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交换 “盼娘,四小姐起了,让你去梳头呢。” “哦,知道了。”打开床头破旧的桃木柜子,从里头取出一红漆锦盒,里头盛的是我多年的心血,千般珍惜的,万般宝贝的,吃饭的家伙。呵呵,对了,我叫楚盼娘……啊呸!这琼瑶式的苦逼名字。 紧跟在四小姐的贴身丫鬟穆萱后头,一路走在刘府莫大的庭院里。冬日萧瑟,阳光都是冷的,刺骨的寒风透过似乎厚实的棉袍,险些将我堂堂员外府梳头丫鬟的一把硬骨头吹散。啧啧,这天寒地冻的,简直让人活不下去。 “今儿四小姐起得倒是早,从前可不见她这么早派人喊我去梳头的梦之青莲全文阅读。” “可不么,我这儿也好奇呢。大冬天的,四小姐能早起,真是了不得了。真想知道哪日四小姐有了婆家,还能这样日晒三竿才起来?” “呵呵,这话若让她听见了,也不怕她弹你十个八个的脑瓜镚儿?说起来,昨日里我刚调了些新的头油,难得四小姐起得早,倒可以赶紧着拿给她挑挑选选,今日便用起来。” 四小姐名唤刘念雪,想是雪天出生才有了这温婉的名字。只不过温婉的名字未必给了温婉的人,她便是个好例子。刘员外家子女众多,六女四子,究其因果,还是因了有那许多女人愿为他生孩子。一正室一侧室,再有五位妾侍以及谁也算不清数目的通房大丫头,这刘老爷是得让多少男子成了光棍才好。再说回四小姐,她是侧室所出,虽是侧室,但在众多女人里头,也算是上等人物。听说这二夫人娘家便是个不好惹的,与刘员外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说,追究起来,现今的县太爷还要叫二夫人一声表姐。也因了这由头,庶出的四小姐地位着实不低,就算在这大院里横着走,怕也没人会阻拦她,更何况她只是顽皮惰懒些罢了。 说话间,已到了四小姐的望梅阁。守门丫鬟见我们来,不紧不慢地掀起门帘,将我们迎进里屋。屋中点了四个火炉,暖得不似人间。我不禁要暗暗感叹,路有冻死骨啊魂淡! “盼娘,快来替我梳头。”四小姐笑着朝我招手,一双俏皮的大眼瞪得古灵精怪,身上只着了中衣,倒是一点儿不哆嗦。 “来了来了。”我将锦盒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层层展开,又道:“四小姐,今儿要梳个什么髻?” “蝴蝶髻好了。” “嗯,蝴蝶髻最是适合您。”我取了牛角梳将她的发丝理顺,又软又直,手感极好。她才十三岁,俨然还是个小姑娘,可再细想一番,这孩子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嫁人了,这一点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她端坐镜前,透过镜子望着我,笑道:“盼娘,你手艺真好。整个园子就属你做的发髻最结实好看,还一点儿不会疼。” 我手上忙着,也从镜子里看着她娇俏的小脸,道:“自然,谁叫盼娘我上辈子也是给人做头的,这辈子又有个最擅梳头的娘亲,两辈子的手艺,如何能糟糕?” “哈哈,你又胡说。” 我弯了眼眉,但笑不语。本姑娘可没胡说。 “咦?有新的头油了?”她从锦盒里取出几枚罐子,一一凑在鼻子前嗅了嗅,又欣喜道:“好香的木犀花味儿,这个我留下了。回头你问穆萱去领银子。” “呀,最好的都被您选去了,四小姐啊四小姐,我本还想拿这木犀油讨好二夫人呢。”我故作痛心疾首,其实大早上就让二夫人选过了,人家要走了防脱发的茉莉油。 四小姐嘴巴一嘟,颇有些六亲不认:“反正是我先得了,亲娘也不能让。这木犀香的头油你可不能给别个,只许我一人有。”她又虎了我一眼,继续道:“回头叫穆萱多给你几两银还不成?” “成成成,您哪,说什么都成。”其实本姑娘心里可得意着呢,白赚了一个月的月钱。 “这还差不多。对了,昨夜里一家子吃饭,我听大娘说了个事儿,与你有些关系,所以特意找你来告诉你。” “与我有关?不会吧!”实在没法想象我一个小小的梳头丫鬟,与这一院子高档的小姐夫人们,除了梳头与被梳头的关系,还能有什么话题可扯在一块儿。 “明年年初二姐不是要嫁予那王员外的三公子了么,大娘似是打算让你作陪嫁丫鬟去。” “啊?”我脑子一抽有些反应不过来,楞了半晌,才问:“为什么?二小姐屋里没人了不成?再如何也轮不到我啊……” 四小姐皱着眉毛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种种田养养娃最新章节。” “我可不想去。四小姐,我走了便不能再伺候您梳头了呀。”所以去说说情吧!留下本姑娘!陪嫁丫鬟什么的,一不小心便成了通房大丫头了喂!!! 可想来这半大的四小姐也不明白陪嫁丫鬟的苦处,只道:“哎,我也挺舍不得你,但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听说王员外家的庭院比咱家还大,总不会亏待你吧,对不?盼娘啊盼娘,改明儿你跟了过去,可别忘了给我捎头油,其他人做的我用不惯。” 其他牌子您用不惯……我咬着牙关,险些磨出声响来。我了个去的小混蛋,你去你爹娘面前撒娇卖萌打滚一番,还愁留不住一个梳头的?世态炎凉人心冷暖……这儿的人始终当下人不是自己人。 给四小姐梳完了头,我提着梳头的锦盒,怀着悲怆的心情,迈出了这可恶的望梅阁。刘府啊,看来是呆不得了,奈何身为家仆的后人,卖身文书还在人家当家主母手上,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傍晚,我同其他丫鬟吃了晚饭,便去找了我爹。 “爹啊,今儿早上四小姐告诉我,大夫人要叫我当二小姐的陪嫁丫鬟去。这事儿,你可知道?” 我这爹是个花匠,年幼时便被卖给刘府做工,又娶了卖身在刘府的梳头娘,生了我这苦逼的闺女自然还是他刘府的财产。幸而只是与我娘一样,梳头的,只管梳好了夫人小姐们的发髻便好,旁的杂活儿也不多干。 “这……这个……”结巴了!其中的心虚不言而喻。“我不知道啊。” “谁信啊!”我跺脚叉腰,横眉竖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爹!你可瞒不过我!” “哎,我说了吧。”我爹一叹气,拍了拍大腿表示不能瞒天过海的遗憾,坐到条凳上,两撇小胡子颤颤的,总算肯坦白了:“大小姐那贴身丫鬟呀,你该认得。” 我冷眼瞧着他,上下不通气儿:“认得又怎么的,叫悦荷是吧。干她什么事?” 我爹抬头看看我,眼神儿贼心虚:“你……你哥与她有情。” “所以呢?” “你哥怎能由她去王员外府没个照应,所以前天,便去找大夫人说亲事了。” “大夫人答应了?” “可不么。” 我皱皱眉头:“平日可不见她那么和善。” “有你嘛。” 我嘞个去的果然啊!“拿我顶替了?!”我指着我这坑爹的爹,浑身都气得颤抖起来:“你们就为了个半只脚都没踏进楚家门的女子,甘愿抛弃亲女儿亲妹妹么?!好是狠心啊。” “盼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员外家又不是火坑,怎么把咱们说得十恶不赦似的。那悦荷啊,有三个月身孕啦。爹这也是为了咱楚家的大孙子啊。” “他们未婚先苟且!你倒是一口一个大孙子!你又知道是个男丁?!”我一拍桌板,气得脸红脖子粗。 “啪!”我爹桌子拍得比我还响,跳起来就骂:“臭丫头说什么丧气话!这么出息不早嫁出去?若我孙儿被你说成了孙女,就算你得了王员外家哪位哥儿的宠,我也要杀过去打断你丫的腿!” 我靠!!!这还是我的亲爹么?!! ------------ 第2章 打劫 “嘀嘀哒嘀嘀哒嘀嘀哒嘀哒嘀嘀哒 ¥%#¥……” 锣鼓声声,鞭炮齐鸣,二小姐终是出嫁了。她穿的是上等绫罗,盖的是金线喜帕,戴的是珠光凤冠,坐的是八抬大轿,后头跟着二十来箱的嫁妆以及一串伴嫁的仆人,若是将这些物件兑成金银再换成油条,据说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这气派啊,不知要将多少人家比下去。 丫鬟成两对,家丁为二双,这双双又对对,是缺一不可,当然,我,楚盼娘,就是其中一个。走在我们前头那趾高气扬的老妈子叫余妈,她随身的包袱里,就是我们这群人的卖身文书,从这家卖到那家,尽是些将人坑来坑去的勾当。我透过那红绸子包袱,仿佛见到了我将要光辉的后半生。一天之内,必须到手。 “瞧瞧,咱姑爷长得可真俊。”说话的是走我边上的妁芹,可我跟她一点儿也不熟,况且也懒得评论一个将与我半毛钱关系也不会有的男人的相貌好恶。走她后头的杜娥倒是先接起了话茬:“我可知道妹妹在想什么。定是在想,姑爷生得这般倜傥,就是来日跟了他,也算福分了是不是?嗯?” 这妁芹听了脸上一红,甩着帕子一阵羞恼:“哎呀我可没说这种不要脸皮的话梦之青莲。”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群找抽的小妮子。 “你们可别胡说了,姑爷与二小姐的情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两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眼里可容不下第三人。大喜日子的这话若是让谁听见了,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走我后头的季怜可算是个正经的,三言两语将她们的歪心思抽打得渣都不剩。 说来这王员外家其实不过是在邻镇,可惜中间隔了一片大山,爬,爬不过,绕,又是弯弯转转绵绵山道,走得人两条腿儿都快断了。 迎亲队伍行了半日,需中途歇息会儿,可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只得就着出门时带着的糕点凑合吃了。 我跟着余妈,一个劲儿给她倒茶,她起先倒是真渴,一连五杯下肚,总算有了那啥的念头。 “盼娘,你给我拿着,我得去解个手。” 我老实的点头,尽力隐藏狡诈的笑意。 待她走了,我借口去溪边接水,便提着包袱离开了人群。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伪造的卖身文书,只是上头的指头印是人家的指头印。 打开包袱,找出我那张,撕了个粉碎埋进土里,再将假文书塞进去。这样一来,我便是自由身了。瞬间,天都蓝了些,地也宽了些,空气更是充满了自由的清新气息。我想此刻,才是我这一生真正的开端。 “你在这儿做什么。”冷不防地……余妈的声音,寒冷又多疑。 “啊!没……没什么,正……正要接水呢。”我答得嘴皮子都抖了,这老婆子什么时候站我身后的…… “是么?”她浑身冒着黑气,满满的不信,从我手里夺过包袱,翻着里头的东西又是数又是查,终是没发现什么古怪,哼了一声才走。 我接了袋水慢慢地跟在她后头,心惊又胆战。可不待走两步,前头传来了一片惊叫…… “不好啦!!!山贼来啦!!!” “救命啊!!!!” “保护小姐!!!!快保护小姐!!!!” “#¥%¥%%……%¥………………” 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有山贼……我看了一眼前方打成一团的人马,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余妈老早二傻子似的拔下头上的银簪跑上去送死了,但我可不傻,见前面有个隐蔽的矮树丛便往里钻。 “哎哟!!已经有人了么?” 树丛里头盘腿坐了个颇为俊俏的女人,我险些扑到她身上去。她着了一身草绿的……呃……侠客衫,剥着花生米,正对着那帮打成一团的懊糟玩意儿看得兴致缺缺。她见了我,只挑了挑眉,深邃的瞳仁里透了些疑惑,却也不说什么。我将她这表现理解为不介意与我同看一场戏,便一点儿不客气地爬到她身边,与她并排坐着紧张地盯着外头。 “姑娘,好看么?”她不经意地问我。 我想我的表情是事不关己的痛苦,只道:“啧啧啧,我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看得想吐。” “那就吃点儿东西。” 她递给我一把花生米,继续道:“那不是你东家么,怎的不去护主?”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脸,那些方才还说说笑笑的丫鬟妹子此刻脸上惊恐无助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以前是东家,就在刚才,便没什么关系了种种田养养娃。再说了,我跳出去能干什么,白送一条性命罢了。”卖身文书都给我撕了,谁也不再欠谁。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我确定她是在冷笑。兴许她当我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我为什么要与他刘家讲情义而枉顾自己的生死? “你叫什么名字?” 她冷笑完了还友好地问我名字,我觉得这女人的脑子简直不可思议。 “我叫楚盼娘,是刘府的梳头娘。”我竟老实地答了她,还说自己是个给人梳头的!原来我的脑子更是傻得可以!我应该说自己叫个什么云娘雨娘的,何必在这种生死一线又想重新做人的时候将人做得这么笨拙老实?但说都说了也没办法,兴许是她身上那种奇异得让人生出倚靠之心的气场迫使我不得不如实作答。“那个……姑娘,你又怎么会在这儿?”为了讨回我满心的懊悔,我没话找话,虽然对她,我丁点儿好奇心也没生出来。 她瞟了我一眼,道:“路过而已。” 外头打杀了两柱香的时间,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叫嚣着打劫的凶神恶煞挥着大刀砍伤了家丁,吓跑了媒婆,又拿着麻绳扎扎实实地将剩下的人捆成一堆。那王家三公子王在安一身的清爽神气早已不在,只剩紧锁的浓眉与说不尽的不甘。 这时,我看见那群山贼里领头的大汉转身向我们的方向走来,不由心下一颤。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俊俏的女人,她似乎丝毫不惊讶,只是脸绷紧了些,多了些高高在上的凛然气息。咦?这人怎么不会害怕? “当家,新来的二狗子昏头了,错手杀了个抬轿子的。” “……”对谁说话?是她??!!我咽了口唾沫,已经无语了,身边这女人居然是他们的头儿?! “晦气。老规矩,谁杀的,回去赏二十鞭子。”她也不站起来,依旧坐在树丛后头,只正了声说出些让人觉得意外仁慈的话,片刻,脸上又出了些不屑的笑意,她道:“新娘子和值钱的玩意儿带走,至于旁人,提醒提醒他们,少惹麻烦。” “是!”那大汉听了吩咐便提刀离去。 怎么一个女山贼头子还拐人家媳妇玩儿的,这不科学。我恍然觉着……还是少管闲事逃之夭夭为好。 “那个,当……当家,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我慢慢地往边上爬,冷不丁地脚脖子被她紧紧拽住,她轻飘飘地吐出一番颇有意思的留辞: “我见姑娘有趣得紧,不如随我上山照顾你家小姐,住个三年五载再走不迟。” 迟!!!怎么不迟?!!!!我觉得我快泪奔了,可惜她的手一点儿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我可以推辞么?”我转过头,隐隐还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果断用三个字就将我的幻想拍得比面粉还细碎: “不可以。” 于是乎,不久之后,坊间多了这么一个传言:“前些时候王员外与刘员外结为姻亲,想那日正是天清气朗惠风和煦,本该是个大喜日子,可时至晌午,王员外家的迎亲队伍接了新妇在青云山的山道上落脚,竟遭了邻山那无法无天的白水寨毒手,那价值千金的嫁妆被劫走不说,就连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也就是刘府千金刘卿颜,也被捆上了山啊。哎哟哟可怜那王三公子一日之间人财两失,可对上那邪门儿的白水寨,还能有什么能耐。哦,对了,据说这回白水寨还抓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梳头娘。啊?你问那梳头娘叫什么名字?我哪能知道。不过传言里白水寨主常问夏不止通神灵,还好女色,想来是人家新娘子长得好看,常大寨主怜香惜玉的劲头来了,便抓个丫鬟好贴身侍奉。哎呀呀,看来刘小姐是要有去无回咯。” 作者有话要说:  喜不喜欢这个人设呢亲们? ------------ 第3章 绑架 苦逼的被山贼掳走的刘二小姐,苦逼的被土匪夺妻的王三公子,以及苦逼的抢一送一还包邮哦亲的盼娘我…… 天可怜见我这从来只给人梳梳头发调调头油连个苦力活儿都没干过的梳头娘,如今被这一群豺狼虎豹毫不客气地拿麻绳儿绑了个结结实实,串在人家驼货的骡子后头自个儿爬着山路连脚趾头都快磨出水泡了杀千刀的,这……这女山贼头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儿? 想想这人方才还安安静静坐我身边给我花生啃,让我错以为是个可仰仗的江湖侠士,现在呢,我去,就算说了是上山伺候二小姐的,干嘛人家二小姐是坐轿子,我特喵的就得走路,连个骡子都没得骑,同样是做人,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梦之青莲最新章节!这也就罢了,可怜还被人五花大绑,也不怕摔死本姑娘!岂可休!她的人品还对得起她的长相么? 我抬头瞧瞧前方骑着高头大马身板笔挺的女人背影,咬了咬牙,又转头看向正巧抬至我身边的华丽花轿。里头坐的是我那只差一点点就不会有任何关系的东家二小姐,隔着绣着金线凤凰的盖头,透过飘摇轻软的喜红纱帘,隐隐能听见她轻悠的啜泣。 我与她本没有太多交情,虽是认识的,也不过认识罢了。她的头发向来是贴身丫鬟悦荷打理,也就是那个让我身陷囹圄的嫂嫂,想到这趟一辈子的差本应该是她出,如今被抓进这狼窝虎穴的却是我,又是忍不住一阵愤愤不平。 哎,其实这二小姐也是个品行不错的,她叫刘卿颜,年方十八,倒是比我小两岁,是大夫人唯一的女儿,也是刘家头一个女儿,因小时讨喜可人,大了又貌美温婉,因此颇受老爷宠爱,下人对她亦是恭敬。虽说我俩也算是一个墙头里长大,但毕竟主仆有别,所以都十八年了,我与她的关系还是淡得跟杯白开水似的。她当我是府里伺候他人的梳头丫鬟,我当她是不会给我任何好处亦不会有机会招惹的半个主子,若是早知道会有如今的意外,或许我说什么也会努力与她攀些交情,也好作为来日互暖的根基。 好在,现在似乎也不迟…… “二小姐,别怕,姑爷会来救我们的。” 她在里头意犹未尽的抽泣了两声,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想她并不需要旁人拿或有或无的希望火种去安慰,而不过是想听到一句:“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还有我这同是女子的梳头娘陪你共赴生死与荣辱。 “少废话臭娘们儿!谁都救不了你们!!”走在我前头的玄衣山贼转过脸来狠狠地喝道,一脸横肉格外惹人厌恶。他冷冷地瞪我一眼,看着看着,忽而大嘴一咧,嘲笑与轻视的气息倾泻而出。我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见他执起手里的鞭子,朝骡子屁股使劲一抽,毫无意外的,骡子受了惊吓朝前疾奔起来,我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尚未缓过劲来,又被硬生生地往前拖了十几米去,幸而因了是年初,寒气未消,尚且穿得厚实,不过是衣服磨破了,手磨破了,脸皮子磨破了……我靠!我的脸!!!! 我狼狈不堪,周围肆无忌惮的哄笑更是让人窘迫。倒在地上,因为被束缚了手脚失了平衡,连爬起来吐个槽都可谓艰难。可笑的命运,我本以为今天会得到自由,却不想生活竟急转直下,老天在我身上开了一个个玩笑,而今天这个,却尤其好笑。 “妈的谁干的!”那女山贼头子颇有些粗鲁的话语传进我耳中,此刻听来却是别样的顺耳。我抬起头,见她调转了马头,嫌弃地看看众人,又低头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扬声道:“摔伤了还怎么做活儿,一群没脑子的东西!给她松绑,还怕她逃了不成?”说完,便头也不回很是潇洒地留给我个背影。 不要以为我会感动,原来你是让我来当整个寨子的保姆的么?! 方才欺负我的魂淡汉子愤愤地将我从地上拎起来,三下五除二解了绳子又瞪我一眼,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便背着大砍刀走前头去了。我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泥巴,泥巴带了血,痛得要命。又在脸上轻轻扫了扫,从痛感来看,果真是破相了。怀着悲壮的心情,我…… “愣着干嘛!快走!!” 我嘞个去的! 跟着这群山贼,我走在花轿旁,看着沿途应算美好的风景,却实在生不出什么兴致来。只知道糊里糊涂地随着众人七弯八拐,又是钻山洞又是爬山坡,才总算到了匪窝的入口。这地形到底是有多诡异啊种种田养养娃!!! “当家回来啦!!当家回来啦!!!”寨子门大开,从里头迎出一群人来,男女老少都有,脸蛋上话语里,满满的全是喜悦,这与我想象中山寨的模样相去甚远。 那女山贼头子晃着红缨鞭,威风凛凛,我也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反正没说什么话。旁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也是方才那场打劫里冲在最前头喊话最起劲末了还来汇报某个名字丝毫没有创意的二狗子杀了个人的货,一脸骄傲扬着头朝着天哈哈哈地道:“娘的,这回可干了票大的!瞧瞧,美人儿都抓来了。” 众围观群众听了他的话,眼神齐刷刷地往我这儿扫来,又立即转移到花轿上。一群孩童见了立刻跳了起来:“哦~~新娘子~~新娘子~~~~” “呵呵呵……”那女人侧着脸爽朗的笑着,又朝我们这儿瞧了眼,勾着唇角,一双形状深邃的眼眸眯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笑意:“带进去!” 我与花轿在众人的持续注视与窃窃私语中往寨子里行进。 我与花轿……我与花轿……我与花轿……不就是我一个人被这样像笑话一样地观赏么混蛋! “看来咱们又要有压寨夫人了。” “不知当家这回抢的新夫人是个啥模样。” “哈哈,这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定是个如花似玉娇滴滴,一掐一把水儿的主,咱们家里那些干菜似的老娘们儿可比不得。” “死鬼你说啥!” “艹!反了你了!” 哈?听到这些俗言俗语,我心里那只楚盼娘忍不住摆出个难以置信的扭曲嘴脸……山贼头子不是个女的么?还压寨夫人?若是真的,这女人也算是个惊世骇俗的,身为个姑娘家,当了山贼,做了当家,又喜欢姑娘,还让整个寨子的人知道她喜欢姑娘,娶了兴许不止一个的夫人……这……这帮人没想过造个反浸她猪笼神马的么?! 当然,身为品德良好善解人意的不才在下,身为拥有那个基情满天飞的年代记忆的不才在下,身为被自己的女客人羞涩调戏过的同一个不才在下,对此等情爱自然是深切包容,只是无法理解她好好的干嘛要抢姑娘呢?找个门当户对……呃……门当户对的女山贼或是女海贼搞搞对象谈谈情,然后顺理成章地拜堂成亲拓展业务,这有什么不好? 直愣愣地前行,我思绪万千,想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多时,便抵达了一个宅子。这宅子门面宽敞,红漆雕花,顶上恰到好处的位置挂了个黑色牌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聚义堂,想来是个聚众开会商量要案的地方。 那女人纵身下马,几步跨入门内,端坐首位,眼角依旧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许是惯例,也不见有人通传什么,几个看起来格外有架子的人也出现在了厅堂只内,坐于她下手的太师椅上。想来是些个堂主香主的干部们,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另有来时抬嫁妆上山的粗犷大汉,抬了箱子一一置于厅堂中央,打开了,是金银首饰、珠光宝气、绸缎锦被以及大批说不出价值的字画陶瓷。在场的人无不两眼发光,似乎再凑近一些,就能被吸到这堆宝贝里头去,溺死了才好。 “哼哼,尚且看得过眼。”那女人看着铺了一室的大箱子,露出又满意又不那么有所谓的笑容,尔后一个挥手,道:“来人,抬回库房去。今儿夜里咱们该摆个庆功宴,好好犒劳犒劳兄弟们。” “当家,还有抢上山的俩娘们儿呢。” “不说我倒是要忘了,还不叫人带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坑开了两天,似乎每天都在抽= = 新文求支持,积极留言哦亲…… ------------ 第4章 药方 我以为又会被哪个恶男怎么招地拖来拖去,却没料到上来了两个粗布衫黄头毛的半大小姑娘,长相虽不多少精致,却有一副好欺负的软妹子相貌,让我甚是欣慰。 两人一个掀了花轿帘子,俯下身去与刘卿颜低声说了两句,便搀着她走了出来。另一个则是步至我身侧,看着我的眼睛道:“姑娘,当家让你们进去。”我看她好欺负,便问:“若是我不愿意呢。”她豆儿眼一眨,似是没料到一条被扔在砧板上待宰的半死鲤鱼怎么还能这般嚣张地与人谈愿不愿意死的问题极品护花保镖。她顿了片刻,总算缓过了劲,连忙笨拙地装起悍妇来:“你……你别敬……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儿……这儿没人会听你的,哈!” 我看她脸红红气鼓鼓,心情不由轻松了些,只道:“原来你这小女匪还挺可爱的。”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好怕,一切自有天意,大不了便是一死。对于死透过一次的人来说,死还能比活更难?三步两步上前,牵起刘卿颜的手,柔若无骨,能让人感受到她的颤意。我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十八岁的大家闺秀,即使将为人妇,就心理上,也不过是个刚大的孩子,面对生活需要人照顾,面对危机需要人安抚。我活了两倍于她,甚至更多的岁月,理应担起这个责任。 “别怕,有我在。” “嗯,我不怕。” 她低低地回应我,手上的力道也紧了些。我安慰了她,她鼓舞了我。或许不论面对怎样的境遇,当有了同甘共苦心灵契合的同伴,便会拥有不止两倍的坚强。 接受所有人不善的目光,我知道,我并非主角。幸而还有盖头为她遮掩,省得她被这仗势吓得哭都找不着地方。 “当家,不若今日便娶了她,生米煮成熟饭,来日那王家小子就算闹上来,嘿嘿,这未过门的媳妇儿都成了咱压寨夫人了,看他还敢不敢要,想不想要。” “哼。”那女山贼头子轻笑了一声,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但见她从首座上站起身,迈着步子朝我们走来,先是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往下,往下,到了我与她牵在一起的手上,停留片刻,又流转到刘卿颜的身上。我看着她渐渐勾起的嘴角,想是对刘卿颜有些兴趣。 她抬起手,掀起那火红盖头的一角,眉梢越扬越高,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大,笑道:“果然是楚楚动人,没白抢你回来。”说着,她将盖头放下,也不管被吓得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的刘卿颜,转身坐回高高在上的虎皮椅子,一挥手,对众道:“好,下去准备准备,明日成亲。” “哈哈,咱白水寨终于要有喜事了!恭喜当家!” “是啊!大伙儿得回去备份大礼!” 哈?我对这种看了眼相貌就决定娶谁嫁谁的事表示不可思议,虽说这世道,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比比皆是,但我以为,既是违背世俗伦理的决定,总该谨慎对待,好歹也得花个个把年去处感情,才能谈婚论嫁。这女山贼倒好,随口就娶一个,随口又能娶一个,像什么话?!当了寨主就真把自己当大老爷们儿了么?! “盼娘,我不想。”身边的刘卿颜扯了扯我的手,声音颤颤巍巍,几不可闻。 她这样说,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热血又不怕死地站出来大喝一声:“谁不要命了敢抓她当压寨夫人,先问了姑奶奶再说!”可我也明白她心里是千般不甘万般不愿,虽然对方只是个女人,却是个兴许凶悍的女人啊! “呃……那个……当家……”我弱弱地打断这群山贼的恭维之词,对那女山贼头子道。 “嗯?”她眯眼瞧着我,微微抬了一记下巴,意思不言而喻,我便接道:“你当真要娶我家小姐啊?” “臭丫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当家抓这丫头上来干啥,寨子里再怎得也不缺伺候夫人的女人啊。” 周围质问和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她依旧俯视我,俯视着与我对视良久,眼神专注,似乎在揣度我要说的话,我所想的事,以及我这整一个人。我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维,心无旁骛地回视,好让她什么都看不出。 “是又如何?”她终于收回了那种让人紧张的目光,端起手边的茶碗,一边把玩着茶盖一边道。 她那些手下见她心情不坏地回答,便闭上了嘴悍妃:宠冠天下最新章节。 “我家小姐幼时得了怪病,病发之时满脸红疹高烧不退,当日幸有得道高僧路过家门,做法驱除病邪,并赠予一粒神丹方才治愈,只是那僧人说,这丹药只对处子有效,待得小姐年满婚嫁,需与夫家服下另一方药丸,方可确保往后平安无事。只是从前这药丸只按着方子制了两粒,一粒是小姐的,另一粒,早在前几日便送了给王家三公子服下了。今日当家未服那药丸,若是当真娶了我家小姐,恐有祸事降临啊。”我编着故事还脸不红心不跳,因为本姑娘一脸的善良就是有蒙蔽他人的本事,即使这故事破绽百出。 “哦?那你的意思是……” “正巧这药方我当初是见过的,需得木槿、百合、玉兰、芍药四种花木,取头年的根,次年的叶,三年生的花瓣,四年生的花粉,细细研磨,拌上金银花蜜制成药丸才可。”我暗暗想着若这东西当真做出来了,是个什么模样,又会不会吃死人。但怎么招,似乎都是个很香的东西,或许会很好吃也说不定。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到底信是不信啊?干嘛只瞪眼不说话! “好,姑且信你一回。”她这话一出,我如释重负。我瞎说的这些个玩意儿,哪有这么容易收来,就算是专业的花匠,若不是亲自种植,要区分这些花木的年份也是不易,更何况现在正值初春,尚未到花期,还能拖上好些时日。 “但虽说不能同房,也不妨碍成亲。”她将茶碗往桌板上一敲,起身对众再次宣布“明日成亲”,便翩然而去。 很久很久以后,我依旧不明白,常问夏为何执意要娶二小姐。又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告诉我,因为刘卿颜和那个人有一样的眼睛,湿润的,晶亮的,透着柔和的光。 我与刘卿颜被两个小丫头送入了客舍,环境自然与刘府没法相提并论,却是比想象中阶下囚的待遇不知好了多少倍。独立的小栋,简朴却干净,门外有个不算大的院子,长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却是生机勃勃,养了群毛茸茸的小鸡崽儿,靠近一些便叽叽喳喳地一哄而散。 小丫头们打了水来,准备了面巾,又将我拼死带来的头油盒子还了我,尔后乖乖立于门外。她们告诉我,二人一个叫霜妹,一个叫虹姑,就住在隔壁屋,小时家乡旱灾,成了乞儿,被当家捡回寨子做了婢女。她们还告诉我,待明日刘卿颜嫁进了当家的院子,这地方便是给我住的了,晨起出门伺候,日落方能回屋,还有就是,夜里要锁好门。我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心里却满得膨胀开来:“本姑娘是要在这狼堆儿里做一辈子白工了么!” 回到屋里,刘卿颜已摘了盖头,盖头拽在手里,昂贵滑软的布料被蹂躏的皱皱巴巴。我走过去,卸下她的凤冠,拆了她的发髻,放下一头青丝慢慢梳理。她从镜子里看我,眼眶红红:“盼娘,好在有你。”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还有什么台词可将这话题延续得不那么悲伤。 “但是明日,我还是好怕。”她继续道。 “我理解你,二小姐。”我们通过镜子对视,抛却主仆这层关系,一切变得尤为自然。 “你放心与那当家成亲,她毕竟是个女人,又暂且不会动你……”我看着她因羞涩而微红的脸,忽而想起若不是这场意外,这女子本当在今夜蜕变成一个或是风情万种或是贤良淑德的人妇。果然,造化弄人,兴许一切不和谐的事情本就该有些曲折才会合情合理。 “哪日她真制出了你胡诌的药丸,若是在安和爹娘还是没有来救咱们……可怎生是好?”她皱着眉头,容貌竟越发显得精致。 “呵呵~若是姑爷这般无情无义,二小姐不若试着喜欢那山大王。”回想起初见时那女人身上让人莫名安心的气息,我笑道:“兴许女人比男人更可靠。” 作者有话要说:  你多留言一点,我就能多勤快一些…… ------------ 第5章 成亲 清早,我与霜妹虹姑二人一同伺候一夜未眠的刘卿颜梳洗打理。衣裳是昨日的衣裳,凤冠上的珍珠依旧明亮,只是物是人非,她被迫换了新郎。 我给她抹上兰花香的头油,绾了个与昨日不同的发髻,描眉点唇,薄施粉黛,她本显憔悴的面容变得美若星辰,却依旧掩不住浓浓的愁与哀种种田养养娃全文阅读。 我一手托着她的下巴,用拇指晕开她脸颊上两抹粉色的胭脂。我问她:“二小姐,你还怕么?” 她看着我,微微笑着,摇摇头。 我替她最后整理了妆容,唤霜妹递来盖头,继续道:“今后你便得住在那儿,与她同一屋檐下了,至于该如何应对,想必是比我清楚。二小姐,凡事需忍耐。” “嗯,我懂。”她握着我的手道:“你也要小心啊盼娘。寨子里贼人多,今日之后,我尚且有当家夫人这名头的庇护,他人无法奈我何,而你……” 我呵呵一笑:“二小姐不必担心我。只需记得来日我们出去了,资助我开个头油铺子就成。” “好。一言为定。” 我为她盖上盖头,牵引她步出房门。院子里点了八字炮仗,噼里啪啦唱个不停,惊得小鸡崽四处乱窜。院子外头已围满了人,没有媒婆,没有唢呐队伍,连理应来迎亲的新郎官儿都没有。轿子便是昨天抬上山的那一顶,俨然从八人变成了四人,就这几颗人还一点儿不讲究地穿了些颜色五花八门的衣裳,唯独没有红色! 或许匪窝自有一套规矩,又或许成亲这种事,于这群山贼来讲,不过是某某多了个女人,大家伙儿借机吃一顿酒肉,在饭桌上联络兄弟感情,即使这某某便是寨子的匪首,成亲的讲究依旧不过尔尔。 刘卿颜被引入花轿,我和霜妹便跟在花轿边上。绕着寨子象征性地走了一圈,才发现这寨子简直大得离谱。我万没想到白水山方寸的土地竟能容下这么多房子和这么多人,老觉得这座山可疑得紧,却也说不出多少所以然来。 寨子里多是屋舍,又被天地玄黄四堂划分,于东南西北各占一方,独留正中莫大的庭院是当家的住所。我问霜妹,她是哪堂的人。她告诉我,她分属地字堂,每个刚进来的人安排的地方都不一样。但若是当家欢喜,便有好运的脱离四堂,住到正中的庭院里去,专门伺候当家一人,再不用任人差遣。我问她我是哪个堂的,她想了想,说我和她一样是地字堂人,毕竟同是住在寨子南墙的底下。 咦?不是说让我上山伺候二小姐么?合着那厮早忘了个干净。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过了今天,我与刘卿颜或许难再见面。她被中央收押,我在地方服役,相互没个照应。哦,如果她有足够的本事,将那个女匪首训得服服帖帖,然后将我调过去给她梳头,这日子也许还能有点指望。 午时未至,已是绕了个大圈到了传说中女匪首的地盘。她正站在门前,是大方的女子打扮。发丝轻绾,剑佩腰间,明眸润润,衣袂飘飘,出落得窈窕又洒脱,倒似是洗净了一身匪气,有了些世外仙人的味道。这模样啊,丝毫不像是下一秒会说出脏话的人…… “妈的等死老子了!”她朝我们这儿瞧了眼,眉头紧巴巴地锁着,活像老板见了迟到的员工疼惜自己开的工钱。她道:“赶紧将夫人送进新房里去,其余人,进屋喝酒!”言罢,便丢下花轿丢下新娘,毫不迟疑地迈进了门槛。 “诶?连天地都不拜么?”我转头问抬轿的蓝衣小伙儿。那小伙儿理所当然地自满骄傲:“咱白水寨向来不拘小节,你这娘们儿以后就懂了。” 我嘴角一抽,勒死他的冲动不要钱似地往外涌。 搀扶着刘卿颜,跟着带头的丫鬟入得庭院内。院子不小,屋舍九间,其中一间尤其气派,让人一眼便能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哪个。瞧那雕梁画柱,绘的是美人戏蝶图,再瞧那碧瓦朱甍,端的是华丽又飘渺。木楼巍巍,罗帏翩翩,这哪里像是贼人居住的破山寨子,不知道的定要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在乡郊建的避暑小筑。 作为压寨夫人,刘卿颜自然是要住进那女人的楼里。喜房是新收拾的,本是闲置的空房,也不知空了多久。虹姑偷偷告诉我:“这儿本是上一位夫人住的,两年前与男子偷情,被当家丢山下窑子里去了,这是丑闻,不能乱传长生劫[大唐双龙]全文阅读。再之前是上上位夫人了,约莫是十年前的旧事,病死的,据说啊,她美得不可方物,谁见了都没法儿移开眼睛。” 我对这话半信半疑……十年前?瞧那女人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十年前已死了妻,合着她小小年纪就学会找女人娶媳妇儿了?说出来谁信啊!我见虹姑年纪还小,应是道听途说轻信了谣言,只是再如何听人家的故事也不该忘了常识,怎么说什么信什么一点儿原则没有。 我看看安安静静坐在床沿的二小姐,没再将这个死了一妻又卖了一妻的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了个被我忽视已久的问题:“你们当家……她叫什么名字?”我忆起昨日与她坐在树丛堆儿里的时候,她问过我,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答了她,她却没有礼尚往来。 “哎呀原来你不知道我们当家的名字!那可得记好了,她叫常问夏。” “常问夏?”这小清新的名字还真是不符合她的脾性。“那她平时为人如何?” 虹姑朝我愣愣地眨眼,道:“好人啊。” “好了小姑娘,我对你提供的一切消息持保留意见。” 晌午,外头依旧热闹,敬酒恭贺的声音此起彼伏,个个都是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有人端了饭菜进来,我伺候着刘卿颜吃了些清淡的菜食,又与其余下人到厨房吃大锅饭。 厨房里的有个厨子和一个厨娘,一对夫妇,做菜的手艺好与刘府的大厨比,虽然不及那些精致好看,味道却是实在。我在饭桌上认识了好些人,扫洒的酿酒的还有唱曲儿舞乐的,虽然我不在这院子做活,并且或许不远的将来某一天便有那刘员外散尽家财召集人马打到白水寨来救出刘卿颜顺便带走我,但是眼下,与她们攀好交情,对我对刘卿颜总没有坏处。 晃晃悠悠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我不明白这群人把厨房两位大神累得手都抽筋了为啥还能吃个没完没了。眼见日落西山倦鸟归巢,那边厢竟似迎来了小□,热闹不减不说,一个个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度。不时还有几个差劲的跑角落去吐,尔后被他人嘲笑“瞧你这熊样还活个啥,跟着当家真是白混了!” 待天黑了个透,屋檐下早点了喜红的灯笼,今日不负责任的主角儿终于在众人的推推耸耸下骂骂咧咧地来了:“你们这群龟孙子可够出息,才这么点儿就喝成个狗样。老子要你们扶?走好自己的路吧天黑别跌个狗□。” 她身边几个汉子一边脸红红一边笑眯眯一边打酒嗝,迈腿儿都不利索了还要辩驳什么“洒家没醉杂家没醉好好去疼爱美娇娘吧当家”什么的。 常问夏又是几句恶言恶语打发了人群,独自朝新房走来。我见她神色清明步伐稳健,可一开口便是被丢进了酒缸里一般的强烈气息,不禁要佩服她变态的酒量。 “呵,是你啊,楚盼娘。”她栖近我,话说得好似我在这儿是个让她惊讶的事一般。 “可不是么当家,亏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岂止记得你的名字。”她凑近我的头发嗅了嗅,又道:“还记得你身上的百花香味儿。” 这货其实是醉了吧!!!搞的什么花样!!!我退后一步,拉出个安全的距离,也好避开她浓郁的酒气。她也没有在意,只道:“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开门?” 我轻轻推开房门,忍不住又说了句:“你最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她转过头来,眉梢微挑,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个轻视的表情:“你编的故事,我暂且当真话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夏姑娘在男人面前似乎太粗鲁了点儿。。 不过我好爱写脏话。。。 ------------ 第6章 安排 原来常问夏对我说的慌压根儿就没信,亏我还对成功骗了一窝匪贼沾沾自喜。现在想想,她怎么就能容我骗她,又怎么能假装信了我的话?总觉得里面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与众丫鬟跟着常问夏进了房门。她们端了秤杆与合卺酒一一呈上,我则立于一旁瞪眼看着,看她有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其实对于刘卿颜,我是存了两分真情八分私心。毕竟她若过得不好,我便难独善其身。我始终想着自由,想着无人欺压的生活,而要完整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只能依附于她。 “呵呵,虽然咱们暂且只能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常问夏瞟了我一眼,似乎是表明这话是对我说的:“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说着,她从托盘里取下两个酒盏,一个递予刘卿颜,一个捏在自己手里。 刘卿颜接了酒盏,看了看盏中清澈透明的酒液,面上露出了些犹豫之色,但片刻,还是抿了抿唇,抬头与盯着自己笑得似乎有些温柔的常问夏对视,继而双双交臂而饮。看着这样的场景,我总觉得怪怪的,两个相互说不上爱甚至说不上了解的女人,为什么会轻易就在一起,甚至尚且连貌合神离也做不到。 刘卿颜饮下酒,立刻低下了头,脸颊如重新上了层胭脂,红艳艳娇滴滴。我没错过她交杯时忍不住皱眉的苦涩表情,原来她不擅饮酒,我从来不曾听说。 “你们下去吧,今夜我便与夫人在一处休息。” 我跟在众人后面离去,又不放心地往后瞧了眼。她起身一边脱衣裳一边回视我,轻飘飘地道了句:“昨日不见你冲在前头,这会儿倒是做出副护主心切心事重重的样子,楚盼娘,你真是狡猾国色生枭。” 我被她数落的无语,虽说这是事实,但依旧忍不住心中的不快!你才狡猾!你八辈儿祖宗都狡猾! “放心,两个女人睡一块儿,能什么都干,也能什么都不干。你若不信,大可哪天与我睡睡看。” “谁要跟你睡啊!我怕你睡我边上,我会忍不住压死你!”我抓起门把手就要关门离开,突又想起一件事儿,便不情愿地又回身问:“对了,明天我上哪儿干活,你明明说让我来伺候我家二小姐的,为何给我在地字堂安排了住处?” 她已经脱得只剩中衣,脱完自己又去脱被一杯白酒灌得晕晕乎乎的刘卿颜,也不看我一眼,道:“你先在地字堂呆些时日,明日见见那堂主和副堂主,让他们给你安排个活儿,也好多认识些人,学学寨子的规矩。” 一个破寨子有什么规矩好学,寨子的规矩不应该就是没规矩么?我心中暗暗吐槽,耳边又传来她冰凉的话语:“还有,你既成了我白水寨的人,便得唤刘卿颜一声夫人。好了,你该下去了,本寨主要安歇。”说着,她掀了被子一把抱起刘卿颜,滚进了被窝里,徒留一头长发的后脑勺告诉我这屋子不再欢迎你,边儿去。 我悻悻然地踏出门槛,幽幽一叹,关上房门。房门方一闭合,一屋子灯火灭了个干净,我想起里头大小蜡烛灯盏少说也有七八处,该是怎么个高深的气功才能让它们同时熄灭?当真古怪邪门儿。 第二日清晨,东方天际才露出一抹鱼肚白,我这小屋的门扉便被敲响。不用寻思也知道,该是霜妹虹姑。 “盼娘姐姐,该起了,一会儿要去吃早饭,领腰牌,然后到地方阁拜见堂主去。” “哦,你们等我会儿。” “快些,晚了可不剩什么吃的了。” 我吃力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打昨儿早上刘卿颜嫁出了这院子,屋里的暖炉就被撤走了,被子也不见变厚实,简直没人性得不像话。梳头洗脸,穿衣打扮,总觉得见这一方堂主要比见常问夏那匪首还要让人紧张。 我开了门,便只见虹姑一人站在门边搓手哈气,看我出来,立刻挽着我的臂弯往院子外走:“霜妹先去饭堂抢早饭了,一会儿咱可以去吃现成的。吃好了就去张先生那儿,让他给你写个腰牌。我告诉你啊,张先生是咱寨子里除当家外写字最好看的,从前是教私塾的,三年前女儿给那时候的知府公子抢走了,自己还被衙役打得不轻,扔到了林子里。那天恰逢当家打劫回来,路上给他遇到了,便要投靠。当家觉着寨子里也该有个先生教教小崽子们文化,省得大字不识半个打个劫还丢人现眼,便应了张先生独自一人潜入知府宅子将她女儿偷了回来,一起带上了山。” “咦?把人家女儿也带回来了呀?”我不禁斜眼,果然是她的风格,怕是看人家姑娘好相貌,想自己留着。 “可不是么。”虹姑双手合十冲我睁圆了眼睛,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你是不知道啊,张先生的女儿张铃儿早早就习文识字,文采好得不得了,算是咱寨子里的才女一枝花了。当家挺待见她,就将张铃儿从玄字堂提拔到了她院里,平日里叫她念个诗文,或是无聊了下两盘棋,反正是清闲惬意得很。” “听你这意思,当家挺喜欢她咯?怎的不娶。”一个打劫的还听诗文下围棋养个才女在身边,我萌翻白眼,这是文化女流-氓么? 虹姑收起无限憧憬的小眼神儿,叹了一声道:“听说呀,张铃儿对当家喜欢得紧,一来是她的救命恩人,二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常在一块儿舞文弄墨难免被当家的风华迷得神魂颠倒,再来又知道当家喜欢的是女子,还不赶紧付出一颗真心。可怜咱当家没这么想啊。本来我们都以为当家早晚会娶张铃儿,不想这回下山随手抢了一个连句话都没说就定了婚事,哎呀可伤心死她了。” “那你说,是张铃儿好看还是咱现在的夫人好看?” “这……我也说不好狼性首席霸宠妻全文阅读。各有千秋吧。反正张铃儿也挺漂亮的,要不怎么能让知府儿子相中?” 我本当常问夏在处理婚姻感情上极是随便,却原来也还没到见漂亮女人就娶的地步,那她抢刘卿颜,到底是经历了怎么个心理过程,还是说压根儿就什么都没想凭感觉来?我真心无法猜透。 不咸不淡地又了解了些寨子里的情况,我俩极是有恃无恐的脚程终于将我们带到了饭堂。这饭堂啊,大是大,却着实简陋。估计只因是下人吃饭的地方,容得了几十个人便好。饭堂正中是个大长桌,暗淡无光,破旧不堪,左右是连成一串的条板凳,坐满了人。霜妹给我们占了座,一个在她左边,一个在她右边,都摆了白粥、油条和咸菜煎饼。我们过去入座,拿起筷子就开动。坐对面的仁兄见了我,倒是一脸假意的惊讶:“哟!这不是夫人的丫鬟么?怎么给安排在咱地字堂了?” 我从粥腕里抬起眼睛瞧这痞气十足一副擅于抛妻弃子模样的精瘦男人,不知该不该跟他搭话。 “毛二哥,好歹也是咱堂的兄弟姐妹了,别调戏人家姑娘。”隔壁目测身长有八尺,脸蛋却有几分清秀的男子替我接话为我解围,闹得本姑娘好生感动。 “嘿,俺可没调戏她。再说了,娘们儿不就是拿来调戏的么,你说是不,霜妹儿?嗯?”他很是猥琐地将目光瞟向霜妹,还将末尾的“嗯?”字拉的冗长。 霜妹喝着粥,听他这话差点没咳出来,随手拿出块手绢抹了嘴,才气急败坏道:“哼!我要向毛二嫂告状去!看她今儿晚上不拿擀面杖追着你从南墙打到北墙。” 众人听这话皆是笑个不停,毛二哥脸上兜不住,却又无奈正被戳中痛处,只得拍了桌子吼了声:“笑什么笑!”然后灰溜溜地拿了剩下的半个肉馒头出了饭堂。 从饭堂出来后,我们便往张先生那儿去。路上无聊,不免又是一通八卦。 “盼娘姐姐,你知道刚坐你边上那人是谁么?”霜妹首先贼贼地开口问我。 “刚才那个个儿很高的人?”我见她点头,继续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你啊,他叫吴易行,长得俊,脾气好,打架厉害,据说还是个读过书的,寨子里好多姑娘喜欢她嘞!”虹姑答道。 “哦,人是挺好的。”我想起那八尺男方才替我解围的话,似有所悟:“原来寨子里的姑娘也有喜欢好人的。”我当她们一个个都将恶视作善,对常问夏的态度便是最好的例子。 “哎呀盼娘姐姐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喜欢那个毛二哥去啊?”霜妹一边跺脚一边装生气,忽而又想起什么,停下了动作,又钻我耳边来,道:“瞧我都忘了正经的,我是想跟你说啊,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易行哥老是往咱们这儿看呢,我本来以为是看我呢,紧张了好半天,再一瞧啊,原来是在看你。” “哈?……”八尺男瞎狗眼了么? “哈什么,我说真的,我看他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哎哟哟可羡慕死人了,他这么好的条件,寨子里难出几个。” 我看霜妹念叨得眉飞色舞很是可爱,不由掐了她的脸蛋,道:“小女匪,姐姐疼你,把这难得的优质单身男青年让给你好不好?你可得快点儿长啊。”说着,瞥了眼她胸前的小包子。 “啊!耍流-氓耍流-氓!”她连忙抱住胸口跑到虹姑身边去,冲我挤眉弄眼:“我霜妹的心是当家的……身也是……不许瞎打主意!” 喂!我哪能及你们当家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桑心,都没人给我留言。哼╭(╯^╰)╮! ------------ 第7章 差事 张先生是教寨子里所有小孩以及想要识字的人读书,说不上是隶属于哪个堂,却也不算当家院儿里的人。毕竟若将他安排在常问夏那儿,这三天两头时不时地聚一群不知轻重的小娃子进进出出,也实在不像话。 我与霜妹虹姑来到位于天字堂和黄字堂交界处的私塾,正赶上孩子晨读的时候。书声阵阵,念的是“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道德经》嘛……我打小就听府里的教书先生一遍遍教那些个不争气的草包少爷,现而今是随便抽一句都能不动脑子地往下背,即使当年本姑娘一理科出生的发型师是一点儿文学功底都没有。 十几二十个幼童摇头晃脑念得认真,张先生灰须一把拿着书卷边走边敲那些偷懒小孩儿的脑袋。虹姑朝他招了招手意思是带了个新人来要写腰牌,那张先生不动声色地从桌案的抽屉里拿了块穿着白绳的木牌,又从笔架上取了支羊毫,蘸了墨,尔后走到我们跟前来,问:“地字堂?什么名字。” 我老实地告诉他:“地字堂,楚盼娘。清楚的楚,期盼的盼,还有个娘字,您懂得。” 她抬眼看了看我,埋头在木牌上写下我的所属与名姓,顺口又问:“识字么?” “识得,幼时旁听过。” “哦划时代机甲师最新章节。”他将写好的腰牌递给我,说了句:“有空可来上课。”便捏着根毛笔又回到书声里去了。 本姑娘才懒得读什么书呢,有毛用。我学着霜妹的戴法,将木牌别在腰间。腰牌右上角是一个“地”字,当中竖着写了: 盼 咦?貌似挂起来也不太丑……其实我最希望上头有个职务,就像威风凛凛的左护法右护法再不济巡山小妖什么的有趣名头,可惜到现在我连自己会干什么活儿都不知道,万一一不小心连个小小的梳头娘都没捞着,成了浣衣女洗碗工或是食堂大妈,别在腰上似乎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随后霜妹和虹姑便领我去报到注册见领导。她们告诉我:“咱们堂主叫司徒通,脾气不糟,是个豪爽的人物,曾经带领兄弟打劫过临县的虎头寨,三拳两脚把那虎头寨当家打废了,好是英武勇猛。还有个副堂主,名唤卢银瑾,是堂主的妻,寨里除当家外唯一的女豪杰,从前是镖师家的闺女,身手了得,后来跟着堂主弃暗投明上山为寇。” 我听她们这话不禁一滴冷汗从背脊心往下流。弃暗投明什么的,分明是弃明投暗自甘堕落好么? “哦,对了,一会儿你可别紧张,每每有新人来了,都要聚众开会,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到时你向堂主和副堂主下个跪请个安,再介绍介绍自己就成。他们会给你安排活儿干,从此咱就是自家人了。” “还要自我介绍?还有人围观?你怎么不早说啊……” ----------------------------------揪心--------------------------------------- 弯弯转转,终于到了领导们的所在。但见一颇为气派的木楼立在眼前,门头宽敞,房梁高悬。门上红底黑字的牌匾,上书地方阁三字。当时我道是这楼古怪的名字实在凑合,后来才从他人口中得知,原来是与其他三阁配对儿的。天字堂有个天圆阁,地字堂便是这地方阁,玄字堂有玄云阁,黄字堂则是黄土阁。一个破山寨子,搞这么多花样也不知作者是居心何在。 我方一进门,便见两侧围了群不知名的围观群众,而堂前主位正端坐着两尊大神。两人是三四十岁的模样,男的英挺,女的……也英挺#¥%#¥%…………并排而坐,中间隔了个小茶几。我想他俩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有夫妻相的一对儿。 “楚盼娘见过堂主、副堂主,愿二位万福金安。”我按照往日混刘府时说的台词,屈膝对二人作礼。 堂主大手微抬,道:“起吧。” 我起得身来,也不理之前吩咐我说的什么自我介绍,总觉得这会儿说出来,是万分的怪异,便索性站直了瞪着眼等着他们问。你们想听什么,我便回答什么,何其老实。 “你便是楚盼娘?”副堂主首先开口问询,声音不似刘府里的夫人们那般妩媚温吞,倒是合了她武林中人的气质与打扮。 “正是小人。”我恭敬应答。 “从前在夫人的娘家,所任何职?”她又问。 “小人不才,曾是刘府中专替夫人小姐们梳头的下人,空闲时还采百花制头油。” “梳头的?”副堂主疑惑地开口,似乎是不明白有钱人家干嘛要专职一个梳头娘,却也不深究,只道:“地字堂没这许多女人要你来梳头,更是不像山下大户那般精致讲究。嗯……”她略一沉吟,与堂主对视一眼:“除了梳头,你还有何擅长?” 除了梳头,我还真说不出自己有什么长处……皱着眉头,我此生头一回静静地站着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庶女华冠路全文阅读。 “那个……我爹是个园丁,所以种个花草什么的,尚且难不倒我。” “呵呵,姑娘啊,这白水寨就在山上,遍地是花树,千百年来自生自灭依旧生机盎然,又何需园丁?”堂主捋着小胡子笑得爽朗,笑话归笑话,却也没嘲讽的意思,着实让人安心。 可是……本姑娘还能干什么??? “算了。”堂主见我站那儿苦思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干脆替我做了决定:“近日饭堂缺人,你到那儿去打下手,洗个菜杀个鸡,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杀鸡?”杀鸡!本姑娘没干过啊!!!“那个……呃……”我想除了梳头种花之外,我一定会些别的,一定有:“堂……堂主,其实小人也曾学过些算术。”我想一个寨子又不做生意,记账无非是抢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就算再有多的,也难不到哪儿去。虽然不能做梳头护发这种美化他人愉悦自己的活儿,但相对杀鸡洗菜,我宁可拿根毛笔与数字打交道,好歹遥远的当年人家还是学理科的。 “哦,你还会算术啊。”堂主点点头,对副堂主笑道:“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副堂主亦是朝他点头,便下了吩咐做了决定:“既是如此,楚盼娘,你明日便去账房,叫账房的钟叔考考你,若他说你能胜任,日后便留在那儿,若他不允,再去饭堂吧。” 拿笔杆子做人还是拿杀鸡刀做人,就看明朝了么?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好好读书是那么重要。 见完了领导,便有一下午的假,我这心情是尤其的好。方才那么多人面前我说自己会算术,竟引起了好多人的兴趣,这会儿一群大妈小姑娘将我团团围住,一个劲儿地说:“哎哟楚姑娘啊原来你竟是个文化人儿,真是了不得。” 我抓着后脑勺憨笑得像个傻缺,就怕这群女的说我这人不够可亲和蔼:“呵呵叫我盼娘就好了,什么文化人其实咱夫人的文化比我好多了,我会的不过是点儿皮毛也只够混混日子罢了。” 女人们见我好说话便更是热情:“刘府竟让你这样的姑娘梳头也着实浪费,盼娘呀,你早该来我们这儿了。” 我暗翻个白眼,谁稀罕来你们这儿,有工钱有自由么嗯? “哦呵呵其实我做头油的本事才是最好的,改日给姐姐妹妹们试试,山下的夫人小姐竟喜欢找我倒腾这些,头发是倒腾得又黑又长,又香又亮,连开叉都不会有。”说着,拾了一撮自己的头发给众人看。瞧,强韧无分叉,就是这么自信! 这群随便惯了的女人见我这头发都不由亮了眼睛:“这么好的头发我们也能养出来?盼娘你可得帮帮我们。” “呵呵呵这是自然。~”我见她们的样子差点没感动得飘起来,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我的生存空间:“待我明日过了钟叔的考验,稳了差事,便给大伙儿一人一个方,只需找来材料,便好给你们配头油。到时每日按我的方法用,定能养出一头好头发。” “哎呀差事你就甭担心了。”一笑意盈盈脖子上有粒黑痣的中年妇人拉着我的手道:“你嘴里的钟叔就是我家老头子,回头我给他一说,像你这样的聪明姑娘,他怎么会不留?” “啊,那谢谢婶子了。”难道我会告诉你说了这么多好话就是要等个你这样有用处的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什么的,果然是瞬间消磨的 - - 没评没动力,没动力没文…… 这是事实,不是威胁tat ------------ 第8章 传言 前一天傍晚,我偷偷地去探望了刘卿颜。她说昨夜里醉酒睡着了,早上起来不见了外衫还惊了一阵,但再看里衣仍是好好的,应是没有被某人怎么不规矩地对待。 但我想虽说衣服穿着,却难保常问夏有没有趁机吃豆腐,可既然刘卿颜没有多想,我也没必要去怀疑,省得徒增她烦恼。再者说,被吃了豆腐又怎么样,都是女人,摸几下也不少块肉。 她问我现在一个人住那儿可还习惯,反正她是不怎么习惯,提心吊胆的,就怕见了常问夏尴尬。幸好某人一早就不见人影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去了哪儿又没人提只说当家向来如此,成天呆在宅院里才是奇怪。 我告诉她我明儿就去见工了,或许当个账房下手,估计往后也不能常来见她。她听了脸上便是满满的哀怨:“为何你随我上山却不能留在我身边。哎,或许你在那儿也好,放心,待他们来救我,我定不会落下你,盼娘。” 有她这句话,我便能放下一半的心。 次日,我睡了个自然醒,也不指望有剩什么早点,只不过一打开门,就见霜妹一脸暧昧地抱着盘小笼包挤进我屋子里,嚷着什么:“哎哟哟盼娘姐姐真是好福气,瞧瞧,见你没去饭堂人家易行哥哥就给打点了吃食让我这苦命善良的小姑娘送过来,你是想羡慕死多少人?” 我被她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话折腾得晕晕乎乎,只知道那八尺男给我准备了早饭,挺好。 “哎呀瞧你这反应,怎么一点儿不感动?” “感动什么?要感动也是对你啊小女匪。不是你给我拿来的么?”我捧着她的巴掌肉揉啊揉,小姑娘本就有点儿婴儿肥的脸在我手里简直成了个软包子。 “这是小笼包啊小笼包,有肉,要钱的!”她挣扎着说。 “那昨儿早上的呢?” “昨儿早上吃的白粥油条咸菜饼,没肉,不要钱。” “哈?我当全是白吃的呢,原来……”还要钱?坑爹玩意儿。“那咱们做工有钱么?”这一点,我十分关心,虽然这地方我不一定会久留,却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走得了。 “有啊,我跟虹姑一月三两银,偶尔吃点肉,换季的时候买块布做衣裳还是够的。如果堂里立了功得了赏,大家伙儿还能多发一些。” 我想想这工钱虽比刘府低了一半不止,但聊胜于无嘛。身为一个被绑进土匪寨子的酱油,还能游来荡去赚些小钱,我该知足了。 吃完早饭,我便由霜妹领着去了地字堂的账房,她说她今天还有活儿要干,不能陪我了。我独自一人敲开账房的门,便有昨日脖间黑痣的妇人迎出来,抓着我的手道:“哎呀你总算到了啊,赶紧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华佗后人在都市。” “好啊钟婶。”我随她入内,便见一浓眉花须的大叔坐在窗边眯着眼睛拨算盘珠子,面前是成叠的蓝皮账本,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他见我们来,赶紧又拨了几下,拿毛笔在账本上做了记号,起身道:“你就是堂主新派来的楚盼娘,当家前天下山抢的?” “可不就是么。”钟婶替我作答,我则向他憨憨地笑。“老头子,你可得留她。” 那钟叔咳了两声:“咳咳,话是这么说,考还是要考的。让老夫看看你的底,日后也好给你安排合适的活儿。” 说完,拿了张三尺长两尺宽的宣纸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试题,每个字的尺寸也就大拇指头大小,瞧得人眼晕。 “一个时辰内做完它。”钟叔将纸摊在门边的大方桌上,又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积了灰的木算盘,要递给我。 “算盘我就不要了。”要了我也不会用啊。 钟叔疑惑地看了看我,哦了一声,便将算盘塞回原地,又埋首到他那些账本里去了。钟婶见了只道:“别紧张,没事儿。”便到隔壁烧茶去了。 我坐到大方桌前,开始看题目,尽是些文言文,要求的语文水平比数学水平高。 一:【二月结余三百两,三月月初入一千,月中支出三百两,月底支出又四百,三月结余为几何?】 答:六百两。 二:【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答:六又四三文。 ¥%¥%……………… 四十九:【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答:兔十四,鸡二十二。 五十:【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答:梨六百五十七个,果三百三十四个,梨价八百零三文,果价一百九十七文。 我拿了张纸又是设未知数又是列方程组,噼里啪啦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一顿飞舞,总算将题目做完了。 “钟叔,成了。”我喝着钟婶端来的茶,一身轻松。 “这么快?”钟叔拨算盘的手顿了顿,看了看天,道:“还有半个时辰呢,不会的你再看看。” 我嘿嘿一笑:“不看了,您给我检查检查。” 他整整衣裳,走了过来,拿了我面前的大纸一题题看过去:“竟然全对了……” 钟婶也凑过来,不懂装懂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拍掌一笑:“哈哈老头子,我就说不用考吧,你还不答应。” 钟叔嘴皮子一抖,不理自家夫人,对我道:“这五十道题我本是打算为难为难你,其实只会前一半就足矣。没想到你都给答了出来……”他又看了看桌上剩下那张画了个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由又道:“果然是算术了得,但这些又是什么?” “这个啊?”我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是小时候教习我算术的师父自创的算法,不过他老人家走得早,现在会这个的也就我了吧,除了费纸,没什么不好的。” 他又看了看那张纸,点头道:“嗯,的确费纸豪门有染,总裁贪欢无度。” 汗!!! “今日起你便在这儿做工吧,月钱是四两,在这儿也算不错的了。其实咱这账房没什么要紧活儿,无非月底的时候忙一些,要算工钱。算好了报到总房,领了银子再下发。平日里就统计一下出入账,有人下山采买物件的时候要把把关。” 这活儿听着的确是容易得很,哪里需要会那些xyz的什么方程什么的韦达定理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则运算分明足矣。 翻了一上午账本,午间,在账房吃了钟婶送来的午饭,有菜有肉都是她在自家小灶头做的,好吃得很。饭后,我送了她瓶乌发滋养的芝麻花油,与她坐院子里讨论些女人之间的事儿。我问她这附近哪儿能采花,她说采花得出寨子,但是除了当家和地字堂副堂主,其他女人都是不许下山的。况且还有我这身份,刚抓得来哪能准许下山。 可这么一来我的头油要怎么整?成天算完帐在这儿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钟婶又偷偷告诉我:“据说寨子的最最最东面连着一个仙人居的山谷,传言里那儿是四季如春百花绽放,要什么花都有。只不过一般人去到那儿,是找不着入口的。” 仙人?我皱着眉头看钟婶,这大妈能不能不那么不靠谱?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有人见当家进去过。她就站在那堵东墙前头,墙里放出了好强一道光,照得人眼睛都花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当家就不见了。那人说啊,在眼花前,他分明看到了光里面的景色,简直是仙境啊!” “哈???当家她……”怎么把常问夏说得跟个神仙似的。 “你这是什么反应?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垂着眼角奇怪地看我,又猛地一拍大腿,忙道:“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当家,她会法术呀!” “哈????法术?”我猛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今天以前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被打成了碎煤渣,其实常问夏那厮成匪前是个上善若水的女道姑么?而这个道姑的修行已经高深到通灵识法到头来却还是拿着小皮鞭子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为非作歹么? “可不么?婶子告诉你,五十年前啊,咱这白水寨也就是个二流小寨子,地是这块地,可与现在比起来,是小太多了,一个个当土匪当得比要饭的还穷,饭都吃不饱,打劫也没力气。有一天哪,当家就跟个武神似的降临到咱寨子里来了,就是站在门口那棵百年的槐树上。她手一挥,寨子大了十倍还不止,手再一挥,米缸装满了雪白的大米,鱼池游满了尺长的鲤鱼,菜地里蔫儿的白菜又立起来了,就连猪圈里快饿死的老母猪都活蹦乱跳了。大家都说仙人下凡,纷纷顶礼膜拜啊。你猜咱当家那会儿怎么说的?” 她讲了个十分让我震惊的故事,还问我那个50年前就会飞来飞去的老太婆是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 “哎哟不要太霸气哦!她说啊,‘今后此地乃吾修行之宝地,尔等当以吾为首,尊吾敬吾,吾则护尔等一生平安……尔等,愿留者留,愿去者……死’,你不知道,当年我听了这事啊,是痴迷得都要去以身相许了,可惜那会儿已经嫁给你钟叔了。” “那……那当家到底是啥啊!合着这么多年了她都是这模样?” “是啥我不知道,反正一直是这年轻俊俏美丽英武的模样不曾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会喜欢 希望你们能留言 希望你们耐心等 希望你们欢心看 ------------ 第9章 奇遇 我觉得这世界已经从原本穷酸与富贵交织的古代背景,俨然跳了一大跳,朝光怪陆离的高档玄幻去了。我本以为我再投胎的地方,再大大不过远居山外山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再小小不过路边乞讨还因不会卖萌打滚求包养而讨不到饭的肮脏小孩,原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精通法术的家伙都出来了,谁知道上头有没有玉皇大帝当空照,西方有没有如来佛祖念佛号,地下有没有阎摩罗王定生死,海里有没有四条老龙戏龙珠华佗后人在都市全文阅读。虽说我上辈子活过的地方也不缺这种神神秘秘玄之又玄的传说,但毕竟不曾与这些故事有过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而今却是不一样,与一个身上有传奇的人住在同一个寨子里。 忆及虹姑对我说过的话:“再之前是上上位夫人了,约莫是十年前的旧事,病死的,据说啊,她美得不可方物,谁见了都没法儿移开眼睛。”想我那会儿心里还默默吐槽她十年前就死了妻,合着从小就是个好女色的色胚。但现在打算起来,若说是法力高深又习得不老之术,这事儿也就解释得通了。对了,还有那夜瞬间便灭得干净的灯烛,想来也不是我劳累过度生出的幻觉。 常问夏,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这几天便是这么胡思乱想又安安分分地过去,日上三竿去账房算账,欣然接受八尺男送的肉味早餐,到了中午在钟叔钟婶那儿混吃混喝,午后再去与其他女人唠嗑八卦,关于头发关于打扮关于堂主关于副堂主关于八尺男还有关于常问夏。偶尔也会有些临时的活儿,就像那个瘦巴巴一看就知不能上前线只能当后勤的石头兄弟,下山采买了东西来,我便要拿个本儿对对帐,省得他从中捞太多油水,账上过不去。我也知道他手上不清白,只不过他送了我一把好看的桃木梳子,我坦荡荡地收了,犯不着在这时候装得清高。 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浑浑噩噩不知道等的是什么。是等月底微薄的工钱,或是等刘老爷王少爷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杀上来带走二小姐顺便带走我。可自打听了常问夏的诡异传说,我便隐隐对老刘家和老王家失了指望…… “哎哟据说咱当家在山下名声响当当,你怎么不知道?” “跟你说呀,当家在寨子外施了三道结界,来人看不到,听不见,找不着,除非得了她准许,才能入内。” “还有啊,当家精通穿墙术、隐身术、御物术,踏空飞行的本事也是了得。所以当年将张铃儿从知府宅子里偷出来的时候,是神不知鬼不觉,到现在那知府儿子还不知道美人上哪儿了呢。” “这算什么,三年前有群不长眼的强盗,俘虏了咱寨子里巡山的人,竟由那人领着打到咱山上来了。起先当家是不在啊,那群强盗见人就砍见值钱的东西就夺,寨子里死了好些人。不过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当家就赶回来了。只见她呀,在半空中引了道风诀,眨眼间,狂风刮得跟刀子似的,将那伙儿强盗斩了个片甲不留,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贼人的头颅是滚了一地啊,吓死爹了!” 听了这些夸张得肆无忌惮的话,我半信半疑半疑半信地……也就这么信了。只是总归是要眼见为实,我希望下回加到她,她能大慈大悲地给我变朵花出来。 这天,我算完了账,便跟着几个已处得十分熟稔的姐姐去黄字堂串门。黄字堂在东边,与南边的地字堂是邻居,说得容易些,转个弯就到了。听说那儿有个小媳妇儿生了娃娃,男丁,可爱得不像话,都赶着去道喜。我是新来的,虽然跟人家不熟,去凑凑热闹总不会错。 跟着她们走进一处四合院,进门左手边第一间,就是那小媳妇的所在。听说这小媳妇是去年从山下抢来的,那会儿的村花,本来是要许配给玄字堂的新堂主,可她死活不从又哭又闹,上吊三回都给救下来了还想再吊一回。后来她转运了,居然在寻死的路上遇到了小时候失散的青梅竹马,那汉子居然上山为寇成了黄字堂一个小伍长。那小伍长向当家一说,这坏事儿也就成了好事儿,瞧,去年成亲,今年就抱上儿子了。小伍长说十年后要把儿子送回村儿里去,让儿子念书考状元,将来当了大官,大伙儿就能朝中有人好做匪,笑死爹了。 进得屋里,但见床上躺了个脸上略显浮肿的女子,她正在奶娃娃,眼睛大大的,眉毛长长的,嘴巴红红的,胸脯白白的……大家也没什么顾忌,一股脑儿拥上去说着体己话,又是吩咐产后不能沾水,又是教育吃东西不要太咸省得奶水收得早。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也没人来理睬我,便坐在一边陪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个都扬着笑脸嘴巴动个不停,恨不得将自己所有养孩子的经验都灌到小媳妇心里去异界帝尊。我看着无聊,便跟着在我们前头来的那波人一起离开,尔后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只是走着走着,竟认不得方向了。 这会儿日头正在头顶上,本来我还会看太阳找东方,现在可难了,虽然身边人是不少,却都是不熟悉的面孔,变态地不想向他们问路,就怕遭来一顿调戏。索性就沿着石径走,条条大路通罗马,走到哪儿算哪儿,一个下午的时间,总能给我到家。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已走到了底,一堵墙的前头。我也不知这是东墙还是北墙,反正不会是我所熟悉的南墙。但只要沿着这堵墙一直往右走,定是能到的。 这地方远离屋舍,芳草萋萋矮树丛丛,别有一番远离人群的自在,我扶着青石砖的高墙,一直往前,忽然竟想起钟婶对我说的话,在寨子的最最最东边连着一处仙人居的山谷,入口在东墙上,会发光,有人见常问夏进去过,那里繁花似锦。 我转脸看看手掌下的青石砖,那么硬,那么冷,怎么可能变出一道会发光的门,通向一个气候变态的山谷?这不科学,但一切早非我认知的科学所能解释。 正在此时,我触摸的那块青石砖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光亮顺着砖与砖的缝隙延伸开来,勾勒出一个一米宽两米高的光亮区域,猛地白光乍现,整个长方形区域被覆上了一层青白相溶的光芒, 继而砖面如瞬间粉碎了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光芒背后走出了一个女人,高挑挺拔,容姿姣好,自有一股英气在眉间…… “常……呃……当家……”这个老妖精,这个老妖精,这个老妖精……脑子里不断出现这五个字,挥之不去。 “你挡了我的路。”她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句话,完全没有吓到了别人的自觉。 “哦。”我退后一步,又探头向门的那一头张望……到底是怎么个仙境?妈的本姑娘好想知道,小心脏跟被猫崽子挠了似的。 她前进一步,踏出了石墙的范围,只一秒钟的功夫,光芒消散,青石重砌,石墙还是石墙,冰冷坚硬,好似不曾变过。 “里面是什么?”我大胆地问她,指着那堵青石墙:“能不能带我进去瞧瞧?” “呵呵!”她看着我笑得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假的要死:“你倒是第一个如此直接地向我提出要求的人,有那么想看?” 我撇撇嘴,口是心非,故作矜持:“其实也没那么想看。”靠!想看想看想看!!! 她围着我走了整整三圈,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打量我,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哀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耍我么混蛋! 她看看远方,一副放眼看世界的模样,道:“本寨主要回去吃午饭了。” 晕倒!!!晚点吃会死么?!而且如果她真像传言中那样有一身的法术,还需要这么频繁地吃饭么? 正想着,常问夏已走出了十米开外,见我没跟上,便转过身来问:“楚盼娘,你是要跟本寨主去吃饭,还是在这儿等我吃完饭回来?” “当然是跟着你!!!省得你赖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那么的勤快,日更这种词简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产物。 昨天居然有人说我写的是渣攻贱受! 你们觉得寨主渣么?你们觉得梳头娘贱么?你们觉得寨主是攻么?你们觉得我用第一人称写的梳头娘会是受么?!!!本跳的意图要跳着猜!!! ------------ 第10章 八卦 她在前面走得飞快,我在后面追得气急。 我去!你丫慢一点儿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 “楚盼娘,你的心里话说得太大声了。”她站定身子转头来看我,我一脸的惊讶与尴尬一定很好笑。“我无意窥探你内心,只不过实在是……”她摊手:“想听不到都不行。” 我嘴角一抖,面颊一抽,回忆着曾经在她面前是如何地吐槽过,又是否都让她听见了,可悲的现在,脑海空空什么都回想不起来:“我心里的话,你……你都能听到?” 她悄然一笑,道:“怎么,怕了?” “能不怕么国色生枭!这是侵犯隐私啊亲!” “呵呵呵,你人都给我关在这儿了,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她恶劣地笑完,又托起下巴作沉思状:“放心……其实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行,只当你有迫切愿望的时候,心里话才会钻进我耳朵里。就像刚才,你心里说‘靠!想看想看想看!’,哈哈哈哈……楚盼娘,你果然很有趣!” 魂淡,这都听到了。我苦苦维护的聪明机智沉着冷静的高大形象瞬间倒塌成了一滩泥。我咬牙切齿,还是认命地跟着她。她将速度放慢了一些,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才到达她的院子。数日过去,这院子已没了初来时的喜庆热闹,青色与白色的半透罗帏倒飘得这宅子又是华丽又是清幽。 她带我入堂,沿路便有丫鬟打点,见了她来,匆匆忙忙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置备饭食。我看看她,她一脸理所当然。 “楚盼娘,吃饭么?” 我看看桌上那锅小母鸡炖蘑菇,抿了抿嘴:“不吃,吃过了。”其实我不饿,只是嘴巴馋,太久没尝到鸡味儿。 “哦,那太可惜了。”她也不知道再劝劝我,情商低得不像话,连华夏民族劳苦人民的谦虚品质都不理解,盛了一碗鸡汤自顾自喝起来,香味儿直往我鼻子里窜。我决定,要好好将我那破屋门口的小鸡崽儿养大,以后叫个汉子帮我宰了也炖汤吃。 “楚盼娘,别在这儿傻杵着。不吃就去看看卿颜,你不是担心她么,她该在后院与铃儿抚琴。” “哦,你吃完别忘了带我去。”切,都叫上卿颜了,将自己娶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放在一块儿弹琴,这人的心思也忒变态。 慢慢地朝后院走去,果然,不刻便听到悦耳的琴声阵阵,叮叮咚咚的,诉说着抚琴者尚算美好的心情。沿着弯弯弯的长廊继续往里走,但见长廊正中的亭子里,坐了两名貌美女子,粉衣的面容娇艳俏丽,是我那二小姐刘卿颜,黄衣的姿态清雅可人,想来就是传言里被常问夏英雄救美的张铃儿。 我看看自己一身随便对付对付的黑灰色薄棉裙,怎么就能与这里的气氛这么不搭调?刘卿颜似乎是看见了我,颇有些喜出望外,从蒲垫上站起来,朝我这儿道:“盼娘!怎么是你?快到亭子里来。” 我快步过去,即使见着了刘卿颜惊喜的笑脸,心里却充满了那种叫作刘卿颜有了合拍的新朋友作为不怎么有共同爱好又算不上友情深厚的小侍女的我该识相地功成身退退避三舍的失落感觉。虽然这句子读起来有点儿绕口,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我对这事的发生与发展是怀了如何沉重的心情以至于忘了世界上还有标点符号这一说而只顾着用最快的语速将我的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盼娘,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张铃儿姑娘,才学琴艺都是顶好的。” 我看看刘卿颜,又看看张铃儿,实如虹姑所言,两人都是好相貌,又各有千秋。我原以为张铃儿该对刘卿颜不善,毕竟八卦里她一心爱慕常问夏,而事实上常问夏却娶了只见了见相貌的刘卿颜,若我是她,没准儿会拿刀刮花这女人的脸。 “张姑娘。”我这样称呼她,朝她微笑作礼。 她回我一礼:“楚姑娘,常听卿颜提起你。” 我知道她是客气,刘卿颜该是偶尔谈到我过,所谓的“常听”,她倒还不至于无聊到要将我一个小小梳头娘挂在嘴边。 “你们这么好兴致,抚琴呀?”我看了眼她们身后的两张古琴,又看着她们:“老远就听到了,我当是仙女进山寨了呢。” “瞧你这说的,谁叫日里无聊,又不见你来呢,可不只能弹弹琴了么。”刘卿颜让我坐在凉亭周边的凳子上,自己又与张铃儿一前一后坐在蒲垫上,轻拨了一下琴弦,继续道:“有回我在院子里走动,恰巧遇到铃儿姐姐在这儿自己与自己对弈,便与她认识了狼性首席霸宠妻。闲了抚琴作画,手谈赋诗,也好打发时光,省得想东想西的。” “几日不见,二小姐,你想开了不少。想是要多谢张姑娘,将我们家哭哭啼啼的二小姐变回了原样。”我看着她不再愁云惨淡的脸,直觉得“习惯”二字才是万物生存的规则,它的力量实在可怕,其可怕之处就在,它能让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我何时哭哭啼啼了。”刘卿颜佯装不悦,拨了一串曲调出来,才又转过头来问:“咦?今日你是怎么进来的?最近在外头做什么?” “我在地字堂的账房里干活儿,轻松得很。今日本是去黄字堂孙伍长家看他媳妇生的娃娃,回来的时候碰着了当家,她许我来探望你。”我将与常问夏之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奇怪事儿避重就轻地一句话带过,她俩也没追问什么,听过就当知道了。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刘卿颜,只是碍于张铃儿在场,不好肆无忌惮地扯出些人家不愿意听的话题。我想问她,某寨主对她好不好,晚上还跟她睡一屋么,吃她豆腐了没,对她用强了没,被她拒绝的时候又发脾气动手了没,或者是,她已经渐渐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上这个抢她上山毁她婚姻的女匪首了?我想这一切无关情感关怀,而是女人天生的八卦因子在作祟。 我们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说着场面话,许是与张铃儿头次见面,术业又不在一个领域,因此也难生出所谓的心心相惜之感。后来她们要玩什么赋诗作曲,两个人将大家闺秀的才学卖弄得得体自然,我无奈之下借当下的季节随口荡了首《春晓》,她们竟跟得了西洋糖果的小孩子般追问个不休……你作的诗是你作的诗盼娘你竟会作诗?! 我想说是打酱油的时候听人念的,朗朗上口才难得记下,可当下的情况又实在说不出口,幸而酒足饭饱的常问夏天神般地出现了,老远就甩来一句:“楚盼娘!你这妮子还走不走!是要住下来了么!” 我觉得她的声音从来没这么悦耳动听过…… 我向她们匆匆告别,她们听常问夏的声音里满是不耐,便也没多作无意义的挽留,只说下回再继续。 谁要跟你们继续! 我匆匆地跑到常问夏身边,她暧昧地冲我笑:“楚盼娘,还会作诗呢?改明儿咱俩来对对子玩儿可好?我输就放你下山,你输么,我就脱你一件衣服。哟,穿得挺多,可以抵好几回。” “去去去,我才不会对对子,更不会跟你对对子!看什么看!”我捂紧胸口,这女流氓没准儿会透视! “哼,走吧。”她转身,兀自走在前面,我一甩甩不起来的衣袖,与她保持一米半的距离跟着她。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八卦壮人胆,何况她似乎并不那么……凶。 “问。”她随口抛一个字,恩典一般,却还要欠扁地补充一句:“但我不一定会答。” “汗!那我问了,张铃儿是不是喜欢你?”其实这个问题是入门级,我还存了好多问题。 “她喜不喜欢我,你该去问她,问我做什么?楚盼娘,你这人真奇怪。”她脚步不停,看背影不像说出了这么没道理的话。 “那我再问你,你喜不喜欢她?” “不是那种喜欢。”她居然答了,我觉得她好大方,自己也好了不起。 “那你喜欢刘卿颜么?” “我只喜欢她的眼睛。”她回得干脆,我却对她的脑子表示深深的质疑。难道是学法术学残了? ------------ 第11章 入谷 一路再无多言,我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记下沿路的景物,生怕下回又迷失在这儿只得一心找南墙还找不到路。 我俩行不多时,已经到了方才相遇的地方。这会儿日头正旺,我一身薄棉衣竟生生闷出了一背脊细汗,而她本就穿得单薄现下更是一点儿异常也没有。 “楚盼娘,要进去了。”说话间,她抬起右手向一块青石砖上微一触碰,便有白光从内投射出来,与我头一回见时的景象无二。只不过这回,正当灵光大作之时,是墙这边的人一脚踏了进去。眼见她已经完全没入光内,我赶紧快步跟上。但觉一阵清风拂过面颊,原来已是入得山谷。 只见谷内群芳竞艳,百卉争妍,四周山岚蒙蒙,若有龙象,天边霞光笼罩,流云舒卷,难怪传言里那人只匆匆一瞥便说这是仙人住的地方,当真美不胜收。我再转身看向入口,哪里还有什么青石墙,徒留一棵枝叶繁茂果实累累的青芒树罢了。 常问夏见我打量这树,想是以为我馋了,伸手隔空一抓,便有一青芒落入她掌中。 “喏,你是十年来进入这里的第一人,所以请你吃。”她将青芒抛过来,我险险地伸手接住,才惊讶地发现这果子大得不可思议。几千年一开花?几千年一结果?几千年一成熟?吃了可能长生?可能不死?可能成仙?我脑袋里奔出了一连串不切实际的妄想。但若真是这么宝贝的东西,估计常问夏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送我。 可能只是比较好吃吧。 我老实不客气,拨开青芒,一边啃一边跟着她前行。这里连条路都没有,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已被奇花异草覆盖得严严实实,我每踩一脚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她要把我带哪儿去。不过这个芒果真的很好吃,果肉甘甜汁水丰富,咬了四五口都不见核。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这般直白地问她,因为她已经友善到了请我吃芒果的地步。 “土匪啊。”她斜眼瞄瞄我,看傻子似的。 “哼!那这地方怎么解释?” “到了。你可以在附近到处看看,我要修炼,别打扰我。”她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指指前方,是一汪青湖,波平如镜,仙气缭绕。湖中有一白色莲台,隐隐有七彩霞雾四散再回拢,让人看不真切,只道定是个宝贝。 “你要到那个莲台上去修炼?看上去好稀罕。”我眯眼企图看得清晰。 “那只不过是一节莲茎幻化所成罢了。当年十二品净世白莲化作红花、白藕、青荷叶三件灵宝,为三清所得,剩下这一节残余的莲茎,钻入深沼藏了千万年。有日我从那儿飞过,感受到了微弱的灵气,就将它捡回来养着。”她说话,又突然反应过来,瞬间萌了:“见鬼,我跟你一外行说这么多干嘛。你就在边上自个儿玩泥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自会带你出去。”说完,便一跃飞到那莲台上,闭起眼睛盘膝打坐,超脱世外的神仙一般祥和安静。 其实她也挺善良的。我坐在湖边,边吃芒果边看她,嘴巴啧啧响,她愣是不为所动不骂我,怕是已经迅速地入定了。 吃完芒果我便将剩下的皮和核挖了个坑埋起来,希望它一夜之间再生成一棵青芒树,结满更大更甜的果实,然后我就可以慷慨地对常问夏说:“喏,看在你请我吃过芒果的份上,我也请你吃,可以给你两个。” 就着湖水洗了手,我决定到处溜达溜达,摘些做头油的花儿走,总不能空手而归白来一回,相信某人也不会介意。脱下棉衣,一者这儿过于温暖,二者用来兜花正好,反正只有一个入定的常问夏,没什么可羞涩的。 着了件惨白的中衣,我将黑棉裙结成一个包袱状,先在湖边摘了两朵水芙蓉,再找了棵盛放的丹桂树,扒拉了五手捧,又找了片墨菊花丛,采了六七多朵,然后找了……算了,我已经搞不清楚到底糟蹋了那个人多少花,难道她没觉得耳朵烫烫的么? 到后来棉衣实在是裹不住了,天色却还早,我便又走到了湖边一路飞仙最新章节。常问夏依旧是入定状,纹丝不动,就像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可见的灵气在她周身规律地浮动,一圈又一圈,绕着她永不消散。看得久了,似是被催眠了似的,困得厉害,我索性就着身后巨大的桃花树,睡在它外露的树根上。这地方似乎不存在其他动物,除了我与她,我便不必担心毫不遮掩地睡在露天会被蛇虫鼠蚁干扰。 躺平身子,闭上眼,甘甜馨香的空气进入我的鼻翼,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看见一个和尚在柳下开坛弘法,整整三日,村中百姓深受教诲,无不感恩戴德恳求和尚再留一日教授佛法,和尚婉言拒绝:“施主如今佛心已种,又何须这多一日的教诲。”说罢,便准备起身离去。正当村民叹息之时,柳树枝上掉下一黑色蝶蛹,好巧不巧地落在那和尚的头上。村民见状大惊,纷纷向和尚赔不是,觉得村里的恶虫辱没了眼前的高僧,怕他怪罪。更有坐在最前排的青年语气含怒:“高僧勿怪,您且拂下蝶蛹,待弟子将这不长眼的孽畜一脚踩死。”和尚听后,便问:“众生皆有佛性,这蝶蛹不顾生死自柳枝高处落下,只为与你们一道挽留贫僧,施主又为何要怪罪于它?”说完,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将留在此处继续开坛,直至蝶蛹化蝶。”于是,和尚白天向村民弘法,夜里于柳下打坐,七七四十九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终于待得顶上蝶蛹绽开,飞出一泛着灵光的七色彩蝶,围着和尚久久不愿离去。和尚离开了村落,见七色彩蝶始终跟随,便对它道:“如今你灵智已开,自己修行去吧。”言罢,竟化作佛陀腾云驾雾往西天去了。 好古怪的梦。我从梦里醒来,梦境依然清晰,想来是这仙境的功效,睡在里头发的梦也比平日里高尚。揉揉眼睛,我放眼再向莲台上的常问夏望去,但见它收拢灵气,似是完工了。 我拾起脚边裹花的棉裙包袱,站起来迎接她。她飞身而至,见我便道:“楚盼娘,让你玩泥巴,你怎么连衣服都脱了。”尔后,又皱着眉头看了眼我的包袱……口露出的那朵菊花,怒道:“你丫竟打劫到本寨主头上来了,胆儿忒大!” 我将白眼翻到天边去:“堂堂白水寨当家怎么还小家子气了?这么几朵小花,才够我做两三罐头油,抹几回就没有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依旧皱着眉头,只是话语里没了怒意,道:“听卿颜说,你做的头油,很好很好?”她用了两个很好,到底是这货嘴皮子哆嗦了还是刘卿颜的过度夸赞,本姑娘表示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家传的手艺加上一点点小知识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城第一吧。”我从来觉得自己是全国第一,只是在她面前也不好意思表现得过分自大。 “倒是不谦虚。”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又道:“我告诉你,偷我花的事,我暂且可以不追究,但做出来的东西,不能给外人用。” “外人?”我突然觉得她真心很小气,便问:“你口中除了外人以外的人是谁?” “自然是你这做油人和我这养花人。”她抽出那朵露出头的墨菊,指着它道:“这是秋天生的东西,你以为当真这么容易就能在这暖意过盛的地方开花?它们汲取地底的灵气,再转化为纯度更高也更易被我吸收的灵气,我只需找个空闲吃了它们,便可助修行。现在被你摘了,你说我该不该要回一份?” “哦,这样的好东西,你还肯给我用啊?”我瞪圆了眼睛,总觉得今天似乎占了她很多好处,忍不住得了便宜再给她卖个乖。 她嘴角一撇,一脸嫌弃:“就你这偷偷摸摸的功夫,要用,我还拦得了你?好了,回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字不多- -但是我卡了很久。。。。。哎~ ---捉虫~ ------------ 第12章 回忆 那晚常问夏没请我吃饭,只可怜我人生地不熟换洗的衣裳都没两件,便变了件貌似不起眼布料却很厚实的棕红色棉袍给我穿,让我自个儿去饭堂解决肚子问题。我也乐得自在,反正吃了那个灵气满满的大青芒,总觉得三天不进食都没问题。 托石头从山下采买了明矾、香油和茶油,他没收我银子,我也不硬塞,其中的缘由各自心知肚明,反正花的是公款,也就一笔一划的事情。在屋子里腌了十七八罐香花头油,其中有从常问夏的山谷里摘来的,也有寨中女人让他们的男人从别处得来的,不管是哪个,只需等上十日功夫,便可开罐取油。我倒也想比一比,常问夏口中汲取大地灵气开的花儿,拿它们制出来的头油与普通花儿制得的相比,又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日子过得依旧有条不紊清闲自在,账房的活儿永远忙不过中午,女人的八卦永远不绝于耳环绕式立体音响一般,秀气的八尺男永远给我送来带肉的早饭,我永远吃着他送的早饭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霜妹总是一脸羡慕地责怪我,因为我对优秀的八尺男总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却还吃着他的早饭轻松愉快。接受他吧接受他吧,她们这样对我说。接受他吧接受他吧,你这大龄女青年在匪寨子过活总需要有个像样的依靠,就算我这样对自己说,却依旧改变不了他没向我告白的事实,哎,连个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又谈什么接受。 一日,我去找刘卿颜。因为摸透了常问夏的习性,避开一日三餐,她总是不在。别人不知道自家当家是去了哪儿,我却知道她是到那连个活物都没有的地方修行去了,一盘腿就入定,一入定就忘你忘我忘众生,能将世事无视得一干二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虽然这样的形容有失偏颇,但事实就是,没有了常问夏,在寨众眼里,柔柔弱弱地压寨夫人刘卿颜自然成了最大,我去找她,她愿意见我,本显得偷偷摸摸的事都变得合情合理没人敢说闲话。 “盼娘,你快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她一见了我就神色紧张的样子,将我拽进屋子就赶紧锁了房门。 我疑惑地瞧她这一脸的淡定无能,预感是有什么要紧八卦要与我分享,连忙也作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紧盯着她问:“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惊慌?” 她引我坐在圆桌边,连茶水点心都不管,抓着我的手神秘道:“我听下人说,这几日王家和咱们刘家派了好几队带刀子的人来,一直在山上徘徊,想找进寨子的路。”她锁紧了眉头,兀自又一叹息:“无奈那人的禁制厉害,他们都找不见。” 刘卿颜早知晓了常问夏识得法术的事,毕竟呆了这许多天,寨里一个个闲时又将某人往年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迹八了一遍又一遍,这般无遮无掩的私下宣传要谁不知道都难。 “你也别急,反正现在的日子过得又不遭。”我看着她思君心切的表情,忍不住又要哀叹爱情是个让人贪心又焦心的东西:“那人不是没与你睡一屋么?迟点儿就迟点儿了,二小姐你清清白白的,也不怕王家公子不要你。” “话是这么说,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一日两日上不来,一月两月上不来,我尚且可以等待,但若是一年两年上不来,十年二十年上不来,又或者是上来了却敌不过带不走活不了,那你我该如何是好,我与在安又如何是好?到那时,那人可还会信你胡诌的药方,与我相敬如宾?又或许就算她对我失了兴趣放了我下山,而在安却已另娶他人与我没了一丝情分,盼娘,你说那该怎么办?” 我拍拍她因紧张而纠在一起的手,用这辈子最严肃的表情认真道:“他若是救了你,你便要感谢上苍,为你与王在安这般有情有意有貌有能的男人牵上一条姻缘绳;他若是等着你,你便要感谢上苍,赐你如此经得起年年月月时间消磨的一世良缘;就算他负了你,你也要感谢上苍,让你在以身相付之前,看清了他软弱、无能又薄幸的真面目重生之鬼眼商女。既是如此,你又何须一心一意念他想他,却不愿让出时间磨练他考验他让自己看透了他?” 刘卿颜颇有些吃惊地听我说出了这一番话,微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最终感激道:“想来我真是当局者迷,盼娘,是刘府埋没了你。” 我听她这话忍不住一阵乱笑:“呵呵呵二小姐,你说刘府埋没了我?难不成你还觉得,盼娘我该去开个学堂,有事没事泼泼冷水讲讲现实谈谈有罪论无罪论,再教教夫人小姐们拿失恋忧郁症、婚前焦虑症、产后抑郁症怎么办?”我拨着手指头数给她听,数得她都忍不住羞涩地笑了起来。本来嘛,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只是理发圈儿总有个规矩,工作的时候与客人唠唠嗑谈谈天打发时光沟通感情争取他成回头客,这是门必修课。常有些客人来换个发型是为换个心情,大多心里得了病,作为料理人家发型的人,自然又得照顾人家的心情,打听打听原委,分析分析原因,纠正纠正错误,开导开导心理,他们抑郁而来欢喜而归,就算头发做得不在他们理想的范围内也不会追究。当然,我的客人没有一个嫌我手艺不好,究其根本还是我太优秀。 不知怎么,我想起了二十出头飞加拿大静修的时光…… 那时我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发廊兼职,只晚上上班。加拿大不同中国,女性理发师占了绝大多数,她们往往比男性理发师更受欢迎。我将这种现象理解为,加拿大姑娘的私生活已经丰富到了根本不需要在理发时与帅哥搭讪的地步。那会儿我还年轻气盛,顶了一脑袋玉米布丁似的头发,挑染得五颜六色,还把眼线画得跟个鬼似的,照样有人来找我做发型。并不是我有多大名气,只不过首席,那个叫maria的和善女人,让她剪头发实在要排太长的队伍,等不及的客人只得挑了清闲地坐在一边一张亚洲人的脸打扮得不三不四却还一副我很能干哦的表情的我。而往往事实证明,似乎我的手艺和话题比外在打扮更能让人产生信赖感。久而久之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顾客群。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名字叫frieda的德裔加拿大女人,她有一头天生的金发和一对浅棕色的眼睛,出手阔绰,总会给我比一般人多一倍的小费。她每次来都会和我聊很多,涉及她的生活,她的工作,还有她的感情。她有一个女性伴侣,是个中国人,她说这也是她找我理发的原因,想从我身上了解更多中国人的通性,从而和女友契合地相处。她越来越依赖于从我这儿得到信息解决她们的感情问题,我也越来越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大妥当,因为她竟企图通过陌生人去了解自己的恋人,仅仅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何其悲哀。只是这盆冷水,我一直没敢泼。 终于有一天,她沮丧地来,告诉我她的中国恋人走了,带着愤怒,走得彻底,她们本该在明年年初步入婚姻殿堂,得到上帝以及亲友的祝福。她让我给她染发,染成黑色,祭奠她与一个中国女人的爱情。我怀着与她一般阴郁的心情,在她耀眼的金发上镀上阴郁的色彩,她焕然一新,新得更加忧郁。之后,她便不曾来过,听她同是lesbian的朋友说,她死了,吞大麻,为情自杀,傻得可怜。那时我才意识到,那盆藏了很久的冷水,是永远泼不出去了。我也意识到,开导别人要有温言软语,也要会夹枪带棒,否则永远是治标不治本。 嘛,后来,那个lesbian朋友开始追求本姑娘,本姑娘却被frieda这个奇葩欧美女同志搞出了心理阴影,生怕再背负上一条命案警察局不来找茬上帝都要代替佛祖惩罚我,因此课程刚结束,便立即辞工回国,过回了与谋财害命无关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礼拜天在家呆了一天,慢慢地码出了前世的梳头娘。 