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百里绵绵忆千山 ------------ 第一章 夜遇刺客 月华倾泻,又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夜晚,整座靖国皇宫都沉浸在平和的夜色之中,华潋却独坐在窗前,被梦靥缠醒,怎么也睡不着。 最近那个梦靥来得越发的频繁了,从前在梦中,华潋就像是一名旁观者默默地看着梦中人的悲欢离合,却在醒来之后再也记不住里面发生的事情。然而自从父皇赐婚的旨意一下来,华潋的梦便越来越真实,里面的喜与悲,都似乎和华潋有关,即使记不清楚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每一次,华潋都是心疼得惊醒了过来。 这一夜,华潋从梦靥中惊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凤帷之中,脸上一片冰凉,伸手抹去,竟是一脸泪水。 华潋没有惊动在外守夜的流苏,她披上披风,抹干泪水来到窗边倚窗而立,她想,她需要独自一个人清醒一下。 夜深人静,只有蝉声仍然不耐烦地躲在树间鸣叫,华潋倚坐在窗前,葱葱十指紧紧地拽着胸前的衣襟,那场梦带给她的震惊和心疼仍然持续,一颗心砰然跳动,烦躁不安。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自己从小就一直作这样的梦?又是什么原因让华潋最近的梦靥越发频繁和真实?梦中那个看不清楚长相的男子又是谁?为什么见到他,她的心会那么那么的痛? 从前的华潋或许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穿越重生在这具躯体的华潋,却是不得不相信。 父皇下旨赐婚让她嫁给定国大将军于晏,传闻于将军英挺俊朗,但是华潋却不愿意嫁给他,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魂魄,她怎么甘心嫁给一个素未谋面,自己不爱的男人呢? 只有逃离出这个皇宫,她才能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个念头从华潋的脑海中滋养而生,一旦触发,便一发不可收拾。华潋的一颗心跳动得异常地快,因为这个念头而兴奋了起来。 华潋轻轻站起,举目看这个宫闱,开始苦思自己该如何逃离出这个深宫。 或许是华潋想得太过入神,又或者是来人武功高强,华潋竟没有察觉有一道黑影闪进了她的寝宫,并且速度极快地来到她的身边,待她反应过来之时,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她的颈间。 “不想死的话就别发出任何声音!” 那个声音就在华潋耳边响起,刻意压低的声线略微有些嘶哑,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华潋吓了一跳,禁宫守卫深严,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他深夜闯进宫中是为了什么? 种种念头闪过华潋的脑海,华潋乖乖地选择了不做声,她冷静下来,只觉得寝宫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你是什么人,你夜闯靖宫究竟要做什么?” 感觉到刺客带着自己一步一步来到寝宫的另一边,华潋鼓起勇气终于问道。 “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好处。” 黑衣人挟持着华潋,声音虽故作低沉,但是听上去并不十分可怕,于是华潋壮起了胆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夜闯皇宫,又劫持我,想必宫中侍卫已经发现了你的行踪。后宫禁卫重重,即使你劫持了我,也未必能够逃离出皇宫。但是若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保你顺利逃出皇宫。” 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危急关头,这女子竟然还胆敢这么冷静地跟自己谈条件,不由得愣了一下,低下头,借着月光,一张清丽如莲的脸庞闯进了他的视线,秋水翦瞳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似乎并无恐惧。 黑衣人收回心神,嗤笑一声:“废话少说,你如今在我手中,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华潋眨眨眼,听见黑衣人开始搭理自己,便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条件。” 寝宫外一片沸腾,想来侍卫们已经追赶而来,华潋看着黑衣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黑衣人心神一动,禁不住开口道:“你说。” “带我走!只要你带上我走,我保证你能安全离开!” 华潋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话一出口,那双秋水翦瞳熠熠生光,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黑衣人又是一怔,没有想到这少女竟然是如此条件,他微微眯眸,看着少女眼中的闪动,正想说话,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名宫女的声音。 “公主,外头来了一些侍卫,听说宫中进了刺客,公主你没事吧?” 是流苏的声音! 华潋扬扬眉,见黑衣人也正在看她,那双狭长的凤目在示意华潋把流苏敷衍开去。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睡下,能有什么事?替我打发走他们,让他们别打扰我睡觉!”华潋悠悠开口,话语间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烦,像是睡梦被恼醒的声音。 流苏不疑有他,应了声是,过了不一会儿,寝宫便恢复了如常。 华潋不禁有些得意,眉毛微微上扬:“怎么样?只要你带上我,我能告诉你不被发现的方法。” 黑衣人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 “寝宫那头是死角,平日不会有人把守,只要越过城墙,另外一头便是冷宫,从冷宫离开,便能躲过耳目。” 华潋说道,心中已经是迫不及待离开这四座城墙,她央求父皇赐她这座宫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啊! 黑衣人也很是爽快,二话不说,匕首一收,双手一紧,足尖一点,便夹着华潋一跃而起,朝着那冷宫方向飞去。 华潋被突然抱起,差点发出一声惊叫,幸好她及时捂住了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兴奋之情简直无法形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离开皇宫了!离开那座困了她十六年的宫墙了! ------------ 第二章 逃离出宫 也不知道被黑衣人夹带着飞了多久,直至疲倦取代了兴奋,黑衣人终于带着华潋落地了。 平安落地,华潋第一时间便是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座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宫墙,竟然在黑衣人的帮助下,如此轻易地离开了! 黑衣人把华潋丢下,转身便走。 华潋眼看自己身在一座破庙之前,又见黑衣人要走,心中一急,竟忘了对方是夜闯皇宫的刺客,嚷嚷道:“喂,你就这样丢下我要跑吗?” 黑衣人身形一顿,没有想到这少女竟然胆子那么大,不但敢和他谈条件离开皇宫,还想要他照顾她吗? 黑衣人回过头,剑眉一挑:“那么按照公主的意思,我当如何?” 月光之下,黑衣人身形颀长,眉飞入鬓,凤目飞扬,即使蒙了脸,那眉眼已经足够迷人,华潋一时之间竟然看着他呆住了,甚至开始好奇蒙面之下的那张脸,究竟长什么模样。 见华潋呆呆地看着自己,黑衣人不易察觉地嘴角上扬,眼前这名女子看上去和其他女子不大一样,单单她的胆识已经让他很是意外了,但是她是靖国公主,却是他此时不愿意招惹的人。 此时见华潋望着自己呆住了,黑衣人什么也没说,轻轻一跃,消失在华潋眼前。 “喂!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喂!!” 华潋回过神来,急得大嚷,但黑衣人轻功了得,一眨眼已经消失在眼前,一时间,寂静的夜里只剩下穿着单薄的华潋站在破庙之前。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华潋浑身一颤,华潋这才开始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片旷野,广阔得一眼看不到边,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座破庙。 华潋不得已,只有走进破庙暂时躲一躲冷风,但是一进入破庙,又一阵恶寒迎面扑来,那种与外头截然不同的阴凉让华潋浑身激起了疙瘩,不由得踉跄地后退一步。 可恶!那个小贼竟然把自己丢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就算气候温暖,但是这么凉的风,自己穿得如此单薄,是想冷死她吗? 华潋出了破庙,蹲在破庙之前抱着自己取暖,回头看一眼那座荒凉的破庙,她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踏进那座破庙一步了。 “嗷嗷~~~~” 不知哪里响起一阵狼嚎,华潋吓得一个激灵,后背直冒着冷汗。 不,不是吧?这里还有野狼吗? 华潋想起那些双目绿幽幽的狼,心里直发毛,难不成自己今夜要成为狼的食物了吗?!不!这怎么可以!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她怎么能够成为野狼的腹中美食?!可是这半夜三更的,四周一片黑漆漆,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单凭她一人的力量,若狼群真的出现,她又能怎样?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帮那个小贼了! 华潋心中恼怒得很,如果要她成为野狼的食物,那她还不如留在皇宫继续当她的公主呢!至少也是锦衣玉食啊! 要不还是进破庙好了! 鼓起勇气的华潋终于说服了自己,战战兢兢地进了破庙,她一走进去,破庙里头就传来“吱吱”的声音,似乎是破庙中的老鼠被她惊到,正四处逃窜。 不是狼叫就是老鼠!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华潋急得都快哭了,但是比起被狼吃,破庙里头的老鼠又算得了什么! 咬咬牙,华潋摸着黑进了破庙,但是不经意间竟然踩到了一只老鼠的尾巴:“吱”的一声老鼠急忙逃窜,华潋又是惊得一声冷汗,竟然忍不住眼泪就滑下脸庞了。 呜呜,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上辈子死得莫名其妙,原本以为这辈子重生在身娇肉贵的公主身上就能享福,谁知道那看似宠爱她的父皇却要逼着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好不容易逃离出了皇宫,却被丢在这种鬼地方―― 越想越是心酸,耳边是老鼠搬家的“吱吱”声,华潋跌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她顾不得如今的自己有多狼狈了,她只想狠狠地哭一场。 “没想到靖国的华潋公主,竟是个胆小鬼啊!”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华潋惊得浑身炸毛:“是人是鬼?!” 黑暗中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然后是火折子“嚯嚯”的声音,眼前突然一片通明,华潋一时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明,捂着自己的双眼,等到适应了,方才朝那光源看去。 竟是刚才那个黑衣小贼!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华潋突然怒从心中来,也忘了自己刚才有多么狼狈和害怕,指着黑衣人大声道。 黑衣人依然蒙着脸,此时正忙着点火,听华潋这么问,那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哦?华潋公主希望我离开?那我便离开好了!” 说完,果真站了起来,作势要灭了火准备离开。 华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顾脸上泪痕未干,上前一把拉住要走的黑衣人:“你敢?!你敢再丢下本公主?!” 她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时泪眼汪汪地瞪着黑衣人,黑衣人也看着她,只见她一张清丽如莲的脸庞此时泪眼婆娑,虽是凶巴巴地瞪着自己,眼底的恐惧却是掩盖不住的。 黑衣人嘴角上扬着,心情好着呢?“方才不是公主不喜我又折了回来?” 听他这么说,华潋突然就撒泼起来了,她抡起拳头不管不顾地打在黑衣人身上,怒声道:“若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这么害怕吗?竟然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你又回来做什么?你让我被野狼吃掉被老鼠吓死好了!你回来做什么!” 打着打着,华潋又止不住地崩溃而哭,然后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像个撒泼的小孩儿一般,哇哇大哭。 黑衣人扶额叹息,他不过是闯入皇宫的刺客。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方才差点暴露,还带上了这么一个麻烦,甩开她吧!又于心不忍,不甩开吧!又是一个大麻烦。 华潋的哭声响亮得很,看样子她是决定不管不顾自己的公主形象了,黑衣人实在无奈,手势一动,点住了华潋的睡穴,原本哭得正欢的华潋突然就止住了声音,软软地睡倒在地。 呼,终于耳边清静了! ------------ 第三章 感染风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华潋终于有了知觉,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她动了动,想要起身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茫然间突然响起自己昏睡之前已经身在宫外,并且和那个带着自己离开皇宫的小贼在一起,如今自己又浑身软绵绵,华潋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该不会被那小贼玷污了吧! 想到这里,华潋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无力,使劲地坐了起来,果然发现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亵衣和披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身衣裳! 没想到自己以为逃离了皇宫,却落入了另外一头狼手中! 华潋忍不住放声尖叫,不顾自己身体虚弱,挣扎着要起身。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房门打开,一名红衣少女闯了进来,华潋二话不说,连看也没看清楚来人,就把手能接触到的东西全数砸向来人,一边砸还不忘一边骂:“你这个小贼淫~贼色狼禽~兽!” 少女被华潋发疯似的打骂着,一开始只是躲开华潋的追打,后来发现华潋像是发疯似的砸打,也来了气,一把捉住华潋的双手,怒斥道:“喂!你发什么神经!?” 华潋一愣,这才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女,一时之间有些懵了:“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那个小贼呢?” “你说的小贼不会是我吧?” 华潋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紧接着回答了,抬眼看去,一名锦衣公子倚在门边,面如冠玉,眉飞入鬓,凤目飞扬。 是那个夜闯皇宫的小贼!没想到他换了一身衣裳,不蒙着脸,竟是这般妖娆张扬,风度翩翩,一张美得离谱的脸就如同上等的美玉一般,让人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淫~贼!” 华潋突然羞红了脸,但随即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眼前这名美男子所轻薄,心里还是怒火中烧,挣扎着又想砸东西。 “你闹够了没!” 红衣少女突然一用劲,华潋吃痛,疼得眼泪都彪了出来,身子又是软绵绵地被红衣少女推倒在地。 “你这个白眼狼!我师兄见你可怜,把你救回来,你不但不知恩图报,还砸我家的东西,指着我师兄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红衣少女气冲冲地指着华潋骂道,一张娇俏的小脸布满了怒火。 华潋听少女这般说,微微愣了一下:“什么?他救了我?” 她不确定地看向了依然倚在门边像是看戏的男子,见他一双美目噙满了揶揄的笑意,真想冲上去撕破他的笑脸啊!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师兄及时救了你,你还不病死才怪!” 红衣少女气急败坏地说道,华潋这才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脑袋昏沉沉的,她双目氤氲,有些无辜地道:“那我身上的衣服――” “自然是我帮你换的!”红衣少女未等华潋说完,就抢过了话来。 华潋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千雪,你去把药暖一暖吧!” 男子突然开口,红衣少女瞪了跌坐在地上的华潋一眼。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乖乖地听了男子的话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华潋和男子两人,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 男子见华潋仍在跌坐在地上,走到她跟前,朝她伸出了手:“你风寒未好,坐在地上,是想要继续病倒吗?” 听他这么说,华潋才回过神来,扁了扁嘴,温热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又落泪,使劲地摸了一把泪,才把手放到男子手上,由着他轻轻把自己扶起,老老实实地重新回到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忍不住的,咬咬牙,华潋还是问了出口,即使方才的误会让她很是窘迫。 “那晚我回去后你就对着我又打又骂的,一边打骂还一边哭着,不一会儿就晕倒过去了,我想把你安置好,却发现你感染了风寒,于是便把你送到了我师妹这儿来了。” 男子坐在床边,简洁地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华潋,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华潋,是他点了她的睡穴她才晕倒的。 “那我――”岂不是错怪他了? 华潋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对你可没有兴趣。” 不知为何,男子见华潋这副样子,就不由得想要气气她。 “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差吗?” 华潋气得没有多想,张嘴就道。 “有这么好的精力跟我吵架,还不如省省力气好好养病,病好了就马上离开这里吧!” 男子也不罗嗦,说完便站了起来。 “喂――”华潋见他要走,一急,便扬声喊道。 “怎么?” 他回过头,扬扬眉,连扬眉的样子也是那般地优雅。 “我,我要怎么称呼你?”华潋低下头,脸上一阵滚烫,该死!这个男人明明那么可恶,偏又生了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让她一看就忍不住犯花痴! “霍千桑。”又是简洁的回答。 “霍千桑。” 华潋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华潋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 第四章 美人出浴 吃过药后,华潋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总算觉得脑袋没有那么昏沉,她从床上起来望望天,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房间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华潋一时有些不适应,回想过后来记起自己已经不在皇宫,摸摸肚子,已经饿得不得了,浑身又是汗,于是打起精神摸黑出了房门。 “有人吗?” 华潋走出房间,发现这是一家还算挺大的四合院,四处点着半明的烛火,可整个宅子都安静得很,似乎并没有人在。 奇怪了,人都跑哪去了呢? 华潋突然想起霍千桑可不是寻常百姓,他可是敢夜闯皇宫劫持公主的人,这大晚上的屋子里没人,难道都出去打家劫舍了? 若是这样,华潋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才好,可是转念一想,会有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如此出众的贼子吗?总之对于华潋来说,霍千桑是个谜样的人物。 华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厨房,倒是在花园后面竟然找到了一处浴池,细看之下,浴池虽然不大,但是两头两个泉眼状的东西竟然冒着热气,华潋心念一动,难不成这宅子里还有温泉? 一声黏糊糊的华潋心想反正宅子里没有人,于是很快脱光了就滑进了浴池,甚至还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儿。 太舒服了! 华潋闭着眼睛任由那些蒸汽把自己闷出了一身汗,感觉自己浑身的疲倦都被冲散开去,竟然舒服得差点睡着。 正当华潋准备从浴池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哗啦”一声,浴池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华潋愕然抬头,看着眼前闯进来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霍千桑也是一脸愕然,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竟是一副美人出浴图,淡淡的烛光和月光之下,是少年美好纤细的酮体,凹凸有致,细腻白皙,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一张清丽如莲的脸庞如今正一脸诧惊地瞪着自己。 霍千桑不由得看呆了,他见过的美人不算少,可是眼前这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女,却圣洁如莲,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啊――你个色狼!!” 华潋见霍千桑竟然看着自己呆住了,反应略为有些迟钝地尖叫出声,双手护住自己胸前,整个人又陷进了池水之中。 这声尖叫响遍整个宅子,霍千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失态,他的脸突然间红了,但嘴里却不放过华潋,张口就道:“别吵嚷嚷的,小爷对你可没兴趣。” 霍千桑话中略带讥讽,华潋一听愣住了,这还得了吗?这小贼贸然闯了进来,又偷看了她的身子,竟然还胆敢如此张狂吗? 华潋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怒极,又一声大吼:“滚出去――” 这下可好了,华潋这边的声响惊动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洛千雪,她原以为屋里闯进了贼,可一走过来看,竟然发现霍千桑正一脸哭笑不得地关上浴池的门,而浴池里面的声响,不用说,正是华潋。 洛千雪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她忿忿不平地上前去:“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霍千桑见被人撞破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不动声色,嘴角一勾:“没事,你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给沈姑娘送过来吧!” 霍千桑交代完毕,就像一溜烟似的逃得没了影,如果说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是开玩笑的。虽然他见过美女无数,可是美女的裸体,可是头一回见到啊!让他无论如何也很难讲刚才看到的那副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摸摸自己的脸蛋,霍千桑觉得自己的脸此时肯定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霍千桑走后,洛千雪的心就像翻山倒海一般,十分不好受,她看了一眼浴池,仿佛能透过门用眼神把华潋杀死,但是半晌后,她仍是听话地回头替华潋准备了一声干净的衣服。 浴池中的华潋因为刚才的事情,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可能想到,自己守身如玉那么多年,竟然被那个来路不明的霍千桑给看光光了!气死人了! 偏得这时门又“哗啦”一声打开了,华潋以为是霍千桑又回头了,这回想也没想就破口大骂:“姓霍的,给老娘滚出去!” 谁知道身后半晌没有声音,华潋这才回过头,发现洛千雪脸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看,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简直要凸出来一样。 “是你啊!” 华潋呐呐地道,心里虽然因为洛千雪不打招呼就进来有些生气,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刚才那一幕竟然被她撞见了。啊啊啊啊!让她去死吧! “我看你精神挺不错,想来身体也应该好了,明天一早你就离开吧!” 洛千雪把衣服放下,怪声怪气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老娘想留下!信不信老娘报官,让人把那小贼给捉回去千刀万剐,把他的贼眼睛也剐了下来!” 华潋一边骂咧咧地,一边把送过来的干净衣服穿上,这才总算重新出了浴室,赌气地回到了房间。 哼!等她睡醒一觉,明天就离开!离开后她定不会放过那个看遍她全身的小贼! 华潋本想继续睡觉,可是无奈肚子“咕咕”直叫,闹得她怎么睡也睡不着,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心里想着自己逃出皇宫遇到的这一切,越发的委屈,但是这么艰难地逃出了皇宫,难不成要她又回去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吗? 华潋可不甘心! 要不出去找点吃的好了! 华潋一骨溜下了床,走出房门想去找吃的,这时一阵略带哀怨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听了竟让人移不开脚步。 这宅里难道还有别的人?竟能吹奏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曲子? 华潋心下好奇,也忘了自己肚子饿,循着曲声一路走去。 ------------ 第五章 月下之吻 淡淡的月光之下,那笛声在轻轻低吟着满腹的心事,悠扬绵长。 华潋轻手轻脚地循着笛声渐渐走近,远远的,看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沐浴着月光,正是那吹笛的男子。 该是怎么样的男子,才能吹奏出如此心事重重的笛声来? 华潋突然对这男子有了浓厚的兴趣,她想走近一些,看看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没想到对方机警得很,华潋才走近几步,笛声哑然而止,清朗的声音传来:“谁?” 华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扰人兴致是件多没礼貌的事情!可当华潋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便再也不觉得愧疚了! “是你啊!”华潋大大咧咧地从丛林走出,带着几分不屑地道:“我还以为是谁!大晚上地在这里吹这种曲子,还让不让人睡啊!” 霍千桑被扰了兴致本是心情不好,如今见华潋这样说,心下更是不爽得到了极点,他淡漠地收回了手中的白玉笛,挑挑眉,笑道:“没想到靖国公主竟然如此不懂规矩,扰了别人的兴致不说,还如此理直气壮。” “说我不懂规矩,你以为你懂规矩?门也不敲一下闯进浴室,你那是哪门子的规矩?” 华潋气不住,这小贼竟然说自己堂堂靖国公主没规矩?一时也不顾得那么多,先逞了口舌之快再说。 没想到霍千桑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一双本就好看得不得了的凤眼此时正含笑奄奄地把华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只看得华潋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什么看啊!你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华潋直了直腰,强硬地说道。 可霍千桑却毫不在意,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有本事挖了我的眼睛,也掩盖不了我把你全身看光的事实,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人看了全身,要么羞愧至死,要么以身相许,可我就没见过像你如此理直气壮之人,若不是把你全身看光了,我还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你张口闭口把这件事情挂在嘴边,又是君子所为?你这个小贼我一早就应该看出来你没安好心,一开始夜闯皇宫,又劫持我,现在又毁我清誉,你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变态丧心病狂不要脸!” 华潋那个气啊!她想不通这人明明长得人模人样的,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就那么气人呢? “小爷我挟持你?不知是谁求着小爷我带她离开皇宫的?又不知是谁在破庙里被老鼠吓哭然后病倒被我救下的?至于毁你清誉嘛――” 霍千桑说着,笑得不怀好意地突然靠近了华潋,华潋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霍千桑大手一捞,整个人差点扑到他身上去。 两人的脸只隔分毫,华潋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俏脸绯红:“淫贼你想做什么!你敢对本公主不敬,信不信我、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公主方才说我毁你清誉,可实在是冤啊!如果公主要我对你负责,那我便委屈点,纳了公主为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公主你说如何?” “你竟敢出言侮辱本公主?本公主就算嫁给阿猫阿狗,也不会给你当小妾!” 困在皇宫十五年的华潋,曾几何时见过敢如此和自己说话的人?一时之间,伶牙俐齿也不管用,只能气得自己一脸涨红,怒极攻心。 “这样吗?那实在太可惜了!我愿意为公主的清誉负责,可公主却不领情,那公主就别怪我毁公主你的清誉了!不过说起来,公主身材虽然略微平扁了些,可是皮肤还是不错的啊!肤若凝脂,果然不愧是公主啊!” 霍千桑哪有那么容易放过华潋,一方面是华潋的反应引起了他的兴趣,另一方面是因为被扰了的兴致,调笑间,霍千桑还不忘摸了华潋的脸蛋一把,谁想到这看似泼辣的公主竟然脸红到脖子根去了。 这张清丽如莲的小脸,如今涨得通红,就像是一朵红莲,清纯间带着几分妩媚,让人移不开眼,同时也扰乱了霍千桑的心。 没有预警的,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华潋如花瓣般的红唇之上,那香甜可口的滋味让霍千桑舍不得放开。 华潋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这是什么状况?他把自己看光了还不够吗?竟然还敢趁她不注意占她便宜!如今还吻她? 眼看着霍千桑的吻渐渐深入,华潋可顾不得那么多,身子在他怀中开始挣扎,手脚都寻着机会像趁机把霍千桑推开,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哪有霍千桑力气大啊!更何况霍千桑还是个练武之人? 华潋见挣扎无望,而霍千桑那灵活的舌尖已经探入了她的嘴里,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狠狠一咬,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霍千桑一惊,他没想到华潋竟然敢咬他,可这不但没熄灭了他对她的兴趣,反而让他更好奇这位养在深宫中的公主究竟还能有多少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霍千桑的唇终于离开了,但是他却没有松手,依然把娇小的华潋搂在怀中,月光之下,那张美得张扬的脸带着微笑,漆黑如墨的眼眸凝望着她,就像是能把她看透似的。 华潋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想到自己已经被霍千桑占尽了便宜。虽然不如古代女子那般要死要活的,但也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咕咕噜――” 华潋的肚子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来,也算是化解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可是如此不雅的事情,华潋仍是有些尴尬,低下头,不敢再看霍千桑。 霍千桑的眼眸染上了笑意,他轻轻放开华潋软弱无骨的身子,声音竟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肚子饿了吧?我让千雪给你热点饭菜,吃了就好好睡一觉吧!” 什么状况! 华潋抬起头,不置信地看着霍千桑,见他竟对着自己笑得那么温柔,心中一漾,竟被他扰得心神不静。 难不成,自己有被虐倾向,竟然迷上了这个只会轻薄自己的人? 华潋使劲地摇摇头,这个时候还是好好地治治肚子吧! ------------ 第六章 不辞而别 云淡,风轻。 华潋的身子虽然娇气,但是算不上弱不禁风,又一觉睡醒后,也总算是痊愈了,华潋想了想,决定向霍千桑和洛千雪告别。 说起来。虽然说华潋是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灵魂,但是想起昨夜那个吻,华潋还是俏脸一红,心跳加速。 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华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想起霍千桑就不由得想起那个吻,于是改变主意,不去找霍千桑,而是直接和洛千雪告别。 洛千雪的房间在西厢,离华潋住的房间并不远,华潋过去的时候洛千雪正在院子里练剑,和煦的阳光之下,一声红衣的洛千雪显得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华潋见洛千雪正在练剑,也不打算打扰,只远远地看着,心里不免有些羡慕,若是自己也会武功的话,那逃出皇宫,简直是易如指掌啊! 羡慕归羡慕,但是华潋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练武的年纪,而且如今也离开皇宫了,也就释怀了。 作为习武之人,洛千雪在华潋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于是一个招式过后,便收了剑,微微昂起娇俏的小脸,语气算不上客气:“沈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事?” 华潋看得出来洛千雪并不喜欢自己,但是眼下这个情况,自己并不想见到霍千桑,免得尴尬,也就决定无视洛千雪的无礼:“我是来向洛姑娘告别的。” 听说华潋是来告别的,洛千雪先是挑挑眉,然后一双明眸在发现华潋一脸认真之时,才又问道:“沈姑娘是来告别的?师兄知道了吗?” 华潋摇摇头:“这几日多亏了洛姑娘的照顾,我打算和洛姑娘打个招呼后,便走了,至于霍公子那边,便由洛姑娘通知了。” 原来她并没有和师兄说,反倒来和自己告别了。 想到这里,洛千雪的心情不由大好,一脸明媚:“既是如此,那我也不拦着沈姑娘了。” 洛千雪的态度就让华潋有些奇怪了,从一开始见到自己充满了敌意,到后来听到自己说要离开时候的开心,华潋就更加确定洛千雪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了,至于不喜欢自己的原因――难不成洛千雪喜欢霍千桑? 想到霍千桑,华潋总是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但是她已经决定离开了,就已经打算不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了。 告别了洛千雪后,华潋又转回了自己的房间,望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带走,甚至连身上这身衣裳,也是洛千雪为自己准备的。 唉!看来她是这十几年来娇生惯养习惯了,都忘了最基本的生存之道,没有银子,自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别说离开京城,就连离开这处位于半山腰上的住宅,也是难啊! “怎么?舍不得离开?” 华潋只顾着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走了进来的霍千桑,听见声音,才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进来也不先敲门?” 霍千桑也不恼,轻描淡写地道:“要是没礼貌,霍某怎么比得上华潋公主你?再怎么说,霍某也曾经帮过你,也曾经救过你,可公主你要离开,却不准备告知霍某,若是说没礼貌,霍某又怎比得上公主你?” 没想到他还学着自己的话反将自己一军了? “那你现在也知道了?本公主要离开了,请你让开!” 华潋也没好气,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穿着也光鲜,却偏偏要跑进皇宫里当贼,不但如此,还一脸轻佻满口胡言,空有一副皮囊,自己才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呢! 可是霍千桑却并不让路,依然堵在门口,让华潋连房门也出不去。 “喂,好狗不拦路!”华潋怒了,也不知为何,一见了霍千桑,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轻易就让他给气到了。 “公主若要离开,霍某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公主应该没有忘记,公主当初是怎么离开的皇宫?外头谁人不知靖国公主沈华潋在皇宫中腾空消失了?不但是皇帝陛下,连公主的未婚夫于将军,也正在四处搜寻公主呢!” 霍千桑慢悠悠地开口,见华潋果然神色大变,不由心情大好:“只怕公主这一下了山,连京城长什么样子都没来得及看,就被捉回皇宫里头,然后再也没法离开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一个弱女子,没有武功,没有银子,更不会那传说中的易容术,如果贸然下山,不就是送羊入虎口了?但是如果不离开―― 华潋咬咬牙,想来是自己那夜太过冲动,竟然没有多想就这么离开了皇宫,现在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 “那你说你有什么方法?”华潋仰起头。虽然不爽霍千桑,但还是问道。 霍千桑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剑眉微挑:“公主问霍某有什么方法?霍某只是一名游侠,能有什么方法?公主不是说要离开吗?霍某就不拦着公主的路了!” 嬉皮笑脸地说完,竟真的让开身子给华潋离开。 华潋一张美丽的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望着霍千桑一脸无害的笑颜,恨得咬牙切齿的,但转念一想,他为何一开始要拦着自己不让她离开?又为何说了那些话来气她?莫不是气她不跟他告别就想走? 想到这一层,华潋不免有些得意,她也学着霍千桑的样子扬了扬眉:“本公主刚刚才向洛姑娘辞行,并未通知霍公子,霍公子却第一时间出现了,莫不是霍公子你一直暗恋着本公主,所以处处留心本公主的动向,第一时间赶来了?哦,本公主明白了,霍公子你是不舍得本公主离开吧?” 华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番话后,果然见霍千桑微微变了脸色,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笑脸:“想不到靖国大公主不但伶牙俐齿,还脸皮如此之厚,霍某真是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华潋佯装谦虚地低头,可是心里已经忍笑惹得厉害了。霍千桑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恬不知耻地说这样的话吧?可惜啊可惜,自己就算在深宫里养了十多年,但毕竟拥有着21世纪的回忆和思想,怎么会像其他女子一样任由他调戏却不反抗? 霍千桑看着华潋表面上假装谦虚听不懂,实际上已经艰难忍着笑的模样,不由得嘴角一勾,心情一改方才初听她打算不跟自己告别时的阴霾,连墨玉般的凤眸里也染上了笑意。 或许,这靖国的公主,能让自己一路上不会那么无趣呢! ------------ 第七章 京城之游(上) “若是公主不介意,不如和霍某一同上路吧!霍某不才,恰好懂得一些简单的易容之术,相信能够帮助公主离开京城。” 霍千桑笑意盎然,华潋见他笑得像个狐狸似的,不由得多了几个心眼:“这可怎么行?本公主已经麻烦得霍公子够多的了,怎么能继续麻烦霍公子呢?” 哼!想叫她跟着他?她偏不!一个夜闯皇宫的贼子,凭什么叫她相信?说不准正安着什么坏心呢! “公主莫不是不相信霍某?” 似乎看穿了华潋的心思,霍千桑佯装失望,直接问道。 “霍公子想多了!本公主是真的不愿意继续麻烦霍公子才是。”华潋笑眯眯的,一双星眸却是流光闪闪,似乎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似的。 “不瞒公主,霍某夜闯皇宫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传闻靖国皇宫有一颗解忧丹,能解百毒,而霍某的母亲,恰恰中了奇毒,情不得已之下,只有偷偷闯入皇宫,却没有想到徒劳无功,但因此而结识了公主,也是一种缘分啊!” 霍千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华潋的神情,见她眸中闪过一丝得逞,心中大乐。 “这样说来,霍公子并不是坏人,只是一名孝子啊!” 华潋一边寻思着霍千桑的话多少分可信,见他神色如常,并不似说谎,况且这些日子来,霍千桑虽然也有些讨厌,总是爱和自己抬杠,甚至在那晚吻了她,但是也不算有什么太过逾规的事情,若是他要害她,怕是早已经下手了吧? 看来自己可以借他之力离开京城啊! 华潋打定主意,就像是一只偷吃了腥的小猫,得意洋洋:“如此甚好!既然霍公子说这是一种缘分,那么本公主也就不再推脱,以后就靠得霍公子多多指教了!” 霍千桑微微眯了眸,华潋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中,心里也有了主意:“那么公主今晚好好休息一番?让霍某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带公主离开京城。” “一切由霍公子决定吧!折腾了这么一会,本公主也累了,霍公子快去忙活吧!就不用理会本公主了!” 华潋见目的达到,也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赶紧把霍千桑赶出去,自己忍住笑装正经已经够累了! 房门一关,华潋就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而门外的霍千桑,听见华潋爽朗的笑声后,也忍不住笑了,而本打算给华潋送点东西的洛千雪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下一惊,忙躲在一边,看着一直以来虽然温柔,却没笑得这么真心过的霍千桑,心里涌起了阵阵酸意,十分难受。 作为靖国的都城,锦绣城的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潮,此时更因为华潋公主的失踪,整座城里都是巡逻搜寻公主踪影的士兵,但这丝毫不影响锦绣城的热闹和繁盛。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名俊俏的公子和一名娇俏的小姑娘,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显眼,尤其是那个子小一些的小公子,玉面玲珑,眸若星辰,看上去竟比许多姑娘家还要痒眼几分,此时见到满大街的热闹繁华,一张小脸熠熠生光,目不暇接地看着街上各种小摊,正玩得不亦乐乎。 “哇,表哥你看那个圆滚滚红彤彤的果儿多好看,一看就是好吃的!你要吃吗?” 小公子见了街上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脸垂涎,满目期待地看着身后那身材颀长,长得很是妖娆张扬的美公子。 美公子尚未发话,反倒是一旁的红衣姑娘一脸不屑地撇着嘴:“不就是个糖葫芦嘛?师兄才不稀罕,要吃你自己一个人吃个够!” 红衣姑娘显然对这小公子很有意见,但小公子却不理会,拉了拉美公子的衣裳,笑得甜甜的,嘴边还有一个迷人的小梨涡。 霍千桑有些无奈,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笑笑,对那小贩说:“老板,跟这位小公子来一串吧!” “好叻!” 小贩应了一声,递给一身男装,早已易容成另一番模样的华潋一串糖葫芦。 “师兄――!” 一旁的洛千雪看不过去,瞪了一眼正高兴地舔着糖葫芦的华潋,心想,哪有人逃难逃得如此明目张胆的?她就不怕被士兵捉回宫里头去? “难得咱们来京城一趟,就由着师弟去吧!”霍千桑眯眯眼,佯然一副宠爱师弟妹的大师兄。 华潋也调皮地朝一旁不悦的洛千雪眨眨眼:“是呀是呀,师哥说得对,咱们难得来一回京城,肯定要尽兴而归啊!是吧!小师妹?” 平日里霍千桑喊自己作小师妹,洛千雪是打从心里就开心的,可是从华潋口中喊出来,洛千雪却是一万个不情愿。 “谁是你小师妹,跟你很熟吗?别乱叫!”洛千雪一跺脚,再也不管华潋,自己一个人赌气地往前走。 “喂,师哥,小师妹生气了,怎么办?” 见洛千雪生气,华潋一脸无害地看着霍千桑。只见霍千桑脸上虽是笑着,可是那夺人心魂的凤眸却带着几丝警告,希望华潋能够收敛一些,华潋却不买账,依然嬉皮笑脸地大步跑上前去追着洛千雪。 几人长相本就引人注目,如今举止还如此张扬,四处搜寻的官兵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尤其是洛千雪,看上去也就和失踪的华潋公主差不多年纪,很快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你们要做什么?”洛千雪本就不爽华潋,如今又被人拦路,一双美目怒视着几名官兵,手放在腰间长剑上,随时准备出击。 几名官兵也没把洛千雪放在眼中,只拿着手中画着的美人儿对着洛千雪上下打量,见并不是画中之人,才又问道:“姑娘可见过画中之人。” 洛千雪只看了一眼,心下一阵冷笑,嘴上却道:“没见过!” 几名官兵见她如此肯定,心下有些怀疑,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本着宁杀错一千,勿放过一个的思想,朝着洛千雪一拱手:“劳请姑娘跟我们往衙门一趟。” 说着,就要上前带走洛千雪。 洛千雪哪里肯依,手中长剑出鞘,娇斥道:“谁敢动本姑娘?” 原本还站在远处看着的华潋见状惊呼不好,连忙走上前去阻止了洛千雪与官兵动武。 ------------ 第八章 京城之游(下) “小师妹别生气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华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前,有些心虚地并未看官兵们一眼,只装作紧张地捉住了洛千雪的手问道。 洛千雪一见华潋,心里头气焰更盛:“你滚开,这里没你的事情!” 华潋知道洛千雪如今是看自己哪里都不顺眼,现在明明这些人是来找华潋的,却找上自己的麻烦,洛千雪怎能不恼?但是华潋刚才一路听来,也知道在衙门守着的人正是自小与自己长大的小郡王,若是因为洛千雪和官兵大打出手而被带去衙门,自己还能逃得过那小魔头的眼睛吗? 可是如今,明显洛千雪并不买自己的账啊!华潋转念一想,连忙朝着人群后面的霍千桑挥手喊道:“师哥你快来啊!我快拉不住小师妹了!” 人群中的霍千桑本着看戏的心情,如今见华潋喊自己,虽不情愿还是走了上去:“师妹,不得无礼。” 洛千雪一向是最听霍千桑的话的,如今见霍千桑都开了口,看了看几名官兵,又瞪了华潋一眼,方才收回手中的剑。 “几名官爷,真的不好意思,我这小师妹脾气有点冲,又因为我气了她,所以才对几位官爷如此不敬,还望几位官爷别放在心上。” 华潋见洛千雪终于收回了剑,为了不想惹麻烦,连忙对着几名官兵点头哈腰地道歉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这几名官兵还心中有气的,但看在对方已经这么诚心地道歉,也就暂时不与洛千雪计较了。 “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俏,若是别人不知,还以为公子你是名女子呢!敢问是哪家的公子?” 为首的官兵眼睛利得很,见华潋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娇小,长得又俊俏,于是也暗下了几分心。 华潋一听,知道这几名官兵定是怀疑自己了,心想还好一早已经和霍千桑对好了口供,于是笑道:“让官爷笑话了,家母自小便笑在下男生女相呢!不过呢?在下并非京城人士,乃是边城人,来这京城啊!是为了探亲的。” 为首的官兵上下打量了华潋一番,又看看手中的画像,发现确实不大像,于是又问:“那公子可曾见过画中的女子?” 华潋听闻,上前一本正经地瞧着画中的自己,然后抬头一脸惊喜地对着霍千桑说道:“师哥你看,这画中的姑娘长得真美!好像仙子一样哦!” 霍千桑接触到华潋略带几分狡黠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副画像,果然画中之人袅袅娉婷,宛若天仙。虽然没有华潋本身那么有灵气,但却比华潋本人多了几分温婉。 霍千桑笑了笑:“果然是名不可多得的佳人,只是这世间真有这么仙气的女子吗?” 几名官兵见华潋他们也不像说谎,心里也急着要赶紧找到公主,也不再为难,扬了扬手,示意她他们可以离开了。 华潋依然是一脸兴奋,而霍千桑则饶有兴味地瞧着华潋,洛千雪见状,心里郁闷得不得了,可是满心的郁闷又无从发作,几人各怀心思,哪有注意到人群中那双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的眼睛? 想到如此轻松地骗过了来往的士兵,华潋的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歌,依然是看到什么新奇有趣的都凑上去看,霍千桑也不管她,悠闲地跟在身后,而洛千雪因为生着闷气,所以一直走在最后面,低着头,十分不情愿。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霍千桑抬头,原来是华潋见到路边做小面人的小摊,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惊叫出声。 “师哥,小师妹,你们快来看啊!” 一路上,华潋叫着他们师哥和小师妹,叫得倒是顺口,此时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摊主老人的一双巧手捏出来的小人,兴奋得像个孩子。 “老爷爷,您的手真巧,您能照着我的样子捏个小人吗?” 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精致小人,华潋突然指着自己,笑眯眯地对着老人家说。 老人家见竟是一名俊俏的小公子,笑起来单纯天真,而且还那么有礼貌,于是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哇!那太棒了!” 华潋拍拍小手,此时霍千桑和洛千雪已经来到她身旁,见她那么全神贯注地看着老人捏小面人,也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玩意那么吸引人。 从头到尾,霍千桑都面色不改地看着老人巧手捏面人,偶尔也看看华潋,见华潋一张小脸因为看到小面人而高兴满足的样子,嘴角也不觉上扬。 而一边的洛千雪,则由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看到老人竟捏出一个俏似华潋的精致小人,也是一脸匪夷所思。 接过老人手中的成品。虽然是华潋易过容之后的样子,但是华潋还是爱不释手,抬头看见洛千雪也是一脸惊羡,于是指指他们,笑道:“老爷爷,你可以也照着他们的样子捏出小人来吗?” 老人家也是十分慈祥,二话不说,笑眯眯地用一双巧手把两个精致的小人送到了华潋手中。 给了钱,道了谢,华潋手里握着三个精致的小人,一人一个递到霍千桑和洛千雪的手中,笑眯眯道:“好了,大师哥,我,还有小师妹,一人一个,永不落空!” 洛千雪接过小人,心里也十分高兴,但脸上却别捏地依然装作不情不愿的,可那低头玩弄着小面人的神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霍千桑看着手中的小面人,又看看华潋手中的,意有所指:“你不觉得可惜吗?若是你的小面人是个――” 华潋知道霍千桑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大师哥说笑了,可惜什么呀,老爷爷弄出这么精致的小面人,就算长得不像我,我也依然喜欢!” 说罢,就拿着手中的小人,大摇大摆地继续在大街上四处游玩,霍千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却连身后的洛千雪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一身红衣的小人,和霍千桑手中一身蓝袍的小人,一男一女,正成一对。 想到这里,洛千雪的俏脸不由得发烫,更加珍而重之地对待手中的小人了。 ------------ 第九章 路见不平 一路上欢天喜地地把京城的热闹大街逛了个遍,霍千桑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华潋的衣领:“天黑了,该找个客栈落脚了。” 华潋突然被霍千桑扯住了衣襟,脸突然一红,有些尴尬:“放开啦放开啦!我自己会走!” 见华潋挣扎,霍千桑也不为难,松开了手,华潋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滚烫滚烫的,天啊!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害羞?难道就因为霍千桑长得好看么?还是因为他吻过她? 太丢人了! 华潋红着脸,一个人走在前头,横冲直撞的,却没有发现前头的骚乱,待霍千桑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时候,华潋已经撞进了骚乱的中心。 “这位爷,您就放过我闺女吧!我欠你们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可是我这闺女不能跟了你们走啊!” 一名老妇人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抱住身前大汉的大腿,痛哭道,同时以那名大汉为首的几名大汉还拉扯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虽一声朴素,但眉目娇俏,温婉动人,此时那姑娘也是一脸梨花带雨地哭喊着:“娘,娘您救救我——” 华潋被这突然看到的画面吓了一跳,看这阵势,怎么看怎么都像强抢民女啊!光天化日之下,这强抢民女竟然没人管么? 华潋见那老妇人和那姑娘哭得呼天抢地的,而那几名大汉不但不理会,反而动作粗鲁地踢开老妇人,拉扯着那姑娘走,心中大为光火,也顾不得自己也自身难保,高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华潋这一喝可不得了,那哭得满脸是泪的美人儿先是一愣,然后见华潋一身华服,皮光肉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立马就扑倒上前,拉住了华潋的手:“这位公子救救我们母女吧!奴家不想被他们捉去青楼,求公子救救我们吧!” 这姑娘一哭,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样的柔弱,若是被捉到那青楼里,怎么受得了啊!而且这么一个美貌动人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别说男人看了不舍得欺负,连华潋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软。 “姑娘莫怕,今天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华潋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保护欲,她把那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瞪着那几名壮汉:“喂,你们这些人,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吗?动手动脚的算哪个意思?”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出手阻挡,何况还是一名身量未长的小公子,几名壮汉根本不放在眼中,凶神恶煞地道:“小白脸,如果不想死的,就跟爷滚到一边去,这事儿可不是你能管的!” “哼!可惜小爷我今天就是管定了!不然你们以为这光天化日之下真的没有皇法吗?” 华潋自小身在宫中,身娇肉贵,可谓是呼风唤雨,怎么经得住这些人的叫嚣?一叉腰,决定这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要管定的了! “哈哈哈,皇法?欠债还钱,爷走到哪里都有皇法!总之今天这小娘们,爷是带走了!你识趣的话就伤到一边去!” 那几名大汉可不怕华潋,一看这小身板就是禁不住打的,大步上前,三除两下地就把华潋推倒在地,一把把那娇弱的姑娘拉到身边。 “放开那位姑娘!” 华潋恼羞成怒,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打得过這几名大汉,但是那么多人围观,看到一对弱势妇孺受人欺辱,竟然都没有敢帮忙,这世间的凉薄,让华潋看不过眼,于是她不管不顾,又站了起来,冲上前去想去救那名姑娘。 霍千桑立在一旁,见华潋竟然管起了这等闲事,轻轻皱起了眉,这女人是不是没搞懂什么情况?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出巡吗?理这种闲事算什么? 霍千桑正准备上前阻挡华潋继续管下去,没想到身旁的洛千雪早已经按耐不住,抽出手中长剑,秀眉一挑,一声娇斥:“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弱质女流算什么男子汉?快放开那位姑娘!” 霍千桑无语至极,扶额叹息,天啊!他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师妹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一个华潋冲了上去管闲事不说,另一个不但不劝,还上前去添乱了! 一时间,没等霍千桑来得及阻止,属于冲动派的洛千雪已经上前去和几名大汉纠缠起来,而华潋则趁机把那姑娘和老妇人拉在身后,一副母鸡护犊的阵势,甚至看到洛千雪轻轻松松地一挑几,还不忘在一旁加油助兴:“师妹加油!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洛千雪在华潋的助威之下,果然越打越起劲,而且以她的武功,打几名空有武力的大汉简直绰绰有余,不一会儿,那几名大汉已经被洛千雪揍得不像人形,身上的衣服也被洛千雪挑花似的划得破破烂烂。 “你们两个敢管爷的事!欠债不还还有理了?有本事别走!等着爷去报官!看你们还有没有理!” 几名大汉见打不过洛千雪,竟然搬出了官府来。 而华潋这个时候一脸得意地走上前:“呸!不就是欠你们几个臭钱吗?钱小爷我有的是!说!这位姑娘家里欠你多少钱,拿了钱赶紧给小爷我滚蛋!” 几名大汉目瞪口呆地瞪着华潋,其中一名大汉伸出了一个巴掌:“五,五十两!” “五十两是吧?小爷我还以为五千两呢!为了区区的五十两,竟然敢把人家一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卖去青楼?”华潋说着,转身朝身后一直漠视不理的霍千桑道:“喂,师哥你还看什么?银子拿来!” 好,很好,惹了事还敢问他要银子。 霍千桑咬牙切齿地瞪着华潋,一副“待会你就知道错”的样子,但还是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华潋。 “喏!这里是一百两,多的就当小爷赏你们的医药费,以后再敢欺负人,看小爷不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 在华潋一阵狐假虎威之下,几名大汉捡起了银票,暗暗记住了华潋几人的模样,咬咬牙,一溜烟地逃了。 ------------ 第十章 拔刀相助 “闺女啊!你没事就好了!” 一见那些人走了,那老妇赶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哭,那姑娘也是嘤嘤哭泣,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害怕,只是低声哭着,哭了一阵,抬起头来看着华潋:“多谢公子相救,公子的大恩,奴家无以为报,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您的恩情。” 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在华潋跟前跪下,华潋一时忘了自己是男装,也没有去想什么?赶紧把那姑娘扶了起来:“姑娘客气了!我只是看不过眼那些人欺负人而已,你莫要说得那么严重,赶紧和你母亲回去吧!相信那些人以后都不再敢欺负你们了!” 