她走到一汪湖泊前,里面烟雾缭绕,青葱手指伸到湖水里,冰冷、刺骨,猛得缩回来,指尖上的水珠还悬挂着,不肯坠落。这里面的水总是如此,一经沾染,想甩掉却是不易。绯色将手指对着阳光。虽然没有温度,水珠却渐渐的蒸发,飞上了天,与云朵会合,缠绕,终成一体。 “仙子到此处来可是责怪昨日渺尘的失礼之处?” 绯色僵住了身子,这样的声音,带着三分笑,两分嘲,五分的平淡,似乎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早已是面目全非了,明明昨天才见过。这份陌生从何而来? “只是途经此地,下来看看罢了。倒不知,你,在此处。”绯色道。 渺尘抿唇一笑,踱步到绯色面前,看着她道:“我这样的人,也只有此处可留我。” 绯色蹙眉,道:“今日虽为妖,往日却是仙。如今这般的言语和行径,才真是教人看不起。” 渺尘看着她,半响,轻笑道:“仙子倒是不染尘污,始终如一。” 从前,他在佛祖坐下听佛音之时,与绯色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绯色着一身的红衣,立与鲤鱼池畔,对一条偷下天界,最后成了妖的红鲤鱼说:“妖与仙虽大有不同,可毕竟皆是三界之物,应有的风度和气节却是不该丢弃的。” 今日,语气如出一辙,情景和人物却早不是当初了,想到此处,渺尘暗了暗眸子。 “啊!”绯色低呼一声。一只蜻蜓抓破了她的手背,顿时鲜血淋漓。那竟是一只成了精的蜻蜓,爪牙之上藏有剧毒。渺尘从衣袖里拿出手帕,覆在伤口之上,鲜血依旧淋漓,他一把扯去手帕,低头用嘴将毒液吮吸出来。 绯色愣愣的看着他,这样的毒,她只需稍用力便可清除毒素,止住流血的,他想必也是知道的,可是?却,这般。 渺尘抬起头,一张薄唇娇艳欲滴,绯色连忙低下头道:“那木屋可是你的住处?我去清洗一下。” 渺尘放下她的手,道:“去吧。” 看着那仓皇而去的背影,渺尘以手抵唇,咳嗽了两声,眼里泛出丝丝笑意。 绯色推开木屋,里面黑洞洞的,她扬手点燃了桌上的白烛。她打量着屋子,倒是极简陋,只有一桌一床。桌上放着烛台和茶具。床的西侧有一口泉,里面涌出温热的水,绯色走过去将手放在水下冲洗。 “仙子别来无恙啊。” 绯色侧身看去,只见一老妪正眯着眼看着她,那眼神,她极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老妪见她蹙眉思索的模样,绽了个冷笑,道:“若非仙子所托,我何至于这般模样?” 绯色瞳孔一缩,连退了两步,似不可思议,死死盯住她道:“蓝黎?” 老妪唇边的冷笑更加明显,道:“可不就是我?” 渺尘站在湖泊前看烟雾缭绕,听得屋里传出一声尖叫,立刻冲进屋里去,只见蓝黎双手掐着绯色的脖子,杀气凛然。渺尘一掌拍开蓝黎,将绯色拉到身后。绯色见蓝黎沟壑纵横,满是苍老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又惊又怕,将渺尘推到一边,渺尘却是不依出掌将蓝黎打得原形几现。那原本美丽的眸子,此刻布满恐惧,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沿着沟壑的脸庞落下。绯色忍住胃里的不适,用力一掌,将渺尘推的踉跄,仍是晚了一步,蓝黎的原形已现,一枝木棉花树的枝桠。所幸,元神还在。 “你们似乎认识?”渺尘理了理衣摆。 “我曾到奉命到此处采摘奇花,不慎坠落于湖泊之中,是她救了我。”绯色看着他,又说:“如今她已经被打回原形,不如交给我处理,也算是我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她要杀你,你却还要报她的救命之恩,绯色仙子倒真是菩萨心肠。” 绯色顿时涨红了脸,一脸的局促。 渺尘看了眼地上的枝桠,冷冷道:“随你。”而后,大步离开。 看他出了屋,连忙将枝桠收好,出了门,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绯色原是要回天庭将得来的喜魄交给王母的,途中遇到此事,耽误了些时辰。一到天庭,她将东西给了绿衣,便往奇异宫而去。 那是一棵长得极为茂盛的榕树,躯干粗的十几个人也抱不住,绯色将蓝黎附在此树的根部上,渡给她仙气。蓝黎渐渐苏醒过来,恢复了从前美丽的模样,只是还十分的虚弱,必需在树里养着。 绯色松了一口气,道:“若你不变回原形,我无法将你带上天庭。奇异宫花草众多,且仙气四溢,你居于此处,若潜心修行,五百年可成形,五百年可成仙,也算是还了你的恩。若你还做他想,我定教你形神俱灭。” “多谢仙子。只是结界,我......”蓝黎有些犹豫。 绯色明白她所讲,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反悔。下界之后我会寻个机会去的,你只管安心修行即可。” “仙子,待蓝黎出头那日,定肝脑涂地报答您。”蓝黎眼中充满了感激。 “不必。毕竟我也害你不浅。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哎,那是绯色仙子吗?”远远传来的声音,让绯色觉得很是烦闷。 “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此话到底是不假,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不管你是仙,还是人,皆是如此。 ------------ 第四章 萧逸 第四章 树影摇曳,鲜花娇嫩,阳光正好,白云悠悠。奇异宫的景色从来如一,始终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绯色走到曼陀岭,只见一群仙子,华衣锦簇,说说笑笑的正向她走来。 “看,我说是绯色仙子吧。”说话的是牡丹仙子,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盛气凌人的很。当初,与绯色争夺花仙子的职位,一直很不喜绯色,最后,绯色得选,对绯色也再没了好脸色,平日里见了也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 绯色根本不想搭理她,扭头就走,却被芍药仙子拦下了。 “姐姐急什么呀,听说王母娘娘让姐姐下界历练,我们姐妹还没来得及给您送行呢。” “就是啊!绯色,你这是犯下了多大的事啊?王母娘娘一向疼你,怎么也不帮着你些啊?”牡丹嗤笑着说道。 绯色不想与她们多做纠缠,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绯色不过区区花仙子之首。”此话一出,再没人敢放肆。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牡丹虽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让开路。 绯色走到门口时,停下,道:“这奇异宫许久没有主人了,众位姐妹玩耍时,可要当心,别一不小心闯了祸啊。” 芍药仙子本打算去榕树那儿看看的,听了绯色的话,只得打住念头,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哼。”绯色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呵。有什么可神气的,若非王母娘娘偏心,轮得到你?”牡丹看着绯色的背影恨恨道。 下界时,人间已经是夜色朦胧了。绯色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在街口看到一名男子在她家门口徘徊了许久。绯色心下奇怪,上前问道:“公子,这是打哪儿来啊?” 男子立刻拱手躬腰道:“小生萧逸,进京赶考,途中盘缠用尽,已经饿了两日,实在无力再前行,不知可否在姑娘府中吃一顿饭,休息一宿,明日一早便走,日后定当十倍相报。” 人间的读书人,最是清高,最看重的便是名节,简言之,就是很重面子,而他,这般卑躬屈膝,这样的谦卑和犹豫,只是为了吃饭和借宿,倒真是难为他了。 “公子不必如此。”绯色将他扶起道:“人生在世,出门在外,谁没个难事儿呢?只要公子不嫌弃,绯色愿尽绵薄之力。” “多谢姑娘。”萧逸又是一拜。 绯色瞧他这模样倒是好笑,连引着他进屋。 木心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绯色不见了,而且自己还被锁在屋子里了,不禁恼火起来,在屋子里踱步,烦躁的直跺脚。最后把土地爷召了过来,土地爷也是开不了锁、入不了门的,木心却是不放过他。于是,两人隔着一扇门说话。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丫头能聊些什么呢?土地爷暗自流泪,诚惶诚恐的将城里好玩的、好看的都说了一遍,讲完了,木心也睡着了。 睡梦中,她身处海底,她往前走,龙宫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向守卫打招呼,可守卫压根不搭理她,她走进去,里面金碧辉煌,继续往里面走,来到了大殿。大殿之上坐着一个头上长犄角的人,她想那便是龙王,大殿下面,跪倒了一片人。这时,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跑出来,跪下道:“三公主不见了。”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片森林,一名女子在森林里奔跑,后面一大群人追着,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抓住了,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一把将她拉起,与她一同奔跑。画面就此陷入一片黑暗。 “木心,木心。” 有谁在唤着自己,木心迷糊的睁开眼睛。 绯色见她醒来,道:“怎么在门口就睡着了,快起来吃饭吧!来了客人。” 木心揉了揉眼睛,跟在绯色身后,压根没听到绯色说的话。到了客厅,还是睡意惺忪的模样。扫了眼桌上的菜,最后指着那道清蒸鱼说:“姐姐,我不吃鱼。” 萧逸坐在她的对面,对她的无视本就尴尬,听她这一说,顿时涨红了脸,道:“我不知姑娘不吃鱼,我见厨房有便做了,实在是......” “你是谁?”木心这才看见他。 萧逸拱手道:“小生萧逸,是进京赶考的考生,因......” “姐姐,你的故人真多。”木心再次打断他,然后拿起筷子大口的吃起来了。 萧逸这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向绯色求助。 绯色道:“公子不必管她,吃饭吧。” “惭愧,惭愧。”萧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饿了两天,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也不再客气,只是看着木心风卷残云的模样,还是惊异了一翻。许是木心开头说的那句话,那道鱼三人均未动筷。 饭后,木心才终于醒了过来,一个劲的拉着萧逸,要他将将什么是子,什么是礼,换做平日,萧逸是极乐意且高兴的,只是连日赶路,没能好好休息,身体很是疲乏,没说几句,便昏昏欲睡了,木心见此,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不让他睡。萧逸又不敢大力挣脱,怕伤了她,只得由她去。 绯色看他二人倒是极为欢乐,想着萧逸明日一早便要继续赶路,不宜晚睡。于是走过去,将萧逸救了下来。萧逸得了自由,连忙向绯色道谢,之后仓皇的跑进了房间。木心却不依不饶,还要追上去,不过却被绯色拉着,只能作罢。 “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呀?”木心和绯色坐在台阶上,一起看着天空圆月。 “刚刚在门口啊。” “嗯?不是姐姐的故人吗?” “不是。”绯色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哦。” 两人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见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 “姐姐。”不知过了多久,木心叫了一声。 “嗯?” “以后不要把我锁在屋子里了,我不会乱跑的。” 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答案,木心以为她睡着了,于是偏头看她,只见绯色望着天空的孤月,神色哀戚。 “好。”过了半响,绯色才回答。 木心笑了笑,头靠在绯色的肩上,慢慢闭上了眼。 清晨的薄雾朦胧了世界,还未飞去南方过冬的小鸟,在已经有些泛黄的树叶的树上叽叽喳喳。萧逸被鸡鸣声叫醒,从床上翻起来,看了看外面的的天。然后打水洗漱,收拾行囊。走到客厅时,绯色正在品茶。他走过去,道:“昨日多有叨扰,望姑娘海涵。” 绯色放下茶杯,道:“公子不必客气。”然后将准备好的一个包裹递给他。 萧逸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些散碎的银子和换洗的衣服。他放下,躬腰拱手道:“他日萧逸高中,必不忘姑娘今日之恩。” 绯色点点头道:“绯色并没有做什么。哪一日,公子高中荣归故里,我这柳府也出了个状元,说来也是一件喜事。倒是绯色该谢谢你才是。” 萧逸诚惶诚恐道:“小生一定不会辜负姑娘期望。” 天色尚早,路上没有几个人。萧逸背负行囊昂首阔步,眉眼之间充满了坚毅。 ------------ 第五章 千缘镇 第五章 树木林立,形状怪异,湖水平静,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气息。悉碎的脚步声传来,从林中走出了一名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长相清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眼眸清澈纯洁,在这萧瑟、阴森的景象之中,一下子突兀出来。他踏入湖泊之中,在湖面之上行走,走到中间的时候,停下来,负手而立。 “我来了。”这带着三分朝,两分笑,五分的平淡的声音也只有他了,渺尘。 湖泊靠在石壁的一面,突然涌起水柱,成了一面水镜,一张布满血丝的、满是沟壑的练出现在上面。 “你,可见到了她?”连声音也满是苍老。 “见到了。”渺尘答道。 “她,可好?”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心,几分不忍。 “无心,无忧。” “无心?这样也好,也好。”那苍老的声音喃喃道。 好半响都没有言语。渺尘蹙眉,抬头看着水镜之中的那张脸,因为血丝和沟壑看不清表情。 “妖王。”渺尘喊道。 那水镜之中的人竟是一万年前被囚于泥洞之中的妖王。 水镜之中的面容依旧辨不清悲喜。 “结界的湖泊之下,藏有一人,那人身上有一颗千年内丹,你将它取出来。” 渺尘微眯着眼,似乎在思索,好一会儿,微一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妖王看着那渐远的背影,冷笑出声。 蝴蝶翩飞,小草摇曳,水波荡漾,这样美丽的景色纵是看了千年也不觉烦腻。从阴冷的泥洞中出来,回到结界,渺尘不由得笑了,他还是喜欢明朗的世界。只是没有了蓝黎的结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渺尘向湖泊走去,他竟不知道这下面藏有一人,脚踩到了什么?他退回一步,弯腰捡起了一条由粉色宝石串成的手链,眉头微皱,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 千缘镇是一个受到神灵庇护的镇,镇上人口不过三千。其镇长会得到王母娘娘赏赐的一颗仙丹,可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现任镇长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岁了,是迄今为止,活得最久的一任镇长。只是现在疾病缠身,常年卧于床榻之上。 千缘镇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景色秀丽。绯色从千缘镇出来,经过落山,猛得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得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与崖城的秋意凉凉截然不同,不免心情愉悦。看着漫山的野花,千姿百态,千娇百媚,不禁采摘了起来。 “仙子好心绪。” 绯色手一抖,抬头看去,只见渺尘正俯视着她,脸上带着一贯的嘲弄。绯色站直身子,手里捧着娇鲜欲滴的花朵,道:“看着这儿风景秀美,自然会心情愉悦。” “嗯。”渺尘赞同的点点头,侧开身。绯色不禁恼火起来,想要她让路明说就是,何需如此?咬咬牙,从他身旁走过。赌气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山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看了看手中的鲜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扔下花,拔腿就往山上跑。徒留一地芬香。 进入千缘镇需得经过落山,而在这段路程里,法力尽失,只能步行。山路狭窄,还时有乱石挡路,路程可想而知。到了千缘镇,绯色就发现了不同,宁静,与她先前来的时候相比,实在太宁静了。她立马朝宗庙跑去,到了宗庙的时候,发现宗庙外面,居然没有一个守卫,推开门,一看,院子里躺满了人,绯色试了试鼻息,还好都还活着,看来只是昏迷过去了。往里走去,只见渺尘手里拿着一颗内丹,地上躺着一名男子。 渺尘见她来并不惊讶,收好内丹,笑道:“仙子晚了一步。” “为什么?”绯色问道。 渺尘偏头,淡淡道:“我是妖啊!内丹对我的修行大有好处。” 绯色一掌送去,渺尘侧身躲过,绯色穷追不舍,渺尘步步退让,最后,渺尘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一把将绯色弹到房柱之上,而后呼啸离去。绯色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屋的狼藉,追是追不上的,落山的禁令只针对仙,而他,是妖。绯色蹲在男子面前,发现男子脸色开始变青,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将他装到随身的小葫芦里。 梳一个贵妇云鬓,戴一只金钿头钗,画一对柳叶细眉,抹两腮胭脂淡红,抿一唇豆蔻娇艳,双眸含情,美目流转。对镜贴花黄,低头思良人。 “嘭嘭。” 良辰美景被这敲门声打破,望镜美人柳眉横竖,放下眉笔,提起裙摆,怒气冲冲走到门口,大力的把门拉开,看到来人,愣住了。绯色神色焦急的等在门外,见门一开,立马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道:“昔梦姐,帮我。” “他是千缘镇镇长的独子,澜宿,千年前受了重伤,靠一颗千年内丹保住了一丝气息。” 昔梦将手放到澜宿的颈侧,道:“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绯色,他已经死了。” 绯色猛得站起来,看着昔梦道:“姐姐,求你救他。” 昔梦看着绯色的眼睛道:“他是凡人,活了千年,已是犯了大戒。” “不。他是千缘镇下一任镇长,是受神灵庇佑的。” “可他还不是镇长,且他并未服用仙丹。绯色,这个忙,我帮不得。” “姐姐。”绯色扑通一声跪下,眼眸含泪。 昔梦连忙去拉她。 “你这是做什么?即使他的魂魄没有被黑白无常勾走,他的身体也会腐坏的,只是早晚而已。”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绯色坚定的看着她。 “你!”昔梦气结。不再看她,似乎有些挣扎。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是我欠下的恩情,我哪怕是拼了姓名也要还。” “绯色。”昔梦低吼她,满是痛心的说:“千年一梦,你竟还未醒来?” “姐姐还不是一样,每日精心装扮,只为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执迷如此,如何说我?” 昔梦看着她,苦笑一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说你。你我姐妹二人,真是可怜到一起了。他的身份在那儿,阎罗殿是不敢收他的。我会用避灵珠护他躯体,每日一滴心头血养着他的一缕魂魄。只是千缘镇镇长恶疾缠身,恐不久于人世,到时候,千缘镇的人来要人,我只能给。否则,此事闹到天上去了,你我二人必受牵连。” “谢谢姐姐。”绯色舒眉一笑。 辞别了昔梦绯色又到阴曹地府看了看。不管人世沧桑,此地依旧如一,绯色心下悲戚,不忍再看。回到家时,木心已在门口等候了,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姐姐,那个人来了。” 绯色蹙眉,往里面走去,只见渺尘站在院中负手而立,看着花坛里的百色秋。 “你来这儿做什么?” 渺尘转过身,似是没有听出绯色言语中不善,笑得如沐春风,道:“仙子的住所倒是别致。”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渺尘表情未变,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绯色走到客厅刚坐下,就见桌上摆着一串粉色宝石手链和一支墨绿色的头钗,碍眼得很,一把扫去,头钗落地,碎成了千段。木心站在门口,一双杏眼尽是疑惑。 ------------ 第六章 逐月 第六章 轻纱飘动,烛火微跳,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凸显,伴随着低声的啜泣,左手执着灯笼,楼榭静然,墙边被风吹动的花朵,独自盛开。 木心猛得睁开眼睛,原来是做梦,翻个身,发现绯色不在,连忙坐起来,边穿衣服边唤着绯色,可是没有回应。穿好衣服,打开门,一阵凉风向她袭来,她冻得打了个哆嗦。外面天色还早,薄雾朦胧,这时,一抹黑影向她走近,她睁大双眼,愣在原地,片刻,只剩下一地的落叶。 这是一个极萧瑟的村庄,绯色从村口进去,只见村子里在路上行走的,地里劳作的均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神情木然,没有一丝生气。村庄的房屋破旧不堪,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散发出一股股腐味儿。 绯色推开一扇门,灰尘扑鼻而来,她捂住口鼻,用手扇了扇。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而且灰尘很重。家具很齐全,不过都很破败,有的桌腿已经断了,房顶失修,阳光从房顶上穿插下来,留下一个个光点。地面凹凸不平,是因雨水冲刷,竟然水滴石穿了。往院里走去,地面的落叶堆了几成厚。绯色朝左边的房间走去,那是厨房,里面有细微的咳嗽声和缕缕的青烟。原来这里也是有人住的。绯色走进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灶前,木然的加着柴火。老人专注的做自己的事,连水开了都不知道。绯色走过去,将手放在老人的肩上,老人木然的抬头看着她。 “回来了啊?” 绯色蹙眉道:“老人家,水开了。” “不是啊。”老人推开绯色的手,继续加着柴火。 绯色往外走去,在院子里,只听得落叶唰唰作响,一片片飘落在地面,一阵阵啜泣声从楼上传来,绯色缓步上楼,推开门,只见一中年妇女靠在床上哭泣。听到声响,妇人停下抽泣,哭红的双眼,四处寻找。 “谁呀?”她竟然哭瞎了双眼。 绯色蹲在她身前,握住妇人的手道:“我是绯色。” “绯色?你不是村里的人。”妇人摸了摸她的手,滑嫩细腻。 妇人推开她的手言语防备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途经此地,想讨口水喝。可是见这村里建筑破旧不堪,往来行走间均是黄发老人,一时很是疑惑。” 妇人听罢开始啜泣。 “这村子里早就没有了年轻人。二十年前,边疆告急,国家征兵,青壮年全部都被抓去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不久后,村里又发了一场瘟疫,小孩全都死了,许多年轻的妇人也都离开了此处,剩下的也只有行动不便的老人了。” “二十年前,您也一定很年轻,为什么不离开呢?” “那时,我与丈夫成婚不久,国家征兵,公公和他都去了,只剩下我和婆婆二人相依为命,我又怎么忍心离去呢?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战争早已结束,朝代也更替了,可是当年被征去的兵却一个也没有回来。我也渐渐的瞎了双眼,只能靠婆婆照顾,更是无法离开。” “村里的老人这些年也都相继离世,哪一日,婆婆去了,我也就只能等死了。这村,也迟早会变成荒村。” 树叶一片片落下,残破的旌旗挂在树枝上随风飘动。绯色走在萧瑟的街道,这里或许曾经热闹非凡,或许曾经欢声笑语,童言无忌,然而此时,却只剩下无尽的哀,连 这呼啸的风声也似乎在为这村子的不幸哭泣。 若是征兵,不可能一个也不回来,一场瘟疫死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小孩,绯色看着村口的大门:“平安村”的牌匾高高挂着。祈求平安,却注定不平安,好的寓意却只有残酷的现实。 回去的时候,绯色从街上买了糖葫芦,想着木心几日未吃,定是馋的紧了。进了家,发现房门大开,绯色放下东西,屋子里东西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床上的被褥没有折叠,里面一片冰凉,绯色闭眼用意念查看屋子里发生的事,木心从床上起来,推门出去,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向她靠近,那是一张男人的脸。绯色睁开了眼,那名男子带走了木心。 昔梦看着画像中的男子道:“他是妖界三大长老之一,逐月。你说是他带走了木心,看来那丫头来头不小。” 绯色双手托腮,一幅无奈的样子。 “我就说紫郡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原来是知道你身边有个隐患,王母娘娘没有告诉你她的底细吗?” 绯色摇摇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 绯色低头一笑道:“当然是救人啊。” 怪石,水流,白色的墙壁,排列整齐的杉树,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房子。木心托腮满是懊恼的看着窗外。自那日被一个名为逐月的人带来此地后,她每日见的就是这风景,而且还没有自由。她将头埋在手臂里,一会儿又用手掌拍着桌子,烦躁、无奈,她觉得她已经快要疯了。 “吱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缥缥。” 木心彻底不动了,自那日她被带来此地,那个叫逐月的就一直这样唤她,她纠正了好多次,他依旧如此不改。 “过来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逐月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走过去扶她。木心甩开他的手,坐到桌前,倒还真是她喜欢的,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知道的,管他那,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逐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包口大嘴,吃得满嘴是油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那样痴迷的眼神教木心十分不适,不过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管他,继续吃自己的。 灯火辉煌,人影浮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笑声一片。 “二长老,这三长老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日在家中陪一个小丫头片子,前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陪那丫头吃饭呢。” 坐在上座的是一名长相平平的男子,只是眼神狠戾,教人不敢直视。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笑,仰头喝得一口酒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底下的人哄笑一团,那男子也笑起来,只是眼里的冷色未变。 “二长老,昨日,我得了一株千年桂花树,甚为稀奇,今日,特意带来献给你。”说话的是南洞的洞主,话罢,拍了拍手,一抹白色的身影旋转进来,顿时屋内一阵规划桂花幽香。白衣女子摇曳生姿,翩翩起舞,脸戴粉纱,眼神勾人,看得在坐的人心下痒痒。只见她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上座之人,两人眼神冲撞,眉目生情,上座之人把酒杯放下,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取下她的面纱,颠倒众生之貌出现在大家眼前。男子仰头大笑,又低下头在女子耳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唤媚鸢。”气吐幽兰,娇媚酥人。 男子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一屋子人大笑出声。 ------------ 第七章 沉栖 第七章 山谷幽深,雾霭沉沉,漆黑的乌鸦从谷里飞出,纷纷向湖畔涌去,只见湖畔边躺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乌鸦群冲向他,片刻,乌鸦离去,地上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一大早,木心便被逐月叫起来,说是要去参加二长老的生日宴,什么二长老、大长老的、她压根不认识,扯过被子,翻个身,接着睡。逐月也不恼,挪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睡。木心实在憋不住了,一把掀了被子。 宴会上妖气四溢,熏得木心头疼不已,只想逃跑。那个二长老怀里抱着一个长得跟妖精似的女人。哦,本来就是妖精。那女子眼神直往她这边瞟,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那女子似乎吓了一跳,愣了一愣,而后,报之一笑。木心囧了,讪笑了两声。逐月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很。 木心扯了扯逐月的衣角,指着那个二长老问道:“他是谁啊?” “他叫岖嵚,是妖界的二长老。” “那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呢?” “是他近日得的新宠,好像叫媚鸢。” “媚鸢?”嗯,长得是挺媚的,木心颇为同意的点点头。 妖界的宴会与天界的宴会倒是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送个礼,喝杯酒,吃会儿饭,聊会儿天。木心看乏了,跑到后院里去透气。院子的中央有一颗樱花树,灼灼盛开,小小的花瓣,白里透红。木心走到树下,眼珠子碌碌的转,一个跃身,翻到树上,沿着树干走,像是在走独木桥。花瓣微微颤动,却并不坠落。 “你小心些,别掉下来了。”细腻濡软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木心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妖惑的女子,媚鸢。 木心飞身下去,绕着她走了一圈,道:“你是桂花精吗?身上全是桂花的味道。” “是,我是千年的桂树精。” “哦,那你怎么来这儿啊?” “嗯?”媚鸢柔柔一笑道:“你猜一猜啊?” 木心白她一眼,道:“我哪儿知道啊。” 媚鸢走进木心,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是受绯色仙子所托,来救你的。” 木心张大了嘴,难掩兴奋之色,抓着她的手问道:“真的是绯色姐姐叫你来救我的?” “嗯。”媚鸢点点头,瞥一眼左边闪出来的人影道:“听说,三长老待你极好,可是真的?” “嗯。” “既如此,你便嫁了他吧。” 木心笑脸僵住,责怪道:“你胡说什么呢?” “她没有胡说。”逐月揽着她的腰到另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道:“若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娶你。” “这个,你虽然待我极好,可我们毕竟相识不久,这样草率决定,未免有失分寸。”木心酌字斟句的说道。 “缥缥,我们相识已经万年了,只是你忘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的,若你不愿意想起,那也可以,毕竟那段记忆太痛苦。” 木心求助的看向媚鸢,只见媚鸢抬手拢了拢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她硬着头皮道:“好,我嫁你。越快越好。” “那就三日后。” 媚鸢掩嘴一笑道:“如此,那便恭喜三长老了。” 逐月看着木心半响无言,最后一把抱住她。木心僵硬的动了两下,那人却越抱越紧了。她无奈的看向媚鸢,媚鸢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放松了些,只是这人也抱的太紧了些吧!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凤冠霞帔,喜烛红字。木心看着这些东西就头痛。媚鸢一边给她梳头盘发,一边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仙子,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不会让你真的嫁给那个三长老的。” “那要是姐姐在路上耽搁了,或者姐姐打不过这些人,也被抓住了呢?我看那个二长老如此好色,没准看上姐姐,还要娶她呢。” “呵呵。”媚鸢咯咯的笑着。 “你倒是挺杞人忧天的。你放心,仙子会准时到的,不会出那么多的意外的。” “但愿吧。”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妖界的婚礼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没有高堂,没有拜天拜地,只是同众妖喝杯酒,说上几句吉祥话而已。 逐月今晚是有些醉了,脚步有些打飘,想了万年的人终于要嫁给他了。他推门而入,新娘端坐在床上,大红的头帕盖住了她纯白的面容,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他走过去,轻轻揭开盖头,看到头帕下的脸,笑,顿时僵住。 眼下这张脸浓妆淡抹,眼神勾人,正是二长老的宠姬,媚鸢。 逐月一把抓住媚鸢的脖子,怒道:“缥缥呢?” “不知。” 他猛得将媚鸢摔倒在地,一个箭步往外走去,媚鸢即刻起身挡住他的去处,逐月心头全是火,抬腿就是一脚,媚鸢侧身躲过,与他纠缠起来。 丛林中,绯色牵着木心的手奔跑着。木心边跑边笑,笑声如铜铃般悦耳。 “姐姐,你不知道,那个逐月天天唤我缥缥,给他讲了不是,他还是不改,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给憋死了。” “我可听说,你每日好吃好喝的,都要乐不思蜀了,哪里有憋屈的样子?” “姐姐!”木心娇喝一声,又甜甜的笑了。 媚鸢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丝丝的鲜血。这时,岖嵚走过来,沉着一张脸。 “这儿我来收拾,你去追人。” 逐月没有半分犹豫,立马离开。 岖嵚看着地上痛苦的媚鸢,温柔一笑,突然猛出一掌,形神俱灭。他放下手,理了理衣袖:“来路不明的女人,到底是要不得啊。” 到了出口,绯色和木心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 “姐姐,媚鸢怎么办啊?” 绯色敛了笑,眉头微皱。媚鸢是她千年前在漯河边救起的一棵桂花树,没想到,竟然修成了精。那一日,木心被逐月抓走,她正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媚鸢出现了。不是没有想过此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只是,比起她,木心更为重要。 “木心,媚鸢是为报我恩,才去救你的,此番,她必定是凶多吉少,那妖界二长老心狠手辣,最恨欺骗,是断然不会留她的。” “那......”木心红了眼眶。 “等我们脱险后,我会回来救她的。” “万一她死了呢?” 绯色握住她的手:“那就是我们欠了她。漯河边有一株金桂,是她的弟弟,我们把她的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还于她的弟弟。” 清风扶发,落叶卷地,绯色侧身一看,只见一白衣男子款步而来。 沉栖嘴边噙着笑,向她们走去。“已经追来了,快走。” 绯色一把拉起木心往出口跑去。 沉栖从衣袖中取出一把银丝折扇,缓缓打开,轻轻摇动。突然,斜风四起,他顿住,只见一白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他略一思索,道:“他们已经走了。”白衣男子点头便要离开。 “渺尘。”白衣男子停下步伐。 “改日叙叙旧吧。” “好。”说完,渺尘便离开了。 他刚一离开,逐月便出现了,见了沉栖扬眉道:“你怎么来了?” 沉栖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要成婚,特来阻止。” 逐月黑了脸色。 ------------ 第八章 平安村 第八章 泉水滴答,孤月在水波之上晃动,小小四方亭里,轻纱飘动,烛光微跳。昔梦倚在亭柱上,看着坐在桌前的木心,目光深邃,带着冷意。木心被她看得全身发冷,这个姐姐美是美,可是对她却莫名的充满的愤怒,眼神里带着批判。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吗?她根本就不认识她呀!为什么绯色姐姐要将她放在这里?也不知道绯色姐姐有没有把媚鸢救出来。 脚步声和着谈笑声从走廊上传来,木心连忙往外跑去。见着绯色连忙扑了上去,沉栖径直向亭子走去,走到昔梦面前,微一幅身:“您进来可好?” “甚好。”昔梦见了他眉眼带笑。 “阿爹,阿娘甚是挂念您,您若得空去看看他们吧。” “会的。” 昔梦仔细打量着沉栖,笑道:“你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 沉栖一笑,道:“那是自然。” “姐姐,我不要待在这里。”木心扯着绯色腰间的流苏,小声的说着。 “怎么了?昔梦姐姐待你不好吗?我看是你太皮了吧。” 木心瞅她一眼:“这个姐姐太沉默了,话都没有几句,只一个劲的看着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呀?看得我可难受了,姐姐,你就带着我一起吧!我保证乖乖的听你话。” 绯色看着她亮亮的眸子打趣道:“你的保证我可不敢信,别到时候又跟着卖糖葫芦的跑了。” “姐姐。”木心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蹭来蹭去。这时,沉栖咳嗽了一声。 “这丫头你带走吧!我安静惯了,也不喜欢聒噪的人。现在沉栖也在,有他保护你们,我也不必担心。早日完成任务,才是最紧要的。”昔梦道。 “我知道,我也正有此意。” 平安村依旧是先前的模样。房屋破败,落叶萧瑟,街道清冷,行人苍老。这一日,天空很是灰暗,更显得此地愁云密布。 沉栖从踏入这个这个村子紧皱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过,连一向话多的木心也是一路的沉默。这沉寂萧瑟的氛围,使得每一个人都心头不快。三人坐在一棵大树下,木心一手托着腮,一手玩着落叶。绯色看着沉栖,若有所思。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沉栖勾了勾嘴角,绽了一个冷笑:“我这才是明白了你的用心。绯色,你还真实执着。” 绯色被说中了心事,也不恼:“不过是资源合理利用罢了。” “绯色,你这样,不觉心中有愧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这第二、第三步,就由不得我不走了。” “你怎知,你当初做的决定便是他想要的?你怎知他不会变心,还一心向佛?绯色,有时候你还真是单纯的可怜。” 绯色默然,看着沉栖的眼睛:“若是如同你一般,活得这样的累,倒还不如我,单纯的可怜,至少也能随心所欲。” 两人一时间剑拔弩张,木心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快速的移动,发出咯咯的笑声。绯色和沉栖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只见她收了笑,双手托着腮帮子,哀叹了一声,略有些忧郁的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们就像是瑶池里的鱼。” 鱼?绯色与沉栖对视一眼。 “何意?”绯色问道。 “吐泡泡啊!你吐出来,我吐出来,弄得周围全是泡泡。”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绯色不再看她,对着沉栖说:“休息好了,去前面看看吧。” 走到一间破屋前,绯色想起了这是上次来时的进去的那户人家,便进去看了看。屋子还是从前的样子,遍布的蜘蛛网,厚厚的灰尘,可是却没有了婆媳俩的身影,倒真的成了无人的荒屋。村子里的人也较上次少了不少。绯色有些担忧,莫非此处真的要成为无人的荒村? 铃铛声在此时突然响起,在这萧瑟的景中格外突兀。三人寻着声源找去,只见在村子尽头的枯井旁,一名穿着破烂,面容苍老的男子,手上拿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的绕着枯井走来走去。 突然,男子停下来看向他们,眼中并没有见到外人的惊讶,而是一种兴奋。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仰头望天大声喊道:“我平安村终于等来了贵人,我平安村有救了。”说完,便跪在三人面前,做五体投地状。 “三位贵人救救我们平安村吧。” 原来他是平安村的巫师易荃。 易荃领着绯色他们去村长家。村长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原本父慈子孝、儿孙绕膝的大家庭,此刻却仅有一个小女儿和大媳妇,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端看着画像,浑浊的双眼,热泪滚滚。一旁的小女儿和媳妇也都用衣袖抹着眼泪。 村长将画像给易荃,易荃又将画像给绯色,绯色一看,那画中人正是自己。木心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奇道:“画得真像。比天明画得还要好。” 天明是天庭的职业画家,王母娘娘的御用画家,各家仙人纷纷求画的对象。 “尤其是左边眉梢上的一颗小痣。平时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呢。” 沉栖却是皱了眉,真奇怪,这个女人看到的东西总是那么不同,所想的更是常人所不能想的,可说出来的话,还总能让人耳前一明,他不禁侧目,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 绯色抬眼看着沉栖,沉吟道:“这不是你从前替我画的画像吗?怎么?嗯?”绯色询问似得挑着眉。 沉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的画像好好放在我房里,我离开时还看见了的。”沉栖看着村长问道:“不知这画像,你们从何而来?” “哦。这是魔使前几日给我的,说是贵人即将现身。这画像中的女子,便是贵人。”易荃说道。 “原来如此。这魔使又是何人?”绯色问道。 “自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之后,魔使便出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何人。”村长说道。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村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想起往事,村长浑浊的双眼又泪光闪闪,捂着心口,痛道:“冤孽啊。” ------------ 第九章 往事 第九章 二十年前,平安村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村里人勤劳、淳朴,家家户户的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一天夜里,村民王素梅从山林里抱回来了一个婴儿。王素梅是个寡妇,早年丈夫得病死了,本来还有个儿子,又被山洪夺去了性命,从此便孤身一人。那孩子,皮肤雪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村里人见了都喜欢的紧,王素梅更是视为己出。 不久,村子里出现了怪事。每到月圆之夜,总有一名孩子失踪,第二天出现在村子尽头的井边,浑身**,身体里的血早已流干,只有心口处有一条细长的疤痕。村里人对自家的孩子担忧不已。恰逢巫师易荃外出游学,村里人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来了一名道长,说是来帮助他们的,村民自是欢迎的很。 道长将村里的风水看了一遍,大惊,道:“此地魔障重重,村里的小孩便是被这所害。”又道:“村里最近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来过?” 村里这两月并无生人来过,有的话,便是王素梅从山林里抱回来的孩子。 道长了然,又道:“可是那孩子来了以后村里才出现了这样的事?” 村里人面面相觑,村长答道:“是,那小孩来的那个月便出现了此事。” “问题就出现在这,那小孩便是魔界中人,便是他招来了妖魔,害了村里小孩的性命。” 村民们痛心不已,把那王素梅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绝了。 村长忙问解救之法。 “只需将那小孩扔到你们发现尸首的井里,并将井口封住即可。” 王素梅自是不舍的,他只是一个小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那么可爱,她那么喜欢,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就这样没了呢?当夜王素梅想带着小孩逃走,却在村口被人抓了回来。 那道长道:“此人与那妖物朝夕相处,四周充溢着妖气,留着只会给村里人带来祸患,也一便同那妖物处理来了。” 村里人甚是心痛不忍,问道长可还有别的法子。那道长冷冷一笑道:“仅此一种。” 村里人便再没有异议,牺牲他二人,换得全村人平安。虽然残忍了些,可谁叫你把小孩带回来了呢?如今引火上身也怪不得旁人。 这便是人性。 王素梅自是不肯,拼命挣扎,推搡间触倒了蜡烛。当时正值隆冬腊月,天干物燥,火燃烧起来便迅速蔓延,火舌所到之处,均化作一抔黑土。众人不再犹豫,几个壮年提起王素梅就往井里扔去。那小孩不过一两岁模样,哪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咬着拇指咯咯的笑。村里人有些你我相看,没一个人下得去手。谁知那道长一把扯过那孩子,猛地往井里一摔,然后用石块将井口封住。方才还火势滔天的,顿时湮没,黑烟滚滚,井里传出滔天的啼哭声。听得村里人莫不心惊胆颤。 哭声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村里人疲劳了一夜,纷纷回家休息。村长留下与道长交谈,说是要道谢。那道长摇头道了声不必,然后推开石块跳入井中,上来时手中多了一颗珠子。村长见他脸上的笑,心下慌乱道:“道长,此事当真过去了?” “自然。”道长说完便离开了村子。 那口井从那时便被封住,不再使用。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到了月圆之夜,村里仍有孩子失踪,第二日发现死相更加凄惨,竟已被开肠破肚,挖去了心脏。如此一来,村里人更加惶恐,而且每晚都会听到婴儿的啼哭。村里人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在一个清晨,村里人被一声惨叫声叫醒,纷纷涌到村口的井旁,只见一黑衣紫眸之人手里提着一颗脑袋,鲜血淋漓。他把头往地上一抛,众人一看,大惊,此人正是那道长啊。 那黑衣人冷言道:“前些日子,你们村出了大事,一名妇女与一名小孩被投入此井之中,你们可知那小孩是谁?” 村里人左顾右盼,无言以对。 “那是我魔界的圣婴。” “啊?!”村里人大惊失色。 “可是竟被你们此等愚民残害致死,这份罪过足以灭你全村。” 村长道:“那是因为我村自那小孩来了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便有小孩惨死,我们以为是那小孩招来了妖魔,所以才......” “哼。”黑衣紫眸之人冷哼一声,指着地上的头颅道:“此妖道以吸食小孩心血为引,延年益寿。路过此村遇见了圣婴,起了歹念,将其杀害,取走圣婴体内的内丹,助他修为。而你们。”紫眸扫过村子的每个人。“你们全部都是帮凶,因为你们的愚蠢。我在此诅咒你们,年复一年,不活一人。” 年复一年,不活一人! “那以后村里果然不再有小孩惨死,那黑衣人的话也渐渐淹没在人们的心头。三个月后国家征兵,村里的青壮年都去了。不久村里爆发瘟疫,小孩尽亡。那时,村里人才真正开始惶恐。我们村就在那时一步步走向死亡。” “你可知那黑衣人是谁?”沉栖问道。 村长摇摇头道:“他未说过他的身份,我想他是魔界中派来惩罚我们的使者吧。我曾去找过他,恳求过他。但是他说,诅咒一下,不可逆转。唯有等,等到贵人到时,诅咒自然得以解除。” “贵人?”绯色沉吟道。 沉栖低笑一声道:“看来是有人在这儿等你呀。” 绯色瞪他一眼。 “我是十年前回来村子的。见村子这样,翻了不少的书,也找了不少的人,方法都用尽了。可是?死亡仍然笼罩在村里,根本无法阻止。”易荃说道。 “前几日,魔使突然出现,给了我这画像,说不久后贵人便要出现,叫我好生等着,一旦贵人出现,就带着去见他。如今村子里的人是一天天减少,没有新生的孩子,没有外头迁来的人,若再不寻到方法,我村也只有灭亡了。还望贵人你早日救我村民于苦海。” 沉栖看一眼画像,倒还真是他所画的,看来这个‘魔使’不简单啊。 ------------ 第十章 阴谋 第十章 夜色迷离,灯火微澜,孤月一轮,皎皎空中。绯色只身一人在外散步,又到了枯井边,她心思一动,跳下井去,手里执了一颗明珠将井底照亮,一副白骨赫然呈现在眼前。想必就是那个叫王素梅的女人的尸骸吧!井底寸草不生,光滑如地,井壁上却长满了藤蔓,藤蔓上长满了花,这是一种奇怪的花,吐露着芬芳,只是这气味很怪,很是熟悉。 绯色从井底上来就看见沉栖靠在井旁的树下,月光皎洁,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如梦如幻。俩人肩并肩走着,沉栖突然停下脚步。绯色奇怪,转过身去看他:“怎么了?” “你知道落嫣吗?” “不知。” “嗯。”沉栖点头。 绯色走到他身旁:“你怎么了?” 沉栖对她朗目一笑,道:“无事。”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绯色朝着那背影喊道:“到底怎么了?” 沉栖摇摇头,不说话。绯色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背后。 冷意索然,梦魇连连,木心从梦中惊醒,房屋的黑。她起身点了一支蜡烛,微光里墙壁上的巨大身影随她摇曳,伸手摸了摸心口之处,没有那种跳动,她依旧不完整。突然的,他很想见一个人,但是,她找不到他,不知道他是谁,一种强烈的欲望教她难受之极。原来无心之人依旧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随着易荃去了村里的深林。秋意渐浓,树叶枯黄了不少,到处是一片金黄。那是一面石壁,石壁上有一条细小的缝,蜿蜿蜒蜒。易荃四下看了一下,道:“魔使,我是平面村的易荃,今日带着贵人前来,祈求你出来见我一面。” 四下寂然无声,片刻一缕黑雾从缝隙中飘出,丝丝缕缕,而后出现了一个黑衣紫眸的男子,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双薄唇似有若无的勾起。 易荃连忙跪下,道:“魔使大人,我已等到了贵人,还望你提点,如何能让我村走出诅咒啊?” 男子勾起嘴角,看着绯色道:“取她心头血三滴,滴在那枯井的鲜花之上,诅咒便可解除。” “就是那枯井壁上的鲜花?”绯色问道。 “是。” “可那壁上鲜花无数,三滴怎够?” 男子一笑道:“似花非花,真花只有一朵。待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之时,你有两个两个时辰可以寻找。当然你也可以一朵朵的试。” 那便是将血流尽了也试不出来。 沉栖皱眉道:“如何非得是她的血呢?” “无可奉告。”说完,黑烟一起,不见了。 哪个魔界之人,如此不顶用,用如此蹩脚的方式离开和出现。 绯色有些郁闷了,成仙至今,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怪不得那花有一股异味,怪不得那花颜色鲜艳的不像话,如今想来便是那鲜血的味道。那花团锦簇的,想着就教她头皮发麻。现在不过月初,离月圆还有些日子。那魔使的话不可信,村子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即便是诅咒解除,没有新生力量,依旧会变成荒村。 “易荃,现在离月圆之夜还有些时间,不若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绯色问道。 “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也试过了,可是都是无用之做。已经没有多久了。看看我们平安村,哪里还经得起等待,你是我们村的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冒险,一旦有所偏错,那便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够赎罪的。” 你无法责怪他的愚昧和固执,因为他的经历是他判别事物的指南。他试过了,没有作用,不相信别人的话,只信那个下诅咒人的话,也因为自己试过了,于是更相信那个下诅咒之人的话。 话说到如此,绯色他们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留在村子里。村子房屋大多常年失修,根本无法住人,只有村长家和易荃家还有几间勉强能住人的房间,绯色和木心住在村长家,渺尘便去了易荃的家,不过两家隔得倒也不远,也是极方便的。 村子虽然清冷,却也敌不过这秋的美,眼见的树叶见黄,枫叶减红,倒是极好的景色。田地里的庄稼虽不多,却也到了丰收的时候,即便是行将朽木的老人,也纷纷下田劳作,这样一来,村里倒多了几分生气,只是这生气里透出一股子悲怆。村子隔天几天就有人去世,不过村里人却是麻木了,只埋了便是,连葬礼都没有。 死亡笼罩在村子里,一片的沉寂。 月圆前夜。 绯色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漆黑,想起自己折百色绳的时候,漫漫长夜,一日又一日,也不觉乏味,许是心头有所寄托吧。而今,守着心底的一抹情,带着赎罪的心情,反倒迷惘,不知如何走下去了。夜色之中,一轮廓渐显,绯色不禁笑了,近来真的是乏了,竟出现了幻象。 “仙子,别来无恙。” 绯色僵住了,隔窗而望。那个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她一时间竟忘了眨眼睛。 渺尘浅笑一声:“仙子可是在梦游?” 绯色顿时清明过来,亏得这月色将她的窘迫掩藏。 “你来这儿做什么?”绯色冷眼道。 “千缘镇的事,多亏了仙子。” 若不是绯色打点好了一切,凭着他现在的身份,只怕是早已被千缘镇通缉了。 “那是为我自己。” “话虽如此,可我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仙子有恩于我,我自会报答。” 若你真的恩怨分明,蓝黎如何能成那样? “报答?你想如何报答?”绯色冷冷一笑道。 “魔界的诅咒,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三滴血便可解除吗?” 绯色皱眉:“总归是一种方法。” “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便是当了千年的仙,也改变不了凡人的本性,如此好欺。” “你!”绯色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随手抓了个东西朝窗外扔去,渺尘侧身一躲,只听得地上一声脆响。 渺尘依旧是冷冷的样子:“若不想白白送命,就跟我来。” 哪里有半分报恩的样子。 绯色看着那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 第十一章 蒲公英 第十一章 夜色深深,黑色浓稠,墨一样的颜色,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 井里依旧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鲜艳欲滴的花朵和着地上皎洁光滑的尸骸,一种暗涌,说不出来的奇怪在绯色心底萦绕。 “这里的花,你以为两个时辰便可找到真花?或者真的一朵朵的试?”渺尘嘲讽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 “你对此村并无义务,何必如此费心?何不如让他自生自灭?” 绯色看着他:“自生自灭?你也曾去西天聆听佛音,昔日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想必也是听说过的,现在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 “说你是菩萨心肠,你还真成了菩萨?佛祖割肉喂鹰成全的是他的修行大业,你呢?除了白白送命又有何所得?” “我本就是下界赎罪的,即便是殆了,也是赎罪了。” 渺尘很是不解:“你到底犯了何错?生出这般的想法?” 绯色看着他,眼里水汽渐生,终了,转过身,不再看他:“不论过错大小,犯错总是要受惩罚的。今日我这般,不过是想积些功德罢了,也许日后能用得上。” “若用不上呢?” “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绯色不再与他多言,仔细瞧着井壁上的花,每一朵都是那样的娇鲜欲滴。 “我怎么觉得这花似曾相识呢?” “哼。”渺尘冷哼一声道:“奇异宫的禁地处,有一片白色花林,那花与此话一模一样,除了颜色。” 绯色大惊,怪不得她觉得如此眼熟。奇异宫禁地处的白花皎洁如雪,气味清新,而此处的花娇鲜欲滴,气味浓烈。想着,绯色竟伸出手去触摸,湿湿粘粘的。 “啊!”一点而刺痛从指尖传来。绯色连忙拿开手,只见指腹上血珠渐成,井底的氛围也有所改善。轻微的声响,那是茎叶爬行的声音。渺尘大感不妙,把绯色往身后拉,想要离开此处,可是井口却忽得封闭了。井壁的花向他们合拢,花朵越长越多,越来越大,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吞食。 绯色不由得呆了,往后退着,脚踩到了硬物,低头一看,是坐在井底的那副尸骸。那尸骸更为奇怪,原本洁白通透,此刻却泛着红光,突然一束光从他身上射出井壁的花立即后退,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井里又是一片宁静,井底只留下一颗泛光的夜明珠。 第二日一大早,易荃就召集村里所有的人往枯井处去。只待晚上月圆之时,贵人三滴热血,破平安村二十年的诅咒。原本已无生气的村庄和人们,此时却显得格外的不一般,放下手头的活计,纷纷跑去二十年前罪孽开始的地方,尽管面庞苍老,但是那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将他们带回了年轻的时候。喜、怒、哀、乐也似乎从新焕发了生机。 另一边,沉栖和木心坐在屋子里,看着空单的房间,一时失了办法。早上,木心醒来,发现绯色不见了,立马去找沉栖。两人将村子角落都找遍了,也未发现绯色的踪迹。沉栖用仙力感知,却仅有一缕淡香,根本无法摸出线索,查出绯色的去向。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云雾缭绕,目光所及之处,不过一臂。绯色在渺尘身后亦步亦趋,两人行走在云雾里,根本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迷了多久的路。终了,绯色走不动了,靠在树干上踹息着,全身乏力,眼前的幻象越来越多,她不禁滑下身子,眼睛半阖。渺尘见状,将她左手的衣袖一撩,只见一片深紫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处,他连点了几处大穴:“此毒若不早解,手臂废了倒是小,只怕还会丢了性命。” 绯色乏力的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里是哪儿?” “此处云雾缭绕,应当是魔界的衫叶林。” “魔界?”绯色蹙眉道。 “是,魔界。看来平安村的诅咒还真是跟魔界有关,只是要想解除诅咒绝不像那魔使说得那样容易。” “你什么都知道。”绯色看着他淡淡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有等太阳出来,云雾散去,才可能找到出路,回到村子。届时,再想其它的破解之法。” “还要多久?” 渺尘见她一副虚弱的模样,紧挨着她坐下:“大约两个时辰。” “哦。”绯色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头无力的靠在渺尘的肩上。 渺尘皱了下眉,偏头看了一眼她:“你见过红色的蒲公英吗?” “见过的。” “哦?在哪里?” “很久以前了。那时,我才成仙不久。那些个花仙子成天想办法捉弄我。那天,我记得好像是谁大婚,热闹得很。我得了空,溜出去玩,就到了奇异宫,在那里见了一株红色的蒲公英。我还伸手去碰了碰,结果一下子,它就散了,小小的红伞漫天飞舞。那场景,真是美极了。”绯色闭着眼,嘴角弯弯,脑海里尽是那一日的美好。 “我还捡了一朵回去种在黑淤里,悉心照顾,等了百年,开了花,却是晶莹的白,我生气之于便将它放回了奇异宫。真是可惜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红色的蒲公英了。” “不见,是最好的。”渺尘道。 “为什么?” “越纯净越透明,越污秽越鲜艳。红色蒲公英戾气太重,早在四万年前便被天界灭了种,你见的应是三界中仅存的红色蒲公英了。也难怪之后的种子,开了花也是白色。” “是吗?那我还真是幸运,见了那样的美景。难怪天庭对你总是戒备。” “什么?”渺尘皱眉。 “你从精灵到仙用了三百年,可真正入了仙籍却又用了五百年。王母娘娘曾给我说,蒲公英是最不能重用的,须得经历多番的考验才可信其一层。你又太过耀眼,尽管天界有意打压你,也还是获得了佛祖的亲睐。天界无法才让你做了奇异宫的宫主。” “我竟不知,还有此事。”渺尘道。 “呵呵。”绯色轻笑起来:“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渺尘看着她愈见苍白的脸,连忙摇醒她:“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努力要成为上仙?” 绯色摇头。 “我想要蒲公英一族恢复昔日的荣光。” 绯色一怔,睁开眼,看着他:“如今你虽然是妖,但亦可成仙,待你成仙后,定能恢复你一族的荣光。” 渺尘粲然一笑:“那是自然。” 绯色心头惴惴,无奈身体无力,不得思考,又重新将头放在他的肩上。 ------------ 第十二章 魔界 第十二章 沉栖闭目在屋里,木心焦急的走来走去,绯色不见了。村里的人却都聚集在一起,等地诅咒解除的那一刻。若是不能,该是怎样的失望。 沉栖睁开眼:“走,找魔使。” 林里依旧安静,秋日的景又增添了几分。石壁和石缝依旧在,沉栖将石缝翼翼合上,密不透风,就在完全要合上的时候,一缕黑烟从里面溢了出来。魔使见他们两人,脸色不变,带着淡淡的嘲讽,负手而立:“说吧!何事?” “绯色呢?”沉栖道。 魔使的笑更加明媚,道:“我不知。” “胡说,你一定知道,你快说,将我们的绯色姐姐弄到哪里去了?”木心道。 魔使瞥她一眼,又转眼看着沉栖,道:“你身份尊贵,她身份特殊,我魔界之人自是动不得。至于绯色仙子嘛,呵呵,倒真是绝无仅有的一人,魔王看中了她,点名要她,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告诉我魔界的入口。”沉栖道。 “入口?难道你不知道血色花是魔界的圣物?”魔使转动着手腕,道:“要去趁早去,若晚了,血色花的毒侵入了心脉,可就回天乏术了。”说完,冷冷一笑,又轻轻一缕烟,不见了。 “怎么办?”木心问道。 “回村子。” 枯井处,村民们有秩序的坐着。老人们止不住的叹息,浑浊的双眼被回忆浸满。那一夜的火,磅礴汹涌,热气灼人;那一夜的哭,震动山谷,辗转绕梁。这些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面目全非。人已是风烛残年,村里人丁凋零,不似从前喧嚣。倒真是人生瞬息,转眼成灰。 易荃远远的就看见沉栖和木心向这边走来,连迎上去:“我将村里的人都召集到此处,只等贵人和月圆之时了。” 看着那脸上的笑,沉栖蹙眉,道:“你放心,今日以后,平安村定能回到从前模样。” 易荃点头,又看了看他的身后:“怎么不见贵人呢?” “哦。她还再睡,晚些会到,现在,我们想要下井再去看看。” “请,请,请。”易荃连忙让开路。 井底有一颗夜明珠,是绯色的。其它倒未有什么不同。那靠在井壁上的尸骸依旧皎洁如前,只是那左边手臂手肘处的红点是什么?沉栖蹲下身,仔细看着。滴答的声音响在井底,沉栖抬头一看,只见一颗红色的水珠从井壁上的花瓣上坠落,打在尸骸上,又是一个红点。 木心一动不动,双手捂住口鼻,这浓厚的腥味叫她十分不适。 滴滴嗒嗒的声音逐渐加强,一滴滴的全部落在尸骸之上,如夏日里的暴雨,逐渐增大。片刻,皎洁的尸骸已经成了鲜艳的红色。井壁上的花颜色渐退,井里的气味逐渐淡去。 木心看见这变化,忙拉着沉栖的手,指着井壁上的花道:“变淡了。” 沉栖抬眼一看,只见原本娇鲜欲滴的花已经褪成了白色。他皱了皱眉,拉着木心离开了井底。 一上来,易荃忙凑过来:“下面如何?” “甚好。我们有些事,需同绯色商量,先行离开,你且牢记,切莫下此井。”说完,一扶手,来了块大石头将井口封住,拉着木心快步离开。 “我们现在去哪儿?”木心问道。 “找昔梦姐。” “现在去月圆之时能赶回来吗?万一绯色姐姐待会儿回来了呢?还有那个易荃不是不让我们离开村庄吗?” 沉栖停下脚步,看着她,倒是字句有理,条理清晰。那个魔使说,她身份特殊,又是王母娘娘亲自交给她的。沉栖一把抓住她的手。木心挣脱着:“你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木心啊。”木心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一脸的严肃还有审问。 “沉栖公子。”易荃追了上去。 沉栖放开木心,转身看着他。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你不用担心。”沉栖笑着说道。 “哦哦。”易荃点点头,往枯井出走去。 沉栖看着木心,木心抚着手腕,防备似的看着他。 沉栖吐了一口气:“对不起,方才我失礼了。能在月圆之时赶回来,我会在房间留下书信,绯色若回来了,一看便知。走吧。”说完抬步离开。木心看着他背影微微皱眉,眉眼间有往日不曾有过的担忧之色。 雾渐稀薄,阳光穿插在缝隙间,光芒万丈。顷刻,雾气尽散,高耸的杉树显现出来。那树木高得直插云霄,多的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每棵树都长得一模一样,横看、侧看,都是一样的景象。 渺尘轻轻推着绯色,唤醒她。 绯色睁开眼,眼里尽是疲乏,脸色苍白的很,她靠着渺尘站起来,几欲跌倒。渺尘搀扶着她,向前走去。可是虽然迷雾尽散,这成排的树木也没有方向可依,如此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必定走不出此地,而绯色再不医治,怕毒入侵心脉,届时回天乏术,渺尘抿着嘴唇,眼底一片阴霾。 脚步声在林中响起,渺尘停下脚步,只见四个穿着青衣,脸带黑色面具,手执长剑的人将他俩挡住。竟是魔王的四青卫,渺尘眉头轻蹙。绯色此时气若游丝,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一丝丝的痛苦爬上她的脸颊。渺尘将她按进怀里。日头东升西落,他的前面为正东,正是青卫拦住的地方,以他之力突破此四人不过平手,若加上一个绯色,那就绝无可能了。 正在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之际,空中传来一声嚎叫。四青卫执剑后退,消失不见。渺尘正奇怪,只见前方树木不断向两边靠,出现了一条小路。渺尘虽不解,可绯色确实不能再拖了,只能从小路上走。走到哪儿,小路便延伸到哪儿,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所小房子,像盒子一般的形状。房前站着一名身着青色衣服,头发雪白的男子。只见他负手而立,闭目而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禁勾起了嘴角。睁开眼,一双火红的眼珠,将雪白的脸衬得血色全无,一丝病态爬上他的脸,一丝慵懒浮现在他的眼中。他转过身去,笑的明媚,看着渺尘和他手中的绯色。 “兜兜转转,你依旧踏上了这条路。”语气轻松不带嘲讽,倒有几分终于的味道。 渺尘与他对视而立,眉头紧蹙。 ------------ 第十三章 惊变 第十三章 绯色很冷,她不禁伸出双臂抱紧自己,睡梦之中,她看到漫天的风雪,皎洁的明月。那个不同寻常的天气。那是她成仙不久,牡丹仙子看她不惯,时常找她麻烦,那一日,竟叫她去蟠桃园采摘蟠桃,说是王母娘娘着急要。这那时她的职责啊!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罪臣之女,成仙不过是王母娘娘的怜悯之心,在这天庭之中,她地位低下,谁见了不欺负一下? 这世道不论是人间还是天庭总是恃强凌弱的,弱肉强食。 她只得去。 走到半路,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鹅毛般的雪纷纷落下。到了晚上,到处都是白茫茫都一片。到蟠桃园时,被冻的几乎已经僵硬。她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最后实在走不动,靠在一棵树下,瑟瑟发抖。 她多委屈,她多难过呀。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一颗又一颗。她哭的那样伤心,可这漫天漫地的雪色里,谁又看得到呢?谁又会给予她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呢?她睡着了,带着睫毛上还悬挂着的晶莹的泪珠,带着满心的疲惫和满身的寒冷。醒来时,雪依旧不住的下。睁开眼的瞬间,她以为天亮了,因为月光太亮了。她扶着树干站起来,身上一件袍子落下,她俯身捡起来,那并不是她的衣服,她四处张望,只见得满眼的白。 那一个寒冷的夜晚,它给了她一件礼物,那是源自心中的一抹温暖。 绯色睁开眼睛,破旧的房子,密布的蜘蛛网,她回到现实。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坐在床沿上。醒了醒脑袋,这里是平安村。她看了看手臂,颜色已经褪下了,毒素应该排尽了,只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渺尘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猛地想起平安村的诅咒和月圆之夜,连忙向枯井处跑去,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一个村民。 到了枯井处,眼前的景象叫她惊呆了,枯井的四周全是血液,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她似乎都能听到人们的呼喊声、鲜血喷溅的声音。她捂住口鼻,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沉栖和木心站在枯井处,她也没有注意到。眼前只有血,满地满眼的红,灼伤她的眼。 木心跑到眼前,抱住她,带着哭腔:“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怎么,怎能么会这样?”绯色双眼看着沉栖。 沉栖摇了摇手中的小葫芦,朝她们走去。木心放开绯色,道:“我和沉栖发现你不在了,又下去井底看了看,发现了一颗夜明珠,后来发现了井底的尸骸十分古怪,于是出村去找了昔梦姐姐,可是在半路,发觉事态不对,又折了回来,但是已经晚了,连尸首都没有,只有这满地的鲜血,井底里也尽是鲜血。” 沉栖将手中的花递给绯色:“是哀魄,绯色,这便是因果报应,而现在,才刚开始。” “你只需集得七魄便可。” “这般容易?” 当初的话盘桓在绯色的脑海中,此时想来,才真叫她痛心不已,世上哪儿有那么轻便的事。王母娘娘再疼她,也避比不了仙规仙律。而她也终于明白何为因果循环,只是何为他人,冲她一人来不可吗?想着以后的种种可悲,她不禁摇头,惨然道:“我种的因,该是我得的果,哪一日,我也逃不掉。” 沉栖撇过眼,冷声问道:“他呢?” 绯色摇头,神情憔悴。 “不会是他的。” “哼。”沉栖冷笑一声道:“我与他交情比你深,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离他远一点儿。现在他的身份不同,有些事即便是他不想做,只恐也身不由己。” “眼下平安村的事最紧要,先回昔梦姐那儿,兴许有一丝线索。” 说完,沉栖便迈开步伐,率先离开。 “姐姐。”木心轻声叫着她。 绯色回头对她一笑:“走吧。” 秋色的天,被狂风肆过,留下满树干枝、满地的黄叶。此景萧瑟,此景悲怨。 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摆着琳琅的书本,或纸质,或竹简,或绢布,墙上一排排的烛台,星星的火,将屋子点明。昔梦缓步走着,时而伸手扶一下书架,眼里一片沉静。这书屋里充满了她的记忆,那些轻易不敢想起的往事,时刻如幻影,一幕幕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木心绕着书架走来走去,摸一摸这本书,再看一看那本书,没个消停。绯色和沉栖在书架前仔细的查看数目,生怕有所遗漏。 天界,妖界,魔界,鬼域,绯色抚过这些数目。这里的书分门别类的极好,没有一丝错乱,想来书屋的主人定是个爱好整洁之人。走到书架的尽头,一面强,吸引了她。那墙是由一道双开的门构成,门上挂着一把金锁,锁上的图腾是一名少女怀抱琵琶垂泪的场景,用银色的线条勾勒出来,清晰易辨的很,莫非是别有所指? “那里,我只进去过一次。”不知何时,昔梦也走到了此处。 绯色看着昔梦问道:“里面如何?” 昔梦摇头:“太久了,我都忘了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了。” 绯色蹙眉:“那,为什么不再进去看看?” 昔梦收回目光,看着绯色,笑道:“我没有钥匙,而且,也不想再进去。” “找到了。”沉栖从绢布之中找到了一张魔界的地图。 绯色和昔梦连忙走过去。 沉栖将地图摊开,平安村赫然在内,正是魔界大门的入口,而且被红色的小旗标志出来。 “看来,平安村的诅咒与此有关。想来是魔界之人发现了这个入口,想要阻断路口才会灭亡平安村。只怕此时的平安村已经烟消云散了。”昔梦说道。 “平安村消失了?”绯色喃喃道。 “魔界入口一旦被人发现,暴露于前必将给魔界招来灾祸。掩埋它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也不必屠村啊。” “魔界可不是良善之辈,没有那么多的慈悲之心。再说了,有些东西留下始终是个祸害。就像千缘镇,天界百般拢络,也阻断不了想要飞的人心。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因此而酿下大祸。” “人哪里会斗得过天,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 昔梦瞪她一眼,看着沉栖道:“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哥哥倾力得来的,日后你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来看便是。” 沉栖点头答应。 ------------ 第十四章 陌离 第十四章 轻萝纱帐,檀香沉浮,绯色着月色中衣,躺在床上,昔梦吹熄了蜡烛,向床前走去。 一躺下,绯色就挽着她的手臂:“好久好久没有与你同床而眠了。” 昔梦抿嘴一笑道:“日渐的老了,肌肤不似从前光滑,松弛了不少。” 绯色捶她一下:“你这人真是,神仙都是长生不老。” “呵呵。”昔梦正色道:“你是怎么找到平安村的?” “木心身上有七个小葫芦,分别代表了七缕魂魄。只要七魄接近,小葫芦就会发光,我依据这个找到了平安村。” “原因呢?” “不知啊。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是王母娘娘交给我的,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子。总不会害了我,再说了,有她在我也不必费心去找,也省了不少的事。” “你倒是想得开。可有些事,又太过执着。” 绯色知她所指,心头微酸,她亦知执念太深,误人误己,可枷锁已戴,取下谈何容易? 木心又被梦魇住了。她感觉被束缚了四肢,动弹不得,想要大声呼喊,可嗓子根本无法发声。她越着急越不能发出声音,越不能动弹。眼泪从眼角滑落,留下淡淡的痕迹。 第二日,昔梦要去落栖山,绯色借口送她,一道出了门,却在半路转了方向。昔梦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人间是秋风萧瑟,秋意盎然,此处却依旧绿叶红花,和风如煦。绯色自进入结境便觉神清气爽、生气蓬勃。湖泊依旧烟雾缭绕,木屋却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白色花朵。 原来没有了那屋的映衬,再美的景也是枉然。 他,去了哪里? 白纱飘动,清泉汨汨,水汽氤氲。四方的大浴池里,渺尘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步履轻缓,白发丝丝,笑意连连。陌离坐在矮榻上,微眯着眼。火红瞳孔的眼看着水中人。 渺尘微皱起眉,沉声问道:“你若实在无事,不若回房睡觉。” 陌离哈哈的笑起来:“你,这可是害羞了?” 渺尘索性不再搭理他。 “喂!”陌离唤他。 “何事?”渺尘皱着眉头,很是不耐。 “你无话可对我说?” 渺尘睁开眼:“你何时放我离开?” “呵呵。”陌离笑着走到浴池边,手伸进水里,荡来荡去。 “你留在我身边,替我办事,我能给你的,一定比困于泥洞的妖王多得多。” “我不过是千年的小妖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让魔王殿下,如此屈尊降贵,百般讨好?” 陌离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那就先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便是了。每日里好酒好菜的把你供着养着,也不怕你跑,反正你身上的毒若无这药泉浸泡,撑不过一月。只是那位绯色仙子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随你便。”渺尘闭眼沉入水底。 这时,在外等候的白席进来了。 “殿下,妖界大长老落嫣来了。” “落嫣?往日里三请四请都请不来的人,今日居然不请自来了。”陌离看了眼水中的渺尘,眉头微锁:“走,去见见她。” 房里,只剩下泉水滴答的声音,水面微微泛起涟漪,一朵淡粉色的蒲公英在上面飘来飘去。 青丝垂腰,青纱薄透,柳眉勾情,樱唇饱满,不施粉黛,清水芙蓉。双目张开,漆黑的瞳孔叫人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被那黑色吸附。此刻一黑一红,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陌离一改先前嬉笑的模样,一张脸严肃的很。落嫣瞥他一眼,指着桌上的兰花道:“这个,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人是极美的,只是表情和言语都太过冰冷,倒真是冰山美人了。 “妖王殿。”陌离看着她,勾起薄唇,一字字吐得极清晰。 落嫣一眼扫过来,顿时杀气肆意,眼眸一转,又恢复平静:“你养的倒是极好的,从前在妖王殿时也不见得长得这般好。” 陌离淡淡一笑:“那妖王殿阴气太重,自是比不过我魔王宫温暖。如何?不如移驾魔王宫吧?” “哼。”落嫣冷哼一声,倒是十分的不屑。“此番找你,是想向你要个人。” 陌离微眯起眼:“我若这般容易的就将那人给了你,岂不是太过浪费我先前的心血。” “那盆兰花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呵。”陌离冷嗤一声:“花养在我宫中,那便是我的。技不如人,还谈追究?” “那你想怎样?” “送我一盆兰花。” 落嫣有些恼火的看着他:“好啊。反正我那儿正有一盆兰花,要死不活的。丢了可惜,不丢又惹眼,正愁不知如何处置。放到你这儿,没准儿还能重焕生机呢。” “呵呵。”陌离一笑,火红的瞳孔里流光溢彩。 整衣齐发,渺尘眼带笑意看着坐在软塌之上黑着脸的魔王殿下。 陌离瞪他:“你与她倒是关系亲密。”他不过是起了好玩之心想留他在魔王宫住上几日,没想到,居然把落嫣招来了。 渺尘束好腰带:“倒还谈不上亲密。只是每月月圆之夜,我必到她的妖王殿小酌一番,你抓我那日正逢十五。” 于是魔王殿下的脸又黑了几分。 渺尘还不忘打趣他道:“虽说妖王殿阴气太重,可总也是花香四溢啊。你不妨多去走动走动,还能去去阴气呢!” 陌离笑着叫他滚。 渺尘也仰头大笑。 “你身上的毒,我暂且不解,就劳烦你每月来我这儿一趟吧。” “没问题。”说完,便大步离开。 陌离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轻声一笑:“我就不信,你想不起来。” 外头的天云淡风轻,正是秋意正浓的时候。渺尘昂首阔步,表情甚是怡悦。落嫣见他这样,不禁笑了笑,倒是冰雪消融,刹那芳华。只是眼眸一转,又添了一抹忧郁。 “魔界已经在行动,平安村只是一个开始。妖王还未出来,形势已经开始变化,东南西北四洞主也蠢蠢欲动,若再不有所作为,只怕会失了先机。” 渺尘蹙眉:“你不必与我讲这些,我只为妖王办事,他未交待的事,我绝不会做。” 落嫣摇摇头:“我不知你在坚持什么?不过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是你也不要插手。那个绯色,我劝你一句,仙妖殊途,别作妄想。” “我的事我清楚,不需你多言。这次多谢你。日后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去你的妖王殿喝酒了,你多保重。”说完,便迅速消失了。 落嫣顿下脚步,眼里泛着冷光。 ------------ 第十五章 受伤 第十五章 本是秋意索然的天,此处却截然不同,嫩绿色的叶子,打了苞的不知名的花,绿油油的小草。这分明就是初春天里的景,山地起伏甚高。连绵不绝的是绿草如茵,独立于世间之外,此处仍是那平安村。不过半月,变化如此之大,原本民房栋栋,虽十分破旧,倒是一个村庄,而此时却没有一点村庄的模样,尽是山林。 穿过连绵的山地,渺尘来到一片山林,这片树林树木葱郁多是柏树。松树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但也有落叶片片,带了几分秋天的意味。那是一名黑衣紫眸的男子,他手摸在一棵松树的树干上,表情有一些痛苦,几丝冷汗从鬓角滑落,苍白的脸色,鲜艳的嘴唇,好似受了伤,连有人走到他身后都不知道。 渺尘轻拍他的肩。 他轻微颤抖的身子一僵,转过头去还未等他看清面容,渺尘的手伸到他的胸前,插进他的胸膛,一双紫眸散发着幽光。额头青筋暴起,脸上起了一丝丝的小血管,微仰着头,张大嘴巴,艰难的呼吸,突然瞳孔放大,脸上血丝遍布,再没了生机。渺尘将他推开,右手滴答着鲜血,一颗内丹紧握在手中。看了眼地上的人,面无表情。转身,皱眉,只见绯色正目光不闪的看着他。 绯色想着昔梦的话,便想来看看平安村现下的模样,是不是真的烟消云散。她一来,就被这初春天的景色所吸引,宛如世外桃源,一切都变了,平安村没有了,取之而来的是这样的美景。直到那纯白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见黑衣紫眸之人滑倒在地,一脸的痛苦,她看见她心心念念之人满手血腥,手拿内丹。 原来一切不似从前,原来一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绯色转过身,缓步离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枯黄的叶随着风的吹动哗哗作响,平静的湖被风吹皱了面,几片落叶浮在水面,几只鸭子嘎嘎的叫着。西边天空半轮落日,映红了云朵,染黄了绯色的脸。萧瑟的秋里,她的眸子是深深的灰色,映衬了这景。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季节。 她蹲在湖边看水中的倒影,晶莹的水滴打在水面,荡起了一个个的小波浪。她痛苦的闭上双眼,那个人,那双手,那些血,那些情,那些回忆,激荡在她的脑海,一幕幕,像是刮着她的心脏,丝丝的疼。她将头埋在腿间,身子小小的抖动。 逐月自是不管的,抬手便是一掌。 绯色未曾注意到,结结实实的受了那一掌,吐了口鲜血,泛着红的眼看着来人。 黑衣黑面,倒真是给他找对了时间。 她撑地起来,与逐月对目而视。 “你倒是大胆的很啊。”逐月一字一字说得极重,那言语间的怒不言而喻,起手、握拳,猛得向绯色冲去。 身上有伤,无力闪躲,若在这一刻死去也好,绯色闭上眼心里想道。冷风拂面,绯色睁开眼,只见沉栖站在她身前,接了逐月的那一掌,片刻,两人分开。 沉栖上前一步道:“心里可痛快了些?不若,我且再陪你痛快的打上一场。” 逐月眸光一冷,飞到身后的山峰之上,沉栖也跟了上去。两人不再顾忌,放开手脚的动起手来。绯色捂住心口,看着山峰之上的两人身影闪动,变幻莫测。 逐月心中有气,全是发泄,沉栖防守为主。山上树影摇曳,只见两束光芒不断的撞击,劈的树木枝桠折断,声声脆脆。落叶片片,纷纷洒落在湖面之上,倒是秋风扫落叶。这时,白足青衣踏叶而来,介入两人之间,将两人分开,而后,轻手微扶带走了逐月。 沉栖飞身下来,走到绯色面前问道:“伤得可重?” “咳咳。”绯色咳嗽了两声,白着一张脸:“你与他不是朋友吗?” “朋友固然重要,女人也是碰不得的。当初你为着他的事传书与我,我还与他话了好久,没想到,他还是放不开。今日打你一掌,又与我交手,想来心里会痛快些了吧。” 绯色点点头,没有说话。 沉栖见她这样,蹙了下眉:“先回吧。木心说,下一缕魂魄在漯河。” “漯河?”绯色眉间微蹙。 落嫣将逐月一把扔到柱子上,逐月被撞的头晕眼花。 “真是没出息,成天疯来疯去,就为了一个女人。”落嫣靠在冰凉的石柱上。 “岖嵚的势力日渐庞大,现在我还能压住他,若再过个一两百年,我就奈何不得他了。大哥尚在泥洞,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出来。若我们再不做打算,迟早会被他清理。逐月,从前你醉生梦死我不管,现在,不能了。” 逐月垂着眼:“姐姐。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大哥在时,我从不涉及妖界事物。如今,也只是占了个三长老的虚名罢了。手中无实权,手下没个能担事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做你想做的。” “做我想做的?” “对,做你想做的。”落嫣看着逐月的眼认真说道。 “大长老,二长老来了。” “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落嫣坐在凳子上,看着逐月:“你先走吧。” “嗯。” 逐月与刚进来的岖嵚打了个照面,互相一颔首然后,快步离开。 “二长老,怎会到我妖王殿来?” 岖嵚坐下理了理衣摆,环看了下四周,水晶柱子,雕龙刻凤,和玉杯子,晶莹剔透,账目桌子,清香四溢,倒真是一点儿没变。他淡笑道:“魔界四青卫在东南西北四角收我妖界之物,毁我妖界建筑,若我们再不采取措施,只怕会受人与动,失了先机。” 落嫣低笑一声:“这么多年,四青卫一直在那儿,做着相同的事,那便是种植兰花。不是什么行动,不用放在心上。” “哦?”岖嵚扬了下眉:“倒不知还有此事。” “不过,眼下却有一件要紧的事。” “是什么?” “妖界群龙无首多年,引得妖界内乱不息,如此下去,妖界必会元气大伤。” “那依你之意?” “重选妖王。” 这便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谈何容易?如今妖界多是平庸之辈,谁能担此大任?再说了,妖王虽被囚于泥洞,可仍时常给我下达指示,并不是不管妖界事物。” 岖嵚点点头:“其实还有一法子,可保妖界在妖王出来之前,风平浪静。” “是什么?” “联姻。” 落嫣蹙眉,低吟道:“联姻?” “若我妖界与魔界联姻,从此便是亲属关系,自然是不会轻易行动。” “话虽如此,但此时还未到那种地步,且再等等看吧。”落嫣冷眼道。 “是。”岖嵚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眼中一片冰凉,和着妖王殿的阴冷,冷意索然。 逐月从妖王殿出来,径直去了与妖王殿遥遥相望的静水湖。湖的中央有一个小亭子,悬在水面之上。亭子八角雕龙,霸气外泄。亭中有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子。 逐月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下的恨一点点聚集,往日种种充溢脑间,双眼似火,双手紧握,缓缓闭上眼睛,似在压抑着什么?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平静,淡淡的看着冰床上的那人。 ------------ 第十六章 受惊 第十六章 风将窗户吹得哐哐作响,桌上的宣纸被吹乱了一地,房里的轻纱飘动、摇曳,沉栖走过去,将窗户合上。 “咳咳。”逐月那一掌用了七分的力,饶是沉栖替她疗养了一番,现在胸腔也还是有一些痛。 沉栖走到床前,他伸手摸了摸绯色的额头,还是一脸的憔悴和苍白:“已经没有大碍,休养几日就好。” “嗯。”绯色点点头,又咳嗽咳了几声。 “姐姐。”木心推开门:“外面有个自称是昆仑山流年的人找沉栖哥哥。” 绯色浅笑着:“都来找人了,你回去吧。” 沉栖蹙着眉头,有些无奈:“这一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你若有事,就传书与我,即便我人不能来,也会叫别人来帮你。” “好。你快去吧。” 沉栖才一出门,流年就蹦到了他眼前:“二十四师兄你可真是的,说走就走,害的师尊将我好一顿骂。” 沉栖笑道:“七十二师弟,我看你是又惹了师尊,师尊罚你下来找我的吧?” 七十二师弟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沉栖回头留了眼门上的柳府的门匾:“走吧。”说完极快的消失不见。 木心将绯色从床上扶起来,坐到梳妆台前,镜中人,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眼底下一片黑影,整个人憔悴不已。 “姐姐,沉栖哥哥就这样走了,不回来吗?”木心轻轻的梳着头发。 “他本来有任务在身,因着你的事,我才不得已请他过来,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是该回去了,等我们集好七魄后,便可再见到他。” “哦。”木心专心的给她梳着头发,一屋子的安静,这一份的闲适,倒是从来没有的。 千河万流,纵横交错,构成了世上一景,漯河水迷宫。 大雁南飞,乌鸦哀叫,枯藤老树,窄边小路,倒是深秋天的景象了。在一条蜿蜒的河道旁,一棵金桂树正茂盛得很,满树的白色小花瓣,溢出缕缕的轻香,随着空气流转。在它的旁边,有一棵树干粗壮的树,却已成了朽木。 小舟竹排划水而来,绯色和木心站在竹筏之上,远处高山重重,水面沉静如墨,倒影着她俩的身影。 “来,姐姐。”两人靠岸,竹筏沿着蜿蜒的河道顺势而下。 那是一所极美的房子,房子的四周被树木包围,没有秋日的萧瑟,只有丝丝缕缕的暗香,绯色轻轻扣着门,不一会门打开,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的男子出现在眼前,见着绯色,惊喜道:“绯色仙子,您这么来了?” 绯色一笑,道:“过来看看你,木心这是末尺,媚鸢的弟弟。” 木心走到他的面前,双目闪烁:“对不起。” 末尺微微皱眉,但又恢复了笑脸:“进来吧。” 屋里精致得很,窗户雕饰无一不是精工细作。看得出主人是个雅人。 茶水微溅,细腻的白雾腾腾起飞,末尺给木心和绯色倒了杯茶。 “这是今年才出的桂花茶,味道清新的很。” 绯色执起茶杯,看着蒸腾的白雾,有些不知从何开口。末尺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仙子可是在为姐姐的事伤感?” 绯色看着他,微微点头。 “那就不必了,妖界是什么地方,哪是随便进与出的,仙子那日找了姐姐之后,姐姐便于我说了,她此去恐怕不能回来了。你千年前救她于危难,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即便是舍了千年性命,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们姐弟二人都是心善的很。” “仙子才心善,当年为了救姐姐,差点丢了性命。” “呵呵。”绯色笑道,看了眼木心,道:“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几日,应该不会叨扰吧。” “怎么会。仙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是一间纯白的屋子,屋里所有的物品都是白色的,木心拥着被子,看着四周,皱着眉头:“姐姐,这屋子好奇怪呀!全是白色的。” 绯色坐在木桌前,喝了一口茶:“这倒是没有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这样的。” “为什么啊!” “媚鸢怕黑,所以屋子大都是白色,且灯火通明!” “啊!”木心爬下床,坐到绯色面前:“那妖界里可黑了,尤其是晚上,月亮都看不见呢!” 绯色一笑,道:“那也是没有办法呀!” “她为什么怕黑啊?” “她曾在黑淤里待了三十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因为长期照射不到阳光,已经全身雪白,几近透明。她是一棵树啊!没有阳光,她就不能运作,不能吸收营养,不能存活。”绯色眼中浮现的是媚鸢那张倾国绝色的脸,曾那样鲜艳明媚,可现在却消散于三界,她捏了捏手臂,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许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后悔,即便是付出鲜血的代价。 