无关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 ------------ 第13章 头油 虽是那样劝说刘卿颜,却也禁不住去探听更多的消息。我需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心理上、钱财上,能走的时候,目的明确地,有备无患地,拎了包袱且不拖泥带水。 因此,往日都在账房蹭钟叔钟婶午饭的本姑娘,这几日为了打听小道消息,毅然开始混饭堂的餐食。 与霜妹坐在饭堂最最角落的位置,果然有个长得好生歪瓜裂枣的男人大谈八卦。据说这男人从前是山下茶楼专业说书的,讲起故事来也尤其逼真,好似自个儿亲眼见着了似的:“前天晚饭的当口呀,寨子里来了个银须白髯的老和尚。那和尚唇角微垂,一脸高深,手里持了根金光闪闪少说也有百八十斤重的九锡环杖,走起路来却跟乘着风似的,前一刻才见他在十米开外,眨眼间就到你眼前了。老和尚可算是高明啊,只瞧他轻轻松松破了咱当家早年设下的三道结界,便知道是个厉害角色。我那会儿还奇怪,这么个有本事的和尚咋就来咱们寨子找茬儿呢?却原来是那王家小子王在安不知打哪儿求来的得道高僧,叫至善法师的。这至善早年在皇家天禅寺当主持,后来云游四方去了,东飘西走行踪不定,常有传闻哪儿哪儿闹不吉利的东西,只要他到场就给除了个干净,什么妖啊怪啊精啊鬼啊的,一禅杖下去就能打个魂飞魄散。这回他出现在咱寨子里,开口就是一句‘阿弥陀佛,老衲是来除妖的,速速叫常问夏出来’,就知道是来者不善啊梦之青莲最新章节。” 那人说到这儿,我便忍不住暗想:这货怎么跟法海一德行,听着就邪恶。而那常问夏,就凭我对她的了解,怎可能当真乖乖地走出来?想当初,她就连打劫那会儿都是坐在树丛后头吃着花生不露面的。 “那老和尚必是被王在安那小子蒙蔽了,以为咱当家是妖孽。可咱当家是什么人,能服软?立马派了天字堂副堂主……家的小娃子——五岁的春儿出来。春儿你们都见过,她呀,眨巴着眼睛走到那至善法师面前,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大师,我们当家在里头呢,你随我来啊。’”那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咬着手指装可爱,惹得满堂哄笑。果然,不会卖萌的土匪不是好相声演员。 男人见大伙儿乐呵完,清清喉咙,继续扯:“那老和尚方才还一副有什么东西出来便要将它就地正法的冷冽模样,可见了春儿顿时放下了戒心,慈眉善目地就跟着小娃儿进去了,真是要吓掉人眼珠子咛。” “那后来呢?当家该与那老和尚大战三百回合再丢他去邻山的破庙里念经去!”坐我斜对面的小青年一拍桌板儿大声道,搞得本姑娘的饭碗都震了三震。 “后来?你死都猜不着。俩人不但没打起来,还秉烛夜谈探讨佛法好生投机!那老和尚啊,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步履轻快地离去呀!这是我后来听当家院儿里的梅花说的。我那会儿刚吃好早饭,正巧见着至善打当家院儿里出来,就嘴贱地跑上去问他,还捉咱当家不?那老和尚倒也和善,告诉我,咱当家佛光加身想成仙都成,还捉她做什么?” “哎哟算这老和尚还长眼,没想到咱当家是个半仙儿啊,这下王家小子是白请了这高僧咯!” “可不么。艹!想抢咱夫人,下辈子吧!” “也不瞧瞧自己那鸟儿样,没成亲还有脸皮来要人,二了吧唧的不如回家找妈。” 众人渐渐开始骂骂咧咧爆粗口,还时不时有人将不善的目光瞟到坐在角落默默啃醋萝卜的本姑娘身上来。“咔嚓!”我咬了口萝卜,边嚼边对身边的霜妹说:“我早知道那王三公子不给力,当初一起陪嫁的仨丫鬟都瞎了似的一心觉着那公子多金帅气,巴不得被他收进房里,还好当家将我带山上来,否则我指不定还在哪间屋子里哭呢。”我十分没道理没条理地说了这一通胡话,顿觉身上的视线撤走了不少,浑身轻松。 说起来,按老和尚的说法,常问夏当真是跨一步出去就能成仙的?我是从没想过她能厉害到这种程度,不过她现在是什么?是人是妖,还是人妖???噗!人妖人妖人妖!!! “楚盼娘,你出来!”正想着,耳边传来个不怎么友善的声音,吓得我萝卜都掉了。会用这样的称呼配上这样的语气叫我的,除了我刚在心里默默吐槽的那个人,还能是谁? 饭堂里的大兄弟小妹子齐刷刷又将目光聚到我身上,形成一个焦点,烧得人冒烟。 “楚盼娘,慢吞吞的非要我进来请你么?”话音未落她已是到了门口,但见她黑发高高束起,配了个白玉雕莲花发冠,一身与初见时一般的青色侠客衫,更衬得整个人极是挺拔纤瘦。众人见她皆是抱手行礼,我咽咽口水,暗暗思忖,这姑娘能有什么事儿找我。她不耐地朝我招了下手,又招了下手,我似乎听到她说:“还不快给本寨主滚过来?本寨主清清楚楚地听见你说‘人妖人妖人妖!!!’了。” “盼娘姐姐你快去啊,当家叫你呢!”霜妹推推我,顺便把我碗里最后一根醋萝卜夹到了自己碗里,以了却我放不下的心事。就这样,我无牵无挂地过去受死,就像临死前终于将不成器的女儿送到了窑子门口可以含笑九泉。 “干啥?”我到她面前,假装无知。她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拽着我的手腕子就往外走,板着个脸挺吓人,虽然她总是板着个脸。 “人妖真不是说你……真的……”无知不成就装无辜,我不知是在期待她回我什么样的反应,她也总算不负众望地斜了我一眼表示一点相信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将我往前拽种种田养养娃全文阅读。 无辜不成,就……就只能无耻了:“我……我就是说你了怎么着吧!” 她把我拽到棵松树下面:“搞什么你?” 我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刚路过,就听到你心里喊‘人妖人妖人妖’,才想起来你上回摘了我那许多花,这么久了,蜂蜜都该酿出来了吧!说好的头油呢,怎么不给我送来?”她抱手胸前,皱着眉头打量我,没计较我说她人妖的事,倒是意外地关心起这个头油的问题来。 我挠挠被她拽过的手腕,笑得讨好又讨厌:“嘿嘿,头油啊,照道理是好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细查,瓶儿都没装呢。要不明天我装好了再给你?” “明天?”她两弯长长的眉毛蹙得更紧,问:“今天不行?” 我眼睛一瞪,脱口而出:“没想到你对头油有这么大兴趣,那……现在就跟我回屋取吧。” 她点点头,走在我前头,步伐平稳而飞快,看样子对我屋子的方位比我这暂住的主人家还要熟。大约才两三分钟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地方。她看着我慢吞吞地摸出钥匙,慢吞吞地打开铁锁,慢吞吞地走进屋子,慢吞吞地再摸出钥匙,慢吞吞地打开屋子里唯一的桐木箱子,慢吞吞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一些的未上锁的箱子,放在桌上,竟没有发怒。 “在这里面?”她看了看角落的大木箱,再将视线转回小木箱上,走过来问我。 “嗯。”我回应了一声,将双手放在木箱盖两侧,不忘提醒一句:“香得过分,你可别被熏着。”说着,便将盖子掀了。 她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鼻子,指着箱子里十七八个大罐子问:“这么多?”我正想纠正她,她又道:“这些白罐子里的花,是我那儿摘的?” 我微张着嘴眨眨眼:“你怎么知道?”当时为了区别,我用白色的罐子装了山谷里带回来的花,至于其他女人的,用的都是黑罐子。 “你以为我瞎的么?里面的灵气都溢出来了。” 我撇撇嘴:“我又看不见,怎么能知道你看得见。喏,你喜欢哪个自己选,我先去找几个小瓶子来?” “别找了,我这儿有的是瓶瓶罐罐。”说着,她朝桌板儿上挥了挥袖子,但见白光一闪,桌上立刻码了十来个小瓷瓶,都是极好的质地,纹了花朵,镶了银边。她又将心思放在箱子上,从里头随手拿了一罐头油出来,打开封口嗅了嗅,放回去,又拿出一罐,再打开,再嗅嗅,又放了回去……就这样重重复复十几回,直到将白罐子黑罐子统统闻了一遍,才道:“果然是有灵气的油香些,可是……”她转头看向我,带着见鬼的疑惑,凑近我的脸闻了闻,道:“怎么还是你身上的百花香闻着好些?你用的什么?” 一把汗!如果我可以突破生理极限,一定会送给她一个华丽丽的囧字脸。 “你若是跟我一般打小与香花头油打交道,也会有我身上的味道,洗都洗不掉。” “是么?”她又凑近了些闻,闻闻这儿闻闻那儿,搞得我面红耳赤嘴角都要囧抽了,才直起身子道:“楚盼娘,以后你每天都来给我抹头油,我要你身上的香味。”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貌似是回山谷修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多想一打开后台就看到很多留言- -! 可是作为经常霸王的本跳来说,也很明白,一篇文是要有多出色才能让我巴巴地顶住jj的间接性抽搐症来写两个字“撒花”。 所以不怪你们不善良,只怪自己写得糟。哎…… ------------ 第14章 玩笑 她要我身上的香味?呵!我抓起一撮头发,闻闻上头一股子乱七八糟的花香混着茶香、芝麻香,又不知经历了怎么个化学反应,意外搅合得还真有那么一点别致的香气…… 要就拿去嘛!你不是半仙么?copy个气味也不会?也太会为难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天生的欺软怕硬依旧驱使我为她挖空心思。 折腾了整整一夜,我将那几罐头油反反复复调来配去,鸡鸣时分,终于调出了与我身上相近的气味。但头油不是香水香粉,它要的不仅仅是芳香,还有固发养发的效果,这些,得待常问夏用了才能知道。我瞧着手里的小瓷瓶,记下它的配方,为它取了个一点儿没创意的名字――灵香油,再贴个红艳艳的小标签在瓶身上,留下我说不出好赖的字迹。 匆匆洗了脸,喂了鸡,我便提着一盒子梳头用具往寨子中心去。 昨儿常问夏一定是随口一说没向下人打过招呼,我拎了桃木锦盒进去,说是给当家梳头的,他们都一脸不信让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否则嘿嘿不给进。我有毛线个证据给他们看,鼻子一哼小腰一扭拔腿就往里面走,管他们说的什么“姑娘啊姑娘一大早找当家必有蹊跷”,反正这群人嘴再碎也拿我没办法,谁较本姑娘就是不怕说。 “咚咚咚……”我敲门。 “吱……”她的侍女来开门,我知道这梳着双平髻的红衣小姑娘就是梅花,生的灵巧又可人,与霜妹虹姑相仿的年龄,却的确不在一个可爱级上,是那种光凭萌死爹的相貌就能招人喜欢的讨巧类型摸宝全文阅读。于是……自然而然地……我又要怀疑常问夏招这么个可爱萝莉在身边是不是存了什么歪心。 “我找当家,给她梳头。”我直接道出来意,她疑惑地朝我眨眨眼,细声细气却也镇定自若地抛给我四个字:“你等一下。” 也就从一数到十的功夫,梅花便又出来了。“当家让你进去。”她说完,按常理该是把我迎进入屋里,实际上却是偏过身子绕着我走了出去。 长得挺萌,话却不多。我暗暗吐槽,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好相处。跨过门槛入到常问夏的屋子里,我是头回进来,入眼的装潢摆设雅致得让人诧异。起先我心里还一口一个女山贼头子地称呼她,现在想想,着实是冤枉她了。 “我当你不来呢,看,头都叫梅花给我梳好了。”她掀开米黄色的罗帐,从里屋出来,身上罩了件月白色的蝶纹对襟长袍,平时不见她穿过,像是睡衣,松松垮垮的,里头穿没穿都不知道。我不得不承认,被她小小惊艳了一把,甚至有一瞬忘了她在马背上是如何气势汹汹地教训人。当然,如果她能将现在这爷们儿的发型换了更好,靠!手痒得忍不住。 “怎么?被本寨主的美色迷倒了么,楚盼娘?”她走过来,到我面前,温柔的抬起手,狠狠地弹我个脑瓜嘣儿。 “哎哟!”我捂住额头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盯着盯着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强迫症。捞起她的手,将她拉到里屋的梳妆台前。 “你坐下!”我这样说,自己心里都吓了一跳,却实在是无法自控。 “楚盼娘,你要翻天了?”她瞪着眼古怪地瞧我,瞪了会儿却是乖乖地坐下了。“你丫要干什么?梳头?” “嗯。”我应着,转身打开带来的锦盒,拿出木梳、头油、篦子、卡子,摆在梳妆柜上,又开始翻她的首饰盒,瞧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发饰。 她拿起那瓶头油,打开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片刻,却又将眉毛微微地蹙了起来:“这香气是不错,但与你身上的味儿还是不一样。” 我好不容易从她抽屉里翻出一支湖蓝色的水波珠钗和几根绿色绸制发带,放在桌面上,又转而边拆她头上的莲花冠,边抱怨:“你知道么,为了调这个,我可一夜没合眼,所以啊当家,我不接受你的任何挑剔。再说了,与我一个味儿有什么好?你去看看满大街卖头油的,身上都这味儿。” 放下她的一头青丝,用桃木梳子一缕一缕梳直。她低头把玩着我拆下的白玉莲花发冠,面容不似平日那般英气明朗,反而是柔和里藏了一丝不可查的妩媚。她道:“反正你身上的香特别不一样。若是调不出来,楚盼娘我告你,你就不用去账房做工了。每天跟着我同出同进同饮同眠,硬生生的也要给我熏出这味儿来。” 我翻个白眼,不明白她怎么会对个香气这般执着:“你不是半仙儿么?看透生死怎么看不透这些个俗事?” 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我,漫不经心:“谁说我是半仙儿?” “那个叫至善的老和尚呀,她说你佛光闪闪想成仙都成。” “放p!这就半仙儿了?”她挑起眉毛表情好是嫌弃:“别听人瞎说,我跟仙没关系。” “那你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呵呵地笑着,取了灵香油倒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揉开,再均匀地涂抹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这问题我问过她,那时她十分不知委婉地转移了话题,这次,我自然也不会抱多大希望。 “凭什么告诉你?”果然……我一点儿不意外。 “楚盼娘,我的头发被你弄得好油!”她突地又道,并且用眉毛扭曲的弧度质疑我的所作所为:“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不靠谱?” “晕修仙之师弟难缠。你要相信我,全城都找不到比我做的更清爽的了。我再给你揉一揉梳一梳,待这东西吸收进去了,你的头发绝对会非一般的漂亮。” “好吧,本债主相信你,一回。” 我继续对她的头发费心费力,眼见着她本就质地极好的发丝在我手中变得更黑更亮更顺更滑,就好像一匹纯黑的丝绸,泛着典雅的光泽。拿来篦子,自头顶至发梢,一梳而下,细密的篦齿穿过更为细密的发丝,这般顺畅的触感或许是每个梳头娘微不足道的梳头生涯中,成就感的来源。 “真美。”我有些情不自禁:“你的头发。” 她面无表情地从镜子里看我花痴荡漾的脸,十分不解风情:“我知道你是在夸自己的手艺。” “好吧,被你看透了。你要梳个什么样的发式?”我象征性地问她。 她看看桌上摆出的缎带和珠钗,眼皮子一撇:“你不是早替本寨主决定好了么?怎么,这会儿记起本寨主来了?” “嘛。~这种事就不要在意了。”我弯着嘴角捏着篦子熟练地分区,取了几股头发,与绿色的绸带混在一起编织。我要给她编一个仙子才配得上的发型,长发飘飘又不失精巧细致。 “楚盼娘,要不,你做我的小妾吧。”我想她是坐闲了,手指头敲着桌板儿咚咚咚咚的都不够打发时间。 我手上利落地编着她的头发,盘成一朵朵精致的花。出于理发师的职业操守,顺便陪她唠唠没营养的话:“做你的小妾有什么好处?” “好处?做了我的小妾,你就是白水寨二夫人,在这儿横着走都没人管得了你。不担心吃不担心穿,每天还有一群小丫头伺候你,这些好处还不够?” 我翻个白眼,看见她在银镜里皮笑肉不笑:“庸俗。我楚盼娘不求吃山珍海味,不愿穿绫罗绸缎,给我几个小丫头,我还使唤不惯。所以当家的好处都吸引不了我。还有,我现在给你做的可是仙女的造型,别给我露出这种不搭调的表情!” “哦。”她笑眯了眼,也不生气,看来心情相当不错:“那你要怎样才愿意?” “我跟你说啊当家,我从小就想好了,不做人家的小妾,也不会让丈夫娶小妾,一生一世一心人,我只做妻。” “呵呵,做我的妻不如做我的妾啊。楚盼娘,我有过好多妻子,不稀罕了,妾倒是没有,你会是头一个,不如考虑考虑。” 她笑得春风迎面花满开,我看见那花上写着“我开的是玩笑”。 “那你给我个娶我的理由,说得本姑娘心花怒放心猿意马称心如意的话,本姑娘或许勉为其难就许你休了二小姐再来包养我做小妾。”我将话说得轻松愉快,俯下身去捞梳妆台上的湖蓝珠钗,以完成这完美发型的最后一笔。猛然间,她拽了我伸出的手腕轻轻一扯,我便一个踉跄跌进她怀里,这…………………这狗血的突然的bt的yd的剧情! 她捏着我的下巴,面孔与我贴得很近:“你身上的味道就可以作为理由。”说着,她貌似享受地将鼻子埋在我颈间呼吸,企图挑逗我骨子里的热气。可惜没用啊!身正不怕影子歪有木有! “常问夏小仙子。”这称呼龊得我都要忍不住笑出来:“我们打个商量。以你现在风情无限的妆容打扮,不如嫁予我为妻吧,我愿做你头一个夫。” “你……楚盼娘!你真的是要翻天了!!!起来,继续梳你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玩笑话,全部都是!啦啦啦~ 老规矩,缺花缺评求花求评。 ------------ 第15章 窑子 我给常问夏插上水波般灵动的蓝珠钗,就好像给她黑绸似的头发附上有灵魂的生命。她站起来,青丝垂在她月白色的对襟长袍上,银线绣的蝶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翩翩舞动,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在仙子的指引下,脱离布料的束缚,到窗外的晨雾里去,飞得很远,飞得很高,直飞到朝阳的近旁,拉开天边的霞光。 “当家,我要把你带到外面去,让所有人看看。”也许我的思想里还残留着发型师的变态热情,有了好的作品就想溜着出去走个秀,申明自己的所有权。 “带你个头!楚盼娘你疯了么?要我穿着睡袍出去!”她自从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之后,就没给过好脸色,但品德高尚如我,自然会原谅她,因为我隐隐觉得她有些喜欢我送给她的发型,即使她不曾说出来。 “但你这件衣裳真心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我在内心苦嚎,她一定能听见。 她忍无可忍地颤起了眉角,咬了咬嘴唇最终冷眼相向:“本寨主不穿这件衣裳,照样能‘好好看’重生之都市邪神!” 于是乎那日,她不知从哪里变了件莲青色软烟罗纱裙套在身上,在寨众一片惊艳的的叹息中,回谷里修炼去了。但我仍觉得,那件用银线绣了蝶儿的月白色睡裙才是美绝,清丽却又妖娆。我想这兴许是常问夏的本质,虽然她现在正为自己土匪头子的副业动用身体里一切的汉子细胞。 “楚盼娘,你回去吃早饭。还有,许你再来采花,但不准多采。”她入谷前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不由满心欢喜。又有大芒果吃了!!! 后来,山上又前前后后又来了七八个和尚道士,都被某姑娘或是言语或是暴力赶了下去。看来老王家和老刘家依旧没有死心,想来也才一个多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未免太过绝情。我几乎能预料到坊间会是怎样地谣传白水寨这个邪门儿的地方和常问夏这个邪门儿的人,又不免有些好奇美丽温婉的刘卿颜在他们这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口中会受多大的苦,而王在安那小公子听了这些让他心力交瘁悲愤交加的话后心里是生出了放弃的念头还是越战越勇。啊……想知道!所以…… “当家!茶油用光了,我想下山去买。”我在湖边采野水仙,她在湖心莲台上打坐,入定之后神游太虚,也不知能不能听见:“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我知道她的房里有块令牌,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出示令牌便能通行无阻,这是山寨女人下山的办法之一。要说另一个,就是将持刀打劫视作家常便饭,成为副堂主卢银瑾那样彪悍的女人,我自问是没这个本事。 常问夏为我在山谷里造了个茅屋,说是日后做头油什么的就在这儿,省得一箱子一箱子放卧房里挤都挤不下,搬来搬去还要嫌麻烦。这茅屋只有一面墙与两根柱子,三面透着风,常问夏说造墙太费她灵力,我深深怀疑她只是想监视我。茅屋东北角有个法阵,可以传送到我屋子里去,不能告诉任何人。口诀是默念“当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虽然很囧,但是有用。 我从山谷通过传送阵回到了寨子,没有看见莲台上常问夏睁开的眼睛,盘算着先去将令牌偷了来。 因为我每天跑那宅子为常问夏梳头,所以路上基本没什么阻碍。唯一问我两句的也只是那个小正经的梅花,听我说是早上落了篦子在这儿,赶着要用,便也放我入房倒腾主人家的梳妆柜了。 拿了令牌,留了字条,只说“我到城里去溜一圈儿,你同意了的不准反悔”,具体归来的时日也没说,甚至会不会回来也没讲。其实我并不打算一去不回,只瞧我连梳头的家当都还留在那茅草屋子里便能知道,毕竟法力通天如她,要找我一个梳头娘,只怕也只是分分钟的功夫。如果我想彻底离开,要么傍上个比她厉害的大神好罩着我,要么等她亲口说不再需要我这个尽会添麻烦的女人早点下山去吧。前者似乎比后者难,后者却实在也算不出时日。所以能侥幸逃出去玩会儿就是再好不过的事,千万不能过度贪心。 我一早知道石头今日要下山采买,便与他打了商量。他见我的令牌自然不会拒绝,却也叫我换身男装省得在街上被王家人认出来抓回去他不好交代。 我穿了石头借我的一身灰灰黑黑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棉质男装,怎么看都不是什么上档次的料子,拿黑布条绑了头发,将脸上的花花彩彩卸个干干净净,抹了把黄土匀了又匀,再配上双羊皮黑靴。石头看了我,说:“乍一眼还当是个穷书生,不错不错。” 他给我准备了一匹长相不赖的小骡子,我拿了几个辣口烧心的小萝卜等着路上伺候小骡子吃喝。出寨门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就算我这男子实在面生也看在腰间令牌的份上不多盘问。与他的骡子串在一起,我们下了神秘的白水山。山下有个骡圈,因为山路不好走,待采买了东西,还需这些骡子驼上山去。 之后我便与石头一同换了骡车到城里去采买货物。这回单子上的东西不少,他得赶到远些的大城——太一城去,住两三天才能买齐备。到太一城的时候,已到了晚饭的钟点。我们住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名曰以来客栈。客栈掌柜老霍与石头是相熟,知道我们是白水寨来的土匪,事必躬亲。 吃了顿不算丰盛的晚饭,三菜一汤,说不上美味不美味的,只够填饱肚子罪恶起源。石头神神秘秘地让我早些回屋歇息,说什么半夜坏人多,他还有事要出去办。 “不行!你小子要去哪?带我一起去!”我哪能饶他,吃了饭睡觉?睡得着么我!!! “哎哟姑奶奶,我大男人的事你跟着去干嘛?赶紧回屋睡去,你出事了我担待不起。”他说着就想往外跑。 “谁要你担待。”我将他一把拉回来,他人瘦小,一把就拉他个踉跄:“得了,你先老实告诉我,是要上哪儿去。没意思我就不跟了,放了你去。” 他翻个白眼,再一脸苦逼相地看着我,最后扶额放弃道:“行吧姑奶奶我告诉你,我是去逛窑子。懂了吧?能放我走了吧?不是你一个……”他上下打量我的男子打扮,将话说完:“一个女人能去的地方。” 我被他一噎的确有点说不出话,其实活到现在还真心没见过窑子里头是什么样子,毕竟不是正经地方,每每路过就觉得一不小心会被蒙了浸过迷药的汗巾,拐进去从此过上苦不堪言的卖肉生活。而事实上,据说窑子也没黑到我想的地步,大多是正经地签了卖身契的。 “那个……咳咳……”我有点尴尬,为自己心里那种变态的好奇:“窑子里有表演看么?可以只找姑娘陪酒吃饭么?” 石头听了这话立马瞪大了眼:“我的妈呀!您不是还想跟去吧?艹!您真是女汉子啊我可算服了姐姐喂!” 我见他拖拖拉拉一副不那么愿意的混账样,立刻板起脸来装严厉:“石头,你公款吃喝公款嫖/妓还要公款抽提成!有些事情……我给当家梳头的时候不介意拿来当话题。” 他一听立刻表现出一阵晕眩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道:“依了你了盼娘姐姐,记得一会儿可别闹出什么乱子。” 我俩穿过大街小巷,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来到了太一城出名的花街。这花街人流不息车水马龙,两边青楼林立手绢飘飘。 “爷,进来瞧瞧嘛。” “这不是钱三少爷么,为何这么久不来呢?奴家好生惦念。” “汤爷哟,今夜里咱家有雏儿要开苞呢怎么还不进来?准和您口味。” ……#¥……%¥%……%&%……*……%…… 女人们为了招揽生意搔首弄姿极尽卖弄,其中也不乏一些颇有姿色的,脸上荡着比花儿更灿烂的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让我摸不透她们心里到底还剩几分沦落的苦。 石头给了我十两银子,一般的陪酒吃饭五两足矣,多的以防万一。我接过银子,手忍不住一抖,似乎听到常问夏在我耳边叫嚣:“楚盼娘你tmd拿本寨主的银子去嫖/妓,找抽是么?” “你在哪家有相好?”我掩下心虚,十分人道主义地问石头。 他朝我看看,十分潇洒地说:“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您随便挑。” “哦,那就这家吧。”我随手指了一家窑子,原因是这家站街揽客的姑娘不那么丑。“夜华楼。” 石头朝那儿看了看,嘴角一颤:“盼娘姐姐,我觉着还是不要去那家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逛窑子的戏码……经典到狗血= =! 但我总希望在狗血里找点新鲜- -! 还有,六一节快乐! ------------ 第16章 夜华 “为什么?”我远远瞧着那家叫夜华楼的窑子,问:“为什么不去那家?很贵么还是怎么招?” “倒不是价钱的问题,反正……”石头一脸为难地将手心的汗擦在裤子上:“反正甭去了。还是那边那家如烟馆吧,上回我去过,比一般的干净多了,适合你们女人家……”他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呸!别扯开话题!我就是要去那个夜华楼了。你看看,那如烟馆的老鸨子,一脸狡猾像,看着就浑身不舒坦。”见他还要说话,我连忙快步朝夜华楼跑:“不管,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你赶紧给我过来。” 我预感这夜华楼里,有石头小哥儿的小秘密。 我那时曾是报着幸灾乐祸的心理这样以为,而事实证明上,这个小秘密与他并无多大关系,是我冤枉了他…… “哟~两位小相公,好久不见了呢!” “就是,都不来关照咱们的生意,真是想死奴家了,快到里面来。” 两个穿着纱裙着装十分暴露的女子见了我们,也不管见没见过,赶紧扭着杨柳软腰自说自话自以为很熟识地迎过来。但见那红衣女子,被冰凉的夜风吹得同样冰凉的手臂往我脖子上一送,没有一点热度的柔软身体再往我怀里一贴……哎哟我去!活生生闹出我一身鸡皮疙瘩。 石头倒是十分享受地就势搂住了扑向她的紫衣女子,霍地抖出一身痞子气场:“小妞儿,带我兄弟俩进去瞧瞧,今儿是有啥好节目。” 那紫衣女子笑得风骚无限,别看相貌不出众,却就是能从骨子里散发出性感诱人的味道:“您二位可算赶上巧了,今儿是一月一回的开/苞宴,有三个雏儿卖初夜,还有咱楼里的花魁娘子上节目。好像还有个比试什么的,妈妈吩咐下了,赢的人今儿晚上哪……”她一爪子拍在石头的胸口上,揉啊揉啊揉,似要将石头那几乎没有的胸肌柔化了:“可以白嫖。” 石头似是对这紫衣女子极为满意,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胸口继续揉:“那爷今日可就嫖你了,赢了比试你也别生气,爷是要不付帐的。” “嗯~~~~~~~爷可真是坏透了,尽要占奴家便宜。”她将简简单单一个嗯字发出了九曲十八弯的音调,听得我肠子都打结了。 “小相公可真俊俏,跟个大姑娘似的庶女华冠路。”一口老血,我身上这个也开始发作了。 我一边搂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还要忍受这貌似有三十岁了啊三十岁的女子的百般调戏。 “哎姐姐你别摸我,我要害羞的。”我挡着她极是灵活的爪子,有了换人的冲动。 “这就害羞了呀,难不成小相公是头回钻这花街柳巷?”她眼里泛着假意的、惊讶的神色,片刻又娇笑着伏在我耳边低声道:“奴家最是欢喜你这样的,一会儿到房里,定要好好教教你,给你开开窍。啧,奴家都忍不住了,不信小相公你摸摸……”她捞着我的手覆在她的胸脯上,软软的热热的圆圆的还能清楚地摸到凸点,我艹罩杯比我大!一个愤愤不平再一个使劲儿…… “矮油小流/氓,哼。~”她推耸着将我按倒在大堂的椅子上,顺势坐上了我经不起多大压力的腿:“你倒是摸到什么没有呀?”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迷茫。我摸到胸了呀,但是她要我说的不是胸吧! “小相公你可真是的,就没摸到奴家的心跳,跳得很快么?” 没有……我想说出来,但是实在没这个勇气。 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与紫衣女子也厮混在了一处,你摸摸我我摸摸你的,还不时朝我投来暧昧的目光,简直变态。我再一看周围,是纸醉金迷的红艳艳昏沉沉,大多也是腻来腻去的死相,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却都猴急得不像话,有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已经将手伸进人家姑娘的衣裳里头去了,直把人家姑娘折腾得脸红气喘却还像呻/吟着自己还不满足。 看来,窑子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来了。 小厮上了酒菜,酒是一般的黄酒,比做菜用的好不了多少,菜也只是些毛豆花生米之类的下酒零食,看上去不值几个钱。或许是嫖客标配,要再好的自己点,加钱。 石头叫住了小厮,丢去一块银子,加了半斤牛肉和一只烧鸡。我翻个白眼,合着这小子在客栈里是留了肚子,只等着窑子里这顿宵夜,贼心思忒多。 喂了一片牛肉给腿上的大姐,省得她闲了老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小相公我告诉你,今儿的比试有赛酒。”她将我手里的酒杯夺走放回桌面上去,又道:“这酒次得很,会醉,你现在可别喝,不如多吃点儿菜。来,奴家喂你。”她说着夹了片牛肉叼在嘴里,俯下身来是要嘴对嘴喂我???…… 我靠这是要吓死爹么!我连忙别过脸,抓起只烧鸡腿就往嘴里塞:“呵呵姐姐,我比较喜欢吃鸡。” 我与他们继续说着些有的没的,知道了我怀里的大姐叫红茗,石头怀里的那个叫绛儿,问她们年龄,她们笑说自己年方十八,也不知道是几年前的十八。 不多时,只见几名小厮拿了蜡烛出来,将各处的烛台灯盏纷纷点燃,本用昏暗的色调以求别样奢靡气氛的大堂瞬间亮了好几分。 绛儿说:“好戏,要开始了。” 但听乐声起,两边的丝竹管弦乐者卖力演奏,七名身着葱绿色舞衣的女子合着乐声在台上大跳艳舞,幸而因不是达官贵人的缘故,坐得远,否则非得看瞎我的眼睛不可…… 一支舞毕,七名绿衣女子成串地退下,惹得台下的看客口水流了一地。继而,一个三十不到长相尚且可以说是不赖的男人走了上来。红茗告诉我,这俊男人叫李三探,是楼里的龟公头儿,妈妈的相好,没人敢得罪他。我暗暗脑补这儿的老鸨定是生了个极其艳俗的容貌,年轻时嫁不得富贵人家做小妾填房,老了便用钱银和好职位勾个这般年轻帅气的龟公成了她的裙下之臣,真是人心不古。 “各位客官,今夜是一月一度的开/苞宴,敝楼为各位准备了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必能合您心意,还请在座多多捧场划时代机甲师。下面,先带我们的小桃花出来。”龟公头儿在台上也不过于啰嗦,开门见山,想是也知道这些个主顾对他没多少兴趣。 那叫小桃花的雏儿穿了一身的粉红,由个小龟公背上台来,稚嫩的脸蛋染着艳丽的妆,柔柔弱弱倒是让人格外动心。嘛,我猜男人们都这么想。她开腔唱了首歌,婉转动听,可悲都是淫词艳曲,浪费了这好嗓音。叫李三探的龟公头儿又上来主持竞拍,十两银子起,十二两,十三两,十五两……价格一路飙升,最后五十两一锤定给了个说话不三不四还穿得人五人六的阔少爷。 好吧,总比老头纸矢胖纸好,虽然本质上是一样的恶心。 又是歌舞与开/苞轮番上演,待三个雏儿都定了身价,酒也过了三巡。后头就是花魁娘子的表演和喝酒赢了就白嫖活动?我有点儿好奇。 那个帅龟公卖完了姑娘光荣下岗,换了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上来。那女子眼角含媚风情万种,繁复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朵绢花,是妖艳的杜鹃,脸蛋瞧上去有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虽不及花季少女的纯真清丽,却如熟透的李子一般让人垂涎。 “这是谁?花魁娘子么?”我问绛儿,却见石头这小子的眼皮儿抽了抽,好生古怪。 绛儿往台上那女子瞧了一眼,挑着眉回头对我道:“想来小相公不知道,这是我们妈妈。” “你们妈妈这么漂亮?”我用疑问句发出感叹。 “讨厌,奴家不漂亮么?”腿上的红茗开始自恋地抱怨,不是我瞧不起她,事实就是,论姿色,这大姐与台上那位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当然是姐姐你好看!”我回答地理所当然,她满意地捏捏我的脸:“死相,嘴巴真甜。” “那你告诉我,你们妈妈叫什么?”我对美人总是有些好奇心,也许是前世的职业病,想给美丽的人配上适合的发型让她将美发挥得淋漓尽致。而现在,我真想将站在台上主持大局的女人那繁复的发髻拆了,换一个线条感十足的,让她妖娆得更彻底。 “我们妈妈呀,她叫柳芸浅。”红茗甩着手里的帕子说得百无聊赖,突地又指着方方上台的又一女子道:“瞧!那是我们楼的花魁娘子,墨毓儿,小相公运气真好,今儿她是弹箜篌。” “箜篌?”我看着那个叫柳芸浅的老鸨将舞台让给了叫墨毓儿的花魁,又见花魁跪在一架巨大的凤首箜篌边,素手一拨,一串涟漪般的美妙乐响倾泻而出,仿佛能摄人心魂。 “你是不知道,我们楼里这花魁,就是有本事用箜篌将男人的心勾住,只要聋子见了,瞎子听了,但凡有色心的呀,谁都逃不了。” 我看看台上安静奏曲的女人和台下一脸痴迷的男人…… 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偷了爪机,想到里面成堆的gl小说和我的证件照就想矢…… “哟!就是这个二逼被我偷了手机么?还看这些,啧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矢吧! ------------------ 你的《匪蝶gl》作品第16章内容或文章、章节标题中含有少量过于具体的性器官或性行为描写,请在5天内修改,否则将被锁定。 好像没有吧- -! ------------ 第17章 赛酒 那花魁娘子墨毓儿一曲朝阳调,早将堂上几十个臭男人的心神都摄住了,一个个脸上呈现出痴呆的二五八万相,就连我身边石头这臭小子也不例外种种田养养娃最新章节。对此,本姑娘表示相当嫌弃。 弹奏完毕,墨毓儿从凤首箜篌边起身,孑然而立,瓷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美则美矣,却似嘲弄,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不大美妙。我握住胸口的衣物,不得不捶胸感慨,这是嫉妒么?不才的我审了两辈子美竟会对漂亮的人生出嫉妒之心么?这花魁娘子必定是天下女人的情敌。 待两个龟公将箜篌撤下,我又见那个漂亮的老鸨上来,朝客人盈盈一拜,端的是装出来的温婉:“各位客官,请打赏。”许就是这么个规矩,说话间,已有小厮托着个雕花大铜盘穿梭在场子里,少则五两十两,多则一百二百,一个个都跟泼水似的将银子票子往铜盘里丢,争先恐后。我想我该仇富了,进了土匪寨子赚的还是四两银子一月的薪水,拿来打赏人家都不够。 石头也开始往怀里掏银子,一掏就是三十两,没点儿犹豫,十分阔绰地丢进了那个吸金吸银的大铜盘里,看来平日里真心没少贪。 “小相公果然与他们不一样,都不为所动呢。”红茗将手放在我胸上,笑得意味深长,我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特码的!原来大姐你早知道!!干嘛还要调戏我!!!赶紧撒手!!!! 收钱的蓝衣小厮在场子上绕了一圈,盆满钵满,墨毓儿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为所动。她作了个礼,长长的披散的发丝点到了地,尔后便翩然离去,惹得在场的色狼们纷纷喟然长叹,就是不可惜自己洒出去的钱银。哎,何必呢?你给人家这么多钱,人家充其量也只是多看一眼你……的钱。 随后又是暖场的歌舞,起初众人还因墨毓儿的退场心不在焉,不多时,又被台上动不动露大腿动不动露肚兜的姑娘勾回了魂儿。 “呵呵呵,曲好舞好人好”美人老鸨上得台来,对众道:“今日最后一个好节目,各位客官可千万不能错过。来人!”她拍拍手,便有小厮抬着条将近三米长的大红木桌到台子上,嘭嘭嘭地又撂下十个大酒坛子和一整排海碗,看这仗势是要将人灌死。 “最后这节目,便是赛酒。正如诸位所见,桌上放的,是十坛上好的逍遥酿,参赛者二人一组,每组出五两赌金便可参赛。最先饮下一整坛的,便算得胜。胜者不单可获所有赌金,还可免去今日在楼里的所有消费,除了花魁和妈妈我,姑娘随意挑。” 老鸨话音刚落,便有人被这好事儿诱得自告奋勇,倒是也有人抱着姑娘回房去的,估计是不在乎这点儿小钱。石头也站了起来,无比英勇的模样,小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这劲头简直让人费解。他将我拉起来,避开绛儿和红茗的视线,走到一边:“盼娘姐姐,你能喝么?” 我摇摇头:“我的酒量,两海碗就要醉的。” 石头皱皱眉,盘算起来:“一坛子酒也就十碗,一会儿我喝他个八碗,你喝两碗,正好!嗯!就这么办了。拿五两银子出来。” “嗯?”我疑惑地看着自说自话的他:“你的银子呢?” “我身上还剩三两了,刚才定是疯了,都赏给那花魁娘子了。若现在不赢回来,我今儿就甭过夜了。”他说得有些尴尬,但我仍然很想扁他。 “不过夜就不过夜呗。吃完走啊……”我翻翻白眼,反正我是要走的。 “别呀,我刚海口都夸下了,要那个绛儿陪夜的,现在又说走,脸面往哪里搁?”石头可算是急了,摊着手一个劲儿地劝我,还不惜抛下巨利:“反正就搏一回吧,不如这样,若是赢了,赌金都归你,有五十两啊。若是输了,咱身上加起来还有八两银子,两个女人的陪酒钱正好,付了帐回客栈,就当今儿没来过。如何?” 他的条件的确非常有说服力,两碗好酒,或者赚他个五十两发笔小财,或者回窝睡觉没丁点儿损失,怎么看都不吃亏。 “那好,你给力点。” 决定已下,我们便交了赌金,上台比赛,咳咳,也好更近地看看那个妩媚的美人老鸨柳芸浅长生劫[大唐双龙]。台上一下挤了二十人,大胖纸小瘦纸老头纸小伙纸,什么样的都有,齐齐围在长桌边,对着酒坛虎视眈眈,巴不得在嘴上装个漏斗一股脑儿倒下喉。我和石头因为讨论了一阵,堪堪挤进最后一组,站在最边上,却是离柳芸浅最近的。柳芸浅笑中带媚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扫过,未在任何一处停留,继而向小厮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来将酒分进海碗里。 果然,不出石头所料,十碗,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盯着自己面前两个巨大的海碗,这就是我的任务,喝下它们,其余的交给石头。 美人老鸨一声令下,众人在台下看客的叫喝彩声中纷纷开始饮酒。石头已经不要命的将脑袋埋进碗里了,势头颇足。我也不能拖后腿,举了海碗……靠!好辣的酒!!!我将这叫逍遥酿的白酒吞下肚,太急太快,几乎没闲心也没精力来品什么酒香,只知这酒辣得刺鼻,辣得烧喉,辣得胃都开始翻江倒海,起码该有40度!!!混蛋怎么给他们做出来的,这么高浓度的白酒,这不科学!?哦对了,自从我知道有常问夏这个人存在开始,这个世界已经脱离我有限的认知了。 我去!!才一碗!!!才一碗我已经有点摇摇晃晃视线模糊了,即使脑子依旧清醒。我将另一碗端起来,甚至没空理会旁人的进度,忍着能让我吐一场的扑鼻酒气,继续机械地往嘴里灌,舌头与喉咙已经麻木,胃却蠕动得更加激烈,我从没觉得喝酒是这般痛苦的事情。我喝了小半碗,不得不停下来,脸开始发热,心开始以不正常的速度搏动,我努力地撑起眼皮,这是身体对酒精抵触的征兆。 石头已经喝干了三碗,正在为第四碗奋斗,他左边的那人喝了两碗,再左边的也喝了两碗,再左边……再左边我就看不清了。我擦擦嘴,端起碗继续灌,总有一种被坑的感觉。紧闭着眼睛咕咚咕咚,酒已经不是酒,是磨难,是道坎,克服它,跨过去,才能得到解脱。 终于,最后一滴苦水下肚,我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只是这难免让人耻笑,毕竟我现在扮的是他们眼中有血性的男人,两碗白酒就摊成条尸,未免太不中用。我勉勉强强撑住桌子,只等着石头解决他那八碗,耳边不断传来碎瓷的声音,想是酒劲上头,干一碗,砸一碗。 石头一连饮下六碗,脸上的苦色白痴都看得出,脸红得充血,脖子间青筋暴突,可这速度却慢了下来,想来这小子遇上40度白酒也要吃不住。 “石头,快!还有两碗!”我有气无力地鼓舞他,他转眼看我,眼睛里又是水汽又是血丝,明显是醉了,只不知醉到了什么程度。他颤抖着手捧起第七碗,嘴里骂了句“艹他大爷的!”,便又灌起酒来。我看着他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又听周围乒乒乓乓地砸碗声,倒是没人喊喝完了,心里更是紧张。 “嘭!”他撂下碗,重重地撂在桌子上,紧接着……竟……竟然昏过去了!!!!!!!!! 法克!!!!!!!! “哦!~又倒了一个!~”台下传来幸灾乐祸的叫好声,听得人牙痒痒。我一个气愤,索性拼了最后一口气将第十碗消灭。端起酒碗,闭上眼睛,张大嘴巴,抵住碗沿,仰头,恶心与晕眩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我知道,只需忍耐一下,我能熬过去! “喝完了!!!”别激动,说话的不是我:“老子赢啦!!!”我不知道说话的到底是哪位仁兄,只知道我的碗里还有酒,我的肠胃还在抽,我的大脑一边清醒一边又呈瘫痪状,除了抱怨酒难喝,便只剩哀叹,我败了。 是啊,我败了我败了我败了…………头脑比羽毛更轻,四肢比钢筋更重……我倒在地上,听到耳边传来“咚咚咚”,还有人兴奋地高喊:“哟,一连昏四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写了一章,我好佩服自己~~ 求评求花哦,下一章寨主该出来了,吧~ ------------ 第18章 遭坑 我做了一个梦,对,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身穿老虎条纹的性感小皮裙,脚踩漆黑发凉的尖头小皮靴,干尽天下恶事,最终被压在一座像手掌一样的大山下,受尽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但求…… “嗯……” 但求身上这大姐能将手松一松。 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在从前的员外府,不在后来的土匪寨,更不在理应暂居的以来客栈。入眼皆是春/色无边的画儿,鼻尖尽是胭脂水粉的香,我迷茫得不知身在何处,可再一转脸,见了依偎在我怀里衣不蔽体的红茗——那个销魂一声“嗯”的主人,便瞬间了然了一切不想承认的真相。酒后乱性么?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是对不起了谁,思索半晌,才可耻地发现,遇到这种事,这辈子连个对不起的人都没有,何其忧伤。 “嗯……”红茗睡得很熟,即使她已经两次从鼻腔里发出惹人误会的声响。我觉得我该是没对她怎么样,毕竟像我这般正直纯洁的人,就算是酒后乱性,也不会乱到一个女人身上……或许吧,虽然我曾经认识那个叫frieda的极端女人,现在又认识了无所畏惧的半仙儿常问夏,难保潜意识里会不会因她们的所作所为对女人间的情事产生理所应当的错觉,但幸好有一点始终不容忽视,那就是,我还端端正正地穿着中衣! 我想这是我当前糊涂的脑袋所能想到的事情里最值得庆幸的一桩种种田养养娃全文阅读。 悄悄地,轻轻地,安安静静地,我将她赤果果的手臂从肚子上挪开,又贼得跟偷/情完毕似的翻身下床,从地上捡起石头那身差点被我当擦脚布踩来踩去的难看的男人衣裳往身上套。 “咦?小相公,你账还没付呢,怎么就急着想走了?” “账?”我瞪着眼,腰带都捆不好了,斜眼看向悠悠转醒却瞬间妖气全开的某大姐,要不要这样?从暗袋里掏出最后的五两银子,我搁在她桌上:“多出来的一两银子,不用找了。”石头说过,陪酒是四两一人。我也不知道这货去了哪儿,若是跟我一般睡窑子了,大不了我回客栈拿了银子再替他还上。想来他若是当真留宿,四两银子都不够。 “呵呵,小相公这开的是什么玩笑。四两银子是陪酒钱。”她佯装委屈地从被窝里摸出一根破破烂烂的黑布条,啲溜在手里晃呀晃,眼熟得不得了:“奴家都陪你睡一夜了,瞧,发带尚且留在奴家床上,被窝还热着呢,小相公你就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赖账了么?” “但……但我们什么都没做啊!!!你也早知道我是个女的了!!!”我披头散发还忙于辩解,汗都留了一额头。红茗却依旧甩着我那条随便扯来的黑发带,可恶地笑道:“就算咱这儿是客栈,小相公睡了一夜,也该给房钱的,更何况咱这儿是窑子,按人按夜算钱,做一次还是做十次,都是一个价,难不成一次不做,就不用花银子了?那街上的乞丐都要睡奴家房里来咯。” 虽然依旧很想赖账,但她这话实在不无道理,我觉着自己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难不成还怪她们见我醉酒却硬是让我在这儿留宿没将我扔到大街上去?哎,生活艰难,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那你说,要多少银子,在这儿睡一夜。”自以为明智地,我选择了妥协。 “其实也不多,十两银子,还有另一位小相公,他醉得糊里糊涂的,夜里睡得好好的突然撒起酒疯来了,砸坏了绛儿房里三个古董花瓶,还硬生生又叫了两个姑娘来陪,真正是好劲道。折算起来啊,嗯,五十两。加上你的花费,你二人总共六十两。” “哈?!”我哪有这么多钱?这回我从山寨出来也就带了十五两,按我现在的收入水平,已是我好几个月的工钱了,现在就算准我回了寨子挖了我的小金库出来,也还不起啊! “那个,好姐姐,他归他,我归我,能不能不放一块儿算?我身上总共也就这五两银子,不如你派个人随我回客栈一趟,我将剩下五两填上。” “那可不行啊小相公。”她摇摇头,说出的话好是让人绝望:“不是姐姐我为难你,只是你那朋友早你半时辰就走了,还给你留了封书信。我也不识字,你自个儿去看吧,就在梳妆台上。” 我太阳穴一阵一阵抽,抽得头昏眼花,只觉得那空空如也的白皮儿信封上,凭空出现了悲剧两字。急速地从封套里取出信纸,抖开,小小一张,上面的字好比狗爬。 “老子能写出这些字儿已经是一日之内爬十回白水山一样不容易的事儿了,你这女人还挑剔个啥?”我脑海中出现干瘦的石头一边抠鼻孔一边说这番话的场景,不自禁又要止不住对这不仁不义的死东西一腔的愤恨怨怼。 哼!先看看他是怎么个不仁不义法再说。 【钱银不足-三日后回寨取来-且耐心等候】 我擦!耐心等你妹的候!!我有钱么我,还让我一个女的留在这窑子里,怎么过???而且这厮先拿货银抵一下会死么?!平日里贼心思这么多,放现在怎么木得跟个二愣子似的转不过弯来?偏生还十分狡猾地狠狠坑了我……我去! “呵呵,好姐姐,我想我还得在这儿住上三日,待我那兄弟拿银子来再走。”我黑着脸笑得怕是脸都扭曲了,估计红茗在我脸上只读出了海岸线一般延绵无际的尴尬,确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生不出来:“嗯?你该不会是被卖了吧?这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事儿我见多了,只不过像你这样前半夜来嫖后半夜被卖再过上一夜就要被嫖的,呵呵,倒是少见长生劫[大唐双龙]最新章节。”她眨眨眼,波澜不惊。 “他敢!他绝对没胆子卖了我,姐姐你得信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拿了常问夏的令牌恐吓过那混小子的,他敢将当家指派的人卖进窑子,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被卖进来的姑娘啊,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在这儿安家了?”她起身,膀子光溜溜,只着了肚兜和亵裤,毫不顾忌地走到我面前,捞起挂在一旁屏风上的衣服穿起来。 我瞪着她,抿起嘴,挂着眼角开始扮可怜,拿弱得跟个软妹子似的声调朝她开口:“姐姐……好姐姐……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好姐姐……” “……”她无语地看着我,最后还是禁不住地松了一点点口,道:“如果只是你一人的账,我倒是能偷偷留你几日也无妨,但还有你兄弟在其他姑娘那儿欠的帐,再加上昨儿夜里的事情,妈妈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儿,你还是去找妈妈商量的好。” 那个美人老鸨么?没想到可悲的我要为这么囧的事情去见她,而且我一点儿不觉得自己能说动她。 我随着红茗吃好了早饭,清粥小菜清淡得好比减肥餐,又见昨夜里的嫖/客陆续春风满面地离去,待人家告诉我们,老鸨起了,才去找她。 “妈妈,有客人要见你。” 她正梳妆,却大方的让人开门许我们进来,果然豪放。 “何事?”她坐在梳妆镜前,只朝我们瞟了瞟,又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放回到铜镜里的自己身上。“你给我轻点儿,小心妈妈我的头发。”她身后的姑娘呐呐地应:“是,妈妈。” 我胆怯地看了眼红茗,又去看这个叫柳芸浅的老鸨。她今日穿了身姜黄色的云纹缎裙,虽说颜色和质地本身都是老气横秋,但与她眼神中天生的妩媚搁在一处,奇妙的违和感倒显出些别样的味道来,反正是好看得不落俗套。不过就是稍微凶了一点,这美人…… “妈妈,昨夜里那个摔碎了三个花瓶儿,又叫了三个姑娘的客人……”红茗抿了抿嘴,继续:“今儿一早,没付账就走了。” “嗯?”她连疑问词都能说得妩媚动人……哎?看我干嘛!“她呢?” 我么? “我跟他一起来的,身上没这么多银子,还请妈妈多收留我几日,待我那兄弟来了,便将拖欠的银子还上。”我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尽量将口气放得轻缓,让人听起来真诚可信。 “呵呵,女的?被他卖了吧。” 怎么都说我被卖了……我像这么不机灵的人么? “我瞧你尚有几分姿色,不如跟我去画个押,从此在我楼里陪酒接客,没什么不好。” 哪里好了法克! “不成!三日,给我三日,我兄弟一定会回来付账的。”我握着拳急切道。 她盯着我,嘴角挂着可疑的笑,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光:“三日之后呢?三日之后他若不回来,你就留下来接客还钱,你若是答应,我便给你这三日。” “我……我……我能答应么我!还钱可以,但恕不接客!大不了……大不了给你们打杂嘛,扫洒做饭梳妆算账端茶送水,我都能干!”我挺直了腰板,扬声道:“妈妈,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全能的下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某寨主没机会露脸………… ------------ 第19章 等待 不管怎么样,柳芸浅还是留我混吃混喝了三日,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不好过,况且还是监管式。我觉得我从一个山寨到了另一个山寨,一不能出门,二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危,深怕那老鸨说反悔就反悔夜里把我迷晕了当花姑娘喂狼,导致我三天以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险些神经衰弱。 白天清闲的时候,借了裙子在后院与那群姑娘闲坐着,也不顾别的,喝茶吃瓜子聊八卦。夜里清闲的时候,披上男装在前厅与那群嫖客闲坐着,照样不顾别的,喝酒摸女人聊八卦。我想我在这儿的三天也不是白过,好歹这次下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听不实的谣言,乐呵乐呵。 他们说,刘家二小姐被扣白水寨,遭尽毒打受尽折磨,最终迫于失贞之事实,被逼无奈嫁予那匪首常问夏,成了白水寨压寨夫人,却日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上吊三四回,跳井七八次,活得是生不如死死又死不成,可惜纯媚女王,桃花多全文阅读。 他们说。匪首常问夏是有三头六臂能上天入地,曾在东山寺庙巧遇烧香拜佛的刘卿颜,一时之间惊为天人,于是特地在她成亲之日下山抢劫,用妖法夺人夺财,还不顾伦常地以女子之身毁刘二小姐清白,现已是人财两得春风得意,可妒。 他们说,王家三公子形状憔悴面容枯槁,散尽千金四处找能人闯寨未果,思念未婚妻子却而不得,一月之间白了半头青丝,月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早已不在,取而代之是胡须拉碴一苍凉大叔,可悲。 他们说,刘家大夫人心忧成疾,唯一的亲女生死未卜好坏不知,被抢三天就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转,现今卧病在床饭食难进,怕是撑不得多久就要魂归西天驾鹤西去了,可怜。 他们说,刘家大老爷惜女心切却敌不过二夫人的冷硬心肠,本想疏通县太爷派兵上山捉拿匪贼,却被二夫人一口拒绝,道是犯不着为了区区小事动用人情劳烦人家,将来儿子考举人才是要紧,可恶。 他们说,王家大老爷似是想放弃这段姻亲,毕竟未有拜堂未有成亲,如今刘卿颜已是他□还娶来作甚,不如另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结为亲家也好帮助生意往来,女人罢了,再喜欢迟早也会忘记,再不喜欢久了也会生情,有些时候就该薄情寡义,可耻。 他们说,咦?被抢上山的还有个丫鬟?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丫鬟罢了无需理会,要么死了要么残了,毕竟只是个丫鬟而已……特码的!!! 听了头一个和最后一个,便能知道这谣言到底有多假,什么已白头的三公子快归西的大夫人,我才不会信。只不过,的确很有趣,当然,最后那条除外。 就这样听着八卦消耗了难熬又尴尬的三天,而三天以后,望夫石一般在店门处伫立的我,就更是焦躁不安了。 “靠!怎么还不来!!!这个没义气的混蛋石头!!!” “呵呵,我瞧你是当真被卖了,楚姑娘,今儿起你就在楼里做工吧。”老鸨柳芸浅轻移莲步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我身旁,跟我一起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面色平和地说出让我绝望的话。 “我怎么可能被卖呢,见鬼!”我转向她,开始神神秘秘:“妈妈,你猜我是打哪儿来的?” 她露出一脸‘你这无聊的二逼’的表情,翻个销魂的白眼,对我道:“有屁快放,还叫本妈妈猜,本妈妈可没这闲情。” 我扯扯喉咙咳嗽一声,指指上头:“我是从白水寨下来的,常寨主是不会让我在这儿做工的,她还要留我做活儿。不如你派人随我上山去取钱,当家她总会给的。”应该吧…… “呵呵,白水寨?”她笑笑,饱含深意的样子:“你说我就信?你当本妈妈还会怕她?别听了人家的谣言就随便拿来唬人。” “嗯?”我当她所指的谣言是关于常问夏的心狠手辣法力无边,后来才知道她是另有所指,可惜当时不知道。 “我有证据呀,妈妈要不要看。” “证据?”她挑高了用黛石细细描过的柳眉,意思是叫我能拿出来再说。 我将手伸进衣裳的夹层里摸啊摸,好不容易才将那块令牌掏了出来。只要是个识字儿的都能看出来,这是白水寨里专用的物件。 她将牌子接过去,仔细端详,片刻,又塞回我手里,冷哼一声道:“呵,看来她对你很好,连这东西都给你了。” 我听她这话,才隐隐觉出二人或许是早早熟识的,否则怎么能知道我偷来的令牌是有多不容易得到。我很想告诉她,‘常问夏对我好个p,这玩意儿不是她给的而是我偷的’,只是这么说定然会坏事,要么她会认为凭借自己与常问夏的关系该是帮人家寨主将我这出逃的小贼就地正法什么的,要么就是她以为常问夏会不惜来个千里追杀将我逮回去到时哪里还会理会我在这窑子里欠下的风流债,该是晃出一身强盗本色丢了债抓了人挥一挥砍刀不留下一两纹银豪门有染,总裁贪欢无度全文阅读。 “那是。”我昂首挺胸将虚言说得像值得炫耀的事实:“当家最是器重我了,定会付账的。所以……” “所以你就在这儿做工等着她来接你吧。”她笑了笑,不怎么善意,转身回楼里,还不忘用后脑勺告诉我:“现在到厨房帮忙去,阿菊妈还等着你呢。” “……” 我去找了阿菊妈,挺凶一大妈,都不拿正眼看我。据说从前是隔壁隔壁窑子里的,花名是菊湘,长得不好看,身材也糟糕,当了十年姑娘实在没客便转后勤了,专门做饭。两年前那窑子倒闭,恰巧夜华楼正值开张,她便凭着一手还算出色的厨艺留在这儿当个厨娘。她先叫我杀鸡,我早说过,我没杀过,也不愿杀。她直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要么杀鸡,要么挑锼水去喂猪,自个儿选一个,没有第三条路,否则晚上不给饭吃。 我英勇地选择了与猪为伴,拎着臭得巴不得失嗅的锼水桶踏入气味更催吐的猪圈,然后被饿惨了的猪群一涌而上吓得本姑娘魂儿都在喉咙口悬着下不去了……即使是这样,我仍然觉得,这活儿要比听到刺耳的鸡叫尔后瞧着手里的生命抽搐着从脖子流尽了鲜血死了都不能瞑目的好。 “矮油臭死了臭死了。” “这丫头是正式做上工了么,果然是被卖了呀。” “前两天还跟个大爷似的呢,也不知钱要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呵呵,是要做一辈子了吧。” “倒不如当姑娘呢,傻透了。” “人家那是假清高,哼,等着瞧,她熬不了多久。” 哎,真是命苦,我折腾了那么久,过得却越来越糟。也不知道常问夏会不会一个生气就索性由着我离开再等着我自个儿回去,又或者即使打算派人下山找我,也找不到。虽然她法力高强的样子,但谁知道她有没有gps定位的功能。还有那个石头,我已经不想说他了,我直觉他不敢将我在窑子里押着的事儿报上去,万一他贪污的钱财曝光,也不知会落个怎样悲惨的下场,吐钱是小没命是大啊…… 喂完了猪,我又犯贱地去找阿菊妈要活儿,她让我洗了几大盆小白菜,我活活唱了五十遍《小白菜地里黄》什么的才洗完,她就骂我动作慢得似龟爬,其他人这点儿功夫白菜都能种了又收了。特码的,她倒是给我种种看,还能比我洗菜快? 天渐渐暗了,柳芸浅派人叫我去前厅帮忙上菜添酒水,还给了套小龟公的衣裳。我穿了料子比石头那身男装还好的工作服,干活儿都有劲了些。只不过仍能遇上些满口小公子大姑娘男女通吃毛手毛脚的嫖客,惹得我恨不得把菜盘子拍他们脸上。 日子就这么过了许久,我住在下人宿舍里,忍受着或是呼噜声或是磨牙声,每夜拿指甲画正字,到现在,画了整整两个,窑子里的女人不稀罕我梳头的手艺,说我梳得发髻太过清纯贤良,男人们都看厌了家里的规矩女人才出来拈花惹草,自然是要不一样的,要妩媚多情的。但我给她们妩媚多情的,她们又说也就这样没啥新意不如自己来,反正审美差异太大又不像寨子里的女人那么好糊弄。最后我便拿钳子夹了烤过火的木炭要往她们头上伺候,以求做出个魅力四射与众不同的卷发造型,直把她们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吓得。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绝望,她们一点接受新事物的意愿都没有,我就还得维持以喂猪为首的各类杂活。 我又想起了背信弃义的石头和无情无义的常问夏,你们有本事就来抓我回寨子啊魂淡! 作者有话要说:  梳头娘不怎么成功的闯荡,还是乖乖在寨主身边呆着去吧 ------------ 第20章 还钱 说起来,你们该还记得那个叫墨毓儿的花魁娘子。她是个神秘的女人,神秘到我在楼里住了整整十三天,都没在白日里见过她……她只在晚上出现,十三天里就出来表演过三回,一回是第一夜的弹箜篌,一回是第六夜的琵琶曲,最后一回是第十夜的扇舞。我也不见她招什么入幕之宾,每回只闪现一下表演个节目,赚个吓死人的数目然后下台回屋。她这花魁做得比清倌儿还清,即使那些个男人对她痴迷到如斯大手笔的程度,却也不见有谁叫嚣着她陪客的。 有时白日里,我替哪个姑娘打扫屋子,会经过花魁的住处――空台阁。这屋子向来是锁着的,日里不见人进去,也不见人出来,只时不时有小丫头端些瓜果从专门递吃食的小暗门送进去,过些时候,又有空盘从小暗门里挪出来。大家都说这墨毓儿性子古怪不喜与人亲近,只是碍于她是夜华楼台柱的事实,嘴上未曾有什么不满,还将她的饮食习惯视作减肥保养良方,时不时蹦出几个想不开的姑娘效仿,尔后实在因为口腹之欲太过强盛磨人而放弃。 这天夜里,我又在大堂跑腿打杂,忽而有个龟公不阴不阳地走过来对我道:“你你你,站住,就是你,月季阁的客人叫你去伺候着,记着拿两壶醉春风上去,哼!” 我知道他为什么态度恶劣,因为开雅间的都是大款,打赏少不了,不像在下头跑堂,累死累活什么都捞不着。不过我更在意的是,那客人是谁,为什么点名叫我去,又是安了颗什么心?我越想越慌,只怕那人要么是看出我是个女的,对我有所图谋,要么就是有某种断.袖分.桃的癖好,正是好我女相的小清秀这口。 只不过,钱还是要赚,或许这大款哪样都不沾,直接给我个三五两小费,权当有钱找个顺眼的人花。去酒房取了两壶醉春风,五两银子一壶的好酒,比包个姑娘陪还贵。端着酒盘进了月季阁,但见直径两米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鸡鸭鱼肉一样不缺,闹得跟要正经吃一顿晚饭一样。桌前只有一个长了一脸浓密络腮胡的男人,男人身边坐了个姑娘,我认识,叫二月,正伺候他喝酒吃菜。这男人的身形倒不是魁梧的大块头,穿了身粗布衣裳,宽大得很,想来是个瘦弱的,只靠脸上浓密的毛发撑场面。他不像一般的客人,喜欢满脸yd地在女人身上摸索,貌似比起女人,他对这满桌的吃食更有兴趣,手里拿了个鸡腿自顾自啃着,也不管二月时不时的搭讪一路飞仙全文阅读。 我给他上酒,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浓眉下的目光有些熟悉,尔后随手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丢在二月身上,朝她一甩手,示意她该下去了。二月欣喜地将银子收进腰间的小粉红荷包里,又看了看我,眼神各种暧昧,便欢喜地扭腰走了。 我不说话,站在一边给男人倒酒,心里却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他也不说话,有条不紊地解决着桌上的菜肴,调戏我的意思一丁点也没有。 一炷香烧完…… “楚盼娘,你有什么话要说。”他突然开口问我,却不忘继续吃喝……不对不对!是她!!是她!!! “常问夏!呜呜呜~~~~怎么是你啊!你终于肯来啦!!怎么久不见我都认不出你了……#¥%¥#%&……”我立刻将手里的酒壶搁下,不知廉耻地往她背上扑,一口一个常问夏,都忘了自己还没跟她熟到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地步。一者她是寨主我是寨众,二者就所活时日长短而言,我俩不知隔了几个辈分。只是现在,我听到她的声音,她字正腔圆地叫我楚盼娘的声音,我就激动地要哭出来。这绝对是天籁之音,宣布我窑子生涯的结束以及我寨子生涯的续篇。妈的本姑娘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闭嘴,撒手,走开!楚盼娘,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她皱着她的假眉毛,将我从背上扯下来,怪道。 我闻闻自己的衣袖,咦?还行吧…… “可能是中午喂了猪,不过我都冲过澡了哎……”我眨眨眼,说到喂猪又有一肚子怨气:“你是不知道啊,她们太过分了。每天让我喂猪,不喂就杀鸡去,连鸡都不杀就要没饭吃。杀鸡我又不敢,只能去喂猪,喂得身上都是锼水味儿和猪粪味儿,自己都嫌弃自己。除了喂猪还要洗菜洗碗洗脏衣服,端菜端酒端洗脚水,吃饭没块肉,睡觉大通铺,还总是有人叫我去当姑娘接客算了,搞得我压力好大,可惨可惨了呢。” “……”常问夏无语地瞟了我一眼,抬起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像被怎么折磨了神经似的。 我见她一点儿不关心我,追问:“你不觉得我很惨么?” 她抬起头朝我翻了个白眼,转而低下头拿起刚放下不久的筷子夹宫保鸡丁吃。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郁闷地坐在她身边,眼神专注的盯着她的嘴,不停咀嚼的嘴。 “我是来嫖的。”她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也不回望我一下,喝干了酒杯的酒,将空杯子戳在我面前,示意我伺候着。 “什么!”我哪还有心思伺候她吃喝:“常问夏你不打算带我回去么?那你来这儿干嘛,还叫我来干嘛?!” “我是来嫖的。”又是这句。 我对她怒目而视,她终是抵不住我近乎有形的视线,放下筷子,坐正了转头看我:“好吧,你想跟我回寨子了?” 我点点头,虽然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服软。 “呵,你欠了多少银子?” 一下戳到痛处。我咽咽口水,呐呐道:“本来是五十五两,做了十天工,还了二两。现在还差五十三两吧。” “哦。”她歪了头,露出个想严厉又想嘲笑的表情,配上黏在脸上的浓眉与络腮胡,怪异得有点变态。“一个月六两,倒是比山上挣得多。楚盼娘,你还是安心留在这儿吧,欠谁不是欠,在这儿你要还九个月,山上可是还一年都不够的。” “唔,不要,我宁愿欠你钱。再说了,我的家当还在寨子里呢……”我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我凭什么在这儿低声下气啊我的贴身校花最新章节! “靠!五十五两里有五十两是石头欠下的,跟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那臭小子还押我在这破窑子里做苦力,我凭什么上山了还要给他还债!啊,常问夏,常寨主,亲爱的当家,你要替小的做主啊!!”我扭曲着五官蹲在地上抱她大腿,蹲累了便坐下,反正这衣服是要穿不着了。 “起来,臭烘烘的别粘着我。你当你还是喂猪前的楚盼娘?你都不香了。”她的眉头皱成了小山丘,再挤一挤,假眉毛就会连在一起变成一字眉,要不是她的话太过刺耳让人心情不佳,我必定要好好在地上滚一滚捂着肚子笑抽了才对得起她的牺牲。 “你不能因为我喂过猪就嫌弃我,职业不分贵贱的。等我回去好好泡个木桶浴,就什么臭味都没有了。当家当家,给我钱吧,带我走吧。” “哼,你在这儿混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那些娘们儿的骚劲都没学到,还是跟从前一样不会讨人欢心,只知道死缠烂打。”她踢了踢我的屁股,我哎哟一声忍住反驳的冲动。 “若不是本寨主大人有大量,心胸宽广可容百川,就你这态度这德行,都不知得挨几回打了,哪还有现在这样嚣张的机会?真不知你在刘府是不是也这样没个上下尊卑。”她一边数落我一边却掏了八十两银子出来,咚咚咚地几声摆桌子上,又继续吃饭:“去还了,顺便将我的账结了,吃完饭就回。” “常问夏,你果然是好人。~”我从地上跳起来,拿了银子就跑。先结了她月季阁的账,找回五十五两,自留二两,捧着剩下的银子去找美人老鸨。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与那个叫李三探的帅气龟公头儿躲在柱子后头调情,甜甜蜜蜜各种有辱斯文。 “咳咳!”我咳嗽两声,企图唤回他俩的注意。 柳芸浅倚在柱子上偏头瞧我,也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只道:“什么事?” 我伸出摆了银子的手,回道:“我要走了,来还你钱。” 她走过来,整了整裙摆,将我手上的银子接了去,掂了掂,道:“这么快就有钱了?你兄弟来接你了?” “可不是么?我早说了我没被卖。”我望天说谎,下意识地就是不愿告诉她是某寨主亲自来接我的。 “哦。不够。” “什么不够?”我退了一步,果然漂亮女人都是爱找麻烦的主,难不成她还想跟我算利息?她以为自己是放高利贷的不成? “银子不够。你忘了,你在我楼里,好吃好喝的那三天?看在你也干了这么久的份上,算便宜点,五两银子一日。” 她满脸得意,我心里滴血。算一算,我不是又要多欠常问夏十五两了?十五两,四个月的薪水啊!!!可是都到这份儿上了,某人……应该会允许我赖账吧,好歹我还自认为跟她关系不错。 “那……你等等。” 我又跑回了月季阁,嚎叫着哭诉老鸨还要加我钱,只因为刚开始我在楼里战战兢兢地被强留了三晚。其实这种反驳的话面对柳芸浅的时候我是死也没想到,可一见常问夏,什么理由都蹦出来了。 “有这种事?”常问夏皱着眉头,手掌朝桌板一拍:“那个贱/人!她知道你是白水寨的人么?” 我点点头,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 “你给我去把她叫进来。”她怒道:“哼!竟坑到本寨主头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明天本跳要养喵星人了,好开心~ ------------ 第21章 箜篌 我有一种把事情整大条了的感觉,明明只是十五两银子而已,直接问常问夏要了来,说这么多干什么,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儿。先前我还在柳芸浅面前摆出一副拿了钱就来乖乖还债的样子,现在……哎,有点儿说不出口,要与这个本还挺喜欢她相貌的女人在十五两银子的问题上掐架。 “咳咳,妈妈,来接我的兄弟请你进去。” 美人老鸨冲我翻了个白眼,与身边的情郎耳语几句,像是吩咐他去招呼客人,尔后便跟着我一同往月季阁去了。 “柳芸浅。” 当我领着老鸨进入屋子的时候,常问夏已不是原先那个眉毛胡子头发三位一体的彪悍模样,虽说衣着仍是粗陋,但配上那一板一眼的严肃表情,整个人的确干净了不少。 “呵呵,原来是当家啊。”柳芸浅见了是她,转头冲我魅惑一笑,眼里却散射出犀利的冷光,继而又道:“想当年,当家还是唤我芸儿的,两年不见,竟是如此生疏见外了。” “少跟我来这套。我问你,她是白水寨的人,你知是不知?!”常问夏指指我,开门见山地质问她。 “知又如何?原来娶了刘员外家的千金不够,还找了个小的。” “说什么呢你!谁是小的?”我脱口而出,对这个平日里不敢得罪的短暂领导大呼小叫重生女尊世界之全能医药师。本姑娘的名声啊,可不是她随口就能败坏的! “好了楚盼娘,没你的事,坐那儿吃饭去。”常问夏将我赶到一边,对于这一点我十分不爽。老实巴交忍气吞声地坐到一锅老鸭煲面前,我夹起一只煮烂了的鸭腿,愤愤地啃着,边吃边旁观。 但见她继续对柳芸浅道:“还真给你说对了,她就是我新娶的小妾。” “呵。”柳芸浅不自然地笑了笑,与我四目相对,我赶紧埋头继续啃鸭腿,心里忍不住骂了句“泥妹的”。 “付钱,三日,十五两。” “我没找你算让她喂猪的账已是仁慈,现在你还敢漫天要价?”她板着脸孔说着没道理的话,什么让我喂猪的账,她对我身上的臭味有那么深的怨念么?可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何时漫天要价了?”柳芸浅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也不怕说出的话得罪了某寨主大人的面子,人家一个脸面挂不住难保会不会灭了她,也实在是胆儿忒大。 “柳芸浅!”常问夏逼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表情阴森,一副要上演一场标准模范式s、m大戏的模样:“我看你是忘了这夜华楼打哪儿来的了。两年前我能放你一马,如今照样能毁了你,还有你的情夫!” 哈?这……这……我的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联想,关于这个美人老鸨的过去…… “这儿本是上一位夫人住的,两年前与男子偷情,被当家丢山下窑子里去了,这是丑闻,不能乱传。”虹姑的话在我耳畔不断盘旋。难道说面前这艳丽妖娆的女子便是传言里因勾搭男人而被卖进窑子的上一位夫人?我突然有些同情常问夏,自己的老婆与一个小白脸勾三搭四,而这个小白脸也就一般般的帅,跟法力高深的某寨主比起来,简直是俗到了烂泥里,可听她的意思,她不仅放了他们,还让她们开了窑子,当了窑子的老板和老板娘,何其成人之美不惜伤身。我觉得柳芸浅的眼光有本质上的问题,糟糕透顶……难不成是x生活得不到满足的缘故,以致于脑子残得怎么都想不开了? “哼,你以为就凭你当初那些个银两所建的破窑子,若没有我苦心经营,能有今日?”柳芸浅脸上显出了些怒色,这种神情,在我与她接触的十几日里,从没出现过。“常寨主,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怕你了!” “不要一再的惹怒我。”常问夏咬着牙关,锁着她下巴的手抬高了些,让柳芸浅不能这般好受。 “呵呵,怒?”柳芸浅笑容惨淡:“你娶我,却从不曾爱过我,我又何德何能,有惹怒你的资本?” 我听了这话简直是心惊肉跳。见识了这种不得了的秘密,我还能有命么?瞧瞧常问夏,一副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吃了虫儿似的表情,原来她也会心虚。 “算了,你出去吧。”常问夏松了扣着对方下巴的手,都败下阵来了,还臭着脸一副死人相地坐回饭桌边,挥挥手赶人:“我还要吃饭,十五两银子待吃完了一起结。”待柳芸浅一声不响转身走了,她又从兜里摸出几撮毛,对我道:“摊手。” 我疑惑地看看那团有点儿恶心的毛,又不敢说什么,只得伸出手,问:“干嘛?” 她将毛放在我的手心里,道:“帮我把胡子眉毛粘上。” “哦……”我将所谓的胡子和眉毛理齐,因为根部还残留了些黏性,沾了茶水糊一糊,感觉黏度差不多了,再顺着她的脸型一撮一撮往上贴,将一个白白净净的女人贴成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你手还挺巧。”估计她是眼睛没处摆,只好瞧瞧我夸夸我,也好回转自己不怎么明媚的心情。 “那是,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喂猪的女配的悠然重生最新章节。” 她歪着嘴笑,我想撕烂她的嘴…… 不多时,楼下传来阵阵热烈的喝彩声。月季阁的位置极好,窗台正对下面的戏台子,可以将台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我道是什么事儿,原来…… “那是谁?”常问夏探头看了看窗外,问我。 “那个啊,那是花魁娘子呀,叫墨毓儿。看,又带着她的箜篌出来讹钱了。”我想起这事儿就气,不禁闲话也多了:“我告诉你当家,我被关在这儿打工,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女人!” 常问夏朝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像是默许我继续讲自己悲惨的遭遇,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既然她肯听,我便更是讲得欢快:“那天啊,我和石头一起来长见识,这个墨毓儿就是弹的这架箜篌。当时把场子里所有男人都迷住了,连那蠢货石头都巴结地掏了三十两出来捐了!我想啊,他大方就大方呗,反正是他的钱,没想到他这一掏就把荷包给掏空了,剩了三两银子下来。我们钱不够啊,就只有交了定银参加那个很有赚头的酒赛。哪里知道那酒烈把得我们俩都灌醉了不说,第二天我从……咳咳……”差点就把红茗给暴出来了:“我起床,人家居然告诉我,石头叫了两个姑娘,还砸了人家的古董,一文钱没付就逃之夭夭了……当家啊你说,我是不是被石头坑了,被这花魁娘子坑了?” “那妖孽的把戏,也就诈骗你们这种色/欲包天的人。”常问夏冷冷一笑,盯着楼下魅惑众生的花魁娘子目光灼灼,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 但是…… “什么叫我们这种□包天的人?你怎么能把我也算进去?我根本对她没兴趣!”我贴完她最后一撮络腮胡,囧着脸将头偏一边儿去。 “原来那贱/人还养了这么一东西,好一个苦心经营。”她都不理我的怨念,自顾自地说着不大好听的话。 “你又骂人了,还一下骂两个。” 常问夏看看我,眯起了眼:“我就是要骂那个贱/人,光明正大。但台子上那位,她还真是个东西罢了。” “嗯?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顺手从老鸭煲里扒拉出鸭脖子,折断了就啃,边啃边看边问。 “楚盼娘!你怎么抢我鸭脖子?给我一半!”她从我手里抢了半截鸭脖子走,便开始满意地为我答疑解惑:“那妖孽就是个凤首箜篌精,本来也就一乐器,死物,不知得了什么造化,竟生出灵识,还给她炼成精怪了。不过看样子道行浅得很,只会些迷惑人的戏码罢了,给柳芸浅抓来骗人钱财,也算物尽其用。” “哦,怪不得神神秘秘的,都不见她接客。” “哼,手上都有这么个物件了,还硬往你身上抠那十五两,那个贱/人什么时候成了守财奴了。对了,楚盼娘,你说……”她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神秘得好似地下/党接头:“我把这只箜篌精抓走怎么样?” “哈?”我看着她略带玩味的假笑,分明是匪性又犯了。“你抓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养寨子里让你的兄弟们馋么?哎!你该不会是又看上人家小妖精的相貌了吧!” “你吃个什么醋。我把那贱/人的摇钱树抓走,那贱/人不得气死?” “汗,谁吃醋了。自……自作多情。”我看向别处,心里怪怪的。 “呵呵,楚盼娘……”她叫了我的名字,也不往下说,嘲笑我似的,无聊透顶。不过,真的要抓那个迷惑人心的花魁娘子?寨子里一大群男人,不会乱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相信我到现在还没想好主线是什么吗?其实本文的主线就是感情线么? ------------ 第22章 回笼 常问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关于这一点,在她扬言要娶刘卿颜的那日我便深有体会。即使我蹩脚地编造了刘卿颜自小染了怪病破/处就要死人那样荒诞得没谱儿却说服力满满的理由,而她表示相信,却依旧坚持次日成亲,不愿随便更改自己做过的决定。 于是现在,待一桌子菜食解决了个彻底,常问夏正襟危坐,十分不和谐地从粗布衣裳里摸出一块雪白干净的丝绢手帕,优雅端庄地抹着嘴,对我道:“本寨主原想吃完就带着你一走了之,管她什么欠银,现在么,呵呵……” 我对她邪恶的盘算表示无奈,合着刚才在柳芸浅面前她是委曲求全迷惑对方,实则是有了神不知鬼不觉赖账潜逃的打算,未免太不光彩。不过既然她能带我走,又不用忧心那多交的十五两银子得活活干上四个月的白工才能还清,我总归还是打心底里对她感激涕零。吾等凡人总是这样,即使知道这样做或那样做有多么不善良,但哪怕只与一些微薄的利益扯上关系,便可以把那些可有可无的道德抛在一边,只要背后有个撑腰的人就好。 “楚盼娘,你知道那花魁住哪儿么?”她又问我。 我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那丁点儿关于墨毓儿的消息一一告知:“她住在空台阁,就是这层西南角那间修仙之师弟难缠全文阅读。我只见过她夜里表演完节目进去过,白日里连个影儿都没有。柳芸浅会派人送瓜果,但是只从暗门推进去,然后空着从暗门推回来,想见一面,难得很。” 常问夏听了,挑着眉微一思量,没再多问,只掏了十五两银子对我道:“去将银子交了,那只箜篌精,我过几日再来捉。” 我接了银子去还,心里是说不出的尴尬。如果可以,我想直接将这十五两交给一个可信的人,只是在这窑子,对我而言,可信的人只有红茗一个,而她眼下正在接客,无心搭理我。哎…… 在戏台下的角落,我找到了美人老鸨,身边没有那李三探。她只是直直的立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在她的眉宇间,看到了些许落寞与哀伤。 “那个……当家让我来还银子。” 飘摇的思绪冷不丁被我的话语打断,她立刻扬起嘴角露出略带市侩刻薄的表情:“你说,我这十五两,收得应不应当?” “呃……应当,应当。”我去,果然没好事儿。 “呵,知道就好。”她斜眼瞟着我冷笑,笑得我一阵阵发毛,干脆直接转身离去,留一句:“那我走了呀,妈妈你保重。”后会无期。 我踩着跑堂之初她发给我的黑色回纹布鞋,脚底抹油走的飞快,疾行间,隐隐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不会爱任何人,就算是你我。” 瞧,这姑娘误会了吧!!!我楚盼娘对常问夏的情情爱爱,完全没有亲身体验的兴趣啊!!! 再回月季阁的时候,某寨主已经叫人收拾了桌子,喝着清茶随时准备走了。她见我来,立马放下了茶碗大摇大摆地出门下楼,都不知道招呼我跟上,情商依旧呈走低趋势。 夜雾袭人,虽将入初夏,晚风依旧沁凉。我们穿过繁华又荒/淫的花街,走在太一城内寂静的小巷子里。沿路的人家早已闭户,或是亮着灯烛,或是连灯烛也不亮了。猫叫声,狗吠声,还有小孩的啼哭声,交织出夜的安宁。 “当家,我们去哪?”我本还幻想她会带我回寨子,用飞的,比滑翔机更刺激。没想到她领着我一路走了这么久,都四下无人了也不起飞,这是要闹哪样儿? “自然是回客栈。”常问夏回答我,面容平静得如黑夜。 “是哪个客栈?”我嘴上同样平静地问着她,心里却在嘀咕原来堂堂白水寨大当家常问夏常半仙儿出门也需要住客栈?真是相当意外哪…… “城东的红尘客栈,你只跟着我走便好。” 我们穿了几条无人的小巷,上了城东最是热闹的夜街――鎏金街。虽说夜已深,可这鎏金街依旧繁闹。卖胭脂水粉衣物首饰的小贩,人来客往三更之后方才关门的酒肆,香飘四溢惹人食欲的小食摊,还有地上摆古董架上挂字画号称好文化的奸商…… “楚盼娘,你一定想吃馄饨。”她拽住我的手,停在小摊边,看着老汉往锅里下白金鱼儿一般的燕皮馄饨。 “我倒没很想……呃……”瞧瞧那执着的目光,貌似想吃的是你吧!!这个人也太……萌了。 “我饿了,我想吃。”我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很难想象若是坚持不吃执意要走,会有什么后果。 她嘴角勾起即使在浓密的络腮胡掩盖下依旧可见的弧度,满意地拽着我的手到老旧的木桌子旁,边就坐边对煮馄饨的老汉大声道:“老头儿!来两碗馄饨,多加葱花!” “好嘞!”老汉对常问夏的称呼并没有不满,只是利落地下馄饨摆碗。 这摊子的生意的确不错,三张八仙桌几乎坐满了人摸宝全文阅读。我和常问夏并排坐着,左手边是一对中年夫妇,听对话,似是刚卖完了两担子山樱桃,打算明天早上再摘一些来卖。右手边和对面是四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块儿的,读了一晚上书约出来一同吃宵夜,说的都是之乎者也。 不多时,我们的馄饨便上桌了,常问夏拿了桌上的醋罐,往自己碗里猛倒了半罐子,味儿酸得连坐在她旁边的我都闻到了。她整完自己那碗,又很是热情客气地来帮我加醋,我连忙抵住她手上的罐子,道:“我不吃醋,这样就够了。” “呵呵,你不吃醋?”她朝我挑眉,可惜贴了粗得不像话的假眉毛,非但不诱惑,还很好笑。 我憋着笑点点头,对她的问句表示肯定。 她回了头搅着冒着热气的馄饨,用低得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调戏道:“嗯~很好,本寨主喜欢不吃醋的女人。” 去矢吧!!! 吃完了果然很好吃的燕皮馄饨,我们便回到了红尘客栈。这客栈比我原先跟石头住的以来客栈简直大两圈儿,门面宽敞人来人往。常问夏住的是上等间,今早订下的,看牌子上的价目,要三两银子一晚,中等间一两,下等间则是五百文,价钱上毫无优势,只不知道这两倍于其他客栈的房钱是否会换来两倍以上的服务质量。我想来想去,若是单独来,中等间都要嫌奢侈,更别说上等间了。按照我月进四两的收入水平,也只有住下等间才不会心疼银子。 “掌柜的,开个下等间,再送个浴桶进来。”小气啊常问夏-。-!我只是随便盘算了一下,她还真给我开了个下等间,是觉得我这身份只配这么住怎么着?这货回去该不会还要跟我算这五百文房钱和之前的十文馄饨钱吧…… 那掌柜该是认得常问夏,知道面前这面部毛发旺盛的男人是上等间的客人,脸上的笑灿烂得简直要闪瞎我的狗眼:“好好,客官楼上请,右手第八间。稍后小二烧好水就送上来。”他说着,从柜子里取了钥匙递给我,笑容依旧。 上了楼,走到楼梯口,我按着方才掌柜所说,右手第八间。她跟在我后头,难不成也是这方向?站定,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小铁锁,开门,进屋…… “你跟进来干什么?”我看着她大摇大摆地坐在房内不怎么干净的椅子上,忍不住问出口。 “一会儿你洗完澡,到我房里去,刚才上来的左手边第三间。”说完,她凭空变出一身衣裳,从肚兜亵裤到腰带外衫,一应俱全,堆放在床头,又从兜里摸出一瓶头油,我做给她的,撂在桌子上,尔后飘然离去。 我不知道她叫我去她房里有什么目的,但我知道她让我洗澡,必定是又嫌弃我身上的猪臭味儿了魂淡! 不多时,两个小二便搬了浴桶进来,又陆续往桶里加了热水,备齐了澡豆和澡巾,点燃了桌上的熏香炉,还问我要不要花瓣儿。可我现在是个大男人,若是跟他们说还需洒着花瓣洗澡,未免过于娘炮了啊!咦?魂淡!我怎么觉得他们问我这个问题就是在质疑我伟岸的本性。 将常问夏给的衣裳挂在屏风上,钻进浴桶里,澡豆澡巾一股脑儿往身上伺候。我不得不感叹,这房钱贵,配备的物件果然不是小客栈能比的。就说这澡豆,都要比别家的上等一些,透着米兰花的香气,怡人得很。 待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又抹上了可当护发素用的头油,我穿上常问夏留下的衣物,拿了钥匙锁了门,方才往她的上等间去。 不过话说,她到底叫我去干嘛啊……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最近好懒好懒 都是前阵子新手机摔破的缘故- -~哎~讨厌死了。现在修好了,但是毁容了残废了,三防功能全都是不靠谱的啊!!! ------------ 第23章 睡觉 我打着哈欠湿着头发来到她的房门口,抬起手,还没敲下去,门便自己开了。若不是早知道某寨主会法术,是人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你来了?”常问夏侧卧在床上,明知故问。她已换回了本身的女子面貌,披散着一头青丝,穿着我一直很喜欢的那件月白色蝶纹对襟长袍,右手下还压了本蓝皮书,好似是当下书市上最流行的野史――《山外山秘史》。 “你叫我来干什么?”我关上房门,开了窗,坐在窗台下的书桌上,以求微凉的晚风将我的头发吹个自然干。 “嗯,不错,香气回来了。”她看了我不足三秒钟,便又怡然自得地翻开书读得津津有味,待我等得不耐烦了,她才道:“等头发干了,就到本寨主床上来。” “哎……?你想干嘛?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我警惕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正直匪首的表象下还藏了这么一颗色心,可悲! “楚盼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依旧举着书,眼睛斜过来瞥了我一眼,脸上写着‘你是二货么?自作多情!’,却还是将目光聚焦回那本谎话连篇的《山外山秘史》上,继续道:“就你这姿色,你愿意我还嫌弃,倒不如方才夜华楼里的那些庸脂俗粉。” “常问夏我恨你!”魂淡难道我连窑子里的姑娘都不如么?!这人说的什么话!!! “楚盼娘,你的反应能不那么大么?我只不过让你安安心罢了。难不成要我说你身段相貌比她们好得多得多得多更容易让我起色心,你才满意?”她依旧说得不冷不热不疾不徐,就好像刚才那失礼的话不是打她嘴里出来的一般,反而闹得似是我不占理。啊~我还是好恨她! “那你说,干嘛要我到你床上去?”我只知道,小说里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床上,要么是调情睡觉,要么是传功疗伤。再有别的,难不成还玩泥巴搓面团不成,联想能力匮乏如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来。 “自然是睡觉悍妃:宠冠天下。”她翻了一页书,便没了下文。 “我有房间,刚才的下等间,睡你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少废话,我让你睡这儿你就给我睡这儿,否则将你卖回窑子里去做不正经的买卖。” 她说话怎么能这么刻薄,要挟起人来怎么能这么狠,只不过这种不和谐的事情,以我对她的了解,也只是拿来吓吓人的罢了,懒得理她。 我继续坐在窗口晃着双腿吹风,她则是认认真真地看那本书,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半个时辰之后,她竟已将整本《山外山秘史》看完了。 “无聊。”这是她对这本野史的评论,只有短短“无聊”二字便将它否定了个彻底。 “无聊你还看到最后一页。” “不看到最后一页怎么知道这本书从头到尾都这么无聊?”她将书甩得老远,又突然道:“楚盼娘,你头发该干了吧!磨蹭个什么劲?快脱衣服上/床!” “上/床就上/床。”我朝她猛翻一个白眼,翻得太阳穴猛抽了一下,得不偿失。脱下外衫挂在牡丹屏风上,我挪到她的床边。 “你睡里面。”她躺在床上不动,只是看着我。 我从她脚后绕到床内侧,铺开唯一一床锦被,盖在我俩的身上,开始闭眼翻身躺床睡觉。上等间就是好,床都大些,垫被都软些。 她熄了烛火,也应开始睡了。可不一会儿,又听她在背后问:“楚盼娘,你在夜华楼,被欺负没有?” 我对她的关心询问颇感意外,不好装睡,因为装睡也逃不出她的法眼,若是不搭理必定会招她不愉快从而导致我倒霉,便答:“还好,没怎么被欺负,只是洗菜喂猪跑堂,然后给她们梳头的时候被嫌弃了而已。” “没被男人招惹?”她又问:“或是女人?” 奇怪,我干嘛要跟她讨论这种不要好的问题…… “没有没有。”我不耐烦地在床上扭动几下,将被子裹紧了些,以表自己对周公的思念。 她却完全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还要跟我瞎扯:“敢骗我。你当我不知道?那个叫红茗的姑娘。” “那怎么能算。”我在黑夜里翻白眼,即使她看不见……“咦?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事儿?靠!又用了什么变态的法术?!” “哼哼,你想知道?”她说这话的口气好是得意,得意得让人想踢她。“转过来,我示范给你看,我对石头做过的事。” “转就转。”我翻个身,正对着她,看她能玩什么花样。 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然后……然后就开始发光!浑身发起七彩的光来!!! “你……”怎么这么好看……我不由自主地想夸她。 “别说话,看着我的眼睛。”她抬起左手的食指,抵着我的眉心,让人感觉毛毛的。我情不自禁地按她说的话做,清楚地看见她瞳孔的颜色开始蔓延,眼眶之内渐渐由黑白分明变成了全黑,完完全全没有死角的漆黑,泛着些微水光,让人深深地陷到里面去,着了魔一般,怎么也出不来。 仿佛丧失了感知时间的能力,我只看见她的眼睛睁开又眯起,眯起又睁开,开阖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中的黑色慢慢向中心聚拢……聚拢……聚拢成人类瞳孔的大小和形状。随着她眼睛的变化,我才回过神来……她身上的彩光已然散去,仿佛那种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未曾出现过,没留下一丝痕迹。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跟那窑子里的龟公吵架了,只为一块排骨极品护花保镖。” 我没反应过来…… “前天喂猪的时候被一只小花猪用鼻子拱得摔地上了,没用。” 呃…… “还有大前天,呵,被那个红茗逼着看她洗澡。楚盼娘,艳福不浅啊。” “你……”我总算知道了,她窥探了我的记忆!!!“啊!!!你到底看了多少!!!有没有看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咦?你还藏着些不能让人看的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想想都知道会是怎样可恶的嘴脸。 “你你你……你看了我被猪撞到地上之后的事了么?” “呵呵。”下文呢? “……”笑而不语代表什么……我艹!她看到了!!她看到我洗澡了!!!女色狼!!!! “别在心里骂我,有胆子就说出来。”她伸手来摸我的脸,语气更是欢快:“楚盼娘,你脸红了!你也会脸红!” “靠!你被人看到光着身子洗澡,不脸红?”我将她的手从脸上扯下来,狠狠地捏着,试图表达自己的愤怒。 常问夏却依旧一派轻松,由我紧拽着她的手,只道:“如果说被你看,我倒是不会介意。所以你被我看,也不该介意。” 什么逻辑!什么道理! “那你去洗澡啊!那你给我看啊!”我十分不爽的松了她的手,转而去扯她的睡袍领口。 她随意地躲闪着,我才发现她的睡袍是这般滑不留手,不知是用什么诡异的料子做的,就算抓住了也会从手心里逃走,好像有生命一般。 “楚盼娘,我不是凡人,纤尘难染,所以别存什么看我洗澡的指望。” “那你还说不介意!耍我么?!”既然抓不住,我索性放弃了扯她衣服的念头,裹上被子翻身睡觉,不理她,她没趣了,才是最大的报复。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么想看别的女人洗澡?人家不洗澡吧,你还生气。” -。-哼! 她见我没反应,换个话题继续:“楚盼娘,你想不想知道石头那小子的下场?”她也不管我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当然,我是想知道的:“我亲自赏了他一百鞭,打得他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狠…… “本是想让他带着银子来换你回来。但我怕他又把你带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便索性先赐了他这顿打,一是罚他私吞公款欺上瞒下,二是罚他私自带女人混出寨子,三是罚他领你进夜华楼。我要让他长长记性,我常问夏不过问的事情,不代表不知道,不代表会姑息。”她话语越发的严肃认真,说得我心里害怕。我隐隐觉得她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怪我自足聪明地出走,怪我跟着男人逛窑子,怪我逛的窑子是夜华楼……原来这家伙并不那么好说话。 “你想打我么?”我闷着声问,如果她说想我就跟她拼命,我暗暗打算。 “呵呵。”她笑了笑,捞起我的头发,似乎嗅了一会儿,道:“睡吧,日后莫再瞒我什么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胃疼得要死,码字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哎,凑合看吧亲们。 ------------ 第24章 早点 早早的便睡意全无,我放开抱了一夜的被褥,翻个身揉揉眼睛,越过身边的小山丘看着昨夜忘关的窗户。柔和的晨光照进来,伴着清心的风和漂浮的尘,楼下隐隐传来小贩叫卖的声音,炊饼包子豆腐脑,让人食欲大振。 我再将视线挪回枕边的人,她躺得笔直睡得安分,傲气与锋芒全无,看起来好似任谁都能轻易触碰。不知何故,我从被子里伸出手,用指尖抚摸她深刻清晰的五官,饱满的额下修长整齐的黛眉,狭长眼眸下浓密如扇的睫毛,英挺的鼻梁,单薄的红唇……虽说她的相貌说不上绝美出尘或是英武不凡,但其中逼人的灵气却实在惹人欢喜,就像现在,让我生出了既想靠近又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咦?你说生出这感觉是我摸她脸的缘故?胡说!本姑娘又不是没摸过女人脸,身心都正直得不能更正直了,又怎么会害羞害怕什么的。 很好,我摸了她整整五遍,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睡得极深,不知这半仙儿睡觉会不会做梦,若她在做梦,又会梦到什么,等她醒了得问问。我心满意足得缩回手,讨回应有的公理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心里舒坦得不得了。心舒服了,人也懒了,我打了个哈欠,决定睡个回笼觉。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身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我霸占了整个床铺,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地趴着想问题。我不知道常问夏做梦了没有,反正我是做梦了,梦的内容还挺和谐,真特码的可耻。 梦里是常问夏和刘卿颜成亲时的场景。我替新娘整理妆容,扶她上红艳艳的花轿,绕白水寨一周,来到她的宅院。她一身白衣地站在门口,骂骂咧咧地自顾自进门,我将新娘带进那个婚房,等到了深夜。她一身酒气地来,进屋前骂了一群醉酒的彪形大汉。她坐下,坐在有新娘的绣床上,用称杆挑起金线绣花盖头,盖头下露出我熟悉的脸,我的脸……我依旧站在旁边,脸上没有惊讶,她让我和别的丫鬟退下,我跟着她们出门,走在最后,转身关门,再转身,我已在她的床上,穿着红得刺眼的喜装金鳞开全文阅读。“楚盼娘,从此你便是我的人了。”她这样对我说,尔后亲我的脸,亲我的唇。我也亲她,抚摸她,自然而然得仿佛正处热恋,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然后我们相互褪尽衣衫,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楚盼娘,你简直好去死了!!!做什么梦不好,竟做春*梦!!!就算是做春*梦,对象竟是个女人!!!是个女人也就算了,可以是恶意勾引过你的红茗,可以是一度让你对其相貌倾心不已的柳芸浅,可以是用真情或是假意关怀过的刘卿颜,甚至是红姑霜妹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可是……可是…… 何其罪恶的我,最终的春*梦对象竟是方才躺在身边的常问夏,这个时不时就要见面相处的半仙儿,这个老婆都娶了不知道几个的花心鬼!啊……本姑娘还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她,这事简直让人羞愧欲死! 特码的!!!早知道就不睡什么回笼觉了!!!坑爹啊!!!! “楚盼娘,你又在懊恼什么?在门口就听见了。”她推门进来,脸上没有异色,左手抱了个油纸袋,伴着让人流口水的香味。“怎么这德行。我去楼下买了早点,快收拾收拾起来吃。” 我看了她手上的油纸袋一会儿,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尴尬地别开眼去,开始起床洗脸。 