华潋没有发现那姑娘低着的小脸突然一阵羞红,只听见那姑娘轻若蚊咛的声音伴随着嘤嘤哭泣传来:“公子有所不知,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奴家的!不如公子把奴家带在身边吧!这样奴家不但能逃过那些人的魔掌,还能报答公子您的恩情,求公子您成全。” 华潋一听,为难地看看那一直低着头的姑娘,又回头去看看一脸事不关己的霍千桑,总算想起自己如今的尴尬身份,清咳一声:“不是我不想帮姑娘你,只是我――” “公子――” 那姑娘突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那珍珠般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华潋不忍拒绝。 “公子,您就救救我家闺女吧!那些恶霸定不会放过我家闺女的!”那老妇也哭着求情。 华潋一下子左右为难,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会呢?你们不是欠他们钱吗?现在钱已经还了,如果他们再敢来骚扰你们,你们只管报官就是了。” “不瞒公子,那几名恶霸的老爷看上了我家闺女,想要我家闺女去给他做第二十房姨太太,那老爷是出了名的厉害,又怎么会放过如画?就请公子作作好心,救救如画吧!” 那老妇跪倒在地,说出了事情。 “什么?第二十房姨太太?那个老爷是种马吗?”竟然比她的皇帝老爹还要多老婆! 华潋听那妇女这么说,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说自己现在正在逃婚,但是她没有由来的相信,以霍千桑的能力,即使带上这位姑娘上路,也是不成问题的。 “公子,奴家实在不想嫁给那位老爷,嘤嘤嘤――” 那姑娘又是哭,华潋没有办法,安抚了一下那对母女,来到霍千桑面前:“师哥,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不如我们就带上那位姑娘上路吧!” 霍千桑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以为本公子是开善堂的?收留了你一个不说,还要多收留一个?” 华潋一脸尴尬:“我知道我能走到现在,是多亏了你,可是你忍心看那么如花似玉一个姑娘家,给一个种马都不如的老男人糟蹋么?” 虽然不懂种马是什么意思,但霍千桑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词,他也不去跟她纠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只是一脸冷漠,置之不理。 这个关键的时刻,倒是一路和华潋不对盘的洛千雪开口帮忙说话了:“师兄,其实我见那位姑娘真的挺可怜的,不如你就帮帮她们吧!” 华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洛千雪,突然发现,原来洛千雪也是那般的可爱。 那位叫做如画的姑娘见洛千雪也帮忙着说话,赶紧上前,一把在霍千桑面前跪下:“这位公子,您放心,奴家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奴家什么家务都会做,就请公子作作好心,收留奴家吧!” “现在算是什么?都合伙对付我了,是吧?” 霍千桑面若冰霜,一双黑眸深不可测,看不出来是怒还是惊。 “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华潋急了,急得顾不得自己一身男装地在原地跺脚,一双秋水翦瞳看着霍千桑,带着几分哀求:“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怎么你现在连这举手之劳都不肯帮忙了呢?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对这位姑娘来说,却是一辈子的终生幸福啊!” 霍千桑看不懂华潋眼中的那种光芒,但是不可否认,华潋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特别是她哪句: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该说华潋单纯还是傻好呢?他可是夜闯皇宫劫持她的贼人,她竟然对他说相信他是好人? 霍千桑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光芒,最后他只是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华潋,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故作冷漠:“还不赶紧找地方落脚?明日城禁一解,立即离开京城。” 华潋呆呆地看着霍千桑独自离开的声音,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 连洛千雪也是呆呆的,半晌,霍千桑见她们还没有跟上,才没好气地回过头:“还不走站在这里做什么?” 华潋这才知道霍千桑说是应上了,赶紧拉住如画:“还不感谢我师哥?我师哥答应让你跟着我们了!” 如画看着华潋伸手拉住了自己,脸又是一红,赶紧抹干脸上的泪痕,笑意盈盈地在对霍千桑身后说道:“多谢公子!” 华潋这才高高兴兴地拉着如画和洛千雪一起跟上霍千桑的步伐。 如画和洛千雪同时看着华潋拉住自己的手,两人脸色各异,心思不一。 ------------ 第十一章 安置下来 “今晚就暂时在这里落脚了,如画姑娘你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和我们说,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上路离开京城了。” 到达了客栈,一切总算安置了下来,华潋叮嘱着一脸怯生的如画,心中怜意大生,语气也不由得变柔了几分。 如画本一直微微低着头,听到华潋这么说,愕然抬头,水汪汪的眸子充满不解:“连公子,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吗?” 连公子,连华,是华潋如今男装的易名。 华潋点点头:“是呀,我们明日就离开京城了。” “明日就离开京城......” 如画重复着华潋的话,声音渐低,华潋见状,以为如画是不舍得母亲,忙道:“如画姑娘,不瞒你说,我们这一行也不知道会有多奔波,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让师哥给你一些银子,你和大婶一起离开京城好好生活也是可以的。” “公子是要赶奴家走吗?”如画一听急了,激动之下握住了华潋的手,一脸殷切:“公子对奴家有恩,公子去到哪里,奴家便跟到哪里,公子你不要赶奴家走,好不好?” “我――” 华潋急忙解释,如画见她似有迟疑,忙一把跪在了华潋的面前,泪眼婆娑,楚楚可怜:“连公子对奴家的恩情奴家无以为报,只求能在公子身边,即使为奴为婢,奴家也愿意,公子不要赶奴家走啊――” 与如画同一间房间的洛千雪本在收拾东西,一见如画跪下,华潋又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忙上前扶起了如画:“如画姑娘快快起来吧!我们并未有赶姑娘走的意思,先起来说话吧!” 没想到一直没给自己好脸色的洛千雪竟然出口帮自己说话,华潋投以一记感激的目光,也伸手把如画扶起:“是呀,如画姑娘,你快起来吧!如果你不嫌弃,愿意跟着我们,我们自然不会赶你走,我方才这么说,只是怕姑娘你思念母亲,又怕姑娘你奔波受累而已。” 听华潋和洛千雪都这么说,如画终于抹着眼泪起来:“公子真的不会赶奴家走?” 华潋赶紧摇摇头:“不会,如画姑娘请放心。” 如画松了一口气,看着华潋的眼里欲语还休。 华潋并未注意那么多,又安慰了如画几句,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拐过过道,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立在华潋的房前,华潋不知道霍千桑在这里守着自己做什么?没好气地道:“干嘛?有什么事吗?” 霍千桑居高临下地瞥华潋一眼,怪声怪气:“想不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嘛?那位如画姑娘看上去的确不错,人如其名,只是你――吃得消?” 华潋的俏脸蓦地一红:“你说什么啊!小爷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了!” 华潋当然明白霍千桑的意思,但是她当时只是觉得如画可怜想帮她而已,哪里想那么多啊!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四处惹事,这位如画姑娘就算了,我可不想再多什么如琴如棋的,另外,男女有别,你就别老是对人家姑娘家动手动脚的。” 霍千桑的话越说越奇怪,华潋终于反应迟钝地发现了某人的阴阳怪气,不由得歪着头,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注视着霍千桑。 霍千桑被华潋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舒畅,皱眉:“怎么?你眼睛有问题了?” 华潋却是“扑哧”一笑,神情暧昧地道:“师哥你的语气,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呢!难不成你是看到如画姑娘对我特别依赖,所以你吃醋了?” 霍千桑突然就看着华潋不说话了,如墨玉般的眼眸深不可测地注视着华潋,华潋调皮地看他一眼,又继续道:“你放心啦!你明知道我和如画姑娘不可能的,若是你喜欢如画姑娘,我帮你搭线如何?事成之后,你再感谢我就行了!” 噗,霍千桑忍俊不禁,真想撬开华潋的脑袋来看看,她的脑袋里头究竟装的什么东西,难道她就看不出来那位如画姑娘看她的眼神是多么的含情脉脉吗?竟然还能联想到他喜欢如画? 霍千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和华潋这种不知道什么逻辑思维的人谈论下去了,什么也不说,转过身:“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 “哎哟,还会不好意思呢!” 见霍千桑走人,华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还不忘在身后取笑道。 霍千桑强忍住回头赏华潋一个爆栗的冲动,决定不与她计较那么多。 直到霍千桑的身影看不到了,华潋才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房间,根本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如画在听到那些对话时,眼中的失落和不甘。 ------------ 第十二章 夜来刺客 夜茫茫,渐渐夜深的京城终于在喧哗繁盛之下逐渐安静了下来,夜黑风高,早已累极的华潋已经沉睡在睡梦当中,因为最近少了梦靥缠身,于是华潋睡得十分沉,更不可能发现那破门而入的浓烟。 一股厚重的浓烟从门缝传来,又过了半晌,一个黑衣人轻轻松松地打开了华潋的房门,轻手轻脚地来到华潋床边,又伸手推了华潋一把,见她依然沉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打横抱起了华潋,闪身从窗边一跃。 “什么人?” 突然一声低喝传来,黑衣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睡在华潋隔壁房的霍千桑,伸手一甩,散布出来的雾气挡住了霍千桑的视线,趁机想把华潋掳走。 黑衣人哪曾想到霍千桑一早已有防范,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怎么可能拦得住霍千桑? 只见霍千桑身形一闪,捂住了鼻子,轻松躲开了迷烟,随后动作迅速地按上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暗叫不好,竟然只想着对付华潋,一时忘了与她同行的人。 这黑衣人哪是霍千桑的对手,身上又扛着个华潋,几招下来,处处落于下风,眼看就要被擒获,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原本扛在身上的华潋从二楼就这样摔下去。 霍千桑眼看着华潋就要从二楼摔到地上,哪里还管得着那黑衣人,忙闪身一跃,把即将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华潋紧紧扣在怀中,再抬头时,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霍千桑皱眉。虽然没有捉到那黑衣人,但总算华潋安全无恙,心中竟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敢去想,若不是自己因为睡不着还在屋顶赏月,那么便不会发现华潋被掳,如果华潋有什么事―― 霍千桑心中一震,被自己这个念想吓了一跳,再低头看着华潋沉睡中如婴儿般无暇的美丽脸庞,自己怎么会那么担心华潋有不测呢?她与他明明才相识不过几日。 修长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抚上华潋光滑细致的脸庞,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想起了那夜自己意乱情迷之下,竟然吻上了这片唇上,也是这么一个月夜,回想起那一个吻,霍千桑的嘴角竟然轻轻勾起了一抹笑,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 黑夜中,突然传来衣物悉碎的声音,霍千桑忙收回了自己抚上华潋红唇的手,抬眸看去时,眼中的笑意,正好被闻声而来的洛千雪扑捉到了。 “师兄――” 习武之人一向醒睡,方才洛千雪就是听见有打斗的声音,所以连忙披了衣裳出来,却没想到看见的是霍千桑抱着沉睡的华潋,而霍千桑眼中,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洛千雪望一眼安静躺在霍千桑怀中沉睡着的华潋,突然心一抽,竟然有些嫉妒起华潋来,想想自己与霍千桑相识多年,霍千桑虽然一直对自己很好,那也仅限于兄妹之情,而方才他看向华潋的眼神,却是那般温柔,那般的柔情,就像是――就像是情人间的眼神一般。 “师妹还未睡?” 霍千桑并不知道一向粗心的师妹今夜竟如此敏感地扑捉到那么多,只当做若无其事地问道。 洛千雪的目光这才从华潋脸上收回,重新回到霍千桑俊美无铸的脸上,这张脸,平日看起来已经足够的迷惑众生,在月夜中看来,收敛了白日里的妖娆张扬,又添了几分温润如玉。 她的心微微作痛,可是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我方才听见打斗声,担心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顿了顿,洛千雪又把视线落在华潋身上:“她怎么了?” “方才有人闯入客栈,给她下了迷烟,想趁机掳走她。” 霍千桑低头看一眼华潋,依然沉睡着,并不知道在自己沉睡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们发现她的行踪了吗?” 洛千雪又问道,她的心痛得很,突然很希望,是宫里的人发现了华潋的行踪,来带走她的。只要她走了,一切就会变回从前的。 可接下来霍千桑的话却让洛千雪的希望破灭了。 “不可能,若是他们,怎么可能对她下迷烟?而且那黑衣人根本不担心她的死活,武功也并不高强,我想,可能是今日强抢民女的那些恶霸。” 霍千桑皱眉,看来往后要多留心一下华潋的安危才行,不然再有下次,一不小心被人掳走了怎么办? 洛千雪的心情有些矛盾,听到不是宫里的人,她很是失望,但一听到那些人竟然想把华潋置于死地,她便有些担心了。 其实说起来,洛千雪并不真的讨厌华潋,甚至很是欣赏华潋爽直善良的性格。可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出现了一个人,抢走了所爱之人的所有目光,这叫洛千雪怎么还可能若无其事地面对华潋?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猖狂。” 洛千雪喃喃地道,心中有些愤怒,她自小最讨厌那些欺善怕恶欺凌弱小的恶霸,如今那些人不但强抢民女,竟然还想报复,真是罪无可恕。 “很晚了,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霍千桑抱着华潋足尖一点,轻松地回到了原本的厢房,把睡得安沉的华潋轻轻放在床上,动作温柔得刺痛了洛千雪的眼。 “师兄,不如让我守着她吧!” 不想霍千桑和华潋多一些独处的机会,洛千雪自告奋勇。 “不必了,你一个女儿家,若是传出去夜宿男子房中,这成何体统?回去睡吧!那些人敢来掳她,说不定你房中的如画姑娘也会有危险。” “可是――” 洛千雪咬咬牙,就算华潋是男儿身,但她毕竟是女子啊!若是说她不方便,那也只是别人所看到的虚假,可是霍千桑留在华潋房中,孤男寡女,叫她怎么放心? “快去吧!” 霍千桑抬头,又一次说道,洛千雪咬咬牙,看着熟睡的华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华潋的房间。 ------------ 第十三章 顺利出城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华潋终于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可这懒腰才伸到一半,华潋随即就发现了守在自己床边的霍千桑,而她的举动,也正好把醒睡的霍千桑吵醒了。 “醒了?” 霍千桑一夜守在华潋身边,睡得并不安稳,如今被吵醒,还是睡眼惺忪,一脸慵懒之态。 他的脸就这般近在咫尺,精致妖娆的五官足以颠倒众生,此时带着几分慵懒,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华潋竟然很没有节操地红了脸,但随后想想,不对呀!怎么霍千桑会在自己房中? “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华潋突然瞪圆了眼睛,声量不由得提高了几倍,正好把还有几分睡意的霍千桑真正惊醒。 “我为什么在你房里?” 霍千桑重复着华潋的话,见她一脸被占了便宜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昨夜不是你让我过来陪你的吗?” “哪、哪里有?你不要胡说八道!” 华潋见自己衣衫如常,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霍千桑这么不要脸的话,又是一阵生气。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夜若不是我,你就被人用迷烟晕倒,然后被掳走了!” 霍千桑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果然见华潋在听到自己的话时一脸惊咋:“你说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放心,只是昨日强抢民女的那些恶霸罢了,若不是我还没睡,估计你现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说不定还成为了那位老爷的新宠呢!” 霍千桑幸灾乐祸地说道,见华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接着道:“我就说吧!叫你不要惹是生非,你偏不听,这下发生了这种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华潋的脸色惊疑不定,在听到霍千桑幸灾乐祸的口吻后,嘴硬地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那些恶霸,或许是他们来找我了呢?” 提放隔墙有耳,华潋的话说得很是隐晦。但是霍千桑是知情人,自然是听懂了。 他轻轻挑眉:“若是他们,会不顾你的安全,想要把你从二楼摔下去吗?” 霍千桑的话顺利地把华潋吓得小脸发白,没有想到自己睡了一觉,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吗?如果不是霍千桑,或许自己真的可能成为那位种马老爷的第二十房妾侍了。 想到这里,华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见华潋害怕,霍千桑又于心不忍,伸手轻轻在华潋额上弹了一下:“知道害怕就好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惹事,现在赶紧起来,吃些东西,马上出城。” 华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霍千桑光明正大地开门离去,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不用嫁给不想嫁的人了,这才心情好了一些,高高兴兴地穿上衣裳下楼去吃早饭。 用过早饭后,霍千桑一早已经备好了马车,而京城也似乎因为好几日都找不到华潋公主的下落而少了许多官兵,这一次,华潋一行人出城,竟然顺利无比。 “哇哦哦~~终于出城了!” 一出了城门,华潋看着窗外越来越往后的精致,突然心情大好地叫了出声,在她看来,出了城门的山特别绿,水特别清,连空气也特别的清新。 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霍千桑听见华潋兴奋的声音,忍不住开口吐槽:“别高兴得那么高,不过才出了城门,这里还是京城的界线呢!” 华潋回头瞪一眼霍千桑,发现他还闭着眼睛,不由对他做了个鬼脸,心中骂道:不吐槽你会死呀! 可谁知道霍千桑却神了,眼睛依然闭着,嘴上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对着我装鬼脸,小动作那么多,像个女孩子一样!” 华潋这才脸一红,对哦!她竟然忘了,马车上还有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如画呢! 见华潋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如画微微笑道:“连公子在奴家心中,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有了如画的话,华潋立马就得意洋洋地道:“听吧!师哥,如画姑娘说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霍千桑冷嗤了一声,并不理会华潋,洛千雪也是一路异常的安静,而如画听见华潋的话,俏脸微红,低下了头。 见又安静了下来,华潋又把目光重新放到窗外去,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在宫中生活,宫中御花园虽然有很多名种花树,但对于华潋来说,人工造的,又哪及天然的景致美好呢? 这一路上,华潋是大惊又小叫,就连霍千桑偶尔开口凉凉地说她几句也全然不放在心上,连如画也不由笑道:“连公子,奴家怎么感觉你像是头一回出城似的?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从未出过京城的京城人士呢!” 这下子,如画无心的话语,霍千桑别有意味的眼神,都让华潋不好意思了起来。 华潋干咳了一声:“不是啦!其实我是从未到过京城,这次是头一回,京城繁华强盛,我看见了自然激动了一些。” 说完,华潋又抬眼看向霍千桑,见他又重新闭目养神,想到昨夜他救了自己,还守在房中保护了自己一夜,突然想到他昨夜并未睡好,于是华潋也闭上了嘴,决定安静下来,让霍千桑好好补眠了。 这下子,马车里陷入了安静之中,就这样一路顺利地出了京城的界线。 ------------ 第十四章 两间上房 满怀的欢喜最终在马车的颠簸下消失尽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疲惫,华潋坐在马车上,小脸苍白,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了。 “还有多久能停下来休息啊?” 马车上,华潋不止一次地询问着同一个问题,这车夫驾车速度极快,这一颠一簸地让华潋头晕得很,甚至一阵阵恶心冲涌而上,仿佛随时会吐出来一般。 相反华潋的一脸狼狈,霍千桑则依然休闲地闭目养神,似乎这一切并不能阻挡他睡觉。 洛千雪淡淡瞥一眼华潋:“娇生惯养。” 见这对师兄妹如此轻视自己,华潋更觉委屈,喃喃自语:“什么嘛,不就是晕车嘛!” 坐在洛千雪身旁的如画倒是体贴得很,见华潋脸色苍白,坐到华潋身边来,变戏法地掏出一小包酸梅,温柔地递到华潋面前:“连公子,若是你觉得难受,可以尝尝这个,奴家也可以陪你说说话,那么时间会过得快一些,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看着眼前的酸梅,华潋鼻尖一酸,看看如画温柔如水的脸,再对比了一下霍千桑和洛千雪的态度,华潋那个感动啊!接过酸梅放到嘴里,立马就精神了些。 “如画姑娘,你真是体贴,如果谁能娶到你,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华潋精神一好些,就立马恢复了嬉皮笑脸,朝着如画嘻嘻笑道。 如画的小脸一红,头低得几乎看不到她的脸,半晌才听到如画细若蚊咛的声音传来:“连公子过奖了,奴家出生卑微,能找到一处好人家,那是奴家的福气才是。” “放心啦!如画姑娘这么温柔体贴,美丽动人,一定能够找到一处好人家的!” 华潋一边把如画手中剩下的酸梅继续放在嘴里一边说道。 听了华潋的话,如画心中一热,微微抬头看向华潋,脸色酡红得宛若三月春桃,美丽醉人,看着华潋的目光也是脉脉温柔。 一直闭目养神的霍千桑听着两个的对话,忍不住睁开了眼,见华潋一脸笑嘻嘻的,根本没有发现如画酡红的俏脸,不由轻轻皱眉,开口道:“如果如画姑娘不介意,霍某可以给如画姑娘介绍一位公子,那位公子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倒是和如画姑娘相称得很!” “真的吗?师哥?若是有好的人家,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如画姑娘介绍啊!” 华潋一听,可比如画还要高兴,立马忘了霍千桑方才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凑到霍千桑跟前去。 霍千桑看着华潋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整个人贴到自己身上的,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却见华潋的脸立马就红到脖子根去。 “小心点,在马车里还那么大大咧咧的,如果待会摔下马车去,我可不管你。”霍千桑皱眉轻斥。 华潋重新坐好,又接着方才的话题:“师哥真的认识那样的公子?回头记得介绍给如画姑娘认识啊!” 两人似有若无的亲密让洛千雪和如画同时心里很不好受,洛千雪看着华潋一脸天真的笑颜,再看看霍千桑虽然总是对她不冷不热,但是偶尔的温柔之极,洛千雪的心就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却又宣泄不得,只能转过头看向窗外,并不看两人。 如画见华潋一脸兴奋地竟然要把自己往外推,心急得很:“霍公子,连公子莫要那奴家说笑了,奴家并不想那么快嫁人,奴家想留下来,报答了连公子的恩情。” 最后一句话,如画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口里说着报恩,但是这对于一名闺阁女子来说,这样的话,已经跟表白无异了。 不由得,如画很是期待华潋听了她的这些话后的反应。 连霍千桑也听出来了,一直轻轻皱着眉,可华潋依然缺根筋地无法理解,依然笑道:“如画姑娘这话可不对了!跟在我身边也不是长远的,更何况,我也从没想过要如画姑娘报恩,若是真的有好的人家啊!我倒是希望如画姑娘能够尽快安定下来!” 华潋这话可让如画失望之极,同时也难过得很,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白心迹竟然换来华潋的一句希望她尽快嫁人? 如画的眼眶不由渐渐湿润了,低下头,绞着手中的手帕,再也不语。 而华潋吃过酸梅后,精神果然爽利了许多,而霍千桑也不再补眠,偶尔和华潋说几句话,这一路上,除了两位心思各异的女子,也算是其乐融融。 终于,在颠簸了一天之后,天色渐暗,马车加紧速度进了一个小小的城镇,停在了一间半旧不新的客栈前。 “呜~终于到了!” 马车才刚停下,华潋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没等所有人都下车,就第一时间跑到客栈里头。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机灵的店小二第一时间上前迎接,看到一身华服,又长相俊俏的华潋不由眼前一亮。 “住店!” 华潋笑嘻嘻地应道,于此同时,霍千桑他们也在后面进了客栈。 没想到一时间来了这么多俊男美女,而且看衣着打扮皆不凡,店小二立马使出浑身解数,更加殷勤。 霍千桑一进客栈,第一时间便是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客栈虽然不算豪华,但至少干净,出门在外,能够住上客栈已经十分不错了。 “来两间上房吧!” 霍千桑淡淡地开口。 “好叻!” 店小二应了一声,立马去准备。 洛千雪听到霍千桑只开两间上房,上前一步,口直心快:“师兄,为什么只开两间上房?” 眼下他们一行四人,霍千桑一间房间,洛千雪和如画一间,而女扮男装的华潋一向最为尴尬,也是一间上房,加起来也应该开三间房啊!为什么师兄却独独开两间呢? 华潋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打扮略为尴尬,却没往身上去,在店小二转身的时候,她已经带上如画一起坐下来喝茶了,根本没有注意霍千桑和洛千雪的动静。 “她不会武功,我与她一间房,也好保护她。” 霍千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刚才就是有这样的一股念头想着要保护华潋,一时也并未多想。 “师兄你怎么可以和她同一间房,你也知道她的身份――” 洛千雪急了,没想到与自己相识多年的师兄竟然对一名才认识不多久的女子如此上心,而且这个女子还是靖国的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叫洛千雪如何同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不必多想,不过是因为她不会武功,实在也不方便和你们同房,我才这么决定的。” 霍千桑不想解释那么多,只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不再给洛千雪机会说话,就大步来到华潋身边坐下。 洛千雪清楚霍千桑的性格,她这个师兄平时对她虽然很好,但是脾气却比什么都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谁也不能改变。 只是,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师兄和华潋共处一室吗? 洛千雪看着有说有笑的几人,心情复杂得很。 ------------ 第十五章 刮目相看 一天的赶路,几人都已经十分疲倦了,华潋简单地吃过东西后,已经开始犯困了,起身想要回房,却突然想起刚才霍千桑只开了两间房,不由停下了脚。 “我住哪个房间?” 在如画听来,华潋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奇怪,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连公子真会说笑,自然是跟霍公子同一间房了!” 华潋一愣,吃惊地看向神色淡定的霍千桑:“我跟你睡同一个房间?” 霍千桑挑挑眉,并未答话,依然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华潋见他不说话,又看向洛千雪,见洛千雪也正巧在看着自己,只是那眼神怪怪的,似乎带着几分妒意,华潋又是一阵迷惑。 这洛千雪怎么那么奇怪?自从那日两人合力救下如画后,似乎洛千雪对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为何今日又是怎样?难道是因为霍千桑要和自己同睡一个房间吗? 呸呸呸,鬼知道霍千桑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可是这样决定也不是她愿意的啊!更何况,谁要和那家伙一个房间啊!孤男寡女的,若是他晚上狼性大发,自己还有剩的? 不过一瞬间,华潋的心神已经转了许多回,站起身,也不理会霍千桑,冲那掌柜的道:“掌柜的,再开一家上房!” 霍千桑并未阻止她,那掌柜的听华潋说要开多一家上房,很是为难:“这位公子,实在很抱歉,本店的上房已经没了。” “上房没了?那中房呢?” 华潋皱眉,不能睡上房,大不了就睡中房呗!反正应该不会差太多吧! “中房也没有了,只剩下最后一间下房了。”掌柜为难地笑笑,并不知道为何这位俊俏的小公子突然开始别扭了起来。 没有上房,也没有了中房,这下房会是什么样子的? 华潋咬咬牙,就算下房是柴房,她也认了,总不能真的跟霍千桑同一个房间睡吧?想起来,这一路已经算了尴尬的了,先是一不小心被霍千桑看光光了身子,再是霍千桑无端端的一个吻,现在又是同睡一个房间,天啊!就算她是新世纪的女性,她也无法接受啊! “那就一间下――” 华潋正想脱口而出要一家下房,霍千桑却突然站了起来,冲那掌柜的道:“掌柜,不需要了,两间上房足以。” “喂,霍千桑,什么叫两间上房足以?我要多开一个房间啊!你怎么能自作主张?” 华潋的脸忍不住红了,搞不明白霍千桑究竟在想些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扭扭捏捏的,赶紧上去睡一觉,明日还要赶路。” 霍千桑不给机会华潋多说,拖着华潋,就要上楼。 “师兄,既然她要多一个房间,你就随她吧!” 洛千雪看不过眼,皱眉说道。 一旁的如画也搞不懂为什么华潋坚持要开多一个房间,再看看洛千雪也开口了,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们几人,很是不解。 “就是呀就是呀~师哥你也知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同一个房间,而且一间下房也用不了你多少银子!” 见有人附和,华潋又顺势插嘴劝说道。 霍千桑扬眸看向洛千雪,想到方才洛千雪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再低眸看看一脸讨好的华潋,他无声叹息:“那便多要一间下房吧!掌柜的,记得收拾干净一些。” 一听霍千桑答应了下来,华潋立马挂上了灿烂的笑颜,讨好地道:“师哥你实在太好了!” 看着华潋的笑脸,霍千桑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但他脸上却是神色淡淡,只是凤眸中有着淡淡的笑意:“多开间房可以,不过――” 话锋一转,让洛千雪和华潋同时竖起了耳朵,以为又有什么变卦。 霍千桑勾勾嘴唇:“不过你住上房,我住下房吧!” 华潋一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千桑,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她真的很想伸手去探探他的体温,他不是有病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华潋脱口就问。 洛千雪也微微一怔,在洛千雪的认知里头,她的师兄一向都是对人温和却从不过度亲热,和任何人都是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温文尔雅,可是自从认识了华潋之后,他似乎变了很多―― 例如偶尔会和华潋斗嘴,但却又会对她十分温柔,甚至会容忍华潋的一些小打小闹,看着华潋的眼里也是充满着宠溺和温柔。 师兄他,不是真的爱上了华潋吧? 洛千雪怔怔地看着霍千桑的侧脸,此时她的眼中只有霍千桑,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悄悄涌上心头,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师兄,可是为什么师兄爱上的人,却偏偏不是她? “怎么?受宠若惊?还是你喜欢睡下房?” 霍千桑听见华潋的提问,伸出手来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挑挑眉笑道。 华潋仍是愣愣的,小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天啊!会痛的!不是做梦!难不成霍千桑真的转死性突然变好了? “走吧!回房去好好休息,不然明日赶路又在吵吵嚷嚷的。” 霍千桑假装没看到华潋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率先上了楼。 华潋因为这意外的小插曲,对于霍千桑的好感突然上升,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心中一阵阵暖意,看来,这个男人并不十分讨厌嘛!而且渐渐相处下来,也是挺好的! 华潋低眉笑了笑,也跟在身后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 第十六章 仇国边境 马车一路向北,气候渐渐变凉,同时也即将出了靖国的国界,朝着那与靖国相邻的仇国而去。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华潋依然没改头次出城的毛病,一到达一个城镇就不由好奇地把脑袋探出马车之外问道。 “这是仇国边境,黎城。” 霍千桑揉了揉太阳穴,也掀起了窗帘,看着马车外渐渐熟悉起来的景致,心情竟然渐渐变得兴奋起来。 再赶半个月的路,他就能回去见到母亲了,也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母亲熬得可辛苦?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黎城了!”。 华潋惊叹一声,没想到这半年来的赶路竟然顺利无比,顺利地躲过了找自己的官兵,而且还来到邻国境地。 到了仇国,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吧? 华潋心中百感交杂,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了,可另一方面,又渐渐想念起靖国的四季如春,同时想起了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皇和母后,也不知道在自己不见了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过得可好? 思乡情一发,华潋的眼眶就不由得湿润了。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如画眼尖地发现了华潋的异样,忙关切地询问。 华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忙伸手擦了擦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露出灿烂的笑颜:“我没事,不过是风沙入眼了。” 如画没说什么?拿着手帕轻轻替华潋拭擦着眼中的泪,笑道:“公子还是乖乖坐在马车里面吧!外头风大,小心着凉了!” 华潋使劲地点点头,笑道:“如画姑娘真是太体贴了!” 看着如画羞红的脸,霍千桑拧眉:“是呀,如画姑娘温柔体贴,我是越看越觉得和我那位好友相陪,回去以后,一定要做这个红人,替如画姑娘引见引见才是。” 如画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依然是那句话:“奴家宁愿一辈子留在连公子身旁侍候连公子,也不愿意嫁人。” “嘻嘻,傻瓜,就算你现在不嫁人,可你以后还是一样得嫁人啊!总不能真的一辈子跟着我!”华潋咧嘴笑了,暂时把烦恼和思乡情绪抛到脑后。 “连公子是嫌弃奴家了吗?” 如画愕然抬头,眸中已蓄满了泪,看着华潋的眼神是既哀怨又无助。 华潋连忙摆摆手:“不是啦!我怎么可能嫌弃如画姑娘?如画姑娘温柔美丽,又那么会照顾人,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既是如此,那奴家便请连公子再也不要提让奴家嫁人的话。”如画咬咬牙,突然目光坚定地说道。 华潋一愣,没想都一向柔弱的如画也有这样坚定的神情,点点头,心中却是纳闷,这如画姑娘怎么那么抗拒嫁人呢? 霍千桑却看出如画的心思,又见华潋心思单纯之极,既然懵懵懂懂的全然不知,心里也替华潋着急,张嘴便道:“师弟回去也该成亲了吧!” 这话可把华潋吓得差点喷血:“噗,啥?你说让我回去成亲?” 华潋眨眨眼,根本不明白霍千桑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她当初就是为了不成亲才离开的京城啊?现在都到了仇国了,她还成什么亲? 洛千雪见华潋吃瘪的眼神,心情大好,想起华潋当初也是因为逃婚所以离开的靖国,不由添油加醋:“对呀,二师兄的年纪也该成亲了!” 华潋脸一红,瞪着霍千桑和洛千雪这一对不安好心的师兄妹,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说你们那么闲去担心别人的亲事,那还不如你们自己成亲好了?哦,我看师哥你和小师妹也挺般配的,不如就凑合凑合,你们两成亲吧!” 华潋眼珠一转,把心念落到洛千雪和霍千桑身上,见洛千雪一听华潋的话,脸色立马就不一样了,有些恼羞:“我看你才胡说八道,我和师兄怎么可能!” “哦,为什么不可能啊!我看你和师哥就很般配啊!” 华潋凑到洛千雪身旁,打趣地笑道。 “不得调皮!” 霍千桑瞪着华潋,见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出口斥道。 “什么嘛!只准你们拿我开玩笑,不能我拿你们开玩笑啊!真是的!” 华潋瘪瘪嘴,不爽极了,她又怎么看不出洛千雪对霍千桑的心意?只是这霍千桑是不是太笨了些,竟然一直都看不出来自己的小师妹暗恋着自己吗?真是反应迟钝!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霍千桑伸手在华潋头上赏了一个爆栗,华潋不甘心地大嚷:“喂喂喂,说不过我就动手动脚,你是怎么做大师哥的!呜呜呜,如画姑娘,你看嘛!我师哥和小师妹还没成亲呢!就一起联合起来欺负我了!你要站在我这一边啊!” 华潋装模作样地躲在如画身后,一边哭诉却一边对着霍千桑做着鬼脸。 霍千桑不由被华潋的样子逗笑,连洛千雪也笑了,看着华潋的眸光只有单纯的笑意,并无其他。 如画心中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娇笑道:“连公子你放心,奴家定会和你站在一边的!” “哼哼!看吧看吧!我就说如画姑娘最好了!哪像我的师哥是小师妹,啧啧啧,你们那么合拍地欺负我,不在一起真的浪费了!” 华潋眼看洛千雪的脸越来越红,更加加把劲地使劲把两人窜合在一起。 “看来你这家伙真的皮痒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靖国去?” 霍千桑无法,只有出杀手锏。 华潋一瞪,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吃瘪地闭上了嘴,换来的却是满车的欢笑。 洛千雪看向华潋的眸光也柔和了许多,华潋有心窜合自己和师兄,她又怎么不知道?看来是自己小心眼了,对着华潋,她即使是嫉妒,也实在是不忍欺负啊! ------------ 第十七章 野外扎营 马车一进入仇国境地,就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甚至连给马儿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车上的人更不用说了,一路颠簸,早已疲惫之极。 “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休息啊!” 华潋快要崩溃了,她神经再粗,也发现了霍千桑似乎很急着赶路,心里不由疑惑万分,一开始她也没过问霍千桑到底是什么人,现在眼看着马车一路朝着仇国京都而去,并且越靠近仇国越急着赶路,她便心下明了许多。 霍千桑是仇国人。 心里明白着这个道理,但华潋还是选择相信霍千桑潜入靖国皇宫真的仅仅只为了一颗丹药,所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呆在马车里头,可是这一整天的赶路,已经让她累极。 如画见华潋喊累,依然体贴地上前来替华潋揉揉筋骨,以纾解华潋的疲劳。 霍千桑看一眼窗外的天色,朝正在赶车的马夫道:“停下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说完,霍千桑带头下了马车。 华潋一听可以下车休息了,赶紧跟在霍千桑跳着下了马车,可一下了马车,华潋就傻眼了。 “什、什么?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休息?” 华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旷野,这荒山野岭的,要他们住在哪儿?不会有狼或者其他野兽什么的吗? 霍千桑没有搭话,熟练地从马车里头搬出了一些装备,然后动手和马夫一起在空地上扎起了帐篷。 “喂,真的要在这里睡啊?你们就不怕有狼?” 华潋惊呆了,霍千桑什么时候偷偷准备了帐篷,她竟然不知道? 没人理她,霍千桑和车夫在搭帐篷,连洛千雪也是看了她一样后,也上前去帮了忙。 “连公子,奴家看霍公子他们很赶,而且这方圆十里也没有城镇,今晚就暂时将就着住一晚吧!” 只有如画,依然一直站在华潋身旁。 华潋看了看四周,果然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都是荒野。虽然心里头害怕,但身体已经累乏,无可奈何,只有点点头。 不一会儿,在霍千桑几人联手之下,三座帐篷终于搭建而成。 “终于可以睡觉了!” 华潋早已经累极了,在刚才他们搭建帐篷的时候,啃了些干粮,现在帐篷一搭好,就一头钻进帐篷里面打算睡觉。 “就啃了些干粮就想睡觉?” 霍千桑从华潋身后一把捉住了华潋的衣襟,顿时让华潋失声尖叫,双颊通红:“喂喂,你能不能别老是捉我的衣襟?” 这该死的家伙,就算她穿着男装,也别真的把她当做男儿身来看待啊?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到底懂不懂啊? “坐下生火,我和阿木去打些猎物回来。” 霍千桑把华潋捉到一堆柴火旁边,在那里,洛千雪和如画已经开始动手在生活了。 阿木是一路上赶车的车夫,是个壮硕的汉子,却是个哑巴,跟在霍千桑身后,一同往密林方向去打猎。 “老是动手动脚的,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啊!真是的!” 华潋坐下后,不甘地嘟囔着,还斗气地把一根根柴全部往火里丢。 “我认识师兄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对一个人如此特别。” 渐渐燃起的火光中,洛千雪低着眸,有些落寞地看着火光,红红的火光映着她的脸,虽不是倾城绝代,但也是个娇俏美丽的可人儿。 华潋微微一怔,投以奇怪的目光看向洛千雪:“你的心思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明白你对我有敌意,但是他对我特别,却不是特别好的特别,你有什么值得吃醋的?” 这是华潋一直很想问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毕竟她和洛千雪。虽然一路都在一起,但是因为洛千雪对她的敌意,两人这样坐下来聊天,还是头一回。 “你不明白。”洛千雪抬起头,突然笑得有些苍白:“我认识师兄这么多年。虽然并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生活,但是师兄对任何人都是温文有礼,而且都保持着淡淡的距离,但是对你,却不一样。” “有、有什么不一样的?”华潋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洛千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惑。 “你和我师兄认识了多久,我与师兄认识了多久?为什么师兄看你的目光却是对我从未有过的温柔?为什么他愿意与你接近,甚至有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洛千雪带着淡淡地哀怨,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华潋心跳加速,她的脸在火光之下变得红红的:“你说的这些,为什么我都察觉不到?” 会吗?霍千桑对她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总是吐槽她,欺负她,还喜欢和她对着干,什么时候有过洛千雪口中说过的温柔?为什么她都察觉不到? “这是因为你从未细心观察过,我与你不一样,师兄的一举一动,我都十分注意,自然就――” 洛千雪落寞地说道,她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告诉别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自认为的情敌――华潋。 但是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之后,为什么她竟然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 华潋明白洛千雪的意思,但是没有把话挑明白,毕竟这里还坐着一个如画,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那么早让如画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华潋看向如画,果然如画也正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和洛千雪,华潋尴尬一笑:“嘿嘿!不说这些了,我看这火也差不多好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 “应该也差不多了,再等等吧!” 洛千雪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尽管两人都转移了话题,但是如画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她不是傻子,为什么觉得她们两个的对话很是奇怪?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 第十八章 大胆表白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华潋正盼着霍千桑他们快快回来,洛千雪就眼尖地发现了收获颇丰的霍千桑和阿木。 “师兄他们回来了!” 华潋抬头一看,果然见暗淡的夜色之下,霍千桑的一身月牙色的长袍格外的显眼,手里提着的一些野兔,华潋见状,撇了撇嘴,对那些本该活蹦乱跳但无奈成为他人食物的小兔子充满了怜悯,更别说什么胃口了。 “就吃这些?你们慢慢吃吧!我回去睡觉了。” 华潋不忍看着那满身是血的小兔子成为他人腹中食物,起身就往帐篷跑。 霍千桑抬眼看她一眼,也不留她,只是动手利落地把几只猎回来的野兔剥了皮,弄好架子,放在火堆里烤。 不一会儿,阵阵的香味飘远,飘到华潋的帐篷里头,华潋本就只吃了些干粮,并未吃饱,哪里睡得着?如今闻到香味,肚子就不听话地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华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吞了大大一口口水,心知那是烤兔子的香味,真的馋得恨不得跑出去吃,可是想想那无辜可爱的兔子,却是于心不忍。 辗转了片刻,饥饿取代了怜悯,华潋披上外袍,一咕噜地爬了起来。 “连公子!这兔子烤得很香,你快来馋馋!” 如画眼尖地发现了华潋,朝着她招招手。 华潋咽了一口口水,见几人已经围在篝火旁吃得开心,她咬咬牙,一屁股在霍千桑身旁的空位坐下。 “我要!” 华潋伸手,指着剩下的那只正在烤着的兔子。 霍千桑挑挑眉,似乎一早料到华潋会折回来,却故作不解:“你要什么?” “我要吃!” 华潋咬牙,指着那香喷喷的兔子,却无从下手。 “你要吃什么?” 霍千桑存心气她,飞扬的眉毛高高挑起,却依然不阻挡他的妖娆俊美。 “我要吃兔子肉!!我要兔子的大腿!”华潋咬着牙,豁出去了,指着那肥美的兔腿,嚷嚷道:“快给我啦!” “想要吃,自己还不会拿么?” 霍千桑一边啃着手中的兔腿,一边挑衅地看着华潋。 华潋瞪着他,见他不愿帮忙,不甘心地伸出手来就想去拔那兔腿,可哪知道手中一阵滚烫,疼得她忍不住惊叫起来。 霍千桑拧眉:“笨手笨脚的,真是。” 口中说着,手里却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手脚利落地拔掉兔子的大腿,递到华潋面前。 华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接过来,也不道谢,只大口地啃咬了起来,顾不得滚烫,可见她有多饿。 “悠着点,别像是饿鬼投胎一样。” 霍千桑停下了手脚,只看着华潋大口大口地吃得香甜,眼里带着几丝笑意。 他眼中的笑意刺痛了洛千雪的眼睛,她心中酸涩,却无能为力,只有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 如画眨着眼,看看洛千雪独自一人走回帐篷,又看看霍千桑和华潋,心中也闪过许多念头,一双如水似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然而霍千桑和华潋却截然不知,华潋快速地消灭了兔腿,又把目光锁在兔子身上,霍千桑笑笑,又递给她另外一只兔腿。 华潋早已经饿坏了,又是大口吃完,总算心满意足地回到帐篷去休息。 可华潋才刚躺下,如画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了:“连公子,奴家可以进来吗?” 华潋心下疑惑,这如画有话刚才为什么不说,偏偏要等她回了帐篷?但华潋也没多想,坐了起来:“如画姑娘进来吧!” 帐篷外传来衣服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如画就垂着头轻步走了进来。 “连公子。” 如画在华潋跟前轻轻坐下,低眉垂眼的,好不娇羞地喊了一声。 华潋怔了怔,她怎么觉得如画今夜有点怪怪的? “如画姑娘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华潋眨眨眼,问道。 如画低头绞着手中的手帕,咬咬牙:“有一件事情,奴家很早就想和连公子说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让人听了顿生怜意,根本舍不得大声和她说话。 “什么事情?如画姑娘和我之间还需要这么见外么?”华潋笑道,强打着精神和如画说着。 天知道奔波了一天,华潋吃饱了就想睡! “奴家自小命苦,从小除了娘亲就没有人对奴家好过,但是自从遇见了连公子你——连公子不但仗义相助,救了奴家一命,还不嫌弃奴家,一路上带着奴家,把奴家当做是自己人一般,公子的好,奴家铭记于心。” 如画一直低着头说,华潋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见她突然说起这些,华潋只是笑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如画姑娘严重了。更何况,人与人之间,本该平等,我又怎么会嫌弃如画姑娘?” 如画听了华潋的一番话,带着吃惊地微微抬起头,喃喃念道:“人与人之间,本该平等?” 突然间,如画看着华潋俊俏如女子般的小脸,眼眶便湿润了:“奴家从小到大受尽了白眼,连公子是第一个对奴家说这些话的人,奴家心心念念记挂着连公子的好,如果连公子不嫌弃——奴家愿意以身相许,一生一世服侍在连公子身边!” 最后的一些话,如画似乎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同时又带着几分羞涩,一张俏脸,早已经红得通透。 而华潋,却是被如画的这番话震得惊住了:“如,如画姑娘,你,你说什么?” 华潋的反应是出乎了如画的意料,她红着脸,咬紧牙关,才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却是说得更加的直接明了:“奴家喜欢连公子,如果连公子不嫌弃,请收了奴家吧!就算为妾,为奴,奴家也心甘情愿。” 华潋却是惊呆了,她看着眼前羞答答却又勇气无限的如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第十九章 龙阳之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终于还是华潋干咳了两声,化解了两个尴尬的沉默,华潋低着头,也是一阵脸红,那娇羞的模样,竟比女子还娇憨几分。 “如画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如画姑娘,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单纯地只因为报恩或者觉得我对你好?” 华潋红着脸问道。 如画已经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听得华潋这么一问,一双如水似的眸子突然充满了哀怨,随即一阵湿润:“奴家自然是真的喜欢连公子的。” 华潋见如画泫然欲泣,一阵心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急冲冲地道:“如画姑娘你可千万别哭!你,你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姑娘,不关人长得美,又很会照顾人,又温柔又体贴,若是谁人娶了如画姑娘,一定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我,我与如画姑娘,是不可能的。” 华潋说着说着,也就不忍心看如画充满哀怨和伤痛的眼神,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埋进被窝里。 如画听着华潋的话,一开始心头还涌起了一些希望来,可是后来的话,却让如画的心渐渐堕入深渊,她忍住要哭的冲动:“若是奴家真如连公子口中说的那般美好,连公子又怎会说这些话来?说到底,连公子还是嫌弃奴家是不是?却又害怕奴家伤心。连公子的好,奴家铭记于心,可是连公子,奴家并不计较名分,就算只是当一个通房丫鬟陪在连公子身边,奴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华潋知她误会了自己,连忙摆摆手,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该不该直接告诉她,其实自己是个女儿身呢? “那么连公子,是什么意思?” 如画的眼眶湿润迷离,看着华潋,一副我见犹怜的娇俏模样。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办法,华潋情急之下只有瞎掰。 如画听了,却是一愣,半晌才开口:“连公子喜欢的人,可是霍公子?” 华潋没想到如画会这么问,愕然抬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如画,她怎么会这么问?她怎么可能会喜欢霍千桑! 可是看在如画眼中,如画却以为华潋是默认了,咬咬牙,眼里又是涌上了几分坚定:“连公子,方才你与洛姑娘的话,奴家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连公子,你与霍公子都是男儿身,你们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可以喜欢霍公子呢?” 噗―― 华潋彻底地被如画打败了,她她她竟然以为自己是个龙阳癖,喜欢男人吗? 如画见华潋又是这样一副又惊又呆的模样,便以为是真的,又继续道:“连公子,你就不能看看奴家吗?奴家是真心喜欢连公子你的――” 说着,如画的芊芊玉手朝着华潋伸出,牵起了华潋的手,朝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抚去。 “连公子,你瞧瞧奴家可好?” 如画的话温柔低喃,就像是催眠似的,而华潋仍然处在方才的震惊之中未曾回过神来,直到指尖触到如画的脸时,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动作让如画很是受伤,如画尴尬地收回了手,又是哀怨的眼神:“连公子――” “如画姑娘,你,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好吗?我想睡觉了,这奔波了一天,我也很累了,你也回去休息了,好么?” 华潋苦笑,她原本以为自己这番推脱,如画有了台阶下,自然会离开,却没想到如画不同一般的姑娘家,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有了接下来惊天骇俗的举措。 “连公子以为奴家在开玩笑么?奴家这就证明给连公子看,奴家对公子的心意。” 如画咬咬牙,芊芊玉手轻轻地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诱人的香肩来,华潋吓了一跳,赶紧替如画拉回衣裳:“如画姑娘,天气转凉,可切莫感染了风寒!” 如画看着华潋惊慌失措的模样,眼眶红红的,哀怨的眼神似乎华潋就是一个负心汉,半晌后,如画才受伤地开口:“连公子,难道奴家真的如此的不堪,即使宽衣解带了,连公子也不愿意看奴家一眼么?霍公子究竟有什么好的?你竟然对他执着如此?奴家究竟有什么不好,竟然比不过一个男子,连公子――” 华潋急死了,实在再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了,咬咬牙,正准备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这个事实,可这个时候帐篷又打开了,惊得华潋和如画都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大大咧咧走了进来的霍千桑。 霍千桑看着泫然欲泣的如画,又看看一脸焦虑的华潋,然后竟然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华潋,在华潋还没搞懂怎么回事的时候,霍千桑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把华潋抱在了怀中。 “师弟,没想到你对我竟然情真意切到如此地步!你的心意,师哥都知道了!师哥定当会好好待你,不会亏待于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华潋一阵懵然,待她回过神来,想明白霍千桑什么意思时,俏脸一阵酡红,想伸手推开霍千桑,却见如画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帐篷。 “如画姑娘――” 华潋使劲推开霍千桑,想叫住她,解释些什么?但如画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帐篷中去了。 “怎么样,小爷我帮你解了困,你要怎么感激我?” 霍千桑的声音凉凉地在身后响起,华潋回过头,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如画姑娘已经误会我和你了,你竟然还跑进来添乱?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真相?” 霍千桑却是淡定得很,挑挑眉:“说出真相?你就不怕她是奸细,待你说出真相之时把你带回靖国去?我牺牲了自己帮你,你竟然还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来,真是好心没好报!” 霍千桑边摇头晃脑地说着,边起身出了帐篷。 华潋哭笑不得,看着霍千桑离开的身影,真的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下,可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 第二十章 百里王府 尴尬,这一路上,真的很是尴尬。 华潋四人一早就坐上马车重新上路,往日话多的华潋却在上车面对如画和霍千桑的时候,隐隐低下头,一路沉默无言。 