一汪碧潭,水波不兴,天空一轮皎月挂在上面,像是另一番的天地,突然,水中央出现漩涡,潭水被搅得天翻地覆,漩涡之中跃出一个庞然大物,大大的眼睛长在头顶,身上波光粼粼正是鱼身上才有的鳞片,她左右转了转,猛地张开大口,露出长长的獠牙,在这夜色之中,月光打在鳞片之上发出幽深的光芒。 “姐姐,快过来呀。”木心踏上水中的梅花桩,欢快的像头鹿,蹦蹦跳跳的。此时正是一天之中天气最为清明的时候,天高水清,天蓝水碧,偶尔几声鸟啼声,带着深深的秋思之意。徐徐的秋风吹落在水面的落叶,像小船儿一样游来荡去。 绯色小心的踏在梅花桩上,生怕摔了下去。远远的,河流如阶梯,在水的中央两个身影一白一紫,白的欢乐轻快,紫的小心翼翼。 走到水中央时,绯色停下,由高而低,俯视着眼下的河流,这里是漯河的一景,不同其他地方,河流相互交错,错落有致,此处却是极有规律,河域的宽度,河流之间,都是极细致的。 木心一脚踩一个木桩,蹲下去,掬了一捧清水扑在脸上,清清凉凉的,舒服极了,水面映着她沾满水珠的脸和年轻的活力与朝气,一只眼眨着,木心奇怪的看着水面,两只眼睛眨着,三只眼睛眨着。水面之上两眼对三眼,木心大叫一声“天呀!”拔腿就跑,水中的三只眼也随着她移动,越来越快,突然猛地跳出水面,水珠溅了木心一身,木心抹了一把脸,继续向前跑,一条长长的尾巴缠上她的腰。 “绯色姐姐。”木心扭着脖子,朝绯色大喊了一声,腰上的尾巴一肋,将她拖进水中。 绯色本低头看水,只见这水清澈的很,听到了木心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长长的尾巴拦腰将木心扔进了水里,迈开步子就朝那边跑去。 木心扑腾着向上浮出水面,无奈腰上的尾巴怎么也甩不掉,于是低头专心弄那缠在身上的尾巴,一摸,欲哭无泪,湿湿嗒嗒的粘着手。那东西泛着光,青幽幽的,一点点靠近她,头上三只眼睛眨都不眨,直勾勾的看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木心不再管腰间的尾巴,更用力的往水面上浮,眼见的那东西就要过来了。银色的丝线从水中弹出,缠在那条尾巴之上,一勒,断了。尾巴松开,木心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向木桩游去。 绯色收回银丝浮出水面,那东西因尾巴断了惨叫了一声,也不管绯色,直追木心,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一口咬上了木心的左腿,木心又痛又乏力,潜入水中,只见得三只大眼瞪着自己,而自己的腿,正在那东西的嘴里,不禁在水中哭泣起来。 绯色向她游去,拉着木心的身子向上游,可那东西死死的咬着木心的腿,她丝毫不能动。此时,一把尖刀从水面而来,只见得寒光一闪,直插入了那东西头上的中间的那只眼睛,顿时,暗红的血水流出,那东西哀叫着松口,绯色施一掌力,将那东西往水里深深打去,连忙将木心拖上岸。 末尺将二人拉上竹筏,只见得木心脸色苍白,早已经昏死了过去,而腿上的伤口还在汨汨的流着鲜血。 “仙子,离这儿不远,有位怪医,我这就去请他。”说完,轻身一跃,略过沉静的湖面,只留下一小串的波光。 绯色施法将血止住,撑起木浆往岸边驶去。 ------------ 第十七章 线索 第十七章 怪医慕阅鹤发童颜,把着脉,久久不语。绯色心下着急,几欲请他开口,都被末尺拉住了。 “是被水中的那怪物所伤,伤口不深。”然后转过头去,看着绯色,奇怪道:“你一个仙子,还不能将这小伤治好。” 末尺一笑道:“被那东西所伤,难免会中毒,我怕,仙子应付不过来。” “说来也奇怪,被这东西咬过的,往往都会因为毒发攻心,不治身亡。可这位姑娘根本就没有受伤,想来,是嘴下留情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绯色问道。 “不知道,前两个月才出现的,平时也不见她闹腾。上个月,有一个百年的小妖掉进了水里,被这东西咬了一口,不治身亡,连着好几天都发生了同样的事,大家这才警觉起来。木心姑娘落水的地方,正是那怪物经常出没的地方。” “水中出了这样的事,河神不管吗?” “河神?倒是许久没见到过他了。仙子,既然木心姑娘没有大碍,我就先送怪医回去。” “好。”绯色做到木心的床边,理了理她的发,突然,被子里发出一阵的光芒,绯色将被子掀开,只见得木心腰间的锦囊一闪一闪的发着光,绯色皱眉,将被子重新掖好。 慕阅走在前面,末尺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慕阅停下脚步,回头道:“莫送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末尺微一颔首,看着那背影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 木心醒来时,全身都痛,尤其是左腿,更是动弹不得。她撑着床坐起身,看了看,是那间纯白的屋子。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莫名的阴冷。木心抬腿下床,扯到了左腿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的,身上的小锦囊掉在地上,她俯身将它捡起来,打开一看,葫芦都在,但是那个东西呢?她将东西都倒在床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唯有那个小东西不见了。 绯色进来后,就看见木心坐在床上皱着一张脸:“怎么了?” “姐姐。”木心一把拉住绯色的手:“我的梳子呢?” 绯色皱眉:“什么梳子?” “就是那个一直放在锦囊里的小梳子啊。”说着又翻着锦囊,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在哪儿’。 绯色连抓住她的手,宽慰道:“可能是掉在水里了,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给你找回来。” 水里清清冷冷的,绯色潜在水下,不停地往下游,双目搜寻着,终于在一块石头旁发现了一把梳子。她连忙向那儿游去。将梳子拿到手里就要往水上游,就在这时,一条尾巴,缠上了她的腰,她心头暗道不妙,反身一掌,却被那圆睁的三只眼吓了一跳,中间的那只眼因先前的伤害血红一片。 绯色伸出右手,还未待她将银丝射出,又一条尾巴重重的向她一扫,顿时,她仰身沉到了水里的深处。那东西也快速游动着,朝她而去。绯色只觉得身上被绳子勒住似的,动弹不得。那东西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像是要将她吞噬似的。她右手轻拂,一把尖刀在手,猛得插向缠绕在她腰间的尾巴,那东西被疼痛一击,她终于得以挣脱,向上游去,又转身将银丝以勾住她的尾巴,将尾巴全都扯断。用力将尖刀向那东西扔去,直向她的鳞片而去,只听得哐的一声,又弹了回来,绯色接过迅速向岸上游去。 那东西在水底咆哮,尾巴迅速长了出来,身上的鳞片泛着深深的幽光,鱼一样的身子,底下却是无数条尾巴,在水里飘来荡去,头顶的三只眼瞪的大大的。嘴巴开始变化,一点点的缩合变小,头也开始变化,眼睛往下悠着,身上的鳞片渐渐褪去,底下的尾巴开始消失,变成了一双白嫩的双腿。不一会儿,竟成了人形,只是那张脸长满了绒毛。 她往水底游去,进了一个小屋子,双脚还有些不适应,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新奇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扯过一条纱裹住自己纯白的身体,双手抹着自己的脸,本事高兴的,可想起那两名女子的脸笑容渐消,大手一拂,摔去了桌上的东西,眼里是滔天的妒火。额间一点红渐渐蔓延,片刻,又是三只眼,她一掌拍碎了铜镜,镜片带着寒光打在屋子中央的柱子上,成了灰。 木心拿着梳子小心的放进了锦囊里。 “这把梳子往日里也不见你用,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的宝贝。是谁送你的吗?” 木心摇头:“我也不知道。自我成仙以来,这把梳子就一直在身上,有时候一没看见,心里就会又慌又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绯色坐在她的旁边:“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收着,别再丢了。” 这是一个千年的树洞,洞里是寻常人家的摆设分成了三个房间,最外面的屋子摆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此刻一只杯子倒在桌子上,一滩水晕开,绯色摸了摸水,早已是冰凉一片,又摸了摸茶壶,还带着些许的温度。她推开另一扇门,一股浓烈的药草味涌了出来,她退出来将门关好。又走到另一扇门前,轻轻将门推开,屋里一片黑暗,墙壁上点点烛光,微微的跳动,蜡烛已燃了大半,灯芯未剪,发着青色的微光。这应该是一间卧房,屋里摆设的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在床头边,有一付人体骨架,此刻轻轻晃动着。 绯色往门口走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那骨骼摔倒在地,而在骨骼之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怪医慕阅。她连走过去,摸了摸颈间的动脉,已是悄无声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有外伤,但五脏俱碎。 她与慕阅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当初救出媚鸢后,她便将其交给了他。少说他也有几千岁了,怎会死的这样惨?一朵金色的桂花粘在他的头发上,绯色取下来,放在手心,眉心微皱。 ------------ 第十八章 秘密 第十八章 绯色来到末尺门前,敲着门,可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开门,心下奇怪,遂自己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她从衣袖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执在手中,屋里和从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纯黑的桌椅板凳,但是,很奇怪,以前虽然也是这样,可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西边的墙上也是有一支蜡烛照亮的,现在却是没有了,那墙上光滑的很。 “救救我,救救我。”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绯色转过身,只见得一盆开得极为灿烂的金桂树,并未有什么不同。绯色随手拨了拨那金黄的小花儿。 “救救我,救救我。” 绯色手一顿,还真是这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你......” 只见那金桂上渐渐的浮现了一张人脸,是个长得极美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脸色惨白,乌黑的发披散在肩上。 “你是谁?” “我是河神的女儿藻藻。” “河神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藻藻紧咬住下唇,泪珠滴落。 “三个月前,我从水中游出,见岸上一棵金桂树开得很是茂盛,便在那儿逗留了几日,后来便出现了一名男子,说是这金桂树的主人,名叫末尺。我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谈吐有理的,又是成了精的桂花精,就与他成了朋友,在他家里住下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我图谋不轨,强迫我嫁给他。我不依他,就要离开,他却将我囚在这盆金桂树里。说是要去向我的父亲提亲,待我父亲一答应,就立刻娶我。我是知道父亲绝不可能会同意的。我想着,他不过是千年的桂花精罢了,定是打不过父亲的。可是没想到,他竟联合水中的怪物将父亲困住,还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嫁他,他便要将我父亲给杀了。” “怪物?” “嗯。”藻藻点点头:“那怪物也是奇怪的很,最近几个月才出现的,深居河底也不见出来,父亲见她这样以为是良善之辈,便没有管她,谁曾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那你父亲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本来五日前我便是要嫁给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要晚几日。我是又惊又喜,不管你是谁,求你救救我。” 五日前正是她与木心来这儿的时候,这才打乱了他的计划吗?只是末尺怎会是那样的人,发光的葫芦,她以为是怪医慕阅,可慕阅却突然的死亡了,只剩下末尺,绯色迟疑的看着藻藻。 藻藻看出她的怀疑:“我以我与父亲的性命起誓,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沉稳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绯色连忙收起夜明珠,隐在黑暗之中。 末尺走进屋子关好门,点了蜡烛,坐在桌前,看着那盆金桂,忽而一笑:“藻藻,你的父亲挂念你的很。” “你住嘴!你这个恶魔,你一定会得到惩罚。” 末尺面色不改走到金桂面前看着藻藻,那楚楚可怜,柔弱的如风一般的女子,看得他心头颤动:“为了你,下地狱我也甘愿。” 黑暗之中,绯色双目禁闭。 梳了发,戴了钗,画了眉,施了粉,涂了豆蔻,穿了金缕衣,轻身一转,白嫩的足晃得人心痒,脚下一崴,跌倒在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即便是剃去了脸上的绒毛,即便是浓妆淡抹之后,依旧是丑陋不堪。她大口喘息着,身上开始散发出幽光,白足渐渐变成一条条细长的尾巴,一溜烟冲出了屋子。 绯色见她出去了,这才游进了屋里,屋里只有一台大大的梳妆柜,上面摆满了胭脂首饰,她打量了四周,唯有那屋子中央的柱子最为奇怪,上面疤痕遍布,还带着血瘀,她一碰,温温热热的,另一只手施法于此柱,竟出现了一名面色苍老的男子,只见他闭着眼,脸色惨白,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 门被风猛得吹开,屋里的金桂树上小小花瓣纷纷坠落,藻藻被风吹得睁不开眼,风停了,一张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吓了一跳,只见那人从上由下的看着她,眼里是恨、是妒,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她那花容月貌的脸。 “你做什么?”这时,末尺突然出现,那人头也不回的说:“我要她的这张脸。” 末尺冷笑一声道,眼底透着深深的厌恶:“月色,你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那张脸,你要的起吗?” “你!”月色被激怒,与末尺纠缠起来。 末尺担心引来绯色和木心,将房门禁闭,黑色之中,只见得白光闪闪,片刻,屋子顿时白亮起来。藻藻只见得末尺将那女子摁在墙上,那女子满是痛苦之色,鲜血微溅,那女子的心被握在他的手中,一颗内丹飘然而出,女子瘫倒在地,渐渐细足变成条条的尾巴。藻藻一惊,竟是那河底的怪物。,他惊恐的看着末尺,他竟然杀了她? 末尺又一掌击在她身上,顿时烟消云散。他敞开房门,散去满屋的血腥之气。然后回头看着藻藻:“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看着那温柔的笑脸,藻藻心底一寒,打了个冷颤。 金殿神器。 绯色推开门,一名童子连忙走过来,对她鞠一躬:“仙子,师父去太上老君那儿串门去了,约莫两日后回来。” 绯色点头,往里走去,一排排的神兵利器:“我来借一样东西。” “仙子,师父不在,东西不外借。” 绯色又点点头:“可我是一定要拿走那东西的。” 童子为难的挠了挠头:“不如仙子直接去太上老君那儿找师父吧。” “时间来不及。我现在就要那东西。等你师父回来,我再来请罪。”说完一拂手将一把金斧收在手心之中。 童子看着,有些生气:“仙子,我家师父的脾气可不好,今儿个我拦不住你,让你拿了这金斧,待我师父回来我也是会如实相告的。届时就不要说童子我无情。”说完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绯色默叹一声,一颔首,绕过童子离开了。 童子将门合上,面部开始变化,竟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捻着胡须略有所思。 ------------ 第十九章 恶魄 第十九章 第二日,天一亮绯色就醒了,披了衣服,看到外面白霜片片,眉头微皱。鼻腔里全是血腥之味,她走到一条小河边一看,只见水面上无数的鱼翻着肚皮,有的地方因为结了冰,尾巴高高的翘着。她往梅花桩的河域跑去,只见得那河水一片暗红,满是血腥之气。 绯色收拾了一番,将木心从床上扶起来,伤已经是好了,只是走起路来带了点儿阴影不太敢走,导致脚步有些轻浮。末尺推门进来,一身的白衣,显得整个人精神的很。 “仙子真的不再多留几日?” “不了,这几天已经叨扰了很多。再说,漯河出了这样的事,河神也不管,我这个小仙也是帮不上忙的,但也得回天庭告知一下,避免出现更多的死亡。” “可是?木心姑娘的腿?”末尺微微皱眉。 “她这腿啊早就好了,只是自己怕,不敢下地走罢了。” 末尺舒眉一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再挽留了,仙子一路走好,以后再来。” “好。” 绯色扶着木心上了竹筏。末尺见那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冷了笑脸,潜入水中,进了那间屋子。走到屋子的中央,用力的一拍柱子,一张苍老的脸顿时浮现出来,只见他面无血色,缓缓睁开眼,看到末尺,双眼怒睁:“你将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末尺一笑,道:“放心,她好得很,马上她就要嫁给我了,可惜,你看不见了。” 绯色站在竹筏的一端一动不动,木心捶着腿坐着:“姐姐为什么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啊?小葫芦还闪着,说明这里的那缕魂魄还在啊。”等了好半响,也不见回答,木心奇怪拉了拉她的手,绯色握住她的手一紧,跳入了水中。 “姐姐。”木心惊呼一声。 木心捂住口鼻,皱着眉头,水里全是血腥之气。快到河底之时,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小屋里出来,绯色连拉着木心躲在一旁的大石后面。 “那,那不是末尺吗?他怎么在这儿?”木心指着那白色身影说道。 绯色没有答话,知道那白色的身影不见,才又拉着木心游进了那件屋子。 屋子中央的柱子流血不止,木心惊奇的指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绯色施法将河神从柱子里解放出来,只见河神倒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流血,她连锁几处大穴,渡以仙气,止住了血,保住了一丝气息,装进了随身的葫芦里。 藻藻惊恐的看着末尺手中的令牌,那是父亲的令牌,放在心口之处,从不轻易取出来。 “你,你将我父亲怎么样了?” “他一直不同意我俩的婚事,没有办法,我只有将他杀了。” “你!” “藻藻,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你看。”他将一件大红的嫁衣拿在手中:“我连嫁衣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你就嫁给我,好不好?”那眼中,一片痴迷之色。 火红的嫁衣,雪一样白的肌肤,乌黑油亮的头发,精致的五官,可却像木偶一般的扯一下,动一下。不同于她的僵硬,末尺却是高兴的很,火红色的新郎服更显得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明明,明明是这样纯良的长相,为什么?心却是那样的狠毒。藻藻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末尺小心的将其擦去,轻轻的吻上她的眸子:“别哭。”缓缓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眉眼之间俱是一片温柔之色。突然,表情一凝,眉心微皱,放开她,只见只见自己的心口之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藻藻双手握着匕首,涕泪四流:“你,你这个恶魔。你竟然,竟然将漯河的生物全部屠杀,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匕首又插入了几分。 末尺轻抚着她的脸,笑得温柔:“他们都不要我与你在一起,他们都该死。藻藻,我们两个,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 “你,你真是丧失病狂。”说完就要抽刀,末尺抓住她的手,眼里一片痛苦之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你却要杀我,藻藻,你告诉我,为什么?” 藻藻倒吸一口气,那手腕竟被他捏断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温柔起来,握着她的手,满是怜惜。 藻藻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痛,如若他潜心修行,该是怎样的出类拔粹啊!那时,他若要娶她,父亲必然是允的。自己,也定是心甘情愿的,做他一世的伴侣,可是?现在,她闭上眼睛,眼泪悄然滑落,猛地推开他,往外跑去。 末尺拔去心脏处的匕首,顿时鲜血四溅,他却全然不顾,追了出去。 藻藻跑向那棵盛开的金桂树,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手心捏着一把小金斧。到了树下,她摊开手掌,金斧陡然变大,她咬住唇,双手握柄,猛地砍向那棵树。 末尺猛得吐了一口鲜血,跌倒在地,身子又是一震,血从他的嘴角滑落,落在火红的衣服上,一片暗色,他手脚并行的往前爬着。 树叶晃动,抖落了一地的碎色小花,满空气的血腥之气,和着浓郁的木香味。藻藻一斧一斧的砍着树,每砍一下,都用尽了身体的气体。大汗淋漓,面颊微红,一袭红衣飘飘和着长长的发。她停下来,靠在树上,喘着气。 末尺脸色雪白仿佛身体的血液都被流尽了。这时,他从身上取出内丹,吞了下去,不一会儿脸色变得正常起来,胸口的血也止住了,他踉跄的站起来,蹒跚前行。藻藻见他来了,立马拿起金斧又一斧一斧的砍。他忍住身上的痛,咬住牙齿,紧闭双唇,不让血液翻滚出来,眼里一片火红,盛着满满的怒火。 金桂树摇摇欲坠,末尺猛得从身后将藻藻拥在怀中,金斧悄然落地, 右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藻藻拍着他的手臂,就是脱不开。晶亮的眸子越来越大,黑色的瞳孔逐渐放大,终于,垂下了手,脸上表情凝结。 “嘭。”金桂树轰然倒下。 末尺吐了口鲜血,捶下手,往后倒去,只见两个红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绯色将河神交给当地的土地,就赶着去末尺的家。从门口延伸的尽是鲜血,她心头惶恐,往河边的金桂树跑去。木心看了这鲜血一个劲的呕吐,见绯色跑了,自己也连忙跟上去。 那颗茂盛的金桂树轰然倒在地上,只见两个身穿红衣的人倒在地上。藻藻压在末尺的身上,若不是那圆睁的双眼,和颈间缠绕的手,她以为真的是最美好不过的场景了。在这漫天萧瑟的景中,那两抹嫣红飘飘然然。 木心看着那两人,鼻头微酸,取下腰间的锦囊打开一葫芦瓢出,一抹黑色的魂飘然跃进。绯色一看,竟然是恶魄。不由得心下凄凉。绯色本想将两人分开,可是任凭她怎样的用力也不见有丝毫的松懈,她只得作罢,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漯河再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只剩下一片死寂和满天的血腥之气。也不知要有几个轮回,才能恢复当初。 ------------ 第二十章 倾凡 第二十章 林风微动,水波连连,秋意萧瑟,一名黑衣女子踏着水波而来,噙着笑站在绯色面前。 “姐姐。” 绯色将木心护在身后,看着来人:“倾凡,当初我饶你一命,倒没想到把你送进了真正的魔道。” 倾凡抿嘴一笑:“你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迟早我也是要踏上这条路的。绯色,今日的倾凡不再是从前的倾凡,你想要离开这里,怕是不那么容易了。”说完,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带着寒光的剑,那剑上花纹遍布,纠缠错乱,正是那血色花执剑而起,绯色推开木心,与她纠缠起来。 内力不见得有多好,只是那剑实在凌厉,绯色被震得手麻,银丝线转眼成灰。她只得徒手接剑,剑气凌厉,她防不胜防,衣袖被剑气穿破。倒真的事奥今时不同往日了。 凌空一剑,绯色避闪不及,手臂被划伤,顿时剑上的花鲜活起来,寻着那血腥便要吮吸。倾凡自是不会那样轻易放过她的,反手一剑,腾空而起,便是一记利刃,绯色费力接住那剑。木心站在一旁干着急,见绯色那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绯色大叫一声:“不要过来。”然而,为时已晚,木心已然进入剑气之中,又猛得被剑气弹开,昏死了过去。绯色一个分心,便被那剑气震开,倒在地上连吐了几口鲜血。 倾凡执剑抵住她的喉咙,眼里是滔天的怒意:“若你将那一魂一魄给了太子,说不定太子他现在已经活了过来。绯色你真是忘恩负义,真是该死。” 绯色只觉得头脑昏沉,白光一闪,眼前便黑了。 倾凡看着来人眉头微皱,忽而,绽了一个冷笑,眼里是嗜血的欲望。执剑向他挥去。渺尘左右闪身,只防不攻,饶是这样,倾凡也近不得他身。突然,渺尘划拉了一个圈,倾凡手中的长剑顿时被夺了去,连着翻身,将她挫伤。倾凡捡了地上的剑快速消失。 渺尘捡起地上的小葫芦,却没有了木心的身影,将绯色抱起,快步离去。 绯色是被渴醒的,口干舌燥,泛着苦味。她下床到了杯水,正在喝时,渺尘推门而入,她见了,猛得被水一呛,剧烈的咳嗽起来,渺尘见了,忙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绯色一把推开她,自己也后退好几步。眼睛里透露着深深的愤怒。渺尘大概也是知道什么的,自嘲般的一笑:“我为自己修行,所以杀生。你为自己的姐妹亲手将无辜之人送进虎口,我直接杀人,你间接杀人,那不都杀了人。如今你又何必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我们本是一路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绯色咬着下唇,看着他,嘴里又一阵的血腥味。渺尘见她咬住了嘴唇,皱了下眉,从衣袖里拿出个小葫芦放在桌子上,开门离去,门一合上。绯色跌倒在地上,泪水滑过苍白的脸庞,流到干裂的嘴唇,带着腥感,浸在伤口处,一阵阵的疼。 渺尘站在楼阁之上,看着落日,残月如血的画面,绯色走来,只见了一个宽阔的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她脑中的背影。眸子暗了暗:“木心呢?” “我不知道。” 绯色转身就要离去,渺尘却叫住了她,她停下脚步,微侧着脸。 “不必担忧,她不会有事的。” 绯色双眉紧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渺尘不答,只说:“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我只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呵呵。”绯色转身看着他:“不知道,这回你又得了几颗内丹?” 听出她的嘲讽,渺尘低头一笑道:“一颗未得,那人太厉害,我还得顾往你,分身乏术。” “你不必如此,我并不奢求你的救命,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于你。”说完聘婷离去。 渺尘看着那背影一笑,竟带着丝丝的苦涩。 青衣飘飘,白发丝丝,火红的瞳孔里掩不住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桌上的画像,漫不经心的看着:“这名女子,我没记错的话,应是在千年前被我救下的一个凡人。名唤倾凡,她手中的剑是魔界法宝之一的噬血剑,是魔界大护卫的随身之物,怎么,她惹到你了?以她的修行,哪怕她有这剑也是奈何不得你的。” 渺尘轻扣桌沿,没有答话,半响,才说:“把解药给我。” “呵呵”陌离轻笑道:“怎么,不过每月见我一次就无法忍受了?” “要办事,你这魔王宫太远,来回跑着麻烦。” “嗯。”陌离点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了个小盒子,晶莹剔透,打开里面赫然是三颗雪白的药丸,还冒着丝丝的白气,他捻起一颗,看了眼渺尘。 “你身上的毒本应是先泡药泉再服用此物,一月三次,一次一粒,可我看,这药泉你是不想泡的,便只能服用此药了,也是一月三次,一次一粒,不过嘛,有个副作用。” “什么?” “服用此物不浸药泉犹如合欢散。”陌离看着渺尘,笑意盈盈的说道。 渺尘瞪他,一把拿过:“用千年的融雪服用,便是不用了吧。”说完也不待陌离回他,便离开了。 陌离笑意不减:“是不用,倒是有些可惜了,君子成人之美嘛。”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绯色恨恨的想着,不是山,就是树,不是树就是水,不是水就是雾,不是雾就是路。好像条条都对,可走下去条条都是错。兜兜转转了大半天,还是回到了原地。 渺尘一回来就见着她绕着屋子走走停停,不禁好笑,缓着步子向她走去。 绯色见了她,立马走到他面前:“我要出去。” 渺尘双手一摊:“我并没有禁锢你,你想出去或离开随时可以。” “路呢” “路?”渺尘一笑道:“路就在你眼前啊。” “我知道。”可就是走不出去,绯色恼火的瞪他一眼。 渺尘笑意更浓:“你记不记得去西方极乐世界要通过一片林地?” “翠竹林。” “嗯。”渺尘点头:“你能走出翠竹林,也一定能走出此地,祝你早日找到出路,早日离开此处。”说完,便进了屋子,不再管她。 ------------ 第二十一章 相见 第二十一章 翠竹林有八**十一条路,每条路又有七七四十九条岔路,当初她是凭着王母娘娘给的地图,才走了出去,如今,早已是忘得干干净净了。绯色不禁头疼起来,左右的看了下,除了路还是路,闭了闭眼,回屋去了。 渺尘见她进来,推了杯茶给她,自己尝酌起来,那样的闲适,绯色别开眼,眉头紧锁。 “你想着翠竹林,说明心中还有佛,可为什么?要那样狠心夺人内丹?” 渺尘手一顿,放下杯子,神情漠然。 “我不过是一颗无所定居的蒲公英,长在了奇异宫,修成了精灵,还成了仙,也去了两天,听了佛音。去了七情六欲,本该是六根清净。佛主想教化我,洗去我一身的戾气,却阴差阳错的将我送去了迷跌渊,里面孤魂游离,聚集了三界的阴气,你说我又如何不杀戮,以保全自身呢?即便如此,也还是魂飞魄散,最后沦为妖道,仙道以耻,佛缘终结。” 仙道以耻,佛缘终结,绯色暗了暗眸子:“若,若你没有轮为妖道,魂飞魄散了呢?” “那,也好过现在。” 绯色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双手微微颤抖。 渺尘看她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皱眉道:“你怎么了?” 绯色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无事,我累了,先回房了。” 她可以受所有人谴责,辱骂;她可以承受所有的灾难苦果,那是她的因果报应。然而,他的一句话,却将她打回原形,如坠冰窖,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为他所喜。可是?宁愿仙时的魂飞魄散,不愿成妖的滥杀无辜。她似乎又该感到高兴,至少他的心中还有善念,可之前的杀人夺魄又是为何?这一环接一环,一步又一步,她应当如何走过? 满目青翠,成排房屋,木心双手托腮,自她醒来便发现自己又到了这个妖界三长老的家,心头恐惧得很,若他再逼着她嫁给他可怎么办?绯色姐姐也不知怎么样了。可那逐月待她却不若当初,并不是说待她不好,只是不在唤她缥缥,平时她不找他,他也绝不会找她,她可算是送了口气。可是唯有一点,她大为恼火,那便是绝不让她出门一步,每日里都将她关在一小屋子里,还叫人将们锁好,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擅自开门,到了时辰便会有人送来饭菜,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敢来回应一下。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木心越来越心慌,生怕出了事,可这逐月又不露面,她也出不去,无奈之下,只得以绝食的方法,希望能逼那个逐月现身。第一天,她不吃,看着满桌的饭菜,猛咽口水,就是不吃。第二天,菜肴丰富更胜昨日,她倒在床上,摸着空空肚皮,饿的头晕眼花,还是不吃。第三天,她彻底的没了力气,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今天,到了饭桌,没有美肴珍馐、只有沉脸的逐月。 逐月听手下人说她绝食,不以为然,想着不过是说说罢了,她那么馋怎么可能不吃,可是她真的没吃,他不信,于是,第二天,让下人备了她平日里所有爱吃的菜,可她还是不吃,今天,他是再也忍不住了。打开房门,便见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一滴水也没有,他暗自叹息了一声,轻拍手掌,这时,外面的人鱼贯而入,放下丰富的食物。他轻拍着木心,木心头眼昏沉的看着他,他舀了碗米粥递给她,她看着喉咙微动,还是别过头去。 那苍白的小脸,干裂的嘴唇,看得逐月心头一痛。将碗放在桌上,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等你吃了饭,就带你去见绯色。” “真的?”木心干着嗓子问道。 “嗯。”逐月将碗端起,舀了一勺轻吹着,喂给木心。木心张着小口慢慢吃着。 她心头暗自窃喜着,本来她今天都打算放弃了,饿了两天,她只觉得,死也不过是这种感觉了。 绯色依旧是恼火得很,这三天,她将路都走了大半,可仍旧没能走出去,心头十分后悔,未能将那翠竹林的地图带在身上。渺尘也不插手,任她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她恨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不知木心下落,又心急得很。早上照镜子时发现,额头上冒了三个大痘痘,气得将梳妆柜上的东西全扫了。 这刻,她站在迷雾之中,云烟雾绕里她辨着方向。那人袖手旁观,她却不能按兵不动。 渺尘坐在屋子里悠闲地吹着杯中浮上来的茶叶,轻酌了一口,清新爽口得很,突然眉头一皱,放下杯子,往外面走去。 绯色在迷雾之中寻着出路,而另一边,一白衣男子和一紫衣女子拉拉扯扯。 木心见到渺尘,连忙向他走去:“绯色姐姐呢?” 渺尘看着逐月:“在迷雾里。” 木心抬步就往迷雾走去。逐月的目光一直追随到他看不见才收回,对上渺尘的眼。冷意一片,杀气凛凛。 木心来到迷雾入口,正准备进去,就看见绯色从里面出来,立刻喜笑颜开的扑到她的怀里:“姐姐。” 绯色惊喜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那个逐月带我来的。” “逐月?是他救了你吗?”绯色眉心微皱。 “嗯。”木心笑着说:“他说了以后不会再逼我嫁给他了。” 绯色狐疑的看着她。 两白相见,定是要分个高下的。一个淡然如尘,漫不经心;一个心事重重,忧郁掩面。 逐月皱眉,这个人长相清秀,但眉眼之间竟有几分魅惑的味道,表情淡淡,好似活了万年,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常听姐姐说起你。” “哦?”渺尘扬眉。 “姐姐常说你是个可用之人,若能为我妖界效力,必是我妖界一员猛将。” 渺尘一笑道:“我是个可用之人,可惜你妖界却是用不起我。” 逐月微眯了眼,倒是狂傲的很,余光一瞥,只见绯色和木心正往这边走来。 ------------ 第二十二章 雪色迷雾 第二十二章 相对于对逐月的冷漠疏离,木心明显对渺尘上心得多。多数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只跟着渺尘,渺尘去哪儿,她就跟着到哪儿。又是渺尘还未开口,她便心领神会的将他要的东西送到他眼前,倒成了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了。看得绯色和逐月莫不是心头黯然。 夜色微澜,华光满地,绯色卷了卷手中的书,神色未明,看了眼床上的木心,放下书,朝床走去,靠在床上:“你待渺尘为何那样不同?” 木心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打了一个滚,笑嘻嘻的:“我不知道啊!就是很想和他亲近。” 绯色不自然的笑了笑:“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 “为什么呀?” “已经耽误了许久,集魄要紧。”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现在不过近三个月就集了三魄,还剩九十多年呢?不急的。” “早点集齐总是好的。” “嗯。”木心又打了个滚:“我知道了,姐姐,你一定是想回天庭了,可是天庭有什么好玩的呢? 又不热闹,规矩又多,待着能闷死人。” “再闷也总归是要回去的。” “呜~~。”木心拥着被子不停的打滚。绯色笑着看着她,要像她这样无心无忧就好了。 绯色相信,逐月知道怎么进来也一定知道怎么出去。于是一大早就敲开了他的门。对于逐月而言,绯色是个可厌之人,可又说不出具体哪点讨厌,好似除了破坏她的姻缘之外,又没有什么可厌的,对她也就没有那么的抵触了。 “何事?” “待我和木心离开此地。” 逐月轻笑:“好啊。”他可是等着这一刻呢! 绯色站在渺尘的门前,手抬起又放下,一走了之好似不太好,毕竟人家救了你的命,特来辞别,好似又有些不忍,毕竟是从未有过的亲近。敲门还是不敲门,告辞还是不告辞,绯色咬咬牙,一横心,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去,这时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绯色闭了闭眼有些懊恼,转过身去,笑意连连。 渺尘在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敲门声响起,只得自己将门打开,那个女子笑得眉眼皱在一起,他不禁皱起了眉,这笑也忒假了些,双手环抱:“有事?” “我是来告辞的。” “哦?”渺尘扬眉:“找到出去的路了?” 绯色脸一红:“没有,不过逐月会带我们出去。” 渺尘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出门,一起吧。” 绯色顿时僵住了。 枯枝劲风,萧条一片,偶有几只乌鸦低叫飞过,山谷之中,只见得树枝干枯,灰色一片。木心哼着小曲,折着小树条,一路蹦蹦跳跳,掩不住一身的愉悦之情。绯色皱着眉头回头望了望跟在身后的两个白衣人,不禁翻了翻白眼,倒不知是怎么了?这两个人竟也要跟在一路,想起木心得知渺尘也要一路时,顿时笑开了花,绯色心里乱成一团。索性还有个逐月,这一路也算是有个同路人了。 逐月侧身瞥了眼渺尘:“你跟着做什么?” “你又跟着做什么?” “呵。”逐月冷笑一声:“木心你是碰不得的。” 渺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凭什么你就碰得呢?” 真是见招拆招,还是不要说话的好。逐月上前连走了两步,不再于他齐肩而走。 四人一路向西,原本是成片的林,可渐渐的树木不在,风里带着黄沙,翻过一座山脉,眼前竟出现了一片苍茫的沙漠。绯色一度怀疑走错了,几次拿了地图查看,并没有错路,但是为什么是沙漠呢?明明地图上的标志是绿洲啊! 他们在沙漠里走了大半天,终于见到了不是沙漠的东西了,那是一道高高的石碑,碑上刻着“雪色迷雾”四个大字。绯色再次的迷惘了,这里既无雪也无雾,只有漫天满眼的黄沙,如何得了个“雪色迷雾”的名? 木心走在沙漠里,宛如离开了水的鱼,一点儿生机也没有了。逐月搀着她慢慢走着。时正正午,太阳正大,沙子被晒得烫人。四人均是大汗淋漓。绯色找了几次土地,也没能将土地召唤出来,只能漫无目的的朝着前面走去。口干舌燥,环顾一看,除了沙还是沙,一点儿绿洲也没有。 这时,一阵风吹来,将沙子吹得荡起来,猛向他们袭去。四人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偏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空有一身的修行,也只能被吹得东倒西歪。等这风沙过去,四人身上、脸上、发上,均沾满了黄沙。 找不到路,又没有水还得受这日光的侵害,风沙的突袭,这一路,才真是绝了。 黄沙之中,四人均躺在沙砾之上,背后是火辣辣的烫,面上是阵阵的热气,一个个跟翻着肚皮的鱼一样,长大着嘴巴,大口呼吸着。沙漠之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时,四人无一不是一惊。只见那骆驼之上赫然是一名男孩。他们正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来,于是四人都站起身来,看着那一驼一人。 小孩看着四人有些吃惊,在这里,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外人。只见这四人被晒得脸红气虚,大汗淋漓,挠了挠头:“我带你们去我们村吧。” 四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好!” 这绝对是沙漠一景,高高的城墙外面是漫漫的黄沙,而城墙里面,却是树木蓊郁,溪水潺潺,屋舍俨然,阡陌交通。带他们来的小孩名唤落云,是村长的孙子。落云将他们四人带回了家,村长见了久久不语,落云他娘见此,连忙给村长跪下,又是叩首又是流泪的:“云儿还小,不懂事,爹,你别生气。”说着扯过落云也跪在地上:“云儿,快给爷爷说,你错了,不该将生人带到村里来,快说啊。”落云被她摁着磕头。 “老爷息怒,老爷你要罚就罚我吧!云儿还小。”一时间涕泪四流,凄凄惨惨。 这时,落云哇的一声哭开了,到底是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平日里爹爹、爷爷疼都疼不急呢?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 四人看得也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 第二十三章 宗庙 第二十三章 村长长叹一声,皱眉不耐到:“行了行了,别哭了,把云儿带下去吧。”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说完变将落云拖进了屋里。 村长这才看他们四个,随后叹息一声道:“你们远来是客,就暂且在这儿歇息一晚,明儿一早,我会找人将你们带出这里的,无论你们是什么人,都绝对不要泄露这里的事情,否则,天灾人祸。” 四人均是一震。 晚上,落云的爹回来,一听说落云带了四个生人回来,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向落云打去,打得落云是哇哇大哭,0的跑。绯色是郁闷了,连敲了三下,终于还是将土地招了出来。土地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也不看绯色,绯色更加郁闷了,扯着土地的耳朵,土地连声叫着饶命。 “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 “仙子饶命,饶命啊!” 绯色放开他,横他一眼道:“说,快说。” 土地揉了揉被揪红了的耳朵,带着幽怨的小眼神瞅了眼绯色:“这里是雪色迷雾。” “这雪色迷雾并不因雪而得名,而是因朦胧的雾而得名的?“ “那雾呢?” 那土地表情一哭!”没了。“ “没了?”绯色皱眉:“好好的怎么没了呢?” “就,就那样没了啊。” “我......”绯色气得想砸死他了:“那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外面黄沙滚滚,这里还绿树环绕,流水淙淙的。” “以前这儿都是绿树环绕,流水淙淙的,一年四季都是如春般的景。” “那现在怎么这样了?” “就变成这样了啊。”土地苦着脸说道。 “哎,你!”绯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的是原因,原因!” “这个,小仙,不能说。您看,您又不是来这儿当官的,我对您说那么多也没用啊。” 绯色彻底的疯了,一个小小的土地,竟敢这样跟她讲话,指着土地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手一拍:“行了,你走吧。” 转眼土地就不见了。绯色头痛的扶着额,倒真是被热的人都变得躁起来了。绯色倒了杯水又喝得太猛咳嗽起来,涨红着脸,捂着胸腔处,还真是人倒了霉喝水都塞牙缝。“跟了两个衰神,还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个鬼地方,是你带我们来的。”渺尘走进来坐到绯色旁边:“你明天预备怎么办?” “不知道。” “我刚才四处走了一下,这里统共有十七户人家,且都是夜不熄灯、不闭门的,每一家的门口前都挂着一盏白灯笼。” “白灯笼?是死人了吗?” 渺尘摇头,绯色叹息了一声:“那就明天再说吧。走了一天我也累了,说着便趴在桌子上睡起来了。” 渺尘弯腰看她,居然真的开始睡觉了,不禁摇摇头:“回屋睡吧。” 绯色唔了一声,然后变没了动静。 渺尘不再说什么?看着她的脸眉心微皱。 旭日东升,公鸡鸣叫,绯色睁开眼,抬头看见闭目的渺尘,渺尘睁开眼,看着她:“早啊。”绯色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 绯色皱眉一惊:“已经这么晚了。他们俩呢?” “昨夜一夜未归,我也不知。” 绯色连忙起身,往外走去,她多少还是顾及着逐月的身份和对木心的心思的。此刻才真是后悔极了,怎么能让那两个人待在一起呢?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都怪她,才走到门口,逐月和木心就回来了。 木心见了她连忙走过去:“姐姐,昨晚我去看了萤火虫,还看见了满天的星斗,今天早晨我还看了日出呢?可美了。” 绯色心下一送:“以后去哪儿,都跟我说一声。” “嗯。”木心点头:“对了姐姐,刚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见村里人都端了事物,去了宗庙。” “宗庙?” 香火袅袅,红烛垂泪,纸灰乱飞,人来人往,莫不表情肃穆,将手中的事物置于灵位前。高高的灵位之上,仅供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族长落晖之灵位。 三拜九叩,焚香起火,浇灵水,烧纸钱。村长将牌位拿起,用布擦去上面的灰尘,又将其放回原位,看着那灵牌,眼神悲凉。 大门合上,宗庙内,仅留下了村长一人,他看着那灵位,久久的叹息了一声:“晖儿啊!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们村现在是越来越好了,昨天云儿带回来了四个生人,可把你嫂子和大哥吓坏了,其实没必要怕的,迟早,我们是要走出这雪色迷雾的,迟早也是会有人走进我们雪色迷雾的,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面,只是村里人都挺怕的,怕再迁徙,怕问晰回来。说起问晰,我最近常常梦到她,那个女子啊!是我们对不起她啊!她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啊!如今却......” 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倒是老泪横流,更显沧桑。 “啊!” 村长立马警觉,抹了把泪问道:“是谁?” 木心揉了揉被门槛绊倒的膝盖,吐了吐小舌头,倒是抱歉得很啊。村长见是他们四人,不禁皱起了眉:“你们怎么还未离开?” “先生莫怕,我是掌管天庭花草的绯色仙子,来到此地只因任务在身,不会与你和村子造成不便。” “天庭?”村长瞳孔一缩,道:“你,你是天庭的人?” 绯色看着神情惊喜的村长,不禁皱眉:“是。” “可是问晰叫你来的?” “问晰?”绯色看向木心,木心摇头,又看向渺尘,渺尘略一思索:“可是雪女问晰?” “正是,正是。”村长连连答道。 “晖儿,你听见了吗?是问晰回来了。”又回头看着绯色道:“问晰进来可好?” 绯色咬唇,看着渺尘,只听渺尘又道:“甚好。” 村长不禁喜从中来:“那就好,那就好。” 村长又将四人领回了家,并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向村里人说起问晰。 落云见了四人就躲,想是他爹的那顿打,下手着实重了些,连带着也就恨上了这四个给他招来了打的人,但毕竟是小孩子,木心给了他几块糖,又陪他做了会儿游戏,也就忘了先前的痛,不再避着他们。但若是问起问晰,他便忙着说,他娘找他,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村里人,他们是不敢问的。那土地老儿每日被绯色审问个好几遍,但就是苦着一张脸看着她,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不知道。绯色真想敲开他的脑袋好泄泄她一肚子的火气。 ------------ 第二十四章 暖月 第二十四章 这个地方进来不易,出去不易,出去回来更不易。上天不行,王母娘娘说了,集魄难免会遇到麻烦和困难,重要靠自己去解决,不要老是上天庭。沉栖 回了昆仑山,也是不能再麻烦他了。昔梦去了落栖山,她也不好去打扰。实在是无人可求。逐月和木心是别想了,一个是妖界之人,一个是无心无忧的小孩儿。渺尘倒还知道一些,但是这事儿他就知道个雪女问晰,还是千年前的事。她却是连问晰是谁都不知道的,每日里不是间或的上村里打探消息,便是待在屋里一遍遍的发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她发现每逢月末,村里人必会去宗庙祭祀,而宗庙之中只有一个灵牌,想起那日村长在宗庙里的表现,那个落晖才是最大的突破点,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去问,于是落云就成了她的目标。 这一日,落云刚从外面玩耍回来,就看见绯色坐在井边,扯着小白花,落云怯生生的看着她,那花多美啊。这个姐姐一点儿都不好,仔细一看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他走进一看,只听得什么一瓣实现一个愿望,两瓣实现两个愿望......他不禁好奇了,这个花有这么神奇吗? “姐姐,你在做什么啊?” “数花瓣啊。” “数花瓣做什么呢?” “实现愿望啊。” “数花瓣可以实现愿望吗?” “嗯。” “我不信。”落云摇摇头。 “瞧,刚刚我许愿说我想要个桃子,结果就出现了一个大桃子。”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桃子。 落云皱着眉:“那你再给我变一个看看。” “好啊。”绯色又数了一瓣,说要苹果,然后就从身后拿了一个苹果出来。 落云朝她身后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连忙抱着她的手臂摇晃道:“姐姐,你也给我数一瓣吧。” “嗯,来,给你。”绯色将手中的小白花递给他。 落云接过,想了想,说:“我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果然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哇。”落云呆呆的看着,一脸的惊喜:“姐姐,我还能再数一瓣吗?” “可以啊!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你的爹爹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落云奇怪的看她一眼:“我还有一个二叔,就是宗庙里供着的那个人,不过,他都死了好多年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嗯,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绯色点点头:“来,给你数。” 落云高兴的接过来,吸了口气:“我希望雪色迷雾能回到从前。” 绯色皱眉:“你见过从前的雪色迷雾?” 落云摇头:“我听爷爷说起过,可美了,姐姐,你说能实现吗?” 绯色摸摸他的头:“现在还不能,但是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晚上是月朗星稀,土地爷跪在地上,苦着脸,这两个月以来,他是倍受绯色仙子的折磨和折腾,问来问去,也就那几个问题,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偏偏还不能随便应付。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悠闲的喝着茶,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他换了换跪疼的膝盖,绯色瞅了他一眼:“今儿个我也不问你别的。只问问那个落晖的事。” “仙子,那不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了?我没问问晰,没问雪色迷雾,只问了落晖啊。难道这两件事都跟落晖有关。” “仙子,你还真是难为我了。小仙这两个月被你折磨的也够了。”土地委屈似得看了眼绯色。 绯色冷哼一声:“你倒是委屈得很啊。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到底哪里折磨你了?还有你一直不愿告诉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土地立马紧闭了嘴。 绯色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说,行啊。”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我听说,最近各地的土地都挺忙的,好像是为了不久后的蟠桃大会。”瞥了他一眼,又道:“你若是还不说,我便不让你出这雪色迷雾,去不了蟠桃大会。” “你,你,你!”土地指着她的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梦神暖月说了,村里的人一天不接受问晰,一天雪色迷雾黄沙漫天。” “梦神?” “就是在千角峰的那位梦神。” “千角峰在何处?” “离这儿不远,顺着南边走三百里就是了。” 千角千角,顾名思义,就是千只角。千角峰地势险要,地形崎岖,每个山峰之巅都是尖尖凸起,密密麻麻的犹如迷宫,对于这一个迷宫与陷阱并存的地方,竟然住着闻名天庭的梦神暖月,绯色是不理解,这位梦神的品味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木心一路跟打了鸡血死的,见什么都是好奇的,都是欢乐的,一路的好心情。逐月却是没有来得,理由不详,绯色也懒得问,毕竟不是一路人。 到了千角峰的中央,一座水晶石建的房子出现在眼前,与这层出不穷的山峰和尖角相比,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绯色轻叩房门,不一会儿,一名女子从里开门而出,扫一眼他三人,说了句:“稍等。姑娘正在梳洗。” 随后“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了。 一刻之后,门再次被打开,那女子将三人请进去,屋里更是精致,明明亮亮,轻纱浮动,泉水叮当,犹如天籁,青葱十指拂过珠帘,从里而出,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纱,身上着的是七彩的霓衣,只见她坐在床榻之上,扫着下面的三人,抬手,那名女子连将他们三人请坐下。 “千角峰从不许天界之人进来。”看一眼渺尘又道:“你莫不是千年前殒了的奇异宫宫主。” “正是。” “呵呵。”暖月低头一笑:“怪不得。”她看着绯色和木心,眼睛微眯:“绯色仙子可是为了雪色迷雾而来。” “正是。” 暖月“嗯”了一声,点点头,招来方才的女子,女子将一颗水晶球递与她。只见她拿着水晶球略施仙术,然后女子又拿来一面镜子,将镜子与水晶球相对,那镜子里竟浮现了人的影像。 “这是梦幻镜,可看过去和未来,现在我便将雪色迷雾的过去放给你看。” ------------ 第二十五章 殇情 第二十五章 是白色,是雪,铺天盖地的的雪如夏日密雨倾注而下。覆盖了树木,房屋,只有满天满眼的白色,一队人,长长的一队人,行走在这大雪的天气之中,他们都身材高大,鼻子高挺,皮肤雪白,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虽然是在这地方生存的人,此时,他们却背负着行囊,离开这个冰雪的世界。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指挥着人们有秩序的往前行走,他们路过白雪皑皑的高山,走过被冰凝结的河流,穿过层层的林地,到了一片雾色之中。为首的年轻人见这雾久久不散,可见度不过一手臂,立马高呼,让大家手挽着手,手牵着手往前方进行。到了中午,太阳将雾驱散,出现的是一个满眼绿色的,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的人间天堂。人们高兴的欢呼,他们终于到了。 为首的年轻人振臂高呼:“从此以后,我族人将在此地生存下去,我,落晖,雪域族族长,必将带领雪域族的族人在此繁衍生息,子孙后代延绵不绝。” 伐木造屋,开荒种田,采桑饲蚕,雪域一族用了两年的时间将这里建设成村子,在入口立了高高的一块牌上面写着“雪色迷雾”四个大字。正当人们认为生活可以可以步入正规之时,问题出现了。族里人渐渐的生了病,族里的大夫,看了,却诊断不出是什么病,无法医治。一大批一大批的族人因为生病而去世。雪色迷雾笼罩在不知名病死亡之中。 落晖为此终日忧郁。一日,浓雾散尽,天色清明,落晖去了最高的一座山峰,站在山峰之上,只见得青翠一片,姹紫嫣红,人间仙境不过如此,可是?面对着一天天减少的族人,那应是喜悦的心情一再的压抑,在山峰之下,落晖见了一名女子,女子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黑,只见她背了一个小背篓,背篓里面装着满满的药材,他不禁好奇,走到女子身边:“敢问姑娘这背篓之中可是药材。” 她看着他绽了一个甜甜的笑:“是呀。” “姑娘是大夫?” “是呀。” 落晖心上突然的燃起一阵希望。 “敢问姑娘芳名?” “问晰。” “问晰姑娘。”落晖双膝下跪。 “唉!你......” “我族之人正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疾病,群医束手无策,眼见着族民一个个惨死而去。而我身为族长却无能为力。如今见了姑娘,可否劳烦姑娘到我族一看,兴许我族人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落晖便将问晰带回村子去了。问晰一到村子就将所有得病的村民隔离起来,不到三月,村中便再无人得此疾病,再无人死亡。落晖对此感激不尽,连问着问晰要什么?只要村子有,他绝对不会吝啬。 问晰什么都不要,只要落晖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将最高山峰上的一朵金丝莲花摘给她。当日,落晖在一片雾色之中爬上山峰,将金丝莲花采摘。第二件,是将雾色迷雾的一条常年淤塞的河道疏通。落晖带着村里的青壮年用了一月时间将那河道疏通。第三件,是娶她。落晖自是对这个妙手回春,心地善良的女子倾心已久。两人在村里人的祝福之下成了婚。 婚后不久,雾色迷雾开始变化,气候愈来愈冷,到了冬天,整天都是鹅毛般的飞雪,迅速的将植被覆盖,村里人也只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到了第二年的开春,情况依旧不见好。长此以往,此地必将成为一个极寒之地。他曾带着族人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来到这春暖花开,气候宜人的雪色迷雾,如今是又要迁徙了吗? 就在这是天兵天将出现,将他的妻子押解,他才知道,问晰竟然是雪域的女神,也正是她的停留,才是雪域迷雾,天气异常。雪女问晰私自与凡人成婚,违反了天规,被打入十八天的宫狱。 问晰离开后,雪色迷雾有恢复从前的模样。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落晖半是高兴,半是忧。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个眉眼会笑的女子。落晖决定上天庭去找问晰,却遭到族人的反对,他们不想问晰回来,此地将变成极寒之地,他们并不想再迁徙。 落晖左右为难,最后向村民承诺,带回问晰后,决不再让她进雪色迷雾一步。 可凡人上天,谈何容易? 落晖跪在大地之井前,诚心祈祷,七七四十九天后,终通了一条上天的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劫,,终于到了十八天宫狱。其情感动了王母娘娘,两人在天庭举办了婚礼。可落晖却不能让问晰重返雪色迷雾。问晰伤心之余回到了雪宫,终日以泪洗面,落晖也日渐的憔悴。 问晰的姐妹不忍她与心爱之人两地分离,于是将雪色迷雾的气温升高,成了极热之地,植被枯死,河床干涸,沙砾处处。村里人死伤无数,落晖不得其法,向梦神暖月求助。 暖月却说以他的血才能换得一片绿洲。落晖自我牺牲,换的村庄一片绿洲。问晰知后,伤心欲绝,哭得肝肠俱断,人间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 村里人就此筑起了高高的城墙,再不许外人踏入一步。 问晰终日待在雪宫,容颜日渐的憔悴,白发渐生,蓬头垢面,再不管世事变幻。 画面定格在问晰坐在雪宫的一处山峰之上,见得白雪纷纷,扬扬洒洒。小婢将东西撤走,暖月揭开黑色的面纱。那脸上尽显污黑之气。 “问晰为落晖报仇,将金丝莲花中花液滴在我的水中,从此后,我的脸便成了这样。” “当年便真的只有以血祭才可救得村庄之人吗?”绯色道。 “落晖一心求死。” 三人俱是一惊。 “为什么?” “情之一字最会蛊惑人心,他一天不死,问晰便一日不死心,村里人便一日不可安心。以他一人之死成全了所有人,也只负了情。” “只负情?在他眼中什么最重要?”绯色问道。 “自是族人的性命,他是族长,他有他的使命,他是不能为一己私情而丢下族人不管的。”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上十八层宫狱,既无法给予全部,那又何必施以希望?” ------------ 第二十六章 迟疑 第二十六章 暖月看着她,有些诧异,而后一笑道:“若情想舍便舍,想忘便忘,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就如同你们三人,她。”指着木心道:“一腔热血,万年痴心,到头来,也不过烈火焚身,烟消云散。你,千年等待,万年夙缘,缘尽三生,魂魄不存。而他,万年守候,一朝疯魔,杀戮三界,转头成空。谁又能得个好结局,与心爱之人偕手天涯?” “想要解开雪色迷雾的千里黄沙河,必须要得问晰原谅,和村里人的接纳。雪宫就在千角峰的东南角,你们速去速回。沙尘暴就要来了,任那城墙再高,也是挡不住的。” 雪宫好找,却不易进,外面是漫天黄沙围成的城墙,里面是蚕丝而成的房子极具韧性。绯色劈了三七二十一刀,也不见有丝毫的改善,强攻不行,只得智取。 渺尘借来梦神的梦幻镜置于沙墙之内,画面之中是雪色迷雾的现状!滚滚黄沙,遮天蔽日,高高城墙围起,里面的人们安居乐业,宗庙的蜡烛不断,徐徐燃烧,门,缓缓洞开,渺尘将梦环境收回,一同进入蚕丝之中。 蚕丝之中,漫天飞雪,只有无尽的白色.纯白的场景,梦一样的苍白。 “你们是谁?” 三人往后一看,只看见白衣飘飘和银丝飘飘,转过身来,白发红颜,眼神不喜不悲,视线在渺尘身上停留,眉心微皱:“怎么如今成了妖?莫非佛祖没有教化你?” 渺尘笑道:“修行尚浅,失魂落魄,最后被妖王所救,沦为妖。” 问晰闻言,未在多言,转过身去,双手捧着雪花:“你们在这儿是做什么的?” “解,雪色迷雾之危。”绯色答道。 问晰闻言手一顿,偏过头来,看绯色:“雪色迷雾与我已无干系,是生是灭都是宿命。” “当年落晖为救雪色迷雾宁可牺牲自己,你如今却要看着雪色迷雾被黄沙吞噬吗?” “他薄情负我。我又为何要替他守住族人?” “那你今日这般模样是为何?” 问晰眯了眯眼:“到不知,你竟如此......”话未讲完,只听得问晰哀叹了一声:“村里人不接纳我,纵我出面,他们也是不领情的。” “不需你出面,只是琦珞仙子将雪色迷雾降低即可。” “琦珞?许久未见她了,听说被王母赐了轮回之刑。”问晰淡淡道。 绯色心头一惊,若无琦珞,诅咒不可解,雪色迷雾比成沙海。她看向渺尘,只见渺尘双手一摊,作无可奈何状。 “不过,若他们愿回到冰域便不用灭族了。” “冰域距雪色迷雾万里路程,他们如何走得?” “哼。”问晰冷哼:“有落晖便行,没有落晖便不行吗?”语气里又带了些许的苍凉。 绯色此刻终是明白,原来问晰在怨,怨村里人不允她与落晖。如今落晖不在,雪色迷雾即将消失,成为茫茫沙漠。她在等,等村里人开口,将她带回,等村里人将她原谅。她是觉得若非自己血色迷雾必定是生机与勃勃,绿色盎然。没有自己,落晖活的是肆意妄为的,深受族人尊敬的。没有自己,琦珞不会犯下大戒,受轮回之苦。而自己,也不会在这蚕丝和着冰凉的学一日又一日,等一句原谅,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等一个台阶下。置于这般境地,竟还将面子看得那样重要。 “村长却是在等你回去。” 问晰眼神一戾:“你说什么?” “村长时长说起你,觉得对不起你。村里人也渐渐接纳你,可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你?当初你入雪色迷雾就他们与危难之中,他们感激于你,你嫁与落晖,他们祝福于你。可你却又给他们带去了滚滚黄沙,带走了他们的族长。他们不是恨你,不是不肯原谅你只是有些怨你罢了。为爱而来,为爱而去,落晖从头至尾心念族人,却寄心于你,你的不理解,他备受煎熬,族人的怨使他惭愧,他是一个大爱之人,自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牵绊,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死。他可以说是一名懦夫,一辈子未争取,一昧逃避。” 问晰愣愣的看着她,然后仰天大笑,指着绯色:“你说他懦弱,若他当真懦弱,怎会上十八天宫狱?” “若他真的那么勇敢,怎么不敢将你带回雪色迷雾?” 问晰震住,脸上表情开始龟裂:“你说的没错,他是不够勇敢。” “沙尘暴即将来临,届时村庄必毁,村民一个都逃不出来,你可以眼睁睁见次景象吗?落晖以生命换来的片刻的安宁,你忍心就此消亡吗?” 他们回去雪色迷雾之时,村长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原来他也是早早就料到了风波即将来临。村里的水从三月已经断流,井水变得浑浊,打上来,尽是沙尘,风力越来越大,把绿油油的树叶吹得遍地都是。村长想着去找问晰帮忙,但碍于情面和能力,迟迟未能行动,只能请他们***忙。 绯色告诉村长,他们见过了问晰,说了此事,问晰仍在考虑之中,闻言,村长久久的沉默,叹息了一声,望着悠悠的蓝天:“因果轮回,果然不假。”说罢,变回了屋子,一直到晚饭前也未出来。落云娘见此,就去敲他的房门,可敲了好半天,也不见开门,推门进去。 “啊。” 坐在客厅等着的六人被这一声尖叫吓到,连忙往村长的房间跑去。 只见落云他娘跌坐在地上,恸哭,而村长高高悬挂在房梁之上,落云哇的一声哭出来,落云他爹跪在地上“爹,你这又是何苦?” 第二日,村里人知道村长自缢后,纷纷来到落云的家中,为村长送行。绯色扯过落云的爹说道:“罗大哥,雪色迷雾最近的变化你也是知道的,若再不解决只怕为时已晚,届时,你冰域一族自当灭亡。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十七章 沙尘暴 第二十七章 落云他爹仰天叹息一声:“都是命。” “当年晖弟从十八层宫域回来之后,便要将问晰待会雪色迷雾来,村民不肯,爹自然也是不允的,晖弟对问晰用情至深,实在不愿受两地分居的苦楚。他也不忍问晰一人受相似煎熬之苦,便计划着要离开雪色迷雾。当夜,他与我交代了许多的事,我心头便有了一个打算。他是我们冰域一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一向是爹爹的骄傲,族人的旗帜,他这一走,只怕会是万劫不复,可作为上兄长,也只能放他走。没想到,事迹败露,娘得知之后,由于心急,又因这迷雾,在雾里失了方向,再也没有回来。爹爹一人骑着马将晖弟找回,并以死相逼,晖弟这才作罢。” “自那夜以后,爹爹就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问晰,久而久之,一种默契便存在于村民之中,爹爹竟还想为晖弟成一门亲,晖弟自然是不肯,人也日渐的憔悴。那不久,雪色迷雾开始变干,气温升高,沙砾处处,晖弟找到暖月女神,以血祭之法留住了这寸地的绿洲。晖弟死后,爹爹有一阵子是愤怒问晰的,认为是他害死了晖弟,但渐渐的,他便怪起自己来,时长想起问晰在的那些日子。这几日雪色迷雾又开始不太平,爹爹心头便有了预感,又得知问晰还在怨他,不愿出手帮忙,这才想不开,自尽了。” 听完之后绯色心头一阵唏嘘,原来真的不是落晖不够勇敢,而是付出大代价太大,他已承受不起。 隔天,渺尘与绯色又再次去找问晰,惊觉,她竟然已经瞎了双眼。眼泪是女人最多的东西,也因着多了便也就廉价了,问晰的眼泪倒成了最致命的毒药。漫天雪色里,她静坐犹如雕像。 这个被爱情折磨得容颜未衰,心却成灰的女子,恐怕生命里再也激不起半点儿涟漪。 问晰知道绯色来了,偏了偏头:“你不必再费口舌,我是不会再问雪色迷雾的事了。” 绯色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将意念传给她。 问晰双目无神,眉头一蹙,猛得身子一震。 她看见一片雾色里,娘兜兜转转着;她看见一片月色里。落晖背负着行囊;她看见点点烛火中,爹暴跳如雷;她看见落晖被抓回去,跪在娘的墓前,一脸死灰;她看见雪色迷雾里沙砾之时,村民痛苦的表情;她看见落晖选择以死就村庄时一脸的从容和解脱;她看见爹看见自己儿子干涸的尸体时,老泪纵横;她看见爹对她的愤和怨,对自己的愤和怨;她看见爹三尺白绫自缢房梁时的孤寂与悔恨;她看见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和一脸的泪水;她看见此刻的雪色迷雾黄沙漫漫,劲风处处,村民被吹到天上,又猛得跌落下来,全身是血...... 她猛得抽回双手,往外跑去。即便双眼看不见,心也依旧指引着她的方向。 沙尘暴来了,越过高高的城墙,在村子里肆虐着。村里的房屋被摧毁,树木被连根拔起。村民的尖叫声、痛哭声、求救声,淹没在呼啸的风中;村民的身影淹没在一片黄沙之中。 逐月和木心尽可能的将村民全部集中到宗庙之中,饶是如此,也依然是困难重重。 有的村民舍不得自家的东西,收拾了一大堆,又拿不走,在半路就给风沙吹走了,有的人还好,被吹走就算了,有的人却还追着那东西跑,然后把自己也弄得飞起来了。 逐月心头才真实郁闷到了极点,大祸临头,还管那身外之物做什么?不纯粹是在找死吗?真是不作死就找死。 眼见的沙尘暴越来越大,逐月无奈不得不在宗庙外做了一个结界。不管外面的人如何,他必须得保证宗庙内的人平安无忧。宗庙之外,村民们一面被风沙肆虐,一面被结界挡住,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渐渐的村民一个个的被风沙抬起,又猛得摔下,鲜血四溅。 那风沙竟带上了雪的腥味,那黄沙竟变成了鲜红色。 宗庙之中的人们听到那哭喊声,心中莫不是煎熬。 落云他爹再也忍不住,往外跑去,却被逐月拦下。 “你做什么?”逐月一臂拦着前路。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那也是他们的命。此刻你若出去,结界必破,结界一破,风沙必将肆虐到此地,那这里的人也只能白白送命。” “可那都是我冰域一族仅剩的族人啊。当年晖弟为了族人,不惜万里来到此处,后来又不惜以生命的代价,换得这一片绿洲。留下了这仅有的人口,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的没了呢?” “那这些呢?”逐月大手一挥,村民的脸上均是惊惧之色。他们之中有的已经是白发苍苍,有的尚是襁褓之中的婴儿,有的正当壮年,有的也不过豆蔻年华。有的人是经历过最初的迁徙,有的是在雪色迷雾变成沙漠之后出身的,最美的场景,他们不曾见到过。一生的波折不断,哪里得过片刻的安宁日子? 落云他爹犹豫了,涕泪四流,双手捶胸,缓缓蹲下身子,痛苦不堪。 木心听得外头那声音,身体不舒服的很,她扯着逐月的衣袖问道:“真的不能将结界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吗?” 逐月摇头:“不能。”乌黑的眸子戾气几闪。结界可以打开,无非色吹点儿风沙进来罢了。村民他也可以保住,但是,木心却不能。木心身上没有法力,便仅有一缕魂魄和仙气。而那风沙之中尽是污秽之气,却不是她能够抵挡得了的。不过牺牲几个人,换得你的平安,又有何妨?逐月转过头,不再看她那晶亮的眸子。 忽而天空之上,白雪纷纷,和着黄沙点点坠落。片刻之后,只听得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问晰,是问晰。”落云他爹惊喜道:“问晰回来了,问晰来救我们了。” ------------ 第二十八章 昏迷 第二十八章 村民闻言,均是神情一震,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你现在可以让我出去了吧?” 逐月蹙眉,将结界解开。顷刻间,白雪纷纷扬下。宗庙外面已是白雪一片,只见得鹅毛般的雪纷纷坠落,万物之中,唯有雪花簌簌的声音。 绯色和渺尘回来之时,雪已经停止了,阳光也出来了。地上的雪深深的,踩上去留下一个个的印记。村民跪在雪地里,感谢问晰,感谢他们四人。绯色眉头微皱,风沙过去了,雪也停止了,但,问晰呢? 这时,木心身上的小葫芦突然飞了出去,升至半空中,一缕淡粉色的魂魄飞了进去。绯色接过一看竟然是爱魄,问晰她竟然牺牲了自己来拯救冰域一族。 是怎样的力量驱使着她救这样一群曾视她为洪水猛兽之人的性命?她对落晖的情究竟是深到了怎样的地步?才让她为冰域一族付出这样的多。是怎样的纯净才使她的一缕爱魄生成? 雪融之后,雪色迷雾重回昔日的光景。绿树成荫,草长莺飞,姹紫嫣红,云雾缭绕,水波不兴,莺歌啼转,世外桃源。 落云他爹成了雪色迷雾的新一任村长,领着村民修好房屋,拾弄庄稼。生活恢复了宁静,梦神暖月脸上的污黑之气也终于消去,一切回归昨天。 见着他们四人离开,落云是有些不舍的,尤其是木心,他是最舍不得的,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别离的思绪。绯色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落云他爹却是神采飞扬的。 “晖弟当年也是如此。” 看来冰域一族自落晖后又出一奇才。绯色才终是放下心头大石,放心离去。 没有了沙漠,只有满眼的云雾。四人悠闲的走着,谈着天,说着地,再没有来时的拘束。但绯色却渐渐开始忧心。木心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她不得其解,却也知道必定又是一场大病。那欢快的脸庞里掩不住的是丝丝的倦意和病态,一日胜过一日,三人均看在眼里。 这一天终于来到,刚走出雪色迷雾,木心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不管绯色渡了多少的仙气给她也无济于事,集魄走进瓶颈。 就在这时,渺尘和逐月突然告辞了。 绯色不由得怀疑,木心的昏迷与他二人有关,但,为何?逐月对木心又怎么会忍心?渺尘与木心也是相处的极好的。那便只能是她自身的缘故了。她带着木心去了昔梦家,昔梦尚未回家,她不得不上天庭求助于王母娘娘。 瑶池的莲花盛开得正好,绯色却无心观赏。 “娘娘。”绯色喊道。 王母睁开眼:“木心这事,便是因着那颗心。” “心?” “嗯。”王母点头,起身向池边走去。 “你也该知道,木心,是无心的。而你此番所以要集气魄就是为她找到那颗心。把她留在你身边也是想让你找起来容易些,只是没想到,雪色迷雾的污秽之气太重,催化了她体内的仙气,导致仙气尽失,体内的魂魄开始沉睡。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可有解救之法?” 王母瞧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盛开的莲:“你可记得,千年前你与妖王作交易时用的东西。” “南海鲛珠?” “是。” “那我去把它要回来。” 王母一笑:“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绯色锁眉,是啊!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不过。” 绯色抬头看着王母。 只见王母拨弄着一片荷叶:“若是他还有心,自然不会让木心就此沉睡。咱们且先等着吧。” 等着,要等多久呢? “不过等木心醒来之后,集魄的事就得加紧步伐了,鲛珠是撑不了多久了,只怕木心会再次陷入昏迷,届时回天乏术。” 绯色忧心忡忡,回到昔梦的家。说是等,可又怎么等的了了?不管可能与否,她都决定要去一趟泥洞,找一找妖王。 修了一封信留给昔梦,她想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那妖王确实是厉害的狠。信还未写完,敲门声响起了。绯色不禁喜道:“难道是昔梦姐姐回来了?” 立刻跑到门前将门打开,一愣:“你?” 渺尘看着绯色,略一挑眉:“是我。” “你来做什么?” 渺尘扬了扬下巴:“自然是来救木心的。” 绯色蹙眉,让他进来。 渺尘走到床前,闭眼将手伸出,一会儿,手掌之中出现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见那东西绯色一惊,看着渺尘。 渺尘将珠子缓缓推进于左胸处,直到完全嵌入心口之处。才收了手。 “现在你再渡些仙气给她吧。” 绯色依言将仙气渡给木心,顷刻,木心的脸开始变得红润,肌肤开始有温度,她的手附在左胸处居然感受到了一阵阵有规律的跳动,不禁高兴起来。 但又突的害怕起来。渺尘为何会有南海的鲛珠?是他自己的还是妖王的那一颗。那东西她曾见过,是木心体内的那一颗,如此讲来,便是那妖王的,可他又怎么拿到的呢? 绯色走出去,只见渺尘负手而立站在庭院之中,眉头紧锁。 “渺尘。”绯色轻唤。 渺尘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为何会有南海的鲛珠?” “我为何不能有?”渺尘反问。 “那南海的鲛珠珍贵无比,仅此一颗,应是在妖王那里的,你是如何得来的?” 渺尘眼睛一眯,走到绯色面前。 “知道鲛珠在妖王手中的,统共也没几个人,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 绯色一脸惊忧的看着他,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冬的天,景色萧条的很,四周都是浅色的灰,庭院之中一白衣男子步步紧逼着一白衣女子。女子步步后退,直退到无路可退,抵在柱子之上,偏过头,不看男子。 渺尘捏过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眼中是无法逃离的凌厉,而绯色却是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 “究竟,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绯色冷眼道。 渺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你别逼我。” 绯色扬头看他:“你能将我如何?” 渺尘瞳孔微缩,手上的力逐渐加重。突然,眼眸一转,手下一松,转身与绯色并肩,看着来人。 那是两名分别着紫色和绿色的女子。紫衣女子神情据傲,皱着眉头看着渺尘和我绯色。 “我简直不敢相信,绯色,你竟然敢。” ------------ 第二十九章 妖王再现 第二十九章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敢!” 紫郡下界来自是为了木心的事,不曾想竟然看见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人。渺尘,那个千年前殒了的奇异宫宫主。原来千年前的流言是真的,原来那一缕魂魄真的是用在了他的身上。如今竟然还敢跟他往来,绯色,你真是太大胆了。 "宫主。"绯色唤道。 "我可担不起。"紫郡看着绯色说道。 又指着渺尘说:"他,你该给我一个解释的。” "宫主。你此番下界定是为了木心而来。等木心一好,我必定给你一个解释。” "最好是。"说完抚袖进了屋里。 绯色笑吟吟的看着绿衣女子,"绿衣,你怎么会来?” 绿衣笑笑,"听说宫主要来,我也就顺便下来看看你。你清瘦了不少。” "呵呵。"绯色一笑。 绿衣皱着眉头看着渺尘,她把绯色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绯色无奈的一笑,"我并未刻意去寻找他,只是碰巧遇见了。” "那他知道你的事吗?” 绯色摇摇头。 绿衣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被他晓得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从前他倒是个温润之人,可后来又听说,他也是个心硬之人。仙子可得小心啊。” "我会的。” 渺尘的脸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表情。 绯色走过去对他说:"你想知道的,我自会给你一个解释,我也希望届时你也能够给我一个解释,只是现在木心的事紧要。” 渺尘冷冷的看她一眼," 好。” "啊。"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绯色和绿衣连忙冲了进去,只见木心咬着紫郡的手臂,喉咙不断吞咽着,眼里是嗜血的贪婪。绯色走过去,将木心打昏,然后将她放在床上,擦去嘴角的鲜血。 绿衣打来水将紫郡的伤口清洗干净,洒了灵粉,片刻伤口愈合。 紫郡扶额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我刚才感受了一下她心腔的跳动,是南海鲛珠没错。可是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咬人嗜血呢?” "我也不知。渺尘将鲛珠推入她心房的时候......” "渺尘?"紫郡打断她,"南海鲛珠怎么会在他那儿?莫不是与妖王勾结害我南海之人?” "南海之人?” 紫郡瞥她一眼道:"木心是南海九公主缥缥。” 缥缥?怪不得逐月这样唤她。 "渺尘呢?"紫郡问道。 绯色往院里走去,哪里还有渺尘的身影,想来是方才她们进去的时候离开了。只是如此一来,木心可怎么办?鲛珠是他拿来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他不知也不该一走了之,凭白的落了人话柄。 "绯色,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将木心治好。至于那个渺尘你好自为之。"说完将门一关。绯色只觉得冷风袭身,钻进她心,才真是凉透了。 他会去哪儿?结界?可她上次去时,木屋都已经不在了,想来也是不会回那儿的。那个如同翠竹岭的地方?可她根本不记得路线。 绯色左思右想,灵光一闪,既然鲛珠原在妖王手中,那她何不直接去泥洞找妖王? 阴气森森,寒意凛凛。时隔千年绯色再次来到这三界禁地泥洞。 绯色一手执着夜明珠,一面寻着路线。到了夜明珠失去光芒的时候,萤火虫飞出,照亮整个空间。湖泊如镜,平静不泛波澜,甚至连死水微澜都没有。周围是奇形怪状的植物。一如千年之前。 "妖王。"绯色高声喊道。 四周依旧没有变化。 "妖王。"绯色再次喊道。 依旧没有变化。 这时,绯色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侧身微躲,只见得白衣飘飘,顷刻间滑倒在地,腰间一紧,入了一个胸膛之中。 绯色一惊,还未出声,只听得那人道:"你来做甚?” 渺尘皱眉看着怀中的人。 绯色推开他,背对着他道:"我来找妖王。” "你找他做什么?你可知这里有多危险?” "我知道。” "那你还来?"渺尘有些恼火道。绯色转身看着他,"那鲛珠是妖王之物,如今木心出了事,我也只能来找他。” 渺尘不说话了。 "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绯色反问道。 "与你无关。"渺尘冷言道,又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快走。” "不见到妖王,我是不会走的。” "你......” "哈哈哈。"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渺尘将绯色护到身后。 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真见他看着渺尘身后的绯色,忽而就笑了。绯色皱眉,看来是瞒不住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谁求我救的你吗?"苍老的声音响在耳畔。 渺尘锁眉,看了一眼绯色,又回头对着那一张满是沟壑的脸道:"谁?"语调压抑,眸间是从不曾有过的复杂。 "就是你身后之人。” 绯色一震,身子有些发抖,看着眼前挺直的背影,眉间尽是担忧。 担忧什么?迟早是有这一天的。当初做了这个决定,就知道再无回头之路。听了王母娘娘的话也不过是无聊很了,找件事来做,兴许还能减少些对他的思念。虽然心底仍有小小期盼,可她知仙妖殊途,不敢妄想。知他恨那让他成妖之人,她却是连痛都不能言的。 那现在又何苦担忧他恨她,想杀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啊。 绯色痛苦的闭上眼,掩住眸中的丝丝眷念。 渺尘听后却没了动静,表情恢复了平淡。 妖王不禁好奇起来,"难道你不恨她了?” 绯色看着渺尘,心如鼓动。 只听渺尘淡淡道:"千年追寻,一朝得知。我还未能接受。” 绯色垂眸。 "鲛珠已经给了木心。"渺尘看着妖王,"不过出了一点儿小麻烦。” "什么麻烦?"妖王急道。 "木心醒来后性情大变,好吮人血。” "那鲛珠至纯至洁,怎会如此?"妖王低语,"这样,你去妖王殿问落嫣要一株鹤草,然后将鹤草拈碎,和着三滴血水给她服下。如若还不能你再来找我。” 说完渺尘就拉着绯色离开了泥洞。一路上,绯色都挣脱不开紧攥她手腕的渺尘。到了蝴蝶岭渺尘一把将她甩到树干之上,欺身压住她,眼中是涛天的怒火。 ------------ 第三十章 往事如烟 第三十章 "当年真的是你?” "是我。” "也是你将我交给蓝黎的?” "是。” 渺尘放开她,转过身去。 "对不起。若是我知道你宁死也不想为妖,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渺尘看她一眼,表情分不出是什么情感,淡淡的说了句:"先去妖王殿吧。” 绯色见他这样自然是不会主动的再去招惹,只跟在他身后,漠然无语。 到了妖王殿,落嫣正在拾弄兰花,见他俩是一同来的,不禁皱起眉。 渺尘开门见山说了来意,落嫣就不再说话了,毒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绯色。 "鹤草非一般之物,我不能这样轻易给你。"落嫣扣着桌沿说道。 渺尘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若是木心因此而亡,妖王怪罪下来,我应当如何?是实话实说说你不愿拿出鹤草,以至于她魂归西天呢?还是想个别的理由。不过。"渺尘看着落嫣,高深莫测,"他会信吗?” "你不必吓我。我做得出就担得起。” "呵呵。"渺尘轻笑,"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绯色自是不喜这个结果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木心那般模样? 渺尘给她做了一个走的口形,她不依就要说话,渺尘一把把她拉住,往外拽去。绯色挣脱不开,恼火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落嫣突然叫住了他们。 "那个木心究竟是谁?” "她原是南海的九公主,名唤缥缥。"绯色说道。 落嫣闻言瞳孔一缩,"怪不得。” "你俩且等着,我这就去拿鹤草。” 阴森的妖王殿只留下渺尘和绯色,和着满室的兰花幽香,若不是男子脸色太莫测,女子表情太愁苦,倒是极美的风景。 落嫣将装在盒子里的鹤草交给了渺尘,"木心现下何处?” "缥缈湖。” 落嫣一下冷了脸。 "不若一同去看看?"渺尘问道。 "不必。"落嫣冷言拒绝,又笑道:"下月我会备好酒水等你来的。” 渺尘仰头一笑,"好啊。” 回去的路上,渺尘的表情一直不太好,绯色纵然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也是不敢问的,只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紫郡见他俩居然是一道回来的,心下迟疑,那个渺尘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会跟绯色一同回来?莫不是两人约定好了的? 绯色走到紫郡跟前,,"已经找到解救之法了。” "哦?是什么?” "鹤草。” "鹤草?那是妖界之物你如何得来的?还是。"眼眸往渺尘身上一转。 绯色就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渺尘,"是他带我去的妖王殿。” "哼。"紫郡冷哼一声,"那妖界大长老恐怕是不会这样轻易的给你吧?” "起先是不肯,后来问起了木心的身世,我说后,她便立即给了。” 紫郡脸上尽是嘲讽之色,"她当然得给。” "行了。既然东西已经有了,就快去救人吧。” 绯色跟渺尘进了屋子。刚把门一合上,绯色就僵在了原地,她不解看着渺尘,"这是何意?” 渺尘负手而立,冷冷瞥她一眼,不说话。 他愈是这样,绯色愈是着急,"渺尘,你想做什么?” "鹤草得来不易,又珍贵无比,用在她身上太浪费了。” 绯色皱眉,"你这是何意?” "不懂吗?渺尘眼眸带笑的看她一眼。 忽而就冷了脸色,朝床走去,右手五指呈爪状,对着木心的心口一抓。 "不要。"绯色猛得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发声了,她在原地死死挣扎,可就是拗不动半分。 只见渺尘将那沾满鲜血的鲛珠从木心体内拿出,而后表情一冷,"居然不是。” 他将手中的鲛珠用绢布擦拭干净,又覆上了一杯茶水,顿时鲛珠之上的一层绿色的东西滑落,鲛珠又恢复了晶莹剔透的模样。他缓缓将鲛珠再次推入木心左胸处,回头一指,将绯色解放。 绯色走到床边,见木心一切甚好,不禁舒了一口气。这才看着渺尘,"是你在鲛珠之上放了东西?” "是。” "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现在。"话锋一转又是一番往事,"当年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为何你会救我?” 绯色看着他久久不语,苦笑一声,"你想知道什么呢?我为何要救你?我如何救的你?我怎样将你送上妖道?” "自然是都要知道。” 这倒让绯色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从前也想过有这一天,可情景却完全不同。她的一腔爱意,不管如何始终还是给了出去,纵然结果是他所不喜的。 "我成仙五百年时,去奇异宫采摘花草,远远的就看见一白衣男子身处万紫千红之中而没有丝毫的逊色,便上了心。后来才知那竟是奇异宫的一只精灵,也就是你,渺尘。” "天庭的生活对于许多上仙来说,自然是枯燥无比,可对于我这种成仙不久的新人来说,却是及其难熬的。女子本就善妒,又小气,不经意之间就得罪了人,每日里都备受欺凌。那一日玉帝生辰,我被牡丹仙子困在雪洞里,出不来,是你将我救下。后来也常常的在奇异宫见到你,有些东西便在心里发了芽。” 绯色看了一眼渺尘。 那一日蟠桃盛会,王母心疼她将她带去。她不过一个新人,蟠桃会上又尽是上仙,自然没有她说话插嘴的份儿。躲在角落里品着琼浆玉液,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很。也因如此招了南海的三太子惑与,蟠桃一下,惑与便向王母要了她,王母自然是高兴的很,哪还会管她的意愿,欣然允了,定下了婚期,就等着出嫁。 那之后她的地位便有所提高,不久也当上了掌管天界花草的仙子。她也终于不用每日里受人欺凌。 可是人她心中却早早的住下了一个人。求之不得,在心中反复的翻滚,发酵,愈演愈烈,终于酿成一腔爱意。 得之不到便只能努力的向他靠近。明知不该,也还是飞蛾扑火。一切不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惑与待她再好,心中也只牵挂他一人。 大婚却将她成了独善之人,没有了婚姻的枷锁,她轻松了不少。可是安静时候也还是心存愧疚。那一日她得了机缘可折百色绳,以为两全其美,既可见身处西天的他,又可集得一魂一魄,缓一缓心头歉疚。 于是她开始漫长千年的折起百色绳。最后如愿以偿,得其所想。西天时日,每每相见,她都铭记于心,只恨不得这样的时光再多一些。她以为即便是得不到,触碰不得,每日里见一见也是极好的。 天意造化,叫他殒身迷迭渊。她不顾所有,一腔爱意将理智淹没,拿了南海鲛珠,与妖王做了交易,送他入了妖界。又害怕他醒来后怨怪自己,所以将他放在了结界。这才有了此后的种种。 绯色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她现在是连看他都不敢的了,心头苦笑:已然如此,还有何惧? 渺尘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这时,从木心身上飞出一个小葫芦,一缕淡色的魄从绯色身上出去进了小葫芦。 绯色蹙眉,拿过一看,竟然是惧魄。 忧心忡忡看一眼渺尘,两人目光相撞,不经意之间倒凭添了几分所不清倒不明的情绪。 "姐姐。” 绯色一惊,随即便是一喜,立刻走到床畔。只见木心皱着眉头看着他二人。 ps:关于绯色的这段,我放在作品相关中,也就是那两张前缘。不知道的可以翻出来看一下。 ------------ 第三十一章 风起 第三十一章 渺尘将门打开,紫郡立马进了屋子。 绯色把木心扶起来,拿了个枕头靠在她的背后。 “缥缥,可有哪里不适?”紫郡问道。 木心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后无奈的对绯色说:“姐姐,为什么连紫郡宫宫主都叫我缥缥啊?难道我真的是缥缥吗?” 紫郡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方才讲错了。木心,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木心将右手放在左胸处,感受到那跳动,皱着眉头:“这里,好像不一样了,很奇怪的感觉。” 