她没在意,兀自往桌上摆着早点,有点儿……呃……体贴。我不知道刚才做春/梦的时候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又或者她这样一身诡异本事的人,是不是也能看到我的梦境。让人心虚的罪恶感使我抬不起头,我简单地梳洗一番,坐在她对面,一边拿起一只牛肉包,一边直愣愣地盯着她,企图从她眼睛里瞧出些破绽。嘲讽也好,尴尬也罢,知道或是不知道,眼下我只需一个答案定心,却不知如何自然地询问能不着痕迹。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猜疑”两个字过。 “怎么这么看我,感动?”她勾着嘴角也啃了一口牛肉包,吃相让人觉得很有滋味,我说的是牛肉包很有滋味。“哼,楚盼娘,我早就听说你吃的早饭都需人家送上门,还需是有肉的,果然如此。” “你知道得太多了吧=_=……”我明白她指的是那个闷骚八尺男,原来堂堂白水寨大寨主也会有这么八卦的时候,让人跌破眼镜。 “你以为你的事还是什么秘密?本寨主耳力过人,寨子里遛一圈什么消息听不到?都说你跟那个吴易行之间有暧昧,成亲都是不远的事了。” “擦,谣言。”果然是群不靠谱的,成亲都来了,老娘只是吃了他几回早饭而已。“当家,我觉得你有必要提升一下咱寨子寨众的文化素质,谣言止于智者,叫他们多读读书,别一天到晚嚼舌根子,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她吃完一个牛肉包就开始剥茶叶蛋,嘴上却不停,继续道:“我只知空穴不来风,你跟那男人真能什么都没有?我看他是对你有意思。” “我们能有什么,吃他早饭罢了,就像我现在吃你的早饭,难不成你也对我有意思?” 我想对于我跟那个八尺男的事,有必要向她好好澄清。以前吧,别人说也就罢了,我总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说我贪嘴贪小便宜呗。哪曾想竟被说成是要成亲了,啊呸!这叫我怎么做人。若说我真对八尺男有兴趣,刚才做梦也不能是不靠谱地嫁给眼前这位,该是嫁给他了。由此,我郑重判断,八尺男不是我生命里对的那个人,当然,眼前这位也不一定是。 “这可不一样。你吃我的早饭,是因为昨晚你跟我睡了。那你跟他……”她邪笑着道,嘴皮子好生不纯洁。 “靠!反正是没有没有没有的事,你爱信不信。”我开始吃煎饺,她笑笑,也将筷子伸到那盘煎饺里。 我们就这样不发一语地吃,比谁吃得多似的暗暗较劲,嘴里的还没嚼完,又夹起一个往里塞,险些噎死猎色花都全文阅读。两三分钟的功夫,二十几只煎饺被我们瓜分得一干二净,我撑得不行,只得认输地趴在桌上休息,她则是没事人一般继续吃,吃的是个头小巧的咸菜酥饼,五六口消灭一个,不紧不慢。 “啊……当家,你的胃长在别的空间里么?”我满眼钦佩地望她,是打从心底里的服了,服了她的胃口。 她挑眉,朝我伸手。 “帕子。” 我翻个白眼,从兜里拿出比眼白更白的丝帕,递给她。这条帕子是从夜华楼拿出来的,上面有精美的提花,当时楼里进了批丝帕,楼里的姑娘喜欢色彩鲜艳的,这条素白的就被嫌弃地剩下无人认领,归我了。 她擦了擦嘴,将油腻留在漂亮的帕子上,让我心疼得滴血。她毫不在意地问:“楚盼娘,你会做饭么?” 我对她问的问题表示不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是问我光做饭呢,还是说要做饭做菜?还有,要怎么个程度才到达她眼里会做饭的标准? 她见我不答,补充道:“你看起来像很会做饭的人。” “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嘴角一抽,她怎么就觉得我很会做饭:“我是梳头的,没当过厨子。” “哦。”她颇为遗憾地啃着酥饼,我猛然意识到原来这女人是个吃货。 “呐,其实我会做一些甜点,不过会的不多,你别嫌弃。”在加拿大的时候,我与几个女生合租,因为快餐油腻长肉,中餐昂贵又不正宗,因此常是买了食材一群女生在家煮。因为都是来自中国各地,所以常吃到不同地方的口味。有个广东来的姑娘,家里是开茶餐厅的,饭后点心基本她包办,因此遇到简单容易的,我也学了几个。 她翘起唇角,喜上眉梢,朝我点点头,道:“很好,楚盼娘,回去我要你做给我吃。” 我十分乐意看到她这副吃货喜悦的表情,顺着她的话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三天。”她道:“三天后我去夜华楼偷箜篌精,然后立刻回寨。我要看看柳芸浅没有了摇钱的台柱,还有什么本事在我面前叫嚣。” 我想起了柳芸浅那日的落寞与哀伤,想起她对我说:“她不会爱任何人,就算是你我。”我同情她,也许她还爱着常问夏,这就是我同情她的原因。爱她,却还是离开了她,离开了她,却还是爱她。我好奇她们的故事,如何相遇,如何相许,如何放手,如何支离破碎,却始终不敢问出口。 “你喜欢过她么?柳芸浅。”我选了最为直白又容易,却是极其讨人厌的问题。 她果不其然地皱起眉头,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三个人,你问我喜不喜欢的第三个人。” 我记得,一个是张铃儿,一个是刘卿颜。 “那你说不说。我指的是那种爱来爱去的喜欢。”我追问。 她叹了口气,看着我道:“也许喜欢过吧,但不是你嘴里爱来爱去的喜欢。她曾经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可惜她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还背叛了我。” “其实你又不爱她,干嘛还要她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小声吐槽。 常问夏眨眨眼,道:“所以知道她跟那个小白脸偷/情的时候,我没杀了这对狗男女,还建了窑子给他们经营。你见过比我更大度的人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哎~今天胃感觉不错,及时的码完了。嘿嘿~ ------------ 第25章 吃人 我与常问夏在城里住了三日…… 头一日,窝在客栈里看书,楼下书摊儿买的,十文一本。我看的是《笑佛录》,讲一个和尚在山下遇到的各种有趣见闻,二得不得了,总之就是一笑话集,为此常问夏还说我没档次,看的书跟人一德行。其实我很好笑么?呸!本姑娘很严肃正经的好伐? 她看的是《山外山传》,一套五本,厚得吓人,据说这套是正史,可信度未知。我对这些皇家的事儿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常问夏却有心思看,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她从上午看到晚上,一本接一本,看完了,又是两个字总结――真假。 第二天,我们就不再看书了,她嫌假,我嫌闷,于是出去逛街散心。白天游湖吃饭,晚上赏月吃饭,反正一天吃了好几顿饭。回来路上路过个超大的米粮铺子,出于某种心思,我向老板借了大秤杆称体重,竟活生生重了一斤,虽只是一斤,但是,是从99斤升为100斤,这心里压力该有多大。我恨恨地向常问夏投诉,她一耸肩,说:“我又没逼你吃,你可以不吃啊。再说你这个子,有个百来斤的也不嫌多吧。”虽然她话说得挺中听,但罪恶感依旧盘旋在我的脑海无法退散。于是夜宵,我只看着她吃,她被人看着吃饭倒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依旧津津有味。 第三天,直接睡到了中午,因为前一日玩了一整天,我累得不行,睡着了便醒不了。至于她,她是不会因为那一点儿运动量累得倒头就睡的,但依旧从了我,我睡了多久她也睡了多久重生之绝世天骄最新章节。一睁眼,就见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特码的原来赖床的感觉这么好,以前都没发现。”要不是因为睡多了眼睛肿抬不动眼皮儿,我会毫不犹豫送她一个大白眼。 吃了午饭,常问夏贴好胡子,很好心地说要给我买衣服去,可逛了好几间成衣铺她都说不好看,配不上我梳头娘的独特气质,最终只买了三匹锻子,说回头拿给寨子里的女人做。其实一个梳头娘有什么独特气质,不就是丫鬟气么,呸!还要定做,麻烦死了,寨子里的那些娘们儿手艺很好么?再后来,我拉着她逛了首饰店,谁叫某人像话的首饰换来换去就那几件,十分妨碍我梳头事业的发展。她很无聊地坐一边儿等我挑,挑完了付钱,二逼老板还欠抽地夸满脸胡子的她:“真是个好相公啊好相公,姑娘好福气哟。”啊呸呸呸呸呸!!!本姑娘能告诉你本姑娘买的这些头饰都是给坐着的那兄弟的么? 买东西就用了一下午,吃了晚饭,我们便回屋睡觉。常问夏说明天一早她要去偷箜篌精,很快会回来,然后出发回寨子,所以我也不能赖床。熄灭了烛火,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我们就仰躺着并排瞎扯。 我问她:“明天你抓了墨毓儿回去,然后呢,把她放在寨子里干什么?” 她或许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很干脆地答道:“我要她臣服于我,用她的媚术替我打更多的山头,劫更多的钱财。”果真是土匪头子的思维。我想起那老和尚还说她佛光加身成仙都成,可做的事讲的话想的主意怎么都这么庸俗彪悍匪气满满?不应该是满口大仁大义大善大悲亦或是不问世俗视功名利禄为无物么?真真是个奇怪的人……呃,她是人么?她是什么来着?我似乎从没问出个真相来过。 “当家,你从前是人么?”我决定让她答是或不是,省得她扯开话题答非所问。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她,她便将头转了回去,答:“不是。” “那你是妖么?”我又问她。 “楚盼娘。”她叫我的名字:“你又想套我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谁较你每次都不告诉我。难不成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自顾自地说着,因为她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我便更加放肆,索性用手肘支起身子,抓着她的手臂直勾勾地用眼神感化她:“那我不说出去,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眯着眼睛,嘴角弯弯的,就着将暗的天光我依稀能看清她的脸,表情不算难看。 “不告诉你又怎么样?”她开口就说让人不耐的话。 “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要挟她,而像她这样的人,也应是不愿受人要挟的,便只能道:“不告诉我我就去死……嗯!” 她的嘴角有逐渐展开的趋势,却还是收住了,道:“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没出息。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你不说我可真去死了,从此再没人给你梳这么好看的头发,给你制这么好闻的头油,也再没人给你做你没吃过的甜点了。”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颇为惋惜,就好像要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一样。因为顺口胡诌的要挟条件给了我意外的惊喜,原来面对常问夏,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眉间鼓起了小山包,瞪着我一脸受不了的样子,道:“好了我告诉你,我是妖。别再拿这种话恶心我。” “你真是妖啊?”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好奇又有点害怕,矛盾得很。毕竟书里都说妖不是善类,即使也有传说里白蛇一类的好妖,可常问夏她……打家劫舍的缺德事儿也没少干,不像是个一心想要做善事修善果来个得道成仙的。 “你怕了?”她问。 “你吃人么?”我反问。 “呵呵第九掌控者。”她笑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猛然间,她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回床上,论姿势算是居高临下,邪笑道:“吃,我专吃女人。” 她这话一出,我吓得都要泪奔了,只不过给她压着,奔不了是真的。 “你现在就要吃我了么?”我大胆地颤颤地竟然还能说话! 她将我的脸从脑门到下巴打量了个遍,咧了嘴,眼睛又变成了吓死人的全黑,道:“可以考虑。” “呃……那你别考虑了,别吃我好不好?”我看着她黑沉沉的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及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呵呵。”她又笑了一声,配着漆黑的眼眶显得格外诡异:“你知道我一般会怎么吃女人么?”她俯下身在我耳边吹气,落下这么一句话,尔后开始……开始舔我的脸……就好像……好像真的很好吃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吃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开始没节操地求饶,眼泪夺眶欲出,她舔一下,我小心脏就抖一下,简直是吓死爹了。我开始深深地后悔刚才所问的一系列问题,如果我老老实实什么都不问,或许她也想不到要吃我,然后相安无事睡过今夜,明天欢欢喜喜地带箜篌精回寨子,日复一日地过起采她的花梳她的头这样的闲散生活……苦逼的我欠抽的嘴啊! 她没给我回应,只是改舔为咬,轻咬,眉骨、眼皮、面颊、鼻子还有嘴唇。老天啊,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接吻了?可是她是要吃我啊tat!这个事情跟春/梦里的不一样!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让人怦然心动!她开始动手动脚,手扯着我的衣服,揉着我身上每一块肉,脚蹭着我的小腿,磨着我的大腿让人又麻又痒。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只能说,她吃人的花头好多…… “你给我个干脆的吧……”我闭起眼,根正苗红的样子随时准备就义。 “嗯?”她挑起眉毛,眼珠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支起身坐在我小腹上,脸上带着笑意:“这么急?那你先把裤子脱了。” “哈???”我瞪着眼睛不知道作何反应,干嘛要脱裤子? 她将爪子挪到了我的裤头,勾着玩儿似的,继续道:“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直奔主菜把你吃干抹净?” “你……”我的脸唰一下烧得热血沸腾,直烧出了浑身的汗。“你骗我!混蛋下来下来下来!”我用力地拍打她的大腿,以表内心惊涛般的愤慨。她却是不痛不痒的模样,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惊奇道:“咦?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我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吧。” “我思想纯洁不行啊?谁知道你说的是那个吃……哇靠!你还不下来,要吃我豆腐到什么时候!” 她笑笑,躺回我旁边,看着天花板上木雕的花纹。我也看那团花纹,一边盯着一边抖着被子往脸上扇风,还是烫得不得了,刚刚真是被吓得不轻。 “楚盼娘,其实你还是挺有滋味的。”她平白无故冒出这么句话,听得我浑身一激灵。 “你这是夸我么?”我扭曲着五官,继续道:“还不如说我不好吃来得让人高兴。” 她翻了个身来面对我,兴致勃勃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就是反应差了点,我对你又舔又咬,你怎么也不哼哼两声。本寨主比较喜欢吃敏感的女子。” 我狠狠瞟了她一眼,背对着她翻身睡觉。本姑娘凭什么要跟她讨论这么下流的问题?哼! 作者有话要说:  去买了个键盘连手机码字,哎呀各种专心都不乱逛网页聊qq了。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so easy! ------------ 第26章 回寨 我与常问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如昨夜那般荒唐地开始,诡异地展开,以及,变态地结束了。后来的后来再回想起来,虽然当时很丢脸,却实在是个有趣的事。 清晨,她便将我叫起来,说是想光顾鎏金街上那馄饨摊子,吃饱了再去捉妖精。我看她一副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淡定嘴脸就来气,合着只我一人把这茬儿放在心上导致一晚上不敢翻来覆去没睡好?我了个去的!给她又舔又摸,还夺了本姑娘这辈子的初吻,虽然只被啃了两口,但好歹也是嘴对嘴了,节操不保,真心伤不起。 郁闷地吃完了皮薄馅儿大的燕皮馄饨,常问夏便走了。她叫我去城门口等她,说晌午之前必定会来与我接头,又给了我十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我顺着鎏金街一路逛到城门口,才两柱香的时间,天色尚早,便只好就近找个茶楼饮茶歇脚。 茶楼叫寻茗坊,热闹非凡,来往客商数不胜数,我好不容易等到个靠近门口容易被找见的位子,才坐下来点了一壶绿茶、一叠红豆糕。茶楼总少不了唱曲儿的说书的,就好像吃白切鸡没有酱油,缺那个味儿。 寻茗坊的说书人是个中年大叔,清清瘦瘦,头上顶一块方巾,有些私塾先生的架势重生之绝世天骄。他说书的时候总是很有意思,凡事都要往大的说一遍,往小的再说一遍,给人一种虽然很远,却也很近的感觉。就说近来针对商贾新增的一项赋税,他先讲这赋税的由来,是西边蛮人滋扰,左相和大将军提议备战,需招兵买马备置粮草,朝廷便找了个借口向民间搜刮钱财,直将这条赋税的来由八得头头是道。再讲隔壁隔壁城一个骆姓老员外因这条按田地店宅收取的赋税,卖了手头几个亏空已久的铺子,这几个铺头是一帮道士买下的,来历不明,现已重新翻修,专卖除妖辟邪、祈福许愿之物,据说十分灵验,生意奇好。扯完这帮道士,那说书先生还能继续,八起了我关心的话题。临县王员外家三公子四处寻求能人讨伐白水寨,都撞了个灰头土脸。这回据说是打算高价请这伙儿道士上山去救未婚妻,若是能顺手将白水寨寨主常问夏收服,也算功德一件。虽然传说里至善老禅师喻那女人是可成仙成佛之能人,但她这一天到晚祸害百姓抢人钱财的事儿干得太多总归不算什么好人。 我正听得起劲儿,一边喝茶一边想摸块红豆糕吃,手一伸……咦?空了? “楚盼娘,可让我好找。” 常问夏手里拿着块咬过两口的红豆糕,就站在我身后,神清气爽心情颇佳,看来是事成了。可是人呢?我看看她身后,没有墨毓儿,没有任何女人。 “别看了,她给我收进储物锦囊里了。”常问夏向我晃晃手里蓝绸子制的荷包,上头还绣了只白色的小蝴蝶。她说这是稀罕的储物锦囊,可容纳数不清的财物,好吧,我信,本来还当是哪个小姑娘送她的定情信物。 “小二,结账,再上份红豆糕,带走,赶紧的。”她坐下来,就着我的杯子喝茶,又开始啃手上那块红豆糕,慢悠悠的,似乎很是喜欢它的味道。 我指指她随意放在桌上的锦囊:“能给我看看么?” 她很大方,冲着我微扬下巴,让我随意折腾。我拿起这小锦囊,似乎与普通的荷包没什么两样,只是口子上的结怎么也扯不开,明明是个活结。 “这东西怎么打开?能装人?我是不是也能进去?”研究未果,我只能直接问她。 “它认主,只我能打开。人是不能装,所以你也别想着进去了。”她对我的问题一一解答,大方如常。 “墨毓儿不是在里面么?为什么她能进去我就不能?”我继续问她,简直把她当作了度娘,有问必答。 “我刚去夜华楼的时候,那房里只有一架凤首箜篌,就是墨毓儿。她的修为简直浅得吓人,貌似白日里连化成人形都不能,只能杵在那儿等我抓。本还想跟她过几招,没想到这般轻松。”她说得老神在在又百无聊赖,好像墨毓儿辜负了她满心的期望似的。 “客官,您的红豆糕。总共是二百五十文。”小二来了,送上用油纸细细包好的糕点。我将茶钱付了,便与常问夏一同离开了茶楼。临走前,我看见她瞥了那说书的先生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我本以为常问夏会叫辆马车再请个车夫,不曾想她领着我步行至郊外,走得我汗都出来了,才对我道:“我带你飞回去。” “哦,飞么?”我语调平静,可天知道心里有多么欢心窃喜跃跃欲试。走过去,我将手搭在她的腰带上,明目张胆地假装羞涩:“我准备好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腰带,又抬头看看我,默默地把我的爪子从她的腰带上丢开…… “呃……” “你以为你抓得住?”她问,尔后祭出一片小莲叶,抛向虚空。莲叶逐渐延伸展开,长到了将近两米的直径,然后轻飘飘地坠落在草地上。 她走过去,站在莲叶的中央,转身对我招手。我跟过去,与她并排站着,不放心,便盘腿坐下来。这就是御物飞行么?比头回坐飞机还要新鲜一百倍啊一百倍极品护花保镖! 她见我坐着,摇了摇头,也坐下来,随手捏了个诀,莲叶便慢悠悠地浮了起来,上升,上升,一直升到云层之上,将大地缩得很小很小。她指着前方,告诉我:“看,那儿就是白水寨。”她指的是一片白雾笼罩的大山,任谁都不会想到那白雾之内有个土匪寨。 “过去要多久?” “那得看多快。”她上下打量我,又道:“太快了你受不住,会被风吹走的。” 我抓住她的手臂,她笑了笑,脱手揽了我的腰,尔后催动莲叶向白水寨进发。 一炷香的功夫,莲叶已坐落在寨子门口,我以为会更快,她说她特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我见识见识高处的风景,毕竟放我出来瞎溜达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混蛋! 常问夏收拢莲叶,便有寨众眼尖地发现了我们。瞭望台上的人开始吹响号角,瞭望台下的人开始热情欢呼…… “当家回来了!当家回来了!”何其热情高调…… 常问夏走在前头趾高气昂,我跟在后头也想心无旁骛……如果这群多日不见的家伙不用看待叛徒的眼神看我,并且收起手里的绳索与砍刀。 “都回去吧。”常问夏对众道,语气威严。 “可是当家!她……”人群里蹦出个血气方刚的方脸愤青,他指着我,歪瓜裂枣的五官因气愤变得更加让人不忍直视,就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常问夏负手而立,冷眼对着那青年,说的话也透着寒意:“她是我的人,无需旁人插手。”说完,便兀自走了……呃!等等我啊!什么叫我是你的人?! “楚盼娘,你瞧,所有人都觉得你对不起我。”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嘴巴又活跃起来。其实我哪有对不起她,充其量只是……只是偷偷出寨子喘了口气儿听了些八卦顺便逛了趟窑子要她帮我还债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嘛!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到底是怎么折腾了,怎么一个个都要宰了我似的?” “你十多天没去账房报到,任谁都找不到,你说,就算我有意放过你,这事能瞒得住谁?”她瞥了我一眼,补充:“况且我根本不想放过你。” 汗! 她见我不说话,便又道:“我当你下山玩几天就会回来,不想一走这么久跟死了似的没点儿音讯。地字堂不止一次来我这儿汇报你的不知所踪,要命人全寨搜查。毕竟跑了女人这种事,寨子里从未发生过,你也算开了先河。我由着他们去搜,向来石头那小子是被这阵势给吓了,咬着你的事拖了五六天。后来事情还是查到了他头上,带一个面生的小子出寨子。起先他还不说,我对他用了窥心法,才得知了你的行踪。” “然后你就打了他一顿,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我皱着眉头看她,对她伸出大拇指:“打得好!这无情无义的死东西就是该打。” 她嘴角一抽,脸上透着无力。想来是没料到我会将听事情的重心放在这儿,还这般兴高采烈。 “得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今日起搬我院里来。”她转了话题。 “干嘛!我住得好好的!”我又开始对她防备,毕竟是吃过我豆腐的人,这话在我耳朵里无异于大老爷看中了哪个丫鬟要人家去做他的通房。 “哼。”她冷哼一声:“你以为地字堂还容得了你?”说完,便大步离去好生豪迈……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好困啊~~~~~~~~~~~~~终于更出来了 ------------ 第27章 甜点 如她所料,进入地字堂的辖区,我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各方的敌意,男人的或是女人的,都有。他们的眼里含着轻蔑,似是在说:“任你丫跑得多远,还不是给当家抓回来了?”哎,果然是混不下去了,这群人的思想激进到变态。 墙角边有人朝我偷偷招手,是霜妹。我想她还是有理智的,没像某些曾经要好过的女人一样,来个翻脸不认人。 我走到那片墙角,热切地唤她:“霜妹。” 她急急地拉着我,关切的情绪溢于言表:“盼娘姐姐你真逃走了?所有人都想抓你,说是抓到了一定得打死你。” 我一愣,想起了常问夏那儿偷来的令牌,许是忘了,她至今都没拿回去。我将令牌从暗袋里掏出来,亮给她看:“瞧,当家给的令牌。”好吧,我骗了她。 她定睛一看,瞬间明白了似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哪样⊙﹏⊙?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最终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好。n多日之后,在霜妹的大力宣传下,所有人都认为我——楚盼娘,是奉了常问夏的命下山办大事去了,其中的细枝末节皆是高级机密,不可说,但这个备受当家器重的梳头娘总归是个曾经忍辱负重的大好人庶女华冠路。呵呵…… 一帮二百五。 我告诉霜妹,说我要搬到当家的宅院里住了,以后若是有事,就上那儿找我。她听我这话更是认定了我的清白,一定要帮我搬东西去,真是活雷锋。 回屋的路上,八尺男撞了出来,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止着止着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句:“你还好吧。” “哦,我很好。”这是什么古怪的对话。 “易行哥,盼娘姐姐要到当家院儿里去了,你有空就来帮忙搬搬东西吧。” “不用,也没多少东西。”我抢先说道。 奈何这八尺男实在热情,即使我这样明说,他还是执意要来帮我,带着他独有的羞涩。 有人巴结着要当苦力,谁能拦着他么?这样想着,我便也不再多做拒绝,省得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矫情又无情。 其实我的大多家当是在常问夏的山谷里,做好的头油以及没做好的头油。剩下的也只不过被子和衣物,还有我的梳妆盒。八尺男拉了个手推车来,将棉被塞进箱子里,放在推车上,似乎再多的东西他都能搬。霜妹叫来了虹姑,帮我拿为数不多的衣物。我空着手总是不好,便找了鸡笼装了门口几只饿瘦了的小母鸡。想起来我刚来的时候它们还是毛茸毛茸粉黄粉黄的小鸡崽,现在大了,过上些时候就好下锅了,我凭什么将它们留在这儿当他人的盘中餐? 进了常问夏的院子,梅花便迎了出来,用“迎”字似乎不太恰当,因为她年纪小小性子却是冷的。霜妹似乎不太喜欢她,一个年纪的姑娘,本该是有最多共同话题的,但她俩却明显的疏离。 梅花领我去常问夏给安排的屋子,原来就在刘卿颜隔壁的隔壁,一个不大不小的单间。本来是空着的,没怎么打扫过,桌子上沾了一层灰,床帘子都有些旧了。梅花叫我把行李撂下,告诉我:“今日会有人来收拾,晚上定是能睡人的。还有,当家吩咐了让你去做点心,我已经与吴叔吴婶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都已经给我安排好活儿了,常问夏果然是个吃货,我这儿还没定下来,她叫强硬地要我为她做吃的。向霜妹和八尺男道谢,又与他们道别。霜妹恋恋不舍地叫我保重,八尺男……原谅我,我已经懒得描述他过于深情的嘴脸了…… 吴叔吴婶,我曾经提过这院子的厨房,掌勺的是一对夫妇,就是他们。我与他们相处过,虽只一顿饭的时间,却也相互不觉面生。他们知道常问夏要我做点心,便给我留了一个灶头,告诉我食材的摆放之处。我是认不清楚这样那样的食材调料,只记住了我熟知的便好。 我想给她做碗蜂蜜双皮奶,食材收集容易,做法也极是简单,况且还是我的最爱。问吴婶要了新鲜的水牛奶、鸡蛋、蜂蜜、糖,按照牛奶加热、静置出皮、分离奶皮、加入白糖、搅拌蛋清、蛋清过滤、倒回奶皮、上锅蒸闷、放凉加蜜的工序,一点儿不快地我做出了一大碗双皮奶,具体工作不再细表。而吴婶恰巧在煮红豆汤,我便取了一勺来,点缀在上面,成了蜂蜜红豆双皮奶。虽说没尝,但想来应该挺好吃的,毕竟不是没做过,这玩意儿按传统比例调配,只要卖相好,味道都不会出错。 吴叔吴婶见我端了白白嫩嫩豆腐般的点心要走,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后悔没有多做一份让他们提提意见,未免显得情商过低,便承诺下回做的时候再多做几碗,请他们指教提点。他们颔首说好,告诉我不必急,当家应当还在吃午饭。 其实她什么时候吃饭我能不清楚?准点到只相处三天的时候我便已摸透。我端着双皮奶,到她用餐的厅堂里去,轻车熟路,虽然我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嗯哼!”她正埋头吃饭,也不知看没看到进屋的是我,我假惺惺地咳一声,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划时代机甲师全文阅读。 “来了?”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或许只有十分之一秒,立刻往下,盯着我手里的碗,面上不动声色,瞳孔却放大了。呵呵,原来这货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你先吃饭。”我觉得我已经有了指使她的资本,虽然她或许根本不爱吃我做的双皮奶。 她也不说话,默默地继续吃,不多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对我道:“你快过来吃饭。” 我也不和她客气,坐在她对面,将双皮奶放在一边,等站在一边侍奉的迷茫大妈添好碗筷。常问夏又看了一眼双皮奶,眨了眨眼,夹给我一根软趴趴的小白菜:“吃吧。”语气好大方…… 我啃着小白菜,一边啃一边抽空问她:“我以后在你院里干嘛?地字堂的账房不用去了么?” “去什么去,待这儿给我和卿颜梳头做点心还不够?” “那……”在某些问题上,人总会有些尴尬,既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天性,又为自己的天性感到可耻:“有工钱么?如果没有,那银子,我就没法子还你了。”何其完美的理由,本姑娘简直是天才! “月钱不变。”她用筷子指指双皮奶:“好吃的话可以奖励。”这是莫大的优待。 饭后,大妈收拾了桌上的盘盘盏盏,安安静静地退下了。我将双皮奶挪到她面前,巴巴地望着她:“快,吃吃看!” 她捞起小巧的羹匙,舀起一勺,底下是白嫩的双皮奶,覆着一层透明金黄的野蜂蜜,顶上是三颗艳丽的小红豆,有着诱人的光泽。 我看着她缓缓地张开嘴,将小羹匙送进嘴里,留下了羹匙上的美味,含在口中细细咀嚼又吞下,尔后,又舀了一勺,继续品尝,全程都板着脸,看起来真心严肃。我愿意将这现象理解为吃货对美食的负责态度。 “怎么样,好吃么?”我紧张地看着已经拿出帕子擦嘴的常问夏,她吃完了一整碗,却没说一句话没做一个满意的表情! 她抹完了嘴,用的是上回从我这儿拿去的提花白丝绢,道:“这东西叫什么?明天本寨主还要吃。” “哦呵呵……”听她这话我立刻笑开了颜:“这个呀,叫双皮奶,是用牛奶和鸡蛋做的,好吃吧?我明日下午再给你做,当下午的点心,你打坐乏了也好有东西吃。”我觉得我简直是个体贴的小丫鬟,又给她梳头又给她准备点心,梳头娘和厨娘一块儿当,天下再不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嗯。”她点点头,便站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还边用后脑勺对我道:“楚盼娘,你今日就去陪卿颜吧,她担心你好一阵子了。” 我这才想起了刘卿颜,我将要与她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屋,抬头不见低头见。此行下山的目的,说是为了打听坊间的传言图个乐呵,其实不乏有她的原因。可惜我甚至没想过要给刘府送封书信报个平安以安抚那传言里即将病死的大夫人病怏怏的心,可怎么向刘卿颜交代? 哎,何其自私自利又冷硬心肠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哎- -评论好少…… 激情都木了·· 今天本来能早点写好的,但是中午折腾手机的时候- -wifi功能被我整废了 于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强刷和root了两次!唉唉唉……工作也没做文也没写…… 我可怜的命运多舛的小爪机,它才到手一个半月啊……就被我整瘫痪了不知道几次…… ------------ 第28章 探主 常问夏走了,我便也走了,离开这个专门吃饭的地方,往刘卿颜的住处去。 “夫人正在午睡。”伺候刘卿颜的丫鬟小伍告诉我,坐在门槛上正忙着与一个比她小点儿的丫头一起啃麦芽糖。 “哦,她什么时候起来?”我也坐下来,问她们。 小伍看看天,又看看房里,回答我:“快了吧,再半柱香的功夫。喏,盼娘姐姐,吃糖么?”她虽是问我,却已经将糖块儿塞进我手心里了。 我拿起糖块就咬,一口下去再一口上来,牙都快黏掉了。 “诶小伍,她就是楚盼娘?”坐她另一边的小丫头偷偷摸摸地拉着她的衣角,与她咬耳朵。我看在眼里,听得分明,怎么这一趟窑子行回来,本姑娘的知名度又高了些。 “对啊,我就是。”我看着这个小丫头,笑得自认比春风更和煦。 那小丫头显然没想到我会回答,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脸蛋都红了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伍忙跳出来解围,给我们相互介绍:“这是盼娘姐姐,以后就要住这院子了,日后少不得见面,你是该认识认识修仙之全能掌门最新章节。”她对那小丫头说完,又转过来对我道:“她是新来的,叫品儿,是天字堂李三哥的幺女,本来是养在山下的。可怜前些时候她娘死了,兄姐们又各自成家,一个人在山下也没个照应,这不,就领上山想给她找个差事做。也算她运气好,本来伺候铃儿姑娘的丫头嫁给了天字堂的宋伍长,搬那儿去了,铃儿姑娘又恰好看上了她,所以这几天便来伺候着了。” “哦,是伺候张姑娘的呀,怎么在这儿?”我看看这个叫品儿的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都没长开呢,这张铃儿怎么好意思雇佣童工? “因为……因为铃儿姑娘在里面。”品儿还是不太好意思跟我说话,手上的麦芽糖都要被她捏化了也不往嘴里塞。 “她在里面?”我若有所思:“和夫人一块儿……午睡?” “嗯。常有的事呀。”小伍开始解释:“以前铃儿姑娘还能与当家畅谈诗词歌赋,后来当家娶了夫人,自然与她相处少了。后来铃儿姑娘就常来找夫人,夫人不像当家那么忙,有的是时间弄这些文雅的事儿,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知己,白日里吃在一起睡也在一起,感情可好了,一点儿不像……咳咳……” “不像什么?” “情敌。”小伍遮遮掩掩地说出这两个字,好像说一个天上地下只她一人知道只可与我分享的秘密。 “你觉得她们是情敌?你确定张姑娘对当家有那意思?”我笑着低声问这个小“三八”,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分老少。 “哎呀寨子里好多姑娘对当家有那意思,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没嫁人的。没嫁人的都是至今不死心的,嫁了人的多半是被哪个爷看上了不得不从,要么就是被年岁磨得没办法,眼看自己的花容月貌要不在了,当家都没多看一眼,也只好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兄弟许了一生。盼娘姐姐你说,这么多人,没被当家正眼瞧过的都在心里为她死去活来,这铃儿姑娘与当家走得这么近还时常花前月下,能不动心?不可能!”小伍将这事儿分析得彻彻底底头头是道,不知是结合了几家的精华,靠谱的不靠谱的摆在一块儿硬生生编出了一个看似也不算不着边际的说法。 “那你喜欢当家么?你想嫁给当家么?”我直白地问她,甚至不用拐弯抹角,调戏式。 她轻轻地撞撞我,娇羞不已:“怎么能有这心思呢,人家可是伺候夫人的。再说了,人家已经有虎子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小年纪都有相好了,放在前世的年代就是早恋啊。 正摇头叹息着,房里有了动静。我转头去看,见刘卿颜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也在往我这儿瞧。 “盼娘!你回来了!”她认出了我,话语里满是惊喜,跑过来继续道:“你上哪儿去了?下山了?怎么还回来呢?快随我进来!” 她接连不断地说着,竟然有点儿小话唠的潜质。我被她拉到里屋的桌边坐下,她就拉着我的手坐在我旁边等我的回答。 “嗯,我下山打听消息去了。”我说着话,情不自已地将目光投向正在铜镜前忙着梳妆的张铃儿身上。她也在打量我,向来清丽的眼眸里透着疑惑的光,意味不明。 “打听什么消息?”刘卿颜又问我。 “刘府……还有王员外府。”我将脸转向刘卿颜,老实回答,虽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啊……”刘卿颜小小地吃了一惊,奇怪的是,她微微转了眼怯怯地看向张铃儿,又问我道:“打听到什么了?我爹娘可还好么?”她降低声音,补了一句:“还有在安他……” “你安心吧,他们都还好异界帝尊全文阅读。王公子还在努力地寻人救你。”我彻彻底底地扯了个谎,撇去了传言里白头的王在安,或许人家只是白了两三根头发,撇去了传言里重病的大夫人,或许人家只不过恰巧在乍暖还寒之际生了些小毛病,撇去了传言里因二夫人放弃她的刘员外,或许人家是在暗地里集结势力,撇去了传言里嫌弃她的王家二老,即使这传言是真的我也不会告诉她。 “那就好……”她安心地笑了笑,又紧张起来:“对了,你既已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是不是那人硬抓你回来的?她对你动粗没有?” 她口中的‘那人’向来特指常问夏,我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发生,但刘卿颜对她的排斥虽说轻微却显而易见。其实说起来我倒不讨厌常问夏,反而是相当的感兴趣,或许里面终究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作祟,如若被抢亲的是我,也没法对她喜欢得起来。 “说起这个倒是挺糟的,我本只想着在山下打探三天便回来,毕竟二小姐你还在这儿。可中途出了些事儿,我给关在窑子里打杂了,要替带我下山的兄弟还完了债才好走。” “什么!窑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没有。”说到窑子刘卿颜更是紧张,那地方于大家闺秀而言,简直是颠覆人生一切美好的地狱。 “嗯,就是窑子。”我点点头,此时张铃儿已打理完了妆容坐到刘卿颜的另一边,紧紧地挨坐着,一同等我将事情讲下去。“他们倒没逼我接客,许我做工还钱呢。只是收入微薄,真要实打实地还起来,得还到明年。不过后来当家来了,花银子救我出来了。” “她有这么好心?”刘卿颜脱口而出,张铃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想来是不喜欢她对自己救命恩人人品的质疑。 “要还的。”我苦着脸道:“我的那部分账,日后是要还她的,得还五个月。” “嗯?是多少银子?”刘卿颜抿着嘴,眉心蹙着依旧秀丽多情。 “二十两。”我比了毫无创意的剪刀手,叹了口气。 “二十两?”何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刘二小姐,她说话的语气就好似在说‘区区二十两把你难成这样?不可思议!’ “这个你拿去!我不知值多少银子,二十两该是有的。”她从腕子上取下一只滴绿滴绿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塞进我手里。“你找人当了去,要么还给那人,要么自己留着慢慢用。” 这怎么能要?我忙推拒道:“不行,二小姐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许你推,盼娘,只当这是我还你的情分,别的也不能帮你什么,这些身外物,我尚且给得起。”她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上头套了两副绞丝金镯、一只翡翠玉镯和一条羊脂玉手串,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这般暴发户的行头在她身上竟然一点儿不显庸俗,若是在我手上……还是一个暴发户相吧=_=! “这……”我这会儿也实在觉得这玉镯儿于她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再看她坚定的眼神,必定是推不掉的,便只有收下了,大不了当来的银子多了,再给她些,虽然她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 之后,刘卿颜又与张铃儿开始有说有笑地弹琴作诗,我没地方去,便只得陪着,时不时地叫几句好再夸她们几句,像什么才女配佳人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这等稀里糊涂随口糊弄的话语,都能把她们逗得脸红娇羞…… 其实,她们是有一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咯,虽然字不多哈~见谅! 正式决定,刘卿颜x张铃儿,cp成立!这是什么? 是娇艳小姐x清丽才女! ------------ 第29章 化形 到了吃饭的时辰,张铃儿按照惯例地回自己屋吃饭,刘卿颜按照惯例去陪常问夏吃饭,只我没有惯例,也不知要上哪儿解决,正打算着与小伍她们一块儿到厨房去吃大锅饭,梅花却来了。 “当家叫你过去吃饭。”梅花一脸平静地对我说,不见一点喜怒哀乐。 “什么?叫我去?”我扬起眉毛,瞪着眼睛,不明白她们小两口吃饭叫我去干什么。规矩还要不要了?我只是个梳头娘啊! “你午饭不是与当家一起的么?有什么可怕的?”梅花犀利地打断我纠结的想法。也对,我跟常问夏吃饭心里都不别扭,多一个软妹子又能怎么样?但是……谁说我刚才是怕了! 我昂首挺胸哼着小曲儿往饭厅去,只等着下一顿大餐。跟着常问夏,再如何也能有肉吃。 我到的时候,见的是那二人相对而坐,刘卿颜在等我来,没动碗筷,常问夏理所当然地自顾自先吃,见我来了只斜了斜眼,示意我坐她的左边,刘卿颜的右边超级垃圾场最新章节。难道叫我一起来吃饭的是刘卿颜? 我坐下,中午那个大妈来帮我添饭,满满一碗,我看着就吃不下,可再看看大妈圆润却易怒的脸,又不得不吃下去。 刘卿颜见我来了,笑了笑,开始默默地动筷。我了解,她是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员外府对女人的规矩,奴仆不算。我再看向常问夏,这货安安静静不幸得很,吃饭的时候连个唠嗑的都没有,得多无聊。 “看什么看。”常问夏轻啐一声,翻个白眼继续吃饭。之后,整个饭桌被调到了静音模式一般,这……本姑娘好不习惯。难道她们每天晚饭时间就是这么过去的?怎么能一点话题也没有。 刘卿颜吃完了饭,将餐具摆回桌面上。她吃的不多,大多是清淡的,夹的都是自己面前那几盘,常问夏那头的菜一丁点儿都没碰过。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她留下这样一句话,也不顾常问夏点没点头同不同意,就飘然离去。由此我断定请我来吃饭的是常问夏,因为刘卿颜待我不像自己请的客人,多一点的寒暄也没有。 她一走,气氛竟瞬间轻松了不少,对于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与她们俩分别相处,无论如何我都能得心应手自然相处,可是这俩人碰在一块儿,我竟然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你怎么就叫我来吃饭呢?”我问常问夏。 她一边用筷子戳一条小鱼,一边也开了腔:“一会儿我要给你看个东西,才叫你来顺便用个晚饭。” “顺便?我怎么觉得你是吃晚饭太闷才找我来?可惜我也没办法,你们俩都太僵了。”我自作聪明地与她耍贫嘴,她也不反驳,或许就是给我说对了。 “不过话说,你要给我看什么?”我又问。 她吃掉了最后一口米饭,细细嚼碎咽下,才告诉我:“去看那只箜篌精。若我所料不差,再一个时辰,她就能幻化成人形了。” “是么。”我可料不到看妖精这事儿她会叫上我,这会儿听她一说,颇感受宠若惊。“那她打我怎么办?”我想这或许是某种变向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好歹的我。 她将筷子一搁,抬眼对我义正言辞:“打两下会死么?” 饭后,她领我去了那个山谷。先撤了原先的传送阵,又造了个新的,通向的是我现在的房间。口诀依旧是“当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我觉得这口诀的指标她该是达到了的,却还是执意用它,一定只是想看看我念这句话时捧天捧地的怂样吧! 山谷依旧明亮,常问夏告诉我,这里没有黑夜,没有寒霜,没有雨水,没有春夏秋冬,植物靠灵气生长与繁衍,堪称人间净土。当初也是因了这片常人无法到达的山谷,她才打定主意在这里修炼,顺便当了个匪首,以保证不会过于寒酸的衣食住行。 “还有半个时辰,你来给我梳头,要最好看的那个。”她席地而坐,不知压折了多少花花草草。我去小茅屋拿了工具来,再端个长腿儿小板凳坐她身后,给她上油梳头,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我给她设计的头一个发型,配她那身漂亮的蝴蝶袍子。 “外头天都暗了,不过多久就该睡了,干嘛还要梳头?”我问她。 她看看天,没有太阳,没有云朵,只有彩色的烟霞,不知能还看出些别的什么来。 “呵呵,我只是要这个味道和感觉罢了。”哪个味道?哪个感觉?我不得而知,她也不多解释。 我梳理着她愈发黑亮的发丝,她拿出了她神秘的储物袋,念了两句怪里怪气的诀,便变出一架箜篌来,矗立在前一丈处虚无神在都市全文阅读。不用问我也知道,它就是墨毓儿,夜华楼的花魁娘子。 这箜篌我是头一回见,龙身凤形,连翻窈窕,有七十二弦,巨大且华丽,显然,与墨毓儿表演时候用的那架十四弦凤首箜篌完全不同。箜篌弹箜篌……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今夜当真会现身?” 常问夏点点头:“就算这箜篌精沉得住气,我也会把她揪出来。” 梳完了头,我将东西收拾好,便坐在常问夏旁边无聊地等面前的乐器变成一个美少女。等得我眼皮儿都耷拉下来了,终于,箜篌有了动静。 它的琴弦逐一泛起金光,琴颈上隐有龙凤的虚影缠绕,待七十二根琴弦全数亮起,猛然间金光大盛,箜篌幻化成人形,一个娇丽女子,正是墨毓儿。 “你们是谁?”她面无表情,目光在我与常问夏之间游走,充满防备。最终,她将视线停留在常问夏身上,沉下声音,问:“你抓我作甚?” “告诉本寨主,你与柳芸浅有何渊源,为何帮她诈人钱财?”常问夏十分霸气的无视了她的问题,说起话来倒像是个正气凛然的清官儿,若没有那句‘本寨主’。 墨毓儿皱着眉头盯着常问夏,四目交接尽是较量的光,不多时,她松口了:“妾身乃柳芸浅机缘巧合之下于市集所得,修行浅薄偶能化形,平日里尚且不能自保。一日柳芸浅见妾身化人,却未有惊色,并应承护我原形,只需用媚术替她招揽生意便可。”她抿了抿唇,总结性发言:“妾身与她的渊源,仅此而已。” 呵,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既如此,本寨主护你周全,助你化形,如何?”常问夏笑了,我左思右想才明白,她该是笑墨毓儿与柳芸浅之间纯粹的利益关系,没有一次感情夹在其中,分解起来何其简单容易。 “你要什么?”墨毓儿直白地问,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据我对常问夏的了解,她会狗血地说‘我要你’。 “我要你。”果然……不过还有后话:“我要你做我副手,替我攻城略地打山头。” “这……”墨毓儿愣住了,我猜她是奇怪面前这个修行高深的家伙要这么多山头干嘛,其实这也一直是我好奇的问题,关于常问夏歪瓜裂枣的野心。 常问夏也不逼迫催促,倒是解释起了缘由:“千里之外有座不归山,众多天材地宝生长其间。本来此山险要,无人靠近也便罢了,可近两年那山上驻扎了个山鹰寨,大量奇珍被凡人误食无法发挥其功效,或是未到成熟之时便被采摘,实乃暴殄天物。故此本寨主才要讨伐山鹰寨,夺他们山头。但山鹰寨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匪贼又极是彪悍,本寨主深知,凭我白水寨的实力,要打下来,险阻重重,必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本寨主又不好随意出这趟远门,唯恐劲敌乘虚而入。”她眯着眼睛打量墨毓儿,继续道:“但你,可以带领他们夺取山鹰寨。” “妾身?妾身区区物化精怪,又如何有本事与一群蛮夫抗衡?”墨毓儿有些犹豫。 “你只需将那群蛮夫看作夜华楼的客人,控制他们又有何难?至于如何打下山头,自有我寨中兄弟去做。”常问夏摊开右手手掌,但见灵光一闪,一粒丹药出现在她的掌心里。她道:“服下这丹药,可保你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维持人形,你须在此期间夺下不归山。不归山上有棵化形草,待你功成,本寨主便将那化形草找来,赐予你可好?” 墨毓儿听这话,总是无甚波澜的眼眸俨然亮了一亮。 “一言为定。此后妾身,听凭寨主差遣。”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原谅我tat ------------ 第30章 公主墓 墨毓儿彻底化成了人形,还是不到四十九天回不去的那种。常问夏说凡事总不能圆满,这有期限的丹药则更是如此。难道仙丹还有副作用?怪哉。 她现在是人了,是人总不好再往常问夏的储物兜儿里钻,又不能像个正常箜篌似的随便找个角落搁置了也就搁置了。没提前给她准备房间,常问夏终于有考虑不周的时候。 “算了,到我屋里去,跟我睡一间。”我上前一步慷慨大方又大义凛然。 墨毓儿终于正眼看我了,眼里有一丝疑惑,最终点了点头。我想与她套近乎,告诉她我很早就见过她,与她共事了十多天啊十多天,这或许是人与生俱来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驱使。可是人家高高站在戏台上,又怎么能看见我? “不行。”常问夏在一边低声道,看那张臭脸也不知道干嘛不愿意,让墨毓儿跟我睡,不是替她解决困难么? “有什么好不行的,才一晚上,我都不嫌麻烦,你反对什么?” 她斜了我一眼,撇撇嘴,最终什么也不多说了,郁闷地带我们出去。 其实这山谷有许多通向外头的法阵,可常问夏单单喜欢那棵青芒树和那堵东墙,甚至不辞辛苦地每回都要走那么多路。幸亏于我她并没有过分偏执,总是体贴地将法阵设在我房里,方便得不得了。 我们三人一同出了山谷,天果然黑了,黑得好似被泼了浓墨。常问夏变了个灯笼出来,纸做的,白面儿,泛青光,虽说诡异,可提在手上却甚为光亮。 “只这一天,明日我叫人给你收拾个屋子出来。”她将我们领到了我的房间门口,转过来说了这么句话才走,看样子心情是不大愉快。 “进屋吧。”我打开房门,将墨毓儿引入房内。 屋子虽不大,床够大就成。洗漱之后,脱了衣裳脱了鞋,我三下两下钻进被窝里。 “墨毓儿,你也赶紧的,夜都深了。” 墨毓儿直直地站在房间正中,打量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终脱了外衫躺倒我边上来,透过透明的纱帘打量顶上的房梁,一眨不眨的似乎不打算睡觉最强章鱼分身最新章节。 “这是哪儿?刚才那女子是谁?”她开口问,眼神是直的。对了,常问夏从来不会自我介绍,还以为谁都认识她么? “这是白水寨,刚才那个是寨主常问夏。” “那你是谁?”她又问,眼珠子转向我,脸部依旧正朝上方,美则美矣,却实在有些诡异。毕竟,她是精怪啊…… “我叫楚盼娘,是这儿的梳头娘,年初随夫人上来的,你可以叫我盼娘。” “夫人?” 我猛然觉得向人介绍常问夏或是自己,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是当家的夫人,山下刘员外家的小姐。告诉你个秘密,柳芸浅,曾经也是当家的夫人。”我十分不负责任地说着人家的八卦,看见墨毓儿脸上渐渐有了讶异的神色。 “柳芸浅和寨主……怪不得初见柳芸浅时,她身上有妖气,时间久了却没有了。” “咦?妖气也能传染么?”我对这种话题十分感兴趣,便转身看着她的侧脸问:“那我身上有妖气么?” “很少很少,几乎闻不到。”她坦言。 “这么少?”我抬手闻闻袖子:“不对,我怎么能也有?” “你是人,闻不到的。与妖相处密切的人,身上都会沾染上妖气,只是时间短暂。”她认真地解释道:“不过寨主似乎不一样,我方才见她,感觉她身上的,是妖气与仙气相溶的混沌气息。只是我身为精怪,对妖气的识别更为敏锐,所以能察觉的只有你身上淡淡的妖气。” “哦。”我发觉她也是个小度娘,爱问的性子便又起来了:“那你知道,当家她是什么妖么?”这个问题常问夏从没有告诉我过,还能怎么办,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了。 她微微地皱起眉头,告诉我三个字:“不知道。” 度娘也有无知的时候,所以我原谅她,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你跟寨主是什么关系?” 原来八卦的不止女性人类。不过说到我跟常问夏的关系,不就是:“梳头和被梳头的关系,寨主和寨众的关系嘛!”我答得理所当然,即使这答案听起来像极了敷衍,可我们难道还能算是好朋友好伙伴么?明显不算。 “是么?”她只说这么一句,也听不出是相信呢还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我们两两无言,久了,便有困意上头。 “唔,我睡了……”我打了个哈欠,滚着被子翻身闭眼,她在身边没有动静,让人睡得安心。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墨毓儿还是躺在旁边,睁着眼直直地盯着房梁,与昨晚一样…… “这么早?”我揉揉眼睛也仰躺着回神,眼睛湿得不得了,似乎没睡够。 “人为什么需要睡觉?”她看我,眼神清明。该不会是一晚上没闭眼吧! “困了累了就会需要睡眠,睡一觉才能有精神。你不会困么?”我答她,心里忧郁地怀疑,这是人类知识教学么-_-? 她眨眨眼,又闭上,三秒钟,睁开:“不困,我是箜篌争霸天下。” 我有种要昏厥的冲动。其实我没必要带她回来睡么?只要让她在墙脚站着过夜就好了么? “不过躺着比站着舒服。”她这样说,却惊了我。靠!该不会也能读心术吧!!还让不让人活了???“哎,我问你个问题。”我想我有必要确认一下。 “什么?” “你会飞么?” 她摇摇头。 “会隐身术么?” 她又摇摇头。 “那……会读心术么?” 她还是果断地摇摇头,却让我打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那你会什么?” “我会……”她迟疑了一下,答:“让男人把钱拿出来。” “呃……真是个有用又实在的好本事。哎,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告诉我好么?”我觉得这个面上时常没有表情的箜篌精其实并没有从前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相反,却有点儿单纯。谁给她好处,她就帮谁,即使不用睡觉,也会跟着我挺挺地躺在床上睁一夜眼不做别的。 “什么问题?”她的语气并没有懊恼,依旧平静且耐心。 “你活多久了?”我认为问她这种问题,并不是像问女人年岁一般失礼的事,只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么想。 但是明显的,这问题让她有些伤脑筋。“我需算一算。”她说了这么句话,就没了下文……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都等得想起床了,她才缓缓道来:“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个女子的血染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有了灵识。听人说,我是她最喜爱的乐器,下葬的时候,我便被人抬入了她的陵墓,就摆在她的棺木旁边。我透过棺木看着她一日日容颜消逝,皮肉腐烂,到后来只剩一堆枯骨。我知道她的灵魂早已不在,也知道那棺中只是一滩没有任何意义的死物,可依旧每日每日地震动琴弦为她哭吟,数不清多少年月,哎,我还是无法忘怀她死前眼里的伤心绝望。” “你……”她的话让我想起曾经听过的故事,关于那个夜夜哭泣的公主墓:“你的主人是崇沄公主?” “嗯,是她。”她道。 “真的是?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吧!那个朝代最出名的也就只有这公主墓。我听说这个崇沄公主是病死的,就在和亲的前一天。我还想呢,一个病死的公主干嘛死了还要阴魂不散地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原来是你搞的鬼。” 墨毓儿听我这话,眼睛都睁大了,道:“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尽的,就用我的第一根弦,割断了腕子。她流了好多血,全部染在我的身上,我的琴身都被她的血染成了红色,才有人开锁进来。可那时已经晚了,她死透好久,魂都给黑白无常勾走了。她被带走的时候还摸了我,对我说:‘日后若是有缘见了那人,帮我问一问,心里可还有崇沄,如果有,就忘了吧,如果没有,只当从来没认识过。’”她抿了抿唇,又道:“可我都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人是谁,后来又被带进墓里了,要不是两年前有盗墓的将我偷出来卖,或许我现在还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公主是痴心错付所托非人,遇上了个卑鄙的负心汉,可悲还为他自尽,实在不值得。见墨毓儿情绪低落,我便只能安慰她:“几百年了,那人早死了,你也别惦记这事儿了,要问的,崇沄公主定已在地府问了,你安心修炼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忍不住用了三个字的章节标题。 还有哎- -下个礼拜我要折腾展会,会超忙超忙 - 0 -所以更新……会非常不稳定 ------------ 第31章 桃叶 早饭之后,常问夏就派人来请墨毓儿了。没点名叫我,我也不方便去。听说还召集了四个堂的堂主和副堂主,议要事的样子。我猜想,是要打不归山了。 这天以后,墨毓儿便搬到了玄字堂,想来常问夏是将攻打不归山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让几人聚在一起联络感情谈论对策。霜妹来找我聊天的时候,提起过,玄字堂里凡是见过墨毓儿的男人,都被她迷得不行,每回见了她就掏钱,鬼上身似的,拉也拉不住…… 我本还有些担心墨毓儿,毕竟就那夜的相处来讲,她实在是个单纯的精怪,还长得这般招男人喜欢,进了玄字堂那种连个管事的女人也没有一个的纯爷们儿狼窝,可怎么是好?但现在看来,我这份心操得实在是杞人忧天,要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控制男人毫无目的地掏钱国色生枭。 我去看过她一次,她过得堪比女王,前有开路人,后有跟随者,做什么都有人献殷勤,男人看她是满眼的倾慕,女人看她是满眼的嫉妒,她却是心安理得不为所动,就好像这些都是应该的。她对我颇为坦白,告诉我说,常问夏给了她一本书,专讲迷音媚术,用说话声、乐声、歌声乃至是击掌声,一切可闻的声音都可控制男人,真是让人羡慕。她从书上学了好多,每学一种,就逮个男人来尝试,先让他们把钱交出来,再让他们爬树让他们跳舞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回屋睡觉去,所以才有了现今的局面。她将敛来的钱财统统放进石枕的洞里,用绸布层层裹住,简直是个守财奴。她说以前帮柳芸浅做事的时候,钱不是自己的,只见楼里的女人将之视为性命,楼里的男人随手丢出一些便有人将他当作大爷,似乎还挺有用处,不存一些,亏了。她还告诉我,打不归山的计策已然订好,过不了几日就要启程。她要扮成有钱人家的小姐引敌,其它人则扮成家丁奴仆,到时对来打劫的山鹰寨头目施个术,靠他混上山去对山鹰寨来个一网打尽。 听着是不错,但就这几颗人,要打人家整个寨子,墨毓儿的压力不会小。 又是三天过去,墨毓儿跟着一班人马准备出发。玄字堂的副堂主领头,皆是高大威猛的汉子。常问夏大摆筵席替他们送行,喝了个酣畅淋漓。我去了,与一群女人坐在角落里吃饭聊天,聊的大多是墨毓儿的事。她们都说墨毓儿来得神秘,怎么无缘无故就出现这么一擅于勾搭男人的女子,这会儿当家还对她委以重任,不知是耍了什么鬼把戏,当真不要脸皮。她们的话实在不怎的中听,女子善妒,又是一个可怕的天性。我只好向她们透点儿口风,告诉她们:“这墨毓儿是当家找来给咱们抢山头的,可别再说她的不是了,说她就是说当家,懂?”她们听了也似有所悟,只不过看不惯的仍是看不惯,最是见不得她有一群男人围在身边的样子。 墨毓儿走了,去要十二天,回要十二天,中间十几天的功夫,打一个山寨,不知够不够。常问夏似乎并无多少忧虑,放心地继续修炼以及当她的吃货。什么班戟布丁甜甜圈……我将会做的几个甜点轮番做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我做腻了,她都愣是没吃厌。 有日我端了点心去山谷找她,她正在打坐,端坐莲台上。似有所感般,我刚走到湖边,她便睁了眼。我以前都当她入定的时候在神游太虚,现在才知道,似乎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没有让她提起睁眼兴趣的事物出现罢了。 她也不说话,飞身到岸边,用法术将茅屋里的石制桌椅挪了过来。我将点心放在桌上,她便坐下开始品尝。这回做的是桃子班戟,用的桃子是山谷里那棵巨大的桃树所结,个儿大又香甜,吴叔吴婶见着了都惊异不已。这地儿竟能生出这么好的桃子,不可思议。 常问夏只吃了一口,就开始夸我:“呵,楚盼娘,你变聪明了,还晓得就地取材。”她指指那个班戟:“我喜欢这种有灵气的东西。” “是么?”我适时地讨好以及表现:“摘这桃子我可费了大功夫,瞧,那么高的树,我又不像你会飞,只得爬上去,不知跌了几回。” 她眉毛一挑,将我的心思一语道破:“你想学飞?” 我故作羞涩:“那你……教不教?” “哈哈哈哈……”她可恶地笑起来:“不是我不愿意教,只是你不知要几时能学会。” 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么这是?!!! “我不是看不起你。”她听到了我的心里话,依旧笑得欠抽:“楚盼娘,你知道凡间修士,学会御物飞行需几年么?更何况是你这般毫无根基可言之人?” “哼!还是看不起我就是了!!”我索性有什么怨气都说出来,反正憋在心里她也都能听见狼性首席霸宠妻。 “呵呵,喏,自己去看。”她随手一挥,桌子上多了本蓝皮线装书,上头写了御物飞行四字,旧得不像话。“人类用的东西,给你好了。” 我觉得她这是丢破烂,翻开了看…… “靠!什么气啊穴啊的,怎么一点儿看不懂!”我头回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低到连看书都费力的地步了,这事实简直让我无法直视! “哦,我也不大看得懂,妖的修行之法和人不一样,况且我会飞是天性,根本没练过。”她斜了眼破书,又将注意力放回班戟上去了。 我已经确定她就是丢破烂! “那你还要给我,你不懂我不懂,一点儿用没有的东西,馋我玩儿么?” “本还想着哪天你得了道心修仙去了,能用得着。不要就算了,我收回。”常问夏将书收回袖子里,抬头见我是一脸吃了虫子般的死相,大慈大悲地心软了:“别这么看我,罢了,送你个小玩意儿好了。”她摊开手掌,一片细长的桃叶落入她的手心。 “手拿过来。”她这样说着,已拽了我的手去,凭空变出一根银针,极快地刺破我的手指。 “你#¥%……”干什么!想疼死爹么?! 她取了我的血,抹在桃叶上,血色柔光闪过,桃叶化作一把青伞。为什么是青伞?我哪知道。 “拿着。”她将合拢的伞塞进我手里,青竹伞骨,油纸伞面,展开一看,上头是舞动的桃花点点,就像有生命似的。 “你想一想,自己要飞起来。”她又道,眉眼弯弯。 我按她说的做,默念飞啊飞啊我要飞啊!渐渐地,身体越来越轻,好似被什么托着似的徐徐上升,上升,直直升到了半空里。 “哇!这都行!!!”我惊喜地从上面望着常问夏,虽说身体因无法适应而紧张僵硬,但依旧难掩欣喜。 “你的精血混合我的灵力,只要我活着,任何时候,你想飞就飞。”她抬起头,唇角勾得恰到好处:“当然,飞不出这寨子的结界,除非得我允。” 我看看手里那柄略显骚包的桃花青伞,即使有这样的限制,也足矣让我满意:“这就够了,谢谢!”我向她道谢,万分真诚,她一愣,眉梢不可查地扬起,有点儿诧异的味道。 “让你拿来摘桃子的,不然干什么给你这个?日后好好给我做点心就好。”她低下头,继续吃班戟,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该下来了,别一直在上头杵着,看着眼晕。” 我默念着飞回地面,收起伞。她随手一挥,青伞变回了桃叶,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 “这样子比较方便携带。” 我拿着桃叶扯扯又捏捏,不会皱不会裂,却的确是桃叶的触感。没想到一片小叶子还可以被她变成个宝贝,日后穷疯了倒可以叫她摘叶子卖,一片一万两黄金,定也能有人抢着买。 “就是见不得你这财迷样。”常问夏摇摇头,再低头,原来盘子已经空了。她起身,飞到莲台上:“我要打坐了,明日有客人来,记得多做些点心。”言罢,周身灵气回转,她已闭目入定。 客人?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什么客人入寨过,除了那些不请自来欲要夺回刘卿颜的和尚道士。可这回这个,也不知是人是鬼,是仙是妖…… 作者有话要说:  布展真是各种坑啊- -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参展,累死爹了……不过我会努力更的。 ------------ 第32章 客人 常问夏的客人是名女子,我想她是仙,就凭那慈悲的面容与任谁都可察觉的逼人灵气。 她全身雪白,白的罗裙,白的丝履,白的肌肤和白的发丝,浑身泛着微光,气质却不是冰雪的寒冷,温润的,柔和的,充满亲和力。她身形纤长,比常问夏还要高上一些,两人站在一起,违和感迎面扑来。不似常问夏常有的冷峻和匪气,这位客人的嘴角时刻饱含笑意,就好似能包容一切,感化所有。 初见,我不敢多看她,一个白得彻底的异类,即使她确实美。不过我喜欢她的长发,白色,散发银光,是极好的发质,简简单单一根纯白绸带松松系着,不多一分,不少一寸,美得恰如其分。 “当家,点心来了,今日是青芒布丁。”我端着点心通过房中结界进入山谷,老远便见她们面对面坐在湖边的石桌前,不知说着什么。石桌之上摆着两坛子未开封的酒,酒封上明白地写着酒名——仙人醉。 “青芒布丁?”那客人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点心,脸上露出些疑惑,继而又抬头看我,不知因何,疑惑的神色更甚。 “这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倒是稀奇了。”常问夏转眼看她,笑得得意非常。 那客人只是回以温柔一笑,又将目光转向我。 “她是谁?”她看着我,问的是常问夏,关于我是谁。 “她就是我新找的梳头娘,如何,挺有趣的吧。” 有趣个头! 那客人点点头,眸光深刻不可捉摸:“确实有趣。” 呸误落帝王榻:皇的奴妃!我到现在才只说了一句话,再正经不过,哪里有趣了!哪里哪里有趣了!!! “你们吃着,我先走了,一会儿来收拾。”不乐意被这俩算不上女人的女人打量调笑,本姑娘能屈能伸地打算撤退。 “诶?别走。楚盼娘,你坐下。” 折腾!这俩人叙旧干嘛要扯上我!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才回身坐在她们旁边。 “她是我的故交,白泽。”常问夏向我介绍她。 “哦,白姑娘好。”我下意识地向那客人问好,却引来这位叫白泽的女子一阵轻笑。 “呵,我倒是头回听人叫你白姑娘。”常问夏在那儿没心没肺地打趣我,那客人也不纠正她,只道:“我也是头回听到。”她看我,继续道:“盼娘,叫我白泽便好。”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又不熟。 “楚盼娘,你少装矫情,她是神兽白泽,没什么姓氏可言。” “神兽白泽?”我好奇地直视这个浑身雪白的客人,反正她貌似也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通晓过去,预知将来,她就是那个传说里的神兽白泽?但传说终是传说,真与不真就不得而知。既然不知道,本着没有度娘不能活的原则,我必须问。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瞧,果然是什么都问得出口吧。”常问夏一边戳着布丁一边插嘴,合着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什么都问得出口?也太看得起我了!对她,我还有好多好多不敢问的问题! 她冲常问夏点点头,开始回答我的问题:“大概是什么都知道的吧,却也不算面面俱到,凡事总有例外,比如你这青芒布丁……”属类神兽的姑娘柔柔道:“还有你……”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上不能九天揽月,下不敢五海捉鳖,普普通通凡人一个,有什么好知道,又有什么能让你不知道的?” 她摇摇头,但笑不语,突然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今日只是来送酒罢了。五百年前太上老君在凡间埋了十坛美酒,正是那出了名的仙人醉,一壶下肚,就是神仙也要醉倒。他本打算今日去挖的,可我昨夜里就给他全挖走了,想来这会儿该气疯了。” “呵呵,亏你还想着我。我都好久没醉过了,凡间的酒不行。”我想起常问夏和刘卿颜成亲那日,她一身的酒气,神情却清醒无比。 “我自然要想着你,瞧,第一个就给你送来,保准让你醉得昏天黑地找不着北。”白泽拍拍酒坛,有点儿助纣为虐的味道。 “真不明白你们,求醉,有什么好的。”就像在夜华楼的时候,酒赛将我醉得知觉都没有了,第二天起来,特码的,怀里一个女人,又欠下一屁股债,什么惊喜都来了。 “天上的酒,就是醉了才别有滋味。楚盼娘,白泽,夜里我们一起喝,如何?” “怕是不成,晚些时候我还要给南边那只嗜酒成性的九尾狐送酒,若是晚了,那厮又不知要拿谁出气。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恕我不能奉陪。”白泽道。 常问夏听她这么说,也不多作挽留,道:“既然这样,就下回吧。说来狐狸还是那德性?我都两百年没见她了。” “呵呵呵呵……”白泽笑得意味深长:“当年她找男子,你寻女子,还不是一个德行,现在倒说得好似自己已洗心革面了一般,莫不是新娶的姑娘……”她举着袖子遮着嘴,以掩饰唇角过分张扬的弧度:“将你收服了?” 常问夏脸皮儿一抽,眼皮儿一跳,显然被囧了:“我的事,你能不知道?别取笑我纯媚女王,桃花多。” “你的事……”白泽看看我,看得我心惊肉跳,看完我又转向常问夏,继续道:“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的新夫人,我给你看看,可否相守。” 相守?当然不可能,用脚趾甲想想我也能知道。 “想看就是想看,别找理由。”常问夏果然不是什么客气人,对谁都是如此,包括眼前这个贤能智慧貌似还有点儿腹黑的神兽白泽。 “楚盼娘,卿颜在后院么?”她问。 “嗯,跟张姑娘下着棋呢。”我答她。 “那叫她去前厅……”常问夏正开口,却被白泽打断了:“不必麻烦,我只远远看一眼便好。” “嗯,那就现在去吧。”常问夏点头,便带了我们出去。 出了谷便是皓日当空,天气炎热,俨然是盛夏午后暑热最旺的时刻。所以比起在外头带着,我更愿意在谷里呆着,即使常问夏大多时候在打坐,完全不跟我说话。 “那就是,穿绛紫色的那个。”常问夏遥指庭中一脸沉思的刘卿颜。 白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微微眯起了眼,不多时,便对常问夏摇了摇头。 “怎么?”常问夏面上平静,大约早已猜想到她的答案,只是依旧问了一句。 “我倒是明白为何你要娶她了,只是她与你无缘,不若早日放她走,别耽误了别人,又牵绊了自己。”白泽又将目光投向刘卿颜,叹气道:“你要何时才能放下……” “放下?”她们已经开始了高深莫测的话题:“你又怎知我放不下?我明白,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若放下,就不会找这个姑娘,她们的眼睛那么像。”白泽抿了抿唇,道:“但无论如何,你要清楚,天下相像者众,却始终并非一人,就是三魂七魄皆同,转世托生亦是不一样了。世间生灵自有命数,除你我这等修得不灭之身的异类,其余皆倚仗轮回以生续死,以死续生,一世一碗孟婆汤,前尘便似过眼云,续命,断前缘。更何况,她以无来生,你又何必执着?” “若她与凡人一般转世轮回,或许我是能放下的吧……”常问夏感慨道。 白泽摇头:“人性贪婪,妖性亦是如此。若她还能轮回,你必会痴缠她哪怕千年万年。我太了解你了,你是那种会为了那人一世,而绑她生生世世的性格。” 常问夏并未反驳,只苍凉一笑:“现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魂早散了,就是要绑,也绑不住了。” “所以我还是要劝你,早日放下。”白泽说完,放眼看向了刘卿颜,意思不言而喻,是要常问夏早日放了这新娶的夫人。 “你的话我会考虑,既然我与她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不必执着。好了走吧,吴婶的红豆汤应冻得差不多了,我要让你尝尝。”常问夏说完便领着白泽离开,走前还吩咐我端红豆汤到山谷里去。 我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她”是谁,应该是常问夏很久很久以前爱过的人,只是魂儿随身体一道死了,一切只留在了常问夏心里。每个人都有过去,常问夏有数不清年月的过去,遇到过数不清数目的人,人生何其短暂,能与她共处,再多不过百年,能留在她心里这么久这么久,让她无法释怀的,该是多刻骨铭心的一段情分。这个女人是她心里一块疤,我好奇,却着实不敢触碰。算了,刘卿颜就快自由了,我明白这点就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书评╭(╯^╰)╮ ------------ 第33章 仙人醉 白泽似乎不喜见人,估计是过于奇特的容貌实在难以掩藏,除了远远看了刘卿颜一眼,说了翻莫名其妙的劝言,便全程在山谷里呆着了。当晚,她们在谷里吃了晚饭,白泽便走了,送了个透白的玉坠子给我,三角形,薄薄一片,没有任何雕饰,说是见面礼。常问夏给我一根红绳穿着,挂在脖子上。 她说:“这玉是白泽的指甲所化。” “指甲=。=|||……”喂……真的是指甲么? “白泽浑身是宝,哪怕只是指甲,也莫要轻视。这东西佩戴可辟妖邪,食之还有起死回生之效。”她5一边眯眼笑着一边对我道,在我看来却好生邪恶:“没想到她会送你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哪世修来的造化?” “汗!不就是靠你修来的造化么?”我摸着脖子上的……呃……指甲,完全没有戴了宝贝的觉悟:“你不是妖么?怎么对你没用?”我捏着指甲戳她的衣服,她跟没事人似的只脸上有点儿泛黑。 “好了,它只针对对你有恶意的妖邪。快收起来,别给人看见,这世道不知有多少修道人觊觎它。” 真有那么好?我怀疑地将坠子塞回里衣内层。主要成分,角质蛋白,一堆死细胞,一片长长了剪掉一点也不会痛的指甲,它居然变成了一块玉!!!还能起死回生!!!太疯狂了!!! “哪天穷疯了,你将白泽叫来,就剪她的指甲,一片指甲卖一千万两黄金……” “你又胡说八道!”常问夏抬手就给我一个爆栗,话语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拿点出息出来好么?!跟着我能有你的穷日子过?再者说白泽那指甲一千年才长一寸,岂是那么容易给人的?” “一千年长一寸?……”我竖起食指双目圆瞪,她有四只脚,每只脚算她五片指甲,就有二十片!一千年长一寸,也有二十寸!每寸卖个一千万两黄金,就有两亿!如果再放进钱庄里利滚利,那…… “哎哟!!!” “混账你脑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怎么就知道钱?跟谁学的!” “你啊……”我脱口而出。 常问夏怒了,乌云在她脸上撒野,显而易见! “那……那我们不谈钱……”我怯怯地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得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耳朵上去,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耳朵动了动,会动啊……有……有点萌重生之都市邪神全文阅读。 “咳咳。”我假装没看见,继续道:“如果她一千年所生的二十寸指甲,全部给一个人吃,那这个人五十年就能起死回生一回,岂不是……万寿无疆了?” 常问夏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是起死回生,又不是长生不老,想当老妖怪么?好了别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过来,陪我喝酒。” “哦。”我跟着她走过去,刚步至湖边,她便飞到了湖心的莲台上。 “飞过来。”常问夏迎风而立,长袖一挥,万年明亮的山谷竟成了黑夜,一轮半月挂在夜空,点点星辰布满天际,看着好是浪漫……但是说起来=。=跟我喝酒有必要搞气氛么? “飞过来。”她见我呆呆立在湖边,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起她给我的桃叶,连忙从腰间暗袋内将它掏出来,放在手心暗暗冥想,桃叶化为青伞,带着我慢悠悠地飘向那座向来可望而不可即的莲台。 她坐在莲台边缘,任两条腿在外晃荡,身旁摆了一壶仙人醉,还有两只小酒杯。其实自从那次窑子里的悲剧之后,我对酒早就基本无爱了,只是迫于不太敢违背她的意思,又是神仙酿的酒,旁人想喝还不得,便只得默默地……享受了罢。 “这天,是外面的天。”她说着,提起酒壶将两个杯子斟满,捏了一个啜饮起来。 我坐到她旁边,举起另一个酒杯,也不知说什么,只浅浅地酌了一口仙人醉,尔后抬头望天。果然与凡间的酒不一样,口感香醇得不可思议,却不会如烈酒一般过于刺激喉头。 “好喝。”我由衷地感叹。 常问夏斜了我一眼,嗤笑道:“良辰美景,美酒佳人,你这厮倒好,喝着太上老君的酒,却用这般低级的词来赞它……”她举起酒杯,目露惋惜,叹气道:“哎,这仙人醉呀,该改名为仙人泪了。” “汗,朴素才是真情啊。你要我装模作样地念首华丽丽的诗么?再说了,美酒在这里,那佳人呢?”我左右望望:“你啊?” 常问夏嘴角一抽,顺势不善意地勾起,一记饮下杯中酒,看起来十足阴险:“那我说这佳人是你,又如何?” “不敢当啊不敢当。”我拿了酒壶又替她斟满。她豪爽地一口吞下,朝我晃着空酒杯道:“你想灌醉我?怎么自己不喝?” “哪有?舍不得呀,只怕喝了折寿。”我又抿了口酒,问:“你今天真的要买醉?” “买醉?”她挑起了眉梢,道:“不然喝它做什么?咱们不如一同醉一场。” “那喝多少会醉?可有副作用?” 她上下打量我,仍不停地往嘴里送酒:“你的话……嗯……”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出一个ok,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ok:“三杯就能让你神志不清。” “小看我!”我眯眼皱眉企图表现出危险的眼神,但天知道就凭我这善良的相貌是不是甩得出臆想中恶狠狠的气场。“看!我头杯都要见底了,一点异常都没有!活蹦乱跳!” “嗯!”她瞪着眼用力点头,露出忠恳的表情,却分明是在笑话人:“活蹦乱跳!哈哈哈哈!赶紧,蹦个我看看。” “哼!那你说,你几杯倒?” 她又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壶。” “三壶下肚会如何?”我好奇她发酒疯的样子。 她晃着脑袋眯着眼欣然道:“三壶下肚一场醉,醉生梦死三百年重生之调教娱乐圈全文阅读。” “什么?要醉三百年?……好吧,咱们永别了。”我放下酒杯,毅然决定不喝了。一醉到死都不够,这不坑爹么。 “傻了吧,醉一场能涨三百年修为。你的话……”她又开始上下打量我,还嫌不够认识我么? “我的话,会怎样?” “嗯……”她沉思片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顺手倒了酒壶里最后一杯酒,又回头望着天上那弯皎月道:“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吧。” “是么?”我摸摸不怎么光滑的脸蛋,有点儿暗爽:“这么好啊。我十六岁的时候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现在还留着痘印呢,喝了这酒,痘印能消么?” 她一愣,转回头来眨眨眼,栖身到我面前,掰着我的下巴左看啊右看啊,眼神儿好生犀利:“啧啧啧,你要在意,我随时好帮你去了,哪里需要劳驾这仙人酿?不过啊,你就是喝了,也不能比刘卿颜好看。” “喂喂!”我用白眼藐视她,咬牙切齿:“好看能当饭吃么?这世道女人好看了就得倒霉,就跟刘卿颜似的,你不就是冲她皮相逮她的么,不然人家早成了王员外家的三少奶奶了。呃……”我隐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眼珠子翻下来,定睛一瞧,这厮的面色果然不大晴朗。 “当我没说……”我企图弥补。 “跟着我真有那么倒霉?”她问,眉心微蹙,意外地夹杂了一丝无奈。 “还……还好吧。”我心虚地安慰她:“反正我是觉得还好。” “你?你管什么用?”她放开我的下巴,袖子一甩,又变了三只壶酒出来,提起其中一只仰头直接就着壶嘴喝,不刻竟吞下了一整壶,好是彪悍。 我郁闷地看她一眼,也拿了一壶给自己斟上,毕竟是能美容的东西,三杯就能变漂亮,谁不愿意? “你有那么喜欢刘卿颜?” “她以前是你的东家,现在是这寨子的压寨夫人,你怎得不将她放眼里,一口一个刘卿颜,是要造反了?” “我向来把她当小孩子。我去,你又扯开话题!”我对她的行径不得不给予深深的深深的鄙视,不禁腰板儿都硬了:“刚白泽不是说了么?你跟她无缘!况且你问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有她那样眼睛的人,出去溜一圈,一块招牌掉下来都能砸死十个八个,你干嘛拽着她不放。你说人家心里没人,又对你有意思也就罢了!”我说到激动处,一翻手将酒杯喝了个底朝天,大哈一口气,继续道:“就是刘卿颜那丫头心里有个王在安,你也可以多与她沟通沟通感情,成天丢那儿冷着保鲜么?这就说明你压根儿没那么喜欢她呀喜欢她!你瞧瞧人家张铃儿,与她作作诗下下棋,干尽文化人儿该干的事,多好。你从前不也常跟张铃儿作诗下棋么?现在怎么怂了?我看哪,就算哪天刘卿颜好女人那口儿了,对象也不会是你,而是张铃儿。” “你……”她听完说了这通放肆的话,脸都抽筋了,看那副样子也能知道她心里有多想撕了我这张嘴。 “哎……你说我该不该放了她?”她竟然服软了!!!我怀疑自己醉了,又或者是她醉了。 “这样吧,你直接去问她,要走或是要留。她要走,你就放她走,她要留……”我眨眨眼,觉得这是万万没理由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你就留下她,只不过她应该不会是为你留的罢了。”我是在挑拨离间么?我是说出事实吧! “你是说她和铃儿?”常问夏一摊手:“孽缘哪!” “你管人家孽缘不孽缘,那也都是你作的孽啊亲!”要不是她抓了刘卿颜上来,张铃儿能与她相识相知或者甚至是相许? “楚盼娘,注意你的态度妖道霹雳全文阅读!”她斜瞟我一眼,又开始斟酒喝,第三壶。 我见她喝酒跟喝水似的就想说教:“可悠着点儿,还有什么话趁这会儿没醉赶紧说,一会儿你神志不清我也神志不清,再说什么要紧的可就没人当真了。” 她小眼神儿又瞟过来,瞟完了顺势向上一滚,翻了个完美的白眼:“神志不清?你一会儿护好自个儿就成,我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她这是赤果果的要挟啊! “你……你会做什么?不要魔性大发杀人灭口吧!”我不安地问。 常问夏奸诈地笑笑,什么也不说,倒是比说了什么还要可怕,更是让人揪心。 我喝了三杯,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酒味道极美,喝酒的兴致也愈来愈浓。 “瞧,我三杯干了,没醉呀。”我倒扣着空酒杯给她看,以证明自己的酒量没她说的那么糟。她也不多说什么,拿了往嘴里灌的酒壶,又往我杯里倒了半杯,一抬下巴,示意我喝下去呀! 切,不就半杯么。以我现在的状态,再来三杯都没问题。我自信满满,仰头干个干脆。 “凡人三杯醉,酒量无深浅。” 我听到她在旁边随口说了这么句话,转头看到她仰面躺在莲台上,张着嘴,吞咽着悬空的酒壶里倾倒而出的佳酿,看着好是自在。 “还是没什么嘛……”我的嘴角开始无法自控地咧开,精神头也出奇的好。 站起来,我叉腰撇脚立于她的大腿两侧,绕过诡异的酒壶对她居高临下。 “常问夏!” 她停止饮酒,看我,眼角含笑:“干什么?” 我指着她,大声道:“不要用这种看醉鬼的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我要……” “你要干什么?” “别插嘴!”边说着,我立马转身,站在莲台边缘,脸孔对着飘着彩雾的湖面,抽风似的食指指天,抛下豪言壮语:“我要跳水!” “噗!跳水?脱了衣服先,别沉了。”她在我身后依旧笑着,明显是被我取悦了。 “脱毛线衣服!老娘跳个水还要脱衣服?小瞧我!我就是负重千斤,也能在半空来个后空翻再钻进水去!” “呵,你还有这本事?” “老娘最讨厌有人小瞧我!常问夏,就算是你也一样!!!”话音方落,我已做好了跳水的准备……一……二……三…… “嘭!!!!”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是什么呢??? 当流水灌进口鼻,我才想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娘会游泳么?!不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瞧!!!四千多字!!!!!哎- -是为了完成榜单任务啊= =! 说起来,昨天才发现,居然有姑娘给我丢地雷了,好激动好感动好意外啊!感谢wengu姑娘……第一个给我霸王票的读者……么么! ------------ 第34章 醉酒 “喂!楚盼娘?……” 我听到常问夏的声音,想呼救,却根本无法出声。扑腾啊扑腾,我开始庆幸自己前世不是淹死的,却又不得不悲痛这会儿就要淹死了啊混蛋。 救命啊常问夏!你不是很有本事么!!!!含恨而亡吧可悲的我…… “沉了?……靠!!!” 我隐隐能看见她从莲台上跳下来,站在水面上,一个弯腰,手掌向我的面门袭来。直觉一道拉力通过我的前襟将我带出了水面,瞬间,呼吸都畅快了。 “看来你的确醉得不清。醒了没有?”她的脸上恢复了笑容,促黠地盯着我。 “丫丫的原来老娘不会游泳,呸。”我吐出一口湖水,身上的衣服因浸水而越发沉重,我索性就由她提着诈死。 她摇摇头,叨咕了一句‘原来还醉着’,便往我嘴里塞了颗棕色无味的丹药,复又将我丢进了湖里。 “常问夏!你不是人!!!”在后脑勺触到湖面前的0.01秒,我终于反应过来,愤恨地骂了可恶的她。 她依旧挺拔地站在水面上,竟连鞋底子都没湿,嘴上道:“这是浮水丹,吃了她,随你想游水就游水,想那什么跳水就跳水,这下可别再溺了,懒得救你。”她说完,便又躺到莲台上喝酒去,去,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也没空管她,只努力调整自己。果然,不多时,身体便浮起来了,在水里一动不动也不会沉,反而是想沉下去倒变得困难。虽然不知道这丹药的效力能维持多久,但打了鸡血的我怎么会在乎那么多。趁现在兴致高昂精神振奋,我奋力挥动手臂,从东岸到西岸,再从北岸到南岸,一口气游了七八个来回都不带面红心跳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冲啊”以及无限个感叹号。 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兴致盎然的我游到湖中央,扒着莲台的花瓣企图一窥常问夏醉酒的样子。应该已经喝下三壶了吧,如果她没有骗我,这会儿应该是醉着的。但见她呈大字型摊在莲台正中,零零散散四个酒壶晃荡在她的周围,壶嘴尚且滴着酒液,她却是呼呼大睡毫无形象可言。 喂!不是说醉了不知会干出什么来么!整半天只是睡着了算怎么个事儿?!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上莲台,爬过乒乒乓乓的酒壶杯盏,爬到她的身上,任流水滴滴答答毫不知情地落进她的衣服里,留下片片水渍。 “喂,起来!”我轻拍她的脸颊,左边,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右边,五下六下七下八下,她睡得死,连哼唧两声都没有,还真跟死了似的。也不知神经质怎么的就无来由地发作了,我的脑子里出现这么句话: “现在是…………医生时间!!!” 我一边故作正经地为这货把脉,一边在心里被自己的德性彻彻底底地征服。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儿来,我猜想我是醉了,但原来喝醉仙酒的副作用是发神经,怎么跟摇头丸似的。 “脉搏,微弱,一分钟三十次,在正常范围以外以外以外,鉴于此人是妖,暂且不作评估钢铁躯壳全文阅读。”我口中无法自制地念念有词,切脉完毕是不是应该听心跳? 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旁,压下脑袋,右耳贴住她的左胸。咦?听不到…… “看来医生的耳朵被水泡聋了!嗯!”我自言自语,撑起身子用小手指抠了抠耳朵眼儿,继续听她的心跳。 咦?还是没有啊。我靠,不会是喝酒猝死吧……这下我是真心不得不认真了。 “有脉搏,无心跳,需抢救,判断完毕!” 至于抢救的方法……无疑是掐人中、嘴对嘴、按胸口。虽然从来没试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按常理,先掐人中,可悲指甲剪太短,好像力道不够,掐了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算了,那直接进入第二步好了。一手压低她的额头,一手抬高她的下巴,以打开呼吸道,然后捏住鼻子,朝她的嘴……嘴……嘴…… 丫丫的,老娘还是头回对常问夏做出这么放肆的事,被她知道了会不会宰了我?不会吧……我的心只动摇了不到3秒钟,便又重铸了决心,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决心。 深吞一口气,俯身,朝她被我强迫打开的嘴唇,“呼~~~~~~~~~~”,再一次,吞气,俯身,嘴对嘴,“呼~~~~~~~~~~”,再一次,吞气,俯身,嘴对嘴,“啊!!!” 就像所有屌丝电影电视作品的狗血情节,因为各方面相貌不像好人的原因,救美的行径在被救者看来永远是无耻的轻薄。 “我救了你,你刚差点死了。”我急于表示自己的清白与正直,天作证我刚才一点儿色心也没动,正如我前文的描述,绝对没有关于被她楚楚动人的嘴唇吸引甚至勾引尔后起了不要好的鬼心思的任何不良情节。 “你……你居然……呜……” “呃……”我怔然了,没错,被眼前这位就在刚才还咬了我现在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用袖子掩着嘴活脱脱被调戏过后又不知如何反抗的长得像常问夏的姑娘! “你是谁!不要顶着常问夏的脸在这儿装软妹!我不习惯!!!”我义正言辞地倒打一耙。 她眨眨眼,眼里泪光点点,嘴角下挂显得更是委屈:“你亲我了。”她根本不理我说什么,只说我亲她了。我亲她了么?呸!是人工呼吸,正儿八经天真无邪的mouthmouth好么?! “我没亲你,只是嘴对嘴,真的。” “那还不是亲?”她弱弱地反驳我,看起来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 成! 我站起来,双手叉腰:“来啊!老娘就是亲你了!你想怎么样!!!” 她也站起来,和我面对面,却不是往常的挺拔模样,而是跟个小女人似的抱着单臂,喏喏道:“按人间的规矩,你该负责,嫁给我。” 轰隆隆!!! 我被雷得不轻……感觉自己要被劈矢了。 “常问夏!你抽了吧!你一定不是常问夏!”我指着她,手指头都抖个不停。不过说起来,为啥我负责就得嫁给她?好歹也是娶她吧混蛋! 她被我骂得一愣,退了半步,又道:“你以为我想娶你啊?这也是对你负责。我家里有美丽无边的雪儿,本来说好了是要对她忠贞不渝的,但既然我们的事都发生了,就娶你做小妾好了。” 泥煤啊!又是小妾! “老娘的脸上写着小妾两个字么?天马行空四部曲全文阅读!”我已经断定这妹子就是常问夏了!就凭这永远只容我作她小妾还当是天赐恩典的德行!“还有啊,雪儿是谁?你把刘卿颜放哪儿去了!” “雪儿就是常念雪咯,武林第一美人你都不知道。不过那个刘卿颜什么的,我不认识呢。”青口白牙的这是失忆么?那仙人醉的副作用也太随机太梦幻了,硬是把堂堂白水寨寨主变成了这副模样,还什么武林第一美人……哪来的武林=。=! 我上下打量她,又问:“那你认识我么?” 她摇摇头,只瞬间的功夫,又笑眯眯温柔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会儿不是认识了么?做我小妾吧!” “我了个去的!不拘小节还在乎这么一个吻?而且哪来的江湖儿女啊!”她这会儿不知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毅然决定下水躲着她得了,躲到她酒醒为止,也好散散我身上用不完的精气神儿。“常问夏姑娘,我要跳水去了,你在上面坐着自己玩会儿吧,嗷。”还没说完,我便转身跳进了水里,后空翻什么的,自然是我臆想里才有的东西。 我继续在湖里游来游去,她就坐在莲台上,抱着腿,我游到东她就看到东,我游到西她就看到西,嘟着嘴皱着眉不知生的哪门子气。 醉意难消啊难消。我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她还在被仙人醉作用,不得不后悔之前没向正常的常问夏问清楚,关于醉酒时间的问题。这该游到什么时候去?虽然嗑药了似的,但老娘区区凡人,再怎么也不能在水里泡一天,会皱的啊……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抽风的常问夏双手拢嘴对我喊。 “干嘛要告诉你。”靠,我居然理她了。 “你等着。”常问夏落下这么一句,竟也跳水了,姿势还漂亮的不像话,真是过分!她潜过来,跟条灵活的游鱼似的,看这速度也知道我躲了也定会被她追到,便干脆浮在原地待她到跟前。 她浮出水面,流水淌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淌在她乌黑如墨的发丝上,淌在她轻薄贴身的纱衣上,景色美不胜收。 “哎,我想清楚了。”她凑过来,将手按在我的双肩上,一副很熟的样子,即使的确很熟:“虽然你吧,长得没雪儿漂亮,身材么,也没雪儿好,又不像很有才气的女子,还……还有点过于奔放。”她害羞地摸摸自己的嘴唇,提醒着方才那场嘴对嘴的误会,却说着一点儿不害羞的话:“但是娶你回去,雪儿应该不会太生气,毕竟你什么都不如她,她定不会觉得大房的地位受威胁。” “喂……你嘴里喷的毒汁其实是逼我向你赔罪么?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你负责行么?”方才初见她出水芙蓉般容貌的惊艳就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荡然无存。 “这怎么行?你要清楚,是你亲我的,是你要对我负责,而不是我对你负责。按照道理,我们就该成亲!但我已经娶了雪儿,总不能再嫁给你,那不是太乱了么?所以只能便宜你嫁给我当小妾了。” “便宜?”我觉得我要昏倒了,头一阵阵的疼,这仙酒的劲头终于晚晚地上来了。“姑娘,我们冷静点儿行么?你觉得我亲你,我对你负责,到头来却是你娶我……这合适么?这合理么?这合逻辑么?还有你那武林第一美人的雪儿,她会信么?你要怎么跟她说,说你在外头被个人亲了,没办法,只好娶回家。你傻啊?还是你当她傻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刚才就讲过了。你说来说去也就一个问题,你亲我的是吧。”她大手一挥好是豪爽,正常的常问夏回来了似的:“这样好了,我再亲你一下,算是我轻薄你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回去当小妾了不是?” “喂……喂!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正常的常小妞…… ------------ 第35章 蝶妖 “喂……喂!不要过来啊!!!” “你不愿意?”她一边揽着我的肩靠近,一边一脸懵懂地问。 我这辈子直到今日才见着常问夏这张张扬的脸上出现懵懂的表情,忍不住浑身发毛,心里是说不出的怪异感如潮水汹涌,冲得我话都忘了怎么说,直点头。对!我不愿意!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愿意,方才分明还偷亲我来着划时代机甲师。放心吧,你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当我小妾了。”我看她近在咫尺的嘴,说出的尽是些没头没脑的话。我有说愿意么?我点头了呀!嗯?…… 她凑过来,眼睛闪亮亮的,凑到我面前却害羞地闭上了。我将目光从她的眼睛转移到她的红唇,眼见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看不见。唇上传来温软湿润的触感,以及她微热的鼻息,唇与唇的轻触,竟如同春日的微风一般清新自然。头一回与女子像这般真正意义上的亲吻,感觉微妙且妙不可言,即使对象是这样的常问夏。 不得不坦言,心中有些许悸动。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或许是亲吻本身让人怦然心动的特质,或许是女人间另类的亲密,或许是面前这个貌似单纯的常问夏,又或许单纯只是常问夏而已。再要么=。=|||就是我醉得厉害吧。 亲吻没持续多久,便悄然终止,她慢慢地睁开眼,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你……你好香。” 