相对于华潋的沉默,霍千桑倒是一如从前,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见华潋不说话,倒是乐得轻松,而如画,则没那么好受了。 从一眼看到华潋之后,如画的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华潋,一双红肿如桃的水眸欲语还休地跟随着华潋的身影,可待华潋看向她,又或者见到洛千雪和霍千桑他们,又会低下头,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华潋当然看得出来,如画昨夜定是哭了一宿,强忍住上前关心她的冲动,只强装作没有看见。 四人之中,只有洛千雪一人不知发生何事,昨夜在帐篷中,如画就蒙着被子哭了整整一夜,今日一早起来又看见如此画面,心思回转,大概猜出了什么事情,但当事人不说,她也没有必要去提。 一路上沉默着尴尬的赶路,对于华潋来说,十分的无趣,但又不好意思向往日一般吵吵嚷嚷的,只能在车厢内扭扭捏捏的,浑身不舒服。 “放心,今晚不用扎营了,天黑之前,一定会赶到丰城。” 霍千桑依然闭着眼睛,但却似乎有第三只眼睛似的,这话是对唯一坐不定的华潋说的。 华潋听他这么说,就放松了许多,想着今晚终于有大床睡了,于是也安心了下来,学着他们闭目养神。 傍晚,马车终于在一座繁华的小城镇停下,一下马车,华潋就被眼前那座气势的宅院给吸引住了,想不到,今晚竟然要住在这大宅子中吗? 百里王府。 顶上那金漆牌匾苍劲有力地写着这四个大字,华潋带着疑惑回头看霍千桑:“师哥,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 霍千桑没有答她,这时一早已经守在门前的几几名仆人迎了上前,为首的年纪较大,衣着也较好,看上去应该是管家之内的管家。 “爷,您来了,奴才一早已经收拾好,就等您们到来了。” 面对对方的热情招待,霍千桑真真一副爷样,只是淡淡地点头,在众人束拥而下,进了大宅。 华潋却是看得一头雾水,问身旁的洛千雪:“小师妹,看样子,你家师兄和这大宅的主人很熟悉咯?” 洛千雪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同样未曾回答她的问题,华潋撇撇嘴,切不说便不说!反正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华潋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大宅,一进入宅子,便是一道长长的过道,仆人们并未带着华潋他们进大厅,而是带着华潋他们绕过花园,往西厢客房而去。 一路上,华潋啧啧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只能说,这个大宅太太太气派了,竟然跟她的采薇宫不分上下,单单那过道的雕花设计,已经可以看出这座宅子的主人非同凡响。 百里王府。 据她所知,百里是仇国的国姓,而这座百里王府,难道是仇国王族的别院? 哇塞!没想到那跑入靖国皇宫偷药的小贼竟然认识仇国的王族!真是不容小觑啊! 华潋心里想着,已经被仆人带到了西厢,华潋认准了自己今夜要住下的房间,很是满意,又随着仆人来到偏厅用膳。 只见满桌的晚餐丰盛之极,与她在宫里头吃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华潋赶紧坐下,洛千雪和如画也一早已在,而霍千桑却不见人影。 “几位可以用膳了,爷有要事,今晚便不过来与几位一起用膳了。” 一名小厮在华潋正想询问的时候,适时地解答了华潋的疑问。 华潋早已经饿坏了,在马车上憋了整整一天,如今终于脚踏实地可以吃上一顿好的了,自然没有多想,一阵风卷残云,就已经吃饱了。 “唔,今晚终于吃了顿好的了!”华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了,你们慢慢用,小爷我回去沐浴睡觉了!” 说罢,就大大咧咧地摸着肚子回自己房中。 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浴,华潋抹干了头发,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连公子,是我。” 竟然是如画? 华潋皱皱眉,不知道如画今晚来找自己又是为何事,但想想,昨夜已经拒绝了她,并且用那么狠的理由,想必今晚如画也不会做些什么了吧? 如此想着,华潋就放心地把人皮面具戴上脸,然后披上外袍,打开了门,只见如画手里捧着一壶热茶,微微颔首,见了华潋,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连公子,奴家见你方才吃了挺多,所以泡了些健胃消食的花茶来,连公子不会嫌弃吧?” 华潋听她如此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呢?如画姑娘把茶给我吧!也不早了,如画姑娘快些回去休息吧!” 正好华潋觉得有些饱滞,如画这茶送得可真是时候。 “连公子,奴家知道昨夜有些唐突,今晚特意来找连公子,是想请公子原谅的,难道公子连让奴家进来喝杯茶水也不行吗?” 如画眸中雾气重重,华潋于心不忍,只有侧身让如画进来了。 如画把茶壶置下,然后给自己和华潋都倒了一杯,敬上华潋:“连公子,奴家心知昨夜唐突,还请连公子切勿放在心上,这一杯,奴家以茶代酒,敬连公子的。” 华潋点点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是她误会了如画:“如画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我又怎么会怪你?” 说罢,就当自己喝酒一般,豪气地干下了。 淡淡的余香在嘴里环绕,华潋舔舔唇:“如画姑娘泡的茶真好喝!” 如画腼腆一笑,又倒了一杯:“连公子您放心,昨夜奴家所见所闻的,已经全部忘记了,奴家祝福你和霍公子。” 华潋听她这么说,脸上一阵燥热,如画果然把自己当做同性恋了,唉! 如此,喝下了几杯如画亲手泡的花茶后,华潋突然觉得浑身发热,眼前的如画也变成了两个如画,一股燥热的感觉洒遍全身,让华潋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脱光来一解燥热。 “怎么会这样――” 华潋使劲地摇摇头,想要自己精神一些,但却无用。 “连公子,你怎么了连公子?” 如画一脸着急,扶起华潋滚烫烫的身子来到床边。 “唔,如画姑娘,我很热,浑身都很热,唔,这是怎么了?好难受――” 华潋浑身瘫软无力,如画一把她放下,她就直直地跌倒在床上,并且忍不住伸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裳。 如画见她如此,嘴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动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美丽的酮体靠近着华潋,娇柔无比:“连公子,今晚,便让奴家来侍候您吧!” ------------ 第二十一章 身中媚药(上) 唔,好热,好难受,怎么会这样...... 摇曳的烛火之下,华潋只感觉自己的浑身就像被火烧一般滚烫,浑身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劲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炙热,烧得她的身体很难受很难受,恨不得赶紧把身上累赘的衣裳尽数脱光。 此外,已经一丝不挂的如画正用一双炙热而痴狂的眼眸注视着备受煎熬的华潋,她轻启樱唇,靠近了华潋,伸出芊芊玉手,抚上华潋的脸庞,娇柔地道:“连公子,今晚就让奴家侍候您吧!奴家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罢,如画已经凑近了华潋,丰润的樱唇就要吻上华潋的唇,于此同时,她的一双软弱无骨的小手也帮着华潋动手脱下身上的衣服,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如画突然发现华潋的侧脸似乎隐隐掀起了一层薄薄的不知何物,如画一阵愕然,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层薄薄的面皮,然后身后一掀――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如上等美玉雕铸而成的脸庞,可谓是清丽脱俗,与那夏日的莲花一般,出污泥而不染,而此时的这张脸,正因为方才喝下如画下的媚药而一阵娇媚妖娆。 如画的手一抖,紧咬着下唇,颤抖着一双手轻轻掀开华潋身上最后的一层。 只见如画肤若凝脂的玉体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如画不再去掀开那层层缠绕的纱布,也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着不安分扭动着的华潋,两行清泪就这样潺潺而下,无声无息。 她,竟是女子!而且还是容貌气质更胜自己许多的绝美女子!自己一直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更加荒谬的是,她竟然对着一名女子投怀送抱,甚至不惜狠下媚药,以身相许! 如画的泪不可歇止地落在床沿上,有些也低落在华潋的脸上,而这冰凉的泪却如同沙漠中的甘露一般,让炙热难受的华潋犹如捉到了救命的甘泉,想要渴求更多。 如画的水眸一直凝视着眼前这副春色图,她的眼中挂上了一抹狠厉的光芒,她很恨!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会爱上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恨华潋竟然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却不愿告知真相!她是否觉得,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对她百般讨好,投怀送抱很是高兴?把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她是否觉得很是痛快? 如画很想笑出声,但是泪水取代了那即将勾起的笑颜,如画紧咬着牙,瞪着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华潋,把脱落在地上的衣裳重新一件一件的穿了回来,最终绝烈而去。 而此时的华潋,早已身中媚药,难受之极,她娇美的身子在床上滚着挣扎着,眼看就要滚落在地上,意识的模糊让华潋只想要寻一处冰凉来解开身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也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上除了裹胸纱布和亵裤之外,已经别无其他,只跌跌撞撞地撞着出了自己的房门。 屋外的凉意让华潋打了一个寒颤,同时身上的炙热难受也减轻了一些,然而这样的感觉没维持多久,华潋又觉得又有一股热潮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让她难受之极,就如万蚁缠身,**难耐。 华潋如今身处的虽然算是一座独立的小别院,但始终是露天场所,随时也会有人经过,可此时的华潋怎么还能意识到这里?她恨不得找一个水源,让自己赶紧置身于冰冷之间。 “华潋?”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潋心生一喜,模模糊糊间之间那男子身材颀长,着一身雪白的锦袍,就如同白雪一般,让华潋心生沁凉。 “呜......救我,我好难受......” 华潋哽咽着,朝着那男子跌跌撞撞而去,一头凌乱的发丝披散着,为她增添几分魅惑。 霍千桑一惊,他原意是想来看看华潋可还习惯,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华潋这副狼狈的样子,裸露在外的肌肤如玉一般在夜色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可这些都不是霍千桑此时所在乎的,他的眸光涌上怒意,脱下身上的外袍,三步并作两步地替华潋盖上。 “呜,我不要穿这!我好热!!好难受,我不要――” 华潋却是不管不顾,似是失去了心智一般,挣扎着又欲脱下霍千桑盖下来的外袍。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霍千桑强忍住胸腔的怒意,一边隔着外袍紧紧抱住华潋不让她乱来,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很热,我很热, 很难受很难受!” 华潋挣扎间,已经快要哭了,那股炙热和瘙痒,让她就快承受不住了,这时霍千桑的手抚上华潋的脸,逼她看着自己,却见华潋目光散漫,瞳孔似乎都失去了焦距。 “唔,你的手很凉快――” 华潋突然捉住霍千桑的手不放,然后又用力把身上的外袍挣扎开来,紧紧地抱住霍千桑,就像找到了救命的甘泉一般,动手就要脱下霍千桑的外袍想要索取更多。 霍千桑这下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也难了,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肮脏的事情竟然在自己府邸之下发生,他定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他府上用这些邪门左道的药! 可是当务之急,却是先解决了华潋的麻烦。 霍千桑知华潋已失去了心智,他眸光一沉,暂时不理会华潋的小手不安分地想要脱自己的衣服,他躬下身,把华潋打横一抱,只听华潋娇呼一声,那声音竟是妖媚之极! 霍千桑把华潋放在床上,华潋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双手紧紧地缠绕着霍千桑的脖子,并且在霍千桑脸上一阵乱吻。 霍千桑只觉自己的理智也开始渐渐被华潋这主动娇媚的模样所消磨了,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华潋是中了药才会这样的,若是自己趁人之危做了错事,那么华潋清醒过后,一定会怨恨自己。 他强自镇定下来,狠下心来,又一起抱起华潋,朝着院子里的水井:“扑通”一声,把怀中的华潋摔下水中。 ------------ 第二十二章 身中媚药(下) 华潋并不懂水性,就这样被霍千桑丝毫无怜香惜玉地丢到水井里头,吓得华潋下意识地挣扎,口里一直不停地喊着救命。 霍千桑见她如此,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也不顾天寒:“扑通”一声也跳入了水中,抱起了挣扎中的华潋。 被霍千桑抱着的华潋渐渐地不再感觉到那么害怕,但一双小手依然紧紧地缠绕着霍千桑的脖子,娇小而美好的身躯紧紧地贴着霍千桑看似瘦却十分壮硕的身子。 美人在怀,即使置身于寒冷的冬水之中,霍千桑仍然觉得一丝丝让人难熬的炙热从腹间渐渐蔓延全身,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霍千桑很是不喜。 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对华潋有所反应。 若不是月色不明之下,而华潋又是意识模糊,估计会发现眼前的霍千桑竟然在脸红吧? 仇国的冬季本就寒冷,如今两人还浸在冷水里头,霍千桑有内功护体,也感觉几乎受不住,而华潋,一开始是因为药性的支持还不觉得冷,但渐渐的,寒意侵蚀心头,原本不甚清醒的头脑,被这刺骨的寒意冷得终于恢复了本性。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此时衣不蔽体的自己和霍千桑紧紧抱在一起,一双秋水翦瞳里雾气腾腾,正想问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冷......” 华潋忍不住逸叫出声,霍千桑见她身体已经不似方才那么炙热了,这才低下眸,注视着她,眼中有一些华潋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 “醒了?” 他的声音比之平日要沙哑一些,华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到底怎么了?我和你――好冷,快抱我上去!” 霍千桑见她竟然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都忘记得一干二净,而不解释些什么?抱着华潋的身子,内力一聚,便轻轻巧巧地回到了地面。 华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霍千桑的外袍,而外袍底下的自己,却只着亵裤,以及上身裹胸的纱布,一时疑惑,想回想一下究竟发生何事,可彻骨的寒冷却让她不停地发抖。 “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我吩咐厨房备些姜汤。” 华潋点点头,转身回房抹干自己的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裳,但刚才那忽冷忽热却让华潋本就娇气的身子还是受了风寒,华潋一直发着抖,把自己的身子全部裹在被窝之中,努力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儿,就有婢女捧着刚熬好的姜汤进来,喂着华潋喝下后,又替华潋拭擦着头发,眼看着华潋喝下姜汤后依然在发抖,那名婢女正想去寻大夫,而这时霍千桑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王府里养着的大夫。 忙碌了一会,大夫确认了华潋是感染了风寒,才和那婢女一同下去开药。 此时的房中只剩下了华潋和霍千桑二人。 “想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千桑凝着华潋,见她还在颤抖,强忍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问道。 华潋却是虚弱地摇摇头:“方才如画姑娘来过,我们一起喝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花茶,然后聊了一会,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没什么印象了,清醒过来时,就和你一起泡在水井里头。” 华潋说着,微微低下了头,不让霍千桑看见自己此时的一脸酡红。 霍千桑却没有去留意华潋的脸红,只是在听到如画的名字时,皱了皱眉:“你是说,刚才如画姑娘来过?除了那花茶之外,你还吃过些什么别的?” “没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我已经累坏了,在偏厅和千雪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我已经吃得撑死了,后来如画姑娘说见我吃了那么多,特意来送消食的花茶,我才喝了几杯的。” 华潋摇摇头,这些她记得十分清楚,也很是确定。她轻轻抬眸,见霍千桑陷入沉思中,不由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会在水井里头?还有我的面具,竟然被人掀了下来,你说会不会被人发现我的身份?” 华潋十分紧张,霍千桑却若有所思,他看着华潋恢复本貌的脸。虽然一早已经见识过华潋的美貌,但许久不见,如今的华潋又是脸色苍白楚楚可怜,更是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样,让人顿生怜意。 “你方才中了媚药,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你早已经清白不保。至于你的身份,你不必担心,这里已经是仇国境界,你已经很安全了。” “什么?媚药?” 华潋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霍千桑,看了许久,脸上突然一阵羞红,天啊!中了媚药,那方才她所不记得的那些回忆里,她又做了什么?该不会是放荡地对着霍千桑投怀送抱吧? 似乎是看穿了华潋的心思,霍千桑竟也不似以往那样和她斗嘴,反而柔声安慰:“你放心,现在已经无事了,只是你感染了风寒,如今只能暂时在王府里休养一段时日了。至于给你下媚药的人,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霍千桑后面的话语中透过一丝丝冰冷的寒意,但是华潋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担心这宅子的主人会不欢迎。 “我若是在这里休养,这,这宅子的主人会同意吗?” 毕竟对方可是仇国的王爷耶!一想到这里,华潋就一阵心虚,毕竟靖国和仇国的关系,一直以来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敌对,而自己堂堂靖国公主,竟要在仇国王爷的府邸上住吗? “怎么?担心你的身份被识破,会被人当做细作?” 霍千桑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很期待,若是自己对她说出了真实身份,她会有什么反应? 华潋点点头:“当然啦!你也知道,如今适逢乱世,小心些还是为妙!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就赶紧离开吧!” 霍千桑注视着华潋苍白的小脸,笑道:“那么你大可安心住下了,这里的主人不但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而且不会当你是细作,也不会赶你走。” 华潋听了这话,看着霍千桑温柔的笑颜,不由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 第二十三章 真实身份 华潋呆呆愣愣的样子着实可爱,霍千桑笑了笑,像是安抚孩童似的轻抚华潋的发丝:“好了,折腾了那么久,不累么?待会吃了药,早些歇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突然而来的温柔让华潋如何也适应不了,但这也没能让华潋从方才的怔忪中转移,反而冲着霍千桑的背影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霍千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朝华潋眨眨眼:“我是什么人,重要么?” 对呀,他是什么人,或许并不重要,只是,若是他是仇国王爷,那么他夜闯靖国皇宫的目的或许就不那么简单,而自己还在他手中,岂不是给了仇国一个有机可趁的机会? 即使不愿意怀疑霍千桑,但是华潋还是不得不那么想。 “一路以来,我都没有问过你的身份,可是如今,我却发现,你竟然能够在仇国王府自由走动,甚至那些人对你的态度――”华潋顿了顿,不知是否因为感染了风寒的缘故,竟觉得此时的自己软弱得很,连看向霍千桑的眼神也充满了期盼:“我希望你不要欺瞒于我。” 不知为何,从前并不在乎霍千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的华潋,如今竟然害怕起来,担心霍千桑欺骗自己,担心他并不似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 华潋的目光让霍千桑的心坎不由得柔软起来,看着华潋这样的眼神,或许他有必要坦白了,又或者说,华潋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在等着他亲口说出来罢了。 霍千桑眸光一闪,速度快得连一动不动看着他的华潋也没看出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光芒,只听得霍千桑悠悠开口:“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我是仇国的二皇子,百里千桑。” 华潋一愣。虽然已经猜出了答案,但由霍千桑――哦,不,如今应该称呼他为百里千桑才对。 在百里千桑亲口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华潋即使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震慑到了,她看着百里千桑,一双水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似是不解,似是震撼,总之,却是看得百里千桑心头一颤。 或许连百里千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变得那么在乎华潋的感受了。 他担心华潋误会,又重新回到华潋身边坐下,轻抚着华潋柔顺的发丝,说得情真意切:“虽然一开始我是对你有所隐瞒,但是华潋,一路上,我对你却是真诚以待,除了身份隐瞒了你之外,其余的,我都不曾欺骗过你,而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企图,你会相信我吗?” 华潋怔怔地看着百里千桑,他墨玉般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明亮,而且此时是那么的真诚,并不似骗人。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华潋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只是――” “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养病吧。”百里千桑见华潋愿意相信自己,一颗心竟然跳动得格外的愉悦。 “你说过你冒险闯入靖宫是为了给你的母亲解毒,若我在这里养病,不会耽误你母亲的身子吗?” “原来是这个。”百里千桑笑了,笑得那么地好看,温润如玉:“我已经派人千里加急把丹药送至京城,你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养病,至于今晚的事情,明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到后面的话,百里千桑微微眯了眸,那眸中涌现的是一丝狠辣,华潋突然有些担心,一时不顾那么多地握住了百里千桑的手,殷切地道:“这件事请不怪如画姑娘,若不是我一直隐瞒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她也不会走错这一步,所以,请别伤害如画姑娘。” 百里千桑知是自己的模样吓到了华潋,但这种事请在自己的府邸之上发生,他是如何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若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什么也不要多想,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就好。” 华潋点点头,此时正好婢女把药煎好捧了进来,百里千桑让开了位置,让那婢女上前来侍候华潋用药。 谁知道华潋见了那药,竟厌恶地皱着秀眉,然后一脸嫌恶:“这药好臭好苦,能不能不要喝。” “苦口良药,何况你感染了风寒,仇国天气又不似靖国,若不好好调养,恐怕你这个冬天会十分难熬。”百里千桑说着,又吩咐那婢女:“去给华姑娘准备一些蜜饯。” 百里千桑称华潋为华姑娘,是担心沈这个靖国国姓,在仇国引起太多有心人士的注意,更是为了华潋日后在仇国能够过得自由一些。 那婢女很快就取来了蜜饯,百里千桑亲手捧着药递到华潋跟前:“这下可以乖乖吃药了?” 华潋吸了吸鼻子,今日的百里千桑真的与平日好不一样!为何平日只觉得他空有一副好皮囊,而今日却觉得他浑身上下哪一处都格外的顺眼,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都格外的顺眼呢? 华潋接过药,咬咬牙,闭着眼睛,一口气把那晚浓黑的药汁全数喝尽,最后还不忘吐吐舌,一脸作怪。 百里千桑笑得温润如玉,替华潋盖好了被子:“好了,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什么也不要多想,不会再有人骚扰你了。” 华潋安心地点点头,异常的乖巧。 百里千桑安抚好华潋后,又吩咐婢女好好照顾华潋,同时吩咐管家多派了一些人手过来照顾华潋,看样子,今夜的事,已经让他不能看着华潋再受一些委屈了。 ------------ 第二十四章 请求原谅 直至日晒三竿,华潋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侍奉的婢女一见了华潋醒来,忙笑眯眯地替华潋换上了一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女装,替华潋梳洗。 华潋看着婢女为自己穿上的这身粉红的齐胸襦裙,用料上乘,虽不及自己在靖国皇宫里所穿的料子华贵,但也是极好的面料了,而且大小正好合身,华潋忍不住惊呼:“咦,这衣裳竟然如此合身?” 那婢女闻言笑道:“是呀,华姑娘,咱们二皇子殿下对您可真是上心!一早就吩咐人准备好这些个衣裳,奴婢一开始还担心姑娘不合适呢!谁知道大小竟然刚好,一分不差!” 婢女的话让华潋的脸微微一红,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铜镜中美丽依旧的自己:“是吗?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华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房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个衣裳,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但无一不是名贵中不失淡雅的。 没想到百里千桑竟然如此体贴! 那婢女见华潋失神,忍不住“扑哧”一笑:“奴婢是头一回见殿下对一位姑娘如此上心呢!” 华潋脸红红的,却装作没听见那婢女的话,反而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婢女朝着华潋行了一礼:“回姑娘的话,奴婢璎珞。” “璎珞?这名字真好听!” 华潋笑道,然后在璎珞替自己梳头的时候,低头看了看那首饰盒里的首饰,一眼就看到了静静躺在首饰盒中的那一串粉色珠花钗,华潋轻轻拎起,只见粉色的玉花之下坠着几只镶了粉色珍珠的俏皮蝴蝶,栩栩如生,就像是误落在珠花下的蝴蝶一般,而蝴蝶下面又吊着几行小小的流苏,煞是可爱。 “璎珞,你简单替我梳个发髻便好,我想带这个珠钗!” 璎珞只看了一眼,便应着动手替华潋梳起了发髻,不一会儿,一个简单而不是俏皮的发髻便梳好了,再配上华潋选好的珠钗,简单精致,淡雅大方。 “姑娘真好看!” 璎珞不由得叹为观止。 华潋笑了笑,又在璎珞的侍奉下用过了午膳,不一会儿,另一名婢女又捧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那婢女还未走近,华潋就忍不住皱着鼻子:“又要喝药了!” 璎珞知道华潋怕苦,又一早有了百里千桑的交代,已经笑意吟吟地准备好了蜜饯,服过药后,华潋看外头天气不错,也顾不得自己身子不爽,朝璎珞提议道:“璎珞,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璎珞看了看外头阳光和煦,想着华潋身子感染了风寒,出去晒晒阳光也是不错的,于是点点头,便替华潋披上披风,扶着华潋的手走了出去。 谁知道一出了小院落,华潋便眼尖地发现了如画在院子前面踌躇不前,华潋猜她是因为昨晚之事而不好意思进来,忙走了上前:“如画姑娘!” 如画听是华潋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着一身女子装扮的华潋,在和煦的阳光之下朝着自己盈盈走来,竟是美得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如画一阵怔忪,心中闪过一丝痛楚,脸上却是挂着带着抱歉的笑意。 “华姑娘。”如画低声喊道。 终于不用再女扮男装瞒着如画了,华潋心情不错,拉着如画的手:“如画姑娘过来看我怎么不进来呢?若不是我正好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偷偷走了呀?” 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如画低着头,紧紧地绞着手中的手帕,心中很不是滋味。 见如画不说话,华潋这才察觉到如画的异样,不由关切地问道:“如画,你怎么了?” 如画轻轻抬起头来,一双如水般的眼眸已经快要滴出泪来,只见她一脸悲意,咬着下唇,朝着华潋就是一跪:“华姑娘救救奴家吧!” 华潋一惊,忙把如画扶了起来:“如画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你别吓我啊!” 如画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只是摇摇头,一脸凄楚:“华姑娘若不答应帮奴家,奴家便长跪不起。” 华潋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想想昨晚百里千桑临走前说的话,心中已猜出了个大概,见如画不肯起来,只有无奈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出来,能够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 如画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凄凄楚楚地道:“华姑娘,昨夜发生的事情,是奴家的不是,奴家不应该对华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求华姑娘原谅奴家,不要赶奴家走!” 华潋听闻,又是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如画见她的样子不似装出来,又借着道:“昨夜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对华姑娘有所伤害的事情。奴家知道,奴家罪大恶极,今日一早也想过来给华姑娘你请罪,可方才经过后院的时候,才得知――得知昨日给奴家买药的那位小哥,被殿下仗打了二十大板,随后赶出了王府。奴家十分害怕,所以就厚着脸皮来求华姑娘你了!” 如画说着,已经嘤嘤哭了出声来。 华潋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知道百里千桑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但是昨夜,她明明替如画求了情,相信百里千桑应该不会把如画赶走。 “原来是这件事,你快起来吧!”华潋把如画扶起:“如画,其实这件事请并不怪你,是我没有告诉你真相,说到底,也是因为一路上不方便所致。至于昨夜之事,你放心好了!没有人会赶你走,你就好好在这里住下吧!” 如画这才止了泪,却始终不愿意相信,讶然道:“华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华潋点点头,如画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心中一软:“自然是真的!若是谁敢赶你出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如画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华潋见她不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安抚了几句,如画说是不想打扰华潋休息,方才离开。 华潋一心把如画当做好姐妹,丝毫没有发现如画在转身之后,脸上的楚楚可怜消失得荡然无存,一双原本温柔似水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 ------------ 第二十五章 风寒难愈 仇国的冬天不比靖国,这里的冬天特别的漫长,即使白日里阳光和煦,但是早晚的气候相差甚大,导致华潋十分不习惯这样的气候,感染了风寒的身子一直未好,反反复复的,只能每日吃着苦涩的药,也不知这种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 “华姑娘,该用药了。” 璎珞的声音传来,华潋放下手中的书,探头看去,不由叹了一口气,唉!又是又浓又黑的药汁,这些药吃了再多也还是没见好,吃了又有什么用呢? “璎珞,能不喝吗?” 华潋幽幽叹道,一脸哀怨地看着璎珞。 璎珞却是笑笑:“华姑娘,殿下知道你不爱喝药,已经吩咐了奴婢们煎药的时候加些冰糖了,您就放心喝了吧!只要按时喝药,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华潋怎么不知道璎珞在安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病就病了那么久,整个身子也似乎变得弱不禁风了起来。 没有办法,华潋只有乖乖接过璎珞手中的药,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 用过药,如画翩翩的身影就在门外出现,华潋见状,高兴得不不了,自从那日见过如画之后,如画就很久没来看过自己了,百里千桑又是忙得很,洛千雪就更不用说了,华潋知道她一直不喜自己,也不怪她从不来自己。 而这些病中的日子,除了璎珞相陪,就再也无其他人了,如今见了如画来,华潋自然喜不自胜。 招呼着如画走了进来,只见如画的一双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似乎很是紧张,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华潋见状,心生奇怪,笑道:“如画,你究竟是怎么了?和我在一起需要那么拘谨吗?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如画脸色酡红,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袖中逃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奴家亲口缝制的香囊,想送给华姑娘,却怕华姑娘您嫌弃。” 华潋一看那精致的香囊,接过手中,却是爱不释手:“如画说的什么话?这么精致的香囊,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呢?待我闻闻是什么香味。” 华潋拿着香囊凑近一问,只闻见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虽不能识别是什么香味,却甜甜的并不浓,十分好闻。 “这是什么香味?真好闻!” 华潋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把香囊系在自己腰间,可谓是十分重视。 如画低着头,绞着手帕:“这是奴家祖传的秘方,据说有宁神的作用,奴家见华姑娘一直风寒为好,心中愧疚,只有赶制出这个香囊来了。” 如画的一片好意让华潋十分感动,同时也因为如画的若有如无的疏远而隐有些不开心,华潋伸手拉过如画的手:“如画,你是不是还在意着那天的事情?” 谁知道如画一听华潋这么问,眼眶就红了,她喏喏地看着华潋,哽咽着道:“华姑娘,奴家曾经说过在姑娘身边做牛做马,却做出对姑娘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奴家实在愧疚得不得了,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让奴家留在你身旁侍候吧!也好报答姑娘的恩情。” “傻如画,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姐妹看待,又怎么会怨你怪你呢?快别说这些话了,好么?” 华潋柔声安抚,如画真是个软弱如水的姑娘,娇弱得让人怜惜不已。 “奴家出身卑贱,又怎敢与姑娘姐妹相称?华姑娘真是折煞奴家了!”如画抹了一把泪水,态度卑微之极。 “话可不是这么说,人无贵贱之分,如画切勿看轻自己,知道吗?” 华潋正色道,即使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她还是无法认同那阶级之分,贵贱之分。 “若是姑娘不愿意让奴家侍奉,便是不愿意原谅奴家,那么奴家还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望姑娘成全!” 如画说着,竟然一把跪在华潋跟前,任由华潋怎么劝也无用。 华潋最终没有办法,答应了如画的请求,如画这才破涕为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时百里千桑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手捧托盘的小厮,只见百里千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在看见如画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如画一惊,忙低头躲在华潋身后。 “咦,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忙么?怎么得空来看我来了!” 华潋见了百里千桑,也不似璎珞他们小心翼翼的,更未行礼,只是淡笑着,看着百里千桑,就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百里千桑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吩咐那小厮把托盘放下,从托盘取起那厚重的火狐披风:“这是我命人替你连夜赶制出来的,你看看适合不?” 华潋定睛一看,竟是难得一见的赤狐披风,也是讶然:“这么贵重的东西――” “自然,百里王府里的东西哪样不贵重?只是你这副身子,竟然病了那么久都不见好,也希望这赤狐披风能为你御寒,也好让你在赶路的路上不至于病情加剧。” “赶路?我们要离开了吗?” 华潋又是一愣,她只顾着看百里千桑,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如画听闻此话也是微微一愣。 只见百里千桑点点头:“母亲那边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消息,用过丹药身子也好了许多,已经派人来催我回去了!” 不知为何,听见要离开了,华潋只觉心中一阵空落落的,此次赶路,去的地方就不是寻常地方了,而是仇国的京城,华潋一想到就在仇国天子脚下,不知为何,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我能不去吗?” 寻思了许久,华潋终于微微抬起了眸,轻声道。 百里千桑自然明白她是何种心情,正色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定会保你一切安好。” 有了百里千桑的这句保证,华潋心中踏实了许多,尽管仍有担忧,还是点点头,顺从了百里千桑。 ------------ 第二十六章 冰释前嫌 说也奇怪,华潋一直未好的风寒,竟然在离开百里王府前往仇都的路上好了起来,华潋也把这一功劳归功与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璎珞和如画和百里千桑所送的香囊和披风上。 七日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仇国都城,而到达仇国都城的这一天,恰好仇都迎来了今年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一派银装裹素的模样,喜得华潋就似是个未曾长大的孩子一般,高高兴兴地踏雪而行。 因为大病初愈,百里千桑并不放心华潋在雪地中走动,一直跟在身后,而华潋却欣喜得忘乎所以,不管不顾地央求着百里千桑陪着她一路走回了位于仇都南郊的百里王府。 所谓百里王府,只因是仇国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是长子,因为早已成亲,所以已封了爵位,王府位于仇都西郊,而百里千桑尚未封王,却因深受仇国皇帝的喜爱以及长久不在仇都,于是皇帝格外开恩,在许多城镇也赐了百里千桑许多府邸。 到达了百里王府,华潋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兴奋的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在雪地间尤其显眼,华潋也不用别人替她撑伞,任由雪花纷飞落在她如瀑的乌发之上,银铃般的笑声响遍了整个百里王府。 百里千桑因为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一回到仇都,第一时间就赶着进宫,华潋带着璎珞和如画在院子里一会儿堆雪人,一会儿打起了雪仗,连带着住在西苑的洛千雪听见了笑声,也远远地站在院子外看着华潋他们玩乐。 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雪的华潋一玩起来就有些疯癫,手中的雪团朝着璎珞和如画两人丢来,一时也没有发现站在院子外的洛千雪,手一甩,一个雪球就稳稳地落在了洛千雪的身上。 “啊!洛姑娘!” 还是璎珞先发现了洛千雪,华潋一怔,没有想到自己一时未注意,竟然殃及无辜,不由吐吐舌,来到洛千雪面前,只见那雪球落在了洛千雪的身上,弄湿了她的衣裙。 “千雪,你没事吧?” 华潋看了看洛千雪的神色,见她虽然没有怒容,但也没什么表情,一时不知她究竟生气了没,只有小心地问道。 谁知洛千雪看了华潋半晌之后,趁着华潋忐忑不安的空隙,也躬身捏了一个雪球,就往华潋身上丢去。 华潋先是一愣,随即见洛千雪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也不由哈哈大笑着,和璎珞他们一起围攻起洛千雪,打起了四人雪仗。 玩了好一会儿,几人都是气呼喘喘的,只有习武的洛千雪依然精力充沛,洛千雪笑弯了眉眼,瞧着累得直喘气的华潋道:“怎么样,认输了吧?” 华潋一撇嘴:“不公平,你会武功的!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赢你?” “可是你们三打一,要说不公平,不公平的是你们才对!” 洛千雪指着气呼喘喘的三人,也是不服气他们的以多欺少。 “谁让我人缘好啊!不服气你可以叫璎珞或者如画帮你啊!你看她们帮你还是帮我!” 华潋说着,动作迅速得起了身,甩了一个雪球往洛千雪身上,然后人离得远远的。 洛千雪没有想到华潋竟然玩偷袭,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华潋砸中了,而璎珞和如画见状,也纷纷一报方才被洛千雪砸中的仇,雪地中又想起了欢声笑语,感染了整个百里王府,甚至感染了整个冬天。 这一场雪仗下来,华潋和洛千雪的关系改善了许多,甚至原先埋在洛千雪心中的心结也已经隐隐解开了,加上两人性格都是差不多,多少带着些率直与天真,如今这般闹了一场,也总算是冰释前嫌。 然而百里千桑自进宫已有三四日的时间,却仍未曾回府,尽管明知道这里是仇国,而百里千桑是仇国尊贵无比的二皇子殿下,也仍然有些担心。 洛千雪看出华潋的担心,不由抿唇一笑:“其实师兄虽然身为仇国皇子,但因为近几年来都是在外浪迹江湖,所以也很久不曾回过京城,想必皇后娘娘也是思子心切,所以留了师兄在宫中叙旧吧!” 听洛千雪这么一说,华潋隐隐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好奇了起来:“你说他近几年来都在外头?他堂堂仇国皇子,不在宫中跑出去做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我爹说,当今陛下特别看重师兄,本有心立师兄为太子,但无奈师兄志不在此,一心向往武林生活,在几年前离开京城后,就拜了我爹为师,这三年来,基本上师兄都与我以及我爹在一起!” 听得洛千雪这么说,华潋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有太子不当,偏偏要跑出去当什么大侠的啊?敢情是和她一样穿越而来,所以思想有些异于常人?还是说,洛千雪所说的那个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百里千桑放弃宫中生活不惜远走他乡? 总总疑惑涌上心头,但也只是一瞬的念想,华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在乎百里千桑的事情,甩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些,依然和洛千雪她们在王府过起了没心没肺的日子来。 ------------ 第二十七章 董家逸霏(上) 终于在五日后的傍晚,府里头传来了百里千桑回来的消息,华潋不胜欢喜,但想想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欢喜是为什么?于是只是压下满心的喜悦,跟着众人来到前厅。 几日未见,却是如同许久不曾相见一般,百里千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声华贵的紫色锦袍,玉冠束发,更加显得整个人雍容华贵,原本就妖娆张扬的五官,此时更是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百里千桑回到府中,管家齐伯就头一个上前来嘘寒问暖,连洛千雪也是自然地上前和百里千桑说话,唯独华潋站在人群之后,只怔怔地看着百里千桑,满眼的喜悦,却始终不上前去。 不知何时,百里千桑来到华潋面前,低眸轻笑:“看样子你已经习惯了在府中的生活。” 华潋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百里千桑会突然来到自己面前,还一开口就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华潋抬起头来,才发现洛千雪和齐伯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稳了稳心神,华潋应道:“证明我适应能力强嘛!倒是你,几日不见,看上去不一样了。” 其实华潋很想问百里千桑这几日在皇宫里呆了那么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想自己与他不过普通朋友,也就忍住没问了出口。 百里千桑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然横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千桑哥哥――” 随着一声娇声呼叫,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就扑到了百里千桑的怀中,华潋一愣,定定地瞧着那娇小玲珑的身影,不明所以。 连隔着人群的洛千雪也是皱着秀眉,十分不悦。 “逸霏,你怎么来了?” 百里千桑明显也是一怔,但并没有因为这名少女的横冲直撞而生气,反而轻轻把她扶好,甚至理了一下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簪。 那少女衣着华贵,长长的乌发垂在身后,一张明媚动人的笑脸十分吸引人,虽不及华潋美,但这明媚天真的笑容,却是十分耀眼的。 只见那少女站直了身子,轻轻仰起头来:“我听说你从宫里头回来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怎么了?难道千桑哥哥不喜欢我来看你吗?” 说着,那少女轻轻嘟起了小嘴,一脸失望。 百里千桑却是笑着摇摇头:“自然不是,只是你突然来了,董丞相他们知道吗?” “爹爹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理会我?而且现在姐姐刚刚怀孕,娘亲他们眼中只有姐姐,哪还顾得上我?” 董逸霏瘪瘪嘴,似乎十分委屈。 “既然如此,那我派人去丞相府告知一声,今日你便留在这里用晚膳吧!” “哇啊!太好了!我就知道千桑哥哥最好了!” 董逸霏高兴得不顾男女有别,拉住百里千桑的手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说东,一会儿指西,看样子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 直接被百里千桑忽视了的华潋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待到不见了百里千桑和董逸霏的声音,洛千雪才迎了上来,嘀咕道:“那女子是什么人?竟然比我还不懂分寸,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洛千雪抱怨道,说来也是,这几年来,洛千雪可以说天天都和百里千桑一起,而百里千桑虽然纵容这个小师妹,但洛千雪从来不会做出这些不分礼仪的事情来,而这个突然横空出现的董逸霏,又怎不叫她吃味? 华潋摇摇头,连洛千雪都不知道的人物,她自然是更不可能知道的。 倒是跟在华潋身后的璎珞答道:“若是奴婢没有认错,那位应该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董逸霏董姑娘,听说和殿下是自小一同长大的。”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华潋应得心不在焉,耳畔还能听见已经在院子里的董逸霏银铃般的笑声,还有百里千桑的轻笑声,看样子很是高兴嘛? 就因为董逸霏的突然出现,华潋生起了闷气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什么地方也不肯去,连晚膳时候,也不肯出去和百里千桑同桌。 “姑娘,你真的不出去用膳吗?” 璎珞跟在一旁,又一次问道。 华潋摇摇头:“我没有食欲,难道今晚那么热闹,你们可以出去一起用膳吧!我休息一会儿便好。” 今晚算是百里千桑回府后的第一次洗尘,不但是他们,连府中的仆人也沾了光可以吃一顿好的,华潋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璎珞和如画陪着自己冷冷清清的,于是把璎珞和如画都赶出去。 “可是姑娘你这边没人照顾怎么可以?” 璎珞却是不肯,一边的如画接过话来:“璎珞姐姐你就放心去吃吧!这里有我陪着姑娘就可以了。” 璎珞迟疑了一会,见华潋含笑着推自己出去,方才朝如画点点头:“那这里就劳烦如画妹妹你了。” 房中只剩下了华潋和如画,华潋看着如画:“如画,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休息而已,又不是什么事情,你们不用轮流陪着我嘛!” 如画却是笑笑:“姑娘你也知道,奴婢与璎珞姐姐他们不一样,这种热闹对奴婢来说,可有可无。” 话中似乎很是落寞,华潋叹了一口气,拉着如画在自己身边坐下:“如画,是不是想家了?说来也是,你与我在这里怎么说都算是个外人,出不出去和他们一同用膳,又有什么区别?倒是苦了你,跟着我东奔西走的,辛苦你了。” “怎么会?姑娘救了奴婢,奴婢报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辛苦?”如画急道。 “好了,如画,不要奴婢前奴婢后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妹妹,而你我出门在外,都是孤身一人,不如以后你我就姐妹相称吧!不必拘谨了!” 如画眼眶红红:“真的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是如画不愿意吗?” 华潋歪着头笑道。 如画感动得险些哭了出来,半晌才哽咽着喊了一声:“华姐姐。” ------------ 第二十八章 董家逸霏(下) 今晚的百里王府可真是热闹啊!只是热闹是别人的,落寞却是自己的。 华潋站在院子里仰头看星空已经看了很久,身边的如画已经被她打发走了,独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黑夜中独坐。 可惜最近今天一直下雪,如今的星空只有寥寥几颗星星,也不知华潋望着天空在看些什么。 “怎么?不出去吃饭却在这里发呆,是想家了?” 一个清亮带笑的声音传来,华潋回过头,见是百里千桑,不由得皱眉,瞪着百里千桑:“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华潋的态度那么恶劣,百里千桑看着她,似乎想从华潋眼中看出些什么来,但夜太黑,他什么也没看到,看到的只是华潋明亮而清澈的眼眸。 “在我眼中,逸霏就像是妹妹一样,而她也是把我当做哥哥而已。” 百里千桑没由来的一句,却让华潋突然没了脾气。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毫无兴趣!” 华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故作生气地别开了头。 其实百里千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华潋解释这些,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让华潋误会了。 而心中的这个声音却把百里千桑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华潋如此在乎了?要知道,从三年前出走后,他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靖国公主? “这不是怕你们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啊?今晚吃饭的时候,千雪一直沉着脸看我和逸霏,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见逸霏与我亲密,误会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为了掩饰百里千桑心中的异样心情。虽然方才也向洛千雪解释了,但和现在和华潋坦白,不一样的性质。 “我倒是看你和那位董姑娘很是相配呢!听说她是丞相的二千金?和你这位仇国二皇子殿下倒是相称得很!男才女貌,说不定你的父皇和母后,正打算让你们配成对呢!” 华潋心中酸酸的,话一出口也就变成了酸酸的。 百里千桑却是一皱眉:“不会的,母后清楚我和逸霏根本不可能,怎么会给我们赐婚?” “这有什么奇怪的!就像我,还不是一样被我父――亲随随便便地就指婚了?” 华潋本想说是父皇,但想想,靖国和仇国的关系并不妙,而自己又身在仇国,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小心些为妙。 “这性质根本不一样,母后就算赐婚,也不会赐董家的女儿。” 百里千桑的脸不知不觉沉了下来,华潋却还没发觉,自顾自地道:“董姑娘美貌出众,难不成配你还配不上吗?你哪里来的这么确定。” 许久却不听百里千桑回答,华潋回过头,这才发现百里千桑一张俊脸已经沉了下来。 华潋吓了一跳,难不成他真的那么不喜欢董逸霏吗?为何她一说和董逸霏配对的事情,他就这么可怕的表情?也不对呀,若是真的讨厌董逸霏,怎么可能对她那么亲切,还让她留下来用膳? 真是奇怪的人! “我抛下满桌的人来看你,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半晌,百里千桑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但依然不喜这个话题。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华潋嘀咕道,却再也不说话,依然维持着方才仰头看星空的姿势,决定不理会百里千桑。 百里千桑见她不愿意理自己,又想想方才自己心中对华潋那种奇怪的感觉,一时之间也理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所以也干脆不说话,静静坐在华潋身边。 “千桑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一个娇气的声音传来,让华潋和百里千桑同时回了头,果然见一身淡青色的董逸霏正欢快地朝着这边跑来。 一上前,也一如方才在正厅相见时那般,几乎是扑到了百里千桑身上来。 “逸霏?你怎么跟着来了?” 百里千桑不动声色地轻轻皱了一下眉,把董逸霏扶好,问道。 董逸霏却是俏皮地吐吐舌:“人家不是发现千桑哥哥你不见了人影才来找你的嘛!你倒是好,让我一阵好找,不过还是让我找着了!” 董逸霏似乎并没有看到华潋存在一般,只顾着朝百里千桑撒娇。 千桑哥哥前,千桑哥哥后,难道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关系亲密吗? 华潋在一旁看着,没好气地在心中嘀咕着。 “方才喝了些酒,想出来透透气而已,怎么?正厅里不好玩吗?” “不好玩啦!你的那个小师妹一晚上不给我好脸色看,怎么可能好玩!”董逸霏埋怨道,随后又接着天真地道:“对了,千桑哥哥,你那个小师妹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喜欢我的样子啊!是不是我很让人讨厌?” 董逸霏楚楚可怜的样子真心让人讨厌不起来,但是看在华潋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华潋没等百里千桑继续说话,霍地站了起来。 “既然二皇子殿下与董姑娘有话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 华潋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而百里千桑想说些什么留下华潋,却被董逸霏缠住。 “咦,千桑哥哥,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刚才没在大厅和我们一起用膳呢?” 董逸霏话语间虽是天真无比,但一双明眸却不放过华潋的,一直紧随着华潋的身影而去。其实方才董逸霏一早就已经听见华潋和百里千桑的对话了,也从两人的对话中隐隐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所以才直接无视了华潋的存在,如今华潋总算走了,她看着华潋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她是我的朋友,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便没和我们一同用膳了。”百里千桑也站了起来,目送着华潋离开的声音,心中有些惆然,却为表达出来,倒是对董逸霏道:“好了逸霏,时候也不早了,我该派人送你回去了。” 董逸霏闻言,十分失望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是绽开灿烂的笑颜:“不要,我要千桑哥哥亲自送我!” 百里千桑无法,只有依了董逸霏,但临别前他的目光仍依依不舍地看着华潋房间所在的位置,无声地叹息。 ------------ 第二十九章 月下长谈 月色如银,尽管身边之人一路上娇声呓语,宛若银铃的笑声一直不断,但奈何百里千桑的魂,早已经飘回了王府。 “千桑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身旁的董逸霏又怎是那么愚蠢之人?见百里千桑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顿住了脚,仰着头,一双明眸眨呀眨,看似清澈单纯之极。 “嗯?怎么了?” 百里千桑回过神来,对上眼前这双天真烂漫的明眸,可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总浮现出那双宛若秋水的眼眸,一眸一笑,竟谨记于心,想抹也抹不去。 董逸霏眨了眨眼:“千桑哥哥,我在问你话呢!你竟然不在听吗?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呢?” “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正好在想着过些时日,又是除夕又是母后过寿,不知道送些什么给她,所以有些心不在焉,逸霏切莫见怪。” 百里千桑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对她那么上心了吗?抑或只是因为前一段日子习惯了有她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耳边,一时没有了,反倒有些不习惯呢? “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呀!