紫郡一笑:“傻丫头,那里有心了。” “心?”木心有些困惑:“木头是没有心的,我是没有心的。” “那是从前,现在有了。” 木心怀疑的看着她,又探寻似的望向绯色。 绯色坐在她床前,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处:“你的心跳和我的心跳有什么不一样吗?” 木心感受着自己和绯色的心跳声,渐渐的露出了笑容:“姐姐,真的在跳啊。不过,我的感觉很微秒,你的感觉很有力。” “是啊!你现在才有这一颗心,它还没有适应呢?等适应了,就跟我一样了。” “姐姐,它会突然有一天消失吗?” 真是个让人开心的孩子:“不会,她会一直跟着你,知道你找到更好的来替换它。” “啊?那算了,我不换了,就要它了。” 紫郡看着两人,心头微酸。在木心眼中现在她仅仅只是紫郡宫宫主,一个跟她没有多大关联的人,而绯色,她却亲切的唤她姐姐,彼此亲密无间,那样的美好。可是那淹没在笑脸之下的东西,却又总是让人不能直视。 第二天,紫郡和绿衣便要回天庭。绿衣是万般的不愿也无可奈何。 “仙子,待我家小姐回来以后,代我向她问好。这一晃就是好几千年没看见她了,我实在是想她的很。让她有空上天庭看看我吧。” 绿衣本事昔梦身边的小婢,当初昔梦与绯色相识,相熟以后,因着自己要下界历劫,便将绿衣放在了绯色身边,一来是让两人有个伴儿,二来,也可看着绯色点儿,出了事,天庭是拦不了绿衣的,也好给她报个信。千年前绯色受沉淤之邢时,绿衣便是下界找了她的,可是为时已晚。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上天庭看你的。还有,奇异宫里的那个蓝黎,你也帮我看着点儿。” “那是自然,仙子放心就是。我闲来无事,还能找她聊聊天,打法些时光呢!” “那就好。”绯色笑道。 绿衣有些不舍的拉着绯色的手:“仙子,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嗯。” 送走了二人,两人便开始了继续的集魄之路。如今五魄在手,仅剩下了欲魄和怒魄。 可这小葫芦的指示,绯色见了却是头疼不已,那不知道是怒魄还是欲魄的一缕魂魄竟然在妖界。绯色只觉得是天意弄人,怎么她还就和妖界纠缠不清了?木心却是极高兴的。 “姐姐,那个渺尘不是妖吗?让他带我们去妖界不就好了。而且逐月也是妖界的,我们也可以找他呀。想来这次是比较容易的。” 绯色摇头,渺尘自木心醒来就走了,她现在也是不好去找他的,再说了,找就能找到吗?至于逐月,先前已经是不告而别,如今她要上哪里去找他?木心倒是知道他的住处,但始终觉得他对木心图谋不轨,最好也是不要再有牵连的好。 最让绯色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妖王对木心的态度,是极好,极心疼的。按理说,妖王是万年前被囚禁泥洞的,两人就算相识也应该是在万年前,可现在木心前世记忆全无,两人关系究竟如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都是不得而知的。 知情者,问不得,问了也不会说,否则,紫郡是早就会告诉她的;当事者,迷惘着,恐怕是连妖王是谁都不记得了;而她旁观者,本来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可是现在也只能凭白的叹息。 可是想来想去,也仅仅是只有渺尘这一人可帮得上忙。就是不知,愿不愿意帮他,还有,自己该用什么姿态去见他;木心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这些都搅在她脑袋里,成了一团浆糊。最后只能抱着头疼不已的头,缓缓睡去。 这一日的天气是久违了的清明。从阁楼看下去,四周是被树木包围的,错乱,但是却极有规律。南边是浓雾重重,一股清流缓缓而下。 听着溪水潺潺的声音,渺尘闭目。那是一贯的闲适和淡然。 林风微动,树叶稍响,在这干净的天地间,动静显得格外的大。 一抹青影翩然掠过,一抹兰花暗香浮动。 渺尘睁开眼,蹙眉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地方,他向来是不喜外人来的。 落嫣与他自千年前相识,当初,造这地方,她也是出了不少力的,饶是如此,平时她也是轻易不会来的。 因为知道他不喜。 只是现在她却是顾忌不得那些东西了。 "逐月失踪了。” "干我何事?"波澜不惊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我知你不喜干涉妖界事物,但是,我想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帮我一次。” 渺尘薄唇微抿,神色严峻,"他何时不见的?” "与你们从雪色迷雾回来后他便到妖王殿找我,可那时我正好外出。昨日回来以后,得知此事就去找他,可是他的手下说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我用掌心莲寻他,却未发现他的踪影。在锦河边发现了这个。” 落嫣从身上拿出一个紫色的头钗,渺尘是认得的。是在雪色迷雾之时,逐月头上戴的。 逐月身手不凡,能将他带走的,且有企图心的,是谁呢? "你可有头绪?” "最近岖嶔的动静很大。东南西北是位洞主突然消失了。” "看来也不是毫无征兆。你先走吧!我会看着办的。” 落嫣走后,渺尘将头钗收好,负手而立,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出来吧。” ------------ 第三十二章 波澜 第三十二章 木心笑嘻嘻的从廊柱后面走出来。 "怎么会来?” "想你了。” 渺尘脸上的笑意加深,眼神玩味,"才醒来就找我,看来你还真是想我的紧啊。” "呵呵。"木心一笑,"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何事?” "集魄的事。小葫芦显示下一缕魄在妖界。妖界我也去过几次的,可那都是逐月带我去的,还是去的他的地方。姐姐对妖界也不熟悉,所以想要有个带路人。” "是你姐姐叫你来找我的?” 木心摇头,"姐姐是不愿意来找你的,这两天她这事因着都愁死了。” 渺尘眸子一深,"若是你去找逐月想必他是会很乐意帮忙的。” 木心连连摆手,"他可是妖啊!我们是仙,终归不是一路的。” "我也是妖。” "那不一样的,你现在是妖,以前却是仙啊!再说了,姐姐说了,你现在只要潜心修行是可以成仙的。” 渺尘眼中闪过一缕嘲色,"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吧。" 绯色醒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天色昏沉,以为是要下雨了。可一会儿,却是扬起了雪花,一小点一小点的,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原来真的是冬天到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下雪天,从前见到的,都是鹅毛般的大雪,一会儿就将天地银装素裹了。 可这样的天,却更显得冷了些。 她在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木心的身影,不禁有些无奈了,那个丫头,总是跑出去,又不跟她说一声,别是又被人带走了。正当她忧心的时候,她走到了一片蓝紫色的花圃之中。穿过花圃,里面是一间由冰建筑起来的屋子。 屋子里飘着丝丝的白气,她搓了搓手,往屋子里面走去。那是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眉眼之上都沾染了白霜。她走近一看,原来正是她先前交给昔梦的澜宿。 他的左手背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这时,从顶上落下一滴血珠,刚好落在了伤口之处。血珠立刻被吸收。 绯色不禁笑了,昔梦姐姐倒还真是省事。 澜宿,绯色看着那纯白的脸庞摇头叹息了一声:“天上,人间,都是没有好归宿的。” “姐姐,姐姐。”外面传来了木心的呼喊声。 绯色连忙走出去,只见木心正围着房子找她,她正要出声,却看见了跟在木心身后的那人,连忙往里面一躲。 那天他走了,她松了一个气。多年心事,一日坦白,她还没有准备好跟他以后的相处。可这木心却是不管不顾的。一大早上不见人,结果却是将他给带来了,不禁有些恼火:“这个木心真是的,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去妖界的。”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木心突然出声。 绯色吓了一跳,对着她傻傻一笑:“你,你大早上的去哪儿了?” 这时,渺尘也走到了她身边。 “我找他去了。姐姐,有他带路,我们就省事多了。” 木心刚一说完,绯色就接口道:“没有他我们一样可以的。” 话刚说出口,绯色就懊恼的用手遮住了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直口快? 渺尘表情没变,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我正有事要去妖界一趟,不介意顺便带上你们。”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绯色总觉得,顺便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老鼠悉碎,水珠滴答,鞭打惨叫,火光跳动,墙影重重。幽深的走廊里回荡起这声响,宛如地狱一般的颜色和场景。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只见他接过手下递来的丝帕擦拭掉手上的鲜血。 “二长老,那些人当如何处理?” 男子的脸掩在黑暗里辨不清表情,火苗一跳,晃到他的嘴边,扯了一抹冷笑,嘴唇微动。然后将手上的丝帕仍在地上,往外走去,在转角的时候,顿下脚步,侧过身,向右手方向走去。 这是一件精致的屋子,屋子的墙壁是由寒冰做成的,还带着丝丝的白烟,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个木架,此刻上面正绑着一名垂头的男子,听到响动,垂头的男子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原来真的是你,岖嵚。” 岖嵚淡淡笑着,走近他,绕到他的左手边:“敢这样对你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呵。”逐月冷笑一声:“这回,你的动静不小啊!我看东南西北四洞主,居然也被囚在这里了。” “呵呵。有你在动静肯定不会小。你说,你姐姐现在是不是满天的找你?” 逐月冷了眼神,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着:“怎么,千年老二要翻身了?想当大王呢?” “逐月。若是你争气一些,这妖界之中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你的身份不小,是贵族。大哥是前任妖王,现在虽然囚禁于泥洞,仍然还在管理妖界事物,妖界之中,地位和权势依旧;姐姐是妖界第一美人,如今妖界真正的掌门人。只要你稍微做点儿实事出来,妖界中人也会为你马首是瞻。可惜啊!你太不争气。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儿跟你大哥闹翻,又消沉了许久。在这妖界之中,名声尽毁。你姐姐再想把你抚上妖王的位置也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我这一外人,趁虚而入,得尽便宜。等不久,我便是妖界之王。”说完便仰头大笑起来。 但是还有一个人笑得比他还要厉害。 岖嵚停了笑,冷了脸:“你笑什么?” 逐月还是笑着的样子,看着他,眼中尽是嘲讽:“我笑你傻啊。现今的妖界除你之外便是我姐姐,而我姐姐的名声与威望远在你之上,妖界之王轮得到你吗?” 岖嵚冷哼一声:“至亲的弟弟在我手上,她还能怎样?” “我姐姐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你以为她会因我而让妖界落入你的手中吗?” “不会。可是你会。” 逐月皱眉:“什么意思?” “那个叫木心的,想来就是当年的南海九公主吧。昨日我接到消息,说她正要往妖界来。”说完瞥一眼逐月:“若是我将她抓到了,恐怕就不只你对我俯首称臣了吧?” “我警告你,别动她。” “你?现在如何能阻止我?”说完扬长而去。 白色苍茫里,逐月怒目圆睁,双拳紧握。 ------------ 第三十三章 春色 第三十三章 青叶条条,白花独开,黄蕊点点,幽香暗浮。青纱飘拂,窗帘微动。手指微动,青叶颤动,叶尖水珠,滴答坠落,落在盆里,融在土中,终成一体。 一把小巧的金色剪刀拿在手中,剪去青叶上枯干了的部分。红眸之中,一片祥和。安静的大厅里只听得剪刀悉碎和落叶坠地的声音。 走廊的脚步声,经过刻意的减慢减轻,还是让大厅里正专心修剪盆栽之人,皱了眉头。 “殿下。”白席刚一走进来,就察觉了陌离的不悦,不禁有些诚惶诚恐。他的魔王殿下,向来喜静,平时他是有多轻走多轻,恨不得飞起来,就怕脚步声把他吵了。 “何事?”陌离头也不抬的说道。 “今日是十三,水已经备好了。” 陌离手一顿,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这么快,又到了。” 每年的十二月十三日,是魔界的大日子,魔王必然要沐浴更衣,然后去飞雁山小住两月,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万年之久。究竟是为了何事才这般隆重,魔界之人却是谁也不知的。白席曾经问过陌离,陌离摇头说他也不知。此后,便无人再问。 水汽氤氲,水波微动,水流声潺潺。陌离靠在池边,阖目养神。水中白莲漂动,渐渐褪成透明,融入水中之人的胸膛之中。 白足轻点,青纱带起空气,卷了一室的兰花幽香。 水中之人,嘴唇微勾,睁开双眼,红眸之中尽是戏谑。 “大长老近日频繁造访我魔王宫,莫不是想在此处安家?” 落嫣揭开青色面纱,褪去身上的青色外袍,白皙皮肤展露空中。细碎水声,于肩同齐,四目相对。 陌离皱眉看着在水中与自己目光相汇之人,是诱惑,是勾引,是不同往日的冷若冰霜,是他从来不知的另一面。 “你这样,是何意?” 落嫣眼眸带笑,青葱手指抚上他胸膛,最后停在心口的咬痕处,视线停在上面,眼神玩味,却又魅惑勾人:“这个疤痕,是谁留下的?” 陌离握住心口处的手,双眼微眯:“大概是年少时玩得太厉害所以才留下的吧。” 落嫣眼中的笑更深了:“看来是有些年份了。” “少说也有万年了。” 落嫣眸色一深,抬眸看他:“可知我为何要来找你?” “终归不是为了勾引我吧?” 落嫣抿嘴一笑:“是,是为了勾引你。” “哦?”陌离挑眉,将她拉入胸膛:“你想要怎样勾引呢?”语气低沉,暗哑。 四目纠缠,唇色流连,缓缓印上,冰凉颤抖,手掌渐爬,冰肌玉骨,刹那寒光。 陌离拉开落嫣,唇上水光晶莹:“冰魄针。” 落嫣垂目看着食指上的一枚晶莹细针,抬眸间,笑意收敛:“是。” 陌离心中暗恼,他倒是忘了,这个女人向来以不达目地,不择手段的狠辣出名,今日这冰山美人的名声,可真真是做实了。 “你想要做什么?” “护佑逐月平安。” 陌离舒展了紧皱的眉头,放松的往后一靠,双手大大展开,搭在池边,唇边勾起一抹笑:“凭着小小寒魄针,你也想命令我,指挥我做事?” “寒魄针自然是伤不到你,只是会误了你去飞雁山的时辰罢了。” “飞雁山?你竟也知道。” “呵呵。妖魔二界谁不知晓,魔王陌离每年飞雁山小住,这可以说是魔界的头等大事。这么多年来,多少妖魔鬼怪埋伏飞雁山,最后全部都灰飞烟灭。到现在,飞雁山已经完全是禁地,无人敢靠近了。” 陌离点头,很是赞同:“这么一件小事,居然闹得妖魔二界如此不宁,倒是我的失误。” 落嫣眉头悄锁:“你的失误还不止这一件。” 陌离从水中捞了一朵白莲花,拿在手中玩耍:“还有什么?” “飞雁山乃是我妖界之地。” 陌离抬头看他:“那又如何?” “我要它消失,也不过是一瞬之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陌离轻声笑道。 “不是,是在请求你。若你将逐月护佑好,我便将飞雁山赠与你。” “不用你赠,我一样可以得到。” “还有,我将嫁给你。” 陌离手下一顿,看着她,颇有些意外。 “嫁妆是东南西北四洞和妖界一宝,鹤草。” 东南西北四洞可是妖界的命门,居然敢拿来做筹码。 “好,成交。” 落嫣飞身而起,水花四溅,整理衣裳,戴好面纱,脚下白鞋泛着青光。 “落嫣。”陌离看着眼前的背影唤道。 落嫣偏头。 “你会后悔吗?” 面纱遮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目光流连,渐渐冷意四溅,缓步离开,在窗口处稍作停留:“你的决定,一定不会后悔。”说完消失不见,只留下空中淡淡兰花幽香。 陌离望着窗口摇摆的兰花,目光深邃,他自然是不会悔的。 兰花盆盆,白花朵朵,青叶条条,香气缕缕,和着满屋的青纱,浮动流连。青影翩然,落在矮榻之上,满眼见的只有兰花,水汽渐生,戾气一闪,手臂一拂,只见得满地的残花败叶。 在门口站了许久的人,蹙着眉头,看了眼天上的云,默默叹息,走进屋里,是狂躁暴怒后的余味,其实,何必? 踌躇许久终是开了口:“大长老,渺尘公子来了。” 落嫣睁开眼,眸中恢复了平静:“他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他还带了两位姑娘,其中一位瞧着很像是南海的那位。” 闻言,落嫣眉心微皱。 妖王殿着实阴冷了些,绯色只觉得通体遍寒,偏偏空气里还浮着一缕淡香,闻着更觉清冷。木心从踏进这里,便觉得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莫名的心都跳的比平时要快了些,满目瞧着尽是冰冷之物,可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脚步声传来,绯色抬眼看去,只见一青衣女子,面上带笑,正朝着他们走来。 渺尘见落嫣微蹙了眉头,那眼眶下的红,莫不是哭了?这倒是件稀奇事。 落嫣笑笑的看着木心:“你可好?” 木心左右的看了下,最后指着自己问道:“你问的可是我?” 落嫣点头。 “我很好。你认识我吗?” 落嫣蹙眉:“缥缥,你,不记得我了吗?” “缥缥?姐姐。”木心跑到绯色眼前:“姐姐你听,又有人叫我缥缥了。” 绯色看着落嫣:“想来你是认错人了,她叫木心,不是南海九公主缥缥。” 落嫣挑眉,说了声:“哦?都坐吧。” 渺尘刚一坐下,落嫣就开问了:“你来此作何?可是有线索了?” “无。” 落嫣蹙眉。 ------------ 第三十四章 云涌 第三十四章 一室的静默。 绯色不知二人所讲何事,也不便插嘴。木心玩着兰花,不亦乐乎。 靠在水晶柱上的一株兰花,开得格外的好,木心走过去,轻手抚弄着。触感较之其它,略有些奇怪,冰冰凉凉,还有黏腻感。中间的那朵白色花朵,也格外的大了些,但是却没有花蕊。那花瓣渐渐的变得透明了。木心奇怪伸手去扯,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落嫣将木心的手拦下,笑道:“这个可不能乱动。” “这个不是兰花吗?” “是兰花。”落嫣唤来暖阙,安排了三人住下。又回头看着绯色道:“且先安心住下吧!集魄的事急不来的。”说完便让暖阙带她和木心去了妖王殿的西厢。 渺尘却是没有走的。 等绯色等人走远了以后,落嫣才开口:“那个木心究竟是谁?” “便是你心中所想,南海九公主。” 落嫣蹙眉:“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看来,你对她倒是极熟悉的。我看在妖界怕是无人不知的吧。” 落嫣轻笑:“看来,你也是打探了一番。缥缥在妖界确实是有些名声的。不过,那也是万年前的事了,现今,知道的不多。”落嫣示意渺尘坐下,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推给他。 “先前,请求你救逐月,等你救出他之后,就将他带去飞雁山,觉得不许他下山一步。这个东西,等我出事之后,你再交给他。” 渺尘接过来:“飞雁山?陌离。”看落嫣一眼,又道:“你何不直接去找陌离?” “我是找过的。他会护佑逐月平安。” “那为何不让他出手救逐月?” 落嫣看着渺尘一笑:“他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渺尘挑眉,很是认同。 西厢建在湖泊之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与之相对的是一座亭子,有一条木桥相沟通。木心站在木桥上,看着那八爪雕龙刻凤的亭子,心跳突然就加快了,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不自觉的靠近。走到桥中间的时候,绯色唤她。 木心才作罢,往回走去,仍然不时回头张望那亭子。 绯色站在桥头等着她。 “姐姐。” “不要乱走,这里毕竟是妖界。”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就挽着绯色的手进了屋子。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的兰花清香。 看来那个落嫣是酷爱兰花呀。 木心身上的小葫芦,此刻却是无声无息。欲魄究竟在哪儿?紫郡宫主说了,现在木心的身子不同往常,只会越来越差。虽有鲛珠在体也是护佑不了多久的,集魄必须要快,可是千头万绪都归为了零,她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渺尘今次倒是真的有事,还有逐月,平时那样黏着木心的人,知道她来了,居然不现身,这自然是不同寻常的,莫不是,出了事? “咚咚。” 敲门声响起,木心离得较近,一下子就跑到了门前,将门打开。 “渺尘哥哥,是你啊。” 渺尘微微点头:“你姐姐呢?” 绯色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是渺尘,问道:“何事?” “可否先让我进来?” 木心连忙把他拉了进来。 “你是说,逐月失踪了?” 渺尘点头。 绯色蹙眉:“他的身手不低,怎么会如此?不会是出去玩了吧?” “呵。”渺尘轻笑一声:“你倒是天真的很。他是在木心昏迷的时候离开的,之后就没了踪迹。你以为凭着他对木心的心意,会一走了之,不问不闻?” 也是,逐月待木心的心意她也是知道的。 “我来,是告诉你,我只管将你带到这妖界来,至于集魄的事就不能帮你了。落嫣先前找我,让我帮她寻找逐月。如今妖界不太平,她是抽身不得的。” “她倒是待逐月极好的。” “她是逐月的姐姐。” 绯色恍然。 “你以为什么?”渺尘嘲讽道。 “我就说,他二人眉眼之间有些相似。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马上。” 那人还真是神速,说走就走。 当夜,渺尘就离开了妖王殿。 白色的烟雾,一晃而过的身影。 逐月神志不清,模糊间,他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向他靠近。 冷,好冷。逐月不禁抱紧了自己。 白色的大床上,躺着一名脸色惨白的男子,只见他,眉头紧锁,额间不断溢出细密的汗。一只手,拿着白色的丝帕,轻轻拭去他额间的汗珠。一缕黑发从背后滑到胸前,擦拭的手停了下来,将头发往后一甩。 逐月就在此时睁开了眼。 “你醒了。”红唇轻启,眉眼含笑,那分明是木心。 逐月伸手去触碰,女子抿嘴一笑,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肌肤,刺的他一个激灵,猛得从床上做起来。 逐月喘息着,看了下房间,原来是在做梦。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这个屋子里是简单的农舍的摆设,看起来像是猎户家,他不应该是在冰窖里面吗?岖嵚呢?门一打开,愣住。 陌离倒了杯水递给渺尘,渺尘接过,仰头就是一口。 “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陌离问道。 “岖嵚老巢的地下。倒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大胆,将狱牢建在自己的地下。”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那么轻易的就将他救出来了。这妖界的防守就如此不济?” “你可以称赞我功力大增的。” 陌离哈哈大笑:“你倒是不客气。” 就在这时,里间的门被推开了,逐月站在门口看着他两人。 陌离放下手中的杯子,朝他走去:“瞧着脸色是白了点儿。” “修行尽毁,命保住,已经是万幸了。”渺尘淡淡道。 “修行尽毁?”逐月轻声念道。 “是。”陌离笑笑的看着他:“万年修行付之一炬。” 逐月看着他:“怎么可能?”手一抬,稍用力,居然完全没有办法用力。额间青筋暴起,匪夷所思:“岖嵚,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一心夺权,你是除了落嫣的最大障碍,就算是杀不了你,去了你的修行,也就去了你这一心头大患。”陌离坐回去,淡声道。 “我姐姐。”逐月看向渺尘。 “她应该还是能够应付的,毕竟她那冰山美人的手段不是白传的。”渺尘又看着陌离说:“这人吶,我是交给了你,此后他的安危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陌离皱眉,有些无奈:“那是,毕竟小舅子还是要讨好的。” “小舅子?”逐月说道。 “哦,你还不知道吧!等你姐姐将妖界事物处理好了之后,就要嫁给我了。” “怎么可能?” “妖魔二界素来就有联姻的习俗,怎么就不可能了?” “凭你,也配?” 陌离将杯子一放,冷脸看着逐月,渺尘拉住他:“稍安勿躁。” 渺尘走到逐月面前:“妖界事物你现在是管不了的。你姐姐说了,从此以后,你就在这飞雁山住下,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允许下山一步。” “姐姐,怎么可能......”逐月急道。 “逐月。你一家的地位和眼下的光景,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姐姐如此,也不过是想保你平安罢了。” 瞥一眼陌离又说:“那个人,你不喜欢,可也没有办法。” 逐月瞪陌离一眼,锁眉道:“我不,我要下山。” 陌离白他一眼:“行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快走吧!这人就交给我了。” 渺尘点头,转身就走,却被逐月拉住了,回头看他:“我姐姐,你......” “放心,我会帮她的。” 渺尘走后,逐月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陌离也不恼,随他去吧!总归没有了修行,这山是下不去的。 ------------ 第三十五章 黑夜 第三十五章 墨色一片,千奇百怪,湖面平静,水镜之上,满是沟壑的苍老的脸上辨不清表情。 渺尘负手于湖边,面无表情。 “一切都按照你先前的推测进行着。”渺尘抬眸看着水镜之上的脸,笑道:“岖嵚是一点儿防守也没有,想来是想到会有人前去的吧。” “他向来聪明,想到也属正常。否则怎么会在妖界横行那么多年,如今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苍老的声音里,尽是疲惫。 “我不懂,你们兄妹三人关系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落嫣为救弟弟,不惜去求陌离,牺牲自己的幸福和妖界的大权。而你,却为了出这泥洞,不惜要了逐月的万年修行。” 水镜之上的人久久不语,而后才说:“没了修行对他也是一件幸事。现在他在飞雁山,与世无争,这样对他也好。” 渺尘却是不理会这些事的:“此事过后,我需再为你做一件事,你是现在就要交待吗?” “呵呵。”水镜之上的人诡异一笑:“不,届时我会通知你的。眼下,妖界之中的事物,你是无心插手,但也不得不插手了。” 渺尘蹙眉。 “那个绯色仙子,不是尚在妖界吗?你应该是想要帮她的。别忘了,是她救了你一命。还有,木心的安危你也是承诺过我的。” 渺尘背在身后的手紧握,表情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知道。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金黄大殿,灯火辉煌,晶莹的水晶石柱此刻却散发着深幽的光芒。原本一室的兰花也仅剩下柱子旁的那一盆,落嫣双手捧起那花,中间的白色花瓣,渐渐变得青幽起来,最后竟完全成了黑色,凋破,坠落。落嫣闭眼深吸一口气:“嘭”的一声,花盆落地,碎片满地,却不见半分土壤。青叶迅速干涸,变得枯黄,成了枯条。 落嫣睁眼,眸中闪着青色的光:“大哥,小妹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暖阙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通体发着青光的人,皱了眉头:“大长老,马上就要开始了。” 落嫣点头。 “二小姐。”暖阙唤道。 “嗯?”落嫣偏头看他。 “你究竟是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他呢?” “谁?逐月,还是?” “自然是让小姐你神伤之人。” 落嫣转身走到他面前,理了理他肩上的发,漫不经心的说:“对于他而言没有真相,那只是一段少不更事的往事罢了,甚至连遗忘都不愿提及。” “饶是如此,小姐依旧,执迷不悟。” 落嫣闭目:“暖阙,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啊?这样我就有两个好姐妹,我就不用如此歉疚的活着,不用为了这妖界的事物,勾心斗角,每日不得安宁。” “还未到最后关头,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呢?明明当初是因为我才回来的呀。” 暖阙抬手取下左边脸上的面皮,那面皮之下赫然是一条蜿蜒似蜈蚣的疤痕。 “这疤,是紫郡所赐,这么多年来,我看着这疤,就会想起那段时光,和那个被万箭穿心的男人。” 眼眸之中闪烁着怒,还有某种记忆,那片苍茫之中,万箭齐发,那个男人英姿勃发,可最后,却被万箭穿心。那个女人脸上的泪,心里的痛,每日夜像毒蛇一般钻进他的血液里,翻滚,让他热血奔腾,只能挥舞手中的剑,散去一声的燥热,满心的愤和怒。 “我们这样的人,注定活在过去,被记忆残杀。暖阙,你忘不了的究竟是这脸上的疤,还是给你这疤的人?” 暖阙将面皮重新带上,恢复了英俊的模样,含着笑看着落嫣:“都忘不了,哪一日见了,只愿手中的剑还能挥舞的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 水波不兴,垂钓桥头。木心坐在桥上,晃着脚,手里拿着钓杆和钓线,嘴里还哼着曲子。沉静的湖面却没有一丝的回应,果然太清澈的水里是养不活鱼的。木心把东西拿上岸,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亭子。 小眼珠骨碌骨碌的转,往厢房里望了一眼,然后爬起来,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静水亭。”木心轻念着亭子上方牌匾上的字。 撩开白色的纱,走进去。 那冰床之上,躺着的男字,被冰凉的霜雾覆盖了眉眼。木心走过去,轻手拂去眉眼之上的冰霜。手下微顿,那高挺的鼻梁,横上的剑眉,禁闭的双眼之下,细碎的睫毛,是那样的熟悉。 触电一般,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丛林,牵手奔跑的身影,滑落的泪滴,染血的白衣,苍白的嘴唇,还有声声的啜泣,是谁,是谁。 木心双手抱头,眼前像是出现了幻影,那抹笑,那个人,嘴边的那抹笑,那抹笑。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落在男子的眼上。 “木心。” 绯色轻拍木心的肩膀,却不见反应,扳过她的身子,只见脸上全是泪水:“木心,怎么哭了?” 木心放下手,拉着绯色,双眼之中,是迷惑,是懵懂:“姐姐,我看着他,觉得好熟悉,好心痛。”木心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为什么会心痛呢?” 绯色锁眉看向,冰床之上的人:“你,认识他?” 木心摇头:“姐姐,最近好奇怪,莫名的总会看到一些画面和场景,明明记得是不曾去过的,可是?却又好像早就发生过一样,熟悉,好熟悉。”木心走了几步:“这里,也好熟悉,好像以前来过似的。” 绯色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想来是近日太累所致的,修养几日就会好的。” 木心摇头,却看见身上的小葫芦亮了起来。 “姐姐。”木心看着绯色。 绯色看着那亮起的葫芦心下一松,近一月了,终于是要现身了。只是在这妖界之中,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那个落嫣,她已是许久没有见到了,只听说妖界起了内讧,眼下还不知是怎么个光景。渺尘那一日后,便没有回来,她二人在这妖界之中虽然算得上是客人,可是?出入之间,总是免不了一番周折。 忽得,天空骤黑。 “姐姐。”木心扯着绯色的衣角。 绯色在黑暗之中拉着木心的手:“走。” ------------ 第三十六章 尘埃 第三十六章 偌大的妖王殿,里面仅有暖阙,落嫣和岖嶔三人。外面一片漆黑,里面却是灯壁辉煌。紧锁的大门上一朵兰花镖熠熠生辉。 "岖嶔,我好歹长你几万岁,又在我大哥身边多年,说起运筹帷幄的能力,自然是不比你差的。"落嫣坐在高堂之上轻扣桌沿,"这些年来你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你以为我对此会毫不知晓,毫无防备?” 岖嵚靠在水晶柱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此刻的他是发冠微乱,衣裳染血,但掩不住的是一身的戾气和眼眸之中喋血的气息。左边脸颊上的一条伤疤,更是添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凡人说成王败冦,我岖嵚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想不明白,那东南西北四洞主和逐月一同囚禁于我的牢狱之中,那一日,也不过是逐月被救了罢了,你为何不全救了呢?” “逐月,留在我身边,能帮上的忙不多,但,你却也是不希望他留下的,所以我便顺了你的心意,让他离开。至于东南西北四洞主,他四人是我大哥当年亲手培养起来的,岂是你能轻易得手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笼络他们的好机会。” “是,他们都是忠心之人,无论我怎样的威逼利诱都动摇不了分毫。” “呵呵。”落嫣轻笑,走到他的面前,青葱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你太过急功近利了。现今妖界除了我便是你,逐月的名声可比不上你。假以时日,这妖界之王的位置,迟早也会是你的。” “是吗?”岖嵚嘲讽的笑笑:“那,那个渺尘呢?他成妖不过才千年,可他的修行却不在你我之下,又得妖王的赏识,与魔王陌离的关系好似也很不错。哪一日,他想要个妖王的位置坐坐,岂不是易如反掌?”岖嵚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发出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落嫣转过身去:“如此说来,倒是渺尘催促了你的行动。” “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东南西北四洞的兰花究竟是陌离种来讨好你的,还是你自己种的?” 落嫣笑道:“聪明如你,自然是明白的。” 兰花是落嫣的挚爱之物,也是她的重要利器。在东南西北四洞种植兰花,围成一个圈,兰花之味环绕其中,其香淡雅,可缓疲劳。但里面却含有一昧毒,是兰花的花液提炼而成,此毒进入体内,轻者,全身乏力,缠绵床榻,四肢痉挛而亡;重则,血管爆裂而亡。妖非仙,非魔,比起凡人,也不过是多了不死,不老和修行罢了。其它则与凡人无异。 岖嵚的势利再大,兵力再足,也是阻挡不了那毒气的。反动发起,落嫣催动体内的毒素,岖嵚的部署一下子土崩瓦解。加上暖阙,他自然是招架不过。如今,势力被全部湮灭,独留了他一个。 “岖嵚,贪念太重,欲望太多,一直是你的问题。从籍籍无名的小妖,到闻着丧胆的妖界二长老,你这一路走得可不容易。沾满同僚的鲜血,背板六亲,你当仁不让。毒、狠,向来是你的标志。刚愎自用,自恃高傲,不听劝导。这样的结局,你也该有所觉悟。” “哈哈哈。”岖嵚仰天大笑。 暖阙皱眉,眼中带着寒光,手中的剑脱鞘而出。 妖王殿外,绯色和木心站在紧闭的门前。木心使劲的推门想要进去,但始终动不了分毫。 “木心。”绯色轻声呵斥:“既然打不开,我们就走吧。” “走?”木心叫道:“姐姐,怎么就走了呢?” 绯色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拉着她往左边走去。 来的那一日,她便注意到,妖王殿有一扇侧门,在左手边的走廊转角处,十分的隐蔽,不易被发觉。木心在黑暗之中笑了笑,皎洁的牙齿白亮亮的。 “姐姐,其实我也知道的。”木心对她俏皮一笑,然后绯色就被她拉着跑了。 “岖嵚,我会将你送去泥洞,听我大哥的安排。”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将我杀了。” “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哥从前的得力手下,你的生死自然是由他来决定的好。” “谁?”突然,暖阙大喊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岖嵚快速移动,朝左边的墙上猛得一击。 木心领着绯色一进来就被发现,正在懊恼之际,一股凌厉的掌风便向她扑面而来,绯色一把推过她,接了那一掌,还未做后招,就被掐住了脖子。 “姐姐。”木心惊呼。 暖阙挥剑直指岖嵚,向他逼近。 “小心,这位仙女的命可在我手里。”手下稍稍用力,紧扣的手指陷入肌肤之中,汨汨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 岖嵚挟持着绯色,这可就不好办了。绯色是仙,若是在妖界之中有所闪失,事后追查起来,倒不怕天庭如何,反正积怨已多,也不在乎这一件。可是?渺尘那里,她又当如何交待? “你,快将我姐姐放下。”木心指着岖嵚说道。 “九公主,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岖嵚看着木心道。 “我不是什么九公主。你快些将我姐姐放下。”木心见他不为所动,又向落嫣说道:“你快让他放了我姐姐。” 落嫣蹙眉。 “你,你快说啊。”木心是急得都快哭了,不得已,向岖嵚跑去,嘴里还喊着:“放开我姐姐。” “木心。”落嫣惊呼一声。 “找死。”岖嵚眼神一凛,木心便被弹开。 升在半空中,腰身突然一紧,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落嫣看着那蓝色的身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昔梦将木心放下,便要去救绯色,只见得一袭白衣翩然略过,几滴鲜血喷洒,岖嵚瘫倒在地。 渺尘抱住起昏死过去的绯色快速离开。 昔梦将木心扶起,与落嫣对视。 双眸深邃。 “我以为,你会出手的。”昔梦冷冷的说完,带着木心快步离开。 暖阙看着那背影,眼中的惊异不减:“她竟然会到这里来。” 落嫣双目紧闭:“把他收拾了。”说完,转身离去。 一室灯光辉煌,一室血腥之气,一室残枝败叶。 ps:各位读者朋友们啊!十分的抱歉,最近状态一直都不好。从二十五章以后的内容,都有些惨不忍睹了。等我状态好些了,我会修改这些的。希望你们能见谅啊!!! ------------ 第三十七章 落定 第三十七章 漆黑的天渐渐变得明亮,在最后一丝黑暗消退之际,一缕魄钻进了木心身上的小葫芦里。 “原来,欲魄是在他身上。”木心喃喃道。 眼前是两条岔路,一条是蜿蜒的小路,路旁满是荆棘;一条是崎岖山路,顺着往上只见得蔓延的青苔。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昔梦皱眉,被眼前的两条路难住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会将绯色带去哪儿? “姐姐,我们走这条小路吧。”木心指着满是荆棘的小路说道:“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是西洞口,渺尘哥哥的住处就在那里的西北角。” “渺尘哥哥?” “嗯。”木心点头。 昔梦看了看那两条路,最后看着木心说:“你倒是熟悉的很。”说罢,就朝着荆棘小路走去。 木心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我就是知道嘛。”然后跟了上去。 一抹淡淡的香溢在绯色的鼻尖,她昏沉着脑袋,眼眸半阖的看着抱着她的人,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幻影。 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手里抱着一名绯衣女子。草木已经衰败,踩上去,只听得悉碎的声音。那名男子的表情她看不清,绯色皱眉,抓着眼前的衣襟,凑近。模糊之中,两人的身影不断拉近,男子的轮廓逐渐清晰。 绯色神智越来越薄弱,闭眼之前,只见得幻影之中被男子保着的女子的手滑落,一朵盛开的红色蒲公英从她手中飘落,被吹散在空中,满天的红伞。 渺尘皱眉看着已经晕阙过去的人,加快了步伐。 白烟袅袅,轻纱飘飘,梦魇深深。 “你该是明白的,你家族的命运握在你的手中,天庭的命运也握在你的手中。为一己之私不惜放弃家族性命,天神尊严,该是不该?” “等天庭的事处理好,我就带你离开,去遥远的冰域。那里四季飘雪,你一定会喜欢的。” “哪里会有什么不舍?你这仙界的叛徒,这样的下场是你应得的。” 脑海之中不断出现的话语,是谁在她耳边倾诉? “你放心,我亦不是残忍之人,这把匕首不会要他的命。等天庭恢复正常,我就放你们离开。” 苍白的场景里,一双颤抖的手接过一把金色的匕首,转瞬之间,双手用力,插进一副胸膛之中,赤色染满了画面。 男子的闷哼,一双难以置信,悲伤欲绝的眼睛,那是谁? 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东西? 渺尘拧干了帕子,擦拭绯色额头上的细汗。 绯色睡得极不安稳,脑海之中匆匆一闪的画面,如魔音一般的声音,盘桓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 渺尘触了触她的额头,依旧烫手。脖子上面有一个深深的手指痕迹,两边,更是两个被手指贯穿的伤口,尤其是左边的,伤口还在留着血。渺尘蹙眉,将染血的丝帕拿开,又端来一盆清水,不一会儿,便被染成了红色。 “分明是仙,为何体质会如此的弱?”渺尘将伤口处理好,纱布之上还印着血迹。 门被猛得推开,渺尘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 木心快步跑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绯色:“我姐姐没事吧?” “失血过多,又损了些仙气,情况不算太好,不过也无大碍。”渺尘淡淡道。 这时,昔梦走了过来,看着他:“我竟不知,你与绯色的关系如此之好,竟会冒险救她。” “姐姐。”木心扯昔梦的衣袖,小声的对她说:“渺尘哥哥是绯色姐姐的旧友,先前帮了我们很多忙。” 昔梦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丫头是在帮他说话吗?她有说他什么不好的吗?真是。 渺尘还是先前淡淡的模样,收拾了东西:“上仙可是在担心我的用心?” “毕竟身份不同了,你们之间还是小心点好。绯色现在又是戴罪之身,招惹妖界之人,只会添麻烦。” 渺尘挑眉,邪邪一笑,道:“说得极是。那么就请上仙将她快些带走吧。今时今日,渺尘也是不愿与天庭再有瓜葛了。不过。”渺尘一顿,看着木心:“她,却是一定要留下的。” 木心指着自己问道:“我吗?为什么?” 昔梦看她一眼:“我也是不愿见她的,留在你这儿再好不过。” 木心鼓了股腮帮子,瞪着昔梦:“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与姐姐并没有什么冤仇啊。” “哼。”昔梦坐到床边,将被子掀开:“前尘往事,你忘了,可我还记得。你无过错,可我就是不喜你。”说完,和着床上的绯色一同消失了。 木心看着空了床,红了眼眶。 “什么前尘往事,我一概不知啊。” “你暂且在我这儿住下。”渺尘说完,端着染血的水盆走出了屋子。 木心坐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被泪水朦胧的眼睛里闪着疑惑:“为什么会觉得好伤心,好难过?”她捶着自己的心房处:“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跟在绯色姐姐的身边?” 昔梦将绯色放在床上,然后去了书房。在书桌处,拿出了一幅画。缓缓的展开,画上是一名那男子,身着玄色衣裳,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是个极其温暖的人。 “多少年了,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昔梦轻手抚上画中男子的脸。 “那个丫头,醒来这么久了,记忆却依旧残缺。其实,即便是记起来了,又能如何?她也只是救了她心爱之人的性命罢了,我又怎么能出怨恨她呢?明明我自己不能阻止你,无法救你。” “青抈。凡人常说,这世上,难得糊涂。原来是真的。当年的事,他们都忘了,于是没了我的忧虑和寸步难行。可是?万一他们想起来该如何是好?劫难、修行,万年的纠葛,三界的夙愿,凭什么都让他们担了?” “青抈,我是不是该把她带走,让她不再插手这三界的纷争,从此与世无争?” 静谧的房里,只有她的喃喃细语,缱倦了一室的疲乏。 ------------ 第三十八章 平淡 第三十八章 疼痛、无力、全身疲乏,绯色睁开眼睛,被梦魇的幻境迷住,一时还没能清醒。她闭了闭眼,缓了一下神智。这才打量起现在的处境。 身下是圆形的大床,正前方是一面画着浮云的屏风。屋里的装饰是都是青色的一片。这个屋子她是极熟悉的。掀开身上的被子,扶着床头,虚弱着身子,下床向外面走去。 “昔梦姐姐,昔梦姐姐。”她一边走一边叫着。 走到屏风处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冷汗,不得不扶着屏风,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费力的朝着前面走去。一下子扑在桌子上,碰倒了桌上的茶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昔梦推门进来,见绯色半个身子都伏在桌子上面,痛苦的皱着眉头,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下床做什么?”昔梦将她扶坐在凳子上。 绯色有气无力的朝她一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昔梦有些责备的看着她:“还说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那妖界怎么是你说进就进的呢?那妖,怎么是能够让你放心的呢?” “姐姐。”绯色捉着她的手:“欲魄拿到了吗?” “自然是拿到了。” “那就好。”绯色放心的点点头,头渐渐的趴在桌子上。 昔梦见她如此,很是不忍:“我扶你去床上吧。”说着就将要将她扶到床上去。 “别。”绯色拉住她。 “姐姐,他知道了。” “什么?”昔梦皱眉。 “渺尘他知道了。” “怪不得会出手救你。” “是他救得我?”绯色望着她。 昔梦被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弄得十分不舒服:“是了,是他救得你。我比他晚了一步。不过,你却是不能在他那儿久留的,所以我就将你带回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呵呵。”绯色一笑,摇着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考虑不周。即便是有任务在身,也是不能忘了仙妖之别的。” 昔梦定定的看着她:“记得就好。那一日,我听他语气,也好像是不想与天庭有什么瓜葛了。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你不作他想,安心的把最后一缕魄集齐,缓了心里的愧疚,继续当你的闲散神仙吧。” 绯色苦涩一笑:“姐姐,我是明白的。”他在知道后,对我的态度与从前相比也没有什么改善,我即便是有别的心思,也都化做了尘土。 “木心呢?”按照那丫头的性子,肯定是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的,可是今天怎么静悄悄的。 昔梦将绯色扶到床上,把被子给她掖好。 “姐姐。” 昔梦淡淡道:“她在渺尘那儿。” 绯色蹙眉:“怎么会留下?不会是姐姐你?” “对,是我。”昔梦正色道。 “姐姐我不明白。”绯色无奈的说道:“姐姐你不是小气之人,况且木心也确实没有对你做过过份的事,为何你对她总是冷若冰霜呢?” “我与她之间的纠葛可是深得很。她的身份不简单,你也是知道的。渺尘应该是不会伤害她的,留在他那儿,不见得是坏事。” “姐姐不是说仙妖有别吗?” 昔梦瞪她:“她从前就不曾别过,现在也是无所谓的。”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你休息好了,我会把她的身世告诉你的。”昔梦打断绯色的话:“好了,快休息吧!伤得不轻呢。” “嗯。”绯色闭上眼缓缓睡去。 昔梦见她睡着了,把帘子放下来,点燃了香炉,丝丝缕缕的白烟飘散空中,她才放心的开门离开。 岖嵚死后的第二天,落嫣就去了飞雁山,眼前的情形她见了,一时有些惊异。她以为他们两个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可是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和平。 逐月烧火,陌离做菜,配合的天衣无缝,好像是多年的伙伴一样。 飞雁山上只有松柏两种植物,所以常年绿色,不因四季变换而褪色。每到冬日,松柏之上被白雪覆盖,山上又是一片白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山包。山并不大,生物种类也不多,可以说是很单一,仅有大雁一样动物,到了初冬天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踪影了,要到每年的三月初才会飞回来。 陌离万年的往这里跑,一开始是因为脑中一个场景。那是他在万年前昏睡了二十年,醒来以后常常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有时候,是一幕幕的绿色,有时候,是漫天的飞雪,有时候,又是一字排开的大雁飞在天空之中。 他寻找了许久,才最终找到了飞雁山这个地方。春夏秋冬的场景都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但是梦中并没有人物,只有纯粹的自然的景色。这样的景色看得多了、久了,自然也就腻了。可是?他却被冬日里的静谧吸引了。万籁俱静的环境里,他一个人,闲适,安静,做着自己的事,什么都不用操心。在下雪的时候,伴着雪花簌簌的声音入睡,心底也是一片宁静。 自从他来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做过相似的梦。有些东西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他总也抓不住。可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刻意要去寻找的意思。 因为答应了落嫣,要护佑逐月,所以当渺尘将他送来之后,尽管他是万般的不喜,也是不得不朝夕相对的。 逐月对于姐姐的安排是相当的不满意的,但是想起自己没了修行,留在姐姐身边也是个麻烦时,他也就没了异议。对于陌离他是很不喜的。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就缠上了他的姐姐,还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呢。 两个人可以说是两两相厌,但是却因为一个人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见,和平相处起来了。 在这一月里,逐月烧火,陌离做饭炒菜。尽管手艺不佳,但还勉强能咽下。 两个大男人,又都不是讲究吃的人,凑合着也就过去了。只是两人的饮食习惯,却极为相似。对于葱姜蒜这一类的调味菜,那都是敬而远之。不过却都是肉食动物,对于肉是各种痴迷,哪一顿没了肉都是浑身不自在的。 落嫣将菜端上桌子,两人就被其中一道烤乳猪吸引了过去,纷纷拉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那吃到嘴里的一脸的满足感,才真真是像极了。落嫣瞅着两人不禁笑了。陌离和逐月见她笑了顿了下,然后对视一眼,彼此白了一眼,继续吃了起来。 ------------ 第三十九章 波动 第三十九章 吃完饭后,落嫣在厨房收拾碗筷。逐月进来帮她忙。 "姐姐,你真的要嫁他?” "嗯。"落嫣专注手中的活。 逐月停下,将落嫣拉到一旁。 "姐姐,你若不想嫁,就别嫁了。我看那个陌离对你有几分意思,不如耍赖过去吧。”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落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与魔界联合是迟早的事。如你所说,趁着他对我有几分意思就将姻缘定下,会省不少事的。” "可是?我妖界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难道就没有可用之人。那个渺尘。"逐月猛得想起。 落嫣摇头,"渺尘从前可是仙,难保他不会有成仙的念头,届时对妖界就是一大威胁。自大哥困于泥洞之后,妖界就不如从前了。岖嶔可以说是我妖界的一员大将,可惜野心太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天庭要对付我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所以只能找同僚。逐月,你的修行我会想办法的。我的婚礼你不必参加,就长住在这飞雁山便好。若是有朝一日,大哥出来了,我们也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逐月,等大哥出来,你也不要再与他纠结缥缥的事。那个女孩,心中无你,可是对大哥却是一汪情深。当初不是她将大哥从天庭救下来,只怕大哥已经形神俱灭了。也因此伤了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是醒来了。若是恢复记忆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咱们也别强求。毕竟,那段记忆并不美好,忘了也就忘了。” 落嫣说完,逐月半天没有说话,垂着眼眸,"姐姐,大哥能出来吗?” "当然能。"落嫣肯定道。 逐月跟他大哥当年因为木心的事,闹得很不愉快。但心里还是想念那个大哥的。自他出生,那个人就陪在他身边。他们之间年龄差距很大,他的身份一直被人诟病,是他的坚持才淹没了那些流言蜚语,他一度是他所尊敬的人。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虽然因为木心他俩时常闹别扭,但未改变的还是兄弟情。在逐月心底,大哥一直是父亲一般的人物。他怎么可能怨对父亲呢? 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不一会儿,飞雁山就被白色包裹了。 落嫣撑了把伞行走在雪色里,手里提着一个小灯笼,昏黄的光和着她纯白的身影和漫天的飞雪,如画一般的景象。 她将伞放下,伸出手去接雪。那轻盈的小东西在温热的手掌之中渐渐化去。落嫣的脑海之中也是一幅漫天飞雪的场景,只是画面之中多了一对嬉戏的男女,他们在雪色里奔跑,相互追逐,女子的笑声明媚,男子的笑声爽朗。那是多么的朝气蓬勃,洋溢着的是丝丝的幸福。 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久到她看不清两人的脸。闭上的眼睛里面,只有漫天的飞雪和渐渐不见的身影,耳边是雪花坠地的声音,簌簌的。 雪越下越大,宁静的夜晚只有雪花殒落的声音。 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落嫣眼睛一睁,凌厉的眼神扫过。 陌离被那眼神一震,收回了手,与她站起。 "大婚在即,小心风寒。” 这话旁人听了,怕是会笑疯了。妖居然也会生病,还是风寒这种小病。可是?事实的确如此。妖界每年因风寒而死的妖也是有些数量的。 "无妨。” 陌离双手环胸,"落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承诺。” 落嫣一笑,看着他,"怎么,你如今是要毁约?” "相识一场,虽非友人,但同情心还是有的。你一介女流,撑起妖界半边天,实属不易。我再怎么卑鄙也是在无法下手。趁火打劫这种事从前常做,现在却有些不愿做了。” "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有阴谋?你只管放心,这次的交易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也不会设计陷害你,我落嫣说到做到。” 真是不识好人心。 "好。不过我有个疑问。” "你说。” "那个逐月就当真如此有价值,值得你用半壁江山换他平安。?” 落嫣抬眼看他,这雪花飞扬,灯火昏暗的景象里,表情被遮掩。 "我曾说过,你的决定不会后悔。逐月有多重要,日后你自然知道。虽然我并不希望你知道。” 陌离锁眉。 "缥缥,你大胆。竟然敢将此人带下天庭。今日就让你受雷霆万均之苦。” 晃眼的光,凄厉的叫声,在脑海之中一幕幕的闪现出来。 简朴的屋子,没有植物的装饰,只有被风吹动的纱和被吹得不停歌唱的风铃。大床之上,木心满头是汗,眉头紧皱。想来是梦中的场景太残忍。 梦魇一直围绕着她,不论她身在何处。 睁开眼,看见的是床罩上的一抹绿色。明明是纯白的床罩,哪里来的绿色?撑起身,仔细观看,绿色竟然不见了,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走到桌前喝了一杯水,压下了心中恐惧。 缥缥,那个缥缥已经出现在她的梦中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真的是缥缥?那缥缥又是谁?为什么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咚咚咚。” "进来。” 渺尘推门进来,见木心的样子皱了眉头,"可是睡得不好,脸色怎么这样的差?” 木心一笑,招呼他坐下,"总是被梦魇住,已经习惯了。渺尘哥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 "为什么要让我留下?” "怎么不愿与我在一起去,我以为你高兴与我在一起的。” "我自然是高兴与你在一起的。只是感觉很怪。” 渺尘挑眉,勾了嘴角,"哪里怪了?” "嗯。"木心弯着眉毛,"我以为你会把绯色姐姐留下的。你明明喜欢绯色姐姐。” 渺尘淡笑,"哦?何以见得啊?” "你总是单独找绯色姐姐,平安村的时候,我知道是你把绯色姐姐带走又带回来的。而且你看绯色姐姐的眼神很不一样,和沉栖哥哥看绯色姐姐的眼神是一样的。姐姐这次受了重伤,你该是担忧的。想来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姐姐的身边的,怎么会让姐姐离开呢?而且还把我留下。” 看着傻傻的,没想到脑袋瓜子还挺灵活。 渺尘点头道:"留下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渺尘淡笑不语。 ------------ 第四十章 惑与 第四十章 蝴蝶翩飞在阳光穿过的缝隙里,抖落的粉尘浮在空气中,落到娇鲜盛开的花蕊上,将红色的花蕊淡化成了粉色。 片刻,乌云遮天,太阳被覆盖,天空变得昏沉。雨,坠落,打在花上。花瓣被洗礼,更显娇艳的原色,花蕊被冲刷,颜色变得暗淡。蝴蝶仍然飞在雨中,稠稠雨丝中,寻一个方向,寻找着遮风避雨的地方。 红色的雨伞在这绿色的景象,雨水降临的场景里,显得格外突兀。伞外是不断落下的雨点,伞里是白衣冷面的男子。他看着停歇在鲜花上的纯白色的蝴蝶,久久不动。在他的左手边,站着一名同样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女子,她看着男子,眼里写满心疼。 “走吧。”女子轻言说道。 男子抬起眼眸,目光扫过四周,垂下眼眸,唇边勾起一抹笑:“倾凡,我是不是不该醒来?” 女子一震,神色不安:“太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了你,龙宫的人想了多少办法,紫郡宫主求了多少人,你是我们的希望,你醒来,我们多高兴啊。” “是吗?”男子伸手接着靡靡雨丝:“她应该是不想我醒来的吧。”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不过立即便恢复了正常,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龙王他们一定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 男子点头,将手收回来,晶莹的水珠顺着手掌,从指尖滑落,滴在花蕊上,引起一阵颤动。 雨中,两抹红色渐渐模糊。雨越下越大,娇鲜的花瓣被打残,坠在地上,徒留一抹残红。 绯色坐在花圃之中,鼻腔里是各种花香。明明已经是冬日了,这里的花开得犹如初夏时的一般,灼灼盛开,娇鲜欲滴,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 昔梦对于梳妆打扮这种事,向来是不吝惜时间的。高大的铜镜前,纤纤手指傅粉施朱,粉白黛黑。本就是唇红齿白,花容月貌之人,这一番打扮之后,更是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与她的浓妆淡抹相比,绯色则是清水芙蓉。一个美艳,一个清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却没有半点维和感。 步履纤纤,没有丝毫的慌乱,是大家闺秀一般的姿态。 昔梦将手中的瓜果糕点放在桌上,在绯色的对面坐下。身后是开得正灿烂的牡丹,刹那间,失了颜色。 绯色看着她矜持一笑:“姐姐的习惯是一点儿没变啊。” 昔梦睨她一眼,理了理衣袖:“女人的美自然是要在最好的年龄绽放。”说完,嫌弃的看绯色一眼:“你就是太懒,从不愿花点儿心思在这些事上面。” 绯色莞尔一笑:“像姐姐这样我是做不到的。” “不久后你就会这样做了。” “什么?” “凡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在你昏睡期间,南海三太子醒了,也就是昨天。” 绯色一顿,表情一僵,随即说道:“惑与醒来自然是好的。” 昔梦见她那样子,蹙了眉头:“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 绯色看着昔梦:“姐姐,我是不是该去见见他?” 若是平常之人,死了几千年的未婚夫醒来,不是高兴死就是吓死,可对于绯色来说,惑与的重生就是负担,没有半点儿的喜悦可言。尽管两人的关系亲密,也差一点儿就结成夫妇。 她的所作所为,谁都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或真或假,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罪名成立,如今历劫集魄,现实面前,她当如何? “王母娘娘不是答应你,若你不愿便寻个理由推了婚事吗?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去见他了。” “姐姐,这样的丑闻,天庭会放过我吗?惑与难道就对我那么的死心塌地?难道就不会心生怨恨?”泪水滑过脸颊,难耐的抬起头望着悠悠蓝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绯色,事已至此,你与渺尘不管先前是怎样的纠葛,也不要再往来了。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独善其身已经不容易,没有必要两个都搅进来。说来,渺尘也是无辜得很。” 谁都无辜,一切都是她。怎样的结果都是她该受的。贪念,执念,最是不该。 “姐姐,姐姐。”远远的传来木心的声音。 “她怎么回来了?我去看看。”昔梦起身往外走去。 木心站在院子外面,呼喊着绯色。 “吵嚷什么?” 听到这明显带着不悦的声音,木心止住了声音。 “昔梦姐姐。” “站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姐姐。”绯色走来,责备的看昔梦一眼,拉着木心手,笑道:“回来了。” “嗯。”木心点点头,又不安的看昔梦一眼。 “你别管她,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好。” “我去看看你的药。”昔梦往后院的厨房走去。 看着那娉婷的背影,绯色摇了摇头,将木心带进了屋里。 倒了杯水推到木心面前:“是你爱喝的菊花水。” “谢谢姐姐。”木心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姐姐,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 木心左右张望了一下,凑近绯色,在她耳边小声道:“渺尘哥哥想见你。明日午时,蝴蝶岭。” 说完,专注的喝起手中的菊花水。 昔梦端着药进来,递给绯色:“最后一帖药了,趁热喝了。” 绯色接过,一口气将它喝尽。 “小心烫。”说得却有些晚了。 绯色将碗放下,擦了擦嘴角,嘴里被烫的知觉全无。 昔梦奇怪的看着两人:“这是怎么了?”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木心见她出去,连忙问道:“姐姐,很烫吧。我看还冒着烟啊。” 绯色摇摇头:“木心,为什么你要避着昔梦姐姐才给我说呢?” 木心看她一眼:“当然得避开呀。那个姐姐明显的不喜欢你与渺尘哥哥来往呀。” 绯色皱眉,渺尘要见她? “木心,你身上的锦囊呢?”绯色突然注意到木心身上的锦囊不在了。 “啊。”木心一摸腰间:“我忘在渺尘哥哥那儿了。姐姐,我回去拿。”说着就往外跑去。 “哎。”绯色站起身想拿住她。谁知道那丫头跑得那么快。 昔梦看着离开的木心皱了眉头:“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怪。” 走进屋里,见绯色一副呆呆的样子:“你怎么了?” 绯色抬起来冲她一笑:“无事。” 无事?无事就怪了。昔梦白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 第四十一章 转变 第四十一章 去与不去,左右衡量,绯色辗转反侧。 若是惑与没有醒来,若是她已经与惑与没有任何的干系,她应该是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绝对会去。但是,现在,她去身份不和,不去,心里又痒痒。只剩下最后一缕魂魄了,集成之后,她便要回天庭了。届时仙妖殊途,再见谈和容易? 可是?为什么要见她呢? 清风徐徐,蝴蝶翩飞。绯色一袭白衣,行走在蓊郁的蝴蝶岭里。她怎么会舍得放弃与他相见的任何一次机会? 木心坐在秋千上,望着头顶上的太阳。 “不觉刺眼吗?”渺尘走过来,将她的头按下。 “渺尘哥哥,那天你带我见的那个人,我在妖王殿见过。” “哦?”渺尘挑眉:“妖王殿?怎么会在那儿?” “真的。”木心急道:“只是他躺在一张冰床上,应该已经死了。看着他,我心里总会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是相识了许久的友人一般,很亲切,又很心痛。莫名其妙的,让我不知所措。”木心摸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也总是跳动的很厉害。” 渺尘点点头:“是最近太累吧!休息几日就会好的。” 木心停下摇摆,看着渺尘。 渺尘被他看得奇怪:“怎么了?” “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渺尘一笑:“那就说明你是真的太累了。” “已经午时了。”木心看着天。 “午时了。”渺尘也说道。 蝴蝶岭并不大,在中间有一个凉亭,绯色就站在里面。 “午时了。” 阳光穿插在丛林里面,蝴蝶绕着光束盘旋,抖落的粉尘,沾染了斑斓。 “不来吗?”绯色手扶在亭柱上。 一抹幽香在鼻尖缠绕,绯色皱眉。 “绯色仙子,别来无恙。” 绯色一震,这个声音。 “怎么了?可是饿了?”渺尘柔声问道。 木心神色犹豫。 渺尘眯了眼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绯色姐姐,她,她......” “她怎么了?” “那天,你带我去了西郊,然后就离开了。那个人出来,问了我些问题,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也就不想再与他交谈,说要离开。他看出来了,拿了我的锦囊,说是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才肯将锦囊还给我。” 渺尘冷了脸:“什么事?” “今日午时,让姐姐去蝴蝶岭。还说,若是以你的名义,姐姐她一定不会拒绝。” “你说了?” 木心已经不敢看渺尘的脸了:“那锦囊里面装着重要的东西,我......” 还未待她说完,渺尘已经没有踪影。 四面都是水,绯色被困在中间。惊恐的看着水面之上浮现的画面。那个女子手拿金匕首,双手颤抖,泪眼婆娑。转身却决绝的将匕首插进身后之人的胸膛之中。 这分明是她在受伤昏迷之时看到的画面,女子的容颜依旧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熟悉。赤血染红了画面,鲜艳的血顺着匕首和指缝留下。一滴又一滴,像是红宝石一般。 这里究竟是哪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昔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方才她去叫绯色吃饭,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房里。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究竟去了哪里? 昨日,木心看着她闪躲的目光,是要隐藏什么?那丫头对绯色说了什么? 难道是去渺尘那儿了? 昔梦想到这里,就是一顿咬牙切齿,"绯色,你最好是去了别处。” "昔梦姐姐。"木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这丫头来做什么?"昔梦皱眉,"绯色呢?” "绯色姐姐不在吗?” 昔梦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没去渺尘那里?” 眼泪珠子像黄豆似的,一颗颗的从木心的眼里滚出来,"姐姐真的去了?” "去哪儿了?"昔梦摇着她的肩膀,"说啊!去哪儿了?” 木心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昔梦才真是欲哭无泪,"你这丫头怎么还和从前一样,这般的爱哭。你倒是说绯色究竟去了哪里? "蝴,蝴蝶岭。"木心抹着脸上的泪。 "去那儿做什么?"昔梦转念一说:"渺尘让她去的?” 木心点头又摇头。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昔梦都快被她折磨疯了。 "是别人让我以渺尘哥哥的名义骗绯色姐姐,今日午时在蝴蝶岭等她。” 昔梦一听这话连忙往外跑去,木心也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请问姑娘可是缥缈湖的昔梦上仙?"老人问道。 "正是。” "我是千缘镇的先知渊域,此次是奉命将我千缘镇少公子请回家的。” 昔梦一惊,生生的将移出去的步伐挪回来,对木心使了个眼色。木心点头从他们旁边走过。 “先生请进详谈,你的少公子的事比较棘手。”昔梦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人对她微一福身,往门里走去。 渺尘匆匆赶到蝴蝶岭,四处搜寻了一圈,可是却没有发现绯色的身影。 渺尘走到往凉亭处,只见一男子手端茶杯,徐徐品茗。 男子见他来了,放下茶杯笑道:"恭候多时了。” 渺尘蹙眉,"绯色呢?” "绯色仙子自有她的归属。” "你是谁?” 男子抿嘴一笑,"南宫玖羽。” 南宫玖羽,十八层宫狱的负责人,天庭刑事的一把手。 "此次前来,是为了几千年前的一桩命案。想必,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南海三太子不日前重生,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我将他的死因调查清楚。” 渺尘靠在亭柱之上,一脸莫测,"这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成妖已经千年了,天庭的事,早与我没有干系了。” "找你只是让你协助调查罢了。毕竟,三太子出事的时候,你还是仙。再说,绯色仙子为救你,不顾身份和流言,天庭之中无人不知。事关重大,此事是秘密调查,我才会出此下策。你只管放心,我南宫玖羽向来公正,绝不会冤枉谁。” "你已经找过妖王了?” "那是自然。” 渺尘冷酷一笑,"好,我配合你。” "如此,便多谢了。" ------------ 第四十二章 司天水镜 第四十二章 司天水镜。 不知睡了多久,绯色醒来,依旧是这个地方。四面水墙,影像重重,为什么? 水墙之外,一白衣男子,注意着里面的人。她躺在中心,脸色苍白,眉心微微皱起,穿着绯色的衣服,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他记得他曾问起她为什么叫绯色,她笑着,一脸的幸福,说刚出生时,脸色红润,宛若桃花,于是父亲取名绯色。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 那一年他刚满二万岁,父亲说得考虑婚事了,姑姑紫郡宫主给他拿来了天庭诸神年纪相仿的女子的画像,他看得眼花,偏偏一个也挑不出来。他以为婚姻之事急不得,讲究缘份二字,若强求就失了美感。 蟠桃盛会,他是无心参加的。但拗不过姑姑的坚持,还是去了。他一直认为,这样的盛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姑姑不断的将他拉到诸神面前,一一介绍,他牵强应付。得了空闲,就跑到角落里去了。本想歇一口气,可是却看见一双美丽的眼睛,然后视线就再没能移开过。 她穿得极素雅,头饰也很简单。这身打扮,应该是品阶不高的神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眉头一直皱着。许是他的目光太执着,惊动了她,她偏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注定了他的纠缠。 他走过去,与她并肩坐在地上。她不问,他就不说话。终于,还是她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他一笑:“你终于是肯理我了。” 交集就此展开。 她说她叫绯色,是王母身边的一名小仙。 对于绯色的名字,他是不陌生的。也是那是他才知道,原来盛传的王母娘娘身边最受疼爱的仙子就是她啊!原来就长得这模样。 蟠桃盛会之后,姑姑再次跟他提起婚事。他丝毫不避讳,说是看上了那名绯色的小仙。姑姑惊异,很是反对,她认为,绯色成仙不久,品阶太低,根本配不上他。他却不以为然,尘封万年的心,动了情,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强行进入她的世界。 他时常打着上天庭找姑姑的旗号,去找她。虽然看出她的不乐意,感受到她的排斥,但,依旧不退缩。他是谁?龙宫三太子,从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她绯色自然不会例外。 送礼,各种讨好;找借口,百般的接近的她。甚至有时候,只是远远望她一眼,也会觉得圆满。只是,他不知道,原来,她竟是那样一位极具反抗精神的仙。又一次,他随意找了个理由,再上天找她。这一次,她没有再沉默。 她决绝的告诉他,希望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不论是什么原因。她不喜他,并不愿意因为他,平白的陷入一片舆论之中。天庭的一些仙总是太闲,无聊时就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他是知道,她被说得有多惨,勾引,诱惑,妄想成为仙上仙。他不理会,认为,最后人是我的就行。 但是,那一次,他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就像姑姑说的一样,她不过是天庭一名小仙,凭什么?敢这样对他说话?她身上的那股倔强是从何得来? 不甘,不愿放手。于是他直接像姑姑说出了心中想法,绯色,他必娶。用权势,来胁迫她。虽然卑鄙,但,只要是他要的结果,那又何妨? 姑姑像王母说了这件事,王母却是极高兴的,升了她的品阶,定下了婚期。 他去见她,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眼底是深深的绝望。有那么一刻,他想放弃。但执念不许。也许是他的一意孤行,才造成他最后的结局。 现在的她,较从前更忧郁。他的醒来带给她的也只有惶恐吧。那个她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又如何呢? “三太子。” 南宫玖羽从他身后走来,看着水镜之中的绯色:“心智很好,这样的折磨居然能撑这么久?” “里面有什么?”惑与问道。 “心中最怕的事。”南宫玖羽一顿,有些不解:“她心中的恐惧好似不是她的今生,对于这些幻象,她只有奇怪和惊异,没有共鸣。” “那些幻象,我能看吗?” “这,恐怕不能。保守秘密,将看见的东西清洗干净,是我司天水镜的准则。” “呵。”惑与笑道:“所以,司天水镜地位才这样高。原来是因为惧怕啊。”惑与斜眼看他。 “呵呵。”南宫玖羽并不避讳:“不如此,如何能在天庭横行这么多年。” 说完,两人均是笑出了声。 南宫玖羽望一眼绯色:“有一个人,需要你见一下。” 这样的相见,惑与是没有想到的。渺尘亦是没有想到的。 他从不曾注意过他,直到那一次。 他上天找绯色,被告之绯色去了奇异宫。他匆忙而去,见到的却是一幅他困顿千年也不曾遗忘的画面。 他心中的女子,用一种从不曾望过他的目光,看着身处白花丛中的白衣男子。那种深深的痴迷和渺小到不愿被知道的心意,他惊,他怒。就是那一天,他向姑姑说出了对绯色的痴迷,然后定下的婚姻。 现在想来,他对绯色究竟是喜欢多一些还是不甘多一些呢? “别来无恙。” 渺尘淡然一笑:“你是无恙,我却沧海桑田了。” 惑与点头:“听说你成妖了?” 渺尘挑眉:“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总是被提及。想来是从前太默默无闻了。” “你可不是默默无闻,天庭之中对你的褒奖不绝如缕。你的遭遇,他们也觉得很是惋惜。” 渺尘嘴角上扬:“是吗?” “对你的印象,在我脑海里很深刻。醒来之后,又听到一些流言。我们之间。”惑与看着渺尘:“因为绯色,纠缠不少。” 渺尘眸中带笑,与他对视:“纠缠吗?我以为是冤孽。” “呵呵。”惑与被他逗笑:“冤孽?这话说得太重了吧?” 渺尘脸上寒意渐生:“司天水镜是什么地方,你不知晓吗?绯色现在的处境,你不知晓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不知晓吗?究竟,这样的调查,你想要什么结果呢?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 第四十三章 真相 第四十三章 “真的是你?” 渺尘抬眸,冷冷一笑。 司天水镜。 绯色脸色苍白,伏在司天水镜的中央,双眼迷离水镜之景。 水镜之上,重复的是匕首和鲜血,一模一样的场景,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她甚至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日。这样的折磨,还要好久? 南宫玖羽蹲在绯色面前。 “仙子,脸色不太好。” 绯色费力的抓住他的衣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才让我如此?” 南宫玖羽扳开她的手:“南海三太子重生醒来的事,想必仙子也是有所耳闻了。三太子当年在大婚的前一天,莫名死去。虽然最后说是泥洞的妖王所做,但毕竟没有证据,而且,南海与泥洞相距甚远,纵他妖王有通天本领,只怕,也是有些牵强了。” 绯色皱眉:“你是说,三太子之死另有蹊跷?” 南宫玖羽默默点头,看一眼水镜紫金:“本以为会从仙子这里看到些东西,可惜,毫无价值。” 绯色顺着他的目光,又是匕首插胸的那一幕,蓦地,她心一疼:“这些,是什么?” “我也不知,我感受不到这些场景的地点和人物。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看来绯色仙子不如看起来的简单。” “我以为他当初死的单纯,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南宫玖羽站起身:“这些都不重要,仙子,你与此事牵扯太大,我不得不如此对你。还望真相大白那一日,能得到原谅。” 四目相对,杀意凛然。 “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你是个该死之人。”渺尘淡淡说道。 “今时今日,我依旧不懂你是缘何要杀我。”针锋相对,字字珠玑。 “绯色。”渺尘轻启薄唇说道。 “据我所知,你与她的交集并不多,甚至是毫无交集。” “呵呵。”渺尘睨他一眼:“我以为你看到那一幕,应该会放手的。” 心难测,意难料,他无非就是晚了他一步。 绯色与他一直都是心中的一份寄托。比他先成仙几百年,一直是王母娘娘疼爱之人,在奇异宫的花花草草,不知道对她是有多么的羡慕和嫉妒。总是能听到她的闲言碎语,她却从不理会,好似局外人。可是她愈是这样,得罪的人就愈多。 那一日天气异变,雪色弥漫。白色世界里,她彳亍前行。最后靠在一棵树下,睡着了。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近的靠近她。给她披上衣服,静静的看了她好久,但是在她苏醒之前还是离开了。 还是不忍心打扰她,本来就已经很辛苦的心,怎么还能再受流言,何况对象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他明白了品阶的重要性,这也成了他之后不断奋发向上的动力。 惑与的出现对他是不小的打击,那个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那个人,用那样的柔情蜜意俘获着她;那个人,用那样的身份让他恐惧。但是,情之一字,最会玩弄人心,惑与看重和追求的她,并不为所动,甚至是深深的厌烦。 他唯一庆幸的事,是她对他的心。 他竟不知何时将她俘虏。 那一天,他看花,她看他,他看她。 身后是痴缠眷念的目光,连花都格外的美丽。 可是?他没有料到。惑与竟然直接向王母娘娘提出了婚事,王母娘娘欣然允了。绯色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拒绝的,他也是不能僭越的。心思暗藏,积念成怨,由怨生恨。 南海一事,他设计的极巧妙,成功的将他的死冠到了妖王的头上。绯色获了自由,他也安心了。 前尘往事,今日再看,依旧碍眼。 “蒲公英,到底是蒲公英一族,行事作风,处处透着冷辣。” 渺尘勾唇一笑,看着身后来人:“在我行刑之前,我想见见绯色。” 南宫玖羽看向惑与,惑与点头。 “这边请。” 绯色头脑昏沉,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绯色,你可好?” 绯色睁开眼,晃动这手:“幻影吗?” 手蓦地被抓住,温温热热,绯色皱眉,支起身子:“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渺尘笑得温柔,将她扶起。绯色完全是无力的,全部靠在他的身上。渺尘也不介意,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来带你走。” 绯色虚弱一笑:“好啊。”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渺尘扯下她身上的小葫芦,将她装进去。 “这般做法,你要如何?”南宫玖羽眯眼看他,眼神不善。 渺尘将葫芦收好:“我现在是妖,怎么可能随你摆布?”一字一句,徐徐说来,不紧不慢,带着一贯的闲适。 南宫玖羽一听他这话,立马抽出了柒月剑。 渺尘眸光一闪,便与他纠缠起来。只是,这里毕竟是司天水镜,天庭的范围,他是不能久呆。动静大了,惹起了关注,只怕秘密之事,大白于众。堂堂南海三太子居然被小小蒲公英仙杀害,传了出去,只怕南海无光,天庭无脸。 两人均是有所顾忌,打起来自然是少了几分锐气。 渺尘弹开他,快速离开。 南宫玖羽紧追其后,在入门之处却被惑与拦下了。 “三太子,这是何意?” “我拜托你查这件事,但并没有说对真凶的惩罚。” 南宫玖羽不解,看着惑与:“恕三太子原谅,可否讲得明白些。” “放他走。” “为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追究也是没有意义的。今日,他已为妖,又岂会轻易就范?只怕到时候得不偿失。” 南宫玖羽收好手中的剑:“既然如此,我南宫玖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件事,我会保密。只是,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我当如何作答?” “妖王不是还在泥洞吗?那就他吧!这么多年的罪名都担了,也不在乎再多几年。” “三太子,这是你的私事,我本无力插手,但是还是不得不劝告你一句,优柔寡断最是不能。还望日后你不要后悔才是。不送。”说完便往回走。 惑与看那背影一笑:“此次的事,多谢了。” 南宫玖羽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 第四十四章 起承转合 第四十四章 蓝天白云,十里金沙,海风拂面,碧浪光斑。 椰树小屋。 渺尘打开窗户,外面景色静好。 从司天水镜出来,绯色已经睡了三日。但是脉象平和,心脏没有问题,身上也没有伤痕。睡中的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渺尘将它抚平。 “即便是在梦中,仍旧不开心吗?” 绯色被魇在梦中,逃不了,走不开,醒不来。匕首穿破肌肤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眼前是一片赤色,鲜艳的她不敢直视。她盲目四顾,她追寻出路,她狂野奔跑。但,路没有方向,亦无尽头。无论她如何的费力,都不能走出这一片泥潭。 有谁可以来救救她? 昔梦看着绯色的脸色,很是担忧。想起昨日渺尘来找她时的场景就心惊。她认识渺尘多年,从来都是沉静如水的人,居然会出现那样的表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还是担忧。 绯色的情况也不好,那个秘密难道是要大白于天下了吗? “上仙,可有法子让她醒来?”渺尘看着绯色越来越苍白的脸问道。 “法子?能有什么法子呢?不过是梦魇罢了,梦做完了,人也就醒了。” “那她这梦未免做的太长了些吧?” 昔梦看着渺尘:“即便是醒来,她也如梦中一般,总是做梦。如此还不如,还不如在梦中,至少也许还能是个美梦。” 渺尘微微皱眉:“我只怕她再也醒不来。上仙对我,似乎很是不满。” “渺尘,绯色因你出了多少的事,受了多少的伤,这一切虽然也是她咎由自取,但是,难道你就完全没有责任吗?” 渺尘抚额:“上仙,咱们还是想办法让她醒来吧。” 昔梦白他一眼,取下头上的一直银钗,戳破左手食指指腹,嫣红的血液流出,昔梦将绯色的头稍稍抬起,将血滴进她的嘴里。 “三刻之后她就会醒。”昔梦将绯色的头放下,掖了掖被角。 渺尘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昔梦,怪不得不着急。 绯色醒来时,鼻尖飘荡着一股浓郁的椰香。 极具海域风味的小房间。绯色走出去,只见得茫茫大海,和灿烂的阳光。海鸥飞翔,蓝天金沙。真是纯净的风景。 “食古不化,冥顽不灵。” 绯色转身看见昔梦,不禁喜道:“姐姐。你也在。” “怎么不欢迎?” “没有。”绯色向她走过去:“木心呢?” “你以为她还敢来见你吗?” “姐姐。”绯色嗔叫道。 “你别是又说了她?” 昔梦冷笑一声:“我还说不得她了?年纪小做错了事就可以原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对她 ,不要总是冷言冷语。她真的还小,只是个孩子。” “孩子?我看,她比你还厉害吧?就拿这次的事来说,你就不能长点儿心,跟我商量商量?就算是不商量,说一句总是可以的吧!可是你,居然悄悄的就去了,这算怎么回事?出了事怎么办?” 绯色摇摇她的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昔梦白她一眼:“若不是渺尘及时找到我,你恐怕这辈子就只能呆在梦魇里了。” “我知道,姐姐是最好的。” “少贫嘴。” 碧浪金沙里,两名女子,行走在茫茫海边,时而笑语连连。 “那天你走后,我本欲去找你,但是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谁?” “千缘镇先知渊域。” 绯色顿下脚步:“那澜宿他?” “我先前是同你说过的,一旦千缘镇来要人,我是一定会给的。那一日,我便将澜宿给了那人。” “如此说来,千缘镇的镇长已经不久与人世了。” “是啊。届时天庭又得是一番作为了。” 绯色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发:“姐姐,我听说历届千缘镇镇长在继位之前都会被抽去情丝,这事,可真可假?” “可真可假,这可难倒我了,毕竟这个规矩还是我提出来的。” “你提出来的?”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偶然听说了千缘镇的事。镇长得灵药,延长寿命,保住容颜,可是却没有人可以陪伴他,漫漫人生路,长了也就乏了,腻了,总是经历生死,难免心力交瘁,还不如做个无情之人。不动心,不动情,也就不殇情。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给传了出去,被玉帝听到了,居然还被采纳了。我得知后可是相当的无奈,玩笑一般的话语,却有了这样的结果。” “那,抽去情丝之后,先前的情会忘吗?” “不会,只是,情已经终结了,就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绯色听后,久久不语。 昔梦见状,朝她一笑:“绯色,两情相悦是易事,长相厮守却不容易。人心易变啊!站在原地的人,总是受伤最多,劝你,也趁早断了脑中的念想。现在大家都好,那就别再打破这现状,维持平衡也不错。” 昔梦说完就往前走,绯色望着那背影撇一撇嘴,也往前走着。 渺尘站在礁石上,看着在蓝天金沙下悠闲散步的两人,连日以来阴云密布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 “真真是极美极和谐的画面啊。”陌离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渺尘说道。 渺尘侧脸看他:“你怎么回来?飞雁山上不太平?” 陌离眨了眨眼睛:“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最近有些吵人罢了。听说你去了司天水镜,看你完好无损的出来,我倒是有些惊异。你总是让我刮目相看,你的修行和法力进步得太快了。” “少说恭维话吧。说吧!你的来意。” “啧啧。”陌离可惜的摇了摇头:“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看一眼海滩上的人:“十日之后,我与落嫣大婚,你应当是要来的。” 渺尘有些诧异:“这么快?” “呵。”陌离冷哼一声:“她急,说是越快越好。我也只能顺着她。” 渺尘鄙夷的看一眼他:“明明心里很高兴吧?娶一个落嫣,半壁妖界天下在手。真是个精明的商人,从不愿吃亏一点儿。” “那是自然。商人若是肯吃亏,那还是商人吗?再说了,条件是她自己提出的,我可没有威胁她。” 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渺尘摇摇头。 ------------ 第四十五章 迷雾 第四十五章 瑶池氤氲,荷叶田田,纯白淡雅,粉色娇嫩。 王母娘娘端坐在上位,略有所思。 “三太子醒来,实在是我天界的大喜之事。今日来了就不要走了,等会儿,你姑姑也就来了。就留下吃顿饭吧。至于你说的这件事,我会仔细琢磨的,绯色现在也不在天庭,你俩的婚事,怎么也要跟她商量才是。” 惑与点头。 紫郡宫。 紫郡招呼仙娥,端来果品菜类,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惑与一进门就看见紫郡忙进满出的指挥着,收拾那儿,打扫那儿的。客厅的大桌上更是摆满了珍馐,全部都是他爱吃的。索性坐下来,吃了一个樱桃。到还真是孩子般的模样。 紫郡走过来推一下他的脑袋,坐到他的对面。 “你呀,就知道吃。” “姑姑。这些年来可好?” 紫郡看他松了一口气:“我自然是好,就是你们兄妹两个,把南海弄得不太平极了。” 惑与吃了一口菜,点点头:“南海那也是平静的久了。我与九妹闹得再大,也大不过姑姑你当年闹出的事啊。” “年少轻狂罢了,现在想起,也觉得疯狂,原来我也曾经做出了那样的事。真是不可思议。” 惑与放下筷子,看着紫郡:“姑姑,当初,你是怎样的勇气嫁给姑父的?” “一股冲动,一腔热血,一份支持,一种信念,还有不知名的勇敢。到底是青春年少,不怕狂傲,只恐辜负了这热血的青春。”紫郡颇有感悟的说道。 “冲动,热血,支持,信念,勇敢。原来,需要这么多的因素。” “怎么,知道你当年有多么的简单和卑鄙了吧。” “简单,卑鄙。”以身份压绯色,用权势套住她,让她只能乖乖就范。不费力,的确简单,不够用心,的确够卑鄙。惑与仰头喝了一口酒,今时今日,他依旧不想放弃,依旧想着如果卑鄙,她便会永远留在身边,他也是愿意的。只是,不会了。 现在的她,不会再如此轻易的按照他的意愿走下去,那个男人,也绝不会再让他有一点儿的可乘之机。 “惑与啊!当初,你与绯色的事,我也是劝过你的。女子容易心动,只要你足够用心。女子也足够铁石心肠,只要心中有人。有时候,凭着一股意念,一抹回忆,就会记住一辈子。也许会褪色,但是,总是有想像,有画面,有声音。长此以往,就好像从来不是一个人,身边从来都是有人陪伴的。然后,就再也不会让旁的人进入心中,心房禁闭,只为那一人;心房敞开,也只为那一人。” “你对绯色究竟是执念多一些,还是情爱多一些呢?” 执念?情爱? 他只记得,蟠桃会上,那一双清明的带着些许忧伤的眸子;单薄的身子,让人心疼;温柔的语气,抚上心房,沁人心脾。后来,就是势在必得的决心。论情,他付出的心意绝对不少,他也足够诚心,只是,却从未动过娶她的心思,直到那一天,在奇异宫看到那样的她。 惑与闭上眼睛:“不论谁多谁少,现在都是结束的时候了。纠缠了千年,我也乏了。我已经向王母娘娘说了退婚的事宜,可王母娘娘却说,要等绯色回天庭再商量。我却是等不下去了,明日就要去昆仑山了,等绯色回来,你替我表明态度就是了。” “又是我啊。你还真是怎样都不肯放过我啊。” “呵呵。姑姑能者多劳嘛。对了,九妹的事,现下是怎样的情况?” “人是醒过来了,不过却是没有心的,前世的记忆也是没有的。须得集齐七魄才可得一颗玲珑心,有了心,才会重拾昔日的记忆。” 惑与皱眉:“姑姑,为何不让那段记忆永远淹没?” 