我一愣,不料她会说出这种话。常问夏果然还是常问夏,喜好永远不变。 “你喜欢?”忍住去跳水的冲动,我问。我想有很多问题,很多我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可以问她,这个并没有那么多秘密和那么多戒心的常问夏。 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将眼神儿瞟到别处去,东瞟西瞟,就是不瞟到我脸上来。 “你闻闻自己的头发。” 她依言挑了一撮鬓发,放在鼻翼下轻嗅…… “怎么……这么像?” “嗯?”我假惺惺地做出惊讶的表情,问:“你不记得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怪道:“记得什么?” “我是谁?”我指着自己问她:“我和你的关系。” 她皱起眉头,一脸想啊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表情,最后还是放弃道:“我不认识你,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但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小妾了。” “汗。”我朝她翻白眼,索性直白地问她:“我知道你是妖。” 她点点头,又一个停顿,瞬间露出副惊讶的嘴脸,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转而又是委委屈屈的苦瓜样,道:“你怎么会知道,看来我们的关系当当当……当真不浅。” 我看她这样差点要笑出来,常问夏这表情又是头一回见,我盯着她猛瞧,仔细瞧,待常问夏酒醒,我可以大方地主动地请她钻到我的记忆里来,好好瞧瞧自己二愣子的德行。 “你刚要告诉我你是哪种妖来着,说了一半就睡着了。哎,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啊?我有说过要告诉你么?”她眨眨眼,一看就知道随便追问两句便什么都能告诉别人。 我点点头,郑重其事:“嗯,你说了,就算你忘了,说过的就是说过的,小小年纪可不能耍赖。”呵呵,小小年纪什么的…… “那……既然答应过了,我就告诉你吧。”她天真得吓死人,虽然满口情情爱爱抓姑娘当小妾,却的确是十足的好骗。 “我啊,是蝶妖。”她伸出手,掌心朝上,轻吹一口仙气,掌上现出一团流光,眨眼的功夫,竟化成了一只七色彩蝶,泛着美轮美奂的光。 “呐,这就是我真身的模样。”她将手掌凑近到我眼前,献宝似的给我看。我瞧着这堪比世界一切美好梦幻的尤物,再看看常问夏那张算不上绝美且匪气十足的脸,即使现在的表情当真天真无邪,还是让人不禁怀疑这货造出的真身幻影是过度美化自己的吧庶女华冠路。 “眼熟啊……”我再仔细看这蝶儿翅膀上的纹路与色彩,似曾相识。对了,就在梦里,那个和尚和蝶蛹的故事。 “听佛陀说禅七七四十九日,化蛹成蝶开灵识的那只蝴蝶?”我试探地问道。 她被戳中了要害似的瞪大眼,深吸一口气,道:“你……你这个凡人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雪儿也没有。” 没想到真的是她……我能告诉她我是梦里看见的么?她能信么?我表示极度怀疑。 “老娘就是知道。”我朝她一扬下巴,便一头钻进了水里,游开了去。她还在身后盯着我瞧,视线黏得极紧,甩都甩不掉。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仍泡在原地,远远对我道。 “我叫楚盼娘!”我在四溅的水花里回答她,也不知她听到没有。 “好,楚盼娘,明日随我回月前山庄,我要带你去见雪儿。” “哦,那待明日再说,我今天要游一整天水。”我敷衍她,老觉得这不正常的常问夏有毛病。怎么能没毛病呢?比天好比地好,那个在她口中最美最美武林第一的雪儿,对待这般视若珍宝的人,却是可以随便抓个女人回家当小妾,为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cp平白加一个不怎么登对也不心甘情愿的小三儿,成为一场压也压不垮拆也拆不散却着实惹人嫌的三角恋,究其原委还是一个十分成功却也实在乌龙的人工呼吸……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她有病,还病得不轻。如果是我,若是有了两厢情悦的心上人,绝对绝对不会惹这没必要的茬子。 我在湖里当真游了一整日,还时不时地跳上几回水,愣是一点儿不累,且充满了激情,简直堪称奇迹。常问夏在莲台上坐了会儿,然后在湖边坐了会儿,再在桃树枝上坐了会儿,然后摘了个青芒吃,也给了我一个,最后在茅屋里变了张竹床出来,躺上便睡了。 我见她睡了,游到最后也有些困意上头,便索性爬上岸,脱了湿透了的外套同样到茅屋里去。她睡得正香,同以前一样笔直地仰躺着,睡颜恬静。我通过传送阵回了屋子,换下了睡裙,拆了发髻便也盖了薄被睡下。 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什么缘故,心里总是放不下安不得。本是想睡的,不知为什么,到了自己的床上,却是困意全消。无眠的夜往往让人胡思乱想,越是想,便越是无法入睡。这就像个死循环,换得的只是明日难以掩饰的黑眼圈。 我想着常问夏,没错,目前除了这蝶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睡不着。我在想她的过去,仙人醉,这具有奇异效果的仙酒所激发出来的别样人格,到底是真是假?可曾出现过?又或者说,这个单纯的、柔弱的、又不乏小心思的常问夏,正是她复杂性格中的一面?还有她口中那个名叫常念雪的女子,她们有同一个姓,问夏、念雪,又是这样似姐妹般成对的名。但她是妖,如果我的那个梦的确是真实的写照,那么常问夏又怎么能叫常问夏?她不该有名字,渡她的佛陀没给她起名,就是幼虫时期也不会有,首先她见不着她妈,其次……蝴蝶会给自己下的卵起名字么-。-?想着想着又歪了,只要一想到常问夏,堂堂白水寨寨主,欺压我一回一回又一回,原来却也有只会通过身体的收缩爬啊爬还要一天到晚害怕这个天敌那个小坏蛋的毛毛虫时期,就要乐不可支。难怪常问夏一直不肯告诉我她的品种,其实还是好面子,蝴蝶虽美,却也是怂过的呀。说回那个常念雪,常问夏的名字,必定与她有脱不了的干系,是明眼人都能知道。我猜测这常念雪便是白泽与常问夏对话中,那个魂飞魄散却让她一直无法忘怀的女人,也只有这个女人,能让常问夏求醉之时将她当作活着,能让常问夏欣然接受这个与她配成一对的名字,即使在这场醉里,常问夏并不那么专情……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地想码字而不得。终于,一咬牙,半夜更了 还不夸奖我一下? ------------ 第36章 泪人 夜里失眠,白天自然别想早起。糊里糊涂晕晕乎乎地睡到不知什么时辰,只晓得太阳都快升到半空了,并且,我一点儿也不想跳水,兴许是酒劲儿过了吧。 猛地想起常问夏那厮还在山谷里不知醒了没有,反正是没饭吃的。起床洗漱穿衣,意外地发现脸上白白净净光溜溜的,皮肤都好得不像话了。去厨房拿了些她爱吃的早饭,吴叔吴婶见了我都夸我漂亮了不少,顺便奇怪这两天是什么情况,怎么不见当家回来吃饭。我嘻嘻哈哈地说她出去几天,哪天能回来也没准儿。 端了一笼虾饺往山谷里去,心里倒是忐忑常问夏是什么模样的常问夏摸宝全文阅读。酒醒了还好,我瞧着也习惯,还能好好损损她醉酒的小模样是多傻。但若是还保持着昨日那德行,我还真受不了,倒不如不去见了,省得要抓我去那什么月前山庄找不知哪朝哪代评出的武林第一美人。 进了山谷,我第一反应就是找寻昨日多出来的竹床,竹床依旧安静地立在原地,常问夏却是不见了人影。我又习惯性得将目光转向远处湖心的莲台,她果然站在那里,背对着我,身影隐隐透出些萧索的气息,看来是回来了。 我走过去,停在岸边,别有意图地朝她打招呼:“当家啊,吃早饭了,该回神了诶。“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眼眶却是红的,缘故不明 。 “你是谁。“ 她居然问我是谁!老天,我觉得自己快吐血了,她又把我忘了,何其惨淡的人生。 “我叫楚盼娘,给你梳头的。“ “楚-盼-娘……楚-盼-娘……“她低头念着我的名字,呢喃一般,念了三遍,才抬眼道:“不认识,你寻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当家。“说完,便回身不知发哪门子的呆去了。 我不懂这个常问夏是受了什么刺激,只知她伤心得快要满出来了,就从她的眼睛里满出来,随时化成苦涩的泪。面对这样的她,我最是拿不定主意。管吧……我管得着么?不管吧,又太对不起她。 “你不奇怪我怎么会在这儿么,若你不认识我。“我想我可以找些让她有必要费神的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已经忘了很多人,多忘你一个,也不足为奇。“她没有回头,用背影对我说话:“既然你能进我的修行之地,想来也不是什么歹人。走便走,留便留,多说无益。“ 我见她实在难以劝慰,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常问夏啊常问夏,不带这样的,瞧你那死阳怪气的样子,成日搞变身是要折腾死我脆弱的小心脏么? 我搬了板凳坐在湖边,就望着她挺立在莲台上的身影出神,有了饿感便吃两只虾饺,饿感消了再继续出神。我在想她什么时候能恢复回来,变回那个藏了很多过去,却还能笑对人生的常问夏。如此比起来,那样的她实在太可爱又可靠。我不喜欢看别人脆弱的样子,就像我不想看见现在的她。脆弱的女子使人心生怜惜,同时又难免畏惧,因为你永远不能肯定自己的哪句劝慰话语会让她更是神伤。 “为什么。”她突然出声了,就在我神游的时候,用微弱的,却是无比清晰的嗓音向我询问不知什么事情的原因。我等着她的下文,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很久以后,几乎一柱香的时间,我甚至快放弃继续等待她的问题,她才继续道:“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忘记她?” “忘记谁?“我尝试性地与她沟通,虽然她似乎并不是在与我说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太苦了……回忆实在太苦了。”她依旧沉吟自语。 “人生本该是酸甜苦辣咸,为什么不想想快乐的事?” “她死了,我想忘记她,却忘了所有的快乐。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她,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那你便将她留在心里,然后走出去,去寻找快乐。当你找到了很多很多快乐,痛苦便也不那么苦了。”我永远相信,时间使人习惯,而习惯,是一切幸与不幸的麻醉剂。不过话说回来,天哪!我居然在跟常问夏讨论这种伤春悲秋的问题!不符合我和她的相处模式啊…… “呐,先过来尝尝虾饺,你爱吃的。”虾饺还剩半笼,尚且留着热气,我想她不会嫌弃。 等了半晌,常问夏终于转过身来,泪干了,鼻尖还是红的最强章鱼分身全文阅读。她飞身到我面前,指着我手里的虾饺,问:“我爱……吃的?” 可怜娃子连自己爱吃什么都忘了。我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她,摇头叹气。她皱着眉头回望我,疑惑道:“原来我还需要吃凡间五谷。” 靠!原来是不需要的么?! 将竹筷递给她,她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接了筷子,夹起一个虾饺,蘸了小蒸笼中央的醋碟,尔后十分淑女地咬了一口,看我一眼,再咬一口,再看我一眼,再咬一口,再咬一口,再咬再咬,一枚小小的虾饺竟给她咬了七八口才算彻底没了踪影。 这表现,应该……还是很喜欢的吧。 “好吃么?”我问她。 她点点头,却道:“可还是伤心,还是忘不了。” 我坐在板凳上扶额,顺着她的话问:“你想忘记什么?”虽说这问法论起来实在残忍,但反正这货也成这样了,再说过不多久又会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常问夏,倒不如趁机将话套出来,以满足长久以来因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堆积而成的饥饿感。 “你想听故事么?”她问,眸光深邃,冲满认真。我以为她要告诉我了,不想她一转身,又飞回了莲台之上,从腰间凭空抽出一根鱼竿,也不放饵料,直接一甩鱼竿下钩了,尔后盘腿坐下,道:“等我理顺了再告诉你,又或许是在你有生之年都没可能理顺了。” 有生之年……?我真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就算我楚盼娘这辈子只能活个半百,常问夏总不可能一醉就醉上三十年吧!要说有生之年,还真应该算算面前这感伤疲累欲要逃避一切却又束手无策的常问夏到底能存在多久。 我依旧坐在板凳上,吃完了蒸笼里的虾饺,凉了,失了原有的口感,却也没显得太难吃。常问夏还是坐在莲台上,钓着根本不存在的鱼。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钓鱼的方式思考问题,又或许她想钓回来的,实则是自己并不完满的妖生里破得最是惨痛的回忆,然后拼在一起,拼回那个一言难尽的故事。 她坐了很久,只保持着那个姿势,朝着我的方向,时不时地掉几滴泪,钓鱼啊钓鱼啊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如果她是为钓不着鱼哭,我可以立马去后院的水缸里捞个十条八条鲫鱼,丢进她怀里让她乐呵乐呵,可惜不是!我能做的,除了等待之外,似乎只有给她做几个点心再为她打理打理头发,好对得起常问夏的身子和她肚里的馋虫。 默默地离开山谷,步至后院厨房,做了常问夏最爱的蜂蜜双皮奶。现在想来,也许因她是蝴蝶的缘故,才对含花蜜的食物尤其喜爱,更包括我身上腌制百花染得的香。不多时,双皮奶便做好了,回了山谷,果真见她又在莲台上掉泪。都说人伤心极了,就是哭也哭不出一滴眼泪来,若是谣言没骗我,那她还能有救。 “常问夏,你的心头爱,我带来了,快尝尝。”我朝她招手,她还没来得及止住泪水,被我一喊,倒似受惊了似的一瞬间手足无措。她用袖子抹着眼泪,将鱼竿放在一边,飞身而来,问:“又是什么?” “蜂蜜双皮奶啊。”我想她依旧想从伤心里走出来,只是一时不能。她开始愿意接受自己曾经的喜好,以堆积正面的情绪,使自己不那么悲伤。这像一种逃避,却也堪称是积极面对新生活的洒脱。 她从我手里接过瓷碗与瓷勺,顺便看了眼碗面上的美人戏蝶图,道:“蝶戏美人图,我竟还记得。” “呃,原来是蝶戏美人么?”我想这画的主题,也只有常问夏本人和那个远在山外山的作者会这样以为。 她点点头,眼眶又有些红了:“这是我与雪儿的初遇啊……如何能忘。” 作者有话要说:  编吐血。下一章我可怎么编- - ------------ 第37章 死法 她又开始哭,无声地哭,泪水如珠,连绵不断。看着她哭得凄凄惨惨戚戚,我直觉自己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是违和,便索性不再开口,只将她手里捏着的瓷碗放在凳子上,再送给她一个真心的拥抱。 我想常问夏定然有过这种时候,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时间,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又甚至是几百年。她心里有一个至今依旧放不下的女人,那女人却早已在这世间消逝无踪。她有明亮湿润的眼眸,就像刘卿颜的一样。就在昨日,那个天真单纯又满口毒汁而不自知的常问夏,她就在这里,一脸甜蜜地向我炫耀,她的妻——常念雪是怎样怎样美得武林第一。然而今日,一夜之间,仿佛昨日之事皆是水中月镜中花,笑靥不再,常问夏,又变成了另一个常问夏,那个在常念雪死后一天一天满心疼痛的痴情人。 对于常问夏,只这两天,我又了解了许多。兴许,仙人醉于妖来说,便是再度前尘的心路。如此比起来,我的跳水欲……也实在上不了台面。 “你想哭便哭,哭多久都好,只要我还活着,都可以陪你。”我抱着她轻而易举地许下殃及下半辈子的诺言,一者我不信她会醉得比我这辈子还长,二者,就是她真醉那么那么久,也不该在那么那么久的日子里成天只抓着我陪她哭。 她的双臂揽着我的腰,在我肩上点头,下巴的力道猛然让我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我是不是……见过你?”她用极其温顺的语气问我,问我这个不知道如何作答的问题。 我该告诉她怎样的答案?是说,‘对,你见过我,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我们每天见面耍贫‘?还是说,‘我们从来没见过,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有一段奇怪的打劫与被顺便打劫的缘分‘?又或者是说,‘见过啊,曾经我亲了你一下,你就要我负责,当你的小妾‘?我不知道她是想起了哪一样,便只得将问题抛回给她:“你不是将很多人给忘了么?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你身上的香气……好熟悉。”她微微转了转脸,将鼻子凑近我的脖颈,继续道:“我似乎梦见过你,就在这个地方,说要娶你作妾。” 我看着她醉得认不清现在过去,她却将我当作一场梦,这实在是个有趣的事。 “为什么会想娶你呢?我那么爱雪儿……”她兀自回忆着,明显是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思维,当然,是个像话的人都应该无法理解,所以问我也没用。 我很想用她昨日那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来回答她,但似乎这会儿的她并不会将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 “你都说了那是梦,梦便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你也别太在意。”我顺着她拿做梦说事儿,她却摇头,告诉我:“我是蝶妖,蝶妖不轻易得梦,一旦得梦,梦境终将成真。就像雪儿魂飞魄散的前一夜,我在疗伤之时恍然入梦……”她顿了顿,又有泪水淌在我的肩上,湿了衣裳。我一边庆幸那个小妾梦根本不存在,一边又听她哽咽着继续道:“梦里,我听见她声嘶力竭地喊‘问夏!问夏!‘,看见她的身躯和灵魂都被三昧真火焚烧。她一肉体凡胎,纵有长生灵药护体,可一把三昧火,只是平白添了痛苦。她生生在火里煎熬了一柱香的时间,肉身成灰,七魄成烬,天魂不得归天,地魂不得入地,命魂不得徘徊人世,最终混于灰烬,化作一粒丹药,却是用来续那昏君的狗命。” 我不料常念雪会死得那么惨烈,本想着如何的死法都不过如此,于我这踏踏实实经历过一回的人来说,不过是在致命一击时的元神出窍,尔后麻木到仿佛生时经历的一切苦痛都不曾存在过摸宝。想起来那时真是死得可笑,一个因目睹了一场谋杀而被禍及的路人。我看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在我的身体上砍了一刀又一刀,即便肉体已是面目全非,我亦是如旁观者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继而将两具凄惨的尸身埋进泥土,结束一场血腥的报复。与我一同被杀的那个男人,他的魂魄简直是个丑八怪,与那具尸体被毁容前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他笑着对我说:“呵,抱歉,小姐,我不知道会有人经过,不然这次就换个地方死了。不过说起来,您的元神真是美丽。”我朝这丑八怪点头,平静地接受他怪异的道歉,心里想的却是哪里有镜子,让我瞧瞧我美丽的元神。但明显丑八怪堪比长舌妇,不仅不给我镜子,还啰里八嗦个没完没了:“小姐,为了向您表示我的歉意,我将送您一件礼物,希望您能接受。”我看看他,不禁要翻白眼:“一个鬼有什么礼物好拿出来,免了吧。”他听我这样说也不放弃,笑得更丑了:“这样吧,我送您一段永世的姻缘,只是这段姻缘在异界,您要到那边去取。”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了:“不稀罕,换一个可以考虑。”可他一摊手,道:“我一个罪神,被上苍贬下凡间历经九九八十一世惨死,能做到的只有那么多,您就接受吧。”说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抬手一戳我的眉心,直接将我戳进了我现在那个娘的肚子里……我至今还记得那丑八怪抬手间恶意的诡笑,哎,什么永世的姻缘,自打我知道自己是个丫鬟命开始,就没信过。 光顾着忆苦思甜,我都忘了还在哭哭啼啼的常问夏。虽说心里暗爽她也有今天,在我面前泪流得像个苦爆了的弱女子,但好歹我天生善良一颗圣母心(?),要说怜香惜玉之情,就是面对常问夏这般平日里横行霸道彪悍惯了的女人,照样能生得出来。 “别哭了,死了,便不用在世上受苦了。”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都说一对夫妻,受苦多的,总是被留下的那个。想来常念雪死前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一人活在世上,该有多孤独。” “是我害了她……纵使改了她的命数又如何,纵使为她寻来长生药又如何?最终只是引来一场让她神形俱灭的灾祸。早知是如此,我便该任她生老病死,由她投胎轮回,最起码,她还能活着。”她拥紧了我的腰,又是一片水迹渗入我的衣衫。我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两下,三下,待得怀中人呼吸平稳,又听她道:“那个昏君,我灭了他的军队,杀了他的臣子,在他的不死之身上割了整整三千刀,曝晒在他的皇宫正门,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到血流尽,肉成干,再将他的魂魄引出,用微弱的三昧真火焚烧七七四十九日,让他日日受那魂魄灼烧之痛,直到烧得连灰烬都不剩。只可惜天杀的贾天玄,那个对雪儿下毒手的蛇妖国师,我拼死重伤了他,却给他逃了。我找了他好久,两百年啊,至今还是没有音讯。有仇无处报,我如何对得起雪儿……” 嗯?我是不是又听到了一种变态的死法?我没想过常问夏曾经杀过那么多人。山寨里有规矩,就是劫富济贫,也不得伤人性命,误杀者,鞭刑伺候。定出这般规矩的匪首,竟不分善恶地杀光一国君臣,灭了一国军队……实在可怖。 “既有大仇未报,又为何想忘了她?”我企图将她往正途上拨,既然她想忘记,便是说,她有放弃仇恨的想法。 “呵呵……”她竟笑了,笑声如此悲伤:“因为我知道,就算除了蛇妖,雪儿也无法复生……无法复生……无法复生……呵呵。” 她一遍遍地重复无法复生,我怎觉得倒是要将她逼疯了。 “哎……这样吧,你干脆去喜欢别人吧。忘记旧情人的办法是移情别恋,不管怎样,总会有些效果。”我又开始将她拐到歪路上去。 “移情别恋?”她似是特别惊讶这个词,忙从我的肩头抬起脸来,满面泪痕却难掩困惑:“移情别恋到哪里去?你么?小妾。” “………………………………”我这是……给自己挖坟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简直动用了自己所有的邪恶细胞…………唉唉唉……真是个纯洁善良天真可爱一点儿坏心思都难有的小作者啊~~~ ------------ 第38章 劝慰 她说她要移情别恋,第一个下手对象就是我,谁叫眼下这谷里只我一个活人儿。我抱着她,不撒手扛不住她柔情似水的眼神攻击,想撒手又抵不过她毫不手软的禁锢力道,真正是进退两难。 “你果真是要成为我小妾的人,就像梦里所言。”她无比认真地与我对视,双手从我的腰间上挪,上挪,一直挪到了我的肩膀上,作出委予我重任的严肃庄重。 我真想告诉她:‘梦什么的,是没有的事啊狼性首席霸宠妻全文阅读!我们当真是面对面地说过那番话的。’可是若这般说了,她又要借题发挥,来个兑现承诺,再续前缘。这下可真糟心了……重点是,她又不是真心喜欢我,若真随了她的意,怎么看怎么觉得我是个不那么合格的替代品,注定悲剧的苦情角色……再说了,万一她明天就酒醒了,或者待我哪天也喜欢上她的时候,酒醒了,那可让我情何以堪,八成得让她嘲笑到抬不起头为止。 “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么?”她扭着眉头问我,脸上隐隐有些不快,就好像月老是她亲戚,爱情只她单方面说了就能算的。喂,这是经历过生生死死被情情爱爱折腾得死去活来过的人该具备的情商么?低得太离谱了吧! “你喜欢我么?”我直言不讳。 她坦然地摇摇头,在意料之中,事实上,却意外地让我的心起了些微酸涩之意。果然,我也是女人,女人都有一种即使不那么渴求但真的得不到的时候却无法压抑失落的特质。 “那你觉得,我喜欢你么?”我继续诱导她,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她点点头,点得让我想骂人!不该是这个答案啊混蛋! “我什么时候表现得对你有情有义又有爱了?” “你什么时候都表现得对我有情有义又有爱。”她怀疑地看着我,继续道:“就好像以前暗恋过我似的。可惜我早忘了你,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个头啊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要吐血三升毒发生亡了。,哎哟,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么?不对!我有表现出那意思么?不可能!没有的事啊!难道我刚才不是全程在吐槽她与常念雪比罗密欧朱丽叶还悲惨的过去么?不是么?啊,我都忘了啊混蛋! “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其实我也没那么苦情,不是什么心肠歹毒又惹人同情的小三儿小四儿。我说过,我只是个梳头的,瞧,给你梳头的。”我从腰间掏出以前石头贿赂我的桃木梳子,用吃饭工具证明自己思想的清白纯洁!何其诚心诚意!!! 常问夏看了眼梳子,放开我,一脚踩进湖水里,就着天镜般的湖面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打扮,不禁讶异:“咦?为何会是这副装扮。我就是再如何忘事,也不能忘了自己啊。” 我跟过去,透过湖面的倒影看着她,得意非常:“你就是忘了我,所以才忘了自己的装扮啊!瞧,是不是变美了?” 她呆呆地点头,一愣,又忽然反应过来,猛然是傲娇了:“变……变美又如何?又没人看。” “你的想法很不对啊小同志。”对于衣着发式,我总有身为发型师固执的一套推销说法:“谁说美是给别人看的!女人变美,就是让自己赏心悦目啊!就如你哭,若是看见湖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还不更是悲从中来,到时一边缅怀故人,一边还要自怜自抑。真惨啊真惨,自尽吧一了百了!这不悲剧了么?但若是一看之下,哎呀,这一会儿梨花带雨一会儿冷艳高贵的小模样,真正是美艳无边娱人娱己,自己都要给自己治愈了,还怕它一码情殇?”我看她听得若有所思,便又回头端了双皮奶回来,塞进她手里,用美食对这本质上其实就一吃货的女人进行更深一步的治愈:“哎,眼下人也没了,这一时半会儿仇也报不了,你倒不如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待找到了那恶国师,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打他个落花流水,到时事儿也了了,你的心也该长好了,岂不两全。你说我的话有道理么?” 她眨眨眼,想来是被我戳狠了伤心事,险些又要控制不住泪珠子。默默地接了碗,她舀了一勺双皮奶吞下口,以掩饰欲要流泪的冲动。 我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只坐回矮凳上发呆,好让她不那么尴尬。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身来,将空碗递给我,低声道:“真的很好吃 。” 果然,吃货不管如何的醉,都还是吃货,一百年不会变。 有了好吃的,她便忘了找我当小妾的事,一日之内尽是让我进进出出地准备吃食了,送多少都能吃下,不知肚子里装了几个胃平步青云全文阅读。 入了夜,我领她回了自己原先的屋子睡觉。我告诉她这寨子是她的,她是寨子的当家。她说她压根儿一点印象也没有,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占山为王了,不应该有这般积极的劲头才是。我将一切不合情理的现象都归咎于她的自发性失忆病,她虽不大想得清楚,但听我这般忽悠,也就半信半疑的认了。 她睡了之后,我便也回屋。这一天里又是安慰人又是准备点心,累得简直提不起劲。洗澡换衣,倒头就睡,一夜无梦,醒来又是日上三竿。回笼觉睡了一遍又一遍,迷迷糊糊间,我才想起…… 啊……还有那不清不楚的常问夏呢! 睡眼惺忪啊又是顶着两个熊猫眼朝常问夏的屋子去,梅花那小正经正在里头收拾床铺,只她一人。 “当家呢?”我问她。 她转过身来,丝毫不惊讶我的不请自来:“一大早就不在了,也不知去了哪。” 不在屋里,难道是回山谷了?我又回屋进了山谷,山谷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她的踪影。这倒是奇怪了。现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个心境,幸而本事还在,就算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也定然没大问题。最多……最多丢人嘛!只怕她是到寨子外去了,一去百载神马的,就是醉着不回来了,哎,难不成昨夜的晚安便是永远的别离?也就是说,寨子易主,我再也见不着常问夏,见不到这个为我撑腰的妖精当家了?哎,想到将来或许会在寨子里飘零游荡,过上在新寨主手掌中担惊受怕任人欺凌的日子,哎哟哟,好囧啊,其实虐身的戏码真的真的不适合那个懒惰胚作者君!所以常问夏啊常问夏,你千万不能溜到寨子外头去啊!!! 去厨房拿了个大菜包当早饭,吃素积德攒人品,顺便看看正式升级为吃货的某人是不是窝在天堂里满足自己的胃口。可惜,我果然还是低估了她,这个吃货比我想象的要高明得多。 要吃,可以叫人去准备嘛!干嘛要亲自进厨房? 她的想法就该是这样! 啃着菜包溜达着继续找常问夏,菜包咸了,闹得人口渴,原来吴婶也有失误的时候。绕到后院去找刘卿颜和张铃儿蹭杯茶喝,她俩定会招待。其实我也想看看她们的相处,若是前天常问夏醉前所言真将兑现,我实在揪心刘卿颜会选哪一边。 新欢旧爱,才女帅哥,危难温情不伦之恋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似乎无论哪一方都有十足的吸引力,放弃不了搁置不下,丢一个舍不得选两个又遭天谴。不知道日后刘卿颜会不会因此患上选择恐惧症…… 想着想着,已到了张铃儿和刘卿颜常常碰头的亭子。只是今日不大一样,眼下只张铃儿一人在,对着个棋盘研究,不执子不理棋,单单只看着,浑然忘我。 我走过去,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好驱散口中咸涩的菜包子味。她有所察觉,抬起头,笑问我:“咦?盼娘啊,你怎来了?” “我正找当家来着,你见过她么?” “不曾见过。”她回答。 “哦。”我遗憾地道,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夫人呢?” 她看看我,微微蹙眉,又抬头望了眼天,怪道:“真是奇了,我方才只想着破棋局,倒是不曾注意,都这个时辰了,卿颜为何还没来,平日里早该到了。” 我也抬头开天,眼看便是晌午了,夏日的阳光刺眼得很,让人眼前发黑,似有不好的预感暗暗滋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好了,总是没机会码字- -活动太多了…… ------------ 第39章 再变 与张铃儿一同到刘卿颜的住处去,其实就在我那房间隔壁的隔壁,只是刚起床睡不饱就缺心眼儿的我根本没脑子去留意她。这会儿才发现,那房门紧闭,从来是生死相随于刘卿颜的丫鬟小伍却坐在门口的石桌子上打瞌睡。 我走过去,一掌便拍醒了小伍:“青天白日打瞌睡,夜里做贼去了?夫人呢!” 小伍揉揉眼睛,一边肆无忌惮地打哈欠,一边斜着眼睛戳着食指朝房门里点啊点啊点:“在里面啊。” “还没起?要连着午觉一起睡了?”我继续问。 小伍继续哈欠连天,看样子准备连着午觉一起睡的更像是她:“今早夫人出门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上当家,俩人就又回屋了,哎,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当家也在里面?”说话的是张铃儿,眉毛蜿蜒曲折的弧度时刻表明着她心中的焦虑。 小伍点头,脸上却带着疑惑:“怎么?当家在里面,有问题。” 我想问她常问夏出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再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索性先打发她离开。 “你这不用心的丫头,当家在还不快去准备午饭!”真是蹩脚的说辞。 她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就算是山寨子里的丫鬟也不该这么随随便便的。 “哎,我这就去嘛。其实当家都会回前厅吃的吧。” 小伍叨咕着走了,我便与张铃儿贴到那房门上去平步青云最新章节。 “喂,你听到什么了没?”我似乎……似乎听到了某些极其轻微且不太美妙的声音。 张铃儿朝我微微点头,但明显,脸上阴云密布已是黑得不像话,委实难得的表情在她脸上叫嚣着她内心的醋意,只不知是为谁而酸。 “那……进去吧。”我轻轻碰了碰门,发现屋子竟然并未上锁,便立马推门而入。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简直要把我吓吐魂啊!但见绣床上两个女人正抱在一起缠绵,一个是衣衫不整的常问夏,另一个便是赤身裸/体的刘卿颜。刘卿颜雪白的躯体被常问夏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娇喘吟吟,浑身颤抖。她的嘴里咬着一根紧缚的鲜红的绸带,眼角有湿漉漉的泪痕,显然,现在的状况并非她所愿。而常问夏,这个此刻埋首于她胸前的女人,正啃咬着她左胸的ru头,一手揉捏她的右乳,另一只手则是在她的肚脐周围徘徊抚弄,隐有渐渐向下滑动之势……场面是十足的情/色,简直要瞎了我的狗眼! 相比被这现场版复古lv吓得风中凌乱反应不过来心里却的确有把正义力量掺杂着些许妒意的烈火在熊熊燃烧的没出息的不才在下,张铃儿小姐显然镇定得多。 她二话不说便急速上前,还不待床上两人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常问夏欲要犯规向下触碰身下人私密之处的右手,冷冷道:“别碰她。” 常问夏本就被推门之声惊扰,这会儿手又被人拽住,自然无暇在刘卿颜身上继续做乱。松了嘴,一脸不满地直起身,眯着眼望向张铃儿:“谁!” 靠!!!果然是还没正常。我简直要昏倒了,不明白那仙人醉的酒劲儿又要闹哪出。 张铃儿没答话,只拽着她用眼神与她对峙,似乎并没有在意常问夏古怪的问话。我走过去,从地上捡了件衣裳盖住依旧被迫躺在某人身下泪流不断的刘卿颜,又解了她嘴上的红色绸带。 她的嘴得了自由,便立刻抬手捂住脸,嘤嘤地啜泣起来。 “喂喂,你认识我是谁么?”我拍拍常问夏的肩,蹙眉问她。 她终于将目光移到我身上,上下打量,笑得一脸可恶,道:“呵,小妾啊,好久不见,怎么还活着。” “……”我觉得我彻彻底底被这货打败了,一败涂地啊混蛋!合着她还记得我,可这“好久不见”和“怎么还活着”算个什么事儿?她又穿到哪年去了? “你压在人家姑娘身上干嘛!!!”半天,我憋出这么一句,问完了才觉得这句话似乎不是很给力啊…… “你瞎了么?”果然,她对我的问话嗤之以鼻,转而又对张铃儿道:“还不松手?敢坏我的好事,区区一个凡人!” 好凶啊……我不料昨天那个哭哭啼啼内牛满面还对我掏心掏肺的常问夏,一天的功夫,再次变了个人,不对……变了个妖,一个牙尖嘴利□熏心还会对人用强的妖。 “不许你轻薄她,她是我的人!”张铃儿丝毫不输气势,手上青筋暴现,可见使力不小。再一句‘她是我的人’,惹得刘卿颜的哭声戛然而止,场面出奇地安静诡异。哎……可怜的刘卿颜,看来又被吓得不轻。 常问夏起先也是一愣,可没多久,便又呵呵地笑起来:“倒是有脾气的女子。别急,她是你的,你是我的,所以她也是我的。怎么样,美人儿,要一起么?”常问夏无良地抬起食指,奸诈地抚弄着张铃儿的下巴,邀请3p?张铃儿想来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一扭脖子避开她的手指,怀疑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她抽了,不认识咱了。”我偷偷地在张铃儿耳边解释。 张铃儿和常问夏一同转头来看我,一个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一个则是笑得愈发欠抽终极逆袭全文阅读。 “呵呵呵呵~小妾,我可认识你啊。” 我翻了个白眼,信口胡掰:“谢谢啊,还认识我曾曾曾曾曾曾祖母。但你什么时候娶她做小妾了?” “呃……我想呢,怎么能活到现在,明明是个凡人,没想到曾曾曾曾曾曾孙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长得那么像……凡人真是神奇。”她伸过手来摸摸我的头,虽是一口一个凡人,却当真换上了一种长辈看待小辈般貌似慈祥的眼神。“对了,你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是谁?敢抢我的女人,我要他断子绝孙。” 她脸上仍是保持着就某种意义上尚且还能称作笑容的表情,只是这笑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 “我哪能知道我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是谁,这么老早的事情,人都死了。你要他断子绝孙……是要杀了我么?” 她爽朗一笑,脸色也好了,只是嘴里还在喷墨黑墨黑的毒汁啊毒汁:“罢了,反正也不是很漂亮,还不如这女人,有一双好眼睛。”她说着,又要去摸刘卿颜的脸。 张铃儿忙又抓住她那只不怀好意的手,不满之色不言而喻。 常问夏被张铃儿这样百般阻挠也是不快,扭过头,厉声道:“娘们儿边儿去,一会儿才轮得到你!” 见此,我勇敢地硬着头皮扑到她身上,假装哭喊:“没良心啊没良心!亏我那善良美丽痴情痴心的曾曾曾曾曾曾祖母啊,一辈子都在念叨你!她对她女儿念叨啊对她孙女念叨啊对她曾孙女念叨啊,她曾孙女再对她曾曾孙女念叨啊曾曾曾孙女念叨啊曾曾曾曾孙女念叨啊这一代一代地念叨下来直念叨到了我这里,不然我哪能知道曾经有个风姿绰约的女妖精许诺过要娶她作小妾却迟迟不来兑现害她只得随便嫁了个人终此一生含恨而亡。而那女妖精就是你啊常问夏!!!我恨你啊我代表我曾曾曾曾曾曾祖母恨你啊!!!” “你……”常问夏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人都抖了一抖,继而拍拍我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忘了她么,原来我小妾这般挂念我。” “嗯嗯嗯……算你还有良心……”我从她怀里抬起头,抹着假泪,拉着她的胳膊继续讹:“她有遗言给你留着,走,到没人的地方我告诉你。” 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还是鸵鸟状的刘卿颜和依旧愤愤不平的张铃儿,又看了看我,眼神之犀利让我不敢多加评论。最后,却还是由了我带她出门,临走还留了一句:“洗干净身子给我等着,晚些时候再来宠幸你们!” 宠幸毛线啊宠幸…… 我暗暗叹气,直觉得自己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天!我楚盼娘竟也有这般舍身取义拯救世界的精神……世道奇葩了! “她有什么遗言?”常问夏适时地扯住我的手臂,笑问。 “哦……她说啊……”我转转眼珠子,其实刚才根本没来得及想遗言的内容,只好现掰:“那个……她说啊,叫我做碗双皮奶给你吃,告诉你,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你。还有啊……咳咳……还有啊……若是你变得现在这般花心,她是要吃醋的,做鬼也要死死酸活过来。” 常问夏听了我的话,左眉渐渐上挑啊上挑,挑得老高:“哦?她真这般说了?”她慢慢地抬起右手,拿手指戳着我的胸膛,直指心脏的位置,继续道:“或者说你心里……真是这般想的?” “哎=_=?”被发现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瞧我真是写得一手赤果果的好h…… ------------ 第40章 神隐 “啊哈哈……原来你知道了啊。”我退后一步,省得这货占便宜似的戳我胸口,一边又尴尬地摸着后脑勺。 “怎么?现在倒害羞起来了?方才不是还说心里一直有我么?”她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对着我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那叫一个奔放无边啊,闹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不同,若是连这点都辩不出,我可算是白当了这几千年的妖了,你说是不是?” “哦呵呵,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啊?”耍我玩儿么混蛋。 “只不过想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罢了。果然没让我失望,听得人家心里可舒服呢,连那爱坏人好事的臭丫头,都懒得与她生气了。” 这……这妖里妖气的鬼样子是要闹哪出? “咳咳,其实我只是不想你碰那姑娘,会后悔的。” “后悔?”她笑了,媚眼盈盈。老天,我居然用这种词形容她!不是她抽就是我抽。 “当初不是你叫我出去寻找快乐么?我可听你的话,百年来,寻了无数美人呢。” 晕了!我扶额,实在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什么百年来寻了无数美人,难道是我几句话的缘故?但那几句话我是昨天才说的啊!怎么能跟我有关系?算了算了!要赖我,也没办法。 “我是叫你去寻找快乐,但不是说寻欢作乐啊!你这百年来是糟蹋了多少女人?像那样对弱女子用强,你就快乐了?”我故作痛心疾首,挣脱她的怀抱,愤愤道:“常问夏,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还来找你!” 她听我这般指责,竟没有生气,脸皮太厚。 “你怎的知道,我是糟蹋了她们?”她又走过来,食指划过我的脸颊,继续道:“你是没看到,与我共度春宵的女子,有多不想离开我的床。” 天哪!!我是真的真的要吐血了!!!这满口黄段子的常问夏,她……她真的这副模样过么?还是说现在的人品也还记忆也好,都是那仙人醉造出来的假象???哎,我宁可相信后者,相信常问夏永远是那个醉酒前的匪首! 正当我全心全意震惊的时候,常问夏又冷不丁地开口了:“小妾,别再找借口了,我知道你只是吃醋罢了国色生枭全文阅读。大不了我今日先宠幸你,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小妾。” “开什么玩笑!”还是那句话,宠幸毛线啊宠幸!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虽说放着那两个美人不管,来宠幸你,的确是荒唐了点……”喂!“但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小妾。”喂喂!“来,小妾,我现在就抱你去入洞房!”喂喂喂! “等等!!!”我拼命阻止她的靠近,连忙道:“公主抱什么的,太狗血了,不适合我啊!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去做碗豪华版超大份的双皮奶,咱俩先叙叙旧。洞房神马的,等感情培养到位了在进行不迟。”我一边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挪:“还有啊,不许你打那两个姑娘的主意,我会吃醋的,吃醋起来就跟你殉情,同归于尽!懂不?” “那好,我暂时不去碰她们,你去做点心吧,我在谷里等你。”她轻易地妥协了,却十分严谨地用了暂时二字。“对了,你该记得怎么入谷吧。” 我能忘么?昨天才回来。 待她走了,我便又去找刘卿颜。她已将衣裳穿得齐整,但显然是惊吓过度,待事儿了了,却哭得最凶。 “铃儿,我……我不干净了,嘤嘤嘤……” 张铃儿正坐在床沿,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地舒着背,说着安慰人的情话:“别怕,在我眼里,你还是干净的。我会永远护着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嘤嘤嘤……嘤嘤嘤……” 我觉得她俩也是一场虐,这会儿刘卿颜最依靠的是张铃儿,可如果说让她知道,就在前不久,常问夏有了将她还给王在安的打算,不知又有怎样的决定。 “咳咳!”我走进去,打断她们煽情的节奏。 “盼娘,你回来了。”张铃儿抬头看我,眼神里有探寻的意味。 “两天前她喝了仙酒,醉到现在还是神志不清,才会……”我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刘卿颜,继续道:“才会做出这种事。你们放心,这几日我会拖住她,待她好了,便不会再对小姐怎样了。” 刘卿颜与张铃儿听了我的话,对视片刻,方才点头。我不愿在这儿继续打扰她们,便转身离开。 “盼娘,你也要小心。”刘卿颜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说。我点点头,心里对常问夏,是一点儿不害怕。 在厨房里做了超大份的双皮奶,上头搁了各色杂果,华丽丽的,色彩缤纷。从冰窖取了些碎冰来,裹在碗边儿上,半个时辰后,碗壁才成了相同的冰凉。又待吴叔做好了十足丰盛的晚饭,才一气儿端到谷里去。眼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嘿,时间拖得是相当成功。 常问夏本是相当不满我的姗姗来迟,坐莲台上,老远就拿白眼瞟我:“哼,一个点心,做得这么慢,我当你是要逃走不来了呢。” 我端着东西到了湖边,对她喊道:“变个桌子出来先!” 她这才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大食盒,眯了眼,能透视一般报道:“哟,椒盐龙骨糖醋鲤鱼小鸡炖蘑菇,呵,不错不错。”她说着,便飞了过来,随手一挥,凭空出现一张石桌,两枚圆石凳。 我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头层的鲤鱼,二层的龙骨,三层的炖鸡,四层的小白菜,五层的米饭和双皮奶,边上的纵格层还有一壶上好的山贼酒,吴叔自创。 “这是要庆祝咱们的重逢?”她坐下,慢悠悠地拾起筷子,故作优雅。 “少装,你顿顿要吃这么多,当我不知道么?”我朝她不客气地翻白眼,她抬起嘴角,笑而不语狼性首席霸宠妻。 “喏,先吃双皮奶,豪华版的,我可不会常做哦。别这么惊讶的样子,你能吃得完。”我感叹这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喜欢装模作样了,谁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妖精啊妖精,坏心肠的一肚子黑水的满嘴毒汁的妖精。 “看起来倒是美味,这吃起来……”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地品尝,咽下,又展开了笑颜:“小妾,看来你的手艺没退步啊。” 废话,昨天还做给你吃来着呢。 “不要小妾小妾的叫我,我有名字哎。” 她眨眨眼,又邪恶地笑起来:“抱歉啊小妾,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啧啧啧,无情的女人。”找到了机会我立刻数落她,虽然不记得名字这种事,怎么看都是被忘的那个比较悲剧,但无缘由的,我就是得意啊得意。“你记好了,我叫楚盼娘,你只要叫我楚盼娘就好,不要叫我小妾,更不要叫我盼娘。” 她向来是字正腔圆地喊我‘楚盼娘‘,与关系亲不亲近不近无关,若是她对我的称呼突然变成了盼娘,我定要浑身发毛,恶心难耐。 但这会儿的她听了我这话,似是不大高兴,放下了双皮奶,搁在一边,又拿了山贼酒来,自斟自饮。待一杯下肚,才悠悠道:“你的名字我记下了。”接着一记冷哼,又道:“但小妾还是小妾。” “哧,小妾就小妾。”反正喊不了多久了。 她喝她的酒,我吃我的饭,沉默的时间不过多久,她又开口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几百年过去了,明明你只不过一届凡人……” 这……这我该怎么编?怎么编也不能圆啊!我有告诉她真相的冲动,关于仙人醉的一切。但她会信么?我深感怀疑。猛然间,灵光一闪,我有了说辞。 “说起来也许你不信,那日之后,我神隐了……” “神隐?”她眯起了眼睛,信或不信,意味不明。 我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认真道:“我被神秘力量带到星星上去了,那儿有个外星人,让我陪它下五子棋。只要我赢了,他就把我送回来。可是我没出息啊,与他下了九百九十九盘,直到第一千盘,才总算赢了。当我回来的时候,没想到世上竟已经过了几百年,吓惨了我呀!” “外星人?什么玩意儿!唬我么!”他皱着眉头一点儿不信的样子,可见我一脸真诚地望着她,还是放弃了追问:“罢了,不管你是有了奇遇还是真的那什么神隐,这会儿在我眼前就好。来,你也喝一杯。”她说罢,便为我斟酒。山贼酒我可不是没喝过,烈得很 ,不然也不能配这般野性的名字。只是现在她要我喝,我也懒得推辞,便索性喝了,反正一杯而已,醉不了。 其实我好奇她,本来就是在仙人醉的作用下,再喝上几壶凡间烈酒,会有怎样的效果呢?实在值得期待。 “这样吧,我再给你去拿一坛山贼酒来,你似乎不够啊。”我提议道。 她点头由我去取,似乎十分愿意饮这酒。 我从酒窖抱来酒坛时,她已收拾了桌上剩余的饭菜,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只留了两只空酒杯。可是……我有说过要和她一起喝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这是日更哇!话说礼拜一我家猫溜出家门了,今天我梦见它回来了,然后我出去逛了一圈,果然在隔壁人家楼下开的led店里看到了这混孩子!老板娘还跟我说这货很乖,已经在她家养了好多天了!啊啊啊!没良心的想换主人了嘛??? ------------ 第41章 臭流氓 我与常问夏对饮,非自愿的,我一杯她五杯,即使是这样的比例,我依旧觉得自己是亏了。 “哎,我不喝了,你自己一个人喝吧。”当我喝下第六杯山贼酒,脑袋便隐隐有些作痛,在看看常问夏,没事人一般。我想起白泽给她仙人醉的时候,她说:“我都好久没醉过了,凡间的酒不行。”显然,要借着凡间酒水让她出丑,并没那么容易,即使她现在正被仙人醉折腾得神志不清。 “没出息。”她轻嗤一声,一边饮酒,一边却用格外暧昧的眼神瞧着我,待杯中酒水尽了,方问起:“头疼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表露出那种眼神,但要说是否头疼,我毫不犹豫的点头,并且点头之后还更疼长生劫[大唐双龙]全文阅读。 她见我承认,便放下酒杯,拖着下巴,嘴角咧开了完全算不上纯良的弧度:“脑袋凑过来,我给你施个小法术,喝再多都不会疼了。” 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她,考虑到它的技术向来有品质保证,况且头疼的感觉也实在不好受,便大胆地起身,撑着桌子,将脑门儿往她面前凑。 “来吧,亲。” “嗯。”她应了一声,便用双手裹住我的头,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凑近……凑斤…… “mua~~~” “………………………………” 占老娘便宜么!!! “怎么样?不疼了吧!”她放开我的头,恢复了端正的坐姿,脸上是捡了金子般的得意,看起来着实欠打啊欠打。 “什么破法术这么不高级,还要用嘴。”我揉着额头,上面残留着她的口水,湿漉漉的。 她耸肩笑笑,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咦?刚才是谁说‘来吧,亲‘的?我当你是知道我要用嘴,答应了呢。” “你……尽会狡辩。”我也坐回原位。还好只是个额头,相比她头天醉的那场人工呼吸礼尚往来可好太多了。况且,头还真心不疼了……我冲她翻一个白眼,勉强道:“虽说方式拙劣,但看在效果显著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她笑得倒是大方,拿了酒坛子,又给我斟上满满一杯:“既不疼了,便陪我敞开了喝吧,烈酒就该是痛快饮的,那才够味儿。” 我想也是,反正醉酒后遗症都没了,既无后顾之忧,干嘛还在意那回窑子里赛酒的阴影。大不了辣酒烧喉,可那才爽快不是么? “好,我今夜里就陪你喝,喝到明天后天都好。”最好是喝啊喝喝到这货清醒为止,省得她又要化身色胚调戏良家妇女以及少女。 “呵呵,那你可得留心着点儿。来,干了!” 常问夏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便将杯中酒喝了个底朝天。反正我是不懂干嘛要留心,便也懒得多加猜想,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光喝酒她似乎也嫌无趣,便要跟我吟诗,吟诗就吟诗吧,可她开口就是些个不堪入目的歪诗,还要我往下接。呸!老娘不会对诗,更不会对这么yd的诗。于是三杯之后,改成了唱曲儿。曲儿吧,我也不大会,我想头一辈子的乐风喜好总是根深蒂固些,因此这世活到了现在,也没遇上一支称心如意听着不俗不土愿意学的歌。我本想好歹能听她唱唱,看看她的水平,谁想这货说:“你先唱我再唱,你不唱我便也不唱了。”于是唱曲儿什么的,也在三杯之后,不了了之。再来,她说看来就我这文学修养只能讲讲笑话,便要我讲几个笑话给她听,还说什么她笑了就自罚一杯,不笑便得我来喝。我是挖空了心思流干了唾沫逗她,这货之前还动不动诡笑的,这会儿倒跟个面瘫似的死都不乐。 我桑心啊……讲了不知几个笑话,喝了不知多少酒……可这喝着喝着…………… “咦?我怎么头晕了……” 我看见常问夏在我眼前笑盈盈的,一个她变出两个她,两个她变成四个她。我甩甩头揉揉眼,四个她又合成一个她,冷不丁又分出了四个。 “啊……我眼也花了。” “你醉了。”我看到四个常问夏的嘴唇同时开合,声音进了我的耳朵,还带着一串串回音。她说,我醉了?怎么可能!明明有那个拙劣的治头疼的法术。 “我……我才没醉,我只是……只是困了#¥%……”我眨眨眼,眼前的景象依旧没变得清晰金鳞开最新章节。“我去洗个脸,一会儿再来给你讲笑话,准要把你笑死!混蛋常问夏!”我口齿不清骂骂咧咧地要去湖滩浅水处浸手帕,可方一起身没走几步,便眼前一黑,自然而然地……倒了啊倒了啊倒了。 “困了就睡,我早说过,你得留心点儿啊,小妾……”常问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近很近,我知道她抱着我,后来还甚至演变成了狗血的让我无法接受的公主抱……但可悲我无能为力啊。 我试图挣脱,浑身却不得动弹,就好似身体麻痹了,丧失了行动力,甚至于大脑都有点跟不上趟儿。我能感觉到常问夏将我放到了一片平整却柔软的地方,是床,毫无疑问。 “我许你先睡会儿。”她话语里带着笑意,还恶劣地在我耳畔吐吸。我难耐地翻了个身,躲避她无聊的挑逗,她并未继续,不多久,便起身离去,徒留下轻微的脚步声。走了么?我困得不行,此刻头昏脑涨,心里却因她的离开而安然,便当真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是在哪里。自己的房间?常问夏的房间?或者还是在谷里不曾离开过。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串怪梦,梦到三圣母被压在华山下,梦到白蛇被压在雷峰塔下,梦到女王大人被压在葫芦山下@¥#%¥%……………反正就是一堆古怪的玄幻的被压来压去的情节。我似乎想起曾经梦到过自己成了那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而事实上,我是被窑子里那谁给当了垫背,至于到底是哪个,这会儿在梦里,我也记不得。可这回一连被这一串儿怪梦压了,是怎么个情况?!我想我目前的状况一定不怎么理想,单凭这些似乎隐隐预示着不幸的梦。我努力从梦里挣脱,寻找自己的感官,触觉听觉嗅觉和视觉。 经过万般努力,终于,我闯出了梦境,虽说依旧睁不开眼,却总算能惊喜地感觉到……感觉到……感觉到自己被鬼压床的悲惨现状!!!! “走开,走开!”我的喉咙干涩,却依旧能发出一些声响:“恶-灵-退-散……………唔#%¥&……” 我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软软的,湿湿的,灵活且带着酒香……什么玩意儿,怪肉麻的。我的整个身体都被压得不得自由,还能感觉到似有什么在蹭我的腰,我的背,我的大腿,以及我的手指头…… 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即使困难得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我抬起了眼皮,只一点点,起码能更多地知道些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眼睛,常问夏微微闭合的眼睛,离得极近,近得不合规矩。 “小妾,你终于醒了,让我好生劳累。”她在我的唇间呓语,这也使我终于反应过来,那堵住我嘴的湿软之物,正是她的唇舌。 哦卖糕的!!! “臭...流..氓…”法克!我一个张嘴,常问夏的舌头便闯了进来,在我的口腔钻来钻去,舔了这边又舔那边,气儿都没处喘了。我现在是心思活跃手脚笨拙,靠个鼻子哼哼唧唧吸两口新鲜空气。她倒是劲头十足,腰也不摸了,手指头也不蹭了,双手捧着我的脸,亲得那叫一个认认真真结结实实。不带这样的啊!这不是趁我病要我命,欺负人么?! 她的舌头还在追逐我的,我躲哪儿她便跟哪儿,本来我嘴就不大,空间紧张,她还要兴致勃勃地与我玩老鹰捉小鸡,简直是为难人。我抵不过她,便只得让舌头傻那儿不动,任她折腾,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得意了,唇角的笑意咧得我都能感觉到,又与我的舌头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停下,道:“让你不配合,最后还不得乖乖就范。” 天哪!老娘要泪奔了哇!!!我隐隐意识到今天是要彻底地栽这妖精手里了,可是……可是我该找谁负责去?常问夏么?有那么多常问夏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人称的某种剧情,果然也会被我写出一点儿不优美的喜感,岂可休! ------------ 第42章 小白兔(倒V) 那个被谣传为神仙居住,实则是蝶妖专属的谷里,我,楚盼娘,躺在这谷的主人不知从哪儿搬来的巨大温床上,看着头顶那片遍布星辰夺目璀璨的夜空,那么广阔,目之所及尽是无垠的黑,那么遥远,起不了身,伸不出手,无论多费力地望啊望,都不能接近一寸一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足够的本事和力气,一定要将压在我身上瞎捣乱的混蛋踢成一颗五角星! 常问夏,就是她!她伏在我身上,嘴角挂着充满邪气并且激发着我体内一切暴力与吐槽细胞的笑,正肆无忌惮不疾不徐地脱着我的衣服,即使我这身并不怎么好看的衣服貌似早已被她扯得凌乱不堪。夏日炎热,作为正常人类的我,本就穿得不多,努力啊努力,我想要将她推开,可手才抬起不到五公分的高度,她已将我的衣襟尽数敞开,只留一件灰白灰白的棉布肚兜儿好遮羞。 “呵,小白兔。” “我……我可没绣什么小白兔。” 她呵呵呵呵地奸笑,笑得是花枝乱颤,笑半天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绣花小白兔,是这儿呀……”她隔着肚兜用手指描绘我的胸型,左一圈儿,右一圈儿,一圈儿一圈儿再一圈儿的没完没了:“喏,这儿趴着两只软绵绵的红眼小白兔呀惑君全文阅读。” 卖什么萌!红眼小白兔你个头啊红眼小白兔!!!你透视么?还带颜色。 “可惜穿得太朴素,瞧这卖相。”她撩起我灰白灰白的肚兜一角,百般嫌弃:“你怎得将抹布贴身穿着,我不在的时候,竟穷困潦倒到这地步了么?罢了,我不嫌弃你。” 靠!内衣被嫌弃了!这情况摆到你们那个时代就像是在公共浴室扒了衣裳猛然发现周围所有人穿的都是蕾丝bra只你穿的像两块手帕。我的心情哪,也跟这肚兜似的,灰白灰白的。哎,早知道就穿个好看的肚兜了,绸的,花俏的,绣小花的,有香味的,吸引她这只蝶妖的,然后我抛出去,她跑去捡,捡了回来我人都没了。哎,这样不就保住清白了么? 我不切实际地幻想,兴许这样就能忽视身体上怪异危险的感觉。她跨坐在我的小腹上,翻起了我的肚兜,从腰线开始,慢条斯理地摸啊摸揉啊揉,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手法略显卑鄙。我只当她是按摩妹,正给我推拿瘦身的干活,她倒是摸得兴致盎然,好像能摸出花儿来似的。 “嗯,皮肤不错,身材也好。” 谢谢夸奖啊=。=!我翻个白眼,白眼里她还是个手艺卑鄙的按摩妹。 常问夏看着我对她翻白眼也不生气,两只贼手啊,却是越来越往上,路过肚子,路过肋骨,一直摸到了某处犯规的地方。 “给我看大白眼?我揉你小白兔。” “你丫讨价还价过家家呢!?揉你妹的小白兔!”我试图义正词严言辞犀利,可惜元气还没回归,说出这女汉子的话来猛然一个九转十八弯变成了软妹子,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嘴硬。”她十分没品味的用手指头点我的鼻尖,一下两下三下,故作亲昵。我别过头,躲闪她的指尖,她又将手放回了不该放的地方,实行她揉小白兔的野望。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眼睛凸出来。”她一边揉一边念童谣,但这改编得也太特么恐怖了!两只眼睛凸出来是个什么情况,适可而止吧! 吐槽!吐槽!不断吐槽!在自己的世界里吐槽,视周遭如无物。 “啧,这么有感觉?”她一句话戳中我的要害,将我戳出了臆想中的无我境界,不禁脸红气喘心痒难耐,各种羞耻感如藤蔓似的追着草泥马奔跑。我能感觉到她的右手正捏着我敏感的ru尖,百般调戏这所谓的凸出来的红眼睛…… 我看着她的脸,这张熟悉的脸上挂着肆意轻佻的笑,可这副让人生厌的的表情,偏生是长在常问夏的脸上,那个山寨头子,常问夏。我终于相信,对比能比出真善美。我发誓,我认识常问夏到现在从没这般想念过她,从没这般想她的好过。 “你在想什么?眼都直了。”她凑过来,伸出舌头细细地舔我的脸、我的唇、我的眼,直舔得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这绝对是煎熬。 “我在想你啊,想以前的你。”我眯起眼,想当初的表情。 她现在的脑电波与我不在一个频率上,理所当然的,“以前”二字被她自动曲解为昨天那个她。“哭哭啼啼有什么好想的,现在不是更好,能满足你。” “我就喜欢你哭哭啼啼楚楚可怜柔柔弱弱哀伤凄婉的样子……”我忍住情/欲的煎熬,作出怀念的表情,一口气说了一串话,好好地夸了昨日的她,尔后再猛一瞪眼:“哼,总比现在好色鬼的样子好,真是让人失望让人讨厌。” “失望?讨厌?”她的脸上褪去笑容,眉间挤出一个小山丘,手上的活儿都停了,但只顿了一顿,又邪恶起来:“没关系,做完就不会失望,不会讨厌了梦之青莲最新章节。你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说着,她又发动攻势,开始啃我的脖子。何其狗血的桥段,强x从啃脖子开始。 我想我有必要继续挣扎,虽然不讨厌常问夏,且就算跟她干了什么苟且之事也不是非死不可,但前提是,得是正常的常问夏啊!若是被现在的她强了,改明儿她酒醒了,把这一场孽债忘了,我不得苦逼死?就是让她知道了,她囧了,尴尬了,本是她情我不愿的事,我这一个妥协投降,在她眼里定得变成她不情我愿了。说来说去吃亏的还是受,若是我趴在她身上搞七捻三,就是最终被她误解,起码还占了她的便宜不吃亏啊。我想以后若是有机会跟个女人发展小感情,头一回在上头的得是我,必须的。但是眼下,压她是不可能了,但是反抗,还有一线生机。卖糕的,我能让两世的清明毁于一旦么?no way!瞬间,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与力量,以及与她对抗的气势。 “常问夏,你试过两情相悦么?”我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继续往下啃。 她停下,却不抬起头,只埋在我脖颈边,道:“怎么会没有,我与雪儿就是。” 我想我戳中了她的痛处,是个翻身的好机会。虽然揭人伤疤这种事不太善良,但再怎么也不及她趁人之危可恶不是么?伤她一下怎么了,总比赔了自己好。 “后来呢?再没有了?”她没有回答,我便当她默认,继续装:“常问夏,你还是无法快乐。” “我快乐得很,我征服了那么多漂亮的女子。”她闷声说话,明显,是心虚不自信的表现。 “征服?你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漂亮外表和强大力量欺负凡人的妖精。”我用严厉的腔调指责她,在此之前从来没用过的严厉腔调:“常问夏,你变了,变得残忍又自大。” 我骂了她,即使是目前不流行的琼瑶式,即使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分是装出来的。但效果很好,常问夏怒了。她用双手支起身子,就支在我的胳膊两边,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和善:“你……竟说我残忍自大?” 我笑笑,面对这样的她,就该时不时地刺激一下,提醒那些个悲剧的过往:“你问问自己,你快乐过么?常念雪死后,你快乐过么?得到其他女人的身体后,你快乐过么?即使那些女人为你牵肠挂肚,视你若珍宝,你快乐过么?到底了还是一句,在那之后,你付出过真心,得到过真情么?”我指指她心脏的位置:“这里,你的心,还有活着的爱么?” 她不言语,无法对答,只深喘着气,眼中有火。半晌,她软了,道:“你错了,妖没有心。雪儿,她刻在我的元神里,没有人可以代替。”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话,我顿觉心中酸涩难耐。我想起柳芸浅对我说的话:“她不会爱任何人,就算是你我。”因为常念雪,这片永远无法磨灭的伤。 “那你爱我么?”我问过她类似的问题,用的是喜欢,那个脆弱的常问夏不假思索地摇头。这回,我用的是爱,即使现在的她这般多情,也经不起爱这个字的分量。 她盯着我良久,眼神认真,不出所料的,她答:“我不爱你。” “不爱我就别强迫我。”我将她掉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哎呀,是想让她看清我正义的眼神:“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除了伤害,没有任何意义。” 她咬着下唇,与我对视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我维持善意且坚持的眼神与她对峙,不得不说,这极大地考验了我的演技。直到我眼睛都酸了,脸也快抽了,她才终于下了决心放弃,我想我也可以得山寨金鸡百花奥斯卡了。 “算了,睡吧。”常问夏从我身上下来,挪到旁边,翻身背对着我,没再说一句话。我知道我已脱离危险,只要明日她不会再换一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的榜单任务没完成啊!!!日更好困难tat写这种戏的时候!! ------------ 第43章 醒酒(倒V) 我的确脱离了失贞的危险,而事实上,常问夏在第二日,也变了个模样,确切地说,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何其感动人心。 我是被常问夏拍醒的,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放大的脸。她就坐在我旁边,脸上挂着疑惑和关心的表情,与之前不同,却更加熟悉。 “喂。楚盼娘。”她轻拍着我的脸,见我醒转,又问:“我们怎么睡在这儿?” 她这楚盼娘三个字一出口,我便知道她好了,她回来了,并且对三天内发生的事印象全无。但保险起见,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我问你,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什么情况?”她皱起眉,看嫌疑犯似的看我,顿了会儿才道:“自然是年初下山打劫的时候见着你的摸宝全文阅读。” “啊,那就对了。老天啊,你可算是正常了!”我拉着她的手简直要喜极而泣声泪俱下:“哎,坑爹的仙人醉把你整成了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坑的可是我啊。”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更是疑惑,且隐隐显现出不安的情绪。 “我对你做什么了?瞧你这衣衫凌乱的样子……”她看着我的衣裳道。 “没……没啊!谁睡觉不宽衣的?”我将衣服拉好,不免觉得尴尬。本还坏心眼地打算让她到我的记忆里看看自己天真烂漫的软妹子形象和泪水连连的痴情种尊容,可自打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我是死也不想让她看了。 “你没有在我面前说谎的天赋。”她直截了当地推翻我的借口,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这几天,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老实告诉我。” 你要我老实我就老实?告诉你了两个人面子都挂不住好么?我朝她眨眨眼:“你猜呀。” “你……”她一拍床板儿,我这么大一人躺在上头都震了三震:“呀呵!你当我拿你没办法了?” “呀呵!你就这么想知道自己丢人的事儿?” “丢人?”她斜着眼睛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你越这样说,我就越想知道。其实这是激将法吧?你是很想让我知道的吧?” “放x!”我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要跟她理论,她一个抬手,我还什么都没看清呢,便觉身子一僵,竟然动不了了! “隔空点穴。”她挑眉开口,语气跟炫耀似的,来到我面前,迫使我看着她的眼睛,用食指抵着我的眉心,继续道:“看来不能指望你老实,还是得用那招才成。” 我知道她要干什么,真想索性闭起眼睛。只是这隔空点穴实在强悍,我是连动个眼皮儿都不能。 她在发光,浑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然后瞳孔扩散,整个眼珠都变成了泛着水漾微光的漆黑。她这模样让我想到,对,她是蝶妖,有蝴蝶一样看不出内心世界,却在时刻洞察四周危机的黑眼睛。 又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我除了常问夏眼睛里的墨色,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了,包括她或许平静如水或许变幻无穷的表情。她的眼睛恢复了黑白分明,我也从她简直堪称摄魂术的把戏里出来。 她皱起眉头,微眯着眼朝我摇头,摇头啊摇头,好像我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似的,让她无比失望。 “天杀的……”她解开我的穴道,开口,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充满了杀气:“我真想宰了你。” “我靠!是你对不住我好不好?!”我赶紧跳下床,与她保持三米的距离。真没见过像她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想宰了我?这是人说的话么?!就算她真不是人也不能这么说啊! “你竟敢趁我醉着钓了那么多消息,好奇心不弱啊。我准你打听了么?”她转向我,看起来灰常生气的样子,却又显得不那么自然。嗯?什么情况。 “少扯开话题!!!你差点儿强了刘卿颜,是我拉住你不犯错误的,你还要强我,组织都看不下去了。瞧,我几乎被你看光光了,这会儿都能高尚地原谅你,那被我唬一下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又怎么了?”我就觉得她是对某些事情觉得不好意思,才故意将火气放在我窥探她私事上。 “你……咳咳咳!”她清咳几声,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是越来越明显,便索性转过身去:“我……我跟你说啊楚盼娘,这三天来发生的事情你最好给我忘了,侵犯我隐私的事儿我不追究没关系,但是……”她转头过来斜了我一眼,看起来尤其别扭喜感:“但是我话说在前头,前三天你看到的三个我,都跟我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最强章鱼分身!本寨主压根儿没那样过!懂了不?” “哦,我懂的。”我憋着笑回答她,表现得十足诚恳。只是瞧她那紧张样儿也能知道个十之八/九,那三个性格,都是曾经的常问夏无疑。 “还有,过些时日我会放刘卿颜走。”她背着手也不知在考虑什么,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去告诉她,要么回家,要么找个人带她走,总之是别在我面前出现。” 常问夏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想让刘卿颜做出选择,到底是未婚夫的王在安,还是红颜知己的张铃儿。说实话,她最后会做怎样的决定,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是王在安,毕竟那一头不止一个夫君,还有她的爹娘和富裕的生活。又或者是张铃儿?因为张铃儿才是眼前人,抓住眼前人是最不会让自己一无所有的决定。 “还有你……”常问夏又开口了,枪口对着我。 我在想,她赶走了一个强x未遂对象刘卿颜,又准备怎么处理我。 “你要不也跟着她走?”她用的是问句,貌似还有征求我同意的意思。 但她这话出来,我还是要考虑考虑怎么答的好。说不走吧,倒显得我死活要赖着常问夏,没她不行似的,面子挂不住。可说走吧,我还真不大愿意。如果刘卿颜选了王在安,我不是得跟着她回去当下人么?还不如在山上自在。如果刘卿颜选了张铃儿,那可更奇怪了,你见过人私奔带电灯泡的么?若我当真只是伺候刘卿颜起居从小跟到大的丫鬟,或许还有忠心耿耿的可能,可我以前又不是伺候她的,就是陪着私奔了,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给她们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到时可就苦逼了。 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觉着这面子不能顾,顾了得坏一辈子的事儿,后一辈子的悔。 “哦,那你说,我走还是不走?”我将问题丢回给她。如果她说不走,那我就顺杆儿爬,如果她说走,我就耍赖说“我偏偏不遂你愿啊魂淡”……真是个好主意。 她转身走到我面前,抬着下巴低着眼,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我说,你还是在这儿呆着的好。” “哦,好在哪里啊?”虽说要顺杆爬,但我这死德性还是迫使自己多嘴地问了一句。 “好在哪里?”她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这还用我说?碰着我这样的当家,你上辈子是修了多少善?主人家的禁地出入自由,主人家的私事随意打听,主人家的名姓还能让你呼来喝去。楚盼娘,你出去了,哪个还能让你这般无法无天?” “嗤,说的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主人家发酒疯的时候可怜可悲的我区区一个梳头丫鬟还不是要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我故作可怜,她脸都红了:“好了好了!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忘了忘了都给我忘了!” “哦,你说忘我就忘咯。反正我暂时不走了。还有哎,我建议你给我涨薪水,否则我穷疯了,不准得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事儿呢,比如说某人天真无邪的模样啊,梨花带雨的模样啊,下/流好色的模样啊,侵犯姑娘的模样啊……到时候我到外头去哭诉,一天两天三天,哎哟哟,当家,后果自负呀。”我没想到那些个糗事儿如今还能当威胁她的资本,包括在床上搏斗的好故事。早知道是这样,我开始也不会遮遮掩掩,早就没脸没皮地请她入得我的记忆里来。哎,不就是给她看看果体么……擦!又给她看了果体了,就算上回她入侵我后台数据库的时候见着了我洗澡的样儿,可这回……爹被她压了?我去!爹在她眼里肯定是受了!可悲啊!!! “别威胁我,给你涨薪水还不成?真不知你在这儿有吃有穿要这么多钱干嘛。”常问夏翻个白眼,见我呆愣的模样,又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喂!想什么呢?是你在威胁我好么?怎么受的打击反倒比我还大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都更不出文,我检讨,必须的= =!哎……………… ------------ 第44章 棋盘(倒V) 常问夏很快将我赶出了山谷。她说她要消化那三百年的修为,顺便清静清静。我虽不知自己哪儿吵着她了,但是既然她让我走,我再留着,就太不知好歹了。 我想我这会儿该去找刘卿颜,传达那个她或许不那么愿意知道的消息。我去了她的屋子,伍儿说她早早地就醒了,一直呆在屋里,今日还没出门过。我想也许是昨天常问夏作的孽,闹得她现在还走不出阴影,再加上张铃儿那句捅破纸的“她是我的女人”,更是要忧心忡忡了。如今我还要去告诉她常问夏愿意放她走的消息,这么算起来,我还真是不厚道,大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反正在漩涡里要死要活的不是我”的卑鄙感。 “二小姐。”我唤她,推门而入。她就坐在桌子前发呆,手里捏着双筷子,筷子上夹了半根油条。 “啊,盼娘啊。”我走到了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与我打招呼,同时匆匆将油条搁在粥碗上,再将筷子放在筷架上。 “没事吧?”我坐在她身边的圆凳上,摸摸她的粥碗,入手没有一点热气,便继续道:“都凉了,你这顿早饭太久了,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眼里有些许挣扎的神色,片刻,转而问道:“倒是你,昨日……安然否?” “瞧我现在这样子,定然是好的。放心,当家已经恢复了,对昨日的事,基本是没印象的。”当然,除了我所看到的场景以外。 刘卿颜听我这样说,脸上也没有安心的表情,依旧是心事重重地点了头。或许,她需要更刺激的新闻,就比如…… “还有,今早当家叫我告诉你,准备准备,下山去吧。”我没有将剩下的内容告诉她,只坐等她的反应。 她先是一脸欣喜的惊讶,看来这新闻的确足够刺激她的面部神经金鳞开全文阅读。尔后又挂下了柳眉,轻咬着嘴唇面露忧愁。 “怎么?不开心?”我问她。 她看着我,用极是细柔又惆怅的声音道:“怎么会不开心?我可以下山,可以回家,可以见爹娘,可以与在安再续前缘,那么好那么好的事情,我怎能不开心。” “嗯,也是哈。”我支着脑袋替她畅想未来:“下山了,叫人给你抬家里去,见想你的爹,见盼你的娘,大家坐下来痛哭一场,吃顿团圆饭,享受重逢之乐,然后将消息送到王员外家去,让王家二老知道,瞧,我们家的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这不,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哪里用得着再给王三公子相什么没感情基础的富家千金,早些断了才好。”我顿了顿,见她的眼里流露出疑惑,又道:“然后两家重新操办婚事,三公子系着喜庆的大红花,穿着真丝的红袍子,领着八抬大轿与锣鼓队来迎亲,你风风光光地再嫁出去,比上回更美,带着一箱箱嫁妆,比上回更贵重,换成油条绕地球七八圈都没问题。平平安安行一日路,没有山贼,没有强盗,你安然嫁到王员外家,下轿子,过火盆,拜堂成亲入洞房,你与王三公子互诉衷肠喝下合卺酒,自此你便是王家三少奶奶,忘了寨子里认识的人,遇上的事,享受过的快乐和遭受过的痛苦,过上相夫教子,夫君孩子的幸福就是自己最大幸福的生活,嗯,真好。” 刘卿颜点点头,看不清表情,我注意到她的手捏着裙角,捏了好久。我给她倒了杯茶,虽然凉了,却总比没有好。她松了裙角,接了杯子也不喝,只握着抬头问我:“真的好么?” 我笑笑,假意开朗:“怎么,见多了寨子里这帮没规矩的人,倒觉得山下府里的生活闷了?” “哪里会?”她道:“我平日里也只是在这庭院里走动,哪能看到那许多没规矩的人,又哪里会觉得这儿的日子过得自在?” “那是什么?你有什么放不下?还是说……”我摸着她一直被打理得很好的头发,问:“还是说有谁是你放不下的。” “没……没有。”她别开头,心虚起来都毫不掩饰。 “张铃儿么?”我决定直戳重点,用肯定的语气问她。 “你都知道了。”她将目光放回我的脸上,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 “你跟她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对此十分好奇,当然,除开八卦的成分,也有些正经的目的。 我不得不感慨原来自己竟变成了这般善良的人,对于他人的感情,若非亲近到不可救药的朋友,我原本并不愿掺和。因为一切帮助他人做决定的善意,最后都会演变为吃力不讨好,我想这样的事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所经历。很多事情没有所谓的对错,可惜的就在,人永远不会满足,当你引导别人做出决定,随着时间推移,那个人便会因各种各样的事生出悔意,继而想起,曾经就是这个人让我犯了大错。所以对于他人的遭遇,我一向认为,若非必要,还是闭嘴为妙。也许这种想法过于片面偏激,但就刘卿颜这样的情况,的确是不管她选择哪边,都不能尽善尽美,遗憾,不可避免。 而如今,面对着她,这个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信的女子,我依旧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分析与开导,或许某种意义上,她依赖着我,我也依赖着她。我们两人在这山寨子里,即使不是天天见面,也因对方的存在而踏实。其实我并不确定她与谁在一起会更幸福,我心里的天平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是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嫁予王在安,还是放弃所有伴随张铃儿,我不保证给她一个最正确的答案,却起码盼望更直接直白地解读她的心意,将刘卿颜之所愿切切实实地告诉她本人,帮她做出就目前而言最痛快的打算。 将来太远了,人还是要着眼于现在。 “我和她……”刘卿颜答得犹豫:“也没什么,只是她说她喜欢我,恰好我对她也心存感激罢了。我本来以为,那人不会放我走,几乎断了与在安重逢的念头,就想着,若是……若是一生有铃儿姐姐陪伴,也好猎色花都全文阅读。” “感激?”我不知道她心里对张铃儿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只听她方才的话,不得不让我产生这姑娘的人品有待推敲的想法。“你确定……你对张铃儿只是感激?” 刘卿颜犹豫着还是点了头,我的心瞬间豁然开朗:“那就安心走吧,走前与她道个别。” 她又表现出退缩的样子,蹙眉咬唇,握着茶杯的手上,骨节都白了。 “我……我不想。” “不想跟她道别?”我实在被这姑娘的思维搅得糊里糊涂:“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她怯怯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我只能继续问她:“那个……二小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有摸手亲嘴行房事过么?” “啊?”她红着脸惊讶不已,一别头,千百般的娇羞:“我……我和她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在床上厮混过。” 我眨眨眼,一拍额头:“嗷,那就是说,摸摸小手亲亲小嘴是做过的?老天,小姐啊你都愿与张铃儿这样了,还敢说自己只是感激她?别说你是被迫的。” “好吧盼娘……”她握着我的手道:“我承认,与她亲密的时候,我总是很紧张,却不想推开她。难道我真的对她有意?” 有没有意你不知道?我有点晕,感觉爱情真是个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东西。说起来姐当年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即使不是什么好结局,却也是好聚好散,不见这么纠结的啊…… “那我再问你,你跟王在安接过吻么?” 她听我这话,脸更是红了个彻底,诺诺道:“平日见面都是在府里,人多嘴杂,大家都顾忌名声,哪里有机会……做那些。” “那就是没有咯。”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因这种鸡毛蒜皮的理由让她安心从了张铃儿。如果说张铃儿破了她的身,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劝刘卿颜奔向百合的怀抱,毕竟这世道,女子出嫁却非完璧之身,结果无疑是凄惨壮烈了。真是可惜了铃儿姑娘不够给力啊…… “哎……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谁多一点,跟谁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比较……”我形容不出那种感受,只能含糊过去:“比较有恋爱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果然含糊的词只能换来迷茫的反应,她摇摇头,道:“好像……都挺喜欢的。但不管怎样,我要走了,铃儿姐姐不能走,再怎么喜欢也没用。”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当家说,只要你们愿意,张铃儿也能走呢?” “什么?真的?”她瞳孔发亮,喜形于色。“可以带铃儿姐姐一起回去?” 我一愣,急忙摇头:“要么张铃儿,要么王在安和刘府,你只能选一个。若是要回家,就别拉着人家姑娘下山受苦,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他人为妻,谁能愿意?” 我这话一出,她的小脸立即垮了,又成了个愁容满面。我觉得这样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便端了棋盘来,摆在桌上。 “我给你想了个主意。”我指着两个围棋罐子,对她解释:“黑子代表王在安,白子代表张铃儿,这三天你谁都别见,三天之后,若是想王在安了,就放一颗黑子到棋盘上,若是想张铃儿了,便放一颗白子到棋盘上。待棋盘满了,你再数一数。想谁多一些,就跟谁在一起吧。” 我觉得我的主意还真够轻率,但是这样一来,最起码,她可以自己做出决定。就算她不守规矩,想一次给哪一方两颗子儿,那也是她的决定使然,与人无尤。 作者有话要说:编吐血啊编吐血。 ------------ 第45章 决定(倒V) 三天只是转瞬的功夫,我没有去打扰刘卿颜,她也听话,果真在屋子里呆着,除了伍儿送饭,没见过任何人。 我去找了张铃儿,与她说了刘卿颜下山的事。她说她会等,若是刘卿颜愿意,她会带她离开寨子,远走高飞,找个民风淳朴的村落,姐妹相称,当个女教书先生。但她若是不愿,也便罢了,只要刘卿颜过得好她便能幸福。 我听得出她话里的真心与无奈,同时又不得不赞叹这些文化人的理智与修养。我想若是我自己,遇上这样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做到这般洒脱纯媚女王,桃花多最新章节。什么她好我也好,我一直觉得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出得了口也入不了心?可张铃儿不同,这般文雅的姑娘,她不缺乏勇气,也守得住冲动。毕竟对一个女子来说,在这种时代,能承诺带另一个女子私奔这种事,哪里能轻易许下?而她,几乎是没有多加思虑地,在我告诉她常问夏愿意放走刘卿颜和她的时候坦然地告诉我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张铃儿对刘卿颜的感情,即使她不表露那些‘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般的文人式痴情和风骚。 我还去找过常问夏,这货上回说的什么消化修为,我看她在那莲台上打座神游了三天三夜,更给她送了好几顿饭,她还是没睁过眼一动不动,这到底是吸收得了吸收不了? 我也不明白她要什么时候能回魂,便不再去管她,只潜心研制头油,茶油混了野薄荷和栀子花,闻起来各种小清新,并且不油腻。 也不知又过了几日,伍儿来找我。 “盼娘姐姐,夫人叫你去,要见你呢。” 我跟着伍儿到隔壁的隔壁,进门,便是那摆满棋子儿的棋盘与四个深浅不一的棋罐。我再将视线放到刘卿颜的身上,她就坐在窗边,看着对面被巨大的梧桐遮住阳光,爬满了青藤的墙壁一隅出神。 “决定了么?”我问她。 她转过身来,点头,淡淡道:“嗯,正如棋盘上所言。” 棋盘上黑白两色势均力敌数量相当,若是不一粒粒数过来,似乎很难说出谁多谁少。正犹豫着要不要细数,她已自己将话接了下去:“白子一百七十八枚。” 棋盘之上经纬线各是十九条,可放三百六十一枚子。也就是说,黑子一百八十三枚,张铃儿输了,五子之差。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提醒她,因为她的心一直在动摇。一个是相爱了十几年的男人,身后有她曾经的亲人和家庭,一个是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有的只是一份惊世骇俗见不得光更看不清未来的爱恋,可即使是存在这样巨大的差距,在盘棋上,张铃儿输得却似赢了般光彩。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由衷地赞叹。 “不能后悔,我不能后悔。”刘卿颜坚定地告诉我:“这些天,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他们,时而是在安,时而是铃儿,时而还有我爹娘……我快疯了,他们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出现,叫我别走,叫我过去,拉扯着我的心,好疼……”她平静地说着不平静的话,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我能感觉到她心湖中汹涌的波澜:“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折磨了,既然已出了结果,就这样吧。” “嗯,回去也好。”我点头,不再质疑她的选择,只给予认同,让她没着没落的心不会想东想西。“事不宜迟,待当家闭关出来,立刻动身吧。” “嗯。”她应答一声,又问我:“盼娘,你走么?” 我摇头,她毫无意外地笑笑。我想她多少能感觉到我对曾经在富贵人家为奴为婢的日子并不那么甘愿,也多少能感觉到我对这山寨子的生活以及常问夏这个人有着别样的喜欢,乃至于曾经说好的免我奴籍给银子开店,如今在我眼里,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我看得出那人对你不一样,你在这儿,她会照顾好你,我便也放心了。”刘卿颜颇有些欣慰地说道,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好似是我的长辈一般,还有那‘不一样’三个字……喂=。=!是我的错觉么? “咳咳,先别说这个了。”我适时地扯开话题:“你该去与张铃儿道别。放心,我前些日子跟她谈过,她说你不选她没关系,她会祝福你,不会让你为难。所以不论敢不敢,想不想,愿不愿,去与她说一声,也好结束了这段情。” “嗯,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她走了,去寻张铃儿,我没有跟去,哪怕八卦的念头挠得我心痒难耐误落帝王榻:皇的奴妃。我又回了山谷,企图叫醒常问夏,她端坐在湖心的莲台,姿势与昨天前天大前天别无二致。 “常!问!夏!”我在湖边大声喊她,她没给予任何反应。我摸出她给我的桃叶,变成一把青伞,飞身落在她近旁,戳她的脸,她依旧没有动静。 ――要打下去么? 我犹豫着要不要抽醒她,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找死的想法。 ――直接推倒算了。 我将手搭在她的双肩,身子一压,一个用力,她被我推倒在地,想歪的都好面壁去了。常问夏果真睁开了眼,我猜想破了她打坐的姿势导致她灵气运转轨道断裂她才会回魂,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她消化不良,别张嘴吐一口血就好。 “作死,楚盼娘,你压着我干嘛?欲求不满?”她张嘴,一口毒汁,看样子健康得很。 我翻个白眼从她身上起来,直奔主题:“刘卿颜说要回家去,你明天派些人送她回去吧。” 她坐起来,右臂搁在膝盖上,坐姿特别霸气:“怎么?她不要铃儿了?” “是啊。” “我本还考虑着,若是她们二人在一块儿了,就给她们送到不归山去。那儿没人认识她们,又有咱分寨的弟兄照应,就是奸/情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浸猪笼。” “主意倒是不错,但谁叫人家刘卿颜要爹要娘要情郎呢。”我摊手摇头,脑子里又闪现出一个念头:“对了,我想陪她下山一段时日,待她坐上花轿成了亲,生活安定了,再回来。” “你不会是想逃走吧。”常问夏斜眼过来,无比的小人之心。 “我要逃走的话上回就不会说要留这儿了。”我蹲在她旁边,抓着她的手腕谄媚:“怎么样?答应吧!” 她皱起眉,从眼神看就知道不大愿意,好像我这离开一段儿她要少块肉似的。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原来这货这么体贴,这话说得我实在受宠若惊。 “你一什么本事没有的小女人,跟她回了刘府,指不定还能不能出来。还有,到时候你回去了,那些人必要问你关于白水寨和我的事,你要怎么说?” “怎么说?”我眨眨眼:“实话实说啊。寨主抓了小姐娶作夫人成天就供那儿瞧着,连个手指头都没有碰一下,瞧了几个月瞧腻了,就给放了……” “是你你信?你这么说,人家准以为你隐瞒真相,狠起来送你个家法伺候,到时你哭死了我也来不及救你。” 没这么严重吧…… 她见我一脸怀疑,又道:“即使你担心她,想了解她的行踪,也不是非得时时刻刻跟着。喏,你看这个……”她手掌一摊,手心出现了一面八卦镜:“一会儿去取一根她的头发来,我施个术,将头发化进这镜子里,之后,无论她走到哪,你都可以从这镜子里看见她。” “靠!偷窥利器啊!”我将八卦镜夺来,翻来翻去看了半天,放在手上掂了又掂,这可比什么针孔摄像头高档多了:“待刘卿颜和王在安成亲了,这到了夜里,不是要上演活春、宫了?啧啧啧,邪恶啊常问夏,你以前是不是老用这八卦镜看不正经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字数很少 - -但我好歹这么大半夜的更文了,哎= =2点多了。明天一早还有事儿,咩咩的! ------------ 第46章 八卦镜(倒V) 傍晚,我又去找刘卿颜,想告诉她明日便能下山的消息。她似乎还没回屋,和张铃儿独处了一整个下午还没够。 我慢悠悠地走到张铃儿的房间门口,两人的丫鬟小伍和品儿并未在门外伺候,不晓得被支到哪去了。抬手,正欲敲门,我便听得里面刘卿颜哭哭啼啼的声响。她只是哭,没有说话,我也没能听见张铃儿说话。也许她们还有很多感情要抒发,即使二人共处一室并不说多少话表多少白叹多少遗憾。刘卿颜说她有很多话要跟张铃儿说,我不知道她们现在这情况是说完了开始哭还是哭完了再说,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打断她们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我回了房,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纸笔,十分认真地写下“明日归家”四字,夹在张铃儿房门的门缝里。待她们道完别出来,开了门,必能发现。我又去了刘卿颜的房间,从她梳妆台的篦子上抽了一根头发。 夜里,常问夏找我去吃宵夜。这货说好多天没吃上饭,肚子里的馋虫饿得眼睛都花了,得一天吃五顿才能补回来。馋虫还有眼睛?她这抽象出来的虫子也太具体了点儿。 我到她的房间,她叫以前给我盛过饭的老妈子去端了两碗鸡蛋牛肉面来,超大碗第九掌控者。 “我觉得你这人十分不负责任!”我拿了筷子一边搅面条一边对她抱怨。 “我不负责任?”她翻一个白眼,对着筷子上那几挂面条呼呼地吹个不停,待不再冒热气了,才继续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负责任了?” “你看看你,说什么要一天吃五顿,可吃五顿就吃五顿啊,干嘛要逼着我一块儿吃?你吃这么多是没事啊,我怎么办?一块儿吃的时候是挺愉快,吃完了你擦擦嘴满足了就任我在边儿上胖死么?” 常问夏嗞噜一声将一筷子面条吸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给你好吃好喝你还不愿意了,早前不知道谁口口声声跟我抱怨食堂吃两块肉还要付银子叫她那种月钱少的活不下去,这会儿还嫌我不负责任给你喂太多。”她又扒拉了一筷子面条到嘴里,不客气道:“楚盼娘,这就是犯贱么?怕胖的话过几日再回去吃素啊。” “哼!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才折腾啊。我是凡人,不规律的饮食会短命的。”我恨恨地夹了一块肉丢进嘴里,别说,还蛮好吃的…… “那你就努力努力,别当凡人了,修道成仙去,到时候想吃铁就吃铁,想吃铜就吃铜,想不吃就不吃,老天都拦不住你活。”她戏谑地看着我,笑道。 “去去去!合着我就为了吃铁吃铜去当道姑?而且就算我当了道姑,你给我保证一定能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啊?” “嗤,能不能得道要看你怎么修行。你以为大街上那些道人打扮的就算修道者了?你若是跟了他们去,定然没戏。嗞噜嗞噜嗞噜……”她连吸三口面条,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不对,应该说是山寨头头的气场十足。