难怪千桑哥哥你那么心不在焉,若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千桑哥哥是在想着哪家姑娘呢!” 董逸霏状似天真地笑道,却不放过百里千桑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 听到这儿,百里千桑却是爽朗一笑:“就你这个鬼灵精才会想到这些,你千桑哥哥我浪荡天涯多年,漂浮不定,哪里来的姑娘让我想?” “王府里头的洛姑娘不是吗?千桑哥哥你不是说那是你的师妹吗?听说你这几年都和她一起生活呢!说不定日久生情了呢?”董逸霏笑了笑,又道:“抑或是方才小院里面的那个姐姐?我看那位姐姐容貌极美,清丽脱俗的,难不成千桑哥哥喜欢的是她?” 董逸霏身为相府千金,自小便与百里千桑相识,彼此年纪又差不多,另外因为董逸霏姐姐是他嫂嫂的关系,百里千桑一直把董逸霏当做妹妹来疼,所以对于董逸霏的口没遮拦也见怪不见,但不曾想到她竟然开起了这些玩笑。 百里千桑心中一怔,脸上依然盛满了笑意,但在听到董逸霏提及华潋的时候,还是眼眸一亮,笑道:“这些事情咱们私底下开开玩笑就好,若是叫母后听见了,定要逼我娶妻!” 百里千桑的小小变化没逃过董逸霏的眼睛,她笑了笑,眼中极快地闪过一缕光芒,消纵即逝,同时绽开无害的笑靥:“好嘛好嘛,人家不提了嘛!不过千桑哥哥终究有一日还是要娶妻的!到那时候,就不能和我这般亲密了!” “傻丫头,就算我娶妻了,你也还是我的逸霏妹妹!” 百里千桑整个晚上心不在焉的,又哪里发现董逸霏在听见他这话时眼中闪过的失望?但董逸霏掩饰得很好,依然说说笑笑的,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的,也终于走到了丞相府。 送别了董逸霏,百里千桑一刻也留不住,足尖轻点,衣袂翩飞,人就已经朝着王府而去。 回到王府,华潋的房间已经熄了灯,百里千桑有些失望,想着这么晚了,华潋也该睡下了,正转身欲走,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送走你的董千金了?” 百里千桑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转过身,原来华潋竟然还未睡,披着他送她的狐裘隐在夜色之中,倚栏而坐。 “这么晚还不睡,你就不怕又感染了风寒?” 华潋微微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问非所答:“今晚为什么没有星星呢?” 百里千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夜空:“仇国不同于靖国,这里四季分明,如今又是冬季,雪也下了好多时日,哪里来的星星?” “是呀,若是在靖国,四季如春,只怕这狐裘呀,我是一辈子也穿不上的。”华潋笑了笑,脸上的笑意却带着几分涩意,少了往日的明朗,连笑意也带着几分忧郁:“只是不知,如今的靖国,是不是也看不到星星呢?” 原来竟是想家了。 百里千桑在华潋身侧坐下,这一路以来,华潋都是说说笑笑,开朗十分的,却没想到原来她也会感怀秋月,想念家乡。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已经不重要了,你如今身在仇国,也换得自由身,若是你依然身在靖国,恐怕如今已经是将军夫人了。” 听见百里千桑这么说,华潋瘪瘪嘴:“不提这事情行吗?我都要恨死那个什么定国大将军了,若不是他,我用得着有家不能归吗?” “即使没有他,也还会有别人,你身为一国公主,你觉得你父皇会任由你随心所欲地嫁人吗?” 百里千桑一针见血,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凭什么我一定要任由他安排我的终生大事呢?就算他是我父亲,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啊!我是他的女儿,难道他不希望我能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华潋委屈了,她那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来到这异世中,又怎么能被世俗所接受? 百里千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听上去有些惊世骇俗,但为何――却中了他的心坎呢? “那你觉得,若不是这样,你能怎样?” 百里千桑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自然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不需要有很多钱,也不需要很有权势,只要他对我好,我们真心相爱,就足够了。我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但却希望能成为他的唯一,你说,这样,是不是很难?” 华潋歪着头看他,清澈如水的眼眸足以让人倾心,百里千桑也是看得隐隐一怔,半晌才苦笑:“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由不得自己决定的。有些人,或许是注定得不到的。” 华潋的这一番言论,倒是让百里千桑忆起了一些不愿意忆起的往事,那个埋藏在心底的女子的形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若是当初,当初他能够像华潋所想的那般,抛弃一切,不顾一切地带她走,那么今日,结局是否会变得不一样呢? ------------ 第三十章 心甜如蜜 “喜欢一个人,需要这么复杂吗?爱情,不应该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吗?” 华潋清脆的声音让百里千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月光下华潋清丽如莲的脸,竟是淡淡地笑了,他喜她的天真率直,竟然不忍心这个肮脏的世俗来污了她的心。 拂去脑海中那个人淡如菊的女子,百里千桑眼前只有华潋清丽出尘的脸,他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这些事情太过复杂,日后你或许会明白,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明白。” 这样的华潋,真真叫百里千桑别开一面,他原本以为,出生帝皇家的子女,或多或少会懂得一些人情世故,多少会知道耍耍心机,却没想到,华潋真的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拥有这么一颗脱俗的心。 温热的指尖触到她的脸庞,一阵阵心悸的感觉侵上心头,华潋怔怔地看着百里千桑,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不讨厌他的触摸,甚至――隐隐有些欢喜。 她,是怎么了? 华潋尴尬的别过头,只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就像怀中揣了个小兔儿一般,紧张不已。 “瞧你说的,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啊?” 华潋的俏脸红红的,就像涂了一层胭脂,煞是好看,只是夜色昏暗,这娇俏的模样百里千桑没有机会看到。 “难道不是什么都不懂吗?”百里千桑忍不住笑了,竟是少有的眉眼弯弯:“就像是一只猪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说你是三岁小孩,倒是高看你了!” 方才才是好好的气氛,没想到百里千桑竟然还不忘欺负她,华潋怒极,也忘了方才的心悸和紧张,回过头指着百里千桑:“你――” “我什么我?难道是哪里说错了吗?” 百里千桑伸手握住了华潋的手指,葱葱玉指竟是如此冰冷,想必是还没能适应仇国的气候。 华潋正想反驳,却见百里千桑突然皱着眉,一双大手紧紧地把她的手握住,并且轻轻搓着:“怎么穿了那么多,手还是那么凉?改明儿我让齐伯给你再准备一些棉袄。” 气氛转变得太突然了! 华潋的手紧紧地被百里千桑握着,一只手被百里千桑捂得暖暖的,另外一只手却是冷如冰。 “别光捂一只手啊!我另一只手还冷着呢!这样下去莫不是变成鸳鸯猪蹄了?” 华潋嘟囔着,百里千桑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华潋,然后竟是哈哈一笑。 “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华潋悠然不知百里千桑笑些什么?话一出口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时口误,把自己的一对芊芊玉手形容成猪蹄了?不由得羞红了脸,红霞满脸。 见她一脸窘样,百里千桑笑也笑够了,伸手把华潋另外一只手也捂住,大手包着小手,贴心地搓着。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百里千桑挑眉问道。 “嗯哼,好些了。”华潋哼哼道,这模样倒真像一只可爱的小猪。 百里千桑忍俊不禁:“知道你定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想到鸳鸯猪蹄呢?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哪些吃的!” 言罢,就要站起,但握住华潋的手却不曾分开。 华潋低着头,红着脸,看着百里千桑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嘴角轻轻上扬,被他拉着往厨房跑,不由问道:“这么晚了,大家也该睡下了,就算去了厨房我们也未必能吃上热的东西啊!” “瞧你说的,你以为我是你,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要有现成的吃的,暖暖就好了!” 华潋没在说什么?任由百里千桑拉住自己的手,一路往着厨房走去。 云淡风轻,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之上,这竟然是华潋来仇国的第一个大晴天。 华潋终于脱下了厚重的狐裘,悠然地倚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不亦乐乎。 这时洛千雪却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在华潋身边坐下:“气死我了!” 华潋睁开眼睛,见是洛千雪,不由咧开一个灿烂的笑颜,凑了上前:“怎么了呀小师妹,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气了?” 不顾华潋的嬉皮笑脸,洛千雪一脸气冲冲的,看样子应该真是气得不轻:“别提了!还不是那个董家小姐吗?一天到晚跑到王府来找师兄,占着师兄谁也不让靠近,就好似师兄是她一个人的一样!我方才想要和师兄说个话,谁知道话没说着,师兄就被她给拉走了!” 华潋倒是吃惊:“咦,那位董千金又来了吗?” 昨夜华潋和百里千桑谈了许久,又跑到厨房里找吃了,睡得比较晚,所以今日起得也是较晚,又是懒洋洋地窝在院子里晒太阳,自然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可不是嘛!你说呀,她堂堂一个丞相千金,又是云英未嫁,老是跑来王府找师兄做什么?难道她就不知道矜持一些吗?” 洛千雪如是道,似乎丝毫不介意眼前的人是那曾经被自己当做眼中钉的华潋。 “这董千金倒是直接啊!不用说,肯定是看上你师兄啦!啧啧,想不到你师兄竟然还挺有女人缘嘛!一回来就马上有小姑娘黏上了!” 相对于洛千雪的紧张与气恼,华潋依然是笑嘻嘻的,或许是昨夜的相处,竟然华潋没了昨日里的吃味和烦躁。 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玉手,想起昨夜百里千桑竟是握着它几乎整整一晚,华潋的嘴角不禁上扬,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没想到自己的气恼换来的竟然是华潋的淡漠,洛千雪本已经是十分不快,回头看华潋,竟然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在傻笑,洛千雪一愣,手不禁抚上华潋的额头:“你该不是发热了吧!” 华潋拍开洛千雪的手:“走开啦!我好好的,你干嘛诅咒我?” “我在跟你说那个不要脸的董小姐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你真的对我师兄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洛千雪瞪着华潋,倒是十分直接。 华潋歪着头看了洛千雪半晌,随后笑笑:“怎么?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你怕董千金抢走你师兄,却不怕被我抢走?” 洛千雪一愣,看着华潋的笑脸半晌才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同仇敌忾站在同一个阵线不是吗?至于师兄喜欢谁,以后再说!” 原来在洛千雪心中,是真的把华潋当做好姐妹了。 华潋心中有些感动,当下也不拖拉,点点头,决定陪着洛千雪去把这位董千金先淘汰出局! ------------ 第三十一章 醋意大发(上) 来到仇国都城那么久,这还是华潋头一次细细去看这百里王府的景致。 这百里王府比起靖国皇宫来,可谓是各有风姿,靖国气候四季如春,皇宫里头随处可见各种名贵的花卉,鸟语花香,小桥流水的景致充满了江南风情,典雅别致。 而这百里王府,相对来说却是简单了许多,这一路走来,并不见有多余的花草,只有苍天的大树,少了娇艳的花儿,这百里王府更是显得大气磅礴,华贵非凡。 行至王府花园,华潋总算看见了满目雪白中的一点红,数株红梅分散而栽,傲雪红梅,比之靖国皇宫的百花齐放,倒有另外一番滋味。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远远的,华潋就听见了董逸霏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偶尔伴随着百里千桑的说话声,竟是说不尽的和谐。 一旁的洛千雪在听见董逸霏的笑声时已经忿忿不平了,而华潋却看着她嫣然一笑,走到一株梅树下,轻轻捻起那傲雪红梅:“这花儿开得真好!” 洛千雪没想到华潋还有心情赏花,正想说什么?那边的百里千桑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身影,清亮的声音传来:“是华潋吗?” 华潋听得声音,朝洛千雪俏皮一笑,牵着洛千雪的手就小步走了过去。 “咦?董小姐和殿下在做什么?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你们啊?” 华潋冲着百里千桑眨眨眼,走了上前,在一旁空着的石凳上坐下,发现原来百里千桑和董逸霏正在下棋。 “原来是华姐姐。我与殿下正下下棋呢!华姐姐可有兴趣?” 董逸霏一声绯红的衣裙,外罩着雪白狐裘,此时正看着华潋甜甜一笑,看似天真无邪。 华潋看一眼棋局,此时两人正斗得难分难解,她看得出来,这董逸霏的棋艺不错,没想到这看似天真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慎密的心思。 “这样好吗?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华潋欲拒还迎地并未马上答应,而是看向了百里千桑。 而百里千桑自从华潋出现,视线也未曾离开过她,只见她一张清丽如莲的小脸被火红的狐裘衬托得肤色更加红润,脸上带着嫣然笑意,竟比那傲雪红梅还美上许多。 百里千桑眉目间尽是笑意:“当然不会。逸霏棋艺精进了许多,我都差点招架不住了!” “那不如让我试试?”华潋摩拳擦掌,蠢蠢欲试。 一旁的洛千雪看着华潋这个模样,却有些忐忑,她并不知道华潋会不会下棋,心里想着若是华潋输给了董逸霏,那岂不是丢人?当下很想阻止,但见华潋也开了口,自然也不好开口。 “那就承让了!” 董逸霏笑了笑,执起白子,继续方才被华潋打断的棋局。 此时的棋局本是不分上下,但华潋一坐下,董逸霏就毫不客气地进攻,步步为营,逼得华潋似乎毫无招架之力。 纵是洛千雪不懂下棋,也看得出来华潋此时的局势十分不好,心中焦急得很,却见华潋并不急,依然气定神闲地下着,也不多想,每子下地总不过五秒。 董逸霏气势逼人,步步紧逼,华潋一再隐忍,只守不攻。表面上看来董逸霏处处占尽先机,但百里千桑却不那么认为,只是眉目含笑地看着华潋,眸中兴致浓厚,突然很想和华潋下上一局。 就在董逸霏以为自己胜券在手的时候,华潋却突然反守为攻,几步下去,竟然让白子溃不成军,让董逸霏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哎呀,我竟然赢了!” 华潋突然笑道,朝着洛千雪得意地眨眨眼,一旁的洛千雪看得整个人都惊呆了,而董逸霏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善,但很快就换上灿烂的笑颜:“华姐姐棋艺高明,逸霏佩服佩服。” 百里千桑自然也是对华潋刮目相看,她这一招扮猪吃老虎可真是厉害,只守不攻,让敌人放松了警惕,然后再一举灭掉对方,真不可谓高! “董小姐谦让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董小姐和二皇子殿下,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怎么在这里下棋,不出去走走呀?” 华潋笑得眯了眼,还好她自己前生是个古风爱好者,在穿越过来这十几年,也学了不少技艺,每样都不精,却唯独这棋艺学得尤其精湛,也不辜负她那号称棋圣的师傅了! 董逸霏看了一眼百里千桑,眼中带着几分羞涩:“我原也打算和千桑哥哥出去走走,可是千桑哥哥说外头积雪那么厚,担心我着凉,所以――” 那一抹娇憨的神态任谁看了也明白了董逸霏的心意,华潋眨巴着眼睛看着董逸霏:“原来是这样,那么二皇子殿下,可还真的是怜香惜玉啊!” 回想起昨夜的百里千桑对自己那种种举动,华潋有些吃味了,她原本以为昨天夜里两人虽然什么也没多说,但那一夜的相处总算有些默契,却不曾想到百里千桑竟然不但对自己温柔有加,连对这董逸霏也是如此关心。 心里虽然酸酸涩涩的,但华潋脸上依然笑意不减,但已经不再多看百里千桑一眼。 百里千桑哪里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更何况这一路上对华潋的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已经难逃他的双眸。 “是呀,逸霏自小身子就不好,而如今虽是有了阳光,却是融雪的时候,我怎么能让逸霏冒着寒意四处去呢?若是生病了,丞相大人该是要怪我了。” 百里千桑只作没发现华潋的不悦,犹自说着。 华潋心中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我竟不知,原来二皇子殿下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董小姐在殿下眼中非比寻常啊!” 董逸霏的脸“刷”地一片红了,她娇羞地低下头,并不语。 “看来竟是我多事,打扰了殿下和董小姐的雅兴了,真是冒昧之极!既是如此,那华潋就告辞了!” 华潋不知道自己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多久,即使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但其实藏于衣袖之间的一双手已经狠狠地绞在了一起,恨不得立马离开,不想再多看这两人一眼。 ------------ 第三十二章 醋意大发(下) “华潋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离去呢?不如这样吧!方才你与逸霏下了一局,如今和我下一局,你说如何?” 百里千桑见华潋作势要走,却不肯放过华潋,笑眯眯地说道。 洛千雪眼看明明华潋占了上风,却无端端被董逸霏反将一军,听了华潋要走,正着急着呢?如今听百里千桑留人,眼前一亮,忙扯了扯华潋的狐裘。 “就是啊!难得今日天气不错,华潋你就留下来陪师兄下一局吧!也好让我开开眼界,董小姐你说是吧?” 董逸霏甜笑道:“自然是的,华姐姐棋艺高超,逸霏正想跟华姐姐学习学习呢!” 话已至此,华潋也再不好甩脸走人,有些不甘愿地重新坐下,而百里千桑也对应在华潋对面坐下。 “那便承让了!” 华潋脸色不豫,百里千桑却是越发的开心,执起白子,淡定地下着。 而华潋的心思早已不似方才那般沉着了,她看着百里千桑修长的大手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想起昨夜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那种温暖的触感让她不再受寒,当时的华潋多么感动啊!只差没痛哭流涕了,谁知道一觉醒来第二日,他又和这董逸霏你侬我侬的,也不知道这双手是不是也曾经那么温柔地握过董逸霏的手? 想到这里,华潋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董逸霏,只见她一双白玉般的小手纤巧可人,比起自己的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中吃味,不能静下心来下棋,所以没过多久,就被百里千桑轻轻松松地赢了。 当白子执下,决定了胜局时,百里千桑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胜利的笑容:“看来华潋你心不在此啊!不知在想些什么?可否愿意与我们分享?” 华潋怎不知百里千桑是故意的?她瞪着百里千桑,磨着牙,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咬他一口。 “二皇子殿下事务繁忙,又要陪着佳人,哪里来的闲心思去管我想些什么呢?若是殿下有那份心思,还不如想想要怎么讨董小姐欢心吧!” 华潋已经被百里千桑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只见董逸霏的俏脸飞起了两片红霞,低着头娇羞无比:“华姐姐误会了,殿下只把我当做妹妹而已......” 董逸霏的嘴角不可避免地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她没有想到这位看着貌若天仙,又棋艺高明的女子,竟是如此沉不住气,只是轻轻的三言两语,就受不了了? “董小姐莫要如此说,我看呀,殿下对你可上心得很呢!是吧?二皇子殿下?” 华潋性子冲动,又率直单纯,怎会耍什么小心机,自然也不可能发现自己往着董逸霏设下的陷阱越陷越深。 至于百里千桑,他从未见过华潋这副模样,也不知怎的,竟看着华潋越是生气,他的心情就越是愉悦。 唯独洛千雪,急得直跺脚,她怎么会那么冲动,带着华潋过来呢?看来她是低估了华潋对百里千桑的心意啊!若不是这样,华潋又怎么会把百里千桑开始往外推了呢? 唯恐天下不乱的百里千桑接话道:“逸霏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对她好些,是不可避免的。” “嚯――” 华潋猛地从石凳上坐起,一双手狠狠地绞呀绞,她真怕自己继续坐下去会忍不住开口骂人。 “看来二皇子殿下定是恼我打扰了你与董小姐的二人世界,既是如此,我又怎会不识趣?千雪,我们走吧!莫要扰了你师兄的好事!” 说罢,就拉起洛千雪的手,也不顾她同意不同意,风风火火地出了花园。 望着华潋忿忿不平的背影,百里千桑只有摇摇头,眼中的笑意浓厚且无奈,看来这玩笑开大了,也不知华潋要多久才能消消气? “千桑哥哥,华姐姐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 董逸霏这才抬起头,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着华潋离去的方向。 “没事,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也别见怪,她并无恶意,只是直肠子了些。”百里千桑笑道。 董逸霏却从他的话语中品味到了一些别的意思,她坐定,试探着问:“千桑哥哥,我看你对这位华姐姐似乎很是特别,难不成她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 百里千桑面对董逸霏这个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只有含糊道:“或许吧――” 董逸霏见他不确定,心里有了主意:“其实千桑哥哥,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其实你也应该放下了,我看这华姐姐清丽脱俗,棋艺又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相信皇后娘娘定会十分喜欢她!只是这华姐姐的身份――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呢?” 果然,不出董逸霏所料,百里千桑在听见她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他看着眼前这张和记忆中有四分相似的俏脸,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个埋藏在他心中的女子,那段淹没在时光的懵懂之情,是不是全然已经放开?若是已经放开,那为何,自己对华潋,却仍是有些不确定? 是因为记忆中的她难以磨灭,还是因为华潋敏感的身份让他止步不前? “千桑哥哥,你莫不是,还忘不了姐姐吧?” 终于,董逸霏在看到百里千桑的脸色后,踌躇地问道。 百里千桑回过神来,冲着董逸霏一笑,却有些苍白和勉强:“逸霏说的什么傻话呢?你姐姐她,已经快要为人母了,我想要祝福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更何况如你所言,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什么也该放下了。” “这样就好,害我还担心――”董逸霏松了一口气,却不再说下去,只是笑得灿烂夺目。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我派人先送你回相府吧!”百里千桑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 董逸霏也不强求,点点头:“正事要紧,千桑哥哥你先去忙吧!我再坐坐,就让齐伯送我回去。” ------------ 第三十三章 误入狼窝(一) 百里千桑站在华潋所居住的梅园,举步不前。 他的心湖已被董逸霏的一番话搅乱得难以平静,再想想这段日子以来与华潋的相处,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把那深藏在心中的女子忘了? 眼前华潋嫣然的笑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百里千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华潋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愫。 唉!罢了,相信华潋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也不需要去哄她了。 就这样,已经行至梅园的百里千桑,又转身折了回去。 此时的梅园之内,华潋正生着闷气,洛千雪见状,上前安抚:“华潋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这事情都怪我,原本想着要把那缠人的董小姐赶走,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把你气成这样,我真不知她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了!若是假天真,那么这个董小姐就太可怕了!” 华潋正在气头上,一听洛千雪提及这件事,不忿地道:“这也多亏你师兄!我看他方才是存心的!我看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百里千桑这个混蛋坏人流氓!” 骂着骂着,华潋犹不解气,解开身上百里千桑所送的狐裘伸手一甩,就想要甩落在地,却被身后的如画一把接住。 “华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惹你这么生气了?” 如画刚从屋内出来,并不知华潋发生了何事,遂不解问道。 “如画!啊!如画你不知道!方才那个百里千桑——总之就是气死我了!” 华潋气极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是吃醋了吧?嗯?吃醋,她怎么可能吃他的醋! “好了好了,我看你呀,就别气了,你这一路和师兄也没少斗气,我都没见你生气过,今日是怎么啦?”洛千雪安慰道。 “这不一样!昨晚百里千桑他——” 话说到一半,华潋却泄气了,其实这怪谁呢?要怪只怪自己,昨天夜里百里千桑可是什么也没说,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昨晚怎么了?” 洛千雪和如画几乎是异口同声,皆一脸好奇地看着华潋,谁知华潋突然没了气,不由得面面相觑。 “算了,不提那个混蛋也罢!我们自己也可以玩得好好的!”华潋不耐烦地摆摆手,再不愿意提百里千桑。 她的心口就像是有一股闷气压在心头,沉沉的,让她透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百里千桑今日对董逸霏的多般照顾,她就烦躁得很! 抬头看一眼温暖和煦的太阳,耳边又忍不住响起方才董逸霏说的话。 “哼哼,千雪,如画,你们说这王府也太无聊了吧!今日难得天气这么好,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 华潋的话很快就得到了洛千雪的认同,如画却有些踌躇:“这样好吗?毕竟这仇国京城,我们都是不熟的。” “怕什么?千雪不是会武功吗?有她陪着我们,还怕什么?若是还担心,那我们都换成男装不就成了?” 华潋大大咧咧,如画却低着头不说话,她心中隐隐有些疼痛,她再也不愿看到华潋男装的装扮,只要一想起,如画的心就很痛很痛,也怪自己傻,竟然看不出来华潋是女儿身,竟然还做出那么多的傻事来。 “如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华潋见如画闷不做声,关切地问道。 如画只是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适,无大碍的,要不你们出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虽然华潋很想如画陪着自己一起出去,但也不好强人所难,眼下只有和洛千雪一同出门了!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偷偷让璎珞准备了两身小厮的衣裳,从王府侧门偷偷跑了出去。 一出了百里王府,华潋就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一般,夸张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洛千雪见了也不由笑话。 “你这副模样倒像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人似的!” 华潋撇撇嘴:“这一路上那么奔波,与坐牢有什么不同?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我定要好好玩一顿!” 说罢,就拖着洛千雪的手,快步朝着大街而去。 越是往集市走去,人声就越是鼎沸,仇国都城和靖国都城相比较起来,热闹程度不分上下,大街左右都是摆摊的小贩们,人来人往,让华潋很快就忘记了心中的不愉快。 两人一路往来,四周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多不胜数,华潋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唯一一次出宫还是那次与百里千桑他们一块,玩了不过半日,而这仇国的风情和特产,又都是她所未见过的,这一玩,人就玩脱了,挤进人海之中,和洛千雪失散了。 待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行至另外一条大街上去了,华潋发现自己迷路了,于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旁的阁楼。 如今快要将近傍晚,两旁的阁楼渐渐开始热闹,只见许许多多打扮妖艳的女子在阁楼上搔首弄姿,挑拨着街上路过的行人。 华潋一乐,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妓院街吧? 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男儿装扮,华潋嘿嘿一笑,竟然往着其中一座看起来气势些的阁楼。 一进门,浓重的胭脂味就险些让华潋喘不过气来,但他仍装作气定神闲,在老鴾的招呼下,在大堂内坐下。 华潋干咳几声,声音故作粗重:“咳咳,妈妈,给小爷我介绍两个小妞来!” 那老鴾看看华潋,衣着并不华贵,本也不打算理她,但细细一看,却见她眉目如画,就像是画中人儿一般,气质脱俗,比她这楼里的姑娘都要美上几分! 老鴾精明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把华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道:“这位小爷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安排!” 老鴾一边扭着腰肢,一边朝两边的姑娘们招呼着,不一会儿来了两名妩媚的姑娘,一左一右拉着华潋就往楼上走。 ------------ 第三十四章 误入狼窝(二) 华潋倒是十分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想着电视里头那些嫖客是怎么调戏姑娘的,一边嬉笑着,一时摸摸这位姑娘的小脸儿,一时摸摸那位姑娘的小手。 “这位小爷,您看上去好俊哪!奴家从前都没见过您呢!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风月楼呢?” 华潋左边拥着的红衣姑娘,软弱无骨,仿佛无尾熊似的整个人贴在华潋的身上,一坐下后,就替华潋倒了一杯酒,娇媚地问道。 “嘿嘿!姑娘好眼力,小爷我正是头一回来这风月楼!” 华潋笑笑,挡下了那杯酒,她自知酒力不好,就算要玩,也断不能喝醉,若是被这些姑娘发现自己是女儿身,那还得了? “敢问这位小爷要如何称呼呢?又是哪里人士?” 另一位紫衫姑娘也贴了上来,吐气如兰,一双软弱无骨的小手已经抚上了华潋的胸口。 华潋一惊,忙甩开了紫衫姑娘的小手:“嘿嘿!小爷我姓连,不知两位姑娘有什么技艺呢?不妨给小爷我表演表演?” 红衣姑娘和紫衫姑娘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后,朝着华潋妩媚一笑,紫衫姑娘道:“连公子想要看奴家表演也行,只是这杯酒——” “酒就不用喝了,误事!嘿嘿!误事!” 华潋一手推开那酒杯,却不想那酒杯竟然没拿稳,酒全数洒了出来,这一洒,就把华潋身上的衣袍给弄湿了! “啊!连公子,你的衣袍都湿了!奴家先替你把外袍脱了吧!” 红衣姑娘速度极快,上前来就要脱掉华潋的外袍。 华潋这下可急了,推脱着不用,但这两位姑娘却如狼似虎的,一左一右,合力要把华潋的衣袍脱下。 这可怎么好? 华潋急了,她本一心想来这风月楼见识见识,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姑娘这般主动,竟然猴急地要脱掉她的衣服? “放手!” 华潋大声喝道,两位姑娘立马停住了手,但一双手仍扯住华潋的衣袍并未松手。 “这就是你们风月楼的姑娘侍候人的手段吗?小爷我说了,不用脱,不用脱!你们这般猴急做什么?” 两位姑娘互看一眼,其中红衣姑娘率先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小爷,您真是说笑了!我们姐妹俩不也是见小爷你长得眉目俊美,所以一时心急罢了!小爷你这么紧张,莫不是——那里不行?” 红衣姑娘眼神暧昧地瞧着华潋的某个位置,华潋的脸“腾”地红了:“你,你说什么?谁说小爷我,我不行的?” “既然连公子都这么说了,就让奴家侍候您吧!保管你舒舒服服,****!” 紫衫姑娘接话道,这下可不管华潋同意不同意,动起手来把华潋的外袍脱下。 华潋一惊,看着紫衫姑娘的手法,似乎会用武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紫衫姑娘,只见这紫衫姑娘笑得阴沉沉的,心中大叫不好,想要挣扎离开,却被红衣姑娘衣袖一挥,眼前就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最终不省人事! 见华潋晕倒在地,那两位姑娘把她放置在床上,这时雕花的房门也被打开,走进来方才那位老鴾。 “妈妈,搞定了!” 红衣姑娘笑着,朝那老鴾躬了躬身。 老鴾来到华潋跟前,伸手摸了一把华潋白玉般的脸庞,脸上笑逐颜开:“做得好!这位果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啧啧,这皮相,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只是妈妈,您就那么确定她并非大户人家的子女吗?若是——” 紫衫姑娘仍有些担忧。 那老鴾却横她一眼:“你看看她的衣着,哪里像是大家子女,况且我们身后的那位爷,势力大着呢?你们怕什么?” 紫衫姑娘不再言语,在老鴾的吩咐下,一起和那红衣姑娘一同把昏睡的华潋换了一身薄纱衣裙,方才默默退了出去。 洛千雪发现华潋不见了人影,心中焦急得很,在大街上四处寻了一遍,也问了不少行人,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不由有些担心起华潋的安危。 眼看着天色渐沉,洛千雪知道单凭自己的一人之力,要找人很是困难,于是赶紧赶回了百里王府,找到了百里千桑。 百里千桑正在书房里看书,一听洛千雪的话,手中一滞:“你说什么?华潋不见了?” 洛千雪点点头,急得快要落泪了:“我不过是转过身,华潋她,她就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都没见到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若是华潋有个不测,我——” 话未说完,只见百里千桑像是一阵风似的,就出了书房,吩咐了齐伯一些事宜,就带着王府侍卫,四处分散出去找华潋了。 洛千雪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华潋是和自己一起走丢的,若是华潋有什么不测,她定不能安心。 这一夜的仇都有些不平静,当朝二皇子殿下带领一队侍卫兵,满城搜索,传闻是在找一名眉目如画的女子。 可找了许久,竟然全无华潋的消息。 百里千桑有些烦闷地来回踱步,心中也明白,这事情耽误得越久,华潋遇到危险的机会就越大! “千雪,你再说一遍今日的情况?” 无法,百里千桑只有让洛千雪再说一遍今日的情况,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洛千雪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了,但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又把今日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百里千桑听着洛千雪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地方漏过了,派人一路朝着今日最后见到华潋的地方,吩咐所有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务必要在今晚找到华潋! ------------ 第三十五章 误入狼窝 (三) 华潋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记得在昏睡中作了一个自从离开靖国皇宫便再也没做过的梦。 那如梦似幻的梦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重复念着:百里绵绵忆千山,芳草萋萋惜华年。 那声音飘渺之极,似乎像风一般,想要听真切一些,却又飘渺而去。 梦中的华潋一直在追着那念着诗的男子,可是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痛苦,她呼叫,她奔跑,可那男子确实那么的遥不可及,那种带着绝望的痛心之感令华潋痛得哭了出声。泪水牧户了她的视线,心痛却不见半分,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华潋是哭着醒来的,醒来之时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见香幔罗帐,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因为刚从梦靥中醒过来,脸上仍是一片湿濡,华潋尚未来得及理清思绪,只觉那梦靥压得她胸口一阵气门,想喷涌而出,却无处可宣泄。 正在这是,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名紫衫女子匆匆进来,拉起一脸正中的华潋就往窗台向下跳去。 华潋这才总算想起自己因何在此,待她低眸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艳丽的衣裳,并不厚,外罩着一层轻纱,妖娆之极。 “你要带我去哪?”华潋一声惊呼,冷风扑面,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紫衫女子并不答她,轻松一跃,拽着华潋安全落地。 华潋再傻也才猜到自己身犯险境了,桌底后说什么也不肯跟着紫衫女子走了:“你放开我!你们捉住我是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识趣的就赶紧放了我,不然――” 紫衫女子嫌华话多,眸光一闪,又迷晕了华潋。 可怜的华潋,才醒过来没多久,又晕了过去。 天色开始蒙蒙亮,百里千桑一夜未眠,找了一夜,却找不到华潋。心中焦躁难安,整个都城,除了那些皇亲贵胄的府邸之外,能找的地方他都派人找过了,可是华潋究竟在哪里呢?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全。 “都是我不好,没好好照顾华潋。老天保佑,华潋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洛千雪一夜没睡,强撑了一夜,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百里千桑神色有些憔悴,但未找到华潋,他又怎么能安心?他坐在书房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千雪不忍,来到百里千桑身边:“师兄,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算翻遍整个都城,我也一定会把华潋找回来的!我相信,华潋她,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到最后,洛千雪自己也不敢肯定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我无碍,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华潋,拖一分,华潋的危险就多一分。” 百里千桑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如画怯怯的声音。 百里千桑微微皱眉,但还是准了如画进来。 如画一进来,见百里千桑和洛千雪一脸憔悴,绞着手帕,低头道:“奴家一早便听闻华姑娘不见了,心里担心,故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 百里千桑素来不喜如画,如今更因为华潋的事情心中焦躁,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耐:“如画姑娘有心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把华潋找回来饿。” 如画心思慎密,也听出他话中的不耐,手中不停绞着手帕,欲言又止。 “如画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百里千桑皱眉看着不愿走的她。 如画咬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奴家或许可以找到华姑娘,不知殿下――” 她是担心百里千桑因为排斥自己而不愿相信自己,可是如今的百里千桑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华潋,听如画这么说,虽不大确定,但还是耐性问了心中的疑问:“不知如画姑娘有何妙计?” 如画一直低着头,温婉的声音徐徐诉来:“先前奴家曾亲手缝制了一个香囊赠给了华姑娘,囊中的香料是奴家家中祖传的秘方,香气独特,而且长久留香,只要循着香味,奴家相信,定能找到华姑娘。” 百里千桑和洛千雪皆是眼前一亮,百里千桑更是急得站了起来:“事不宜迟,那么便劳烦如画姑娘带路了!” 如画点点头,带着百里千桑和洛千雪,一路顺着那隐有的幽香寻去,直至走到了京城最大的风月楼,方才停下。 如画站在风月楼前,踌躇不前,百里千桑见她微微皱着眉,上前一步:“怎么了?” “香味到了这里,就变弱了,想来是胭脂味太浓,掩过了那香味。”如画如实道来。 “你确定?” 百里千桑抬头看一眼风月楼的牌匾,心中有些疑惑,昨日他已经派人来这里搜寻过了,哪里有华潋的身影? 如画点点头,目光却是坚定:“奴家确定,香味确实到了这里就停下了。” 百里千桑眸中闪过一丝阴笃,二话不说,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晨早的风月楼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候,此时的风月楼静得仿佛一只苍蝇飞过也能听见,那守门的大汉见了百里千桑一行人来势汹汹,也认出这为首的男子正是当朝二皇子殿下,忙点头哈腰:“不知殿下――” 那汉子话未说完,百里千桑已经不耐烦地挥退了他,回身朝如画道:“你既说那香味独特,便细细闻闻,看看华潋是否真的曾经来过这里。” 如画点点头,也知道事态严重,十分认真地四处闻闻,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如画终于在一间厢房前停了下来。 “殿下!是这里!” 如画的声音扬起,百里千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厢房门前,也不及多想,就把门推开。 ------------ 第三十六章 误入狼窝(四) 房中香幔罗帐,却空无一人,床铺上叠放整齐,一尘不染,而百里千桑的心则沉入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 如画也满脸失望,那香味确实是到过这间厢房,华潋曾经是来过这里,可是为什么却见不到人呢?她四处搜寻,只觉那香味在这个房间里头更是浓厚,特别是那被褥间—— 如画眼前一亮,正打算俯身去搜寻那被褥,这时风月楼的老鴾闻讯而来,胭脂味浓得有些呛鼻,只听她那略带夸张的声音响起:“哎哟,殿下一大早地就来了咱们风月楼,是不是看上了哪位姑娘?殿下不妨直说,奴家定会给殿下安排妥当,只是这一大早的,姑娘们都未起来呢!” 百里千桑嫌恶地瞟了那老鴾一眼:“废话少说,昨日到底有没有来过一位容貌倾城的小公子?” 那老鴾心中“咯噔”一跳,但好歹是见惯世面的,不动声色地道:“殿下真真是说笑了!咱们这风月楼容貌倾城的姑娘就多了去,可是这容貌倾城的公子嘛——殿下似乎找错地方了!” 百里千桑派出的人昨夜也搜过这里,可是并无消息,今日再来,定也是问不出个所以来,他略带锐利的目光掠过那老鴾,可那老鴾浓妆抹艳的脸上依然笑容满面,又不似说假,心中很是疑惑。 “殿下你看——” 此时如画却是一声惊呼,百里千桑回过头去,见如画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正是华潋平日挂在身上那个。 百里千桑的眸光顿时变得阴狠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眸,却突然笑了,这一笑,可晃花了那老鴾的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这位妈妈也是聪明人,我今日要找的这个人,我定要她丝毫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妈妈你说呢?” 那老鴾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已渗出了冷汗,她没有想到这位平日低调得很的二皇子殿下发起狠来竟是如此模样,比那些凶神恶煞的要可怕多了! 可是人她已经送走,如今这种情况,由不得她后悔,只能硬着头皮,依然笑道:“殿下说什么?奴家并不懂得,咱们这风月楼每日客似云来,奴家又不是过目不忘,来了什么人,奴家又怎么能记得一清二楚,至于这香囊,奴家更是不解了。若是殿下依然不相信奴家的话,大可以派人再把风月楼上下搜寻一番,奴家绝对配合殿下。只是希望殿下莫要冤枉了奴家才好!” 百里千桑见她敬酒不吃,也不多言,挥一挥手,手下之人便明白了,开始在风月楼重新搜寻一番。 此时如画拿着手中香囊若有所思,不知不觉来到敞开的窗户前,从窗户望出去,是风月楼的后院,凉飕飕的冷风迎面扑来,却带着隐隐的香气。 “殿下,这后院似乎有香气。” 百里千桑看一眼如画,当下和她一起下了后院,一起跟着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如画终于在一座宅子的后门停了下来。 “殿下,香气到了这儿,里面——” 如画抬起头来,百里千桑认出了这是丞相府的后门,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丞相府。” “丞相府?” 洛千雪和如画同时一惊,洛千雪已经按耐不住,就要动身往里走,百里千桑却拦下了她。 “师兄!你为什么拦着我?”洛千雪不解地看着百里千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百里千桑却不答她,只道:“这里是丞相府,岂是你说想进就进的地方?你随我来,我们从大门进去。” 原来是这样! 洛千雪也知自己鲁莽了,应了百里千桑,一同往前门走去。 当朝董丞相有二女一子,大女儿董素秋嫁给当今太子为正妃,二女儿董逸霏尚待字闺中,另外这位董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虽尚未娶妻,但府中姬妾无数,这还不够,还终日流连风月之地,更是风月楼的大客。 董家公子的院子在丞相府的南院,风雅别致,此时的董公子却并未在那些个姬妾房中,难得地呆在了书房之中。 为了平日读书方便,董丞相用心良苦,在董公子的书房里头又设了个偏房,里头有着一应休息的设备,那高床之上,如今正静静躺着一名衣着艳丽的女子,虽是昏睡中,却是粉雕玉琢,清丽脱俗。 女子如扇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悠悠转醒,望着眼前的景致有一霎那的失神,直到外间的董公子听到了声响,走了进来:“醒了?” 华潋突然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突然吓了一跳,她响起自己是在风月楼里头被迷晕的,于是很是戒备,一把拽住盖在身上的被子,缩到了床榻里头。 董杰南嘿嘿一笑,虽是容貌清俊,却带着几分猥琐:“姑娘不用担心,这里可不是风月楼,安全得很呢!” 华潋却是不信,只因这男子的神色猥琐,让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她皱着眉:“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 “回家?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董杰南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榻上坐下,更是吓得华潋退至了角落。 华潋眼中戒备更浓:“你不要过来!” 董杰南却仿若未闻,又坐近了华潋几分,见她无路可退,又伸出了手,下流地捏了一把华潋的脸庞:“啧啧,果真是肤若凝脂,南方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华潋全身寒毛竖起,只觉被这人摸了一把十分恶心,失声惊叫:“不要碰我!” “嘿嘿!姑娘莫怕,本公子不是坏人,留下姑娘你,只因仰慕姑娘姿容,姑娘你看,本公子一表人才,家中有财有势,姑娘何不从了本公子,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谁稀罕你家有钱没钱!你是聋子是不是?本姑娘说要离开这里!你快放我离开!若不然我家人找来,定不会放过你!” 华潋听他这么说,心中厌恶十分,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用唬的,心中只盼着百里千桑快些来救她! 董杰南挑了挑眉:“哟,想不到小姑娘性子还挺辣的,不过本公子我喜欢得紧呢!本公子就偏不放你离开,待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董杰南一直持着董丞相在仇国的势力为所欲为,欺善怕恶,恐怕除了皇帝和他父亲董丞相之外,他是谁也不怕。 话说着,董杰南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华潋,华潋心中暗叫不好,忙闪向了一边,让董杰南扑了一个空。 却没想到这更激起了董杰南的兴趣,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把华潋一把锁进了怀中,华潋拼命挣扎,又怎是他的对手?只见他一双猥琐的大手就要把她身上的衣裳撕裂,华潋又叫又喊的却没人理会,不觉心下绝望,闭上了双眼,让泪水潺潺而下。 ------------ 第三十七章 误入狼窝(五) 就在华潋以为自己劫数难逃的时候,房门却被人猛地一提,然后伏在她身上的男子被一股力量大力推开,随后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华潋睁开早已被泪水染湿了的双眸,见到眼前这张俊雅的脸庞,知道自己得救了,松了一口气,却是哭得更加伤心。 百里千桑在见到华潋的那一刻,已经被怒火侵占了整个心头,怀中的人儿瑟瑟发抖,衣裳不整,满脸是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男子碎尸万段,他紧紧抱住华潋发抖的身子,用外袍把她整个身子紧紧裹住,口中安抚道:“没事了,不用怕。” 简单的一句话,让华潋心中一热,她点点头,整个人窝在了百里千桑怀中,软弱无力。 那董杰南被百里千桑这狠狠一拉,好事被破坏,正欲破口大骂,但看清眼前之人时,微微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紧随在后的董丞相一声怒骂喝住了。 “你这个孽子啊!!!” 董丞相痛心疾首,本在刚才百里千桑来访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但眼前的一切又怎么轮到他不相信?于是一进来就上前在董杰南脸上甩下了一个耳光,希望借此平息百里千桑的怒火。 可是董丞相看低了华潋在百里千桑心中的地位,只见百里千桑一顿安抚之后,把已经不再发抖的华潋轻轻交给洛千雪,站了起来,往日总是带着笑的脸庞已经全然没有了笑意。 “千桑哥哥――” 同行而来的董逸霏见百里千桑脸色不善,忙走了上来,轻声呼唤道。 百里千桑却不看她,只来到董丞相跟前来:“董丞相,令公子强抢民女,相信以董丞相的公正严明,此事定不会如此罢休吧?” 董丞相没料到百里千桑竟然打算继续追究,先是一愣,随后又指着董杰南怒骂道:“你这个孽子!看你做的什么好事?还不给二皇子殿下赔罪?” 董杰南又怎么会想到百里千桑竟然那么快找到这里来,他本在第一眼看到华潋的时候,就恶从胆边来,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一切就好办了,可他怎么会想到,百里千桑不但那么早找到来,还似乎对这女子特别上心。 董杰南胆子再大,此时面对一脸阴寒的百里千桑,还是有些害怕这位许久不在京城的二皇子。他脚下一软,就跪倒在百里千桑跟前:“二皇子饶命啊!杰南并不知这女子是二皇子府中的客人!” 百里千桑却未因他的解释和求饶而松动,脸上依然是冷若冰霜,冷哼一声:“董丞相莫不是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董丞相只觉自己的老脸挂不上去,但这事情理亏在自己的儿子,他只能道:“老夫自知这次是孽子的错,但是殿下,不如看在老夫的面上,这次就饶过南儿了吧!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毕竟也并不好听――” “令公子强抢民女,差点就玷污了我府上的客人,董丞相却叫我饶过他?父皇一直说董丞相如何公正严明,今日看来,也并非如此吧?” 百里千桑的意思,就是要追究到底了,董丞相的一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却理亏,无话可驳,董杰南更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倒是董逸霏,她看了一眼脸上犹有泪痕的华潋,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咬咬牙,来到百里千桑身边:“千桑哥哥,逸霏也知道哥哥这回做得太过分了!但是千桑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请若是闹大了,就满城皆知了,以后别人又会怎么看哥哥他呢?哥哥平日虽然风流,但却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次恐怕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罢了,不如千桑哥哥就饶了他这回吧!姐姐素来最疼哥哥,若是让姐姐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伤心难过呢!” 董逸霏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见百里千桑的眸光在听到她提及姐姐的时候,微微有些动摇,又接着道:“姐姐如今刚怀了身孕,若是知道哥哥竟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指不定会动了胎气。依逸霏看来,这次就让爹爹行驶家法,又对哥哥他禁足三个月当做惩罚吧!千桑哥哥你说呢?” 百里千桑沉默了,看向洛千雪怀中的华潋,走了过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不用怕,我们回家去,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百里千桑的话语十分温柔,华潋木然地点点头,也不关心董丞相会如何惩罚董杰南,在百里千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相府。 董逸霏见百里千桑离开,就知道百里千桑是看在姐姐的份上不再追究这件事了!忙扶住了董丞相,对依然跪在地上的董杰南没好气地道:“哥哥还不去领罚,跪在这里是要让爹爹生厌吗?” 董杰南这才惊觉过来,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忙站了起身,看着百里千桑他们离开了,脸上又是嬉皮笑脸:“爹――” 董丞相被他气得不轻,方才又被百里千桑落了面子,冷哼一声,不再看这孽子,在董逸霏的搀扶下离开了南院。 董逸霏扶着董丞相一步一步地往正厅走,视线却一直未离开过百里千桑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方才收回了目光。 “霏儿,爹爹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二皇子似乎对这位姑娘十分上心,你不如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董丞相又怎么会不明白董逸霏的心思,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董逸霏却是一脸不甘:“爹爹,你也知道女儿的性格,一旦认定的,就绝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女儿和千桑哥哥青梅竹马,女儿就不信,会输给那来历不明的女子!” 董丞相就是太清楚董逸霏的性格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只暗叹:这女儿啊!越长大就越不中留了! ------------ 第三十八章 惊吓过度 入夜,昏暗的天空开始飘起了絮絮飞雪,梅园之中,朵朵红梅傲雪开放。东厢房内,炭火正浓,华潋刚刚在璎珞的侍奉下喝过定惊茶,睡了过去。 一个颀长的声音一闪而入,无声地来到华潋床边,见她连睡梦中也是紧皱着眉头,一双玉手紧紧攥住被子,睡得极不安稳。 百里千桑有些心疼地看着华潋,轻轻握住她的一双手,冰冷如雪。 看来这一吓可不得了,还顺带染上了风寒。 他把华潋的手轻轻放回被窝里头,又伸手替她抚平眉间的皱褶,正欲起身让人去请大夫,身后却是一声惊呼:“不要走!” 百里千桑顿住了脚步,回头见华潋原来是在说梦话,轻笑了一声,闪身吩咐门外守着的璎珞去找大夫,并且多添炭火,才折回华潋床边。 也不知华潋梦见了什么?眼角渗出了泪水,一双小手像是溺水一般,胡乱地挥动着,挣扎着,口中一直喃喃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百里千桑忙伸手捉住他不安分的小手,语气温柔:“好,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好吗?” 华潋似是听见了,果然不再乱动,乖乖睡着。百里千桑伸手替她抹了泪,才惊觉她的小脸烫得惊人,双颊也泛起了异样的红潮。 他只能紧紧搓着她的手,又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确定华潋发着高烧,开了药方,药煎好,华潋却一直昏迷,喂下的药又吐了出来。 璎珞在一旁有些焦急,百里千桑看着华潋许久,吩咐璎珞先去休息,待她走后,他犹豫了片刻,捧起药碗喝下一口,扶起华潋,对准她滚烫的樱唇,撬开贝齿,喂了下去。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百里千桑重复了几次,总算把一碗药都喂完了。 如此折腾了一会,百里千桑已经大汗淋漓,想脱下厚重的狐裘,手却被华潋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百里千桑不禁苦笑,见她此时难得安稳下来,也就随着她了。 长夜漫漫,大雪纷飞,这屋里却是温暖如春,百里千桑炙热难熬,仍是衣不解带地守了华潋整整一夜。 隔日醒来,华潋的烧也退了,睁开眼看见床榻便熟睡的俊脸,先是一怔,随后看见自己拉住他的手臂,而他又用一种有些怪异的姿势睡着,额上渗着豆大的汗珠,身上却是穿着厚重的狐裘。 华潋看他这个样子,心知他昨夜定是守了自己一夜,眼眶一页,想到自己的任性妄为,不禁后悔不已。 她轻轻地收回自己的手,替他拭了汗,正想起身下床,他却醒了。 “醒了?” 睁眼的那一刻,他就伸手探了华潋的额头,见她烧退了,如释重负,方才笑了:“总算烧退了。” 百里千桑抬头,发现华潋眼眶湿润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惊吓未退,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先躺好,我去唤大夫。” 说着伸手扶华潋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时大手被一只软绵的小手轻轻拉住。 “我没事!” 华潋的声音轻轻响起,低着头,双颊染上两片红霞。 