紫郡看着惑与:“我原先也是那样想的,但是,太上老君却告诉我,那样做,有违天意,将来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缥缥已经受尽折磨,如果再有灾祸,实在是承受不来的。到还不如,将记忆留住,兴许,还有个念想。妖王在泥洞,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也许久了,也就会断了心中所想。” 蓝天白云,碧浪金沙。 绯色推开椰树小屋,只见渺尘摆好了餐具和菜品。 渺尘见她进来了,招呼她坐下吃饭。 “昔梦上仙已经走了?” “嗯。”绯色点点头,看着桌上的事物,倒是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如何。 渺尘见她馋嘴的模样,抿嘴一笑:“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绯色食指大动,痛快的吃起来了,夹了一筷宫保鸡丁,这味道,真是让人忍不住一次再吃,于是,一盘宫保鸡丁基本上就进了她的肚子。一桌的菜,渺尘几乎没有怎么动,全让她给吃了。 “绯色仙子,是饿了几百年吗?”渺尘打趣的说着。 绯色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我来收拾碗筷。” 渺尘拉住她的手,肌肤相碰,瞬间弹开。 绯色略有些尴尬的别开眼。 “我来就好。”渺尘将碗筷收拾进去。 绯色咬唇,有些懊恼方才的行为,动作太大了,完全失了先前的自在。看着在灶前忙活之人的背影,脑海中莫名的闪过一些片段,好像很习以为常,早就发生了一般,熟悉感觉涌上心头,脱口而出的渺尘,叫的稀松平常,好似理所应当。 “嗯?”渺尘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绯色一愣,随机移开目光:“从前不知道,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 “厨艺?在结界的时候,蓝黎教的。” 听到蓝黎的名字,绯色眉头一蹙,想到昔梦先前说得话,不禁有些伤感。那也是一名痴情的女子啊。 “我在结界呆了不短的日子,与她朝夕相对,闲来无事之时,就会让她教我下厨。” “那样倾城绝色的女子,下厨的模样也一定很是迷人吧?” 渺尘挑眉:“她下厨的时候,已经是老妪的模样了。再迷人,我也是欣赏不来的。” “你为何要将她变成那样?” “如你所说,那样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每日的与我朝夕相对,换做是谁,也把持不住啊。那样一来,我岂不就是太辜负你了吗?” ------------ 第四十六章 诺言下 第四十六章 话脱口的太快,说完了渺尘才觉不妥。把碗筷收拾好,擦干手。回头就看见绯色正看着他,眼里写着的是好奇和疑惑。 “先前在司天水镜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你为何会在那儿?难不成也是因为惑与的事?” 渺尘看了眼窗外翱翔的海鸥:“出去走走吧。” 蓝天白云之下,碧浪金沙之上,一对丽人缓步行走。男子身着白衣,风度偏偏;女子身穿绯衣,面若挑花。海风微拂,海鸥嘶叫,海浪清脆。 渺尘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绯色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漫不经心。 “我记得你曾说在奇异宫发现了一朵红色的蒲公英,还收藏了一颗种子,拿回宫自己养着,后来见长出的蒲公英是白色的,便将它放回了奇异宫。” 绯色点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奇异宫,也就忘了那朵蒲公英。好像也没有再见到了。” 渺尘停下步伐,面对大海,海风吹动他的头发,撩开他心底的记忆。 “从前在奇异宫有一朵红色的蒲公英,因为是红色的,所以总是被其它花草欺凌。后来,一位莽撞的仙子错把它打散了,漫天红伞,满天飞舞。蒲公英的种子飘落到奇异宫的角落,但无一生长,几乎绝种。所幸,那位仙子,偷偷拣了一颗种子回去,放在弱水和黑淤里养着,那可是上等的养料,所以那颗蒲公英种子,长得格外的快,格外的好。”渺尘说道这儿,看了绯色一眼,又接着说道。 “蒲公英是上古英烈的血液而来,天生的比其它花草灵性要高,修行要好。只用了百年,那颗蒲公英种子便发了芽,开了花。新长出来的蒲公英以为那位仙子会很高兴,但是却没有料到,那仙子竟然看不上他的白,反而将他重新放回了奇异宫。那朵蒲公英为此很是郁闷。” “奇异宫的花草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植物充满了敌意,总是将阳光和雨露抢走。蒲公英一度憔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还险些丧命。但是,一股强大的意念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那就是,要修成精灵,走到那位仙子的面前,问她一句,白色的蒲公英,哪里比不上红色的蒲公英?这看似简单而又单纯的心理,一直是他心头的支柱,让他快速的修成精灵,让奇异宫的一帮花草对他胆战心惊。” “可是?等他修成精灵的时候,他又再想,如果是以仙的身份去见她呢?于是,带着那样的心情,他又开始一点点的从精灵修成仙,这个过程在他看来是很漫长的,甚至有时候差点儿都不能忍下去。但是,他又总是会想起她的眼泪,她的忧伤,对着当初还是一颗种子的他推心置腹,说尽心里话。这样的一名女子,他想要倾尽全力去守护。” “终于,成仙了,然后又当上了奇异宫的宫主,他想他是可以在她的眼前去问了。若不是南海三太子的出现,他也就说了。对于南海三太子,她是不想理会,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她本来就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女子,得到男子的疼爱,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却让他发现了那个秘密。原来,他心心念念之人也心系于他。喜悦充溢心间,他以为世间最美之事不过如此。” “从此,南海三太子,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只恨不能让他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最后竟然还向王母娘娘求了姻缘,他笑,这世事无常;他哭,他卑弱尘埃,竟不能争取自己所爱的女子。” “眼见婚期将至,他的心更是百爪挠痒,如何也是不能平复的。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是因为南海三太子才那样的,那如果他真的消失了呢?错对一念之间,一念而生,就是永无止尽的欲望。终于到了那一天,他也终于走出了那一步。生死一念,善恶一步。一旦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西天百年,他视若珍宝,分别那一日,他也没能说出心中藏了千年的话。因为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他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是?天下万物尽在佛祖眼中,做了,错了,便要受惩罚。所以,他去了迷迭渊。阴差阳错,他又因她成了妖。你说,这是不是他的命?” 绯色看着那张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的脸,泪流满面。模糊的双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按住她的肩,眼神温柔,与她四目相对:“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命?”语气温柔,带着些许忧伤。 绯色几乎不能自持,低下头,泪珠一颗颗的低落:“我,我......”咽不成声,话不成调。 渺尘抬起她的头,擦去她脸上的泪:“我现在就问出我在心底藏了万年的那句话,为什么当初不要我,白色蒲公英为何比不过红色蒲公英呢?” 绯色的泪再次如泉水一般,从眼里,汨汨的流出。 那是,也不过是好奇之心,才会抖落一天的蒲公英;也不过是无所事事,才会特意拣回去,养着;也不过就是期许能再看看那样到底红色蒲公英;也不过就是突然的没了兴致、谁能知道,当初一念,换得今次的种种。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也不过如此。 命运弄人,便是仙也是无法躲过的。 “那,你出现在司天水镜是惑与知道了真相?” 渺尘不回答,依旧是温柔的模样,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绯色,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你愿不愿意,陪着我一起走下去?” “西天百年,你视若珍宝,我又何尝不是?因为顾忌和胆怯,我们穷途末路。可是?绝处逢生,心心相印,这样的美梦,我又怎么忍心醒过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的画面,我又怎么忍心拒绝?饶是天崩地裂,灰飞烟灭,我也是在所不惜的。只要,君心相随。” 君心相随。 渺尘将绯色拥入怀中,乌黑的发丝掩埋他的泪水。 ------------ 第四十七章 婚礼 第四十七章 飞雁山。 白雪纷飞,掩盖一山的苍翠碧绿。山上静谧,只有雪花簌簌的坠落声。木屋精致,窗沿上的白雪沉积。 门扉吱呀推开,逐月伸出手接住飞扬的雪花,温热的掌心,将雪花融化,化成晶莹的水珠。逐月将门合上,屋内一片温暖。火炉子里烧红的柴火,冒着华光。厨房里是阵阵的炒菜声,是有烟雾飘散出来。 逐月靠在门上,看着在灶上忙活着的落嫣。 “姐。”逐月出声,轻轻的唤着。 “嗯?”落嫣抬头看她一眼,又继续手里的活动。 逐月垂眸:“不嫁,不行吗?” 落嫣叹息一声,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也是给你说了许多。你怎么还是那个念头?” “姐姐。”逐月走过去,拉住她炒菜的手:“咱们一家,不如退下吧。当了万年的王,也是时候隐退了。” “逐月。”落嫣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回事?最近打击太大了吗?让你这样的没有斗志。咱们一家传承万年,岂能毁在我们的手中?岖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从来成者王,败者寇。我们今日败,明日便会成为众妖失猎杀的对象,赶尽杀绝,我们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家族势力也会被一一消灭干净,从此再没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那又如何呢?姐姐。权势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用一生去守护根本就抓不住的东西,何必呢?我现在没了修行,没了发力,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我们大可以去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重新来过。” 落嫣摇头:“逐月,你可以,你也必须要这样,但是,我不能。” 逐月皱眉:“为什么?” “我与妖界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给得清楚。大哥对我有恩,妖界在他出来之前,我即便是没了这条命,也是要守住的。” 逐月气馁的垂下手:“我,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很奇怪,我们三个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亲人吗?为什么那样的生疏,带着深深的隔阂。每个人都带着秘密,不愿说出来,不能说出来。可是?却还表面的维持着所谓的亲人之情。有必要吗?” “大哥是怎样对你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可是?那样的关心不像是哥哥,并不亲厚,没有旁人那样的推心置腹。姐姐你和大哥也是这样,你总是带着某种感恩。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落嫣看着他,忽得一笑,摸着他的头,笑道:“逐月,你长大了。不再是从前,行为莽撞,不经思考就胡乱作为的黄毛小子了。这样很好,以后,即便是没有了我们你也可以好好的,我放心多了。” 逐月一阵的无奈,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姐姐,我......” 落嫣食指抵住他的唇:“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你姐姐我每夜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负的。为了避免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婚礼你不必出席,我会对外宣告你因为远游不能赶回来。飞雁山多亏了陌离一般的仙妖魔不敢靠近,暂时很安全。” “姐姐,你一定要这样吗?”逐月冷着脸问道。 “走后,我会下一道结界,以后你只能在飞雁山周围行动。” 逐月脸上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落嫣与陌离成婚,这两个在绯色看来是绝没有半分交集的大人物如今却是要成婚了,她不是不惊讶的。但是,妖魔联姻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也就稀松平常了。 绯色和渺尘去参加他俩的婚礼,起初,她是不愿意的,毕竟身份有别。但对于渺尘她也实在不愿拒绝,于是答应去。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去找了昔梦。 对于她的到来,昔梦没有多大的反映。倒是木心,泛红着眼眶看着她。 绯色走过去牵着木心的手:“我没事。这件事,不怪你。” “姐姐。”木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真的不怪我骗了你吗?” 绯色摇摇头:“你呀,不要再自责了,我真的不怪你。” 昔梦放下茶杯,颇有些不耐烦的对着绯色说道:“行了。回来就好了。还有最后一缕魂魄了,线索也有了,安心集魄吧。” 绯色放开木心的手,走到昔梦面前:“姐姐,有件事,我须得同你说说。” 昔梦看她一眼:“说吧。” “我要去参加落嫣和陌离的婚礼。” 说完,哈半响,昔梦都没有说话,扣着桌沿,眼神莫测。最后冷笑一声:“还知道知会我一声。你想去就去吧!我没有意见,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最近你与妖界的往来有些密切了,小心些吧。” “嗯,我知道。”绯色小心的看昔梦一眼:“姐姐。”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落嫣吗?” “呵。”昔梦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上仙,跟那个妖界的女人会有什么话说?你还是快写去吧!免得人家等急了,要生气。” “哦。”绯色哦了一声:“那我就先走了。木心她......” “我会照顾好她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她也带上,只要你愿意。” “不,我相信姐姐,会好好对她的。” 绯色又向木心交代了几句,这才出去与渺尘一同向妖界走去。 妖魔两界均看重这次的联姻,婚礼做得相当的隆重。只是对于妖界近来发生的事,也还是免不了交谈几句。先是妖界二长老岖嵚夺权。虽然那件事已经平息了,但引起的波动不小。而后,便是妖界的三长老突然失踪。虽然说了是外出游玩,但始终觉得有所不妥。 还有吧!就是这联姻。毫无征兆,突如其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对于这桩婚事,妖魔二界的都认为这是一件极好的事。妖魔二界便可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宿敌天庭了,彼此双方都多了一个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 第四十八章 醉 第四十八章 妖王殿一改往日的冷清,冰凉。火红的绢布,欢乐的氛围,处处洋溢着喜庆。 妖王殿与魔王宫相距不远,中间隔着一条弥河。千万年以来,为两岸架上一座桥,妖魔二界做了不小的努力,但始终未能成功。总是在桥架成之时,轰然倒塌。原因不明,也始终没能找到解决之法。 要渡过弥河就得坐船,船是千年的朽木经过淬炼而成的,轻而牢固。船舱里面青色的薄纱舞动,外面是盆盆兰花,各种模样。 两岸之上聚集了不少的妖魔之人,均翘首以盼新娘的到来。 水里是三艘,用兰花和青纱装饰好的大船。每艘船上均站着两名魔界的使者,无一例外都是白衣的女子。 渺尘与绯色站在岸上,等着新娘的到来。 “接亲的时候新郎不用来吗?”绯色看着水里的船问道。 “不用。那些魔界使者就代表了新郎,渡过弥河,抵达魔王宫,完成使命之后。”渺尘突然停了下来。 绯色奇怪,看着他:“怎么不说了?完成使命然后呢?” 渺尘看她一眼:“完成使命之后,她们就会回到弥河,放血,直到,血尽人亡。” 血尽人亡。 绯色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为什么?” “她们全部都是从人间搜罗出来的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至阴至纯。以她们的血液契下盟约,昭示着两界修好,不起干戈,不坠鲜血。” “人间女子?如何能?”绯色望着船上的使者问道。 “嗜血是他们的本性。这弥河上下,沿岸的居民,都是因为妖魔二界才得以生存。不过几名女子,换得生机与生命,他们自然是愿意的。在他们看来,那是荣耀。” 生存就有牺牲。 绯色暗了暗眸子:“只要妖魔二界联姻就会有这样的牺牲吗?” “不。得是妖魔二界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联姻才会有这样的牺牲。” 清香暗浮,人潮汹涌。 “来了,来了。” 落嫣坐在花轿之中,被众妖拥簇而来。红色的纱布之下,她一身的朱色,精致的妆容,一脸的雍容。到底是妖界大长老,一出场气场都变得不同了。 她偏头,看到岸边的渺尘和绯色,两人也望着她。精致的眉微微皱起,有些不悦。 下轿,被使者扶上中间的那艘船。 渺尘和绯色被另一名使者带上左边的船,一上船,绯色就往中间的那艘船看去,可是落嫣的身影完全掩在青色之中,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我们为什么要上船?” 渺尘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听了她这话,微一扬眉:“落嫣并未邀请我。” “那?” “在海边的时候,陌离亲自过来请我去的。” “你为何我们不直接去魔王宫,而要在这儿上船,同新娘一路呢?” “许是怕逐月来捣乱吧。”渺尘走过去,牵住绯色的手,眼底一片温柔之色:“我们何时成婚?” 绯色表情一僵,眉头微锁:“我们有成婚的那一天吗?” 渺尘笑得温柔:“当然有,我说过,我会努力让自己再度成仙,终有一天能配得上你。” 四目相对,眼里缱倦着深深的情意。 魔王宫。 相比妖王殿,魔王宫则显得清冷了些,除了门前的兰花之外,几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白席端着喜服在门外已经三刻了,只是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他也就没敢惊动。 门从里面被弹开。 “进来。” 得了命令,白席这才进去。 陌离着象牙色中医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朵纯白的兰花,玩味的看着。 “殿下,时辰不早了,请更衣。” 陌离瞥了一眼红色的衣服,继续把玩着手里的花。 他不说话,白席也不敢出声,一室的岑寂。 “白席,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自殿下出生,白席一直都伴在你左右,时至今日,少说也有十五万个年头了。” “已经十五万年了啊。白席,有一段记忆我丢失了许久,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回来,可是今天,眼睛一睁开,想的全部都是那段空白的记忆。这是为什么?” “殿下,吉时将至,请穿衣服。”白席将衣服递上。 陌离眸光一冷,眼神瞟过白席,接过喜服:“白席,如果有一天我找回了记忆,你最好祈祷,你跟此事没有关系。”缓缓将衣服穿上:“你以为你对落嫣的敌意我就一点儿也未察觉?” 白席为他整理衣服的手一抖,面上还算是平静,取下陌离手中的兰花,笑道:“这兰花摘了几百年,日日在你的手中把玩,也不见萎缩。可见殿下下的功夫,只是。” 白席的手中升起一缕青火,花朵瞬间枯萎,烧成了灰烬。 依旧是笑着的模样:“成了灰也就随风而逝了。”一扬手,消散于风中。 陌离眼睛微眯,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只是,这次,我却让你失望了。娶落嫣,得妖界,一统妖魔两界。这个你是改变不了的,尽管你为此做了不少的努力。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勉强,可若是我想要的,即便是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陌离满意的看一眼脸色惨白的白席,高兴的走出去了。 白席的左手微微发抖,毁天灭地,痛苦的闭上眼。如若是这样也不能改变你的心意,陌离,我只愿你不悔。 吉时一到,新人完成礼仪,这婚也就成了。 渺尘无奈的看着在鹤亭喝着闷酒的白席。 “你这般,又是作何?他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阻止也是没有意义的。” 白席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我记得我当初把你带去妖王殿的时候给你说过,无论如何不要让他们两个会面。” 渺尘挑眉:“所以现在是在怪我?” 白席摇头:“只是感叹命运弄人罢了。早知道迟早要走到今天,当初也就什么都不做了,兴许,他还能有所顾忌。” 渺尘将他手中的酒强过来,自己喝了一口:“爽。” “呵呵。这可是万年的陈酿啊!平时他都不肯喝一点儿的。今天却搬出了大半。” “高兴嘛。” “是啊!高兴。” 鹤亭之中两人闲聊喝酒,望月兴叹,只道是酒香醉人,催人欲泪。 ------------ 第四十九章 夜谈 第四十九章 魔界上下浸在一片喜色之中,妖界却是愁云惨淡。东南西北四洞主聚在一起,身为妖界中人,此刻却成了魔界中人。说好好笑,七万年前,他们东南西北四洞主原是魔界中人,却因一场交易成了妖界中人。星转抖移,造化弄人。他们是从来没有自由可言,往生契约签下,一世为奴,子孙后代,延绵万年。 落嫣自然是不会坐在新房之中等着新郎应酬归来的,映月湖畔,她提灯孑然独行。湖畔的兰花被水浸染,娇嫩的白花半浮在水中。水中央的睡莲开得正盛,借着淡淡的月光,傲然独视。 落嫣抬眸间瞥见了对岸的人,眉头微锁。 绯色行走在湖畔,一路跟着的是头顶上皎洁的月亮,和着水中的倒影将她的身子拉长,长长的发被风吹动,带上衣袂的飘逸。 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朱色袭人,喜烛垂泪。这样的场景,她也是经历过的。 往日场景浮现脑中,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既然惑与和南宫玖羽最后没有追上来,那她和渺尘现在也是安全的。可是凡事总有面对的那一天,届时她当何去何从。天庭上下,南海一众,是她得罪不起的。渺尘也是承受不来的。 下午的话还在耳畔徘徊,如若真有成婚的那一天,也必定是经历了千种的磨难。物是人非,惨不忍睹。又得几个春秋轮回? “你的伤可痊愈了?” 绯色被这突然的声音一吓,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落嫣,心下不觉有些奇怪。 “多谢挂心,已然痊愈。” 落嫣向着湖边走了几步,视线停留在湖中央的睡莲上:“渺尘呢?” “说是要去同熟人喝几杯酒。” 见她从善如流的模样,落嫣不禁讽道:“你倒是有问必答。” 绯色一时没了声音。 过了半响,落嫣又问道:“木心可还好?” “一切安好。” “那个女人没有难为她吧?”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绯色闻言,也不禁笑了:“为难倒是没有,只是不太爱搭理就是了。” “她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样的小肚鸡肠。”这语气,倒有几分老生常谈的味道:“也应当还是爱美的很吧?” “嗯,比从前更胜了。” “呵呵。”落嫣轻笑,脸露可惜:“已无悦容者,倒还难为她了。” “你这样出来,没事吗?”绯色问道。 落嫣冷哼一声:“这儿可不是你们天庭,规矩那么多。” 绯色有些尴尬。 气氛突然的就不好了,正当绯色无计可施走出这尴尬境的时候,腰上一热,只见得,渺尘已经将她拥入了怀中。 “大好的日子,你俩却愁眉苦脸的,有些浪费这良辰美景了。” 落嫣睨他一眼:“你倒是有闲心。我从前倒是不知,你与陌离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渺尘一笑:“你从未问过。好了,快些回房吧!别让新浪等急了。” 绯色皱眉推开渺尘,渺尘却是不放手,仍将她锁在怀中。 落嫣看着是碍眼的很,一拂衣袖,转身就走,浮动了空气中的兰花幽香。 “你快放开。” 渺尘看着怀中之人耳廓泛红,不由得心情大好,将她放开。 绯色得了自由,瞪了渺尘一眼:“满身的酒味。” “难得的佳酿,不免就贪杯了。” 两人行走在洒满月光的青石小道上,四周静谧。男子负手而走,女子莲步轻移。倒是幅好景象。 陌离进了房,却发现没有新娘的影,心下不免苦道:倒是不拘小节。刚嘀咕完,门就被推开了。 只见得他的新娘脸色沉静,与以往相同的冰山模样。 落嫣只是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脱衣上床,半点儿没搭理他。 望着床上拥着被子的人,陌离心中叹息。走到床边,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人的脸:“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讲的?” 落嫣还是闭着眼睛:“有一事须得同你说明,我落嫣活了十几万年,也有过几个男人,早已不是纯净之身,还望你海涵。” 能将这话讲得如此冷静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陌离脸色不变,还带着一丝的玩味:“这个我也是有所准备的,只要没孩子,一切好说。” 落嫣冷哼一声,算是作答。 如此,陌离就不淡定了。 “有一事,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问你,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落嫣这才睁开眼,眼前的人,一身赤色,愈发显得挺拔伟岸,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只管问便是。”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在飞雁山,种了满山坡的兰花,结果不到半月就全部枯死了。你一怒之下,就将飞雁山上所有的野花摧残了。但是,唯独留下了百合,这是为何?” 落嫣冷冷一笑,看着陌离的眼睛:“天下谁不知晓,你的本体是百合花。妖魔二界素来是交往密切,若是因为我的一怒,导致飞雁山上的百合绝种,你上山看见了,岂不会恨死我?届时搅乱了原本的修好关系,就大事不妙了。” 陌离点点头:“倒是真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的小心待我。只是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妖王和你的本体均是木莲花,可我看逐月的本体却是百合花,这,是为何?” 落嫣蹙眉看他。 “早就听闻,这妖界的三长老,身世蹊跷,莫不是,真的有假?” 落嫣突然的就笑了:“我和大哥是同父同母,但逐月与我们却是同母异父,你是知道的,本体的归属一向是随父亲。” “那为何,逐月的血液能与我的血液相溶?可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们都是百合花的缘故。” “那还能有别的原因吗?如果你知道,倒不妨告诉我。夜深了,我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说完盖下被子,就睡了。 陌离却是一头的黑线,脱了衣服,滑进了被子。 两人均是以被相对,中间还隔了两个人的位置。 烛火跳动的陌离头疼,扬手将其熄灭,黑暗之中,唯有兰花的幽香浮动。 落嫣攥紧胸前的被子,紧咬着牙,使劲的隐忍着什么。 ------------ 第五十章 回天庭 第五十章 萤火之光在夜色里嘹亮,伴着飞雪漫天,逐月坐在房顶吹响手中短笛。曲声悠扬,带着忧伤,演示心中的话语。 白雪深深,印下一个个脚印。逐月停止吹奏,看着来人。 只见得雪色飘渺之中,他款步而来,轻身一跃,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刚坐下,雪就了,无奈一笑,对着逐月道:“雪可是因我而止?” 逐月鄙视他一眼:“最是风景杀手。怎么,师尊,准你下昆仑山了?” 来人正是不日前回了昆仑山的沉栖。 “他如何会准?他可是巴不得我永远不下山啊。我是自请了任务,才下山来的。” “任务?什么任务?” 沉栖却不说了。 逐月嗤笑一声:“也是,对着我这个妖界之人,是要避讳着点儿。” 沉栖摇头:“倒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可这样说来又有些不对。” 逐月皱眉看他。 沉栖抓了一把雪,捏成圆球,朝前方扔去:“天庭对于妖魔二界的联姻很是担忧,为避免妖魔联合天庭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部署。” “你这样告诉我,未免太信任我了吧?” “呵呵。你现在没了修行,连这飞雁山也是下不去的,基本上没有威胁的意义,自然也就不会防着你了。” 逐月撇嘴,很是无语。 “要不,我让七十二师弟来把你接走,去昆仑山小住一段日子,好歹也是师徒一场,师父会留你的。” 逐月冷哼一声:“算了吧!他那张嘴能把我念死。真不知道,他当初是被什么附了体居然要收我当徒弟。” “嗯。”沉栖很是认同的点点头:“对了,南海三太子醒来的事,你知道吗?” “醒来了?” “嗯,紫郡宫主在观音菩萨那儿下了不少的功夫。” “如此说来,你是在担忧啊!那个三太子听说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那绯色不就?”逐月看他。 沉栖倒下,躺在雪上:“从没有过奢望的事,也就没有什么好失望的。” “啧啧啧。违心话说得还是那么顺溜,你这人没救了。” 绯色是绝对的忘不了下界的原因,第二日就离开了魔王宫,去了昔梦的住处。 陌离趴在围栏上,看着走远的人,不免对身边人讥笑几声:“你就这样让她去了?” “不然呢?”渺尘反问道。 “不怕她不来找你吗?” “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她呀。你以为我是你,畏首畏脚。如何,成亲的滋味?” 说起这儿,陌离有些黯然,火红的瞳孔,跳着光。 “两个无心无意者,这滋味能好吗?”。 “我以为你是会高兴的。” “感觉很奇怪,明明以前她的每一次靠近,我都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是昨晚,她满身满眼的冷,活生生的湮灭那份熟悉。忽然之间索然无味啊。” “所以说,你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熟悉感才靠近她的,而现在没了熟悉感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嗯。”陌离认真的点头,苦着脸看着渺尘:“漫长的岁月里我都得面对着她,该如何是好啊?” “真是。”渺尘摇摇头,回了房间。 陌离看着眼前满满的兰花,突如其来的涌上一股烦躁感,扬手一挥,辣手摧花是也。看着满地的残枝败叶,心里总算是舒坦了点儿。 绯色回去之后,发现木心和昔梦都不在,不由得奇怪。招来了土地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是去了千缘镇。绯色正要去时,却被土地拦下了。 “上仙说了,你不必去,在此等着便是。” “姐姐同你交待的?” “是。” 如此,绯色便安心的留下了。吃了饭,把花圃里的花都浇了一遍。想起了澜宿曾待过的冰窖,便又往冰窖里去了。 冰窖是一如既往,只是冰床却空了出来。 对于这个冰窖的来历,绯色曾经问过一次,不过昔梦却是没有说的。看着她那表情和眼神,她便知道定是与那人有关,她也是不好再问的了。 黄昏的时候,木心和昔梦回来了,绯色正在屋里吃着饭,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走了出去。 “姐姐,木心,你们回来了?” 相对于绯色一脸的喜色,木心和昔梦却是一脸的愁。 “出了什么事吗?”见她俩儿如此,绯色不禁问道。 木心将身上的小葫芦取下,递给绯色:“姐姐,七魄集齐了。” “真的。”绯色接过来,满心的欢喜。 “嗯,姐姐。”木心面带难色。 “怎么了?” 木心没有回答,绯色看向昔梦:“姐姐,土地说你们去了千缘镇莫不是这最后的一魄,怒魄,与千缘镇有关?” “是千缘镇镇长之怒。还有,他已经逝世了。”昔梦道。 “那澜宿岂不就是新任的千缘镇镇长?” “是。不过,澜宿也是奇怪的很,他醒来以后,他爹便要他吃下仙丹,他是如何都不肯吃,最后与他爹大吵一架,活生生的气死了他爹。我是没有想到,这怒魄竟是这样得来的。”昔梦对于此事,倒是感觉奇怪的很。千缘镇镇长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可是竟然会被他儿子给气死,那得是什么样的事啊? 绯色闻言,不免心惊。 七魄集齐,绯色和木心当日就回了天庭。 绯色将装着七魄的葫芦交给了紫郡,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宫殿。 绿儿是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绯色看着是窝心的很。 “仙子,怎么不劝我家小姐也上天庭,小住一段时间啊?” “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她同意。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的厌恶天庭。”说起这,绯色当真就是无奈了,挂着上仙的名头,几千年也不见得会上天庭一次。 “不是厌恶天庭,是不想见紫郡宫的那位。”绿儿叹息道。 “小姐也真是的,避着点儿不就好了。” 紫郡将葫芦交给太上老君,太上老君将七魄放出来,弄到炉子里,童子连忙生火。 看着腾飞的火焰,不免心下一送。 “心成得等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九公主一定要与外界隔绝。”说着接过童子递来的盒子。 “这盒子里有一颗冬眠丹,你给九公主服下,她体内的鲛珠也就会沉睡。心成之后,将心换下,九公主便可醒来。” “多谢老君。” 紫郡从太上老君那里出来,往日看厌了天庭美景今日显得格外的美好。 天边云彩多多,白鹤翱翔,如诗如画。 ------------ 第五十一章 静水亭变 第五十一章 所谓新婚如胶似漆的模样,在落嫣和陌离的身上是丝毫没有体现出来的。成亲的第二日,落嫣就回了妖王殿。谣言就此在妖魔两界传开。本以为是一对金童玉女,不曾想在第二天就起了纠葛。对此,白席是冷眼看笑话,陌离是丝毫不为所动。 落嫣原是不想那么早就回妖王殿的,毕竟落了话柄就不好了,此次联姻的受益者是魔界一方,本就对妖界不利。只是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回。 暖阙一早就在外候着,说是静水亭异变。她心下一惊,匆匆就赶了回去。连辞别的话也未说,想来陌离也是不在意的。 静水亭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冰床却开始融化,融化了的冰水流到湖泊里,水瞬间就结成了冰。 看着湖面厚厚的冰,落嫣不免有些担忧。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子时,我偶然来这湖边看见的。” 昨夜,暖阙同往常一样,都要在这静水湖畔巡视一番。夜色粘稠,湖水微澜,本是极好的景色,可是?却突然的起了变化,从中间开始,湖面快速结冰,不到一刻时辰,湖面尽被结成了冰。 暖阙心下狐疑,往静水亭跑去,只见冰床的下方,已经出现了融水,流进了湖泊之中。若是这冰床彻底的融化了,那冰床之上的男子,该如何是好?几番思索,才不得已去找了落嫣。 “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落嫣轻手抚上冰床之上男子的眉眼。 “昨日离开前,我下了个结界,应该是没人知晓的。” 落嫣直起身,看着暖阙:“冰水能将湖水冻结,可见其厉害。但是为何会化呢?”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落嫣的眸中渐渐出现了笑意:“暖阙啊!等了那么久,终于是要到了这一天了。” 暖阙皱眉,看着一眼躺在冰床上的人:“莫非是?” “嗯。”落嫣点头。 暖阙不禁喜道:“若如此,才真是大喜啊。” 落嫣也是一脸的笑意。 暖阙却突然起了一抹憾色:“早知如此,你就不必嫁了。” 落嫣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这个亲,成得正是时候。” 飞雁山上积雪深厚,沉栖和逐月在被雪覆盖的路上寻找着柴火。 沉栖是走走停停,时而动手翻一下雪草,时而上树抖一抖雪堆。一路可是有趣的很。 反观逐月在雪地里走得是极为费力,脚步深陷,拔出来是艰难的很。没走多久,已经是精疲力竭了。看着前面那个一路欢乐的人,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沉栖将捡来的柴堆在一起,又用绳子捆好,回头只见逐月靠在大树上歇着气。 “不若,真的去昆仑山,兴许师尊有办法将修行复原。”沉栖走到他面前将手帕递给他。 逐月接过来,擦掉额头上的汗:“别,我现在这模样挺好的。” “呵。行啊!那你自己把柴弄回去吧。”沉栖不禁笑道。 “喂,你也得体谅一下我啊。” “呵呵。”沉栖也靠在树干上:“如若有一天,天庭与妖界开战了,我就不用担心与你刀剑相对了。这样一想,又觉得你这修行没了也好。” “是啊。如今,我是连这小小飞雁山都走不出去的了。” “所以,你姐姐待你是真好啊。” “你哥哥待你也好啊!只可惜,去的太早。生在那样的家庭,活该你累。不过你父母怕是不愿意你重走你哥哥的路吧?” 说起哥哥,沉栖不禁暗了眸子:“不愿又如何?如你所说,生在那样的家庭,你好意思苟且偷生吗?” “哎。”逐月重重的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奇异宫的景色是一如既往的秀丽,不管外面有多沧桑,这里从来不为所动。披着春夏的面衣,过了一年又一年。 无数次来过的地方,此时前来,却多了不一样的感受。绯色沿途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好多都变了模样。这奇异宫到底是灵地。 会回天庭已经三日,木心被紫郡宫主带走,绿衣去了华彩坊,说是要学画画。偌大的宫殿,她孤身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无聊的紧。又想到了渺尘,不免有些心急了,她回了,也不知何时再见他。如今没了理由,她出入南天门也是极不容易的。 榕树走位散发着光芒,绯色走到树下,扯了片叶子,叹了口气。突然想起蓝黎正是在此地。 “蓝黎,你可在?” 等了半响,也未见回答,绯色心下担忧,莫不是被发现了,被弄走了?想到这里,她不惊急了。扔了叶子就要往外跑,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仙子。” 绯色闻言,回头一看,只见蓝黎正站在榕树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绯色这才舒了一口气,又看见蓝黎已经脱离了榕树,周身发光:“看你这样,想来已经是精灵了。” “嗯。”蓝黎点头:“多亏了仙子将我放在这榕树之中,让我得以在短时间里修炼成精灵。” “也是原先的修行高。” 两人靠在榕树下坐着。 “仙子,可是完成了任务?” “嗯。” “如此,仙子便不能再下界了?” 绯色看她一眼,道:“你不必担忧,澜宿他已经醒过来了,而且,不久前已经当上了千缘镇的镇长?” “真的吗?”蓝黎两眼放光,不施粉黛的脸上光彩一片。 绯色点头。 蓝黎得了肯定,一下子笑了出来,绯色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历届千缘镇镇长在继位之时便会被抽去情丝,这事,你可知晓?” 蓝黎点头,依旧是笑着的模样。 绯色不禁奇怪:“那你还如此高兴?” “只要他醒来,我就很满足了。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将那段情淡忘,但是,始终还是记得我的,不是吗?再说了,那样的位置,没了情更好,不为情所苦,没有那么多的感触和死生离别的伤感,人生也就好过的多了。” “那你呢?” “我?”蓝黎看着天空:“我只要能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绯色看着那张脸,心下悲戚。两情相悦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不能朝朝暮暮。那她与渺尘又当如何呢? ------------ 第五十二章 心愿 第五十二章 出了奇异宫,绯色就去了华彩坊。绿衣在那儿学画,她去了也能找些乐子,打法些时间。 华彩坊是天庭最大的画坊,里面的徒弟是天界各神的子女,师父是倍受王母娘娘青睐的天明,地位极高,又因为向来在天界的口碑佳,求画者也是络绎不绝。平凡的小宫娥想在里面学画是不大可能的。倒是不知这绿衣是哪里来的本领,居然能让天明亲自教她作画。 这是一个极其简朴但是却很广阔的房间,里面画架整齐的排列着,仙女们坐在画架前,仔细着手中的画。旁边还站着端茶送水的小宫娥,不时的加水研磨,配色,调色。 绿衣端坐在画架前,手里拿着一直金笔,蘸着漆黑的墨在雪白的纸上勾勒线条。真的只是线条。粗浅不一的各种线条。横的,竖的,斜的,纤细的,粗直的,浅色的,深色的。一张纸画满了,她又换了一张纸,依旧是在上面勾勒着线条。 蒾怡端着糕点从绿衣旁边经过的时候,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都一个月了,每日画的还是这些小线条。把糕点放好,蒾怡走到绿衣的面前,帮她研墨。 绿衣看见是她,冲她一笑:“你忙完了?” “嗯。”蒾怡点头,有些可惜的说:“你每日在这画这些东西,不觉浪费时间吗?这能学到什么啊?” “哎。”绿衣叹息一声,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地上厚厚的一摞已经用废了的纸:“时间倒不觉得是浪费了,毕竟不来这儿也是无聊的紧。只是这纸是真的浪费了,多好的纸啊。” “既然知道纸张浪费,那明日就不要来了吧!不如干脆现在就离开吧。” 蒾怡见天明来了对他福了下身子,就离开了。 绿衣又重新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线条。 天明不禁皱起了眉:“怎么,现在是话也不打算跟我说了吗?” 绿衣看他一眼:“不是。” “那为什么不答话?”天明的声音陡然提高,惹得一众人都往这边看。 绿衣是画不下去了:“我不会离开的,就算是每天都画这些没用的线条,浪费再多的纸张,也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我的手是最适合作画的,不画画就太可惜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玩笑,当不得真的。” 绿衣抬眸看着一脸嘲笑的天明,眸光几闪,最后不管他,继续画着线条。 对于她无声的反抗,天明一阵恼火。 “你这样,是决定要死缠烂打下去吗?” “什么死缠烂打说得这样难听,天明,绿衣可不是你能欺负的,小心昔梦上仙扒了你的皮。” “仙子。” 绯色握着绿衣的手:“成天的在这儿受欺负也不见你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儿看见了,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绯色仙子。”天明唤道。 “华彩坊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她一介奴婢根本不配在这儿学画。” 绯色皱眉看着天明:“奴婢?你能保证她将来不会成为大仙吗?天明,你真是愈发的让人讨厌了。我们走。”说着,就拉着绿衣离开了。 天明看着那两个背影,嘲讽一笑。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尊卑观念太强烈了。凭着一双好手,得了天庭了追捧。殊不知,多少人背后骂着他呢。”绯色一路走一路碎碎念。 绿衣跟在她身后始终没有说话。 绯色察觉了不对:“你怎么了?” 绿衣摇头:“仙子,他是对的。天庭向来都是等级森严的,是我僭越了。” “说什么吶?他的话也能听?姐姐听见了你这话,还不得气死。你可是连王母娘娘都不敢轻易训斥的啊!他算什么?敢那样对你?” 绿衣笑笑:“仙子啊!可是心情不好?” 绯色咬唇,有些尴尬:“有那么明显吗?” “嗯。”绿衣点头:“从前你可不是这样会在背后说闲话的人啊。” “是啊!是啊。”绯色有些落寞的说道。 “想见他,很想他。”绯色不好意思的看绿衣一眼,挽着她的手臂,两人边走边说。 “很高兴,他待我的心意与我是一样的。虽然和惑与退了婚,也承诺了不会再追究,可是毕竟仙妖有别。天规戒律,不得不守。” “那仙子后悔当初救了他吗?” “当然不,他能活下去,无论怎样我都是高兴的。你当初是责怪我的吧?” “不是责怪。只是前途太渺茫了,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啊。” 绯色看着绿衣:“你真好。” 绿衣笑笑:“看着你就想起了我家小姐和姑爷。漫漫长路,如今她一人行,回忆再美好,也是曾经,是抓不住的虚幻。现实只会把你叫醒,然后让你在无尽的记忆里翻来覆去,无处逃生,受尽折磨。” 绿衣停下步伐:“尽管如此,该争取的还是要去争取的。仙子,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不是吗?” 绯色看着她。 绿衣放开她的手,看着前方:“南天门在那儿,仙子只要化成我的模样,说是去找我家小姐,他们就不敢阻拦了。” “绿衣,你真的让我去找他?” “仙子,泪,不能白流。付出的劳动,不去收获,就永远也没有了。” 结界的美一如既往,湖泊的烟雾更加缭绕,也就意味着,湖水愈加的冰冷,愈加的穿透肌肤,寒到心底。 没有了木屋更显得空旷,莫名的添了几分不住。 渺尘扬手,木屋浮现眼前,就好像是当初的模样。没有屋顶,入眼的便是蓝天白云。没有多余的家什和装饰,更显得简单。与景色也更加的相互衬托。只是没有了蓝黎,也没有了当初的渺尘。 渺尘走出木屋,只见一女子在一片鲜花怒放中,百紫嫣红中,白足轻快,白衣飘飘,清秀的脸庞,淡淡的笑,不经雕琢的天然,才是这画面最美的景色。 唇角勾起淡淡的笑,负手而立,带着一贯的从容与闲适。 女子走到他的面前。 渺尘伸出左手。 看着那手,女子抿嘴一笑,抬起手,放在那手之上。 渺尘轻握。 两人相视而笑。 蓝天白云之下,群花摇曳之中,一对年轻男女握手而立,相视而笑。眸中的光彩,只怕是胜过了这美好景象。 ------------ 第五十三章 心头血 第五十三章 青草离离,风来徐徐,信步闲游,相依相偎。 “我在这里醒来,见了倾城绝色的蓝黎,她告诉我,我已是妖,我不信,上天庭,走西天,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心灰意冷。人情冷暖,天地人三界均是如此。” 两人背靠着背,伴着清风花香,听着鸟语树影。 绯色听着他说着成妖醒来的事物,一字一句滑落心间,画面在脑海生成,眷恋在此刻缠绕。 “后来,我又去了迷迭渊,差点儿就被里面的东西祭了妖王。后来妖王出手救了我,帮助我寻回了从前的修行。在街上遇见你,真的是意外。” “那,为什么要将木心带走呢?” “那是沉睡千年的代价,他帮我找回修行,我答应他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保护木心。” “保护木心?”绯色仔细想来倒还真是,渺尘对木心是真的极好的:“那,那时候你突然间的出现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木心啊?”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渺尘沉默了许久,最后叹息一声:“我只能说我很走运,我想要守护的人和我需要保护的人都在一起。” 如此讨巧的回答,绯色听了自然是高兴的。 “怪不得你会有南海鲛珠。这么说来木心的身份你知道?”绯色问道。 “先前是不知道的,后来木心昏迷,我去找妖王,他把南海鲛珠给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全都知道?” 渺尘挑眉:“我只是知道她是南海九公主。至于她与妖王有什么纠葛,那就不知道了。” 绯色笑笑,闭眼将头放在他的背上。 渺尘回头看着她的笑颜,心头暖暖。 “不若去迷迭渊走走吧。” “好。”绯色闭眼答道。 迷迭渊。 再次踏进这方土地,绯色依旧是满身满心的寒,渺尘一路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中,她也就放松了不少。 “当初惑与的事出来以后,我就去了昆仑山,回来就遇见你西天听佛音,想要靠近的心情,无法抑制。可是佛祖却真是将我美梦打醒,你离开之后,不久我就来到这迷迭渊。外人听来是修行,是历练,是一种恩宠。却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惩罚,我想,佛祖也是知道,以我那时的修行,是绝对的活不出迷迭渊的吧。” “如此放心的让你去,想来也是信任你的。” 渺尘看她。 “不是吗?你大可不去迷迭渊,就此背叛天界的。魔界与妖界也绝对是非常想要你这样的人才的。” “是吗?”渺尘移开目光,低头看着一朵鲜艳的小花朵:“有些东西,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即便再美好,也只会被摧毁。”渺尘将那花摘下,握在手中,枯朽成泥。 “你指什么?”绯色皱眉问道。 渺尘一笑:“仙妖之别,不在与等级。若我从来是妖,是断然不会有所埋怨的。可是我曾经却是仙啊!所受的荣誉与功勋就只因成妖而付之一炬。虽说有些咎由自取,但始终憎恨那个让我成妖之人。” 绯色脸色惨白,看着渺尘:“你......” 渺尘看她,还是笑:“不是你。你是不一样的,无可奈何的。”手抚上那面庞,笑得温柔。 突然,绯色脸色一变,抓住渺尘的手,表情痛苦的看着他。 “知道吗?你是难得的纯净之体,血液馥郁芬香,珍贵无比。妖王囚禁泥洞万年等的就是一昧引子,你的血可驱除一切杂念,净化心灵。妖王服了你的血,便可不受符咒影响,冲出泥洞。也许你不知道吧!当初天庭没能将妖王的躯体找到,只抓住了他的一缕魂魄。妖王殿中,静水亭里,冰床之上,躺着的男人便是妖王的躯体。你应该是见过的。” 难怪木心对冰床之上的人莫名熟悉。 渺尘的手滑到绯色的心口:“你放心,只要你的十滴心头血便可,不会致命的。” 话一说出口,绯色只觉得心口疼痛难忍,一股奇香在她鼻尖萦绕。四周的寒意向她聚拢,通体发寒。一对瑞双眼紧紧看着渺尘,眼泪夺眶而出。晶亮的眸子,模糊眼前的面容,双手无力的垂下,身子缓缓倒下。 渺尘接住她,将她拥在怀中,一手抚在她的秀发之上,一手将凝聚的血滴压在食指的戒指之中。眼眸清明,带着淡淡的笑,和一丝的宠溺。 绿衣将帕子搭在绯色的额头,又拢了拢她的被子。 “她如何了?”沉栖站在床畔看着绯色问道。 “烧一直不退,脸色也难看的很。”绿衣担忧的看着她:“我以为让她去是为了她好,不曾想,竟惹来了这样得瑟事。二公子,先帮我看着她点儿,我去看看药好没。” “嗯。” 沉栖坐在床畔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昨日清晨,一位不速之客闯入飞雁山,留下一句速去迷迭渊,就匆匆离开。他心下狐疑,辞别了逐月就赶去了迷迭渊,见到的是被各种阴气笼罩着的绯色。她应该是在天庭的呀。回首他抱着绯色从南天门进去的时候守卫明显奇怪的眼神,他就心惊,若是此事追究下来,想来又是麻烦一桩,所以是连御医也不敢请的。 持续的高烧不退,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沉栖握拳,起身出门。却被来者拦住了。 “她的模样,若是被他人知晓了,你可想过后果?” 沉栖鞠一躬,说道:“可是?病不能不治啊。” 昔梦将他拉进屋里,看一眼床榻之上的绯色:“高烧退下的方法有很多,不需要御医。你现在要做的,是未雨绸缪。” “您的意思是?” “木心陷入了沉睡,看来是心练成之后才可以醒来。醒来之后,前世记忆重启,你以为她会做什么?” 沉栖低头沉思:“泥洞,妖王。” “对。可是静水亭已经不安宁了。绯色的秘密你也是知道的,她是下界见了渺尘才这样的。发生了什么事,可想而知。” “如若真是那样,王母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沉栖答道。 “届时天庭和妖界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何况此次魔界怕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了。”昔梦坐到床前,抚手在绯色的额头,施一法术:“我现在将她的灵魂锁住,你回落栖山将你哥哥种在南院的解语花的花种给我拿一些来。” “您?”沉栖看她。 昔梦一笑:“这孩子是你哥哥交给我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她的。” 沉栖皱眉,却不再多问,拱手道别。 昔梦看着沉睡的绯色,眼色温柔:“绯色,这才是开始,你可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 第五十四章 缥缥 第五十四章 沉栖出南天门的时候,眼见的守卫眼神不对,特意停了下来。走到一名守卫面前,掸了掸他的衣服。 守卫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沉栖公子,有何见教?” “昨日,我同绯色仙子回来的时候,见你们看着很是奇怪啊?” “是。绯色仙子历劫回来之后并未下界,可是昨日却突然的出现在了南天门,我们只是好奇,好奇。” “哦。原来是这样。绯色仙子是到落栖山找我了,因为刚刚会天庭,所以下界不是很方便,易装成了绿衣,前几天你们可看见了绿衣下界。” 守卫连忙答道:“是是是,看见了,看见了,原来是这样,小的明白了。” 沉栖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先告辞了。” 守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才真是。”边说边摇头。 绿衣端来药的时候见紫郡站在门外,不禁皱眉:“她来做什么?” 于是走到她的面前:“宫主。” 紫郡转身看着她:“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来的。宫主里面请。”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绯色的,现在就不进去了。你替我转告一句,明日来我宫中一趟。”说完就走。 “是。”绿衣看了那背影端着药进去了。 见了昔梦喜笑颜开的:“小姐。”把药递给昔梦。 昔梦接过药:“方才是谁在外面啊?” “紫郡宫主。” 昔梦的受一顿:“她来做什么?”把药缓缓渡进绯色的嘴里。 “说是让仙子明日去她宫中一趟。” 昔梦擦了擦绯色嘴角的药渍,没有说话。 “小姐,你与紫郡宫主她?”绿衣小心的看着昔梦。 昔梦把药碗交给她,看着她:“绿衣啊!我跟她那已经是解不开的结了。” 绿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紫郡宫。 昔梦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字,眸中闪烁着从前种种。牺牲一切换来的东西,也不过一种虚名,守着空大的宅子,暗自叹息。昔梦走进去,一宫娥朝她福身。 “昔梦上仙。” “百雀。” 百雀一笑:“上仙还记得奴婢,宫主知道你来,想必是会很高兴的。” “是吗?”昔梦嘲讽一笑。 紫郡这时走了出来:“百雀,你在同谁说话?” 百雀让开身子,紫郡见着是昔梦一惊,不禁皱眉道:“你怎么会来?” 昔梦朝她冷冷一笑。 绯色醒来的时候,沉栖正坐在她的床头。 “醒了?” 绯色起身,看了眼四周的装潢。 “是你带我回来的?” 沉栖点头。 绯色靠在床头,疲惫的眼看着他:“给我说说木心的事吧。” 昔梦端起茶,抿了一小口:“你找绯色何事?” 紫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红唇轻启:“缥缥。” 听到那刺耳的名字,昔梦皱了眉。 “青抈之死,是不能怪她的。” 昔梦一笑:“我知道。只是,放走妖王这件事,她确实脱不了干系。” 紫郡眸色一暗,前尘往事,最是难追。谁对谁错,凭了什么去评价? 万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冰雪纷飞,穿骨冰冷。 一万年前,木心还是南海的九公主,名唤缥缥。是南海龙宫中最小的公主,从小受尽宠爱。在她五百岁生日那天跑出了龙宫,途经蝴蝶岭,遇到了后来的妖界之王----翊然。 她不知原来世上还有如此俊美之人。他带她躲过龙宫的搜寻,带她人间一日游,见了从未见过的美景,吃了从未吃过的美食,做了许多从前未做过的事。他是那样的温润如玉,彬彬有礼。 可是那样的人却摆了她一道。 他将她亲自送回龙宫,得了一颗长生丹。她恼他,问他为何。他却笑的漫不经心,道:这一日里,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皆大欢喜,不好吗? 皆大欢喜吗? 那之后,再想出宫就不容易了。龙王派了无名婢子每日贴身的跟着她,任她如何的哭闹,就是不肯让她出宫一步。 一日,龙宫去了天庭,她趁机拌成虾兵蟹将的一员,混了出去。也许是天意,又叫她遇见了翊然。她想,这便是人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翊然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缥缥将他救下,替他疗伤。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妖。可,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依旧选择救下他。 他醒后,见了缥缥,蹙着眉头说了句:“怎么是你?” 她听了不高兴了,摆手就要走,他却是不放了,道:救人救到底啊。 于是她送他回了桐山。她闲来无事,又不想回龙宫,便在那里住下了。后来发现,他有一名姬妾,名唤朝华,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他待她极好,那颗长生丹就是给了她。因为朝华是一介凡人。 可是朝华却背叛了他。朝华爱的是他的哥哥,与他在一起不过是讨他哥哥欢心。 那一夜,他醉了,她哭了。 那时,她才发现,三月相处,已是情根深种。 那一夜之后,她便离开了。 再见时,他已经是妖界之王。率领十万妖邪攻上天庭。她听说此事后,跑到南天门劝导他,换来的却是当胸一剑。 他将受伤的她带去桐山。 原来今日作为,只是想要拿到奇异宫中的曼陀罗花。因,朝华受了重伤,需得那花救命。 为一女人,不惜十万妖邪,天庭妖界,势不两立。她想他一定是爱惨了那名女子。 回到龙宫后,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龙王着急,将紫郡叫来。 紫郡以为她是伤重还未痊愈,便将她带上了天庭。 那一日,蟠桃盛宴,大宴宾客。她悄悄去了奇异宫将曼陀罗花摘下,交给翊然。可是?为时已晚,朝华已经灰飞烟灭。 自那以后,她就留在翊然的身边,不管龙王之怒,天庭之怒。他不喜她,她知道;他要杀上天庭为朝华报仇,她知道。为爱而痴,为爱成魔。他是,她亦是。哪怕众叛亲离,哪怕灰飞烟灭,她都想要帮他,只要再让她见见他的展颜一笑。 那一天,终于来到,他联合妖魔两界攻上天庭,奈何,用人不当,天庭又得佛祖相助,他一败涂地。缥缥拼尽全力,将他救下,走到了迷迭渊就被抓回。她需得受雷霆万钧之刑。她那千疮百孔的身子自是受不住,在第二天,便仙力耗尽,灵气尽散,只留下了一颗鲛珠。 紫郡从观音菩萨那儿求了个金莲,将她的三魂七魄收在里面,盼着哪一日重生。 这一等,便是万年。五百年前,金莲枯萎,那三魂七魄便附在了就近的一段朽木之上,一木心的身份活过来了。只是心口缺失,前缘尽忘。 ------------ 第五十五章 血溶 第五十五章 所谓前尘往事,当是被遗忘之事,只是偏偏命运弄人,不断涌现在眼前,不断的被提及。于是,当时之痛,再度袭来;当时之怨,再次燃烧。若说解决方法,逃避是可行的,但总免不了牵肠挂肚。明知不能置身事外,也就只能再次去面对。 昔梦想起当时的她,呆坐在伏魔殿外,见无数生灵涌出,将妖魔驱散。乌云尽散,重回昔日清明天空。他挚爱的人,却随着风飘散,再也不见。若说这是命,她也就认了。可是为什么?连让她见见那个人都是不可能的呢? 天涯相随的追求,最后只剩下她苍老的活着。 缥缥之于她,是妹妹一般的人物。即便她与紫郡交恶,也没有断了与她的联系。并没有埋怨她对妖王的情,带着心疼和怜悯默然看着。可是?她竟然偷走了曼陀罗花。奇异宫中,那朵曼陀罗花,倾注了她的心血。花碎,她心碎。青抈为她耗尽体力,天庭危机他再无力应对。伏魔殿中,交易一场,救了天地人三界,殁了他一人。从此天涯海角,仅她一人。 不觉间昔梦已经来到了奇异宫,里面花草无数,唯独没有那一株曼陀罗花,手抚上心口。那里面的跳动依旧,那是青抈用了万年的修行凝结而成的,没了弱点,却丢了笑脸。 绯色听完,只觉胸口闷疼难忍。 明明是那样一个为爱勇敢的女子啊!偏偏却是这样的归属。 “那,木心醒来之后会如何?” 沉栖摇头,满是担忧:“执念了那么许久,醒来之后怕也是会继续的。” “妖王要出来了。” 沉栖皱眉,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将你从迷迭渊里救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绯色,别再见他了。我说过的,他已经是妖,就算许多事,并非他的本意,恐怕也是由不得他的。你若继续下去,只怕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绯色眸中起了水雾,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里面。 “沉栖,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我以为我不是一厢情愿,我以为,我终于拨开云雾,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原来,都是假的。” 看着不断耸动着的那娇小身子,沉栖默然。 世间最美,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世间最痛莫过于所有美好不过一场梦。 绿衣走进来,见了这场景,不免心下凄凄然。 “二公子。”绿衣轻声唤道。 沉栖看她:“怎么?” 绿衣凑在他的耳畔说了句话。 沉栖闻言点头,绿衣福了下身子,往里面走去。 沉栖看着绯色:“紫郡宫宫主,请你过去一趟。” 绯色这才抬头,眼眶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胡乱抹了一把:“木心的事已经完成了,她找我还有什么事?” 绿衣将衣服拿来给她:“仙子,我家小姐本事不愿你去的,方才她自己去了。后来又传音与我叫你过去,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绯色点头,起身穿衣。 “我出去等你。”沉栖走出去,站在宫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眉头微锁。 惑与见了他倒是一点儿不惊讶。 “多年未见,你可好?”惑与问道。 沉栖苦笑一声:“我自然是好的。倒是恭喜你喜获新生。” 惑与淡然一笑,看着远处:“我以为我之后会是你,没想到,现实却是这样的。沉栖,你默默守护着人,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沉栖冷颜看着他。 绯色这时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惑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映。她回天庭的第一日,就与他在王母娘娘面前将婚事解除。从头到尾,未曾交谈一句。绯色是不想再起波澜,将就着那份尴尬也就忍了。 “绯色。”惑与喊道。 绯色看着他。 “我姑姑对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听。” 绯色皱眉。 惑与最后看了一眼沉栖,点头离开。 沉栖看着那背影,莫测高深。 绯色却是不在乎的:“走吧。” 紫郡宫。 绯色看着眼前的东西,很是不解:“宫主,这是何意?” 紫郡拿起放在她面前的一把金色匕首,淡笑着看着她:“绯色,这个忙你当是不会拒绝的。木心的事相必你也是知道的,她与妖王之间的纠葛,也是不能够在继续了。你的血液至纯,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现在,只需要你的......” “心头血?”绯色打断她。 紫郡勾唇一笑:“不用心头血,只需食指的三滴即可。” 绯色也笑了:“从前倒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血如此有用。”将匕首接过来,划破左手的食指,鲜血顿时涌出,一股奇异的芬香飘散。血液滴进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碗里,三滴即止。绯色收回手,将伤口愈合。 紫郡看着碗里的血,笑得妖冶,看着绯色道:“惑与也活过来了,木心也因着你重新找回了心。绯色,现在,你与南海龙宫两不相欠。” 绯色一字不发的离开了。 沉栖站在门外,看着她出来,连忙问道:“她让你做什么?” 绯色将左手伸出来。 沉栖看着纤细的手不明所以。 绯色笑着说道:“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沉栖皱眉:“不若,你随我去落栖山吧。” 绯色摇头:“沉栖,你不会无缘无故下昆仑山的。想来是有任务在身,我现在很好,你也不必守在我身边了。” 沉栖一笑:“现在是在赶我走吗?绯色,我的任务跟你有关,所以会一直呆在你身边。” 绯色看着他半响无语:“沉栖,其实,不必的,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会自己衡量。” 木心躺在床上,气色还算好,紫郡端着碗进来,将门关严,嘱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紫郡走在床头,理了理她的发:“缥缥,姑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将碗拿起来,往里面倒入了晶莹的液体,将血液散开。划开木心的左手手腕,将血渡进去。就在这时,门猛得被打开。 “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吗?”紫郡吼道。 手中的碗被打碎,血水摊了一地。 怒目横去,却被惊异住。 ------------ 第五十六章 前夕 第五十六章 昔梦将手收回。 "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哼。"紫郡冷哼一声,"只有这样才有一丝转机。” "转机?"昔梦大步走向床边,指着木心说道:"她能做什么?你我都明白,妖王醒来对她意味着什么?可是?逆道而行就真的可行吗?看看绯色你就知道了。” 紫郡眸中生火,"那是你不够狠心。若是我定不让那两人再见面,再生出这样的事端。甚至还赔上了惑与。? "狠心?你这样就是狠心吗?她醒来,没了记忆,周围人都簇拥着她,叫她九公主,你能保证她不起疑惑,没心没肺吗?妖王呢?他又当如何?缥缥所做的,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动摇?” 紫郡迟疑,但依旧坚定,"不管如何,她与妖王的那段记忆时留不得的。"看着床上沉睡的木心,眼中布满了心疼。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昔梦嘲讽的看她一眼。 "紫郡,莫作为,才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你当初自以为是的作为,换来了今日的结局。别的不说,也请你稍微的比较一下。” 紫郡站起身,昔梦较她稍高些,目光看下去,本就多了一分的渺小,再配上此刻的眼神,已经是盛气凌人的很了。 "我自私,换来今日结局。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因为那对你也是有益的。而现在。"她看一眼木心,继续说道:"我若用绯色的雪将她脑中的那段记忆抹去,王母娘娘一定知道是绯色的原因,届时,你难做,绯色命也不保。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自私。” "是,我是自私。紫郡到不知她回答的竟如此的爽快,一时惊讶的看着她。 "紫郡,你记住,我再自私也不会去做逆天的事。” 紫郡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昔梦,可见过落嫣?” 昔梦皱眉。 "你以为她的命运又如何呢?王母娘娘的厉害我们都是见识过的。逐月的事,想必她也是知道都。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真的等到最后的那一刻,她能逃得过?即便是尊贵如你,也还不是伤痕遍体。" 昔梦不说话了。 落嫣,她与自己,她们三人的命运均不在自己的手中,从出生那一刻,命已经不属于自己。做了再多的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绯色你却是不能动的。” 静水亭。 落嫣站在冰床面前,看着沉睡中的人,眼中的神色不明。 “到底,我这样是不是做错了呢?大哥,万年等待,只为你平安归来。如今,时机成熟,一切稳定。你可一定不要辜负了。” 暖阙站在亭外,看着眼前的冰湖。 白色的身影从上方略过,落到他面前。 渺尘朝他点了一下头就往里面走去。 落嫣见是他来了,倒也还算平静。 “东西你拿来了?”落嫣问道。 渺尘从衣袖中将一个四方的小盒子递给她。 落嫣接过,眼中尽是惊喜,她双眼发亮的看着渺尘:“不论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个东西弄到手,总之谢谢。” 渺尘一笑:“这是我为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此,我与妖王再无瓜葛。” 落嫣也笑:“瓜葛嘛肯定还是会有的。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妖了。我妖界现在正需要人才。等我大哥醒来,你......” 渺尘示意她停下:“那些东西,我向来是不在意的。你曾说过,只要我将逐月救出就会告诉我一件事,还说那件事与我往后的命运有着莫大的关联,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了?” 落嫣点头:“是,没错。只是,你确定现在就要听吗?” 渺尘看她:“这是自然。” 昔梦来了,绿衣也就闲下来了,再没见她去华彩坊了。说起她与天明的渊源,倒还真让昔梦大吃一惊,这个小丫头,从小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宠惯了,伶牙俐齿的很。有时候是连她也不会顾忌的。天明那样一个正直,迂腐,将等级身份看得那样重的一个人,放在往日,肯定是从头到脚把能用的词都用完,也不够她来骂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倒还真是非同寻常。莫不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绿衣啊!这些年你都跟着绯色了,可把我这个小姐忘了啊?” “小姐。”绿衣娇嗔一声:“再怎么也不会把你忘了啊。倒是你把奴婢忘了才是,这么多年来,也不见你来看我。” “我那不是,不想上天庭吗?你应该明白的。” “绿衣不明白。”绿衣鼓起腮帮子,假装着生着气。 绯色见此也是笑了,多少天了,倒还真是不容易。 昔梦看着她,心底默默的叹息。 “绯色,此事你也别再想了。结局已然如此,我们已经是改变不了的。” 绯色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我没有想,只是不知道妖界现在如何了。昨日我去了太上老君那里,见心已经形成,再过半月,也就练成了,那妖王呢?” 昔梦不知道她居然想到妖界去了,以为她还再因为渺尘的事而郁郁寡欢。 “静水亭,你知道吗?” 绯色点头。 “在静水亭中有一架冰床,床上躺着的就是妖王。当初缥缥用尽身上所有的修行,将他送回了妖王殿。也保住了妖王的一条命,不然,他早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的静水湖却不一样了。冰床融化,湖水结冰。这都昭示着妖王醒来的消息。落嫣成亲第二天就回了妖王殿,至今未回魔王宫。每日里的四处奔波,还不是在为妖王醒来做铺垫。” “姐姐,如若,千缘镇卷入天庭与妖魔两界的纷争之中,会如何?” “那就看最后的结果如何了。如果天庭赢了,千缘镇恐怕就会彻底的消失了,届时,便是天庭重兵把守的地方。如若是妖魔两界赢了,千缘镇也就此脱离了天庭,获得了自由,但是相对的,没了王母娘娘的仙丹,千缘镇镇长,也就没了神力,与凡人一样了。” 绯色垂眸:“姐姐,你如何看待千缘镇?“” “我如何?”昔梦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们不会甘心被永远摆布的。就如同四万年前的蒲公英一样。” ------------ 第五十七章 追寻 第五十七章 “蒲公英。”绯色轻念。 因着渺尘她对这三个字也是分外的敏感。四万年前,该是有多远。 “究竟千缘镇与天庭有着怎样的纠葛?”绯色不禁问道。 昔梦摇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绯色默然。 青山绿水,百鸟啾啾。一片碧绿蓝天之下,却只有尘土飞扬。 街市清冷,行人寥寥,房屋精致,衣着华丽,沙尘满天。完全不相符的景象出现在这里。 阁楼上的两人,看着这莫名的景象,一个始终淡笑,火色的瞳孔迸发着异样的光芒;一个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愁眉的男子看着火色瞳孔的男子问道:“你说得可作数?” 男子笑着看着他:“那是自然。” 愁眉男子仰望着天空,只有无尽的白云,将天空的蓝色遮掩。 落栖山。 渺尘走到宽阔的湖泊前,看着里面的波浪和随波而去的落叶。落栖山就在那对面。从前,他是去过那里的。沉栖与他同为昆仑山弟子,他与沉栖关系虽然不亲厚,但,也还算得上是朋友。有一回,两人因要携手完成一件事,他就随着沉栖到这落栖山小住了一段时间。 山山水水都是极好的,面对着那样好的景色,他自然也是留恋得很。只是,山上的两位主人,对他格外的不一般。很是尊重,让他很是不解。那两位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因着长子青抈和长媳昔梦的原因,身份更是尊贵。何故对他如此的尊重和谦恭? 他自然是好奇,免不了要问的。可是回答更让他模棱两可。你的先祖对我一家有恩。他不记得什么先祖,他只知道,他是蒲公英,而蒲公英在四万年前已经被逐出了天庭,他的存在对于天庭是个意外,甚至他自己都好奇,是如何的能够留在天庭。 他也曾问,他的祖先为何会被天庭抛弃,但仅仅一句前缘不提,就将他打发。他也曾翻遍古籍,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但是,只有四个字:谋逆,逐天。那之后,他就再没能得到一丝有用的消息。知道,落嫣的话。 逐月莫名失踪,他明白,落嫣也是明白的。岖嵚等待多年,只求一个机缘,而逐月,即便能力不如他,但始终在身份上胜他一筹,杀了,不妥,留着,亦是不妥。于是将他囚禁。落嫣找他也无非是想保障逐月的安危。 虽说与落嫣相识多年,但他也并没有非要为她做什么来证明彼此的想法。所以当落嫣说出一朋友的身份帮她时,他拒绝了。知道,她说出落栖山时,一落栖山的秘密为交易,他才救的逐月。 青抈在天庭一直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昆仑山天尊最得意的弟子,年纪轻轻就升做了上仙,还娶了昔梦上仙为妻,最后为解救天庭不惜牺牲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来还之中,是落嫣昨日说话的场景。 “落栖山,向来是不管外事的。但是,在万年前殒命的青抈,跟蒲公英一族有剪不断的关系。你曾去过落栖山,他们对你的态度,想必你也是疑惑的。昆仑山天尊向来眼高手低,是如何发掘的你,并收你做了关门弟子。悉心教导,比对沉栖还要用心。” “四万年前,蒲公英一族为什么凭白的就被逐出了天庭?而你又凭什么存在于天地之间,你是知道的,天地之间仅有你一株蒲公英。还在天庭当了关,甚至,佛祖对你也是亲睐有加。” “要知道答案,就再去一去落栖山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落栖山顶。 天熙在门前站着,远远的就看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清湖走出来,看他站在门前,问道:“怎么不进来呢?” 天熙看她,握住她的手。 “怎么如此冰凉?”清湖将他的紧紧握在手中:“天气并没有转凉啊。可是病了?” “清湖。”天熙喊道。 “嗯?” “他来了。”天熙说道。 清湖奇怪的看他一眼:“谁来了?”手里还是握着他的手,想替他温暖起来。 天熙将手挣开,侧着身子,看着前方。 清湖皱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白色的身影正缓步朝他们走来。 “他来了?”清湖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熙。 天熙点头,转身重新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清湖,青抈留下的东西,你去拿来吧。” 清湖的泪水滑落眼眶,表情隐隐带着些许的悲,点着头,往里面走去。 天熙看着那背影,心中亦是悲戚。 渺尘走到天熙的面前,恭敬道:“天熙前辈。” 天熙拍着他的肩膀:“进去吧。”拥着他的肩膀,一同走了进去。 徐徐的烟雾从杯中升出,渺尘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将杯子放下,刚要开口,天熙却伸手阻止了。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已经让清湖去拿了。” 渺尘点头:“前辈可是知道关于蒲公英一族的什么事?” 天熙一笑:“我活了几十万年了,什么天庭的事不知道呢?蒲公英啊!本来是天庭的护卫,可后来竟背叛了天庭,与魔界联手,险些将天庭毁灭。” 渺尘皱眉:“真的是这样?”这个答案太过简略,显然不是他要的。 天熙看一眼渺尘:“自然是,不过,中间的过程太过曲折,我是不能够讲给你听的,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那,青抈公子与蒲公英有和关联?” 听到青抈的名字,天熙不禁叹了口气:“青抈这个孩子,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他与蒲公英一族的一名将军素来交好,当初蒲公英一族被天庭追杀的时候,他还曾带着那位将军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形势所逼,那位将军不愿将青抈拿进泥潭,离开了这里,最后殒命瑶池。” “那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天熙久久沉默,看着渺尘:“嘉虞。” “驾虞?”渺尘在嘴里念了好几遍。 “是一朵红色的蒲公英,是蒲公英一族解开万年枷锁的重要人物,也是将蒲公英一族推向死亡的人。” “推向死亡的人?”渺尘有些吃惊。 这时,清湖手里托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 第五十八章 妖王醒来 第五十八章 清湖将盒子交给渺尘,与天熙对视一眼。 “这是青抈留下来的东西,说是等你问起蒲公英一族的事时交给你。” 渺尘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 “多谢两位前辈。” 清湖眼色黯然,叹息一声:“最近妖界不太平,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大事发生,但是,你不要插手。我落栖山是难得的一块净地,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前辈的好意,渺尘心领了。不过,渺尘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久留,就此告辞了。” 天熙皱了下眉:“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强求了,总而言之,事不关己,就最好不要插手。” “是,渺尘明白。”渺尘点头离去。 清湖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透着深深的担忧:“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偏偏就做了那样的事呢?” 天熙拥着她,宽慰道:“无非是想摆脱命运罢了,站在那样的位置上,也无可厚非啊。” 清湖看着天熙:“我们的孩子,也是那样的命运吗?” “命运一事,如何说得?青抈那般,是他的选择,沉栖现在,也是他的选择,昔梦也是如此。一切不过是自己心意罢了,只是最后的结局不受自己的控制。” 天熙早年丧女,本就悲戚。万年前,长子也殒命,那以后就再也不管外界事物。次子沉栖,本不想送去昆仑山的,但是昆仑天尊亲自拜访,因着青抈的原因,沉栖自然也是愿意的。这才去了昆仑山。 这些年来,沉栖只是学艺。虽然偶然有几个任务,但始终都是不伤及自身的。想来也是昆仑天尊的厚爱了。自是,眼下,天,妖,魔三界蠢蠢欲动,他自己岂会退步?届时,他们当如何?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是再不能发生在他们身上了。 如若那个人可以代替沉栖的位置,是如何的卑鄙,他们也是愿意去做的。只是希望,长子,不要怨恨他们的好。 泥洞之中,近来,黑暗一片再见不到丝毫的光亮。 一只萤火虫点亮一片湖泊,湖泊之中,黑影不停的旋转,一串符咒渐渐浮现。最后升至湖泊中央,瞬间破灭。黑影冲出湖泊,借着萤火之光,飞出了泥洞。 静水亭。 落嫣日日守在静水亭中,看着冰床点点融化,而此时,最后的一层薄冰依然融化,一束光猛得从天空坠下,打在冰水之中沉睡的男子身上。落嫣看着那景象,眼里不掩欣喜之色。 “暖阙。” 暖阙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冰水之中的男子身上,散发着光芒,也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快,去备水。” “是。”暖阙看了一眼冰水之中的男子,快速离开了静水亭。 落嫣吐了口气,看着悠悠天空:“终究是不负我等待多时。” 男子周围的水,渐渐蒸腾,男子的面色也由白转正常,眉间微动,眼皮底下的眼珠微转。 落嫣连忙蹲下身去,抓住男子的手:“大哥,快醒来。” 男子似是受了她的感应,眼睛缓缓的睁开。 许是在黑暗之中呆的太久,一时之间,未能适应。眼睛一直睁不开。 落嫣见了,将手放在男子的眼睛上,挡住他的光线,然后,一只手将男子扶起来。 男子借着落嫣的力量,慢慢站起来,只是眼睛始终不能睁开。 “大哥。” 听着这声音,男子眉头微蹙,抬起手将她的手拿开,自己尝试着睁开眼睛,几次的避光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的清明,带着妖王殿一贯的天气,天空是被云朵覆盖着的,见不到丝毫的蓝色。 转身看着他旁边的落嫣,手落在落嫣的肩上:“小嫣。” 这一声,她着实等得有些久了,不免热泪盈眶。 “大哥,你终于冲出了封印,回来了。” 男子疲惫一笑:“是啊!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万年之后,被锁泥洞的妖王终于回到了妖界。 七七四十九天眼看就要到了,紫郡也是每日的都要去太上老君那里看上一会儿的。王母娘娘有时也是会去的。 紫郡不知道,王母娘娘对于木心是怎么样的一回事,若是醒来,那往日犯下的过去又当如何? 今日,紫郡才来,王母娘娘就过来了。 询问了一下情况,就和紫郡坐下了。 “娘娘。”紫郡沉寂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缥缥醒来之后,她先前的惩罚当如何?” 王母娘娘笑道:“都经历过一回生死了,那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的意思是?” “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啊!本宫又怎么忍心再让她受苦呢?” 紫郡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娘娘。” “谢我做什么?本来就是啊。缥缥这孩子,向来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年纪太轻,难免会犯,错了嘛改过来就行了。像她这样深情的女子,在天庭不知道多少人心疼喜爱吶。” 紫郡连连点头:“她醒来之后,我会劝着她将妖王忘却的。” 王母娘娘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听说,妖王已经醒来了。” 紫郡一惊:“已经醒来了?” 王母娘娘看她一眼:“看你这神情,倒是还不知道啊。” 紫郡尴尬一笑:“近来只顾着缥缥了,就没有关心下界的事了。” “是吗?哎,我天庭看来又要经历一场浩劫了。” “娘娘你放心,我南海定会守护天庭不让天庭出事的。” “听你这话,我倒是放心了不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没了蒲公英一族的守护,我天庭仍然是不放心啊。” “那已经是许久的事了。再说了,万年前,不也没有蒲公英吗?我天庭不是一样的化险为夷了。” 王母娘娘瞥她一眼:“那也是多亏了落栖山的青抈。今次可没了青抈。” 听到那名字,紫郡眸色一暗,也不过一闪,便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天庭之中的上仙也定不会放之不管的。” 王母娘娘笑了笑:“那也是最坏的结果了。昔梦最近在天庭,你可见到了?” “见了一次。”王母娘娘叹息一声:“你们两个倒还真是可惜了,从前明明是那样的好。” 紫郡淡淡一笑:“世事无常。我也没有想到,我与她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罢了罢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好了,今儿我就走了。” 紫郡站起身来,送走了王母娘娘。 待那身影远去之后,原本脸上的笑被掩去。转身卡着炉火,面无表情。 ------------ 第五十九章 曙光 第五十九章 妖王一出,三界大乱。 落嫣在妖王醒来的第二天就将妖界万年的发张情况说给了他听,知道东南西北四角已经属于魔界,翊然眉头微蹙,看着落嫣,久久不语。饶是没了东南西北四角,妖界的范围依旧不小。 从前因为妖王被囚泥洞的那些老部下,得知妖王出来之后,也纷纷的赶了回来。不过半月妖界之中已是人才济济,大有昔日鼎盛时的模样。也因着落嫣先前的管理,妖界一切也还算是井井有条。 翊然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妖王殿的东南方向。那里有一片山林,山林里面有一座坟墓,坟墓四周盛开着曼陀罗花。时隔了万年,物是人非却并不适用与此景。他,还是当年的模样,而坟墓的主人,也依旧长眠与地下。 伸手抚着上面的字,不过朝华二字而已。但是却如同已经被风雨侵蚀了墓碑一般,沧桑、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也只有这才让他感觉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久到他都已经想不起他曾经挚爱的女子的容颜。 眼前浮现的身姿,耳边听到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相同的场景里,除了记忆的斑驳,往事的沧桑,他再没了从前的感觉。那个所谓的热情和动力,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也许便是那个女子带走了他的热情和生气。 双眼睁开,看见的只有朝华而已。 触电般的感觉之后,仿佛看见了那个拼命挣扎的女子,那是,他一生都亏欠的人。 “她,可好?”不见来人,只轻声问道。 渺尘负手而立,审视着墓碑上的字。 “现在七魄集齐,也回了天庭,想必应该是好得很。” 翊然这才转身看着渺尘。 “你答应我的事,现在都已经做到了。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渺尘看着他,“我有一事相问。” “你说。” “四万年前蒲公英一族的秘闻,你可知晓?” 翊然皱眉,“你怎么会知道?”而后,突然一笑,“我倒是忘了,你本就是蒲公英。” 渺尘双眼紧看着他。 “蒲公英一族,是没有什么秘闻的。在我看来,那样的事,根本,不叫秘密。” “是什么事?” “与魔界联手,攻占了天庭。” 此话一出,才真叫渺尘惊住了。既然已经被记载了叛乱,自然非比寻常,但这样的事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魔王陌离的哥哥乾裕与当时蒲公英一族最富盛名的后辈嘉虞联合了千缘镇镇长,用了三月时间,将天神收服,占领了天庭。可惜的是,嘉虞最后为他的妻子所害,坠落与诛仙台,乾裕也在西天佛祖的出手下,殒命翠竹林。天庭这才恢复了原样。” “嘉虞的妻子是谁?” “上古天神遗孀,璀赫。” 古籍记载,上古天神遗孀璀赫,与四万年前蒲公英一族叛乱之时,不幸牺牲。 “她是怎么死的?” “亲手杀夫,痛心疾首,自尽于瑶池。” 身体好了,人却闲了。绯色每日的在房中发呆,无所事事。昔梦是个少言的人,捧着本书,就是一天。沉栖有时陪着她下棋,无奈心思不在,盘盘皆输,也就没了兴致。 木心的心练好已经有了几天,被紫郡拿回去,也就没了动静。绯色是想去看看的。这是到底是身份不同了。因着惑与,她出门总是会被指指点点。闲言碎语,她也听了不少,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到底还是要有所注意了。 紫郡和木心与南海的关系,她不得不顾忌。昔梦与紫郡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得不注意。绿衣自昔梦来了之后,就再没有去过华彩坊了,她心下奇怪,却也不好去问。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于是便溜达着去了华彩坊。 天公不作美,今日正逢华彩坊休假的时间。里面一个画画的也没有,宫娥们也都到处闲游去了。空荡的大厅之中,只有天明一人。 绯色走进他,只见他正专心的作着画。还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知道,他画完。 天明将最后一笔勾勒好,将笔放下,把手洗干净了,这才看着绯色。 “不知仙子今日来是为何事?” “闲来无聊,随处走走罢了。” 天明的神情陡然一送,“既如此,仙子就请自便吧。”说完,便将画收拾好,往里面走去。 绯色却将他拦住了。 “仙子这是何意?” “久闻你的妙笔了,想向你讨一幅画。” “仙子客气了。只是今年的定期已满,是没有时间再为仙子作画了。” 绯色一笑,“我知你忙,也不奢求你专程为我而作画,只要让我选一幅你从前画的就好。” 天明点头,为绯色带路。 这是储藏间,里面陈列的不仅有字画,还有古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绯色看着倒是奇怪的很,天明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仙子,这里面的字画,随你挑选。” 绯色正看着一把金色的匕首发呆。 那把匕首,跟她在司天水镜里看见的幻象是一模一样的。 “仙子,仙子?”天明见她许久没有回答,不禁喊道。 绯色这才回过神来,指着那匕首问道,“那是何物?” 天明顺着她所指的看过去。 “剜心刀。” 绯色皱眉,如何是这个名字? “剜心刀,可有什么典故?” “据说嘉虞便是被他的妻子璀赫用这把匕首杀死的。” “嘉虞,璀赫,他们是谁?” 天明一笑,“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天庭之中这两人是不允许被提起的,仙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嘉虞便是蒲公英一族的族长,而他的妻子璀赫便是上古天神的遗孀,身份尊贵的很。” “既然是蒲公英一族,倒还真是往事了。不过,这匕首如何会在这里?” “哦,这是王母娘娘的赏赐。本来,这剜心刀就是王母娘娘之物。那些事已经过去好久了。仙子,挑画吧。” 绯色点点头。天明的画每一幅都是精品,绯色本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倒也没想到天明竟然如此的大方。随便的挑了一幅山水画,也就告辞了。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把匕首。 嘉虞,璀赫,这两个名字,也不停的在脑中翻腾,想着回去便去问问昔梦关于这两人的事。 ------------ 第六十章 天庭危机 第六十章 一面喜,一面忧。 天庭小道消息,之前妖界与魔界的联姻,就是在为妖王出泥洞做铺垫。如今妖王一出来,就召集了四方的妖众,每日出入妖王殿,所谓何事?绝不是恭贺那么简单。妖界大长老与魔王陌离关系不睦,也是传了好久。可是自妖王出来,落嫣不久便回了魔王宫,每日与陌离同出同进,形影不离。 究竟如何,却是无人知晓的。 王母娘娘听着这些话,不免头疼,挥手让其退下。 翊然的厉害,他天庭在万年前就是知道的了,如今再加上陌离,就更加棘手了。四万年前乾裕联合嘉虞与千缘镇攻上天庭,将天庭搅乱得一塌糊涂的事,还历历在目。 难道真的要让往事重演? “娘娘。”北苑仙子花祺喊道。 “嗯?” “南海九公主缥缥的心在几天前已经练好,也被紫郡宫宫主拿回去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将心换好。” 