“我跟你说,这世上有几个隐世的门派,有凡人专门的修行法则,要么极具慧根,要么有门道,只要进去了,修习几个小法术什么的都没问题,无非是造化深浅各看本事了。” “那……那你看我……”我眨着眼叫她看过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好好看看我:“我属于那种极具慧根的么?他们能看得上么?” 她摇摇头,眯着眼道:“你么,极具慧根尚且谈不上,却也比一般人强上许多了。只不过嘛,我估摸着你若是只身一人寻去,还是不够看啊,人家要将你赶出来。可若是进去了,能成事儿也说不定。” “我靠!原来我除了给人梳梳剪剪调个头油外,还有过人之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也好叫我骄傲骄傲……”我对常问夏的评价是十足的意外,若不是方才问起,她都不准备告诉我么? “过人有什么用,别人看不上,你进不去,不还是白搭。” “那另一个条件呢?有门道,要怎样的门道?是开后门么?” 她点点头。看来腐败是深入到社会各个角落了,就算是那种貌似超尘脱俗的地方,哎~~。 “少叹气。你以为这后门是容易的?大多是那些个门中要人的后代,资质不差但又不那么够格儿,就特殊照顾一下。” “哎,看来我是没戏了。”我耸耸肩,继续吃面,放弃了地老天荒我不死的野望。 宵夜之后,常问夏叫人来收碗,我想起了刘卿颜的头发,便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绢帕,摊开,拾起那根又长又黑却没了光泽的发丝。 “对了,我拿来了刘卿颜的头发。”我将头发举在她面前。 “速度倒挺快。”她挑眉,接过头发,祭出了八卦镜,一边还吩咐我去将门关上,要做什么不厚道的事情一般,贼溜溜的。 “刘卿颜在张铃儿房里,我就没管她要,直接在她梳妆台上找的,不新鲜了,能管用么?” “在铃儿房里?”常问夏明显对我的前半句话更感兴趣:“现在还在?”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没去看过就来你这儿吃宵夜了宦海风流最新章节。”我关完门走到她跟前,预备旁观她施术。 “你想不想看戏?”她冷不丁问我。 “看什么戏?怎么这么一脸贼像?” “你就不好奇她们俩现在在谈什么?”她笑得是分外邪恶,我便也回以邪恶一笑,有了心灵感应似的一同看向那块八卦专用的八卦镜,相当合拍。 “你这东西有声音么?” “小看我。当然有,不然她们说什么都听不到,还有什么看头。”她说得骄傲,脱着外衫鞋袜就往床上蹦,还不停向我招呼:“你快过来,拿这镜子看戏就是要躺着看才舒服。” “哈?还有这说法……”你以为是看电视么?我将信将疑地过去,脱了鞋坐在她旁边。说实话,要跟常问夏躺在一张床上,我现在心里还怪怪的,阴影抹不掉啊抹不掉! 她将刘卿颜的发丝摆在镜面上,默念了一串咒文,但见白光一闪,那头发便陷进了镜子里,继而消失不见,再么,就什么现象也没有了。 “好了?”我问她。 “嗯。”她兀自躺下,翘起腿,后脑勺枕着枕头,抱着块八卦镜连声催促:“快躺好,躺好就开始。” 我依言直直地躺在她旁边,不明白为啥硬要这姿势,难道是常问夏名为不躺着看电视就浑身不舒服的享受强迫症? 她闭上眼,嘴唇微动,也不出声,片刻,八卦镜便有了反应,一边发出嗡嗡的如金属振动般的声响,一边冒出白色的烟雾,直升腾到床栏顶上,场面略微有点而唬人,要爆炸似的。我又看看常问夏,她就淡定地躺在这儿,眼睛盯着顶上那团烟雾不放,一面又将八卦镜放在肚子上,空出两只手敲床板玩儿,,好是悠闲自在,看来这八卦镜没出什么问题。 我又转回头去看顶上的烟雾,此时这烟雾里已隐隐有了人的轮廓,继而逐渐平整清晰,正如镜面一般。我看见那是两个女人,刘卿颜同张铃儿无疑,她们还是在那屋子里,相拥躺在卧塌上。 “大半夜的,这两人怎么还在一块儿?刘卿颜真的是选了那小子了?”常问夏开口问我。 “啧,有时候脚踏两条船也是情非得已啊。刘卿颜这会儿就是两边都有真心,两边都放不下。她是放弃了张铃儿,可这不代表她能放下她。明儿人家就要永别了,你这前夫还不准人家都黏一会儿?” “前夫你个头……”她轻飘飘地一句丢过来,我不理她,她便也没再找茬,继续看那两个纠结的人。 “铃儿姐姐……明日我便要回去了……”刘卿颜手里捏着我夹在门缝里的纸条,声音打着颤,显然是哭了一天还没缓过来。“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日多出门走动,别总在屋子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对身子不好。天热的时候莫要贪凉,伺候你的品儿还小,难免不细致,你却要多加注意自己,。还有……” “呵呵,卿颜……”张铃儿伸出食指抵住她欲要继续往下讲的唇,道:“你怎变得这般啰嗦了。” “我……我哪有……”刘卿颜情绪低落道。 “你想说什么,我懂。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答应你……”张铃儿说到这儿,已是眼眶通红,一行清泪低落,她才哽咽着道:“我也答应你,我会…努力忘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懒得检查了 - -哎…在想要不要写半场h ------------ 第47章 看电视(倒V) 我时常在想,一个人,是要有怎样一颗纤细敏感的心,才能发现自己爱着一个人,才能发现自己在爱着这个人的同时,又爱上了另一个人。我又时常在想,一个人,又要有怎样强大的自我认知能力,才能发现自己已不再爱一个人,并且在放下这个人的时候,勇敢地爱上某种意义来说算是情敌的人。而这样两个被诗书中片面的感情故事造化得感性异常的人,在面对这份感情的破碎时,却显现出了让人吃惊的理智。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不由感慨,原来庄子的道理还能用在这情爱一事上。你忘了我,我忘了你,没有谁对不起谁,亦说不上谁耽误了谁,从此你回归安宁,我奔向婚姻,再没有难容于世的伤与情。 “若我是铃儿,定会留住她。”常问夏转过脸来,神情认真。 “所以她是张铃儿,而不是常问夏。”我斜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常问夏的假设就是她性格的体现,自我又自私。我头一次用自私这般严重的词形容她,而事实上,在我眼里,自私是人类内心世界中再真实不过的一种色彩,想来妖也不能免俗。 “若你是刘卿颜,你会怎么选?”她又来了个突发奇想,干嘛要将我们双双代入他人的角色。 “如果我是她……”我看着烟雾中泪流不止的刘卿颜,她揽着亦在落泪的张铃儿,就好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对恋人之间,还有一个占了一切先机的男人。“我想我也会选择王在安。”我说出自己的答案。 “哼。”常问夏冷哼一声,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怎满意。 我看看她冷着的脸,忍不住笑道:“人就是这么现实的,攀附强者,舍弃弱者,这是万物的天性重生之都市邪神。人再高尚,也不过是将强弱的界定理解得不那么野蛮罢了,你有什么好哼的。” “若真如你说的那般,这丫头该是选我。张铃儿和那什么王在安,怎能及得上本寨主。” 瞧这货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惯。“可惜你太老,人家一想到你是和她祖祖祖祖祖辈一个时代活过的人,就一身的鸡皮疙瘩,哪里还能受得了将来与你同床共枕的日子?” “那你受得了受不了?”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我,反正就是在我们俩之间随意地指来指去:“现在,我们俩,同床共枕,你嫌我老么?” 汗……这是什么话。 “我不嫌你老,你年年二十五嘛。”我随口忽悠着她,又将注意力放在八卦镜的影像上。她们相拥哭泣,哼哼唧唧,良久,终于有人再次开口。 “铃儿姐姐,也许我忘不了你。”刘卿颜用帕子抹着眼泪,楚楚可怜。我真为她捉急,这种时候就应该干脆地说‘我明儿就把嫩给忘了’啊拖沓妹子! 隔壁常问夏也被这句话拉去了心思,冷哼一声,满脸鄙夷:“过个十年八年想不忘都难?当年那些个美丽可爱的莺莺燕燕,我这会儿是连长相名字都不记得了。” “嗤,她这是真爱,你那些算什么。”我反驳这满肚花花肠子的蝴蝶精。 她转过脸来,眯着眼对我道:“若是真爱,怎还舍得放手?” 是啊……若是真爱,怎还能舍得放手。我开始立场十分不坚定地怀疑刘卿颜的真心,这个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在我穿很少布料的衣裳也不会被啧啧啧的那个时代,这年岁谈个恋爱还要被批评是早恋,待年纪大了懂些事儿了,才发觉曾经桀骜不驯的恋情简直是在闹着玩儿,要不要算作是初恋都要好好考虑。我似乎能想到很多年以后,刘卿颜成了王夫人,有了儿女成双,开始持家有道,再忆起这几个月在寨子里的遭遇,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曾经有这样一个娶了她却没有动她的女寨主,有这样一个安然于山寨生活还满嘴吐槽的梳头娘,还有这样一个对她照顾有加的好姐妹。对,好姐妹,当曾经一切的义无反顾与犹豫彷徨都被忽视淡忘,这段百合爱也将被退变成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姐妹情。 “悲剧。”我只能用这种纯应付却又不无道理的词表示对她话语的认同。 “你也要忘了我。”显然,对于刘卿颜的选择,张铃儿更是明白两人应该拿出怎样的态度才不会受更大的心伤。“卿颜,明日起,你是你,我是我,你选择了王在安,便只顾自己欢喜就好,莫要以为我会为你寝室难安,莫要以为我会因此断情绝爱。你只需知道,我会忘了你,忘了你我的情愫,我会活得很好,会找到更合适的人,会与人两情相悦,即使那个对象永远不是你。我,张铃儿,既能抹去对当家的情,你,刘卿颜,亦不会成为那个特殊。” 张铃儿声线依旧温柔清雅,只是话语里的凌厉决绝亦是明确清晰。还有那句对当家的情,果然啊……我瞥眼瞄向勾着唇角的常问夏……张铃儿暗恋过她,而她这样的花心大萝卜,会拒绝人家的投怀送抱?可疑! “看什么看,收起你那变态的嘴脸。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该说她没有自知之明么? 那一边,刘卿颜被张铃儿一番言辞震得反应不过来,半晌,才低声道:“嗯,我知道了。”她起身,脱离张铃儿的怀抱,表情有些不自然,或许是被这话伤了心。人总是这样,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舍弃的是什么。 “我……我回房了。”刘卿颜背过身,胡乱地抹着眼泪,匆匆忙忙摇摇晃晃地往房门跑去,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或许她仍没能明白张铃儿的一往情深,只当自己原来一直是自作多情重生之调教娱乐圈。那日张铃儿对我说的话还依稀在耳边缭绕,她说,若是刘卿颜愿意,她会带她离开寨子,远走高飞,找个民风淳朴的村落,姐妹相称,当个女教书先生。我不相信能让一个女人许下这般诺言的感情,会脆弱到转个身就能忘个一干二净。张铃儿的确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惜,坚强的女子为什么就得不到所爱的人,哎。 画面随着刘卿颜的脚步移动,很快,便看不见张铃儿的脸。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的表情,只听她道:“卿颜,哪日后悔了,抑或是在那儿过得不好,便回来。我会好好待你。” 刘卿颜顿住了脚步,定在那儿无法动弹。不久,张铃儿再次进入了影像,就从她的身后,轻轻搂住了她。几乎是同时的,刘卿颜转过身,与她正面相拥。她们开始不知第几次哭泣,她们轻啄对方脸颊的泪水,她们拥吻,她们解开对方的衣衫,一切都顺其自然,出于自愿与真心。 “神发展啊……”我与常问夏异口同声。 她们一面褪尽衣衫,一面滚上了床,上演令人面红耳赤的戏码。而这无敌的八卦镜,正无耻地向我们展示一切应当打上马赛克的细节。 “你说,她们会做到什么程度。”身经百战的常问夏笑着与我讨论,似乎这种情热的画面完全无法影响她旁观者活跃的思维。 “靠,我怎么能知道。”我觉得我似乎有点儿无法直视这二人的果体,即使她们是一对风华绝代的可人儿。 “你害羞?”常问夏兴致盎然地仰起身,转过来对着我猛瞧。那八卦镜随着她的动作从她的肚子上跌落到床板上,画面都抖了三抖。 “这不是你想看的么?” “滚!我又没说想看这个!” “呵呵。”她笑起来,一边戳着我发烫的脸,一边看向张铃儿压在刘卿颜身上画面,道:“若今夜破了身,要走的,便是两个人。若今夜不破,想来也便是一场孽缘一场空了。怎么,你不想知道结果么?” “当然想。”在常问夏面前,我对自己八卦的天性基本不加掩饰。 “那便好好看着。没什么可害臊的,只当学着有用吧。” “汗!学这个干吗用?压你么?”我反驳。 她又笑起来,模样儿不是一般的邪恶:“你丫倒是可以试试,不怕吃亏的话。” 我懒得再跟她贫,又不那么愿意且不那么不愿意地去看小孩子不能看的东西。 两个美丽的女子,她们相互厮磨,相互亲吻,张扬着从不曾显露过的热情与奔放,她们十指紧扣,四目相对,倾诉着难以言说的爱慕与情感。 “照这势态看,王在安得再娶了。”我这般分析,常问夏却没有说话。 张铃儿伏在刘卿颜的身上,一边向下亲吻她的脖颈、锁骨与胸前的蓓蕾,一边用膝盖顶住她身下的私密幽林,细揉慢蹭。刘卿颜情难自抑地发出不安的呻吟,软糯如同幼猫的叫声般让人心痒难耐。 我咽了口口水,感觉……怪怪的。这么认真地偷看人家干私事儿,还要转述给某些看官听,真的好么?不会遭雷劈么?我开始想东想西地分散注意力。 “这就让你有感觉了?”身旁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哈?????” 作者有话要说:快1点了啊娘的!心急写不出细h,眼泪流下来。下一章再补充吧。。。 说起来,起了这么怂的章节标题真是对不起广大群众啊=。= ------------ 第48章 折扇(倒V) 床顶的烟雾里,是张铃儿和刘卿颜缠绵的画面,烟雾外,是常问夏和我这两个眯着眼各怀诡心的一人一妖。我后悔早先该留点儿零食,在这种气氛颇为暧昧尴尬的时刻,也好有事可做,不至于让此起彼伏的呼吸出卖我严重缺氧的心。 “咳咳,我觉得你这床榻该换竹席了,大热天的。”我从衣兜里抽出手绢,抹抹额头的汗,又拿来扇风,甩啊甩啊甩。 “我怎么不觉得热。”她还是一副玩味的表情,却依旧是盯着上头不和谐的画面,似乎都懒得来理我。我发誓我活到现在也没见过有谁看h片是像她这样,认真得目不转睛也就算了,且要加上审视般犀利的目光以及嘴角看好戏的邪恶笑容,果然,我俩比起来,还是她比较想看这种画面,可是,她又到底是期待着怎样的结果。我回转视线到上头两位赤身果体的美人上,她们还在嗯嗯啊啊个不停,原来平日老实的姑娘情到浓时也挺奔放,意料之外。 其实比起以上所述,我最是好奇的,还是这俩姑娘如何能知道女人间的互动模式。刘卿颜,算了吧,我相信她知道男女间的做法,出嫁前大夫人必定偷偷摸摸教了她许多,这是规矩,但若说是女人之间,单凭她那点儿被常问夏强了上半身的经验,若是能悟出后续步骤,这姑娘就太了不起了。至于张铃儿,必定就是她了,这个在床上能够瞬间气场全开的小清新文化女青年攻,老天这是什么属性称呼你先不要管,她怎么就能从一个单纯的柔弱的差点被一个官二代抢走的教书先生的女儿,变成这样一个坚强并且颇为了解女女情爱的霸气姑娘?这……这肯定又跟身边的某混球有关,我断定。 “哦呵呵,这个张铃儿,看起来技术很好嘛,动作娴熟,你说她怎么就能会这呢,年纪轻轻的。” 常问夏动了动眼珠,嫌弃地瞟我一眼,开口道:“你想说什么?我可没碰过她,从来没有。” “我又没说你碰她,不打自招干嘛。”按照我的习惯,即使相信,也要贫嘴两句,更何况我并没有那么相信她说的话。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竟有耐心与我争辩起来:“你瞧瞧你瞧瞧,那种没有创意的姿势,八成是禁书里学的。你以为那些个写书的男人肚子里装了多少文墨,能画多逼真的小人儿,怀了一颗怎样荡漾无边的春心,就能写出什么好东西了?大多是花里胡哨其实内在贫瘠,女人之间的事儿一个男人懂个屁。张铃儿若是被我教育过,肯定能再精彩些。就算刘卿颜本不打算牺牲到底,也能让她欲罢不能到不得不从。” “啧啧啧,你也不害臊,说得自己好像多本事一样。莫不是你忘了,那三天,你对刘卿颜不轨的时候,就是这个没有创意的姿势,还好意思开口。”包括对我不轨的时候也一样,只是这句话可不能讲出来。 我成功地让她几乎无言以对,她只不甘心地低声道了句“哼,走着瞧。”,便又闭嘴看刘卿颜二人。 我也说不清她们到底折腾了多久,进行了多少步骤,每个步骤又花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正如常问夏所言,张铃儿十分没有创意地将那几个动作翻来覆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迟迟未进入正题。刘卿颜倒是配合,脸红耳赤哼唧哼唧的小模样儿投入得很,好像抚摸和亲吻就足够宣泄内心的欲望一般。 “来来回回我都看腻了,你说她们是不懂呢,还是不想啊?”我问。 常问夏沉吟半晌,才回答:“怎么会不懂?大概是还在想,该不该吧。” 晕,她们怎么会懂,在这保守的时代。我耐着性子继续观摩,暗暗在心里为她二人的单纯下注。 张铃儿抚摸着刘卿颜流畅的腰线,俯着身子,又一遍亲吻她布满细汗的肌肤,脖颈、乳间、肚脐、腹部,再往下,是湿润幽深的密林。一串轻柔的呻/吟自刘卿颜唇间流泻而出,她的身体又软软地扭动起来,显然是敏感点再次被张铃儿的唇舌成功地撩拨。 这回张铃儿没有在那私密处逗留太久,一路向下,吻上刘卿颜白嫩的玉腿一路飞仙。我注意到常问夏高挑的左眉,张铃儿跳出循环的动作兴许即将揭示我们渴望知道的真相。 她跪在刘卿颜的双腿之间,左手抬起其中一条,抱在怀里细细舔吻,右手则是在那柔软的腹部画着圈儿,一圈一圈,范围越来越大,直到纤细的指尖到达那片看不清晰的幽暗,才算停下。 “我靠!来了!”我瞪着眼脱口而出,头都仰得离开枕头了。 “来你个球。”-------常问夏 “不……不要……”-------刘卿颜 “我勒个去的!”我拍着床板将后脑勺丢回枕头上,恨刘卿颜那句“不要”,痛心疾首啊可怜的张小姐。 张铃儿也是动作一滞,受了极大打击一般,顿在那儿不知是进是退。 “不要?”她轻声问道,简单两个字,便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悲伤。 刘卿颜怯怯地摇头,虽说脸上红/潮未褪,却已不是方才那动情的模样,认真得很。 “明日,我便要回去了。”她别过脸,盖上被子翻了身,不再看张铃儿失落与自嘲的表情。“我不能……不能把自己给你。” 法克!虽说早有准备,也早料想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不禁要对刘卿颜坑爹的做法表示严重的不满。 “啧啧啧……”常问夏眯着眼,摇头表示惋惜无奈。“果真如此,哎,没戏看了。”说着,便默念法咒,收回了八卦镜。可是……可是我还想看后续啊!也许有转机呢魂淡!!!! “没什么转机了。”她又听到我的心里话,毫不犹豫打断我的猜想。“铃儿太自制,刘卿颜又太……自私。” “自私?”她都敢说人家自私,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我说刘卿颜是看不透,她软弱,却不知软弱是一把刀,它能伤人,且是无情地割伤了爱着自己的人。 “别走了,睡吧,夜都深了。”常问夏突然开口。 “睡这儿?太热了。”其实我忧郁的是她怎么好像把那天在我记忆里看到的事忘了,还敢跟我睡一块儿不怕尴尬。 她祭出一把折扇,向空中一抛。折扇便自己动起来,有节奏地扇出清凉的风,堪比空调,舒服到不行。我本已经心生去意,毕竟看完了刚才那场劲爆的悲剧,跟她睡一起也不能自在,可这折扇的吸引力实在不小。想我一个小小梳头娘,在这儿活了二十年,还没像前世那般舒舒坦坦风风凉凉地过过哪怕一个夏天,这就是没有经历过工业革命的时代。而今认识了常问夏,这个揣了一身逆天宝贝的女土匪,我对这世界的认知都不一样了。 “送我吧,这个扇子,你不怕热,拿着也没用。”我无耻地向她索要宝贝,炎热的夏日能让人为了一台空调搏命,我这样,也是合乎常理。 常问夏无语地看着我,冷风吹拂她柔软漆黑的发丝,成了她脸上唯一的动静。 “送给我,我今天就睡这儿。”我补充。 “嗤,说得好像本寨主求你留下似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她翻个身,衣裳已变成了那件我最爱的蝴蝶睡裙,又一扯薄被,一半盖在自己身上,道:“快去将外衫脱了,还有,明日自己将血滴到折扇上去。” 耶!!!瞧这嘴硬心软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有巨大的转折吧,也许。你们要受得住#¥#¥…… 要矢了跟h无关的…… ------------ 第49章 三道人(倒V) 第二天一早,我便醒了。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吵得无法再睡下去。常问夏也醒了,她的睡相向来出众,直挺挺的,连动都不会动一下,今次却是不一样。我知道她半夜里翻了个身,抱了我,不知是无意识的还是怎么着,只单纯的搂着,也没太多不规矩的举动。我当时困得很,不多久也便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觉到天明,她还是这姿势。 她醒来,见这状况,也不免尴尬,却只几秒钟的功夫,已将心思放在敲门声上。 “何事?”她放开我,冲门外道,声音沉着冷静。 “哎呀当家,外头来了三个道人,厉害得很,说是来讨要夫人的。兄弟们没一个能动得了他们,真是邪了门儿了。”说话的是个男人,我不认识,这样贸然进入当家的宅院,看来是出了大事。 “去告诉他们,想要刘卿颜,先给本寨主老实等着。”常问夏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起床,待听得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才继续道:“这回可稀奇了,闯了寨子的结界却没给我发现,不知是什么人。”她虽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忧心的神色,依旧是老神在在。 我也跟着起床穿衣梳洗整理,两人吃了早饭才不紧不慢地到那三个道人闹事的地方去。 “你们寨主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怕了我们,缩在里头不敢出来了?!” “臭丫头你说啥?!别以为会点儿贼把戏就好在白水寨叫嚣!一会儿见了俺们寨主,看她怎么教训你,到时别吓成结巴才好!” “你们寨主算什么,有我师叔祖在,一个手指头就能将那妖精捏死!” “噗!一个手指头怎么能把你捏死。”我捂着嘴嘲笑常问夏,伸出爪子比出一个v:“起码得两个手指头吧。” 常问夏无奈地斜了我一眼,还是低声对我说:“你在这儿呆着别去。”说着,已是大步走向人群。 “好一个牙尖嘴厉的小道姑。”常问夏勾起唇角,扬声道。 人群随着她的声音迅速分开,留出一条小道,正好能让人看见那三个道人的样貌。准确地说,是两个道姑和一个道士。站在最前头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就是方才大放厥词的小道姑,瞧她模样儿,不过十七八岁,个子小小的,眉心有一粒红色地观音痣,脸上还带着婴儿肥,配上一身宽大的灰道袍,凭心而论,倒是有几分可爱,只可惜嘴巴太坏,总让我有要抽她的冲动我的贴身校花全文阅读。站在她旁边的,是个沉默的青年道士,二十来岁的样子,紧抿着嘴,面黑得不像话。倒不是说他表情臭屁,只不过字面意思,就是黑丘丘的,不自然的黑。站在他们后头手持浮尘神情肃穆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姑,鹅蛋脸,柳叶眉,有一双浓黑的大眼以及极为深刻的双眼皮,唇色红润皮肤也透亮,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算是个美人。难道她就是那小道姑口中的师叔祖?太年轻了吧! 那美道姑听闻常问夏的话语,只眯眼打量来人,不发一言,意味不明。 “你就是常问夏?哼,妖孽!快将刘小姐交出来!饶你不死!”那小道姑抬着下巴出言不逊,众人纷纷议论这丫头会死得很难看。 “闭嘴。”果然,常问夏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随手一挥,那小道姑便跟中了邪似的。 “你……%#¥%%…………我……我我我%¥…啊……师……师……叔……祖……#¥%#……” “哈哈哈!瞧这小妮子,真成结巴了!”众人前俯后仰,哄笑不绝。 “退下。”那美道姑终于发话,小道姑即刻收声,红着脸退至一旁恨恨地盯着常问夏,小眼神儿犀利又傲娇。 “贫道长空门孟东李,今日携门下弟子特来拜会。”美道姑一甩浮尘,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长空门的高人。”常问夏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手背在身后,十分嚣张地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道:“道长不若爽快说话,方才这小道姑不是还要我将我那美若天仙的压寨夫人交出来么?这会儿怎又成拜会了?” “呵呵,拜会是一,讨人是二。敢问,这刘小姐,常寨主交是不交?”美道姑果然不是吃素的,前一秒还是恭恭敬敬大方得体的样子,这会儿已经有了几分威胁的意思,气势竟不输常问夏分毫。 “笑话,莫非道长不知道,我常问夏看上的女子,只有我不要的,从来没有被人抢走的道理。” “确有耳闻。”美道姑点头,手上浮尘一甩,又换了个方向抱在臂弯,继续道:“可常寨主又是否知晓,我孟东李,是什么大妖都敢打,什么鬼怪都敢收,即便是两败俱伤。” 好大的口气,我怎么从这美道姑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耍无赖的味道?是说,即使我打不过你,也要将你整得不得安生么?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美道姑一看就是在门派里身份地位不低,竟也有股看透生死的劲头。 常问夏紧盯着美道姑的脸,双目微微眯起,神情诡异。不刻,又朝众人道:“大伙儿都回去,本寨主还有事要与孟道长说叨说叨。” 说叨说叨?=_=|||寨众们听常问夏这话,面面相觑,迟迟不走,都不想错过这场好戏。只是于他们来说,再强的好奇心在常问夏的眼刀下,都必须屈从得比狗还听话,便只得怅然而归,各寻活干。 那……那我呢,我要不要走? “盼……盼娘,好久不见。”正犹豫间,迎面来了个熟人,是那个险些被我遗忘的经常给我买早饭的秀气八尺男,哦,好像是叫吴易行来着。 “嗯,好久不见。”我朝他点头,对话无聊得让人浑身不自在。这么多人说他倾心于我,连我自己都以为事实就是如此,奈何他那不紧不慢的步调,哎哟哟,我能不负责任地说若这货早前跟我表个白本姑娘没准一个想不清楚就答应了?只是现在,我在常大寨主跟前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的,都不稀罕这八尺男的小恩小惠了。哎,我这般物质,还算不算个好人? “早饭用过了么?最近地字堂来了新厨子,做的糕点极是美味,我带你去吧。”他一脸真挚诚恳地对我道,面颊上有两抹微红一路飞仙全文阅读。果然,八尺男与我的话题永远围绕着早饭转。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我微笑回答,虽然并不想与他纠缠不清,但起码的待人之道还是不能不讲究。 “那……那去竹林走走吧,凉爽些。” 八尺男今天是胆儿肥了,似乎非要与我到处遛遛。我正想着该怎么回绝,常问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楚盼娘,你过来。”我放眼过去,常问夏正冷冷地看着我,那三个道人也朝这里投来注视的目光,却并没有太多感情在里面。 “好了,寨主叫我呢,你先走吧。”我匆忙对八尺男道,扭头便往常问夏身边去,心里竟生出了些许名为红杏出墙的罪恶感,着实怪异。 常问夏见我来了,也不对我说什么,只回过脸对着美道姑,直奔主题:“王在安给了贵派什么好处,竟请动了你孟东李,苏掌门的师姐,到我这小小的白水寨来讨要一个凡人女子。” 原来美道姑还是那什么长空门掌门的师姐,听起来真心高端。 “小小的白水寨藏着只半步成仙的蝶妖,我长空门又岂能派小辈来送死?” “哈哈哈道长是想多了……”她笑起来,整个一豪迈的女汉子:“你不妨去打听打听,那些到我山上来救人的和尚道士和骗子,哪个不是活得好好的。话说回来,道长还没告诉我,王在安给了贵派什么好处?” 这是隐私吧,不能问的吧,喂! “黄金万两。” 答了!还是这么庸俗的答案!道士信的是上善若水,我怎么觉得他们比我还拜金主义? 常问夏挑起眉,满目惊异,转过脸来问我:“王家这么舍得花钱?庶子未过门的妻罢了。” 我摇摇头,眨眨眼,实话说:“我哪里能知道。” “咳咳,其实刘卿颜,也不是不能给你们。”她回头挺直了腰板,瞟了眼面前三个道人,还有后话:“只不过有两个条件,不知你们能不能做到。” “洗耳恭听。” “第一,将刘卿颜带回去,为她作证,证明她仍是清白之身。”她抬起下巴,继续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是不能委屈了她。”常问夏居然这么善良,不可思议! “她清……清……清不……不清白,怎……怎么是我……我们……我们说得……说得算的!”小道姑连忙跳出来反驳,即使结巴得连话都说不清。 “我没碰过她。”常问夏义正言辞,我在心里暗暗给她添了两个字――才怪!侵犯上半身了好不好? “我答应你。”美道姑制止还要挣扎反驳的小道姑,一口答应下第一个条件。 “嗯,很好”常问夏满意的点头,又将复杂的目光瞟到我身上来,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上前,道:“第二,带她走。” “咦?”(⊙_⊙)? “我要你当她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要赴死的节奏么?爹都没写过修仙的。 说起来,我前阵子又领养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喵星人,嫉妒么? 再扯个话题,你们谁看了美剧《女子监狱》?alex帅呆了有木有!眼镜御姐霸气啊!~ ------------ 第50章 修道(倒V) 我不知道常问夏让我拜眼前这美道姑为师是出自什么缘由,昨夜里我们分明还躺在一起偷窥八卦镜里刘卿颜和张铃儿的抵死缠绵,探讨今日她二人将要面对的是虐恋还是情深,是分离还是私奔。没想到这会儿,要离开的人里没有张铃儿,却有我楚盼娘。我从没想过这么早就会与常问夏分开,不管到底是何种心思在作怪,不能否认的是,我确确实实依赖于她所能给予的安全感,好比这寨子里的人们渴求得到她身心上的庇护,而事实上,从她那里,我得到的比旁人更多罪恶起源最新章节。起码因着这层关系,我想与她共度春夏秋冬,五轮,十轮,甚至更久更久,即使只作为一名梳头娘。 我尴尬地看着面前三个神情古怪的道人,一千个渴望他们不要答应常问夏的要求。但是她想让我走,我却偏要留,即使当真留了下来,这往后的日子怕也会因这次的事过得不大愉快。哎,这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翻个脸还要我去拜道姑为师,也当个道姑,坑爹么? “不……不行!!!”那眉心一点红色观音痣的小道姑首先开口,即使结巴着,也不减汹汹气势:“要……要我叫……叫她师叔么!做……做……做梦!!” 相比愤怒的小道姑,那黑面道士却是淡定不少,只看我一眼,不过三秒,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依旧是保持近乎无情的沉默。而美道姑,这个决定一切的人物,她就站在离我不出三步的地方,平静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继而露出了一种类似“这块猪头肉不新鲜了倒贴我都不想要可你强卖于我就是你的不厚道了”的表情。 嗤!谁稀罕!身为发艺界的个中好手,谁在乎被一个年轻道姑嫌弃没有天灵灵地灵灵的天分。有本事你来啊你来编头辫子给姐看看啊,不过一个30岁的喜欢跟妖魔鬼怪过不去的小姑娘! “她是刘卿颜娘家的丫鬟,好得很,你别看不上。”常问夏眯着眼在美道姑面前维护我的良好形象,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感动,也不觉得这刘卿颜娘家丫鬟们的名头有多美好。 “好在何处?没看出来。”美道姑面无表情说着大实话,但是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这么不委婉。 “资质平平,即使比常人出众些,也不够入我长空门门下,更何况是要作我孟东李的亲传弟子。” 原来长空门的门槛儿这么高,多了不起似的。我猛然想起常问夏对我说过的话。“这世上有几个隐世的门派,有凡人专门的修行法则。”难道说,这长空门就是其中之一?而常问夏的目的,该不是当真叫我去修道成仙吧,何必呢! “若资质超群,便不是条件了,还能白白便宜了你们?”常问夏也不否认,只无赖道:“如何?要么带走两个,要么与我打一场,折些修行再空手而归。道长你是聪明人,当是明白我二人的差距。” “我看你……你……你是想在……在我们长空门安……安插奸细!”小道姑虎着眼恶意满满,说起话来还是结结巴巴,我听得累某作者也码得累。 常问夏斜了她一眼没有理睬,继续等待美道姑的回答。 “为何要我收她为徒?”美道姑的眼神在我和常问夏之间飘来飘去,边飘边道:“你是有何目的,她不过一个丫鬟。” “有何目的你们无需理会,私人原因,总不会牵扯到你长空门的是非,道长只管将她视作一般弟子,一心一意教授功法便是。”常问夏强势地让对面的人不要刨根问底。 可这美道姑显然不是好糊弄的,说什么也要将事儿问清楚:“私人原因?我不会因哪个不知所谓的私人原因平白收哪个不知所谓的徒弟,日后若是丢人现眼,倒成了我这师父的不是了。”美道姑瞟了我一眼,轻蔑之意不言而喻。泪奔,这万万算不上良好的初印象是要叫我去自尽么?我似乎能看见自己悲惨的修道生涯。常问夏死乞白赖地将我推进长天门,怎么就不替我考虑考虑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么?不可能吧! “说出来,是何缘故,或许我能接受,便收下她了。否则免谈。” 其实不止美道姑,我也想知道这个缘故。 “好吧,不妨告诉你们。”常问夏的妥协让我不禁竖起耳朵:“她是个梳头娘,手艺极好,我要她长生,永远替我梳头制油。” 小道姑听了差点掉下巴,眨眨眼,看看我:“手……手艺这般……这般好?” 我听了却是一阵阵地囧,只得不自然道:“是还好……呵呵……呵呵重生之都市邪神最新章节。”换来的却是小道姑一个白眼和顺溜的一句:“自卖自夸。” 美道姑也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抿了抿嘴,说出了让人意外的话:“好,我答应你。”居然答应了!这都能信?……难道我这未来师父不觉得常问夏的理由其实很牵强很可疑么?可若不是这个缘故,常问夏又为何要我走上这与五行八卦为伍的康庄大道呢?难不成真心只因昨日胡扯的吃铁吃铜吃不死? “虽然叫我培养个徒弟给你梳头,实在是辱没了我。”我未来师父自顾自又开口了,说的话听着还挺别扭:“但看在刘家小姐还有那万两黄金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她实在无能,练不到那长生之境,又或是半路惹祸殒命,可休要怪我。” “你只管好好教导,我信她。”常问夏拍拍我的肩以表信任,但我心里可一点儿底都没有。我觉得我有必要与她好好谈一谈,谁叫她这么冷不丁地给我找师父的?我同意了么? 哎,但不管我的意愿如何,她二人的交易是达成了。常问夏解了小道姑的口疾,还邀他们在寨子里多留些时日,虽然这邀请之辞里充满了强制强行的味道。 孟东李是没有多挣扎便同意了,只放了只符纸叠的纸鹤,说是与门人联络之用,好让他们告知王在安这消息,让他到刘家迎接去,顺便收了那黄金万两来。 我看着那黄色的纸鹤有生命似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瞬间又觉得我对这世界知之甚少。有妖,有仙,还有会妖法或是仙术的人,不在市井街头的传言里,不在胡话连篇的异志上,而是在眼前,活生生地用事实告诉我,人可以跳出自身所限的那个圈。但这种事又哪里是容易的? “真能练成么?这方面我什么都不会啊,可坑死我了。”我拉常问夏到没人的地方,那三个道人正屋子里喝茶:“你看那道姑的模样,对徒弟定然严厉,怎么办,我可宁愿再活个五十年就跟你说下辈子见了。” “你能保证你下辈子还有这好手艺,还记得制我头上这香头油的配方?”她拉过我的手,在我耳畔压低声音道:“一步登天难,脚踏实地易,你怕什么,一点点学呗。再说了,那仙酒,你以为当真只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效么?你也太看不起老君了。啧,其实我早想说了……”她伸手掐掐我的脸颊肉,又变态地用舌尖舔了舔,尝得出味道似的,才出声儿:“啧啧啧,皮肤真的好了许多,要变美人儿了。” “擦!我在你眼里一直不是美人儿么?!” “……”她用鄙视的眼神看不上我,我只得承认刚才纯属贫嘴开玩笑。 我师父他们在寨子里住了三日,刘卿颜也不得不跟着多留了三日,只是她与张铃儿的关系照旧没什么突变,但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想来常问夏也不会做棒打鸯鸯的孽,那我便也留下来了。至于那三个道人,以我之见,该是会指望着将刘卿颜强抢回去。 对了,先前我只知道我师父叫孟东李,却不知道另两人。经过三天的磨合,那俩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些。小道姑叫赤仪,是门派里第三代弟子,也是我师父的六师弟的曾曾孙女儿,我猜她也是个走后门的。至于那黑面道士,名字叫墨火,是赤仪的师叔孟东李的师侄,听赤仪说他是个慧根极好灵能极强的,出生在正午时分天狗食日之际,也就随着这天一黑,落地的孩子也是黑得非比寻常,他自小沾染妖邪爹娘险些养不活,后来被赤仪的曾曾爷爷带回师门抚养,才有了出息,现在可厉害得很,年纪轻轻本事在师门中却已达到中等偏上。 我又问赤仪,她是属于哪个等次,她红着脸冲我傲娇:“哼!反正比你个零基础的好多了!”哦呵呵,看来也没什么真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到宁波做展,活活吐了两天tat明天还要早起去站岗,可恶啊! ------------ 第51章 机会(倒V) 明天一早就要跟着他们下山了,我师父、我师兄、我师侄,还有刘卿颜。我是舍不得常问夏的,即使已经明确这分离不是因厌倦导致的抛弃,而是永久的未来里在一起的前提。但我依旧无法安心,谁知道我这一去能否学有所成,或许不久以后,不才的我就丧命于魑魅魍魉,于是追悔莫及饮恨九泉,明日的挥手变成了永远的别离。谁又知道我学有所成后是否甘愿回来,或许我有了成就,四处耀武扬威,早忘了还有个要为曾经的曾经相处区区半年的蝶妖梳一辈子头的约定。又有谁知道我学有所成又自觉回来了以后,常问夏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等着我,是否还能够接受那个很久很久以后的我,或许她有了新的梳头娘,或许她有了比梳头娘更值得亲近信赖的人,比如貌美如花的妻子,又一个与那常念雪有几分相像的女人。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变,脑海里的对方依旧鲜活如此时此刻,心里因对方所起的目的也不会因时间的冲刷模糊。 “楚盼娘,我会在这里等你百年。” 我和常问夏并排躺在山谷的莲台上,仰望的,是谷外的夜空。满天的星子和朦胧带着光晕的月,或许明天会是个雨天。 “才一百年,真是无情啊。”我朝天感慨。 “一百年,你若是成了,就该回来。若是不成,便是已死了。”她讲完丧气话,又转过脸来用戏谑的眼神看我,笑道:“若是成了还不回来,这无情之人便是你,楚盼娘。” “哎哟到时候我在外头降妖除魔成了一代宗师受万万人敬仰,还能稀罕回来跟着你在这小寨子里梳头当个跟班儿?”我送她个白眼:“寨主,您太天真了吧!” 她嘴角一抽,古怪的笑容里带着小愤怒,抬起爪子便用食指狠狠戳我脑门儿,戳啊戳啊戳:“我看天真的人是你吧误落帝王榻:皇的奴妃!一百年的功夫你当你能怎么滴?什么一代宗师受万万人敬仰,我告诉你,碰到厉害的妖怪躲远点儿,凡事别强出头,别不要命地往前凑,留给别人去,他们都比你资历深,你只管练长生的本事,当个求保护的软妹子就好,降妖除魔什么的,嗤,还是算了吧。成事儿后就找个机会回来,那什么什么门,走走过场,百来年回一次也就够了,以后还是得住在我身边的,明白么?” “诶诶诶,别戳了!”我被她戳得脑壳儿疼,连忙拽住她不辞辛劳的爪子,道:“你也忒霸道了,还教人不学好。什么求保护的软妹子,我干得出那事儿么?”姐分明是个狡诈与善良并存外加坚韧不拔的女汉子啊! “你知不知羞?女汉子?这种大话亏你还能在心里喊得这般朝气蓬勃。”常问夏抬了抬脑袋,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眯着眼望着天,突然变了气场,叹道:“哎,明日你便走了,或许我会很想你也说不定。”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用手枕着脑袋,对天长叹:“哎,真是感动,但如果你说的是,你一定会很想我,我会更感动。” “呵呵……我一定会很想你。”她说这话的语气意外的温和,我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想着想着呀,就不那么想了,不那么想着不那么想着,然后就不想了,你也别太忧心忡忡。”诶?我这话怎么有点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那我不想你了,你愿意么?” “不愿意。”我老实回答。 “嗯!~~~”她这嗯字念得是百转千回,不知几个满意在里头。“既然我答应了会想着你,那礼尚往来,你也需得想着我,懂么?” 这货脑子坏了吧…… “我自然会想你,每天想你一回。”忍着吐槽的冲动,我捡好听的说。 “嗯,那便好。”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又道:“楚盼娘,就算你没练成长生之术,白了发掉了牙,身形伛偻老态龙钟,皮肤皱得甚至让人认不出你年轻时候的模样,也要记得回来找我。” “回来做什么,遭嫌弃么?”我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未来很可怕。人老了连血亲都要嫌弃,更何况是……是她常问夏。 “我不嫌弃你。”她盯着天上最黯淡的那颗星,似乎要用尽一切心神将它看得清晰:“你回来,老死在寨子里,我会随你下到阴间,要个慧根深厚的肉胎,再买通孟婆,免去你一碗茶汤,待你转生,我引你去修道成仙,直到长生不死。” “阴间?孟婆?还能收受贿赂?……”我觉得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太可怕了。“你能怎么买通孟婆?” 她笑笑,讳莫如深:“世间生灵都有欲念,就如同花草渴求阳光雨露,动物渴求食物水源,俗人求荣华,圣人求真知,她孟婆,亦是不能免俗。若将来真有同下阴间的一天,我自有办法满足于她。” 说了半天常问夏还是没告诉我答案,尽说些有的没的,是要帮作者凑字数么? “若我回不来就死了呢?”我提出另一个可能,以保障将来的绝路逢生。 常问夏听我这话,皱着眉头思虑半晌,才答:“那便死了吧。混蛋,所以才叫你好好学,别逞能,别轻易丧命。若不是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怕我找不到你的来世啊……” “会找不到么?你这么大本事。” “你不一样……” 常问夏说我不一样,我反应不过来,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白泽看不出你的前生?”原来说的是这个,果然,我这时空穿得似乎也不那么一无是处,除了那份不甘于为奴为婢的自由主义,总还给了我些算不得长处的特点,让我在常问夏眼里显得比他人与众不同一些,尽管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就能力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重生之郡主威武全文阅读。 常问夏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目光柔软,几缕发丝落入我的脖颈间,竟搔得我心痒难耐,当真奇怪。 “这世间凡人的前世今生,没有哪个能逃过白泽的眼睛,你却不一样。她告诉我,她看不见你的前生,但我看见了……”她一手支地,一手抚上我的额:“在这里,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过,我不曾见过的地方,不曾见过的人,不曾见过的物。我知道,那是你的前生……那么你的来世呢,会去向何方?” “不知道。”我摇摇头,坦诚对自身命运走向的无知。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活下去,长生不老,就是死了,也要死在我面前。这样,我才能抓住你的魂魄,不至于飘到天外去。” 我对她突然间的柔情感到摸不着头脑,往深了想,为了一个给她梳头调制头油的女人,费这么大工夫整这些,即使是发生在常问夏这蝴蝶精的身上,也不科学。这得是对头发怀了多大的执念,才能生出的想法作为,但事实上,我觉得她在食物上的执念明显要更胜一筹,那么,是不是留住那些个能做出绝世美味食物的小当家的命才是更要紧更有意义的呢?我想,她为的并不是什么头发与食物,亲情、友情、爱情,常问夏的态度定不出这世间三种最要命的情。 “常问夏,你有过凡人朋友么?”我试探她。 她一愣,兴许跟不上我跳来跳去的话题,却还是答了,十分认真地说,有。 “请举例并作详细说明。”在我的认识里,她有时候就是那种能自负到一厢情愿的人,所以卑鄙的我小人地猜想,她说的朋友不一定是真正的朋友。 “你真是麻烦,这好奇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无奈摇头,将手放回搁起的右膝上,目视前方回想当年:“我有过很多朋友,有的只相处几日,有的相伴了几十年,久了,便也忘了一些。有这样一个人,她叫箬竹,是个醉心医术的女大夫,十七八年前,她毒死了临县的黑心县官,为逃避追捕,来白水寨投奔。那时我有个妻……”她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生得极美,与雪儿有几分神似,只是身子不好,我收了箬竹,为她治病。她医术好,人也与我极是投缘,奉为知己。可惜有一年冬天,我那夫人得了重病,肺痨,箬竹为了医治她,也染上了这病……第二年春,两人都走了,哎……” “你救不了她们?”即使是在这个时代死亡率将近百分百的肺痨,我依旧不觉得常问夏会对此束手无策。 “给她们去找仙药么?”她反问我,又道:“大多时候,我不愿意改变人的生死。” “你却想改变我的生死,为何?”我立刻接住她的话,直觉告诉我,此刻提出的这个问题能够换来不曾听见过,却是更接近真实的答案。 果然,常问夏听我这话,静默非常,我知道,这是要表露心声的前奏。她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复杂深沉,却不失温情的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启唇,对我说:“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或许,该给你我一个机会。” 这话很含糊,在我耳中却明确无比。看着面前这般深情美好的常问夏,我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丑陋的鬼,那鬼用他那依旧只能用丑陋来形容的嘴,告诉我: “这样吧,我送您一段永世的姻缘…………一段永世的姻缘……………永世的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想我最近应该勤快点儿。两天一更怎么样? ------------ 第52章 表白 我隐隐觉得那丑八怪口中的永世姻缘指的或许便是我与常问夏,两个女人,不对,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妖精。这种类似于后知后觉的认识,一是来源于常问夏的不死身以及她怂恿我长生这码事,二么,则是因为她现在说的话―― “或许,该给你我一个机会。” 没错,这个女妖精要追求我,就是此时此刻! 虽然这表白来得突然,让人难有心理准备,但事实上,若真是与眼前这姑娘百合一场,我也起不了多少抗拒的念头,相反却脸红心跳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并说不上糟糕的心情。其实我是万万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因为在我眼里,她只爱着那个早已离世的常念雪,并且能从这份爱情里衍生出无数形若爱情却缺乏真心的感情,分给她所遇见的与常念雪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而其中,却绝不会有我吧。 心中藏着女人的男人,要不得。心中藏着男人的女人,也要不得猎色花都。而心中藏着女人的女人,依旧是要不得。明显,从理论上讲,常问夏并不是我明智的选择。可不知为什么,我不想甚至是不甘放弃她所谓的机会,或许我的确对她有意,并且在平日的相处中,已存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纯洁企图。 我猜想她这一生中,有数不清的表白,各种形式,各种话语,对着各种不同的女子,或是成功或是即将成功地征服了她们。但我仍希冀着这一次的与众不同。我希望这表白的话语她不曾对其他任何女人说过,希望这表白的缘由与常念雪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牵扯,希望这表白的背后有一份真心,而不似那些花言巧语,哪怕这份真心漂移不定且只有她所拥有的十分之一。或许关于这一点,我需将此作为前提问个清楚,才好对她的表白作出应答。 “你是真心的么?” 我想常问夏矢都不会想到我会这么问,定在心里吐槽我的不解风情。 “若非真心,我不会摊上你这麻烦。”她笑盈盈地回答我,眼睛弯弯。可惜这回答轻松得好比开玩笑,实在让我无法放心。 我坐起来,与她平等地对视,继续问:“那我说得再直白一点,你看我这张脸……”我皱着眉头指着自己:“这张脸是不是有哪个地方跟常念雪相像?” 她顿了顿,被噎了似的,又连忙摇起头来:“没有一点儿相像,老天爷,你居然会想到那儿去。若是相像,我第一眼见到你,就会绑你回来成亲,又哪儿轮得到刘卿颜?” 我送她鄙视的眼神,她又安抚:“放心,应是我变了口味。总之,对你的情与雪儿无关……”她朝天叹了口浊气,又道:“或许我的确该走出来了……给我些时间,若你答应,我可以尝试着放下雪儿,待你习得长生,我便将整颗心给你。” 这话……也太满了。我无法肯定她能为我放下那个影响了她一切情长的常念雪,毕竟我与她认识才半年,她凭什么认定这样的我能将她心里那个美好的常念雪驱赶到角落里?连我自己都没这个自信和野心。 常问夏似乎读出了我心中的困惑,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解释道:“你不一样,打从第一次带你进入这山谷,我就知道,我很难拒绝你的要求,即使那时候我只当你是个从山下抓来的有趣丫鬟。我一次次心甘情愿地将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你,这样的事除了对雪儿,从来没有过。我本以为这只不过是玩心作祟,直到那日酒醒之后,我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了三天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那三天?”我记得她对我施完术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天杀的……我真想宰了你。”我去,她这是爱上我了?难道这意思是爱你爱到杀死你么???说不通啊!!! “我起先很愤怒,因被你看到了那样的我。我那时羞愧得简直不想看见你,可当我问起你要不要跟着刘卿颜走的时候,当即便后悔了……” “后悔了?” “我不想让你离开。”常问夏的目光认真无比:“不想听到你说要离开的话,哪怕是心里说也不行。这心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手心溜走,放不开,也抓不住,心里不得安生。幸而你是留下了。后来,我给自己三天三夜的时间闭关,思考你我间的事。” “那……思考出什么结果来了?”我想起那时候她执意在这莲台上打坐,不叫我打扰,说什么消化三百年修为,果然是骗人的。 “结果?”她凑过脸来,嘴角勾起舒心的笑意,冷不丁地揽住我的腰道:“结果就是,我竟遗憾于对那夜我们所做的事印象全无。” “……”我才不会傻到去问‘哪夜?我们做的什么事?’。真不敢想象是欲念让她认识到原来自己对我这小小梳头娘怀着颗不纯良的贼心,卖糕的姐可以扶额哀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么?姐猛然觉得百合根本不是像花儿一样纯洁美好啊纯洁美好! “怎么不说话?”她突然又问,可我能说什么??? “你该给我答案?那个机会,你要是不要?” 这会儿我是该百般娇羞地回答“你说得算咯,银家听你的钢铁躯壳最新章节!”,还是霸气地告诉她“姐不答应还能跟你废这话?”,抑或是来个深情款款的“我心似你心……”?我了个去的,我发现这三种选择都是答应的话……想当年,我青涩天真那会儿,跟个同样青涩天真的男人处那简直堪称闹着玩儿的对象的时候,面对表白,我说了句什么?好像是……“哦,好。”好简单!!!可现下,眼前的人换了常问夏,我脑子里一下蹦出三个方案表达的还是一个意思却依旧犹豫不决! “那个……呃……那个……”我开始嘴巴打滑,她却是敛起笑意神情紧张,好像我下一秒要说什么拒绝的话似的。 我看她这样,也紧张,说话就更不利落,便索性将视线转移到她小巧的右耳垂上,道:“待我学成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呼……”她舒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溢满了笑容,好似眼睛都亮了些:“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你,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高兴。” “有那么高兴么?怎么假惺惺的……”我不自觉地又开始嘴贱,却是死也抑制不住想要咧开的嘴角。 “楚盼娘……”常问夏并没对我无中生有的讽刺进行打击报复,只更挨近了一些,近到两人的鼻子几乎贴在一起:“你看着我。” “太近了,看不清,会变斗鸡眼的……”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个话没必要靠那么近,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没关系。”她嗓音低低哑哑:“你只需记着,你呀,我定下了,明日你出去,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大姑娘小公子,看上你的人不会没有,就好像那个吴易行,哼……” 汗!怎么扯上八尺男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又扯回正题:“不管面对什么样的诱惑,楚盼娘,你都要时刻提醒自己,你已经有我了,身为有妇之妇,别的任何不怀好心的人都要一棍子打死,避其于千里之外,就算那人比我好一百倍也不行。否则,哼,后果你该清楚。” 我能不能表示我的脸已经快抽瘫了?这货果然还是个女土匪啊魂淡,请不要用这么性感温柔的声音说这种霸道阴狠的话好不好,姐觉得自己要不相信爱情了。 “我们……我们还没怎么着吧,怎么就有妇之妇上了。不是说好了等我能长生不死了再处对象的么?” “呵,时间问题罢了。”常问夏的笑几乎要闪瞎我的眼,即使这距离近得我真心看不清她。而她还要无耻地继续靠近,直到嘴唇相抵,呼吸都逸进了我的口腔里,才继续道:“还是说……你想让我立刻对你做点儿什么,待真正成了有妇之妇才肯为我守身如玉?” “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我谄笑着悄悄退了退,好拉开些距离。 “就算你没这意思,可我还是不放心,怎么办?”常问夏不紧不慢地追了过来,非要把气氛搞得那么暧昧……色胚,死相! “呵呵呵呵,你不放心啊,咱们可以这样……”我赶紧转脸将嘴贴上她的耳畔说悄悄话:“你委屈委屈,把衣裳脱了,躺下面当一回受,日后我会日夜念着,自己在这儿还有个妻。” “受?”常问夏显然不懂这受字的意思,愣了愣,却终究是反应了过来:“滚你个楚盼娘!” 哎哟常问夏是恼羞成怒嘛?但我对她这反应一点儿不意外,相反如果她说好说愿意,我想那个作者也差不多可以跳出狗血的圈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v了,感谢留下来看我瞎编乱造的妹纸跟姐姐们,说起来三章存稿真是要我老命了…… ------------ 第53章 分离 睡醒的时候,我还是与常问夏一起,躺在谷中的莲台上,以相拥的姿势。虽然明面儿上,我们说好待我能与她一样,不老不死了,再正式发展这段感情,也好不必因中途的意外过于痛心。但事实上就眼下,她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她,不论感情深浅,对于彼此过早进入恋爱状态之事,我们心照不宣。 哎,爱情果然是个能让人丧失理性的东西。 天蒙蒙亮,我和常问夏却早醒了,睁着眼,就这样抱着彼此的腰对视。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齐整的眉,狭长的眼,纤密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还有鼻下那两瓣嫣红,在朝阳下是那么美,那么明艳动人。刚认识常问夏的时候我便觉得,她虽漂亮,却不是什么绝美的女子,更何况往日身上总有股子匪气,更是与魅惑众生的尤物扯不上边。而现在,我竟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存在比她更美的人了。错觉么?我终于认识到“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原是世间真理。 “楚盼娘,你说,我们留那三个道人再在寨子里住上些时日如何?” “刘卿颜会疯的吧……与张铃儿相见不能相守,又与王在安相守不能相见猎色花都。”我为她的赖皮想法感到好笑。 “也是,夜长梦多,拖上几天她怕是会改变主意,到时她不回去了,那孟东李也不愿收你了,我们俩的事儿可怎么办。哎……”她叹了口气,又道:“可是,哪有人刚在一起便要分开的,真是遭罪。” 我看她故作丧气的脸,更觉有趣,忍不住要找些话头戳戳她:“哎呀,早知要遭这罪,你昨日可以不说那番话啊,今日我们心里便都不会那么难受了。” “心里是不难受了,但若不告诉你我的心意,哪日你遇上个什么英俊潇洒的男人,或是风情万种的女人,管不住自己跟人家跑了,那我该找谁赔这亏本的买卖去?”她抬起手轻轻理我额前的发,又温柔了下来:“楚盼娘,我现在只悔自己为什么没早将那番话说出来,可事以至此,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对了,你东西收拾好了么?” “我也只有那么些东西,早打包放在屋子里了。” “你就这么出去,我不放心,还是要给你些东西傍身才好。”她说一出是一出,立刻从怀里摸出个流云白玉簪,放在我手上,道:“这是储物簪,八百年前一只狐狸给的,至今还没认主,你将血滴上去,这物件便自此只听你一人使唤,不仅可置物取物,而且啊,簪上头发后,除你之外,任谁也取不下来。” “狐狸?上回白泽和你说的九尾狐?你们关系可真要好,还送簪子呢。”我将手掌伸到她面前,让她帮我取血。 “呵呵,吃醋了?”她边拿出跟银针戳我手指头,边笑个不停:“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般好,满意了么?” 我冲她翻个白眼,将手指上的血珠滴在簪子上,顷刻间,一团赤红光芒在簪子周围流转闪现,继而只觉心肝一颤,眼前出现了个半透明的红色空间,约莫百来个立方,空空如也。我将心神抽离,空间便从眼前消失,在面前的,又是常问夏含笑的脸。 “如何?还不错吧。我这儿还有些东西,你将它们放进去,日后会有用也说不定。” “什么东西?”我对常问夏给予的恩惠向来是接受得心安理得。 “先起来,我们到茅屋那儿去。”她说着,已飞身到那茅屋中的木桌边,等我过去。我也起身,取出她送我的桃叶,化作青伞也飞过去,站定后,便将青伞放进了储物簪里。 “不错,学得倒是挺快。”她满意地看着我,我则是发现她手里躺着把新月形的青光匕首,圆弧状的剑体锋利无比,黑色的雕龙刀柄上还镶嵌了三颗湖蓝色的不知名宝石,整体看起来……很酷。 “我本想送你一柄长剑,但谅你也没那力气挥舞,便送你这把匕首吧,还实用些。瞧上面那三颗镇魂石,保你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不干净的妖魔鬼怪,都能砍得脆响。”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为骄傲,就好像这匕首是她一手打造的一般。 “但你还是要以修炼自身为主,若非必要,别倚赖这些。”她一边说教,一边将匕首丢在桌上,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两只大木箱。打开一瞧,一箱是金银珠宝,有点儿眼熟,像刘卿颜的嫁妆,另一箱则装满了一种泛着微光的石头,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这是灵石,听说凡间修真界爱这玩意儿,我以前从个白胡子老头儿身上打劫来的,也没什么用,你留着吧。” 自个儿没用还要抢,果然是土匪,不过我喜欢。将两只大箱子塞进储物簪里,抬眼,桌子上又已经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 “这么多……该不会都要给我吧?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都是凡人用的东西,你就当帮我清理杂物吧钢铁躯壳全文阅读。”常问夏说这是清理杂物,敢不敢再别扭一点。 她先是理出几十瓶丹药,介绍道:“红瓶的是伤药,一天一粒,严重的时候两粒。黄瓶的可当饭吃,服下一粒,七天七夜粒米未进也不碍事。绿瓶的补真元力,待你入门后就懂了。还有就是这个……”她从中挑出一瓶黑色的丹药,继续道:“这是初级进阶丹,可助元婴期以下的修真者提升境界,只这一枚,得用在刀刃上,到时你问问孟东李如何用法。” 我点点头,将丹药一股脑儿丢进储物簪,桌子上也干净了些。 “这几身衣裙是我让人给你做的,布料里织进了无极丝,冬可御寒夏能防暑,你也收着。还有这些个闲书,讲历史的讲笑话的讲八卦的讲人情世故的,不过可没有情情爱爱的,省得你学坏寂寞了找野男人去。再就是些凡人的修真秘籍,什么金光法聚灵术五雷咒归元步,哎,你能懂就学,自己看着办吧。还有这玩意儿#¥*%……还有那个#¥%¥%……”她将桌子上的东西分门别类介绍了个遍,直听得我头都大了,可塞进了储物簪里也就占了小小一个角落,依旧空旷得很。我在想一会儿要不要把房里那张床也装进来,哪日在野外过夜,还有床睡有被子盖,太惬意了。 最后,常问夏又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对小巧的深红色玉珏,十分简单的缺口圆环样式,不知什么用,要这么故作神秘。 “定情信物?”我从她手上拿了一块来,透过光看,血一般的红色。 “你要这么想也成。”常问夏将她手中那块也举在半空中,与我的并排,是一模一样的血红色。 “这种石头,叫传音玉,生而成对。只要将元神力注入其中,便能将声音传到另一方的耳朵里。不过你现在还没练出元神力,只能听我说话,待进入筑基期就能用了。” “原来是个对讲机……”这就是异世修仙的节奏啊……没有高科技产品照样能活得很尖端。 收拾完了东西,天也已是大亮,我们一同出了山谷,吃了早饭,又十分高调地在寨子里牵着手散步,做最后的道别。我已穿上了她送的无极丝衣裳,白底黄花的对襟儒裙,凉爽舒适。这是我这辈子穿过最漂亮的衣服,不华丽不招摇,却的确很美。 寨子里依旧忙碌,坐在房门口吃包子的、蹲在水井边洗衣裳的、院里劈柴的、庭中练武的、树下玩耍的、窗边绣花的,他们看见我们,扬着笑打招呼,尔后又忍不住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奈何习惯了大嗓门,话语依旧传入了我们的耳朵。 “看吧,我早知道楚盼娘和咱当家有一腿。” 常问夏也无所谓他们的话是否过于粗俗,只依旧自信骄傲地对他们笑。她手心微凉,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十指相扣,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在意关心。 此刻,我离幸福那么近那么近,但下一刻,却要与其挥手告别。心中的不舍让我知道,其实我真的喜欢着这只蝶妖,常问夏。 在寨子里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常问夏专属的庭院。刘卿颜的丫鬟小伍说,她已收拾好一切,轿子也已等在寨子门口了。庭中,孟东李、赤仪和墨火三人已整装待发,脸上依旧存着些陌生人的疏离。 几人一同行至寨子门口,我扶着刘卿颜。她有些身形憔悴,脸上却意外的没有泪。张铃儿始终没有出现,刘卿颜朝寨子深处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便钻进了喜红的轿子里,而那轿子,正是送她来的那一顶。 我和刘卿颜,一同来,一同走,要去向不同的归宿,却都在这山寨里留下一段情。只是她这段情已成悲情,而我的呢?我看向常问夏,她坚定深邃的眼瞳里写着分离的哀愁,可我们都知道,这不算短暂的分离为的是一份永恒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巴巴地去写第三更tat继续感谢支持我的小伙伴们! ------------ 第54章 回府 一行人下了白水山,可算是正式告别了白水寨。山下有孟东李三人的坐骑,两匹枣红与一匹纯白大马,就拴在树边吃草,见了主人来,皆是兴奋得一个劲儿打响鼻,嗑药了似的。话说,我也想要马……不然非得走断了两条腿不可。 “楚盼娘。”耳边突然传来常问夏的声音,只这柔软的三个字,便一扫我心中一切的离愁别绪。我摸出玉珏,它正散发着红光,在白日里不大看得清晰,却的确是亮着的。我欣喜地将玉珏放回原处,贴身佩戴,又听常问夏道:“你往东走十尺,那儿有个矮树丛,我给你准备了一头可爱的骡子。” 汗!虽然我对她的周到表示万分感动,但是骡子……还可爱的骡子……姐想要的是马啊,帅气的高头大马啊魂淡!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知道我的方位?奇怪。 怀着疑惑不解的心思,我按照她说的找到了那矮树丛,矮树丛里栓了头棕色的骡子,正木愣愣地在原地打转儿。 “可爱么?” “泥真是够了常问夏,我这是要娶媳妇儿去么?”我一边嘀咕一边黑着脸将那头头上顶朵大红花脖子挂串铜铃铛身上还缀着两排红穗子的喜庆骡子牵出来,它配合地“嗯昂嗯昂”两声,就好像在嘲笑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我简直要哭了,丢人呐。 “呵呵,你现在说的话我都能听到,做的事我也都能看到。楚盼娘,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常问夏在那儿得瑟起来了……我几乎能想象她眉毛高挑的得意表情猎色花都全文阅读。 我停下步子,仰起头,翻了个白眼:“适可而止啊。” “你怎么不感动?我一回屋子就抱着八卦镜看你,跟你讲话,就怕你伤心寂寞啊。” 我觉得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她了,不止如此,还浑身毛毛的。谁被这样监视着能舒坦,这个蝴蝶精可以不睡觉的呀,如果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抱着那个八卦镜看着,那我岂不是吃饭睡觉洗澡上茅房都被她偷窥去了?啊啊啊啊啊……这还让人怎么活? “咦?花骡子?”或许方才的响动吸引了赤仪小道姑的注意,她牵着她的白马噌噌噌地跑过来,摸着骡子的鬃毛好是一顿夸:“好可爱啊,跟花轿真配。” “你觉得可爱么?我们换啊!”我把缰绳递到她面前,她立刻就变了态度:“哎呀你看我穿的这身道袍,不合适不合适,你还是自己骑吧。”说着便转身走了。 我解下那朵大红花,绑在旁边的槐树上,骑上骡子也赶过去,可它脖子上铜铃的响声还是意料之内地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孟东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身下的骡子一眼,动了动嘴角却终究未置可否,只对轿夫道了声出发,便调转了马头开始赶路。 从这儿回刘员外府,若走官道,只需不到两个时辰,所以算起来,或许晌午时分便能到达。我骑着骡子走在花轿边上,跟刘卿颜说着闲话,也好纾解她并不明朗的心情。 她扒着轿子的窗口,问我:“盼娘,你当真是要当道姑去了?” 我冲她点头,其实她并不知道我和常问夏的最新进展,就是方才送行的时候,我们也没表露出来。 “哎,为什么呀?”她对此不解,这理所当然。我只信口胡诌说是孟道长看我有潜力,才要收我为徒。 “你竟答应了……”刘卿颜苦笑着摇头:“我本以为你会留在那人身边,原来是我多想了。对了,你可否等我出嫁了再走,这些时日,我想有个人陪着。” 我无法应承她,因为就算我不再是丫鬟,依旧不能做主。但我可以试着向孟东李提要求。其实孟东李和我的关系依旧平淡如水,两人几乎没讲过什么话,就是传说中的拜师礼也没有提起,我实在为这段被迫的师徒缘捉急。 一路马不停蹄,轿夫的脚程也很快,约莫一个半时辰,便已进了镇子西口,而刘员外府就在镇子的西南面。 西门早有小厮候着了,是与我熟识的人,二毛和顺才,想是刘员外府接了消息,知道我们今日到达,才派人来接引。 “道长快这边走,府上备了好酒好菜,专为三位道长接风洗尘。”二毛赶忙迎上来,为孟东李指路,顺才则是一溜烟先跑回去送口信儿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上了主街。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不堪,也不知道这消息怎么就能传得那么快,镇上的人纷纷出来围观,当街讨论着刘家二小姐这一趟匪窝行的八卦,尽是些让人无奈的臆想,可听他们说叨起来,就好像自个儿亲眼见了似的。 刘卿颜贞洁不保呀,王在安不计前嫌呀,女道长大显神威呀,女土匪惨死浮尘下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群多嘴多舌愚昧无知的凡人,竟将本寨主想得这般无能!本寨主分明还活得好好的!哼!砰!”常问夏在那头发怒,貌似还砸了个酒杯,我倒觉得她这样有点儿可爱。 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终于抵达刘府。刘员外和王在安,还有剩下的一干女眷集体在门口排排站,急切的脸在见到花轿之后立时变得欢喜异常。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呀钢铁躯壳!!!我的卿颜,我的女儿啊!!!” 众人早忘了要接待将刘卿颜救下的三位恩人,只争先恐后地直奔花轿,帘子都没掀呢就一个个先哭成了泪人。我被这仗势惊得不轻,连忙骑着骡子躲赤仪边儿上去。 “爹!!!娘!!!女儿好想你们!!!”向来自制的刘卿颜都开始情绪失控,一出来便一声爹一声娘地唤得凄惨,泪珠子也流个不断。果然,于她来说,爹娘是不能轻易舍弃的人,比起来,我倒是过于冷情了,因为在山寨的日子里,我从未想起过这世的亲人。 王在安就站在刘员外旁边,眼眶含泪地干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抱成一团,我想他心里一定巴不得扯开众人将刘卿颜紧紧抱在怀里。 王在安的确是传言里痴情的王家二公子,只是传言依旧有其不真实的一面,就好像大夫人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似将死之人,王在安也并没有传说中的一头青丝成白发。 众人在大门口哭哭啼啼了好一阵,终究是觉得这鼻涕邋遢的模样在外人眼里不大好看,便总算回过头来招呼孟东李三人入府歇息,移驾府内继续哭个团圆。 王在安终于有机会碰触刘卿颜,一边扶着她行路一边与她小声交谈。我虽听不清楚,却也能猜到大抵是在诉说衷肠。 我叫人将我的骡子牵到后院的马棚里,尔后跟在人群的最后头。哎……可悲没人理我,都将我忘得干净了。 “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常问夏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嗯,还不错嘛。” “可不是么?不过反正也再住不上几天了,你没必要研究。”我兀自低语,就怕被人听见,以为我楚盼娘山寨子一趟回来,疯了。 “你住过的地方我怎么能不细瞧,吃完饭快带我去看看你的屋子。” “你这……”我正准备与常问夏磕几句,却听见我爹和我哥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哟盼娘!!你可回来了!!!” “妹妹!妹妹!!” “你爹?你哥?”常问夏问我,我都没功夫点头,已被俩大男人拉扯着去了后院。 “哎哟我的妹妹啊,人家都说你死了,我跟爹还给你做了牌位日日烧香……”我哥说着让我无语到泪奔的话,猛然反应过来这话太不吉利,忙呸了几口,又道:“今日顺才去镇口接二小姐回来,回禀完了老爷立刻来告诉我们,说你也回来了,我们这才晓得你没死哪。” “我怎么会死?日后别轻信那些闲言碎语了。”我抽着嘴角看这男人假哭,好歹给红个眼啊,演技也太差了。 “哎呀盼娘快给爹说说,你在山上受欺负了没有?”我爹拽着我的手,将我拖到后院角落的凉亭里,凉亭的台阶边还放着水桶和舀水勺,看来他刚才还在这儿浇花,知道我回来,放下手上的活儿就找我来了。 其实吧,真有那么点儿小窝心,总算还有这两个亲人惦记着我。我瞎编乱造将上山的日子里遇上的事告诉他们,就好像什么山上有个女土匪,女土匪其实是个大好人,大好人叫我日日替她梳头,梳头还给好多好多工钱,总结起来就是,匪窝里的生活呀,真真是乐无边呀乐无边。 那一头的常问夏听得满意非常,一个劲儿地夸着:“不错不错,识相了呢楚盼娘!”我爹和我哥却是瞠目结舌下巴都要砸地上了,俩人一对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话不靠谱,最后只捂着我的额头朝天苦嚎:“盼娘啊盼娘,那寨子怎么将你折磨得脑子都坏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知道,常寨主并没有退场,她与主同在,阿门-。-! ------------ 第55章 敲竹杠 我爹娘都是卖身给刘家的仆人,按照规矩,不能在外头拥有自己的房产,所育子女也要三代当他家的奴仆,除非主人家愿意放行或者是拿得出银两为自己赎身。刘家的仆人通常情况下是三五人一间房,大通铺,被褥却是厚实柔软,据说用度在镇子上的仆人界里是最好的。地位高些的或是成了家的仆人则能有自己的住处,当然也是在府宅范围内。 我爹娘成亲的时候,刘员外赏了间大屋,两人感情甚笃,引来好多人羡慕。后来他们有了我哥,隔了一年又有了我。我和我哥过了六岁便从大屋里搬了出去,被分配到别的地方与他人同住。我哥当五公子的伴读书童,我则是每日跟着我娘学怎么给人梳头。那时候府里的女人都说我有天分,叫我梳头小神童。瞧这囧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高端洋气,就是成神了也只能给人梳头,说白了就是擅于当下人,擅于伺候人。后来我娘病死了,我记得我哭了好久。我爹又成了一个人,幸而刘员外没将大屋收回去,我哥便搬了进去与我爹一块儿住。 这回我回来,听说我哥娶了悦荷,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前几天刚满月。刘员外给分了个小屋,于是现在我哥夫妻俩住大屋,我爹住小屋。 “盼娘啊,一会儿你去看看你侄儿,胖小子精神着呢。”我爹一边领我往膳房走,一边对我说,话语里尽显抱上孙子的喜气。 “是啊妹妹。其实你大嫂一直觉得对不住你,还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楚阿盼……” “楚阿盼?”我去,这名字也太没品位了重生之都市邪神最新章节。 “是为了纪念你呀……哎,好在你还活着,看来过两天还得改个好名字才成。” “……” 我想这会儿常问夏一定是离开状态,否则不可能不讽刺我两句。也幸好她是不在,省得我这家子人被她笑话。 两人带我去膳房吃午饭,这会儿膳房并没几个人,大多去前厅伺候东家了,要么早吃好了,要么还没吃上,凡是有个正经差事的都不会挑这个点来。煮饭的罗大叔得了闲,便坐过来与我们唠嗑,见了我是一惊一乍的,敲着桌板儿说我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上的菩萨都不会再为难我了。这……他们果然是将白水寨当成了魔窟,有去无回的么? “哎,人是回来了……”我爹叹了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惋惜。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可惜脑子不好使了,直说那女寨主的好话呢。” “呀,该不会是魂儿被摄了吧……”旁边擦桌子的王妈连忙勾着抹布凑我们面前来,神神秘秘道:“不是说那个女寨主会法术么?我看是用妖法把咱盼娘给……”王妈眼睛里放射出一种类似于“你们懂得”的信息。 我爹看看我,又看看王妈明明是瞎猜却也能自信出十万个肯定的眼神,最终又是叹了一口大气:“哎,这可怎么是好?真是家门不幸啊!”可话说回来,我除了刚才胡扯的那几句,哪一点看起来像被摄了魂的人?我真的不懂啊我的亲爹…… 几人正围着我打量,将我活活打量出一身冷汗来,正在此时,膳房突地闯进了一个丫鬟,大夫人屋里的,叫青桃。她年纪轻轻便有几分刻薄,为人不大好,我与她的交集也不多。她见了我,便大声斥责:“楚盼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吃着呢?知不知道这会儿有多少人在找你?!老爷夫人叫你去前院,赶紧的跟我走!真是要造反了。” 忍气吞声,这是我在刘府习惯了的样子,说得少,想得多,满脑子吐槽的话,憋出来的只有貌似顺从。有人说这是闷骚,我可以承认。 随着青桃来到前厅,意外的只刘员外、大夫人、王在安、刘卿颜还有孟东李五人,我不知道他们叫我来干什么?想必是些要紧事,不好与外人说。 “楚盼娘见过老爷夫人。”我躬身作礼。 “你可来了。”是常问夏的声音,原来她刚才一直在看刘卿颜,我吃醋了。“孟东李说自己擅相面,能看出刘卿颜还是清白之身。他们叫你来是要证实她所言非虚。” 原来如此。 “楚盼娘,你与卿颜被掳之后,可是日日伺候左右不曾离开?”刘员外端坐主位,首先开口。 “禀老爷,正是。”有了常问夏的提醒,我便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该隐瞒,自然,还有什么时候该撒个小谎。 “那山上的匪贼对你二人,可有不轨之举?”刘员外与大夫人对视一眼,又问。 我用余光望向孟东李,她微微点头,意思像是随便说。我便低下头恭顺道:“被绑上山后,小姐被迫与常寨主成了亲,好在小姐誓死不从,常寨主才没有强求,只将我们关在庭院里,不得外出。” 我这半真半假的话语一出,场上除刘卿颜与孟东李以外的人皆是露出一种放下心中大石般的畅快表情。王在安舒心之余转身抓起刘卿颜的手,握在手心,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带电的秋波送得脆响,好像在说,你依旧是我心里美丽圣洁的雪莲花啊雪莲花。刘卿颜则是红着脸低了头,貌似娇羞,可下挂的嘴角却证明着她愈发红艳的面颊并不是来自愉快的由头。我想,她是念起了张铃儿,那个自己险些就要将身体和爱情双双系在其手指上的女人。想多的面壁去…… 几人得到了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总算有了吃饭的心情,忙招来下人将贵客引到宴席上去罪恶起源全文阅读。孟东李拱手道谢,便随众人一同奔赴午宴,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用她那总是不见波澜的声线道:“跟着我。” 虽然我方才已经吃了些,并且身为刘府的下人就这么跟着去也实在不合礼数,可我师父都难得开口了,总不能放她鸽子。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是人都该瞧得出我俩总有些关联,看在孟大道长的颜面上,便也没多说我什么。 午宴设在后院的水榭中,近水通风景色又美,这炎炎夏日里要说吃饭,还是数这处最是让人开胃。其余人多多少少早已吃上了,六位夫人、五位小姐、四位少爷,还有赤仪和墨火,整整摆了两桌,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湖中央的水台上还有丝竹管弦、轻歌曼舞,气氛极妙。 刘员外入席,举起杯盏,上来就是类似于领导发言的开场白。他的左侧坐着刘卿颜,再左,便是王在安。除去她二人,这桌坐的多是长辈,也便是刘员外和他的七位夫人,由于孟东李的贵客身份,她与刘员外等人同席,而我,也傻乎乎地坐在她边上,显得与这场面格外不协调,即使我现在穿的是常问夏送我的纺进了无极丝的高端衣裳。 孟东李,我师父,这个美道姑总是一副冷冰冰又与人疏离的样子,却极是擅长应付这类应酬的场面。她吃得不多,只挑了些素食,让我觉得这哪是个道姑,分明是尼姑才对,可她喝起酒来,也爽快得令人咋舌。其实我老觉得刘员外看她的眼神不大对,言语上虽是恭敬感恩,却总色眯眯地朝她敬酒。 我不知道这些会仙法道法妖法的大神是不是都能千杯不醉,只见孟东李一杯杯接,也一杯杯敬,从头到尾都未显醉态,倒将刘员外和几位夫人灌得险些滚到桌子下面去。 “孟道长,小女的事,老爷我……一定……一定要向你道谢。”刘员外不知道第几次向孟东李敬酒,由头说来说去也就这么两个,一点儿没创意,真不知道这么多老婆他是怎么勾来的,单靠钱么? 孟东李嘴角含笑,却是笑意冷冽,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已是不耐烦了。 “刘员外要道谢,那贫道也就提要求了罢。” 刘员外没料到她会提要求,连忙睁大了眼用心聆听,看起来酒都醒了一半。 “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常问夏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吓我一跳。但我对此深表赞同。 这边厢,孟东李开口了:“近日贫道门中财力紧张,刘员外有心,不若捐几千两香油钱。” “……”这也太直白了。 “好!”刘员外十分慷慨地一口答应,这好字出口的一霎显得尤为帅气。“稍后老爷我就命人准备五千两白银银票,给道长送来,也当是为贵派尽一份绵薄之力,以酬谢这救命之恩。” “呵呵,刘员外怕是不知道,我长天门向来是只收黄金不收白银,方才贫道口中的几千两,自然是指……”孟东李没有将话说完,可听见她这话的人脸色都不自然,尤其是刘员外,方才还因醉酒而酡红的老脸此刻是煞白煞白的,看来是心里在滴血,这血滴得他这个人都贫血了。 不待众人给出回应,孟东李又道:“还有,贫道要向府上讨要一人……”她抓起我正捏着筷子夹着鸡翅膀的手,继续道:“便是此人,她与我有师徒的缘分。” 众人刚从被狠狠宰了一顿的悲催现实中反应过来,又赶忙探究地看向我这边,各怀鬼胎地猜测我这梳头娘是凭了什么与这么个会敲竹杠的高人结缘。 我啊,活活生出了一种要被视线烧死的崩溃感觉,孟东李,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中秋哦,三天假期哦,我已经连续4天3点睡了,刚才差点睡着,想了想还是坚持下更文再睡…… ------------ 第56章 逗留 不管怎么着吧,反正全府上下都知道我楚盼娘刚与二小姐刘卿颜从匪窝儿里大难不死被个高贵冷艳只收黄金的美道姑救回来,就又要跟着这美道姑穿着道袍举着八卦到处讹钱去。而众人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我这普普通通顶多算是回来这一趟似乎比之前漂亮了一些却也没有变成绝世美女的梳头娘,到底哪里藏着当道姑修道缘的天分好被这个能从传说中佛光加身有通天能耐的白水寨寨主常问夏手里要回人来的孟道长看上收作了徒。 我爹听了这事儿拍着大腿恨没有早将我嫁出去,否则孙子外孙都有了现在该是心满意足当个完成了人生一切重大目标只顾着享受便好的老花匠。但现在,唯一的女儿要当道姑去了,本来双十的年纪还没个归宿就不大好听,这会儿竟还要去出家,更不是什么体面事儿了。他一直觉得我不是自愿的,恨自个儿是个卖身下人甭说自己的命即便是子女的命也不能做主,人家孟道长要,东家刘员外准,他这当爹的连句话都说不上,只能委屈了我。 其实我想说当初要把我送去王家陪嫁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为我着想,现在不管我怎么说心甘情愿当道姑都觉得我是在勉强自己。 我不再与我爹牵扯不清,转个身便说去看侄子。孟东李叫我晚饭前到她屋里去,于是这一下午的时间我还是浪费在我小侄子身上的好,省得走到哪儿都被围观议论不得清净。 “嫂子,我来看看你。”由我哥领着,我到了他们住的大屋。掀开帘子,便见悦荷正给孩子喂奶。她一向长得秀气可爱,这会儿子当了孩子的妈,虽说脸上看起来比过去憔悴臃肿了不少,却成熟了些,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母亲的温柔。 “哟呵,奶你侄子呢?”常问夏又天外之音了,语气还□的。我朝天甩了个眼刀,提醒她有些东西看了是要闪瞎狗眼的。她立刻挥白旗投降:“好了好了不看还不成么,我只听着,打坐修行。” “盼娘,你回来了,快坐。”悦荷抬起头,低声对我道,笑得温柔和善。其实我和她一点儿也不熟,因为她原本是伺候刘卿颜的贴身丫鬟,而我在刘府的差事里不包括替刘卿颜梳头,因此我与她们院的人基本没多少交集一路飞仙全文阅读。但我从刘卿颜那儿知道,悦荷比我小三岁,一想到这么小的姑娘,已担起了传宗接代的重任,便真心佩服起她来,哪怕是之前陪嫁的种种也不再有心思计较了。但反过来想,若不是她,我也遇不上常问夏,得不到这份猥琐的爱情,就像现在,继续甩个眼刀出去,换来一句:“你不也在看?” 我将视线从我侄子的嘴上挪开,挪到悦荷的脸上去,一边在她身边的凳子上落座,一边道:“嫂子,身子可还好?” 悦荷看了眼孩子,笑容愈发浓厚:“好了,早好了,你哥将我照顾得很好。对了,春妞告诉我,你要去出家了?哎,孩子才见着姑姑,你就又要离开,当初听说你与小姐被山贼抢去的时候,我真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出家也没什么,将来有机会,我还会回来,见见我侄儿。或许啊,到那时候我这侄儿还有弟弟妹妹呢。”我同她寒暄。 “我倒是真想有呢,只不过生了出来还是当下人的命,受苦,怕是对不起他们。”她小小年纪已有了这样的念头想法,果然早熟。我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因为她讲得不无道理,因此也便不接这话头。 “呵呵,瞧我这说的什么话。来,给你抱抱孩子。”孩子吃完奶松了嘴,悦荷便将他给我抱着,自个儿低着头收拾衣裳。 “不准看了!!!”好吧,你该知道这是谁说的话。我转而看着我侄子,他闭着眼,嘴边还有奶渍,两只幼嫩的小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就好似想要抓住人生。 “他像你哥。爹说你哥小时候就这模样。”悦荷系好了腰带对我道。 “的确挺像。”其实我完全没看出来什么所以然来,我想大多人指着婴儿说像谁像谁的时候,都如我一般昧着良心。 我在大屋里留到了酉时,直到我哥给悦荷送来了饭菜。我起身告辞,往管家给孟东李安排的厢房去,一路还想着今天晚上我该住哪儿。先前因为陪嫁,床位早被人占了,现在回来也不见人给我安排住处,真正是作者一般的小透明啊小透明。 “哎,常问夏,你在么?”我走在庭院的水上长廊上,见四周没人,便试着和她说话。 “在,在吃饭。”她一边咀嚼着什么,一边含糊地问:“想我了么?” “嗯,想。”我直言不讳,她咀嚼的声音都停了,很惊讶似的。 “诶?你说,孟东李是叫我去干什么?”我这问题一出,她吧唧嘴的声音便又起来了:“大概是讲讲行程吧,嗯,今儿的香干肉丝不错。” “别引诱我。”我哼了一声,又道:“我总觉得孟东李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哦,对了,你既不是惊世之才,又没有给她贿赂,也不是要员亲属,倒是被我这蝶妖强塞过去的,照这情况来看,也的确没法儿喜欢你。”她在那头凉凉地说,好像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常问夏,你还好意思给我分析,说来说去还不因为你,你怎么对得起我?”我一边慢悠悠地前行一边咬牙切齿。她倒是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只道:“你要相信自己,日后努力着点儿,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嘛。” “我去,这不是爱迪生说的么?” “哦,我窥探你前世的时候听来的,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拿来安慰傻瓜还是挺好的。” 我觉得她无论如何也没必要把后半句说出来,真是嘴贱。 兜兜转转走过蜿蜒蜿蜒的长廊,一路与常问夏贫嘴,总算也热热闹闹到了孟东李的住处权财。厢房是上等的,双居室,向来安排上宾。屋子门大咧咧地敞着,里面却没有人。我走进去,才三步,便听里屋传来孟东李平静的声音:“盼娘,进来吧。” 我没有讶异于她的未卜先知,反正这类人做出什么都不稀奇。掀开通向里屋的绸布门帘,孟东李正坐在卧榻上打坐,闭目冥心,身上有白雾缭绕。 “师父……”我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还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是我第一回称呼她师父。 “你还不能叫我师父。”她收了功,睁开眼,白雾收回了她的身体里,无影无踪。“你还没向我行拜师之礼,故此,我们还不是师徒。” “拜师之礼?那……那我现在就……?”我被她浓黑的大眼盯得心慌,这还没成师父呢,就害怕起她来了。 她摇摇头,依旧是面无表情:“拜师礼需回门举行,届时全门上下都会参加,你要向我和掌门奉茶,行叩拜之礼,掌门会赐你道号,我则送你一样法器,待礼成,你便是我孟东李的弟子,能学本门道法了。” “全门上下?那……孟道长……”我这会儿貌似只能这么叫她:“长空门有多少人啊?” “五百二十八人。” “五……五百二十八,这么多?”五百来号人看着我拜师,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孟东李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又解释道:“五百二十八人中,能来参加的大概也只两三百人,都出了远门了。况且门中大多是你师侄,也没必要担忧太多。” “哦……那道号呢?能提前挑么?”我很想知道自己日后将要顶个什么样的名字混迹三界,可千万别是什么绝尘绝缘绝爱的,姐还要跟常问夏天长地久呢。 “你将来是安字辈,到底会叫什么,还得看掌门他……”孟东李顿了顿,继续道:“临时发挥。但道号不过是门内为便于师族谱排列而起的,通常还是以俗家名姓相称,若你喜欢,对外也可报自己的道号,就怕敌方听你是长空门安字辈徒孙,下手也会狠些……” “哦不不不……”我连忙摇手:“我还是叫楚盼娘就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门拜师?” “一时半刻还不能回去。这回我带人出来的目的是筹备黄金,若筹不到三万两,不好回去。” 还有这种事???我去!!! “那现在有多少了……” “加上今日刘员外捐的,还差三千两。” 幸好,只差十分之一,快了,虽然三千两黄金我是花几辈子也赚不到。 “孟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起刘卿颜说过的话,便道:“我想待二小姐出嫁之后再启程。” 孟东李听了我的话,一边考虑一边下了床,道:“下一个吉日是下月初三,还有二十日,你当真要等?” 我安慰于她的通情达理,赶忙认真点头。 “那好,就在这儿住些时日。”她见我诚恳,也便答应了,持了拂尘领我出门,忽而又道:“说起来我方才打坐时,便察觉临镇有股微弱的妖邪之气,只是那镇子穷困想来也没人出得起价钱,本不打算去处置。眼下你要在这儿逗留二十日,便随我过去看看吧,也好多些了解,毕竟是你日后要学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写的时候发现前面不小心写错了好多字儿,哎,该死的改死了。 这阵子我会更得比较勤快哦,因为被上榜了tat一个礼拜一万五。 ------------ 第57章 七坞镇 到头来我是和赤仪小道姑睡了一个屋一张床,为此常问夏那厮差点在那头暴走,一个劲儿地喊不行不准不能够最后还把夜宵碗给砸了。虽然我很体谅她的心情,可她也该体谅我的处境,总不能让我睡院子里去吧。再说了我和赤仪小道姑也做不出什么来,相反还能增进同门间的感情打听点儿小道消息。 小道姑刚出场的时候给我感觉的确是十分不良好,没记错的话当时还直想抽她嘴巴子。现在处久了我倒发现她是个不错的姑娘,虽说有时候嘴巴又快又坏心肠却是好的。 夜里她告诉我:“我今年十八啦,实实在在的十八岁,跟师叔祖他们不一样。”我问她是怎么个不一样,她答我说:“墨火师叔今年三百三十九岁,现处元婴初期。至于师叔祖嘛,据说她都两千多岁了,是合体中期的高手。两人是一人一把年纪啊,服了定颜丹,才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模样,你说实在不实在?” 其实我根本搞不清楚她说的这些什么期什么期,听得是云里雾里只明白几个数字,并且惊讶于那二人的年岁竟是那么那么高了。赤仪看我一脸茫然,便拿了本书出来叫我自己看。我看那书上写了入门二字,估摸着将来我拜了师也是有得发的。打开看了头几页,方才明白原来这儿的凡人修真是分了九大境界,分别是筑基期、开光期、金丹期、元婴期、出窍期、分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九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有时候即使两人只相隔一阶,实力也能差个十万八千里。 “那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长生不老?”我问出了摆在我眼前最最现实的问题。 “理论上讲,体内形成一个由真元力组成的元婴,也就是到了元婴期,便能长生不老。到时候,就算肉身被毁,只要元婴还在就有复原的机会。”赤仪耐心为我讲解。 “那就是说,我若在之后的六七十年里达不到元婴期,就没戏了?”对于这一现实我简直要痛心疾首,果然修仙长生什么的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那倒不是篡命铜钱全文阅读。”赤仪的话让我心情瞬间明朗,立马收起了想死的念头。“其实你到达了筑基期,即可增寿五十年,修道开光期,增寿一百年,待到达了金丹期,再活上个三百载也不是不可能,还不够你修到个元婴期的么?再说了,有门中实力一顶一的师叔祖亲自教授功法,你就是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她,这世上除了那些渡劫成仙去了的,还有几个能敌过她?” 原来孟东李这么厉害,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而她还处处忌惮着常问夏,这么说来,常问夏岂不是要逆天了?还有还有!!!那天常问夏明明说只等我一百年,但这会儿赤仪却告诉我,如果成功,我总共有五百年的时间去修炼元婴长生不老,一把汗,她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儿? “呵呵……原来凡人也能活这么久,倒是我小看你们了。哎,可话说回来,妈的练个长生怎么能要五百年?楚盼娘,五百年太长了,你不能一次都不回来。”常问夏的话语里透着心虚和耍无赖。我一向以为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却原来连这点儿凡人修真的基础知识都不懂,真真是文盲女土匪啊文盲女土匪。可惜了这会儿赤仪小道姑在身边,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常问夏说话,否则必要吐她个一脸槽。 “我早说过,凡人修仙之事我是没研究的,他们神神秘秘,我想打听也没法。要知道想当初啊,本寨主可是自学成才,活着活着就这么厉害了。”她还在那儿狡辩,我对其深感不齿,只听她又道:“楚盼娘,咱们做个约定吧,你练到开光期便回来见见我,看得见摸不着我还是会想你,知道么?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喂!” “嗯?”不明真相的赤仪小道姑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牵连着遭监视的处境,听我平地一声“喂”还以为我是叫的她。 “哦,没什么,咱们睡吧,明天不是说要去抓妖怪么?”何其狡猾的常问夏…… 第二天一早,与管家招呼了一声,我便跟着孟东李、墨火和赤仪去了邻镇,骑的依旧是他们威武的大马和我可爱的骡子。 邻镇叫七坞镇,占地小得可怜,据我所知前几年这镇子上还住了三两户富商,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纷纷挪了窝。传到我们那儿的谣言只说这镇子风水不好,那些有些小钱儿的人家才都到别处去发家致大富。没有了先富带动后富,七坞镇更穷了。 一排排矮屋,破破烂烂的院子,路边有三三两两的商贩,门前是无精打采的百姓,见了我们,眼里都透出了疑惑的光。 “娘!那些人穿得真怪。” “永儿别乱说,快过来,回屋里去好生躲着。”前方的院舍里,被孩童喊娘的妇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匆匆忙忙地带着孩子进了屋,咔哒一声关门上锁。 躲着?我骑着骡子靠近赤仪,拍拍她牵着缰绳的手,道:“瞧,人家怕你们,都躲起来了。” 小道姑脸上依旧骄傲得意,掸了掸道袍,道:“出门在外还得靠这身行头震慑人,盼娘姐姐啊,以后你入门了也有得发。” “……” “师伯,再半个时辰,就是午时了。”向来少言寡语的墨火突然对孟东李道。 “嗯,来得倒是时候。”孟东李回得不咸不淡,一双浓黑的大眼望着篱笆之内那户人家的院子,微微眯起,目光深邃神秘,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我被她的眼神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那烈日下空旷的院子都是阴测测的。 孟东李下得马来,我们便也跟着,各自牵着坐骑栓在小路边,等着下一步指示。 孟东李朝墨火动了动下巴,意为让他去叫门。墨火上前两步敲响木门,咚咚咚,咚咚咚,却不说一句话,倒是跟催命似的。看来我的确是被这气氛折腾得有点儿疑神疑鬼了虚无神在都市最新章节。 