百里千桑看她半晌,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方才放心坐下,见华潋脸色潮红,又担心她烧未退,问道:“奇怪,明明已经退烧了,可是为什么脸还这么红?” 华潋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答他:“昨夜是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百里千桑想起昨夜的以口喂药,有些不好意思,只应道:“恩。” “谢谢你。” 华潋晶莹的眸子看着他,带了平日没有的温柔和感激。 看着华潋温柔的眼眸含着泪,他压抑着想要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干咳几声:“如无意外,昨夜风月楼已经被查封了。” 华潋一愣,随后想到昨日回府后百里千桑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去替她出气。想着,心头就已经被暖意侵满。 她傻笑着看他,他伸手替她理了下凌乱的发丝,有些宠溺地笑道:“董杰南平日出了名的浪荡,却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妄为,这次封了他的风月楼,也算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华潋讶然:“原来那风月楼是他开的?” 百里千桑哼了一声:“他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当个幕后老板,只是这次惹了我,我又怎么会让他好过?” 华潋忍不住“扑哧”笑了:“昨日是谁答应了董小姐放过他的?” “我答应逸霏说不把这件事请扬出去,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那董小姐处,你如何交代?” 能一口气说了那么久的话,看来华潋是真的已经大好了。 百里千桑笑着,看着她的眸光突然炙热了几分:“在我心中,一直把逸霏当成了我的妹妹。” 华潋红着脸别开了头,躲过他的目光,死鸭子嘴硬:“关我什么事?” 百里千桑只笑着看她,并不说话。 “你笑什么?”华潋嗔道,瞪他一眼。 百里千桑心中一动,握住了华潋的手:“华潋,我――” “华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洛千雪突然闯了进来,华潋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百里千桑一怔,也坐直了几分。 “咦?师兄你也在这里啊!”洛千雪眸中闪过一抹异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颜,走了上前:“正好了!跟你们一起分享一个好消息!” 洛千雪一脸神秘兮兮的,似乎真的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什么事?”华潋笑着问道。 “我今天一早听说,那个风月楼昨天夜里被官府给封了,听说是因为――” 洛千雪话未说完,却见华潋和百里千桑相视而笑,一点也不吃惊。 “你们一早已经知道了?”洛千雪瞪圆了眼睛。 华潋点点头,笑着看百里千桑脸色微红。 洛千雪瞬间明白了,假装生气:“好呀!你们竟敢瞒着我!” 百里千桑只是笑笑,站了起来:“好了,有你在这里陪着华潋,我就功成身退了,我尚有事情要处理,你们慢慢聊。” 华潋点点头,目送着百里千桑离去。 ------------ 第三十九章 知己好友 “华潋,你老实交代,你和我师兄,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百里千桑才刚走,洛千雪就突然问道。 华潋愕然,抬起头来见洛千雪一脸暧昧的笑容,明眸中除了揶揄,并无其他。 “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了?”华潋低下头,不敢去看洛千雪明亮的眼睛。 “少装了!一大早的师兄就在你房间里头!你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别想瞒着我,若是瞒着我,我可是要生气了!” 洛千雪嬉笑道,显然并未因为百里千桑和华潋的亲近而生气。 华潋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秋水翦瞳间带着隐隐的愧疚:“千雪,我――我原本以为,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地开始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 华潋说罢,又低下了头,她何尝不知洛千雪的心意?若是她和洛千雪如今不是那么要好,或许她不会感到愧疚。可是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好朋友的心上人,她就觉得自己是那可恶的小三! 在那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小三何尝不是一种让人厌恶的存在?华潋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那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恨之入骨。可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尽管洛千雪和百里千桑并非情侣关系,但是自己的介入,也让她感觉自己和小三无疑。 “华潋!”洛千雪突然一把捉住了华潋的手,难得的严肃:“如果是别人,或许我会心有怨恨,我会怨师兄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也会恨那抢走我师兄的女人。可是华潋,就是因为这个人是你,我反而,不会那么难受了。” 话虽如此,但洛千雪的话语间何尝不是带着淡淡的苦涩? 华潋于心不忍:“千雪――” 洛千雪笑笑,那笑容如同春光般明媚:“其实我从小到大就跟着爹爹四处浪迹天涯,在我的世界里头,一直只有我的爹爹,后来师兄出现了,他是那么的好看,待我又是那么的温柔,所以我就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了师兄。可是华潋,师兄虽然是我喜欢的人,但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好友。” 华潋愣着看洛千雪,听她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我对你,确实很有敌意,你长得那么好看,身份又那么尊贵,和你相比,我什么都不及你。所以对你,我总是冷眼相待。我看见师兄偶尔和你斗嘴,表面上虽是欺负你,实际上对你却偏偏关切有加。我虽然经常见师兄笑,但从未见过师兄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真心过。而那种开心,却是因为你。” 是这样的吗?原来百里千桑对自己,是特别的吗? 华潋低头不语,洛千雪又是笑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真的能够一直讨厌你。但是我又很好奇,能够让师兄这般不同的女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我虽然一直对你冷言冷语,但却经常偷偷留意你的一举一动,我突然发现,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心地也善良,为人又率直。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好看极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值得师兄去喜欢的女子。华潋,能够和你成为朋友,我很高兴。所以如果陪在师兄身边的那个人是你,我会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洛千雪的话让华潋鼻间微酸,她看着洛千雪明媚中带着淡淡悲伤的脸庞,话语却是真挚得很,不由哽咽:“千雪,我也是。其实你也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呢!” “你不是还有如画姑娘么?”洛千雪笑道,却毫不掩饰她的高兴。 “如画和你不一样,如画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姑娘,我虽然和她要好,但是我却更多的想要保护她。可是你不一样,你性子率直,敢爱敢恨,看到你,我就像看到我自己。所以你渐渐和我要好起来,我很是高兴呢!” 华潋的话可是发自肺腑,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虽然这一生贵为公主,但是在皇宫里头,除了父皇母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公主,除了阿谀奉承之外,谁会真心待她?就算是她的妹妹,也是柔柔淡淡的。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总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喜欢洛千雪,喜欢她的率直,喜欢她的毫无心机,喜欢她的敢爱敢恨。 “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志趣相投呢!” 洛千雪笑得灿烂,眼角却是隐隐带着一抹湿润。 “是呀,所以千雪,对我来说,你很重要,真的。”华潋认真地道。 洛千雪点点头,朝她眨眨眼:“既然这样,我很是期待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嫂嫂呢!” 华潋俏脸酡红,嘴上却笑道:“看你胡说什么!我是你师兄,到如今还只是朋友呢!况且,他和我身份有别,也不知道――” “什么身份有别?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重要的吗?”洛千雪打断了华潋的话:“我只知道,师兄他喜欢你,而你,也喜欢着师兄。这样的就足够了。” 华潋眼眶湿润,是呀,只要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吗?顶多她不做什么靖国公主罢了!只是百里千桑他,真的也会这么想吗? 心中愁肠万千,但华潋却没有对洛千雪说,她知道洛千雪的世界很简单,她也不愿让洛千雪被这世俗所污染。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也能不理世俗的眼光,坦坦荡荡地爱一场,可是真的到爱情来临的时候,她却害怕了。 她害怕百里千桑会顾及她的身份。 “你说得对,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那么复杂。” 听她这么说,洛千雪也宽心了,拉着华潋开始喋喋不休,甚至开始商量着即将到来的新年了。 ------------ 第四十章 新年将至 转眼间,就到年末,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是新年了。百里王府上下透着节日的喜庆,在管家齐伯的指挥下,过年的一切事宜已经早早准备好,连华潋他们的新衣,也陆续由京城最出名的绣庄送来了。 “看不出来,华姑娘竟然胖了呢!这新衣不过是半个月前量制的,却又窄了!” 梅园之中,璎珞一边替华潋试穿新衣服,一边笑道。 “常言道,心宽体胖嘛!想来华潋近日是心情大好,所以就胖了呗!” 另一边的洛千雪正在桌旁跟着如画学着剪纸,听璎珞说着,就接口笑道。 “是呀,华姑娘比起先前,是真的丰腴了不少,不过这样正好,华姑娘从前是太瘦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如画也边剪边笑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都取笑我胖了,是吧?” 华潋不依,不管是在那遥远的二十一世纪,还是这不知名的异世里头,都是以瘦为美,可是她们竟然笑她胖了才好。虽然她从前却是挺瘦的,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夸张,风一吹就倒吧? “谁敢取笑你胖了呀?” 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华潋抬头,百里千桑披着雪白狐裘,眉飞入鬓,一如既往的妖娆夺目,只是的他,比初识时多了几分俊雅。 “师兄,你来得正好,你评评理,华潋她是不是胖些比较好看?” 洛千雪见百里千桑来了,笑得很是开心,指着华潋问道。 百里千桑闻言,含笑打量着华潋,直把华潋瞧得脸红了,才放过她:“确实是胖了些,看来这仇国的山水更加养人啊!” 华潋脸上尽是红云,瞪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是仇国天气寒冷,让人除了吃就想着睡,根本不愿意出去走动而养胖的?” “可怎么不见我胖了,不见如画胖了,却独独只有你胖了?” 洛千雪见百里千桑也这么说,忙落井下石笑道。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百里千桑脉脉看了华潋一眼,笑意溢满了墨玉般的眼眸:“就是有人真的胖了,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强言辩驳。” 话一出口,不但洛千雪笑得大声,连璎珞和如画也忍不住笑了,唯独始作俑者百里千桑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华潋。 “好啊!你们都欺负人!莫不是因为上次打纸牌都输了给我?哼!你们太小气了!活该输死你们!” 华潋气得哼哼道,所谓的打纸牌,是华潋根据穿越前的扑克让人做出来的,她又教会了洛千雪他们斗地主,大老二什么的,每日没事做就一起聚在梅园里头打扑克,却总是输给华潋。 洛千雪见华潋一脸气愤,忙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华潋在如画身边坐下:“好好好,是我们小气,我们输了也活该,但是即使如此,你也不能不承认自己胖了的事实吧?” “胖了多好!多些肥肉好过冬,你们羡慕也没用!”华潋知道自己一张嘴巴说不赢他们,也认命了,只有自嘲道。 百里千桑被她的这番言论逗笑了,一旁的璎珞看了眼天色:“殿下,今日还是在梅园用膳吗?” 自从华潋差点出事以后,董逸霏就比较少来王府了,而百里千桑除了每日进宫请安或者忙自己的事情之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梅园里和华潋他们一起,倒是休闲淡泊。 “恩。”百里千桑轻声应道,璎珞就下去准备了。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不知道这仇国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呢?” 洛千雪突然放下剪纸,一脸向往地托着下巴道。 “无非就是热闹了罢了,届时宫里头会放焰火。”百里千桑随口应道。 “焰火?”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那我们在宫外应该也能看见吧?”洛千雪眸光熠熠,心神向往。 “从前在靖国,一到过年也会放焰火呢?不知道这仇国的焰火和靖国的焰火会不会不一样?” 别说洛千雪,连如画也不由向往。 “都是焰火,顶多不过是样式不一样罢了。” 百里千桑边说边看向华潋,见她此时突然闷不做声,只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剪纸,显然是这些话勾起了她的思乡情怀。 “除夕那夜我会进宫陪父皇母后用膳,若是赶得及,到时带上你们一起去游花街吧!”百里千桑说着,只看着华潋。 若是平时,华潋听见能出去走动,估计早乐坏了,毕竟自从那件事过后,华潋就甚少出府,即使出门,也是在百里千桑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的。每次出府,华潋都高兴得像个小孩似的。岂料今日听说出去游花街,却依然闷闷不乐。 “想家了吧?” 百里千桑突然语调温柔了许多,问道。 华潋点点头,眸光有些飘远,低声道:“恩,想家了。也不知道远在他乡的父母如今可好?” 百里千桑只以为她是思念远在靖国的父母,却不知她思念的,不光光是这具身体的父母,还有的是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 穿越十几年,父母的容貌在她心中,已经渐渐模糊,她只依稀记得往年过年时,难得的一家人聚在一起时的那种温暖。 百里千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她的父母,是靖国的帝后,除非华潋甘愿回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不然就算偷偷回去,也不能见上他们一面。 “在这里,你也可以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 微微叹息,百里千桑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一旁的洛千雪见状,也符合:“是呀,华潋,我们说好是好姐妹呢!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是吧!如画?” 如画点点头:“是,能和华姑娘相遇,是如画的福分呢!” 华潋这才总算微微笑了,她看向如画:“如画,可想家了?” 如画点点头,又摇摇头:“想,可是现在能和华姑娘一起过年,如画已经很知足了!” “好吧!我也是,能够和你们一起过年,已经很开心呢!相信我的父母亲人,他们也一定会过一个快乐年!” 华潋微笑,不再多想,未穿越前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如今却是懂了。 ------------ 第四十一章 除夕之夜 除夕佳节,满城欢庆,所谓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除夕之夜的大雪下得纷纷扬扬的,依然难掩百姓欢度新年的喜庆。 梅园之中,热闹非凡。 华潋一身崭新的绯红衣袍,更是显得肤色红润,如白莲般清丽无双的脸庞绽放出美丽的笑容,正指挥着下人们挂起了大红灯笼。 “华潋,你看这个‘年年有余’的剪纸贴哪儿好呢?” 洛千雪高高举着亲手剪的剪纸,小脸挂着兴奋的潮红,对华潋说道。 这剪纸画可是洛千雪学了好久才终于剪成的,华潋笑眯眯地指着自己房间的窗户:“就贴那儿好了。” “好叻!”洛千雪笑嘻嘻地拿好纸糊,动作利落地一会儿就贴好了。 “该吃饭咯!” 另一边如画和璎珞也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餐,招呼着华潋他们用膳。 华潋眼看这边的灯笼也挂好了,友善地招呼着其余的下人一起同桌吃饭。 下人们一个个受宠若惊,却说什么也不肯上前,华潋没有办法,只有动起手来,一个个拉着他们坐下,围满了整整一桌子。 有说有笑的用过了晚膳,打发了下人们,梅园里只剩下华潋四人。 刚才因为高兴,华潋喝了几杯梅子酒,隐隐有些醉意,小脸红彤彤的,披上狐裘,拉着洛千雪他们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眼看着大雪越下越大,时间也一点一滴地过去,可是百里千桑却仍未从宫中回来,华潋不禁有些意味阑珊。 “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呢?”洛千雪看穿了华潋的心思,也不再玩闹,在华潋身边托腮坐下,自言自语:“我还想着去游花街呢!都这个时辰了,师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来这花街是无法游了。” 华潋心中也是疑惑,要说宫宴,这个时辰也该过完了吧!可为什么百里千桑还没回来呢?他明明说过今晚会早些回来和他们一起去游花街的。 “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华潋自己安慰自己,可是一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或许是难得团聚,时辰过了也不知道吧!我们先自己玩自己的,师兄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尽早赶回来的!” 洛千雪跳了起来,拉着华潋的手回到雪人旁边,替那未完成的雪人贴上了笑脸。 百里千桑来到梅园的时候,已经快过完除夕了,璎珞见他回来,很是高兴,忙去小厨房暖些酒菜过来。 洛千雪和如画也识趣地找个借口去小厨房帮忙了,独独留下了华潋和百里千桑。 “回来了?” 华潋淡淡看一眼百里千桑,以掩饰自己的忐忑和思念。 “嗯。” 百里千桑俊脸上带着疲倦,在华潋身边坐下,见她连狐裘也没披,解下身上的狐裘,替她披上:“天气冷,怎么不穿多些就跑出来了呢?” “刚才喝了点酒,不冷。” 华潋低声答道,身上的狐裘带着专属于百里千桑的味道,淡淡的,就像是院子里的梅花香。 “宫里头有些事,所以回来晚了。” 百里千桑有些迟疑,似乎有些心事。 华潋抬起眼眸,水汪汪的眼眸看得百里千桑心虚地低下了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古以来,女人都是敏感的,华潋也不例外。即使平时怎么大大咧咧,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百里千桑今晚有些不一样,似乎带着几许落寞。 “没什么。” 百里千桑无声叹息,抬头看一眼天空,不知不觉,大雪已经停了下来,但冷风还是吹着,带来淡淡的梅花香。 他不愿意说,华潋也不想多问,但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只是百里千桑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罢了。 正沉默着,天空中突然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华潋和百里千桑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原来是新年到了,宫里放起了各式各样的焰火。 “好美!” 华潋不由惊呼一声,这打头阵的焰火比华潋从前在靖国看到的更美些,丝毫也不逊色于现代的焰火。 “这是呼兰国送来的焰火,很美吧?” 百里千桑看着华潋的侧脸,目光脉脉温柔,但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华潋笑眯了眼眸:“恩,很美,是我这辈子看到过最美的焰火。” “新年有什么愿望吗?” 目光与华潋的盈盈眸光接触,百里千桑忙移开了眼,问道。 华潋能够觉察到今晚的百里千桑很不一样,不似刚开始认识的只会揶揄她,也不像最近的温柔,甚至带了几分疏离。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华潋情急,竟然拉住了百里千桑的手,急急问道。 百里千桑身躯一震,想挣脱开华潋的小手,却又不忍心,他低眸看华潋,眼前的人儿带着几分焦虑的眸光让他十分不忍。 “华潋,若是有一日,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他的话让华潋一怔,华潋凝视着百里千桑,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见他不似说笑,不由得松开了他的手。 “不会。” 华潋嘴上应着,心里却补上一句,她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怪他呢? 手中的柔软突然离开,百里千桑情急之下想去挽回,却又止住了,他眉目疏朗终于自嘲地笑了。 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百里千桑不说,华潋也不愿意多问,两人只静静地抬头看着夜空中绚烂多姿的焰火。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沉默几乎压得华潋喘不过气来,身后才传来洛千雪快乐的笑声:“华潋,师兄!快过来!璎珞留了很多饭菜呢!” 身后一片热闹,华潋才收敛心神,扫去眼中淡淡的忧伤,重新挂上笑容,走了上去。 百里千桑看着华潋的身影,只觉得华潋要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很想挽回,却又无力挽回,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 第四十二章 父母之命(上) 大雪纷纷扰扰地下了三天三夜,这是华潋来到仇国以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令原本打算出去游花街的心愿也都被这场大雪给扰没了。 华潋有些闷闷不乐,每日坐在梅园里头,就连洛千雪他们邀请她***扑克,华潋也是没精打采的。 “华潋,你这副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因为这几天见不到师兄才这样的呢!” 洛千雪想要哄华潋开心,凑到她身旁眨巴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挤兑道。 璎珞和如画掩嘴偷笑,华潋却不似往日那般露出小女子的羞涩,反而更添忧愁。 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样的华潋实在太不对劲了! “华潋,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我师兄吵架了?” 洛千雪有些担忧地问道,这样死气沉沉的华潋,真的让人担心啊! “这场雪不知还要下多久呢!” 华潋问非所答,托着腮,仰望着天空絮絮纷飞的雪花,满脸忧愁。 “我才不管雪要下多久,我只管知道你和我师兄究竟怎么了!” 洛千雪见她不答,心里焦急得很,她越是不答,就越是有鬼! 眼珠子不由得飞速地转呀转,洛千雪这才回想到除夕那夜这两人已经隐隐有些不对劲,而且师兄这一进宫就进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连个口信也不愿意托个回来,想来就气人! “什么怎么了?我们好好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华潋眨眨眼,似乎洛千雪在问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洛千雪在一旁焦急,璎珞和如画面面相觑,最后如画挪了挪身子,靠着华潋身旁坐,温声道:“华姑娘,如果你不介意,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我们说啊!与其窝在心里难受,还不如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出出主意?” 华潋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转移他们的话题,这时梅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华姐姐,洛姐姐,你们都在呀!真是齐人!” 一个娇俏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传来,华潋众人皆抬头,或愕然或疑惑地看着不请自来的董逸霏。 今日的董逸霏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披着雪白的狐裘,走在雪地上,整个人更衬托得肌肤如雪,脸上挂着她招牌的笑容,笑意盈盈地瞧着华潋她们。 “我师兄不在府里,董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洛千雪口直心快,而且不就不喜欢董逸霏,后来更是因为董逸霏哥哥的事情而迁怒于她,所以见了她也没好脸色。 董逸霏神色不动,似乎不介意洛千雪的无礼,依然笑靥如花,倒是随董逸霏同来的丫鬟一脸不忿:“你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和我家小姐说话!” 没想到那小丫鬟竟然敢插话,洛千雪挑挑眉:“我就是这么说话,怎么滴?” 那小丫鬟一脸愤然,还想再说,华潋看不过眼,就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我原以为丞相府的规矩大着呢!谁知道董小姐御下这么随和,一个小丫鬟也能代替董小姐说话呢!” 不冷不热的话语表面听上去并无不妥,但董逸霏不是笨人,怎会听不懂,她温声温语:“小翠,不得无礼。” 说罢,又抬起头来朝华潋她们灿烂一笑:“是我太纵容她们了,都越发没有了规矩,姐姐们莫怪。” “哪里哪里。”华潋见她这么客气,也不好继续冷言冷语,脸上也现了几分笑容:“不过今天董小姐来得好不巧,殿下他从初一就进了宫,到如今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 董逸霏笑了笑,却未多说,反而是她身后的小丫鬟得意洋洋地接了话:“我家小姐是来看府里头哪个院子好,好收拾收拾日后能住得安心些呢!” “你说什么?” 洛千雪反应极快地听出了弦外之音,皱眉问道。 “哟,这位姑娘不知道吗?皇后娘娘已经下旨赐婚了,我家小姐如今是二殿下的未婚妻呢!” “小翠――” 董逸霏皱着秀眉,作势要阻止小翠说下去,可是小翠嘴快,话已经说了出口。 “你说什么?” 洛千雪失声尖叫,她怎么相信?在她心里,百里千桑和华潋才是一对的,这董逸霏横空插一脚进来是什么意思? 华潋几人也是略略一惊,只是不及洛千雪的反应来得大。 董逸霏见事情也藏不住了,面带含羞地低了头,并且趁机细细打量了一番华潋的表情,羞答答地道:“千桑哥哥还没告诉你们吗?除夕那晚,皇后娘娘下旨赐婚了,估计日子也快要定下来了。” 华潋脸色煞白,想起那夜百里千桑的迟迟未归,以及他那晚的异常反应,几乎可以断定董逸霏所说的是事实。 “不可能!肯定是你乱掰的!我师兄怎么可能会娶你!” 洛千雪瞧一眼华潋的脸色难看之极,心中大骇,不甘不愿地大喊道。 董逸霏一脸讶然:“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后娘娘不仅是千桑哥哥的母后,还是一国之母,我又怎敢乱说?” “皇后娘娘可喜欢我家二小姐了!二殿下和我家小姐又是郎才女貌,皇后娘娘赐婚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 对于洛千雪的巨大反应,小翠一脸不屑。 洛千雪自然也知道这种事请不能乱说,只是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她偷偷拿眼去瞧华潋的反应,见她除了脸色灰白了些之外,并无异样,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焦急。 寒冷依然呼呼地吹着,大雪依然絮絮地飘落。华潋只觉她的心好冷好冷,即使穿再多的衣裳也还是冷。 “如此天赐良缘,真的恭喜董小姐了。” 就在洛千雪担忧之时,华潋终于开口了,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属于大家闺秀的笑容,挑不出一丝的不好来。 “这不过是皇后娘娘家宴上随口说说的,做不得准呢!” 董逸霏含羞带笑的,心里却很是失望不能看见华潋伤心的样子。 “是吗?”华潋笑笑,顿了顿,望一眼天色又道:“既然董小姐这般好闲情逸致,那我也不便打扰,千雪,我们回屋里打扑克去吧!” 华潋不咸不淡地说着,也不多看董逸霏一眼,带上不甘不愿的洛千雪一起回房,免得她一时冲动不知道又做些什么来。 ------------ 第四十三章 父母之命(下) 屋里炭火正旺,几人打起扑克来也是兴致颇高,只有华潋的心,是怎么也暖不起来。 “华潋你又输了!” 洛千雪一声欢呼,华潋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牌,苦笑:“愿赌服输。不过今日我身子有些不爽,改天再打吧!” 说罢,华潋就心神不宁地放下手中的牌,转身往暖阁走。 洛千雪见状,担心不已,忙跟了上去:“华潋,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刚才那董小姐说的话不开心?” 不开心?不开心有用吗?她是靖国公主,百里千桑是仇国皇子,她深深的明白到父母之命的可怕,她如今能够逃得一时,未必能够如自己所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百里千桑,也是一样。这是他们无法改变的事实。 或许她还可以不顾一切地离开皇宫,可是百里千桑呢?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和自己离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估计是昨晚没睡好,你不用担心。” 华潋勉强勾出一抹笑意,柔声安慰洛千雪。 洛千雪仍是不放心,又问了几句,都被华潋温温地挡了回去,洛千雪无法,只有先和如画离开梅园。 华潋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帐发呆,眼前不时浮现出百里千桑或笑或揶揄的脸,在她认识他以后,他似乎永远都在笑着,温温淡淡的,不亲密,也不疏离。也只有这段日子他看她的眼神才多了几分温柔。 可惜呀,好景不长,他和她一样,终究抵挡不住父母之命。然而华潋生气的是,百里千桑为何一早不和她说,而是让她从董逸霏口中得知这件事请。 想着想着,华潋就睡着了,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一醒过来,雪竟然停了,华潋拗不过洛千雪,几人又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两人一组,那组被砸得雪球多,哪组算输。 幸而华潋的性格还算乐观,玩着闹着,也忘了心中的阴霾。 “华姑娘小心――” 如画突然扬声呼唤,提醒华潋闪避洛千雪朝她砸来的雪球。 华潋嘿嘿一笑,轻巧地一闪,然而这个雪球也并未落空,飞速地砸在了刚走进院子里的百里千桑身上。 “师兄!” 洛千雪先是一声惊呼,随后想到董逸霏之前的话,笑脸就垮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他。 “殿下回来了!奴婢马上去准备晚膳。” 璎珞欠身,拉着如画到小厨房去准备晚膳。 “等等我,我也去!” 洛千雪偷偷瞧一眼华潋,也很没义气地丢下她跑了。 院子里头只剩下华潋和百里千桑遥遥对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但此时在华潋看来,却是咫尺天涯。 直到脸庞上的一点冰凉,才惊醒了恍若梦中的华潋。她伸出手去拭擦,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落下了泪滴。 “华潋――” 百里千桑见她落泪,一颗心摇摇欲坠,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心疼,担心,无奈,百味交杂。 他想要上前,然而他前进一步,华潋就后退一步。 “还没恭喜二殿下呢!听说皇后娘娘下旨赐婚,真是天赐良缘啊!” 百里千桑的心一阵拔凉,他停住了脚步,望着华潋,眼神中交杂着三分痛苦,三分犹豫,三分心疼,还有一分无奈。 “你都知道了?” 他笑了,却笑得很勉强,甚至有些苍白。 华潋这才发现他似乎比前几日憔悴了许多,心中一疼,强忍住关心他的冲动,点点头。 “母后下了旨意,婚期定在三月初三。” 百里千桑心力交瘁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看着华潋疏远的模样,他怎么不心疼,可是他已经尽力了,这几天,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也没有用,母后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非要他娶董逸霏。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华潋如玉般的脸庞上滑落,华潋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真是恭喜二殿下了,董小姐明媚动人,宛若三月春桃,和二殿下,十分般配呢!” 她笑着,那笑容淡淡的,仿佛不在意,可是眼角落下的泪,却出卖了她的心。 怎么会不在意呢?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也有三十多年了,但是华潋依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一颗追求真爱的心。难得的她动了一次心,却是这样的结局吗? “华潋,不要说气话!” 百里千桑想要上前替她抹去泪水,然而华潋却偏偏不如他意,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百里千桑终于忍不住出言喝止。 “什么气话?二殿下说笑了,华潋所说所做的,都是发自真心呢!董小姐很好,跟二殿下很般配,你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华潋笑着,字字珠玑,磕得她的心好痛好痛,但是百里千桑何尝不是?他曾经想着,如果他无力改变赐婚的事实,那么就趁着和华潋之间尚未开始之前放手吧!但是这几日,他的人虽然在皇宫里头,心却不禁飞了出来,华潋的一颦一笑,占据了他的心头。 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不知何时开始,华潋在他心中,已经变得那么重要。 “华潋,你可知我这三天来过得有多痛苦?母后自小疼爱我,但是这三天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母后都坚如磐石,坚持赐婚。从前娶谁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自从遇到你――华潋,你跟寻常女子不一样,你不会以夫为天,但你会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喜盲婚哑嫁,你会自己去追逐幸福。那天夜里,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只是华潋,给我时间,好吗?给我时间,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这里,我不再是仇国皇子,而你也不再是靖国公主。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么?” 这是这么久以来,百里千桑说的最令华潋感动的话语,华潋早已泣不成声,她含泪看着百里千桑,突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个劲地哭着,任由泪水浸湿脸庞。 ------------ 第四十四章 私定终生(上) 百里千桑见华潋虽然哭了,但总算不再躲着自己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把华潋拥入怀中,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不要哭,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你等我,等我准备好一切,我就带着你离开。我们去草原上生活,那里有悠悠青草,有蓝天白云,也有牛羊成群。但是那里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隐姓埋名,生一窝孩子,好吗?” 华潋靠在百里千桑怀中,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不由得破涕为笑,她仰起头:“你以为我是猪,还生一窝小孩!谁答应要给你生啦?”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的甜蜜。 “自从来了仇国,某人除了吃就是睡,都不知道胖了多少,不是猪是什么?反正我就一直把你当小猪来养着!” 百里千桑揶揄道,眼眸中闪过熠熠光芒,如宝石般耀眼。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华潋低声嘟囔着,赌气地推开百里千桑,转身就要走。 百里千桑哪有这么轻易放过她,大手轻轻一拉,又把华潋重新拉回怀中,目光灼灼:“是呀,我全家都是猪,而你,就是最能吃睡的那只小猪!” 华潋脸上一红,却仍嘴硬:“谁是你家的小猪?真是不知恬耻!” “是是是,我恬不知耻,可是有人千里迢迢地从靖国跟着我来到了仇国,不嫁我可以嫁谁呢?况且你这样的性格,估计除了我之外,也没人敢要你了!” 百里千桑狭促地说着,还不忘眨眨眼,以示他的委屈。 华潋恼羞成怒:“你说什么?谁跟着你啦!明明是你非要带上我的!” 百里千桑爽朗一笑,任由华潋在他怀中又打又骂的,他就是不愿意放手,只是抱着她,笑得像是天上耀眼的阳光,足以把积雪融化。 大雪过后,就是久未见过的大晴天,原本银装裹素的冰雪世界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开始融化。 梅园的迎春花朵朵开放,小小的花蕊娇俏可爱,虽不及红梅的冰清玉洁,但也是娇憨怜人,为原本只有白雪红梅的梅园增添了几分色彩。 阳光下,石桌旁,几名各有特色的美貌少女正围在***着扑克,其中一名绿衣女子尤为惹眼,清丽无双,皎洁如莲,那绿衣穿在她身上更是显得肌肤似雪。她芊芊玉手搁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拍拍小手,笑得宛若三月里的桃花般娇妍动人。 “哈哈,又是我赢了!一人一杯酒,快喝快喝!” 其余三名女子皆是一脸无奈,那红衣少女风风火火地甩下了手中的牌:“什么牌!盘盘都那么差!我不玩了!” “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啊!” 一身绿衣的华潋喜逐颜开,督促着不服气的洛千雪喝了一小杯梅酒。 “华潋你是不是作弊啊?为什么每盘都是你赢?” 洛千雪哭着一张脸,举着手中的酒杯迟迟未喝下。 “是啊!每盘都是华姑娘赢,我们都不知道罚了多少酒了,再这么喝下去,估计就要醉了!” 一袭粉衣的璎珞刚喝下一口梅酒,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只有一旁的如画,眸若秋水,盈盈笑着:“还好这梅酒香甜可口,度数又低,如画只作是甜水来喝了!” “可是这么输下去多没意思!我还是不玩了!” 说罢,洛千雪就起身要走,然而她一站起来,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不由眼前一亮:“师兄你回来了!” 洛千雪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忙迎了上去,把刚从皇宫回来的百里千桑拉了过来。 “打扑克又输了?” 百里千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依然笑得宛若春风,眸光却从一走院子里就落在了华潋身上。 同时,华潋也含笑看着百里千桑。虽然两人并未说话,但彼此含笑对望,已是十分默契。 “师兄!我不服气啊!华潋每次都赢!我们都快要醉了!我不管,你赶紧替我们报仇!” 洛千雪不依不挠地缠着百里千桑,谁叫他们几个之中只有百里千桑能赢过华潋? 百里千桑瞧一眼华潋,见她看着自己笑而不语,顿时来了兴致:“好,那就让我替你们报仇!” “放马过来,谁怕谁!” 华潋也是不服输,欣然接受挑战。 于是,新的一轮扑克战又开启了。几轮下来,华潋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界,自小打惯扑克牌的人,竟然败给了一个才刚学会没过久的古人,并且连输几盘。 一开始,华潋还不动声色地说着是她让着百里千桑的,然而几盘下来,在洛千雪的欢呼声之下,华潋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从来不胜酒力,而跟洛千雪他们打扑克一般都是她赢,今日连喝数杯,已经有些不胜酒力,却逞强道:“嗯,这酒香甜可口,真是好喝!输了牌,我还赢了酒呢!啧啧,让你眼馋,没得喝!” 后半句话是看着百里千桑说的,面对她的挑衅,百里千桑依然笑着,只是眸光中多了几分揶揄:“哦?是吗?那你就多输几盘,多赢几杯酒吧!只是莫要多喝了几杯,就乱发酒疯!” 百里千桑的话引来众女一阵轻笑,华潋脸色一正:“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发过酒疯了!你可别要污蔑我!哼!” 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那淡淡的香甜口齿留香,然而度数虽低,到了腔腹仍是滚烫滚烫的。 华潋脸上强装无事,放下酒杯又重新征战而来。 事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华潋最终还是不敌百里千桑,整整喝了半壶梅酒,还是百里千桑看不过眼,硬拖着想要上诉的华潋回了房。 此时的华潋已经醉倒在床上,房内只余她和百里千桑两人。 一进了房间,华潋就开始不安分地双手攀上了百里千桑的脖子上,百里千桑觉得她酒品不好,连忙关上房门,免得被外头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况。 ------------ 第四十五章 私定终身(下) “唔,百里千桑,你别拉着我,我们继续打,继续打!” 华潋双颊通红,一双小手不安分地挂在了百里千桑的颈脖上,嚷嚷着要出去继续打。 “你喝醉了。” 百里千桑一手拉住她的小手,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华潋却不甘心,死活不肯安安分分地睡下,双手挣扎着要去抱百里千桑。 百里千桑实在无奈之极,担心自己太过用力弄伤了华潋,只有松了手,由着她紧紧地把自己抱着,甚至把他也拉到床上去。 “嘻嘻!” 华潋突然傻笑一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精致的眉眼,口里喃喃道:“多么英挺的眉,真真是眉飞入鬓呢!还有这双眼睛,怎么能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呢?啧啧,你看看这鼻梁,这嘴唇......人家说嘴唇薄的人会很薄情,我看你的嘴唇不算太薄,也不算太厚,吻上去刚刚好,嘻嘻!” 百里千桑拉下她的小手,目光灼灼:“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呢?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副样子很诱人?难不成你是故意诱惑我的?” “哧――” 华潋轻笑一声,好像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任由百里千桑握住她的手,只笑道:“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谁诱惑你啦!你的脸皮果然够厚,你说我是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脸皮那么厚,又总爱欺负我的人呢?” “难道你不正正是喜欢我的脸皮够厚,和喜欢被我欺负?” 百里千桑也不生气,依然双眸含笑,带着宠溺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华潋。 怀中的娇俏人儿又是发出一阵“咯咯”的轻笑声,素指轻轻点上他高挺的鼻梁:“是呀,我就是喜欢你脸皮够厚,就是喜欢你欺负我,别人欺负我,我还不愿意呢!所以呀,你要感到幸福才对!” 说完,又自顾自地嬉笑了片刻,下一刻脸上却染上了伤心难过的表情,眸光闪闪,似有泪光。 “可是百里千桑,你说我们能这么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多久呢?我也不奢望太多,只愿每日在梅园中等着你,等你回来,我们***扑克,就算我盘盘都输给你,就算要我喝完整个百里王府的梅酒,我也愿意。可是?可是我很怕,我很怕好景不长,你终有一日,还是丢下我,娶那董家二小姐,到时候,我可,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华潋越说越伤心,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埋头在百里千桑胸前失声痛哭。 心中一阵钝痛传来,百里千桑这才知道华潋近日来虽然一直装作无事的样子依然和众人有说有笑,即使在自己面前,也从不多问。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话安抚了她,而她也相信他会愿意抛下一切带她走。可是却不知,原来一切都是华潋伪装的坚强,她的心底,还是很担心他会离开她的。 伴随着钝痛而来的是阵阵的心痛,百里千桑把华潋紧紧拥在怀中,尽管华潋看不见,还是目光坚定而温和地许诺:“华潋,你放心,我百里千桑说到做到。就算抛下这荣华富贵,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娶的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一起走,一起平淡到老,没有荣华富贵,没有权力斗争,只有我们两个人,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泪水模糊了华潋的视线,她虽有酒意,却并为真正酩酊大醉,听得百里千桑如此坚定许下的承诺,她不由酒醒了几分,愕然台头怔怔地看着百里千桑。 四目相交见,恰似一泓秋水,温柔缠绵,百里千桑点点头,郑重许诺:“对,华潋,你可愿与我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或许会贫困潦倒,或许会疾病缠身。” 她静静凝视他许久许久,依然见他坚定如初,华潋的一颗心早已经感动得一塌涂地,久久才迸出三个字来:“我愿意。” 一句轻轻的我愿意,令百里千桑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她,从她的明眸中也看出了坚定,终于无声地逸出一声叹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 华潋终于破涕为笑,安静地躺在百里千桑的怀中,熠熠生光的双眸开始憧憬着他们日后的生活。 突然,华潋一个翻身,把脸颊靠近了百里千桑,两人突然离得近了,只有微妙的寸尺之间,百里千桑被她这个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回想起自己和她遇见以来,她所做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又何止这么一见? 当下他就释怀了,宠溺地点着她秀气的鼻尖:“小丫头没半刻能够安静下来的。” 华潋不理会他叫自己做小丫头,只是嘿嘿一笑,在百里千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俯身一吻,樱唇覆上他的唇瓣,生疏地轻咬着,舔弄着,就像在品尝着美味的食物一般。 百里千桑先是一怔,随后心中一笑,迎合着她的吻,唇上的柔软却突然离开,抬眸,又见华潋一脸淘气的笑容。 “嘿嘿!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了!莫要被千雪丫头瞧见了又要取笑我们!” 百里千桑知道她是故意的,心中愤恨,哪有那么容易放过这个引火上身的小丫头,在华潋正要离开之时,大手已经紧紧抱紧她的腰肢,反客为主,把华潋压在身下,目光灼灼:“你这个小坏蛋,亲了我就想逃?” 华潋银铃般的笑声从樱唇逸出,却不怕他:“那你想怎样嘛?” 百里千桑不答,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对准那殷殷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霸道地掠夺着她的芬芳,但渐渐地,那霸道的掠夺变成了温柔的缠绵,轻轻的,轻轻的,或舔或咬,生怕弄疼了华潋。 而华潋,早已经闭上了眼,陶醉在这深情的亲吻之中。 ------------ 第四十六章 游花街(一)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也是传统的中国情人节。 华潋呆呆地坐在梅园之中,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皎洁的月光又大又圆,明明如此良辰美景,偏偏华潋却闷闷不乐。 空荡荡的梅园除了璎珞和和一些干粗活的小丫头外,只剩下华潋孤单一人,璎珞见华潋闷闷不乐,连洛千雪和如画缠着她要和她一起出去逛花街也提不起兴趣来,也很识趣地不去打扰华潋。 该死的百里千桑,这几日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居然好几天不曾来看她,就连元宵佳节,也没个人影,她能高兴得起来吗? 华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的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了。 “别再叹气了,再叹也院子里的梅花都被你叹没了!” 带着揶揄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华潋一惊,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张扬妖娆得宛如妖孽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正看着自己。 华潋先是满心欢喜,随后想到百里千桑这几日的不见踪影,才刚刚扬起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没好气地看着百里千桑:“你舍得出现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高贵的紫衣,越发妖娆,张扬而绝美的五官让人根本无法移开眼光,他含笑宴宴地走近了华潋,伸手就要把华潋揽在怀中。 华潋想要闪开,百里千桑好像一早料到她会如此,动作比她更快地一把把她搂在了怀中。 淡淡的梅香蹿进华潋的鼻间,清淡而好闻,华潋鼻尖一酸,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想他了。 “想我了?” 百里千桑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动作亲昵而自然,怀内娇小的人儿是他时刻挂在心头的心上人啊! “嗤,谁有空想你啊?本姑娘是在赏梅赏雪赏月亮,忙着呢!鬼才有空想你!” 明明心里想念得他要紧,连洛千雪拉着要去逛花街也没心情去,可是嘴里依然不认输,倔强地仰着脸,冲着日思夜想的这张脸说道。 “哦?”百里千桑扬起眉,那动作也是好看得紧:“早知如此,我就留在宫中赏花赏月赏美人了不回来了。” “你敢――” 华潋醋意大发,睁着浑圆的眼睛瞪着百里千桑。 “我为何不敢?谁让有人说鬼才会想我?” 百里千桑也不服输,看着华潋吃醋的模样,心里大乐,连眼眸也染上了无尽的笑意。 “就是鬼才想你!谁让你一走就走了好几天,连个鬼影也不见!” 低下头,华潋小声嘟囔着,却一字不漏地让百里千桑听见了。 “怎么?生气了?”百里千桑挑起她尖细秀气的下巴,微眯着眼瞧她,眸中温情脉脉:“我这不是为了你我日后的幸福在做准备嘛?这你也要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 华潋瞪着他,别开头,吸了吸自己发红的鼻子,心里头委屈得很。但想到他是为了两人日后的幸福,再也无法气他了。 百里千桑叹了一口气,轻轻捏着她的小下巴:“好了,我不逗你玩了。今夜父皇终于下了旨,给我和逸霏赐婚,暂定了三月初三作为婚期。” 不出所料,怀内的人儿娇躯一颤,仿佛有一把尖利的小刀在华潋心头划着,她推开百里千桑,不让他看见自己失落的嘴脸。 “华潋――” 百里千桑皱眉,双手紧紧地箍着华潋,死活不愿放手,见她渐渐安静下来了,才空出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双目和他对视。 “我说得很清楚,今生今世,我百里千桑非你沈华潋不娶,就算今日父皇赐婚那又如何,我始终不会娶逸霏,你明白吗?” 这话说得感动又煽情,华潋眼眶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别过脸,无奈百里千桑不松手,只能无奈地对上百里千桑炙热的双眸。 “什么非我不娶,你去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想要骗我,没门!” “我曾几何时骗过你了?”百里千桑皱眉,对华潋的话很不满意:“更何况你才多大?过了年,也不过十七,你以为你很大?小姑娘!” 华潋红了红脸,也是哦,她怎么又忘了自己今生不过是个未满十七岁的丫头呢?换了在现代,不过还是个高中生呢! “那我们怎么办?” 华潋松了一口气,不再和百里千桑赌气,把头埋在他胸前,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放心,一切都快要准备好了,时机一到,我们就离开。” 温柔的话语在头顶响起,华潋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两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两人都不愿意继续下去的话题,又随便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百里千桑拉着华潋的小手,看了眼天色:“走吧!趁着时候还早,我们一起去逛花街吧!” 皎洁的月光之下,华潋的双眸熠熠生光,其实早在除夕之夜她就想去逛花街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可以如愿和百里千桑一同出去了,她自然不会拒绝。 “等一下!”出了梅园,百里千桑突然拉住了华潋,神秘兮兮的:“先到清心阁一趟。” 清心阁是百里千桑的住所,华潋平日里除了梅园之外很少去别的地方,更何况是百里千桑住的清心阁? 看不出来百里千桑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华潋还是乖乖地跟着百里千桑到了清心阁。 两套平凡夫妻的衣裳放在华潋眼前,用料不及他们平日穿的上乘,但也不差,一看就感觉是普通商户人家所穿的衣物。 华潋不解地看向百里千桑,眨眨眼:“这是要做什么?” 百里千桑神秘一笑,附在华潋耳边道:“反正你早晚也要嫁我,不如早些试试当我百里千桑的夫人是什么感觉的?” 华潋脸色一红,明白了百里千桑的意思,闹起了别捏起来。 百里千桑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华潋,换上了那套已婚妇人的服侍。 ------------ 第四十七章 游花街(二) 泰安街是仇都最为热闹繁华的一条街,平日里这里就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今日是元宵佳节,道路两旁的小贩多不胜数,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许多风流才子年轻姑娘也都趁着今日一起来赏花灯,猜灯谜。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对年轻夫妇尤为显眼。 这对夫妇显眼并非因为他们衣着有多么华贵,也并非他们的排场有多么的大,相反,他们只是两个人一路相偕而来,有说有笑,平凡的衣着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商户人家,但气质飞扬,男的俊,女的俏,让人实在无法移开视线。 只见那位身着一袭胭脂红的夫人笑意盈盈地指着道路两旁的花灯,眼中神采飞扬,星光熠熠,面如皎月之洁,又如清莲之清,可谓是清丽无双,倾国倾城。 而那位夫君,一袭白袍,身长玉立,一直紧紧地拉住这位夫人的手,可见是担心这拥挤的人潮让他们走失。他看着那位夫人的目光柔和宠溺,时不时顺着夫人的话语说一两句话,看上去琴瑟和谐,恩爱无比。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一眼,过多的注视终于令华潋有些尴尬了。她凑近百里千桑道:“你说为什么那些人都只盯着我们看,是不是我们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百里千桑勾唇一笑,眼前这张脸美貌动人,气质出尘,自然引来众人的注视。于是他拉着华潋来到一个卖面具的商铺,挑选了两个面具,各自带上。 果然,一戴上这对牛郎织女的面具后,两人的容貌隐在面具之后,大家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道路两旁的花灯之上。 “千桑,我们去猜灯谜吧!” 华潋拉着百里千桑,目光一直停留在两旁的花灯上,蠢蠢欲试。 “夫人不是应该唤我一声夫君么?” 百里千桑凑近了她,两人的面具贴着面具,只能从面具底下看到对方的眼睛。华潋目光闪烁,但最终还是甜甜一笑:“夫君,我们去猜灯谜吧!” 心中一动,温暖如春,百里千桑的眼眸染上了无尽的笑意,牵着华潋的手,在前面为她引路,一路来到一个挂满花灯的摊位上。 这个摊位上的花灯不多,但款式却是最为独特的,摊主是一位年轻儒雅的公子,摊位前挤满了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猜中。 华潋见众人因为猜不出灯谜而苦恼,不由来了兴致,拿起其中一个鱼戏莲花灯下的灯谜,只见几行清隽的小字写着: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 歪头想了半天,华潋依然想不出答案来,只见身旁的百里千桑气定神闲地摘下灯谜,面具下的脸庞含笑奄奄,朝那儒雅公子道:“谜底可是白头偕老?” 话一出口,围观的人们都不明所以,华潋喃喃重复着那几句诗,还是想不通。 那儒雅公子面露欣喜,摘下那花灯,双手奉上,递给百里千桑:“这位公子猜中了谜底,这花灯,就属于公子您的了!” 华潋瞪目结舌,心想这百里千桑是不是瞎猫遇到了死老鼠?这谜底好像跟这灯谜没什么联系吧? “公子手中这鱼戏莲花灯本是一对,不知公子能否猜出另一个灯谜呢?” 儒雅公子指了指另外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笑道。 未等百里千桑上前,华潋已先一步拿起了纸签,依然是清隽的字体写道:“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糖难溶。只要两人心不变,终有一日能相逢。” “谜底可是情投意合?” 不消片刻,百里千桑自信满满地道出答案。 那位儒雅公子欣喜若狂,把一对花灯齐齐奉上,又看一眼百里千桑身旁的面具女子,心中了然:“今日难得遇上了知音人,这对花灯就送给这位相公和夫人了,祝两位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没想到这看似老实斯文的读书人竟那么会说话,华潋一怔,有些郝然地看向百里千桑,正巧百里千桑也在看她,两人相视而笑,百里千桑朝那公子拱手道:“承公子贵言。” 离开小摊,华潋一手一个花灯,喜滋滋地问道:“为什么那谜底会是白头偕老和情投意合啊?” 百里千桑望着华潋神秘一笑,却不答话,华潋急了,死活缠着百里千桑央求他给自己解释。 实在被华潋缠得没有了办法,百里千桑终于松了口:“笔上难写心中情,既然连笔都无法写出心中情意,那自然依然是白纸一张,所以为‘白’;到此搁笔到此停,‘搁笔’和‘停’都是‘到头’的意思,意为头;有情日后成双对,自然是‘偕’;无情日后难相逢,是‘到老难逢’,自为老。” 后面的百里千桑并未多做解释,但华潋已经是一脸恍然大悟:“其实这谜底也不是那么难猜嘛!可为何都没有能猜对?” “这个问题嘛,我倒想问问你,既然这么容易,为何你却猜不对?看来啊!我还真没说错你呀――” 百里千桑故意使坏地说一半少一半,华潋一开始还没搞懂百里千桑说的什么意思,但一看他揶揄的眼神,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又骂我是猪!” “我可没说你是猪,明明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某人很是欠扁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华潋气得七窍生烟,性子又是冲动,气冲冲地甩开了百里千桑的手,大步就往前走。 百里千桑想拉住华潋,可是已经为时甚晚,一边在身后叫着华潋不要乱走,可是转眼间,人潮人海中,哪还有华潋的身影? 