王母娘娘闻言一笑,“紫郡的心思,你还不明白?”王母站起身,往瑶池走去,“妖王醒来,势必将掀起一翻风雨。若这时,缥缥醒来了,她南海就难做了。” “那就任凭她这样下去吗?” 王母娘娘伸手抚摸着荷叶,“没有了鲛珠,缥缥撑不过一月,即便服了冬眠丹也不过是延长了时间而已。七七四十九天已经过去了,她若还不将心换好,缥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花祺闻言一改愁眉,笑道:“看来,她不做是不行了。只是娘娘,现下,玉帝在人间历劫,万一妖界和魔界入侵的话?”花祺不说话了,看着王母娘娘。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先前因为绯色与南海三太子的事,已经将南海得罪,好在紫郡在南海之中还有几分份量,缥缥也还在天庭,我也能稍稍放心些了。” “绯色仙子,娘娘难道真的偏爱她?” 王母娘娘轻声笑道:“她的用处可大可小,眼下还是护着点儿好。” 花祺点头。 紫郡将装着心的五彩棱盒握在手中,眼前是躺在床上沉睡的木心。换与不换,是她此刻纠结的事。不换,等过几天木心就会死;换了,醒来之后定会去找妖王。那南海便会陷入尴尬的境地,万年前的事只怕也会被翻出来,届时,木心又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处。 可是费尽周折,才保住的一条命怎么能就这样没了? 惑与进来,见到的就是紫郡唉声叹气,一片愁眉的模样。 “姑姑。” “哦,你来了。”紫郡将盒子放下,起身给他倒水。 惑与看着木心,又看了桌上的盒子,不禁皱眉,“姑姑这是为何?既然心已练成,为何不给九妹换上?” 紫郡将水推给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也正在为此事纠结。缥缥对妖王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妖王出来了,缥缥醒来之后,肯定会去找他。她那样的性子,谁能拦得住,说得动?话说回来,妖王被囚泥洞万年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届时,与魔界联手,攻上天庭,她当如何?” “姑姑,那些都是后话。无论如何,她的命要紧啊。” “我知道,只是,你得容我再想想。” 昔梦仰望着蓝天,突然的脸上一凉,她一抹是一滴水珠。天空之中,飘下一朵雪花,她伸手接住,雪花融化在温热的手心,成了晶莹的水珠。手垂下,甩下了掌心的水珠。 妖界果然与魔界联手,聚集了十万妖魔,于通天路上,齐上天庭。有趣的是,这次的领头人,既不是妖王翊然,也不是魔王陌离,而是一名无名小卒。天庭不知来路,天神没有对策。只一昧的派了天兵天将守卫。 南海龙王在得知此事之后,便带着虾兵蟹将将南天门围住,势必挡住前进的步伐。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千缘镇继四万年后又一次背叛了天庭。 千缘镇的存在,是天庭的一次失误。因为千缘镇是通往天庭北门的最佳路径。北门是天庭的偏远角,平日里,去的人极少,也几乎没有天兵把守。四万年前,千缘镇联合妖界攻上天庭,给天庭造成了难以磨灭的损失和灾难。从那以后,北门重兵把守,而千缘镇冰封千年,直到,千缘镇镇长以血起誓,这才解了冰封。 四万年过去了,千缘镇一直循规蹈矩,族人居住在千缘镇,从未有半分的逾越。天庭也放心了不少。北门的守兵也松懈了不少。一万年前,妖界入侵,天兵调离,就此,北门的天兵再次撤下。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千缘镇再度倒戈,他天庭再次陷入危机。 北门防守空洞,妖魔轻易上天。 王母娘娘匆匆找来各路天神,商量对策。 昔梦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均是天庭失利,妖魔是如何的厉害,他天兵是如何的阻挡不住。不免心下嘲弄。一群养尊处优的天兵天将,早就不知那剑,那刀,如何的挥舞才能伤及要害。 紫郡在宫中听着外面的吵闹,将五彩棱盒握在手中。今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她不得不作出选择了。 妖王再如何的厉害,南海再如何的尴尬,她也是不能让缥缥就这样去了的。万年前的历史,不能重演。那一日的当胸一剑,鲜血掩目,疼痛尤在。雷霆万钧,仙气尽散,撒手而去,那般的疼与痛还历历在目。 今日如何,缥缥也得醒来,历史不能重演。 渺尘坐在木屋之中,看着依旧如一的蓝天与白云。那上面的兵刃相见,血流满地,他是看不见的。 落嫣推门而入。 渺尘一惊,看着来人。 “怎么,不欢迎?” 渺尘点头,“怎么回来?” “妖魔入天,大哥不要我插手,我落得清闲。许久没有与你喝酒了,特意带了好酒。”说着扬起手中的酒坛。 渺尘接过,启开一闻,连连点头,“果然是好酒。” 变出两个杯子,将酒倒满,递给落嫣,自己首先喝了一大口。 “看你心情不好啊?”落嫣抿了一口问道。 “没,只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好酒了。”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 第六十一章 沉栖抉择 第六十一章 天界危难,上仙却不在天庭之上。五湖四海,妖魔两界,上仙都有分布。但是,谁又会出那绵薄之力?再言,那点滴之力,如何能阻止得了妖魔的庞大军队?水滴汇入江河,江流坠入大海,以大海之皿存在。妖魔占领了北门,南天门空有重兵把守,抽不不身。左右为难,只能在原地着急。 事发不过三日,天庭之上已是忙成了一锅乱麻。 各宫的天神都聚集在瑶池,听着不时传来的消息,不住的叹息。 昔梦在瑶池呆了三天,无趣的听着消息,心下到没有多少的触动,到底是经历了许多的人,沉得住气。她从早上就没有看见沉栖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绿衣这时走进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昔梦听罢,大惊失色,连忙往外走去。绿衣紧随其后。昔梦突然停下脚步。 “绿衣,你先别去,等会儿再过来。” “小姐。”绿衣喊住她,“小姐,如果二少爷真的如姑爷一般了,那......” “别乱说。”昔梦打断她,“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让他涉险的。” 沉栖一步步踏在覆满冰雪的路上,走得极为坚定,深深的脚印留在一片苍茫里,一会儿又被掩埋。 昔梦在漫天飞雪中看见了一身玄色的沉栖,向他奔去,与他同肩时,一把拉着他往回走。沉栖甩开她的手道:"再晚就来不及了。我意已决,您回吧。"说罢就要往前走。 昔梦一步跨到他前,挡住了路。倾城绝色的脸上满是心疼。"天界之中,上古神人之后,不只你一人,更不止你一家。你的哥哥当年已经去了一次,如今你不能再去。” "哥哥是家族的骄傲,能成为哥哥那样的人我会更觉骄傲,家族亦会骄傲。” 昔梦摇头,泪流满面,痛心疾首道:"那你的父母呢?你就不在意他们吗?得了天下人敬仰,却背负不孝之名。当年青抈之后,你的父母一夜之间白了眉发,尤其是伯母,一病就是好几百年,若不是念你年幼,恐怕就去了。如今你再去,又要他们再受一次当年之痛,那时尚有你做安慰,今次,谁与他们寄托?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尝一次足矣。” 沉栖心头顿痛,当年哥哥去了以后,母亲一病就是好久,终日以泪洗面,父亲也是连日的哀声叹气,家里阴云密布,失了欢笑。母亲病愈后,待他愈加慈爱,生个小病,受个小伤都要担忧好久。就连一贯严肃的父亲也转了性格,嘘寒问暖,喝酒闲谈,与他不像父子倒更像是朋友。 那时他虽年幼,却也明白是为何。凡间有一句话:忠孝难两全,当真不假。眼下形势危机,天界大门眼见着就要破了,届时,妖魔两界纷纷涌上天界,造成三界动乱。若不及时阻止,上古神人用了千万年,牺牲了数不清的上仙换来的和平将被打破,三界再无宁日。 与此相比,他一人之性命,一家之安乐,又有何重之处?父母也定会原谅他的。 他闭了闭眼,目光执着,绕过昔梦,大步的往前走去。 "那绯色呢?"沉栖脚步一顿。 昔梦转过身去,看着他的背影道:"绯色怎么办呢?此事说来是天界与妖魔两界的夙怨,可是今次却是由她引起,一旦妖魔退去,天界恢复详宁,岂会轻易饶过她?王母娘娘再疼她,也无济于事。那时,你不在她身边,谁在她左右,佑她平安?” 昔梦走到他身旁,柔声道:"我知你忧虑,可此事,并非非你不可啊,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你,你怎忍心辜负?再则,妖王虽然出了泥洞,可实力不比当年,况且他现在只凭着从前的旧部,没有周密详尽的计划,此刻看着是他占了上风,可是却是散兵游勇,如何能应对训练有素的天兵天将?还有那么多的天神?” 沉栖迟疑的看着她。 昔梦温柔一笑道:"如此大事,我岂会戏言?” 那眼里充满诚挚,是从前一贯的温柔。 "沉栖公子。"绿衣远远的喊着。 "仙子被抓走了。"绿衣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嘘嘘的说道。 沉栖闻言双眉一蹙,看着昔梦。 "你相信我。她需要你,快去吧。” 沉栖略有迟疑,昔梦给绿衣使了个眼色,绿衣会意,急忙道:"那人长得甚为可怕,抓着仙子就往诛仙台去,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沉栖此时是半点儿犹豫也没有了,拔腿就往诛仙台去。 昔梦看着在飞雪中消失的人影,欣慰的笑了。 “小姐,我们也快回去吧。”绿衣说着就拉着昔梦往回走。 “绿衣。”昔梦不为所动,笑着看着她,“我不回去。” 绿衣此时却是哭出了声,昔梦看着她,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绿衣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姐,别去。” 昔梦还是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傻孩子。死生别离,自古有之,有何可伤心?你也见了不少了呀,怎还这般?" 绿衣泣不成声,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活了这十几万年,每日看着同样的风景,眼见着春夏秋冬轮了一年又一年,也乏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啊,我多久没有见到青抈了,我多想他啊,现在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绿衣摇头,抽噎着说:"姑爷早已魂飞魄散,三界不存,您去哪儿见他啊?” 昔梦一愣,随即笑出声,那惨白精致的脸上泪水四溢,"是啊,我去哪儿见他呢?" 微仰着头,水滴成冰,天上之上是何地?三界之外是何处?青抈,你为什么要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呢?不是说好了天涯追随,至死方休吗?哦,你死了,原来你已经死了。可是,没关系,我来找你就是了。走你走过的路,做你做过的事,这样就可以找到你了,是不是? 绿衣跌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滚滚不断,她的小姐正一步步的去找姑爷了,如同一万年前的那个早上,姑爷一步步的朝着伏魔殿走去,步履坚定,明知身后人哭得肝肠寸断,也不回头一次。 两个身影渐渐重叠,终再也不见。 不是说,神仙长生不死,与天齐龄吗?那为什么她的小姐和姑爷在美好年岁里,相继离世,魂飞魄散,三界不存呢?不是说,神仙见贯了凡人的生死离别,早已忘情绝爱,铁石心肠了吗,那为什么现在她的心这样的疼呢? 世间人儿那样多,为什么牺牲的偏偏就是她的小姐和姑爷呢? 漫天的飞雪掩住她抽噎颤抖的小小身影,苍茫的天地间,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 第六十二章 伏魔殿 第六十二章 天界各宫无不是鸡飞狗跳,对妖魔两界包围天界,眼见就要破了,忧虑不已。而诛仙台却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沉栖赶到诛仙台时,没有看见绯色,又在诛仙台内仔细寻找,最后才在荷花池畔找到了她,他心头一松,长舒了口气,摆着手,朝她走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轻声问道:"没事吧?” 绯色本是在那低头看鱼的,此时,听见了他的话抬起头,摇摇头,道:"此处的红鲤鱼长得愈发的好了。” 闻言,沉栖闷笑出声道:"各路神仙对诛仙台避之不及,你却偏爱此处,加紧的往这里跑。妖魔两界就在南天门,大家为此愁恼不已,你却还有心情欣赏红鲤鱼。绯色,你说我是该说你处变不惊,置生死于外呢,还是说你没心没肺呢?" 绯色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栖心底微叹一声,道:"方才谁抓的你?” 绯色蹙眉道:"我一直在此处,不曾有人抓我。" 闻言,沉栖脸色大变。 绯色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沉栖愣愣的站起来,摇着头,嘴里喃喃的说着不。然后猛得抬头,大声道:"不。" 他怎么忘了她是上神迷烙的孤女,她的上神身份比谁都尊贵,即使天帝和王母娘娘都对她三分敬意。他,怎么能忘?懊恼之意涌上心头,此刻他只恨不得刺自己两剑。匆匆离开诛仙台,往伏魔殿跑去。绯色不知发生何事,也紧跟其后。 一路上满耳里听见的尽是三界厮杀的声音,听在绯色耳里如同一把钝刀,一刀刀的凌尺着她。在长生殿时,只见一束白光从从伏魔殿的上空冲出,无数生灵飞出,四处游蹿。沉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绯色连忙扶起他。那一向沉寂,淡然的脸上满是愤怒和难以置信,推开绯色,连退了好几步,像孩子一般的无措。 绯色心如雷鼓,不再管他,继续往伏魔殿走去,到了苍茫的雪地里,只见绿衣坐在地上望着伏魔殿痛哭流涕,她扑倒在绿衣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充满颤抖的声音问道:"是谁?” 绿衣推开她,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指着她的脸厉声道:"绯色,若你当初听我劝告,何至于有今天?我家小姐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字字锥心,绯色痛不能语,抓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呼吸,一手紧紧捂住口鼻,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四处游蹿的生灵到达天界各处,正在激战的三界无不惊讶。万年之后,又一上神殒落,妖魔被生灵折磨得无处可逃,惨叫着,消失了,一柱香的功夫,全部妖魔死的死,消亡的消亡,天庭终于恢复了宁静。 紫郡宫内,紫郡将练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七魄结成的心已经放入了木心的身体里,三天过去了,今日终于感受到了左胸那处规律的心跳声,心头大喜。这才注意到,此时,外面安静的很,难道妖魔退走了?紫郡疑惑的走出宫,只见四处游蹿着生灵,她不免好奇。又是哪位上仙,牺牲了自我,与伏魔殿做了交易? 她抓住一个宫娥问道:"是谁启动了伏魔殿的生灵?" "是缥缈湖的昔梦上仙。” 紫郡放开她,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屋子,"你为什么要去呢?"看着躺在床上的木心,脸色悲痛。 脑海中浮现三名少女,个个青春貌美,笑得倾国倾城。 结界里,渺尘和落嫣正喝得畅快,突见空中一束白光而下,将天空的蔚蓝染白,渺尘不由皱眉,落嫣冷笑一声道:“不知这回又是哪位上神之后舍身取义。” 忽的,她手臂一痛,她撩开衣袖一看,三朵红梅鲜艳欲滴,渐渐的中间的红梅颜色渐退,直至消失,落嫣放下衣袖,还是一副冷冷嘲讽的模样,只是那表情裂痕渐生,身体不住的微微颤抖着。那目光深长悠远,满是缠绵和痛苦。 那时年幼,尚不懂得仙妖之别,以为交好就是好,不懂门地森严,成天的嘻嘻哈哈。直到痛时方才明白,这世上,天理自存,仙与妖哪里会是朋友呢?往日种种烟消云散,只剩下剑拔弩弓,咄咄逼人。 可是这一刻,她心痛了,为了一个曾经的好姐妹,她几乎就要忘却的前事此时清晰的出现脑海,一种心疼慢慢的充溢在心口,腐蚀着她的七经八脉,她原来还是在乎的。 渺尘将酒杯放下,看着落嫣,“陌离呢?” 落嫣回过神来,垂眸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渺尘见了,眉头又是一皱。 “去了飞雁山,说是等妖魔全部退下之后再回来。” “你们今次入侵天庭,不为输赢,甚至不惜损兵折将,究竟是为什么?” 落嫣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浅笑着看着他,“不为什么。太久没有动干戈了,不过是寻个由头,活动筋骨罢了。” 渺尘双眼微眯,点头,“活动筋骨,不惜血流成河,搅乱三界?” 落嫣被他的语气逗笑,“渺尘,妖魔并非天上的神仙,妖魔的命也没有神仙的尊贵,他们死了以后,就会烟消云散,什么顾忌也没有。他们也没有神仙的智慧,眼里只有自己的主人和自己的本分。他们也没有神仙的狡诈和心眼,所以之人任人摆布。你所看到的能在妖魔二界排上名头的,都是经历了几次的生死,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 “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 落嫣点头,“如同你一样,从妖邪之火中死了,又活了。神仙沦为妖魔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大多,还都念着从前当神仙时的日子,不惜发奋,最后又上了天,成了仙,有的耗费了一生,也未能重回仙班,在最后一刻,冲上天,被当作妖孽处置了。还有小部分,选择一妖魔的身份活下去,但是,却从来不过问妖魔二界的事。这样的人,妖魔二界一般也是不会去招惹的。” 渺尘一笑,“那我这样的人呢?” “你?你是个例外,无论是妖界还是魔界,亦或者是天庭,都想要你这样的人才。尤其是你现在还是妖的时候,如果,不能为我妖界所用,那也是不愿你再回到天庭的。这样的结局,你,便是一死。” 渺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那我能活到现在,是否应该感谢你们手下留情?” 落嫣抿嘴一笑。 “我是例外?听说,你从前也是仙。”渺尘挑眉看她。 落嫣冷了脸色,而后冷笑一声,“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 第六十三章 殿前诉语 第六十三章 喧嚣默了,天庭静了,祥云重来,五彩飘浮,天空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蓝色和清明。 宫娥和天兵有条不紊的清扫各个角落的尸体和血渍,雨神洒雨,风神拂袖,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挥散。植物重回光泽,鲜花灿烂绽放,水流淙淙,荡起小波,将水中的影子晃动。瓜果上桌,新鲜润泽,盆栽重摆,风景依旧。 绯色站在一片雪色苍茫之中,望着伏魔殿的方向,生灵在此刻重聚,光芒掩盖她的目光。眼睑垂眸闪烁之间,雪花装饰,落在温热的脸庞之上,和着晶莹的泪珠,将时刻凝结。 沉栖跌撞从伏魔殿里走出来。 绯色眼眸轻动,向他狂奔而去。 沉栖抬眸看她,四目相对,带着沉沉的悲戚。沉栖抬手,将手掌展开,一枚紫色的头钗呈现在眼前。 绯色眼眸轻转,泪水滑落,颤着手拿起那枚钗子,“姐姐她,平时总是不会轻易戴它的,总是将它放得好好的,总是一个人看着太发呆,总是对着它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总是对着它流泪......”绯色哽咽不能言语。 沉栖抬头看着满天的飞雪,“哥哥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伏魔殿天气如一,终年飘雪,天空始终灰蒙,嫂嫂她就在这里站了一个月。父亲,母亲,紫郡宫主都劝她,拉她,但是她不为所动,化了结界,谁也近不得身,直到这枚钗子出现。她把它当作哥哥,每日看着它,不思茶饭,然后遇见了你。” 沉栖看她,眼眸间一片温柔,“你知道,你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绯色摇头,泪水不住的流。 沉栖温柔拭去她脸颊的泪珠,“是命。” 绯色闭眼,胸腔沉闷,难以呼吸,“为什么?” “钗子上刻有绯色二字。” 绯色蹲下身,看着手中的头钗,在钗头处看到细而小的绯色二字。 “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为什么要对你好?因为想帮她分摊,因为是哥哥最后的话语,想着也许是唯一能为哥哥做的事,于是走近你,对你好,和你成为朋友,知道你的喜怒哀乐,安慰你不安的情绪。”沉栖将她扶起来,“因为是那样,就算再怀疑你的身份也绝对没有想要去查明白的想法,以为只要你好,只要她好,那样就会好了。” “可是绯色,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沉栖的表情渐渐变得可怕。 绯色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纯净之体,血液至纯,解开封印,放出妖王。你,难道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吗?”沉栖按着绯色的双肩,手不断用力。 绯色苍白着脸,和着满天的飞雪,额头的青筋渐起,表情痛苦。 “你知道,方才我进去时在想什么吗?若你,若与伏魔殿交换的是你,该是怎样?” 伏魔殿,顾名思义,里面关着上古魔兽,当年上古天神联合用血液将其困顿在其中,封印是血咒,解开封印的办法,便是上古天神的血液,而今,上古天神无一活着,他们的后代秉承着他们的血统,血液依旧可以解开封印,代价却是全部的生命,魂飞魄散,三界不存。 一万年前,妖界入侵,天庭无能,上古天神之后落栖山青抈以命与伏魔殿交易,保住了天庭;一万年后,妖魔入侵,天庭无力,上古天神之后缥缈湖昔梦以命与伏魔殿交易,保住了天庭。 绯色不过区区凡人,得王母娘娘怜悯,上了天,成了仙,仙龄不过万年,如何能与这伏魔殿中交易? “你的血液,不仅可以解开伏魔殿的封印,而且,还会让里面的魔兽再也回不去,成为你的奴隶,而你,不会有分毫的闪失,嫂嫂,她知道,可是,她不说,宁可牺牲自己拯救天庭,她也不愿意说。” “为什么?”绯色已经麻木,愣愣的看着沉栖。 沉栖松开她,一笑,“她真天真,王母娘娘留着你,安得什么心,她会不知道?留着你,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更大的用途。” “沉栖。”绯色喊道,“你......” 沉栖伸手示意她停下,退后两步,擦掉脸上的泪,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 “绯色,从今往后,没有嫂嫂了,但是,现在,我。”沉栖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拍了两下,“我会向嫂嫂一样,用生命守住你。用我的生命守住哥哥的藏在心里的,不愿,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绯色看着沉栖,满腔的情绪无所发泄,“沉栖。”绯色哽咽,“我到底是谁?” 沉栖摇头,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沉栖。”绯色喊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已经,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有什么还是我所不能承受的吗?” 沉栖依旧摇头不语。 满天飞雪里面,雪花将两人包围,天空的灰蒙,和着两人的心情,冰雪扫过的心脏,凝结成霜,久久不化。 对于此次的事,天庭众神,是忧,是怒,是悲。 忧的是天庭日后再遇上这样的入侵,没有玉帝坐镇,没有西天如来佛祖的帮忙,只能任其宰割,以上古天神的后裔的性命与伏魔殿交换,才换的一时宁静与平安,除此之外可还能有别的解救之法?上古天神后裔不多,难道都要牺牲在伏魔殿中?他天庭就当真如此无用? 怒的是,此次竟然只是妖界与魔界的潜伏,打探天界的实力,而他天庭竟然如此轻易的被破。 悲的是,他天庭之中又少了一位上仙,上古天神之后又殒命于伏魔殿中。 王母娘娘头疼抚额,散去了众仙家。 花祺走过去,凑在王母娘娘耳边说了什么,王母娘娘神情一震,“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回娘娘,一得知消息我就吩咐过了,绝对不会有旁人知道。” 王母娘娘点点头,“千缘镇,现下如何了?” 花祺抿嘴一笑,“天兵天将已经去捉拿镇长澜宿了,只是?”花祺略微迟疑。 王母娘娘看她,“只是什么?” “听说绯色仙子与澜宿的爱人蓝黎关系亲密,甚至,将其带到奇异宫。” 王母娘娘微微皱眉,“哦,是吗?” 王母娘娘手指勾起,嘴角浮出一抹笑。 ------------ 第六十四章 蓝黎求助 第六十四章 绯色回到百草宫,发现绿衣不在。从伏魔殿时,就没有见过她的踪影,便遣了宫娥去寻她,宫娥走后,她在宫中四处游走,心下惴惴不安,又不知为何。反复往来,不知如何是好。 清风突来,绯色斜眼,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绯色皱眉看着来人,“蓝黎?你为何回来?你可知现下你出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蓝黎泪眼婆娑,跪在她的面前,素面朝天的倾城女子,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仙子,救救他。” 绯色将她扶起来,“澜宿?” 蓝黎点头,反手将她紧紧抓住,“仙子,此次妖魔入侵,若无千缘镇相助,定不会如此的势如破竹。如今,妖魔退下,天庭恢复祥宁,王母娘娘定会严惩千缘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绯色扶着蓝黎坐下。 因着与澜宿的关系,蓝黎对千缘镇还算是了解。虽然知道有些事不能说,但是,绯色可能是唯一可以救澜宿的人了,她别无选择。蓝黎将泪水擦干净,向绯色娓娓道来。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往事了。 当年妖魔入侵,上古天神将魔兽收伏,将其关在伏魔殿。有一年,神兽发怒,触倒了殿中的一根柱子,柱子将天庭的围墙打破,也就是在天庭的北门。天庭为了避免麻烦,以镇长千年寿命为诱惑定下了契约,不让妖魔知晓此事,当时的镇长,欣然允了。 可随着时间的渐去,千缘镇镇长的贪心越来越大,不在满足千年的寿命,还想要不老的容颜,想要族人也延年益寿。天庭虽然不满,但还是允了,相对的,千缘镇上的人,不可踏出千缘镇一步。时间久了,千缘镇因为人人的寿命得到延长,导致千缘镇人满为患,环境恶劣。镇长再次找上天庭,要求扩大领地,天庭以为千缘镇太贪得无厌,便拒绝了。 千缘镇一怒之下,将其秘密告诉了魔界,魔界之王,答应了千缘镇镇长扩大领地的要求,得到了许可,将千缘镇旁的山岭施了咒语,一旦神仙经过此山岭便会法力尽失,但是,妖魔却不会如此。妖魔联合从千缘镇出发,侵入天庭,天庭猝不及防,严重挫伤,幸得西天佛祖的相助,才躲过一劫。 天庭恢复元气之后,恼怒千缘镇,下了瘟蛊,一时之间,千缘镇死伤过半,不仅如此,天庭还收回了镇上居民的寿命,镇上之人除了镇长,均活不过三十岁。千缘镇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死亡笼罩在镇上。 千缘镇镇长为保族人性命,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留住了三分之一的族人。从那以后千缘镇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瘟疫,人也越来越少。历届的千缘镇镇长,穷其生命,也想为族人劫难,想要断了与天庭的契约。但是天庭却不为所动。 千缘镇人被封印在里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千缘镇越来越落后,居民的生活越来越困难。就在这时,魔界之王,乾裕再次来到千缘镇,答应每年让千缘镇中的十个人,走出去,并且不求回报。千缘镇镇长,虽然觉得有了前车之鉴,但是眼看着族人渐少,千缘镇生机不复,也顾不了那么多少,就答应了。 四万年前,魔界从千缘镇上天庭,千缘镇镇长,虽然没有答应,但是并没有阻止,也没有上报天庭。天庭在那一次,险些就一蹶不振了。可是最后还是恢复了原样。千缘镇也从此不再受天庭的信任,每隔十年便是洪水和干旱,再加上瘟疫频发,千缘镇更是难以度日。从那时起,千缘镇镇长,便将摆脱天庭,解除契约的事,定位祖训,历届千缘镇镇长以此为己任。 “我遇到澜宿的时候,他像个乞丐一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在街头被人殴打,被人欺贱。可是饶是这样,他也是高兴的,他说,能出来,能学到这些东西,就够了。他真的是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学。不在乎颜面,身份和地位。” 绯色默默听着,想来,又是一段伤情往事。 “那时,我不过是结界的一名小小的木棉花枝桠,修行了千年才化为人性,知道了他的身份,本想靠着他快速成仙的。可是那双眼睛太过纯净,让人不自觉的就沦陷了。我被捉妖师追杀,他为了帮我逃脱,受了重伤,我却没有能力救他,只能将他放在结界的冰湖里,保住他的一丝气息。” “一千年,千缘镇就不曾怀疑过他的去处吗?” 蓝黎看着绯色,苦笑道:“千缘镇里的人,不能轻易出来,只有一位先知在他出事的第二年找到了我,他说千缘镇里没有谁能够救他,除非镇长仙鹤,他才能得到仙丹,才能复原。可是,现在。”蓝黎的眼里又开始积攒着泪水,“千缘镇已经背叛了天庭太多次,这回,他们恐怕是再没有任何的生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天庭不直接占了千缘镇,反而还要一次次的容忍呢?” 蓝黎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曾问过澜宿,他也不知道。” 绯色叹息一声,“如果天庭按照以往的习惯,那么澜宿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如果天庭真的要对澜宿如何,我也是阻止不了的。” “仙子......”蓝黎渴求的看着她。 绯色抬手,“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我也是自身难保。此次的事与我有着莫大的关联,我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实在是不好说话的。即便是我能说话,也是没有什么份量的。” 蓝黎紧紧锁眉,“我现在可以下天庭吗?” “不可以。你太虚弱了,没了仙气,你在人间呆不了多久就会萎缩的。蓝黎,此刻,天庭没有任何的举措,而千缘镇是那样重要的一个地方,想来妖魔两界也是会帮他的,你且安心。” “我如何能安心呀?我......” “绯色仙子,你在吗?” 绯色连忙捂住蓝黎的嘴,朝门外喊道:“是谁?” “是我,北苑仙子,花祺。” “她怎么回来?”绯色心下狐疑,化了个咒语将蓝黎收到桌上的盆栽里面,这才走出去。 只见花祺正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见她来了,堆着一脸的笑。 “仙子,可是来了客人?方才好像听到了说话声。” “没有谁,是你听错了。” “哦,是吗?”花祺还是向里面看。 绯色有些不耐,“你来是为何事?” “哦。”花祺这才收回目光,“王母娘娘请你去瑶池一趟。” 绯色一笑,“这样传话的事儿,几时轮到你来了?” 花祺略微迟疑了一下,“哦,碰巧在瑶池,也就顺便了,反正宫殿也在你的附近。” 绯色点头,“那就不送了。” 花祺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难掩尴尬之色,福了下身,便转身离开了。 绯色看着那背影远了,才回了宫殿,将蓝黎放出来,“现在,我去瑶池,你也赶紧回奇异宫。若是再有事找我,便去广寒宫。” “嗯。” 绯色与蓝黎通路到奇异宫,看她安全的进去了,这才放心的去了瑶池。 ------------ 第六十五章 千缘镇劫 第六十五章 瑶池光彩依旧,风景不曾改过。 绯色从来没有在瑶池里感受到如此的冷意,王母娘娘端坐在宝座之上,瞧着她,她一贯的面无表情,一贯的冷面,一贯的沉着,在此刻也是心下难熬,不得不动容,忍不住先说了话,知道是大忌,也顾不得了。 “不知娘娘,找我来,是为何事?” 王母娘娘还是像从前待她的样子,浅笑着,慈祥着,温柔着,“绯色,南海九公主的身份,我事先没有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有压力,毕竟惑与在当时,给了你不小的压力。” “娘娘,自有娘娘的考量,绯色明白。” “呵呵。”王母娘娘轻笑,“你一贯是懂事,听话的。妖王冲出了泥洞,还上了天庭,联合了魔界给天庭带来了不小的恐慌。”王母娘娘凝眸看她,“我是知道,你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的。” 绯色一把跪下,双手趴地。 “求娘娘惩处。” 王母娘娘的面色不该,依旧是浅笑着的模样,“你没有错,你的身体里面的秘密,是我知道,却没有告诉你的,以至于你被人利用。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昔梦仙子,为天庭而殒命,想来,你也是内疚的很。” 绯色将头埋得更低。 “哎。”王母娘娘叹息一声,“昔梦是上仙迷烙的遗孀,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她的夫君青抈也是天庭的才俊,倒真是苦了天熙他们夫妇俩儿。绯色啊,你是昔梦向来疼爱的后辈,方才绿衣来过了。” 绯色抬头。 “传了句话,说是她家小姐,素来喜爱你,此次的事,不知者无罪,希望天庭能够原谅你。” 绯色皱眉,没有想到,原来绿衣是来了这里,原来姐姐已经给她求了情,心痛之感再度涌上心头,双眼泛红,眼看就要泪眼婆娑了。 王母娘娘见状,连忙朝她走过去,扶起她,宽慰她道:“绯色,此事,你也不要再有什么内疚,自责了,好好活着,才是最终要的。” “娘娘。”泪水划破眼眶,“姐姐,她,没有重生的可能了吗?” 王母娘娘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伏魔殿不比其他,以血喂养的魔兽,是不会让谁有活着的机会,他们的魂魄也都会被它吃得干干净净。在我们看来,却是魂飞魄散。绝对没有任何的重生可能。” 绯色哽咽。 王母娘娘牵着她坐下,“此事,你是万万不要再有所行动了。虽然有她遗言,可是,若是被其他神仙知道了,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娘娘的意思是?” “此事莫要再声张。先前你与惑与退婚的事已经是沸沸扬扬了,你不在意,倒是好的。可是背后的闲言碎语,却是不少的,听到旁人的耳里,对你而言却是极其不好的。虽然之前你集齐了七魄,救了木心,可是也难堵悠悠之口的。” “那我当如何是好?” “千缘镇此次可是帮了妖魔二界不少的忙。” 绯色心下打鼓。 “千缘镇,我天庭已经是容忍了许久了,若是再饶恕他们,只怕,我天庭终有一天会毁在他们的手中。我要你下界去千缘镇,亲自将其镇长澜宿捉拿回天庭。” 从瑶池出来,绯色就去了诛仙台。 王母娘娘的话,半是怜惜她,半是威胁她。昔梦究竟有没有说那样的话,这件事不过口述,没有证据,到时候翻脸不认,也是没有根据可依的。即便有绿衣作证,也不过百口莫辩。 千缘镇的一干事物,若是没有今日的这一翻话语,她还可推托。蓝黎的恳求,她不是不动容,只是在天庭之中,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更何况,她也是在最近除了不少的事,本已经是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以后她在天庭之中若想是安生,恐怕还得沉寂一段时间了。 虽然蓝黎在渺尘的事上帮了她一把,可到底,她们也是相互还恩过了。说起来无情了些,却也是实话。 王母娘娘却是不管不顾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愿告诉她的真相又是什么?昔梦姐姐,沉栖,王母娘娘,他们三个对她的态度。还有她的身份。还有谁知晓?绯色猛得抬头,绿衣,她跟着昔梦姐姐多年了,她一定知道。 绯色想到这里,连忙往外走去。才走出诛仙台,就被前面的两个身影吸引住了,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住自己。 绿衣站在前面,天明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她,但始终还是制止住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华彩坊的时候,两个人还一度的不睦。绯色不禁皱起了眉。 这时候,绿衣突然转身,吓得绯色连忙往里一缩,再看时,绿衣带着泪水,对着天明哭诉着什么,天明一度的想要拉住她,但是都被她躲开了,最后竟然推开了天明跑开了,天明站在原地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但是却生生的定住了。 这无论如何,看着都像是以对吵架的恋人啊?难道绿衣与天明...... “绯色仙子。” 绯色被这一声叫,打断了思想。面色上有些尴尬的走出来,看着脸色不佳的天明。 “天明。” 天明神色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两声,“绿衣姑娘因为昔梦上仙一事,心情很是不好,还望仙子平日多些关怀。” 绯色点头,“那是自然的,倒是没有想到,你们的感情那样要好,上次我还误会了,还请你见谅。” 天明点头,从她身旁走过。 怎么看都是一个有秘密的人,绯色从那从容的背影之中,略有所思。 化作了一片尘土,飘散在未知的土地之上,和着风吹,和着雨打,伴着夕阳,伴着飘飘衣袂...... 蓝黎站在高大的榕树面前,久久的沉思,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额间的青筋突起,咬着牙,忍耐着。 花草左右的私语,不用听就知道是多么的难以入耳她在这里呆了多久,就听了多少,今时今日,即便是已经是精灵的她,在这里,依旧被百花百草唾弃。她是来路不明,即便是有绯色仙子的依靠。在这天庭之中,等级的闭塞,造成的事故,究竟是有多严苛? 脚步碎碎,蓝黎一愣,赶紧的走进榕树里面。但是却晚了一步,那人伸手将她拉住,叫她动弹不得。 ------------ 第六十六章 逐月归来 第六十六章 绯色回去的时候,绿衣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免有些奇怪,走到她的身旁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绿衣放下受理的东西,转过身去,看着绯色,“收拾些东西,想去缥缈湖和落栖山看看。” 绯色默然,眉头微锁,“可还是在怪我?” 绿衣看她一眼,又转过身去,继续折叠着衣服。 “仙子哪里的话,我家小姐她心甘情愿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即便是没有你,她也是会走到那一步的,时间长短罢了。” 绯色抓住她的手,“可不可以不要走。” 绿衣拿掉她的手,“仙子,我因着我家小姐,上天来照顾你,这几千年的相伴,你也应该是了解我的了。如今我家小姐不在了,我也是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缥缈湖里有我家小姐珍贵的东西,我得去看着。还有夫人曾经交代给我的事,我没能做好,我得去领罚。” “你还会回来吗?” 绿衣笑了,“仙子,没有我,你一样会好好的。” “绿衣。”绯色喊道,“你陪着我这么多年了,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的眷恋?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不管我了?” “仙子,我不过一介奴婢,你不必如此。” “你这样说话,未免太凉薄了些。”绯色冷言说道,“我可曾将你当作奴婢看待过?” 绿衣没有答话,将东西收拾好了,背在身后,这才看着绯色,“仙子,不是绿衣凉薄,只是,绿衣实在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这天庭岁月我也过得够了,枯燥、乏味,无所事事。”说着竟笑了起来,“我真的是过够了,仙子日后若是想起我了,便可下界来找我。”说完点头,便往外走。 “绿衣。”绯色喊住她,“我还有一事想问。” “仙子请讲。” “昔梦姐姐,她为何待我这般的好?” 绿衣偏头,嘴唇几动,欲言又止,“仙子,此事,你还是去问二公子的好。”然后就没有再做多的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绯色看着那个坚决的背影,红了眼眶。都是这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都说着是为她好,都推辞着不愿告诉她真相。都是如此。绯色握紧了拳头,将眼泪忍住在眼眶之中。 飞雁山。 大雪纷飞之后,就是延绵的小雨。于是雪被落下的雨珠打了一层薄薄的冰,怎么都化不了。 逐月行走在打了冰的路上,手里抱着柴火,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上了,摔得四仰八翻的,柴火落在他的身上,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两条红色的痕迹,因为天气寒冷,血液被凝住,伤口看起来,更是鲜红。 “啧啧啧。真实可怜啊。”火色的瞳孔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一脸的调弄。伸手在他的面前,示意他起来。 逐月白他一眼,没管他,自顾自的爬起来,结果还没完全爬起来,又摔下去了,这回,是彻底的不动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天空,无数的小雨点落在他的眼睛里面,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 陌离蹲下身看着她,“你姐姐,叫我来接你回去,你大哥醒过来了。” 逐月猛得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说得可是真的?” 陌离不悦的将他的手移开,“不仅出来了,还入侵了天庭,现在已经恢复平静了。如今你们妖界与我魔界已经是联姻关系了,可是不小的亲缘。”陌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没了修行,如同凡人,会老,会死,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你会被冷死,所以现在,随我去妖王殿吧。” 妖王殿。 翊然看着一室的兰花,即便醒来已经数日,看了许久,依旧不习惯。有些头疼的抚额。 落嫣看着,有些好笑,“大哥,这可怪不得我,叫你叫人把这东西移走,你又不愿意,只能头疼了。” “呵呵。”翊然一笑,“你闻不到兰花香,就心神不宁的,比起我的头疼,你更严重些,虽然现在你去了魔界,但是,恐怕还是会时常回来的。” 落嫣表情一苦,“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逐月他”落嫣小心的看着翊然。 “你不是已经叫陌离去接他了吗?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那他的修行?” “还怕无盘食言?” 落嫣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怕他不理解。” “不需要他理解,只要接受就好。” “那样始终......” “落嫣。”翊然喊道。 “是。” 有些事,他迟早都是要面对,要知道的,现在保护的太好,不见得是件好事。” 落嫣皱眉,脸上一片阴郁,“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嘭。”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逐月。”落嫣喊了一声,连忙走过去,将人拿起来。 “姐姐。”逐月摸着手臂看着落嫣。 落嫣横目朝站在门口的人看去。 陌离两手一摊,一脸的无所谓。 “大哥。”逐月转身看着翊然,眼里掩不住兴奋之情。 “嗯。”翊然略一点头,站起身来,朝陌离走去,“天庭的事,多谢了。” 陌离微一点头,看着落嫣,“可以回了吧?” “姐姐。”逐月拉着落嫣不让她走。 落嫣拍着逐月的手,“大哥回来了,你还不放心?你的修行不能再拖了,大哥会帮你的。你就安心的住在这妖王殿,我会经常回来的。” 逐月还是不放手,只得向翊然求助。 翊然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逐月,快放开,你的姐夫可等得不耐烦了。” 逐月闻言白了陌离一眼,看着落嫣,“姐姐,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陌离嗤笑了一声,“白操心。” 落嫣笑着看着逐月,“你放心,他欺负不到我的。” 等陌离和落嫣走后,偌大的妖王殿只剩下了翊然和逐月两人。 逐月被翊然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大哥,你要有话就直说吧。” 翊然笑了一声,“一万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模样。” ------------ 第六十七章 木心迷离 第六十七章 万年一瞬,改变的只有他罢了。 翊然拍拍逐月的肩膀,“如今你姐姐也嫁人了,妖王殿里也只有你我二人了。你的修行,过几天便会恢复,你不用担心。” “大哥,我不担心。即便是做过普通的凡人,我也是愿意的。” 翊然的眉头微皱,“凡人?”冷哼一声,“我不知你这思想如何得来的,但是你记住了,你是我妖界中人,又是这般的身份,便再没有当凡人的那一天了。” 逐月垂着眼眸,看不见眼里的神色,只是据傲着下巴,不肯服从。妖又如何,整天提心吊胆,时刻害怕没命,生活在一片恐惧之中,饶是有不老的容颜,不朽的生命,还不如凡人简简单单的一辈子。成个小家,过着小日子,忙碌着自家的几亩土地,看着天晴下雨,盼着来年丰收。 “你可曾见过缥缥?”翊然虽有几分的犹豫,但还是没有说了出来,果然此话一说出口,氛围都不一样了,到底在心里还是对他有着埋怨。 “缥缥没了记忆,过的挺好,就是不知道,将心换好了以后,记忆会不会恢复。” 紫郡宫。 紫郡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好,连带着宫里的人做事也都麻利了些。从前她太过阴郁,脾气不好,时常然宫里的氛围冷了又冷。 木心自醒来那日,便没出过宫中一步,不是她不想出去,只是这紫郡实在是看管的严,愣是不许她出去。 紫郡进了屋,四周的看了下,却没有找到木心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 “缥缥,缥缥。”紫郡满屋子的喊。 外面的宫娥听到了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跑了进来。 “宫主。” 两个宫娥低着头。 “缥缥呢?” “方才还在的。”其中一名宫娥答道。 “方才还在?”紫郡冷眼向她,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抬头看她,“现在人呢?” 小宫娥被吓得不清,平时紫郡虽然脾气不好,时常发火,但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另一个宫娥连忙跪下,“宫主别生气,想来是到外面玩儿去了,一会儿会回来的。” 紫郡松开了手,小宫娥也赶紧的跪下,头磕在地上,全身发抖。 “若是缥缥再过一刻还没回来,你们两个就......” “姐姐。” 紫郡被这一声惊到,只见木心从门口蹦哒着进来了。 跪着的宫娥见是木心回来了,不免松了一口气。 木心理见跪在地上的宫娥,很是奇怪,“你们为什么下跪啊?” 两个宫娥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紫郡,表情担忧,很少害怕。 紫郡拉着木心往里面走,“你们两个下去吧。” 两个宫娥这次才放了心,低着头走出去了。 紫郡将木心拉到里屋里,才一坐下,就开始了教训。 “你去哪儿了?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 木心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把它捧到紫郡的面前,“这个是在奇异宫摘的,好看吧?” “不是给你说了,不要出紫郡宫,你怎么就不听话?” 木心将花收回去,撅着嘴,“每天呆在这里,很无聊的,本来想去找绯色姐姐的......” 一听要找绯色,紫郡急了,“你找她做什么?” 木心被她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奇怪的看她一眼,“姐姐,你真是奇怪,我一回天庭,你就把我接到这里来了,还让我吃了什么糖,结果我就睡着了,错过了天庭发生的大事。我要找绯色姐姐,你还不高兴了,明明我跟绯色姐姐的关系更好。”边说还边弄着手里的花。 紫郡却是没了言语。 木心醒过来了,但是却并非意料之中的恢复所有的记忆,她还是没有万年的记忆,现在依旧是那个朽木木心。 紫郡一时到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了,没了记忆,就断了对妖王的情,没了羁绊,快乐的生活着,可是,这却是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万一有一天她想起来了呢?万一见到妖王就想起来了呢?妖王是什么样的角色,她又是怎么样的痴心。两个人是不能再见面了,否则恐怕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现在即便是囚锁也不能让她下界,绯色是个有着复杂身世的人,还有那个渺尘,是在是太多危险了,她不能再让她与他们有所接触了。 “木心啊,绯色仙子最近有要事身,马上就要下界了,所以你还是不要去找的她了。” “那我也应该跟着绯色姐姐啊。” 紫郡摇头,“你的身子不太好,实在不能再去奔波了,不如就留在天庭将身体调养好。” 木心偏头想了想,“可是我也不能只呆在你的宫里啊,毕竟我跟姐姐不熟啊。” 紫郡嘴角微抽,“是不熟,但处着就熟了不是吗?再说了,你留在我这儿,绯色也放心些啊。” 木心点头,把玩着手里的花。 紫郡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南海中人果然如神语一般,个个不得好命,历经坎坷。 “姐姐。”木心唤道。 “嗯?” “绯色姐姐什么时候下界啊?我不能陪她一起下界,但是也想在她下界之前见见她。” 这样的话,紫郡自然是不能拒绝了。 百草宫里,绯色一人,对着满桌的佳肴,没了胃口。昨天,绿衣便下了天庭,如今,这饭菜都变了味道。绝不是少了一个人那样的简单。 端起晚吃了两口白米饭,味如嚼蜡,叹息一声,将碗放下。 “姐姐。” 这样欢快的声音,恐怕也只有她了。 绯色站起来,看着来人,果然是木心没错,不免心喜。 “木心。”脚步还未迈出去便又收了回来,她有了心之后,应当是恢复了记忆,那便是南海的九公主了,那为何还唤她姐姐? 就在绯色迟疑的时间,木心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抓着她的手臂,高兴的晃荡着,“姐姐,你什么时候下界啊?” 绯色感觉有些怪异,“我,明日便下界了。” 这时,紫郡也走了进来,看了眼绯色,便坐下了,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 “九公主,你......” “姐姐好奇怪,突然叫我九公主。” 绯色不明所以,难道记忆没有恢复?绯色走到紫郡的面前,“宫主,这是为何?” 紫郡将杯子一放,水被溅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 第六十八章 入局 第六十八章 紫郡是懒得看绯色了,只一句,“这般模样,你还不懂?” 绯色这才看着木心,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在紫郡宫可好?” 木心叹息了一声,“有好吃的,好看的。”然后看了眼紫郡,悄悄凑到绯色的耳边说,“就是没有好玩的,天天待在宫中,还不许我出去。” “咳咳。”紫郡咳嗽了两声。 木心朝绯色吐了吐舌头,皱了下眉。这挤眉弄眼的模样逗笑了绯色。 “我明日便要下界了,你倒是要注意些别吵着宫主了。” “姐姐你为什要下界啊?”木心问道。 “还有些事没有办妥,需要处理。” “不能带上我吗?” 绯色推着木心坐下,“你身体不好,跟着我只会拖累我。” 木心不高兴了,“姐姐这是在嫌弃我吗?” 绯色打了她一下,给她递了杯水,看了眼紫郡,“你现在留在紫郡宫不好吗?宫主肯定不会苛待你的。” “哎。”木心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但是总觉得很是不自在。” “我很快便是能回来的,所以你别担心,紫郡宫主人好,你就待着吧。” 木心虽然不喜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的看了一下,“可是姐姐,绿衣呢?” 绯色一顿,“她也下界了。” 木心嘟着嘴,很是不高兴,“都下界了。” 绯色在奇异宫外徘徊了许久,千缘镇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蓝黎? 沉栖自来了天上,就一直看着绯色在奇异宫门口来回的走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始终没有进去。看了好半响,还是忍不住,朝她走去。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绯色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纠结着手指。 沉栖一见她这模样就乐了,这可是许久都没有见到过的表情了,看来心情到底是恢复了一些。 “到底怎么了?还不愿意跟我说?” 绯色摇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哀叹一声,“千缘镇的事,你知道吧?” 沉栖转眸,“你说的是从前的还是这次的?” “你都知道吧?” 沉栖笑了笑,“那倒是。可是究竟是为何?” “奇异宫里的榕树里里面,有一直木棉花精灵,她是我在不久之前带上天庭的。” 沉栖点头,让她接着说下去。 “她叫蓝黎,是现任千缘镇镇长从前的恋人。” 听到此处,沉栖皱起了眉。 “王母娘娘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居然叫我去千缘镇找澜宿,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她?” 沉栖往里面看了一眼,“你是说那个蓝黎?” “嗯。”绯色点头。 “那就别说,谁知道,她知道后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悄无生息的把澜宿带上来就是了。” “可是,她总会知道的。” “绯色,现在你还有那份心去操心别人,想想你自己吧,王母娘娘可不是泛泛之辈,她那样的人说话做事,都是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我知道,可是,不说总感觉不好。毕竟蓝黎从前也是帮了我不少的。” 沉栖默然,“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绯色一改愁容,满是兴奋的看着他。她的表情倒让沉栖感觉不太愉快了,“你就是等我这句话吧?” 绯色挽着他的手臂,托着他往外走,“沉栖,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生气的。” 即便是因为昔梦姐姐的事,刻意的冷落了她几天。虽然仍然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但是也无所谓了,总有大白天下的那一天。 千缘镇。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草,红色的花,灰色的路,黑色的人。 千缘镇里的行人均是一身的黑色,头发花白,脸色枯黄,行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不避风,不躲尘。双眼无神,对花草不看,只闪躲过行人,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但却好像除了行走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另一处,却是不一样的风景,他们全都是一生的白,脸色惨白,双眼浑浊,头发却是乌黑油亮的,即使,蓬头垢面也掩不了那样好的发质。他们躺在床塌之上,咳嗽着,痛苦着。喝着一碗碗的苦涩药水,吐着一滩滩的白色液体。 他们长年卧病在床,几乎没有下床的时候。死在床上也是大有人在的,因为他们的病治不好,但是也死不了,直到三十岁的时候,阴差收了他们的魂魄才一命呜呼,结束了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他们是千缘镇中患了瘟疫的人,有的是天生如此,有的则是在干旱洪水之后患得病,一些人在患病之后就选择了自杀,因为知道无药可以救。 几万年了,均是如此,当初也曾想过解救之法,只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效果,时间久了,也就不作他想了,也许,这便是他千缘镇应该承受的劫了吧。绯色和沉栖走入千缘镇,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尘镇住了,在这样风沙弥漫的环境之中,他们居然还能够生存下去,这里的花草居然还能够成活,竟然长得那样的茂盛,那样的灼灼其华。 他们行走在街上,却没有看见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这里的人都不种菜的吗?那粮食呢?一连走了好几条街,居然都没有发现店铺,都是普通的民房。只是每一户的门口外面都有一个稻草扎的假人。 这倒是很新奇。 绯色和沉栖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玩味。打从他们一进来,就有人跟着了,绯色和沉栖不是没发现,只是认为,既然是进来才跟着的,一定是千缘镇里面的人,那就没有必要揪出来了,只防备便是。反正最后也得现身的。那人跟在他们身后,不时的在墙上做着标记,画在墙上的符号很是复杂,像是远古时期的东西。 “镇长,他们来了。”一黑衣男子勾着背朝令一命黑衣男子说道。只见男子的头发乌黑油亮的放在背上,只一根简单的发带固定。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感受着这风中的砂砾。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唇边拉了一抹弧线。 ------------ 第六十九章 认命 第六十九章 立于城楼之上的男子,俯视着地下的行人,在风沙之间眼眸微眯,嘴角紧抿。置于围墙上的手捏紧了拳头,无邪的眼神,渐渐染了冰霜。 "回去等着吧。"他头不回的朝身后人说道。 "是。” 男子转身离去,在楼梯处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眉头微锁,然后便大步的走了。 绯色和沉栖将千缘镇走遍了,才去了镇长府。门口是站得笔直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见他们来了,走上前去,恭手道:"等候多时了,请。 绯色和沉栖被人领了进去。 里面是简单的小院子,院子里面长满了青草,地面上也尽是青苔,房屋也是破烂不堪的样子,看起来是许久都没有打扫了,而且也是没有住人的痕迹了。绯色和沉栖对视一眼,沉栖走到黑衣面前问道,"这便是镇长府?” 黑衣人一笑,走过去,将其中的一扇门打开,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绯色和沉栖再次对视一眼,沉栖走前,绯色紧跟在身后,等他俩进去之后,门被猛得关上了,黑衣人也不见了,屋子瞬间变得黑暗了。 沉栖将绯色护在身后,左手起了一束火将屋子照亮,只见前面有一个小的光点,他们就朝那里前进。 这是一条极深的隧道,绯色和沉栖躬着背从里面穿过。过了隧道,外面顿时豁然开朗。这是一个极空旷的院落,与方才的院子很是相似,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个院子更大,花草打理的井然有序,地面也是十分的干净,整个院子,没有一丝的杂乱。 正当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只见他将门完全打开,然后走出来,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绯色和沉栖缓步走了进去,待他们一进去门就合上了。 "又是方才的戏码?"绯色皱眉道。 沉栖摇头,"不太像。” 这个屋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进入而变黑,而且反而比外面还要亮一些。 屋子四四方方,什么摆设和装饰也没有。只有中间的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撒满了鲜花,全是白色的花瓣。这样的场景,绯色和沉栖是不陌生的,许久之前,天庭就是这样将已死的天神置于圆形冰上,并且撒满了白色的花瓣。 绯色走近,只见圆盘之下,被薄冰覆盖着的,正是一张张苍老的脸。绯色不禁双手颤抖,脸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沉栖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没事吧?” 绯色摇头。 沉栖也看着薄冰之下的人,举目四望,只见墙上贴着一个个的奠字,不禁蹙了蹙眉头。明亮的房间,不腐的尸身,处处带着死亡的阴影,透着一股子阴冷气息。 哒哒的脚步在耳畔响起,绯色和沉栖一左一右,看着来人,明明响在耳畔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萦绕,一时间叫他们辨不出,脚步声的出处。 门,被缓缓推开,门缝之上喝着外面不知何时出现的阳光,将来人的面容遮掩。 "叩。"来人将门关好,嘴角噙着一缕笑,眼里是灼灼的光。 绯色上前走了两步,锁着眉头问道,"澜宿。” 来人勾唇一笑,"绯色仙子,如何识得我?” 绯色和沉栖对看一眼,绯色朝着澜宿一笑,"因着蓝黎的关系,知道了些你的事。” 听到蓝黎的名字,澜宿表情明显一僵,不过立刻便恢复了,"蓝黎。"澜宿轻吟着蓝黎二字,"倒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千年一梦,想来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心愿成了仙吧。” "未。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精灵罢了。” "哦。"澜宿笑出了声,"看来她的长进不大呀。仙子,言归正传吧,你来是因为千缘镇与先前的妖魔入侵之事的关联吧?” "不错。"绯色表情严肃,颇有几分凝重之感。 澜宿了解的点点头,"说吧,天庭又打算如何惩处我千缘镇?反正我千缘镇是不惧的。仙子来时,也应当瞧见了我千缘镇的族人是如何的生存在这风沙漫天的环境之中了,已然如此。"澜宿笑着将话说完,表情是知晓结果的淡然,带着无所谓的心情,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他千缘镇早已是千疮百孔,无可挽回了。 绯色却是皱紧了眉头,“无论怎样的惩处,你都无所谓了?” 澜宿嘲讽的看着她,“对于司空见惯的事,我实在是没有在多的心思去考量。” “即便是族人尽亡,千缘镇从此消失?” 澜宿只冷冷一笑,并不回答,“仙子,应当是来捉拿我的吧,那就别再犹豫了。我一介凡人,有朝一日,也能到那九重天上去一遭,也不枉此生了。” 从镇长府出来,街上零散的行人都停下来,纷纷看向他们三人。 千缘镇上的人都是极为年轻的,空气中的风沙,加上一身的黑色,发黄的头发,略带沧桑的脸颊,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却更像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女子,更是如此,头发干枯,没有光泽,嘴唇干裂起皮,没有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 这也许就是千缘镇的悲哀吧,生长在这里的人们,世代守着天庭的秘密,在不甘与贪婪之中,咀嚼着自己的命运。 绯色是有些明白,澜宿方才的表现了,只有经历了这许多之后,才会明白,死远比活着容易。也许千缘镇的消失,对于这里的人而言,更是一种解脱,宁可阴间的不见光日,走一回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前缘往事,投胎于任何人家,做一个正常的凡人,普通的凡人。 认命是一回事,挣扎又是另一回事。千缘镇忍受着天庭所谓的惩处,是任命,与妖魔联手想要推翻天庭,是挣扎。他完了,可妖魔二界却不会轻易放手。千缘镇对于妖魔二界的意义,可大可小,是万万不能说让就让的。 陌离带着笑,站在千缘镇的入口处,看着远远而来的三人,不经意间赤色的瞳孔散了光。 ------------ 第七十章 承上 第七十章 入口高高悬挂的千缘镇三个字,迎着轻风飘扬在空中,伴着空气之中的风沙,白布变得枯黄,沾满了岁月的痕迹。 对于在这里看见魔王陌离,绯色是不惊讶的。千缘镇对天庭有多重要,对妖魔二界就有多重要。若是将此地占为己有,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想来妖魔二界也是愿意的。 绯色在看见陌离的瞬间,就明白自己此行到底是不能完成任务了。即便是不管蓝黎,即便身边有沉栖的帮助,也依旧无法阻止魔王。她是真的有些明白,为何澜宿面对与她,如此的淡定。 因为,纵是天庭不再需要他千缘镇,妖魔二界也是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千缘镇收为己有的。那样,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他们。 原来是这样。 沉栖看一眼绯色,眼里有几分说不明的东西。 澜宿从始至终都带着微笑,一丝不苟。 陌离浅笑着看着他们三人,理了理衣袖,说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呢?” 陌离所处的未知实在是精妙,就在千缘镇入口,走出入口的一步,紧靠着的那座大山,身为神仙的绯色和沉栖,法力尽失,而陌离却丝毫不受影响。 天庭虽然在入口下了结界,但是依旧阻挡不了妖魔的步伐。 陌离看着澜宿,“你是想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呢,还是随我去魔界呢?” 澜宿表情略微严肃了些,“先前的条件,你可答应?” 陌离点头,“我全部都答应。” 澜宿看一眼绯色,“仙子,澜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拜天庭所赐。今日,我就以千缘镇镇长的身份,在此对你说明,从今以后,我千缘镇再不受天庭的摆布。” 绯色默然,看着不断想入口走来的行人,白色的,黑色的,一个个的向此地聚集。 沉栖将绯色扯到身旁,小声说道:“我算是明白王母娘娘的意图了,可是绯色,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看一眼澜宿,“他也不知道。” 绯色皱眉,“是什么?” “千缘镇的人,除了镇长和先知可以走出千缘镇之外,旁的人只要一出千缘镇全部活不过十天,并且死后再没有重生的机会,全部沦为十八层地狱的苦差。” 绯色定定的看着沉栖,有些不可思议,“你,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要我拦住他们吗?”眼前的沉栖是绯色不曾见过的,充满了陌生的,带着寒意,从心底处开始蔓延。 眼见的人越来越多,风沙也逐渐的大了起来。 沉栖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绯色,你我之间本不该如此的,但是,为了天庭,为了昔梦,你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绯色望着他,眼眶渐渐泛红,“所以,你随我下来,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告诉我,让我做出选择?” 沉栖点头,“你看看,这千缘镇里面的人,他们还算得上是正常的人吗?不用务农,没有田地,庄稼,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靠着天庭的施舍苟活于世。你看看他们,本来是多么年轻的人,可是却个个都是枯黄着一张脸,花白的发色,没有一点儿的精神,比鬼都还不如。” 绯色看着不断走来的人,他们虽然不是蓬头垢面,不是衣衫褴褛,但是,双眼无神,脚步轻浮,活像一群孤魂野鬼。 陌离眯眼看着绯色和沉栖,赤瞳里火色流连。 澜宿走到他的身旁,“这两个人,你总不会动吧?” 陌离睨他一眼,“现在确实动不了。”说罢,便同澜宿一同消失了。 绯色见那两人不见了,不免心下有些着急。 沉栖却不以为意,“你的能力如何,王母娘娘是知道的,这本来就是对你的一种考验,所以,放心,回天庭之后,王母娘娘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那这里的人呢?” 沉栖看一眼聚集的人群,“他们这些凡人是走不出去的。” “所谓的选择是什么?”绯色忍不住全身发抖,不得不抱住自己。 “渺尘。” 绯色痛苦的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 “千缘镇一直是天庭的心腹大患,可是却一直没有解救之法。千万年以来,千缘镇上的人,受尽折磨,屡次与妖魔联手,想要冲破宿命,给天庭带来了不小的灾难。蒲公英一族是从上古天神的血液之中生长出来的,血统珍贵,这世间再没有比那更为牢固的东西了。以他们的血液,将破了的北门补上,四万年前已经完成了大半,可是,中途却遭到了破坏,使得北门没有完全的修补好。如今,三界之中仅存的蒲公英便只有渺尘一人了,绯色,这才是王母娘娘让你下界的真正目的。该如何取舍,你自行考虑。” 绯色泪眼婆娑的看着沉栖,“你知道的,我不会,不会让他死去的。” 沉栖笑笑,“你会的,因为你的决定,直接影响着你眼前这群人的生死。” 风沙逐渐加大,吹起绯色的发,将脸颊遮挡住。眼前一群似鬼非鬼的人,将他俩围住。 沉栖皱眉将绯色带走。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山岭,绯色靠在树干之上,眼神慌乱,泪水涟漪。耳边想起风的呼啸之声,吹在脸颊之上,和着清凉的泪水,一片冰凉。 丝丝的吐舌声沿着枯草传播,绯色只觉腿上一疼,看时,见一只银色的蛇快速的从她的脚边窜走。从腿部开始身体逐渐的麻痹,绯色从树干之上滑下来,倒在地上,渐渐的阖上了双眼。 一行官兵从小路走来,中间一架四人抬着的花轿,轿中之人掀开轿帘,看着满眼的萧瑟之景。一片枯黄之中,白色的衣袂显得格外扎眼。 “停轿。” 花轿稳稳落地。 一名官兵走过来,掀开链子,“大人,何事?” 轿中之人走出来,指着左手边说道,“去看看,那里是什么?” “是,大人。” 官兵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名女子,朝着大人喊道,“大人,是名女子。” 轿中之人听到以后,连忙走过去,看清女子的脸时,不免大吃一惊。 ------------ 第七十一章 启下 第七十一章 细纱朦胧,人影重重。 光影之中的人在纱帘之中模糊,白大夫单手摸须,紧蹙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纱帘之中床上的女子,只见女子面相祥和,一片宁静,将伸在帘外的手放进去,起身走出屏风,对着外面正等着他的结果的人微福了下身,“萧大人,老夫实在是尽力了,但请恕老夫才疏学浅,着实诊断不出那位姑娘的脉象。” 萧大人脸色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问道:“那,现在,她可好?” “眼下,她的面相沉静,已经没有方才的黑气,想来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萧大人连连点头,“小生明白了。”略作思考,萧大人拱手笑道:“久闻了白大夫的盛名,今日终是见到了真人,实在是萧某人三生有幸啊。” “唉。”白大夫推手道:“说什么盛名,今日可是出了丑啊。” 萧大人摇头,“世间疾病无数,偶有不识、不治的也属正常,白大夫莫作谦虚。前面已经安排好了酒席,还望白大夫赏脸。” 白大夫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岂敢,岂敢。” “白大夫,这边请。”说着,就将一行人等带离了房间。 散发着缕缕檀香的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那是一段多么悠长的岁月,明明不过是百年,回忆起来,却像是千年、万年了一般。 那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干净的笑,温柔的眉眼,举手投足只见尽显大家风范。不愧是落栖山的少主人,昆仑天尊的入室弟子,尊贵的身份,低调的行事作风,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一天,你认识了,不似情人的满心憧憬,满腔爱意,像哥哥一般照顾着你,事事关心着你,想着你,凡事以你为主,总是会努力在第一时间里出现,只怕,他不在的时间里受了委屈,受了伤害。 那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人物,莲步姗姗,眉眼生花,同她在一处,即便是盛开的鲜花,也会忍不住的羞愧自己的形象。多少人想要靠近她一点儿,费尽心思,各种讨好,但是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是一个传奇,是天庭女子所尊敬的人,是天上神仙,不敢怠慢的上神之后。她冷漠,带着不管世事,一颗心只在游山玩水,她洒脱,一切看开,看淡。 那一天,那一年,她相识了他们两人,昔梦,沉栖,一个如同姐姐,一个如同哥哥般的人物。天庭之中为何突然对她不一样了,不是因为王母娘娘对她有多么的好,多么的与众不同,而是因为他两人,她的后盾是他们。 曾经她也怀疑,她是怎样的运气,才认识了这样的两个人,曾经,她是多么的庆幸认识了这两个人,在她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里,给了她那样的温柔与温暖。曾经有一刻,她希望,时间能永远倒回那一年,他们初相识的那段时光,满满的回忆的甜蜜。而此刻,回忆有多甜,她心中便有多苦。 她是有着什么样的身份的人物,让他们如此待她?她是有多么大的罪过,才让昔梦仙鹤,她是有多么大的利用价值,才让沉栖如此。她,究竟是谁? 从前,她不曾怀疑过,她不过一介凡人,是多么大的幸运才能上天、成仙,她曾为此夜不能寐,担心不过好梦一场,梦醒之后,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她依旧是凡人,依旧是懵懂的少女。她不曾认识昔梦,沉栖,更不曾认识,渺尘。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烛光跳跃之间,闪耀人眼。 泪水的透明和纯净,肆无忌惮,带着腥咸,扫过她的五脏六腑,她只恨,她不能言语,只能任意让它四处游走,她原来不过是浮萍而已。 若一切都是梦,她只望这梦早些醒来。 然而,梦醒来,现实依旧惨淡,梦依旧,人依旧,事依旧,她依旧。 绯色看着眼前的人,有片刻的恍惚。 萧大人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笑着说道:“想来柳姑娘已经忘了在下了。” 绯色看他一眼,撇开目光,“我记得你,萧逸。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是这般的模样了。” 萧逸苦笑着摸了把自己的脸,“是啊,十年过去,萧逸已经老了。可是姑娘还是从前的模样,一点儿没有变化。” “看你锦衣华服的,想来是中了科举,入了仕途吧。” 萧逸点头,“多亏了姑娘的收留与救助,我萧逸才有今日。其实,我在高中之后便去找过你,只是,没想到,那个地方居然已经是一片荒芜了。萧逸还恐此生都不能再见到昔日的恩人了,没想到,上天眷顾,还是圆了萧逸的心愿。” “你是个大贵之人,早年丧父,母亲改嫁,跟着爷爷和婆婆,从小受了不少亲戚的白眼,可是却有一颗向上之心。知道读书才能改变现状,走出窘境,无奈家贫,爷爷和婆婆拿不出钱来供你读书,只得将你送去财主家,当了小财主的书童,也因此当了旁听。因为聪明,一点就通,深的老师的喜爱。老师将你收入门下,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光耀门楣。果然,你不负众望,得了状元,甚至是当了丞相的乘龙快婿。你最风光得意的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太傅,受世人尊敬。百年之后,魂归九天,皇上仍念着你往日的情份,不惜对你封侯封爵,对你的子孙也是加官进爵。你的一生除了童年,一直都很顺畅,一路扶摇直上,顺风顺水,贵人不少,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是,在奈何桥边却迟迟不肯喝下孟婆汤,为什么?” 萧逸沉默了半响,沉吟道:“姑娘所讲的这些,萧逸并不知晓。但萧逸知晓,一个人的命运如何,全靠自己。若你没有一颗改变现状的心,如何能开始新的生活?萧逸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于不肯喝下孟婆汤,想来,是这世上还有放不下的人,不忍离去。” “他不知,你不晓,阴阳相隔,如何能在漫漫的路途坚持下去。” 萧逸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只要有心,一切可成。” 绯色呆呆的看着他,枉她活了这许久,这样的悟性,她竟然还不如凡人。她是知道为何萧逸徘徊奈何桥,不肯喝孟婆汤的,情之一字,如何的摧人心智,她从渺尘那里学来了许多。 等待是最没用的,沉默的等待更是如此,他并不知道,所以,你便不能责怪他的无动于衷。明明是自己的期许太高,你不能怪他达不到要求。 如果,那一步,是需要她跨出去的,那么,凭什么她就要跨出去?天庭如何,三界又如何,她不过一颗浮萍而已,如此的卑微而渺小,她能作何?她不能做,她什么都不能做,她的追寻持续了那么许久,她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许多,明明,她的惩罚已经开始,为什么,她还要站在原地,束手束脚。 害怕的那个人,那句话,那一天,终还是回到的。那个人,她该是要亲口去询问的。即便如木心一般,那又如何? 命运之门,在她眼前,只要勇敢的推开那扇门,就好。无论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 第七十二章 所谓命运 第七十二章 结界依旧如此,渺尘依旧如此。 远远的看着风景,感受着风吹,渺尘知道,那个人来了。 绯色现在是不怕面对他的,看着他嘲讽的眼神,她已经懒得去辨认心头的滋味了。 “我来,是问你两个问题。” 渺尘挑一下眉,“你讲。” “你曾对我说过的爱慕,是真是假?”若是从前,绯色,早已经是羞红了脸,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在乎了,颜面和自尊心,比起自己想要的答案,实在微不足道。 渺尘勾唇一笑,“我喜欢过你,那确实不假。” “你为何要将妖王放出来?我不信你真的恨天庭到了那般的地步。”绯色的表情是从不曾有过的冷酷,不带着一丝的感情,真的只是来问一个答案而已。 渺尘转过身去,不看她,“你可知泥洞千年岁月我是如何挨过来的?你真的以为天庭对我的态度,我真的就不知晓?我曾说过,我要恢复蒲公英一族昔日的荣光,可是天庭却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而你又那么巧的将我带到了妖王面前,他给我万年修行,让我得以自由,摆脱天庭的束缚。你真的以为,我有多么的贪慕天庭的荣华富贵,安逸享乐?他们越是闲适,我就越是恨。凭什么我蒲公英一族就要受到那样的对待?” “就像这结界一般,说好听点儿是四季如春、如夏,可实际却不过一片死地而已。有一天这个地方对天庭再没了用处,你以为天庭还会留着吗?千缘镇给天庭带去那么多的灾祸,可天庭为什么就是不肯将其毁灭?绯色,你终究还是单纯了。” 结界的风景依旧,空中总有翩飞的蝴蝶,小草从来都不会枯黄,鲜花,从来都不会凋谢,没有花开花落,没有生命坠落,就不会知道,生命该是有多么脆弱。 “我,只是不想任其宰割罢了,天庭是不会放纵我一人活着的,既然蒲公英一族就只剩下我了,那我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不管是什么身份。” “纵使万劫不复?” “即便万劫不复。” 四目相对里面闪烁着的是坚定,绯色从不知晓,原来,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勇气。 渺尘眯眼看她手中拿着的金色匕首,借着阳光他甚至看清了匕首上的花纹。 绯色将匕首拿在眼前,“我曾想,若你成妖了,我当如何?我曾在奈何桥下看了一日又一日,那些人喝下了孟婆汤,投身轮回,他的一生,便开始了新的启程。我很羡慕,因为,我也想用凡人百年的生命,经历一生。然后悄悄的去,悄悄的来。所以我决定与妖王做交易,我想有了新的身份,你的人生就会有新的轨道。也许,他能令你开心一些。渺尘,虽然我不知道,从前你是如何的爱慕着我,可是我的心却一直跟随着你。我知道你温柔闲适,淡笑谦恭之下的另一面,我知道,惑与是你杀的,我看着你的所有,不道明。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觉后悔,我仍然认为,比起仙,你更适合做妖,我仍然坚持着心底的感觉,渺尘,这世界不会白白的让你存在,也不会让你平凡的就此离开。就像你先前所说的一样,结界若是对天庭无用了,便是不会再留下他的。” 绯色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拔出,将自己的左手手腕用锐利的带着寒意的刀刃划开,鲜血顷刻溢出,她将手举起来对着天空那所谓的太阳,血一滴滴的顺着她的手臂,打湿她的衣服,落在地上,“我将你交给蓝黎的时候,就得了天庭的命令,将这结界摧毁,可是,我存了私心,我想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便去向沉栖借了千里云,将这里藏起来,可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他存在的意义,你已经不需要了。” 鲜血的芬香在空中流转,无数的蝴蝶朝绯色飞去,可是却在触到她的瞬间,烟消云散。 小草渐渐变得枯黄,娇艳的鲜花开始凋零,那一汪湖泊水开始蒸腾,整个空间开始土崩瓦解。 渺尘皱眉看着始终带着微笑看他的绯色。 眸色加深,紧抿着嘴角,“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曾经一度的胆小怕事,没有主见,懦弱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总是给别人带去麻烦,我总是让人不快。可是因为昔梦和沉栖,我无所谓,陪着他们将一幕戏表演尽兴。我曾是凡人,我带着凡人一贯的面具,我看着他们欢笑,也看着自己欢笑,可是,面具戴久了,就长在了皮肤上面再也拿不下来了。我已经入戏太深,不知如何抽离,而他们,却始终清醒,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知道如何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想到过昔梦的死,我没有想到沉栖的转变,我又害怕了,一个人的时候,可是人手孤单和落寞,因为已经习惯了,可是在经历了他们之后,你就会知道,朋友是有多么的重要,而你是怎样也无法逃脱孤单和寂寞的。直到又看见你,我才明白,这一次,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渺尘看着脸色不断变白的绯色,左手的手腕里溢出的鲜血,落在地上,落到她的衣服上,白雪似的衣服,染成了火红色,结界的幻境已经坍塌,他们的周围已经是荒芜一片。 “你想要什么?”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表情有一丝的心疼闪过,他的语调带着深深的颤抖,他慢慢的向她走近。 绯色嘴角漾出一个笑,“从前,只要你活着,即便是我此生再也不能见到你,我也甘愿。现在,只要是能够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哪怕为了那一天,万劫不复,灰飞烟灭,我也心甘情愿。”噙着笑,绯色倒在渺尘的怀里。 渺尘将绯色的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之上,轻轻的在耳边说了一句,“我也是。” 绯色安心的将眼睛闭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 第七十三章 天祸 第七十三章 虽然是妖,但显然,渺尘与魔界的关系更好,时常出入魔界不说,还与魔王称兄道弟的。有时候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他们那些做手下的也是司空见惯了。 只是近来魔王宫的氛围却是极其不好的,总是有魔界之中的人突然消失,且职位不低,陌离为此,焦头烂额。这时,渺尘又带了个女子来,女子身份不明,不轻易走出房门,也不许人轻易接近,凭添了一份神秘。 对于渺尘的所作所为,陌离看在眼里,嘴上却是不说一言的,他向来是不理解像渺尘的反复和纠结的。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生怕有任何的闪失,明明是仙妖殊途,明明知道彼此不能,还如此的为难自己。早先放手时,每日烂醉如泥,嘴里吐出的酸水,还有余味在他的鼻腔萦绕。话说明了,事也就明了,可他却偏偏不,看着是喜欢,做出来的事又带着伤害,说的决绝的话语,痛的还是自己。 绯色坠在黑色的漩涡之中,无法逃离,钻心之痛开始蔓延流经七经八脉,在一点之上迸发。那顺势而流的新鲜血液,一点点将疼痛抽离,终于不在痛了。 绯色醒来,身体疲乏,手腕的伤口已经愈合,苍白着一张脸,眼神模糊。她举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一个手掌看过去却是重影跌跌,头晕目眩。绯色无力的垂下手,捏着被角,面无表情。 门被推开,一摸兰花幽香顿时充溢房间,绯色并没有抬头去看,只一句,"昔梦姐姐生前,很是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时光。"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抬起,双眼被迫对视,可是除了模糊的,辨不清明的面孔,她什么也看不清。 落嫣亦是冷眉冷眼,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的面孔,"我从前很是不解,你一个小小的仙子,如何能入得她的眼,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她自然指的是昔梦。 她将手指收回,望着从窗户而进的阳光,"你之鲜血毁天灭地,若是被旁的人知晓了,又是天庭的灾祸。得小心的将你藏起来才是。可是你又太能折腾,先是南海三太子,又是奇异宫渺尘,先是守寡,又是与妖王勾结,先是集七魄,又是解封印,先是下天庭,又是毁结界。看着柔柔弱弱,一无是处,可怜兮兮,又不讨巧,人还挺傻,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为人知晓,结果换来今日局面,害人又害己。” 落嫣坐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嘴角略微嘲弄。 绯色沉默听着不发一言,所说是真,所言不假,话传入耳中,若是从前,会愤慨,会发作,会理直气壮,可是此刻却全然的没了心思,仿佛黑暗中的人,找不到方向,在黑色中转来转去,跌跌撞撞了一翻,累得摊倒在地,很累,有些睁不开眼,可实际即便睁大了双眼,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王母娘娘,心思深沉,你先前有了昔梦护命,如今却是没有了。沉栖想来也是为难的很,你也只有在这妖魔两界之中,才可得一时的喘息。可是。"话锋一转,又是一剂棒喝,"你是知道,我不喜你的,无论是妖界还是魔界我都不想看见你的身影,你自己掂量一下这其中的缘由和份量。” “早年你在天庭的名声就不太好,可我见长得你清纯模样,一幅无辜样,也该是谣言,哎,可人这真的性情却是怎样也隐藏不住的。为了一己私欲,毁了结界,断了无灵生物的落脚之地。”落嫣倾身,捏住她的下巴。“绯色,如今就算天庭不惩罚你,生灵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说完,落嫣看了一眼绯色的表情,倒是没有波澜,心里冷笑了一声,拉开房门。 “结界是天庭下令毁灭的,生灵若无地可去,便会钻去地下,阴间自有它的容身之所,找我是无用的,而我,渺尘去哪儿,我就去那儿。” 落嫣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门和上带来的风吹得绯色一个激灵。 傍晚的时候,绯色披着风衣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汪死水,水里是盛开着的荷花,荷花在一片碧绿之中,偶尔摇曳,荷叶上点滴的水珠晃动着,夕阳带来的光晕,染红了纯洁的白色花瓣,印在绯色的脸上,添了几分生气。 风抚来,风衣落地,单薄的身子在空中战栗,绯色环抱着自己,想像着在西天的鲤鱼池畔,若那时勇敢一跃,可还有今日难为?也许红尘万丈,也历经了几十个轮回,不至今日,不知所措。 澜宿自那一日便来到了魔王宫,呆了许久,心中空荡,借着这机会脱离了千缘镇,将千缘镇的百姓置之不管,日后可还有颜面去见父亲及与父亲一样为千缘镇操劳一生的祖辈们。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镇长,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那日相识场面还留在脑中,纵使抽去了情丝也不见有分毫的褪色,反而越演越烈,无数次从梦中醒来,想到那张倾城绝色的脸颊,那干净纯粹的笑容,那不属于他们的那一段快乐时光。可有那再见的一日,已经是精灵了,成仙的日子还会远吗?从前不可能,现在更是如此,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抱有幻想。 行走在桥头,意外瞧见那一日的绯色仙子,澜宿讶然,一名仙子,如何能在这魔界之中出现,看她衣着单薄,发丝尚未打理,想来是刚刚起床,可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绯色早已被这肃冷的空气冻得僵硬了,不知何时,她的法力渐渐的消失了,眼前又是模糊的一片,她僵着步伐,转过身去,踩到地上的风衣而不自知,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桥头,似乎是在看她,她看的不清楚,扶着桥上的柱子向那人走去,在距离五步之遥时,那人开口了。 "仙子何顾在此?” 尽管面孔看得不清楚但这声音她记得,是千缘镇的澜宿。 "你居然真的从了魔界。” 听了她这话,澜宿半响没有讲话。 "仙子,可知蓝黎近来如何?” "她很好,只是听说你的事后,对你很是担忧。” 澜宿皱了眉,"如若天庭之人知晓了我与她的关系,可是会为难与她?” 绯色摇头,"我不知道。” ------------ 第七十四章 往事迷离 第七十四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后果和下场,澜宿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希望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几句安慰的话罢了。如今的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单纯之人了,不会只顾儿女私情,而将背负在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下来。背上越重,他越能挺拔,坎坷荆棘里也是要去走一遭的。 千缘镇没了镇长,但似乎影响和变化却并不是很大。白衣黑裳依旧交替在镇上,等着末日来临那一日。 木心清闲,每日无所事事,揪着小草,采着小花,下了湖泊,骑上云朵,硬是将这天庭玩成了自己的乐园。紫郡看了半是欢喜,半是忧。木心越发的玩心重,越发的像小孩,每日睡得也一日比一日长了。去问了太上老君,老君皱着眉头,摇摇头,亦是不知。 差人找来了惑与,惑与见了,也是满心的担忧。对于这个妹妹,从前他是极其疼爱的,自从出了妖王的事,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那一日,帮助妖王逃离,天庭问着南海要人,父王派人四处寻找,想着把她送到缥缈湖,让昔梦上仙担待一些,可偏巧昔梦上仙的丈夫,青抈殒命,他无可奈何,不知所措之时,木心已经被抓住了,上了十八层宫狱,受了雷霆之刑,至死也不愿将妖王的肉体藏身之处说出来。 而后便是万年的等待,他南海沉默万年,在天庭之上,一直抬不起头来,但却是没有一人责怪她的。 以为醒来便好,却缺了心,以为集齐了七魄就好,可是却出现了意外,沉睡了三日,木心悠悠醒来,这一次则完全是小孩的模样了。不仅玩心大,而且没了记忆,所有的记忆全部都没有了。这如何的能让紫郡不担心? 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沉栖出现了。开口就是木心。 对于渺尘而言,木心总是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哥哥,现在还有昔梦。若是,当初她能将妖王的肉身藏处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这次的事了,只是,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引子而已,迟早都是得面对那一天的,哥哥和昔梦,这对青梅竹马怎么可能能够忍受离开彼此那么长时间呢? 沉栖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只是紫郡却有些怀疑。 "这样的事,你总不会白做的。沉栖,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 沉栖始终一副浅笑的模样,"姐姐你总是如此的小心。从前我便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究竟当年,你们三人是谁先离开的?” 