良久,那妇人终是从屋子里出来,皱着眉一脸担忧。她开门,神色有些紧张,问:“道长有何事?” “捉妖。”孟东李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出来,有点儿惜字如金的高深。 那妇人听这话,眼睛立时亮了一些,但不刻又畏畏缩缩起来:“道长能看出来?”她慌张地左右看看,继续道:“我们镇不干净。” 孟东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严肃却更显可靠。那妇人思虑再三,终于让出了路许我们进院子里来,边走边道:“几位道长里面请,我家男人是镇上的捕头,一会儿就回来吃饭了。”言下之意就是,有什么事儿等家里主事的回来了再说。 孟东李点头,跟着妇人进入屋中,跨进门槛儿前还朝院子里那口水井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我想这回的事,或许与这水井有关也说不定。 屋子破旧,家具物件也不多,中央是未上漆的木桌条凳,墙上挂了些蓑衣箩筐,还有两扇小门,一扇通往后厨,另一扇则应该是通往里屋卧房。墙角站了个小孩儿,六七岁,包子脸,正是这妇人的儿子,方才说除我之外的三个穿着奇怪的孩子。他见我们进来,显然有些害怕,躲在墙角愣是不愿挪动步子。 “永儿,端着碗到里屋去吃,别出来。”妇人将孩子赶进屋,又从后厨端来了菜食。一碟咸菜、一碟炒白菜,还有一大碗冬瓜汤,上头漂了些油花,却还是清寡得不得了。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拿裙摆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道:“四位留下吃个便饭吧,我再去做两个菜,家里还有五只鸡蛋。” “不必麻烦了,我们不吃饭。”赤仪对妇人这样说,其余两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好像这是惯例。 “那怎么好……”妇人尴尬地笑着。 “说不必就是不必了。夫人倒不如先与我们说说镇子上的邪门事儿。”赤仪剥着指甲坐在桌子边不耐烦地说道。 妇人见此也不再婆妈,拿了把茶壶给我们奉了茶,坐下道:“道长不瞒你们说,三年了,我们镇上的怪事,已经接连发生三年了。” “什么样的怪事?”孟东李问。 妇人抿了抿嘴,表情不自在起来:“每个月十五,镇上都会有一个人丧命。” “如何丧命?”孟东李面色不改,声音依旧平稳。 “淹死的,淹死在井里的,前前后后都三十二个了,每一个都是死在井里。”妇人捧着茶杯,不断揉搓杯壁:“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都是瘀伤,惨白的皮肉上布满黑色的手印子,手印子下面的骨头都是断的,就好像被什么人用力抓过似的。” “是哪口井?” “镇上一百五十来户人家,一百五十来口井,那三十二个人死在不一样的三十二口井里,东一口西一口的,也摸不出门道。村里人都说是井里的水鬼作怪,前后请了好几个大师来,银子都花了好些,可人哪,还是一个个死。镇上的有钱人都搬走了,穷的走不了,只能在这儿呆着,每月十五都要担惊受怕。哎,今日便是十五啊……” “嗯。”孟东李只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表示。妇人见她这反应心里没底,又继续道:“我家男人是捕头,向来不信这些,犟得很,只说这是个大案子,都是人在装神弄鬼,定要彻查到底。可这都第三年了,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妇人正说着,院门被人推开,转脸望去,是个带刀的蓝衣男人,身强力壮有几分魁梧,想来便是妇人的捕头夫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掰着手指头才上了一天班……哎…… 十一我要去北京看升旗=.=!被中国十五亿人口震撼一下小心脏=.=!勇不勇敢? ------------ 第58章 中邪 “孩子娘,我回来了。”那捕头挎着大刀入得院内,走了几步便发现自家屋子来了生人,再一看,里头分明坐了三个道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又来了一群神棍!”捕头大步跨进门槛,也不管这三个神棍里头好歹有两个女人,上前便抽刀,骂道:“甭想再从我们镇子骗到一文钱,快滚!否则,全抓到县衙去下大牢。” 妇人见了赶忙跑过去按住捕头抽刀的手,劝道:“孩子爹,你别冲动,这回的我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捕头将愤恨的眼神转向妇人,怒道:“你个傻娘们儿,从前那些个哪个不是道貌岸然的?最后咋样,全是骗子没个好东西!现在你还把人往家领,你……哼!”那捕头见妇人低着头一脸委屈不敢吭声,又冲我们道:“你们走吧,我们镇子请不起你们。” “分文不取。”孟东李又来了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那捕头听后一愣,却还是不愿相信,只道:“杀人犯法的案子与你们道士道姑无关,请便吧。” “倔牛你知道我们抓一只鬼收多少黄金么这会儿都白给你们抓了,得了便宜还不识相!”赤仪跳出来指着那捕头的鼻子就开骂,一点儿小道姑的修养都没有,却也挺有意思。“我跟你说,你们镇上的阴气浓得我捏着鼻子都能闻出来,还什么杀人犯法,你抓得着办得了么?” “朗朗乾坤何来妖邪!”那捕头也瞪着眼珠子与赤仪对峙,果然是顽固得像块石头。 “其实,我能作证……”我从孟东李身后走出来,装得无辜又清白:“捕头大哥,我能作证这三位道长确是能人,不若就信上一回。” 那捕头显然不曾料到平白会冒出我这么个人来。他上下打量我的穿着,又去瞧剩下三位。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捕头大哥可知道白水山上那伙儿土匪?” 话语刚出口,方才开始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常问夏便插嘴进来:“喂……你这是想说什么?出卖亲夫么楚盼娘?” 我没理她,连个白眼都没送,见那捕头点头表示知晓,便继续道:“年初的时候我与我家小姐被抓上了山,是受尽欺凌尝尽苦楚,援兵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奈何那寨主精通妖法,都给打了回去。” “你是说……邻镇那个刘二小姐?那匪首当真是会妖法?”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她飞天遁地呼风唤雨重生女尊世界之全能医药师最新章节。”我扯着谎话,继续无视常某人在我耳边叽叽呱呱着什么“你哪只眼睛见到了啊不要扯大话啊我已经几十年没做逆天的事了啊”等等等等。 去去去去先闭嘴!我咽了口口水,又道:“捕头大哥你也该听说了,昨日我家二小姐被救回来了,而救我们回来的便是这三位道长了。这位是孟道长……”我恭敬地向捕头介绍孟东李,她的脸上总是波澜不惊:“昨日孟道长刚到刘员外府,便察觉到七坞镇上有妖邪之气,今日才赶来的。” “是么?”捕头还是一脸不那么相信,我真是想打死丫了。瞧姐都这么说了,我们家小蝴蝶都给姐推出来躺枪了,这货倒好,还要怀疑姐,这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口说无评,拿出证据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刘员外家被抓上山的那丫鬟,明明听说是死了的。”捕头彻彻底底地发挥了她公职人员保安队长的本色,哎哟哟我说两句话还要出示证件不成?再说了,谁告诉她我死了?嗯?! “哎,在山上我对你那么好,可你怎么就在别人嘴里死了?”常问夏在那儿幸灾乐祸,我简直没话说。 “罢了,走吧。”孟东李终于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妥协话,这让我极是讶异,却也只得收起狡辩的心跟她离去。 妇人抱歉地将我们送到门口,一路说着“冒犯了”。孟东李站在门口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妇人家中的井,最终没有解开马儿的缰绳,而是走进了就近的八角竹亭。妇人目送着直到我们落座,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关了院门。 “赤仪,你也该磨练磨练了。”孟东李抱着拂尘端正地坐在亭子边椅上,意有所指。小道姑对对手指,又指了指那户人家的院门:“师叔祖,人家都不让进屋呢。” “再半个时辰,那家子人要出事,到时求我们都来不及,耐心候着吧。”语毕,她又转头对我道:“盼娘,你饿了就去买些吃食。” “我也去我也要吃!”小道姑跳到我身边来拉扯着我的胳膊,孟东李见状,破天荒地露出无奈的表情,还是让我们去了,只是要记得及时回来。 七坞镇穷啊,穷得逛街都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的。在个小摊子上买了些水菱,打算坐池塘边地野地上吃完了再回去。 “其实我们修真者不需要吃这些,我不过是嘴馋了而已。”赤仪剥着元宝似的菱角,啃得咔咔响。 “倒是大方老实,可别吃太多了。你吃是解馋,我吃可是解饿的。”我一边将壳丢进池塘里,一边又问:“刚才你们说,半个时辰后那户人家得出事儿,是要出什么事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那口井散发着阴气,经过别家的时候都没发现比那口阴气跟浓的了。可能今天是要轮到他们家倒霉了吧。哎,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要不是师叔祖交待,我真懒得去折腾,叫那捕头淹死了才好。” “你这小道姑怎么心肠那么坏,以德报怨啊你们家大人怎么教你的?” “哎呀修真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有多少是想除暴安良拯救苍生的?其实我挺紧张的,还没一个人抓过鬼呢。” “紧张什么,你师叔和师叔祖总不会让你受伤的,意思意思看你不行就会出手了。” “哎,这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如果抓到了,受重伤也不要紧,可若抓不到,哎……师叔祖以后可不会带我了。这回出来还是我曾曾爷爷拜托过的,指望着我在她这儿多磨练磨练长点儿出息。” 原来这小道姑也会有烦恼。 “那你师父呢?”我斜眼问她。 “哎,要说我就是倒霉啊,拜了个师父,就是我曾曾爷爷的五徒弟……”她愁眉苦脸地望过来,又叹了口大气:“我曾曾爷爷说这五徒弟好啊跟着他准没错啊,没想到去年他出去抓妖精,竟被妖精给吃了惑君。你说我惨不惨?我师兄师姐都可以自己修炼了,我这么小才学了个头就死了师父没人教,另投师门又要说我大逆不道,不能有比我更可怜的了。” “你这不还有你曾曾爷爷呢么。”我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表示同情,常问夏在天外哈哈哈地笑得无比豪放。我这会儿只希望孟东李别也轻易死了才好,姐这还没拜师呢她死了还有谁来兑现她与常问夏的交易? 吃完了水菱我们便往回走,到八角竹亭的时候太阳还没升到正当中。我又问孟东李快晌午了青天白日能出什么事,她意外耐心地跟我解释说:“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其实晌午那一刻才是一天里阳气最弱阴气最强的时候,相反,晨光初绽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天地间的阳气最重。” “原来如此。”我以前都不知道,常问夏那厮也不给我科普科普。 “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墨火冷不丁道,我连忙跟着他将目光转向捕头家的院子。赤仪猛地站起身来,紧盯着那井,手里已多了把小红剑,好像随时要冲出去一般。 几人一同注意着那小院的动静,不多时,便见方才那个叫永儿的孩子从屋里走出来,眼神儿直愣愣的,嘴唇都是青紫的,看着就知道这娃不对劲。 孩子走了几步,妇人便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喊:“永儿,回来,你去干什么?” 孩子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跟中邪了似的,笔直朝着水井的方向。妇人见状知道不对劲,连忙跑上去一把拉住他,嘴里焦急地喊着:“孩子爹!快出来!你看我们永儿这是怎么了!!!我拉不住他!!!” 那捕头闻声也赶忙从屋子里出来,这一看是吓得不轻,自家儿子都到水井边上了,可这么小一孩子,一个大人都拉他不住。他两三步冲上前,双臂夹住孩子的咯吱窝就想抱回去,可费了好大的力气,孩子是抱起来了,自己却没法儿往回挪动一步,倒是要被一起拽进井里去似的。 “道长!!道长!!快来救救我家永儿!!!”那妇人见自己儿子的右手抬在半空,手上渐渐出现了五指形状的淤痕,立刻吓出了一脸泪,连忙扯着嗓子像我们求救。 “师叔祖……”赤仪抽出小红剑,侧头向孟东李询问。孟东李点点头,说了个“去”字,赤仪便风一般冲了出去。 她的速度很快,好似乘着风,一个跳跃便翻过了篱墙,脚尖再凌空一点,已弹到了水井边。 “轻身术,日后你是要学的。”孟东李指指赤仪,对我道。 我点点头,继续观望,赤仪双手握剑,唇瓣微动念念有词,小红剑瞬间放出火焰般质感的红光:“妖孽!遇着小姑奶奶算你倒霉!!!”她大喝着一串瞬间将她灵活的身手以及英勇的气质摔得一文不值的废话,将小红剑高高举起,又急速落下: “赤炎斩!!!” “我要学那个么?”我眨眨眼,问孟东李。她看着赤仪那儿微微蹙眉,顺便对我道:“不一定,回了师门我会当众测试你的灵格,若是纯火灵格,这赤炎斩便早晚是要学的,若是金、木、水、土四大纯灵格抑或是风雷这等千年难遇的变异灵格,就会学相应属性的功法,但若是杂灵格……”她转过脸来看看我,又将视线甩回了小道姑那儿,道:“若是杂灵格,就凑合吧,你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反正都没什么大出息。” “这……”虽然我不明白孟东李口中的灵格是怎么回事,但起码知道了,纯灵格要比杂灵格好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建了个qq群276055284,有兴趣就加一下吧。 ps:猜猜盼娘是什么灵格,嘿嘿嘿嘿! ------------ 第59章 阴气 “那赤仪是什么灵格?是纯火么?”我转头问孟东李。 “她?火木杂灵格。”孟东李看着那头因妖孽逃跑而懊恼到跳脚的小道姑,道:“纯灵格者在修真者中只占一成,赤仪的灵格里,八成火相,二成木相,尚且还算有些潜力,自然是学这火相功法。” 其实我看小道姑笨笨的,也不像什么纯灵格的天才修真者,果然啊,还有两分就是木,跟这人的性格差不多,暴躁与木讷共存。 我又问孟东李身后的墨火:“那你呢?未来师兄。” 墨火用他黑丘丘的脸对着我,答了两个字:“纯火。” 我了然地笑了笑,看来这墨火也是赤仪她曾曾爷爷派来教导她的,修二代啊就是后门多。 “盼娘。”正感慨着,但听孟东李喊了我的名字,道:“就算是杂灵格,也有好坏之分。首先要看灵格比例,若是有一种属性超过八成,便能算得上是中上资质,撇去此等情况,则再看属性数目。二属性杂灵格可凭借努力和时间修成元婴,三属性杂灵格喂大把灵药尚且也能够挽救,但若你是四属性五属性,且无一相突出,便权当我对那蝶妖出尔反尔吧。” “……”这……我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那边,常问夏却是生上气了:“这道姑想耍我么?楚盼娘,你必须得是那什么变异灵格,就风的,与我成对儿!” “……”说风就能风?疯了么!再无语一个。我这会儿只求有个少搀几种属性的杂灵格就安了。 挂着嘴角继续观望小道姑那儿的情况,小道姑已收了剑,拿出木碗盛了些井水,动着嘴皮子似乎念了什么咒,尔后往碗里化了一道符,灌那孩子饮下。 “那是醒神咒,可解除魔障。对己,默念咒语即可,对他人,则要配着醒神符兑水饮下。”孟东李又开始给我作说明,我几乎要怀疑她断定我不会是那倒霉的四五属性杂灵格,而已经将我当作徒弟了。 那边,孩子呆呆地饮下了符水,咕噜咕噜咕噜,只三口下肚,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悍妃:宠冠天下全文阅读。 “娘,娘,我疼。~~~~”他捂着小臂,哭得面红耳赤,已经会说话了。再看方才被妖邪抓过的右手,乌黑的手印,周围的皮肤都是红紫的,手掌往下无力垂着,情况不容乐观。 捕头和妇人见状,双双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查看自家独子的伤势…… “断……断了。”捕头瞪着眼,满满的难以置信。 “孩子爹,真是水鬼啊,我说了你还不信,这下好了……永儿,我的永儿要残了!”妇人哭喊着跪□子,一手揽着孩子一手拽住赤仪的手腕,央求道:“道长,道长求你救救我们!” 赤仪看着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又看那个断了手骨的孩子,叹了口气,道:“早留下我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你们还不赶紧带他去医馆,还来得及。那妖孽不过是个怨灵,方才被我斩伤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出来害人。你们料理好这孩子的伤势,便到那八角亭里来,我们会在那儿等着,别太久了啊。”赤仪说着,便甩开妇人的手,三蹦两跳又回来了。 “师叔祖……”她吱吱呜呜地一脸愧疚难当:“那个怨灵,我……我没逮住。” 孟东李看着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小道姑,问:“你可知道自己为何没能将怨灵制服?” 小道姑抬头不解地瞧了孟东李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是弟子修行不到家。” “它区区一只怨灵,你好歹是开光初期修士,既能斩伤它,又怎会没有制服它的能力?”孟东李又道,语气颇有长辈的威严。 “那师叔祖,弟子应当怎么做才是?” “赤仪,你明知那只不过是只怨灵,怨灵乃人魂所化,因,执念太深无□回,才徘徊人世甚至祸害人间。对于怨灵,修真者该是如何?”孟东李问。 “定其身,收而超度之。”赤仪说话闷闷的,难得没了骄傲的小气焰。“可当时情况危急,弟子也是情非得已。” “你学七星指何用?都还给你死去的师父了?”孟东李的话里渐渐有了丝严厉,但七星指是毛玩意儿? “弟……弟子知错了。”赤仪慌忙认错,孟东李语气也缓和了些:“知错便好,索性那怨灵还没被你斩得魂飞魄散,也算没造孽。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赤仪忙不迭地点头,急道:“求师叔祖再给赤仪一次机会。” 孟东李低低应了一声,又似有所感地为我答疑解惑:“七星指是专门用以锁住人形魂魄鬼灵的功法,将真元力集中于食指尖端,点其膻中穴、天目穴、泥丸穴、夹脊穴、命门穴、丹田炁穴、海底穴,这七个穴位连在一起则成北斗七星,是以该功法有名七星指。盼娘,我虽尚未正式收你为徒,但有些学问,就是作为凡人也需通晓。”她说着,变出一本厚厚的黄皮书给我,道:“先将这书上的关窍、脉络、穴位一一记下。” 我愁眉苦脸地接过这本厚得离谱的教科书,随意一翻就知道里面的内容是有多恶心难记,虽然还有小插画怡怡情,但这些个小插画也太难看了,我就不信照着这种人形插画上标的黑点还能戳对穴位。哎,你们说我一梳头的,记住人脑袋上的穴位就很了不起了,这下可好,是要我改行中医的节奏么?还有啊,有些字我是真心不认识……………… 我默默地将书塞进储物簪,却引来面前三人古怪的眼神。 “楚盼娘,你这是炫富啊!半只脚都没踏进修真界就让人知道你身上揣了个中品储物法器,是作死么?” 汗,我有炫富么?可恶的常问夏居然这么奚落我。再说了面前三人,一个是天才一个是修二代还有一个是我未来师父,犯得着要我手上的小玉簪么? “常寨主给了你储物法器?”孟东李问,一猜就中极品护花保镖。我点点头,她却不再多问什么,坐回了椅子上闭目修养。 赤仪小道姑走过来,瞪着眼神秘兮兮问:“那个蝶妖怎么对你这么好?” 我故作羞涩地看看她,答:“兴许是被我的善心感化了,毕竟姐这么优秀一人儿。”换来赤仪和常问夏出奇一致的:“呸,我(她)怎么会信?” 我们在八角竹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等来了捕头一家。那叫永儿的孩子已经没有大碍,断了的手骨用竹片子绑上四个月便可痊愈。妇人带着孩子回了屋,关门前向我们感激地点了点头,那捕头独自一人走进了我们所在的竹亭,拱着手道谢并且致歉,十足的诚心诚意。 男人姓孙,是七坞镇上唯一的捕头,手下有三名捕快,专管这一方治安。自打三年前开始,镇上月月发生命案,四人奔波来去也得不出个结果,没少被县官怪罪。县官曾放话,今年年底若还找不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七坞镇的捕头便不再姓孙了。 “这几年镇子上发生过的大事,你身为捕头,该了解吧?”孟东李问。 孙捕头点头称是,又继续道:“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孟东李起身,甩了甩拂尘,扬着下巴迈着步子兀自走出竹亭,只说了句:“走吧,带我们四处转转。” 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上,走在头个的一直是我的未来师父,她偶尔会驻足问上一句:“这户人家的井淹死过人?”而往往,是换来孙捕头肯定的答案,不曾出错。 兜兜转转,我们走进一座破败的宅邸,宅门敞着,连块牌匾也没有,院内杂草丛生,墙上爬满枫藤,早掩了宅子原本的颜色。午后烈日下,这地方却生生透出些凉意来,比方才捕头家院子里的气息更冷,更阴,让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冷么?”常问夏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奇怪啥?”我跟在四人后头,动着嘴皮子没出声,也不知她能不能看见。 “你身上的衣裳,本不会让你被周身或冷或热的空气影响。可到了这宅子,你却有了凉意。”她该是看见了我的口型,对我解释道:“这是因为你已具备对阴气的感知能力,虽然不像他们那么敏锐。呵呵,你猜……为什么突然能感觉到这些?” “#¥¥#%……”听听她呵呵之后猛然得意的语气,我只能无语地扁嘴耸肩表示无知。 “其实是因为咱们定情的仙酒啊。”她说了这句让我狠狠打了一个哆嗦的话,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继续道:“饮下那仙酒,你的身体中就蓄了少量仙灵之气,当你身处阴气浓郁之地,周身的阴寒之气通过口鼻进入体内,与阳气和仙灵之气冲撞,最终被它们挤出体外,因此你才会生出这种由内而外无法被无极丝消除的冷意。不过你大可放心,这种冷意不同于一般凡人被阴气影响时生出的使人虚弱的冷,而是于人无害的。” 听了她的话,我倒是安心了不少。原来仙酒不止能美容养颜祛痘消印,还能抵御阴气侵害,虽然会有让我发疯地想要跳水的副作用……却还是很好很好的嘛! 我嘴角一弯偷偷摸摸露出个笑脸,笑给我家寨主看,她得寸进尺没有标点符号地装大爷:“哎哟哟小妞儿笑得真是美啊美本寨主的魂儿都要给你勾出来了不如等本寨主今儿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下山与你私个会通个奸赤诚相对相拥入眠一解相思之苦你好我也好可好?” “……”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坏了都不来我q群,哼=、 =!现在我q群里才8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自己,哼! ------------ 第60章 又折腾 几人在宅子里四处转悠,推开一扇扇门,踏入一道道坎,空空荡荡,入眼皆是灰与尘,分明只剩了个肮脏的空壳子。 “我看这宅子阴气极重,似是有故事的,你可知道其中原委?”孟东李抬头看看房檐上的回纹,道。 孙捕头在旁边早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孟东李这般问起,才讲起这故事来:“此地本是镇上首富叶老爷家的府邸,几年前出了事,人都走了,宅子便也空了。说起来,那时候叶府真真是威风,方圆百里有三成的田地是他家的。叶老爷是个大善人,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可惜这叶夫人身子不好,去得早,只留下一个千金,取名叶之嫚。叶小姐成了年,叶老爷便操心起女儿的婚事,家大业大的,挑来拣去,还是找了个招赘女婿,也好继承家财。哪知坏就坏在这招赘女婿上了。” “是怎么回事儿?”赤仪小道姑对这故事起了兴致,追问起来。 孙捕头叹了口气,道:“叶老爷的女婿名唤廖牧,韦州人士,本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途经此地,在雨夜里偶遇查账回府的叶老爷,借予他一把纸伞。叶老爷见这书生面皮白净,心肠也好,浅谈之下感其学富五车又不似其他文人一般迂腐,便有意让他与叶小姐结识。尔后不出三月,两人互生情愫,廖书生索性放弃了科举,留下来入赘叶家,成了叶家姑爷,还生了个女儿,自然还是姓叶的。过了两年,叶老爷死了,突然就说是病死了,至于是什么要命的病,也没个大夫说过华佗后人在都市全文阅读。当时我觉得事情古怪,便叫了杵作前来查看,可廖书生坚持逝者入土为安,终是没让杵作验尸。叶老爷死后半年,叶府成了廖府,书生还娶了侧室。侧室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个三四岁的儿子,廖书生对这孩子竟比亲生闺女更好。叶小姐也是个生性多疑的,查探之下才发现,这侧室竟是廖书生在韦州的原配,那孩子也是他的骨肉,思来想去,终是想通了其中关节,才明白书生早已心怀鬼胎,图谋叶府家产来的。向来心高气傲的叶小姐咽不下去这口气,便一纸状书将亲夫告上了公堂,以毒害老丈人的罪名……” 孙捕头说到了这儿,声音陡然低了不少,看了看四周,神秘地继续道:“我猜想那时候县太爷是收了廖书生的贿赂,棺木也掘了,尸骨也验了,毒也确实查出来了,可兜了一圈罪名却落到了叶小姐身上,叶小姐状告不成反蒙冤入狱,打了三十板不够,还被判了个溺刑,泡得面目全非的尸首从河里捞出来抛于乱葬岗,当真可怜。叶家老奴疼惜旧主,捡回了叶小姐的尸首葬于后院,可自那之后,据说这宅子就没安生过。” “怎么个不安生法?” “据说半夜能听见女人的哭声,脚步声,还有没完没了的滴水声……闹得是人心惶惶。后来,宅子里好多人生了病,面色不好精神不佳成天咳血不停,却查不出病因。不多久,廖书生变卖了这儿所有的田地商铺,带着一家上下回韦州了,而这宅子,再没人住过。” “原来如此。”孟东李环视四周,又将目光定在赤仪身上:“听明白了?” 赤仪一愣,一脸迷茫地点头……又摇头,看来她压根儿不明白。 孟东李对她的反应不予置评,只转身朝着出府的方向迈出步子,边走边道:“阳气重了,那怨灵暂且不会出来。赤仪,你今夜里在这儿守着,势必捉它回来。” “啊?那……师叔祖你们呢?”小道姑急了,连忙追上去。 孟东李抬起手拍拍赤仪的手臂,予以重任的样子,道:“自然是回刘府。好了,别让师叔祖失望。”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看扁着嘴的小道姑,她立刻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望我,就好像再说:“留下来嘛。”可不是我心狠啊,我是怕啊,我区区一个凡人,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如果要在这宅子过夜的是孟东李或常问夏哪怕是墨火,我也会倚仗着高手傍身义无反顾地留下来,但眼下是赤仪小道姑……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尴尬地咳嗽两声,作出个“姐也很为难”的表情,便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走了。 “小道长若不嫌弃,回头我给你在镇上那安宁客栈开间房,夜里捉完怨灵也好休息。”孙捕头很有眼力劲儿地没跟上来,倒是一门心思招呼即将解救他们于水火的小道姑。小道姑甩甩袖子没好气,却还是应了:“好,我还要买些作法的香烛材料,你带我去。” 我跟着孟东李和墨火踏上了归途,骑着嘚儿嘚儿的小骡子,一路无言。回府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孟东李叫我自己去吃饭,便独自回房休息。常问夏很久没出声了,也不知在干什么。我无聊得紧,便想起了刘卿颜。她回来一天了,也不知现在是喜是忧。 这姑娘在寨子里有段情,我想知道她们这怎么瞧都要比我和常问夏那段儿更坎坷也更深刻些的虐恋,在与家人和旧情人的重逢之喜面前,是有怎样的结果。真是卑鄙啊楚盼娘……我打心眼儿里批判自己。 王在安已经回家了,听说是今天午后吃了饭走的,一者禀报家中二老,二者也是要在府里准备这门好事多磨的亲事。我到刘卿颜的住处的时候,她正在用饭,七八个菜,她却吃得不大有滋味。 “盼娘,你来,来这儿陪我吃饭。”她招呼我,像是知道我还没吃,直接叫丫鬟给我盛饭,尔后让她们去门外伺候着了。 我想她是有话要对我说,还是我想要听的话。劝着她吃了些东西,自己也填饱了肚子,刘卿颜总算打了了话匣。 “盼娘,我觉得自己太贪心豪门有染,总裁贪欢无度全文阅读。”她放下筷子,将手摆在膝盖上,脸上的表情纠结得不行。 “嗯。”我示意她继续说,但即使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也能猜到后续的内容。 “我很想她,想她想到无论何时,脑子里都是她,即使夜里做梦,梦里也是她,她不舍却隐忍的脸让我心里好难受。”她揪着胸口的衣襟,眼睛都红了。 “你已经有王在安了,在山上的时候,你已经选了他。”我提醒她。 “我知道……”她抬眼看着我,眼眶里蓄着泪:“我以为再看到在安,忧伤不舍的心情便会减轻一点……可事实上没有,就算我在他怀里,心都只是充满了歉疚。不是对铃儿姐姐,是对在安,我觉得对不起他。” “对不起他什么?”真是一团毛球似的感情。 “盼娘,我有一种感觉……”她将手伸过来,拉住我的以寻求慰藉:“对于铃儿姐姐,我这辈子也无法释怀。我也想过,日后自己出嫁,成了在安的人,又有了子孙绕膝,可还会在意年轻时候的这段缘分。可是就在近日午后……”她开始欲言又止。 “发生了什么?”我追问。 “在安临行前,他……他想吻我……”刘卿颜的脸上显露出羞怯的红色,却看得出并非口是心非的推拒。 “你不喜欢?” 刘卿颜点头,答道:“他这样,我浑身都不舒服。” 不知怎么,我想到了邪恶的h场景里常用的台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看来就目前情况来说,张铃儿是十分惨烈地赢了。 “连亲一下都不行,那新婚之夜,你……能撑过去么?”我问出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闺蜜级。 她浑身轻微一颤,与我相握的手也僵硬了些:“我不知道……但是我怕。” 我拍拍她的手背,还是不负责任地将问题抛回给她:“我没有权利帮你做决定,但我劝你好好问问自己,有些事情和谁做才能是心甘情愿的。不要把王在安和张铃儿以男人和女人区分,不要以为女子之间再如何靠近都无所谓,他们平等,都是在你心上住过的人,所以你要好好衡量,想要谁更多。卿颜我想你知道,现在重新选择还来得及,但是继续犹豫不决,就再也来不及了,我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太辛苦。”说完,我便起身打算离开,留她一个人自己想。 “盼娘!”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刘卿颜在身后对我说:“我会好好考虑,给你个答案,你要帮我。” “好。” 离开了刘卿颜的住所,我便打算回屋背书了。屋子还是管家替小道姑准备的屋子,但小道姑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哦呵呵,很好嘛。 “常寨主~常问夏~亲爱的~”我在屋里喊了两声,并没有听到回应,便心安理得地叫人来给浴桶添水,打算边泡澡边背书,好生奢侈享受一把在这刘府里当客人而非下人的滋味儿。 两柱香之后,空荡荡的水桶便蓄满了热水,新来的小丫鬟还十分贴心地撒了好些干花瓣,红的黄的白的,不要钱似的铺了满满一层。 点蜡烛锁门,将衣服脱了个干净,我爬进浴桶,闭上眼,舒坦地叹息一声:“哎……其实没有某人也挺自在的不是么?” “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楚盼娘。”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也许比较荡漾哦呵呵呵,但是明天我去北京了哎。。4号回来,尽情想我吧哈哈哈 ------------ 第61章 沐浴 我擦!应该是幻觉吧! 我去!难道她又开始抱着那块不要脸的八卦镜偷窥了? 我现在脑子里就是这么两个念头交替出现折腾得自己忽而喜忽而忧,半晌是不敢喘一口大气儿更别提说出什么话来了。 “都不是。” 又出现了!!!此刻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刚刚听到的两句话的确并非幻听的事实,可既不是幻听,又没有抱八卦镜……啊啊啊啊啊!!!!! “臭流氓!你赶紧给我出来!” “楚盼娘,方才还叫我亲爱的,这会儿怎么变臭流氓了?哎,你就不想我么?不是该高兴才对么?”常问夏幽怨的声音在屋子里飘荡,总之是诡异得不得了。还有那个亲爱的,她居然听到了我说亲爱的!那不是早就在我屋子里潜伏着了?那不是看见我脱个精光爬浴桶了?我猛然觉得自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好惨啊……我不断在心里同情自己,顺手偷偷摸摸地捞起水里的洗澡巾掩在胸前欲哭无泪。 “你偷看我,有本事别让我知道啊,说出来了又藏头藏尾,太阴险了。”我环视四周,时刻保持警惕的心。 “怎么能这么说。”常问夏埋怨了一句,便在屏风边现了身,白玉莲花冠束发,一身草绿的侠客衫,一如初次见面时她盘腿坐在矮树丛里边剥花生米边指挥打劫时候的装扮篡命铜钱。 “又不是头次看你的身子,我当你早习惯了。”她走过来,指尖沿着浴桶边缘一直滑到我肩上,继而轻轻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探头在我耳边低声道:“楚盼娘,不要娇羞嘛。” “怎么可能习惯?”我转过头白她一眼,毅然决然地泼冷水:“常寨主,你得记得咱俩还没谈恋爱,说好了等我能长生不老才在一起的,现在你就随随便便来看我洗澡,这不合适!就算是正常男女两情相悦,成亲之前干出这种事也算作苟且,更何况我们?你这么色,我可是会后悔的。本来就有前科,现在还不正经,姐真是忧心忡忡啊。” “没大没小敢在我面前自称姐,又要翻天了嗯?”她用右手拍拍我的脸蛋,接着就来捏我下巴:“别在我面前装傻,我们都这情分了还算没在一起?若本寨主对你起不了色心,你倒是该忧心忡忡了,呵呵。” 我看着她深邃且带着怡人弧度的眼睛,只觉得气儿都不够用了,偷偷地来一记深呼吸,才总算有了与她调/情的底气:“呐,常问夏,你猜我对你有没有色心?” 她也不愧是情场高手,我话一出口,她便抬了抬眉毛,奔放道:“你想叫我做什么?脱了衣裳跟你来个鸯鸯戏水可好?” “如果你执意这样,我倒也不介意,反正浴桶够大。”嘛……其实我可想把果体看回来了哦呵呵。 “哼,尽会嘴硬。”她不经意地在我嘴上啄了一口,便直起腰开始脱衣裳,一件两件没多久就脱得只剩雪白雪白的肚兜和亵裤,露出修长的手臂和双腿特别引人遐想。 再脱啊!!!我在心里狼嚎,她咧开嘴邪笑,抬手拆了白玉莲花发冠,放下一头让她瞬间充满女人味的青丝,尔后便踩着浴桶边的小凳子翻了进来,惹得水位瞬间升高不少。 “赖皮,不脱光。”我愤愤不平。她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摊手道:“瞧,你这不是起色心了么?本寨主很满意啊。” “哼,反正你就是赖皮。”我懒得再理她,反正两条光膀子再嫩白再纤长也没更多看头,折腾下去吃亏受欺负的还是我,便索性捞出孟东李给我的黄皮书看起来。 随手翻到十二经络篇:人身有十二经络,又称十二正经,乃运行气血关联脏腑皮肤之径,一者手三阴经,由胸沿臂内侧走向手,二者手三阳经,由手沿臂外侧走向头,三者足三阳经,由足沿腿内侧走向腹,四者足三阴经,由腹沿腿外侧走向足#¥%¥%……头大! 再翻到奇经八脉篇:奇经八脉乃循行别道奇行之经络,有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任脉,行于腹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能总任一身之阴经,故称“阴脉之海”#¥%%¥……不懂啊! 还是翻到了最前面的穴位篇:人有穴位七百又二十&*#¥%………够了,看到这个数字我就已经不想读下去了,丫的,这么多,我真能记住?对着图找也找不到好么! “真是不解风情啊,楚盼娘,你宁可对着这般无趣的破书,也不愿意与我眉目传情么?”她促狭地看着我,就好像一早料到我对这书是没有丝毫办法,只等着我脸上露出万般懊糟嫌弃的表情。 “哼,要不是某人不解风情地守着块肚兜布,我用得着这么上进地看书么?”我抖了抖手权当抖擞精神,将书举高了些挡住对面射过来的骚扰视线,继续读。 “诶,你真能看得进去?”她夺过我的书,瞧了两眼便皱起了眉。我看这书也心烦,便随她拿着,老实摇头:“看不进去,其实是看不懂啊。你懂么?这些乱七八糟的穴位,我找不准。” “没研究过,但大致能带你找着,因为我眼睛变黑的时候能看见人身上的穴位。” “真的?”我瞬间觉得自己找着了希望,抓着她的手急切道:“那你可得帮我,来来来告诉我,天突穴在哪儿宦海风流。” “急什么,咱们先洗澡,一会儿到了床上,有的是功夫给你指点迷津。”常问夏说着怎么听都不像正经话的正经话,抬手将书远远地丢在地上,继而立刻摸过来抱我的腰占我便宜。我也将手环在她的腰后,顺势解了她的肚兜,她竟出奇地丝毫没有反对。 “楚盼娘,你是第一个有胆子解我肚兜还得了我允许的人。”她在我耳边温言软语说着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情话,语毕便含住了我的耳垂,惹得我浑身一酥。我连忙低头对她的肩窝亲亲啃啃以转移注意力,一边又十分没有情调地暗自揣测起那些个没胆子解她肚兜的女人有几个,那些个有胆子解她肚兜却不得她允许的女人有几个,还有那些个没要解她肚兜就能让她自个儿袒胸露背的又有几个,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翻起一肚子醋意,浑身上下都要冒酸水似的。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小气鬼,即使我深知那些个早就没影儿的前尘往事多说无益。 “你走神了。”她往我耳朵里吹起,企图将我从山西老陈醋的海洋里打捞起来,哪知我是进了漩涡无法自拔又无人能救,扒拉着她的肩窝越亲越啃还越不得劲儿,便索性龇牙咧嘴地在她右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好解气。 “嘶……”常问夏松了我的耳垂吃痛地低吟一声,不解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心里不痛快。”我大方承认自己异样的情绪:“不喜欢听你说以前那些事,尤其……尤其是这种时候。”好吧,姐还是很不好意思。 她愣了愣,随即身子又贴过来了一些,脸上带着完全说不上抱歉的笑,道:“是我不好,但看你吃醋,我特别喜欢。” “你是特别喜欢了,我可不喜欢。”我垂下眼嘀嘀咕咕,意外看见她若隐若现的胸脯,方才刚解了她的肚兜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她一句话戳得玻璃心,这会儿倒是……咳咳,机会来了。 常问夏似乎也没发现我的贼心,只就着方才的话题说:“楚盼娘,我虽然有过很多女人,但是见过我现在这般模样的,也只雪儿与你二人,而雪儿,是万万不会像你这样主动的。” “我这也算主动啊?”她的料爆得格外让人心情舒畅,我忍不住咧开嘴角无法抑制笑意,故作娇羞地用手指头在水面上划拉,划拉着划拉着那层层漂浮的花瓣便被我划拉到了一边,现出冒着白气的清水以及水下被放大的她半裸的曼妙身躯。 “呵。”她轻笑一声,听得我心头一颤,看来是被发现了。 “偷偷摸摸算什么?本寨主又不是遮遮掩掩不给你看。”她直了直背脊,身子也上浮了一些,恰恰使胸前两枚嫩红且带着水光的小巧茱萸露出水面,明明白白地立在那形状精致的两团软云上任我看个够。这……我抬眼瞧她的脸,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一脸我做什么都能包容的神色……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诱受么?我不是很清楚这些词汇,却隐隐有了这样的认知:常问夏,现在的她,就是个在勾引我的诱受,即使这女妖匪拥有比汉子更强悍的气场,即使此刻她勾引我的时候也依旧是霸气大方。 这是不是说,我可以……那个什么? 我咽了口口水,复又将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软云上,颤颤地抬起右手……啪嗒……贴上她的左胸。手下是一片柔软,比丝绸更滑的手感以及比手心更凉的温度,还有更深处,那颗能让我感受到规律搏动的心。 “常……”我张了张嘴,想叫她的名字,对她说些什么以表达此刻澎湃的心意,毕竟我是第一次这样摸一个女人。可再一想,又何必煞风景,便还是闭了嘴。 这是要当攻的节奏啊!!!不能表现得像个啥都不懂的生手啊楚盼娘!!!我在心里为自己呐喊,手指头一抖终于找回了爪上的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多和谐多纯良! ------------ 第62章 穴位 我心绪难宁地抚摸常问夏的身体,脖颈的线条,腰背的弧度,还有乳间的沟壑,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为何说男人无不好色,究其根本或许是女人过分美丽柔软。 她依旧是微笑地看着我,不曾变过,这让我觉得安心,却又挫败……不该是这么演的吧!!! “那该怎么演?” 我几乎忘了她能听到我的心声,这会儿被这般问起简直要尴尬到水底去。 “按……按常理我这样摸你,你不是该……该呻/吟两嗓子什么的么?”我红着脸结巴道。 “呵,你脑子里怎么还能有这种常理?”她身子后仰退回去,懒散地靠在浴桶边缘,没心没肺地叹息:“哎,是你没本事啊……” “你……谁说我没本事,只是没发挥出来好不好。” 她听我这话挑起了眉,不止是挑眉还是挑衅。我一个冲动便扑上去啃她的锁骨,一手从后面扣住她的肩,一手在她骨骼分明的脊椎上游走,越来越向下,越来越向下,直到钻进绸制的亵裤,触碰到她挺翘的臀…… 我和常问夏零距离地紧紧抱在一起,或者说是我紧紧抱着她,她依旧撑开手臂挂在木桶边缘,身体松弛得不像话,完全没有什么由紧张或是传说中的情/欲引起的肌肉僵硬。 撩拨她怎么能这么难?果然还是姐不够努力啊! 我轻轻地一路向上啃,啃过她的脖颈,啃过她的腮骨,啃过她的下巴,一直啃到她上扬弧度越发明显清晰的唇。她气息依旧平稳,不拒绝,也不回应,只任我的嘴在她的嘴上撒泼耍赖。丫的看不起我么?虽说我上辈子这辈子没跟男人做过更没跟女人做过,但亲个嘴还是有过的好么?怎么在她眼里就跟个调/情白痴似的,好恨啊! 我将原本放在她肩头的手塞进我们紧紧相贴的胸脯之间,揉捏她的柔软,她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带着上扬的疑问语调,绝对跟不正经的小感情无关,合着鼻息竟还有股轻蔑的味道悍妃:宠冠天下最新章节。 “让你有空气我!”我退开一些,说了这句话,即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又将嘴贴上去,用舌头顶开她的唇,钻进她不算宽敞的口腔捣腾。原谅我用捣腾这么不动听的词,如果常某人配合点来个娇喘盈盈,我或许还会换个优美清新的说法来形容舌/吻这个事儿。 她口舌湿润柔软,温热且带着丝丝蜂蜜的甜香,看来是在刘府厨房偷了好吃的。我继续卖力舔逗她的贝齿和软舌,终于勾得她的舌头也动了两下,简直让人欣喜若狂。 我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撩动了她,但事实上,果然啊……姐在常问夏这老妖精面前还是天真了! 她猛地合上了牙关,恰恰夹住我的舌头,不痛,却当真无法动弹。 我“嗯嗯”地发出不雅观的声音,皱着眉头苦着一张嘴脸控诉她的恶行。她的上齿和下齿灵活地左右摩擦,简直是在碾压我的舌头啊苦逼的姐。 你要干嘛你想干嘛啊啊啊松嘴啊姐是攻啊混蛋没见过你这么不厚道的受啊!!! 我在心里咆哮,常问夏不会听不见。她眼里溢满邪恶的笑,与最初圣母一般的慷慨和后来故意勾引的挑衅截然不容。 “到了我的地盘儿还由得你?”她并没有松动牙关张嘴说话,可这言语是切切实实地钻进了我的耳朵。妖怪什么的真是太占便宜了! “腹语罢了。别怪我,机会我是给了,实在是你技术不好。楚盼娘,多练几回,日后再让你逞能,呵呵呵呵。” 练毛线!!!啊这货是坑爹呢!!! 她将我的舌头拖进嘴里,吸了又吸,吮了又吮,姐的舌根儿都抽经了,连挣扎的能力也没有,这才后知后觉地悟了:原来亲嘴这个事儿啊,不是你伸了舌头就一定能占据主动的,既不文雅又有断舌的危险,得不偿失。 她玩儿了会儿终于放了我,反正在我看来她就是在玩儿我……两排贝齿一松,我连忙缩回舌头,狠狠咽下几乎要溢出来的口水。 “你太不善良了tat!”我将洗澡巾从水里捞出来丢她脸上,解恨! “我这哪里是不善良。”她淡定的揭下洗澡巾抹着自己的手臂,还是那轻狂的嘴脸,继续道:“我是从没这般善良过。怕你害羞,还这么让着你,许你先动手。可你不给力,还能怪得了谁?罢了,不是这个味儿啊,这次就到此为止吧。”常问夏提着自己的肚兜翻出浴桶,转眼间身上已幻化出那身月白色蝶纹对襟长袍。她拾起地上的穴位书,转过身对我道:“德性,快洗,洗完了过来背书,我在床上等你。” 待常问夏拐出屏风,我才抹了抹口水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体和头发,穿上棉质的睡袍,走出洗浴间。 她正弓着双腿坐在床上翻书,速度极快,将书翻得哗哗响。这么翻能看得清?我表示怀疑。 “过来。”她朝我勾勾手指。 “背个书而已,又不是要干嘛,用得着这么风骚地勾手指么?” 她听我这回,立马改勾手指为拍床板:“快给我过来,不学好!” 我翻着白眼走过去,躺在她旁边看着那本书。常问夏瞟了我一眼,嘴角一弯飘出一句:“谁叫你穿衣服的,脱了。” 耍我么?“你刚才还说到此为止的!”我捂紧了衣襟道。 “啧啧,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告诉你穴位在哪儿?”她不咸不淡地说。 “我就是不脱衣服你也能告诉我穴位在哪儿的吧划时代机甲师!隔着衣服直接戳嘛,我去,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对不对?”我紧了紧腰带,起身盘腿坐着。 “我们俩谁跟谁,怎么有占不占便宜的说法?”她也坐起来,呵呵地贼笑着,看起来极度虚伪,看来是被我戳中了真相。 “我们俩谁跟谁?不就是楚盼娘跟常问夏么,还能怎么着?” “咳咳……”她被我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干咳两声蒙混过去,转而扯出个正经话题:“今夜里认完那七百二十个穴位总不可能了,就是认了你也记不住。我方才翻了翻,书上写人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三十六个是死穴。我就从这三十六个死穴开始带你认吧,若你记性不好,这回暂且只记三十六个死穴,若你记性好些,便将一百零八个要害穴都背下来。” 我点点头,瞪大眼睛等她变身。她先丢给我八卦镜,让我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尔后捧着书低头看了两眼,待抬起头来,眼睛已变成完完全全的墨黑,倒不似头回见着时候的诡异,反而挺萌的。 “先从头部九穴开始吧。第一个,百会穴,在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交接之处,被击中的话会死哦。” “第二个,神庭,在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被击中的话也会死哦。” “第三个,太阳穴,在眉梢与外眼角之间向后约一寸凹处,被击中的话又会死哦。” “第四个,耳门穴,在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现凹陷处,被击中的话还是会死哦。” “第五个,睛明穴,在眼内眦角上十分之一寸处,被……” “被击中的话一样会死是吧!我晕!你讲得一点也不好,把书给我,我自己看,你只要给我指位置就够了。” “……” 反正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是一夜没睡,常问夏逼着我背完了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位,虽然不大熟练就是了。期间她还借戳穴对我不老实,通通被我一个眼刀接一个眼刀地杀了回去。 当刘府的公鸡叫了三声的时候,小道姑回来了。她手里提了个封了口的小罐子,罐子口系了根小指粗的红绳,红绳两头各挂了一枚铜铃铛,甩起来叮叮当当响。也幸好是这铜铃铛,老远便叫常问夏听见了,才好有足够的时间让她隐去身形藏匿起来。 “哎呀呀盼娘姐姐我可了不起了抓到那只怨灵了哪!”这孩子真好意思夸自己了不起,我整理着头发暗自吐槽并且夸她:“哎哟那可真了不起啊那怨灵就在你手上的罐子里么?” 她举起手得意地摇摇罐子,小脸都要朝天了:“可不是么就在这里头,花了我好大功夫才抓到她呀,这怨灵怨气不小我是又劝又打又威胁又教育,她才降了。不过她跟我提了个请求,求我带她去见见自己的女儿。” “哦,你答应了?” “答应了啊,不然她怎么肯进来。可进来以后就跟我没关系了,管她什么女儿不女儿的,赶紧找个和尚超度了她才是为她好。” 不要脸=_=! “咦,屋子里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像妖气……”赤仪耸了耸鼻子,皱起眉:“又不像妖气……” 我被她这话一惊,该不会是要发现常问夏了吧! “我看你是抓了一晚上鬼鼻子出问题了,我不过昨晚泡了个花澡而已。那个,你既然抓了怨灵,还不快去给你师叔祖看啊,去晚了她要嫌你没用了。” “好吧,那我去了。” ------------ 第63章 逆天 正如我所想,我那未来师父孟东李恐怕也觉得赤仪小道姑不要脸。 我看着小道姑眉飞色舞地将自己捉妖的过程渲染得好似被ps大神拯救过一般,各种炫技各种超越极限各种与事实难相符,绕了一大圈儿说到了那怨灵最后的请求,还自作聪明地说自己一个缓兵之计只将怨灵的请求当放p,可笑那怨灵太天真啊太天真。 孟东李平静无波的脸渐渐开始泛黑,在小道姑卖萌骄傲的当口来了一句:“不找到那怨灵的女儿了了她的心愿,你也就别再回师门了。”说罢转身便走。 啊!何其正义善良我的师!我感慨万千……斜眼瞄向赤仪。赤仪满目的惊讶脸都白了又白,转过脸来小声问了我一句:“为什么?” 哎……我摇头叹气,怎么好意思用“是你太不要脸啊”来伤她的自尊?只能拍着她的肩道:“做人要厚道啊小赤仪。” “哎,我才刚到,水都没喝一口,就要去韦州找小娃子,什么事嘛,真可怜。” “你也别抱怨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是你师叔祖对你的考验啊小同志!”我紧紧握着她的双手,目光坚定,成井冈山会师状。她也配合地似有所触,咬着下唇点点头:“再见了我这就走,还有,我不叫小同志。” 又告别了赤仪小道姑,我想冥冥之中其实是那个喜欢称自己‘一跳’却总是不得志地被小同志们叫‘跳跳’的二货在那一头牵扯着木偶线。看来常问夏还能在我屋里呆上些时日。 三天之后,我在常问夏的帮助下被关在房里活活背下了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她说这三百六十一个穴位是位于十二经络上,其它还有什么经外奇穴,照这进度再背两天就成。我被她折腾得是头昏眼花欲生欲死,这辈子再不能有比背书更让我生厌的事了。 夜里,刘卿颜派丫鬟请我去,我想她是要告诉我自己的决定种种田养养娃。我对常问夏提过,如果刘卿颜又想回去找张铃儿了,她是否有办法。常问夏起先嗤之以鼻:“哼,我家铃儿哪是随她要就要丢就丢的?”我不冷不热地重复了三遍:“你家铃儿你家铃儿你家铃儿?”她终究是抵不住我的态度,恢复了正经:“我可以安排她们私奔去。” 常问夏跟着我去了刘卿颜的闺房,却并未现身。必定的,刘卿颜看到她会有心理障碍,说到底害得她现在这般两难的是某寨主,差点儿夺了她的清白的也是某寨主。 “我想清楚了,我要走,去找铃儿姐姐。”此刻,刘卿颜就坐在我对面,向我表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盼娘,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点点头,却不想告诉这么快告诉她常问夏愿意施以援手,只问:“你有何打算?” 她低下眼思虑片刻,便起身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首饰盒,从中取出一锭银子,塞进我手里道:“盼娘,还要劳烦你明日替我安排辆马车,记得,出城去找,千万别在城里。” 我懂她的意思,刘员外在城里势力很大,难保不会走漏风声,所以必须出去找个没人见过将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车夫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点点头,并没有推辞,默默收下了银子揣进衣兜里。 “之后呢?你想什么时候走?然后上哪儿去?” 她似是早有打算,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昨日我娘对我说,三日后要去灵福寺上香还愿,叫我也去。依我看,那日最好。你给我买条软梯来,午时三刻在灵福寺的东北角放下,那处有个茅房,我会借如厕之便从东北角爬墙出来,你要接应我。” “爬墙?”我看看刘卿颜白皙柔嫩的手,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竟能让眼前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主动提出从茅厕后面的角落爬墙,张铃儿真真是熬出头了。“那好,到时我会叫车夫将马车赶到那儿去,你可千万要来,别临时变卦了。” “嗯。”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急急地跑到床边,将床底那个首饰盒再次拿了出来,又从樟木衣柜里拿了块白绸布包着,交到我手里道:“这是我自小所有的积蓄,当初要嫁去王员外家的时候也没带走,防着哪日夫家生了变故,也好回来取了这盒子救急。你且替我收好放在马车上,日后我与她两个女儿家也就指着这些了。” 我接过包袱放在一边,掂量着是好重的一条后路。 “那你打算再往哪里去?” “先去白水山,将铃儿姐姐接来,之后,随便去哪儿都好,只要够远,远得谁也找不到。然后就我和她两个,找个山脚买个院子,种些花草和白菜,养些鸡鸭和黑狗,日日舞文弄墨,刺绣作诗,就这样一辈子。”天真的姑娘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就好像骗小孩儿的故事一般简单美好,可我知道,这样的日子光凭两颗真心和一盒金银并不能得到。这世上哪有这么与世无争的净土? “呵,你怎么知道张铃儿愿意下山随你走呢?”我只用张铃儿的小倔强调侃她,却不想说危言耸听似的话语将世道描述成赤果果的黑,什么半路打劫的强盗,强抢民女的公子,见钱眼开的小贼,这些有更或许不会有的可能性都只是打击她的信念,断送她的爱情。我想她们的确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法力无边的常问夏总会想得比我更细致周到,只冲着那个张铃儿,她也会给她们提供绝对的保护,即使眼下,这货正隐着身在我背后十分无聊且无良的用手指头划我的脊椎玩儿。 “她会随我走的,我就是知道。”刘卿颜难得俏皮地对我笑说,满眼的蜜意让我觉得其实这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做过的最放肆也最明智的决定。“我这心里呀,现在才算畅快了。”她对我这样说。 我离开了刘卿颜的屋子,带着刘卿颜的首饰盒和常问夏,走在刘府被月光浸染的长廊上。常问夏说她要回山上去,告诉张铃儿‘不得不离开白水寨这有一个英明的寨主坐镇的山寨’的噩耗。 “三天……这么点儿时间不知道够不够她抱着我的脚腕子哭梦之青莲。”常问夏大咧咧地显出身形,耸肩摊手说着胡话仗着天黑人少肆无忌惮。 “合着你还打算着在山上一待三天?没良心的,叫我一个人出城找车夫么?”我白她一眼。 “咦?你是忘了我寨子里那群兄弟,哪个不比外头的野车夫守得住秘密?”常问夏勾着我的肩把一半的重量丢我身上,继续道:“呐,楚盼娘,这三天跟着我回山上去,等到了时候,我再派人赶马车载着你和张铃儿去灵福寺怎么样?” “我去,又回寨子。”我伸手搭住她的背,勾肩搭背什么的,活脱脱两个无赖的模样:“被人看见多不好。” “怎么不好?” “人家见了我肯定想:哟,这不是楚盼娘么,前阵子刚走,没多少天呢,怎么又回来了?啧啧啧,就知道缠着咱们寨主,没脸没皮。”我尽情脑补,几乎看见了那些小碎嘴念叨这些时候的表情,一定是各种犀利的小眼神儿和翻飞的嘴皮子。 “呵,被人嫉妒不好么?我看是人都喜欢。” “得意是挺得意的,就是心里不能舒坦啊。”我将头往她肩上倚,又问出一个一直不明白的问题:“常问夏,你为什么一直守在寨子里?不愿意陪我去学本事,日日跟我在一起么?” 她转头看看我,紧了紧我的肩,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月,道:“五十年前我路过白水山,发现这山上某处,隐隐有灵气流动,却又与一般灵山上灵气的流动方式不同,隐秘,微不可查,却是极其纯净。我在白水山寻找数日,才发现这一丝灵气是来自一个气流漩涡,这漩涡常人不得见亦不可感知,只有找到它准确的位置,以与之逆向的灵力开启,方可进入。而这气流漩涡联通之地……” “就是那个山谷?” “对,那山谷灵气充沛纯净,在此中修行,效果是常态下十倍有余,且能利于一切灵花仙草生长,无论那花草是需要怎样极端苛刻的生长环境。因此我占领了白水寨,命人在白水寨四周重铸青墙,并堪堪掩盖漩涡,再在黏合砖石的泥料中添加绝灵粉,以隐藏漩涡外泄的灵气。” “哦……难怪你霸着个小小白水山不愿走,是想着吃独食呢。” “呵,我倒是愿意与你分享,只不过你连吸收天地灵气都不会,还是要放出去学好了再回来。”她笑道。 “哎……”我叹口气,暗自盘算着得过多久才能回那山谷里去,恐怕要很久很久了。常问夏这货每天在以十倍的速度涨经验,我却在外面以悲催的进度孤立无援,这大神与菜鸟的距离是永远都不会近了怎么着?啊不甘心啊! “你这么用功修炼是要干嘛?告诉我,你现在有多厉害了?孟东李是合体中期,你肯定比她强些,所以呢?你是什么期的?” “哦,我似乎是卡在大乘期了。”她摸着下巴自己都不太肯定,这是什么情况? “那你勤加修炼是想成仙么?书上说大乘之后就是百日飞升呢。” “呵,成仙有什么好。想来是千年前与蛇妖那场大战伤了根底折了修行致使虽至大乘之境却无法飞升,又或者是我品行不好又全无成仙的意愿,心境感悟不够,天上的真神不愿接纳我。总之这几百年之间功力修为在涨,就是没有要飞升的兆头,好像老天都不管我了,倒也自在啊。” “……”这……这就叫逆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我的妈呀本来是想昨天更的,但写了一半睡着了,于是拖到现在❀╮(╯▽╰)╭❀ 明天还要上班,这是还国庆的债啊…………反对! ------------ 第64章 离府 其实现在,我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孟东李。之于我们这段师徒缘,是以刘卿颜和王在安的重逢为契机,如今我要告诉她“嘿,我想帮刘卿颜逃婚,但你还得是我的师父”,老天,似乎不容易说出口。 总之是硬着头皮,我去了孟东李的房间,为了不让矛盾激化只有抛弃常问夏独自一人前往。夜已经深了,到她房门口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没点一根蜡烛。我就直愣愣地杵在那儿,打算着该不该敲门打扰她,若她应了门,该怎么开口,而开口之后她若是不答应配合,又该怎么说服她。虽说从之前几日的相处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我先前想象的那般不好相处,对我,也时常本着颗负责任的心,但是在刘卿颜这回事上,她的态度还真难说。这是诚信问题,不是她对王在安丢诚信,就是我和常问夏对她丢诚信,可我又有什么本事能让她心甘情愿地选择前者,无论如何也想不出。 “盼娘,站在门口有何事?”好吧,我早该知道站在门外和站在她面前没什么两样。 “那个,咳,我……是关于刘卿颜……”我吞吞吐吐地话还没讲完,那边厢她又开口了:“进来说话。” 我推门进去,廊上灯笼的红光照进屋子里,我借着光摸到桌边,点上三节蜡烛,端了其中一盏烛台往内室去。内室燃着檀香,香气令人心神沉静。孟东李正站在窗棂边,方方转过身来,似在等我说话。 “其实……是刘卿颜,她不想嫁给王在安了。”我走过去,将烛台放在一边,盯着她的脸道。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因此露出或是疑惑或是惊讶抑或是气愤的表情,她的脸依旧平静,烛光下,面部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块阴影都没有丝毫变化第九掌控者。 “上山救人前,我替刘卿颜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了她的安危,亦显示出她与王在安有缘无分。我本想告知,可再一想这种事与我也无甚干系,便只当是天机不可泄露,瞒下了。”她终于开口,透露的信息还挺坑。 “哦……早知道了啊?”合着她一早发现王在安和刘卿颜不能在一起,却还收了人家这么多黄金,到头来可悲的王三公子替他人做嫁衣裳,人财两失真正是倒了大霉。 “所以,你想叫我做什么?”孟东李似乎并不想与我绕弯子,我便只好直白地告诉她:“刘卿颜三日之后便会设计逃离,刘家人和王家人知道后,势必会想到道长你,求你帮忙将她找回来。所以在刘卿颜逃走前,请道长离开刘府,不能让任何人找到。” “嗯。”她这个“嗯”字不像是答应的意思,听来只是知道了有这么回事儿并且明白了我有这样一个要求,却不予以任何回应。 “刘卿颜为谁而逃?”她十分正经地八卦起来了! 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该不该与她提张铃儿,难道告诉她您老辛辛苦苦救了她下来,她下来回娘家住了几天又想念山上的姑娘要与那姑娘去私奔,所以说你就是在瞎折腾捣乱?卖糕的她表面不说什么心里肯定要懊糟继而以后也要偷偷摸摸用各种借口变向虐待我泄愤啊啊啊!可是不告诉她,她当真就不知道?被害妄想症在我脑子里萌芽,或许她一早算出来刘卿颜的桃花在山上,而这朵真命桃花还是雌性,现在只不过试探试探我说不说实话懂不懂尊师重道,如果不老实就一脚踹了,反正现在我这边搞这么多花样她想耍个赖也不是站不住脚。哎……所以还是实话说了吧。 “刘卿颜在山上的时候,有个红颜知己叫张铃儿,两人朝夕相处心心相惜又被寨子里不良的风气鼓动一下,就生出了点儿那个意思。那时候寨主想放刘卿颜走了,给了她两条路,要么回家去找王在安,要么与张铃儿一同离开山寨,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王在安,再来,就是你们到山上来要人,寨主便顺势交给你们了。” “哦?原来就算不收你这徒弟,她也是要将人送下山的。”孟东李的左眉极不可查地挑了挑,目光都冷了一些。嘶……我说漏嘴了么?不带这样的! “那个……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若是不收我,寨主就晚些时候再放人嘛,到时候咱不还是拿不着钱么?”我刻意拉近自己与她的关系,见她单边挑起的眉毛恢复平衡对称,才敢继续刚才刘卿颜的事:“现在刘卿颜回了家,见了王在安,却发现旧情难续,满脑子只有山上的张铃儿了,因此才下了决心找我帮她私奔。” “那你呢?”她又问。 “我怎么了?” “帮刘家小姐私奔之后,你是要跟我离开,去修习长生之道,还是自己离开,回去找你那常寨主抑或是另谋出路。” “啊?”我慌乱地眨眨眼,说出的话都是结巴的:“自……自然是……是要跟你去修真的啊。” “哦,但刘家小姐都被你们那寨子里的女人骗回去了,我又为何要守着约定,当你的师父辛苦教导你?”孟东李微微眯起眼,深刻的双眼皮倒是勾出了一丝媚意,让人觉得此刻她并不是那么认真。 “其实……其实道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她抬着下巴用十分失望的眼神看我,叹息一声,才道:“我不过是叹息你的资质,不得我心。” “……” 反正后来我又被孟东李给调侃了两句,便灰溜溜地囧着脸回屋会寨主去了。 话说回来,你们说孟东李是怎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她可是连讹钱都能绷着张静如止水的脸讹得光明正大刚正不阿的人,没想到在这样正派正经的表皮下,还藏了一颗无缘无故主动和小辈“开玩笑”的心重生之绝世天骄全文阅读。这叫什么?面善心恶?哎~~~~我猛然觉得将来拜师学艺的日子要“活泼可爱”了。 第二日晨色熹微,我便跟着孟东李和墨火二人离开了刘家。孟东李告诉我,他们会在青河村村头的青河客栈落脚,叫我完事之后过去与他们汇合。我点头答应,然后与他们分道扬镳。 待他们的马儿远了,常问夏才现身。我们早就商量好,先回寨子将这消息告诉张铃儿,让她收拾包袱并与张先生告个别,再一同到别的城镇物色个事宜居住的地方,顺道游山玩水。 回到了寨子,天才刚刚大亮。因为刘府与白水山本就不远,走的又是空路,所以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常问夏抱着我直接落在张铃儿的房门口。 其实我很久没见她了,只知道她向来有不同于一般小家碧玉的坚强和决断,善于控制感情,总不会让自己太糟。而事实上,当她形容憔悴地打开房门之时,我的小心脏还是抖了三抖。 果然,无论表面如何坚强的女人,内心都同样软弱,唯一的区别,只是不轻易在人前表现罢了。 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纱裙,未施脂粉,发髻凌乱,面色灰白没有血气,往日才女的风流气质在她身上荡然无存,倒是像个落魄的文艺女青年。我想,张铃儿是为情所伤,连续几天没好好睡过。 “盼娘?”她几乎无法聚焦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时候疑惑了片刻,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几顿没吃了?快进去吧,被人见了你这样也不好。”我扶着她进了屋子,常问夏也跟着进来,一迈入门槛儿便皱了眉,反手关上门转过了身,便朝着被我拉着坐在床沿上的张铃儿道:“怎么?你喝酒了?一屋子都是酒味,过去你从不曾这样。”她走过来,挪了把椅子坐在我们对面,翘着脚看了张铃儿好半晌,终于道:“今日我们有两个消息带给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老土……”我对她翻个白眼,又眼睛闪亮亮地问张铃儿:“你要先听哪个?”不过说起来,好消息是有,坏消息是啥?常问夏这厮又在故弄玄虚。 张铃儿看看我,又看看常问夏,面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想她一定觉得我们这两个死没良心的不是什么善人,人家都这样了还要来瞎捣乱。 “坏消息吧。”她终究是好脾气的,就凭着她还肯理我们,就凭着她说这话的语气似是放下了自己一切的负面情绪。 “嗯。”常问夏突然恢复了正经,站起身,背着手,背对着我们道:“墨毓儿快回来了,她带人成功打下了不归山,从此那不归山也是本寨主手里的山头了。”她转过头,给我们一个侧脸,继续道:“到时我会派人手驻扎在那儿,只不过那儿尚且缺一个先生,寨子里除了你爹,只数你学问最好担得起这担子。所以我要你到不归山去,只是你不能再继续照顾你爹,这一点怕是要对不住你。” 张铃儿闻言一震,咬着本就泛白的嘴唇似乎的确不大愿意。她的手拽着裙角捏成了拳头,紧了又紧,良久,才答应了:“寨主,铃儿悉听安排。” “嗯,很好。另一个好消息,其实也说不上多好,你别抱太大希望,听我说便是。”常问夏斜着眼看了看模样儿并不好受的张铃儿,偷偷对我露出个贼笑,又道:“现在不归山屋舍紧缺,你去了,要与人挤一挤,同住一屋。我给你安排了个好人选,她姓刘,名卿颜。”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更了~~~~ 推荐个文,好基友写的,《袖手天下》,虽然跟我不是一个风格,可能不好笑,但是文笔比我好。 ------------ 第65章 黄竹精 “什么?!”张铃儿捂着嘴,浑身都在微微颤动,险些要从床沿上站起来,定是难以置信。 “你……你再说一遍,是谁?” “我的话还不够清楚么?呵呵呵。”常问夏咧开嘴角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我说,我给你安排了个好人选,叫刘卿颜,就是你心里念着的那个刘卿颜。” “她……”张铃儿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却还是无法安心接受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忙又一脸焦急地转向我确认道:“你们所言当真?她怎么可能又……” “啧,你不是向来挺淡定的么?”我固定住她的肩膀,让她镇静下来。 她睁大了眼眸看着我的脸,深呼两口气,才道:“我行了。盼娘你快告诉我,她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莫不是那王三公子对她不好了。” “那倒不是。就是她想你了,觉得还是跟你一块儿才能合心意。” “只是想我就抛下所有了?怎么会呢,卿颜之前还顾虑这顾虑那……”张铃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清丽的眼眶泛出浅浅的红:“她除我之外,谁都放不下。”哎,听听这怨妇的话,得是被刘卿颜伤得多深。 “幸而她现在是想清楚了,爹娘不要了,未婚夫也不要了,合计着去寺院烧香的时候翻墙逃走闹失踪呢。你说这光天化日平白无故的没了一个大活人,刘员外家和王在安那儿不得乱死,可她还就真下得了决心,什么后果都不去管了,只要带着小金库逃到白水山把你叫走一块儿私奔就好。你说她心里是放得下谁放不下谁?” “她这样容易改变决定,我真不知该开心还是该放心不下。”张铃儿嘴上这么说着,可瞧那笑靥生花的模样,便也知道她不过是小别扭,本质上还是满意的。 “好了,你快收拾收拾。”常问夏替她打开窗户,让明媚的阳光和带着暑热的微风驱散屋子里残余的酒气:“收拾干净了再与你爹去告个别,两日之后便要去接应刘卿颜了,不归山还一股子血腥气儿住不了人,这两日我们便外出转转,要将临时的住处定下。楚盼娘,你给铃儿好好梳个头,我派人去选个靠得住的兄弟当灵福寺的车夫,午时启程。” 常问夏噼里啪啦地吩咐完便走了争霸天下最新章节。我找来张铃儿的丫鬟品儿,品儿见了我惊讶不已却又吞吞吐吐不敢问什么,在知道张铃儿即将离开白水山之后,才哭哭啼啼地为她收拾屋子打点行装。我给张铃儿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簪上一支浅紫色的琉璃珠花,又替她抹上脂粉点上胭脂,描两弯柳叶般的长眉,她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清丽,才安心地去找张先生辞行。 “楚盼娘,到我房里来。”正考虑着到哪儿去,常问夏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她们本就在一个庭院里,两处屋舍只在百步之内。我进了她的屋,这货果不其然在吃东西,就凭她在路上为刘府没给我们准备早膳这事儿抱怨了三回我就能知道。 “过来,我叫人做了麻心汤圆,给你留了两颗。”常问夏舀起一颗汤圆冲我晃晃。 “才两颗,铁定是吃不下了才说什么留给我的吧。”我走过去坐她旁边,她矫情地拍拍大腿示意我坐上去,我嫌弃地瞟她一眼,也拍拍自己的大腿与她对峙。 “嗤,我是体谅你怕你累着,不知好赖。”她站起来,勾着我的脖子侧坐在我的大腿上,我大爷似的抱住这水蛇腰的大爷,就好像抱了个花姑娘,想来表情是无赖又猥琐。 “张嘴。”常问夏面瘫地喂我吃汤圆,我嚼着皮儿包馅儿多又甜又腻的汤圆暗想这货怎么没有扮演小娘子的自觉,表情都不到位,媚笑盈盈才对嘛。 “笑一个咯。”我咽下汤圆,戳戳她的脸道。 她嘴巴一撇还假装别扭:“有什么好笑的。喏,最后一颗,还要本寨主喂你么?” 我点点头张大了嘴:“啊~~~~~~~~~” 她举着勺子慢慢往我嘴里送,表情也是越来越微妙,似乎心存不轨。果然,勺子都伸进我嘴里了,她又一下缩了手,害我咬了舌头。 “喂,没你这样的姑娘!”我哀怨地瞧她,她得意地将汤圆丢自己嘴里,尔后凑过来掰着我的下巴做羞羞的事。艾玛真是讨厌的德性! 她掰着我的下巴,用拇指和中指卡着我腮边的关节,让我不得不仰着头微微打开口腔,任由她咬破汤圆将流水似的糖心芝麻馅儿朝我嘴里灌。香甜得过分的芝麻糖汁在我的口腔中流淌,慢慢地顺进咽喉深处。只可惜馅儿再实在也是有限,吞咽了两口便没了。我伸长脖子又压下她的背,凑过去抢她嘴里剩余的汤圆,这是不是叫虎口夺食? 总之,经过一通恶劣的争夺,汤圆早就你一口我一口被分了尸,再后来?再后来就当汤圆还活着继续吃嘴呗,反正除了吃也没别的事可干。 “寨主,蜂蜜发糕蒸……哎哟瞎了我的狗眼啊!” “……………………”小情人间的小乐趣被个不长眼的倒霉小丫头撞破,真真是作孽啊作孽。无奈地停下来,看向门口,小丫头扫了兴也没了影,而那声音,倒是听着耳熟。 “小伍?出息了啊,伺候完寨主夫人这会儿就被提拔成寨主身边的人了。” “她本来就是我这儿端盘子的,刘卿颜来了才调过去,现在人都走了,她自然是回来当差的。啧,跑就跑了怎么不把发糕留下。”她朝着小伍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嘴,又转而看我:“楚盼娘,我们再来吃汤圆好不好。” “好毛线!汤圆已经没有了好不好!!!” …… 午时还差大半个时辰,张铃儿已与她爹道了别,背着包袱敲响了常问夏的门。这会儿我俩还在角色扮演,我篡她的位演山大王,她则演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大王”“小白”你来我往闹得正欢,被敲门声扰了却还能借题发挥。 “大王,有人敲门呢。” “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大人最强章鱼分身全文阅读。快开门去,大王我乏了。” “哎哟大王,小的这还没使出什么本事呢,怎么就乏了?”她故作出谄媚的笑,拿色迷迷的目光从头到尾打(视)量(奸)了我一遍,才过去开门。 “怎么,这么快?都准备好了?”常问夏已恢复了正经的语调,小白脸什么的悄然间无影无踪。 “嗯,能带的都带了。”张铃儿越过她的肩膀看看房内收拾衣服的我,又收回了目光,道:“可好走了?” 我匆匆站起来,跑到门口:“走吧。诶?我们是往哪个方向去?要怎么去?”张铃儿同样是没有头绪,便与我一同看向常问夏。而常问夏不愧是活了这么久这么久的大人物,心思缜密面面俱到,早做了安排打算:“不归山在西北方向,我们可沿着西北官道走,沿途寻找落脚之处,最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她领着我们朝外走,边走边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个地方,离此地不远不近,倒能带你去看看,若不满意,再找便是了。” 张铃儿点头说好,常问夏便从手掌祭出莲台,抛于空中。白色莲台一面变大一面下落,待触到地面之时已是足够四人盘膝而坐的大小。张铃儿吃惊得瞳孔都放大了,微张着嘴,动了动唇却还是没说什么话。我想她是头一回见识常问夏的白莲花,心里不免有些卑鄙的洋洋得意。 三人踏上莲台御风而行,沿路美景净收眼底,就是没遮没挡太晒了些。两柱香的功夫,莲台渐行渐缓,最后止于一片巨大的竹山上方,才慢慢降落,我估摸着就这会儿功夫,已离开白水山百里有余,反正是个我没来过的地方。 “这竹山的主人是只黄竹精,最擅障眼法,到时你和刘卿颜躲进此处,只要有她保护,定不会被人寻到。”常问夏收起莲台道。 “黄竹精?你认识么?”我环视这片山林,入目皆是笔直挺拔的竹子,明黄的竹竿,青绿的竹叶,无边无际甚是扎眼。一听这竹山的主人还是个精怪,便觉出这满目的明亮透着几分诡异来。 “三百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她想困我,被我打了一顿就老实了。” “……”我和张铃儿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俩妖精的关系不会怎么友好。 “什么叫被你打了一顿,我们明明是平手!造谣!”一个纤细并且带着愤怒的童音响起,紧接着,前方两米处一株大笋破土而出,竹笋叶片片剥落,从里头爬出个只穿了件黄肚兜的光屁股小女娃,浓眉大眼梳着两个羊角辫,不过五岁的模样,手里还拿了棵玉笋。 “三百年不见,怎么还是不知羞地光着腚。变条裤子出来会很难么?还是说小屁股没被我打够,不爽快?”常问夏眯着眼戏谑地瞧着慌忙捂住pp的黄竹精,又道:“这几日我要住你这儿,躲人,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给我造个竹屋出来,否则……呵,你懂的。” “啊啊啊……”小黄竹精气得跳脚,pia一声摔了手里的玉笋,摔完心疼了,又跑过来捡回去,誓死保持离常问夏两米远的距离,指着我们怒道:“你这个色蝴蝶就知道欺负人使唤人,她们是谁?又骗到姑娘了?还一次两个!要给你做个隔音罩嘛?我怕隔音罩也罩不住啊!” “嗯?……”我皱着眉嫌弃地将目光扫向常问夏,合着这货来这儿做过不正经的勾当。常问夏假咳两声,心虚之意不言而喻。 “别听这妖孽信口雌黄,她没安好心。” “……” “你还不快造屋子去!在这儿找打么?” “嗤。”黄竹精娇俏的小脸勾起恶意的邪笑,别有意味地瞟了我一眼,便转头去背竹子,当起了造房小民工。 作者有话要说:黄竹精摔笋~是不是很萌? ------------ 第66章 烧鸡 “丫丫的你们居然叫我一个小孩子造竹屋,没天理啊,说出去谁信?” 一捆竹子拖过来…… “一般小孩子也就算了,还是叫小竹子精造竹屋,这跟叫人煮人肉汤有什么两样,你们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又一捆竹子拖过来…… “说了别一直盯着我屁股看啊,女色胚,你们要高脚楼还是怎么着?” “高脚楼。” “混帐这么高要求,还得我费力气给你们造底板。你们仨一个卧室够了吧。” “不够,要两个。” “没出息!我当你是打算一晚上睡两个,搞来搞去还得给你们隔两个卧房,累死了累死了!” “小孩子家家不要满口不正经。” “去你的小孩子家家,我好歹也有五百年道行了五百年!” “所以我叫你造竹屋哪里为难你了?竹床竹柜竹桌竹椅一样都不能少。”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摔!啊啊啊你们赔我玉笋!!!” 整整半个时辰,都在黄竹精和常问夏的你唱我喝你追我堵中度过,可怜黄竹精嘴巴不利落说不过便只能炸毛,炸个毛还摔自己的东西,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说这小妖精当真是个奇葩,但配了这外形相貌,萌得是一塌糊涂。要不是想到她在人世间这般无知地晃悠了五百年说不定还自觉高高在上轻视我等凡人,我还真想死命蹂躏这萝莉一番。 “啊,好累啊。”黄竹精从竹屋里钻出来,抱着玉笋滚到地上不愿动弹:“快进去看看吧混账们,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提过会儿我可懒得修补了。” “呵,算你识相。”常问夏抬脚跨过黄竹精,我和张铃儿可没这勇气,只好绕着她登上高脚竹屋。这竹屋由黄竹竿构成,以竹篾绑束连接,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术,愣是牢固得不可思议,走在上面,连声音都没有。竹屋隔成了三间,正中一间摆了一张八仙竹桌和四把竹椅,旁边两间各有一张大床和一只竹柜,虽说简单却已像模像样,清爽且泛着竹子独有的幽香。 “嗯,一会儿去山下溜溜,买两床被褥和炊具,楚盼娘,你来做饭。”常问夏貌似对这竹屋煞是满意,心情极美丽地叫我做饭。我可不可以立马躺地上装死? “盼娘,我来帮你。”好心肠的张铃儿上来安慰我懒惰的小心脏,可是瞧她十指纤纤,舞文弄墨差不多了,劈柴做饭,成不成啊? 张铃儿见我看着她的手满目怀疑,便知道了我的想法,解释道:“我娘死得早,我自小与我爹两人住,做饭洗衣都要做,后来上了山才没开过灶。” “那太好了,你能杀鸡么?” “……” “鸡召唤圣剑最新章节!我来杀,你们做,做好了分我吃!”本来躺在地上诈死的黄竹精突然跳到屋子里,朝着我们眼睛亮亮地扭屁股……看这娃的小贱样,很不想做给她吃怎么办? “鸡我杀,不要给她吃。”常问夏道。 “不嘛不嘛!我来杀我来嘛!”黄竹精跑过来抱我大腿,继续扭啊扭:“我看得出你是好人,对不对对不对?哎,吃口鸡有那么难么?你看我这么小,胃口也只有一点点的。” “可是……”我憋着笑,做出无奈的表情:“可是我不是好人啊。” “天哪竟然是个人渣啊你们一个人渣一个妖渣真是绝配啊!~~~~”黄竹精小浓眉一抖哭嚎着转个身去抱张铃儿大腿:“小姐姐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大好人,跟她们不一样,我的胃口真的很小很小的来嘛来嘛。” 什么来嘛来嘛……汗! 张铃儿被这小妖精闹得不知所措,踹开也不好任她抱着又不舒坦,看看我,又看看常问夏,终于还是点头遂了黄竹精的愿:“那便劳烦你了。” “哎呀你果然是好人啊!~~~”黄竹精一张暗自奸笑的小脸在张铃儿腿上蹭了又蹭,还时不时向我们吐舌头做鬼脸。 我皱紧了眉头指着黄竹精问常问夏:“这智商,真不像有五百年道行的。” 常问夏耸肩:“她永远只能这德性,档次太低怪不得她。”我想也是,游戏里面的新手怪物就算练到100级也不过就那样,资质摆在那儿。 “怎么说话呢!我以后可是要当仙童的!!!” ……………… 简单地收拾了东西,我们三人便下山采买去了。黄竹精说山下有个小村子,虽没有集市,但种菜打铁织布养鸡的一个不缺。她还千叮万嘱要问村尾姓聂的人家买鸡,他们家的才最大最肥。 我想着其实这只小妖孽还挺接地气的,连村尾的人家姓什么都知道,平日里定然没少下山为非作歹。 我们徒步下了山,走过几亩农田,向菜农买了新采收的青菜、南瓜和豌豆。进了村庄,买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村头赵铁匠家买了锅碗瓢盆,往里走王屠夫家买了两块猪排骨肉附赠葱蒜花椒八角,再在何寡妇家买了两床绣被铺盖,通通塞进了常问夏的储物袋里,最后才去聂家提了三只老母鸡走。 张铃儿说这村子是个好地方,乡风好,精致好,下半辈子就是住在这儿也乐意。我说好是好,就是离刘家太近,恐生枝节。 回到山上已是做午饭的时候,常问夏这吃货定是指望不了的,让她点菜都不愿意,说的什么:“楚盼娘,我想吃的是惊喜啊你可别让我失望。”说完便搬了张竹椅到一旁看小书。 我又不是厨子,能给她什么惊喜,见鬼。 圈养了两只母鸡,喂了把米糠,将剩下一只丢给黄竹精去清理,又和张铃儿分了工,便各自忙活。 淘米洗菜,炒了半个南瓜,黄竹精已经将鸡洗白白巴巴地送来了。 “呐,给你鸡。你要怎么做?我以前学打猎的村民,抓野鸡用火烤,可外边儿是焦的,里边儿是生的,难吃得要死,只有偶尔拿他们烤好的尝两口。” “拿他们烤好的?是偷吧……”我向下45度角鄙视黄竹精,看她想反驳又反驳不出只能用白眼45度角仰视我的小模样儿不禁喜上眉梢:“要不要我教你啊,做烧鸡的办法。” 黄竹精听我这话眉毛立刻飞扬得比天高,大眼瞪得夸张却满满是喜悦:“太好了教我吧教我吧……不对权财!你肯定有企图!说,有什么条件?!” “啧,你怎么不信人一番好心?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不提个条件你也不放心是吧。”我从头到脚打量她,实在看不出这恶狠狠地用大眼猛瞪我的黄竹精有好处什么可以给我:“不如这样吧,你转过去,让我捏一下屁股。” “啊啊啊不仅是人渣还是下流胚!!!”黄竹精震惊地大骂,小手金光一闪一掌拍在地上,又是一只巨大的竹笋破图而出。她撕了一片笋叶下来,抖了抖,笋叶变成了一条黄色的小裤衩,正好与她的黄肚兜配套。 “呵,楚盼娘,还是你本事,竟让这小东西穿上裤衩儿了,成天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在人前跑来跑去,晃眼。”常问夏放下书,远远瞟来一眼,吓得黄竹精赶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急急忙忙地套上裤衩儿。 “别老是你一个屁股我一个屁股地在我面前屁股来屁股去!哼!我是怕我再不穿,就要给你们两个下流胚的眼神猥亵死了!”黄竹精连续炸毛,炸毛不断:“唉唉唉!!!你这个……这个叫楚盼娘的,还不赶紧教我做烧鸡?不然夜里坏你们好事哦。” “嗤,我有什么好事可以给你坏?不教了。” “哦哦哦不要嘛~教我嘛,诶,你教我嘛好不好?”黄竹精又开始贱了,跑过来扯我裙子:“哎哟哎哟你不要不理我嘛小姐姐。” “小姐姐?刚才不还是叫楚盼娘的么?”我憋着笑。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以后就叫你小姐姐嘛小姐姐。”死缠烂打?不行。 “唔~~~教我教我教我……”卖萌撒娇?不行。 “啊啊啊我不干啊你一定要教我啊!”打滚撒泼了…… “哎,我教你,成了吧。”我觉得我再不说话,那个叫一跳的就能让黄竹精表现一整章,抢尽风头:“你先给我两片大笋叶,再去挖几捧黄泥。” “哦。”黄竹精自地上爬起来,从刚才那棵大竹笋上撕下两片笋叶给我,又将笋下松动的土堆全数推到我面前,然后便蹲着看我处理。 “我教你做叫化鸡,生个火就成,都不必用锅碗。你看好了。”这叫化鸡是上辈子看书知道的做法,以前在刘府,生为下人总是吃不上肉,就怂恿我哥偷府里的鸡出来,不能用府里的锅灶,两个人就躲在园子的角落里生个火烤叫化鸡吃,烤得多了便有了心得。 黄竹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鸡,眼里透着狼光。我感叹这妖精当得着实可怜,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手上却不停动作,在鸡肚子里放上葱结调料,在鸡皮上抹层菜油,用笋叶包起来,裹上厚厚的黄泥拍实,再丢进火堆里。 “好了。” “好了?就这样?”黄竹精怀疑地看我:“能好吃么?” “简单不是么?半个时辰就能吃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味道了。” 半个时辰后…………………… 米饭熟了,肉汤好了,张铃儿已做端上几碟小菜,色香味俱全,叫化鸡也被黄竹精从火堆里扒拉出来,敲碎了坚硬的泥壳,露出冒着白气的鸡肉。 “啊!熟了熟了!好好吃!!!啊呜啊呜啊呜!!!” “喂!小东西你嘴巴张太大了!有个人样好么要被你吃光了!!!” “啊呜啊呜啊呜色蝴蝶你不要抢你不要抢,啊!土匪啊!!!” “…………” ------------ 第67章 眷属 在黄竹精的地盘住了两日,终于到了这一天,张铃儿和刘卿颜将能终成眷属的日子。 临行前,黄竹精挥着黄裤衩儿与我们告别,趴在地上哭得是声泪俱下:“你们可算走了,我终于不用穿裤子了,晚点儿回来,记得买鸡。” 哎……两天的相处换来的依旧是充满槽点的分别,究其根底应该还是这小妖精嘴巴太贱。 午时,我们坐着莲台来到了灵福寺后门门口。按照约定,刘卿颜会在午时三刻到寺庙东北角的茅房去,等我们放下绳梯接应她。其实常问夏完全可以出手直接将刘卿颜带来,丝毫不费力气。只是她说,私奔这种事儿,太容易可就没意思了。 她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该经历的就得经历,太容易得到总使人忘了去珍惜。刘卿颜,这个深闺大小姐,一辈子遵从父母之命,谨言慎行,即使在成婚路上被劫上山,换了处境,换了身份,依旧需听从他人的意思,这个他人便是常问夏。常问夏要她留,她就得留,常问夏要她走,她不得不走,除了在与张铃儿和王在安之间不知所措地做了一次到头来却是后悔的选择,从不曾自己说的算。 而如今,我想起那日她笑着地对我说:“我这心里呀,现在才算是畅快了。”或许她只是想叛逆一次,在她这种理应叛逆的年纪,翻墙,私奔,抛开一切束缚无怨无悔,下定与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决心,自由地追求自由的爱情。我想,今时今日急促的心跳正是她的所欲所求,这种先苦后甜的结果总是更让人感动。 常问夏先前派遣了马车和车夫,埋伏在寺庙东北方的密林里,在天上的时候就能隐隐发现。我们从寺庙后门沿着佛墙走到东北角,步入密林几十米深处,才找到了那辆颇显破旧的马车,而马车上正坐着的……呃……是八尺男?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我现在是真正认识了这句话原来是师姐啊!。其实这分明是那些类似作者的人在搞事情吧! 但见八尺男见了我来,整个人都一抖擞,二话不说向我投来柔情似水的目光,而与此同时,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度简直能飘雪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引起的。 “竟派了他来,一帮废物。”常问夏冷冷暗骂,我在旁边听着也觉着尴尬,只能扯扯常问夏的袖子低声道:“我不跟他说话,您消消气儿。”哎,其实我真心只是吃了人家几顿早饭啊!根本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充其量是他对我有歪心,可不是我勾引她。哎你说,这八尺男怎么就看上了我呢?我觉得这事儿比常问夏喜欢上我还不可思议,毕竟我从来不对八尺男说好听的,也不给他梳头。 常问夏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又不善地看向八尺男,八尺男被她的气场震得一愣,连忙下车拱手向常问夏问安。 “你别过去。”常问夏轻声对我这般说道,我便与张铃儿呆在原地不动。她挺拔了背脊,甩出寨主的气势大步走过去,与八尺男说了几句话,八尺男转身,从车内取出一条绳梯,双手奉上,抬头间又望了我一眼,转瞬却被常问夏的身形挡住了视线。呵呵,这小气鬼…… 常问夏接了绳梯转身回来,牵过我的手往围墙边去。张铃儿看看八尺男,又看看我,似是明白了什么,却不多话,只跟着来。我们三人就蹲在围墙边,商量之后的去向,本打算好的是一块儿坐马车回黄竹精那儿,或许是因为八尺男的缘故,常某人当下改变了主意。 “铃儿,你和刘卿颜坐马车走,我已对吴易行交代过竹山的方位,半日之后便能到达,你们在竹山山脚下车,黄竹精自会出来接应。” “那你们呢?”张铃儿问。 “我们?”常问夏笑道:“我要带她去青河村找孟东李,一会儿就不现身了,省得刘卿颜见了我不自在。” “嗯?那我呢?我跟她约好了,总不能也不出现吧?”我拿着树枝戳着泥地,问她。 “你也太当自己是回事儿了。她见了铃儿还能想起你?乖,跟我走,我带你去吃好的。” “有道理……那我要吃大闸蟹。” “行,把人钓上来就去。” 我们在墙角等到了午时三刻,准时准点将绳梯放下。常问夏祭出莲台,让我乘着它躲天上去观望,这怎么躲得了?她自己则是飞上墙头在绳梯上钉了两枚大铁钉,尔后一个跃身跳上莲台,抓着我一块儿隐了身形。 不多时,我们便看见刘卿颜从禅房的转角出来,行色匆匆,还不住往后瞧,一眼便知道她是做贼心虚,幸好这茅房边儿上真的是人迹罕至。待她绕过茅房,找到墙角的绳梯,立刻面露欣喜。快走几步,拉了拉绳梯,犹豫片刻,才颤颤巍巍攀上去,过程却并不轻松。 紧着心看她爬啊爬晃啊晃,简直是虐啊虐我的心,直恨不能替她三步两步攀上墙头蹦进张铃儿怀里,即使我根本没这么好的本事。 刘卿颜咬着牙好不容易爬到墙头上,扒着围墙上的青瓦往下望,正见着下面张铃儿仰着清丽的脸庞与她对视,不由手下一松,险些又要跌下去。 “你……来了?”刘卿颜抓紧瓦片又向上攀爬两节,站稳了脚低声说话,嗓音带着泫然欲泣的颤。 张铃儿向她展开明媚的笑颜:“嗯,我来了。” 说话间,刘卿颜好似得了什么力量似的,手脚都灵活不少,一个用力,翻过青瓦,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直接将绳梯抱成一股往下滑腹黑王爷的生化博士妃。 张铃儿见此吃了一惊,连忙张开双臂上前接住她。两人二话不说,紧紧搂在一起,好似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一般的结局。 “哎……”我长叹一口气,心中因她们二人而生的结随之释然。看着微微透明的常问夏,她的脸上有几不可察的欣慰笑容。我想她和我一样,期待着二人完美的结局能给我们坚持下去的希望和力量。情路坎坷,感情是基础,要走下去,我们需要很多很多来支撑自己的脚步。 目送着张铃儿和刘卿颜远去的背影,她们十指相扣,一步一步隐入密林……于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后一眼,却是目睹了最美满的情景。 “走吧。”常问夏一边认真地对我说,一边驱动莲台浮上墙头,收了那条绳梯以绝后患。我点点头,与她一同盘坐在莲台上,飞往远方。 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与她多呆几日,虽说迟早是要去和孟东李汇合的,但人总是无法抗拒贪念,即使一天两天,若没人逼迫,还是宁愿拖着,享受一时半会儿的甜蜜也好。 我们在泷泊村下落,常问夏说,这是个小渔村,临江而建,有最肥美的江鲜,当然,也有大闸蟹。虽然还不是吃蟹的最好时节,但当下,正值螃蟹第三次褪壳,就是吃一个鲜嫩。 我们随意找了一只渔船,只祖孙二人,吃住都在江上。那老渔夫长得黝黑精瘦,人却和善大方,十几只小螃蟹、一箩蚬子、一条黄鳝、一条鲢鱼再加上几个小菜,只收了一两银子还嫌给得太多。渔女从泡在江水中的箩筐里捞出鱼蟹,交给老渔夫烹煮,转身便坐在船头,边摇橹边唱起哀伤的渔歌: ……江水美哟为我献上鱼呀…… ……鱼儿美哟待我献给他…… ……他已去哟何日能归来…… ……等啊等哟心儿碎成了泪花…… ……一日一日霜雪攀上我的发…… ……心上的人哟依旧没回家…… ……熬啊熬哟娃儿已长大…… ……江水美哟载我去找他…… …………………………………… “小姑娘,你唱的是谁?”菜还没上,闲来无事,我便与渔女搭话。渔女转过头,稚气的小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唱的是我娘。” “她在等谁?你爹?” “嗯,我娘说,我爹是个海商,漂泊不定,有一日,他的海船开进了江里,才认识了我娘,与我娘相爱,有了我。” “那你娘等到你爹了么?” 渔女摇摇头,面上却不悲伤:“她死了。不过她临死前叫我们做了竹筏,竹筏上插满鲜花,让她漂漂亮亮地顺流漂到海里找我爹去了。” 我和常问夏听到渔女的答案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听得身后老渔夫摇头叹气,无奈女儿一生的痴傻苍凉。 “女人啊……”我也默默叹息,心思难免沉重。那个漂泊不定,爱你却不愿为你停留的男人……你视他为挚爱,他视你为备胎,一时的甜蜜,他忘了你伤了,两情相悦的开始,一厢情愿的结局,也只能以可悲形容。 而我与常问夏……终究会有怎样的结局?第一次,我如此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编这个渔歌编得神伤啊亲们~ ------------ 第68章 集 合 一时的感伤难敌美食的诱惑,最终,那些无中生有的对未来的小迷惘,全部在螃蟹上桌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在刘府的时候,每逢中秋也能吃上螃蟹,但为了做规矩,不得不学会使用所谓的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即使只不过是区区下人,因了主人家的脸面,还是要拿着那八个小物件将螃蟹一一肢解,装模作样地剔出蟹肉,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吃得斯文有礼,最后还要假惺惺地将蟹壳拼回原样,实在不能尽兴。可这会儿不一样了,没了礼数还管这么多干嘛?老渔夫见我们两个姑娘家,好心地翻出两套蟹八件,我们毫不犹豫地弃之一边,直接用手掰用牙咬,看得老渔夫是哑口无言。 一顿开怀大吃,我简直要翻了肚皮,躺在渔船的甲板上懒得动弹,再瞄瞄常问夏,她赏着江景,不紧不慢地还在啃螃蟹,就着老渔夫从舱里取出的一坛黄酒,就好像在品尝世间美味。她将远眺的目光收回,转移到我身上,看着我,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我真正体会到了恋爱中的实感,即使这样对视,也不觉尴尬,更不会不好意思地想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哪怕一分一毫,倒是怎么看也看不够,肉麻得不知不觉。 吃完了江鲜,常问夏给了爷孙俩一点儿赏钱便下了船。我们挽着手臂在江边走,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找孟东李。只是二人都不大愿意分开,散了一个下午的步依旧没讨论出心甘情愿的结果,直到天边起了泼墨似的乌云,落了绿豆般大小的雨。 我将桃叶青伞从储物簪中取出,撑开遮雨,她接过伞柄,做了决定:“就等雨过天晴再走吧。” 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戏院听戏,茶馆饮茶,吃美食,赏雨景。刘卿颜失踪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消息甚至传到了周边的城镇。听这个镇上的说书人讲,刘家二小姐是又遭了绑架,至于绑架的真凶是谁,尚未可知。又听那个城里的说书人说,刘家二小姐是因王家只欲娶其做妾,才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而共同的事实是,王家在知道刘卿颜失踪的第二天便差媒婆上门退了婚,因此,甚至有人猜想在背后耍手段的实则是王员外一家终极逆袭。 其实我在府里根本没听说王家是娶刘卿颜当填房的事,只见那王在安对她是深情款款呵护备至,因此刘卿颜那时改变主意的原因,总不会是这个,而是出自真心。细细打听了各种症结,才知道原来在王在安赶马回府准备迎亲之时,王老爷和王夫人已对刘家翻了脸皮。虽说王在安一再解释刘卿颜被抢上山并未受过污辱,但王家二老坚持人言可畏,这样的女子,只配当王家的填房。其实没错,有些事情,即使没发生,若旁人觉得它发生了,就与发生了不无二致。在刘卿颜的事上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土匪劫上山住了半年,即使王在安这要做她夫君的人明白她一身清白,可在旁人眼里,王家三公子就是戴了绿帽娶了个不干净的女人为妻,王家也定是要颜面尽失的。看来刘卿颜的决定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明智之举,若是顺了父母之意,不知往后又要闹出多少婆媳不和亲夫不帮的事端来。 而刘家,眼下一头要寻女,一头又要忙于应付王家退婚,看来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日子都不能过得安生。 在附近的城镇悠闲地晃了四天,终究还是晴了。我站在青河村的村口牌坊下,仔细凝望常问夏的面容。