可如今后悔也已经没用了,百里千桑懊恼地摘掉了面具,脸上写满了担忧,忙四处去寻找华潋的踪影。 ------------ 第四十八章 游花街(三) “大坏蛋!大混蛋!百里千桑那个竟然敢骂我是猪!本小姐跟你没完!” 一路走还一边骂,华潋忿忿不平地一路狂奔,任凭身边的人潮拥挤,她也依然使劲地一路往前。 “哎哟――” 前方不知为何突然人潮涌动,本来很有秩序的人们突然骚动了起来,华潋一时未曾注意,竟被人狠狠地推搡在地,同时惊叫一声。 只见人群中的男男女女都欢呼着,推搡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被推倒,华潋脸上的面具也因为摔倒而跌落下来,眼看着前方的人们就要不小心踩到自己身上,华潋吓得已经无法动弹,甚至以为自己今日会被踩成肉酱了。 就在华潋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暗自懊恼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一把把她拉起,随后跌落到一个男子气息浓厚的怀抱之中。 “谢谢――” 华潋抬头想要感谢,却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琥珀色的眸子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看,那感觉就像被人从头倒了一盆冷水似的,令华潋浑身一颤。 似乎是感受到华潋的害怕,那男子神色一变,那张刚毅英挺的脸庞硬生生勾勒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来。虽然如此,但总算是没那么可怕了。 “这位姑娘没事吧?” 那男子不但长着一张冰山美男的模样,连声音也是冰凉凉的,比前段时间下大雪的天气还要冷。 华潋被这座冰山轻微地吓到了,也没有去注意到明明自己作妇人打扮,这男子却唤自己为姑娘。 她摇摇头,有些戒备地后退一步,随后又想到是这冰山美男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这样做好像过意不去,于是赶紧开口:“谢谢这位公子相救!” “姑娘不必多礼。只是这里人流太多,姑娘孤身一人,还是小心些,免得被撞伤了。” 没想到这男子冷冰冰的,竟然会说出这种关心人的话来? 华潋一时也忘了自己方才有多么害怕这个冰山美男,偷偷拿眼尾打量着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冰山美男长得竟那么好看!虽然比不上百里千桑的五官精致完美啦!但五官刚毅如同雕刻出来一般,加上不言苟笑,整个脸庞看起来酷酷的,简直太配冰山美男这个称号了!至于身材嘛,若是按照现代的计算方法,足足有一米九几呢!猿臂蜂腰,简直是模特身材! 啧啧啧,这位冰山美男长得可真是人间极品啊! 华潋边看边在心中感叹道,就差没流口水了。 冰山美男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光,依然是咧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姑娘,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华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冰山美男不大好看的笑容,心想,这美男定是往日不多笑,这笑容看起来怪怪的,就好像别人拿着枪去强迫他笑似的!还是不笑比笑的好看!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华潋还是很努力地收回了自己惊艳的目光,很努力地维持着她的淑女形象,笑不露齿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公子救了我,又怎会吓到我?可是公子,你别怪我直言,公子气度清华,天人之姿,却实在――不适合笑啊!” 冰山美男没料到华潋竟然如此直接地指出他笑得并不好看,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未表露出来,只道:“不瞒姑娘,在下乃习武之人,平日只会舞刀弄枪的,确实是不言苟笑。” 华潋讪讪一笑,突然也觉得自己太过直接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壮硕男子,若是一下把对方惹怒了,单凭他一只手也能把自己捏死。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华潋觉得自己还是早些开溜的好,对那冰山美男甜甜一笑:“多谢公子相救了!我也该回去了!多谢多谢!” 华潋一边退后一边拱手客套道,差点又被身后的人潮推搡得险些摔倒,那冰山美男正欲上前再一次英雄救美,可有人比他快一步扶住了华潋。 “小心些!” 一个熟悉的怀抱突然护住了自己,避免了又一场跌倒。 华潋回过头,果然是百里千桑正一脸愠怒地看着自己。 华潋因为刚才险些被踩成肉酱,心里后悔自己冲动误事,见了百里千桑,心中的火气自然也下了许多,甚至更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忙双手挽上了他的手,激动地道:“你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被人踩死了!呜呜――” 本来百里千桑还因为华潋的乱走而又担忧又生气的,可一听华潋这么半撒娇地说道,心中的火焰就被扑灭了许多,低头检查了华潋一番,见她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并不算太过狼狈,方才松了一口气。 “没摔着哪里吧?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乱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知道分下轻重,若是刚才出事了,你说如何是好?” 百里千桑难得像唐僧似的唠唠叨叨,华潋却不觉得他烦,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耸拉着脑袋:“你下次不说我是猪,我就不会乱跑了啦!” 说完,她才想起方才救了自己一名的冰山美男,正想跟百里千桑说,可抬头一看,哪还有什么冰山美男的身影啊! 华潋也并未多想,只依然亲昵地挽着百里千桑的手臂,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四周的热闹,才知道原来刚才大家那么激动是因为前方一座精致的绣楼上面竟然有一名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在抛绣球招亲。 华潋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一高兴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拉着百里千桑,指着那绣楼上的美人:“我们去看那位小姐抛绣球吧!” 百里千桑瞪她一眼,却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更何况那么难得出来一趟,就让华潋高高兴兴地玩得尽兴些吧! ------------ 第四十九章 游花街(四) 围观抛绣球的人很多,听说那位抛绣球招亲的小姐是仇国首富王家的千金,因为王老爷晚年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是打算招夫婿入赘的。王老爷左挑右选了许多适龄青年,偏偏这王小姐一个也看不上,被逼得急了,竟然想出了抛绣球招亲这一招。 华潋从前只在琼瑶阿姨的《还珠格格》中看到过抛绣球招亲这样的剧情,她还记得当时电视剧里面那位小姐的绣球是被一个乞丐捡到的,恰好当时微服出巡的皇帝在场,那小姐家的老爷才不得不接受那位乞丐女婿。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看到有姑娘家抛绣球招亲,也不枉今晚走的这一趟,简直是物超所值。 “远看这位王小姐也是一位美娇人,也不知待会捡到她绣球的会是什么人,若是身家清白性格好的还好说,若是相貌奇丑又或者性格不好的,真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别人的热闹,一边又去担心别人。 面对华潋的问题,百里千桑墨玉般的眼眸对上她明亮的眸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捡到绣球的人就一定要和这位王小姐成亲?堂堂仇国首富家的独生女儿,自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嫁进去的,况且传闻这位王小姐眼光极高,想要进王家的门,自然还会有条件的。” 百里千桑的话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华潋听他这么说来,觉得有道理,但是又无比好奇这王小姐招婿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条件,正欲开口追问,旁边一名围观的男子接了话,“王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若是有人有幸捡到绣球,还要回答王小姐的几个问题方能成为王家贵婿。” 华潋恍然大悟,“这样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嘛?若是对方不合自己心意,随时都可以刁难一番,然后不嫁,是吧?” 话一说完,华潋才抬头发现这名和她说话的男子竟然是方才那个花灯摊主,不由欣喜,“原来是你啊!” 那公子不过是随意接了百里千桑的话,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一时有些茫然,“这位夫人是——” 华潋嘿嘿一笑,难怪他没有认出自己来,方才两人都戴着牛郎织女的面具,如今面具没了,连那对花灯特被人潮挤掉了。 不过那位公子也是聪明人,只是略一打量,已是了然,“原来是方才那位相公和夫人!” 这一相遇,也算是有缘,华潋见这位公子颇合眼缘,于是发挥出好奇宝宝的精神来,八卦道:“公子方才不是在那边的摊位上么?难道是听说这里有抛绣球招亲,于是前来凑热闹的?” 儒雅公子脸上原本还挂着礼貌的笑意的,没想到一听见华潋的话,淡淡的忧桑便取代了笑容,只是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那高高在绣楼之上的王家小姐,那眼神,既多情,又伤感。 华潋再笨也猜到这位公子与那位王小姐是认识的,不敢再多问,同时一阵喧哗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王小姐已经在高楼之上轻轻把绣球抛下,那精致的绣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狐仙,众人跳着去抢那绣球,非但没有人能抢到绣球,反而令那绣球越推越远,最后竟然朝着华潋他们的方向而来。 灵光一闪,华潋想起百里千桑的轻功了得,纤手一指,指着那绣球朝百里千桑笑靥如花:“夫君,我要那绣球!” 这一声甜甜的夫君让百里千桑心中一阵碧波荡漾,对上华潋狡黠的眼神还有甜美无暇的笑容,一阵恍惚,只觉得若是此时华潋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为她摘下来。 宛若一阵清风吹过,百里千桑动作又快又利落,待那绣球一靠近,运气提起足尖,动作迅速地把那绣球夺下,送给了华潋。 谁知华潋一接过绣球,就捉起那儒雅公子的手兴奋地欢呼,“我家大哥抢到绣球咯!!” 儒雅公子先是一怔,身子微微一颤,但对上华潋鼓励的目光,也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鼓励着他继续向前。 “多谢这位夫人好意,若是段某今日能抱得美人归,夫人便是段某和依依的在世恩人。” 说完,段公子朝华潋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手里拿着绣球,坚定地在众人或惊羡或嫉妒的目光下朝着那王小姐所在的绣楼一步一步走去。 “希望段公子和那位王小姐能够像今日那个灯谜一样成双成对,白头偕老吧!” 华潋看着段公子坚定的身影,发自内心地祝福着。 她以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女人的直觉来断定,这位段公子,一定是和世间所有迂腐的读书人一样,明明喜欢,却因为世俗而不敢跨前一步。今日就由她沈华潋来当这个红娘,推一把助力,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看来我家夫人很有当媒婆的天分嘛!”百里千桑戏谑地看着华潋,装作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随后伸手轻轻点在她的嘴边,“如果在这里贴上一颗大大的黑痣,就完美了!” 华潋先是没懂,可见百里千桑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象一下自己若是嘴边有颗大黑痣的话—— “百里千桑你找死!就知道欺负我!” 华潋恼羞成怒,握起小粉拳来就要往百里千桑身上砸去,百里千桑轻轻一笑,握住她的人,反手把她抱在怀中,下巴轻轻一扬,“诺,我家的小媒婆,第一次做媒的成果如何?” 顺着百里千桑的目光看去,心中的怒意早已因为绣楼之上的那一幕而冲淡,一种做了好事的成就感斥满心头。 只见高高的绣楼在上,那位段公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位王小姐,王小姐同时也定定地看着段公子,两人就像许久未见的情人一般,待对方一走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紧紧相拥。 华潋不由笑了,笑得甜甜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个元宵节过得真的很圆满很圆满!不知道她和百里千桑,是不是也能无后顾之忧地在一起呢? ------------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上) 美好而充实的元宵之夜几乎让华潋忘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一觉睡到大天亮,若不是那出乎意料的不速之客的到来,估计华潋还会睡到日晒三竿。 因为天气的渐渐回暖,梅树上的朵朵红梅开始渐渐地凋谢,相反,那粉黄可爱的迎春花儿越开越好看,象征着温暖的春天已经取代了冰天雪地的冬日。 百里千桑知道华潋自小在江南长大,喜欢各种各样的花,也费尽苦心地从各处寻来一些珍贵的名花抑制到梅园中来,此时的梅园,可以说是百花争艳,各有特色。 百花盛放的凉亭里头,一名淡紫色长裙的绝色佳人正静静地坐在花丛簇束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美好的画。 华潋刚被璎珞从睡梦中叫醒,远远地就看到了凉亭中的美人儿,作妇人装束,端庄大方,心中正在纳闷,也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妃不请自来究竟所为何事。 “华姑娘,这位大皇子妃是董丞相的长女,自小与大殿下、二殿下一同长大,如今正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呢!” 璎珞很尽心地在身旁为华潋解疑,简单精准地把来者的身份介绍了出来。 董丞相家的长女?那就是董逸霏的长姐咯? 华潋轻轻皱眉,自己明明跟这位大皇子妃素未谋面,而这位大皇子妃却偏偏找上门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二殿下人呢?” 华潋低声询问,心里打算着让璎珞请把百里千桑请来,免得要她替他招待这位“贵客”。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一道旨意就把殿下召进宫了。”璎珞低声道。 华潋点点头,原来百里千桑并不在府中,那么这位大皇子妃,就是有备而来的咯? 算了,兵来将来水来土掩吧!华潋让璎珞紧紧跟在自己身旁,还嘱咐她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寸步不离,免得这位身怀六甲的皇子妃有什么不妥就赖到自己身上来。 “民女参见大皇子妃娘娘。” 行至凉亭前,华潋有些不习惯地行了一礼。那位大皇子妃一见华潋来了,忙让身边的侍女赶紧把华潋扶起来,连同那声音也是悦耳之极,轻轻的,软软的,很是和气,“华姑娘快快请起!不需多礼!” 华潋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随后来到女子的对面坐下,这才得以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真是一位素雅的美人儿,虽不是明艳动人,也不是倾国倾城,但是身上那股子淡然高雅的气质,就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古人常说,女人如花,若把眼前的绝代佳人比作花儿的话,那自然是一朵清华无双的九秋之菊。 华潋暗暗惊叹,没想到董逸霏的长姐竟然是一位这么清妍动人的美人儿,五官和董逸霏有四分想象,相对来说五官还没有董逸霏的精致呢!但胜在气质素雅,甚是养眼,只需要一眼,就忍不住被这样的美人儿的气度所折服。 “不知道大皇子妃娘娘纾尊降贵来到梅园,所为何事呢?” 华潋收回自己惊艳的目光,朝着女子大方一笑。 董素秋也是一脸惊艳,没有想到自己妹妹口中那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竟是如此清丽无双,不但容貌出色,肤若凝脂,就连身上那高贵的气质,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所能拥有的。 “华姑娘见笑了,我自小与千桑一同长大,在我眼中,千桑就好像我的弟弟一般,作为姐姐的,来弟弟的府邸,又怎算是纾尊降贵呢?” 董素秋莞尔一笑,素手纤纤,亲自为华潋斟了一杯花茶,“华姑娘尝尝这花茶吧!滋阴养颜的。” 华潋点点头,举止不由得比往日里来得要端庄优雅许多。估计是对面坐着的这位美人儿的缘故吧!明明温柔似水,平易近人,却偏偏让华潋生出一种不敢怠慢的姿态来。 这也许就是美人的威力吧!特别是这种宛若天仙般的人儿,让人感觉只能远观而不能亵渎。 “逸霏最近每回见到我,都忍不住在我面前提起华姑娘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位世间少有的美娇娥。” 董素秋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又没有因为自己是大皇子妃的身份而端起架子,华潋突然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不由笑道:“娘娘过奖了,华潋第一眼见到娘娘,才知道什么叫绝色美人呢!” “华姑娘真会说话。我虽是初次见华姑娘,可不知为何,却感觉异常的亲切,若是华姑娘不介意,大可叫我一声姐姐吧!”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妹妹我就不客气了!”华潋笑眯眯,心中却不敢不堤防,“对了,姐姐是来找二殿下的吗?真是不巧,方才妹妹听璎珞说,二殿下一大早就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 董素秋动作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白玉瓷杯,“妹妹说错了,姐姐今日来,是特意来看看妹妹你的。” 果然如此。 华潋心中想着,脸上故作惊讶,“姐姐此话怎解?” 董素秋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侍女,那侍女躬了躬身,退出到亭子之外。 “姐姐可是有话要与妹妹我讲?” 华潋见状,也没有让璎珞退下,只是笑眯眯地问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第一眼看到董素秋,或许华潋会被她的容貌气质所惊艳,但也只是一瞬,毕竟她对董素秋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帝皇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心机深沉的,她不能不防,唯有装傻了。 “妹妹是聪明人,姐姐也不需要多说,那么这位姑娘——” 董素秋宛若星辰的眸子轻扫一眼立在一旁像个木桩似的站着的璎珞。 璎珞也想退下,可想到华潋方才叮嘱的话,如今没有华潋的命令,也不敢退下。 “姐姐不要介意,璎珞也不是外人,姐姐有什么话,大可直说,何况姐姐身怀六甲,有个侍女在身边侍候,也是好的。” 华潋赶紧打圆场,生怕董素秋真要把璎珞使开。 董素秋也没想到华潋竟然会这么防着自己,但想到自己腹中确实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也随着她了,“既然如此,那姐姐便开门见山了。” ------------ 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下) “相信妹妹已经知道陛下赐婚的事情了吧?千桑和逸霏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三。”董素秋淡淡地开口,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不放过华潋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华潋低眸浅笑,“自然是听说过的,二殿下乃天子骄子,器宇轩昂,董二小姐又是身娇肉贵,俏丽动人,两人甚是般配呢!” “妹妹说的不过是客气话而已,姐姐又如何不知?”董素秋见华潋不动声色,且说着客套话,心中叹息,“爹爹和娘亲自小就疼爱逸霏,从小到大,逸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过任何挫折的。可是在陛下赐婚这件事请上,却因为千桑拒婚而十分伤心难过。” 芊芊玉手执起瓷杯,替董素秋倒上一杯,华潋静静地等待着董素秋的下文。 “逸霏心思率直,有很多东西也只是看到表面而已,但是作为她的长姐,姐姐很明白,千桑一直以来不过是对逸霏是亲妹妹般对待罢了。至于妹妹你——”董素秋说着,温柔的目光落在了花团锦簇的梅园之中,“从千桑让你住入这个梅园开始,到他四处为了寻来各种名贵花草,姐姐就知道,千桑这个孩子,总算定下心来,喜欢上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华潋的错觉,华潋觉得董素秋说这些的时候,眉目间充斥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曾经跟百里千桑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一般。可是董素秋不但比千桑年纪要大,而且还是他的皇嫂,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华潋抽回神思,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微微笑道:“姐姐今日来,是担心妹妹会从董二小姐手中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幸福么?” 董素秋把眸光重新落在华潋脸上,从她得体优雅的笑容上,不难看出她对自己充满着防备,董素秋轻轻叹息,其实这也难怪华潋会防备自己的,毕竟,她是逸霏的长姐啊! “妹妹误会了,姐姐今日来,不是想要妹妹离开千桑身边的,而是希望妹妹你,日后能够和逸霏一起好好地侍候千桑,不要再让他受苦了。” 说着,董素秋似水眼眸带着一种充满母爱的慈祥,华潋一窒,“实在很抱歉,姐姐今日这趟恐怕是白来了。” 在董素秋疑惑的目光之下,华潋嫣然一笑,然后继续道:“姐姐一万个放心,妹妹是不会嫁给二殿下做小的,妹妹虽然除了一张臭皮囊之外一无所长,但是妹妹却始终想找一个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董素秋喃喃道,无可否认,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大的冲击力了,从小到大,她和逸霏都是被父母以皇族媳妇的标准来教导,在她的概念里头,只有三从四德,而华潋的这些话,对她来说,可谓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妹妹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也难怪千桑会爱上你。可惜呀可惜——”董素秋素手紧紧握着华潋的手,“既然妹妹这么说,那么定是不会继续留在千桑身边了,那么妹妹日后有什么打算?” 日后的打算?百里千桑曾经承诺过处理好一切就带着她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夫妻的。自然,这些是不可能对董素秋直言的。 细细端详着华潋的每一个神情的变化,董素秋微一眯眸,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向往,收回素手,依然婀娜的身子轻轻站了起来,“妹妹你好,这梅园之中,百花盛放,真是美不胜收。” 华潋见她站了起来,又转移了话题,不明所以,只有接了话,“再美丽的花,也会有凋谢的一日。” “是啊!再美的花,也会有凋谢的一日,但春去冬来,只要落地生根的地方适合自己的成长,那么也终会有重新盛放的那一日。相反,春花冬栽,水土不服,那花期就会更短了。妹妹,你可明白?” 董素秋突然转过身来,温柔的眼眸似乎变得犀利了一些,一丝锐利一闪而过。 她话中有话,华潋自然是听懂了,甚至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锐利,也让华潋心虚地低下了头。 别看董素秋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可她的话就像是绵里针似的,一双清明的眼眸仿佛能把人的心思给看穿。 华潋沉默不答,董素秋也没等她回答,素手摘下一朵盛放的兰花,放在鼻间轻轻一闻,又道:“千桑就是那在温室中长大的名种花,却因为一时迷失而远离了温室,过了几年居无定所饿寡淡日子。还记得千桑回来的那一日,皇后娘娘见千桑清瘦了许多,都心疼得哭了出来,又追着问了千桑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日子,更是心痛难言。作为人媳,姐姐只希望,皇后娘娘日后不必再为千桑担惊受怕,而千桑也不需要过些本不应该他过的日子了。千桑是人中之龙,该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妹妹,你可懂?” 字字清晰入耳,华潋怎么会不懂?她不得不去怀疑,这看似无害的董素秋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千桑要私奔的计划了吗? 华潋的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她真傻啊!她怎么会忘了养在皇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心思慎密,城府极深的呢?看来,这就是今日董素秋来的目的吧! “姐姐的良苦用心,妹妹懂得,但是妹妹不懂的是,二殿下已经回来了,又即将大婚,又怎么会重新过回从前的日子呢?” 华潋眨眨眼,故作天真地掩饰着心底的心虚。 董素秋执起华潋的手,笑得温婉动人,“有妹妹这番话,姐姐就放心了。妹妹如此善解人意,端庄大方,日后若是妹妹改变了主意想要留在千桑身边,姐姐定会尽全力,也会帮着妹妹的。只是希望妹妹切莫意气用事,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的了。” 说罢,没等华潋回答,在婢女的搀扶下渐渐地消失在梅园之中,偌大的梅园,只剩下华潋和璎珞主仆两人。 ------------ 第五十二章 前尘往事(上) 春风拂过脸颊,就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儿女的脸庞一般,温柔怜爱,伴随着满园的花香迎面扑来。 尽管眼前春光明媚,置身于百花丛中的华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今她的脑海里面一直在回想着方才董素秋说的每一句话,且不说自己对她理解不深,按照方才的情况来看,董素秋今日来的确不是让她离开百里千桑的,反而是希望她能够留在百里千桑身边,和董逸霏一同好好对待百里千桑。 可是作为百里千桑的皇嫂,董素秋的态度着实可疑。华潋看得出来,董素秋对百里千桑的关心中似乎带着一些愧疚,所以才会带着怀有身孕的身子来警告华潋的。 “华姑娘!” 怔忪间,璎珞一脸担忧地伸手在华潋面前挥了挥,华潋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竟然连璎珞连唤了自己几声都没听见。 “姑娘,你没事吧?这里风大,你穿得又少,不如我们先回屋里去吧!” 华潋点点头,此时的脑子正一团乱,一边猜测着董素秋和百里千桑之间的关系,又一边想着百里千桑之前为何有皇子不当,偏偏要跑出去浪迹天涯。 “璎珞,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王府的?”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让华潋很想知道百里千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小猫的爪子一般,在心里面挠着,心痒难耐,却无法抓痒一般。 “璎珞是从陛下赐这座王府给二殿下的时候就进的王府。” “那对于二殿下的事情,你也应该大概知道吧?我想知道,当初二殿下他,究竟是什么原因离开京城远走他乡的。” 璎珞不知华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知自己侍候的这位姑娘一肚子的鬼主意,又聪明伶俐,为人和善,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和华潋亲近许多,对于华潋所问的,也几乎是知无不言,但是这个今日华潋问的这个话题却是王府中的禁忌,璎珞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 “姑娘,奴婢觉得,你若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亲自去问殿下吧,奴婢知道的不多,不敢乱说。” 看璎珞的眼神闪烁,华潋就知道璎珞定是有事隐瞒着自己,华潋也不为难,点点头,“好吧,那我自己去问。” 顿了顿,华潋又停下了脚步,“璎珞你先去准备午膳吧,我去冬苑找千雪玩,带上如画就好。” 璎珞不疑有他,点点头。 华潋又去找上了正在房中刺绣的如画,才一路朝着洛千雪居住的冬苑走去。 尚未进入冬苑,在门外就能听见洛千雪大呼小叫的声音来,华潋十分好奇地上前一看,原来洛千雪正在指使几个小丫鬟帮她做风筝呢! “千雪!怎么这么好兴致,想到做风筝来了?” 华潋虽然两世为人,但是依然不改孩童心性,一见了风筝就欢快地迎了上去,看着快要完工的风筝爱不释手的。 “咦?华潋,如画,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说给你们一个惊喜呢!没想到你们自己就来了!”洛千雪一见了来人,兴高采烈地一手拉着华潋,一手拉着如画,“你们看,这是师兄以前教我做的风筝,好看不?” “没想到你师兄还会做风筝啊?”华潋看着精致的风筝,朝如画道,“如画,你心思慎密,不如你帮他们看看这风筝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的吧,我和千雪有些话要说。” 如画点点头,眼看着华潋拉着洛千雪进了屋子里,低下头仔细地查看着风筝。 “华潋,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非要进屋里说啊?” 一进屋,洛千雪就一屁股坐下,好奇地发问。 “是关于你师兄的。我想知道一些他以前的事情,原本我想问璎珞的,可是璎珞那丫头支支吾吾的不愿多说,我想着你们这几年都在一起,所以来看看你知不知道百里千桑当年为什么离开京城。” “原来就是这件事请啊,我以为什么事儿呢!” 洛千雪大咧咧地一挥手,华潋以为她知道当年的隐情,不觉心中一喜,“究竟是为什么,快点告诉我!” 华潋欣喜的模样让洛千雪大为疑惑,“华潋,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师兄当年的事情?” “你先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等下我自然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华潋一脸认真道。 洛千雪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就把当年初愈百里千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华潋。 原来在五年前,十五岁的百里千桑突然孤身一人误闯了端南山的迷阵,险些命丧黄泉,多亏了洛千雪的父亲,也就是百里千桑后来的师傅洛南天救了他一命。 那时候的百里千桑,因为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而且全身都是血迹,洛南天就让年仅十一岁的洛千雪帮忙照顾着百里千桑。 在洛千雪照顾百里千桑的那段时间里头,百里千桑一直被梦靥缠身,口里不停地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华潋打断了洛千雪的回忆,心急地发问。 “这么久了,我都快忘记了。”洛千雪喃喃道,小脸皱成一团,想了许久,终于拍案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师兄口里喊着的那个名字,好像是素秋。对了!就是什么素秋的!” 素秋,董素秋,果然是她。 华潋的脸色一下子有些苍白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 洛千雪又把后来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但都是百里千桑梦靥中所说的一些呓语。无非就是他心爱的女子要嫁给他人了,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大哥,百里千桑一怒之下去找了董素秋,结果却从董素秋口中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一直以来,董素秋只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般看待,她所爱的人,是他的皇兄,百里千尧。 百里千桑当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心爱的女子成为自己的皇嫂这个事实,所以一怒之下就离开了京城,独自一个闯荡江湖。 ------------ 第五十三章 前尘往事(下) “后来师兄昏迷了四天四夜才醒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师兄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所带的盘缠,因为路上遇上劫匪,被洗劫一空,又因为受了伤,才会误闯了爹爹设下的迷阵。” 洛千雪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一副女儿家的娇俏模样,“你不知道,师兄是除了我爹爹之外,我这辈子所见的第一个男人,当时他虽然落魄,但是浑身上下有一股高贵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很好看,虽然他的眼里总会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忧伤,但是我还是觉得,师兄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当时幼稚的想法,直到遇到了华潋你,我才知道,师兄最好看的笑容,是为你而绽放的。” 念及往事,再想想如今,洛千雪还是不禁有些心伤,毕竟少女时美好的情怀,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从前的百里千桑心中有个叫做素秋的女子,而如今的百里千桑,身边有华潋。至于她洛千雪,只能一辈子只做他的师妹了。 “千雪,如果我说,我今天见到了那个叫做素秋的女子......” 静静地听着洛千雪口中说出了一些华潋并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后,华潋苦笑地开口。 “什么?你今天见到了那个素秋?” 洛千雪瞪大了眼睛,难怪嘛!她就说华潋怎么会突然问起了师兄从前的事情呢? 华潋苦涩地点点头,“恩,见到了,是一个很美好很淡雅的女子,让人只看一眼就无法忘记。” “她来找你做什么?” 因为当年就是这个女子害得师兄险些命丧黄泉的,于是乎,洛千雪对于董素秋自然不会有好感,甚至有着深深的敌意。若不是她,当初师兄又怎么会差点死去了呢? “她看起来很愧疚,我想是因为知道当初千桑险些因为她失去了性命吧!她是董逸霏的姐姐,来找我,自然是希望我日后能和她的好妹妹一起好好侍候千桑。” 华潋自嘲道,省下了董素秋疑似知道她将要与百里千桑私奔的细节。 “什么?那个女子竟然是董逸霏的姐姐?岂有此理!一个董逸霏还不够,没想到那个害得师兄那么狼狈,伤心了好几年的女子竟然是她的姐姐!她还有脸来让你和董逸霏一起共事一夫?” 洛千雪气得脸都红了,激动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把董素秋狠狠地教训一顿。 “好了好了,你先别气了!” 华潋赶紧拉着激动的洛千雪坐下,柔声安抚道。 “你叫我怎么能够冷静下来?你不知道,当年的师兄,那种眼神,光是想起来我就心疼,那四年来,师兄每日每夜都在苦练武功,就像发泄一样,直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皇后娘娘中毒的消息,师兄才肯离开端南山。我原本以为,师兄就要因为那个女子,一辈子都不再走出端南山一步了......” 说着,洛千雪的眼眶已经一片湿润,忍不住泪流满面。 华潋的心也因为听闻百里千桑和董素秋的往事而抽痛抽痛的,但现在她更内疚的是让洛千雪想起了不高兴的往事。 “过去了,都过去了,千雪,你看你师兄如今不是好好的么?我想你师兄他,一定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了。” 华潋说着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话语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心痛,什么叫做情殇,虽然董素秋如今已经是百里千桑的皇嫂,又怀有他的侄儿,连百里千桑也说要带着自己私奔,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没底,害怕得紧,害怕百里千桑从未忘记过董素秋,害怕百里千桑会因为董素秋的原因而丢下自己去娶董逸霏,又害怕百里千桑跟自己私奔后,过上的日子,恐怕是比从前更加难过的。 此时此刻,华潋的心情简直心乱如麻,她真的很想抱着哭泣的洛千雪,陪着她一起狠狠地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柔声安抚着洛千雪,把所有的不安埋在心底。 “华姑娘,千雪她怎么了——” 如画的声音弱弱地在门外响起,似乎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原本好好的洛千雪突然哭了,胆怯地不敢上前。 华潋赶紧回过神来,收起了眼底的哀伤,“如画,风筝弄好了吗?” 心思慎密的如画捕捉到华潋眼中一闪而过的爱上,却装作没看到,点点头,“恩,弄好了,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想着说正好可以去放风筝了。” “听见了吗?千雪,从前千桑教你做的风筝,如今又由你教给了别人,而且做好了哦!”华潋就像哄着小孩子似的哄着洛千雪。 还好洛千雪心思单纯,有什么都是来得快去得快的,一听见风筝弄好了,而且这风筝里头还有着和百里千桑曾经美好的回忆,赶紧抹干眼泪。 “好,我们去放风筝,我们就在后院里放,待会师兄回来了,一定也能看见的!” 眼看着洛千雪破涕为笑,华潋拉着她的手,跑到院子里去看那只大大的风筝。 “真是好看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筝!”如画看着那足足有两人大的风筝感叹道。 “我怎么觉得经过了如画的手,这个风筝看起来更加地精致好看了呢?” 华潋一手抚上风筝,朝着洛千雪眨眨眼,意思是,洛千雪弄出来的风筝,不会有如画加工过的风筝精致。 洛千雪闻言,不由撇撇嘴,“是呀,如画一直都是心灵手巧的,我自然是比不上的,但是你也别忘了,这个风筝是我教大家做的哦!如果没有我,你们待会怎么可能有风筝玩?” 气氛变好了许多,几人相视而笑,有说有笑地抱着大大的风筝往那空旷的后院走去,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后院,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 第五十四章 小产(上) 巨大的风筝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后,终于在三人的同心协力下徐徐地飞上了天空,所有的烦恼就想这风筝一样,跟着风飞扬起来,随后烟消云散。 清脆的笑声响遍整个王府后院,百里千桑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那高高飞起的风筝,心中一动,那色彩缤纷的风筝,让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那段曾经美好的回忆。 他循着风筝一步一步地我朝着后院走去,双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院,只见几名活泼的少女正在合力放着风筝,因为风筝巨大的缘故,三名笑靥如花的少女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拽住风筝绳子。 被两名少女围在中间的少女身穿一声淡黄色的衣裙,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清丽无双,笑容就好比那和煦的阳光一般,灿烂夺目。 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百里千桑几乎以为自己在梦中,而在梦中,他又重回到十五岁那年,她十七岁,他们无忧无虑,那时候的她,最爱穿黄色的衣裙,笑靥如花,清妍无双。 回过神来,百里千桑黯然失笑,他今日怎么了,竟然把华潋当做了她。 百里千桑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几人放飞风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眼神也跟着那风筝飘呀飘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哎呀——” 惋惜的一声惊叹,百里千桑回过神来,只见那巨大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摇曳着,因为刚才飞得高,飞得远,所以如今正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缓缓落下,难怪华潋他们会发出一声惊呼来。 “真是可惜,好好的风筝怎么突然会断呢?” 洛千雪百思不得其解,从前百里千桑做的风筝断线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她第一次做就让风筝断线了,真是可惜。 “风筝断线了,还可以再做,也证明了师妹你学艺未精。” 百里千桑的声音突然出现,众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声深蓝色蟒袍的他今日看起来威风凛凛,剑眉星目,少了几分随和,多了几分庄重。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们了!” 洛千雪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仿佛真的被百里千桑吓到了一般。 “我见你们玩得高兴,就没有来打扰你们,若是我出现了,估计这个风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百里千桑仿若无事地说笑着,可是华潋从刚才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她突然敏感地发现,今日的百里千桑,有些不一样。 按理说,平日百里千桑就算回到来多累,都会先把进宫的蟒袍换下来,穿上平素喜欢穿的衣服,另外今日百里千桑的笑容看起来虽然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她总觉得,他的眼神飘渺,似乎人在跟前,心却飘远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敏感多疑的一日,看来董素秋的出现给她造成的影响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华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毕竟董素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了,而且董素秋如今是他的皇嫂,又怀有了身孕,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了,一切不过是自己多想了罢了。 思及此,华潋就像往日一样和百里千桑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地离开后院。 百里千桑送着华潋一路走回梅园,洛千雪因为制造风筝失利而闷闷不乐地回了冬苑,只有如画一路跟着两人,眼看着就要回到梅园,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影,冲出来,扬起巴掌,就要往华潋的脸上甩去。 “逸霏,你做什么?” 还是百里千桑眼明手快,挡在华潋跟前,一把捉住了董逸霏的玉手,神情生气地问道。 “千桑哥哥你放开我,逸霏今日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替我姐姐取回公道!” 此时的董逸霏,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镇定,眼眶红红,一脸愤恨地瞪着华潋,似乎恨不得把华潋五马分尸。 华潋听得一头雾水,董素秋才刚走没多久,而且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不一会儿董逸霏就来了,还说要替她姐姐取回公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华潋她根本不认识皇嫂,逸霏不得无礼。” 不知是不是华潋的错觉,只见董逸霏一提起董素秋,百里千桑的神色就紧张了许多。 “千桑哥哥,我姐姐她——小产了!” 董逸霏的手被百里千桑紧紧箍住,此时正生痛生痛的,又想起自己可怜的姐姐来,不禁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究竟发生何事?” 百里千桑面若寒霜,望着总算跟上董逸霏脚步的侍女们冷冷问道。 其中一名董逸霏的贴身侍女因为追着董逸霏而神色匆匆,上前一步后,道:“回二殿下的话,方才奴婢陪着二小姐一起去看望董妃娘娘,董妃娘娘正巧从外头回来,二小姐问董妃娘娘去了哪里,董妃娘娘便说刚到过梅园来见华潋姑娘,谁知道话没说完,董妃娘娘就觉得肚子绞痛,然后就、然后就小产了!二小姐心急,所以没等董妃娘娘苏醒过来,就匆匆赶来梅园了。” 这个婢女的话不但让百里千桑神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华潋的俏脸也是一阵苍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董素秋前脚刚从这里离开了,后脚就说小产了。 她明明记得,董素秋来梅园后根本没碰过任何东西,就连那花茶也是董素秋自己带来的!怎么如今小产了,竟然赖到自己头上来? 百里千桑不可置信的冷冷目光落在华潋花容失色的脸上来,在他看来,如今华潋脸色苍白,定是和董素秋小产的事情脱不了关系,现在他的心情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失望。 “方才皇嫂来见过你?” 百里千桑的模样很可怕,神情很是冰冷,就连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华潋一阵心慌,点点头,想要解释,可是百里千桑人已经拂袖而去,根本不给任何机会华潋解释。 ------------ 第五十五章 小产(下) 一种叫做心痛和失望的情绪泛起心头,华潋望着百里千桑心急如焚地离去的身影,心如刀割。 他方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她吗?他真的以为是她害得董素秋小产的吗?为什么他连一句解释也不愿意给自己?还是因为那个是董素秋,他对于她的紧张导致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颗心就像坠入了冰冷的海底一样,越来越冷,明明是阳光灿烂,却冷得华潋浑身发抖,眼眶涩涩的,却哭不出来。 原来真正心疼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眼看着华潋的身子如柳絮般飘然而落,如画赶紧一把搀扶起华潋来,神色担忧,“华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如画啊!” 华潋在如画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画,为什么他连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是不是因为,我在他心中,根本不及那董素秋半分?” 说完,没等如画回答,华潋眼前一黑,竟然晕倒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屋内烛光摇曳,床畔却不再似从前病倒一样,有着百里千桑陪在身旁了。 华潋望着空落落的床边,脑海里有一些凌乱的片段,今日董素秋所说的话,洛千雪所说的一切,还有百里千桑不相信的眼神,都让华潋心冷如冰。 或许,她该看清楚一样东西了。或许,百里千桑根本不那么喜欢自己,若是他真心爱着自己,又怎么会不相信她呢?又怎么会一听到董素秋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呢? 呵呵,原来一直以来,百里千桑最爱的人都是董素秋,一直没有改变过。 心,狠狠地下坠着,华潋支撑起有些发软的身子,穿上之前出府穿过的小厮服侍,执起笔墨,留下了一张纸条,趁着璎珞还没出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夜色如许,皎洁的月光落在地面上,可以映出华潋此时的脸色是有多么的苍白,她一身小厮打扮,又因为如今正是午夜,所以在王府里走动可以说是畅行无阻。当然,中途还因为迷路而走错了路,但是摸索了一回后,华潋终于找到了花园里的那个狗洞。 沈华潋啊沈华潋,没想到你两世为人,身份娇贵,今日竟然要沦落到从狗洞偷跑的地步了? “谁在那里?!” 正在华潋准备躬身爬进狗洞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吓了她一跳,她想找地方躲起来,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武功,没等华潋躲起来,就已经来到了华潋跟前。 “华潋?” 疑惑的声音在跟前轻轻扬起,气息中带着酒香,华潋一听这个声音,竟然委屈地落下泪来,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是我,怎么样?” 借着朦胧的月光,百里千桑看到两行晶莹的泪水在华潋脸颊滑落,他的心一痛,突然紧紧地把华潋拥入怀中,却什么话也不说。 “百里千桑,你放开我!” 华潋挣扎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的怀抱让她迷恋又害怕,害怕有一日,这个怀抱会不再属于她。 “不要动!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百里千桑不顾华潋挣扎,依然紧紧地抱着她不放,任由她耍赖地又打又踢,就是不愿意放开手。 “你快放开我!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吗?你不是以为是我害得你的心上人小产了吗?你不是不相信我,不给我解释吗?你还抱着我做什么?你滚,你滚!你快滚!” 满腔的委屈和愤怒一时间喷涌而出,也顾不得理智和仪容了,此时的华潋,就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狠狠地哭着,泪水布满了整张小脸,止也止不住。 百里千桑突然松开了怀抱,逼迫华潋目光与自己对视,只见眼前的百里千桑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看着华潋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愧疚。 “华潋,对不起,我不是想瞒着你的,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提及。今日这件事请,我承认,我是做得不够好,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我不应该不给机会你解释。但是那不是因为她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只是因为,她如今是我的皇嫂,皇嫂她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胎,而我又即将要离开这里,不能再以皇族的身份为皇家传宗接代,我担心的是皇家的血脉啊!从皇兄那里回来后,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不过是想起我今日这样对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而已啊!傻瓜!” 女人就是天生的心软,华潋也懒得去想百里千桑这话是为了哄自己,还是为了掩饰什么,总之她宁愿相信这些话是真的,她宁愿相信百里千桑是真的单纯地担心皇家的血脉而已。 “你敢发誓吗?” 华潋止住了哭泣,但脸上泪痕犹在,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百里千桑。 百里千桑在她的注视下,举起了手发誓,“我百里千桑对天发誓,若我今天说的话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五——” “不要说了!我相信你了!” 华潋赶紧伸手阻止百里千桑的毒誓,她愿意相信他,就算他骗了她,她也绝不会忍心看着他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对不起,华潋。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你,我也只会相信你,好吗?” 百里千桑重新把华潋拥入怀中,紧紧拥住她,动情地道。 华潋把头埋进百里千桑怀中,把所有的泪水和鼻涕都抹在百里千桑的衣裳,声音就像蚊咛一般应道:“你说的,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百里千桑使劲地点点头,两人静静地在月光下相拥了片刻,百里千桑突然想起了什么,注视着华潋的双眸道:“话说,华潋,你方才来这里,该不会是想要爬狗洞离开吧?” “刷”地一声,华潋的小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该死的百里千桑突然提起这件事请来,华潋气从心来,狠狠地锤了一下百里千桑的胸膛,恼羞成怒地离去。 百里千桑失笑,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把华潋拥入怀中,语气温柔,“好了,我逗你玩的。我给你一个令牌,下次如果我再惹你生气,你就再也不用从狗洞偷跑了,带着令牌,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王府,还可以在仇国国境内自由出入,如何?” 华潋如猫鸣的声音在他怀中闷声道:“拿着你的令牌,那不是去到哪里都可以被你找到?我才不会那么笨,哼!” 百里千桑失笑,看来华潋真的不是那么笨嘛! ------------ 第五十六章 选择(上) 未免夜长梦多,百里千桑提早准备好了一切,打算提早和华潋离开仇国,眼看着一切都快要准备好了,宫中却传来了皇后病重的消息,让原本打算带着华潋私奔的百里千桑不得不心急如焚地进宫侍候在皇后左右。 仇国皇后霍氏,生皇长子百里千尧,皇二子百里千桑,入宫数十年来宠冠后宫,帝后情深,成为天下佳话。 然而霍皇后自从生了皇二子后,身体就大不如前,甚至曾经中过一种世间少有的剧毒,若不是百里千桑以身冒险从靖国皇宫盗来了解毒圣药,恐怕霍皇后一早已经毒发生亡了,而这次董素秋小产,对一直以来盼望抱孙的霍皇后打击甚大,一病不起。 由于霍皇后是因为生下自己而疾病缠身,百里千桑离宫出走那几年又让霍皇后忧思成病,百里千桑对于霍皇后,可谓是又心疼又愧疚,如今一听说霍皇后病重,连忙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连夜进宫陪伴在身侧。 三天三夜,这一次百里千桑进宫一趟,又是三天三夜不曾归来,华潋在梅园之中,心中焦急,更是担心霍皇后的身体情况。毕竟那是百里千桑的母后,爱屋及乌,华潋还是十分担心她的,只是因为自己身份尴尬,除了担心之外,什么也帮不上忙。 如画看在心里,知道华潋是因为什么而担忧,便出谋道:“华姑娘既然担心皇后娘娘,何不去寺庙替皇后娘娘祈福?听说仇都的南华庙特别的灵,不如让如画陪姑娘一起去吧!” 换了是从前,对于如画这个提议,华潋定是一笑置之,但是经历过穿越重生的华潋,如今不得不相信鬼神怪力的存在,于是便同意了如画的建议。 华潋吩咐璎珞准备一些祈福的东西后,只带上如画和洛千雪,就前往南华庙为霍皇后祈福了。 南华庙香火鼎盛,华潋来到南华庙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诚心祈祷,希望霍皇后身体能够早些康复,并且以后都健康长寿,那么她和百里千桑,就算离开了仇国,能够听见霍皇后一切安好,也算了解了一件心事了。 祈祷完后,如画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几人在南华庙住下,斋戒沐浴七天,为霍皇后祈福。 前世作为无神论者,今生又是贵为公主,就算离了皇宫,在百里千桑身边的这些日子以来,华潋也是好吃好喝,这也是她两世为人的头一次过这种只有青灯常伴的日子,这让华潋一开始并不能够接受。 第一夜,华潋在床上辗转难眠,难以入睡,最后还是忍不住趁着夜色出了房间,坐在亭子里发呆。 没想到这头一天到南华庙,百里千桑竟然出现了。 当华潋看到那一身月牙白长袍,玉面长身的百里千桑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那月光下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几日不见,百里千桑憔悴了许多,不但胡渣都没来得及刮去,连那原本如宝石般好看的黑眸,也布满了血丝,憔悴不堪。 她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从前那个自己所认识的神采奕奕的百里千桑,华潋几步上前,却又举步艰难,她不敢上前,害怕这是幻境,可是思念却蔓延心间,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扑倒在他怀中。 他的怀抱依然是她所熟悉的感觉,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忘了身在何处,两人一直沉默着相拥,仿佛只要能这样永远抱着对方就足够了。 最后还是华潋没忍住,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中陪着皇后娘娘吗?怎么会在这里?” 布满薄茧的大手轻轻抚上华潋光滑的小脸,月光皎皎,佳人如画,这一切都美好得仿似一幅画。 “华潋,我想你了。” 他托着她的脸,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疲惫的眼眸里写满了对她的思念。 简单的一句我想你,就让华潋崩溃了,这几日里她既担忧,又不安,也不知为何,自从百里千桑进了宫,华潋的一颗心就一直没有安定过下来,仿佛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令她心神不宁,最终决定来寺庙为霍皇后祈福。 “才几日而已,你却瘦了那么多——” 华潋颤抖着小手,轻轻抚上百里千桑削瘦的脸庞,十分心疼。 “母后她病得很严重,连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我——” 百里千桑说着,竟然眼眶都湿了,华潋心中一窒,忙凑上小脸胡乱地吻着他的脸,“不会有事的,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来为皇后娘娘祈福了吗?南华庙是最灵验的寺庙,你相信佛祖,它一定会保佑皇后娘娘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的!” 这样的百里千桑真叫她害怕,脆弱,疲惫,瘦弱,就像是个无助的小孩子,连那看着她的眼神,也是那么的无助。 “华潋,我......对不住你。” 百里千桑逃避着华潋的吻,目光闪烁地不敢再看她一眼。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明亮得让他无法看着她的眼睛去说一些伤害她的话语来,他只能逃避她的眼神,才能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你说什么?” 华潋双手一松,挣开了百里千桑的怀抱,连连后退。 百里千桑没有去拉她,只是低垂着头,受伤地道:“母后她,估计快不行了。这些年来,我不但没有尽到为人子的责任,还让她为我担心,若不是因为我,母后她的身体就不会变得那么差,那么今日就不会这样。这一切,都怪我......” 冷,好冷,她觉得好冷。 华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突然明白了百里千桑想要说什么,虽然从董素秋找过自己后,她就一直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当这一日来临的时候,她却怎么也无法接受。 “你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冰冷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百里千桑了。他微怔住,抬头看她,只见月光下的她,个子娇小,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衣,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带着几分戒备地看着自己。 他的心一阵一阵的痛,他很想上前去抱住她,给她一丝温暖,可是脚上却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 第五十七章 选择(下) 紧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是母后虚弱和充满期盼的脸,突然华潋受伤的脸庞又闯入脑海中去,两张脸交替在眼前,让他无法抉择。 “我答应了母后,提前和逸霏成亲,就在七日后。” 最终,百里千桑还是做出了抉择。他选择了放弃华潋,去迎娶董逸霏,已完成霍皇后的心愿,希望能够借此婚事冲喜,让霍皇后快些好起来。 果然,他还是选择了他的母后。 华潋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就像是被狂风吹得垂垂欲坠的花朵一般,但她强忍住,紧紧咬着牙关,明亮如水的眸子狠狠地盯着百里千桑。 “所以说,你决定放弃了我,是吗?”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或许这个答案一早已经在她心中盘踞着。若有一日让百里千桑去选择,她沈华潋还是比不上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以及他的家国重要。 “华潋,我别无选择,那是我的母后,我没有办法看着她这个样子,还丢下她和你一起离开。就算我做得出来,日后我的良心也会不安,今生今世,我只能负你了。” 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模糊了华潋的视线,华潋的心很痛很痛,就像是活生生地被人撕裂开了两半来,她不怪他,就算换了是自己,也是不会愿意丢下自己的父母不理,自己独自去风流快活的。可是她呢,她要怎么办?一颗心完全交托给了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娶别人吗?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身份娇贵,父皇母后又极疼爱自己,但是华潋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融入这个世界里头。 对于华潋来说,这个世界如今唯一能让她有所牵挂的人,是他,百里千桑啊!可是如今他都不要她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愿意理解你的选择。所以百里千桑,我祝你和董二小姐幸福,希望你日后娶了她,就要好好对她,再不要为前尘往事所牵挂了。” 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华潋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勉强地露出一个笑颜来,对几步之遥的百里千桑说道。 这几步的距离,如今在他们跟前,却是变成了咫尺天涯。 华潋的话让百里千桑更是心疼得无法言语,他原本以为华潋会怪他,甚至会打他骂他,哭着问他为什么抛弃她,但是没有想到,华潋竟然还能说出祝福他的话来,并且还说能够理解他...... 傻瓜,明明都哭得那么伤心了,可是为什么,却还要强颜欢笑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笑容,是他所见过的最丑的一张笑颜呢?可是就是这张丑得不能再丑的笑颜,却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心,令他更加心疼她。 他很想上前,而确实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着华潋而走,可是眼看着一步一步就要走到她跟前,华潋却又一步一步地后退。 “你回去吧!”华潋昂头看着天空,似乎在强迫着泪水回到眼眶,冲他一笑,“看你这么憔悴的样子,董小姐看到了该会心疼了。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皇后娘娘,还要董小姐,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 “华潋——” 浓重的哀伤布满了双眸,百里千桑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感受属于她的温度,而华潋却一直摇着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你就回去吧!就当做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我,而我,也会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平淡地过日子。”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忘掉你从前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吗?虽然我知道要你当我的侧妃会很委屈你,可是华潋,至少这样我们能相守一生,我也答应你,这辈子,我只会对你好,只会爱你一个。” 百里千桑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针一般,刺痛着华潋的四肢百骸,痛得钻心。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想,你始终不是我的良人,你有你的责任,你有你的无法选择,但是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华丽的笼子,我可以去选择我自己要过的人生!百里千桑,如果你爱我,就放我离开吧!” 华潋决绝地说完,头也不回,百里千桑眼看着华潋纤瘦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看着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男儿泪也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百里千桑苦笑,没错,他是有他的责任和选择,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可是残忍的老天却要他二选一,他选择了血浓于水的母后,就注定要放弃心爱的女子。可是华潋呢?又何尝不残忍?为了那个所谓的追求,她就要抛下他了吗? 他没有去追她,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华潋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要求她委屈自己嫁给他为妾,所以如今,他只能放手。 明明相爱,却最终不能相守一生,如今一人向左,一人向右,或许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 第五十八章 重遇(上) 整整一夜未眠,往日里明若秋水的一双眼睛如今就像是两颗又肿又大的桃子一般,红彤彤的,在苍白的小脸衬托下,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憔悴而苍白的面容,再穿上素白的衣裙,华潋整个人看起来弱质芊芊,如三月扶柳般不盈一握。 昨夜的事情并未让华潋停下为霍皇后的祈福,她依然在如画诧异的目光之下,早早地跪在佛堂之上,诚心为霍皇后祈福。 洛千雪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华潋没有去在意,直挺挺地跪倒在软垫之上。 “不好啦不好啦!华潋不好啦!” 佛堂清净地,本不该随意喧哗,但是洛千雪人未至,声先到,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了佛堂,一见了华潋,还没来得及发现华潋的憔悴,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话一口气吐完。 “华潋,我刚才听说师兄和董逸霏的婚事被提前了!怎么会这样啊!华潋你在这里诚心为皇后娘娘祈福,师兄怎么可以——啊!华潋你的眼睛怎么那么肿?” 洛千雪一阵大呼小叫后惊觉华潋的眼睛肿得像是桃子,听见自己这番话后却出乎意料地并未有多大的回响,只是静静地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洛千雪。 “千雪,佛堂清净地,不可大声喧哗。” 华潋似乎没有听见洛千雪的话似的,只是云淡风轻地叮嘱了几句后,就继续闭上双眸祈福。 洛千雪急了,“华潋,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说师兄要和董逸霏提前成亲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着,她就要去扯华潋的衣摆,华潋睁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清冷,“千雪,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浮躁,既然如此,不如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如画陪着我就好了。” 洛千雪没有想到华潋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能够理解华潋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而且那眼神又是如此的陌生,她疑惑地看着华潋,“华潋,你是不是一早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你能够如此平静?” 华潋转过头去不看洛千雪,闭上眼,眼睛涩涩的,泪水早已经在昨夜被流光,“早知道还是晚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董二小姐成亲,一早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提前还是推后,又有什么区别?千雪,你回去吧,这里并不适合你,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洛千雪咬着牙,不甘心地不愿离开,只是定定地杵在原地,“华潋,你明明很伤心的,为什么不哭出来?为什么还要替皇后娘娘祈福?若不是皇后娘娘,或许你和师兄就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傻千雪呵!就算没有霍皇后,百里千桑与她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呵!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罢了! “千雪,你是个率直单纯的女孩,太复杂的事情会污染了你的心灵,如果你当我是姐妹的话,就听我一句,离开京城吧!回端南山,又或者是闯荡江湖,也总比留在京城要好。” 幽幽地说罢,华潋不再看洛千雪,朝着佛像又是深深地鞠了几个躬,才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禅房走去,任由洛千雪说什么只装作没有听见,直到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她才终于支撑不下去,跌坐下床上。 也不知道洛千雪在门外守了多久,最终还是在如画的劝说下,方才肯离去,华潋在房内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无动于衷,连如画来给她送来素食,她也没有动过。 一直到了入夜,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才终于打开,华潋娇弱的身子在月光之下更显羸弱,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华庙。 两日前来南华庙,是齐伯安排了软轿把华潋送上来的,而今日离开,却是华潋一步一步趁着月色离开的。中间华潋也不知道绊倒了多少次,每次她都是咬紧牙关重新爬起继续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天一夜未睡的她终于支撑不住,在一个踉跄后,眼前一片黑暗,晕倒在地。 华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正巧也是入夜,她甚至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会儿而已,眼前的景象并不真实,她悠悠坐起,浑身虚弱无力,半晌后方才确定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头。 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发现身上已经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摇摇晃晃地来到烛火燃烧的桌子旁边,搀扶着才能站稳。 喘了一口气,华潋歇息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往门边走去,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一名朴素的妇人,大概三四十岁,黑胖黑胖的,脸圆圆,看上去十分和善。 那妇人一见了华潋醒来,还自己下了床,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碗,扶着华潋重新回到床上,咿咿呀呀地比划了一通,大概就是叫华潋不要下床随便乱走之内的。 “是大婶你救了我吗?”华潋感激地看着眼前这名哑妇人。 那哑妇人把瓷碗端过来示意华潋喝下后,才指指点点地指着门外,华潋看不太懂,只能微笑地看着哑妇人沉默不语。 哑妇人见她不懂,也不心急,又一次比划着让华潋不要离开床一步,就大步往外走去了。 华潋这才来得及看自己身在何处,只见这是一间简朴的竹房,房内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桌两椅,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妇人又匆匆回来,这时她并非一个人,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长玉立,容貌出众,却浑身上下透露着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那妇人指了指华潋,又指了指那名冰山美男,华潋这次看懂了,原来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位冰山美男。 “原来是这位公子救了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 华潋说着,朝着那冰山美男就是一个鞠躬,那男子动作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来就把华潋扶了起来,阻止了她的谢礼。 “姑娘不必多礼。” 华潋这才抬起头来,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名冰山美男,竟是觉得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面。 ------------ 第五十九章 重遇(下) “公子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从前见过?” 华潋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名男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冰山美男只是一个眼神,那妇人就笑眯眯地退下了,房里只剩下华潋和男子两人,华潋甚至能够感觉到整个房间突然就温度变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元宵之夜,唐某确实与姑娘见过一面,当时姑娘对唐某说了一句话,唐某可是终生难忘。” 这冰山美男看起来冷冰冰,看着自己说话时,那琥珀色的眼眸却少了几分冷意,声音虽然冰冷,却不像印象里头那些冰山美男一样寡言少语。 可是对于美男的提示,华潋还是没有回想过来,按理说如此样貌出众的美男,她应该是只需要见了一眼就能记住的才对呀,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印象呢?难道是自己昏迷过度,变傻了吗? “姑娘是第一个敢面对面对唐某说在下笑得不好看的人。” 冰山美男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华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大灰狼盯着肥美的小羊似的。 华潋忍不住打了一个震,仔细地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原来是公子你!公子几日之内连救了小女子两次,真是小女子的福星啊!” “唐晏。” 冰山美男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两个冷冰冰的字来,华潋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冰山美男。 又是这副呆呆的模样,唐晏忍不住又笑了,这次他是真的笑,只是他的面部线条本来就是如刀刻般刚毅,这一轻轻一笑,并不能让他看起来柔和些,反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更为骇人的感觉来。 华潋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吃人的妖怪似的,又是一个寒颤,唐晏知道,又是自己的笑容把她给吓到了,于是把笑容敛起,解释道:“在下唐晏,姑娘可以叫我做唐大哥。” 真是个面瘫啊! 华潋心中暗自诽腹,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一个明明长得十分好看,却偏偏笑起来比不笑还要凶神恶煞的男子,说得好听点是个冰山美男,说得难听点,就是个面瘫。 可是如今寄人篱下,对方又是身份不明,华潋再蠢也不会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只是甜甜一笑,回报地道:“那就多谢唐大哥了!小女子姓华,单名一个潋字。” “原来是华姑娘。”唐晏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颀长的身材站了起来,“华姑娘刚刚苏醒,身体尚未恢复,就暂时留在胡大婶这里住下吧!胡大婶虽然是个哑巴,但是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胡大婶提出,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 真难为这个冰山美男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来,在华潋的认知里头,身为冰山美男,就应该高贵冷艳才对,偏偏这位冰山美男却是外冷内热。 送走了冰山美男唐晏,胡大婶又转了进来,这一回手里端着几碟开胃的小菜和米饭,比划着示意华潋快些趁热吃。 华潋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但是肚子却饿得快要吐黄疸水,这一见胡大婶做的小菜,虽然简单,却是极开胃的,不由有了胃口,谢过胡大婶后,就赶紧动筷大快朵颐。 在胡大婶这里休息了几日,华潋的身子总算恢复了一些,虽然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大安稳,但偶尔帮着胡大婶做做家务,也央求她教着自己裁缝了一身男装,总算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 这日,华潋一早醒来,就准备拜别胡大婶离开,却没想到几日未曾出现的唐晏却突然出现了。 唐晏一进来就看到华潋一身男儿打扮,眉目间依然带着女儿家的娇态,本身又是天姿国色的,这么一打扮,更是添了几分韵味。 “华姑娘要离开了?” 唐晏的目光有些惊艳,但只是一刹那,就恢复了原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华潋。 华潋没想过他会突然出现,有些尴尬和拘束地一笑,“唐大哥莫要见怪,我本想和你提前说一声,但见你几日都没有出现过,又不愿打扰胡大婶,所以就准备和胡大婶说一声就离开了。” 唐晏恍若未闻,只是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来,“既然华姑娘执意要走,唐某也不作多留,这里一些银子,希望华姑娘收下。” 华潋本不想接受,但想想自己离开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自己这一路逃离,又是居无定所,没有银子可是过不下去啊! 想到这里,华潋也不矫情,结果荷包,揣进怀里,笑颜道:“那就多谢唐大哥了,日后若有缘再见,小女子定会还给唐大哥!” 说罢,华潋越过唐晏就想要走,唐晏的声音再一次在身后响起,“敢问姑娘是打算去哪里?” 所谓吃别人的口软,拿别人的手软,听唐晏开口问道,华潋也不好不回答,只虚无缥缈地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家,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 虽然已经尽量地故作潇洒,可是说到最后,华潋的鼻尖已经酸酸的,想到自己明明身为一国公主,如今却有家归不得,连原本以为的良人也即将成为他人的夫君,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唐晏把华潋的脸色变幻看在眼中,却装作为看到,拱了拱手,“华姑娘果然非寻常女子,那么唐某就祝华姑娘一路顺风。” 华潋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这冰山美男也是个爽快人,又因为他连续救了自己两次,心中顿时对他好感顿生,只是无奈相识得不是时候,偏偏她如今只想要迫不及待地离开仇国这个伤心地。 华潋也学着唐晏潇洒地拱了拱手,“唐大哥,告辞了!” 唐晏目送着华潋娇小的身影离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华潋,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 第六十章 大婚(上) 二月初一,春回大地,在这春光明媚的一天里,仇国都城迎来了一件普天同庆的喜事。仇国二皇子殿下与当朝董丞相二千金董逸霏成亲,并且和大皇子殿下百里千尧一同册封为王,真可谓三喜临门! 如今的百里千桑,已经是堂堂醇亲王了,成亲礼仪虽然是提前了一个月,但是阵仗一点也不弱,不但按照亲王的礼仪准备一切,甚至还是仇国人们近几十年来,看到过的最为隆重的一场婚礼。 一大早,醇亲王就出发去迎接新娘子,迎亲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为首的百里千桑高高坐在一匹伟岸的黑马之上,一身大红喜袍,把他衬托得温润如玉,嘴上虽然一直微笑着,但是墨玉般的眼眸中却写满了深深的疲倦和哀伤。 一切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进入了十六人花轿,丰厚的嫁妆加入了迎亲队伍,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围绕着京城转了一圈,每到一处,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人群之中,一个衣裳凌乱,面黄肌瘦的小乞丐,正被人们一推一攘地站不稳脚步,但是一双出乎意料的明眸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俊如天人的新郎哥,一双明眸湿濡濡的,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述说。 这分明是一个奇怪的乞丐,但是人们都只顾着看热闹,根本没有人有空去注意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百里千桑虽然直挺挺地坐下马背上,但是一双眼睛却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这几日他一直有派人去四处寻找华潋的下落,只是可惜,丝毫没有她的消息。 他以为,他今日成亲,只要华潋还在京城,定然会出现,于是派了亲卫在人群之中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可是一路过来,一切如常,不由得让他大为泄气。 难道华潋真的已经离开京城了吗?她一个弱女子,可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够盘缠,若是遇到坏人了,又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百里千桑懊恼到了极点,若不是自己因为母后的事情而扰乱了心神,又怎么会让华潋如此轻易地逃离了呢?他又怎么会忘了,华潋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当初就是为了逃婚,不顾一切地跟着他这个“刺客”偷偷离开的靖国。 往事一幕慕浮现心头,华潋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深刻地印在心间,曾经有多美好的回忆,如今就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痛楚。 华潋啊华潋,你如今的心可痛?你又可知,我的心,很痛很痛? 浓浓的悲伤涌上心头,百里千桑鼻间酸涩,收回在人群中搜索的目光,收敛心神。 罢了罢了,就算华潋尚在京城那又如何,他是要强迫她留在自己身旁委曲成全吗?他知道华潋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不能强迫她,不能用华丽的笼子来束缚着她。 婚宴足足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席,这几日里,百里千桑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累和疲倦,但是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去招呼宾客,喝了很多很多酒,只求一醉,因为只有醉了,他才能麻木自己不再去想念华潋。 百里千桑不知道的是,在他买醉的同时,在京城的某一个角落里,华潋也是一直沉浸在醉生梦死的生活里头。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反而比平日里更加的清醒? 华潋把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都喝光了,双眼迷离,俏脸酡红,但心中的痛楚却是那么深刻那么清楚,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人都在祝福着他和他的新娘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可又有谁知道,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有人在为他伤心得欲罢不能呢? 本来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想,不准再想,但是泪水还是浸湿了她的脸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不甚真实,她甚至看见一名身穿玄衣的高大男子,正一脸冰冷地看着自己,那冷冷的眼神,就像是皑皑雪山上久年不化的冰雪一般,看得她浑身一颤,好冷好冷。 “咦?你不是唐大哥吗?唐大哥,呃!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嘿嘿,来啊,唐大哥,我们一起喝酒,我今日很高兴呢!呃!” 华潋高高举起手中的酒壶,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朝着对面的冰山美男嬉皮笑脸。 唐晏什么也没说,只是面若冰霜地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华潋手中的酒壶,然后弯下身来,轻而易举地就把华潋打横抱了起来。 “呃!唐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啦!” 华潋不甘心地挣扎着,可是唐晏的力气十足,任她怎么挣扎,仍是牢牢地箍着她在怀中。 一道充满怒火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自己,配合上唐晏万年不化冰山脸,就像是热火和寒冰的交织,让华潋酒意醒了一半,终于屈服在唐晏怒火熊熊的目光之下。 安安静静地靠在唐晏的怀中,唐晏的怀抱就像是一座山似的,虽然硬邦邦,却十分有安全感。 华潋突然想起了百里千桑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也不知道此时他的怀中是不是正抱着他新婚过门的娇妻呢? 伤心的泪水点点坠落,一滴一滴地沾湿了唐晏的胸膛,唐晏自从把华潋抱起来后,就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一步不顿地往前大步走着,抱着华潋在身上走了那么远,脚步依然那么快,并且连气也不喘一下。 华潋并不知道唐晏要带自己去哪里,她也无力去猜,她只知道,唐晏救过自己两次,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谢谢你,唐晏。” 华潋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意地落下,也不去追究唐晏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如今只想靠在唐晏身上好好睡一觉,只愿醒来过后,一切的痛苦将会离她远去。 ------------ 第六十一章 大婚(下) 唐晏把怀中安睡的华潋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泪水早已濡湿了他的衣裳,但他毫不在意,放下华潋后轻轻替她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连睡梦也在皱眉的小脸,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唐晏胸腔。 若不是他一直派人跟踪着华潋,估计就不会知道她估计为了再见百里千桑一眼,竟然不嫌脏地易容成小乞丐混进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也估计不会知道她因为百里千桑成亲而伤心地独自在外买醉,更不会知道,原来她爱百里千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没有人知道方才的唐晏有多么的生气,也没有人会理解,作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了别的男子而伤心落泪,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没错,他叫做于晏,靖国大将军于晏,华潋公主的未来夫君。 早在华潋出现在京城大街上时,于晏就已经发现了华潋的踪影,只是他当时有要务在身,同时又很好奇他这位未过门的妻子,究竟胆子有多大,除了跟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刺客离开皇宫逃婚之外,究竟还能做出多少挑战他底线的事情来。 于是他以如画的母亲以作条件,令如画替他做事,一直跟在华潋身边替他传达消息。一开始如画并不情愿,但是因为想要母亲过好些的日子,她不得不做,直到后来得知华潋竟是女儿身后,才终于肯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 所以说,一直以来,对于华潋的一切事情,于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终于意识到,原来他的这位未婚妻,竟然是与别的女子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吸引他了。 “千桑......千桑......” 一声梦中呓语令于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注视着床榻上的人儿,竟然一直在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于晏轻轻眯了眯眼眸,这是他生气的前奏,他多想摇醒华潋,告诉她,他才是她的未来夫婿,至于那个百里千桑,不过是一名她遥不可及的邻国皇子罢了! 大手抚上华潋光滑细腻的脸庞,于晏浑身上下散发出比平日更加冰冷十倍的气息,“华潋,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要怪就怪,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爱上了仇国皇子。” 醉倒在梦境之中的华潋并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当初的一个任性之举,会换来将来一个国家的灭亡。 当然,于晏向来胸怀平定天下的大志,统一中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为了维护一个男人的尊严,和一个男人的嫉妒,仇国将会是他统一天下的第一步罢了。 第二日华潋醒来的时候,因为宿醉的缘故,头痛得就像要裂开似的,她睁开眼看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又是好奇地眨眨眼,终于在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后,瞬间想起了昨日醉了之后见到过唐晏。 “唐大哥——” 华潋撑起身子,想对于晏说些什么,于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打断了她。 “于晏。” “啊?” 华潋睁大了眼眸,不明白什么意思地看着眼前比前几次见他都要冷上许多的于晏,脑海因为一时堵塞,只依稀记得于晏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其余的一概记不起来。 没想到华潋究竟连自己未来夫君姓甚名谁都忘了,于晏大怒,上前来一把捏住了华潋的下巴,丝毫不怜香惜玉,冷冷的目光盯着她,“怎么?出来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连自己未来夫婿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嗯?华潋公主。” 华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如刀刻般的俊脸,“唐大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 于晏!于晏!他怎么可能是于晏!他明明是唐晏,那个在元宵节花街上扶了自己一把,又在南华庙附近救了昏迷的自己的唐晏!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前几次,他明明是那么的友好,甚至还对过她笑——虽然笑得并那么好看啦! 可是怎么,眼前的唐大哥就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可怕,变得那么粗鲁,还变成了她的未来夫婿——于晏? 不,不可能,于晏是堂堂靖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怎么可能会在仇国京城呢?还不止一次地救了自己...... 华潋的每一个反应于晏都看在眼中,他冷冷地笑着,手中力度不减反增,“怎么?华潋公主如此聪明伶俐,难道还想不通吗?一直以来,你都在本将军的掌握之中,若不是本将军一直找人跟踪你,又怎么可能那么巧合,一次又一次在你危难的时候救你一把?” “痛——” 华潋忍不住惊呼一声,该死的,这于晏的力气真不小,而且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被他一捏,也不知道会不会下巴脱臼。 “你也知道痛?” 于晏冷冷一笑,但还是松开了手,华潋因为他的突然松手而整个人跌坐到床榻之上,背后撞到墙壁,一阵疼痛。 华潋狠狠地瞪着于晏,“本公主金枝玉叶,身娇肉贵,怎么就不能痛了?况且你那么用力,若是本公主——” 话未说完,于晏的一个冷冷眸光又扫了过来,华潋一个激灵,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于晏看她这么害怕自己,心中更加烦躁,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统帅三军的统领,平日里面对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纯爷们,如今面对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弱女子,他真的可以说是无计可施。 “公主又如何?回到靖国,你还不是要嫁给本将军?”于晏冷哼一声,“本将军劝你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跑,待本将军把事情都处理完毕,就会带你回靖国。” 说完,走了几步又听了下来,回过头盯着华潋,“你千万别想着逃跑,若不然,你的那位心上人,我可不担保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想到竟然被于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华潋恼羞成怒,随手捞起旁边的不知名物体就朝着于晏狠狠砸去,“滚——本公主不要见到你!” 于晏不闪不躲,就这样任由那朝着自己砸来的瓷碗狠狠地砸在了脸上,碗内是为华潋准备的解酒汤,如今撒了他一身的湿,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额头,正巧被华潋砸中,如今正冒着潺潺鲜血。 华潋吓了一跳,看着于晏的额头上正不停地冒着鲜血,心中又愧又怒,朝着于晏大吼道:“你为什么不躲?” 于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血流着,他也不擦,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眸依然盯着华潋,见她又是害怕又是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一松,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就走。 “神经病!疯子!变态狂!暴力狂!面瘫!” 华潋一见于晏离开,就在他身后一个劲地骂着他,可是人家已经走远了,根本不可能听到她在骂他,当然,华潋才不敢当着那个冰山的面前骂他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捏碎自己的下巴呢? ------------ 第六十二章 逃跑(上) 于晏前脚刚走,一名俏婢后腿就来了,手里捧着温热的醒酒汤,毕恭毕敬地侍奉着华潋,“公主,将军吩咐奴婢侍候您喝些醒酒汤。” 这俏婢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长得是俏生生的,清秀美丽,可是说起话来却是硬邦邦,大有于晏的风范。 华潋随手一挥,心情烦躁得很,“本公主没事,才不要喝什么醒酒汤,谁知道他是不是不安好心,在汤里下了什么药!” 本来华潋只是一时气话才这么说,那俏婢听了,却俏脸拉长,一脸严肃地道:“公主怎么可以怀疑将军呢?将军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公主的事情来。” “谁知道呀,鬼鬼祟祟地来到仇国,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华潋又是很随口地接了婢女的话,那婢女沉默着,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依然拉长着,重复着刚才的话,“请公主喝下醒酒汤。” 这下华潋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生动的美人儿,却偏偏板着一张小脸,说话的语气硬邦邦地像十足于晏。 “你叫什么名字?”华潋皱眉问道。 “回公主,奴婢青娥。”青娥的语气不变,冰冷依旧。 “你跟在于晏身边多久了?”华潋秀眉皱得更加厉害了。 “回公主,奴婢八岁开始侍奉将军。” 难怪了!原来从小就侍奉那冷冰冰的于晏了,难怪这丫鬟也像是女版于晏一样,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本公主要换个丫鬟!” 华潋丢下一句话,没好气地看着青娥。一看到她冷冰冰的脸,华潋就要想起于晏,一想起于晏,她就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嫁给一座冰山,这叫她如何甘心? 青娥一听,连忙跪倒在地,光洁的额头硬生生地磕在地上,“公主恕罪,这里只有青娥一名丫鬟。” 瞧瞧瞧,连这求情的话也说得冷冰冰的,天啊!要她不是对着大冰山于晏就是对着这座小冰山青娥吗?饶了她吧! 见华潋不说话,青娥的头磕得更加响亮了,就好像磕的不是自己的头一样,声声清脆,听得华潋都于心不忍了。 “好了好了,你别磕了!” 青娥总算停止了磕头,可是一抬起头来,饱满的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华潋虽然讨厌青娥没有人情味,但是也不是讨厌她,见她这样,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了额上的鲜血,可是血太多,她这样拭擦,根本毫无用处,反而弄得自己一手血。 “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人磕头,你记住,众生皆平等,更何况你是人?好了,快些起来去处理一下伤口,我这里不用你候着了!” 华潋叹了一口气,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她都身心疲惫了,今夜又一连两次见到别人因为自己而流血,她虽然怕血,但这回都看到麻木了。 只见青娥恭敬地退了下来,低眉顺目,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华潋的话听进去,华潋也不理她,躺平在床上,思绪却越来越清晰,酒意都消失了,想再睡,也睡不着了。 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床帏,华潋问自己,她甘心就这么绕了一个圈子又重新回到靖国去嫁给于晏吗?虽然说之前是因为不想盲婚哑嫁,但是若当初没有遇见过百里千桑也就罢了,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怎么说服自己去嫁给于晏? 心情乱糟糟的,华潋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突然灵光一闪,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于晏的了,不如现在趁着月色赶紧逃吧! 想到便做,华潋蹑手蹑脚地穿戴好衣裳,才没走出几步,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身旁,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公主想做什么,奴婢可以代劳。”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华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叫一声,然后瞪着已经简单包扎好伤口的青娥,“你从哪里蹦出来的?” 青娥低眉顺目,“回公主,奴婢就在外头侍奉公主,公主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奴婢。” 华潋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真的是人吓人吓死人。 “没事,本公主睡觉了!” 很明显,青娥是有武功的,表面上是于晏派来侍奉她的,但很明显,其实是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的。 该死的于晏,竟然如此防着她吗?不管怎样,她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她一定要好好想办法离开于晏的身边!就算要去行乞,她也不想嫁给于晏!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华潋去到哪里,青娥都如鬼魅般如影随形,有时候明明把青娥打发开了,但当她一有什么举动的时候,青娥还是会突然出现,连续几次之后,华潋都被青娥折磨得快要疯了。 好不容易,终于出现了一个转机,竟然让华潋在一次偶然之下发现原来之前照顾自己的胡大婶! 胡大婶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慈祥体贴,比起冷冰冰的青娥来,一个是暖春,一个是寒冬,华潋自然而然的更加喜欢胡大婶。 一见了胡大婶,华潋就软磨硬泡地说服了慈祥的胡大婶为自己送信出去,刚开始胡大婶也畏惧于晏的威严不敢帮华潋,但是经不住华潋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心软地答应了帮忙,华潋当下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赶紧简单地写了一封精短的信,交到胡大婶手中,叮嘱她务必要送到百里千桑手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才刚送走了胡大婶,于晏就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耸拉着脑袋,一脸无可奈何的胡大婶。 华潋一怔,没有想到这么倒霉,胡大婶才刚出了自己的房门,就被于晏给撞上了。 于晏一甩衣袂,在椅子上坐下,一张冰冷如千年寒冰的俊脸阴沉沉的,只是轻轻的一眼,就已经足够把华潋结成冰了。 华潋打了一个寒颤,背脊挺得直直的,强硬地迎上了于晏的双眼。 ------------ 第六十三章 逃跑(下) “本将军记得,应该已经告诉过公主你,若你敢逃跑的后果是什么了吧?” 于晏寒着一张俊脸,语调不用猜,肯定也是千年冰雪般的寒冷。话一出口,在场的华潋和胡大婶都打了一个寒颤。 华潋不愿意屈服,挺直腰,理直气壮地道:“少在本公主面前将军不将军的,你不过是名臣子罢了,本公主才是你的主子,见了本公主不跪拜也就算了,还胆敢在本公主面前自称本将军?依本公主看,于将军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公主吧!” 话音刚落,华潋就看到胡大婶脸色“唰”地惨白,连一向没有人情味的青娥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在华潋还没来得及去想为何胡大婶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之时,于晏已经先一步为华潋解疑了。 一个箭步,一只大手掐上了华潋纤细的脖子上,于晏若寒霜般冰冷的俊脸就在咫尺之间,华潋一窒,只觉胸腔之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一张俏脸也因此憋得通红。 被人掐住脖子的感受真的很不好受,华潋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如今被于晏掐着脖子,真是又痛又怒,她瞪着一双微微凸出的眼睛,艰难地从口中迸出一句话,“有......有本事......掐死......我......” 眼看着华潋的脸色涨得就像是猪肝色一样,胡大婶呜咽了一声,赶紧跪下,死命地磕着头,焦急地朝着于晏求情。 连青娥也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去看眼前这一幕。 华潋朝着胡大婶无力地投了一记目光,见胡大婶狠狠地磕着头,心中愧疚,若不是自己苦苦哀求胡大婶替自己送信,胡大婶又怎么会跪在这里朝着于晏磕头?说到底,都是自己害的胡大婶。 “你以为我不敢掐死你吗?” 于晏的话语就在耳畔,华潋的身子簌簌地发着抖,窒息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可是她怎可忍受如此的耻辱?只是死死地瞪着于晏,一双本就大大的眼眸,如今更是如牛铃一般。 她沉默不语,却在用眼神无声地抵抗着,那死到临头还如此倔强不愿服输的眼神,终于才于晏松开了手。 终于能够呼吸新鲜空气了。 华潋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理顺了气后,赶紧上前扶起仍在磕头的胡大婶,愧疚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胡大婶,快别磕头了,你的额头都流出血来了。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受这些冤枉伤......” 胡大婶见华潋没事,这才在华潋的搀扶之下,不再磕头,但仍然跪在地上,一双苍老的眼眸湿润了,温柔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华潋的手,似乎在安慰华潋,叫她不要内疚。 华潋心中一阵感动,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于晏无情的声音响起,“既然是胡大婶替你送的信,那么按照军法,杖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别说是胡大婶,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要躺在床上养足十来天的伤啊!更何况胡大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这二十大板下去,也不知道—— 于晏的命令一下,当下就有随从从外头进来,捉起胡大婶就往外拖,华潋不顾一切地上前去护住胡大婶,冲着于晏吃力吼道:“你凭什么杖打胡大婶?” “凭什么?”于晏冷笑一声,“本将军就让你知道,下次你若敢再逃,就不仅仅是二十大板能够了事的了!” “我根本没有逃走,不过是送一封信给故友罢了,你就要动手动脚,打打杀杀的,难道在你眼中,暴力就能解决问题,你就不能以德服人?” 呼吸终于恢复了如常,虽然脖子还是会痛,但是已经不妨碍华潋理直气壮地顶撞于晏了。 “你难道敢说,这封信不是你打算送到你的情郎手中的?本将军的未过门妻子与他人私下款通,难道本将军还没有权利去管?” 于晏微微眯眸,没想到华潋竟然还敢不知死活地顶撞自己,若是换了平日,于晏会很欣赏华潋这样的性格,可无奈,当下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是觉得华潋千方百计想要离开自己,让他很是生气。 华潋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气,“有本事你把那封信打开来看下,到底本公主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与人私下款通,若是真如你所说的,就杖打本公主四十大板好了!这件事和胡大婶根本没有关联,你就冲着我来好了!” 于晏阴沉着脸,打开了从胡大婶身上搜下来的信件,拆开来看,这封信竟然是写给如画的,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一切安好,叫对方不要担心自己罢了。 于晏的脸色松动了许多,但他盯着华潋,而她也无惧地瞪着自己,他实在不相信,华潋这封信真的只是写给如画那么简单。 但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于晏也无话可说,只有放了胡大婶。 眼看着胡大婶没事,华潋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谨慎,这封信表面上是写给如画,但实际上是想借如画之手告诉百里千桑自己还是京城之内,但没想到信连这个鬼地方都还没出,就中途夭折了。 “这次就此作罢,但是你不要妄想有机会从本将军身边逃离,本将军说过,若你敢逃,第一个遭殃的定会是你的情郎。本将军说到做到,你不要逼我。” 于晏一把搂过华潋,华潋惊叫一声,挣扎不来,人已经在于晏怀中,任由他捏住自己的下巴逼迫自己看着他,听着他威胁的话语。 “他武功高强,我就不信你能够对付得了他。别忘了,你能力再大,也仅限于靖国,这里毕竟还是仇国的京城!” 华潋不甘示弱,她怎么会小看了百里千桑,认为于晏真的能够随意动手伤害百里千桑? 于晏不怒反笑,“看得出来,公主很是相信他嘛?不过——” 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我要你记住,你,沈华潋,今生今世,不管是人是鬼,都只能是我于晏的女人。” ------------ 第六十四章 威胁 华潋跌坐在地上,看着于晏愤怒地拂袖而去,胡大婶也紧随身后退下,临走前,还不忘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华潋,华潋朝胡大婶微微一笑,胡大婶一窒,不再看她一眼,低着头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青娥一人侍候着华潋,这个时候,青娥上前来轻轻搀扶起华潋,竟然出乎意料华潋意料地安抚道:“奴婢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生气,奴婢看得出来,将军是真的在乎公主您的,公主还是不要再惹怒将军了。” 华潋奇怪地看着青娥,没想到这没有人情味的丫鬟竟然叫自己不要再惹怒于晏?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抚,只是—— “呸,那种变态,动不动就掐我脖子或者捏我下巴,迟早有一天,本公主的下巴或者脖子都要被他掐断捏碎了!十足十的暴力狂!他会喜欢我?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觉得本公主非嫁他不可罢了!” 华潋揉揉自己的脖子,如今还哧哧地痛着呢!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只是如今,一次又一次的逃跑计划都失败了,想必于晏已经在自己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估计是逃不掉的了,只是她,真的要认命嫁给于晏吗?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华潋每日都被困在小小的院落里头,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每天不知时辰地度过,忧郁寡思,不知不觉间,竟然瘦了一圈。 “公主,您还是多吃些吧!” 满桌的美食,华潋看着却无动于衷,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筷子,尝了几口,就没有了胃口,一旁的青娥见状,忙劝着华潋多吃一些。 吃吃吃,每日不是吃就睡,她都快闷死了! 华潋“腾”地站了起来,厌恶地看了那些丰盛的饭菜,只觉得恶心作呕,完全没有了胃口,“不吃!油腻腻的,看了都烦!” 说着,华潋就忍不住干呕一声,青娥脸色微微一变,不再说话,由着华潋在院落里头四处走走停停的。 入夜,于晏竟然带着一名老者来到华潋居住的院落里头,美曰其名是来请平安脉的。 华潋嗤笑一声,她如今公主不像公主的,像个囚犯似的,还请什么平安脉! 虽然不情愿,但华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只见那老者诊了一下脉后,站起来对着脸色常年冷冰冰的于晏恭敬地道:“回将军的话,公主身体安好,一切如常,只是内心焦虑,郁结寡欢,才会没有胃口!” 大夫的话让华潋微微一怔,她愕然抬头,见于晏原本绷紧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段时间没有胃口,吃饱就睡是怀孕了吧? 于晏感受到华潋愤怒的目光瞪着自己,一张原本丰润的小脸如今变得削瘦了许多,心中有些不忍,挥退了所有下人,来到华潋身后,轻轻地把华潋拥入怀中。 华潋厌恶地想要推开他,但一如既往的,挣扎无用,于晏的大手不松不紧地牢牢圈住自己的腰肢,头还靠到她的肩上。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明日,就启程回靖国吧!” 于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往日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疲惫。 华潋的娇躯一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启程回靖国了吗?虽然她是有一点想念靖宫里头的父皇和母后了,可是一想到回去就意味着即将嫁给于晏,她就一万个不情愿。 感觉到华潋的异样,于晏占有似的加紧了怀抱,凑近华潋的耳边,“不要企图逃离我的身边,本将军认定了你,没有任何人能从本将军身边带走你。”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剧情,是不是就是言情小说里头那霸道男主的对白?可是华潋并不想于晏成为她的男主角,她厌烦地甩开头,声音僵硬,“于将军真的以为自己一手遮天?就算你能不让任何人从你身边带走我,但若然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你呢?” 一道尖锐的目光冷冷地朝着华潋射来,于晏把她又箍得紧了一些,“你敢?你就不信,本将军的军队踏平仇国,甚至是踏平靖国?” “你敢?我父皇是君,你是臣,斗胆谋逆造反,天理不容!” 华潋瞪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来。 于晏冷冷一笑,“本将军不敢?公主养在深闺中,自然不知道,如今这靖国天下,已经有一半是本将军的了。你父皇软弱无能,这些年如不是本将军东征西讨,你以为这天下能够如此安定?” 华潋一时语塞,没错,她的父皇的确不是那种威严赫赫的霸主皇帝,她也知道她的父皇更适合地是充当一名文人雅士而非帝王,但是她确实不知道,朝堂之上,究竟是谁的天下。她只知道的是,往日待她如掌上明珠的父皇,不管她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拒绝这场婚事,父皇都只是怜爱地看着她,却每次都不肯松口。 难道父皇是想借自己与于晏的联婚来笼络这位位高权重,号称不败战神的将军? 华潋突然觉得,原来身在帝王家也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和无可奈何。她的娇躯在于晏怀中瑟瑟发抖,连日来的委屈和不甘终于幻化成眼泪,潺潺而下,浸湿了整个脸庞。 感受到华潋的发抖,于晏板正她的脸,见她一脸是泪,心里猜想是自己的话吓到了华潋,于是伸出手来替她拭去脸上的泪,隐隐有些无奈地道:“你放心,本将军并不屑坐上你父皇的帝位,只要你乖乖的不逃,本将军在有生之年里头,定会让靖国上下平安。” 华潋只哭不语,她从前在深宫之中,就经常听父皇、母后,甚至皇姐、皇妹以及一些宫女议论过于晏的事迹,特别是父皇的赐婚旨意下了之后,于晏的一些信息就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耳中。 从那些人口中不难知道,于晏年纪虽然不大,但这些年来东征西讨,确实立下过不少赫赫功劳,甚至手握靖国兵权,她那时只觉得这人定是个权臣,却没有去多想,有这么一位位极人臣的人在朝中,她的父皇,父皇的江山可以很稳当,也可以很危险。 她沈华潋,不是什么伟大的圣母,但是若要她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而害得一国百姓居无定所,那是她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 【第二卷】芳草萋萋惜华年 ------------ 第六十五章 回宫(一) 夜浓浓,云雾深深,大半夜的,华潋从睡梦中被人惊醒,睁开眼来,竟是于晏冰冷的嘴脸,“起来,我们上路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人惊醒就已经很不爽了,偏偏还看到于晏这***寒冰般的脸,华潋怒从心来,扯住被子把自己的头蒙在被窝里头,“神经病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的!你有病!” 华潋困极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可是于晏偏偏不让她好过,一把扯开她的被子,把她从温暖的被窝中拉了出来。 “你到底要干嘛!本公主要睡觉,你快滚出去!” 拉锯战中败给了于晏,华潋蓬头盖脸地朝着于晏就是一通怒骂。 于晏也不与她计较,见她连骂着自己的时候眼睛也是闭上的,就知道她有多困,二话不说,用手中锦被卷起了华潋,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就大步走了出去。 睡意朦胧间,华潋只感觉自己似乎突然被人腾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挥手挣扎,可是打在于晏身上,就像拳头打在钢铁上一样,于晏是毫无感觉,权当瘙痒,华潋的小手却是生生地痛。 于晏把华潋小猫似的样子全数看在眼中,冰冷的眼眸渐渐变得春暖花开了起来,注视着华潋的目光,估计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为温柔的一次,他却毫无知觉。 来到早已准备的马车前,于晏轻轻把她放置在一早铺好的锦被之上,华潋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又平平稳稳地睡在了温暖的床上,转了个身,又继续香甜地睡了。 一个多月后,华潋已经一身华衣锦服,身在四季如春,万花齐放的靖国皇宫。 “公主,自从你离开了,流苏一直吩咐打扫的宫女们千万不能动采薇宫中的一切,如今的采薇宫,和公主你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包括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没有人动过。” 得知失踪了将近一年的华潋终于在大将军于晏的护送下回宫,从小就侍候在华潋身边的贴身宫女流苏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向华潋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可是回来后的华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对于流苏的话语,都只是了无生机地应着。 流苏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甚至不顾礼仪地拉着华潋的手,“公主你到底怎么了?流苏见你回来之后就没有笑过,原本顾盼神飞的眼眸里头也似乎多了很多哀愁,到底是不是在外头有人欺负公主您了?你告诉于将军,于将军那么厉害,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对于流苏的逾规,华潋毫不在意,本来在华潋眼中人就无贵贱之分,更何况流苏自小就在自己身旁,她一早已经把流苏当做亲生妹妹来看待,而流苏也是个直肠直肚的,被华潋一直宠着,所以对华潋说话也是如同朋友般一样。 