三人,既是紫郡,昔梦和落嫣。这三人曾是天庭上为人喜知的三姐妹,不是亲姐妹,却好得让人羡慕。同吃,同住,形影不离。那是三人都住在缥缈湖,过得好不惬意。 可是这样好的三人,却在万年前突然的反目了,不仅离开了缥缈湖,而且再也没有了往来。有人揣测三人是因情反目,因为,三人关系恶化不久,昔梦就嫁给了落栖山的青抈,紫郡嫁给了玉帝的弟弟,命运亦是相同,两人的夫婿又同死在了妖界侵入天庭的那一年。而那时,落嫣的身份大白,根本就不是什么将军之女,而是妖界之王的女儿,那一年,落嫣生下一子。但随后便下落不明。 世间之事被冠上爱情,就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时之间,落嫣的孩子的父亲是谁,被揣测,其中青抈便是最大的嫌疑。 这些话听在三人耳中,却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渐渐的热度下去了,这事也就被搁浅了,鲜有人提及此事。 那时的荒唐事,如今紫郡想来,只觉幼稚。昔梦走向了伏魔殿,落嫣嫁给了魔王陌离,她还是孤身的一人。 "没有谁先离开,只是时候到了,不得不走而已。沉栖,昔梦她,她生前过得可好?” 沉栖苦笑了一下,"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呢?哥哥和你们都不再了,她一人,过得何其的孤独。若不是突然出现的绯色,只怕她还活不到那么长久。” 绯色,这个名字,让紫郡眉间微挑了一下,"我也是对这个绯色好奇的很啊。究竟她是何来头,让昔梦为她做了那样多的事,连你也是如此。” "还有王母娘娘。"沉栖将紫郡刻意漏掉的人补上。 紫郡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是,还有王母娘娘。” "这事啊,一旦跟王母娘娘扯上关系,便复杂了。姐姐,你是知道的,如今玉帝不在,天庭之事王母娘娘一手遮天。谁能奈何?” 话说得如此,紫郡知道,沉栖是不会再往下说了,只是木心的事埋在心里始终都是一个梗,她不得不快些解决。 "木心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是命不长了,姐姐,方才我的提议,你暂且考虑一下,即便明知是圈套,是陷阱,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去进行。再则,若是除去了那一人,落嫣姐姐也可得以解脱。” "我唯恐,事出有差,伤人伤己。” "畏畏缩缩,始终不能成事。忍得一时,放得安心。” 紫郡连连点头,"你这般的模样,若是昔梦看见了,该是高兴的,颇有几分青抈当年的风采。” 沉栖脸色一僵,随即道:"可是父亲,母亲该又要担忧了。” 天下父母谁不疼爱自己的子女,眼见的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白发添了一根又一根,这第三人该是如何去面对。 "沉栖。"紫郡牵起他的手,"凡是以命为重,你无需拼命,要知道,你是上古天神三大家族唯一的后人了,你的命不能丢。” 沉栖点头,"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离开紫郡宫,沉栖走在天庭,如今,绯色不在,昔梦不在,往后这天庭他还是少来得好,不觉间,已经走来了奇异宫。对于这个地方,沉栖始终怀有一种排斥心理,许是这里曾经发生的事,着实太过让他难以接受。 奇异宫里永远如一,景色依旧,光感依旧,不同的是这里的喃喃细语声音,总有成了精灵的植物,总有成了仙的精灵,可是,却没有加入仙籍,是从何时起,天庭关闭了家奇异宫的仙籍之路呢?好像是渺尘之后吧。 那个人,到底是如何的不一般,才让天庭对他如此的防备,让师尊对他如此的器重,让哥哥对他如此的义气,让绯色对他如此的深情。前尘往事他不尽知,只是,长路漫漫,他还得走下去。 不管是他还是渺尘,若有兵刃相见那一日,也只可叹一声无奈。 ------------ 第七十五章 前夕 第七十五章 绯色坐在屋子里,盆栽都是兰花,到底是魔王宫的女主人,自己的喜好如此的明目张胆。传闻两人关系不好,可在她看来,落嫣才是真正的冷漠,而陌离始终是在靠近她的边缘,就是不肯迈出那一步,气氛也很是奇怪。 可是情爱一事又如何能说得准呢?那一日她的一翻话语,定了自己的心,打定了主意就是要留在渺尘的身边,哪怕是仙妖殊途,这样的先例自来也是有的,结局虽然不同,但大多还是幸福的。 去年的七月七,人间的七夕节,天庭的一场盛会。看着鹊桥架起,一对苦恋之人,缓缓向着对方走去,那一时,天庭各宫都会悄悄的在远处看着。她也曾看过,原来不管如何的分离,想要相守的心都是不变的。人与仙如此,仙与人亦是如此。 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王母娘娘却是铁石心肠,一点儿情面不讲,生生的拆散了鸳鸯。天庭上下一时漠然。有的,看的是热闹,有的看的是乐趣,有的看得是自己的写照,无论是那一个,都是不愿意出头的。这样的事有一有二,不可姑息,以此乱了天庭的法纪纲常。 可是七公主出事的时候,大家都不能平静了,那样的身份,王母娘娘究竟会如何,看在眼里,嘴里说着的是求情的话语,可心里的想法又是一翻,前有牛郎织女,今有董永七仙女,你的惩处可是一样? 最后到底还是妥协了。七公主有了一世的凡人时光可陪伴董永,生老病死,相依相偎。一世之后,忘情丹一颗,孟婆汤一碗,那时情深缱绢,一无所剩。 说是凡人薄情,因为生命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享受,一生便没有了。可是凡人却说,人生漫长,时光残忍,夺去了年轻的面孔,健康的身体,还有那么多的以为深刻的记忆。假若人生可再短些,恐怕也就知道珍惜了。 绯色成仙已近万年,看到的却是索然无味,到不如凡人的短暂充实。 渺尘进来看见的就是一副沉思模样的绯色,不免心下温暖一片。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到她的身旁也不见她反映,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注意到他。 绯色对他抿嘴一笑。 在渺尘看来,却是充满了疲惫,这个女子的勇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今日却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 绯色摇头,"我,不想呆在这里。? "为什么?” 绯色不说话了。 渺尘定定的看着她,而后移开目光,为自己心底闪过的恼怒后悔,"我知道了。可有你想去的地方?” "昔梦姐姐生前的住处,我想去那儿。” "缥缈湖?"渺尘问道。 "绯色摇头,"不是那儿,是洛宇山庄。” 洛宇山庄,青抈的房子,自青抈离世之后,昔梦便一直居住在那里。 "好,明日我们便动身去那里。” 绯色转头看着渺尘,"你,不必陪我的,若是你有事在身......” "没有。"渺尘坚定的说道,"前事你不问,我不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跟在我身边,那我们就忘了前事,重新开始,你我,从今日算是在一起。以后,我不会在管你的身份,你只是绯色,我的女人。” 只是我的女人。 绯色望着他,眼睛干涩,这样的时刻,她应该是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真的有一天,可以忘记身份,不顾旁人眼光,在一起。做他的女人。 渺尘轻轻弹去挂在她脸上的泪珠,"你可真爱哭。” 绯色破涕而笑,渺尘将她拥入怀中。 当天夜里,陌离接着给他践行的由头,将渺尘拉去了药池,坐在药池之中,两人相互看着彼此,纵然是衣冠整齐,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人多想。 赤色的瞳孔,漾着光彩,渺尘却是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他,"你究竟是想如何?” 陌离端起一杯酒在手上晃荡,表情莫测,"我,是不愿你离开的。” 渺尘笑笑,"我非你魔界中人,久待始终是不好的。” "非也,非也。"陌离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只是觉得你离开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个绯色我很怀疑。天庭这次对我妖魔两界着实有些宽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我才要离开,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你也正好趁此机会,打探天庭的消息。如今澜宿在你手中,等于通往天庭的钥匙在你手中,你总得做些事才好。我看妖王今时不同往日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魄力,恐怕以后你便是会孤军作战了。” "这个我到不怕,只是万一他在背后捅我刀子就不好了。落嫣是个一心只有妖界的人,她也是不会帮我的,如今我身边能用的人实在是不多了啊。” "人不在多,有用就好,你且珍惜吧。傍晚的时候,我看见好像逐月来了。” 陌离冷哼一声,"那小子,生怕我欺负了他姐姐,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没回见了我就没有好脸色,我说我这是怎么了,总跟我过意不去。” 渺尘淡笑着摇头,有这么一个好弟弟,落嫣也该知足了。 渺尘从药池出来,上桥的时候看见了逐月,脚步一顿,嘴角勾了抹笑,"可是在等我?” 逐月看着他点头。 "看你一副严肃的模样,我可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逐月摇头,还是死死的看着他。 渺尘无奈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那是为何在此等我?” "我姐姐。” "落嫣?” "嗯。"逐月点头。 "落嫣她怎么了?昨日我见她还好好的。” "姐姐很好。” 渺尘嘴角抽搐,"既然如此,那你是为什么?” "姐姐很奇怪。妖王殿里的兰花逐渐的都枯死了,方才我去她房间,发现她房里的兰花也已经开始枯萎了。” 兰花是落嫣的本体,向来是健康的很,怎么会突然枯萎?看她脸色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是为何? "你不必着急,我相信你姐姐会没事的。还有,日后这魔王宫你要少来才是,虽然你与落嫣的关系好,可是太过频繁的出入,让人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逐月点头,渺尘乐了,倒是许久没见他这般听话的模样了。 "行了,天晚了,快回去歇息吧。” 渺尘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兰花幽香味道淡了不少,看了花瓣也没有往日的饱满了,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渺尘眉头微锁。 ------------ 第七十六章 梦中落花 第七十六章 妖王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南海三太子惑与和南海九公主缥缥。 妖王翊然看着坐在凳子上怎么也不安份的人,压下心头疑惑和澎湃之情,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也与往常没有两样,"不知三太子前来是有何事?” 惑与并非第一次见到翊然,从前缥缥出逃,送她回来的,便是他。只是那时,他还不过少年模样,一心求得长生丹。谁能想到今时今日,他已经是妖界的统领了。 "缥缥的这副模样,你也看见了。” 两人的目光落在了缥缥的身上。 "听说集齐了七魄,化作了心,已经完好了,怎么会如此?” 惑与摇头,"当年缥缥一厢情愿,一腔热血也只为你。单纯如她,为救你犯下涛天大罪。你的一缕魂魄封印在泥洞之中,她的三魂七魄只能被小心收起,等了许久才找到机缘重生。免了罪,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可是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翊然仔细听着。 "此次前来,不是要为她讨什么,只希望你能念在她曾经对你的好的份上,帮她一把。” "我能做什么?” 逐月从魔王宫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满心的疑问和愤怒的,落嫣不肯告诉他实话,只是安好二字。陌离嫌他碍眼,要他赶紧离开,这一次,姐姐居然也要他离开,还说,此后再也不要踏入魔王宫一步。那冷酷的语气,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他落寞离去。 回到妖王殿时,外面静悄悄的,像往常一样,他也没在意,只是越往里面走,就越吵闹,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难以忍受,锁着眉头向声源处走去。 木心坐在秋千上,翊然在身后小心的推着,迎着空气和风力,木心的笑声荡在空中。这本是一个四方的院子,周围围着的人不少,有的人却是老人了,从前也是见过木心的,这般的情景看在他们的眼中,倒是凄凉,唏嘘了许多。 凡人物是人非,今日,物依旧,景依旧,只是情可还在?那空中摇曳的人影,萦绕在耳边的笑声,像梦境一般,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逐月进来的时候,只看见外面围着一圈人,脸色各异,走近一看,愣住,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之下,男子一脸的温柔,女子一脸的笑。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妖王殿里来了一名仙子,说是南海的九公主,名唤缥缥,那时,他从昆仑山回来,一身的尘土,心心念念的是院子里的秋千,到时一看,上面已经有人,披散着头发,一身的白衣轻纱,微风吹动她的发,她的衣,清纯如斯。 那一刻的心动,如何也阻挡不住。 他以为该是哥哥的新宠吧,心下失落,转身离去。回头了好几次,也只看见她挂在嘴角的淡淡的笑。 挂在嘴角的淡淡的笑。 逐月睁开眼,眼前依旧是当初的那个秋千,坐在上面的人亦是当初的人,只是,景依旧,情却已非。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连忙的遣着人离开了,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逐月缓步朝他们走去,带着风吹动一地的落叶,原来秋天已经来了,明明冬天才过去。啊,他忘了,在这妖王殿,一年也只有秋冬两个季节而已。从来都是秋风扫了落叶,飞雪洗了花瓣。 翊然见他来了,将手指抵在唇上,叫他不要出声。木心的笑渐渐的小了,脸色开始变得白了,一会儿已经靠在秋千上睡着了。 翊然家将木心抱回了屋子,盖好了被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逐月留在院子里,感受风吹在脸上的刺痛,泪水在不经意之间落下,他小心的抹去,转身,停住。只见翊然一脸沉重的看着他。 逐月不相信的直摇头,嘴里还喃喃的说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翊然叹息一声,"想来也是他们实在没了法子,才会来找我的。” 逐月抓住翊然,"大哥,你有办法的吧?啊?” 翊然推开他,"我若是有办法,今日她就不会如此了。如今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她的记忆也逐渐的空白了。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变成如婴儿一般的人,最后,在睡梦之中死去。” "那该怎么办?不是有了心吗?不是应该完好了吗?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翊然靠在水晶柱子上,脸色隐在黑暗之中。 "对了,大哥,姐姐不对劲。” 翊然看他,"如何的不对劲?” "说不上来,只是她房间里的兰花枯萎了。以前都没有这样的。” 翊然皱眉,"兰花枯萎?” "嗯。"逐月点头。 "呵呵,呵呵。"翊然突然的笑了。 逐月被这笑声吓住了,"大哥,你?” 翊然拍拍他的肩,正色道:"逐月,你得去一趟昆仑山。” 绯色收拾好了房间,想着花圃里的花朵,许久没有打理了,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模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拉开门,刚好看见了渺尘。 "本来准备敲门的。"渺尘道。 绯色笑笑,"我要求前面的花圃看看。” "嗯。” 渺尘将手放在她的面前。 绯色会意,将手放在上面,十指紧扣,相视而笑。 花圃里的花开得依旧灿烂,只是里面长了些杂草,绯色找来了工具,两人分工合作,一下午的时间将花圃整理出来。 晚上吃了饭,两人坐在花圃下,听着虫声窸碎,看着月色皎洁。这一日,他们两个相识以来的旧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看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如同一般恋人一样。 "起风了,回屋里吧。"渺尘说道。 绯色点头。 时辰还早,两人都还没有睡意,绯色便领着渺尘去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个书房的布置很有讲究,通风又可以晒到阳光,间距取的也好,不用担心时间久了书本发霉,也不必自己动手搬运清理。 书房很大,书籍自然很多。 "你随意的翻吧,只是别带走,小心些,别弄坏了。” 渺尘笑笑,"看来主人很是爱书,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完,两人就在书房之中找起了书,墙壁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渐行渐远,直到,不再相交。 渺尘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平日里看得书也不少,但还是被这书库中的藏书量惊到了。书类细致,种类繁多,却因为整理有序,一点儿也不显杂乱。也许在这里,能找到他一直以来的疑惑。渺尘微眯着眼,到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一排的过去,全是天庭四万年轻的著作,莫不是主人便是四万年前的人? 渺尘随意的翻开一本书,只见书里却是张张的白纸,什么东西也没有,翻着翻着书里掉了东西,渺尘弯腰捡起,是一张极薄的纸,他将其打开,纸上的东西呈现在他的眼前,眉头皱起,小心的将其折好,放回书中,将书也重新放了回去。 烛火的跳动,让他的眼睛一闪,撇过头,只见了一抹的金色,明明是一面漆黑的墙,如何会出现那样耀眼的颜色。他向着那金色靠近,走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一把锁。渺尘燃起一缕火靠在锁上,手摸着那面墙,触感不同,是冻人的寒凉。渺尘将手放在锁上,没有锁孔。 渺尘眉头一跳,如何打得开? 就在这时,锁上的金色突然变成了淡淡的红色,渺尘放开,锁的颜色不断的变化着,最后成了漆黑的模样,完全与墙面融合,就在这时,一缕光线从墙中穿出,仿佛一扇大门正徐徐的洞开。 ------------ 第七十七章 雨丝 第七十七章 门打开的一瞬间,渺尘走了进去。 里面与外面完全的不同,大且空荡,亮且晃眼,冷且寒气四溢。渺尘小心看着,这里面,空荡如斯,何以如此隐蔽,不通风且无窗,那这光芒从何而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盒子一般,封闭着,不知里面有何物,忐忑着的不安的心理在不停的翻滚着,和着方才外面的画,隐约着透露着不安的气息。 渺尘逐渐的往里走,到了一面墙角转弯又是一片新天地。一片绿色的草地,一棵粗壮的榕树,枝繁叶茂,树上偶尔泛着光芒,那是一颗颗小小的萤火虫。草地上点缀的是朵朵鲜花,颜色艳丽,叫不出名儿来,是没有见过的植株。 脚踩在上面,柔柔软软的,如同棉花一般,渺尘绕着榕树走,在榕树的背后,停住了。那是一颗长得极好的蒲公英,蓬松着花头,红色的外表把白色的光芒染了色。 这如何的能不让渺尘震惊,在这样的一片被隐藏的天地里,居然会出现红色的蒲公英,明明是已经灭种了的红色蒲公英,那绯色当年见着的是什么,还是谁将一株蒲公英带来了这里,这里是青抈名下的山庄,青抈。 "你在做什么?” 绯色在书架上寻着书,忽见墙边闪出了一束光芒,遂走了过去,原来是那道被锁住的门打开了,一进去,就被奇怪的空荡模样吓了一跳,往里走看见渺尘盯着什么东西看,不禁出了声。 渺尘走过去,朝她一笑,"倒是别有洞天。” 绯色点头,"从前我在外面的时候,就想进来看看,可是昔梦姐姐不许,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惊世骇俗的东西呢。不过,这里也还真是奇怪,如何长出的一片草地,那棵榕树,跟奇异宫的十分的相似。” 渺尘这才注意到,那榕树的枝桠伸向的方向同奇异宫的一模一样,莫不是同根生? "好了,我们出去吧。"绯色说道。 "嗯。” 两人一出去,大门即封上,金色的锁重新挂上,严实的不透一缕光亮。 两人对此亦是无可奈何,但是,无关紧要也就不在乎了。 这一夜的光火,带着月色的皎洁,花圃的鲜花吐着芬芳。 一连好几天,两人都是在花圃和书房之中度过的,不觉乏味,同一靠空间里,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哪怕是不说一字,心底也是安适的。带着一种唯恐再也不见的心情,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匆匆时光。 直到,逐月的到来。 这天,是个雨天,雨丝纤细,带着朦胧,坠在花朵之上,水珠轻轻的晃动,洗去了一身的尘土。微微昏沉的天色,一种淡淡的压迫之感顿出。 绯色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站在庭院之中,好似在听雨一般。昨日半夜,雨开始下坠,她就是在那时醒来的,虽然雨声很小,但近来她睡得总是不踏实,稍有响动就会醒来。披了身薄衣,推开窗户,冷风袭了她一身,伴着雨丝的微冷的夜,心底的不安扩大。明明白日里是顶好的天气,可是却说变就变了。 若是从前,她应该在奇异宫撑着小伞采集着露珠。天庭是不会落雨的,因着奇异宫的特殊,每年都会定时的来几场温柔的细雨,倒不是为了浇灌,只是想让里面的植被看起来更加干净清新一些罢了。 雨丝轻柔,她伸出手去接。明明应该是完好的心情,却又因太过容易平白的生出了这许多的猜疑,明明是自己一心渴求的幸福生活,每日里看着那个人的一言一行,心底就会油然的生出一股子的悲凉。那个在司天水镜中不断出现的景象,近来又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沉栖的沉默,绿衣的沉默,王母娘娘略带慈祥的笑,都让她毛骨悚然。 渺尘一出来,就看见这样的天色和人儿,不知何所想,他不上前,只在原地小心的看着,背影总是模糊,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看得依旧不真切。他曾想过在他那样做后,绯色的种种表现,可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想的。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以前,还在天庭的时候,她几乎是碌碌无名的,脾气也是不见得出众,在他还是一棵蒲公英的时候,就曾很是嫌弃她这样的温温柔柔的模样,没有个性,心思又简单,这样的人,很是容易被人操纵。 可是,渐渐的看得多了,是泪水,是愁眉,没有笑容之后,就开始心疼起她来了。天庭有多复杂,她有多么的简单,而且还始终如一,这是怎么样的难得。将他放回奇异宫后,她虽然已经忘了,可是,看了还是会过来拨弄他的。比起他一身的白色,她显然要喜欢鲜艳一些的颜色,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绯色,活的鲜活,虽然,并非如此。 突然的,从花圃那里传来了,一声闷响。绯色皱眉,转身就看见了渺尘,总是这样的不小心,不注意身后的人,绯色心底暗自懊恼着。走过去将伞收好,“好像是花圃那边传来的声音,我过去看看。” “一同吧。”这一次,渺尘没有等她的回答就直接牵着她的手往花圃走去。 握在手中的冰凉的手,让渺尘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量,好让她的手能软和起来。 花圃里,花朵轻颤,一抹白色在雨中受着雨打。 渺尘和绯色走到花圃的时候,就看见逐月盯着一株花,眼神慌乱,但片刻又布满了坚定。 绯色顺着那目光看去,那竟然是一株兰花。 兰花,便让绯色想起了落嫣,在这里居然长有兰花,绯色从前倒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可是分明那兰花很是显眼,莫不是被别的植物遮挡住了? “你来做什么”渺尘皱眉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逐月僵着头,朝渺尘和绯色看去,“原来,你们来了这里。” 渺尘向他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逐月的呼吸紊乱,脸颊也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色。 “你怎么了?”渺尘转念一想,“莫不是落嫣除了什么事?” 逐月摇头,目光又重新回到那一株兰花之上。 渺尘很是奇怪,那兰花究竟是怎么样的吸引他,如此的移不开目光。 逐月抬手指着那一株兰花说道,“妖王殿里的兰花全部都枯萎了,我担心姐姐,便去了魔王宫,可是姐姐安然无恙。我放心了,就回了妖王殿,回去之后,暖阙来找我,他告诉我,兰花枯萎,是因为,她的根受了损伤,若是不能及时的治好,姐姐便会有性命之忧。” 绯色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告诉我,姐姐的母体便是在这里。” 便是那一朵在雨中摇曳的兰花吗?绯色心下怀疑,自从昔梦跟落嫣交恶之后,便再没有了来往,这东西如何的会出现在这里?先前她以为是她没有注意到,方才仔细一想,根本不可能,这里她来了好几次,也认真的整理过,是不曾有过兰花的,这东西,是突然长出来的不是?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那便是有人故意的将这东西移到了此处。可是她与渺尘居然都没有发觉,这样的身手,是谁? 逐月的手渐渐的垂下,眼神灰白,忧伤的目光看着绯色,“缥缥快不行了。” 绯色听到这话,还未来得及反映,应见了逐月昏迷了过去。 渺尘伸手将他接住。 雨丝朦胧里,盛开的兰花在空中摇曳,好像在传达着什么样的讯息。 ------------ 第七十八章 下坠 第七十八章 缥缥快不行了。 在这一句话之后,逐月晕倒了,绯色慌了。 一霎风雨,一霎阳光。一米微光,一米陈纱。 木心沉睡,翊然忧心,惑与叹息,紫郡后悔。 那一日王母娘娘给的丹药,她未多想便让木心服下,以为心脏即成,木心就快醒来。虽然木心醒来之后没有预料之中的恢复记忆,她曾暗自高兴,忘了才是最好的。可渐渐的,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木心的身体开始出现种种的变化,嗜睡,心性转变,一日比一日严重,她就不得不怀疑了。 她将木心送去了妖王的身边,这样的大事,哥哥知道了,也不免心惊,王母娘娘那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不安,惶恐,充斥在她的心里。她沉住气,希望妖王能帮木心走出泥潭,可是,惑与却告诉她,妖王亦是无可奈何。 此时,她才明白,原来至始至终,困与泥潭之中的是她一人而已。王母娘娘就是要她去找她,甚至是求她,她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离瑶池越近,紫郡的脚步越慢,此刻,她只希望路途没有尽头。那一年,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如同现在一般步履缓慢,脸色沉重。她的婚礼是被策划的葬礼,那一日接着她的名义,来了多少的仙与友人,最后离开的能有几人? 天庭要他南海如此,他南海能奈何?她紫郡这个罪人都是当定了。 背后有多少的血腥,如同她的红嫁衣一般,从那以后她不再穿着红色,不再喜欢任何艳丽之色。她本是性格泼辣,一点儿不绕人的性子,那之后,锋芒尽藏,呆在紫郡宫中,看着云聚云散,看着日落日出,盼着日子快快离去,盼着生命就此完结。 一万年后,蒲公英与魔界联合,攻上天庭,天庭一度危机,那时,她想就这样也好。可是,到最后,乾坤扭转,天庭获胜,尽管手段卑鄙。而他的丈夫也在这场战争之中殒命,莫要问她伤心否,她根本连她丈夫是何模样都不知。 便是这样的巧合,便是这样的命运,青抈也在此殒命,看着伏魔殿外的昔梦,红肿着的双眼,憔悴的身姿,她应该是要去安慰的,可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她是知道青抈与昔梦的,深情如斯,如何能生死相隔。 她曾幸运出现了绯色,让昔梦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她是从来不探听旁人的秘密的,虽然知道绯色出现得奇怪,也从不去问询。 惑与执意要娶绯色,她虽犹豫,但也觉是极好的,至少,日后能见到昔梦的时间会多一些。可是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妖王翊然,害了木心还不够,如今竟连惑与也没了性命。绯色心思难猜,最后竟是为了那样的一个人。 千般不愿,木心的机缘巧合却是不能错过的,七魄集得,惑与也重生,诚然,那时,她是感谢王母娘娘的,但深知王母娘娘的心思,如何能让你白白的得了这便宜?眼下,这木心便是她的筹码,她能做的,便是将这一切明朗。 瑶池依旧,人也依旧。紫郡端端的跪在下面,王母高高的坐在上面,俯视着她,那种身份与差距就这样的出现了。 "求王母娘娘指点。” 看着眼下之人,王母娘娘手指微动,这一天,终于还是等来了。 "我放着你让惑与将木心带去妖界,以为你能找到解救之法,如今看来,却是我高估你了。” 紫郡的头埋得愈加的低了。 "我天庭规矩你是明白的,我不愿自己动手,那有些事,就需要别人去完成了。就像落嫣一样,她做的一直就很好。” "娘娘需要我做什么?"紫郡抬起头,看着王母娘娘。 "有些人,养大了,翅膀便硬了,我也管不住了。这些人,我想着就头疼,谁知道,哪一天,她就突然的做错了什么多天庭不利的事来。我的意思是,该留的,且留着,不该留的,就让他悄无声息的去吧。听话的,要做事的,本宫自然会另有一翻对待,即便是做错了,也会给她改过的机会。我现在说得这些话,你可都记住了,明白了?” 紫郡点头,"我明白。” 王母娘娘满意的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站着的宫娥,宫娥会意,朝紫郡走去,给了她一个木盒子。 "把这个给木心服下,她便会没事,但是,若是你做了什么事,有背你今日的言行,木心的后果如何,想必是不必我来告诉你的。” 紫郡捏着木盒,神色几变。 逐月昏迷了两日才醒来,醒来之后,便看见落嫣坐在他的床边,干裂的嘴唇,叫了一声姐姐。 落嫣回头看他,给他盖了盖被子,"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哼。"逐月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 落嫣无奈的笑了,"我的事,你不必忧心,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兰花枯萎也不像暖阙说得那样严重,你看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逐月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显然是不满落嫣的话。 落嫣伸手将他的头扳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你以后,不要去招惹他,不喜欢他,不看他就好了。这一次,是他手下留情,下一回,恐怕就不会了。毕竟你不是他的对手,日后,也少不了他的帮忙和照顾,忍着些吧,啊?” 逐月握住她的手,"姐姐,我不明白,你明明是不喜他的,可是为什么事事都要为他考虑呢?从前在你的眼中只有妖界,大哥回来之后你就变了,姐姐,我看他对你也是不上心的。他已经得了妖界的半壁江山,你也没必要时刻呆在他的身边了,本来就是傀儡夫妻,倒不如趁此机会,随我回妖王殿吧?” 落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傀儡夫妻,说得真是形象。他与她,看似在一起,却始终貌合神离,即便是同床也是异梦,可是,却不是她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咚咚咚。” 落嫣将门打开,看见来人,眉间微蹙,如何能在这里见到她? ------------ 第七十九章 深海 第七十九章 对于她的惊讶,紫郡冷笑报之,推开落嫣,往里面走去,直直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逐月,眼中的风暴渐起。 相较之下,落嫣就平静得多了。 "姐姐,她是?"逐月莫名的看着来人,不懂她身上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落嫣将他扶着坐起来,"是我从前的一个姐妹。” 逐月皱眉,如何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你从前是不曾见过的,她是缥缥的姑姑,天庭的紫郡宫宫主。” 听她这样一说,逐月明白了,只是也更加奇怪了,她的这位姐姐明明是妖,可这认识的神仙也不在少数,关系也都还不错。只是眼前的这位,眼神让他着实的很是不舒服。 落嫣也注意到了,"你来,应该是为了缥缥,她在隔壁的房间。” 紫郡看着落嫣,"缥缥那里我已经去过了,现在就是想来看看,你当初拼命挣脱的原因。"眼神再一次的移到了逐月的身上。 洛宇山庄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来了这样多的人。 绯色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木心,方才紫郡宫主已经给她服下了解药,当是快醒来了,只是不知道记忆会如何。不过分开半月,木心的脸颊瘦了一圈,眼底是深深的青色,那么嗜睡的人,呈现的却是不同情况的精神面貌。 木心此刻游走在一片雾色之中,没有方向和目的的,一直走着。直到听到那一声声的呼喊,才回过头去,往来的路上走去。 看着渐渐睁开眼的木心,绯色心下激动"你可好?可有哪里不适?” 木心茫然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浅笑着唤了一声,"绯色姐姐。” 绯色这才放了心,将她扶起来,"你啊,可真是吓坏我了。” 木心一直淡淡的看着她,看得绯色很是奇怪,以为自己怎么了,忙着检查起来。看她这模样,木心却是笑了。 "你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将前世的记忆也想起来了?"绯色问道。 门推开,两人朝门看去。 立于门口之人,表情淡淡,皮肤在阳光的刺激之下,几近透明,乌黑的头发,披在背后,白色的衣袂偶然飘动。只是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不说一话的将木心看着,眼底涌现的是心疼,是终于,终于等到你想起来。 木心也那样的看着他,眼底的水汽渐生,绯色见了这模样,噙着笑退了出去。 时隔了万年的重逢,两人都一时之间没有话语。翊然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小小颤抖的身子,让他默默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陌离与渺尘坐在花圃之中,谁也无心那花,心思各异,沉默着。 陌离看着花圃之中的那一株兰花,想到魔王宫无处不在的兰花,鼻尖似乎还有一股兰花的幽香萦绕着。那个女人,对兰花的喜爱程度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好像一眼看不到,就不能活了似的。 他们这些有本体的人,莫不是想着将其隐藏,莫教人抓住了弱点,可她却不一样,非得明白的把它放在眼皮子底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奇奇怪怪的,每日里不是冷若冰霜的不让人靠近,就是愁眉苦脸的让人看了乏味。明明是位绝色女子,生生的,把那一股子怜惜给弄没了。 当初自己是如何的被吸引了,好像就是因为在飞雁山上的相视一笑,可那一笑之后,便是全然陌生的眼神,好似他当初看错了一般,反正自那以后,他是没见过她那样笑得,即便是笑了,也只是一抹浅浅的笑,还不是对着他的。从来对他都是冷眉竖眼的,弄得他很是不满,连带着,看见那个逐月也很是不喜。明明长相很不相似,但总是能在逐月的脸上看到她的影子,倒不知飞雁山上的那些时日他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陌离望花兴叹,心下一愣,何时自己变得如此了,偏头就看见渺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似心头有结,愁眉不展,“喂,你想什么呢?如今美人在怀,还如此的忧郁。” 渺尘摇头,“落嫣最近如何?” “落嫣?自然是好得很啊,每日里藏在屋子里,也不见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怎么了,不能见人呢。” “听你这话,好像有几分的怨气啊。”渺尘打趣的说道,“从前你对她的那个样子,任谁看了,也会以为你是心仪于她,正在追求于她,成婚之后,谣言不断,不论是魔界还是妖界,都说你先前的种种示好均是想要得到妖界的东南西北四洞,成婚之后,没了利用价值,也就自然的被你给冷落了。最近,妖界之中为此很是不满,跟妖王提了好几次,说是欺人太甚,要讨回公道什么的。” 陌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似这些东西是真的第一次听到一般,“公道?呵呵,他们敢吗?”眼里泛着的是狂傲和自大,他陌离可不是软柿子,你若敢来,他就敢接招。那个逐月前几天可不就是要给他姐姐讨什么公道吗?被他打得鲜血直流,还不肯低头,最后,反倒是他无奈了,差了白席将他送回去,这才算完事。 只是,好像这次是因为受伤而晕倒了,落嫣知道了,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表情了。当然,这一些他都是不在乎的。 渺尘无奈的摇头,“你可知落栖山的青抈?” “青抈?”陌离眯着眼睛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个人,在万年前便殒命了。说来还真是可惜了,是个难得的人才。怎么了,你与他有什么过节吗?就我所知,你出现的时候,他便不在了吧?” “没有,只是,感觉很奇怪。” 绯色出来,听到隔壁房间的吵闹之声,顿下了脚步,看着蓝蓝的天空,“若是姐姐还在,该有多好,这样的场景,三人重逢,相聚在一起,姐姐一定也是高兴的。” 里面的吵闹之声愈来愈大,绯色却是无心插手去管的,那也是她管不到的。如今这洛宇山庄,天界,妖界,魔界三界之中的人可都是聚齐了,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就是不知道,王母娘娘会如何的处罚她,她的结局是什么?渺尘日后又当如何? 紫郡一脸的痛心疾首,指着逐月说道,“姐姐?便是为了这一声的姐姐,你沦落如此。落嫣啊落嫣,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左右便是一个死字。我落嫣何时怕过死?” “对,你是不怕,所以才会出现眼下的局面。只是,落嫣,生不如死之后,你又要如何去收场呢?这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苦得是你自己,若是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们的态度你可曾想过?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你都不可能两全,这两个,你只能保住一个。” 紫郡倨傲这下巴,不发一眼。 眼前的对话,迷糊了逐月的脑子,完全不知两人因何而吵,说得又是何事,紧皱着双眉,看着两人。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后路吗?”紫郡问道。 落嫣嘲讽的看着她,“紫郡,也只有你才会事事为自己留有后路,我是从来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能活着,便活着,不能活着,那就阴曹地府里再见吧。我也不必你来操心。你下来人间,就是为了缥缥而来,王母娘娘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小心自己就好。把后路留得宽些,免得到时候走不了。” 紫郡冷脸看着她,藏在宽大衣袖下面的手,握得紧紧的,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 第八十章 迷乱 第八十章 绯色去了花圃,陌离见她来了,也就起身,"此地不宜久待,我就先撤了。” 陌离走后,绯色蹲在渺尘的面前,"木心恢复记忆了。” 渺尘摸着她的脸颊,眼色温柔,"如此便好,你也不必担忧了。” 绯色点点头,将头放在渺尘的腿上。 那唯一的兰花,默默的开放,在阳光照射之下逐渐的萎缩。 翊然轻柔的拍着木心的后背,仿佛回到那一日的场景。他重伤,木心将他从天庭救下,免了被伏魔殿的生灵蚕食的下场。他身上的伤口无数,本是一身雪白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疼痛让意识更加清明,他看着木心的焦急,惶恐,心疼,害怕,担忧,那个分明还是个孩子的人,突然的就长大了一般。 纤细的手臂搀扶着他一步步的朝妖王殿走去。中途的时候,还多心的留下了记号,将他放在妖王殿之后,她又匆匆的离去,只留给他一刹那的指尖温度。 而后便是被抓,被囚,他该是如何的庆幸,只被抓住了一丝魂魄,肉体还留在妖王殿。泥洞的那些时日,他每日都在回忆之中度过,那个小女子的种种不停在脑海之中回放。 诚然,那一时,没有爱情,也为她心疼。 他的挚爱的女子,于他只是一个阴谋,他所做的也只是徒劳。他明白何为一厢情愿,与其将希望给予之后的空白,倒还不如从来不回应。至少,疼痛不会那样的多了。 万年的等待,她醒来,即便是忘记了他,他也是高兴的。如今回忆燃起,他倒有一些的不知所措了。对她的心意,该是拒绝的。泥洞之后,他便再没有多余的想法,念着就这样吧的话语支撑的度过一天又一天。 那时上天,也无非是向魔界表明态度罢了。陌离这人,一点儿情面不讲,落嫣嫁他,不知是福是祸。 紫郡下界,又是在这洛宇山庄天庭如何的会不知道,阴谋如斯,他却无力闪躲,只因怀中之人,待他恩情,无以为报,若性命可还,他无所犹豫。 木心还是同当年的缥缥一般,孩子心性,贪玩好耍,但是心思细腻,重情重意。那般的岁月过去,她心里依旧是翊然。 "你出来泥洞之后,为何要上天庭呢?明知道是输啊。"木心的语气温柔,还带着一丝的疲倦,想来是身体还未痊愈。 "我对天庭向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前也不过是为了她而已。可是天庭却视我妖界为宿敌,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反倒让他疑心,倒不如让他知根晓底,也踏实些。如今落嫣去了魔界,逐月也愈加的懂事了,我操心的东西也少了,日后若还有劫难,我也放心了。” 木心抬头看他,眉眼之间温柔一片,"你还会有什么劫难呢?不会的,以后都会好好的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里的一室的温柔缱倦,隔壁却是剑拔弩弓,然而,那也没能持续多久,就被落嫣的突然晕阙打断。紫郡将她扶住,惊恐看着她,逐月见状,就要下去,可是生生的吐了口鲜血。 陌离就在这时推开的房门,见了落嫣这般皱了下眉头,从紫郡怀中接过来就消失了。紫郡还在迷糊之中,如何的就晕阙了。看着躺在地上,嘴角还沾染血渍的逐月,冷了眼。 事情的发展一步步朝着她的预想进行着,王母娘娘从幻境之中看到的景象,让她很是满意。嘴角带着笑,望着瑶池中的荷花,那纯净的白色,在烟雾缭绕之间,越发的朦胧了。 翊然和木心出来的时候,碰见了下界来的沉栖。 沉栖不看他们绕过去,直接去了大书房,后面绯色连忙跟了上去。渺尘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并不说话。 木心朝渺尘走去,"前些日子,麻烦你了。” 渺尘点头,"客气了。” 记忆的恢复就意味着身份的差别,这种生疏和客气,木心是能想到的。就她而言无论是年龄还是其他,她与渺尘都是不该再有瓜葛的,倒是奇了,在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对着眼前之人,倒还真是迷恋得很。 紫郡从房里出来,见了木心,脸色不是很好,"你随我回天庭吧。” 木心犹豫的看着她,"姑姑,我想再待些时日。” "不可。"紫郡冷言拒绝,"你体内余毒未清,需得上天调理。” 翊然拉着木心到一旁,"你本来就是仙,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上去吧。我已经让你经受了这般的磨难,现在也该是让你自由的时候了。” 木心摇头,"我在万年前便已经作出了选择,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同往常一样,厚着脸皮留再你身边。” 翊然知道便是这样的答案,无奈的叹息,"今时不同往日了,缥缥,回去吧,为了我,也为了你。还有那么多疼爱你的人,你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辜负他们那么多人吧?” 木心皱着眉,"从前我也是那样做的,说辜负也早就辜负了,我不在乎。” "那你身上的毒呢?不治吗?若是哪一日发作起来,你不是又要将我遗忘?"翊然拍着她的肩,"有一句话叫做来日方长,我会一直在妖王殿,只要你能来,妖王殿随时恭候你。” 木心这才作罢,跟着紫郡回去了。 渺尘和翊然相互看了一眼,而后,都笑起来了。 "你我之间,倒是缘分不浅,先前因着绯色的缘故,你帮我做了不少的事,如今,就连这境遇也惊人的相似。"翊然说道。 渺尘一脸的同意,"就是不知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落嫣被陌离带回去了,依着陌离的性子,怕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也无妨,只要落嫣肯说,我是无所谓的。逐月也已经这么大了,有些真相也该是知道了。” 屋里躺在床上的某人,嘴角发白,脸颊凹陷,头发的颜色也开始转变,灰色渐渐浮现。 花圃里的那唯一的兰花终于完全的枯萎,倒在花圃之中,干涸着,消散着。 ------------ 第八十一章 飞跃 第八十一章 沉栖根本不管绯色,只自己翻看着书本。绯色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他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烛光跳动,阳光穿插,一丝一缕,照在古色的书房之中,别有一翻的风味。 沉栖将拿在手中的书放回原处,回头表情淡淡的看着绯色,“我说过,不逼你,那么,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你的决定呢?” 绯色表情一僵,看着沉栖的眼睛,“在回答之前,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沉栖点头。 “这是你的意愿还是王母娘娘的意愿?” 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栖眼眸微转,不看她,“我的意愿也罢,王母娘娘的意愿也好,终归,你是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的。要知道,天庭养着你,可不是简单的让你照看些花草那样的简单。还有千缘镇的事,蓝黎的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稍不注意,便是你万劫不复的时候。” 绯色眼神微暗,“那个答案,你心里也应该是知道的。我等了那么许久,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哪怕是去了仙籍,成为一介凡人,我也是愿意的。” “呵呵。”沉栖笑出了声,一脸的嘲讽,“凡人?你以为在你作出决定之后,天庭还会宽恕你吗?还会让你活着吗?只怕到时候便是苦役地狱了。” 绯色眼神坚定,“其实你都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我的下场是什么,还有一些我从前的事,你与昔梦姐姐都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沉栖,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如何,真心还是假意,刻意的迎合还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我会不知道吗?不需要用这样的言语和表情来将我吓退,你回天庭以后,就告诉王母娘娘吧,我不会回去了,我会跟着渺尘,他去哪儿,我到哪儿。” 沉栖沉默。 空气中流通着的风,带动着细小的尘埃滚动着。光线将逐月的脸颊遮住,隐在光圈里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看得很是不明。 绯色见他没有说话,扭头去看他,沉栖却移开了目光,“这里是我哥哥的房子,我不希望以后出现什么妖界,魔界之中的人,你走吧,不要在出现在这里了。” 绯色咬着嘴唇,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一瞬间,沉栖回头,只见了一个匆忙仓促的背影。 如她所说,决定,后果,他都知道,可是,那又能如何,他一样的无可奈何。 翊然去屋子里本打算将逐月带走,可是到了一眼,床上的人,只是一副躯壳罢了,里面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怎么了?”渺尘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床上不的逐月顿时明了,“她这是要作何?” “渺尘。”绯色从书房里出来,直接就对渺尘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现在?”渺尘皱眉,看向翊然,只见他也是一副愁眉的模样。 这样的氛围之下,绯色很快发现了不同,“怎么了?” “都先去妖王殿吧。”翊然说着就将逐月抱起。 渺尘点头,走过去,牵着绯色的手,“先去妖王殿,我要处理一些事。” 绯色心头的不安感翻滚着,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陌离看着床上昏迷之人,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是中毒了吗?环顾了下屋子,发现里面的兰花都已经不在了,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陌离喊道。 外面赶忙的进来了一个落嫣身边的侍女,“屋子里的兰花呢?” “兰花都已经枯萎了,夫人让人都给扔了。” “枯萎了?”陌离皱眉,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事,他是许久没有踏进这个屋子了。 “何时出现的枯萎?” “大约半月前。” 原来已经那么早了,陌离烦躁的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将床上之人扶起来,运用法力,灌输真气。果然,脸颊红润了不少,脉象也平稳多了,心跳也恢复正常了。 落嫣一睁开眼睛,就见了一直盯着她看的陌离,吓了一跳,表情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陌离面无表情看着她,“落嫣,你这屋里的兰花何故会枯萎?” 落嫣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对视良久,陌离最先忍不住,脸上带着一层薄怒,“你是我的妻子,坦白这件事,你应该是要做到的。” 落嫣偏头,带着几分不羁的笑,“坦白?我有什么需要向你坦白的?成婚之前是你自己不问的,婚后,便是如何你也没有权利再问了。” 陌离冷酷一笑,“落嫣,我劝你别惹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落嫣左右的看了他一圈,“你魔界不是有一条规矩吗?不问伴侣前事,是谓尊重。” “落嫣,你的往事是什么我不在乎,我只告诉你,若是你的那段往事是与我相关的,那就由不得你了。” “你该是有几分的自信?让那往事有你?”落嫣嘲讽道,“服用了忘情水的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呢?陌离,别为了一时之情,毁了得之不易的修行。” 陌离听罢,不再说话,拂袖而去,带动的风吹起了门帘,晃动击打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背影渐远,泪水也就小心的落下,眼前的朦胧,和着记忆之中的那一幕幕,落嫣伸手,以为可以触碰,可是却只有轻盈的空气。一切都是她追不到的,兰花枯萎了,她的任务也应该快完成了,若是不能完成,那么,就只有一死了。 然而,那个人,可是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了?如何的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屋子里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哽咽的声音,外面的门上,陌离靠着表情难辨,他是不是不应该缓下脚步,是不是不应该看见这一幕,这些时日,他的心口总是在隐隐作痛,有一些往事,他突然的想要知道了,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在心底翻滚。 白席看在眼里,表情不变,永远的冰山脸,只是那握剑的手明显的用力,已经发白了。看着陌离的模样,他知道,也许这一切都会归位零了,不管作出了多少的努力,可是,那样的场面,他是不能够想像的,落嫣,逐月,还有他,虽说都是棋子,但是,真的到了不得不丢弃的那一天,那么,真正的考验出现了。 ------------ 第八十二章 挣扎 第八十二章 天黑了,风起了,月亮出来了,绯色坐在桥上,恍着脚。水波微澜,和着月光的金色,波光粼粼。柔和的五官,披肩的长发,淡紫色的衣裳,随着风摆动着。水面映着她的轮廓,小心翼翼的拍打桥柱。 兰花逐渐的枯萎,烛光之下带着撩原的气势,将枯黄的茎叶燃烧。 渺尘将一个盒子那在烛火之下,这是天熙交给他的盒子,他一直放在身上,没有打开,想着等找到真相再看不迟。可如今,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盒子小巧精致,拿在手中颇有些份量,就是不知是盒子本身的重量还是里面东西的重量。 月色朦胧,水色清幽。 盒子坠地。 火光涛天。 绯色被突然燃烧起来的大火吓住,连忙起身,往着火点跑去。 渺尘将盒子捡起来,把东西放进去,把脸上的慌张收起来,听到外头的声响,推开门,只见逐月的房间火光滔滔。 绯色刚好在走到这里,"好像是逐月的房间起火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了灵魂,如何得以逃脱呢?"绯色边说边往火光的地方看着,很是担忧的模样。 渺尘一直没有说话,绯色被这静默弄得很奇怪,转身看着渺尘,只见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渺尘眼光微闪,"无事,过去看看吧。"说罢,就先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绯色,展了一个温柔的笑,手伸出,等着她。 绯色抿嘴一笑,走上前,牵着他的手。相视一笑,然后向着火光之处走去。 翊然站在房外面,看着眼前的火光漫漫,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紧皱的眉头,握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妖王殿的人都纷纷的涌出来,看着这不同寻常的大火。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谁能将妖王殿中的建筑点燃呢?普通的自然是不行,在万年前,此处也是发生过一次小火灾的,那便是地狱岩中的火花点燃的,莫非,这一次,也是那地狱岩的火? 绯色很是奇怪,火势这样的大,不灭火也就算了,可是这样的无动于衷是怎么回事?逐月应当是已经转移走了吧,否则,没有灵魂的他,肉身一样被烧成了灰烬。 渺尘看着这火,火焰并不是明黄色,还带着青色的光。这种火焰,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当初,他便是被这火活活的烧死的,那种烈火撩身的灼痛感他到现在都似乎还能感受得到。 "逐月呢?"渺尘问着旁边明显不在状态的人。 翊然只是看着火焰,摇摇头,"大火发生的时候,逐月已经不在里面了。"翊然把目光从大火移到渺尘的身上,"落嫣身边有个叫暖阙的人,你知道吧? 渺尘点头。 "便是他,把逐月带走的。” 渺尘眉头微蹙,"他是落嫣的人,既然如此逐月便是安全的。” "不。"绯色突然出声,"我曾在王母娘娘那里无意之间见过他。” 翊然看一眼绯色,"没错,他是天庭中人。他将逐月带走,留下了这场大火。这是迷迭渊的妖火,非天庭的弱水不能灭,可是,若是不能在三天之内将火熄灭,火苗就会窜走到妖界各个角落,把一切都化为灰烬。” "那你为何还如此淡然?"绯色问道。 翊然惨淡一笑,"静水湖中便是弱水,所以我并不担心。我所担心的是落嫣。” 晶莹的,一点点融化的兰花,滴滴坠落的水珠,落入水缸之中。落嫣脸色苍白,想要用手去抚摸那剔透的花瓣,却在中途收回了手。推出了一方的小天地,把门关好,回头就进来了婢子,那是一直在魔王宫照顾她的雨歌。 "何事?"落嫣走到一盆兰花前,摆弄起来,这兰花是昨日,她从新从东南西北四角挖来得,开得正是茂盛的时候。 "昨夜子时,妖王殿起了活,现在火才熄灭。” 落嫣手下一顿,看着雨歌,"可有人受伤?” "倒是没有让受伤,只是。"雨歌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落嫣问道。 "起火的是逐月公子的房间,听说在那之前,逐月公子便被人给带走了,至今也未归来。” 落嫣陡然的心悸,险些站不住,雨歌连忙将她扶着,"夫人,你没事吧?” 落嫣推开她,踉跄着往外走去,只是身子发虚,时常扶着墙壁才没有跌倒,继续的往前走,脸色十分的难看。 药池之中的陌离听着白席的话,脸上略带了些可惜,手上还在玩着浮在水面之上的花瓣。 门被推开,白席见了来人,眉头微皱着退下了,还小心的将门关上了。 陌离转身,看见了一脸痛苦,呼吸急促的落嫣,赤色的瞳孔微眯,"你这身子,真是愈发可以了。妖王殿的事我也是才知道。"陌离的表情一直很淡,那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你若是担心就回去看看吧,这点儿自由我还是能给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和反应,让她心底一痛,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伤感了,她走到陌离的面前,跪着身子,"你救救逐月。” 陌离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愣住了,"似乎跟逐月有关的事,你总是异常的敏感。凡人说,长姐如母,看来我是真的。” 落嫣却是没有心情再与他废话了,"救救逐月,他不能在天庭久待,他的灵魂不在那里,时间久了,他会死的。” "这一次你拿什么来做交换呢?"陌离拍着水,"上一次,你也让我救他,以婚姻和东南西北四角为筹码,这一次你的筹码是什么?"漫不经心的,无所谓的语调 可这样的话在落嫣听来,却是充满了讽刺,她的身子一下子坐下,神情衰败,满是忧伤的看着陌离的侧脸,她是不是真的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做出那样的决定,她还要不要坚持心底的想法? 朦胧着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所谓咫尺天涯便是如此吧。垂在身旁的手青筋暴起,眼神突然的一片肃杀。 ------------ 第八十三章 骤雨 第八十三章 轻纱随风摆动,泉水滴滴声响,水流潺潺而动,阳光徐徐照射,兰花灼灼盛开,白色晃动眼前。 微弱无规律的呼吸声突然加重。 曾经,她是如何的挣扎,在看着眼前之人,和着方才的话语,突然之间的就没有了半点儿的犹豫。没有朝朝暮暮的情话绵绵,没有相依相偎的念念不舍。这是她得的婚姻,也是她自食的恶果。 她的却是做错了,有的事,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有些人,她就应该服下忘情丹,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她不悔。 拼着最后的力气,落嫣一把按住陌离颈边,那里温柔的跳动着。 陌离对她这举动很是不满,揪着眉头,十分不悦的看着她,“落嫣,你过火了。”语气温柔,却充满的危险的讯息。 落嫣知道,他平日里见着的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若是真把他惹着了,就是六亲不认,也不会让你好过,可是她已经是无暇顾及这些了。 “万年前的记忆,你想要吗?”落嫣不看他,平淡的开口。 陌离讽刺一笑,“若是以那个作为交换的筹码,我是会拒绝的。万年前的记忆,我不曾想过去找,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便不会在意。”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落嫣脸色又白了几分,手也微微的颤动起来,她不免手下用力。陌离被她弄得疼了,很少不耐烦的样子,“落嫣,你究竟想怎样?” 落嫣打起精神,“千缘镇的秘密通道你一直都想知道,但是因为担心里面的机关和神兽一直没有进去看看。此次借着妖界的力量,你才勉强的知道了一些。陌离,我用此作为交换,杀了神兽,让你过去。” 千缘镇里的那一条通往天庭的小道,常年都有一只神兽镇守。神兽贪吃贪睡,但却对魔界之人,分外的敏感,所以至今也只是妖界之人享用过那个通道。 听她这样一说,陌离心底微动,诚然,他对那条通道的却是肖想已久。 “你救下逐月,将他放在飞雁山上,如何?” 陌离淡淡的表情未作答复。 落嫣心下着急,手上的力道就有些不受控制,“你的决定。”语气猛然的提高,带着些许的竭斯底理。陌离眼神一暗,一个甩手将落嫣拉进水中,欺身压上。 药池的水太过温热,池壁又太过冰凉,这样的冰火两重天,让落嫣十分的不舒服,陌离靠近她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她不适的转头,想要逃离这种折磨。陌离却是不肯,一手捏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头固定,不让她有所动摇。 “你不要命令我,那是我最讨厌的。”他语调比往常要温柔许多,让落嫣十分的不适,用力的挣扎起来,想要逃离这样的境地。但是,腰上的手却紧紧的,没有丝毫的松懈,她根本无法挣脱。 “还有,你的身体如何,我本来是不想干涉的,但是你若是哪一天突然的死了,还是在这魔王宫之中,那就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就目前来说,我十分满意这种局面,还不想挑起战火,所以,你就好好的保重身体。” 落嫣停下挣扎,仔细的听着他的话,好像有些部太相信。 陌离不避讳与她双目对视,“我会把逐月救出来的,至于神兽一事,暂且先不急,我还没有做好再与天庭开战的准备。这一期间,你可以慢慢的调理身体。”说完陌离就放开了她,从池中上去,穿好衣服,“我看你身体冰凉,就在这里面多泡一会儿吧。”说完就拉开门离开了。 落嫣靠在池壁上,神情陡然一松,疲倦的双眼渐渐的阖上。身体的某处在隐隐作疼,她缓缓的将自己沉入池底,四处游荡的花瓣将她的身体遮挡住。 陌离出了药池,就直接去了妖王殿,只是边走边疑惑,逐月出了事,从前妖王不在,找他帮忙,也还说得过去,现在妖王已经回来了,还要找他帮忙,这又是为何?真是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心里觉得越甜。陌离停下脚步,为自己突然的笑颜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换了张冷面之脸,和从前一样。 今日一大早,绯色就去敲渺尘的门,可是敲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开门,于是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渺尘根本不在屋里。 “这人真是,去了哪儿,也不说一声。” 就在这时,绯色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开始严肃,背后汗毛竖起,那是她从前所熟悉的杀气。 绯色没有转身,对脖子上突然出现的剑,并不感意外。 “绯色仙子,王母娘娘有请。” 这话,这声音,这语调,是他,暖阙。 瑶池之上,王母娘娘面无表情的看着绯色,绯色跪得笔直的身体,表情淡淡,好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般。暖阙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冷意就那样传入到了绯色的身上。 这许久的沉默,如同凌迟一般,痛得让人难以言语,不到最后一刀,绝不可断气。绯色周身布寒,忍不住的颤抖。 “绯色。”王母娘娘的这一声喊,才终于让绯色稍微的缓和过来了一点儿。 “是,娘娘。”绯色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到。 王母娘娘依旧是没有表情的将她看着,“我让你将千缘镇的镇长澜宿带上天庭来,你没有。可以解释为魔王陌离的突然出现,你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这说得过去。我让你取一人的性命,你为何迟迟的不动手呢?还与他缠绵恩爱了许久。”王母娘娘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绯色,可是要我提醒你,你的身份?” 绯色身子一颤,“求王母娘娘惩罚。”绯色身子匍匐,额头着地。 王母娘娘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略带可惜,“这样好的一张脸,若是被拿起做了鬼君的新娘,该是有多可惜啊。” 闻言绯色的眸子,竟起了氤氲的水汽。 “啧啧啧。”王母娘娘摇着头,很是怜惜的模样,将绯色扶起来,“你从前,一直都很乖,我相信你也只是因为一时的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可就别再让我失望了。” ------------ 第八十四章 月色 第八十四章 绯色从瑶池出来,径直去了奇异宫,那里面有她存放的东西。 榕树之下,曼陀罗花盛开的很是耀眼,绯色站在那之前看了许久。 “绯色。” 绯色转身,看着来人。 木心站在她的面前,脸色温柔。 她失忆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把绯色当做姐姐的,可是,现在却是不能了。她的年龄和身份放在那里。 绯色微一福身,:“九公主。” “我听姑姑说起了你的事,倒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如此勇敢的人。” “公主见笑了,说来是绯色不守规矩。” 木心笑着牵着她的手,“你不要对我这样的拘谨,从前那样也是极好的,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同病相连了,日后也可多些往来。我三哥与你的事,我是不会在意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话虽然是这样的说着,但绯色心里明白有些事她是不能碰,有些人她是不能接触的。 “你之前不是与渺尘在一起吗?如今回来了,他可知晓?” 绯色摇头,“他见我不在应该是会明白的。对了九公主,你可逐月在何处?” 木心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绯色会意,引着她往外走去。这一走就着实的走得有些远了,到了诛仙台才停下来。 绯色左右的看了一下,拉着木心坐在池边,“公主,你说吧。” “昨日,我见了那个暖阙来找姑姑,姑姑把我支开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听到了逐月这两字,我心下狐疑,便没有走远,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暖阙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盒子径直的往瑶池去了。我没跟上去,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姑姑告诉我,醒来这么久了,也该是回去了。本来我已经打算今天就离开的,倒是遇见了你,说起了逐月,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绯色眉头一皱,“昨天夜里,妖王殿起了火,逐月便被暖阙带走了。” “如此说来,看来真的是他们了。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跟王母娘娘扯不掉关系呢?” 绯色默然,是啊,都跟王母娘娘扯上关系。 陌离听着翊然的话,只觉头疼。什么紫郡,暖阙,王母娘娘,这都是什么关系啊。他烦躁的打断翊然的话,“就是说,逐月被暖阙带走了,可能已经带上了天庭?” “是。”翊然说到。 “那他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翊然有些迟疑,看着陌离,“逐月是没有灵魂的,他先前体内的灵魂,是一缕孤魄,每四百年便会重新的再帮他做一个。昨天本应是为他换魄的日子,但是落嫣晕阙并被你带走了,也就错过了时间,若是在十五日之内不能将魂魄放到他的体内,逐月便会死。” 陌离皱眉,“他的魂魄都是落嫣在负责的吗?” “是。魂魄须得至亲之人的血液才能融化做成。”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做呢?”陌离问道。 翊然摇头,颇有些感慨道:“逐月并不是妖界中人,我与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你也应该是知道的,落嫣她从前是仙。” 这一番话之后,陌离有些明白了。不过这关系还真是挺乱的。 “渺尘可在?”陌离问道。 翊然摇头,“一大早的,不见渺尘也不见绯色,应当是离开了吧。” 这就让陌离犯了难,本来他还打算找个同路人一同上天的。 就在这时,绯色出现了。 陌离和翊然看着孤身的绯色纷纷皱起了眉头。 陌离看到坐在椅子上很是不安的人,心头有些苦涩,不过分开一时,便是这般的模样,还真是情深啊。 “渺尘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吗?”绯色问道。 翊然很是疑惑,“难道他没有同你在一起吗?” 绯色没有说话,心头很是不安,焦虑得很,“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说罢,就往外面走去。 陌离却把她叫住了,“绯色仙子。” “何事?”绯色顿住脚步。 风吹叶,叶飘落,落在身,身似雪,雪染尘,尘起扬,扬云端,转一眼,就不见。 黄叶片片,风声呼呼,细碎叶枯声,伴着雷鸣,带着闪电,和着雨滴,打在他的身上。 湿了发,湿了衣,湿了身,湿了一地的风吹雨打。 仰着脸,雨落,脸湿,泪坠。 瑶池。 王母娘娘看着眼前的三人,到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的感觉了。 绯色跪在下面,“王母娘娘,千缘镇镇长澜宿在此,还有蓝黎。” 王母娘娘看着始终倨傲着头,不做声的白衣人,和一旁穿着蓝色衣服的素面朝天的女子,“绯色,你倒是突然开窍了。” 绯色笑笑,“绯色明白何以为对,何以为错。先前让王母娘娘担心了。” 王母娘娘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澜宿,“你倒是很大胆啊。” 澜宿嘴角噙着一丝笑,讥讽的看着王母娘娘,“比起先辈,澜宿差得远了。” 王母娘娘点头,“那到也是,只是,澜宿,从你这里开始,千缘镇便是没有这样的幸运了。你哦先辈可以得到的宽恕,你是不会再有的了。你将在这天庭的宫狱之中度过你漫长的岁月,没有病痛,没有伤害,只会一天天的变老,一天天的变得佝偻,记忆会越来越模糊,行动也会越来越不便。你将一点点的,慢慢的老死在那里面。没有朋友,没有关怀,带着满腔的孤独和自责,一步步踏向死亡之路。” 王母娘娘很是满意的看着澜宿渐渐融化的表情,“我会把千缘镇的种种一天天的在你的眼前回放,看着千缘镇的人民是如何的水深火热,是如何的消失。”王母娘娘走到澜宿的面前,“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离开千缘镇的那一天,千缘镇上的所有居民全部都被风沙卷入了迷迭渊之中,你说,他们在那里,没有粮食,没有光热,还得忍受着妖邪之气的入侵。该怎样的生存下去呢?” 澜宿原本噙着笑的嘴角,终于不在,他看着王母娘娘,只恨不能啖了她的肉,忽而,他仰天大笑起来。 王母娘娘眼睛微眯,一股杀意在眼中蕴藏。 ------------ 第八十五章 得意 第八十五章 对于这突然的笑,绯色皱眉,蓝黎忧心。 王母娘娘骤冷的脸,隐忍的杀气,都被一一的收敛住。 一闪而过的杀意,是从澜宿身上透出来的,蓝黎扯了下他的衣袂。澜宿看她一眼,“王母娘娘的手段我从先辈那里就已经得知了。只是凭白了你的大家身份,枉作了小人。” 王母娘娘也不恼了,噙着笑看着他,“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所谓。手段不管如何的上不得台面都是无妨的,只要结果是我想得的便是。”她看一眼蓝黎,“就像她一般,运气到了,让她上天成仙,我是阻拦不了的。” 蓝黎将头埋得低低的,在这里,是没有她的说话身份的。如同浮萍一般,风打雨吹,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绯色上前走了一步,稍微的把蓝黎挡了一下,“蓝黎之事,是我未能事先告知,还请王母娘娘宽恕。”说着,还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王母娘娘感慨了一句,“你今日倒还真的是为了请罪而来的了。罢了罢了,如今你把这两人带来了,也毁了结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也是不能再有多的要求了。”王母娘娘回到高坐之上,“那件事,就暂且先放一放吧。我看你也乏了,就先退下吧。” 绯色点头,看着蓝黎和澜宿略有些犹豫,“那,他们?” 王母娘娘扬头看她,“怎么还担心他们?” 绯色连忙答道,“不是,只是我还欠了蓝黎一个恩情未能还上,不知道娘娘可否先让蓝黎跟我走一趟。在奇异宫里,有一样东西须得给她。” 王母娘娘看着绯色久久,而后一笑,“既然这样,那就先让她随你一去吧,我且在这里等着。” 绯色一笑,跪谢王母娘娘,领着蓝离开了。 出了瑶池,绯色的脚步明显匆忙慌张了许多,只一个劲的往前走,蓝黎紧跟在她的后面,面色焦虑。 到了奇异宫的门口,绯色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蓝黎,“你确定暖阙是将逐月放在这里面的?” 蓝黎点头,“我虽然不认识暖阙,但逐月还是识得的,就放在榕树下面了。” 绯色一听,就往里面走去,没看见蓝黎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榕树很大,周围的植物也很多,绯色绕着它走了一圈,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过,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一把刀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蓝黎脸上不舍,眼里也开始泛着水汽。 绯色转身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那般的模样,才真的是让人百般的怜惜。 “仙子,对不住了,我没有办法。” 绯色心下一沉。 瑶池之中的王母娘娘和陌离倒是相安无事,一派和平的样子。 一个宫娥从外面进来,凑在王母娘娘的耳边说了什么,而后,王母娘娘便挥手让她下去了。宫娥走后,气氛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王母娘娘收回了方才肃杀的模样,笑意盈盈的看着澜宿。 澜宿面色不改,依旧冷冷清清的样子。 王母娘娘叹息了一声,“你该是明白的,我也不是那样好骗之人。魔王,陌离。” 澜宿听到这话,嘴唇微微的勾起来,带着些许的不恭模样看着王母娘娘,“娘娘的话,我不明白。” 王母娘娘冷冷一笑,“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就不要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澜宿却是笑了,连连的点头,“是,你说得没错。”漆黑的瞳孔逐渐变化,最后成了火一样的红色。面容顷刻即是陌离的模样。 带着些许的笑,半扬着唇,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倒是很大胆啊,居然敢就这样上来天庭。这一会便是你自找的了,可别怪我不给情面。” 话说完,外面就涌进来了一众天兵天将。 陌离四下的看了一圈,倒还真的是有所准备,看来,这就是等着他来。 王母娘娘从桌上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晶莹的小葫芦,“这里面,装着的便是逐月的肉身。不过,马上他便要被送到太上老君那里练成药丸子了。” 暖阙从后面走进来,走到了王母娘娘的身边。 陌离见了他眉间微微跳动了一下,一种被出卖的感觉顿时涌上他的心头。 绯色被一个天兵压着带了进来,她看了一眼陌离,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王母娘娘走到绯色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从前,我是不相信你会作出对不起我,对不起天庭的事,可是现在,绯色,你还真真的教我失望了。” 绯色听着,没有答话。 王母娘娘手下的力气陡然加大,眸色一戾,将绯色一把推开,“绯色仙子,屡犯天规,虽本宫多次给与改正的机会,她都屡教不改,本宫决定摘掉她的职称,送入司天水镜,以正我天庭威名。” 绯色便是被这样带了下去,临走前,绯色还看了一眼陌离。可是陌离却丝毫的不为所动,表情也教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结果,陌离也是想到了的,他也没指望能这样简单的就将逐月救下,毕竟这一路走来的也实在太过容易。王母娘娘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瞒得过去,只是,可惜了绯色,就是不知道,渺尘知道以后会如何的反应。 他心下一顿,处于这样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想着渺尘的表情,看来真的是太无聊了。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才是第一次上天庭,第一次见到了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王母娘娘,他知道自己不会失态,但是这心里也该是有些许的害怕的,可是,没有,全部都没有,他此刻想着的,全部都是跟眼下情景不一样的,他的思绪早已经飞离开了这里。居然在内心深处还有小小的窃喜,他这是怎么了? 王母娘娘一个眼神过去,天兵天将纷纷朝他涌去,他摇了摇头,轻松的扭了扭头,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样的准备。 他一人对抗这样多得天兵天将,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会因体力衰竭而落败的,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方法。他一个飞身,从天兵天将的头顶上一闪而过。 ------------ 第八十六章 脱险 第八十六章 瑶池虽然宽广,但天兵天将进来的实在太多,即便是进退秩序设计的很好,也还是遇到了不少的阻力。 陌离一人倒是轻松容易,不过,天庭自然不是吃素的,你都已经送上门来了,哪里还有让你走得的可能。 一出瑶池,外面已经被天兵天将围住了,里里外外,密不透风。陌离这才收回了轻松的表情,严肃起来了。天兵一个个全部都向他涌去,他小心应付,一边打着,一边往北门逼近。 天兵天将左右上下的攻击,虽然威力不强,但车轮战术也着实得让陌离体力损耗的相当大。好在他身手够快,只见得白色的身影不断的出现隐陌,让天兵天将追逐起来也很是费力。 这一路的打过去,在诛仙台的时候,情况扭转。暖阙与天庭大将柏易联手阻了他的前路,暖阙的剑飞快朝他挥去,只见得一道道的白色光束,不停的从他身边一滑而过,但好在都躲了过去,没有伤到。 暖阙的实力如何陌离是知道的,单打独斗的话,他绝不是陌离的对手。可偏偏的加入了一个柏易,柏易的拳脚快,与暖阙联手,没有一丝的空隙,陌离只能飞身半空,与两人纠缠。这里打了许久,三人也还是伯仲之间,难辨输赢。 诛仙台中,鲤鱼池里,红鲤鱼丝毫未受影响,依旧欢快的在水中游来游去。宽大的绿色的荷叶被剑气划破,变得残破,荷花也因着那影响,一瓣瓣的凋落,落在水中,红鲤鱼争相的超它涌去。 诛仙台中的荷花,都是从观音菩萨那里移植过来的,株株珍贵,且都有千年的年龄了,食了它的花瓣自然会是功力大增,是一众小仙精灵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只是,也因着这个原因一直都没有敢去做第一个尝试的人。每日里也只能望花兴叹。但今日,可就不是她们拒绝得了了,东西飘在水中,岂有不食的道理。 于是明明在这危险时刻,紧张十分,出现了一幕好笑的场景。诛仙台外,天兵天将严阵待命,诛仙台上,陌离,暖阙,柏易三人,打得正是酣畅。鲤鱼池中,突然的散发红光,当然专心打架的三人是没有发现异常的,直到从池子里面蹦出一个又一个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的时候,局面就变了。 外头天兵天将看到这一幕自然是突然的一惊,有的移开目光,有的是完全的傻了,一直呆愣愣的看着,方才严谨的队伍,开始窃窃私语,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诛仙台上的三人,自然是有过这见识的,影响不大。但他们真纠缠着却突然呗这样的一群女子看着,着实还是有些慌张的。就下手出力来说,就不敢那样的大胆,无所约束了,明显得收敛了许多。但是陌离却不为所动,他们愈是躲避,他就愈是要往池边靠近。 才幻化成人形的鲤鱼们,自然是不知道衣服是为何物,依旧瞪着大眼睛,看着白光束束,眼里充满了好奇。 陌离就着这机会突然的飞到了女子们的身后,勾着唇角邪魅一笑。暖阙和柏易立马的移开目光,很是识趣的非礼勿视。 趁着这机会,陌离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心里打起了小鼓,那被荷叶荷花遮住的,不正是逐月吗?看来王母娘娘果然是有所准备,自己倒还真的是入了圈套,赤色的眸子燃起火焰,漂亮的手陡然紧握,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一个飞身坠入了池中。 见着他跳入了池中,暖阙和柏易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眼前一个个妙龄女子,往池里看去,这一看就知道坏了。池中的荷花尽毁,池面之上尽是花瓣漂浮,偶有的几条鲤鱼还在蚕食着,瞧着红光一片的模样,又是要有鲤鱼成形了。只是却没有了陌离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眼,均是紧皱眉头的模样,转身,又尴尬的移开目光,这想必也是他们有始以来,最为奇怪的一次经历了吧。倒是不知道,这个个的女子该如何的处理。 "走,去天河。"柏易说道。 说罢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女子们个个瞪着双眼,厥着小嘴,明亮着眸子,不知发生了何事。外头的天兵天将自然也是快速的撤离,这场景,他们就不该看得,这一看不知道要记住多久呢! 诛仙台中的水是弱水,天河之水亦是弱水,而弱水之河便是相通。他们快速的赶往天河以为可以找出陌离来,但,天河实在是太大了。弱水又实在是太轻了,一根俄毛都要沉入水底,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 守在此处,也是徒劳的。 柏易皱眉,他虽然对这场景已经见得多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他们这天庭着实进退的让他为难了,拍了拍暖阙的肩膀,"回去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暖阙往天河里看了一眼,不经意之间,居然露出了半个笑。带着一众人,随着柏易撤退了。 这是一汪宽广的湖泊,湖面平静,湖上一座小桥,小桥直通湖心之亭,亭子霸气侧漏很是显眼,外头牌匾之上,静水湖三个字跃然眼前。 突然的湖面激起了小小的波浪,一个人突然的从水中冒了出来,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只是一个晕阙被另一人抱在怀里。 陌离朝着湖心亭游去,稍微的喘了口气,从水中一跃而出,走到亭子的中间,将逐月放下,左右的看了一眼,四处都是悄悄的。可他那赤色的瞳孔,火色为消,反而愈演愈烈。 "凭着王母娘娘的厉害,你是不易下界的。你且记住,诛仙台里那个湖泊,是通往妖界静水湖的,这是没人知晓的,你便从那里逃开吧。我会在静水湖等你的。” 那日话语还在耳畔,只是眼前该出现的人,又在哪里? 陌离嫌弃的挥了挥衣袖,全身湿哒哒的,这让他很是不舒服,看着地上同样湿的逐月,他瞪了一眼,很是不满,"倒是没想到,因着你我好上了天庭,所幸的是逃出来了,不然,就有得你受了。” 不若是角度问题,还是再水里泡得久了,他总觉得这逐月的脸跟往日有一些不同。他蹲下身,仔细看着,伸手将左边脸颊沾着的荷花花瓣拿开,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站起身,朝后退了一步,眼中均是震惊。 ------------ 第八十七章 等归 第八十七章 落嫣原本在静水亭中等候,焦虑的心情一直在持续。翊然却突然的出现了,将她带去了东厢的一间房里。一进屋子,落嫣就浑身的不自在了,只因这个地方是她另一个生命的开启之地。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一根根的柱子和轻逸飘动的纱。光线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地上,发出粼粼的光。仔细一看那地面竟是鱼鳞一般的东西。 落嫣不知翊然将她带来是何意,心下很是忐忑。 翊然只看着地面,一时之间没有交谈。 风轻轻的吹,窗户轻轻的晃动,纱轻轻的飘动,空气轻轻的流动,一切都是轻轻的,悄悄的,带着一股子的温柔气息,只是在这氛围之下,笼罩着一团迷雾。 落嫣揪着衣服,皱着眉头,还是说话了,"究竟,是为何事?” 翊然这才抬头看她,表情很是凝重,"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是天庭某位将军的妹妹,是鸠山的弟子,有两位好姐妹,那时,你过得很好。我不忍打破那种祥和的局面,于是,没有与你相认,只是作为朋友一般的相互往来着,关系也并不是很亲厚。” 落嫣看着他,不知为何会突然的跟她回忆起往事来了。 "后来,再见你,你大着肚子,很是憔悴,身边也没有朋友婢女照料。你求我帮你,然后生下了精气不足的婴儿。那个孩子本来是养不活的,可是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拿回来了一颗丹药,从此以后,没有了将军妹妹的身份,你被除去了仙籍。我以为应当与你相识,你虽然对身世感到惊讶,但还是认了,我于你换血,让你成为妖界之人,那个孩子,也以弟弟的身份,留在了妖界。” 说到这里,翊然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看着脸色发白的落嫣"那个孩子的身世,你不说,我不问。你在他身上做的事,我也是装作不知道。可是落嫣,有些事不是你想隐瞒就可以藏得住的。这一回,你明显的慌了。” 落嫣抬头,面无表情。 "你的身子如何,你自己明白,我也是知道的,你有意隐瞒,我也不做多事,只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你我之间,虽无血缘,但妹妹的名头还是在的,你的母亲待我和我的父亲如何,我心里也是明白的。” 落嫣终于不再淡定,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 "但是。"翊然接着说道,"生死的选择还是得你来做的,若是两人之中非得死一个,你要如何的去取舍。” 两个,死一个,如何的去取舍。 落嫣从屋子里出来,耳边久久的萦绕着这话语。原来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候,她走到静水亭中,看到地上的水珠,但是却不见人影。 "回魔王宫了吗?"落嫣喃喃的说着,失魂落魄的转身。 瑶池。 王母娘娘沉着气听着柏易的话,手指在椅子上,捏得发白,终于伸手示意,让他停下来,"既然已经跑了,就不要再说什么了。眼下是得准备那一件事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柏易抱拳答道,"是。"转身的时候,顿住了,回头看着王母娘娘,"不知那诛仙台中的鲤鱼该如何的处理?” 王母娘娘听到这个头疼的抚额,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天庭的颜面何在。 "既然已经成形了,就加了仙籍吧。” "是。” 柏易离开之后,暖阙进来了。 王母娘娘叹息了一声,睁开眼睛,"绯色呢?” "已经送去司天水镜。” 王母娘娘点头,"落嫣那里如何了?” 暖阙眼神微闪,蹙着眉头,"没有动静。” "啪。"王母娘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上一片愠色,"她倒是愈发的大胆了,暖阙你下去提醒一下她,莫叫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再给她三天的时间,若还是没有行动,休怪我无情。” "是。” 暖阙从瑶池离开的时候,特意的往瑶池里面的荷花池里看了一眼,看见花开得灿烂,他也就放心了。 司天水镜。 这也该是缘分了,屡次的进入这个地方,只是关押的地方同上次不一样了。 绯色被锁在牢笼之中,倒还是很有精神,她想着陌离应该是可以脱险的,只是蓝黎那里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渺尘。想到渺尘,绯色的心就揪起来了。究竟是去了哪里? 银铃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绯色抬头看着来人,是紫郡身边的婢女雅伊。只见她穿着素色的衣服,手上一串银铃。 "你?"绯色问道。 银铃蹲下身子,"仙子别怕,是宫主叫我来的。她让你别担心,她会帮你出去的。” 绯色听到这话,不免皱起了眉头,"宫主,救我?"这真真是让她不敢相信了,"可是九公主的意思?” 雅伊摇头,"九公主回了,不知道仙子出了这样的事,是宫主一人的主意。仙子莫要怀疑,我家宫主心肠不坏,先前对你态度不好,着实也是事出有因。但是,仙子是昔梦上仙疼爱的后辈,出了这样的事,我家宫主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一番话语,着实的让绯色安心了不少,"你可否帮我传个消息?” 雅伊走后,南宫玖宇便过来了,还是那样一副严肃的模样,只是,这一回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绯色仙子,在下有一事相问。” 绯色点头。 "奇异宫前宫主渺尘的前世,你可知道?” 绯色茫然摇头,"既然是前世,我又如何会知晓?” 南宫玖羽又问,"那仙子可知他与昆仑山天尊和青抈的关系?” 绯色依旧摇头,"我不知道。"绯色奇怪的看着他,"渺尘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你为何还要调查?” 南宫玖羽,"哦。"了一声,"只是好奇罢了,我翻查他的前世,居然是一片空白,很是奇怪,他不像是没有前世的人,仙子这般的遭遇,南宫很是佩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过得这样的充实,仙子也该是无悔了。” 究竟得是过得有多么的无趣,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南宫玖羽看着水幕中的影像,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的空白,原来前世一片空白的不知渺尘一人,明明她的前世是凡人,明明是有所记载的过往,莫不是全都是杜撰的?南宫玖羽看了一会儿,低着头想着什么,“这几日,天庭是不会太平的了,仙子留在这里,也算是幸运,图的了一时的清净,也想想出去之后的后路吧。” 说完,南宫玖羽便出去了,留着绯色在牢笼之中。 绯色靠在笼子上,淡淡的眉毛皱起,若有所思。 ------------ 第八十八章 落寞 第八十八章 渺尘到了傍晚才回到妖王殿,翊然见他不是不惊讶的。 转变二字用在渺尘身上是合适的,不过一天不见,原本他身上的淡然、闲适、温润的模样均被冷峻和凛然的杀意替代了。嘴角始终紧抿着,也不看人,不说一话,这着实的让翊然迷糊了,当然,他是不在意的。 夜里,渺尘独自坐在静水亭中,看着悠悠的湖水,喝着冰凉的酒。然后,头脑开始浑沌,意识变得不清。眼前浮现雪色的夜晚,那个女子浅淡的笑着,挽着轻纱在雪地上翩翩起舞,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足下流出,染红了一片的白雪。可是女子依旧不为所动,竭尽全力的跳着,表情是那样的开心,带着一种末日般的心情,融化他的心,开始了他漫长的独恋岁月。 明明不是第一次相见,明明对她已经是那样的熟悉,曾经的朝夕相处,曾经的推心置腹,虽然只是她一人的一人的一厢情愿。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那样的陷了进去。 现实残酷,是他单纯了。拼尽了全力,得来的东西,一朝尽毁,他不悔。只是,谁又能告诉他,为何命运是如此,让他这样的不知所措,不知所为? 