这张脸,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我要把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表情都记在脑海里,不管多久,几年,几十年,又甚至是几百年,我希望自己对它依旧今昔。 “你好傻啊楚盼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提起那块深红色的玉珏朝我晃晃。 “听得见,看不见,要不你也给我一块八卦镜。” 她摇摇头,一脸为难:“这我可办不到,这八卦镜,世上只一块,别看它好像只能看看别人的行踪没什么稀罕,事实上其中有的是学问。” “有什么学问,不就是块偷窥镜么。”我翻了个白眼道。 “它可冲破一切结界,掌握所寻之人的一举一动。长空门乃修真大派,里里外外结界定然不少,若是一般法宝,想要窥探结界中人,定不可得,但这块八卦镜不同,就算你万一不慎落入上古结界,我也能看到你,只不过这对玉珏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啊?那我不就听不见你说话了?跟独自一人还有什么区别?”我对这事儿实在有些害怕,上古结界什么的,如果我没估错的话,一般不都藏着什么上古大妖怪?这么危险的地方,若我连个说话拿主意的人都找不到,呃……能活着么? “呵呵,我说的是万一,上古结界本就罕有,且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进得的?”她笑着为我整理鬓发,许下诺言:“就算你当真落了难,哪怕是隔了千山万水,我也会拼死赶来救你。” “真的?”我问着傻话,心里乐开了花,可转念再一寻思,又有了别的疑惑。取出玉珏,与她那块并在一起:“这对玉珏……等我到了长空门应该还能用吧。” “险些忘了告诉你。这需得看长空门外结界的禁制,若有隔音禁制,我的声音便不能传到你耳里,若要破解,需你自结界内对玉珏输送元神力,再传音过来,我方可通过传音玉珏的感应,破除结界对我声音的禁制。只是如若禁制太强,超过我破除结界的能力,便没有办法了。” “意思是,如果长空门有隔音禁制,我便听不见你的声音,还是得练到筑基期,有了元神力,才可以和你对话?” “呵呵,正是如此。幸而我手上有八卦镜,若是想,随时都能听见你,看见你。”她佯装温柔的脸上有着微不可查的狡诈。 “你这是在炫耀么?谁说要给你看见了,毛毛的。”我把玉珏塞回兜里,转身不理她。 “哎哎哎……”常问夏伸手按住我的肩,转到我面前:“你说什么毛毛的?” “被别人偷窥自己却不知道的感觉毛毛的,就算偷窥的人是你也一样!”我拿手指头戳她的胸口,软软的,再多戳几下! “……”她无语地抓住我的手放在身侧,才道:“我又没看你洗澡原来是师姐啊!。” “那是因为那些天我根本没敢洗澡!我一洗澡你都奔我房里来了!!!”换一只手戳她胸口。 “咳咳!”她尴尬地再次将我的手放在身体另一侧:“大不了以后少看几眼咯。” “几眼?”我想我有必要跟她定定规矩:“上午看一次,中午看一次,下午看一次,洗澡后睡觉前再看一次,只许少不许多,除非我能听见你说话了,再作打算。” 我坚定认真地盯着她,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妥协,还被我逼着弱智地拉了勾,骗人就不是蝴蝶。 与常问夏做了最后的道别,我目送她乘风而去,待看不见了,才转身去寻青河客栈。 “呀!盼娘姐姐!”刚踏入青河客栈,楼上便穿来赤仪的声音。瞧她朝气十足的模样,看来她那任务进展不错。 “嘿,小赤仪,你也来了?” “嗯!”她靠在二楼楼梯的扶手上,等我上去,一边又说:“师叔祖在房里,她方才就说你到了,怎么这么久?” “哦,我刚在村里逛了一圈。对了,那怨灵的女儿你给她找到了?”我扯开话题。 “找到了啊,说起来真可怜,那家子人对小丫头都不好,明明是小姐的身份,每天还要做下人的活,这么小的孩子呀。”赤仪摇头叹息。 “过得那么惨?怨灵见自己的女儿这样,还能不发作?”我对这事儿有了兴趣,决定听她讲完了再去见孟东李。 “可不是么?本来明明说看一眼就好的,可真看了又诸多要求。”赤仪拉着我的胳膊边走边抱怨:“她要我帮小丫头过得好点儿,不能留她在廖府受罪。” “你怎么帮的?” “我总不能把小丫头带路上吧,所以就使了个诈。先让怨灵去祸害那个廖牧,让他大病了一场,凡人大夫自然束手无策,我就往廖府门口路过了一下,对看门的说,这宅子有阴气,是不是有人无故怪病。看门的见此就进里头去禀报了廖氏,廖氏信这些鬼神之说,又做过那亏心事,半点儿没生疑,还许诺重金答谢。我啊……”她得瑟地看我一眼,眉心的红痣都高了一些,道:“盼娘姐姐你要感谢我啊,我敲了他们三千两黄金,这回咱们可以直接回师门了。” “我去!小赤仪你太能坑了,好样的!”一想到之后就要做那个拜师仪式,我这小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那后来呢?你怎么做了?” “嘿嘿,我就做了个假法事驱除院内恶灵,然后给廖氏一叠符纸和一个药方:三滴孝子血,三滴孝女泪,三滴无根水,从上至下取一道符烧成灰,混在一起和成药丸立即服下,一月一粒,十年方可根治。谁知那廖氏还假惺惺地问我家中没有女儿如何是好。我真看不起她,就告诉她这廖牧命中有三子一女,定不会错的,至于儿女孝是不孝,就看你们怎么为人父母了。”赤仪掸掸袖子,骄傲的嘴脸不言而喻:“但事实上啊,有用的只有那叠灵符而已,本来一贴就好,硬生生给我分成了一百二十张。我还去找了那小丫头,告诉她如果爹娘对她不好,就把眼泪换成洗脚水。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吃多了苦,懂得很。” “可……洗脚水?” “你又不懂了吧,洗脚水是污秽之水,那么弱的灵符,三滴洗脚水一泡,灵力就没了,那廖牧的病情自然不会有起色。哎,反正那怨灵是安心跟我回来了,三千两黄金也给我带回来了。好了,你快去见师叔祖吧。” “……” 作者有话要说:快年底了,工作好忙tat ------------ 第69章 长空门 当天,孟东李便决定收拾行装启程回长空门。四人骑着高头大马,踏遍千山万水,足足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直从盛夏走到了初秋,途中与常问夏打打长途电话唠些有的没的,跟着他们抓鬼收妖赚点儿小钱,偶尔坐坐马车乘乘小船,吃住都极是舒坦。 七月初五那天,我们正式进入了长空门的地界。听孟东李说,长空门建在极北的群山上,离我们现在踏足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只因气候极端,方圆百里皆是人迹罕至,因此一进此地,便见不到一个普通百姓。 其实若说气候,我并没有看出哪儿极端来,或者一是因立秋的好节气,二则是因身上常问夏送的无极丝衣裳让我无法对周身的温度如过去一般敏感。 又打马前行五十里地,一路皆是石滩野林。间歇的鸟鸣,偶尔的兽啼,还有耳边不断回响的常问夏哼的小曲儿,只几乎没有人的气息,怪荒凉的。我们钻进一片枫林,奇怪的现象便出现了。这片枫林并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颜色。起初是绿色,再是从绿变黄,从黄变橙,从橙变紫,从紫变红,越是前行,枫叶的颜色便愈发红艳,直到身周皆是火一般的颜色,仿佛置身祸害,眼前方才豁然开朗起来。 我们来到一潭绿湖边,有三四条小瀑布稀稀落落地自临湖的陡峭山壁上泻下,落入湖中,溅起白色的水花。而此时此刻,传音玉珏里常问夏的歌声也渐渐隐去,最终归于一片沉静。 看来已到达长空门的结界之内,而不幸的,玉珏也因这结界不能用了。 “这儿就是咱们师门的入口。早些时候这些瀑布都是连成一片的,入了秋,上游快断流了,才变成现在的模样第九掌控者。再过上两个月,就完全没水了,山下的湖水会结冰,师门中所有的山头都会积一层厚厚的霜雪,可好看了。”赤仪小道姑对我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四处瞧瞧,连个牌匾都没看到,只能指着瀑布问:“入口呢,在哪?我怎么没见着?” 回答我的是孟东李,她用拂尘架着我指着瀑布的右手,上抬上抬,直抬到了山顶的方向。 “就是那儿。”她连瞧都没瞧我一眼,只是眯眼望着山顶面无表情地告诉我这个事实。 “那……从哪儿上去?” “要么爬上去,要么飞上去。”孟东李继续说,但是那句爬上去,其实是开玩笑的吧……这种地方怎么爬?会摔死的吧! 孟东李见我一脸深思充满质疑,便吩咐小道姑:“赤仪,爬给盼娘看看。” 赤仪闻言,哦了一声,纵身一跃跃至湖边,再一跃已横穿整个湖面,落在山壁四米高处一块凸出的石块上,又是寻准落脚点借力几次弹跳,最终以一个前空翻轻盈地攀上了山顶。 “这不是爬吧……”我忍不住吐槽,可惜孟东李根本没打算与我理论跳和爬的区别,只对墨火道:“你给她看看御剑飞行。” 墨火一言不发祭出一把通体墨黑的古剑,阔剑浮于距离地面五十公分的空中,他抬脚踩上宽厚的剑身,继而稳稳地向赤仪所在处直飞而去,鞋底就好像和剑体融在一起一般,无论怎样的角度都无法使他移动分毫。 “修真者,修为到达金丹期可御物飞行,到达元婴期则无需借用外物,可直接以肉体飞行。墨火已是元婴初期修士,方才只是为你演示御物飞行之法。”孟东李为我科普,我寻思着常问夏给我的那把桃叶青伞,为什么我能用它飞来飞去?分明还没踏进修真的大门。 正出着神,孟东李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腰带,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干什么,人已被她提着飞上了天,尔后缓缓落在了方才可望而不可即的山巅上。 我拍拍胸脯惊疑不定,缓缓的转身,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瞪大了眼。 刚才在下面不知道,上来了方才知道,脚下的与其说是一片延绵山峦,倒不如说是一条天然的石壁,脚前方不足两米处,山体便陡然下削,又是一片虚空。我想起方才看到的瀑布,这瀑布的水打哪儿来,我实在不能明白。而石壁之内,则是一座座以吊桥相连的高耸山峰,苍翠欲滴,令人神往。又有云雾缭绕,在阳光的照射下,云雾呈现出紫红色的光彩,难道这就是书里说的紫色瑞云?而每一座山峰之上,都建有红墙金瓦宫殿般的建筑,虽说大小不一,却皆是华丽气派。莫大的山域内,还不时有修真者穿行其间,或是在吊桥上缓步行走,或是在山峦间起落跳跃,或是御物飞行,或是乘着珍禽异兽,还有踏步虚空优哉游哉的。这些修真者与孟东李他们不同,并没有穿着灰扑扑的道袍,倒是各式各样的俗世衣裳,只是更具仙气儿,乘着风时,就好像裹着流云似的。 “这里就是长空门的根基。”孟东李指着最大最高的那座山峰,又道:“主峰上是掌门所居之地,亦是早课议事和举办大典之所。稍后我便带你去见掌门,商议入门之事。”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她又对墨火和赤仪道:“你二人先回自己的住处吧。” 两人闻言拱手告辞,尔后赤仪便拉着墨火的袍子跳上飞剑朝东边一座山峰飞去。 “走吧。先回我的住所,给你安排住所,收拾好了便随我去见掌门。”孟东李说着,便飞身又将我带到了另一座与赤仪所去之山毗邻的山峰上去。 我们在宫殿正门着陆,正门上方有一牌匾,上书清露殿三字,孟东李带我上前,漆红大门无人自开,往里走,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个宽广的道场,道场中央摆了些蒲团,上头坐着几个打坐的修士,男女皆有宦海风流全文阅读。他们似乎有所感应,我们方一踏上道场的阶梯,便睁开了眼,起身向孟东李躬身问安:“师尊回来了。” 孟东李嘴上并未作出回应,只朝他们略一点头,便又领着我穿过道场,同时对我道:“他们是我的徒孙,因这道场是山上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因此他们平日里会在此处打坐。日后你入了门,亦是免不了在此修行的。” “嗯,知道了。” 道场后面是正殿,我们并未进入正殿,只是从旁绕过,走上通往庭院的小路。在庭院的长廊上穿行,她边走边为我介绍沿途建筑,讲解颇为细致。路上时不时遇上她的徒弟徒孙,互打招呼却并不提及我,但从那些人的眼睛里,依旧能察觉微妙的疑惑。 不多时,孟东李便领我到了她的住处,一座小宫殿,虽说仆人侍童什么的一个没有,内里的摆设布置却极是精致,与我印象中她的作风实在不符。 “你在这儿等着,稍后我的大徒弟会来接你,为你安排屋子。整理完了再回来这里找我,切记。”她说完,便入了内室,留我一人站在空空如也的殿堂里。 四分之一柱香之后,我便等来了孟东李的大徒弟。她是名貌美女子,妆容明艳,穿了一身彩霞纹深绿底的纱衣,举手投足尽是风骚,冒昧地说一句,都不知道活了几百岁了,还妖里妖气的。我是万万没想到正经并可能有点儿腹黑的孟东李会有这样一个不沾一点仙气的徒弟,还是大徒弟……所以说,第一次收徒,她是看走眼了么??? “呵呵,你是楚盼娘?”女子走过来,用一双丹凤眼斜睨着我,单眉微挑。 我见她的样子就忍不住害怕,怯怯点头,心里又埋怨孟东李为什么不给我找个亲和点儿的徒弟或者徒孙。哎,这模样被常问夏看着,她这会儿肯定要笑趴了。 “嗯,跟我来吧。”女子见我点头,便转身带我出门,一边向东走着,一边又对我道:“我叫姬有时,待你入门,便要叫我大师姐的。师父有八个徒弟,现在留在门中的只有三人,另五人还在外游历至今未归,晚些时候你就能见着了。好了,你住东厢这间房,我在隔壁,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来敲门。”她说完,便朝我丢了一个轻佻的笑容,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我对这个未来大师姐并没什么好感,强烈要求换房!!! 认命的进屋,屋子却意外的宽敞,一室一厅加上一间不小的浴房,装饰布置比刘府东家住的屋子还要好。将衣物塞进桐木柜,将妆盒摆上梳妆台,里里外外做了翻打扫收拾,便又出门去找孟东李了。 按照原路返回,到了孟东李的小宫殿,便见她已换了身湖蓝色银丝水雾裙,束了个简单的随云髻,簪了支泛着青光的琉璃兰花钗,颇为惊艳地端坐在主座上。 “来了?屋子可还满意?”她开口问道,虽换了打扮,声音却依旧清冷。 “嗯,满意。” “满意便好。”孟东李见我一直盯着她看,不免疑惑:“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怎么不穿道袍了?”我问出心中所想。 “出外游历的时候,门人会着道袍,以道人身份示人。但回来了,便没有这许多规矩。呵呵,你到这儿,可见过还有他人穿道袍的?” “不曾见。” “那便是了。好了,走吧,随我去见掌门。” 不知怎么,孟东李换了衣裳,我便觉得这美道姑比先前柔和了不少,似乎也不是那么严厉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卡得可厉害了这章tat ------------ 第70章 灵格 我跟着孟东李来到长空门的主峰,要说掌门的地盘儿就是不一样,不仅宫殿大地方广,就是看守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孟东李说这里是师门重地,每日有弟子轮流值守,若我哪日进入开光期也将被编进队伍里,但前提是,我不会因资质平平或者灵格杂乱被拒于师门之外。 我听了孟东李这话是有多想泪奔啊……她怎么就那么嫌弃我?再说了,常问夏跟她可是达成协议的,就算我底子再怎么糟糕,若她执意收我,还有谁会说个不字?依我看,她只是怕丢不起这人吧! 我们在殿外等待通传,孟东李嘱咐我:“稍后见了掌门,不用多说什么,更不要提及与常问夏的关系,毕竟她是妖,你只需知道,你我是在刘府相遇便好,懂么?” 我答应她,反正本就不想把某人的事扯出来。 不多时,守门的年轻修士便出来请我们进去。入得殿内,巨大的压力便油然而生。原来不止主座上的掌门,大殿两侧的座椅上还坐了一群或许是门派高层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个个神情肃穆,而肃穆之中还隐隐现出些好奇来。 “大师姐,此番外出,辛苦了最强章鱼分身最新章节。”说话的是主座上的苏掌门,不同于先前的猜测,他并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儿,倒是一袭白绸衫颇为年轻的模样。也对,孟东李这两千多岁的都是三十上下的面容,更何况是她的掌门师弟? “嗯。”孟东李点头应了一声,却并不多说客套的话,只是看了看左右的修士,问:“掌门今日这是……” “师姐前些日子传书说带了一个人回来,欲要收作徒弟,师兄妹便是来旁观灵格测试的。”苏掌门看看我,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又道:“虽说按照惯例,灵格测试只需我这掌门和师姐你二人见证,尔后昭告门派上下足矣,但师姐已有八百年未收徒,此番众师兄妹也是难忍好奇,想来一探究竟,到底是何等资质的人竟让大师姐如此青睐?” 原来是孟东李的师弟师妹,难怪都有点儿神情倨傲,看我跟看什么似的。我偷眼瞧瞧身边的孟东李,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板得跟块冰似的,又硬又冷。此刻我真想扶额叹息,如果一会儿测出来是个差爆了的灵格,这些人眼珠子是不是要掉下来,更严重的是,孟东李……孟东李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给拍死当作没这么回事儿? 我心里忐忑不安,孟东李却已开口回应:“她叫楚盼娘,我此次带她回来,并不是因其有惊世天分。” “那是……”两旁的修士纷纷议论起来,看我的眼神儿又是一变,好奇的比重比先前还多了几分。 “至于是什么缘故,还需师姐我向各位交代么?”这是霸气地耍无赖了么?!不过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就算我灵格不好,孟东李也没有赶我走的余地了吧。 “不不不……呵呵呵。”苏掌门尴尬地笑笑,继续道:“但既然师兄妹们已经来了,便留下来看看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 苏掌门见孟东李并未反对,便扬手祭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圆盘,圆盘在半空旋转,一边旋转一边吐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光球。 “白金、青木、黑水、红火、黄土,五色光球便是五行的代表,它们只会被纯净的灵格吸引。盼娘,若你是纯灵格,其中一颗光球便会进入你体内。如若你是杂灵格或者变异灵格,光球便不会有任何反应。”孟东李在旁边解释,神情紧张。 其实我也紧张,看着那五个光球冲面门飞来,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好笑的是这五个光球还懂排队,先过来的是红色光球,代表五行中的火,它只与我的额头碰了下,便义无反顾地飞回圆盘里去了。看来我不是纯火灵格……接着,是黄色的光球飞过来,代表的是五行土,但它与红色光球一样,也是碰了一下我的额头便飞回去了。哎,还有三个……只要有一个!只要有一个进来我就满足了!!! 我开始想常问夏,她现在一定从八卦镜里看着我,保佑我吧蝴蝶精!!! 接下来,是青色的木光球,我盯着这个绿油油的代表生命的颜色,眼睛里“来吧”俩字都快变成爪子把它抓过来了,可悲的是,这颗光球还是没有反应!还有两颗,就算两颗都不是,还有变异灵格的可能……我安慰自己,但分明知道纯灵格已是极其少有,更何况是凤毛菱角的变异灵格,也就孟东李这种当得了掌门的大师姐的人了吧…… 其实这是一个很复杂很矛盾很忐忑的心理过程,如果五个都没有反应,要么被捧上天,要么被摔下地,变异灵格还是杂灵格,我中庸就好了,给我个纯灵格吧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开始胡思乱想,眼神儿都乱飘了,瞟见看起来比我更紧张,紧张得捏紧了裙摆的孟东李,瞟见安然等待的苏掌门,瞟见难掩探究之意的孟东李的师弟师妹,瞟得是腿都软了。摇摇晃晃间,那黑色光球已飞到了眼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水光球是诡异的黑色,但它与方才那三颗不同,它绕着我转了三圈,最后飞到我的额前,慢慢融入了我的额头…… 老天啊!!!姐居然是纯水灵格的人!!!太了不起了!!!我内心泪奔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上天果然待我不薄,虽说这个“水”字儿有点儿过分暴露我的本性,但总比土和木好听是吧争霸天下最新章节!我知道现在不是嫌弃挑剔的时候,但依旧不能控制内心的飘飘然。周围的大神们都经验地瞪大了眼,啧啧称赞大师姐的好眼光,孟东李起先也是惊讶难当,只不过多久便已接受了“楚盼娘很有才”的事实,脸色是相当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一看就知道心情晴朗得很。 我心里得意,倒是忘了还有一个白色光球排着队伍,不过它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么?我站在那儿刚想抬脚回孟东李身边求表扬,那白色光球飞了过来。我止步,等它白费力气地碰我的额头然后转身飞走,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甚至有很多修士因此被惊得站了起来。 但见白色光球在我身边绕了五圈不止,尔后来到我的额头前,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一会儿又靠近,一会儿又远离,进退两难的样子。接着,它拉了一个更大的距离,然后猛地朝我额头飞来,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闯进我的前额,又被一股体内的力量弹了出去,白色一连闯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倒是闹得我头疼,最终,它字我周身绕了一圈,还是飞回了圆盘。 “这是……” “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坏了么?” “不可能啊!” “那是怎么回事?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 大殿之内已经炸开了锅,几人纷纷讨论起这古怪的情况,就连孟东李也朝我投来极度疑惑的目光。 “如此……就再测一下变异灵格和杂灵格吧。”苏掌门一锤定音,大殿又恢复了平静。 他收回方才的光盘,又祭出一块白色的玉璧给我,叫我将血滴进玉璧中心圆形的血槽里。 “这是测变异灵格的测试玉,若你是变异灵格,玉璧会显示相应的颜色,并显出灵格的名字。” 我根本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只有听他们的话,滴血就滴血吧。没人像常问夏一样帮我取血,我便自己来,从头上拔下最尖的一根簪子,扎破小拇指,挤啊挤,挤出一颗血珠,赶紧滴进血槽。 然后,玉璧吸收了我的血,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发应,还是原来的颜色,空无一字。 “看来的确不是变异灵格。”苏掌门收回玉璧,又祭出一朵透明的水晶花,道:“这水晶花有十片花瓣,你将血滴在正中的花蕊上,水晶花会根据你的灵格组成变幻颜色。就好比水灵格和金灵格若大致是四比六,就会有四片花瓣变成黑色,六片花瓣变成白色。因为不够精确,因此即使十片花瓣都是同一个颜色,也不能说明是最纯粹的灵格。” 我接过水晶花,一边心惊一边还要烦躁。心惊的是万一测出来是个杂灵格,可就坑死我了,烦躁的则是,怎么又要滴血?刚才不早说……卖力地忍痛挤着刚才戳破的小拇指,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点点,涂在花蕊上。黑色逐渐吞噬花瓣,不多时,水晶花已经变得黑漆漆了,就好像一块花朵形状的墨。 “竟然全变黑了……看来,的确是纯水灵格。”苏掌门这般说道,语气却不大确定。其余众人也一边勉强地点头一边皱着眉头打量我,似乎想看透了我,从我身上研究出方才那怪异景象的究竟来。 “事实摆在眼前。”孟东李两步走到我身边拽起我的手腕,面上挂着浅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无论如何,纯水光球是与盼娘有反应了,若无异议,三日之后便举行拜师大典吧。” “自然无异议。”苏掌门豁然一笑,道:“该是庆贺我长空门新添一名纯灵格弟子了。” ------------ 第71章 天轮诀 应付完以苏掌门为首的一众孟东李的师弟师妹,她便领我回了清露殿。 “今天的异象,你可有头绪?”孟东李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问我,果然是对刚才的情况存在疑虑。但天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我摸着后脑勺道,无辜且无知。 “那蝶妖……”孟东李停下脚步,微蹙起眉看着我,眼神肃穆:“她没给你吃过什么丹药或仙草?” “啊?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些好东西?”我忍住眼睛乱瞟这种出卖内心世界的失败动作,但事实是,常问夏的确没有喂过我那些东西呀,先前给我的那堆丹药我还一颗没尝呢……诶?等等……好像还真有一颗丹药,就在我们一起发酒疯的那段日子。 “对了,她给我吃过一颗药,说是吃了之后就能游泳了,叫……好像是叫浮水丹。” “浮水丹?”孟东李若有所思,片刻,还是向我确认了一遍:“当真只是浮水丹?” “是啊,常问夏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吃了之后就浮在水上不会沉了,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将当时的情景回想了一遍,老实告诉孟东李。 “那便不是这浮水丹的缘故了。”她摇摇头,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走,却也没叫我离开,我便只能跟着。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她又问。 再有?不知道仙酒算不算…… “想不到了极品护花保镖最新章节。”我歪着脑袋对孟东李道,本能地不想告诉她有关仙酒的任何事情,毕竟我和常问夏狗血的爱情故事正是以这仙酒为转折。况且常问夏只说凡人喝下三杯能美容养颜,顶多还有后来说的抵御阴气,哪里有什么跟灵格相关的功能。难道说,连这厮也是一知半解的不明就里?看来待我进入筑基期能使传音玉珏了,得叫她好好去问白泽才对。 “罢了,或许当真不是外物的缘故。我倒是从未听说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人同时吸引两颗纯灵格光球的。总不能一具躯壳里,藏了两个拥有纯灵格的元神。”孟东李浅浅一笑,明显是坚信绝不会有这种可能。 但我……我不是有两辈子么?也不对,我来的时候分明还感觉到了类似被分娩的挤压,又不是魂穿过来占了人家的身体,这会儿怎么可能有两个元神……所说依旧疑惑,但我还是选择向孟东李隐瞒自己在异世作为路人被砍死街头,后被一个自称罪神的丑八怪丢过来投胎的事实。毕竟这事不是任谁都信,就是信了,被当作怪胎分析来盘问去的感觉也一定糟糕。 想着想着已到了孟东李的宅子门前,她转身对我道:“盼娘,你随我进来。” 我跟着她步入小宫殿,坐在她下手的椅子上。 “之前给你的穴位书背熟了么?” “差不多背熟了。”想起常问夏陪我背穴位的那几天,真真是苦不堪言。后来赶了这一个多月的路,时不时地还要拿书出来啃啃嚼嚼,才算是硬生生地将整本书给记住了。 “既如此,我今日便传你长空门入门功法――天轮诀。”她话音刚落,手上便凭空出现一席锦布书卷,再是单手微台,书卷便浮了起来,慢悠悠地飞到我的手里。 “可我不是还没拜师么?”想起以前她连师父都不让我叫啊这会儿怎么这么大方?我深感疑惑。 “拜师只是个形式,今日拜会掌门,你已通过了本门资质考核,既然我二人对这层师徒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拘泥于这拜师之礼。”她说得倒是有理有据,但脸上那些许不自然的神色,让我不得不怀疑早前她当真是有踹开我的打算,只是今天见我尚且说是个高端大气的纯灵格者,才这般视规矩为无物。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矫情,收起书卷,又对她磕了三个响头,道了句:“谢师傅教诲。” “嗯,你先将天轮诀拿回去参悟,若有疑惑,可来寻我,或是寻有时解惑亦无不可,拜师大典之后,我会再布置功课,你只需谨记,本门修行贵在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切勿贪功冒进,恐防走火入魔。” “是,师父。” 教导之后,我便回了自己的住处继续收拾。收拾完之后,天都黑下来了。摸了摸肚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寻思着要不要吃常问夏给我的那个果腹丸,顶他个七天七夜,还是说去隔壁问问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吃上饭或者做饭的地方。 但是去问那个姬有时……又难免心生畏惧,再说了,如果常问夏见着我跟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走得近,八成要在那儿跳起来不可。思来想去,我还是选择了另一个隔壁,虽说不认识,但还有面目纯善的可能不是么? 出门,绕到右边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没人,这是天不让我吃饭啊。我丧气地打算回房啃药丸,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姬有时,那个妖娆的步子啊这附近有没什么人是要走给谁看? “呵呵呵,九师妹在做什么?” 九师妹?挺正常一个称呼从她嘴里叫出来怎么就这么邪乎。不过既已经叫上九师妹了,想必我那师父大人已经与她打了招呼悍妃:宠冠天下。 “哦,是大师姐啊,我不过是想看看这边儿住的是谁。”我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紧张。 “那是你六师姐的房,她云游去了,待你拜师大典的时候她是要回来看看你的。”姬有时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刚准备往里走,又转出来问我:“咦,你不会还没吃饭吧?天都黑了。” 我赶紧点头,暗想原来这大师姐挺好的嘛,还记得问我吃没吃饭。如果她能派人给我送饭或者是带我去吃饭,我以后都说她好话,再不说她妖里妖气了。 “我手上可没饭,别这么巴巴地瞧着我,呵呵呵。~”她十分可恶地掩嘴笑了一会儿,又道:“你若是饿了,从我这儿拿瓶饱腹丹去,若是馋啊,给你口锅,随便在院子里搭个架子生个火,煮点儿花花草草什么的都好。” “花花草草?能吃么?”我不怀一分信任地问她,心里是嫌弃得不得了。 “嗯……看运气吧,别采了有毒的就成。怎么样,你是要锅还是要丹?” “……”其实这家伙就是不想给我吃饭吧! 我用自己不大的眼睛瞪她,她也不生气,笑盈盈地丢了一大瓶药过来:“一月一枚,够你吃三年。以九师妹的资质,三年突破筑基末期,总是绰绰有余的吧。到时便可辟谷,亦无需靠这饱腹丹了。” “难道你们不吃饭的么?” “偶尔会吃啊,只不过以我教徒弟的经验,提前断粮对入门的修行有好处,大师姐总不会骗你的,九师妹。”她说完便打了个销魂的哈欠,扶了扶脑后的发苞,慵懒道:“好了好了,我乏了,你回头看书若是有不懂的,两个时辰后再来敲我门儿。” 看着姬有时扭身回房,我便也拿着她给的丹药回房了。虽说我少吃一顿饭就不大自在,想到日后再也没饭吃就更是浑身难受,但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便只能嗑了这丹药。 药丸白色无味,嚼起来跟嚼蜡球似的,特别难吃,只是待吞入腹中,顿时消除了方才的饥饿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浑身充满力气舒坦极了。 好吧,虽然味道不好,但效果奇佳。吃完了药丸便早早地躺上床,掏出书卷慢慢看。 【本诀功法旨在练气,练气之基,在于静功。修炼之人,静坐之下,放开心念禁制诸般烦恼,引天地灵气入体行大周天运转,借此与天地一息,进而感悟天地造化¥!#%………】 一堆文字介绍附加一些简直堪称瑜伽姿势的动作图,怎么看怎么像胡说八道的邪书。天轮诀……其实这是j□j功吧! 根据书上的顺序勉强将姿势轮番摆了一遍,每个姿势持续一刻钟,十二式之后,已是过了一个办时辰,后回归盘腿静坐,两手相叠,大拇指相抱成太极图形状,置于丹田位置,全身放松,双目垂帘,舌顶上腭,鼻息自然……我的头脑开始放空,一心感受体内的气息。如坐针毡一个时辰之后,姐悲剧地发现自己分明是什么都感觉到啊混蛋! 忽悠人的吧!!!其实是不能直接以肉体凡身练的吧!!!其实是要有嗑个药或者啃个果儿什么的才能成的吧!!!我瞬间觉得对于这天伦诀,我貌似什么都看懂了,却真的是什么也不懂怎么去实现,除了摆姿势。 哎,如果现在某只寨主能跟我说两句话就好了。我丧气地瘫在床上望高高的红木雕花房梁,望着望着已经困得不行了。 还是明天再去问隔壁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忙的喂……才没更文……哎…… 而且还卡文- -哎里个哎 ------------ 第72章 拜师 第二天大早我还没从梦里挣脱出来,便被可恶的赤仪小道姑吵醒了…… “盼娘姐姐~盼娘姐姐开门呀!怎么还不起来哪!” 我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抹把眼睛都是一手的泪,困啊。开了门,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呢,便被换了身装束的小道姑挤回了屋里。 “你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干什么?”我伸了个懒腰问她,顺便关上了房门。 “唉唉哎我听说你昨天测了灵格,还是个纯水的,是真是假?” “你听谁说的?”面对这张八卦的小脸我就提不起劲,即使这丫头换下道袍穿上小粉裙还真有点儿可爱。 赤仪一边自顾自捞了桌上的茶壶倒水,一边回道:“自然是我曾曾爷爷,他昨天也去了,回来之后还问我话呢,问我他孟师姐的新徒弟是打哪儿收来的,竟有个纯灵格,虽然道根在门中只能排在下游,但好在灵格纯净,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你有这潜力呢,也算是异类了。” “异类???”我对这个定义十分不满:“胡说,我怎么就成异类了,你曾曾爷爷是哪个?!” “就是里头模样儿最俊俏的那个啊。”小道姑理所当然道,就好像一群人里头只有她曾曾爷爷不是路人甲乙似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在我看来只要不是老头儿老太太模样,没一个不是女的漂亮男的俊俏?反正我乍一眼还真没记住谁。”看来这娃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便不再招呼她,兀自回里屋梳头打理。 她喝完了水,便放下杯子跟着我进了里屋,不客气地坐在我床上道:“你怎么能没注意到我曾曾爷爷,算了,下回我指给你看摸宝全文阅读。哎呀我跟你说呀,就昨日到今天早上这么会儿的功夫,好多师兄妹向我问起你呢。” 我梳头的手一顿,还要假意淡定道:“问起我?还很多?”实则已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们竟也有一颗超级八卦心的事实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可不是么,你的事早就传开了,有纯灵格的弟子都会被议论的,毕竟是少啊。” “那你怎么回答他们的?”我想起昨天孟东李对我的嘱咐,不能说出自己与常问夏的关系,可别在这多嘴小道姑身上露馅儿了才好。 “我啊,自然不能说师叔祖是被那个蝶妖逼着收了你的,否则师叔祖非得修理我不可。” “倒是挺有眼力劲儿的嘛。”不过依我看,孟东李倒是不至于修理她,顶多在心里把她拉黑,哦呵呵。 “那是,我打小会看眼色编故事敷衍人。我只告诉他们啊,你是我们做刘家千金那单生意的时候遇着的粗使丫头,可怜啊每天受欺负挨打,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安生,连员外家的狗也不亲近你,师叔祖善心大发,又见你有点儿道根,才带回来的。”小道姑说的是声情并茂还带摊手叹气摇头抹泪的,如果这说的不是我的事儿那我可真想夸夸她,而眼下,我只想掐死她啊混蛋! 重重地搁下手里的木梳,也不管梳了一般的头发,转个身就将想法付诸实践:“你这倒霉孩子胡说八道的什么?这还叫我怎么在长空门立足,坑我么嗯?你一定是一早打定主意要坑我了!什么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受欺负挨打的粗使丫头,姐好了歹了从前也是干梳头这文艺活儿的高级丫鬟,怎么就给你说成这样?!看我不收拾你!” “啊啊啊我要断气了放手!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你教我啊,但我话都说出去了再教我改口或者是掐死我也没用啊!!!” …………………… 于是,在赤仪小道姑恶意的无知的重伤下,近乎整个长空门只要是这几天在门中的弟子,都知道了我有这么一个故事,才会每每见了我便露出一种可以说是同情片刻后又成欣慰的表情,明明大家谁也不认识谁。而孟东李的人品,也一定在这群人的心目中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事情总不会都是这么简单的,其中自然有品行不正直慷慨的修士,仗着自己出生好是修真世家的后代,对我这野生的粗使丫头颇为不屑一顾,眼珠子斜得就好像不让人知道他们看不上我就不乐意似的。 我练天轮功依旧是没一丁点儿的气色,去问了孟东李也去问了姬有时,她们给我讲了些其中的道理法门,最后总是以一句“修行还是靠个人的理解,我说多了你明白了也不一定能悟出来”总结,却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不过后来赤仪跟我讲,她练天轮功,整整练了三个月才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凡人里已经算不错的了,我这三天的功夫若真是练出来了,那可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听了她的话我便也心安理得了,时不时出个门儿认识认识其他同门。 拜师大典的日子终是到了,这天,孟东李牵了一头白虎在我屋子门口等我,我一开门是着实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逃回屋子里去。 “别怕,今天是叫你骑它去参加大典的,这是规矩,新入门的弟子都是这般。”孟东李抬手顺了顺白虎的毛,白虎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哈欠一副温和的模样,可就算是这样也太……吓人了吧,姐可是连狗都怕的人啊。 “还不过来?”孟东李见我如此踌躇,不耐烦地提醒我,正好姬有时也出门来了,一脸媚意地倚在门口看好戏:“师父,九师妹胆儿小,别吓着她。” “你也别站那儿了,赶紧准备准备一起过去。”孟东李一边让开了路叫我骑上去,一边对姬有时道。姬有时没大没小地撇撇嘴,嘀咕着:“九师妹拜师跟我这大师姐有什么关系,怎么还要护驾的最强章鱼分身。”换来的也只不过是孟东李的默不作声干瞪眼。我想她对这个首徒一定很没辙,妖里妖气不说,还这么爱顶嘴,是我我也不会开心。好吧,这纯属我个人对姬师姐和我师父的无端臆想。 心惊胆战地爬上虎背,坐上虎鞍,我另一个隔壁那间房的门突然吱的一声开了。 “唔~~~~~呃……师父早,大师姐早。” 从里头出来一位穿着紫色纱裙的姑娘,一上场就打了个悠长的哈欠,两条眯成了缝的眼睛慢慢睁开,一见门口这两位,立时瞪成了杏核眼,不多时,又眯了回去,变成了两条细线。 我想起前几天姬有时对我说,那是我在外云游的六师姐的房间,看来就是眼前这位。 “百岚,什么时候回来的?”孟东李问她。 那位叫百岚的六师姐揉揉眼,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昨天夜里回来的,太困了,才没来给师父请安,师父莫要怪罪。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一副萌样。 “罢了,该启程了,你也一块儿去吧。” “你什么时候是不困的?”姬有时一边吐槽一边扭着柳腰走到我旁边站着,又对我道:“这就是你六师姐,赫百岚,在修真界有个外号,叫睡仙子。” “睡仙子……”这什么破名头,太奇葩了。“那你呢大师姐,你有外号么?” “我能有什么外号,有外号的都是怪人,懂么?像咱俩这样本分的没人会送外号。” “……咱俩怎么一样了?”她难道不是怪人么? 在一个师父两个师姐的护送下,我骑着白虎在主峰的道场上空降,场面好是拉风。道场早就布置妥当,周边都围满了人,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苏掌门立于高台充满威严,孟东李飞身去了他身边。两位师姐相互看了一眼也走进了人群。 孟东李昨日已将仪式的流程告诉了我,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楚盼娘,上前。”苏掌门在高台上道。 此时,白虎俯□子,我从它的背上下来,走到供台前听候指使。 “点香。” 我从供台上拿了九支香,就着蜡烛火点燃,待线香冒出了轻烟,上头又道:“拜三清。” 这三清就是指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据说只要是走道法这路修真途径的门派入门时都是必拜的,就好似是报备一样。 对着供台,我按照昨夜里孟东李叫我背的话,念念有词:“弟子楚盼娘,自今日起拜入长空门门下,为孟东李第九弟子,在此上表三清。”说完,朝供台拜了三拜,将九支香插入香炉,又跪在蒲团上,先朝掌门叩三个响头,再朝孟东李磕三个响头。 “起。”苏掌门微一扬手,我再从蒲团上站起来,听他和孟东李一人一炷香时间的教诲,待两人都讲完了,终于到了记入师门谱的步骤。 “自今日起,楚盼娘正式入我长空门门下,排入安字辈,特赐道号……安淳。” 什么?鹌鹑? “望尔心境安娴品德淳美。” “谢掌门。”不管怎么说,我简直要惊呆了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更= = ------------ 第73章 三晶剑 我敢肯定,在场五成以上的人都联想到了鹌鹑,万恶啊我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一张张弯着嘴角布满恭喜贺喜其实是努力将憋笑的势头勉强扭转成别有深意的问候的假仁假义的嘴脸,而其中,自然也不乏姬有时那样娇笑盈盈只差没有咯咯咯咯地发出声响的坑爹货。 在看看上头,依旧保持假正经就好像给我起的这怂透了的道号是他此生最高杰作般的苏掌门,还有旁边只随便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便什么也没有表示的我的师父啊……其实她也是想到了的吧,只是懒得替我这可怜巴巴的徒弟声张正义吧!!!此时此刻我是无比地想跑回去抱常大寨主的大腿,向他哭诉原来这修真大派还时兴下马威的……灭了他们灭了他们灭了他们啊魂淡!!!但寻思来寻思去,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会儿该是眯着眼睛在心里乐翻了……哎,作孽啊我这辈子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掌门在虚空祭出巨大如天书的师门谱,在一堆道号的中间用拉风的灵力写上发着蓝光的“安淳”二字,我便有种此生的修真之路大概也就这样了的莫名沮丧感。待师门谱渐渐消失,按照流程,便是孟东李这师父赠予法器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会送什么,只知道往往都是件兵器。就像赤仪小道姑的小红剑,我也问过姬有时,她说当年师父是送了她一把白色的羽扇,上面插满神鸟鹔鹴的羽毛,名曰莫如扇,可攻可防,永不凋落,细算起来,还是个上品法器。我听她讲起来只觉得孟东李给的东西应该会很高档美观,不免抱了些小小的期待。谁不乐意自己的兵器又漂亮又厉害? “楚盼娘,自今日起,你我便以师徒相称。为师在此赠予你一样兵器,望日后用功修行,勤勉不殆。”孟东李说着,摊开右手手掌,手心朝上,祭出一把通体冰蓝的三尺细剑:“此剑名曰三晶,取自极北万年寒冰之精,灌入五海之水与一滴螭龙之血凝炼二成,是为一件上品法器,此物乃为师五百年前亲自炼制,尚未认主,便予你作入门之礼吧。”说完,便将三晶剑传给了我。 待小蓝剑到手,我才能够细细地观察,当真是骚包得可以,极大地满足了我庸俗的虚荣心。但见这把细剑三尺身长,约两指宽,通体冰蓝透明,隐隐可以看见内有液体流动,宛如秋水盈溪,剑柄也是寒冰的材质,雕刻有蟠螭纹和卷云纹,细腻规整,剑柄末端圆雕出一龙头,握在手里是十分动人……不对,是超级冻人!!!连无极丝衣也挡不住的刺骨冰寒。 “现在就滴血认主吧。认主之后,便不会有寒冷之感了。”上方孟东李又道。 我发现扯上这修真就是不停地戳手指,比过去一年一次的体检还要频繁。从头上拔根簪子下来,戳破小拇指,挤出血珠划在剑身上。不多时,剑身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幽蓝的微光,剑身上的血痕渐渐被微光覆盖,待光芒褪尽,血痕也已消失不见。这就算认主了吧,此刻我丝毫不觉手中寒冷,却仿佛是和手掌一般的温度。 “谢师父!”我倒扣剑柄,向上方二人拱手。二人点头,叫我退到人群里去,又顺便讲了些门中内务,这场拜师大典总算有了了结。 回去的路上,姬有时看着我的剑啧啧啧个不停,直道:“咱们师父造的物件怎的越来越花俏了,当年我那只不过是把寒碜的白毛儿扇子,你百岚六师姐得到的也不过是两个紫金铃铛,到你这儿就是这么灌水的小骚剑了。” “去你的小骚剑!”我忍不住出口反驳,颇有些护短的心态:“你们一个扇子一个铃铛哪个不比我的剑骚气?还敢说师父的不是,看她不拍死你。” “呵呵呵,师父才不会干这事儿,你说是不是,六师妹?”姬有时用手肘顶顶旁边一边走路一边还能打瞌睡的赫百岚,赫百岚脑袋朝前头猛地一点,瞬间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对我们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道:“是啊。”是完又打了个哈欠进入状态了。要我说,这哪里是云游回来的人?分明是梦游回来的呀权财全文阅读!我本还想着等隔壁的六师姐回来了,若是个温婉娴静的人,日后修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她,再不问姬有时这厮了,可现实总能将计划击得个粉碎,问这个睡菩萨还不如问那个妖孽呢,好歹十句里八句妖里妖气不像真的总还能有两句能听。 回屋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管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没办法,一早的大典折腾得我身心疲惫。待我睡醒了,天都黑得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不用考虑吃些什么,了无睡意之下只能坐起来练天轮诀,将姿势摆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从天黑练到了天亮,可悲身体里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丝毫无进展可言。 我有些不安,越发地想与常问夏说说话,或者只是听她说话也好。 “常问夏,我好想你啊……”我对房梁自言自语,一想到或许她这会儿压根儿没抱着八卦镜看我,便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心浮气躁便练不好功,我决定出去溜达一圈,方方踏出房门,便被门前舞扇的姬有时吓了一跳。 “呵,可算出来了啊。”她停下羽扇走过来,笑得意味不明。 “干嘛?大师姐你等我啊?”我防备地往里缩了一步。 “师父叫我来告诉你,今日起你便要做外修的功课了。”她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本蓝皮秘籍给我,我接过秘籍,幻想着上头记着些类似万佛朝东和九阴真经的绝世功夫,可反过来一看,上面分明是一点也不高端的《剑法基础》四字,嫌弃的眼神收也收不住。 “还没学会爬就想跑了?”她用的是爬,可见我现在的进展有多糟糕。“按着上面的招式,每个招式练半个时辰,不准偷懒。日后,白天外修剑法基础,夜里内修天轮诀。能挥剑砍断碗口粗细的树干了,剑法基础的外修便算完了,可修行更精湛的剑诀。能感觉到体内有真元力成形了,便是天轮诀略有小成了,亦代表着你正式步入筑基初期。” “可不可以不练剑?我又不要打架。”我只要长生不老就好了,哼哼。 “不可,练剑有助你感悟天轮功之奥妙,不能偷懒啊九师妹。”她故作孺子不可教的老先生表情,摇头晃脑背着手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嗑瓜子。修真的人还嗑瓜子?! “将你那小骚剑拿出来,现在就练。” “丫丫的不准说它是小骚剑!!!” 照着书上的动作,摆开架势,加上姬有时时不时丢瓜子壳过来矫正我的姿势,一天下来,我累得跟狗一样一套下来是只能记得最后一个收剑动作,人生啊! 夜里继续练天轮诀,虽说依旧没感觉到传说中的真元力,但是或许因为白天练剑累得过分,此刻打坐也比之前更容易心无杂念,静得下来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三晶剑依旧不能砍断碗口粗的树木,倒是能让切口结出一层薄霜。而某一日的夜里,我的体内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气体盘旋在丹田处。 我大喜过望,知道这或许就是气态的真元力,只是这真元力尚且弱小如游丝,必定不能支持我启用传音石。按着天轮诀上所述,努力感受真元力的位置,尝试用意念配合功法动作引导这一丝真元力在体内运行小周天,炼精化气,使真元力逐渐稳固强大。 待运行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之后,我已能明显感觉到原先如游丝般细弱的真元力已成长为一股有力的气体,在经脉中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控制起来也越来越自如。而真元力所过之处,无不舒坦。这就是筑基期么? 收功坐起,我情不自禁地取出传音玉珏,从丹田中分出一缕真元力,注入玉珏,玉珏红光一闪,不多时,耳边响起无比熟悉的声音:“楚盼娘!你终于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发! ------------ 第74章 X❤;传音 “信号还蛮好的嘛。”我下意识地将玉珏当作对讲机放在嘴巴前面讲话,说完了才发现这动作实在可笑,这么高端的东西,揣在身上就好了,哪里要这样时时刻刻地举着。 “亲爱的寨主,你想我了没有?”我边说边奖玉珏贴身放好,躺在床上翘着脚,面朝房梁认定了她能看到我的正脸。 “我想你。”常问夏温柔且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竟听得我心头一酥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有多想我啊?”我不要脸地追问无聊的话,拽过一边的被子抱在胸前又是抓又是捏好生兴致盎然矫情无边华佗后人在都市最新章节。 “呵呵,比你想我更多。” “胡说,你丫的每天都可以监视我,就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在脑子里忆苦思甜,你还敢说我不够想你,哼!” “虽说看得见听得见,但与你说话你又不会理我,还忽而这个师姐忽而那个师父地到处勾搭,可怜我在寨子里气得躁又拿你没办法,见了不如不见,不见吧更糟心,楚盼娘,你真会折磨人。” “唔……师姐什么的我哪有勾搭,你别冤枉我,那个姬有时本来就这德行,对谁都跟勾引人似的,又不是只对我一个。至于师父,就更是没影儿的事,你就是成心吃假醋逗我玩儿呢吧。” “哪里,我是真吃醋……”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也是真想你。楚盼娘,要不你先回来吧。” “不着调,我这会儿回得来么?你过来还差不多。” “我若是来了,你师门中人怕是要拆了我一双翅膀。”她说着吓人的话,语气却一派轻松,听着不像真的。 “骗人,你不是很厉害么,孟东李都忌惮你三分。” “忌惮是忌惮,可你瞧瞧这长空门,人都没齐全呢,就有多少修士。人妖终归殊途,若给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巢里多了只妖,定然会横刀相向。” “真讨厌,怪不得孟东李要让我对咱们的关系藏着掖着,合着你这属性不受人家待见。”我佯装嫌弃,其实对她心疼得很。不说现在,想来她离开佛陀之后从一只被佛光洗礼得有了灵性的蝴蝶到略有小成的蝶妖,一个没多少实力的异类又没人照顾,孤苦伶仃的撞来撞去,碰到个小姑娘要扑蝶,碰到个老道士要收妖,哎……我家寨主小蝴蝶到底是有怎样黑暗的过去,快过来,姐疼你。 “你眼神发直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咳咳,一不小心意/淫过度了。” “意/淫?”她似乎不大理解,顿了会儿,又突然道:“楚盼娘,我想摸你。” 我去!这是什么节奏??? “想扒了你的衣裳,让你赤/身/裸/体躺在我身下,任我抚摸亲吻。” “……”这满口黄段子是要玩x爱电话?我家寨主实在是太先进了泪奔……在那种奔放年代混过的我都只是听说过,没玩过啊。 “我会用我的嘴堵住你的嘴,让你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喉头的呻/吟。然后用力地碾磨你的唇舌,摄取你的气息和津液,吻得你喘不过气却欲罢不能。我想揉捏你胸前的软肉,看着它们在我手里变成各种不明的形状,你会疼,却很敏感,用瞬间站立起来的乳/珠和忍耐不住的喘息回应我。” 我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拽紧了被角,却忘了该怎么用最自然的言语打断她的游戏,好像着了魔一样,似乎只晓得,应该听她说下去,享受她语言的调戏。 常问夏停了两三秒,我主观地认为她是在观察我的反应,脸轰的一下热得不像话,她便继续用低哑性感的嗓音蛊惑人心:“我一边用手掌改变两团软肉的形状,一边舔/舐你酡红的脸庞,然后用下巴拨开你的鬓发,将舌尖钻进你的耳朵眼里。你会清楚地听见我口腔里黏腻的声音,然后敏感地竖起全身的汗毛,战栗不止。待你整只耳朵由里到外都被我口中的津液浸染,我便顺着你脖颈右侧的线条向下,深深地吸吮,在上面留下让你疼痛却欢愉的痕迹。我会j□j你的肩窝,啃咬你的锁骨,然后慢慢挪至你的胸前,含住右边挺立的粉色乳珠,色/情地用唇瓣吮吸,用舌尖j□j,用牙齿磨咬,你闭上眼,感官全部集中在右边的乳珠上,疼痒难耐且口干舌燥豪门有染,总裁贪欢无度全文阅读。楚盼娘,老实告诉我,你动情了么?” “……”我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怎么答。承认吧,我害羞,不承认吧,太矫情。那我还是……点头吧。 “乖。”她用上了夸孩子的口气:“其实我还想继续,与你抵死缠绵,将手指一根一根进入你身体的最深处,快速地进出搅弄,激发出浓郁香气的春水,让你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灵魂无意识地脱缰,告诉你女子间最亲密最狂放的欢情。” “呃……” “可惜了,我们之前没做过,只这样说,你或许体会不出其中的奥妙。楚盼娘,我很想见你……” 我在她那“可惜了”三字出口之后,便摆脱了情/欲的纠缠。 “我……我也是。”一见面就照这套狠狠压你! 某寨主一定没听到我的心声,还在自顾自地说情话:“等你出来,我就来找你,我们……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傻子也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要干嘛,我羞涩地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心,到时候要先把她吃干抹净。就冲这目标,也要练好本事。 下午,我便神清气爽地去找了孟东李,告诉她我步入筑基期的好消息。她听我的话亦是欣慰,笑着点头说:“极好,这速度在你同门之中已属上乘。盼娘,你当勤加修炼天轮诀,待丹田之中形成如拳头大小云絮状气态真元力时,便是晋升入筑基中期了。此外,外修功课也不能落下,适当地消耗真元力能助你更自如地控制它。” 我恭敬道是,心想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叫我挥剑的时候运用真元力,或许可以一试。 “还有,三个月之后你四师叔会回来,她是个药师,擅长炼制丹药,到时我会带你去见她,学些药理也好,三个月内你。” “药理?”药理有什么用,我肯定没这天分……可想是这么想,面对孟东李,天性作祟,我不敢说一个不字。 回去之后,我又将事情告诉了姬有时,她眯着一双眼睛直用流水般婉转的声音说“不错不错”,然后一路烟视媚行不知道在给谁看地将我领到那棵天天被我砍却能瞬间长好的树前:“将真元力运转至右手经络,注入小骚剑,再砍下去。要么砍断,要么耗尽真元力,否则别想停下来。” “太狠了吧!真元力耗尽的话,我不就白练了么?!”我反抗!何必这么急于一时。 “你已是筑基初期水平,练天轮诀半个时辰,便能使体内真元力重生,且每一次耗尽重生之后,真元力的增长速度和质量也会相应提升。所以嘛……”她轻佻地拍拍我的脸,顺便作死地摸了一把:“还挺滑的嘛。所以就要练到累趴下为止哦九师妹。” “楚盼娘!日后再不准给她摸了!”果然,常问夏那头炸了,受苦的还是我。 我一边受常问夏语言的摧残,一边运用真元力挥剑砍树,口子是比原先大了不少,却也不会效果明显到三两下就砍断的程度。挥剑砍了将近八十次,我明显地感觉到真元力不断流失已经所剩无几,而那棵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树依旧没有断裂的趋势。我索性将剩余地真元力全数转移到右手和三晶剑上,一剑下去,小树还是没有断,我的手却被震得酸麻难耐。 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几乎没有起身的力气,看来肉身的强度也很要紧,否则一次消耗再多得真元力也无济于事。 姬有时将我拖回了房间,扔在床上盖了被子便绝尘而去,常寨主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缭绕:“楚盼娘,睡会儿吧,有我心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噗,早就承诺过的x❤电话环节,赔我四天没更的罪。 ------------ 第75章 承诺 因耗尽真元力而累瘫十八回之后,我体内真元力的再生能力已经增强了不少,相对应的,精纯度也在日益提高。虽说每次都没法将那棵堪堪碗口粗细的小树砍断,但眼见裂口一日比一日深刻,也不由地充满信心。 姬有时告诉我,哪日能达到只分出一股真元力就将这棵树砍断的境界,我这真元力也便稳定了,无需依靠耗尽重生来提高精纯度,只需以修炼天轮诀累积便可。 这天清早,我从床上打坐起来,又扛着三晶剑去砍树。照着《剑法基础》中的招式,混着修炼了一晚上堆出来地真元力,噼里啪啦一顿狂挥,七八刀下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剑体在树干上炸出了冰花,紧接着,缺口处的木头层层断裂,小树终于断了个彻底。 看来耗尽真元力而瘫倒在地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九师妹,小冰渣子炸得挺不错嘛。”姬有时在旁边坐着涂丹蔻,漫不经心地瞟来一眼,又低头继续:“今日起,白日里只需耍两个时辰剑花,其余时候都到门口道场上打坐去妖道霹雳全文阅读。那儿灵气充沛,于你修行有好处。哪日你能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转换成真元力了,便是达到筑基后期了,不过比起这个,还是要先进入中期,在丹田形成云雾一般的团状真元力才是要紧。”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又看不见,哪能知道这会儿真元力是雾状还是粉状。” “我看看。”姬有时媚眼一挑,就将小眼神儿往我肚子上瞟,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的模样儿。我忍不住郁闷地退了半步,她才抬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身材还不错嘛。” “特码的!”寨主在我耳边拍着大腿爆喝一声……稍安勿躁啊亲! “耍流氓被雷劈哦大师姐。到底怎么样了?” “慢慢练吧,我估摸着还得没日没夜练个大半年才能成。” “这么久?”我要泪奔了。 “久?你以为修真很容易么?我的预测已经很理想了,更有甚者三年五载也突破不了筑基中期,这是很常有的事。赶紧安心练剑!” “哦。”我点点头,继续照着书上的招式对空耍剑花,虽说老胳膊老腿应付耍剑的干活实在勉强,但好歹也练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得心应手的味道,只不过不是那么拉风罢了。挥着三晶剑练到了中午,两个时辰也到了,期间赫百岚闭着眼从她房里梦游到了院子里,抱着棵银杏树站着边睡边说梦话:“嗯么……收了你个老妖怪……嗯么嗯么。”我去,我该赞她爱岗敬业怎么着?瞧这副萌样儿。 “练完剑自己去打坐,我们先去吃饭了。”姬有时说完便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红艳艳的蒲团来,毫不客气地扔我脸上,然后拽了还抱着银杏树流口水的赫百岚绝尘而去。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长空门也有地方吃饭,做饭的是不知哪个师兄的徒弟,原是个御厨,手艺极好,跨进了修真大门也丢不下做饭的本事,只不过以前用的是五谷杂粮鸡鸭鱼肉这类俗世的食材,现今还帮同门烹饪灵药仙草灵兽肉这些难寻之物,能将这些味道千奇百怪的东西做得不那么难以下咽就是了。 “常问夏,你说姬有时这是不是在坑我啊,哪来的大红色蒲团,她在人家婚房里抢的么?拿出去多丢人。”我一边甩着红蒲团一边往道场去,一路吐槽。 “留着呗,以后咱俩成亲还能用。” “讨厌,你怎么这么抠门儿,还要留着成亲用,成亲当然要买新的。”我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再说了,我有讲过要跟你成亲么?” “嘴上是没有啊……”常问夏的口气猛然无赖起来:“但你心里不想么?本寨主要给你个名分,你竟不要,是不是傻呀?” “名分你个头,名分有用么?你以前这么多压寨夫人,哪个没有名分,还不就这样?所以我压根儿没有指望过。”我轻飘飘说出这番花,倒是引来她一阵沉默。不明白她是怎么了,是生气呢还是自责,但若说她是自责,我这也太不要脸了。所以……应该还是生气了吧,谁叫我这话里的意思是扎人的酸,虽然我心里根本没那醋劲儿。 “那个……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好了,婚礼啊名分啊什么的都是形式。”忍受不了沉默,怕她多想,我还是解释了一下。 “楚盼娘,我会娶你,跟从前的都不一样。我会邀来妖界的友人,昭告天下,我常问夏有了你楚盼娘,终于定下来了。” “呃……干嘛在这种时候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我摸了摸脸,热热的,心里却当真雀跃不已:“那个……我要去打坐了,你说这些,叫我怎么静心?还有,谁说是你娶我,我俩都是女的好不好,没有谁娶谁,都得穿凤冠霞帔才成!” “呵呵,还说你不要。分明连穿什么都想好了,楚盼娘啊你真是口是心非花都捕王最新章节。”她笑笑,笑得我想跺脚,又道:“你去打坐吧,我陪你,用功修行,才好早点儿成亲不是?” 其实我以前常常寻思,将来该是嫁给什么样的人。前世想过,今世也想过。穿着雪白的婚纱或是嫣红的喜服,与一个或爱或不那么爱的男人办一场或简单或盛大却一定中规中矩的婚礼,然后就此与这男人生个孩子过上或幸福或不幸的日子。所以说,在认识常问夏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代下,两个女子也能开花结果,更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也会走上这条曾经避之不及的路。我想很多人像曾经那个我一样,并谈不上反感两个女人用爱情作为羁绊的感觉,只是对迈出那一步之后可见的曲折未来心生恐惧。但常问夏不一样,她有解决一切障碍的能力,舆论、物质,在她面前都不是问题,她能给我充分的安全感,虽然还附带了我们二人过于悬殊的差距带来的严重不安。 她不止一次地向我诉说我的与众不同,诉说自己对我的一片真心,可我知道,这样的我配不上那样的她。其实“门当户对”这个词很有道理,门当户对的婚姻不止带来物质条件上的平衡,更有精神层面的对等,可以避免太多太多的问题。我怀疑过她的诚意,却不能改变为爱情以身赴死也甘愿的冲动。 而如今,常问夏给了我这样一个承诺,我想起她与刘卿颜草草了事的婚礼,连天地都没拜就这么过了。这样说来,她那宴请妖友的想法还真是……太高调了啊。 胡思乱想间已到了道场,这会儿有十几个修士在打坐,其中几人身上还散发着各色的柔光,瞧着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常问夏打坐的时候也会发光,跟身处霓虹似的,华丽得不得了,比他们几个都好看。而我师父孟东李打坐的时候身上是冒白雾的,如仙气儿一般,可收可放,有一次我去找她答疑,发现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她外放的白雾,浓郁得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一瞬的功夫,她收了功,白雾便全然收入了体内,就好像不曾出现过,特别霸气。反观我,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将红蒲团放在道场的角落里,开始练天轮功,引导着体内真元力运行一个又一个周天,虽然感觉着比先前有力不少,但按照姬有时的说法,应该还远远不够吧。 我在道场上盘坐了三个月,几乎除了每日两个时辰的剑法练习之外,什么都没干,甚至连觉都不睡了。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现在,除了不断的修行积累,孟东李和姬有时都没给我任何点拨,或许真的是没有那个必要。 常问夏并没有来打扰我,三个月没跟我讲超过十句话,似乎是在处理寨子里的事。后来她才告诉我,白水寨已彻底翻修了不归山,她往那儿调拨了一部分人手,顺便亲自走了一趟,主持了个什么开寨大典,并将墨毓儿、刘卿颜和张铃儿留在了那儿。当然,墨毓儿是作为分寨主,名头简直要亮瞎了。她还在不归山上找了很多适合凡人修真的仙草灵果,说是对我日后的修行一定大有益处,会想办法叫人给我送来。 这天,我又坐在红蒲团上打坐修行,孟东李却来了。 “盼娘,起身吧。”她就站在我面前,双手交握居高临下:“你四师叔回来了,随我去见她。” 我收了功,点头称是,心里却不大愿意,药理什么的,真没什么学习的必要啊。被孟东李扯着腰带飞到了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座山上,但见山顶上大片大片药田和零星的几座茅庐,跟其他山头比起来真是简陋到家了。 一路上,孟东李跟我说:“我这师妹名唤廉不愁,你叫她四师叔便是。她是门中最好的药师,虽说修为不是顶级,但所炼丹药千奇百怪,品质奇高,在修真界极有名望。你暂且去跟她一段儿,她虽性格孤僻,倒也会卖我这大师姐的面子,你若学得好,她或许会教你些独门秘法也说不准,即使学不好,我领你走之前也会让她交些上等的丹药出来,让你少走些弯路。” “师父……”我叫了她一声,没多说什么,只在心里想我这师父即使表面上再正经,事实上也是很“不要脸”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好了,最近要懒死了! ------------ 第76章 廉不愁 廉不愁,这个说不出滋味儿的名字,拥有这样一个名字的女人,高挑、貌美、苍白、孤僻,扑面的凉意让人不知该如何与她接近。第一次面对她,我无暇思考这女人活过多少岁月,只知道她比我那不苟言笑的师父看起来更加孤傲冷清。她穿着一身青灰色暗纹绫罗裙,面容苍白且苛刻,仿佛一朵冰窟里孤独绽放的花。 这可怎么办,这么难相处的女人,我在心里打退堂鼓……孟东李叫我跟她一段儿,却没言明这一段儿是多久多长。 据说,她从来没收过门徒,连药童也不曾有。她独自栽种,独自采撷,独自整理,独自炼制丹药,一切都是一个人。她很少参与门内要事,也几乎不去拜访师门手足,更不会邀人做客,但她常常会到外面去,不惜跋山涉水,身临险境,到各地收集珍惜材料。几千年内,似乎只我师父十分偶尔地会带人来向她学习药理,却个个不超过三个月。三个月……还是很长啊,要日日夜夜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见容易的事,与其说学习药理,其实跟这位四师叔相处才是孟东李给我的挑战吧。 “师姐修仙之师弟难缠全文阅读。”廉不愁只这样称呼了孟东李一声,又转而看了我一眼,淡道:“她……” “她叫楚盼娘,我前不久才收的徒儿,纯水的灵格,就是道根不大好。”孟东李将我拉上前,离对面的人近一些,继续道:“老规矩,你不欢喜了,就来叫我将她领回去,若是看得过去,一直留在你这儿也无妨,毕竟身边有个帮手总会好一些。” 虽说孟东李刚才就跟我通过气,是来骗独门秘法或是上等丹药的,但看眼下这情况,不是多心,而是真心有一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上当感啊。我斜着眼睛偷瞄我师父,瞧她神态自若的模样,分明是个大骗子,只不知到底是骗了我还是骗了对面这位四师叔。 廉不愁并没有拒绝,看来的确是给足了孟东李这大师姐的面子。 “这么久没见了,我们也该好好叙叙旧,进去吧,师姐还有话要与你说。”孟东李兀自走在前面,就好像这是她的地盘,我正想抬脚跟上,不想她又回身对我道:“盼娘,你先四处走走吧。”显而易见是要支开我,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但按常理,要么就是关于我的事,要么就是她俩的私事,别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目送她二人走进茅庐,我才开始四处乱逛。这地方与常问夏的山谷一样,遍地草药,却又不似那般杂乱,此是此彼是彼,划分出一块块整齐的药田。 “常问夏,你在不在?” “嗯,吃饭呢。”她含含糊糊的说着,还带着咩咩咩的咀嚼声。 “可恶啊明知道我吃不着饭还要刺激我么?” “哪里,我是真在吃饭。乖,等你出来了,我天南地北地带你去吃好的。” “哎,我怎么觉得自己在蹲大牢似的。”叹口气,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道:“说起来,廉不愁这人怎么样?你听说过她么?” “廉不愁啊……好像听过这个人。嗯……”常问夏沉吟片刻,才道:“行踪诡谲,醉心炼丹术,但不喜见人,所以一丹难求。” “都没点儿建设性意见。”我嫌弃地朝天白一眼,仰躺下来:“我觉得这回要跟她学习,舒坦不了了。三个月,如果姬有时估得没错,三个月后我该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了,可这么一耽搁,亏大发了。” “凭你师父的精明,定不会叫你吃亏。没准到时候你临走捞两三颗丹药,能抵上将来十几二十年的修行也说不定。”她如此安抚道。 “承您吉言,但如果银家实在是超级无敌霹雳招人喜欢,她要留我下来干农活儿怎么办?”我恶劣地笑道。 “你?就你?”常问夏的语气颇为笃定:“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能被你勾引,廉不愁那样的,除非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拼命留你。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往后的日子就熬着吧,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熬到廉不愁受不了你的聒噪了,孟东李自然会替你捞回本儿来。” “我真是讨厌你,总是看不起我。”我晃晃腿,接着道:“你怎么不记得吴易行了,他暗恋我好久了呢。” “呵,你说我会放任情敌在身边逍遥自在么?前段日子我又带人下山打劫了,抓了几个女人回来,其中一个赏给了吴易行那厮,如今已是双宿双栖,对你死心了吧。”常问夏在那头笑得可恶。 “你打劫也就罢了,还抓女人,也不怕良心过不去么?况且就算你不让吴易行成亲,凭你那高调的性子,再有寨子里我俩的流言蜚语来添油加醋,他也早断了那念头,可你这小心眼儿的,这么算计人,还搭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缺德不缺德?” “可我是土匪,抓几个女人也是稀疏平常。”她无力地辩驳着,看话语里的意思是死不悔改,但听口气倒是动摇了些:“就像你,不也是我抓回来的么?不然哪来现在这只故事?” “我就是不喜欢你抓别的女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红杏出墙我的贴身校花。别以为我不知道,寨子里好多姑娘大妈对常大寨主你虎视眈眈,这还不够么?你还要到外面给我抓潜在情敌,太对不起我了。”我换了个方式劝她好好做人改过自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干得这些个缺德事儿报应起来可没完没了。哎……何其善良的我。 “我怎么会随随便便抓个女人就出墙的,你也忒多心。” “嗤,我不就是你随随便便抓回来的么?指不定你再抓个样貌比我出众的,说话比我好听的,个性比我有趣的,然后就一脚给我踹了。哎,其实男人女人都一样,德性啊……不能好到哪儿去。” “胡说。”常问夏万分正经地沉声道:“你已经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了,我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个?” “混蛋你就是满嘴抹蜜也一点儿不像好话行么?” 与常问夏东拉西扯地聊天,后来她处理寨中杂事儿去了,我便闭上眼眯了会儿,再睁开眼时,我差点吓呆了!!! “那个……呃……四师叔。”我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好整以暇面对这位叫廉不愁的女人。 她没说话,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看着我,却能看得我寒毛直竖。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找个话题缓解当前尴尬紧张的气氛:“我师父呢?”好吧,孟东李是最好的话题。 “师姐回去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唇瓣,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却似是在等我做什么或是说什么,总之是意味不明,我有一种该说点儿什么但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的感觉,进退两难。终于,她还是开口了,伴随着微微蹙起的两弯细眉:“你还是踩着我的月半草。” “啊?”我脱口而出,忙低头往地上瞧,是一簇簇半圆叶子的贴地小草,不仔细瞧,就跟随处可见的马兰头似的,又小又矮,再挪开脚,一株她口中的月半草已经扁了,惨兮兮的。 “呃……不好意思啊四师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这位大神在这儿站了多久,只怀疑她一定是心疼极了这一地的月半草,又不习惯开口,才想用眼神把我冻醒。 “性温,叶剧毒,根茎汁液可促进伤口愈合,乃疗伤圣品。”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我这才意识过来原来她已经进入角色开始教学了,忙又跟了过去。 跟着她慢悠悠地进入一座茅庐,外头看着简陋,里面却出奇的宽敞精细,处处飘着药香。三面药柜,正中一只八卦炉,里头还燃着火,俨然是炼丹的地方。顺着暗处的小门再进入另一间房,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眼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木质书架,上头的书看起来本本年代久远却纤尘不染。 “这几日先将这本书背完。”廉不愁从万千书海里抽出一本书籍递给我。我接过书粗粗一扫,名为《天方药经》,约莫百页,有点儿本草纲目的意思,只不过里头记载的草药功效要更玄幻一些。 我点点头,她也点点头,然后竟抬脚走了……就这么走了?还没给我安排住处吧!!! 我对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唇,想问清楚,却说不出话来,仿佛她那孤傲的背后写了三个字: “别理我”。 无奈之下,我只得拿出亲爱的大师姐送的红蒲团,盘起腿坐着看书,虽说这《天方药经》与之前孟东李给的经络书要有意思得多,但光是这样看也很无聊啊……难道做人师父的就是这样随口一句“这本书背下来”就完事儿了?难道不该顺便教一教记忆的方法么?哎……孟东李和廉不愁果然是师姐妹,一个德行……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我又很慢地更新了~ ------------ 第77章 炼丹 打坐修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但跟着廉不愁学习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前几天还好些,她只是放我在那屋子里背书,压根儿没出现过。待勉勉强强地背完了,我出去找她,她也不抽背,只叫我去外头理草药,将杂乱地堆在一起的草药分门别类装进柜子里,错一个就得受罚,吃一颗缠风丹,明字很好听的样子,其实我习惯称之为痒痒药,因为这丹药一入口便浑身奇痒难耐,怎么挠都没用,还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哎,作孽啊……这大姐还是人不是? 千余种草药,书上画的和实际长的总是有些出入,哪有这么容易分清楚。每天被她强逼着吞下十来颗痒痒药绝对是稀疏平常。 一天,廉不愁又叫我理草药,自己则依旧是端正地坐在旁边一面看书一面等丹药出炉。 “又错了。” 我刚将一搓紫色的草药放进标着“紫麒草”的抽屉,她便淡淡开口,甚至没有将目光从书上挪开。 我踩着常问夏的哀叹,惨兮兮地走过去,从她身边的盘子里取了粒痒痒药塞进嘴里,然后便开始挠脖子。她声音依旧寒凉,道:“紫麒草和紫麟草的区别。” “紫麒草属阴,叶紫偏……偏……偏蓝,脉络……清晰,食之可补阴气;紫麟草属阳,叶紫偏红,脉络杂乱,食之可补阳气帝宠二嫁王妃最新章节。”我结巴着背完,她方才点头“嗯”了一声,尔后不再说话。 我强忍着不再去挠已经破裂的皮肤,将方才那撮草药放进紫麟草的抽屉,继续辨认下一种。过了一会儿,廉不愁丢下书不声不响地起身,收了八卦炉里炼制完成的丹药,然后……竟走了!这让我颇为疑惑,之前她从来都是时时刻刻监督我整理,今天怎么就顾自己离开了? 我走过去替她收拾书籍,桌上三本她先前看完的,椅子上还有一本她看了一半的。我将椅子上那本翻过来,找了片草药叶子夹在那页当书签,却又发现上头的记载正是缠风丹的制法,再往后翻一页,竟是解药配方! “常问夏,我找到痒痒药的解法了……”我看着上头止痒丹的材料和制法,忙向常问夏征询意见:“你说,廉不愁摊着这页是故意想让我看见怎么着。” “你炼吧。”常问夏只说了这三个字,恰恰道出了我心中所想。 “炼了一半她回来怎么办?如果廉不愁压根儿没那意思……我会不会被她虐死?”我还是有点犹豫。 “那你不如想想她一个炼丹高手,为什么要在这会儿看这种入门级的痒痒药。既已留书给你,她一定会给你充足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抓你现行。” “嗯,那我就试试看。” 按照书上写的,配齐鹿骨一钱、赤火叶一片、冰片香一钱、木笔花汁三滴、不化冰一枚,先将不化冰以赤火叶包裹,放入八卦炉正中的瓷碗里,学着往常廉不愁的样子用真元力驱动炉火,以大火炼之,以高温引燃赤火叶,不化冰便会被融化成水。待赤火叶燃成灰烬,将碗中之水以滤布过滤,连续过滤三次直至清澈透明,再将冰片香和露骨研磨成粉,和着化冰之水与木笔花汁揉成十枚丸子,再次放入瓷碗,先以中火凝炼半个时辰,再以微火炼至丹药由纯白变为透明。 书上说火候过盛易使丹药发灰,火候不够又无法将之炼成透明,常问夏还时不时在那边悠哉悠哉地恐吓:“小心炸锅啊楚盼娘,毁容就退货哦。”我去! 而事实证明我对火候的估量简直精确到自己都佩服自己,难道是给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常问夏做菜做多了才培养出这种足够我自恋的本事? 反正不管怎么着,丹是成功炼出来了,从储物簪中拿个空瓶出来,将丹药装进去,接下来若是再要我吃痒痒药,我就不用怕了。其实炼丹也挺有趣的不是么?跟搞化学小实验似的。 “你也别得意,止痒丹罢了,自然没什么难度。”常问夏不识相地泼着冷水,又道:“不过这廉不愁也真坑爹,要教你东西就直接教呗,怎么还这么拐着弯折腾人的,闹得本寨主好生心疼。” “哎,也许这就叫‘傲教’吧,傲完了再教你一下。”我叹口大气,找了月半草汁涂在刚才挠破的伤口上,而后继续整理药材。一个时辰以后,廉不愁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箩筐红色的果子,没看错的话,是赤魂果,有强悍的补气固本之效,五十年结一次果,半个时辰内不摘,便会急速腐烂。 “整理完了么?”她问。 “没有,还差一点儿。”我稳着声音回答。 她走到药柜前,轻嗅一记,道:“错了两个,雪松根和白凰木。”什么鼻子啊这是!!! “自己去吃药。” 我走到药盘边,偷偷摸摸从储物簪里取出一颗刚刚炼成的止痒药,与缠风丹一起嗑了,果然,一点也不觉得痒了。假意地抓两下,管她廉不愁有意无意,她不说破,我也只要隐瞒便好。转过身,廉不愁正看着我,不刻又淡定地垂下眼皮将讲目光转回自己的书籍上,道:“继续吧。” 她没有过多表露什么,我却隐隐能察觉,她心中有数循圆最新章节。继续去收拾草药,再无差错。 第二天,廉不愁给我布置了新的功课,好吧,还是背书,一套十本,记载的是各类丹药的炼制方法,廉不愁著。她说她要外出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通不过她的考核,就走吧。我有一种脑细胞正在枯竭的危机感,风中凌乱。 这事儿……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不过就算结果是可见的悲惨,过程上总还得拼死挣扎一番。先将整套书从头到尾粗粗翻了一遍,结论就是,这套书从册壹到册拾,丹药的原材料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而炼制方法和时间也是越来越复杂漫长。我顿时有种想死的感觉……无力地从第一本起,将每个方子大声朗读了一遍,好歹混个耳熟。 …… 就在读到第肆册的时候,我口干舌燥昏昏欲睡,却意外地找到了希望! “不忘丹……食之可过目不忘!!!”我简直要跪下敲着地板哭了,这也太感动了吧! “呀,楚盼娘,看来还有救。”常问夏也迅速地反应过来,声音里透着可闻的喜悦。 我仔细地看了配方,发现上面的材料大多是前几天替廉不愁整理过的,其余的柜子里也都有,而炼制需三天三夜,时间充裕。深觉侥幸的同时,我不禁寻思这一切该不会是廉不愁安排好的吧。 照着方子备齐千年人参、千年茯神、七重青、南海龟甲、白萼梅、记忆果、猴耳果、慧心草、仙鹤草、豹胎粉、水蜂蜜、千金子、龙神草、灵磁粉、硫磺,按照比例和次序研磨融合,以真元力催动炉火炼制。只不过这丹药炼起来并不是先前的止痒丹那么容易,需变幻催动火候,并根据炉内丹药的颜色性状不断改变,非常复杂,错一步便是前功尽弃。 倒了三炉废渣之后,我无力地坐在地上忧伤。 “楚盼娘,先别急着炼丹,去找找炉火控制的书,学会了精准地控制火候再炼不迟。” 我想也是,这不忘丹在第四册书上,总不能是我这菜鸟能一下子炼出来的。材料有限,经不起我这样随意琢磨的消耗。 跑进里间一顿狂翻,三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火候控制方面的书籍。一番细心研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火候粗分大火、中火、小火三重,而这三重每重又能细分至九段,对于一些对温度特别敏感的药材,往往是需要精确到段的。像我之前炼制的止痒丹,果然是入门级,只要在大火和中火的范畴内就行。 根据书上所述,控制炉火重在控制真元力的输出,而每一段火候,在火苗的颜色和形状上,都会有极其细微的差异。对着空炉练习了七天,总算是大致掌握了炼制不忘丹要求的火候控制,可以继续了。 重新准备材料,经过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失败两次之后,灰绿色泛着虹光的不忘丹终于出炉了。迫不及待地吞进肚子,瞬间有一种灵智顿开的清爽感觉。拿了廉不愁布置的书籍来,翻到第一页,仔细默读一遍,闭上眼,稍一回忆,方子的内容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字字清晰,无一遗落。 “常问夏!我真的过目不忘了!!!” “辛苦了,楚盼娘。” 有了这本事之后,背书简直是小菜一碟,一个月内,我不止背完了那十册书,还温顾了一遍《天方药经》,并再度练习了二十七段火候控制。 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夜,天空飘起了大雪,我站在茅庐门口,迎回了驾鹤而归的廉不愁。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我更我更更更!!! 写着写着觉得廉不愁的教学方式有点儿凶残啊…… ------------ 第78章 杀血 廉不愁回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询问我背书的进展,而是从不知什么储物法宝中取了一大摞仙果灵草摊在雪地上,叫我一一理好归位,尔后进屋炼丹去了。 夜黑风高雨雪交加的,我用了两个时辰才将她带来的东西整理完毕,幸而吃了那不忘丹,总不会犯错。待我整理妥当,她的丹药也炼成了。 “吃了它。”廉不愁将刚炼制出来的丹药放在手心上,面色平静到压根儿让人猜不到她是存了什么心思。 我看着这丹药,是诡异的紫红颜色,接过来,放在鼻前嗅了嗅,甜香袭人,入口……却难吃得要死,好像吞了一块香膏似的。 “你吃的是什么?”她背着手问我吃的是什么,分明是她自己给我吃的东西居然还反问我吃的是什么?!开玩笑么?还是说这是她之前所说的测试? 我老实地摇摇头,她书里符合这三个性状的丹药不下十种,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种。 “鸡鸣之前炼出解药,否则就收拾包袱等师姐接你回去吧。”她说完便又出去了,但我有包袱么?没有啊! 好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后的猎魔人。我坐在蒲团上运功打坐,以感知丹药在我身体里产生的微妙变化。廉不愁让我炼制解药,这说明我吞下的东西绝不是什么补药,这样便能排除四种。 一炷香之后,我便明显感觉到了不适,针扎入皮肤的刺痛感侵袭全身。睁开眼,勉力起身,浑身上下痛得几乎站不住,廉不愁实在……太狠了!这是要人命啊! “楚盼娘!你怎么了?!”常大寨主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却跟被浆糊包住了似的听不真切。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血液,细密的血珠几乎连成一片,红得刺眼,不管不顾地擦在裙子上,可不多时,血珠又从毛孔溢出来,根本止不住。太……太特么恐怖了,我已经确定了她给我吃的是什么,杀血丹,服下之后全身皮肤渗血不止,直到无血可流成为人干,而据我所知,人体流失40%的血液就会直接归西吧,那就是说,我死了的话,尸体还会继续噗噗噗地飙血,实在太惨烈了!老天,其实如果我没有在鸡鸣之前服下解药的话,根本没命等到我那可亲可爱的师父来接我吧!!! “常问夏,我觉得我要死了,不过没关系,姐知道解药怎么做。”用已经被血渗透的袖子抹了抹脸,不出所料袖子红得更加彻底,我不敢拿镜子看自己的模样,必定比鬼片里被无情弄死的酱油更恐怖,看来也只能委屈常问夏了。 “是……是么,那你坚持住,赶紧找药去。”她模糊的声音难掩不稳的情绪。 “嗯。”我拖着疼痛不已又流血不止的身体,抖着手从三面巨大药柜里寻找材料:“龙鳞叶,一片……长生草,一钱……菩提香木,一片……金丝兰花,三朵……白玉枝,一截……朱月菇,嗯?没有了!少了一味材料!”我不知所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药屉,完全没了主意,这绝对是要我死的节奏啊!我开始回想早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哪儿得罪了廉不愁?难道说她根本不乐意我随意用她的药材和丹炉,现在完全是打击报复我的自作聪明,才拿我死不足惜的小命开玩笑?! “楚盼娘,你别急,越是心急血就渗得越快。” “我不心急……”我抹掉已经流到下巴即将滴下来的血,颤声道:“我不心急还能怎么着?永别了常问夏,还没跟你成亲我就血尽身亡了,你可千万别怪我,给我报仇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常问夏差点说不出话,半晌,才继续道:“你这么想,就算真的死了,还有白泽的指甲起死回生对不对?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沉住气,想一想哪个药材可以替代朱月菇。”她一边安慰一边引导,却是让我安心不少。 朱月菇,为什么需要这味材料?它的哪个特性在解毒时起了作用?同样有这种特性的材料还有哪些?其中哪个与朱月菇有类似的药性,且不会与其它材料相克?想明白其中症结,我心中便有了答案――血核桃。只是这个用量我不能确定。 书上说,需朱月菇晒干磨成粉,取一钱……那血核桃呢?劈开了再说吧…… 从药屉里拿了三个核桃,血红坚硬的皮,跟上了红漆似的鲜艳油亮,一副不宜食用的样子。要劈核桃,拿三晶剑总不合适,取出常问夏给的匕首,轻轻松松砍成两半,再用刀尖将核桃肉挑出来,磨成粉,不管三七二十一,称了一钱,与其他药材混合好,按照程序放进八卦炉里点火炼制。 我一边浑身飙血一边守着炉火,据常问夏事后所言这模样无比惊悚邪门儿,当时她只是不敢说出来,怕扰了我的心神,但事实上小心灵已经被我炼丹的模样惊呆了。胡言乱语。可不管怎么着,虚脱之前我还是炼出了解药。 囫囵服下,我运起功,好让解药迅速发挥作用,果然,不多时身上的毛孔便停止渗血,体内血气也逐渐恢复,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起。 “常问夏!我活下来了!!!”我在心里泪奔,巴不得此刻常大寨主就在我面前让我抱个一身血。 某人却似有所觉,立刻道:“赶紧去洗澡,我见不得你这血糊糊的惨样魔天记!!!” 屋子后面有个温泉池,我摸黑过去,完全不用担心常问夏这厮偷窥。下雪天泡温泉的感觉美妙得不得了,在池子里游了几个来回,又将血衣洗了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顿觉神清气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哎哟我的身材好像变好了,皮肤也变滑了,到底是什么起了作用? “难道是换了场血把体内废物也一起排出来了?这样的话……”常问夏邪恶地笑道:“倒是便宜了我。” “真是死相!” 洗完澡我就气势汹汹地站在茅屋门口示威,叫廉不愁那混勒个蛋好好看看,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比野草的生命力更顽强! “喔喔喔~~~~” 灵鸡的啼叫拉开日出的虹光,廉不愁携着孟东李从天而降,脸上有几不可查的惊异神采。 “看来师姐这徒弟……还不错。”廉不愁这样评价了一句,孟东李却是一头雾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不是说叫我来领她回去么?” 果然看不起我!!! “我只是怕闹出人命罢了。”廉不愁不咸不淡道,听起来尤其欠扁,就算她气质高冷也不能掩盖她是心狠手辣的混蛋的事实! 我亲爱的师父听了她的话更是疑惑,走到我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又抓过我的手把脉,片刻,问:“没事了?” 我点点头,深觉孟东李才叫为人师表,对比之下见真章,我以前还不觉得,这会儿一对比廉不愁,真是好上天了,除了将我丢进狼窝这事儿之外。 “先进去吧,好像还有点气血不足。”孟东李牵着我进了简直堪比凶杀现场的茅屋,又对廉不愁道:“四师妹准备些补血汤药可好?” 廉不愁也不多说什么,随意拣了几样药材,合了水在炉子里一炖就叫我饮下。 “你这回又给我徒儿吃了什么?我记得前两个被你喂了腐肌丸,见着的时候脸烂得我险些认不出来,再前面两个被你喂了断筋散,一个是通过了,另一个瘫在地上筋脉尽断动都不能动,再之前三个是骨痛丹,没炼出解药的那两个只能痛得满地打滚……” 我去!还好没给我吃那个烂脸的药!不然常问夏怕是要果断抛弃我了。不过像刚才那样从头顶到脚底板集体渗血的形象应该也不怎么美妙吧…… “这次不过是杀血丹罢了。” “……”孟东李被噎了下,瞧了瞧药柜和地板上的血痕,叹道:“怪不得你说怕闹出人命,若体质差一些,怕是撑不过这会儿。” 尼玛这么惊险?!!!! “不过好在盼娘还是炼成了,这毒也不似腐肌丸和断筋散那样难以治愈。”这么说来难道廉不愁已经手下留情了?我还真同情我那群师兄师姐们,尤其是吃了腐肌丸的那两个,浑身腐烂,就算炼出解药也只是能停止腐烂的进程,要重新生肌还得用别的药辅助生长,根本不是瞬间能好的,实在太惨了。 “那师妹可否再多留她些时日?” 廉不愁点头,可我心里根本不乐意!求你放了我吧大姐!求求你! “盼娘,你继续在这儿学习炼丹之术,但学习之余也莫要放下修行。”孟东李对我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同情心。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真的很忙很忙啊……菇凉们要体谅我tat ------------ 第79章 偶遇 跟着廉不愁学习的日子果然是乏味又痛苦,每天就是看书、种地、收拾、炼药、打坐以及……被虐得死去活来。可终究她是没有让孟东李来领我回去,难道说她这么折腾人,其实心里还是对我满意的?多难猜的傲教女人心。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如今我已进入开光中期,无需食五谷,可依靠吸收世间天地灵气补充身体所需,而体内的真元力也由筑基期的气态凝结成液态,更为精纯。据说这般的速度已属不凡,但因为疏于外修,最多挽几个毫无杀伤力的剑花,所以要跟人打架,惨败无疑。不过无所谓,还是那句话,我只要长生不老就好了。 其实我在猜想为什么孟东李早早地将我送到廉不愁这儿学习炼丹术,虽然偶尔回来串个门叮嘱要坚持修行,但也不见她带两本xx掌xx拳xx指的秘籍来给我学学,一定是见我没什么使招式的天分才叫我换了条路走……哎,瞧我这用丹药堆出的修为,指不定还不如练功轻松呢。 最近廉不愁又给我吃了一种药,她新研制的,说是应当有重塑经络之效,成功之后不仅能扩张、强化经络,将体内真元力流通运转速度提升三倍以上,还能变向打通身体奇经八脉,对我日后修行内功外功都大有好处。但是……她都不确定炼成了没就叫我吃了!!!我楚盼娘光荣地成了她的试药人,到现在还瘫在地上从头抽到脚,一定是失败了啊! “四师叔,你确定给我吃的不是断筋散?”我尽量控制脸部不自主抽搐的肌肉不会过于严重地影响我说话的清晰。 “不是,你的筋脉没断。”她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古井般沉寂的眼瞳里破天荒地冒出了心虚的苗头:“只不过错乱了。” “没想到师叔也有失误的时候。”我翻个白眼,老天我竟然还能翻白眼。 “炼丹一途就是这样,九成九的失败也是常事。” “那你要我抽搐到什么时候,太丢人了……” “除我以外没人来看。” 我又不是说你……我在心里暗想,直着眼看向茅草填的屋顶,就好像透过屋顶能看见囧着脸的常问夏。 “楚盼娘,我简直不忍心看你,算了我还是把八卦镜收起来吧,你抽完了再叫我。” 我去!!! “四师叔你要给力啊,救救我。”我这都被嫌弃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廉不愁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蹙着眉头居高临下:“我只能暂时稳住你的经脉。” “那赶紧的……” “但要根治,我还需一味灵草。” 我点头,等她的后话。 “这儿没有,需出去寻,或许会很久,你得跟着我去。” “一起出去?行啊!”这人都把我搞抽了,我不跟着她还能怎么办?难道等她那“暂时稳住我经脉”的法子过期了,一个人在这儿抽风么? “嗯。”她应了一声,便蹲下来,凝神聚气,以一套自创的通脉手法在我身上一阵划拉。我也看不清是怎样的过程,只知她手指抚过之处都恢复了知觉,并有一小股外来的强大真元力在我体内各处流转,镇压几近狂乱的经络。 “我朝你的体内输入了真元力,但这股真元力会随着流转次数损耗,你的经脉尚且脆弱,不能过度承受,目前的量只够运转十二个时辰,往后的每一天,都须由我渡真元力给你,所以待我们出去了,你万万不能远离了我狂神进化全文阅读。” “好。”我从地上爬起来,忙又问:“那我们要去寻什么?” “七贤草。”廉不愁笃定道:“一定是缺了七贤草,你才会经脉错乱无法平息。” “七贤草?”我在她给的书上见过,是极其稀少的一种灵草,叶色墨绿,边缘有针状锯齿,单薄且带异香,根茎血红,最重点的是,根部坠有七颗圆珠状根瘤,是它名字的由来。 “那我们去哪儿找?” “南方。” 就这样,在入门的一年之后,我重新踏出了师门的崇山峻岭,不是风风光光,却是为了这样一个连孟东李听了都不知说什么好的乌龙理由。 不过这里面最欣喜的还是要属某寨主,她热情地表示,愿意放下手上一切事务,与我来一场偶遇…… 嗤,她手上本来就没多少事儿,倒是说得要多慷慨有多慷慨似的。 出发当天,我和常问夏便断了联系,对着传音玉说话,再也没得到回应。看来她想给我一个惊喜,只不知我这位“傲教”的四师叔对妖啊精啊的是怎么个看法,别见了就要打要杀的才好,要不然常问夏的偶遇可就不会愉快了。 廉不愁出门往往是踏云而行,这回多了我,便只能祭出了她好久没用的飞行法器——一杆金秤。这东西实在太好了,她站在秤砣上尽情追风,我坐在秤盘里安然自在,谁都不耽误。 飞了三天两夜,我们才到达南方的地界,一个热闹的异乡小镇。 “四百年前我曾在附近一处山林里采到过七贤草,只不知现在可还有。” “什么山啊?离这儿有多远?” “吴鸾山,不远。天黑了,先找个客栈歇息吧。” “两位姑娘要去吴鸾山?”旁边卖头花的老婆婆听到我们的对话,连忙提醒:“那地方可去不得哟,闹鬼!” “闹鬼?”我看看廉不愁,见她眼中也隐有疑惑之色,便走近了那老婆婆问:“什么鬼啊?”