华潋一听到于晏的名字,俏脸生寒,脸色更是不好看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流苏一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公主,你和于将军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华潋就一肚子的窝火。 回想起来自己当初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身处在回靖国的马车之上,当时不知道有所生气,几乎把马车里头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后来千方百计,耍赖撒泼,甚至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就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逃跑,那个青娥,就像是个影子似的,不管她去到哪里,总是跟在身旁。 最终,逃跑多次没用之后,华潋也认命了,只有乖乖地跟着于晏回到了靖国。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面瘫男!父皇母后要我嫁给他,我宁愿死!” 华潋赌气地说道,提起裙子大步地在石凳上坐下。 虽然她没有忘记过于晏的威胁,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她就不信,她以死相逼,父皇还是不是依然要她嫁给那个面瘫! “公主千万别那么说啊!于将军一表人才,自从公主失踪之后又是尽心尽力地去找公主的下落,公主怎么会那么讨厌于将军呢?于将军平日虽然不言苟笑,但是他还是很英俊的嘛!呃,公主说于将军是面瘫,好像不大好吧......” 看着流苏一脸花痴的样子,华潋毫不客气地一记爆栗敲在流苏的头上,“死流苏,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流苏调皮地吐吐舌,“流苏说的可是大实话,公主你不能因为自己讨厌于将军就对他有偏见!” 华潋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流苏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面讨论下去了,她翻了一记白眼,“说了,懒得跟你说,我要去凤仪宫找母后去!” 昨日华潋回到宫中的时辰已晚,所以父皇母后只是欣喜地在采薇宫中和她说了一会话,后来见华潋实在是累坏了,就离开了,华潋还没有找到机会向父皇母后好好谈谈她和于晏的婚事呢! 华潋正准备往凤仪宫去,突然一个穿着粉红色宫装,粉雕玉琢的少女娉娉婷婷地出现在眼前,一声娇呼:“皇姐!” 紧接着,人已经扑了上前来。 原来是华潋同父异母的妹妹,沈华妍。 见了沈华妍,华潋也是一脸惊喜,“华妍,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们快一年不见了吧!你个子又长高了!” 沈华妍笑意盈盈,一笑的时候,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尤其动人,她的容貌虽然不及华潋的清丽出尘,但是肌肤胜雪,面如芙蓉,如果说华潋是一朵出青泥而不染的白莲那么沈华妍就是那迎霜而开的芙蓉花。 “华妍一听说三皇姐回来了,心里焦急着想要见三皇姐您,所以就赶过来了。”沈华妍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华潋,一双杏眸隐含着水光,水汪汪的,“三皇姐,您似乎又瘦了许多。” 华潋幽幽叹了一口气,怎么能不瘦,一路上,她就从来没有一天不去想百里千桑,而且那许久未曾出现的梦靥又出现了,虽然一如从前,梦中的内容醒来后就记不起来,但是一直睡不好,华潋想不瘦都难! ------------ 第六十六章 回宫(二) 姐妹重聚,华潋不想提些扫兴的事情,拉着沈华妍的手笑道:“估计是路途奔波导致的,没事没事!对了,华妍,我正打算去凤仪宫探望母后,你要一起去吗?” 沈华妍点点头,“正好我也去向母后请安。” 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路上的景致又是久违的小桥流水,就如同一幅精美的江南水墨画一般,华潋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凤仪宫。 来到凤仪宫,皇后杨氏一听闻华潋来了,柔美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颜,拉着华潋的手就在自己身侧坐下,沈华妍向杨皇后请安之后也在一侧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杨皇后就不停地询问华潋这些日子在外头是怎么过的,华潋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并不想母后为自己担心,而杨皇后出于对爱女的担心和关怀,听着听着,竟然眼眶就湿润了。 杨皇后保养得宜的清丽脸庞上如今正一脸心疼,玉手轻抚上华潋的秀发,“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华潋看着母后温柔慈爱的脸庞,也是鼻间一酸,“母后,儿臣如今受些苦不要紧,可是母后,儿臣真的不愿意嫁给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做妻子,若是那样,才是真正的苦!” 找到了机会,华潋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口。可话一出口,别说是杨皇后,就连一侧的沈华妍也是吃了一惊。 “潋儿,你看你说的什么傻话,于将军哪里不好的,嫁给于将军,你怎么可能会受苦?”杨皇后一脸惊讶,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啊,三皇姐,于将军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是对三皇姐你的好,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一听说三皇姐你身在仇国,立马就不顾自身安危地前往仇国去找三皇姐你。三皇姐嫁给了于将军,会很幸福才对,怎么会苦呢?” 华潋小脸完全没有了笑容,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寻着于晏的不好来拒婚的了!因为如今所有人都替于晏说着好话,大家都觉得于晏亲自前往仇国把自己带了回来,就是对她好,可是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像于晏这种胸怀大志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亲自入险境的好吗?他去仇国,根本就是有别的企图。只是人人都说他好,华潋就不能说他不好了。 “母后,儿臣不想嫁给于将军,并不是因为于将军不好,只是儿臣真的不喜欢于将军,儿臣也不想嫁给于将军。母后,您是最疼潋儿的了,您能不能劝劝父皇,让他不要让儿臣嫁给于将军啊!” 华潋拉着杨皇后的手撒娇道。 杨皇后向来心软,听得华潋这么说,也知道委屈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很不好,更何况她身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理应可以自己去选择一个喜欢的夫婿。只是这圣旨已下,对方又是军功赫赫的于晏,这件事情,杨皇后还真的不敢随意答应华潋。 “傻潋儿,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你如今不喜欢于将军,可是以后呢,说不准你会喜欢上他呢?更何况,于将军是难得的好夫婿,嫁给他,你父皇和母后我,都放心啊!” 杨皇后只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华潋了,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身为一国之母,她也知道,这场婚事,不仅仅是家事,还是国事。 “是啊,三皇姐,您就不要多想了,您就让于将军成为华妍的姐夫吧!” 沈华妍嘴上笑道,心中却恨自己为何不是嫡女,又没有华潋的绝世美貌,若是自己的母妃身份再尊贵一些,说不定能嫁给于晏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众口铄金,华潋见撒娇无用,只有暂时不去替这件事情了,又和杨皇后说了一会话,才和沈华妍一同离开了凤仪宫。 此时的御花园,百花齐放,争相争艳,华潋却完全没有了心思去欣赏眼前美景,从前在仇国,她只觉得仇国天气寒冷,令从小生长在四季如春的靖国的自己很不习惯,可是当她回到了靖国,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仇国的寒冷。 仇国再冷,也有他的相伴,靖国再暖,没有了他,也是极地寒冰。 思绪飘得很远很远,连沈华妍在说什么华潋也没有留心去听,直到沈华妍一声娇呼,“三皇姐你看,是于将军!” 华潋心不在焉地顺着沈华妍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的人不正正是令她心烦气躁的于晏? “妍儿,我们走,我不想见到那个面瘫男!” 华潋没好气地转过头,想要装作没有看到于晏似的拉着沈华妍就往反的方向走,可偏偏有人却不让她如意,一个恼人的声音传来,正是于晏身旁的清俊男子——华潋青梅竹马的表弟,平郡王君延天。 “咦,那不是华潋表姐和华妍表妹吗?!” 该死的君延天大声地在身后喊道,一边说着就一边往着华潋她们这边走来。 华潋在心里暗骂了君延天无数遍,但他人已经走到她们跟前来了,连那冰山于晏也紧随其后而来,华潋想装作看不见他们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了。 “呵呵,是你啊,小表弟,真巧!” 华潋干笑几声,双眼却冒着火地在只有两人才能看见的角度狠狠地瞪着君延天。 君延天却只做看不见,故作潇洒地摇着手中的白玉折扇,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华潋,“哎哟,华潋表姐好久不见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啧啧,是不是于将军一路上亏待了华潋表姐你呢?” “是吗?瘦一点不好吗?本公主减肥呢!” 华潋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一旁的于晏,连于晏行礼也装作没有听见。 华潋身为一国公主,于晏即使军功再高,也是臣子,见了后宫女眷,本该依礼不能直视宫中女眷,但于晏却视宫规若无睹,琥珀色的眸子只看着华潋。 “呵呵,减肥,原来于将军喜欢身材苗条的女子,明白明白!” 唯恐天下不乱的君延天摇着白玉折半掩着脸,笑得奸诈,一双狡黠的桃花眼不停地在华潋和于晏身上流转。 华潋丢了一记白眼,知道君延天别的本事不大,最大的本事就是白的说成黑的,所以也懒得辩驳,只道:“于将军进宫想必是有要事,本公主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着,拉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沈华妍就要走。 “诶诶!华潋表姐别急着走嘛!许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念表弟我?不如今日咱们就叙叙旧吧!反正于将军也没什么事了,是吧?” 君延天不放过华潋地一把拉住她,也不管华潋同意不同意,扯着她就往最靠近的凉亭走去。 ------------ 第六十七章 回宫(三) 春光明媚,花团锦簇,美酒美食当前,这本该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切,如今有了于晏的存在,对于华潋来说,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四人在亭中坐下,君延天枉做好人地让于晏在华潋身旁坐下,还不时挤眉弄眼地挤兑着华潋和于晏,于晏本身就是个话少的主儿,华潋又因为于晏的存在而不想说话,而沈华妍也不知怎地,好像有点怪怪的,只一个劲地低头尝着小点,所以只有君延天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渐渐的,连君延天也觉得无聊了。 “哎呀——” 君延天突然大叫一声,当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又无比欠扁地一笑,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看一眼亭外风景,突然灵光一闪。 “华妍,你之前不是说过很想去看看碧玉池的荷花什么时候开吗?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君延天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华妍,还不停地眨着眼,动作如此明显,气得华潋恨不得当场就发作,把面前的东西全部砸向他。 “嗯?”沈华妍听见君延天点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迷糊地抬起了头,“我什么时候——” “哎呀!别说了!你看看你,老是迷迷糊糊的,自己说的什么都忘了,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君延天一甩扇子,动作潇洒利落,拉起沈华妍撒腿就跑,仿佛身后有豺狼野兽,临走前还不忘大声喊道:“华潋表姐,我们就不打扰你和于将军的二人世界了!” 华潋俏脸一青,忍不住开口骂道:“臭小子!看什么荷花,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看下次见面本公主不收拾你!” 再抬头,见于晏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华潋一窒,腰板挺得直挺挺的,“看什么看,笑得那么难看,不如别笑了!” 今日的于晏心情似乎大好,听了华潋的话嘴角竟然轻轻上扬着,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近乎怪异的笑以及刚才似笑非笑的让人发毛,这个浅浅的笑容,可谓是奇迹! 华潋心中疑惑,看得微微一怔,原来于晏也是会笑的,她以为他真的是个面瘫呢! “很奇怪本将军会笑?” 于晏见华潋有一刹那的失神,突然开口道,那天生冰冷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让原本柔和了些的面部线条又仿佛变得冰冷生硬了起来。 “谁有那个心情去看你笑不笑!莫名其妙!” 华潋没好气地应着,夹起一块糕点就放进嘴里,也不看看那块糕点根本就是太大,一口下去就把整个小嘴都塞满了,说话也有些含糊。 于晏不语,只是动作斟了一杯清茶递到华潋跟前,“小心些,别噎着。” 他不开口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华潋就忍不住“噗”地一声,果然是噎着了—— “咳咳咳——水水水——” 华潋被糕点噎得眼泪都迸出来了,从于晏手中捉起瓷杯,就往口里大口地喝下,根本没有留意于晏已经来到自己身后,动作轻轻地扫着自己的背。 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华潋敏感地避开了于晏的触摸,昂起头,不留情面地道:“少对本公主来这套!你以为你对本公主温柔一些,本公主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你吗?你做梦!” 如果换了是别的男子,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恐怕早已经拉下了脸,但是内心强大如于晏,只是从容地回到原先坐着的位置,云淡风轻地道:“不管公主愿不愿意,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公主已经是本将军的人了,不是吗?” “呸!本公主一日未嫁,就不是你的人!” 华潋赶紧撇清关系,不管怎样,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于晏浅抿了一口美酒,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睇着华潋,“公主难道不知道,陛下今日召本将军进宫,就是担心夜长梦多,商议本将军与公主你的婚事吗?” “你说什么?” 华潋花容失色,父皇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嫁给于晏了吗?不可以!不可以!她一定不可以嫁给于晏! “公主需要本将军再说一遍吗?” 于晏抬起眼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华潋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怔怔地失神,但随后一想,不是说商议婚事吗?也就是说有可能很多事情都没有确定下来呢!不行!她要去找父皇!她要告诉父皇,她不要嫁给于晏! 思及此,华潋一刻也不想多留,提起裙角就往亭外跑去,可惜她太过心急,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多亏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扶住了自己,华潋才刚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人已经被于晏揽入了怀中。 “放开我!” 华潋惊呼着,挣脱开于晏的怀抱,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于晏。 于晏见华潋如此厌恶地看着自己,眉头一拧,纵使他内心再强大,纵使他不在乎华潋如何用辞嫌恶地和自己说话,但是这次,他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 趁着华潋刚从自己怀中挣脱出来还没站稳之极,于晏一个欺身,又把华潋拉到怀中,撞上他的胸前。 “你——” 华潋正想说什么,于晏已经冷冷打断,“看来公主不但是不想嫁给本将军,甚至还十分厌恶嫁给本将军呢!只是可惜,你,华潋公主,靖国第一美人,这辈子,就只注定是本将军的女人!” 说完,在华潋震惊的目光之下,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开。 华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失神地向后退着,如果不是亭外的流苏眼明手快,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公主,你没事吧!?” 流苏焦急地扶起了华潋在石凳上坐下,担忧地问道。 无力地摇摇头,华潋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着,俏脸也是一片惨白。 其实,她很明白,自己之所以如此厌恶于晏,不仅仅是因为百里千桑的存在,更多的是,对于于晏的恐惧。她明明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可又很清楚这个男人自己不得不嫁,在于晏的威胁之下,她明白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既然不能拒绝,就只有顺从,可是华潋不甘心,只有用一种排斥、厌恶的方法去面对于晏。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在害怕罢了...... ------------ 第六十八章 帝皇家 “公主,你不要吓流苏!” 流苏见华潋一直发抖着不说话,而牙齿又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明白华潋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于晏,同时又很担心华潋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 华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目似乎失去了焦距,一直望着北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嘴唇被自己都咬得破了皮出了血,华潋才渐渐回过神。 “流苏,我们去御书房。” 流苏不敢多说,只有顺着华潋的意思搀扶着她往皇帝平日处理公务的御书房。 皇帝一听说华潋来了,立马搁下了手头的皱褶,来到了偏殿。 “潋儿,你怎么来了?” 靖文帝年约四十,容貌清俊,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依然眉目清朗,身姿挺拔,一见了华潋,脸上立马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倪然一名寻常人家的慈父。 “父皇——” 一见了靖文帝,华潋就跪倒在地,双眸流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靖文帝。 靖文帝吃了一惊,赶紧躬身欲扶起华潋,可华潋却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只是流着泪看着靖文帝。 “潋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起来好好说,你身子本就娇弱,地又凉,这怎么受得了?快快起来!” 华潋摇摇头,“父皇,儿臣知道在众多儿女之中,您最疼爱的就是儿臣了,儿臣今日有一个不情之请,父皇您若是不答应儿臣,儿臣就长跪不起了!” 靖文帝皱眉,“究竟是什么事情?” “儿臣不想嫁给于将军!” 咬咬牙,华潋双眸坚定地看着靖文帝,靖文帝闻言,吃了一惊,脸色大变,“潋儿不可任性!父皇已经下了旨意赐婚,君无戏言,岂有改变的道理!更何况,你和于卿的婚事已经拖了太久,这次不能再拖!父皇已经让钦天监尽快定下日子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华潋死死地咬着唇,拼命地摇着头,“父皇,你是一国之君,儿臣又是您的女儿,可是为何儿臣却连选择自己的夫婿也不可以?于将军根本就不是儿臣所爱之人,就算嫁给了于将军,儿臣也绝不会幸福!父皇难道就忍心看着儿臣错嫁一生?” “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来的道理,朕再说一遍,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乖乖回采薇宫去,休想再离开皇宫一步!待吉日一定,朕会派人通知你!” 靖文帝负手背对着华潋,不忍心去看华潋伤心欲绝的样子,可是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拒绝华潋的要求。 “不!儿臣说过,若是父皇不答应,儿臣就长跪不起!” 华潋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泪潺潺,让一旁的流苏看了也觉得心疼。 “潋儿,你太任性了!” 靖文帝无法,转过身怒视着华潋,而华潋却不甘示弱,依然倔强地与之对视。 “好好好,既然你要跪,那就跪个够!看来是朕太宠你了!竟然把你宠得如此不分轻重!今日就让你反省反省,免得日后嫁了人,还是没个样子!” 靖文帝又气又恼,甩手离开,决定狠下心肠任由华潋跪着。他以为这一次不过是华潋甩着小性子罢了,原本以为她跪一会儿就会死心,谁知道华潋这一跪,就跪了两个多时辰。 “潋儿,你这是打算气死父皇,对吗?” 挥退了所有的宫人,靖文帝无奈地在华潋跟前蹲下,无奈地叹道。 跪了那么久,华潋的双腿早已经麻木,眼睛涩涩的,仿佛一早已经流光了眼泪。 “儿臣不孝,让父皇如此生气。可是父皇,儿臣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于将军!” 华潋坚定地道,她不明白于晏为什么非得要她,父皇若是真的想要笼络于晏,大可让她的姐姐或者妹妹们去嫁,为什么偏偏要是她? “宁愿死,也不要嫁,是吗?好好好!”靖文帝怒极反笑,“不愧是我靖国公主!傲气十足!只是潋儿,你可知,你这场婚姻,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靖国上下,甚至整个天下?” 华潋沉默不语,她已经猜到父皇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而这些话,早在之前,于晏已经跟她说过了。 “我靖国建国上千年,经历了二十几代帝皇,一向是威名赫赫的大国,可是盛久必衰,传到了父皇这一代的时候,已经是日暮黄昏了。这些年,周边的仇国,齐国等越来越强盛,而我大靖国却停滞不前,若不是有于晏的五十万铁蹄镇守靖国,你以为,在这乱世之中,靖国还能如此强大?如今齐国意欲统一天下,战事不断,可是仍不敢贸然侵犯我国,无非是忌惮号称战神的于晏罢了!若是没有了于晏,恐怕靖国一早已经四分五裂,而要笼络于晏,父皇只能让他成为皇家的女婿!原本父皇也想问问你们几个女儿谁愿意嫁给于晏,可是于晏却指明了要你嫁给他!为了国家,为了天下,父皇是不得不委屈你啊......” 这些话,华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是这些话,从一个帝皇口中亲口说出来,是有多么的无奈和逼不得已啊! 华潋望着靖文帝的脸庞,已经从他的眼神从读出了无奈,她知道,自己的命一早已经注定,她不能怪谁,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生在了帝皇家。 泪水浸湿了华潋的脸颊,华潋依然静静地跪在地上不起来,但是已经没有再说任何话,除了哭,只是哭。 靖文帝心疼地把华潋轻轻搂在怀中,无奈叹息:“好孩子!父皇今日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你身为靖国公主,即使是女儿身,也有责任为靖国百姓的安危做贡献的!父皇无能,只能牺牲你的幸福了。可是潋儿,父皇相信,于晏会好好待你的!” 此时此刻,在靖国的皇宫里头,没有皇帝,也没有公主,有的只是一对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寻常父女。 ------------ 第六十九章 失足(上) 从御书房出来后,华潋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似的,行尸走肉似的走在宫中,绝美的脸庞犹挂着未干的泪痕。 流苏一见华潋从御书房出来竟是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赶紧迎了上去,“公主你怎么了?” 华潋苍白无力地摇摇头,努力地朝着流苏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咱们,回宫吧!” 流苏担忧地看着华潋这副模样,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问,担心华潋承受不住,只有先扶着华潋回去采薇宫。 “我想去碧玉池走走。” 行至一半,一直失魂落魄的华潋突然轻启朱唇道。 “可是公主你这个模样——” 流苏想劝阻,但华潋执意如此,娇小的身躯已经转变了方向,朝着碧玉池的方向而去,流苏见拗不过华潋,只有随着她,跟在她身后往碧玉池走去。 碧玉池位于御花园的东北角,以碧玉铸成的荷塘,故称之为碧玉池。又因杨皇后及华潋都极爱荷花,所以靖文帝大费苦心,碧玉池里头载满了各种品种的名贵荷花。 只是可惜,如今尚未到荷花开放的季节,所以如今的荷花池宁静,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来。 眼看四周寂静无垠,华潋让流苏先行回宫,流苏一开始因为担心华潋并不愿离去,后来见华潋执意如此,也只有退下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华潋早些回宫。 四下终于一片安静,华潋在池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长长的裙摆迤逦在身后,如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形成一道如诗如画的画面。 从怀中掏出一对精致的小面人,是华潋和百里千桑以及洛千雪三人当时在靖都上让小摊上的老人捏的,当时是一人一个,可是后来,华潋缠着要百里千桑把那个属于他的小面人也送给了自己,直至偷偷离开百里千桑身边的时候,华潋只带着这一对小面人就离开了。 两个小面人都是丰神玉朗的俏公子,其中一个个子较矮,正是当时易容男装打扮的华潋,而另一个,是那带着淡淡笑意的百里千桑。 素手轻轻地抚上那张张扬得过分的俊美脸庞,华潋的脸上浮上一丝丝的笑意,她眼前浮现出两人相遇相知到相爱的种种画面,各种甜蜜的往事交织在心头,如今却变成了一种无尽的心疼。 也不知道他如今可好?成亲之后的他,应该会比从前多了一分稳重吧?也不知道他和董逸霏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她?他还会不会和从前一样,对任何人都只带着淡淡的微笑,却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是带着揶揄和痞子般的笑容? 过去的种种让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两行清泪浸湿了脸庞,华潋伸手想要抹去脸上的泪水,突然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华潋身子一震,手一松,一对小面人朝着那碧波荡漾的池塘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华潋心里担心小面人掉进水里,下意识地弯身去捞,可是她忘了自己身处在半高的石头上,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竟往那池水里倒去。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君延天为之一愣,他本来是看华潋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想着上前来吓吓她而已,谁知道竟然害得华潋失足堕入荷塘之中。 “救......救命......” 华潋不识水性,一掉入池中就挣扎着呼喊,君延天回过神来,暗叫一声糟糕,连忙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去救人。 好不容易把华潋从水中救了出来,君延天拍拍华潋苍白的小脸,心中担忧不已,“华潋,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可是华潋的双目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就像是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想飞,却无力飞起。 “来人!”君延天有些失控地朝隐在身后跟着自己的随从阿甘喊道,“还不去传太医!” 说罢,君延天就打横抱起了昏迷的华潋往那采薇宫一路狂奔。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爱以欺负华潋为乐,但是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头,他也就只有华潋一个朋友而已,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玩而害得华潋有什么不测,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君延天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华潋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赶到采薇宫的时候,闻讯而来的太医已经在采薇宫中守候,一见了君延天浑身湿漉漉地抱着同样湿漉漉的华潋进来,赶紧上前查看华潋的情况。 流苏见这种阵仗,也吓了一跳,随后看到华潋苍白的脸,吓得“哇”一声地哭了,大叫着:“公主,你怎么那么傻啊——若是你有事了,流苏该怎么办!” 被流苏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以为华潋是因为一时想不开而投湖自尽,至于始作俑者君延天,因为担心华潋的安危,也懒得去向流苏解释那么多,一双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正一瞬不转地盯着华潋,连阿甘叫他先去换一身干净衣裳也罔若未闻。 过了一会儿,华潋终于吐出了一口水,悠悠转醒,君延天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一旁大哭不止的流苏也赶紧带上干净的衣裳,替华潋换上。 “我的小面人呢!” 一醒过来,华潋就紧张地四处搜寻,流苏见状,忙把华潋一把压倒在床上,“公主你别乱动,你要找什么,流苏替你找!” 可是华潋却执意要起来,甚至从床上跑了下地,赤着脚去找方才自己换下的湿衣服。 “华潋你在找什么?” 君延天见她如此慌乱,也上前来询问,可是华潋却连头也不抬,一直在手忙脚乱地找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找不到那对小面人,泪水就潺潺地落下了。 “不见了......不见了......” 华潋哭得十分伤心,口里喃喃地喊着,双手掩面,低声呜咽。 “你到底不见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找啊!” 君延天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一痛,他从来没有见过华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华潋却不理他,站了起来,挣扎着要回碧玉池去找那对属于她和百里千桑美好记忆的小面人,却被君延天和流苏一把拦住。 ------------ 第七十章 失足(下) “放开我!我要去找回来!我一定要去找回来!” 华潋神色激动,不顾君延天和流苏的阻拦,一心只想去找回那对面人。 “够了!沈华潋,你到底要找什么?有什么比得过你的身体重要吗?就算要找,你也可以告诉我们,让我们去帮你找!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到底成何体统!” 君延天见劝阻无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吼一声,不但把华潋给吓了一跳,所有在场的宫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郡王如此生气的模样。 华潋先是娇躯一震,随后又哭得梨花带雨地喃喃自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我们仅存的回忆......都没有了!” 君延天从她绝望的模样和奇怪的话语中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大手一伸,把华潋抱到床榻上坐着,正色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重视,就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了?” 华潋哀哀地抬起眼来,原本顾盼神飞的秋水翦瞳如今一片死寂,这样的眼神,看得君延天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你不懂,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了那对面人,那是属于我和他之间的回忆,如今却......没有了。” 君延天一窒,“你和他?他是谁?华潋,你失踪的大半年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潋眼眶一片温热,她看着君延天担忧的嘴脸,也忘了他是往日里只会捉弄自己,和自己作对的表弟君延天了,她一把抱住了君延天,像个可怜兮兮的孩子似的失声大哭。 华潋最终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抱着君延天纵情地放声大哭,但即使她不说,君延天还是猜到了。 这大半年里头,华潋估计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了吧!只是无奈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不平凡,也注定了她的婚姻只能和国家大事挂钩在一起,所以她不见了那样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才会如此失控吧! 大哭了一场之后的华潋,终于病倒在采薇宫中,即使君延天事后有解释是因为自己华潋才会失足掉进湖里的,但是整个皇宫上下已经传遍了华潋自杀的消息,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甚至传到了宫外的于晏耳中。 所有的版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传言华潋公主有了心上人,所以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于晏于将军。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身手敏捷地闪进了戒备森严的采薇宫中,整个宫殿的守卫竟无人发觉,可见这人的轻功有多高。 淡淡的月光沐浴下,雕凤床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秀气的双眉因为不安而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结,眼角犹有泪痕,显然睡之前哭过。 于晏浑身透着令人生畏的寒冷,目光幽深地注视着睡梦中的华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要......不要......” 安静的夜色中,床榻上的人儿不安地呢喃着,一双素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梦境,竟让她如此惊慌。 于晏伸出手来,轻轻地把华潋的双手握在手中,他的大手不像他的人那么冰冷,十分温暖,一只手就能把华潋两只手都握在手中,其中一只手还想替华潋抹去额上的冷汗。 “放开我!” 华潋其实睡得并不是很沉稳,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中,第一时间就敏感地睁开了双眸,充满戒备地看着眼前之人。 于晏的手举在半空,有些尴尬,最终只有讪讪地搁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 华潋见是于晏,眼中的戒备不不减反增,娇小的身躯甚至向后缩去,似乎真的十分不愿意见到于晏。 于晏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他不由想起宫中的谣言,更是怒火攻心,他大手一伸,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轻轻松松地把华潋捞入怀中。 “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了!” 华潋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惊叫出声,似乎已经习惯了于晏这种霸道的举动。 于晏冷笑一声,“你倒是可以大声喊,把外头的宫女和太监,甚至是守卫都引进来,可是你觉得,我既然敢进来,还怕被发现么?” 华潋死死地瞪着于晏似笑非笑的脸,心中早已恨不得把这张讨厌的嘴脸狠狠地撕裂开,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如此变态! “你夜闯禁宫,到底想干嘛?” 华潋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管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不管他闯进她的宫中来是什么目的,总之,她就是无法有好面色去面对于晏。 若不是他的存在,她和百里千桑之间,或许还能有些美好的记忆,可是往后呢?自己嫁给了他之后,无论她心中有没有他,她和百里千桑之间的感情,还是有他横在中间了。 “本将军的未婚妻为了不想嫁给本将军投湖自尽,你说本将军该不该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于晏捏起了华潋的下巴,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捏着她的下巴和她说话,但是华潋却十分讨厌他这样狂妄的态度。 华潋冷笑一声,她才不在乎宫中怎么谣言,她只想于晏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么如今,于将军看到了?本公主还好好的,死不了,你可满意了?” 手中的力度加大,于晏实在是讨厌华潋这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说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曾。可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弱小的女子,竟敢毫无畏惧地这样和自己说话。 “那么说来,你是承认,你是为了百里千桑而投湖自尽的?” 下巴一阵疼痛,华潋却丝毫不畏惧,冷冷笑着:“将军似乎很喜欢捏着本公主的下巴来说话?真想不到堂堂兵马大将军,竟然以凌虐一名弱女子为乐趣。” 经她这么一提醒,于晏才发现自己的力度不受控制了,可见自己是被这女子惹得有多么的不愉快! “你还没回答本将军的问题。” 于晏松开了手,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华潋。 华潋迎视着他毒蛇般的目光,突然咧开一抹倾城笑靥,“若本公主说是呢?” 没想到她还敢挑战自己的耐心,于晏这次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依然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笑得华潋心里直发慌。 “你笑什么?” 华潋心中发毛,却仍鼓起勇气问道。 于晏却站了起来,语气冷冰冰,目光也是冷冰冰,“本将军不管你这次是因为什么而掉入湖里,但是本将军奉劝你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将军会用仇国上下的鲜血来为你殉葬!”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于晏就一个闪身消失在华潋的眼前,独留下瑟瑟发抖的华潋。 ------------ 第七十一章 养病 于晏从采薇宫中离开之后,华潋就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月,直到碧玉池的荷花都已经开得繁茂了,华潋的病情才总算有了些起色。 曾经风华绝代的华潋公主,因为一场病,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就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那一张原本就尖细的瓜子脸如今更是削瘦得让人心疼,一对柳叶眉时常轻轻皱着,就连那明若秋水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柔软和忧郁。 杨皇后每次来采薇宫中看华潋,都总会落泪,心疼着女儿的变化,可每次华潋都是强打着精神安慰杨皇后,令杨皇后更是觉得愧对这个女儿。 至于靖文帝,原本已经和钦天监商定好的婚期,也因为华潋这场大病而又一次延后了。 如今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华潋公主或许就会这样一病到底,甚至命不久矣,华潋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终于,这日靖文帝又来看华潋了,同行的还有太医院的元老太医。 元老太医一来,先是向华潋行了一礼,随后恭敬地上前把脉,靖文帝坐在一旁,见元太医一直皱眉,连忙询问:“元太医,潋儿她到底怎么了?” 华潋见靖文帝一脸担忧,虚弱地笑笑,“父皇莫要担心,元太医还在把脉呢!” 靖文帝这才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元太医才慢悠悠地收回了手,道:“回陛下,公主的身子已经无大碍,只需要好好调息下就好,只是——” “只是什么?元太医快说!” 靖文帝心急地打断了元太医的话,元太医顿了顿,“公主此乃心病,若是公主本人不愿意解开心结,就算再多的补药,也无用啊!” 元太医的话让靖文帝一愣,随即疑惑地看着华潋,“心病?” “回陛下,正是。老臣建议公主还是切勿忧思寡虑的好,放开心境,身体自然也会好起来的。” 挥退了元太医,没等靖文帝开口,华潋已经满脸是泪地跪倒在地,“儿臣不孝,令父皇和母后为儿臣担忧了!” 靖文帝一惊,连忙把华潋从地上搀扶起来,“潋儿快些起来,你身体不好,还尽是往地上跪,若是再病倒,你让父皇和母后如何是好?” 华潋站了起来,如扶柳般弱质芊芊,她抹了一把泪水,哽咽道:“父皇,这些日子,儿臣想了很多,儿臣知道,儿臣身为帝皇家的女儿,就应该为父皇分忧。所以——儿臣愿意嫁给于将军,只是在嫁给于将军之前,希望父皇可以给儿臣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 靖文帝皱眉,不明白华潋所指的一年时间是什么意思。 华潋轻轻点头:“儿臣希望父皇能够给儿臣一年的时间,到靖康行宫休养身体,一年后,儿臣会完完整整地嫁给于将军,还望父皇成全!” 说着,华潋又要跪倒,这次靖文帝很快就把华潋扶了起来,他慈爱的目光落在华潋身上,温柔地道:“你能想清楚,自然是好的,只是于卿那里——” “父皇,难道您要儿臣要以如今这副残破之躯嫁给于将军吗?不过是一年时间的养病,相信于将军会体谅的!若是于将军不能体谅儿臣,那往后,还会疼爱儿臣吗?” 靖文帝终于动摇了,点点头,把华潋扶回床上坐下,“既然如此,那朕明日就跟于卿说,希望这一年的时间里头,你能把身体养好,变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潋儿。答应父皇,好吗?” 华潋双眸噙满了泪水,点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一年,她为自己争取到一年的时间。她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之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多么希望,这一年之内,会有奇迹出现! 一切准备妥当,华潋在流苏的搀扶下挥别了靖文帝和杨皇后,步上了前往靖康行宫的马车。 靖康行宫位于京城边界,路程并不远,所以不过半日,华潋一行人就到达了行宫,在宫婢们的收拾之下,华潋很快就入住在采薇阁。 靖康行宫平时是皇族们避暑的地方,因为如今天气尚未算太炎热,所以行宫里头除了一些宫人之外,便只有华潋一位主子。至于采薇阁,是从前靖文帝怕华潋住不习惯陌生环境而故意命人布置得和采薇宫一模一样的院阁。 “公主,行宫的夜晚会比较凉,流苏已经让人多准备了被褥,晚上就不用担心冷了!”流苏一边替华潋沐浴更衣,一边唠唠叨叨个没完,“其实流苏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公主要到行宫来呢?还说要留在这里一年,依流苏看啊,公主想避开于将军才是真的。” 奔波了大半日,华潋本就有些累了,原本打算好好洗个澡然后去睡一觉,没想到流苏这丫头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流苏,依我看,我是真的把你给宠坏了!现在说起话来,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华潋看上去是在责备流苏,但却丝毫没有责怪流苏的意思。 流苏听闻,俏皮地吐吐舌,讨好地道:“流苏也是就事论事而已,公主你不能怪流苏多口啊!流苏是真的想不明白,于将军究竟哪里不好,竟然可以令公主你为了避开他,逃到行宫来了。流苏就想呀,公主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要你管!多事的小丫头!你老是把于将军说得那么好,信不信本公主把你送给于将军做通房丫头?” 华潋佯装生气,并伸出湿漉漉的指尖轻轻点上了流苏的鼻子,流苏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公主你可别乱说,流苏才不敢当于将军的通房丫头呢!” “为何?于将军不是很好吗?”华潋笑眯眯地刺探道。 流苏俏脸一红,“于将军是很好,但是却不是流苏的心上人,更何况,于将军是公主未来的夫婿,流苏怎么可以当于将军的通房丫头呢?” “难道流苏已经有心上人了?” 此话一出,流苏的俏脸就更加发红了,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继续替华潋洗着头发。 这个反应已经给了华潋答案,华潋笑得坏坏的,“哦,流苏你坏了,果然是有了心上人,快告诉本公主,那个人究竟是谁,我替你做主去!” “没有没有,公主你别乱说啊!” 流苏越解释脸就越红,华潋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直捉着她不停地追问,流苏却怎么也不肯说,华潋开始耍赖,把流苏泼得一身湿,主仆两人在房里打起了水仗,房内充满了两人的欢声笑语。 ------------ 第七十二章 受辱(上) 无边无际的天空上,一轮孤月悬挂空中,今日的月亮特别的圆,月光皎皎,确实是个赏月的好时机。 所谓人月两团圆,可是今日赏月的,却只有华潋孤身一人,华潋举杯望明月,今晚的月色就像是那个元宵的月色一般皎洁迷人,只是那陪伴在身旁的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望着如此月色,华潋忍不住在月光之下轻轻跳起舞来,口中轻轻吟唱着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淡淡的哀愁和思念充斥在歌声里头,在月光之下,一身素衣的华潋舞姿翩翩,就如同那月下仙子一般,皎皎如月,美若天仙下凡来。 伴随着歌声越来越哀怨,华潋泪水黯然落下,心中就像是缺了一大块似的,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够弥补她心中的空缺。 “公主好兴致啊!” 一个声音冷冷地打断了华潋的思念,吓得华潋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却跌入一个熟悉又害怕的怀抱之中,愕然抬头,果然是于晏! 真是阴魂不散! 皎皎月光下,美人如玉的脸庞上满是泪痕,仍未来得及收起愁思的秋水翦瞳内又带着一股被扰了兴致的怒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华潋从于晏怀中轻松地挣脱开来,双眸怒视着于晏,不知是恼恨被他扰了兴致,还是厌恶他的存在,又或者两者都有。 “若是本将军不来,又怎么能看见如此动人的一幕?华潋公主真不愧是靖国第一美人,不但容貌倾城,才艺更是一绝,也难怪,那仇国二皇子也会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于晏阴阳怪气地说着,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冷意几分戾气。 华潋懒得理他,转身就回寝室,她明明已经离开皇宫,尽量躲得远远的了,可是为什么于晏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狠狠地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眸中的思念和哀愁尽数不见,华潋单薄的身影并未消失在于晏跟前,只因于晏根本不打算放过华潋,一直跟着华潋的步伐来到了她的寝室之内。 “你到底想怎样?” 华潋突然停下脚步,狠狠地瞪着身后的于晏,出言怒问。 于晏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华潋泪痕未干的脸,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脸,想要替她拭去泪痕,却被华潋冷冷地打开。 “别碰我!” 华潋就像一只小小的困兽,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于晏,可还是忍不住去挣扎,只希望这个讨厌的于晏能够离开,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于晏猛地捉住了华潋意欲推开自己的小手,用力一拉,华潋的身子就硬生生地撞进了于晏的怀中。 房内烛光昏暗,华潋又跌入了于晏的怀中,昏暗中只看见于晏刚毅的下巴正抵在自己额上,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公主那么讨厌本将军碰你,那希望谁碰你呢?是那个仇国二皇子吗?还是别的男人?只是可惜,如今的仇国二皇子,恐怕正怀抱着娇妻,早已经忘了公主你。更何况就算他还想着公主你那又如何?公主你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本将军的女人。” 他的声音充满着霸道和不可一世,冷冷地说完,冷不防地把华潋打横抱起,华潋惊叫一声,粉拳不停地敲打在于晏胸前,可是他的胸膛就像是铁做的一般,任她怎么敲,疼的也只是她自己。 华潋一边捶打着他一边哭着,可是外头就像完全没有人似的,四处静悄悄的,只有于晏的呼吸声和华潋的哭闹声。 眼看着于晏一步一步地抱着自己就要往那床榻而去,华潋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挣扎得更是凶了。 “放开我!于晏!你到底要做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叫父皇治你的罪!” 华潋拼了命地挣扎,可是徒劳无用,只用嘴上逞强地骂着于晏,威胁着于晏,可是根本没有,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于晏把自己粗暴地丢到了床上,然后在自己仍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高大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冰冷的薄唇不带一丝感情地吻上了她的樱唇。 “呜——” 华潋伸出手来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身子好重好重,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挣扎,她的推搡,根本就不能让他动丝毫,而他的吻,又冷又粗暴,只是一味粗鲁地掠夺着,侵略着她的领地。 一股绝望之情突然涌上心头,华潋知道自己挣扎根本就没用,也不知道采薇宫里头为何会没有了看守之人,竟然由着于晏这么欺负自己也没有人出来帮忙。 难不成,今晚自己守了十七年的清白,就要白白毁在于晏手上了吗? 不,不可以,就算将来自己被迫嫁给于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身于他! 华潋闭上眼,狠狠地咬下一口,正好咬伤了于晏肆意侵夺的舌头,一股腥甜之味蹿进两人口腔之内,可是于晏却无动于衷,甚至更加不顾一切地掠夺着她的芬芳。 一计不行,又施一计,华潋见于晏竟然不退反进,心里也顾不得那么多,弓起脚来,想要一举攻击男人的要害,可是于晏却似乎一早料到华潋会有这样的举动,竟然夹住了华潋的双腿。 华潋简直快要崩溃了,这个男人今晚是狠下了心要来夺取她的贞操了吗?就算他再目中无人,他再权势滔天,就算连父皇也畏惧他几分。可是这些都不能代表他能如此侮辱自己! 挣扎无用,华潋只有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也放弃了挣扎,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肉体一般,突然安静了下来。 感受到华潋的流泪,于晏突然停下了动作,带着几分心疼几分震惊地看着如此没有了生机的华潋,愣住了。 ------------ 第七十三章 受辱(下) 昏暗中的华潋,脸颊已经完全被泪水浸湿,那双美丽的双眸已经失去了神采,只是麻木地任由泪水从眼眶内流出来。 于晏的心一阵抽痛,他方才不过是愤怒华潋为何心中仍是忘不了百里千桑罢了,一时气恼,就做出了如此冲动的举措,却一时没有想到,这样的举措很有可能吓坏了华潋。 望着华潋没有了神采的脸庞,苍白如纸,于晏的手竟然轻轻颤抖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痛,他不是因为男人的尊严所以气华潋心中有别的男人而想要惩罚华潋吗?他不是想让华潋明白到底谁才是她的男人吗?可是为什么,看到华潋哭,他的心会那么痛? 双手就想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替华潋抹去泪水,可是一脱离他怀抱的华潋就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连忙充满戒备地退后,直到退得无路可退了,才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充满戒备地看着于晏。 该死!看到华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三分哀怨,三分害怕,三分痛苦,还有一份愤怒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人凌迟一样,狠狠地痛着! “滚。” 四周一片沉默,沉默得仿佛这房内已经没有了人,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虽然只有一个音节,但却让于晏松了一口气。 “华潋——” 于晏想说什么,可惜他是个不善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男人,更何况华潋也根本不给机会他去说那么多。 “滚,我叫你滚——” 华潋突然竭斯底里地吼道,随后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在角落里头瑟瑟发抖,显然刚才真的被于晏给吓到了。 “华潋!” 于晏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去把发抖的华潋搂进了怀中,这次华潋已经无力再去推开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他,伴随着哭声含糊不清地哭骂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个禽兽!变态!混蛋!王八蛋!卑鄙!无耻!下流!变态!变态!” 华潋把能够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语一个劲地冲着于晏骂道,她委屈,她不甘,她害怕。可是她的能力太小,没有能力让于晏从此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就连如今,想要把他推开,也没有力气,只有没用地哭着骂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骂了多久,渐渐的,华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变成了几声呜咽,于晏这才松开了怀抱,低头一看,华潋已经累得睡着了。 怀中的她,绝美的脸庞还不及他的手掌那么大,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有时还会轻轻地颤抖着,鼻子也是因为大哭了一场而红红的。 于晏心痛地把她轻轻置于床上,然后替她盖好了被子,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终于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像是一场噩梦,醒来的时候,流苏正双眼红肿地守在床边,一见华潋醒过来,就跪倒在地上。 华潋仍有些迷糊,虽然眼睛涩涩的,提醒着自己昨夜因为于晏突然的粗暴而哭过,但是她不明白为何流苏会跪在那里。 “流苏,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流苏摇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只是一见了华潋醒过来,就大哭着道:“是流苏对不起公主你!若不是流苏疏忽,于将军就不能够伤害公主,若不是流苏自以为是,想要给于将军和公主制造机会,公主就不会......就不会......总之都是流苏的错,请公主惩罚流苏吧!” 流苏胡乱地说着,还狠狠地朝地上磕了个响头。 听她这么说,华潋才解开了疑惑,“难怪说昨晚寝宫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 话未说完,流苏已经愧疚地打断,“公主,您就惩罚流苏吧!” 毕竟华潋才是她的主子,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华潋都从未把她当过是奴婢来对待,所以在流苏心中,华潋已经不单单是她的主子那么简单了,而且这次是因为自己的多事才会令华潋受了惊,说到底,流苏还是没有颜面去面对。 华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见流苏执意如此,也不急着先叫她起来。 “流苏,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在我看来,你和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我也很希望你以后能够嫁给一个自己想嫁的人。从昨天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是吧?” 华潋顿了顿,见流苏双眼迷蒙,似乎不明白为何她会突然说起这些来,她笑了笑,又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美满地在一起,就当是去完成我不能完成的心愿。至于我,既然已经无力去改变嫁给一个不爱之人的事实,那么就让我把心爱的人埋在心底,至少这样,我还能有活下去的动力。你明白吗?流苏。” 流苏大吃一惊,“公主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华潋笑得苍白地点点头,“我自然知道你是想给我和于将军制造机会。你觉得于将军好,所以你自然想我和他在一起。可是流苏,你知道吗?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就算我嫁给了于将军,却不代表,我会爱上他。所以流苏,以后不要再去做这样没有必要的事情了,知道吗?” 流苏满脸是泪,她没有想到华潋这失踪的大半年时间里头,竟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可是老天却偏偏那么残忍,要华潋去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 “公主,流苏知道错了。” “好了,快起来吧!你一直跪在这里,难道是要我自己梳洗吗?还不快起来?” 华潋轻描淡写地说着,根本没有要去惩罚流苏的意思,流苏听华潋这么说,赶紧起来,抹干了泪水。 “是,公主,流苏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侍候公主,公主你对流苏那么好,流苏一定,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