夜色漫长,带着丝丝的寒意,侵入他的肌肤之中,他摇晃着身子,靠在亭柱上。这,便是弱水,若是他坠下去,应该是会沉入底下去的。想着,便做着,真的扔了酒瓶,跳了进去。 可是,他不知道,这里的弱水直通天庭的弱水,所以,当他酒醒过来以后,便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片荷花之中,爬出水池一看,这可不就是诛仙台吗?他懊恼的敲了敲还在隐隐作疼的头。 “你是谁?” 渺尘被这一个幼稚的声音愣住了,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的渺尘,反问道,“你是谁?” 小孩子很是坦诚,“我是这池中的鲤鱼,昨日成了形。” 听她这样一说,渺尘就放心了,看来这个丫头,是不认识自己的,如此也就好说话了。 “你是谁呢?哪一宫的主人吗?”小丫头看了看他的衣着,摇摇头,“衣服太素了,不太像。”小丫头继续想着,然后,眼睛一亮,“你也是才成仙的小东西吧?” 小东西?渺尘皱眉。 “我是奇异宫的植物,昨日喝醉了酒,误坠了这池中,现在就回了。” 小丫头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那个奇异宫我也是听姐姐们说过的,是个很好的地方,可不可以把我也带去?” 渺尘移开目光,看着外面,好在诛仙台偏僻,没有人经过,“好啊。”他浅笑着答应。 小丫头很是高兴的往外走,刚踏出几步,到了转角下阶梯的时候,突然的头脑一沉,昏了过去,渺尘将她接住。吐了一口气,将她放在荷叶上面,定住,施法隐身,然后将自己化成了她的模样。别扭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眨着一双大眼睛,迈着欢快的,略带生涩的步履往外走去。 这是有多久没有到这奇异宫来了,显然对于这一切,他都是不陌生的,天庭总是这样万年不变。 又是那一棵榕树,还是那样的枝繁叶茂,从来没有见过他枯黄衰败的模样。 他就那样的看着,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与其形象不相符合的忧郁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沧桑和心疼。 风,缓缓吹起来了,雨,开始慢慢坠下。不一会儿,雨丝连成线,飘在空中,打在花瓣,绿叶上面,将尘土洗尽,留下了一片清新干净的模样。 渺尘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他没有躲避,只是呆愣愣的站在榕树下面,偶尔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一把红色的雨伞出现在他的头上,他抬头看去,只见得素面朝天的蓝黎,正撑着雨伞奇怪的看着她。 “你是谁?如何的出现在这里?” “我是诛仙台里的红鲤鱼。” 她这样一说,蓝黎就明白了,想着之前发生的是,她不免笑了起来,那场景着实的有些滑稽了,她蹲下身,摸着眼前小姑娘的头,“已经有仙籍了吧?真好。” 那眼中是羡慕,还带着一丝丝的苦涩。 渺尘看着倒也没什么感觉,他是知道,蓝黎在很早之前就想做仙的,倒是没想到,绯色居然会把她放到这里,看她的这模样,应当是已经成了精灵了,那也就离成仙不远了。这么短暂的时日,能有这样的结果,倒还真是极不容易的。 雨,来得突然,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一小会儿也就停了,蓝黎把伞收了,站在榕树面前,不知道想着什么,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走来就揪住了蓝黎的衣服,那脸上是愤怒的表情,那是,木心。 渺尘无辜的看着这两个人。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作出这样的事?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有何后果?”木心恶狠狠的瞪着蓝黎,咬牙切齿的说道。 蓝黎表情淡淡的,拿开木心的手,“我要活下去,我想要澜宿跟我一起活下去。九公主应该是明白我的心情的,王母娘娘说,只要抓到绯色仙子,她就给我恩典,不追究澜宿,这样的条件,我没有办法拒绝。” 听到绯色仙子四个字,渺尘眼神一暗。 “所以,你就妥协了?” 蓝黎没有说话。 木心不免有些痛心疾首,“你可知王母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话你能信几分?莫要到了最后,你小命不保。” 蓝黎依旧没有说话。 木心却是真的着急了,“绯色待你不好吗?把你送上了天庭,成全你的修行大业,还帮你救了澜宿,最后,你就是这样的回报她的?” “蓝黎知道,蓝黎对不起绯色仙子,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是蓝黎自找的。” 她这样一说,木心反而没有了话说,只问道,“她在哪里?” “司天水镜。” 等她一说完,木心转身就离开了。 渺尘看着蓝黎,笑眯眯的,“姐姐,我也走了。”然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蓝黎转过身靠在榕树上,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 第八十九章 难堪 第八十九章 十八层宫狱。 木心片刻没有耽误,前往十八层宫狱,路上遇到些熟人,也没有打招呼。 到了司天水镜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雅伊。只见得雅伊正与南宫玖羽在交谈什么,她的脚步微顿,然后走了上去。 雅伊见她来了,自然是惊讶万分,"九公主,你怎么来了?” 木心冷艳扫过去,瞪她一眼,然后看着南宫玖羽,"绯色仙子呢?” 南宫玖羽背着手,略一抬头,"宫狱重地,南海之人,不得入内。” 木心蹙眉,"这是什么规矩?我从未听说过,你莫是在诳我?” "南宫玖羽从不作虚假话语,望九公主明白。” 纵使是万年不见,也依旧是这样一副冷清高傲,一本正经的模样,木心恼火的指着雅伊,"她是南海之人,为何能进去?” 南宫玖羽看她一眼,"雅伊是紫郡宫主的婢女,紫郡宫主在晚年前嫁于了天庭之人,便自然的成了天庭中人。” 这一番话语,说得木心没了法子,于是打算耍赖,"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进去。"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南宫玖羽往前一步,单手拦住她,"九公主,请自重。” 雅伊看着急了,跑到木心的面前,"九公主,不若我们就先离开吧,我看了绯色仙子,除了行动限制,一切安好,你不要担心了。” 木心却是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怒视着南宫玖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小姑娘生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眨巴着大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们。 木心也是很奇怪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南宫玖羽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你是哪一宫的人?” 木心翻了个白眼,即便是面对着小孩子,还是这样的一丝不苟。 小丫头眼珠子转啊转,然后吐了舌头,伴了个鬼脸,"我不告诉你。"说完,就跑着离开了。 然后南宫玖羽黑脸了,木心笑了。 木心得意的走到他的面前,"所谓人贱啊。” 南宫玖羽没说什么,只看着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眸光一转,在转角处见了两个身影。 木心一见惑与和沉栖就高兴了,连忙跑过去,挽着惑与的手臂,"三哥,你可来了。” 惑与朝她微微点一下头。 南宫玖羽没有任何的表示,转过身就要进去,却被沉栖拦住了。 "绯色如何?"沉栖问道。 "一切安好。” "我可否进去?” 南宫玖羽与他对目而视,"不可。” 沉栖皱了下眉,"那件事,还有多久?” "不到一月,你现在也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沉栖,别再插手了。此事,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我虽然不知绯色与这事有何关联,但,转动的命运已经开始,没有回头和停下的机会,除非,毁灭。” 惑与听到毁灭二字,不免苦笑了一声。拍着南宫玖羽的肩膀,"不让我等见,却允许我姑姑身边人来,王母娘娘,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玖羽嘴角勾了一抹笑,"是,但,也不尽是。只是看你们的态度罢了,还未有明确的摆态,我也劝你们莫要行动,不然,受苦的可就是里面那位了。” 忽然,司天水镜里红光一片,南宫玖羽一惊忙跑了进去。 惑与,沉栖,木心和雅伊也跟了进去。 司天水镜之中,红光不停的发酵,那方向指着的地方,并非绯色所囚之地。 那里面是一片水域,原本沉静,透彻的水,此刻却是一片的红,南宫玖羽跑进一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水域也是一片的平静。空气之中飘荡着淡淡的兰花幽香,南宫玖羽蹲下身用食指点了一下水面,居然毫无动静,这自然是不正常的。 水域的平静是借助了外力,屏蔽了空气,没有风,自然不会动,可是现在即便是大门洞开,手指触动也没有半点儿的涟漪。 沉栖抿嘴,这空气之中飘浮的香气是他很是熟悉的。 南宫玖羽起身,家紧皱着眉头,目光扫一遍水域,在水域的上方,发现了一颗红色的石头。南宫玖羽飞上去把东西拿下来,摊在手中。顿时,水域恢复,红光消失。 南宫玖羽将石头捏在手心,撰紧了拳头。 惑与将木心拉到一旁,"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木心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是你让倾凡通知我的吗?” 惑与皱眉。 南宫玖羽走到沉栖面前,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便是可惜的神色了。 "王母娘娘高看了我,也低估了她的执着。"南宫玖羽感慨说道。 "可是任她如此?"沉栖小声问道,这似乎问得是他自己。 木心不明所以,一心想着的便是绯色。 "哥哥,我想见绯色。” 惑与看着她,怜惜的摸着她的头,"缥缥,她很好,你不要担心,跟我回南海吧,嗯?"语气温柔的让木心心里一抽。 木心一把抓住他的手,"三哥,是不是出事了?” 沉栖也走到她的面前,"绯色已经被人带走了,天庭近来不会太平了,你还是回南海吧。” 木心看他们两个,倔强的摇头,"我要去找姑姑。"说着就往外跑,雅伊也赶忙的追了上去。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惑与看着南宫玖羽问道。 南宫玖羽没有答话,"方才你们来的时候可见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 沉栖和惑与对视一眼,答,"未。” "如此,便还好说了。我现在就去见王母娘娘,你们也快些离开吧,尤其是你。"南宫玖羽看着沉栖,"沉栖,你必须得回落栖山了。你的家族如今不能没你。” 沉栖点头,"我明白,只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大可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出事的。"惑与说道。 沉栖虽然犹豫,但还是点了头,对于惑与的为人,他很是放心。 出了司天水镜,三人分道扬镳。 下了十八层宫狱,直到九重天之上,一股子的阴云便笼罩在宫殿之中。 ------------ 第九十章 殒落 第九十章 一切皆为尘埃,万般终归尘土。世间种种,尘埃落定。 王母娘娘看着竹笺上的话,忧心忡忡。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四万年前的诅咒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发展着。 伏魔殿中三仙殒命,静水湖中万神坠落,飞雁山上白雪染红,诛仙台上群魔乱舞。 青抈,昔梦殒命伏魔殿,应了第一句,若是有第三人,该是谁?那个名字挂在嘴边,呼之欲出。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南宫玖羽,在此时进来了瑶池,只见得王母娘娘紧锁着眉头,面色阴沉,似乎很是不高兴,充满担忧的样子,他心下不免惴惴。 "南宫玖羽见过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将手上的东西一收,脸色也恢复了些,看着来人,一抬手,道,"起来吧。” 南宫玖羽得了话语,却并不起身,依然跪得笔直。 王母娘娘奇怪,"你,这般是为何?” "回娘娘,属下无能,未能完成所托。绯色仙子被人劫走了。” "什么?"王母娘娘大惊,"何时发生的?司天水镜的牢狱坚不可催,没有半点儿的漏洞,是谁人将她劫走的?” "属下无能,未能看见来人。” 王母娘娘怒眼过去,"玖羽,你向来办事严谨,这次如何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南宫玖羽头低下,不说话。 王母娘娘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扶起来,"绯色在这天庭之中认识的人不多,深交者更是寥寥无几,有这个本事,在你眼皮子底下把她劫走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王母娘娘拍着南宫玖羽的肩膀,"你最大的优点便是不会询私枉法,所以我向来很是器重你,这一回,你恐怕又是一番挣扎和抉择了。” 南宫玖羽面色冷峻,没有说话。 "沉栖,惑与,紫郡,落嫣,这四人,你小心调查。妖王翊然,魔王陌离,南海龙王亦庄,你差人多注意他们的近况。还有。"王母娘娘一顿,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渺尘和逐月这两个人,不得不小心。” "娘娘,属下曾经翻查过渺尘的前世,但是却是一片空白,甚感奇怪。” 王母娘娘浅笑道,"他的前世如何,你无需关系和知晓,你只要知道,渺尘是不久之事的重要人物便可。” "是。” 王母娘娘走到池边,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一层层的将它剥开,花瓣丢进池中,氤氲的水汽将其掩埋,"还有一人,你需得小心,必要时,也是关键人物。” 飞雁山上,白雪纷飞。 落嫣牵着绯色行走在这一片雪地之上,苍茫之景中,蓝色和青色的两个人影显得格外的惹眼。 等到了山上的木屋里,已经是绯色搀着落嫣了。落嫣身子发虚,双眼无神,脸色雪白,消瘦的身子隐隐发抖。绯色一把把门踹开,将落嫣扶了进去。跨门之时,落嫣被门槛绊倒,绯色不查也跌倒在她的身上。 绯色连忙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把落嫣拉起来,跌跌撞撞的扶到床上去。绯色喘息着,坐在地上,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摇着落嫣的身子,可是却是没有得到半点儿的回应,绯色忙起身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得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绯色双手握着她的手,冰冷一片,不由得慌了。 "落嫣,落嫣。"绯色开始大声的呼喊她。 落嫣始终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的回应。 "嘭。"门突然被打开,绯色看着来人,不禁落下了热泪,"渺尘。"绯色轻声喊道。 渺尘走过去,抱着绯色,将她的头深深的埋在胸膛之中,眼中看着的是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落嫣,脸上尽是担忧。 氤氲的水汽之中,落嫣闭目坐在里面。木桶窄小,只容纳下她一人。绯色看着跑在药水之中的人,脸色渐渐的红润起来,心里也放心了不少,把门关好,走了出去。 渺尘坐在外面的藤椅上,那是陌离与逐月在时,才做出来的。倒是不知道,那两人是如何的通力合作才做得这般的成果。 绯色从背后将他环抱,头放在他的肩膀,微微眯着眼睛,很是放松的样子。渺尘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带进了怀抱之中,绯色一惊,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渺尘低沉的笑声传入绯色的耳里,她的脸颊起了红晕,温热的手指扶上她的面庞。那眼里缱绢着丝丝情意,温润的眉眼,和着外面纷飞的雪花,只愿得这一刻的温柔长存。 当渺尘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之后,绯色才终于相信,原来这一时的温暖和满心的幸福是真实的。 绯色紧紧抱着渺尘,微笑着,带着一弯眉眼,沉沉的睡去了。 她睡了,有人却是睡不着了。温柔的眉眼,骤然冷了下来,嘴角紧抿,带着寒霜的眼神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手上的动作依旧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青丝长发。 外面的雪花扬扬洒洒,像是没有停止的时候。天空阴沉着,灰蒙着,冷风呼啸着,被雪压断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声音,雪花簌簌作响,苍茫的雪色里,一切都被隐藏。 许是在司天水镜着实的累了,绯色这一觉睡得久了些,且,沉浸在一片梦魇之中。 那是一汪平静的湖泊,湖泊之上有一间木屋,木屋精致小巧,在门外挂着一串相思红豆,一名女子,搭着椅子坐在门前,望着悠悠的湖面,眼神充满了忧郁。 风吹动湖面,激起涟漪,女子缓缓站起身,朝着湖泊走去,湖面倒影着她的影子,随着水波的荡漾,倒影被摇晃。女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湖水之中,顿时,刺骨的寒意传遍她身上的各个角落。湖面水花渐渐消失,女子沉入了湖底,脸上却是一片祥和,想着的不知道是如何的美妙事物,才会流露出那一样的笑。 就在这时,一直手将她拉起,她拼命的挣扎,并不想离开这水中,那手却异常顽固,生生的将她拉上了湖面。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和着徐徐的风,她不禁在水中打了一个冷颤。一双手从背后将她抱住,她一愣,转过身,去看那人。 这一时,梦醒了。 绯色疲惫的睁开双眼,只看见满眼的白色。 ------------ 第九十一章 尽头 第九十一章 绯色从梦中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她依旧在藤椅之上,渺尘却不见了。她拿开搭在身上的白色披风,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有看见渺尘的身影,正奇怪的时候,落嫣从里面的屋子里出来了。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的模样,只是双眼看上去,略显疲乏。 "你可好些了?"绯色走过去,将她扶着坐下。 落嫣点头,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的却是那一把藤椅。 "多谢你把我从司天水镜中救出来。” 落嫣这才转眼看她,"绯色。"落嫣轻喊。 "嗯。"绯色做到她的对面,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把你从司天水镜里放出来,是有事相求。” 绯色奇怪了,带着笑说道,"求?这话怎么讲?” 落嫣也是温柔的看着她,"你大概很是爱慕渺尘,但是还有许多事,是你们不知道的。我想求你,在真相出来的那一刻,保护好他,别再让他出事。” 闻言,绯色蹙了眉头,"我,不大懂得你的意思。” 落嫣还是温柔笑着的模样,"现在不懂,到了时候自然你就会懂。还有,绿衣尚在缥缈湖,你在走投无路之时,便去那里吧。昔梦虽然不在了,但也是无人敢轻易的去那里对你如何的。"说完,并未在意绯色的疑惑,开着窗户,看着外面飞扬的雪花,"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绯色问道。 落嫣却并不回答,"绯色,渺尘是去山后的洞里了,我有东西放在那里,想要他帮我交给逐月。等他回来以后,你们便去魔王宫,逐月在那里等着你们。” "你不回魔王宫吗?” 落嫣仰着头,而后忽而一笑,摇摇头,"我不去那里,我还有事要做。"说着便起身,要往外面走去。 绯色也连忙的跟在身后。 门一打开,外面的雪花便被风吹了进来。天,阴沉着,雪,飘荡着,风,凌厉着,路,遥远着。前方未知的道路,充满着迷惘,落嫣却是带着那一抹的笑朝雪地里走去。 绯色原本伸出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在看见她的侧脸时,顿住了。一样的大雪纷飞,一样的温柔淡然,一样的步履坚定。她从落嫣的身上看到了昔梦的影子,昔日的场景就这样倾泻出来。带着一股子的飞扬跋扈,席卷她的全身。直到她走得远了,绯色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渺尘才带着一身的风雪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看见绯色一个人呆愣愣的坐着。不禁过去,捏着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绯色握住他的手,然后,抱着他的腰,"渺尘,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不好?” 渺尘拉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庞,笑得温柔,"好。” 绯色看着他,一副惊喜的模样,"真的?” 渺尘点头。 绯色再次扑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 渺尘轻拍她的后背,嘴唇在她的耳朵上轻轻一吻,"只是,我还得去办件事。” 绯色闭着眼睛,依旧是笑着的模样,"我知道,是落嫣的事,她方才走了,说是让你把那个东西拿去魔王宫给逐月。” 渺尘听到这话,不由得锁了眉,"她已经走了?” 绯色点头,"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身子也不好了,似乎是中了毒,可她好像并不在乎。 "她还说了什么吗?” "我问她不回魔王宫吗,她说是有事去做,不回了。可是,什么样的事,需要做多久了,她好像是要一去不回了。” 渺尘的手顿住,绯色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怎么了?” 渺尘看着她,"可能出了一些事,我们先去魔王宫吧。” 绯色点头。 然后渺尘把放在床上的白色的披风给绯色穿好,拥着她出去了。 紫郡宫。 "啊,啊。” 紫郡看着在地上打滚,不停哀叫的木心,急得落泪,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雅伊在旁边看着,也是揪心的很。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吃着点心,怎么突然的就出了这样的事?莫不是点心有问题?可是这点心紫郡也是吃了的,何故出事的是她一人啦? "啊。"木心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胸腔一阵阵的绞痛,只让她痛得不能言语。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滴落下。 就在紫郡无计可施之际,木心突然的停止了挣扎,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她一惊,连忙蹲下去查看,只见得木心虚弱的喘息着,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脸上带着汗水和泪水,留下一条条的痕迹。 "缥缥啊,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木心抓住她的衣襟,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然后便昏死了过去。 紫郡只觉得脸上温柔一片,就看见木心苍白着脸昏迷了,倒在她的怀中,她一时呆愣,而后,便是大声的喊着,缥缥的名字。再之后,她就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一睁开,想着的便是木心昏迷时的模样,猛地从床上做起来,大叫了一声,"缥缥。"然后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一双手阻止了。 "哥哥。"紫郡吃惊的看着坐在她床边的人,立刻就变得烦躁,焦虑起来了,"你为何会上天庭?你可知你上来会有什么样的流言?” 想对于她的激动,亦庄就显得平静得多。他伸手阻止了紫郡的话,叹息着说道,"我这是在南海呆着久了,已经不知道原来天庭出了这样大的事。你莫要担心我,我是王母娘娘请上天庭的,无人敢说闲话的。” "王母娘娘?"紫郡念道,眉头紧紧皱着,很是疑惑,"她如何会告诉你天庭的事?如何会让你上来天庭?我只怕,这是圈套啊,哥哥,你可知为了那一件事,王母娘娘做了多少的事。"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压抑了这许久的感情也都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筹谋了这么许久,害了那样多的人,为的便是那一天。我,昔梦,落嫣,甚至是缥缥,惑与均在这里面。那是多少的人命牵扯,是如何的让人心寒胆颤啊。” 亦庄宽慰的将她揽进怀里,温言细语,"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有多不舍,多痛心。只是,你却是不知道,一旦那个东西被放了出来会给三界带来多大的祸端,她是没有法子。” 紫郡将他推开,"哥哥。即便是到了此刻,你还在为她讲话,你该是有多狠心?难道你忘了你的一双儿女是如何的死去,又是如何的复活吗?缥缥的模样,你见了吗?你就不难受,不心痛吗?"紫郡这般的声斯力竭,全是为这压抑许久的心做一个放松。 亦庄也只是仔细的听着,她说得这些,他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呢?只是命运如此,能耐何? 雅伊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宫主,出事了。" ------------ 第九十二章 即发 第九十二章 药池水流淙淙,鲜花瓣瓣漂浮。 陌离身处水中,心不在焉。矮塌之上,放着依旧昏迷的逐月。肌肤白嫩,似乎是刚出生的婴儿。脸颊红润,吹弹可破。如此形容,可见其,面相如何。逐月依旧是那个模样,五官轮廓没有改变,只是那略加精致的面容,倒让人眼前一亮。 水中之人,抬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一丝红痕。眼前是鲜血滴答的声音,还有被快速吸收,陡然变得生气的面容。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与他的交集。昨日,他带着逐月去了静水湖,不见落嫣,回了魔王宫,而落嫣依旧未归。是如何?不知如何面对还是另有其他? 渺尘和绯色来到药池时,只见得白席一人在门口守着,面色沉静,带着几分冷意。见着他们来了,表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在渺尘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伸手挡住了他。 “殿下今日不见客。” 此话在渺尘听来,却是多了几分的笑意。 “他在里面已经多久了?”渺尘问道。 “从昨日回来之后,便未出来了。”如此说来,白席的脸上,隐约着有几分担忧。 渺尘点头,从衣袖里拿出来了一个小葫芦,交给白席,“这是落嫣让我给逐月的,既然他不见客,我就不多留了,你帮我把这东西给逐月便是。” 白席双手接过,看着渺尘,欲言又止,渺尘看出了他的犹豫,没说什么,拉着绯色的手便离开了。到了门口的时候,与一名黑衣的女子擦肩而过。绯色望着那背影,几经思考。 渺尘见她这样,便开口说道,“你应当还是记得她的吧?南海三太子身边的那个凡人,倾凡。” 绯色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他这一说倒是有些不解了,“你是如何知晓的?” 渺尘淡淡一笑,“如何能不知道呢?从前三太子每每上天找你的时候,她总是跟在后面。三太子出事之后,便没了音信。我也是成妖之后,才在这里见过她几次,似乎与白席的关系很是不错。不过,我平常倒也没多大的关注她,知道的也不多。自从三太子好了以后,她就离开魔界了,今日来这里,就不知是公事还是私事了。” 绯色对她的关心也只不过是因为惑与,自己倒觉得没什么,“走吧。” 两人牵着手,一起消失在了一片雾色之中。 白席见了倾凡,眉头微皱,给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自己就先离开了。他一走,一个蓝色的身影便出现了在他的位置之上。 倾凡依旧是那一副娇弱,美艳的模样,只是,眼底似乎总带着一股子的忧郁。 大树之下,白席的一身雪色,她的一身墨色。倒是很是鲜明的对比。 “你来,所为何事?”白席问道。 倾凡有一些的犹豫,似乎是不大能说出口。 见了这样子,白席更是感到奇怪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语气不免柔和了几分。 倾凡摇头,“只是最近不太好罢了。天庭要出事了。” “出事?”白席说道,“能有何事?我魔界没有进攻的打算,妖界怕就更是没有了。” 倾凡摇头,“此事无关妖魔二界之事,是天庭的磨难罢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说完这话,倾凡转过了身子,被对着白席,看着粗壮的树干,“从前,便是在这里,你将我救下,让魔王救我,还让我在这里住了那样长的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是感激你,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千年的相处,彼此之间的了解也是有的。只是,对不起了。 白席一直是皱着眉头听着这话的,当初救她也无非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一般大的年纪,还颇有几分的神似,没有作他想,之后种种也无非以为是妹妹一般的情感罢了,只是,闻之惑与醒来之后的消息,他就有些犹豫了,他似乎是想就这样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没有,依旧的让她走了。 好像也是在这一棵树下,她带着几分欣喜,几分犹豫,告诉自己,她要走了,他无法阻止,也只能是笑着看她离开了。 今日这般,是为何? “白席,我以后恐怕就不会再来这里了,希望你能将我忘了。” 白席舒眉,“如何不来了?那我便去找你吧。” 倾凡轻轻摇头,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我怕是没机会了。其实今日来便是与你做一个决别的。” “这是何意?” 前倾凡转过身来看着他,眼底盛着满满的笑,“我的尽头到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哪怕是吃了丹药也没有办法长存的。我的肌肤已经开始衰老,我的头发也已经渐渐的白了,不久之后,我便会成为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然后,死去。” 说着这样的话,她却是没有一丝的不舍和牵挂,依旧是浅浅的笑着。 白席却是沉默了,她纵然是在惑与身边那么许久也从未想过要成仙,他自然也不能强迫她成魔。只是这一番的话听在他耳里,着实的让他难受了一把。 “还有,我方才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了落嫣。她脸色似乎不大好。” “夫人?她去了何处?” “看着倒像是千缘镇的方向,我也是不明确的。” 白席听了这话,心下狐疑,魔王突然的把逐月带了回来,还将自己关在药池之中,闭不见客,落嫣却从昨日离开之后没有回来,还让渺尘带了东西,如何的想,也觉不妥。 “倾凡,你先暂且在这住上两天,我有要事处理。”说完就走。 倾凡转身只看见了一个苍茫的背影。 “住几天?”倾凡苦笑一声,转身继续看着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白席匆匆的推开药池的房门,迎来便是一声怒喝,“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陌离闭着眼睛,扶着池壁。 “殿下,夫人有事。” 陌离睁开眼睛,“何事?” “夫人去了千缘镇。” 陌离猛得起身,水珠洒了一地。穿好了衣裳,准备出去的时候,看了逐月一眼,“你留下,看着他。”说完就走出了门,消失在雾色之中。 ------------ 第九十三章 杀戮 第九十三章 陌离从未有过这般的焦急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千缘镇,同他一起的还有澜宿。 千缘镇的大门依旧如一,只是里面的天气恶劣了许多,空气之中流转的尘沙将他的眼睛吹得睁不开。偏偏他还没有任何的法子。路上再没有一个行人,或者说,千缘镇之中已经没有人了,这里已然成了一座空镇。 他与落嫣约定好,将逐月救下之后带去飞雁山,若是出了事,就从诛仙台中的水池之中逃出来。她会在静水亭中等候。到了之后,在静水亭中,他迁建了逐月的不同,突然的就想去求证一件事,于是,他把逐月带回了魔王宫。他以为落嫣是很快便会回去的,然后,她没有。他所求证的事,也欠缺了一个重要的人证。在这个时刻,落嫣,居然来到了这千缘镇之中,她要做什么,他无比的清楚。 于是带着满心的焦急和担忧,来到了这里。 澜宿作为千缘镇的镇长,看着眼前的千缘镇,心底不是不担忧,责备自己的。历届的千缘镇镇长在接位之前都会赠与一只木盒,在正式接位之后,才能将木盒打开。他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逝去,只留下了一个木盒,在当夜他就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一张地图和一只冰肌头钗。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走了一遍。然后,发现了他千缘镇的千年之囚。 澜宿虽然看出了陌离的焦急,只是,他却是无能为力的,只因那个地方实在太复杂,太险要。他只能带着他快步的行走,眼见的中午快到了,太阳上了头顶,散发出光和热,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 白席坐在药池之中,默默的看着沉睡之中的逐月,陷入一片回忆之中。 那是万年前的事了,他接到消息,去了飞雁山,将昏迷不醒的陌离带回了魔界,在昏迷之中,陌离口中一直喊着一个叫落嫣的女子。那一时的落嫣还是天上仙,他并不认识。知道,妖界突然的出现了一个大长老,名唤落嫣他才终于的见了庐山真面目。 那一日,他受邀前去参加妖界的盛会。落嫣将他带到静水亭中询问起陌离的事,他随疑惑,倒也是实话实说。 “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落嫣听后,眼中透着深深的落寞和悲伤,然后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大约有他的拳头大小。里面装着的是不知名的红色液体。他听她说,“将这个给他服下,每日一小勺,一个月之后,便是该醒来了。” 他听后不是不怀疑,于是问了一句,“你究竟与殿下是什么关系?” 落嫣没有回答,只让他快些离开。 回了魔王宫之后,他打开瓶子,一股芬香的血液之气,扑鼻而来。这样的血液至纯,只有刚出身的婴儿才会是这般的。而后,他依言每日一小勺,喂给陌离。那之后,他再去过几次飞雁山,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知道最后一次。他看见落嫣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雪地之中。 落嫣见到他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带了几分的疲倦。最后的时候,落嫣才说了,“以后,不要再来此处。” 从那以后,他就真的再没有上过飞雁山。 一个月以后,陌离果然醒来,只是,忘记了失踪百年里发生的事情,也再没有说起过落嫣的名字,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一万年过去了,落嫣还是落嫣,陌离还是陌离,当年的孩子也已经是这般的模样了,只是不知,每一回,听到自己的孩子叫着自己姐姐时,落嫣该是如何的表情;每一回,见到陌离时,落嫣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遗忘的人,不知活在记忆之中的人的痛苦。看着,迷惘着,却无法体会,无法感同身受。 白席瞧着逐月的那一张脸,心下明白了几分,怕是陌离已经发现了什么吧。想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而逐月,就在这叹息声之中睁开了眼睛。 雅伊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了那样的话,紫郡在也顾不得,推开亦庄跑了出去。 千缘镇之中,行到中途的时候,只见得前方的天空被一束白光冲出。 见了那,澜宿暗叫不好。扭头看向陌离,只见他一脸沉重的看着那光。 “那里便是密道所在。” 澜宿说完,就不见了陌离。他心知是如何,便也匆匆的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紫郡一路的狂奔到了北门,只见了白光冲天,不少宫娥也都纷纷的聚了过来看着那白光愁容满面的样子。紫郡更是泪流满面,跌倒在地。亦庄跟了过来,见了这般的情景,连忙的把紫郡抱在怀中。 天明站在远处看着,南宫玖羽拍着他的肩膀,叹息着说,“这样的场景,你该是见了不少吧?”这样的略带调笑的语气,此刻的天明却是笑不出来的。 “仅有二十五天了。”天明满是沉重的说道。 南宫玖羽将手拿下来,背在身后,眼里一片冷意,“可是杀戮已经开始了。” 尽管陌离从白光之中找到了那密道,但是也只是看着四面的高山,独自转圈。不知入门在何处。 就在这时,一声兽叫传出,响彻在高山之中,陌离心口蓦地一痛,他按着心口,单膝下跪,表情痛苦。 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他一抬头,身子也随着那白光飞了出去。在风沙和迷雾之中将那白光追逐。到了空地上,白光骤然降下,慢慢变成了人形,从上空缓缓的坠下。 陌离就在那时,接住了她。他抱着她的后背,稳稳的落在地上,而身后的手掌之上,一片湿濡。他将手拿到眼前一看,已经是鲜红的一片了。耳里还听着滴答的声音,他低头,只见他们的脚下,被不断落下的鲜血染红。这时,他才注意到,落嫣身上穿着的并不是红色的衣服,那鲜艳的红色却是鲜血染就。陌离一把将她紧紧的搂进了怀中。 ------------ 第九十四章 归殁 第九十四章 落嫣睁开了眼睛,无力的攀附着陌离的身子,她是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液在一点点的流失,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庞,却是渐渐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那笑看起来实在太过凄美,叫人不忍直视。 她双眼呆呆的望着天空,好像是在看着谁一样。 陌离将她缓缓的放在地上,想着用什么方法将她的血流止住。 落嫣见了他这样,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只那样看着他。 陌离将她的手覆住,“你为何要来?我明明没有叫你来?”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沙哑。 落嫣还是不说话,只是把他看着。 四目相对,落嫣从那双红色的眼眸之中看到了太多的东西。比如此刻的惊慌,不知所措。比如从前的宠溺,直达眼底的笑。她嘴角的笑容渐渐的扩大,努力的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陌离见此,将她拉近,凑在自己的耳边。 “逐月,他,可好?渺尘有没有把那个东西给他?” “好,他很好。”陌离只回答了这一句,然后又静下来听落嫣的话。 “你,可好?” “好,我也很好。” “那,就好。”落嫣悲伤着眸子,眼眶之中渐渐溢出泪水。 陌离见她一时没有动静,心下一惊,连忙将她撤回到前面,让自己可以看见她,然后看见了她不断从眼里滑落到脸颊之上的泪水。心口又是一阵阵的绞痛,这样的场景依稀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就好像从前发生过了的一般,可是任他如何的努力,也始终想不起来。 “落嫣,我问你,逐月,是怎么回事?”他颤着声音问道。 落嫣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回答,或者是无力回答,她只是那样的把陌离看着,不言不语,泪水却源源不断的流淌着。 陌离感觉手下的湿濡更加的严重了,自己的身上也已经是湿湿粘粘。但他无力关心这些,“我用自己的三滴鲜血结成了魂魄,放在了渺尘的身体里面,他渐渐的变得好了,可是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结魄所需要的不是至亲之人的血液吗?我与逐月,怎么会?” 不理会,落嫣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有逐月的面容,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怎么看也与我有几分的相似。落嫣,你是知道的吧?我与逐月的关系是什么?我与你的关系是什么?为什么从第一次我在飞雁山上见到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即便你是如何的对我冷淡,我也始终的想要靠近你。为什么,你要与我成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妖界和逐月吗?” 他的问题很多,可是怀中之人,却没有丝毫要回答他的意思。身体一点一点的冰凉起来,他更加的把她往怀抱你带。 落嫣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力的双手垂在身侧,只是那眼还是悲伤的望着陌离,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然后她的目光开始移开,望着漫天的尘沙,喃喃细语起来,“曾有人对我许诺,愿倾尽一切,也要为我造一个兰花天下。可惜承诺太重,还未实现,他就已经离开。我曾孤寂万年只为等他归来,可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今生不枉,只遗憾,他忘了。笑饮黄泉,也幸,他忘了。” 陌离,万年只待一梦,你可懂? 明知是利用,从未真心,还是坠入其中,不可自拔。 情之一字,到底是债?还是劫? 终了这一刻,我只愿,你从不忆起,也从不悔过。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僵硬,陌离拉开,看着已经闭目的人,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悲戚,“落嫣。”他摇晃着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怀中之人,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只那样任由他的摇晃和呼喊。 终了,陌离停下,将她揽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冰凉的唇碰到他的颈,这样熟悉的触感,他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不停的强迫着自己,仔细的回想这一切,可是,直到他在迷迭渊被青抈重伤,昏迷醒来,到现在,存于他脑海的记忆只到了那里。关于她也只有飞雁山上的惊鸿一笑。一种奇怪的气流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游窜,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可是最后无力的只有自己,他疲惫的倒在地上,一双白色的鞋入了他渐渐阖上的双眼,直到再也不见光明。 澜宿看着倒在地上均被鲜血染红衣裳的两人,眼神莫名。 一日梦幻色,纯净透明,一日梦碎,支离破碎。 至于缸中的晶莹的兰花瞬间变成了蒸汽,慢慢的蒸腾了。 妖王殿中所有兰花皆化为灰烬,落到土中再也不见。 魔王宫中,兰花枯萎,一缕火丝从根部伸出,烟消云散。 逐月拿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镜子中的人。是他无错,却是哪里不一样了。 白席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最后说话,“你身体上,可有哪里有异样?” 逐月听到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镜子,皱着眉头,“似乎心脏跳动的比以往强烈了一些,人也比以前精神有力了许多。”他带着疑惑,还伸展了下身子。 “该不会被他打了一顿,把潜能激发出来了吧?”逐月小声的说道,然后又拿起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又喃喃的说道,“连脸也不一样了。” 白席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只见了满室兰花被火丝燃烧,面上一时难看的很,颇为担忧的往逐月那里瞧了一眼,很是无奈的模样。 绿衣本坐在缥缈湖安静垂钓,被冲天的白光一惊,跑进了屋子里。门一扇扇的被推开,直到进去了一间精致的屋子里,屋子中间摆着一盆兰花和一株梅花,梅花早已枯死,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躯干。而兰花在她的眼皮子低下渐渐的枯萎,凋落的花瓣落在地上,烟一样的,散去了。 绿衣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伴着她的哽咽声,颗颗落下。 “小姐,小姐。”绿衣一遍遍的喊着,泪水也渐渐的汹涌。 这世间,最是留不住命。 这世间,最是鲜花娇弱。 一年的四季轮回,鲜花开了一年又一年,谁又能守住那一株始终怒放的花,不让其凋谢坠落。纵是根尚在,花再开,也再不是昔日风景。 ------------ 第九十五章 噩梦 第九十五章 天,人,鬼三界有多大,绯色是不知道的。这三界之中,美景有多少,绯色也是不知道的。结界被她损坏,渺尘便带她去了别处。也不是她受伤那次去的地方,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但十分幽美的盆地。 渺尘一路带着她走,给她说这里的山川,河流,气候,景色。绯色不见得有多感兴趣,但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便觉得是很幸福的了,无论是在何方,她也是不在意的。两人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用竹子搭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此外还修了一座桥,一个亭子。 做这些东西的时候,绯色就无比庆幸自己和渺尘的身份了,因着那身份,身上的法力不小,这样的建筑,也不过是转眼间就成了的事。 绯色想着,他们以后可以在这里长期的生活下去,不问身份,不看世俗,简简单单的,犹如凡人一般。对着渺尘,绯色便又是温柔了几分,这样的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只对着你笑,只牵着你的手,可以相互依偎着看着满天的繁星。冷了,他为你披衣服,将你搂在怀中,给予你温暖;饿了,他为你下厨,做你爱吃的饭菜。没有风吹雨打,只有相视而笑。 比在洛宇山庄还要好,翻着书,喝着茶,聊着天。偶尔再去集市上逛一逛,真正的就像凡人一般的生活一样。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只有三天,所有的平静被沉栖的到来打破。 那一日,天空很是晴朗,因着夜里下着的小雨,天空的颜色便是天青色,看着让人很是舒心。绯色和渺尘坐在亭子里,一个安静的垂钓,一个专心的看书,偶尔的一个眼神相撞,会心的一笑,便是这样好的时光。 沉栖踏着满脸的风雪而来,站在桥上,看着亭子里面的两人。知道,绯色发现他。 绯色对沉栖的到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的,倒也没有多大的害怕和担忧。 渺尘见了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专心起手上的动作了。 绯色放下书本,往外走,朝着沉栖而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你是来捉拿我的吗?”绯色柔声问道。 沉栖看着他眼中风霜不减,依旧是冷冷的样子,既不说话,也不点头和摇头,只是那样深深的看着她。 绯色倒是淡然,任他那样的看着,“王母娘娘是怎么说的?” 这一次,沉栖动了手。他伸出右手,用手背轻抚绯色的脸颊。 绯色皱眉看着他。 “对不起。”沉栖说道。 绯色不明所以,一脸困顿的看着他。 沉栖的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戾色,只一个晃神,绯色便倒在他的怀中。 渺尘这才站起身来,锁着眉头,朝他们走去。 “你想如何?”渺尘沉声问道。 沉栖将绯色抱好,看着渺尘便全然是冷酷的模样了,“我想知道,你对四万年前的事,了解了多少。” 他的话刚落下,就察觉周围的情况变了,空气骤然的冷了下去,树叶也突然的开始飘落。 渺尘还是方才面无表情的冷然模样,只是,气场明显的不同于之前。他双手背在身后,微一挑眉,“你该是已经明白了。” 沉栖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中还掺杂了一些果然如此的颓败之色,他看着怀中的绯色,眼中尽是心疼,“你会告诉她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把她给我。”渺尘冷着语气说道。 沉栖摇头,依旧是看着绯色,“你可知,若是她在五日之内回不去天庭,便会被日光灼热而死?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渺尘,你该是不愿意看见她那般的模样吧?从前你是极心疼她的。” 渺尘表情莫测,“既然已经说了是从前,那还多言什么?我待她如何,那便是我与她之间的事,干卿何事?沉栖,青抈向来对你这个弟弟十分的疼爱,我因着你哥哥,也是见过你几次的。我不想伤害你,把她给我。” “你当真愿意她去死?”沉栖满是疑问和怀疑。 “我自有我的主义,你还是关系自己吧,天庭危机似乎一步一步的正在逼近。而我的诅咒也已经开始启动了,你说,接下来,死的会是谁呢?” 沉栖握紧了拳头,目光狠辣的看着渺尘,但他心里顾着绯色,生生的将那思想吞噬。 绯色一直都愿意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之后,她还是凡间的柳小姐,没有这许多的波折和磨难。可是,现实却又总是残酷。她从沉睡中醒来,看见的不是温润而雅的渺尘,而是眼神陌生的,带着恨意看着她的渺尘。 绯色奇怪,但仍然还是勾起了一抹笑,手去扯着渺尘的衣袂,“怎么了?” 开口说话时,绯色发现了不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不会一句话,就觉着浑身的乏力,而现在仅仅只是三个字而已。 可是,这样的感觉,绯色不是没有过的,在她还是凡人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的感觉,成仙以后,她最多的感受也是这个,没有会因为说话和做事,而疲累的。那现在,是如何? 渺尘睨了她一眼,“你可还记得在司天水镜之中看见的那一些画面?” 绯色点头。 “那把金色的匕首,你想必也还是印象深刻的吧?” 他这样一说,绯色脑海之中便浮现出,匕首用力的穿插进皮肤里面的声音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渺尘见了她这样,冷冷一笑,“有一些事情,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或者说,是存在过的,只是被遗忘了而已。” 这讳莫如深的话语,绯色听着很是费力,她就直勾勾的把渺尘望着,等着下文。 “遗忘,会教人忘掉悲伤的往事,也会让人走进另一个世界。绯色,你属于后者,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以为是世外桃源,关上了门,点起了蜡烛,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是地狱。” 绯色只那样看着他,恍然如陌生人一般。 ------------ 第九十六章 落寞 第九十六章 记忆的片断,延续他脑海。但是,眼前之人却是那样无辜的神色。 他抬手轻抚她的发丝,笑得那样的温柔,“你在我身边,想着的却是如何将我送到天庭上去,如何的与王母娘娘交代。你带着面具与我相处的这些时日,牵强的笑意在我眼中,犹豫着,不安着,可是,时间却是不等人的。沉栖急了,来找你,你无言以对。我是不是该要怜惜你对的不舍?” 绯色握住他的手,眼里一片沉静,嘴边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何时发现的?” 渺尘也是笑了,“在飞雁山的时候,虽然是落嫣将你就救出来的,可是,便没有了追捕吗?天庭可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的。你曾深夜辗转难眠,我躺在你的身侧,感受得到你的气息,你的不安和焦躁,我都能感受的得到,即便是很微弱。绯色,你是仙,我是妖,我们早已殊途,我已然明白。那一日,你找到我,说了那样的话,我不是不动容,但是却也明白,这也不过是转瞬的时光,留不住。”渺尘顿了顿,眼神依旧温柔,“说吧,你是如何打算的?” 绯色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打算,若是能与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三界会如何,我从来也不关心,只是借着那样的由头,给自己一个靠近你的机会罢了。只是,心里着实有些发虚了,怕王母娘娘不会就这样随着我。昨日沉栖来了,我本打算与他讲清楚的,谁知道,他的目的不在我,而在你。渺尘,你不一样了。可是,我还是这样的。所以,这一句话,该是我来问你,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样的话语不算是推心置腹,但也终于是实话实说了。 一室的沉默,渺尘拿开手,负手走到窗前,外面的月光正好,蔷薇正美。这样的夜色,使人沉静,有一种不可自拔的魅力,叫你沉溺其中。若是时光可以静止,他是真的愿意就这样一辈子的。然后,那些前尘和往事,却历历在目,不是他能够挥去的,既然已经错过了一次,就真的不要再有第二次了。那日里热烈的鲜血翻滚在他的眼中,双拳紧握,双目禁闭,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瑶池。 暖阙向着王母娘娘报道落嫣的事,王母娘娘听后,沉默了久久,叹息一声,“我何曾想过要逼死她,若是她不愿意,便也就算了。回来这天庭,她依旧是仙。” 最是犯愁生老病死,却也庆幸,有了这便不再担心人满为患。可是天庭却是没有这样的事的,凡人死后,尚有轮回,仙,却是没有的了。化为了尘土和烟苗,说没就没了。 “木心现下如何了?” “吐血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妖王可有什么动静?”王母娘娘问道。 暖阙皱眉,“一直很平静。” 王母娘娘点头,“木心这丫头,能醒来已经是运气了,如今我却是没有能力让她复活了,你去告诉紫郡,叫她莫在伤心了,打起精神来,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劫难吧。” “是。”暖阙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澜宿走了进来,看着王母娘娘,倒是真的同先前陌离那般,倨傲着,冷酷着。 王母娘娘见他这样就笑了,“你且放心,不论是千缘镇还是蓝黎,我许诺于你的,绝不会食言。” 澜宿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王母娘娘望着那背影摇摇头,如此宿命和夙愿,倒不知是千缘镇的祸还是他天庭的祸。 紫郡宫。 紫郡红肿着双眼,看着暖阙,眼里带着深深的指责,“你为何不阻拦她?” 暖阙一副冷淡的模样,“她的性格,你如何的不知?若我能阻止她,还会如此?” 紫郡垂目,“不论是昔梦还是落嫣都毁在情字上面。”眼光向木心看去,“连她也是如此。” 惨白的小脸,青紫的唇色,一动不动,宛若已死之人。 “王母娘娘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紫郡仍然不死心。 “现今天庭正是用人的时候,单凡有一点儿可以抓住人心的办法,她也是不会放过的,想来,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那那缥缥就这样了吗?她才一共活了不到一千年啊,还有好多的事,她都没有经历过。就这样的去了?”紫郡的眼泪自北门之后,就再没有断过,此刻又是蓄满了泪水,一颗颗的落下。 忽而,她抬起头,满是晶莹的眸子,看着暖阙,“妖王,妖王会不会有办法?” 暖阙心底叹息一声,“他的修行和法力虽然高强,但是,却并不擅长救人啊,先前,他都没有办法,何况现在呢?紫郡,既然已经如此,我们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紫郡大吼一声,“这样怎么会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一个个的全部都死去了,只留着我一个人,孤寂的面对着这一切,如何能这样?”她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绯色,她的身世很是不一般,她身上的血液比昔梦还要纯洁,或许,她是有办法的。” 闻言,暖阙皱眉,“只怕沉栖是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何况,绯色现在身在何处,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王母娘娘,她一定知道。她才不会那样好心的放绯色离开,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紫郡这才恢复了些精神,抹了脸上的泪水,抓住暖阙的手,“你带我去司天水镜。南宫玖羽他一定会有绯色的消息的。” “好。”暖阙答应道,可是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姑姑。”木心从床上坐起来。 紫郡满是惊喜的看着木心,连忙走过去,握紧她的双手,“你醒来了?” 木心微笑着点头,“姑姑,我好像很是难受。”她拍了拍胸口,“这里,很疼。” 紫郡怜惜的看着她,“没关系,都会好的。” 木心扫了一圈,问道,“父王呢?” “他毕竟不是天庭的人,又是南海的龙王,事务缠身,实在不能久留,便走了。等你好些了,便回去看他。” 木心点头。 紫郡转身给暖阙使了个眼神,暖阙看后,朝她微一点头,出去了。 ------------ 第九十七章 雨季 第九十七章 暖阙自是去了司天水镜,只是,还没有到,在半途上就遇见了杏色匆匆的南宫玖羽。他走过去,见他面色不大好,说道:“我正要去找你,你这般模样是为何?” 南宫玖羽看他一眼,“绯色仙子回来了。” 暖阙大惊,“当真。” “嗯。”南宫玖羽点头,“一刻钟前,被沉栖带上来的。情况不好,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如何会这样?”暖阙皱眉。 “王母娘娘在她身上施了法,若是五日之内不能飞来天庭便会被日光灼死。可不知为何,法术被提前了,现在就已经发作了。我现在就是要去找王母娘娘说明此事。”说完,南宫玖羽就要往前走。 暖阙却出手拦住了他,“沉栖现在何处?” “守着绯色,寸步不离。”南宫玖羽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没有人可以在沉栖面前带走绯色的,也没有人可以在沉栖面前作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暖阙,不管你对绯色有何想法,我都劝你,打消念头。” 暖阙看他,微微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司天水镜。 绯色躺在一张冰床之上,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额头的不断的有细小的汗珠溢出,即便是有冰床降温,也无法抑制住身体的热度。沉栖心理很着急,但是面上却是冰冷的样子,只是站在床前,看着她,无动于衷,无所作为。 两个时辰前,渺尘找到他,将已经昏迷的绯色交给他,一同交给他的还有一把匕首,金色的颜色,十分的耀眼。那一时,绯色的身体还属正常,他以为只是睡着了而已,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出现了问题,体温不断的上升,汗水都将衣裳打湿了。他才明白,法力已经奏效了,若是在明日太阳生出来之前,还没有解除,就会被活活的热死。 于是,他将绯色带来了司天水镜,希望借着那冰床的温度,缓解体温,但效果甚微,几乎没有,眼见的时间渐渐的流逝,他也是一丝的办法也没有的。 南宫玖羽见了这样,便说是要去禀报王母娘娘,争取一些时间。绯色的身份特殊,王母娘娘是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的。他在这里,除了等待,没有别的方法。 瑶池。 王母娘娘自沉栖上天庭了就知道绯色回来的消息,但是她一直没有任何的表示,就等着别人找上门来。虽然来者是南宫玖羽,但是,她也是明白的。说着的是给她禀报最近的近况,实则,还不是为了解除法力而来。 果然再说了几句所谓了都还尚平静,无发现异变之后。便说起了这事。 “绯色仙子现已经身处司天水镜了,不知娘娘要如何处置?”南宫玖羽问得虽然委婉,但他自己还是明白的,王母娘娘等得就是现在。 “沉栖呢?”王母娘娘轻轻敲着桌子。 “绯色仙子身上的法力被提前了,情况很是不好,沉栖一直守在她的身旁。” 王母娘娘勾唇一笑,“回去告诉沉栖,他的师尊昆仑老人已经给了我话了,我是不会害了他的性命的,此次天庭劫难,他若是能帮上忙,不需要竭尽全力,只要出一些微薄之力就可以了。落栖山到底是大家族,又是上古天神之后,必要时,还是需要摆出自己的架势,摆正自己的姿势的。至于绯色,就不用担心了,等她不热了,自然也就好了。” “是。” 南宫玖羽从瑶池出来,叹息了一口气,“当真是无论如何也不放过一人啊。”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一抹绿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绿衣? 绿衣从缥缈湖中,得知了落嫣的消息,便匆匆的来了天庭。 “绿衣。”南宫玖羽叫住她。 绿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南宫玖羽走到她的面前,“你可是要去花草宫?” 绿衣点头。 “可是要找绯色仙子?” 绿衣再次点头。 “绯色仙子现在在司天水镜,你请跟我走。” 绿衣皱眉,倒没有犹豫,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司天水镜时,沉栖见到绿衣,不是不高兴的,只是,嘴角的笑,牵强了几分。 “王母娘娘说,待她体温下降之后,便会好转,你大可不必担心。”南宫玖羽说完这话,看了眼绿衣,“想来绿衣姑娘是有话对绯色仙子说的,你随我出来吧。” 沉栖颇有几分犹豫的看着绯色。 绿衣却是笑了,“二公子,还不放心绿衣吗?” 沉栖笑着摇头,率先走了出去,南宫玖羽这才出去。 人走了,只剩下了绯色和绿衣。 绿衣蹲在绯色的面前,小心的将她额头前的头发顺道耳后,眼眶也是渐渐的红了。 沉栖靠在墙壁上,皱着眉头,“她居然都说动师尊了。”苦笑一声,“现在,我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这件事了。” “只要有绯色参与,你也是脱不了了干系了。如何?现在,能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一些了吧?关于渺尘和绯色的。” 沉栖看他一眼,表情淡淡,眼睛盯着某一处看。 绯色处在一片火海之中,只觉得无论如何也逃离不掉的灼热,可是背后却是一片的冰凉。于是在这冰火两重天里面,绯色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只见得一片的白色,那上面浮现出她的倒影,她微一皱眉,这里是司天水镜,她是如何的能出现在这里? “醒了吗?” 绯色被这熟悉的声音一怔,转头过去,“绿衣?”绯色惊喜道,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绿衣笑笑,“仙子,没有分别多久,你却是变化了不少。” 绯色苦笑,但见到绿衣还是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你怎么回来?是来看我的吗?” 绿衣收敛了笑,表情有些严肃,“仙子,你可知道,落嫣小姐,已经逝去了。” 绯色蹙着眉头,“逝去?这是何意思?” “看来仙子还不知道。”绿衣拍拍绯色的手背,“天庭的危机仙子已经是知道了的,可是为何,你应当是不知道的。仙子曾经问我的那一些问题,我现在也将告诉你。” 绯色锁眉看着她。 ------------ 第九十八章 飞雪 第九十八章 前夕往事被翻腾出来,讲者帯情,听着自行理会。原以为,相识一场,不过是机缘巧合,应了缘分二字,却原来,是这般模样。 绯色听后,苦笑一声,却也只是自身罢了。她该是明白的,那一眼倾心之后的万年种种,如何的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枷锁,她这一世,该是为了偿还而生,哪里还有半点的自由。 绿衣给她讲了这般的多绯色也终究是将幻境之景拼凑了出来。那样的钻心痛楚,该是她来承受的。金色匕首就在手中,绯色拿起便是它断了情丝,终了劫,缓缓将刀鞘抽开,寒光四溢,便是那肌肤鲜血粘涂过的刀刃,那一日的触感,她以然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只是,如今,握着怀满歉疚。 这一切,他若是回想起来了,该是如何的恨她呀。曾说过的话语在耳边萦绕,绯色垂目,他该是知晓了,这么多年以后,她的执着在此刻却成了一个笑话,原是她就不该沾染的,那些一直不停放下的东西,在此刻坍塌了。 “那,我的血液又是怎么回事?”绿衣只讲了万年前的夙缘,那血液是为何却是没有将出来的。 绿衣暗了暗眸子,“仙子,绿衣所知到的也仅仅是这样了。” “昆仑天尊用蒲公英为体将我就活,那我便也是蒲公英了?”绯色问道。 绿衣摇了摇头,“仙子,你且记住,这一些事,便是前世的种种,如今却是没有必要去理会的了。你莫因这事伤着了自己,渺尘也不是当年的嘉虞了,这一段的记忆,无论他想起与否,知道与否,都不在重要了,若他愿意放下那许多的成见,自是愿意与你在一起的,若是他不愿意,你也就收心吧。执着了这许久,该是放下了。” 绯色不作声,只是一眼看着那把金色的匕首,如何的能放下呢? “蓝黎先下如何了?” “我一上天庭就来找你了,哪里还顾得其他人。”绿衣笑着答道。 “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可自由行走吗?”说完,绯色便觉得好笑,司天水镜可是宫狱呀,既然伸出这里,是什么身份,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不若如此,她又想起了渺尘,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在哪里,对天庭如何?日后该如何。 那一劫数,不过二十天。届时,她当要如何? 沉栖走了进来,看见绯色还坐在冰床之上,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既然身体以及好了,便不要在那上面久留,太冰冷了。” 绯色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些笑意。 “你当时见到我,是如何想的呢?” 沉栖知她所言,心下也放松了不少,表情也逐渐的柔和起来了。 “如何想的呢?嗯。”沉栖做回忆状。“这个女子不简单,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刚刚说完,绯色就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我是命大了些吧。” 沉栖摇头,“不是你命大,是疼惜你的人太多了,渺尘即便是在生命最后,也不怨愤你。”看着她手上的匕首,继续说道“这把匕首是我哥哥亲手铸造成的,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吸血,可是但当你将匕首插进渺尘胸膛之时,他的血液还是滴答在地上,没有被吸收,这本就让人怀疑,到了你,也以这匕首自缢时,我才明白过来,便是不吸收他的血液,刀刃才会损伤,你也存了一口气,才让人救活,渺尘他,想来也是明白你的真心的,他不想你死。” 沉栖看着绯色呆愣的神情,心痛一疼。“你的身份还在,在天庭仍可自由行走,你想会花草宫,先去见木心或者蓝黎都可以。” “沉栖。”绯色突然喊道,“王母娘娘并没有执意,我将渺尘带上天庭来,反倒是你,却是很希望我将渺尘带上天庭,这。是为什么?” 沉栖沉默了一小会,忽而的一笑,”能为什么呢?天庭危机,若他愿意放下恩怨,回到天庭,共渡难关,于他,于天庭不都是一件好事吗?” 这样的回答,绯色听了,却是没有上心。这牵扯到的可是蒲公英一族的生命,渺尘岂是会轻易放下仇恨的? “绿衣呢?”沉栖从刚才进来就没有发现绿衣的踪影。 “说是司天水镜有一样她的东西,要去讨回来。” 紫郡一听说绯色回了花草宫,便匆匆的去了。对于紫郡这突如其来的造访,绯色皱眉。 在屋里见了绿衣,紫郡也是种种难以诉说的心情。 绿衣跟着昔梦太久了,对于她们三人,绿衣也都是知道的,紫郡看着,眼底有些湿润。 绯色瞧了这场景,以为自己是该回避的,刚走了两步,就被紫郡叫住了。 “你去看看缥缥吧,她很是想念你。” 绯色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木心站在凉亭里,看着外面的一片片花瓣,落在蜘蛛网上,任风这样的吹,也无法掉下。 一抹黑影渐渐的向她靠近,在她又一次叹息之后将她缠绕在黑色的烟雾里面。 绯色被雅伊领着去找木心,可是将紫郡宫找遍了,也没有发现木心的踪迹。 翊然坐在静水停中,翻着书,这是,一幕黑烟向他袭来,他斜眼一看,便是一个黑衣人,面带笑意的站在他面前。翊然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皱眉看向黑衣人。 “妖王殿下,万年不变,依旧是这般的模样。” 翊然重眸,负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不知你来,所为何?” 黑衣人淡淡一笑,“我见着九公主虽然醒来,但记忆全无,我可是在暗中帮了你不少忙啊,”黑衣人说着便笑了起来,那声音听在翊然耳朵里,一阵的刺耳。 “是你做的?你想要如何?” 黑衣人收起笑脸,脸色变得及其难看,眼神阴0的看着翊然。“我说过的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必如数,甚至是加倍奉还。”说完,獠牙一笑,“那位九公主,此刻却是不好受的,地狱岩火,灼烧死人啊。” 翊然猛的出手,黑衣人迅速闪躲两人因着在静水湖上大动干戈,被激起的水花落在水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水中的清澈,将他俩的身影倒映,黑衣人却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侧了身就快速离开。翊然追着那黑影快速的跟上。 因为没有在宫中找到木心,绯色便回了百草宫,回去之后发现紫郡和绿衣也不见了,正疑惑间,身子似乎猛得被定住了,一团黑气向她靠近。 地狱岩火,熊熊燃烧。木心被定在地狱岩壁,被烈火蒸着的她,已经是浑身是汗,身上的衣服在滴答着流水。她全然是虚弱的模样了。 翊然一路跟随着那黑影,来到了地狱岩,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大叫了一声,“缥缥。” 木心听见这声音,抬起头,来只听见了翊然模糊的声音。嘴唇微动,像是要对他说什么,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黑影看了木心虚弱的模样,观了翊然焦急的模样,脸上得笑更加的深了。明亮的眸子看着翊然。“我见你们隔着身份,实在煎熬,变想帮你们一把。”说着便见木心扔了下去。 “不要。”翊然大喝一声。 木心的身子陡然停住,火里带出的热气,叫她难受的紧,忍不住的低声哀叫起来。 “你想如何?如何才原放了她?”翊然的眸子像是燃了火一样的看着黑衣。 “如何都是不会放过她的。”黑衣人残忍一笑,“你该是知道天,人,鬼三界的大劫快要来临了,顾着你与她的关系,你当是要出手相帮的。那便不是我最愿看到的一幕了。所以,我要将天庭的希望毁掉。”他顿了一下,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木心。“所以,若是你愿意跳下去,免了我心头的忧患,我便放了她。” 木心听了这话,摇着头。 翊然即便在地狱岩火之上,也被这热气灼得浑身火热,全身汗湿,更何况是木心。那本来就虚弱娇小的身体,如何能在承受? “你放了他,我就跳入这岩火之中。“ ”不要,不要。”木心虽然已经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动着嘴唇,希望他能听见。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挥手间,木心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不要动。”翊然手伸向前,大声呼喊。“我跳。” 翊然的眼中此刻温柔一片,他看着木心,“此身遗憾,未能与你早相识,枉了你的一腔深情,此一颗,我只愿你,忘了我。”说完,纵深一跃,跳进了地狱岩火,刹那间火势滔滔,烟消云散。 木心的眼睛里流着泪水,落在空中,顷刻,便被蒸发,她只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人得笑,然后逐渐的远了,模糊了,不见了,她摇着头,想要撕心裂肺的叫一声,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黑衣人见他跳下去,开始狂肆的笑起来,一低头,看了木心小小的身子,眼神一狠,将她扔了下去。“我说过的,你施加我的,我必加倍奉还。” 木心在接触到火焰的那一刻却笑了,强火焚身又如何,只要那一片硝烟里有你的身影。 ------------ 第九十九章 落难 第九十九章 紫郡和绿衣去了天明的宫里,天明是知道绿衣要来的。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她要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紫郡缓缓的打开,当画完全展开的时候,只见得三名女子跃然画上,个个笑的明媚。 “这是昔梦上仙仙殒前来这里画下的。”天明在一旁说道。 紫郡却是泛红了眼眶,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着实是伤感了许多。 “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与落嫣小姐出了什么事,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但也是不责怪你们的,就是有一些生气,为何不向她坦白呢?小姐的性子你也是明白的,从来都不会先低头去跟人讲话的,言和这种事,她是主动不来的。绿衣便那样的说着,挽着一腔的温柔,像是给予的最后记忆和温暖。 “宫主,不论你对绯色仙子有什么希冀,也只望你打消那个念头,我家小姐也是不愿意你那样做的。如今三人之中,仅有你一人了,只愿你能够好好的保重自己。” 紫郡垂目。 “宫主。”这时,雅伊跑了进来,喘了一口气,“宫主,九公主不见了。” 紫郡听到这话,将手中的画卷好,抹去脸上的泪,“怎么回事?” 雅伊摇头,“方才绯色仙子来找九公主,我便将仙子带进去了,原以为会在凉亭,可是去了才发现,没有人。我与绯色仙子仔细的把宫殿找了一遍,但,就是没有发现九公主的踪迹。” 紫郡心下咯噔一下,看着绿衣,“那我便先回去。” 绿衣点头。 在紫郡宫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匆匆而来的惑与。 惑与一见着紫郡就连忙向她跑去,“姑姑,出事了。” 出事的,是南海的龙王亦庄。亦庄在从天庭回南海的途中,遇见了偷袭,受了重伤,侥幸逃脱,回了龙宫。这事儿,也没有声张出去。伤得虽然重,但也不致命,静养着些时日,也是会好的,但是今日却出了事。 惑与去向亦庄请安,等候了久久也不见开门,外头的虾兵蟹将也一个都没有。他心下不安,便推门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听到他的这一番话,紫郡不由得想起了木心,“缥缥也不见了。” “不见了的,还有绯色。”沉栖稳步朝他们走来。 “绯色也不见了?”紫郡问道。 “嗯。”沉栖点头,“柏易方才在南天门发现了一团黑气,但很快便消失了。” “黑气?莫不是?”紫郡询问似的看向渺尘。 沉栖摇头,“不知道。消失了这么许久,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怕是与不久之后的天庭劫难有关,若是这样,便也麻烦了。我们还是先去问问王母娘娘吧。” 瑶池。 “黑气?”王母娘娘皱眉。无怪乎众人对黑气如此的敏感,实在是当年所受的侵害太过深入人心,叫他们一刻也不能忘掉。 黑气是因为他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团黑气,而平时他也是一身的黑衣,但实际上,他是一个皮肤很是苍白的年轻男子,名唤茶扉。茶扉是上古神魔之后,心性残暴,脾气暴躁,稍有不慎,便饮血噬心。只是他一直深居简出,倒也还好。但是,总有那么些个不怕死的偏要去招惹,后果如何,自是不必说的。不过,相形之下,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这一切的平静,都在四万年前被打破了。茶扉同当时的蒲公英将军嘉虞关系颇好,在蒲公英一族与魔界联手抗击天庭之时,出了不少的力。他一出现,便是流血飘橹,天庭之上一时被血腥之气笼罩,天河之水都被染成了红色。不少当时的天庭大将和神仙,都死在他的手中,阴影就此种下。 嘉虞死后,天庭一度恐惧他会为嘉虞报仇,但,似乎是他们想多了,茶扉什么都没有做。恐惧逐渐的消退。却在万年前妖界入侵时,他再度出现。帮着天庭将妖界击败,天庭一时惶恐,以为有好转的意思,谁曾想,他接下来的话才使天庭陷入了真正的恐慌之中。 “之所以会帮你们,只是不想看见你们就这样完了。别忘了嘉虞的诅咒,我是一定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的。在此之前,天庭一定会完好无损。”他本就长得妖冶,那一番话说得又是格外的温柔,一字字的打在天庭众神的心上,无一不是深深的颤栗。 到了这个时刻,他也是终于的出现了。看来天庭的劫难是在劫难逃了。 王母娘娘遣散众人,独自抚额,只剩下二十天了,他天庭要如何的去面对这一回的劫难呢? “娘娘。”暖阙走进来,“妖王醒了。” 陌离醒在一片绿叶之中,他想起身,却被那茎叶死死的抓住,不能动摇分毫。于是,只能呆呆的望着一片蓝色的天空和不时从他身上飘过的白云朵朵发呆。 王母娘娘走进来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王母娘娘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停下来,“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陌离听后嘲讽的勾唇,“天庭。” “呵呵。”王母娘娘轻笑,“是天庭无错。”然后环视了一圈又接着说道,“这里是落嫣为仙时的所处之地。” 陌离眼眸轻转,看着这一片的绿色。 “曾经这里面长满了兰花,可是,自落嫣殒命后,便迅速的凋谢,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这无尽的绿色。”王母娘娘颇有几分伤感的说着,“你消失的百年记忆,便是存在于这里,愿不愿意找回来,就看你个人的意志了。” “落嫣呢?”沉默了许久,陌离问道。 王母娘娘一笑,“她已经恢复了仙体,现下在二十二重天的天墓里。” “她可还有往生的机会?” 王母娘娘摇头,“仙是不能往生的,是不会落入轮回,重新来过的。若是不历劫,他们是不会再有回到天庭的机会的,他们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她的身体何时会消失?” “九千年以后。” 陌离沉默半响,道,“把她给我。” 王母娘娘蹲在他的身旁,“可以,但,有个条件。” 陌离闭眼,“说。” ------------ 第一百章 难言 第一百章 渺尘很久没有现在这种感受了,只是坐在湖边,噙着清酒,手边还摆着一本书,看着湖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很是安静和闲适。这时,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的起了一层的涟漪,微一风袭来,渺尘抬头,只见了一张苍白的脸,下一瞬,那脸便消失了,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气,黑气褪去,一名黑衣男子浮现。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渺尘的身边,靠着他坐下,取了一个杯子,斟满了酒,却也不喝,倒进了湖泊里面。小小的水柱倾下,水面小的水花溅起,鱼儿们一个个的欢快的避开了。 “如何醒来的?”渺尘带着笑斜眼看他。 “落嫣打开了千缘镇的密道,唤醒了神兽,神兽的一个踏脚,还有落嫣的鲜血,溅到了我的身上,这才醒了过来。” “落嫣?”渺尘皱眉,“看来她是拼了命的也要将你唤醒。我的这个妹妹从前待你也是极好的,如今还为你将命都给丢了。你也该是要回报一下她了。” 茶扉点头,“我醒来之后便去天庭溜达了一圈,卷走了南海九公主,把她带去了地狱岩,同妖王做了个游戏。” 渺尘偏头看他,只见他对着自己俏皮一笑,“也不过就是无聊的紧了,你放心,我没有那样的残忍,不会杀了他们的,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 渺尘默然,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你若是不残忍,这世间怕也就没人当得上这残忍二字了。 “我看你这日子过得也不比我有趣。既不重聚实力,重振蒲公英一族的势力,也不去找绯色,谈情说爱了。”说到绯色二字的时候,茶扉刻意的加重了与其,还略有所思的看了渺尘一眼。 但渺尘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湖中喝了酒水的鱼儿们一个个的晕头转向。 “你当真就不恨她?”茶扉还是不死心。 渺尘这才正眼看他,脸上带着笑,“茶扉,当年,妖王屠尽百叶林时,你有何感想?” 茶扉眯了眯眼,里面杀气暗涌,因着苍白的皮肤而衬得鲜艳的薄唇轻启,“杀。” 渺尘却是笑了,“痛失所爱之时,你想着的不是挽救,而是杀戮。你可知当时并非是完全没有办法。青抈师承昆仑天尊,又是落栖山的少主人,血统纯正,为人更是谦虚热心,而且还时常的出去百叶林寻找珍奇的植株。当时百叶林焚烧之时,他便匆匆的赶去,想要挽救。谁知道,你竟然打开了千缘镇的入口,你本想让妖王为神兽所杀,哪知道,到了沉睡时刻,就那样的睡去了,留下了一个烂摊子。青抈无法,只能以命换得伏魔殿生灵,平息了神兽之怒,将入侵的妖邪驱逐。也因此,错过了百叶林的拯救,致使百叶林被地狱岩火燎原,寸草不生。”渺尘停下来,看着已经被风霜沾染了双眼的某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茶扉,你太幼稚,又太冲动,实在也太不懂得感情了。” 茶扉瞪他一眼,不客气的答道,“你懂感情,可还不是犹犹豫豫,任所爱之人反反复复,始终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下,他实在是一个爱笑的人,“我却以为,她能活下来,也是因着你的原因,可这般的纠葛,倒还真不如在那时便死去。”说完便站起身来,“我这次醒来,没有什么好玩的。便在天庭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回来了一个礼物。既然是蒲公英,不彰显出来,算是怎么回事?”然后便消失了。 渺尘沉默了久久,起身往外走去。到了屋外,稍作犹豫,推门而入,只见了一身绯衣的绯色躺在床榻之上。他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往来反复,你也总在身旁。 他走进去,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绯色,理一理她额前的发丝,额心一朵红色的蒲公英图腾忽隐忽现,他的手,顿住。 “既然是蒲公英,不彰显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绯色在睡梦之中,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触碰她的额头,那冰凉的触感,是她十分熟悉的。她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这与她之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绯色在得知了四万年前的种种之后,纵使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但那种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悸动,她感受得到,便是那匕首穿胸的痛楚,她也能体会到三分了。 一时之间,绯色无语,面对着此时的渺尘,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了。诚然她是已经知道渺尘恢复记忆了,之前的那一番话语,还犹在耳畔。 绯色无言,渺尘亦是无语,但这氛围却并不显尴尬,两人四目相对之下,暗波涌动。 绯色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颇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渺尘,渺尘会意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绯色接过来,小心的抿了几口,这才带着惬意看着渺尘,“你,可恨我?” 渺尘将她手中的被子拿过来,放到一旁的矮榻上,“不若我恨与不恨,现在已然是这样了。当我还是仅是渺尘的时候,我想着的便是恢复蒲公英一族昔日的荣光,但是现在,我所想的则是为何蒲公英一族会生出那样大的劫难。思来想去,都不得所解,直到方才茶扉的出现,才明白了几分。蒲公英是在神魔的血液里长出来的,是从死亡之中活下来的死亡之花,所以它的颜色鲜艳,而且心性残暴。但是一直受到天庭的压抑,这才没有出事。也亏了当年,才有了今日的平和,所以,我已经不怨恨天庭了。” 绯色怔怔的看着他,倒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想了这样的多了。被子之下,手指微微绞动,“那,对我呢?” 渺尘看着她,轻笑一声,“你说呢?我曾那样的疼惜于你,你曾那样的爱慕于我。可为何匕首之下的受是那样的用力?是想要砍断一生的情缘牵绊吗?我并不是恨你,只是还不能原谅把了” 绯色红了眼眶,只是还不能原谅。这几个字落在绯色的心上,不算是特别的沉重,但真真的是痛了。于是带着晶莹的双眸,还得再生生的挤出一个笑脸,就显得格外的难看了。 ------------ 第一百零一章 血色 一百零一章 渺尘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却并不看她已经被泪水打湿了的晶莹的眸子。绯色却是盯着他的脸,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她咬住下唇,直到口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一把抱住渺尘的腰身,头枕在他的胸膛之上。渺尘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哭声呜咽,泪水无痕,打湿他的衣襟。 飞雁山。 大雪已经停止,但大地仍旧是一片的苍茫之色,没有了雪花落地的簌簌声,飞雁山安静的令人恐惧。 逐月踏在白雪覆盖的路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山间的小屋外面,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推开屋子。屋里的摆设较之从前改变了不少,现在仅留下了一张八仙桌,配着几张椅子。墙壁上居然还挂着青纱在飞扬,窗户上雕着兰花的图腾,顺着往前走,是一把藤椅,此刻的藤椅上面躺着一个人。脚步就此顿住。 陌离从天庭下来之后,就来到这飞雁山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突然的想来看一看。屋子里的摆设看着陈旧了许多,他一挥手将东西全部扫走,只留下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墙壁很空荡,突然的他就想起了落嫣的房间,总是有青纱在飘扬。于是就带来了这一室的青纱悠扬,还有那一把藤椅,他看着就躺下来了,突然的就放松了不少,然后,就在上面睡着了。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 逐月看着躺着藤椅上面的人,踌躇了许久,也没有将他唤醒。拖了个凳子拿到他的对面坐下,仔细的端详起那张紧闭双目的脸。心里隐约觉得确实是有几分的相似,可是无论是五官还是脸的轮廓,也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那这莫名的相似之感从何而来呢?就在逐月冥思苦想之时,一双赤色的瞳孔之眼睁开了,死死的盯着他。他心底一颤,偏过头去,没再看他。 陌离只是睁开眼,但那双赤色的瞳孔确实有些吓人。他看着逐月不自然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咳嗽了一声。 “我姐姐呢?”逐月问道。 听到那两个字,陌离的动作僵了,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在冰天雪地之中,如何能开出灿烂的兰花呢? 偏偏的在这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片兰花-----以冰雪雕刻而成的兰花。 逐月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那个地方的景色绞的他一阵阵的心疼。 阴沉了许久,总是被厚厚的云层和大大的雪花覆盖的天空,终于明朗起来了。蓝色的天空之上白云朵朵飘,阳光穿透他们,照射到地面上,冰雕的兰花愈见的晶莹,融化了水珠点点坠落,原来已经到了冰消雪融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天空突然的飘着一件红色的纱巾,飘逸的落在雪地上面,将雪地染成了红色。那红色逐渐的蔓延,一直到冰雕的兰花地上。 逐月看着突然变换的颜色,心下一惊,赶忙跃身过去,只见了一件红色的纱巾将躺在冰雕兰花之中的水镜棺材包裹起来,然后带着棺材向天空飞去。逐月只能追上去,用脚压住他,不让他升空。然而却没有他的力气大,直把他往上空带。 一条白色的纱巾卷住他的腰身,用力一带,他便飞了出去,落在雪地上,没有融化的雪花沾了他一身,他刚撑起身就被突然的击倒在地上,只看到天空之中,一红一白的纱巾相互缠绕。 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跃出,他一把将红色的纱巾从水晶的棺材上扯掉,一把将白色的纱巾和红色的纱巾柔和在一起,腾飞上天,然后,像是雪花一样从天空之中纷扬下来。 一切完结的都没有那么的快,就在他把棺材重新的放好之时,四面八方飘来的红色纱巾向他袭去。他用力挣脱开,带着逐月离开。身后跟着一大片的红色,将天空都映红了。 陌离躺在藤椅之上,摇摇晃晃,手上把玩着一颗红色的珠子,倒是颇有几分悠闲的味道,就是眉心渐渐的起了褶子。 门被猛得打开,或者说被猛得弹开。 白席带着逐月一路被红色的纱巾追到这里,然后被用力的弹进了屋子。两个人倒在地上,一时都没能起来。 陌离理了理宽大的袖子,起身,一挥手,门被关上,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怎么回事?” 白席抱着手臂站起来,“是红绫和白绫姐妹。” 陌离把逐月扶起来,弹去他身上沾染了的灰尘,睨了一眼白席,“出息!不过这两姐妹,就让你吓成了这样?” 白席尴尬的扭头,“不过,她们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陌离这话一出,紧闭的门扉就被打开,一条红色的纱巾飞了进来,他扬手便成了灰尘,顺便带上了门,“神兽之血?”陌离皱眉,一把把逐月丢给白席,带着他马上离开。 “殿下,请让白席留下。”白席说道,“万年前,就是因着我的离开,才让你受了重伤,今日,白席是再不会让那一日再演。” “哼。”陌离冷笑一声,颇有几分的不屑,“你留下又能如何?”看着逐月,眼神温柔了几分,“把他带去妖王殿。” “殿下,妖界已经大乱了。妖王失踪,妖界群龙无首,低下一群人蠢蠢欲动。不断有人找你说是要将妖界一举拿下,归为我魔界。” 不过一日的功夫,妖界已然成了这个模样。 逐月看着陌离,“都离开吧。” “是啊,殿下。”白席也着急说道。 陌离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过身去,“我不走,你们走吧。” “啊。”只听得外面一声尖叫。 白席连忙把门打开,只见外面如雪花般的纱布纷纷扬扬,苍白的大地上渐渐染了红色,一股血腥之味顺着风蔓延。 陌离皱了皱眉,微微蹙了下鼻子,这样强的血腥之气,怕是不久之后,这里便会是一片红色的汪洋了。 “看来红绫白绫姐妹是逃难而来。”陌离说道。 “殿下,快写离开吧。”白席继续说。 陌离白他一眼,“离开这里,还能回去哪里?这是天地浩劫,是妖魔两界无论如何也躲避不了的了。” 蓝色天空,白色云朵,红色的飘絮,沾满了大地,雪色被掩埋,血色在蔓延。 ------------ 第一百零二章 衷言 第一百零二章 神魔之血一出,飞雁山上片甲不留,尽是朱色。与之相较的是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灵,大大小小,全部都被血液凝固住了,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陌离站在窗口,只看见无尽的红色在蔓延,和着他赤色的瞳孔,像是要燃烧起来。 逐月这时想起了什么,走到陌离面前,焦急的问道,“那水晶棺材里面?”他却并没有将话说全。 陌离知他所指,答道:“她不在。” 逐月顿时轻松下来,“这神魔之血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里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陌离嘴角一抿,“上古时期的天神和魔界的魔王结合所产生的后代,其血液便被称之为神魔之血。”陌离看着不断逼近的红**域,伸手将窗户关上,“很多年前,他们的后人被天庭诛杀,其血液流淌至十二层天,被冰雪凝固,成了一道红色的蜿蜒河流。如今,冰消雪融了,血液便也就解了冻,慢慢的就流下来了。神魔之血至阴至寒,被其沾染到的,无论大小,修行,都会被冰冻致死。” 陌离的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氛围更是骤降了几个温度,半响都没有人说话。 “殿下,现在我们该如何?”白席问道。 “带他离开。”陌离还是说着一样的话。 逐月却是不依了,“这飞雁山是我妖界之地,我的走和留,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 “妖王不见了,妖界上下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身为妖界的三长老,你不出面谁出面?”陌离说道。 逐月一笑,“散了也好,免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嘭。”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便是地动山摇,三人扶着就近的物品,随着大地颠簸了好一会儿。等到一切都停止了,大地恢复了平静之时,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就在以为都已经完结了时候,地面突然的一塌,一团黑气悄无声息的涌进了屋子里,将他们三人包裹在里面。瞬间明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黑气逐渐的褪去,黑衣男子逐渐的显现。 茶扉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了陌离,又看逐月,唇边的笑意不断的扩大。 这时,渺尘从绿树掩映的桥山走出来,站在桥头,说了句,“都进来吧。” 白席站在门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这才算是恢复了往日里的样子。 茶水微微溅起水花,渺尘给自己到了杯水,徐徐的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三名男子,逐月,陌离,茶扉。 “千缘镇的神兽方才惊怒,把大地踩踏了。相比你们两个也是感受到了。”指的自然是逐月和陌离,然后,他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继续说道,“因着这一踏,凡间已经是地动山摇,洪水滚滚了。而南海龙王也不知所踪,无法管理雨水的布施,再这样下去,人间就毁了。” 在座的人,都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善良之辈,所以,渺尘说得这一番话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涟漪。 “伏魔殿。”渺尘显然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这才沉吟的说道。 果然这三个字一出来,三个人就纷纷的抬眸看着他。 渺尘满意一笑,继续说道,“伏魔殿中的魔兽在四万年前便有了苏醒的迹象。” 茶扉听了这话,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吊着眉梢看着渺尘,“便是你用鲜血祭奠出来的。” 茶扉这话说得却是委婉了。 当初渺尘被逼瑶池,一路向前,走到了伏魔殿里。在殿里,绯色当胸一刀,他痛,扬手将匕首挥落,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伏魔殿中的灯具之上,随着灯火的燃烧,气味不断的扩散。魔兽嗅觉灵敏,当时就震动了一下。也亏得血液不多,才没能让它醒来。 天庭虽然忌惮魔兽,却也不得不仰仗着魔兽的能力,保天庭无恙。倾斜的石柱打破了北门的天,让天庭与地面相通,每一回的鲜血祭奠都会让洞口缩小,现在也只剩下一块没有合上了。若是那一块合上了,天庭再不必担心北门的缺口,千缘镇的背叛,以及魔兽醒来之后给凡间和阴曹地府带去的种种灾害。可是,该如何的去寻找一个拥有上古天神血液的纯净之体呢?即便找到了纯净之体,以血相祭,稍有不慎,缺口未能补上,魔兽又被唤醒,届时,才真成了三界大劫,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你的前世记忆可找回来了?”说话的人是陌离。 渺尘点头。 “天庭杀尽蒲公英一族,以他们的血液将大半的缺口补上,你当真就不恨吗?” 渺尘默然,半响说出一个字,“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帮着天庭来忧心?莫不是想凭着一己之力就帮着天庭躲过此次的劫难?” 渺尘苦笑,“如何的相帮?以我之血液将缺口补上?还是将尚未完全苏醒的魔兽屠杀?” 绯色进来时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她心底微微一颤。 见着绯色来了三人便默默的退出去了。 “方才你讲的话,可是真?”绯色问道。 渺尘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绯色,你不愿我回天庭便是因为这个吗?” 绯色蹲到他的面前,握着他的双手,看着他的双眼,“所以你才说不怨恨天庭?你是准备好了吗?” 渺尘垂眸看着她,“你以为我有多么的高尚?会为天庭而牺牲自我?尽管我听了几年的佛音,但,普渡众生的菩萨心肠可还没有领悟到。我蒲公英一族生的这样,死的也是那样,神魔血液生,神魔血液死,也算是有所终了了。如今蒲公英一族也仅剩下了我一人,自然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所以那种会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绯色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方才的言论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让其成真呢?”渺尘说的温柔,手下的动作更是温柔,他的指腹小心的抚过她的脸颊,眼里带着心疼,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温柔的双眸里面却是深深的忧郁,我只怕,只怕不能控制住自己,伤害了你,你可知? ------------ 第一百零三章 神兽 第一百零三章 渺尘说得是实话,他是无心插手的,但是天庭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沉栖是在第三天出现的,绯色将他带去了后院,那里面是成片的竹子。 真的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若是平凡人的一生,便就是这个样子了。 绯色将额间的发撩起来,一朵鲜艳的蒲公英浮现出来,沉栖看了,倒没有表现得有多么的惊讶,只是眼中出现了灰败之色,他是知道,一切已经不可逆转了。 绯色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话,转过身去,不看他,“沉栖,如今,我已经不是仙了,不用再回天庭了,也不必再听命于王母娘娘了。日后,若是你以朋友的身份前来看我,我十分欢迎,若是以天庭之中的某职位的话,就大可不必来了。” 沉栖苦笑着退了一步,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绯色,万年时光转移,不变的依旧是命运,即便回到原点,所得之结果,也是相同的。从前,哥哥给我讲宿命,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绯色回眸看他,“我不知道四万年前的事,我的记忆没有回来,可是看看渺尘的第一眼,我便信了命运,所以,不管以后如何,此刻的我,也是高兴的。” 沉栖点头,走到她的面前,扯了一下她的耳朵,笑得有些无力,但却并不勉强,“以后,你不要再回天庭了,无论是谁让你回你也都不要回。” “包括你?” “对,包括我。” 绯色点头,报之以微笑。 南海龙王失踪了十日之后,终于找到了,只是那已经是一具干涸的尸体了。 南海三太子惑与迅速登位,成为南海龙王。 亦庄之死成了一时间难以破解的谜案,南宫玖羽无论怎样的启动往生咒也看见丝毫的画面。 妖王翊然莫名失踪,妖界大长老落嫣也不知所踪,魔王陌离带领妖界三长老统领妖界,魔界与妖界开始了大整顿。至此,魔界与妖界真正成为一体。 千缘镇因为神兽醒来,彻底摧毁,天庭派柏易下界将神兽降服,历时三天,损伤无数天兵,神兽逃脱,柏易重伤,于珈蓝湖殒命,而神兽坠入珈蓝湖生死不明。 消息传回天庭,王母娘娘震惊,再派了四大天王下界珈蓝湖搜寻神兽的踪迹,但,珈蓝湖深不可测,搜寻了三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天,绯色和渺尘坐在桥上,安静的钓着鱼。日光很好,风也很平静。偶尔蜻蜓点水落到低矮的树枝上,激起小小的波浪。湖水被映的碧绿,湖面上丽影成双。该是多么恬静的两人时光。 绯色撑着左腮,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的不耐烦,“都这么久了,还是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到底这里面有没有鱼啊?” 渺尘笑笑,“无所谓有没有鱼,重要的是钓鱼这件事。” 绯色摇头,“不懂。” “呵呵。”渺尘把鱼杆放到一边,捧起绯色的脸,额头相抵,“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绯色红了脸,这才明白他的话,微微的点头,“好,很好。” 这时,鱼杆动了起来,绯色连忙把鱼杆往上提,只见得一条小小的鱼挂在鱼钩上面,还在不停的蹦跶着,绯色高兴的站起来,“渺尘你看,真的有鱼。” 看着一脸兴奋的绯色,渺尘笑了,他起身拿来鱼篓,把鱼装进去,“回去给你做个鱼汤。” “这么小的鱼啊?”绯色有些犹豫,“不然再钓几条?”她扬着头问渺尘。 渺尘自然是说好。 于是绯色又恢复了精神认真的开始钓鱼了,傍晚回去的时候,鱼篓已经装满了,虽说鱼篓不大,但是这鱼也却是多了些,毕竟只有两个人。不过,绯色却是不关心的,今天是她第一次钓鱼,还这么的有收获,她自然的是开心得很,渺尘不愿意扫了她的心情,随她去了。 做饭的时候,绯色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就看着渺尘把各种菜和调味品往锅里加。最后吃饭的时候,绯色吃得很香,一个鱼汤,她都喝了大半。 看她吃得这样的香,渺尘也是相当的高兴,“有那么好吃吗?” 绯色点头,“只要你做的,都好吃。” 渺尘抿嘴浅笑,把筷子放下,看着她吃,眼神很是温柔,渐渐的眉头皱起,眼里开始泛起心疼。 血从绯色的嘴角流下,一滴滴的坠落在雪白的鱼汤里面。绯色咽着泪水,依旧用牵强的笑脸看着渺尘,“你总是在我以为最幸福的时候给我温柔一刀。” 渺尘摇头,“这一次,没有。你会流血,会受伤,是因为神兽。千缘镇里的那一只神兽原是你的坐骑,你早年以鲜血喂养他,所以与他血液相溶。他现在受伤了,你才会这样。” “嘭。”端在手里的碗滑落,落在地上,发白的液体溅到她的衣裙上。她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眼里是控诉,“你为何如此的平静?”因为受伤,她的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听起来,格外的温柔。 渺尘也站起来,“因为这样,你才会睡觉。” 绯色皱眉,疑惑的看着他。 渺尘一步步的向她走近,“绯色,我说过,我不会轻易的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让自己做危险的事,不计较天庭与蒲公英一族的恩怨。可是,如果,蒲公英一族有往生的机会,我是愿意去尝试的,即便会让自己受伤。神兽只会听从你的召唤,所以,我知道,你早就恢复了记忆。你装作不知,与我在此地,暗中却指挥着神兽,冲出千缘镇,你想做什么?” 绯色几欲晕倒,但双手死死撑在桌子上,不让自己摔倒。 “我都说了,不会怨恨你,你这般又是为何?”渺尘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上。 绯色终于还是晕倒在他的怀里。 渺尘抱住她,轻轻抚着她垂在背后的头发,眼里温柔一片。 最是不该束缚,却又总是忍不住。 往往留不住,想挣脱枷锁。 回忆太美好,而你太疲劳。 ------------ 第一百零四章 绝殇(1) 第一百零四章 一切的始末不过是那一眼,和一腔的执念。 万年前的神魔混战,死伤无数,流落的血液却因太过寒冷而被凝固。时光匆匆,尘来土往,血液之上便长出了植物,那植物长大以后,颜色鲜艳,分外轻柔。寒来暑往,那植物成长惊人,不过历时百年便化作了人形,修成了精灵。 天庭得知后,便将他们全部收押起来,说是生长在神魔血液之上的不详之花,要在九月九日这一天,往八十八层天上全部施以极刑。幸而,西天佛祖出面,带其去西天聆听佛音,将魔念压制住,并赐名蒲公英。佛祖将蒲公英送回天庭,让蒲公英一族守候天庭,犹如上古天神一般,做天庭的守护神。 万年前,三界之中仅有天庭才有蒲公英,而蒲公英也仅有红色这一种。蒲公英一族一直承担着保护天庭的职责,是天庭的第一道防卫。 嘉虞是近万年来,蒲公英家族中最出类拔萃的,深受蒲公英族长恽胤的亲睐。但嘉虞的思想却并不同于那些祖辈,一生只为天庭而活,荣辱否,生死否,都只因着天庭。看似是一场荣光,实际却像是看门狗一样,得不到尊重,只因生长于神魔之血中,便被冠以魔头的称号,时刻防备着,步履维艰。于是嘉虞是便生出了一个念头:脱离天庭,自成一门。这个想法被恽胤严厉的呵斥,但私下,却待他格外的不同,不仅将他送去西方极乐世界听佛音,开慧根,还将他送去了昆仑山学艺。 当年昆仑山天尊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落栖山的青抈,另一个便是蒲公英的嘉虞。两人之中,青抈较他年长些,嘉虞便唤他为师兄。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对,感情日渐的好。青抈曾疑惑,偌大蒲公英一族,如何甘心只做一道防卫?嘉虞调侃道:“出生卑微。” 亦神亦魔的体质,让其一直得不到天庭众路仙家的认可。 五百年后,珈蓝湖畔出了一个河怪,天尊派遣嘉虞下界收河怪。河怪空有庞大体格,却不堪一击,轻轻几招,便坠落湖中,染红了一湖的绿水。将河怪收伏之后,往返的路上他识得了一名女子,名唤绯色。女子人如其名,面若桃花,又身着绯衣,苍茫天地间,喂她耀眼。 湖边小屋,朝朝暮暮,女子温柔,男子温润,情,便这样产生。 不曾想,她竟是那河怪的同伙,美人计施,不过是想为其报仇。头钗入肤,心念上枷。嘉虞只虚虚一掌,她便香消玉殒。那一时,才知她竟然是凡人,不过常年居住在这珈蓝湖中,与河怪长期相处,成了朋友。 嘉虞将她带回昆仑山,求天尊相救。天尊以蒲公英作躯壳,将她救回,从此加入蒲公英一族。万年一梦,神魔再战,蒲公英一族死亡惨重,而天庭却仅仅是封了个虚名而已。嘉虞恼怒,发誓定要脱离天庭,不再受其束缚。 偶然一日,嘉虞与当时的魔界太子乾裕相识,两人冤家相遇,分外眼红。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会当绝顶,浊酒一杯,相交成了知己。嘉虞助乾裕除掉魔界四大长老,登上魔界之王的宝座。乾裕承诺他三千年不入侵天庭,给蒲公英一族休养生息的时间。 三千年,嘉虞将蒲公英一族中的所有小将军聚在一起,整合新锐,在西天东方的土地上寻了一块净土。这一切悄然进行,只留了表面严阵以待的虚壳。 三千年一过,魔界再掀战火,蒲公英一族不再冲锋陷阵,天庭一时不备,损失惨重,幸得大将柏易率领天兵,誓死保卫,才未越过天河,保住了一时的太平。 休战之后,玉帝将恽胤关押起来,论了他失职之罪,便要诛仙台上行刑。嘉虞与天庭谈判,达成协议,蒲公英一族需得再为天庭效力一万年,这才肯将恽胤放出。恽胤出来之后,便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嘉虞。 绯色自成蒲公英之后,一直留在嘉虞身边,眼见的两人情深意切,便在恽胤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婚后不久,嘉虞在从极东之地往返天庭的时候,被神兽袭击,身受重伤。绯色将他带去珈蓝湖,悉心照顾。 然而,妖界却在此时攻上了天庭。嘉虞顾不得身上的伤,带领蒲公英一族同妖界作战。眼见的抵挡不住,天庭却将南天门紧锁。最后被乾裕所救,才得以生还,而蒲公英一族其他则全部牺牲。 伤好了之后,嘉虞不顾绯色劝导,执意上天,要找天庭讨个说法,不想,正中了天庭的下怀。 天庭北门有一缺口,须得用上古天神的血液才可结成纹络,再依据纹络用水晶石粘合上。蒲公英一族生长于神魔血液,其血液为上古天神传承,这便也是天庭向佛祖妥协的原因。上古天神的血脉遗留不多,且身份尊贵,天庭自然不敢让其歃血补天,而蒲公英则正是留下的一大宿果。佛说因缘,让你生来,自是有其原因,凡事皆不可无原因。 诛仙台上,佛祖来临,救下了嘉虞,将嘉虞带去了西天,潜心修佛。只是心头总念蒲公英一族,恨意上涌,戾气渐重。遂离开了西天,去落栖山找了青抈。青抈知晓自己师弟心头苦楚,给了他往生符。往生一下,魂魄归位,蒲公英一族再回昔日繁华,他暗中操纵,将蒲公英一族中的精锐交给乾裕训练。 三千年一晃,魔界再上天庭。此番,天庭腹背受敌,节节败退。 前一景,嘉虞拥着绯色看世间美景,下一景,嘉虞牵着绯色的手一路走前大殿。 天庭落败,天庭一众神仙被擒。 乾裕却想把天庭交给嘉虞管理,嘉虞自是不愿,从头至尾,他要的不过是脱离天庭,不受束缚,如今愿望实现,他最想做的,便是陪着绯色,不再分离。 可是命运跌宕,岂会让你一人尽相如意? 那一日,血流成河,漫天的红色蒲公英像雪花一样纷纷坠落;那一瞬,嘉虞心如刀割,他挚爱的枕边人,竟是王母心腹,那年河怪,那年相遇,一切不过历劫而已,如今劫数一过,封印解除,执剑相向。挥刀一瞬,往日情意不存,只留一颗残泪祭了鲜血婀娜。 天庭重回昔日,蒲公英一族就此灭亡。 佛说因果轮回,谁能想到四万年后,嘉虞的重生,谁又能想到,绯色依旧当初模样。 嘉虞被绯色养在黑淤里,长成了蒲公英。天庭忧,也不得不顾佛祖的颜面。 谁又知晓,迷迭渊一场浩劫,将他送进妖界,自此沦为妖。 ------------ 第一百零五章 绝殇(2) 第一百零五章 那一晚,她手挽宫灯从天河边过,凭得一阵风将弱水吹起,湿了她一身,也熄了手中宫灯。她作罢,索性就在天河边上玩起水来了。 那一时,他从天河匆匆忙忙走过,只留下惊鸿一瞥的芳华,入了她的眼,也乱了她一颗心。她追随,直到背影完全被黑暗笼罩不见。 那一天,她脸带白纱从百草园过,跌撞之间入了谁的怀抱,冲了鼻间香,也散乱了眉心忧。她低头,浅笑着勾起嘴角感慨原来是你。 她绕过回廊,走到那一方土地,只见得蒲公英棵棵摇曳身姿,偶尔翩飞,落到她的衣服上,红影朵朵,她悄悄。榕树下,她暗藏,看他信手闲步。明明不知情为何物,偏偏就一见钟情了。眼移不开,只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那一日,她下了凡尘,甘愿成为一介凡人,只为与他相言几句。 珈蓝湖上,他收河怪,一场意外一场相逢。 公子多情有礼,小姐爱笑温柔。触目之间,一颦一笑,俱是缠绵。情缘酿下,情衷相述,头钗入肤,不过心虚试探。 天尊诊脉看明一切,执剑问她,有何阴谋,她苦笑,不过为一情字,苦苦哀求,望天尊原谅与成全。 该是一番挣扎抉择,天尊怕她阻了爱徒前途,叫她许下毒誓,才肯放过。她无奈,却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留在他身旁。九重天上,她不踏出蒲公英一族的势力之地,他当她谨小慎微,也幸运蒲公英一族之中的景色宜人,着实让人百看不厌。她却是惧怕天庭之中谁人认出了她,她一时不好与他交代。 得偿所愿,朝朝暮暮,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奢求。纵然时常小别,也觉另有一番风味。别是整日缠腻,最后,两两相厌。 那一回,他身受重伤,她衣不解带,悉心照顾,生怕有一点儿的闪失。那极东之地的神兽她也眼见的烦了,于是寻了一个日子,前去将它收伏,弄为坐骑,赶去了珈蓝湖,深藏在水底之中。 他伤方才好了一些,天庭再出了事端,他无法,不顾她的劝导,回了天庭,结果却是阴谋一场。得亏了乾裕的出手相救,他才能幸免于难,活了过来。可是蒲公英一族中的大大小小生灵的性命,却再也没有了。他痛苦,借酒买醉,她亦是心疼。 多想抚平他眉间皱纹,不叫他再忧心,只愿找个地方与他平淡生活,奈何君心不似她心。她黯然,也曾在夜色之中悄悄落泪,也曾后悔当初自己决定是否正确,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的一句:待我将族中之事处理妥善,定不负你,带你隐姓埋名,只做三界一对平凡夫妻。这诱惑太大,她实在喜欢。 往生符咒,翻天变地。魔界相助,茶靡暗推,天庭节节败退,终于再无还手能力。看似一切结束,却是孽缘开始。 她本是身份尊贵的上古天神之后,在这天庭之中,她的地位不低,却为了他,将一切隐瞒。她的父母死于神魔大战之中,而蒲公英真是因着那血液才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初职本是保卫天庭,不想却让天庭蒙受这般的灾难。 王母娘娘找到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动了恻隐之心,可,又如何能让心爱之人死于她的手中?她拒绝。谁想,王母娘娘竟然拿出了父母的遗骸,那是放在九十九层天上的英烈祠中的。王母娘娘威胁她,若是不答应,便要将她父母挫骨扬灰。她自是明白王母娘娘,操纵生死,远胜于玉帝,即便此刻被囚,也依然能找到她,拿到父母的尸骸,当真要挫骨扬灰,又有何难? 她不忍,百般犹豫与纠结。 这一时,王母娘娘给了她一把金匕首,说是不会伤及性命,只会受些皮肉之苦。那匕首她是知道的,绝非那般的简单,王母娘娘亦不是心善之人。她将匕首的刀刃以白蜡封了,只徒留了光滑的表面。她心下虽然忐忑,但父母的尸骸,她不得不顾及。她一家的颜面她不得不顾及。要知道,她私自与他成婚本就与礼不和,眼下还出了这一件事,若是追究起来,她亦不能幸免。佛祖和昆仑天尊再如何的偏袒与他,也是无法替他解困的了。 她踌躇许久,仍是痛下了决心。 匕首一下,他痛然面目,她亦是心痛难耐。不曾想,匕首锐利,非白蜡可以忍住。他依旧血尽人亡,她抱着他的尸身与伏魔殿中泪流三日,最后,从了心愿,拾起地上匕首,和着干涸鲜血,抹了脖子。 血液相溶,发出白色的光,伏魔殿中一时地动山摇。 佛祖来,将他带走,而她亦被王母娘娘带回了瑶池。 魔界退下,天庭恢复了宁静。一切回到了原点,又不似从前。 蒲公英一族曾经的势力之地,蒲公英种子,悉数被铲除,一颗不留。留了中间一棵大榕树,向四周张开,种上了各种花草,改名奇异宫。而蒲公英再没有出现过,就此灭族。 她被王母娘娘放在了弱水之下,净化了心中的怨气,找了观音菩萨,重新注入了血液,落入了六道轮回,成了一介凡人。但始终身份在那,不久就被提携上了天庭。只是记忆不存,天庭上下也被封了口,无人敢言一语。 佛祖偏带了一颗种子放在奇异宫中,起初,谁也没在意,直到他长了出来,又是那一般的血色。 阴差阳错,偏就被她遇上,缘来不尽,才知是孽。几番往来周折,谁也不痛快。 司天水镜,脑海记忆翻滚,茶扉点拨,她成妖,记忆恢复。只是泪流满面,不知如何面对。挥之不去,是眼前残红与那一抹的冷酷。酸甜苦辣,总是百位陈杂,也无法言语出她的心境。 犹记得那一日,晚风习习,白色衣袂,黑色发丝,都随风飘荡。他走来,面色温柔,眼间俱是笑意,清朗声音绕在耳畔,“姑娘何许人也?何以在此逗留?” 她亦是脸颊红晕,亏得一身绯衣遮掩了过去,她温柔着话语,道,“小女名绯色,是这湖边的常客了,倒是从未见过公子。” 然后便是相视一笑,谁也不可遗忘的心动。 真真是不可抹去的残痕,记忆的飘带,也从不曾断过,如同她的名字,前世今生不曾改变过。 倒是一场绝殇,殁了一双丽人。 道是世事无常,伤了天下情人。 ------------ 第一百零六章 决绝 第一百零六章 她想做什么,无非是想借着神兽的能力,大开千缘镇与天庭的通道,让妖界,魔界两界冲上天庭,制造一片混乱。佛祖定不会袖手旁观,昆仑天尊也不会再闭门不出,定会让其弟子,前来支援。而渺尘,他的爱徒,他也终究的是要再见的。 当初的一厢事端,伤了他的心,恨的却是绯色。总说美色害人,情最伤人,不若,渺尘何至于走到今日?本是天上仙,前途不可估量,蒲公英一族的劫难一过,便是纵身上仙位置。可偏偏的出了一个她,乱了他所有打算,还赔上了两个徒弟的前程,一个重生为妖孽,一个永远消失,三界不存。他痛心之余,关门不见人,不问这世事的无常。 如此一来,渺尘自然不会成为天庭的目标,天庭的缺口也自然有人舍命补上。这样,便真的可以与他相携,同看天涯落日,从此安生了。 她想做什么,无非是惧怕他内心对她的怨,怕哪一日就厌了,烦了,倦了,就想甩开了。如若那样,她万年的痴心,执著,又算作了什么?一场笑话之后,除却万劫不复,她无法终结,现实如何,她已经无法面对。她的心早就被情蒙蔽了,她已经再也无法作出任何正确的决定了。与他在一起,每一时每一刻,她都感觉会消失,会不见,是一场镜花水月,穿过迷雾和水帘之后,什么都没有,一切原不过是她痴心妄想了。 一日日过去,一日日憔悴,渺尘如何的能不知?可却没有办法,无法给予安慰,留在身边,一次次的守候与守望,看她茫然无措,看她究竟会走到哪一天,做到哪一步。直到,柏易身亡,神兽逃脱,他知道,她已经到了终点。 怀中的人,几尽透明的面庞,泛着青色的眼底,真真是憔悴了。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这一时,茶扉走进来了,看这床上的人,面上颇有几分担忧。 “她这般,你当真不担心?” 渺尘的眼光从绯色身上移开,看着茶扉,“神兽如何了?” “虽说伤得重了些,不过,却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你这样,若是被天庭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的折腾,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血液。” 渺尘没有说话,半响,才笑着说,“若是我不这样,便是她要这样了。”他看着绯色眼底泛着心疼,“万年岁月,其实一直都没变的是她。当初提出将蒲公英一族用于补救缺口的是南海龙王亦庄,我还未行动,她就已经帮我了仇。王母娘娘想来已经是容不下她了。即便是上古天神之后的身份,也无法再挽救于她了。” 茶扉点点头,“昆仑天尊昨日出来了,先是去了落栖山看了青抈的坟墓,估计就快来找你了,你要做好准备。”说完,就出去了。 然后就是一夜的无眠,有什么东西不停在血液里翻滚,隐忍着眼底的戾气,慌忙从房里逃出。 神兽死了,奄奄一息的时候,渺尘看了一眼,也不过是清淡的一瞥。 陌离噙着笑,抹去手上的血,“这个畜生算是送我的。” 白席将神兽的心挖出来,并将神兽体内的鲜血全部用一个莹白的瓶子装了起来。 渺尘笑了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陌离带着白席和他手中的东西离开了。 空气之中飘荡的血液的芬芳,让渺尘的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茶扉却是看着神兽的尸体皱了眉头,他蹲下身,将神兽还睁着的大眼睛闭上,“倒是没有想到,最后它竟然是这样一个死法。绯色醒来以后,我要如何同她交代?” 渺尘跨过神兽的尸体,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湖水,“她会明白的,不需要交代。”回头看了一眼茶扉,“我现在就离开,你看好绯色,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她离开这里一步。” 茶扉点头。 渺尘最后的往屋子里看望了一眼,然后便随着风消失不见了。 茶扉轻轻一扫将神兽的尸身冻结,扔进了湖水里。湖水浅浅,只勉强将神兽的身子遮盖住,但是鲜艳的红色却将它埋藏。空气之中的血腥之气,不断的蔓延,茶扉深深的嗅了一口,舔了一下嘴唇,倒是很想喝上一口的感觉。 瑶池。 王母娘娘拿着陌离给的瓶子,笑得很是婉转,“你现在便可以去二十二层天将落嫣带走,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在没有旁的地方能比得上那里了,不仅安全而且不会有丝毫的腐败,九千年里,一层不变。我可以允你,百年上天庭见她一次。” 陌离摇头,“好意心领,但人必须要带走。” “既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看着南宫玖羽道,“你便带他去吧。” “是。” 二十二层天,专是存放天庭神仙的尸首之地。 他们进去的时候,只见得一束白粉飘向天际,然后,不见了。 “那便是到了九千年的时候,烟消云散的模样了。”南宫玖羽说道。 “嗯。”陌离看了,表情淡淡。 落嫣躺在一片兰花之上,唇边还勾着一抹笑,同生前相比,也只是皮肤苍白了一些,别的,倒真的没有变化。陌离将她抱起,往外走。 南宫玖羽倒是没有跟上,往里面走去,同样的冰床上,却是没有鲜花的雕饰,只躺着一名皮肤苍白,模样清秀的女子。南宫玖羽看了许久,伸出手去,轻柔的抚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也快九千年了,不久,你就会散作白烟了,我也再也见不到了。” 脚步声响起,南宫玖羽转身一看,眉微微皱起,“你为何回来?” 来人是渺尘,只见他看着冰床上躺着的人,再看一眼南宫玖羽,“给你一个选择,我救她,你帮我。” 紫郡宫自从亦庄死去,木心消失,紫郡就日见的憔悴。雅伊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她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心下着急,却无计可施。只得向惑与求助。惑与刚刚接手南海龙宫,一时走不开身。雅伊这下真的是没有的法子,只能眼瞧着心疼,上去说上几句话,也不见有成效。 这一日,天明将昔梦的画送到了紫郡宫里来,紫郡瞧了才有了几分生气,泪水不停的往下流。天明虽然见得多了,但一时也很是无奈。 紫郡拉着他的手,央求他为她做一副画,天明自然允了。 紫郡打扮了一阵子,这才让天明画。 天明的手艺自然是十分的精湛,看着眼前人,再看看手中纸笔,倒真真是一模一样了。画完之后,天明将画拿给紫郡看,紫郡看了,本是笑着的,却突然的落了泪,泪水落在画纸上,晕开一片。 外面突然的起了喧闹声,雅伊忙出去看。只见的暖阙带着天兵天将从紫郡宫经过,雅伊连忙走过去,“将军,这是怎么了?” “奇异宫花草突然全部枯萎,出现了无数小妖,扰乱天庭各宫,我正要去处理。你们这宫中,可出了事?” 雅伊摇头,“宫里很好,既是如此,将军快些去吧,别耽误了。” 雅伊见人都走远了,才进了宫里。结果,就听到了天明的叫声。 “宫主,且把刀放下。” 雅伊进了屋子一看,只见得,紫郡拿着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这如何了得,“宫主,你这是做什么?” 紫郡没有回答,只流着眼泪,悲戚的看着她,又好似没有看她,目光涣散,手下却用了力气,直逼到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线,鲜血也逐渐的冒了出来,顺着刀刃滑到刀尖,然后落在地上的画上。黑白的纸张,被鲜血染红,凭添了几分色彩。 “最是不该回眸,最是不该犹豫。当初,就该一把刀抹了脖子,也抹去这么多年以来的折磨。”眼光一狠,便要下重力。 这一时,刀突然的被弹开。 ------------ 第一百零七章 然后 第一百零七章 死,有许多种,自然的老死,疲倦的累死,重伤的病死,甚至更多千奇百怪的死都是有的。但这一些却是针对于凡人的,对于神仙,便只有三种死:重伤而亡,犯戒处罚而亡和自尽。 王母娘娘半是恼怒半是无奈的打下紫郡架在脖子上的刀,走进去,使了个眼色给雅伊,雅伊便与天明出去了。一时之间,屋子里便只剩下王母娘娘和紫郡了。 紫郡脖子上被划破的皮肤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可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呆愣着,流水从眼眶中溢出,冲刷着脸颊。 王母娘娘幽幽的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紫郡痛苦的闭上眼睛,"都走了,也该是我了。” 王母娘娘朝她走过去,施法止住了鲜血,牵着她的手坐下。凭着身份,她自然是要位高些,凭着亲属,紫郡却要唤她一声嫂嫂。即便是平时往来不多,关系也并不那么的亲厚,但因着早些年紫郡厉害的模样,王母娘娘倒是真真的喜欢的,只是这些年来,可惜了,白白的蹉跎了时光。 "如何的会是你呢?正因为他们都走了,你才更应该好好的活着。” 紫郡并不说话,一脸的悲戚。 王母娘娘瞧了,又是一番的感叹,"你早些年,收妖怪,定神兽,那名声可都是在三界之中传开来了的。天庭上下,谁提起你不是好一阵的夸奖?” 紫郡苦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呢?女子功劳名声再大,也不如一个相敬如宾的夫婿,这话是你告诉我的,我当初哪里有成家的打算,姐妹三人闲云野鹤的如何不好?可是你却让我选择了这一条路,姐妹反目不说,还搭上了一生,空留在这天庭,对着偌大的宫殿,空虚度日,磨去了往日棱角,活得一丝兴味也没有。” 王母娘娘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以为你是心属他的,不曾想,出了这么一出。” 紫郡摇头,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就不该对青抈有非份之想,以为自己年轻气盛,便将什么也不看在眼里了。直到青抈死了,我才明白,他二人,却是我如何的争取也不可能得到的。” "现在想那一些事,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不在了。紫郡你也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便只有十日了,十日之后,天庭如何,三界如何,都是一片未知,我们要尽早打算才是。"王母娘娘苦口婆心,这天庭之中,如今也便只有她来忧心这一些事了。 "十日?"紫郡念道,"伏魔殿中的魔兽,绝非等闲,当初上古天神牺牲大半才将它重伤,致使其昏迷,如今即将醒来,我天庭之中尚可用的只剩下柏易和暖阙了,可是柏易已经被千缘镇的神兽所杀,也只有暖阙一人了。剩下的一些,如何的能抵挡得住?” 王母娘娘此时却是笑了,"我便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不管魔兽如何,眼下要紧的却是将北门的缺口补上,这样一来,即便是魔兽出来,我天庭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它,也可确保人间和阴间的太平。” 紫郡定定的看着王母娘娘,"那便需要上古天神的血液。"紫郡抓住王母娘娘的双手,"沉栖千万不能。” 王母娘娘点头,"这是自然,他落栖山如今这一辈的只剩下他一人,我是断然的不会让他出事的,我天庭已经是对落栖山百般的感激了。” "那还有谁可以歃血?"紫郡一时脑海翻涌,直到那一张脸的出现,她一惊,不免用手捂住了嘴,眼睛探寻似的看向王母娘娘。只见王母娘娘微微点头,她突然的就想起木心了,同是天涯殇情人,连命运都是这般的相似。 绯色醒来之前,在睡梦之中想了许多,许久,她该如何与渺尘相处,她们以后该如何是好。可是醒来之后,便一切都乱了,果然想象与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湖泊之中巨大的躯壳,她只看了一眼,便抑制不住泪水,哭了起来。这一只极东之地的神兽打她收伏了便一直是她的坐骑,她还用自己的鲜血来喂养它,让它与自己血液相溶,心灵相通。万年前,她将其放置在千缘镇中,让其沉睡,便是给她和渺尘留一条后路,谁曾想,他们双双死于天庭。 她记忆恢复之后,察觉它已经逐渐的苏醒,索性就让它彻底的醒来,可是,却已经是这般的模样了。一湖的鲜红,刺得她眼睛疼,她蜷缩着身子,只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茶扉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居然连如何死的都不问,倒真是个明白人。这样想着嘴边又漾起了一抹笑,瞥了一眼湖里的东西,有光在眼睛里闪烁着,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看周围的景色。 你看,那成片的竹子,绿幽幽的,又直又高,你看,那远处的花朵开得多么的灿烂,躲人眼球,你看,那一缕风,来得正是好时候,吹起叶子,带动花蕊,微微颤动。 风? 茶扉突然的站起身来,眼色莫名。 突来的风,不是自然,随着它来,也带来了一个人。 等茶扉看清来人之后,先是放松了心情,来者不是敌人,他不必防范,稍一转念,就有些纠结了,他转身看向绯色,只见绯色早已经有所察觉,抹干了泪,站起身来看着来人。 纵然时隔了这么多年,绯色还是害怕的全身微微的颤抖,往日一幕,浮现脑海,不过剑锋直指,便寒意侵身。 昆仑天尊,多年不见,依旧的白发苍苍,眉头紧锁,他看着绯色,眼中是深深的愤怒。他走到绯色的面前,看着眼前憔悴的人,眼光之中透过一丝怜悯,"你还是害了他。” 绯色已经不能说话,颤抖着嘴唇,发不出声。 茶扉见了,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后走到天尊面前,"你的爱徒说了,叫我好好的保护她,不许任何人威胁到她。” 昆仑天尊一个眼神扫过去。 茶扉却还是一副嬉笑的模样,"天尊,你若是要找徒弟,便上天去吧,兴许还能阻止他。” 此话一出,天尊果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顺便捎上了绯色。 茶扉见人不见了,没多大表情,反正他是拦不住的,去了就去了吧,没准儿是最后一面了。 ------------ 第一百零八章 摧毁 第一百零八章 伏魔殿的方圆一百米,是天庭最为难测的天气。常年飞雪,终年不化,每九十九年都会在人间的夏至这一天,融雪降雨。这一天之后,雪花一片不留,在第二天又开始飘雪,周而复始,从不中断。 一般是无人愿意去来这个地方的,只因伏魔殿中的魔兽着实叫人生畏,天庭上下无人不知。外面守卫的天兵也是每十年换一次,管理并不那么严格,因为敢进的人确实很少,这几年来正真进去的也只有昔梦和青抈,其余的最多是在冰雪天里站了一会儿。 所以天兵在看见渺尘的时候,是没有阻拦的,一来是知他身份,拦与不拦都是无用的,二来是因为他手中的令牌,那是司天水镜的通关令,无论任何的宫殿,凭此物均可进入,如此一来就更没有阻挡的理由了。 如今天庭危机,魔**出的消息漫天飞舞,他们这些守卫谁人不是胆战心惊?偶尔从里面传出低低的嘶吼声和粗粗的呼吸声,都叫他们心下难安。 渺尘一路走来,畅通无阻。进入殿中,才发现与万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这个模样。大殿的中间塑着一座雕像,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金光闪闪。雕像却是一只兽的模样,在这雕像的后面,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关押着的正是魔兽,和它同在的是三界之中的生灵,这些年来因着青抈和昔梦两次苏醒,两次沉睡。 那是一盏烛灯,只有一丝的青色火苗在跳跃,渺尘将它拿起,放到雕像的案卓上,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莹白的瓶子,将其打开,顿时一阵的血腥之气飘浮在空气之中,他缓缓的将血液倒入烛台之中,鲜艳的颜色漾着光芒。烛火逐渐由青色变成了明黄色,渺尘这才收手,将瓶子重新放回衣袖里面,退了一步,只见雕像下方突然的开了一条线,并且逐渐的变大,直达可以容下一人的时候,渺尘跳了下去。 里面漆黑的一片,渺尘执了一颗夜明珠照光,只见得一个巨大的笼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伴着沉重的呼吸声,他皱了一下眉,蹲下身,看着笼子里面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的清楚,他将夜明珠放在前面,也只有虚虚的一个轮廓。 "嘭。"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渺尘一愣,随即上去,只见伏魔殿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他走到门前,试着打开,却是徒劳。他垂下手,嘲讽一笑。烛台的火焰颜色逐渐的加深,明黄色逐渐被烧火的红色替代,空气之中的血腥之气,更加的明显了。渺尘闭眼轻轻的嗅了一口,那股子味道窜进他的胸腔里面,把他的血液也搅得翻滚起来了。 他双手握成了拳头,额头的青筋暴起,左边脖子上一朵鲜艳的蒲公英忽隐忽现,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鼻间是鲜血的芬芳气息。一股气流在他的身体里翻转,像是要冲出来一般。 地下的笼子里面,有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是生灵醒来的讯号。一点点的聚集,终于,全部醒来,一时之间,凉风阵阵,打乱了沉重的呼吸声,它们成群结对的聚集在一起,从顶上的缝隙和洞口里面钻出来了。 他们本是无形无色的,但被金色的雕像所影响,呈现出了金色的模样,四周完全的被封闭起来了,没有一丝的缝隙,和风口,空气似乎都没有再流通了。他们从睡中醒来,正是饥饿的时候,见了一个纯净之体就在眼前,散发出迷人的气味,便都向他涌去。 渺尘对于这一群的生物,不算是陌生了,但是凭着自己眼下的条件,似乎有一些的难。他划了个结界,将自己关在里面,一面抵抗着外头的侵略,一面控制着体内的躁动。 耳边突然是一阵的吟哦之声,搅得他不得安宁,很是不安,连体内的气流听了也在不停的翻滚,比方才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紫郡站在一片飞雪里面,朝着伏魔殿的方向,低声的吟哦着。她的神情很是淡然,吟哦出的声音却很是悲伤,又带着一股子的魅惑,引人入胜。 吟哦声一直持续着,直到从伏魔殿里发出一道强光,她才停下来,双眼微微眯着,锁着眉头,转身缓步离开,雪花飞舞之中朦胧了她的身姿。 伏魔殿里的强光是从渺尘身上发出来的,一道光从他体内迸发出来,打破了他划的结界,生灵一下子涌了上去,将他包围,片刻便只见了金色的光闪烁着。顷刻,金光消失,猛来的出现了一阵风,将生灵全部吹散,渺尘直直的靠在墙壁之上,头始终低垂着,左边的手腕一股子的鲜血不断的涌出,他的胸膛浮动着,呼吸急迫着,像是在寻找出破口一般的。 猛然的抬起头,眼神狠戾,只一掌轻轻一挥,身子快速的移动,面前金色的雕像就化作了灰烟。血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顺着缝隙落到底下,落入了笼子里面,黑黢黢的下面一时之间只听到滴答的声音,又不似掉在地上的清脆,便只有是落在肌肤之上的触感了。 渺尘身子微微颤抖,转动着头看自己流血的手,表情古怪,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终于他将右手搭在上面,阻止血液的流动,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嘶吼。不算太大的一声,但他知道,魔兽醒来了,因为他的鲜血。他闭上眼睛,再次跳进了下面。 与方才不同,这一时的下面,笼子发出莹白的光芒,那是由冰雪打造而成的,两道光芒向他射来,那是一对散发着光芒的眼睛,正缓缓的拉开眼皮,睁大眼睛。 外面的世界白雪皑皑,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坠落。天上的朦胧,地上的苍茫。 突然一声死后,伴随着的是凄厉的惨叫声,伏魔殿外的天兵,俱是苍白着一张脸,捏着武器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但是他们还是一步未离开,仍然死死留在原地。光芒从屋子里透出来,先是淡淡的,然后逐渐的加强加重,光和热散发出来,将他们灼伤,灼化,最后,瘫倒在地上,渐渐的消失,只留下了银色的铠甲和兵器。紧闭的大门徐徐的洞开,光芒逐渐的扩大。 ------------ 第一百零九章 疯魔 第一百零九章 昆仑天尊将绯色带上天,从天河到南天门,守卫见了他俱是毕恭毕敬,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往里走去,就见了与平常不一样的天庭,从前的天庭是鲜少有如此喧闹的时候的。刚到了瑶池,就见了王母娘娘从里面走出来,神色严峻的往伏魔殿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名黄色的光不断的扩散至了大半个天空。 忽然的一阵剧烈摇晃,众仙家纷纷聚集在了一起,指着伏魔殿的一边,神色莫名。南宫玖羽攥紧手中的东西,紧抿着双唇,眼眸微微垂下。暖阙带着大路的天兵天将一路的往伏魔殿而去。 紫郡走得是极缓慢的,待听到身后的一声嘶吼之后,她停下了步伐,往后望去,白雪纷纷扰扰,但依旧不阻挡她的视线,只因那一抹身影实在太过庞大,便是轻轻的一跃也带起了阵阵狂风,无数的飞雪朝她而去,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停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苍白的脸庞,染了风霜,面无表情,左手进原是垂在腰际的,这一时,也抬起来了。 只见得弯月冰刀闪过丝丝的寒意与这天地结合紧紧握在她的手中,她迈开步伐,越走越急,最后纵身一跃,将刀刃直直的逼向那庞然大物。嘶吼一声之后,只见得无数飞雪卷成圆形的幕布,将他们的身影遮挡住,顷刻,飞雪如飞刀一般向四周散开,飞向四面八方。同它一行的还有一抹紫衣黑发的女子。 那一抹的身影在飞雪之中只是小小的一点,重重的落到地上,身上的紫衣因血色的侵染逐渐的成了暗红色,女子的脸上几点朱红晕染,苍白,像是妖冶绽放的决断之花,海藻一般的头发铺在地上,逐渐的被飞雪覆盖,祭了她绝美面庞上的唇边浅笑。 又是几声嘶吼声,还伴随着踏脚声,便是这晃动不停的天庭了。暖阙便是在这时带领着天兵包围住了魔兽。所谓的困兽之斗,用在此情此景是决然不符合的,无人能近得它身,亦无人敢近它身。它体格庞大,比高山更巍峨,它仰头怒吼,响彻云霄,它凶恶模样,叫人不敢直视,它喷了火似的双眼,炙烤着他们的肌肤。 王母娘娘这时将目光放到了绯色的身上,顾不得昆仑天尊在场,便拉着绯色去了北门。绯色回头看向天尊,只见天尊眉头紧锁,讳莫如深的看着她,莫名的叫她打了一个冷颤,猛然想起那一日,跪在他面前许下的毒誓:若伤他分毫,必叫我以鲜血偿还之。 这样的局面,无非是魔兽提前醒来,偏偏天庭对此还没有应对的方法。王母娘娘想借着魔兽沉睡的时机将其杀害,并让渺尘来作这一事的侩子手,届时以魔兽之鲜血祭了北门缺口,结成纹络,将缺口补上。再不济,便是渺尘身受重伤。不曾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渺尘不见踪影,魔兽却飞跑了出来,眼见得天庭就将大乱,她不得不改变策略。必须尽快的将缺口补上才是要事,否则,便会殃及到凡间和阴间。 王母娘娘的做法,绯色是明白的,虽然想要挣扎,但那一句:必叫我以鲜血偿还之。却时刻的萦绕在她的耳畔,脑海里面,让她生了畏惧之感。她回头一望,只见得一个又一个的天兵从高空坠落,那期间的鲜血味道飘到她的鼻尖,让她一阵的作呕。果不其然,王母娘娘将她带到了北门,一言不发便拔下自己的头钗,向她的手腕划去,却得了一个空。 沉栖从落栖山匆忙赶来,生怕晚了一步,这才将绯色从王母娘娘的手中救下,他半拥着绯色,神色担忧,“你可还好?” 绯色却是望着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徒劳的动着嘴唇。 “沉栖。”王母娘娘大喝一声,“眼下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不用我说,你就知道,如今已经是容不得半分的犹豫了,你快些让开。” 沉栖将绯色护在身后,“王母娘娘,便以我的鲜血来建这纹络吧。” “沉栖。”这一声,是昆仑天尊喊得,只见他面上带着怒气朝他们走来,“你以为你的父母还经得起几次的死生别离?你现在不仅是上古天神的后代,更是父母的孩子啊,是你父母唯一的念想了,你不能死。” “师父。”沉栖唤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徒儿做不到。” 王母娘娘向天尊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温言道,“如今便不是你的血液就可以的了。这缔造纹络的血液必须得是纯净之体,你却并不是,不可百变的浪费了一条性命。眼前最近的便是绯色和那魔兽的自身的血液了,你别再有阻止的意愿了。” “那渺尘呢?他一样也是纯净之体,怎么就不能让他来呢?” 王母娘娘看一眼天尊,“我原想的的就是他,只是眼下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他的踪影,现在也是耽误不得的了,才出此下策,抓来了绯色,你且放心,我是断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哼。便是如木头人一般的躺在冰冷的床上,没有丝毫的生气,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我不要。”沉栖撩开衣袍跪在天尊的面前,“师父,求您相助。” 天尊冷笑一声,挟着风霜的眼看着绯色,“你是有如何的能耐,才叫我的两个徒儿这般的为你?你当日违背誓言,便是要用你的鲜血来偿还。看来,今日,就是你的偿还之时了。” “师父。”沉栖惊呼,转头看着绯色,只见她睫毛微动,眼眸微闪,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生气,他不由的一阵恼怒,“我现在便去将那魔兽宰了,带着它的鲜血来缔结这纹络。”说罢,便起身快速的离开了。 绯色见那背影远去,皱了眉头,浅浅的躬身,“天尊,我只问一句,是否,从此以后,他便劫难尽过,再无波澜?” 天尊睨她一眼,“自是情劫难过,野性难驯。”说到最后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叹。 “天尊。”绯色抬眸看他,“那他的封印呢?” 天尊摇头,捻着胡须,苦笑道,“怕是已经被解了。” ------------ 第一百一十章 结局(1) 第一百一十章 神魔血液之所以被人所忌惮,便是因为它隐藏着的魔性,不知道哪一日就爆发出来了。茶扉是神魔之后,其体内的魔性自是不必说,活了这么多年,才勉强将它压制住了,代价却是每万年就要沉睡一次,若是得不到机缘,便会一直沉睡下去。 蒲公英一族生长在神魔血液之中,其体内的魔性自是不必说。 早年渺尘受佛礼熏陶,多了一份慈悲心,其体内的魔性便一直没有释放出来。后来去了昆仑山,见了几次血,体内的魔性便开始蠢蠢欲动,所幸昆仑天尊发现及时,将他体内的魔性封印了起来。伺候,便是天庭流血飘橹,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均为引起波澜。成妖之后,挖心取丹,血液自溅,生了一股子的欲望。而后,因着绯色的血液芬芳,一时让他体内的封印摇摇欲坠,便是昨日,神兽的刺激,又到今日,被魔兽咬了一口之后,封印便彻底的解除了,他已然达到了极致。 身上雪白的衣服被左肩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大半,披散着头发,凌厉的双眸注视着前方,不断的有天兵落在他的脚下,鲜血喷溅到他的身上,他均不理会,踩着尸体一步一步朝着魔兽走去。 暖阙是最先发现他的,正准备阻止他的时候,凭空的落下了一个沉栖。 沉栖飞快抓着渺尘往后退去,直到到了伏魔殿外直耸而上,不见尽头的金色柱子上,才停了下来,眼里带着寒光和审视,“你为何要在此时出现?你不是承若过我不会让她遭受痛苦折磨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何?你说话呀。” 渺尘一如既往的冷冷看着他,不发一眼,然后拿开他抓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青抈留了话,叫我转述于你。” “什么?”沉栖被这话搅乱了思绪。 “凡事皆不可强求,尽力即可。” 沉栖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被迅速的拉开,只见得一只巨大的爪子从他胸前划过,渺尘推开他,便是一脚送出,快速移动到高空之上,一时间,白光闪烁,血如雨下,哀嚎之声就此响起。 “嘭。”魔兽坠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天庭上下剧烈的摇晃起来。 沉栖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的变化,那半空之中,被鲜血染红的衣裳的人,披散着发,苍白的脸上沾着血渍,唇边还勾着一抹残忍的笑,那眼神之中是玩味,是嗜血,是完全蜕变的另一人,是他不曾见过的疯狂的模样,将从前温润闲适都抛弃,只残留了疯狂的影像。 咆哮声,哀号声传遍天庭,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无一不是心惊胆颤。血如雨滴,颗颗落下,染红了大半个天空,白色的光芒忽隐忽现。 魔兽在坠地之后,用有力的爪子爬行,每向前挪了一步,便造成天庭的晃动。沉栖趁此机会,朝魔兽奔去,同暖阙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左右开弓,行走在冰雪天里和着鲜红色的雨滴,白光束束。魔兽的尾巴一阵的狂扫,顿时,冰雪弥漫,一片苍茫之中再无活物。 沉栖和暖阙此时被猛得弹了出来,均是鲜血淋漓的模样,以毕生的修行只为了挖心取血,依次让它彻底的死去,可到底还是伤了自己。身未近,人已远,血水滴答。 就在这时,一把尖刀从天而降,划破茫茫白雪,穿过破粹的躯壳,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河,血水汨汨而过,雪花骤停,阳光穿透灰蒙的天空,扫去阴霾,地上的白雪和着鲜血点点,如梅花一般朵朵绽放。地上银色的铠甲散发着寒光,横七竖八躺着的是赴死的勇士。 如魔魅一般的人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不时的由闲适冷漠转换成痛苦折磨。他站在地上不时的前进后退,犹豫挣扎。全身渡了一层光芒,有些模糊了他的身影。忽然,光芒撤去,他停止不动,又猛得转身,瞳孔如火一般的看着一个方向,表情狠戾,带着残忍,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的移动,所到之处,卷起风暴,藏着针芒,刺破双眼。 绯色站在北门看见那一方向的血色滔滔,暗红涌动,左手放在胸口之上,一口热血喷涌出来。昆仑天尊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背,转眼之间,带着狠色一掌便将她推向那缺口。这一时,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接走了绯色,迅速的带着离开了。昆仑天尊却并没有马上追上去,看着王母娘娘,“他曾西天修行,兴许佛祖能将他意识之中残留的善意唤醒。”说罢,便离开了。 王母娘娘一时犹豫,看着那缺口,水晶石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却是要功亏一篑了吗?她划破掌心,作了一道结界,将缺口藏匿,做完之后,便迅速的消失了,那方向分明是西天。 南宫玖羽带着绯色前去奇异宫,途中看见的是不断前进而后又快速坠落的天兵,闻到的是浓郁的血腥之气,到了奇异宫,只见得满园的绿色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枯萎的残枝藤蔓,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腐败之味在飘散。 那棵高大的榕树却碧绿依旧,树下立着一人。绯色朝他走过去,看着从衣袂下坠落的血滴,红了眼眶。那身后披肩的长发,遮掩了他挺直的脊背,她伸手抚摸,手下那人的身子一僵,转身看着她,眼里却是一片的无辜之色,用带着鲜血的手抚上她的面庞,温柔拭去她的眼泪。 “你曾劝我,留在西天,即便成佛将你忘却,你也心甘,可是却未言及原因,我那时不懂,现在却明了了。魔兽再强不过凭着他庞大的躯壳,一身的灵力却因着咬在我肩上的那口尽数传输给了我。” 那一时,魔兽醒来,冲出笼子,他躲闪不过,锋利的牙齿咬在他的肩上,顿时疼痛钻心,体内原本翻滚着的气流却平息了下去,片刻之后,魔兽突然哀叫了一声松开他,跑出了伏魔殿,而他在平息之后,顿感寒意,之后又是烈火焚身的炙热。他怒,他恨,那一刻,蒲公英一族的种种全部涌现在他的眼前,满腔的热血只为了那一点残红。 他似破茧而出的蝴蝶,振翅飞翔,手握着利刃,无坚不摧。风雨平静之后,才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双手而已。沾满着鲜血,却控制不住。记忆之中的那一片土地,盛开着鲜艳的花朵,风吹过,被花瓣被散开,像是飞雪一般落在他的肩上,飞到蓝天之上,偶尔附在云朵上面,装饰了白色的纯粹。 眼前却是一幅衰败的景象,花朵不在,笑声不在,干涸的土壤上散发着腐败的味道。所有的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唯有那一树的枝繁叶茂依旧还在,似是经历沧桑之后不落俗世一般,傲然挺立。 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那一份纯粹了,过去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结局(2)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绯色泪眼朦胧,但脸上始终都噙着笑,轻轻将他脸上的血渍擦去,“没关系,现在也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再回西天,再回到昔日的模样,你诵经念佛,我煮茶喂鱼,即便你将我忘却了,也可存一心的宁静。” 渺尘温柔的笑着,眉头却是紧紧的皱在一起,“不会了,你也是知道的,魔性一旦被释放出来,除却挖心放血之法,再无其它阻止之法。绯色,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见我疯魔的模样的。” 绯色摇头,泪水不住的落下。 “那把匕首你还记得吗?”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边胸膛之上,那里的跳动传到她的身上,使得她浑身颤抖,“换做了旁人,我是不放心的,便是你亲自动手吧,也好了断了你我的执念。” 绯色哽咽着,“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狠心,叫我看你鲜血淋漓?是要让我从此以后都沉浸在你的梦魇之中吗?” 他的手猛得一紧,绯色被他攥得疼了,抬眸看他,只见他的眼中是压抑和逐渐升起的火焰。她一把抱住他,“一朝疯魔又如何?杀尽了天下人又如何?你总会有清醒的那一天。你看茶扉他何尝不是?如何的就要给予我一具冰冷的尸体?” 渺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到她的身上,像是要融化她似的。 身后不断有天兵涌入,踏在干涸的泥土上,手执兵刃,只等血液沾满双手。 南宫玖羽走到两人的面前,神色很是紧迫,“绯色仙子,这是唯一一个免了更多屠杀的机会了,你若是再不下手只恐尸横遍野了。” 绯色依旧摇头不愿,身子却被猛得推开,跌倒在地上,她忙抬头,看着渺尘。 渺尘微微闪动着双眸,向她迈近了一步,只这一步,便将脚步生生的顿下了,他压着嗓子,朝南宫玖羽说道,“快带她离开。”语气已经是最后的临界点了。 南宫玖羽没有片刻的迟疑抓着绯色就往外走,绯色百般的挣脱不开,只见了那人朝她露了一个决然的微笑,然后,面部扭曲,表情狰狞,瞳孔开始变化,散发着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之后便是铠甲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和不断的哀号声,一时之间,奇异宫笼罩在鲜血之中,尽是杀戮。 绯色听到惨叫声却是不愿意再走了,双手死死的抓着宫门外的墙壁上,见得了那一人的杀戮成魔,见得了那一人的残忍狠决。 天庭上仙领着天兵到了伏魔殿外,将倒下的魔兽的躯壳施以灵力,将它被划破成了两半的心脏取出。 昆仑天尊走到奇异宫时看见的便是昔日的爱徒今日残杀的模样,眼带着心疼,更多的却是坚决,他朝着中心之人突击而去。星转抖移,时光匆匆,招式之下,俱是血泪。 南宫玖羽这意思将那把金色的匕首交到了绯色的手里,“只待天尊言语,绯色仙子,你此刻却是半点儿犹豫也不该的了。” 绯色颤抖着拿着匕首,往日的场景在脑海之中回放,无一不是折磨。那一人的血流成河,她一人的鲜血满手,如何的命运捉弄,才走到今日这般的田地? 昆仑天尊终于将渺尘压制在榕树上,他朝着绯色大喊一声,“便是现在。” “仙子。”南宫玖羽听到后,立即向绯色喊道。 绯色终于还是握紧了匕首,眼中滴落的泪划破过她苍白的脸庞。她起身,朝着那一人而去,到了他的面前,手抬起,刀落下,只见得鲜血喷溅,落了她一身,双手染血,悲绝的望着逐渐平息下来的人。 渺尘此刻是清醒着,温柔着的,他看着绯色,像是即将远去的模样,那唇边勾起的一抹微笑里面带着深深的意味,一眼看不到尽头,一语说不尽满腹遗言。 天尊将他放下,他靠着树干缓缓坐下,绯色用力的拥抱着他,呜咽着,渴求着。怀里的温暖慢慢的没有了,僵硬的身子也终于归于了平静。天尊望着悠悠的蓝天,哀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奇异宫,南宫玖羽只是看着没有言语。那满一园的枯枝藤蔓,这时却都复活过来了,绿了叶子,恢复了生机。 天兵将已死的同僚整理运出去,花粉飘散在空中,覆盖了一园的血腥,那从地下长出的花朵却是纯白色的蒲公英。 怀中人的身子,逐渐化去,向烟尘一般,散去。 “不,不要。”绯色大叫着,想要抓住那满天的尘,却始终都是徒劳。 一道光芒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见得佛祖温柔看着她。 绯色跪在佛祖面前,一副痴呆的模样,双手还染着鲜血,温度似乎依旧存在,实际上只剩下干涸的鲜血,脑中不断放着匕首刺入皮肤时的声音和方才烟消云散的情景,沉溺,无法自拔。 “绯色仙子。”佛祖唤道。 绯色无意识的抬起头来,双眼涣散,看着佛祖。 “此事是你与他的劫,如今劫数已过,你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绯色苦笑出声,一时竟泪流满面,道,“佛祖,绯色不懂。” “情之一字,最是缠人,仙子不过一时未觉,还未参透罢了。你救他是为情,你杀他亦是为情。不论人神都躲不过一个情字,然而情有所起,亦有所终。凡人命数一到,情便终结。他这一去,终情,负情,仙子为他忙碌千年,如今有失有得,难道还不够吗?” “有失有得?”绯色呢喃出声,往日种种,徘徊脑间,今日种种徘徊脑间,一时间,心痛难忍,道,“我不过是想与他千年之好,做一生的情人罢了,却带来了这般的痛与灾,绯色是错了?” “情无错,仙子亦无错,懂了便是悟了;悟了便是放下了,一切不过重来罢了。” “重来?” 佛祖将一棵蒲公英交于绯色,“这便是他的真身,如今便交于你处置。” 绯色小心接过,脑中不断回忆起,当初从迷迭渊找到他时的场景,一时百感交集,一滴玲珑泪,滴在他蒲公英上,顷刻,蒲公英开放,纯净的白色,晶莹剔透。 绯色道,“我是知道的,他是心中有佛的,可我却再也不能为他做决定了,还请佛祖安排。” “翠竹林,是神界通往西方极乐世界的唯一道路,就将其置于那出,吸天地之精华,听靡靡佛音,洗去他一身戾气,如此安排,仙子可愿接受?” “绯色无异议。”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篇(1)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 清晨,翠竹林,初春。 “呼”。清晨,伴着露珠的空气冲刺在我的体内。似一股清流窜入我叶漫。慢慢的,我张开了眼,看见一片翠绿。 我是蒲公英地里的一颗蒲公英,我成长了千年,只为求得化成人形,成为一个蒲公英精灵。 这是及难的,天地间花草精灵多不胜数,然而,想要成为一只精灵却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和各路神仙的仙气,当然,还得有机遇。 千年前,一场天地浩劫照成造成地动山摇,海水波涛,洪水流流的灾难,我在这场浩劫里被风吹到一片翠竹林里。翠竹林是各路神仙去西天的必经之路,于是我吸收天地灵气,神仙仙气张到了千岁,现在,我在等,等一个可以将我点化人形的机遇。 那是一个没有风的天气,一切如同往常一样,我依然在翠竹林里等待,只是空气中有一缕幽香不断的飘散。 我紧闭的双眼一下睁开了,。露出了清雅的笑容,我知道,我的机遇来了。 “呵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我的耳旁。我畅快的舒张枝叶忽然,我全身一个机灵,女子软软的指腹拂过我的盛开,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近距离的抚摸我。 “呀,怎么还会变色!”女子讶然说到。 我知道,我现在必然是通体粉红的,那是我害羞了啊! 女子依旧不停的抚摸着我,我渐渐的消了色彩,恢复了心情,静静感受身体的变化,血液流动的速度快了,茎也好似粗大了。 终于,女子走了。 而我,也将在今日化成人形,成为一个精灵。 (二) 清晨,牡丹亭,盛夏。 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透过缝隙穿过树叶,在清流上投下一片金鳞。 自幻化成人行,成为精灵已经千年。我自形成之日便追寻着点化我的恩人,只是千年了,人没有踪迹。 我渐渐走得累了,便在一处亭子里歇息。 突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幽香,我闭眼轻嗅,是的,我终于找到了。睁开双眼一片绯红。 一女子,正从高山上缓缓而来,深邃的绿色掩不了她一身绯红。轻捻发丝,墨黑如被。我看的呆了,嘴巴不断放大,这是我的恩人啦! 女子莲步轻移,来到这牡丹亭,顿时,妖冶盛开的牡丹独自黯然,她停在一端,黯然的看着我。 而我,早已忘了呼吸,也静静的看着她。 “呵呵。”她掩嘴一笑,一双明眸光彩流动。“我见过你啊,千年前,就是我将你点化成形,却不料,长得这副俊俏模样。” 我顿时红了脸颊。 “你定是千年来,修的最好的精灵。”女子轻轻说道。 “我叫绯色,你呢?” 我慌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绯色,掌管天地间所有花的仙子。“怎的,难道还未给取名?”她有些惊讶“琉璃”我怯懦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 “琉璃?”她轻吟着。第一次我的名字被下仙唤出来。 “呵呵,很好听呢!”说着,又轻移步伐从我身旁走过,淡淡的香萦绕在四周,我慌了,苍白。从未有过的。 (三) 清晨,桥头,晚秋。 树叶几乎凋完了,只有少许的黄叶还挂在树头人秋风折磨。 我的恩人,似乎厌倦了神界安宁,来到了凡间。而我一路追随。 我是知道的,她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一室,离她总是很远。 昨天,她去听曲儿,道不只是真的感人,一张白净的脸上露出几行清痕,她似乎是爱上了这个地方。 今儿,一大早,她便收拾出门了。天还未完全亮明,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她单手提着灯笼,缓步而行。 握手猜得出她要去哪儿的,昨儿的曲儿唱的是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她定是去哪断桥。 果然,天际已明了,她吹了蜡烛,随手放下灯笼,向断桥走去。然而,却并非是断桥。 她神色有些失望,却仍旧缓步而行。不远的距离,她却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从桥头走到桥尾。 我却不跟随,看着她绯色的身影在人来人往中隐隐浮现。 终于,她站立在桥头,拉着一缕低重的柳条低语。 我默默看着。 突然,她转过身来,不偏不倚刚好对着我。彼时,她在桥头,我在桥尾。 她似乎不高兴,嘴角的笑意敛了几分,就连眼神也变了变. 我也似乎不太高兴,似乎有些怨她。 第一次如此。 不明白。 却又有些,熟悉。 莫名的。 我一阵慌乱,转过身去不在看她。 (四) 清晨,雪楼,隆冬。 漫天的雪花纷纷落下,整个大地一片苍白。 我坐在雪楼上,噙着清酒,很是惬意。以前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句子叫“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当时只觉得可笑,而今倒真觉得几分意味。 我的恩人不见了,在那清晨,当我转过身去寻她时,她已不见了踪迹,空气中嗅不到她的气息,我想,她必定是烦了我吧,不然,怎么会走得这般决绝,连一丝的踪迹都不留给我。 不久后,我便喝上了这东西,很奇怪,我似乎很能喝,往往喝上个三四坛才觉有些晕眩,我总是在半夜喝,似乎对着那皎洁的月光,有说不完的话。可最终也只能深深的沉默着。我的忧愁,谁都无法知晓,那高高挂起的月亮,我更是不解,你为何总是一派清明,幽静的样子呢?千年来,从未变过。 我一杯杯的喝着,倒不知喝了多少,只觉得头脑有些晕眩了,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雪花依然不停的飘下。呵呵,我笑了笑,我住的这雪楼,是无数蒲公英花种堆积起来的,雪白透亮,不沾负一片雪花,而且温暖柔软,在这雪白的地上,若你不仔细看,怕是瞧不见的。 我放下酒杯,闭上眼睛,躺倒踏上,准备睡一觉,解个酒。忽然,天空刮起了大风,雪楼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摇曳着,我并不担心,这雪楼有我的灵力,是断然不会被风吹散的。然而---- 我站起来,跳下雪楼,四处张望着,心跳得很快,很是不安,又很是兴奋,我闭上眼,深深一嗅,猛得睁开眼睛,向右转去,苍白的雪地里,一片绯色,雪楼终于片片凋落。我的恩人,看上去清减了许多,眼里尽是疲乏之色,她正向我走来。我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停住了步伐,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 她望了我好一会儿,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你知道我为何一身绯色吗?” 还未待我回答,她一个不稳扑倒在我怀,我慌乱抱着她,如兰花般轻柔的话语在我耳边荡开,“这是我的宿命啊!”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篇(2)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昨日一场对话,绯色睁眼到黎明。 那一日,她尖刀锐利,刺破他的肌肤,划破他的心脏,气绝身亡还是血尽而亡,谁又能说得清楚。便也是在那一日,她猜明白,所谓的天庭劫难,不是那伏魔殿中的魔兽,却是他体内的魔性。谁都不可忘记当年茶扉嗜血疯魔,屠尽天庭上神的场景。 于是,他便从出生就冠以了魔的名声,只因,他不同于蒲公英一族的任何人,他的血液是冰冷的,那是魔才会有的血液。无论是佛祖还是昆仑天尊,都未能将他的魔性去除,便是迷迭渊的妖火也没能做到。 如今,他一去,残留的血液将缺口补上,天庭就此断了千缘镇的隐患,再无担忧。伏魔殿中的魔兽也已被除,天庭当真是再无所惧。 她的宿命便是来终结父辈留下的这两个隐患,所以,名唤绯色,并非人如其名,而是,命运作祟。以鲜血来填充,走完这一场的宿命。天河边上的那一眼,种下了因,珈蓝湖上的日日夜夜绽开了花,两次利刃肌肤终开了果。如今却是瓜熟蒂落了,她的执念却未能放下。 翠竹林中,他傲然绽放,天地灵气任他吸纳,于是他成形,成精,成仙,更是要成佛,她却是半点儿阻止也不能了。 那一日说,便要将他俩儿的执念剪断,可到最后,剪断的只有他一人。如何的才能靠近那么一点点,便只有修佛了吧,于是,天庭岁月,千年过去,她再去西天,听经诵经。再多非议,她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他是极有慧根的,三千年便修得了精灵,五千年便得了观世音菩萨的点化,开始礼佛,一万年的时终于到了佛祖座下,每日听佛祖讲禅诵经。偶尔见了她,也只道一声,“恩人安好。” 绯色知他记忆全无,于她也只剩下了恩人的情意,心下难受,却也无可奈何。那一段往事和昏暗的岁月,忘却了也罢,无谓的便是她一人难受罢了。 沉栖在那场浩劫之中受了重伤,幸亏了昆仑天尊的拼命挽救才活了过来,但这也是小睡了两百年。那时候,绯色每日要做的便是去落栖山看望他,倒不是什么别的情意,纯粹是因着多年的情分和日头的难以打发。后来,他醒来,绯色就干脆的在落栖山住了三百年。而后,又去了缥缈湖,看望了绿衣,去了珈蓝湖,回忆了当初在这里的种种。但最终,还是回了天庭。 她也不再是什么花仙子了,她便是她,是上古天神的孤女,身份恢复,荣誉归来,天庭之中,便是王母娘娘也得小心的面对着她了。只因,那一事之后,她性情大变,喜怒哀乐不再为人所知,行踪飘忽不定无人知晓,不参加任何的宴会,也不与任何宫殿的人往来。她就像是完全的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能进入和打扰。 昨日,她从西天回来之后就去了落栖山,没有旁的事,就是拉着沉栖陪她喝了一会子的酒。 沉栖当然是不愿意的,如何的就养了这样的习惯?总是喝酒,总是醉酒,总是忘不了那一人。于是,他说,“不若,你也修佛算了。” 听了这话,绯色当时就愣了,看着沉栖许久,而后,便是大笑了起来,笑了之后,就剩下眼泪。修佛,怕是她执念太深,佛祖根本不会要她吧。回去的路上有遇见了那一人。只见那一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负手行走在天河边上,这一时的情景与当年的重合起来,莫名的叫她红了眼眶。 他朝她走来,见了她的眼泪,颇有几分的讶然和手足无措,踌躇了半天从衣袖中拿出了巾帕于她,“恩人,今日是怎么了?何故流了眼泪?莫不是这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他这话,说得是幽默风趣,不知是真的这般想的,还是想要将氛围弄得不那么尴尬。 不管如何,绯色都笑了,看着他纯粹的眼眸,带着一丝的疑惑,“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恩人请讲。”他答得诚惶诚恐。 “前缘如梦,总也挥之不去,每每夜深,总会来惊扰一番,该是如何面对?”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万般皆是空,唯执念而已,放下即心安,遗忘即成灰。” 所以你是放下了吗?不然如何的去遗忘,绯色心头问道。看着那张记忆中,梦魇中的脸,泪水悄然滑落。她是知道的,万劫不复的从来只有她一人。 夜幕来临,灯笼高高挂起,她坐在窗前,看这昏暗的光线,无言亦无眠。她想着该不是去太上老君那里求一颗忘情丹吧,后来又想起了孟婆的话,“忘川可记川,忘情却无记情。”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走一回六道轮回,体验一番人间情爱。 天亮之后,她就去了瑶池,说了这话,王母娘娘看着她半响无语,最后叹息了一声,点了头。她却是欢天喜地的模样,跑去了阴曹地府,那里她是不陌生的。今次去了,却另有一番感受,没了从前压抑,反而轻松了许多。 她走到孟婆面前,孟婆递给她一碗忘川水,她接过,仰头饮尽,道了一句,“孟婆珍重。”而后便上了奈何桥,走至中间,不禁回头一望,留了一个绝美的笑颜。 佛祖前,认真诵经的他心口蓦地一痛,充满哀戚,一颗泪水滑落眼眶,他不解,问佛祖。 佛祖不答,只拈花一笑。 绯色投胎到一个员外之家,当的是嫡女,受尽亲长父母的疼爱。二八年华与书生王翦相识,相恋。三年以后,王翦状元及第,风光将她迎娶。婚后育得一子一女。夫妻恩爱,子女孝顺,一生无忧。百年归天,弥留之际,泪眼婆娑,“失之,得之,一生足矣。”死后,白光冲天,散作一天绯色粉末,被风吹散,悄无声息。 绯色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刮得她发冷,她起身,才知道,原来已经回到天庭了,不免叹息了一声。下床,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刚一关上,就听到敲门声,她过去,将门打开,只见得一生雪色的他,噙着笑,温柔看着她。 “恩人安好。” 绯色疑惑看着他 只见他从身后拿了一棵蒲公英出来,“这是一棵跟了我百年的蒲公英,还望仙子将它留下,你当日点化于我,恩情一直未能报答,便借着它,算作是还了你的恩情。” 绯色看着那一朵纯白的蒲公英,俯身轻吹了一口气,霎那间,如雪花般一样的飘散空中。她看着那些飘远的小小花瓣,心底微微惆怅,留着做什么呢?凡间的这一世,圆满如此,却也短暂如此。她的一生却又如斯的漫长,决定好了的忘记却是不能实现的。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模样,身边却再也没有放下她的位置了。 宿命轮回之后,谁会在原地回眸?左右便是她一人而已。 绯色转身进屋,合上门时,目光相撞,他的眼中带着往日的深邃,黑色的瞳孔如湖水一般,波澜不惊,却又幽深之极。 第二日,沉栖便上天来了,陪着她四处的在天庭闲逛,一路无语。他们穿越了冰雪之路,来到了伏魔殿,如今,那里已经是一片的荒凉了。只留了一根金色的柱子直耸着,不见尽头。 沉栖沉默的半响,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心底叹息了一声,“听说今日他便要落发受戒,皈依佛门了。” 绯色摸着柱子的手一顿,眼色黯了黯,回头,看着沉栖莞尔一笑,“何必跟我说?” 沉栖也笑了,“可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起身离开了。” 绯色的脸色一僵,“什么?” 沉栖朝她神秘的一笑,“我在洛宇山庄的书房里,偶然的翻开了一本书,里面有一张画,画得是一名男子坐在湖边垂钓,旁边一女子浅笑嫣然的情景。” 绯色不解,锁眉看他。 “画上写着一句话:三生三世,只愿伊人相伴。好像在画上还有一个名字,是璀赫。” 璀赫,她那一时在天庭的名字,后来自己改名成了绯色。 绯色瞳孔一缩,神色逐渐的明朗起来,竟有些慌乱,“他,他......”说了好几个他,却没能成句,最后,深深的看了沉栖一眼,飞快的跑离开了。 沉栖看着那背影唇边的笑收敛了一些,倒有些苦涩的意味。 冰雪苍茫里面,绯衣女子伴着雪花的纷扬,渐行渐远,慢慢隐了身影。 ------------ 番外 ------------ 昔梦----天涯追随,至死方休(1) 昔梦----天涯追随,至死方休(1) 昔梦出生时,正值神魔大战。眼见魔界愈发猖狂,天帝不得不向上神迷烙求助,那时妻子缨络即将临盆,迷烙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可是天庭危机,他作为上神,保护天庭,责无旁待。 他与魔王大战七七四十九天,仍不分胜负,最后大战迷迭渊,魔王使诈,诱他进地狱之火,然后形体俱灭,烟消云散。在最后一刻,他托着魔王一同入了地狱之火,同归于尽。 魔界就此落败。 消息传回时,缨络刚刚临盆,当即晕死了过去。醒来后,带着昔梦去了缥缈湖,从此便在那里安定下来。可是缨络因丈夫的离世,终日忧心悲伤,只陪了缨络千年便仙逝了。昔梦就此成了孤儿。 落栖山的女主人新月夫人与缨络是闺中好友,得知此事后,便将昔梦接去了落栖山,像女儿一般的照顾。初到时,昔梦很认生,极沉默,话都没有几句,整日里都呆在屋子里。新月夫人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不久,新月夫人的儿子青抈从昆仑山回来,见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妹妹。青抈师承昆仑老人,自小在昆仑山修行,性格沉稳,修养极好,随着年龄的增长,长相越发出众,更是成为一众适婚女子的梦中情人。 昔梦第一次见到他时,便愣住了,这世上好看男儿不若英俊,阴柔,她都见了不少,可如他这般的温润如玉,眉眼带笑,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她本就性冷,出生时便没了父亲,母亲终日思念父亲根本无暇照看她,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累了,饿了,冷了,无人关心,她也已经习惯了。她也曾渴求过如果有一个哥哥,或者一个姐姐,有一个人能陪伴着她,陪她说会儿话,一起玩一玩,也是好的。如今愿望实现了,她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青抈没有弟弟妹妹,也不知如何与昔梦相处,只是但凡有了新奇好玩的东西都一定要与她分享,平日里好友相聚也定是要带上她的。昔梦也渐渐变得开朗了。 青抈只能在家中待两月,两月以后就要回昆仑山继续修行,新月夫妇商量,将昔梦送去鸠山修行,毕竟年少,终日待在落栖山,不与外界接触也是不好的。 鸠山位于昆仑山北侧,距离也较近,平日里青抈也可去看看她。于是便让青抈在回昆仑山时将昔梦送去鸠山。虽说两人已经颇为熟悉,但单独相处还是没有过的。一路上,两人话都没有几句。 经过蝴蝶岭的时候,只见得漫天的蝴蝶偏偏起舞,有的蝴蝶一舞动翅膀便是一片金鳞,这样的景色绕是见贯了世间美色的青抈都不禁一征,又何况是昔梦呢?她跑到蝴蝶群中,蝴蝶们绕着她翩翩起舞,她穿着纯白的轻纱在蝴蝶之中,衣袂飘飘,金鳞和着阳光撒在她身上,如梦如幻,这一幕看在青抈眼里,止不住的心动。 他也不过只比昔梦大了两千岁而已,正是怀春时候,面对这样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他如何能不动心? 到了鸠山青抈将她安置好,交代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鸠山是天界仙人之女的修行之地,换言之,鸠山里全是女子,且全是仙。第一次与这么多人接触,昔梦还是有些忧心的,又因师父待她格外的不同,很快便被孤立了,但,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在月圆之时,还是会想起那个那温文尔雅的青抈哥哥。就在万般孤寂之时,她结识了两位她生命中的重要人物,落嫣,紫郡,一个是南海龙宫三公主,一个是将军之女。 三人相逢十分危机,昔梦从鸠山南门的山坳上,采了几株百色莲花,不巧碰上了冬眠醒来的千年蛇蟒精,初醒时极饿,又见了这仙气四溢的昔梦,更是饥饿难耐,那时,昔梦不过一两千年的修行,哪里斗得过他,就在快被吞食之时,落嫣出现了,救下了蛇口之中的昔梦,然而,两个小丫头如何打得过万年的蟒蛇精呢? 只见蛇尾轻轻一扫,两人便滚下了山坡,说来幸运,紫郡刚刚由龙王送到山下,见此连忙出手相救,这才安全无事,紫郡在一旁看着却呆了,这鸠山那么多的神仙却连一条小小蟒蛇精都收伏不了,此处待不得啊,就要跟着龙王回去,龙王自是不依,将她甩给昔梦和落嫣便匆匆离去了。 ------------ 昔梦----天涯追随,至死方休(2) 昔梦----天涯追随,至死方休(2) 缘分就此结下。 一晃五百年过去了,一晃一千年过去了,一晃一万年过去了,昔梦也终于出师了。 鸠山万年,她也不过只见了新月夫妇三次,而青抈她是一次未见。 出山考试那天,鸠山来了位客人,这人一来,搅得一帮女子乱了春心,无不涂脂抹粉,锦衣华服,好好一个清修之地,竟然也沾染了凡尘的脂粉味。 昔梦的修行在众人之中属于中上的水平,本来通关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今年,却换了规矩,那来的客人成了决定她们通过与否的关键人物,考试分成了三批,昔梦和落嫣是第三批,紫郡一人第一批。 当天,昔梦被派去藏书楼整理图书,未能身临现场看她如何发挥。只知道回来的时候,娇艳面容,一脸怒气,问其原因,居然是未能通过。这着实的有些出人意料,紫郡算是这一代仙人之中资质最好的,平时也较为用功,怎么会没有通过?且仅她一人未通过。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见了那位客人,昔梦就明白了。曾经她问青抈,为何总是一袭青衣,青抈说,因为师承昆仑天尊,属道教,所以时常着青色衣物,以彰显身份,熟络之后,青抈的回答便是,仅是认为青色能让人看起来精神一些。 昔梦本来是不认同的,可是,在见了青抈之后,她信了。那个人,虽然隔了万年未见,但风姿不减当年,甚至更甚,怪不得那几日他们总是精心粉饰自己。 他素来是不喜如紫郡一般太过强势,不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的。昨日考试,紫郡为自己脱困,不惜牺牲了同她一起的三名伙伴,结果虽然自己出来了,青抈也依旧不给通关。 心底微微泛着失落,万年不见,来了也不找她,莫不是将她忘了?尽管心里很是埋怨,但,昔梦还是忍住,不愿先去找青抈。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她才见到青抈。 相比她的沉默,落嫣就主动大方得多。 临考前,落嫣见了青抈,便主动都走上去,昔梦自然也是一路的。落嫣的一句,"大哥。"刚一出来,昔梦就皱起了眉头,倒不知这两人还有这一关系。 只见青抈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移到落嫣身上,两个人的对话倒还真的只是一般的客套,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人却连客套话也不对她说一句,也着实的让她很是不舒服。 考核开始以后,昔梦一路的顺风顺水,简单的也就过了,落嫣也是如此。这可就让紫郡难受了,带着她二人就去找青抈。 青抈正在屋子里跟鸠山的师父说话,见她们来了,也是一副很明白的样子。紫郡盛气凌人惯了的,可在青抈的衬托之下,矮了一大截。说明了来意,师父不说话,只看着青抈,青抈沉默许久,最后道,将观音心经抄写百遍即可通过。 这话一出,除了紫郡其他人都笑了,这才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的结果。紫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平时的伶呀俐齿,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去了。只恨恨的瞪了一眼青抈。 青抈这个时候才终于正式的跟昔梦说话了,"见你今日这样,着实让人高兴。母亲若是知道你马上就可回去了,定会十分的高兴。” 昔梦抿嘴一笑,"我今次先不回落栖山,我想回缥缈湖看看。” 青抈点头,"那是应该的,我陪你。” 昔梦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也明白拒绝是没有用的。 一出去,紫郡就让昔梦把她与青抈的种种说了出来。本就没有几句话,倒也索然无味了。左右不过青梅竹马,久违相见,熟人而已。 反而是落嫣与他的关系,昔梦更为好奇,但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就问吧,她还没大方到那种地步。 离开鸠山之后,紫郡回了龙宫,落嫣回了天庭,她与青抈也踏上了缥缈湖的行程。在半路上,昔梦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原来,落嫣的哥哥便是蒲公英一族的小将军嘉虞的妹妹。对于嘉虞,昔梦也是早有耳闻的,是一个不甘认命之人。倒不知道,原来青抈与他居然同出一门,怪不得能与落嫣相识。 缥缈湖自缨络仙逝后,便只留下了一个丫头,名唤绿衣。此番见了自家小姐回来,千万分的高兴,做了美味佳肴,点了清淡花香,撒了白色桃花,烧了香蜡纸烛。这一些事做完之后,只朦胧着双眼,看着昔梦不眨眼了。 昔梦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打她出生,绿衣就在她身边了,当年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得落落大方了。只是邵华岁月,一人生活,守着万般的孤寂,着实是太为难她了。 青抈明白了她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在临走的时候,只让她跟着便是。昔梦一时喜不自来,顾不得颜面,身份,抱着青抈直说谢谢。弄得青抈红了俊脸,还不得不陪笑。 ------------ 昔梦----天涯追随,至死方休(3) 回到落栖山,新月夫人见了她是百般的心疼,又是十万分的高兴。 同在屋檐下,又都是知晓情事的人,俊男佳人,难免不擦出些火花。两人本就有些心动,只是欠缺了一些时机而已。 终于那一天是来了。 落栖山来了一位客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脸色却是极其苍白的,他便是神魔之后茶扉。茶扉与青抈不过一面之缘,谈不上交情,但是对于彼此,二人却是知道不少的。毕竟一个天庭难得的后辈,一个是让三界恐惧的魔头。 天熙对与茶扉心有余悸,当初的那一场杀戮他是亲身参与过的,能活下来,纯属侥幸。对于他的来到,他亦是大家的风范,便就着客人的身份待他。 对于昔梦来说,见了传言的魔头,她半是畏惧,半是新鲜,到底是才出来的小姑娘,没有见过世面。她一面的小心观察着,一面的纠结要不要与他说话,整得一双眼,全是盯着那一人看。 青抈见了倒没有说什么。 不久后,落栖山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是当时的百草宫宫主,筠懿。长得自是不凡,性子还格外的冷,轻易的不说话,不露笑。引得昔梦对她是退避三舍。她有自己的小天地,不轻易去迎合奉承,又是那样的身份更是不可能了。 奇怪的是,自她来了以后,原本总是一脸严肃的茶扉,却时常的展露微笑了,还时常的与筠懿单独相处。这般的情况之下,昔梦自然是明白了。倒是魔头也有柔软的时候啊,想到这里,昔梦就笑了。她想着,不若就借着他高兴的时候,向他问些问题吧。 结果一时问得开心了,笑得太开怀了,举止有些亲密了。于是青抈打断了他们,筠懿冷脸回了天庭。这一时,茶扉也是忙着追筠懿去了。昔梦到有些意犹未尽了,还有还几个问题都没有问呢! 当夜,青抈就将昔梦带去了后院,那里面有一个湖泊,湖泊倒映的是一轮圆月,月色皎洁,夜幕沉静,人影成双,花蕊吐芳。一切理所应当,意料之中,情理之中。表明心迹,携手同归,倒是没有半分的扭捏做作。 第二天,他们的关系就被公开。新月夫人却是一个劲的笑,说是总归还是自家人。这倒让昔梦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的感情进展的倒是很快,定下了婚约,一千年之后,便成了婚。 那一日,宾客尽欢,她的好姐妹都挟着礼品而来。她却唯独的对那一名绯色女子印象深刻,少时懵懂,曾在缥缈湖见过她,那一时,母亲还在,她是客人。与她有着相似的身份,却是父母双亡,名唤绯色。分明是仙,却是以蒲公英一族的族长夫人出席的。她却是不知道,天庭会如此放心让上古天神之后和拥有神魔血液的人相结合的,且,天庭也并没有这样的消息。 果然宴后,绯色主动找到了她,叫她了一声姐姐,而后便是一番的恳求。那时她虽年幼,但也明白何为情,也明白她的不易,便允了。之后,便是蒲公英一族的种种,天庭的浩劫。她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子决绝的用了那样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青抈对于自己师弟的死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缓和过来。天庭也因着他与嘉虞的关系,将他禁足,便是在洛宇山庄呆了近万年。后来是昆仑天尊将他带出,去了极东之地收伏神兽,一次发泄了些许的怨气。 那一年,曼陀罗花开得格外的灿烂,她总是每天清晨采了最新鲜的放在屋子里,然后一室的清香。那一日,天庭飘摇,柏易几次下界请他相助,他都拒绝了。但最后,落嫣出面,暖阙下界,连紫郡也来了。这一时,他却是范了难。只推托有病,不见客。倒不是因为惧怕,只是,此事怕是与茶扉有关,他是不愿意插手的,更因为潜意识里,他是相信天庭能过此大劫的。 知道大火蔓延到了百草宫。他得了消息,便立刻的赶往天庭。行至半路,暖阙将他拦下了,原是伏魔殿出了问题。这便是是个刻不容缓的事了,只因伏魔殿牵扯太大,稍有不慎,便是毁天灭地。 他让昔梦去了瑶池,自己去了伏魔殿。倒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危机的时候了,伏魔殿外尸横遍野,满目的鲜红。亏得魔兽仍在沉睡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没有料到妖界竟会如此大规模的,不计生死的进攻。 昔梦身处瑶池,心里却是百般的忐忑不安。她隐约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她抑制不住,便也却了伏魔殿,却是见了那一幕。冰雪飘扬,他脸色沉重,望着她,不言语。眉心的皱纹渐渐散去,唇边的微笑扯开。突然的,昔梦就心痛了,一时之间,竟然泪流满面。果然,那一人,在那样看着她之后,转身进了伏魔殿。她却是站在原地,寸步都移动不得,原来,是连她说一语的机会也不给她了。 伏魔殿中,生灵飞出,她终于可以移动步伐,可是却再没有了力气,瘫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她也想,以死相随,却无奈腹中胎儿和那突然飞出的钗子。她想便是他唯一的心愿,她是定要将它完成的。她一直都知道,他最放不下的便是蒲公英一族和他的师弟。 可是,紫郡的一碗汤药,一击轻掌,却将她腹中的胎儿不复存在,纵是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那之后,她回了缥缈湖住了一段时间。在绯色醒来之后,她便了天。以着姐姐的名义留在了她的身边,下界之时,还将绿衣留下了。她往后的岁月便是在洛宇山庄度过的。一切的种种,无怨乎谁,都是她甘心承受的。 那一天,行走在伏魔殿的时候,脑海之中不断回放着当日青抈的决绝的背影。触光的瞬间,散作烟雾的时候,她仿佛是见了青抈一般,终于的解脱了。 还记得那一夜的月光温柔,他的言语更温柔,他笑着说,便是天涯追随,至死方休,定不叫你一人孤单零落。他食言,她却不能,所以她决绝的随着他的步伐而去,天涯追随,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