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好些人去了都没回来。前天镇上李家孙子去吴鸾山打猎,到现在还没找着人哪。所以姑娘,你们别去了。” “嗯,谢谢了。”我点点头,与老婆婆别过,便回了廉不愁身边。 “师叔,有鬼怎么办?”我试探性地问她。 她兀自往前方的客栈走,轻飘飘丢出两个字:“杀了。” “但……很厉害怎么办。”我追上去继续问,她直接沉默了…… 在客栈住了一晚,我也终于吃上了肉解了回馋,第二天清早便启程向吴鸾山出发。吴鸾山离这镇子的确不远,走了一个时辰便已到了山脚,却原来不止我们两个。 “诶,听说这山上闹鬼啊,我看咱还是算了。” “大白天闹什么鬼,这么大只野猪往山上跑你没看见啊,猎它回去就够咱们两家吃上两个月!” “……” “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豹隐!” “好吧我去!” 如果不是那把嗓子实在耳熟,我定然就相信是当地的猎户要上山打野猪了,但是我去,那是石头小哥儿的声音啊!和着上回被常大寨主鞭了一顿还不够,这次又带来犯险了?演得还真像。我深深地怀疑这传闻里的鬼就是常问夏闹的,心里不免有点儿小激动!终于能看到真人了! “走吧。”待俩假猎人没入了山林,廉不愁才叫我上去。她说那七贤草长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若没有了,就要去别处寻。 我跟着她在山上兜兜转转,突然…… “啊!有鬼!有妖怪!!!啊啊啊啊!!!!!” 是呼救的声音,是石头!我看向廉不愁,她也看向我,疑惑于我掩饰不住的欣喜。 “呃……”我眨眨眼,索性笑道:“终于可以亲眼看看师叔降妖伏魔了。” 赶到那儿的时候,我看到的并不是常问夏,而是一个肥头大耳通体黝黑,长了两颗朝天獠牙的人形野猪精,至于石头和另一个我不大熟悉的兄弟,早就吓趴在地上,脚上被藤蔓缠着往野猪精的方向拖,跑也跑不了,爬也爬不走,只有呼救和哭的份儿了。 见此,我连忙上前,祭出三晶剑,运气朝他们脚后的藤蔓砍去,藤蔓被斩断,诡异地喷出了血,缩了两尺,又朝我的面门袭来,与此同时,那野猪精也提着斧头飞奔过来,娘啊我这半吊子怎么打得过!常问夏呢! “四师叔!”我赶紧向廉不愁求救,她也是相当给力,一把软剑唰唰唰地甩过来,引走了野猪精,我则是全力砍藤蔓,反正是跟一年前砍树的修行差不多,只不过这藤蔓还是带血的,并且怎么砍都不会停止攻击。 正在此刻,一条熟悉的红缨鞭出现在我面前,一下卷走了袭击我的几条藤蔓,藤蔓被束缚,如何挣扎也不得自由。 我赶紧转头看向鞭子的另一头,果不其然,是我家亲爱的常大寨主!克制住飞奔过去的冲动,我满眼星星地看她英雄救美的老套义举,另一边,廉不愁也已解决了野猪精,将它五花大绑吊在树上后,走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又是一个妖。”她眯着眼睛看着一把火将藤蔓烧个精光的常问夏。 “她是妖?”我指着常问夏故作震惊:“可她救了我呢,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也许吧。”廉不愁的表情并没有松懈:“修为极深,深不可测。” “还好不是和我们作对的。”我假惺惺地应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朝我们走来的常问夏,她穿着我们初见时候的衣裳,像一个江湖女侠士。 “姑娘没事吧?”她先看了眼廉不愁,微笑点头,又对我问道,端的是正直正义的派头。 “我没事。”我控制着嘴角的笑意,表情啊表情!千万别被看出来了。 还有你啊常问夏!!!别乱放电啊!!!太明显了!!!! 常问夏听到我的心里话,反应过来,便不再看我,对廉不愁道:“本是路过的,在山下镇子上听闻这儿闹鬼,便来看看,却原来是两个不走正途的同族。二位莫不是也为这两只妖精而来?” 廉不愁也不说话,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似乎并不想与常问夏有任何交集。见她如此,我便也只好恋恋不舍地跟着她离开。 这个偶遇也太短暂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好忙,被迫周更…… ------------ 第80章 再遇 我与廉不愁去寻找有七贤草生长的山洞,常问夏却没有跟上来,我转过头,见她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温柔的看着我,嘴角却有自信的笑容,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发展,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就是这里。”廉不愁指着一条狭窄的石缝:“石缝里面是个巨大山洞,常人无法入内,七贤草喜阴,这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最是适宜它生长。” “这样啊,但是四师叔,我们怎么进去呢?这也太窄了。” “所以你在外面等着便是。”她说完,忽的化为一团白色光球,钻进石缝,将山洞内的空间照得通明。我蹲下,一边等着她出来,一边用眼睛四处寻找常问夏的身影,可惜她并未现身。 不多时,白色光球钻了出来,猛的光芒大作,变回了廉不愁的模样。 “师叔,找到了么?”我忙不迭地站起来,问。 她摇摇头,并没有带回好消息:“已经没有了。” “啊?那……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有?四师叔,我不想抽一辈子风啊……”我可怜巴巴地盯着廉不愁,她抿了抿唇,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找吧。” 跟着廉不愁在附近阴湿的地方找了找,依旧是苦寻无果。 我有一种彻底被坑了的悲惨感觉,难道这辈子是离不开廉不愁了?我希望神通广大的常问夏能有解决的办法,但如果她能忍受永远围着电灯泡转的日子,我也就认了。 “咦?你们还没离开么?”胡思乱想间,心里念叨的人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手上还把玩着一颗发光的红珠。 “既然如此,这东西就给你们吧,我拿了也没用。”常问夏将红珠递到廉不愁面前,廉不愁抬起眼瞧了她一眼,冷淡地飘出一句“不必”。 常问夏也不觉尴尬,调了头到我面前,道:“那给你吧,姑娘。”说完还偷偷冲我眨眼……装俏皮。 “是什么东西啊?”见廉不愁并未反对,我便接了过来。 常问夏笑笑,道:“你连妖丹都不知道么?就是刚才那只野猪精的。” “……”我猛然觉得手里这东西挺恶心的,便随手塞进了储物簪里超级泡妞系统最新章节。 “不喜欢 ?你们来这儿是要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刚才那只猪的妖丹?” 真是明知故问装疯卖傻的个中好手…… “我们是来找七贤草的。”我也假惺惺地答她。 “七贤草啊……”常问夏装模作样的思考,旁边廉不愁却开了口对我道:“盼娘,走了。”语毕便转身离开,我便也只能跟着。 “诶?怎么急着走呢?”常问夏一把抓住我的手,也不怕人怀疑。但听她不急不徐地冲廉不愁的背影道:“七贤草的话,我知道哪里有。只不知二位愿不愿意随我闯一回妖精窝。” “妖精窝?”瞧她一脸高深,不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但不管怎么样,抠我手心是要调情么?看看场合啊死相! 我挣开她的手,看向廉不愁:“四师叔?” 廉不愁一早因某人的话转过身来,眉间蹙起清浅的纹路,盯着常问夏的眼睛许久,仿佛是想看穿她潜在的意图。常问夏迎上廉不愁的目光,不曾出现一丝波动,看起来异常善良,即使她本就不怀恶意。 “好。”终于,廉不愁松开了紧紧闭合的唇瓣与齿关,吐出同意的字眼。常问夏故作淡定地郑重点头,但我知道,她一定在心里得逞欢快地摇尾巴。 “既如此,就下山去吧。我今天在山下还有事要办,待明日一早,两位姑娘再与我出发南行如何?” 廉不愁没有反对,只带着我默然地跟在常问夏身后徒步下山。 “对了,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廉不愁。”居然毫不隐瞒地说出来了!正暗自惊奇着,常问夏又问:“后面那位呢?” “哦,我叫楚盼娘。” 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笑道:“原来是廉姑娘和楚姑娘,幸会。我叫常问夏,随你们怎么称呼都行。” 我去!又一个不会改名换姓的…… 廉不愁听了她的话,明显脚下一顿,却没再多说什么。 下山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昨夜住宿的客栈,常问夏也跟了过来,要了我隔壁的房间,尔后就出去了。廉不愁说刚才在山洞里虽没找到七贤草,却摘了一株不曾见过的灵草,现在要回屋研究药性,叫我自己安排时间,只要不来打扰她便好。 其实这正合我意,我出了客栈,找了条僻静的巷子,拿出传音玉呼叫常问夏:“你去干什么了?” “我在等你出来呀。”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起头,看见她站在墙头上,笑盈盈的:“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 她跳下来,抱住我的腰将我抵在墙上,眼瞳里有灼热的温度:“这里不会有人来。” “大白天的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我推了推她,她却不为所动,直接凑过来送上一个漫长柔软的吻,直到巷子里的人家推开了后门,泼了一盆淘米水。 “看吧,果然有人吧。”我斜了她一眼:“被看见了怎么办?” “被看见了又怎么样?”她歪了歪头,嘴边扬起略带嘲讽的笑。 我无话可说,貌似的确不会怎么样……但我只是不喜欢被抓现行的感觉。 “哎,楚盼娘,你怎么不想我,亲我的时候一点也不热情都市品花录全文阅读。”她拨弄着我的头发道。 “老不正经,难道要我咬烂你的嘴才算热情么?”我推开她的拥抱,拉她离开这不安全的小巷。 “对了,你明天是要把我们往哪儿带?真的能找到七贤草么?” “我不是说了么,妖精窝呀。不过七贤草嘛……”她摊开手掌,上面躺了十来株连根带叶的七贤草:“在你们之前,我就把那山洞里的七贤草都摘光了,否则这会儿你与廉不愁已经在回师门的路上了,哪还有我俩独处的机会?” “哟呵,你倒是挺贼的。但你怎么知道那儿有七贤草?” “我向妖精打听的。” “哪个妖精?”我停下步子,怀疑地看着她,没准又是哪个牵扯不清的前对象。 她拨了拨我头上的储物簪,笑道:“就是那只霸占了南方山域的狐妖啊。我说过,要与你成亲,宴请八方妖友,她就是其中之一,这回就当事先认识认识不好么?” “你跟她真的没什么吧?” “我保证没有。” “那还成。” 明天的行程既然已经定了,今天便只需疯玩就好。我们去了镇上最出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海吃海喝解决了午饭,然后在戏园子里看了一出槽点满满的新戏,讲的无非是富有美丽的小姐和穷困忠厚的书生历经千般阻挠最后功德圆满的狗血故事。不过谈恋爱总是这样,片子再烂,身边的人对了就行,我们要的只是有事儿可干有共同的话题可说,虽然这戏已经烂到我们不得不跑到郊外的河边去洗眼睛。 “说起来,那个狐妖,是什么样的?” 我们并排躺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望着蔚蓝无云的天,享受这独处的时刻。 “她叫暮炎,是修得九尾的火狐,德行糟糕得不得了,经常仗着自己貌美调戏男人。” “书上都这么写,不妖媚不是狐狸精。我想起来白泽以前说,那时候她找男人你找女人,是出了名的,这会儿你还说人家德行糟糕,也亏了你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你们是一样的吧。” “我如今不是改了么,求你别老揪着以前不放,遇上你之前我不会为任何女子停留。” “说得好听……”其实我非常想提一提常念雪,只是知道这话题对她有多沉重,放在现在较真,又有多不合时宜和煞风景。常念雪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存在过,无论怎样否定都无济于事,即使她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但她的过去还在常问夏的心里,层层叠叠的掩盖下依旧挥之不去。 我暗自负气地翻身压在常问夏的身上,吸吮啃咬她的脖颈,她“嗯?”了一声,忽而哈哈哈地笑起来,挣扎着起身和我闹成一团。 “楚盼娘,你怎么跟小野狼似的了?”她笑嘻嘻地抱着我跨坐在她的小腹上,将我的双手按在身后。 “我想吃了你。”我伸长脖子咬了她的脸,毫不客气的留下一个口水印:“把你吞下肚,藏起来,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然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任谁都不能勾搭你,你也不能勾搭任何人。” “好啊。不过你怎么在打颤?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到了?” “到你个头!我经脉又抽了!快带我回去找廉不愁!!!”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下一章转战狐狸窝~ ------------ 81三胞胎 总之常问夏最终是将我抱回了廉不愁的屋,起初廉不愁还不高兴,嫌弃我们扰了她钻研的意境,尔后见我抽抽的样子,才算是放缓了神经,顶着一张就算我忘了你这回事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你的无情嘴脸,朝地上指了指,地上, 常问夏假装没看见,一边造着什么“我在街角见她躺在那儿抽搐好生凄惨,就带回来了”,一边将我放在床铺上。廉不愁碍于她的淫威以及自己沉默寡言的脾气,才没再计较,将我从抽抽的境地拉扯回来,尔后又回到了桌案边搞药剂学,叫我自个儿溜达去。 我和常问夏下楼吃了顿简单的晚饭,小二哥说今天是十五,晚上镇上有集市,热闹得很,值得一逛。我们俩也没什么事,便决定去瞧瞧。 华灯初上,街道两边已是挤满了商贩,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不比大城镇弱。街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挂上了积攒了一个月的笑。 我们买了一对儿拖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面具,常问夏换上男装,坚持要和我扮夫妻,腻死人地牵手并行活脱脱是得了不当街秀恩爱就会死的病。索性也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真当我们是一对儿新婚夫妻,戴个变态面具也权当情趣。 “戴这个也挺麻烦的......”我盯着路边做龙须糖的师傅,出口就是遗憾:“吃不了东西。” “你怎么比我还馋了?”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知道她漆黑的面具下翻出了白花花的白眼。 “我这都快两年没吃上像样的东西了,你怎么就不体谅我可怜的胃口?” “行啊,那你也体谅体谅我可怜的胃口......”她见我疑惑,神神秘秘地在我耳边解释道:“我都好些年没碰女人了。” “滚你丫的情场高手床上高高手!这事儿等咱们成了亲再说。不过如果是你在下面的话,我可以考虑提前。”我推开她多跑了几步,摘了白无常的面具顶在头顶,将碍事的红舌头缠在脖子上,买了一袋龙须糖吃得各种欢乐。她倒也不气恼,走过来,从油纸袋里捞了一块糖块,掀开面具塞进嘴里,复又将面具归位,含糊道:“这是你说的,我在下面就可以提前,就今晚吧,你不能反悔。” 她说得大方自然,我却要惊呆了,常大寨主原来这么爱我,出乎意料。 “九师妹?” 妈呀! “呵呵呵呵,果然是九师妹呢。”尼玛!果然是姬有时!就冲这个能让人酥进骨头里的娇笑,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大师姐,好巧啊……”我转过身站定,尽量镇静地与她对视。她穿了一身朴素的制服道袍,道姑的打扮却还是无私地透出柳树精一般的柔若无骨,而她的身后,明晃晃站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粉衣姑娘,肌肤水灵,眉目如画,看站姿就知道是教养良好,不知是谁家府里骗来的三朵金花。 “是挺巧,许久不见,竟能在这小镇子里碰上,师妹莫不是来寻我的?”姬有时扭着腰肢凑到我面前,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摆弄我缠在脖子上的白无常舌头。这绝对是在作死啊,大师姐你没感觉到隔壁那位身上泛滥的黑气么? “哪儿啊,我是跟着四师叔出来寻药的。”我僵硬地赔笑,拿了一块龙须糖给她。 她停止玩那块红布舌头,接了龙须糖垂眼咬了一口,又将与生俱来的勾人眼神儿斜瞟到常问夏的面具上,问:“可这位黑无常……姑娘是谁?” 我去!她果然是问了!还看出男装的常大寨主就是活脱脱一枚姑娘。我在廉不愁那儿呆了一年多,也不见她来探望我,这会儿难得出来跟我家奸/情对象聚一回,倒是被这厮逮个正着,真是作孽啊!!! “今天新认识的,她会带我们去找草药。”我含糊应答企图蒙混过关,又想方设法转移话题:“那你身后三位是谁?” 她将目光从常问夏身上转移到我这儿,唇角勾着浅笑一脸该死的了然:“当真是新认识的?刚才还见你们牵着手,瞧着是相当亲近哪。” “哦呵呵……被师姐看出来了。”我要保持淡定,淡定:“好吧,也不不瞒你,她叫常问夏,我们是旧相识了。” “常寨主啊。”姬有时暧昧地笑笑,朝着常问夏调侃:“久仰久仰,九师妹————夫。” 我去!中箭似的感觉让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姬有时连这都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么?对了,常问夏,看来我是看轻了她,她可是百合花名在外的匪首蝶妖啊。 而常问夏这货也不辩解,倒像是坦然接受了这句九师妹夫,点着头说:“我知道,你是盼娘的大师姐,姬有时姬姑娘。”哎哟瞧这卖乖的口气,分明是高兴的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她经常因为姬有时轻佻的举动心生不满,这会儿一句九师妹夫就给收买了,赔钱货。 “你还没说你身后三个姑娘是谁呢。”我适时地打断她们进一步相互了解,省得爆出什么我禁不住的猛料。 “这三个啊,是我刚物色到的徒弟。鑫雲,鑫悦,鑫怡,快来见过你们未来九师叔。” “九师叔。”三胞胎互相看看,最终对我恭敬地福了一礼,开腔亦是神同步。 “其实我已经找了快十年了,像这样心灵相通,资质上乘,还有个好相貌的孪生三姐妹。” “为什么要找孪生三姐妹?”我问。 “我一直在研究一个迷幻阵,这阵法需有三人合力施展,且这三人……哎,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就不解释了。其实我还是对大名鼎鼎的九师妹夫更有兴趣,真是托了盼娘你的福,见着本人了。” “不要张嘴闭嘴九师妹夫的,造谣被雷劈哦大师姐,万一让四师叔听见,我就死定了。” “跟四师叔又有什么关系?”她疑惑不解。 我看看常问夏,毅然选择了坦白:“今天白日里我还和她装陌生人来着,四师叔若是知道我们合着伙儿诈她,不得毒死我么?” “哦,也是啊。”姬有时骚包地笑起来,边笑边说:“呵呵呵,四师叔的确能干出这事儿,那你们可得把此事瞒好了,虽说四师叔不若我这般眼尖,却也不是傻子。” “那是自然,只要大师姐别说出去就好了对不?” “我当然是会封紧了嘴,只求你二人别在人家面前说什么你在下面我在下面的话……”她媚眼一眨,见到我露出吞了苍蝇一般的精彩表情,才满足地虚伪道:“虽然我是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可难免人家会多想。” “呵……呵呵,多谢师姐忠告,那……我们也告辞了吧。”我匆匆向她别过,抓起常问夏的腕子就想逃走,常问夏倒好,临行还向姬有时那混蛋挥手道别,简直是出奇的友善。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姬有时叫住我们,继续道:“带钱没有?” “钱?”我掏出荷包,扒拉着里头的银两:“你要多少?” 她嫌弃地看我手里的荷包一眼,转而对着常问夏一脸媚笑道:“五百两黄金,常寨主一定有吧。” “狮子大开口么?大师姐,敲竹杠也是要被雷劈的。”我抢上前义正言辞,没想到姬有时是这种人,不对,果然是这种人。 “你急什么,替人心疼钱么?常大寨主又不在乎。就说给不给吧。”姬有时抱着手道。 “那你说你要干什么,告诉我们才给。” “要点儿钱怎么这么难?算了,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先找个茶楼,边喝边说,你们也好帮帮我的忙。” 白痴也听得出来,姬有时所指的帮忙对象绝对只常问夏一人,根本没我的事,何其狡猾。 我们就近找了个茶楼,包一间雅间,点了六杯绿茶和几盘点心,边说开了来。 “其实是这么回事,她们仨……”姬有时指指三胞胎,继续道:“本是镇上员外家的千金,家里本是做瓷器生意的,只因为近几年瓷器这行当不景气了,家道中落,又有她们的兄长在外头输了大钱被扣押这一出,家里人为了凑钱赎人,将值钱物件当了个精光,其中,还包括一条拇指粗细的黄金锁链。这黄金锁链的来历可不简单,因是她们家先祖请了得道高人施咒,拿来锁一只作乱的红眼山羊精的,只是传到了她们爹这辈儿,就没人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猜的呀。”姬有时翻了个白眼,啜一口茶润润嗓子,向三胞胎递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姑娘,我也不知道是叫哪个名字的,总之是坐中间的那个,接口道:“娘亲将锁链当了之后,我们在院子里看见了一只红眼老山羊,那老山羊大得离奇,体型与麋鹿一般,我姐妹三人商量之下,决议要逮住这老山羊瞧个究竟,便一路追着它跑,直将它赶进了一间卧房里,尔后锁紧了门窗,找管家带人来捉,可待管家打开了房门,却发现房中哪里还有山羊的影子。这事过去没几天,爹爹染了场重病,至今卧床不起,而娘亲也疯了,每天缩在角落里,说着什么‘大仙饶命’。” “所以我大师姐就出现了,对你们说,要想救爹娘,就拜她为师?”一定是这样,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姬有时最擅长了。 果然,三姐妹齐刷刷看了姬有时一眼,一同低下了头不再做声,十足有趣。 “九师妹,你再自作聪明,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素手划着杯沿,扭回了话题道:“所以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好赎回那锁链,再去将山羊精锁起来。对了,我还要你们陪我去捉山羊精,就今晚。” ------------ 82山羊精 “钱可以拿走,但捉妖,恕不奉陪。”常问夏一口拒绝了姬有时的要求,我自然是千百分的同意,心里给她一个赞。谁要跟姬有时去捉什么邪门的老山羊精,我有自知之明,学了一年多依旧没什么本事,就算身边有常问夏护着,也怕它生出个万一白白折了一条命。 但姬有时若能这般容易松口,便也不是姬有时了。她听我们这头儿将拒绝的话说得明白,却也不急,只用食指卷着自己鬓边的发丝道,“常寨主,你说若是我长空门上下几百号人,都知道了盼娘与你的关系,盼娘该怎么做人?”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说出来,看师父怎么治你。”我企图恐吓,好歹告诉她咱是有孟东李罩着的人。 “嗯?”姬有时柳眉一挑,道:“原来师父也知道你俩是相好。” 呃……她好像不知道。合着这事儿果然只有姬有时知情,可算是落了把柄了。再瞧瞧那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正低头饮茶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瞧吧,连带着人家未正式入门的徒弟也知道了,这是举家坑我呢吧! 我犹豫着是该说师父知道好呢还是不知道好,若说不知道,姬有时就更是有恃无恐了,但若是说知道,哪天人家师徒二人唠唠天唠唠地唠唠我这个九师妹,把我的事说破了怎么办?孟东李她老人家该怎么看我呢…… “呵,其实陪你去捉个妖也没什么。”常问夏突然笑着开口,瞬间打断了我的苦思冥想:“只不过要早些回来,我和盼娘晚上还有事呢。” “……”我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她,她依旧戴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在桌子底下划着我的手心,满满是献身的信息,我用占了人家便宜又特别不好意思的笑容回应,心里不禁给常问夏打上一个【奔放无边】的戳。 “若是有九师妹夫相助,定用不了多少时候,呵呵呵呵……”姬有时看着我们兀自不怀好意地笑着,声音娇滴滴的,不知情的人但只听她这笑,就知道我们这帮人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题。 我故作淡然地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拉起常问夏对姬有时道:“那就走吧大师姐,事不宜迟。” 姬有时但笑不语,朝三姐妹递了个眼神儿示意跟上,便扭出了雅间。只常问夏,临出门还略微翻开面具凑我耳边来,吹着气儿道:“你倒是挺心急的。” “那当然。”我朝她翻个销魂的白眼,不忘提醒:“你在下面嘛,我能不心急么?” 常问夏听我这么说也不翻脸,抱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声响亮的“啵~”。 “你真是可爱。” 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跨出了门槛儿,留我一个愣在原地摸不清自己可爱在何处。 从茶楼出来时,并不晚,街上依旧热闹,灯火依旧通明,跟着三姐妹先到一家叫吉利的典当铺,去赎回那根黄金锁链。 “掌柜的,赎东西!”姬有时随手甩出几张银票,与当票一同拍在当铺高高的台案上。那掌柜起初还不大提得起劲儿,懒懒甩了眼台案上那手的主人,一见是个漂亮的道姑,立即打起了精神,点头哈腰好是热情,再瞧一眼那当票…… “咦,道长是来赎金锁链的?”掌柜的见她点头,又瞧瞧她身后,抖着两撇小胡子了然道:“孙家三千金哪,有钱了?这位道长是你们远方亲戚吧,不曾见过要说这世道啊,自家人都靠不住,反而是那出了家的,才肯伸援手。” “掌柜的你多言了,赶紧着将链子给我拿出来。”姬有时又拍了三下案板,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将那掌柜唬得立刻噤了声,急急忙忙叫小厮去里间将那金锁链捣腾出来。 那金锁链也的确是不一般,链子本身二尺长短,头尾以一枚金锁相连,锁面雕了一只开口金狮,栩栩如生,似能威慑万物。按理说,这物件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却锃亮如新打磨出来似的,若是一般金器,早就暗淡无光了。 取了锁链,我们便跟着三姐妹回了孙家。宅院不大,与刘员外家比起来简直不够看,况且家道中落用度都相对节俭许多,整个宅子便更显陈旧落寞,只从梁栋的雕花上能看出,这宅子是出自良工巧匠之手,建造之时是花了大价钱。 宅子里的仆人也很少,走了一路,除了开门的老管家,只见到两个家丁和三个丫鬟,大晚上还跑进跑出地忙活,说是老爷发着高烧,快不行了,夫人这会儿也闹得紧,要死要活的劝不住。三姐妹听了难掩焦急之色,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未来师父,最终还是按捺了心思,只嘱咐家丁丫鬟继续好生料理,过了今晚便不会有事了。 “果然是我看中的徒弟,临危不乱。”姬有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得意道:“我的眼光比师父好,你说是不是?” 我丢开她的手,斜瞪她一眼:“你这是在讽刺我么大师姐,别忘了你也是师父的徒弟。” “……” “你们不觉得这儿的妖气越发浓重了么?看来姬姑娘树大招风,是将那羊精惹急了。再不动手,老爷子便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我们这儿正互相嘲讽,常问夏却插话进来,话语里透出一丝凝重,不似她的作风。 姬有时倒是真心不着急,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笑道:“怕什么,不是还有四师叔在呢么,只要有口气儿的,她都能医活。”言罢,又转身到三姐妹面前,拿出一叠符纸递给她们,道:“好了,你们三个拿着这符纸,去叫宅子里所有人躲屋子里去,还要将这符纸贴在屋子的东南西北四堵墙上,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千万不能出门。” “那娘亲呢?”三姐妹接了符纸,却还是担心那个神智不清的娘,异口同声道。 “这还不容易?绑起来栓椅子上找人看着啊。” “啊?哦。” 三人转身离去,姬有时摊摊手,嫌弃了句:“笨了点。”真没品。 “九师妹,你要不要也躲起来?”她突然又对我道,与关心无关。 “不要,我在旁边看看就好了。”我家寨主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好吧,那常寨主,你过来帮我吧。”姬有时死相地朝常问夏眨眨眼,当我死了么? 常问夏这家伙平时挺机灵这会儿也缺心眼儿,真过去帮她了,只叫我拿出她送的那把匕首防身,万一那山羊冲过来,就划拉它。尼玛就算是只普通的羊冲过来,我也没本事划拉着吧,更别说是个邪恶的山羊精了混蛋! 总之常问夏是被姬有时勾引得去帮忙了,就算她表现得好生正经专注。我想了想还是将三晶剑也祭了出来,左手匕首右手长剑,万一事发,轮着砍。 那边厢,两人已经有所动作了。但见姬有时在以她们二人为中心的一丈空地上,布了一圈红线,打上死结,将我隔离在红线范围之外,又在红线上均匀地洒下一层黄色不知名药粉,最后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点上一截红烛。 “这是干什么?”我站在红线旁边问。 “一会儿它要是来了,我就发动这个结界,省得伤及无辜。” “是说我这个无辜么?”我指指自己的鼻子,她抬了抬下巴意思是除了你还有谁,好吧,我师姐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 “那它什么时候来?” “这个啊……”她拉长了尾音,就好像要说出“你猜”。 我索性抢先道:“我猜不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哼哼。”她邪笑两声,继续道:“那羊精也狡猾,知道自己被封印这么久,法力不及从前,遇到我这么个强敌,畏首畏尾藏着不敢出来也能理解,幸好我早前就在这宅子四周贴了锁妖符,以它目前的状况,也逃不出孙家,只不过要引它出来嘛,得靠你相好来了,毕竟妖和妖之间总是比较好说话,你懂的。” “胡说,那羊精见了她不更得躲在角落里发抖么?怎么可能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姬有时笑着祭出莫如扇,展开来扇着凉风,眼里却透着精光,不知所谓。 “切,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翻个白眼,随口道:“一只羊能有什么追求,要不你上山割一把嫩草做诱饵,没准它就咩咩地一蹦一跳出来了,还一跳三尺高。”见她只颇有深意地笑着打扇,我老实补充:“好吧,我说两遍‘一跳’只是为了抱咱亲妈大腿,顺便给她曝曝光。哎,你说我的提议怎么样,山上的嫩草太麻烦的话,猪圈里的猪草应该也可以吧,您老要不辛苦一回,上趟猪圈?” “呵呵呵。”姬有时笑得更欢了,明知我是寒碜她,也不生气,反倒不识相地伸手摸摸我的头,道:“九师妹,我果然没看错人,小嘴贱得哟……” “……?”我正不明所以,便见那边常问夏甩开了鞭子朝我的方向走来,紧接着,又听到背后“嘚儿嘚儿”蹄踏声,伴随着一道尖细到让人掩耳的男音:“士可杀不可辱,小妮子,我今天死也要先将你宰了!” 尼玛!我就是个拉仇恨的么?!!毛线个士可杀不可辱来搞笑啊?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我两步三步转到了姬有时身后,拿她当挡箭牌。姬有时和常问夏也都靠谱,武器挥得哗哗的,一个用扇子顶住老山羊的犄角,化解了对方的力道,一个甩着鞭子一招三连击抽在羊背上,声音震天响,要是凡人,能被她这三记鞭子抽得断成两截。 山羊精痛苦地咩了一声退了开去,以蹄踢土打算发起第二次进攻,目标对象是姬有时,哦不对,依旧是姬有时背后的我。 我偷眼看着那怒气上头的山羊精,火红泛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就好像我杀了它一窝老小,这会儿到了拼命的时候了,至于么? 在山羊精冲过来的当口,常问夏和姬有时交换了眼神。姬有时用莫如扇转移了犄角的力道方向,将山羊精引入了圈内,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快速结印,常问夏则是一鞭子朝我挥来,卷着我的腰将我挥出圈外,继而对山羊精发招。 不多时,地上的红线开始泛起幽光,结界已成。山羊精发现情况不对,用犄角撞了几次,都无法出来,便与圈内其余二人对峙起来。 “我与你们有何冤仇,为何逼我到如斯地步?”那山羊精再次开口,说不出的诡异。 “呵,我三个徒儿爹娘的性命都要被你个孽畜整没了,还有脸与我谈有何冤仇?” 山羊精驳斥道:“孙家先祖曾经找麻衣道人将我封印在这宅邸百年,如今我要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你还敢说?”姬有时摇着莫如扇开口威胁。 山羊精沉默片刻,又道:“好吧,我答应自此不再纠缠孙家,你便放我一马。” “不行。”这回是常问夏开口了,腔调冷硬得不像话:“你还记得我么?”她揭开了面具,继续对着山羊精道:“我倒是对你的妖气记忆如新。” “你……你是……你是那个蝶妖!!!” ------------ 83顶风作案 姬有时用她天生含媚的双眼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扭着眉毛摇头。我不知道这山羊精和常问夏到底是有怎样的渊源,好的坏的,甚至是不共戴天的。论起旧事,她没准儿比我知道得更多。 “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山羊精近乎神经质地语无伦次,四只蹄子在原地不安地踱着,浑身都在轻微地打颤,看得出来,他对常问夏充满恐惧,“蝶妖,你想怎样,” “贾天玄呢,”常问夏神情冷冽,开门见山,出口的名字我还记得清晰,是她记恨至深的蛇妖,害死常念雪的罪魁祸首。我明显地感觉到太阳穴附近神经的抽动,果然,即使修行为我增添了百年的寿命,胸口跳动的依旧是一颗贪婪的凡心,掌握了她的现在,干涉着她的未来,却还不知足地企图抹杀她的过去,想想也真是可笑。 “我不知道。”山羊精答得理直气壮。 “呵,想当年,你也算那蛇妖座下三员大将之一,现如今,是连化形都难了吧。不若将那蛇妖的行踪说出来,我尚且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常问夏话没讲完便不再说下去,不过再是不会转弯的脑子也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你真的会放过我?”山羊精不信地踱步,摇着脑袋犹豫不决。 “贾天玄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落到如今这亩田地了,还要以死掩护他的行踪?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常问夏说完,便当真丢了个香炉在地上,点上一根细到出奇的线香昭示山羊精同样不堪一击的性命。 这劝降的招数啊,明里暗里都在说一句话:不交代,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 “好吧,我说,但我只知道那么多。”或许山羊精也的确没拿到什么好处,更不是忠心耿耿的主,线香才烧到一半便降了:“当年你们那场大战之后,大王受了重伤,我、青狼还有硕鼠,兄弟三人冒死将大王送到了南海之西一座荒岛之上,布下法阵匿藏起来,以避过那些妄想渔翁得利的修真界人。只是大王伤势极重,还中了你的毒,在那荒岛之上寻不到疗伤灵物,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最终,他竟生生吞了三弟,又想吃了我和青狼以恢复功力。所以,我们就从那荒岛逃了出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再后来,我就被麻衣道人镇在这宅子里了,至于大王现在身在何处,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山羊精把自己说得忠肝义胆老实委屈,假是假了点儿,但剥去现象看本质,也不是没有可信之处。 常问夏不屑地勾起嘴角冷哼一声,道:“我要知道那荒岛的位置。” 山羊精也不是傻子,笃定道:“你知道了想要的,出尔反尔,我也拿你没办法。” 常问夏似是一早料到了似的,并没有因他这话而感到不快,却道:“你实在是小看了我常问夏,在我面前,什么都藏不住。让你自己说,不过是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别想在我面前耍心眼。” 我想起她对我使过n次的技能,通过对视读取记忆,真假一看便知,根本容不得对方掖掖藏藏。可山羊精却不会轻易相信,抱着最后的筹码不撒手。 常问夏见状,眉峰一挑,朝姬有时摊开掌心,姬有时眨眨眼,顿了好一会儿才会意,将金锁链给她。她将锁链往虚空一抛,口中念念有词,那锁链立即忽长忽短地收缩着在山羊精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四肢一捆便定了形。山羊精被拴成这样哪还能稳当站着,侧摔在地上嘴里还“咩咩”地叫个不停。 “蝶妖!你言而无信!咩~~~~~”山羊精在地上企图挣扎,奈何捆得结实,依旧是一动不能动。常问夏站在原地,眸色一变使出了招数,山羊精立即目光呆滞安分下来。 “哎,九师妹,这是在干什么?”姬有时走到我边上,用下巴指指一动不动的一人一羊。 “她在偷那山羊的记忆。”不问自取,不是偷是什么? “阴险……”我们摇着头异口同声。 将近半个时辰以后,他们终于回神过来,以我的亲身经历,山羊精定是一脑袋浆糊茫然得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想窃取那蛇妖身上的宝物,偷鸡不成蚀把米才逃的。” 山羊精一听常问夏连这都知道了,立即瞪圆了眼,惊恐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常问夏却没打算解释给他听,只转过身道:“你已经没有用处了。”言罢,又朝姬有时递了个眼色,示意接下来的随她怎么处置都好,便虚影一晃出了结界,到了我身边。 姬有时乐得轻松,画了一张符贴在山羊精的脑门上,念了一串咒,只瞧那符纸和锁头同时亮起金光,不消半刻,满眼愤恨的山羊精便和符纸一同化进了锁头里,只留那金锁链落在原地。 她拾起金锁链,看了再看,晃了再晃,不知道要干什么。 “师姐,那羊精死了没?”我抱着常问夏的胳膊问她。 “自然没有,给我封在里面了。” “姬姑娘倒是伶俐,镇在锁上总好过镇在这宅子里,不必留下后患。” “呵呵,多谢夸奖。”姬有时朝我们俩妩媚一笑,我简直要亮瞎了,预感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果然…… “九师妹,你说,如果我把这山羊精交给四师叔,她老人家会不会就答应,叫我跟你们一同去找药?” “……”我听她这要求半晌无言,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来添乱,嫌活得太舒坦么? “四师叔的脾气,大师姐应该知道吧?就别给自己添麻烦了。况且你这不是还有三个新收的徒弟要往回带么?那个再说了,找药又不是什么大事,犯的着你们这么多高手上阵么?”我试图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改变她的主意,可惜二b女青年永远斗不过犀利的妖孽,人家三言两语就可以把我顶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觉得你们俩比较有趣,也没别的意思,呵呵呵呵~~~”她笑着将金锁链收入囊中,又对我们挥挥手道:“你们俩先回去,我还要去医我徒儿的爹娘,就不妨碍你们了。春宵苦短,明儿见。”滚犊子!!! “我知道你没心情,不勉强你。”我扯着常问夏的袖子与她面对面,作出善解人意的嘴脸,可但凡知些好歹的都该清楚,明理的女人其实心里都不满意。你若是将人家装出来的宽容当作理所当然,就等着被记恨一辈子吧! 常问夏微微低着下巴看我,不说话,眼睛却是亮亮的一个劲朝我放电,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抬手戳戳她的脸,她立刻抓住我的手无声笑起来,紧接着就是一片天旋地转,我被她揽着腰冲进了黑漆漆的夜空,只耳边的风声能证明现在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前行。 啊!何其奔放的常大寨主,紧赶慢赶巴结着被压。 不过片刻她已带我站在了某栋房子的屋顶上,仔细一瞧,不正是先前我们歇脚的客栈么?廉不愁还在里面呢,这货也太肆无忌惮了不是么?不过我知道,这是她的癖好,顶风作案。 趁着没人的时候,我们窜进了她订的厢房,隔一间便是廉不愁的屋子,耳聪目明如她,若我们这边不做点什么措施,她铁定能将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常问夏显然不会顾忌这么多,进了门上了锁,冷不防地就贴上来啃嘴巴。好吧虽然有这样的热情是很好,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被发现真相的廉不愁用各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报复,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道:“要么你一会儿别叫出声,要么就摆弄个结界什么的出来罩着。” 常问夏一愣,眨了眨眼,忽又邪气地笑起来,咧着嘴凑到我耳边道:“你太可爱了,不过有道理。” 我可爱毛线啊!你有什么好邪气的还笑!!!我被她的反应折腾得云里雾里,她倒是十分有效率地造了个四方四正的结界,只不过一闪便消失透明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功效,不管怎么样总能让人安心。 “现在可以了?”她揽着我的腰,我点点头认真脱她衣服。她挑着眉抓住我的手,声音柔软地摇头说:“夫君,我们到床上去,奴家替你宽衣解带。” 哎哟哟,不提前说好我又要以为寨主在跟我玩角色扮演了。不过我就是想玩角色扮演了,便粗着喉咙道:“常姑娘,咱俩还没成亲,夫君不能乱叫。不过姘头可以叫。” 她也来劲儿了,把我带到床边,勾人地咬了咬下唇,解了我缠在脖子上的面具舌头,丢在一边,往我脖颈上轻舔一下,解着我的腰封道:“姘头么?死相,这个称呼奴家也好喜欢。” 哎哟哟我骨头都要酥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来来,你也快把衣服脱了。”我也伸手过去,松她的发髻宽她的衣,三下五除二两人都披头散发脱了个精光。 她满含笑意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声音没了方才的媚意倒是回复了几分正经:“看来送你去修行是对的,体态是越发婀娜了……”她摸了摸我锁骨下方,继续道:“皮肤也细腻不少,我喜欢的手感。” 常问夏这个样子总会让我害羞,但仔细一想我俩的关系都到这份儿上了,这么坦诚相对也没什么,可再深入一想,我才恍然大悟:哎哟今儿晚上在上面的是我啊,要说害羞,常问夏才更应该害羞吧! 我不能让她占据主导地位,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其实常问夏这般彻底的果体我是头一回看见,但眼下并没有闲暇细瞧,不见她确确实实地躺在床上,总不能安心。 我强硬且直接地将常问夏往床上带,她倒也配合,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阻力,老实地躺在绸缎质地的被子上,曲着左腿,张开双臂索要我的拥抱。 我站在床边,这才开始打量昏黄的烛光下她分外美丽的胴体,精致的面庞,流畅的颈线,娇挺的柔软,嫩红的茱萸,纤细的腰身以及双腿间不为人所知的神秘地带。 我跨上床,伏在她温暖纤瘦的身躯上,先亲吻她的鼻尖,尔后轻捻她的红唇。她嘴角轻慢地开阖吸/吮,收起了双臂抱住我的颈背,细细抚摸。 背后的痒意让我情难自禁地收紧蝴蝶骨,暗暗吸了一口气,她唇齿一咧,分明是笑了。讨厌的人啊…… 我连忙再次堵住她的嘴,伸出舌尖钻进她的齿缝,一手撑在她耳边,一手抚摸她腰际紧致的肌肤。常问夏亦用软舌回应,与我交汇口中的液体,时不时地舔/吮简直让人喘不上气,却停止不能。 “嗯……” 她的手开始不局限于背部和颈部的范围,左手慢慢地往上,划过我的肩膀和手臂,沿着锁骨的方向从外到内贴上我的胸脯轻轻揉捏,惊得我忍不住哼出声来。另一只手则是慢慢地下滑,顺着脊柱钻进了我的双股。 轰……她的举动让我炸红了脸,耳朵的温度烫的惊人。我尽量自然地矫正她手掌应当摆放的位置,她疑惑地看看我,挺了挺腰,用下/体微微碰触我腿上的皮肤,摆出更为魅惑人心的姿态,让我忘乎所以地开始亲吻她的侧颈,将鼻息洒进她的耳朵里,手也开始肆无忌惮,放在她的柔软上,用掌心的皮肤和灵敏的十指感受尖端渐渐挺立的茱萸。 “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小蝴蝶。”我一边亲吻她的脖子,一边含糊地在她耳边说话,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乳/尖。 她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手挪到了我的臀部,轻声回道:“楚盼娘,你不喜欢从后面被上?” “哼?你在说什么?”我笑得骄傲,继续低语:“别搞错了,你才是要被上的那个。” 她不纠缠在我的话语上,手掌在我的臀上摸了一圈,竟开始向小腹游走,接着方才的话道:“你果然还是喜欢从前面来。”说话间,她的手指已经到达了我的下/体,并迅速地找准了开关,缓慢却细致地揉按起来。 我瞬间笑不出来了,只觉腿间一阵酥麻,渐渐有湿潮湿的感觉在那处浸满开来,浑身没了力气。 “常问夏,你又欺负我……”我慌忙直起腰想站起来,可她左手往我腿上一搁,我便再也没办法起身。 她就那样舒舒坦坦地躺在床上,笑看坐在她腿上任她摆弄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我,脸上明晃晃写着狡诈二字。别无他法,我只能报复性地也将手挤进她的神秘处,意外地发现指尖竟也皆是湿润,以及她渐渐眯起的眼。 ------------ 84回想 我躺在床上,鼻翼中还能闻到残留的情/欲气息,闭着眼回想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好吧,不得不承认,我和身边这只貌美如花气质土匪的蝴蝶精交尾了。没错,这应该称作交尾吧…… 我还能清晰地记得,就在我们红着脸将手指抵在对方湿润的下/体,揉捻着相互取悦抑或说是相互要挟时,常问夏最终微喘着气儿明智地选择了这般表态,“楚盼娘,有些事情,可以留到新婚之夜做。”这意思挺明白,有些事情,不就是手指更进一步的事情么, 其实我和她这恋爱谈得真是跟作孽似的,都这会儿了,扒光了衣服把对方的身体从头到脚摸了个遍,即使情/欲将理智的弦烧断,脑子里却还有空间拿来算计与被害妄想。 常问夏主动地先将手从我的腿间挪开,往上游移,用整个手掌抚摸我的腹部和腰部。我的身体渐感空虚,脑子里却还犹豫着是否该趁火打劫,直接无所顾忌地要了她,又或者说,若我听了她的话,撒了手,她是否会来个回马枪趁虚而入。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选择,但常问夏却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犹豫不决,她拂开我的手,看似轻易,却只我知道是用了多么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道。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与我面对面,我疑惑地看着她,她深情的迷离的脸,不知道接下去又是什么节目。 “楚盼娘,靠过来,然后张开嘴。”她如是吩咐,我依她所言,仿若蛊惑的声线让人根本无法生出拒绝之心。 她也将唇贴过来,送上一个缠绵悱恻的湿/吻,一手揽着我的背,一手贴着我的后腰,同时将左腿从我j□j解放出来,压在我的右腿上。我被迫换了姿势,由原先的半跪变为坐着的姿态,正好与她的双腿交叉,私密处相对。也许我该承认,当时被吻得意乱情迷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只当她的作为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方便接吻的姿势,直到后腰上的力道将我往前一个推送,私/处贴上另一片温暖黏腻的柔软。 “哼?”我只有空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她却已带着我一同扭摆身体,交换融合私密的温度与湿润。燥热的感觉混合着阵阵酥麻,循着小腹蔓延全身。我呼吸急促,没有心力再与她唇唇相对,只得避开她的热吻,靠着她纤瘦却圆润的肩膀,用喘息释放体内将要满出来的欲/望。 她也一样气息不稳,对着我赤红发热的耳朵微微喘气,j□j律动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倒是有加快的趋势。 “哼嗯……哼嗯……常问……嗯……”我抱紧她的身体,腿根相抵,奇特陌生的感觉侵袭全身,猛然间下/体一紧,一阵暖流随之泻出,意识仿若瞬间飘得不知去向,又在片刻之后飞回脑中,感觉到的,是燃烧的体温,是飞快的心跳,还有我们的黏连处愈发清晰的水声。 “楚盼娘,你真敏感,这么快就……呵呵。”常问夏一边抚摸我汗湿的背脊,一边继续与我摩擦。 我双腿颤抖地瘫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急促呼吸,好一会儿才找回了力气,便忍不住信誓旦旦:“等着,你很快也会感觉我现在的感觉。” “好,我等着……嗯……” 就是这样,我们俩在床上折腾了半宿,起初还觉得有点儿小羞涩,到后来,什么礼义廉耻统统抛到了天边,我们彼此最紧密地贴近,在对方的面前绽放。她动情的面容,兴奋的喘息,还有绷紧到神经的颤抖,如同裹了蜂蜜的尖刀,在我心上镌刻下最美的肖像,甜蜜且深刻。 最终,她让我到了五次,可我才让她到了三次……不得不说这是个羞耻的战绩。不过我敢打包票,她一定还默默地到了三次,一定!!! 唔,又困了,还是睡个回笼觉吧……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亮得彻底,我推开压在身上啃脖子的人,浑身提不起劲。 “会留印子的,你还让不让我见人了,多害臊。”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朦着眼靠坐在床栏上打哈欠。 她又欠身过来,按着我的肩作势要亲下嘴…… “你这么色,佛祖知道么?”我打断她。 “呵呵,你也很色,你自己一定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挣开一只眼瞄她,她在边上翘着兰花指故作娇羞:“你叫得我脸都红了,嗯嗯啊啊快点用力不行了的。” “我才没这么叫=_=|||你少诬陷我。”这家伙越来越会造了。 “嘴上是没叫,这儿倒是挺欢腾。”她戳戳我的胸口,戳了两下又开始打圈圈:“别忘了,我能听到你的心里话。” “算你狠。”我眼皮子白来白去,怎么也没法儿相信自己有一颗如此yd的小心脏。 “所以啊,以后你尽管叫出来,反正都要给我听见的,何必憋着。”她的手指头又开始脱轨的不规矩,我拍开她的手,甩一个眼刀:“你可以回屋了,再卿卿我我咱俩的奸/情就可以昭告天下了。啧,怎么还不走?” 她心安理得地抱着被子跟我并排躺好,一脸得瑟道:“这可是我的屋,你那间在隔壁。” “……” 从自己屋里衣冠楚楚爬出来的时候,常问夏已经在客栈大堂吃早饭了,倒是廉不愁,房门紧闭,似乎并没有出门的迹象。我可不敢去敲门扰她,便下楼跟常问夏一起吃早饭。两个人吃完第一屉小笼包的时候,门边扭进了个姬有时,没穿道袍,却是一身轻薄修身的黄绿色烟水裙,穿这么漂亮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四师叔在哪儿?”她进来就直奔我们这桌,敲着桌板问。 “她在那间房。你真要跟我们去啊?你不怕四师叔么?”我一边啃油条一边含糊地问她,手指头还指着廉不愁依旧关着的房门。 “我又没被师父卖给她迫害,干嘛怕她?”她得意地笑着,又道:“不是我打击你啊九师妹,别的师弟师妹,就是最笨的,三个月也逃出来了,你怎么还傻傻地跟着?” “哈?????????” “楚盼娘,你油条掉了。” “你这意思是……我被师父坑了?”尼玛!孟东李简直是个毒妇啊!!! “哦,我倒也没那个意思,跟四师叔炼丹这事儿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看怎么选了。”她开始安抚我,安抚完了却还要补一刀:“不过像你这样选的,真不多……”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姬有时远去的背影,痛心疾首地转向默默吃早饭的寨主:“常问夏,我真的被坑了么?” 她颇为认真地想了会儿,才道:“虽说我只求你能长生不老,你修为的进展也的确很快,但就你昨日山上挥的那几剑看,我真替你着急。” 妈的孟东李,其实我还是被她坑了吧。 姬有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真就说通了廉不愁,同意她跟我们一块儿上路找七贤草。我想或许是她对常问夏有防备之心,知道这蝶妖若是翻起脸来,定是她制不住的,才想到拉上一个姬有时。 姬有时是个极有眼力界儿的人,一路抓着廉不愁问东问西,上至高深功法,下至门人八卦,就算廉不愁拉长了脸就差没把烦字写脸上,她也誓死为我和常问夏制造眉来眼去的机会。 我们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大多时候用飞的,见了灵气充裕之地就会停下来搜寻一番,虽说没再找到七贤草,但别的仙草灵果却是收货不少。其中一些对于修真菜鸟有大用的,在三人达成共识的情况下,自然都是进了我的肚皮。我能明显地察觉到身体的变化,短短几日,修为似乎有所突破,从开光中期进阶到了开光后期,连姬有时都惊讶地给我一个赞:“九师妹真是吃药的天才。” 我去,一点被夸的感觉都没有好么? ------------ 85老板娘 十日之后的晚上,常问夏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颇为富足的县城。此县名曰白果县,说起这名字的来由,似乎是因县城周边延绵数百里的群山上,都有大片大片的野生银杏林生长,因其果口感上乘,颇受皇亲贵族亲睐,因此县城里大多百姓皆是以贩卖山中采来的白果为生,且年年收益颇丰。 常问夏说,这地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我用鼻子嗅嗅,有妖气,难道这就是妖精窝的味道, “你们三人先找家客栈住下吧,我先去……嗯……探探路。”她将这话说得很暧昧,让人直觉这‘探探路’里头藏了什么隐情。 “这是不是太过劳烦常寨主了?怎么不带上我们一块儿去?”姬有时在廉不愁面前从不称呼常问夏作九师妹夫,只喊她常寨主,看来她也不是离谱得不像话。 常问夏闻言耸了耸肩,笑道:“我要去青楼,你们谁愿意跟着?廉姑娘一定受不了那里头的场面,姬姑娘嘛,怎么装扮也不像个男人,一会儿别给里面的姑娘当成是来叫板儿的,至于楚姑娘……”她摇摇头,叹道:“实在太弱了,会被吃掉的。” 魂淡,有她这么说自己对象的么?我怒视她,又朝廉不愁和姬有时递个小眼神儿,意思是:这只妖说的话你们真信?让她独自去你们能安心?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去叫回板儿。”姬有时轻易地明白了我的意思,当然,是我防人出墙的意思。可悲廉不愁,无论我用多真挚的眼神挑拨,廉不愁依旧是那个孤高清冷且时不时心狠手辣的廉不愁,也不见她有什么犹豫,便做了决定道:“常寨主说得是,有劳了。有时、盼娘,你二人随我去找客栈落脚。”看来她是真心不愿意上窑子,也不愿意我们去。姬有时见四师叔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再作挣扎,只朝我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我还能怎么办,唯有在心里大喊:进了青楼,不准摸不准抱不准亲!常问夏你若是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咱们就一刀两断啊一刀两断! 常问夏该是听到了,对我们摆摆手,笑道:“包在我身上了,放心。”说着便转身朝人潮深处走了。 我跟着她们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客栈名充满雅趣,叫云间小宿,占地不大,摆设却用心精致。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老板娘正在柜台算账,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嘴上问着,却头也不抬,只她发间的铜步摇叮叮叮地摇来晃去。 姬有时走上前,回:“要三间上房,就今夜。” 老板娘转身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三枚钥匙,丢给店小二,便由着店小二领我们回房。 夜里,我洗了个热水澡,便躺进被窝里寻找睡意,虽然根本睡不着。我好奇常问夏现在在干什么,去青楼又是为何,就算是逢场作戏,可一想到她左拥右抱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不舒坦。真后悔刚才没问她将那八卦镜要来,掌握了她的行踪动态,便不用在这会儿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窗户那儿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试图开窗,或许是哪来的毛贼。我迅速地下床,祭出三晶剑,指向窗口,只等窗外的人进来逮他个正着。虽说本事不到家,但若是对付普通人,问题应该不大。 秉着呼吸等了一会儿。窗户被人慢慢向外推开,发出悠长的木质声响。紧接着,一片裙角荡了进来,看来还是个女人……我紧了紧握剑的手,又向窗口靠近了几分。 “是谁?”我低声道。 “呃,九师妹?”正在爬窗的女人探头进来,奇怪地看着我,正是姬有时无疑。 “别拿小骚剑指我,快收起来,我带你上去见识见识。”她跨进来,又掸了掸裙子就要拽我出去,还是从窗户。 我连忙拉住她,问:“上去?上哪去?半夜三更的。”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就无力再追问,只由她拎着窜上了屋顶。 “瞧那儿。”我跟姬有时并排坐在屋脊上偷窥,四周黑漆漆的,她指指下面院落中缓慢移动的光点,用气声叫我看。 我能看清那是一点烛光,凭借这微弱的烛光,五感皆已超乎凡人的我能轻易看清它周围两尺范围内的一切,包括那个端着烛台的人,正是云间小宿的老板娘。 “她?”我向姬有时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却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我噤声,我只得继续瞧着,瞧着老板娘无声地从院落移步到一间客房前,翻手成兰,呼出一缕灰白色的烟雾,如有自己的灵识一般,一股脑儿钻进了门缝里。片刻之后,她取出钥匙,开了房门,便大大咧咧地托着烛台跨进了门槛。 “妖怪?” “说对了,快随我过去看看。” 难道姬有时是想带我看妖怪吃人的血腥戏码? 我跟着她纵身一跃,又轻飘飘地落在那老板娘方才所进客房的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片,视野清楚地锁定在床铺周边。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正酣睡得无知无觉,想来是刚才那口妖气。不多时,床边的光线渐渐明亮,是那托着烛台的老板娘进入了视野。从这个角度我很难看见她的脸,只知她下颚微微抬起,似是做了个吸气的动作,便有亮白色的气体自男人的口鼻溢出,钻入老板娘的口中。这个过程并没有维持太久,结束之后,老板娘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那男人却依旧是鼾声震天。 “刚才那是什么?她吸的那个。”我趴在房顶上问姬有时,她告诉我,是阳气。这只妖精是靠偷取凡人的阳气提升修为,让人体虚却不致死。这都是邪门歪道的做法,最肆无忌惮的妖直接吃人,再者就是倚靠交/合,采阴补阳抑或是采阳补阴,可依旧是对被采者有损,至于偷偷吸两口阳气,当算是小偷小摸了。 妖之正途,还应当是吸取天地灵气,一心向善,潜心修行,方能修成正果。 我们见着那老板娘又依次进了后面几扇门,又跳过了我和姬有时的房,来到了廉不愁的房门口。 廉不愁的屋子并没有熄灯,想来我矜矜业业的四师叔又在研究什么新药方。老板娘并没有因为屋内的烛火而遏制自己的胃口,俯□,朝门缝吹了一口灰白色妖气。 “靠,她怎么敢下手,里面可是咱们师叔,太没眼力劲儿了。” “呵呵,四师叔擅长以丹药收敛自身灵气,她看不出来也实属平常。” “那她倒霉了。” 我们幸灾乐祸地对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廉不愁的屋子门口。老板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进去,歪了歪头似是有些疑惑,或许是疑惑里面的人为什么还没倒。 “还不走?”屋内传来廉不愁冰冷的声音,将老板娘惊得肩头一颤,却没有被吓退,眉头一拧,又朝门内呼了一口妖气,比先前的颜色更深更浓,就好像煤炭熏烧出的黑烟。 “艾玛这妖精不要命了么?对了,她是什么妖?” 姬有时眯起凤眼仔细打量,我能看见她瞳孔中幽蓝的光。 “似乎,是一只烟斗精。” “怎么什么物件都能变妖精……” 烟斗精对已仁慈一回的廉不愁下黑手,毫无意外回馈给她的是三枚淬毒的银针,那毒汁浓稠地将这个针尖染成了墨绿色,只不知道是什么毒,但看样子也不会让人舒坦。而凭借那烟斗精的功力,自然是不能躲过,三根银针穿过门缝,直接朝她面门飞来,她一别头,却依旧被划了脸,倒不如不躲不闪了那好歹还只是留三个洞。 说来那银针之毒也是厉害,本只是划伤了一条血痕,可这伤口处的血却流得厉害,慢慢地竟有越发严重地态势,并且伴随着肉眼可见地溃烂速度。 烟斗精捂着脸,血液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沉吟两声知道了厉害,立即恨恨地化作一股白烟,朝夜空逃窜而去。 “变成烟了就不会流血了,哎哟这个烟斗精好聪明!”我不得不赞叹她的机智,由衷的。 “白痴。”姬有时翻个白眼,望着天边嘲笑道:“你以为她还逃得过么?” ------------ 86暮炎 次日清晨,云间小宿不见了老板娘,却迎来了夜不归宿的常问夏。店小二并没有因为老板娘的失踪焦急,依旧是该擦桌的擦桌,该迎客的迎客,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实在令人费解。 “昨夜里你睡哪儿的?”我将常问夏拽到角落,瞪着眼睛质问她,反正边上只姬有时一个在那儿千娇百媚地吃馄饨,至于廉不愁,还没出房门,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研究。 常问夏背脊挺得笔直,笑眼看着我,摇手解释:“我昨晚上压根儿没睡,你该安心了吧?” “哎哟哟,那我就更不能安心了。”我斜睨她一眼,矫情地故作不明事理:“大半夜不睡觉,谁知道是干着什么好事。” 她嘴角一抽,只能无力辩解:“诶,我这不是要去通个气儿提前做好安排么?得了,你爱信不信。”她摸摸我的头顶,是摸宠物的那种表情啊我去,然后抬头,对着忙进忙出的店小二高声道:“小二!先给我来两个牛肉包子!” 待我啃完了一个牛肉包,正哪手帕擦着满嘴的油,廉不愁终于出来了。她走过来,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打算吃些什么。 “嗯?廉姑娘……”常问夏看到廉不愁,眉头蹙起一丝疑惑,顿了顿,才直言道:“你又试了什么毒药?怎的这般疲乏。” “……”我和姬有时对视一眼,貌似她也没看出这位师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一直是这样臭着脸的么? 廉不愁目光带过我们,最终落在常问夏身上,只道:“无碍。七贤草的事如何了?” “昨日我已作了打点,一会儿就有个小妖会带我们上山,见这一带的领主。”常问夏答。 “领主?不知常寨主说的这一带……是哪儿到哪儿?”姬有时支着下巴,看看她,又瞄瞄我,继续道:“我可知道,南方大妖九尾狐的巢穴就在这一带,常寨主说的领主,莫不就是她吧。” 常问夏笑而不语,姬有时心里便有了数,翻个白眼照样销魂:“亏了,这是要出人命哪。说句不好听的,修真人士向来对妖类没好感,你们这些大妖更是首当其冲,虽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想来九尾狐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吧。” “怕什么,瞧我……”常问夏脸指着自己颇有些得意:“我向来乐于助人。” “噗!”明明是个打家劫舍的山贼头子啊寨主你忘了么? 填饱了肚子,我们便去了常问夏昨夜光顾的青楼,三层建筑,名曰斑斓阁,虽然是大白天,依旧能看出这青楼的规模装修着实不凡,想来夜里更是热闹非常。 常问夏上前,扣响了门环,过了良久,门内才有回应。开门的是个俊美的蓝衣少年,十六七岁,小鼻子小脸,眼角带着媚,身上还有淡淡的妖气,向常问夏作了个揖。我看看姬有时,她用口型给我比――【狐狸】。 不出所料。 可说起来,男狐狸精在青楼干嘛?是来找姑娘的还是……还是这青楼“双禽俱全”?好高端!我们那儿没有这样的。 狐狸少年从青楼后院赶出一辆马车,邀请我们入内。这马车极尽豪华,木料是珍贵的紫檀,车帘是上好的云锦,马儿是千里良驹,顶盖还缀了一圈黄金铃铛,每前进一步,都会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也不怕遭贼惦记。 少年从头到尾未曾言语,甚至是自己的名姓,只在我们四人上了马车之后,替我们关上门窗,拉上帘子,阴测测地提醒了句:“稍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看外头,各位切记。”说完,便甩着马鞭凌空一抽,驾着马车上路了。 说来奇怪,大白天的街上理应人声鼎沸叫卖不迭,但在这马车里,除了铃铛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甚至是马蹄点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我看看其余三人,都只安静地盘坐在蒲团上,似乎并没有因为现在诡异的状况感到好奇,貌似很懂的样子,便问:“为什么不能看外面?” 常问夏和姬有时神同步地露出一副“看吧,你果然忍不住要问了”的表情,其实这俩才是天生一对的有缘人吧可恶!我只能转头去指望虽然并不那么善良但有时候好歹比另外俩货好多了的廉不愁。 廉不愁感受到我的视线,也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对我道:“你大可以看外面试试。” 好吧我收回之前对她的评价,傲教师叔的实践论永远让我心寒。 “这是狐妖的幻术,你若看外面,便也会中术。”说话的是常问夏,我想她是实在看不下去我被这样调戏,虽说头一个调戏我的就是她。 “但若说后果,便需看施术者的道行与幻术本身的作用。”姬有时接话道:“我们这一车四人,恐怕只九师妹你需格外留神,太弱了呀。” “尼玛你这意思是我还不如那驾车的小狐狸吧。”我捂脸,这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的铃铛声终于停止,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不过片刻,驾车的狐狸少年为我们打开了车帘与车门,我们跟随他的脚步下车,入眼,是令人终身难忘的美景。 这是漫天遍野的金黄,璀璨的,烂漫的,茂盛的银杏林燃烧着它们最生动鲜艳的生命,这一大片一大片,目之所及,一定有千株万株,它们的枝桠遮住了天,扇叶扑满了地,用艳而不俗的金色霸道地占据我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常问夏,好漂亮。”我情不自禁地抓住常问夏的袖子,由衷地向她表达自己感官所接收到的最重大的信息,直到话出口,我才恍然意识到在廉不愁面前,这表现实在过于亲密。我下意识地瞟瞟廉不愁,意外地发现她只随便看了我一眼,便跟着那狐狸少年迈开了步子,我不由庆幸自己和常问夏之间最亲昵的称呼就是互相将姓名一个字一个字念得清清楚楚,而不是“问问”、“夏夏”这类与她有正经关系的人不会叫出口的,否则必定当场露馅儿。 “楚盼娘,你可得把持住。”常问夏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便笑着由我先走,自己则是紧紧跟在我后头。 我们跟着狐狸少年朝银杏林深处走,早已经不知东南西北,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面前便出现一座偌大的府宅,这府宅雾气缭绕如梦似幻,一眼看不到它的边界,只知高大的银杏树枝掩映下,藏了一块石匾,上面用某种扭曲的字体不甚清晰地写了“狐幽居”三字。 狐狸少年上前,推门而入,门内的丝竹之声立即钻入耳畔,婉转低吟,皆是靡靡之音。 “这边请。”他转过头对我们道,原本颇有几分俊美的面目已化作兽眼尖嘴的灰狐,虽说身形依旧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可配上这脸,别提有多诡异。 他带着我们走过亭台楼阁,走过长廊水榭,一路都是狐狸,公的母的,或是尚未化作人形的,并且无一例外皆是顶着一张狐狸脸。他们黏腻地二人成双,三五成群,见了我们,都露出一种看戏似的表情,用暧昧的眼光送我们走出好远才甘心。 终于狐狸少年将我们引到一座独立的水榭前,这是一座二层水榭,一层有狐女轻歌曼舞,嬉笑打闹,二层则因了封闭式的构造,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真相。 “空儿姐姐,人带到了。”狐狸少年对着一个正舞得东倒西歪的狐女道。那狐女闻言,勉勉强强地从其他狐女身上爬起来,稳了稳身子,才道:“呵呵,转猛了。就你们四人么?领主一早便在上头等着了,你们忒慢,她这会儿酒都饮了三壶了,快跟我来。”这个叫空儿的狐女兀自说着,完全没有让我们接话的意思,直接将我们往二层带,登了二十来截窄小的木楼梯,待狐狸侍者移开木门,再绕过一座巨大的桃花落英屏风,我终于看到了常问夏口中的九尾火狐暮炎,活脱脱一只活色生香的大妖孽。 她有一头深红色的及膝长发,服帖,光亮,覆盖在侧躺的身体上,每一簇发丝都仿佛在燃烧。她的眼睛狭长且上扬,水润迷离的明眸眯出妩媚多情的弧度,却又难掩无穷的侵略性,直击人的灵魂深处。她的嘴唇染了最鲜红的胭脂,即使只极其细微的唇部动作,也能牵动出魅惑人心的一颦一笑。她着了一身火红色的烟水纱裙,包裹着她修长匀称的身躯,若是站起身,她能与常问夏一般高。她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躺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抽着三尺旱烟,漫不经心地甩着九条火尾,漫步精心地用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好似永不会散去的烟,道:“蝶妖,连个男人也没准备,你怎么好意思来探望我?” ------------ 87求助 “蝶妖,连个男人也没准备,你怎么好意思来探望我?” “行了,谁说我来探望你的。”常问夏一点儿不客气,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就算没有男人,也不用给我带三个女人来哪。”九尾狐放下手中的三尺旱烟,慢悠悠地从卧榻上起身,顺便挺着腰掩嘴打了个哈欠,眯着一双泛着水光的媚眼,步至我们面前,将廉不愁、姬有时和我一一打量,这媚劲儿还挺吓人的。 “好吧,哪一个是你的?是这个没表情的冷美人?还是这个投错了人胎的同类?嗯?该不会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吧。” 喂!最后那个说法是拿来形容我的么?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什么小娃娃!!! “什么同类?”姬有时瞪眼皱眉低声向我确认,我实在太明白了,便提着脸颊肉扯着鼻子做了个狐狸的表情,她秒懂,不仅不以为然还颇为得意的样子。 至于常问夏,或许是九尾狐没按剧本念词的缘故,听了这话差点儿厥倒,脸上明晃晃写着【受不了】三字,对九尾狐道:“无论如何,哪个都不是给你的。” “哦……原来三个都是你的,果真符合你一贯的作风。”九尾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特码的难道常问夏本来是这么个np的作风? “青口白牙还含血喷人。”常问夏厌恶地上前挡住九尾狐明目张胆打量我们的视线,道:“这次过来是托你办个事。” 戏终于演到正轨上了。 “何事?”九尾狐眼神儿一挑,一个转身又回了卧榻,随手挥着,变出四把红木椅子来,补充道:“呵呵,瞧我这主人家当得,诸位先坐。” 我们就近落座,姬有时和我在她的左手边,廉不愁和常问夏在她的右手边,她又命狐女送来水果糕点和美酒,待一切妥当了,才对忍不住开动了的没出息的常问夏道:“说吧,托我办什么事。” 常问夏放下酒杯,直截了当道:“七贤草你有么?” “没有。”九尾狐几乎不做思考。 “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别藏着掖着。” “就是没有。” 这是打情骂俏吧尼玛!!!我白了一眼对面的常问夏,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嘴,继而开口:“南方是你的地界,你一定能帮我们寻到。” “哦……”九尾狐眨眨眼,又假惺惺地作出为难的表情,道:“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又不是亲戚。” 听了这话,廉不愁的脸终于破冰了,她皱起眉,对九尾狐道:“还请领主施以援手。” 九尾狐听了这话,便将目光转移到常问夏身边的廉不愁身上,似乎对她有点儿兴趣似的,道:“要七贤草的,是你?” “正是。”廉不愁答,面色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九尾狐嘴角一勾,问常问夏:“你的?”见对方摇头,便无趣地看向自己嫣红的指甲,左看右看就是不抬头,一边却道:“美人哪,若你是位公子,陪我一晚,我或许就答应了,可惜咯。” 太yd了,我傲教的四师叔自然受不得这话的折辱,瞧,脸都黑了。 “那个,我师叔寻药是为了治我身上的病,所以帮帮忙呗领主姐姐。”我大胆插话卖乖拉仇恨,省得廉不愁气出神经病来坑得还是我。 九尾狐坐起来,看我,又看向常问夏,挑起左眉似有询问之意。常问夏却什么也没说,又是望天又是喝酒,九尾狐不动声色地回过来盯着我,摊手道:“可你也不是男人啊。” “那你要怎么样。”常问夏嘭地一声撂下酒杯,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死蝶妖,这么凶干什么。”九尾狐一甩红发,又从卧榻上起来,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赤着脚,脚趾甲也是一样华丽丽的嫣红颜色。她游走在我们四人之间,到我面前,先用指尖轻轻拨了拨我发间的储物簪,又下划至我的脸颊,磨搓着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楚盼娘。”我想她应是确定了我和常问夏的关系,毕竟储物簪的原主人正是面前这只大妖孽。但就算是这样,头回见面就这么动手动脚,未免太轻佻了吧!朋友妻不可欺啊姐妹儿! “喀喀喀……”九尾狐许是听到了身后常问夏佯装无意地掰指骨的声响,讪讪地耸了耸肩,又晃到了姬有时面前,道:“这位妹妹呢?看着倒是亲。” 姬有时平时就是个妖里妖气的作风,这会儿面对媚妖里最是出类拔萃的种族头头九尾狐,却是一点儿不输气势,照样能把媚眼甩得摄人心魂。 “我呀,叫姬有时,既然领主看着我亲,就当我是亲戚呗,顺道帮我九师妹找找七贤草,也不枉咱们亲戚一场,对么?” “呵呵呵……”九尾狐扬着下巴笑起来,眼珠子却是一直定定地瞅着姬有时,好一会儿,才说话:“有时妹妹,哪日你再投胎一场,当真成了我狐族的子孙,到时我这长辈自然义不容辞要帮的。” 这话也忒缺德了,姬有时一听之下当场就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气得捏碎了一只杯盏,我跟她混了这么些日子,还没见过她发火,这是第一回。 九尾狐却也不在意,转了个身又朝廉不愁走过去。廉不愁冷淡地看她一眼,直接别过头,开足了名为【生人勿近不想跟你谈天】的气场。 九尾狐见她如此嘴角倒是咧地更高了,还偏生要去招惹,一边俯下腰肢一边捏住了廉不愁的下巴,掰到与自己面对面的角度,低声道:“冷美人,我可没打算打听你的名字。”说完,还可劲儿地嗅了嗅她的脖子,继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去!这是哪门子的调戏!太犯规了,你不是非男人不可的么!师叔,毒死她!!! “这样吧。”就在廉不愁动了动手指头准备掏银针的当口,九尾狐豁然直起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又可行的方案,道:“你们四个说一样可以给我的东西,若能让我动心,我便允诺帮你们,只要是南方地界内的,任何草药都可以。” 我们四人相互看看,从她们的眼睛里,我似乎读到了忍气吞声不妨一试的信息。 “我那块血玉你不是一直想要么?”常问夏先开口,但按照剧本走向,九尾狐铁定是不能要的,果然,但见这大妖孽贝齿一咬,明明是很想答应的样子,却还是眼皮子一翻,故作心平气和道:“不要,我有了。” “那缚龙索呢,抓小公子玩游戏的时候很好用哦。”常问夏继续引诱,惹得九尾狐将两颗虎牙磨得嚯嚯响,在我看来是想要得不行,可话说回来,那什么索跟抓小公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又是玩什么游戏,神神秘秘还色迷迷的感觉。 “行了闭嘴吧蝶妖,你的东西我都看不上!”九尾狐斜瞪她一眼,心情十分不晴朗地板着脸对我们道:“你们三个呢,有什么可以给我。” 廉不愁和姬有时自然不会指望我这个入门不过两年的后辈,寻思计较之后,都有了提议。 廉不愁首先开口:“我赠你一瓶梦岺丹,食之能突破妖族界限,无需经历化形天劫,一梦之后便可幻化人形,且能增长百年功力,于你狐族后辈大有益处。” 九尾狐听后眼瞳明显一亮,不刻便被生生掩藏,她轻轻一笑,无所谓道:“东西是不错,可我族中小辈还是踏踏实实得好。”真是牵强的借口,我想她心里一定不怎么舒坦。 “一棵七贤草换一瓶梦岺丹,已是我大大的让步,你当真不要?”廉不愁对九尾狐的拒绝百般不解,眉间的褶子似乎在质疑世上当真有这般不知好赖的大妖? “不必多言了冷美人,你看我暮炎似是那种一天到晚想着振兴狐族的领主么?还不够了解我哪。”九尾狐说着,又走到了姬有时面前,问:“如何,你又有什么是能给我,恰又是我想要的?” “这个呀……”姬有时掏出雪白雪白的莫如扇,不轻不重地摇摆两下,似乎对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很是得意:“我有个徒儿,貌赛潘安,温润如玉……”说到这儿,她又朝虚空舞动了两下莫如扇,天上便产生了一名男子的幻象,的确是个帅哥,如果姬有时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位帅哥便是我不知要排到第几号去的师侄,哎,可悲可叹有姬有时这样卖徒弟入妖精窝的师父,这真的没问题么? “他呀,不仅貌美,还听话得很。”姬有时朝九尾狐暧昧一笑,九尾狐微微眯起眼打量幻象中的男人,用食指点着下巴,一下、两下、三下……思考的时间比方才任何一样诱饵都长。 “如何?”姬有时不失时机地催促。 “嗯……”姬有时没有答应,只依旧在沉吟考虑,半晌,才转过头,诡异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娇艳如茶花般的下唇,对姬有时道:“可口得让人忍不住想吃了他,只不知,你愿不愿送自己的徒儿入我腹中。” “呃,你……” ------------ 88十日 姬有时这厮就是再怎么没心没肺不把徒弟当回事儿,可一听这狐狸要吃人了,还哪里有勇气开口应承。毕竟,用自己徒弟的命去换一棵凭自己的本事或许也能找着的灵草,傻子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当下,她便挥一挥衣袖抹去天边徒弟英俊的肖像,表态:“哼,当我没说。” “呵,真是小气,既不舍得,何必拿出来引诱我。罢了,还是问楚妹妹吧,你有什么?”九尾狐又光着脚丫一步一步扭到我面前,还直接坐下了与我对视,一双狐媚的桃花眼盯得人好不自在,就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早知道你跟蝶妖有一腿啊有一腿’。 但说正经的,我有什么能让面前这个道行深得修出了九条火尾的大妖孽看上? “呃……那个……法宝、仙丹、帅气小公子什么的,就算你要,我……我也没有。” “嗯哼?”她示意我继续扯,那我就扯给她看。 “不过我好歹也算个手艺人……” “手艺人?”九尾狐一听我这般说,脸上立刻没由来地漾起了某种堪称yd的笑容,她看看我的手,又斜眼瞄瞄常问夏,咳咳,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然后?”她问。 “我可以给你梳头。”我说得理直气壮,她却“噗”的笑开了,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楚妹妹,亏你说得出口,难不成你梳个头能比一瓶那什么丹贵重?”她指指廉不愁,廉不愁根本不想看她。 我很想告诉她,‘不信你问常问夏啊’,但是有另两人在,这种话也不能说出来。其实算起来,再怎么精湛的梳头手艺能比得上灵丹妙药?又不是梳一下长十年修行。如果她答应了,我师叔和师姐一定会认定这只大妖孽是脑残。 “哎,要不这样,你留下来,天天给我梳头,那我尚且可以考虑帮你找七贤草。” “…………”翻个白眼左看看,开玩笑呢吧,你以为你是我们寨主啊? “行了,我逗你呢,地儿不大还要多养一个你,想想都不划算。” “…………”翻个白眼右看看,我才占多大地方? “得了,十日,给你们十日时间。你们可以在我这儿暂且住下,好好寻思寻思能用何物来与我交换七贤草的下落。待什么时候想到了,便来告诉我。当然,若是逾期嘛……”九尾狐戳戳下巴,悠悠道:“就识相地自己离开吧。” 就这样,我们在狐幽居住下了,日夜面对那些莺歌燕舞淫词艳曲,脑袋里还要想着什么东西能让那只九尾狐丢下节操。其实我也问过常问夏,这出戏到底是要闹哪样儿,九尾狐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常问夏是这么告诉我的:“你别管那么多,她这也是给我们俩制造在一起的机会。这十日之期,总要过满了才算对得起我。” 合着这意思是,要到最后一天,九尾狐才会接受我们给出的条件?那我就真不管了,跟常问夏偷上几日闲再说。 所以这几天,我们俩要么庭中散步,要么在房里腻(交?)歪(尾?),有时候去找九尾狐喝酒吃饭唠嗑,偶尔还能撞见她调戏新抓来的老实巴交小公子,再么,就是例行的到点抽风,坐等要么在采药要么在研究要么刚被九尾狐打击回来的廉不愁前来拯救。至于姬有时,成日里跟那群狐狸精一起唱歌跳舞好是投缘。我早知道,她和一般的修真弟子不一样,妖里妖气的女子对于妖里妖气的妖精根本不抵触。 日子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一天一天,转眼便到了期满之日,若是今夜子时之前还不能交出让九尾狐满意的东西,我们便需自行离去。只不过,按照常问夏的说法,无论丢出多寒碜不可理喻的条件,今天的狐狸一定会勉强点头,当然,就算她不答应,我想单凭着廉不愁的性子,也不会轻易妥协。 这日傍晚,我单独躺在床上等着病发,虽然总觉得应称毒发才更为合适。时辰一到,浑身上下的经脉毫不意外地跳起舞来。我就这样等着亲爱敬爱的廉不愁,若是往常,3分钟之内,她一定会赶到,只是今天,我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依旧没有出现。 我隐隐觉出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无奈之下,只能开启传音玉,将正与九尾狐厮混的常问夏叫来。 不多久,常问夏便冲进了我的屋子,她看着抽搐的我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将我按在怀里,用蛮力刻制我身体的震颤。 “廉不愁呢?怎么还不来?”她抱着我问。 “不……不知道。”我实在没法控制自己面部的神经,只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也显得尤为艰难吃力,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地抓住她背后的腰带。 常问夏想去找廉不愁,却又一时不忍心留我一人在床上独自承受,只能尝试着像廉不愁一般往我身体中注入真元力,以压制目前狂乱的神经。可她终究不如廉不愁那样精通医术药理,而那套独创的手法又真心不是看看就能学成的,见我脸上出现了难掩的苦痛之色,便立即停手。 “蝶妖,封她周身大穴。”这时候,九尾狐也匆匆赶来,见我们俩这态势,立即开口提议。 常问夏寻思一番,似是瞬间明了了其中关节,将我躺平,又是一阵疾风骤雨打芭蕉似的狂戳……好吧,我不能动了,连话也不能说,但是没关系,我和常问夏还可以用意念沟通,这会儿才发现,这实在是个极其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功能,要是放在那打鬼子的年代,光天化日大马路上,心思一转照样能地下党接头。 我平静下来,常问夏便也有心思去找廉不愁,只是在我再三要求下,她还是选择背我一块儿去。我趴伏在她背上,跟着九尾狐出门,九尾狐随手逮了一只灰毛小狐狸,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的什么话,小狐狸倒是极为灵活,蹦着跳着就跑远了,时不时还与其他狐狸交头接耳两句。我们一路跟着那只小狐狸,一直到迈出了狐幽居的后门门槛儿,小狐狸四处嗅了嗅,即刻撒丫子朝西面飞奔而去,直奔到了山崖边才停下来。 那是……看那抹暗色的裙衫,我便知现如今躺在悬崖边的,正是四师叔廉不愁,只不知她看似孱弱冷清可实则身强体壮,这会儿有怎么会倒地不起。 “原来在这儿。”常问夏背着我,首先开口。她朝九尾狐抬抬下巴,又道:“狐狸,把她叼回去。” “你……”九尾狐妖娆的脸蛋别扭地一抽,见常问夏背着我也着实没空闲再兜一个,只得认命地上前,将倒在悬崖边不知是死是活的廉不愁拦腰抱起,一路就这样公主抱地回了狐幽居。 我们回了廉不愁住的屋子,常问夏将我放在一把太师椅上,九尾狐则将廉不愁放倒在床,还好心地给拢上了被子。 常问夏上前窥探,却只见廉不愁的眉心似有一团黑雾,旋即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点于其眉心,施了个清心诀。只可惜收效甚微,几不可见,黑雾依旧聚集在那儿,不曾挥发丝毫。 “她这是怎么了?”常问夏皱眉问道。 “歇两个时辰就会醒了吧。”九尾狐也坐下来,倚在桌案边,手心支着脑袋,悠闲地不知从哪儿摸一杆三尺长的竹制铜嘴烟斗呼呼地抽开了来,虽与初见那杆是一个模样儿,看着却破旧腐败得多。 “是你做的?”常问夏蹙着眉头疑惑满腹,只是九尾狐但笑不语,可既不否认,便是承认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现在就让她醒来。”我家寨主的态度很坚决,板着脸孔似乎随时会对面前的大妖孽不客气。九尾狐却不愿意了,抽了口烟,勾起嘴角笑着可偏就不答应:“为什么?我可没什么不能告人的目的,偏生是这冷美人自个儿撞上的,你怎么好这样赖在我头上?” 不清不楚的托词,我这关都过不去,又何况是常问夏那儿。 “别让我的女人等久了。” 是说我么?哎呀好害羞!!我眼睛晶晶亮地凝望常问夏,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九尾狐。九尾狐摇头晃脑破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右手端着烟杆子起身,上前几步,冷艳高贵地向常问夏瞟去一个意为【让道儿】的眼神,又轻飘飘地步至床榻前,深吸一口烟,左手掰着廉不愁瘦削的下巴以启开两片红唇,继而俯□,停在距离身下人不足两寸的地方,将嘴中所含的白色烟雾通通渡入廉不愁半张半合的口唇里。 ------------ 89烟斗精 “咳……咳……” 穿白袜子灯笼裤的王子用一个kiss吻醒了白雪公主,没男人就不舒坦的狐狸用一口烟活活呛醒了廉不愁,但好歹……都醒过来了。九尾狐在廉不愁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撒手仰起了身子,所以廉不愁并不知道,在前一秒,自己与某狐狸的距离只有一根手指头的长度,真正的暧昧无边。 我受困于被封死的穴道,眼珠子却还灵活,咕噜咕噜地转到常问夏那儿,她倒并没有对此情此景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或许,她笃定这两位不论哪个都不会轻易与女人论感情。可我还是觉得……这一人一狐是莫名的般配。 廉不愁扶着床板起身,眼神却是清明如不曾昏睡过。先前眉心的那抹黑雾已然消散无踪,而是换上了疑惑的褶皱。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床边抽着旱烟笑眯了眼的九尾狐,转而对我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法说话,只能眨眨眼表示听到却无能为力,倒是九尾狐侧头挡住了廉不愁看我的视线,答道:“冷美人,方才你在崖边晕了啊,不记得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么?” 廉不愁听了这话,目光一滞,低头回想了一番,才“嗯”了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廉姑娘,先看看楚姑娘吧。”这一点不得不夸赞,不要脸地说,常问夏永远会把我放在第一位。她过来解了我右手臂上的大穴,指着颤抖不断的爪子对廉不愁解释道:“方才她又发作了,我便封了她的穴道。” 廉不愁听了这话,果断掀开被子下床,绕过九尾狐和常问夏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查看了一番,紧接着,将我带到床上平躺着进行没轻没重的拯救。待一切结束以后,我终于恢复了自由,便又关心起廉不愁来:“师叔,你到底是怎么了?尝了奇怪的草药还是被什么毒物咬了?” 廉不愁看了看我,本着面部的神经就是什么也不说。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与人讨论自己的私事,尤其还是我这种后辈,就是说了又怎样?我见识没她多,修为又没她深厚,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面色不好,廉姑娘,有事不妨说出来。”常问夏劝廉不愁道,说话间还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床沿上优哉游哉抽大烟的狐狸精。 心思细腻如廉不愁,自然不会错过常问夏瞟向九尾狐带着责怪的眼神,她不回话,只是一样望向九尾狐,以及她那潋滟的红唇里轻轻含住的铜烟嘴。有几缕白色的轻烟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缝隙流出,廉不愁眯起清冷的眸子,浑身上下猛然生出一股让人不禁打起冷战的寒气。 她们俩就这样对峙,一个不知好歹地吞云吐雾,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诡笑,一个冷若寒霜地板着面孔,脸上的每一个棱角都在与床沿上的妖孽针锋相对。 你们……谁倒是吭个声啊? “冷美人,看我做什么?”九尾狐终于开口,并且不知死活地朝廉不愁的面门吐了一口烟,虽说这场景实在妖娆,但在我傲教师叔的眼里,怕是无比可恶。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这语气着实肯定。 “哎呀,我可什么都没做。”那边装无辜了。 对了,她是无辜的么?我往常问夏那儿蹭,她耸了耸肩搬了凳子端起桌上的八珍糕拉我坐下边吃边看戏。 “哎哟这个好好吃。”我咬了一口心花怒放赞不绝口。 “还是你做的点心好吃。”她凑到我这儿柔情蜜意咬耳朵。 那边厢……………… “那这是何物?”廉不愁夺过九尾狐手里锈迹斑斑的三尺烟斗,泛白的指节让人觉得她快将那烟杆子折断了。 “哦,是我的小宝贝嘛,只是皮了点儿,经常出逃罢了。”九尾狐说着说着,便躺下了,侧卧在床上,松垮垮的衣领难以掩住胸前的风光,一双媚眼觑着廉不愁怎么看怎么漫不经心:“前段日子她回来了,带了一身伤啊没出息的,瞧,都成这样了,不过是该给她些教训了。” “当真与你无关?”廉不愁质疑道。 “若是有关,最多也只能算是助纣为虐嘛。”九尾狐笑着,廉不愁可不会陪她乐呵,再次冷下脸来,将烟斗往房中的红漆圆柱上猛地一砸…… “哎哟别看,小心污了你的眼。”九尾狐一边匆匆提醒廉不愁,一边赶紧伸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却偏要从指缝里偷瞄。 我顺着廉不愁不曾动摇的冰冷眼神,望向撞上了圆柱的烟斗,烟斗碰了柱子,砸出一声脆响,却摔出一个活人来,这一看之下,我还真认不出那张腐烂得血肉模糊的脸是哪位,只不过瞧这穿着发式,以及发间那串叮铃桄榔的铜步摇,我隐隐能猜测,这位正是那日云间小宿的老板娘,姬有时口中的烟斗精。 “啧啧啧……太惨了,她那天夜里只是被四师叔的银针在脸上划了三道印子,这会儿怎么烂成这样了。”好吧,叫人烂脸是廉不愁向来擅长的伎俩,途径多种,效果也不同,用毒针,算是慢的了。幸亏这一块儿她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否则我不知要被她当试验品下几回毒手。 廉不愁听我这话,眼珠子往我身上转了转,锋利的眼神像银针一样,似乎在责怪我当日看戏的那份闲心。我脑中即刻警铃大作,苦着脸说不出多的话来,这是要挨罚的节奏啊! 再说回那烟斗精吧,她撞了柱子又摔在地上,整个人看着又恐怖又虚弱,只是大口地喘着气,一双内出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廉不愁,她身上腐坏黏稠的血液和脓水流个不停,在原本纤尘不染的地毯上留下一滩滩让人作呕的残留物。 呃,吃不下了。我放下咬了两口的八珍糕,按着有点儿恶心的胃,常问夏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写满了被影响食欲的嫌弃。 相较之下,再看廉不愁,依旧镇静地站在血肉模糊的烟斗精面前,冷淡的目光聚焦在那双怨怼的血瞳上,丝毫不输半分气势,相反,倒是透着股百毒不侵能奈我何的味道。也是,她是见惯了这种血淋淋惨兮兮的戏码,这会儿要是退缩,反倒奇怪。 “主人……是她害我。”兴许烟斗精实在无力与廉不愁对峙,不多时,便颤颤地抬起手,指着站在自己面前俯视自己的女子,转头向躺在床上的九尾狐求助。 “是你自作孽。”不等九尾狐开口,廉不愁先给她定了性。 “哦?是这样么?烟儿。”九尾狐依旧是侧卧的姿势,看烟斗精的笑眼里却是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果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 “主……主人,别信她。”烟斗精连忙跪伏在地上,千方百计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我只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而事实上,的确是她心怀不轨在先,便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 “领主姐姐,你的烟斗在山下开了间小客栈,我和大师姐亲眼看见她趁夜放迷烟吸食凡人阳气,我师叔已放过她一次,她却不知悔改,二次下手,才被伤成这样。” “是这样么?烟儿,你该知道,我最恨被骗,就算你是我一手养大。” 怎么一个烟斗还能一手养大=_=|||?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烟斗是九尾狐从前前前前前前朝皇宫里顺来的小物件,因为喜欢得爱不释手,所以没事儿就拿出来抽两口,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抑或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正久而久之,烟斗沾染了九尾狐的灵气,开了灵识成了精怪,因此,若说是九尾狐将其一手养大也无可厚非。 “主人,烟儿错了,是烟儿的不是。”烟斗精收回愤懑的眼神,可怖的眼眶里流出透明却带着血丝的液体。 九尾狐见她知错,便对廉不愁道:“冷美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可好。我知道你有办法救她。” “我为何要救她?” “好歹我刚才救了你,不信你自己看看,体内的毒烟是不是没有了。否则,你昏厥地次数会越来越多,持续时间会越来越长,虽然也没什么太大损害,但若是与人打杀的时候突然发作,多凶险哪。” “可这又怎样?你要救我是你的事,至于我救她,又需看我甘愿与否。”这明面上冷清实际上却死皮赖脸的模样颇似我那师父孟东李的作风啊。 廉不愁也没被她这话噎住,就好像早有了心理准备一般,没有半点意外,只起身移步至廉不愁的面前,用食指和拇指划着对方的下巴,倦倦地道:“这样吧,就以此为条件,你修好我的小烟斗,我帮你们找七贤草,这样不是很好么,冷美人?” ------------ 90驭水术 原来狐狸是在这儿等着呢,这笔交易到了这个时候,廉不愁是说什么也不会反对的。我看看跪在地上狼狈又孱弱的烟斗精,九尾狐对她貌似的确是很疼爱啊,明明就是雌性。 廉不愁给了烟斗精一剂生肌散,三日之后,九尾狐捏着锃亮如新的三尺烟斗好生开怀,直道比原来更加漂亮更加华丽了哟呵呵呵。每当如此,只要廉不愁在场,便会毫不吝啬地送一记鄙夷的眼刀,然后问上一句:“我的承诺已然兑现,但你身为一方领主,为何寻一棵药草都如此拖拖拉拉?” 九尾狐也不觉尴尬,嘴上说着已经将任务派发下去,但瞧她成日里的德行以及零回复的态势,大有就是要拖拉给所有人看的意思。不过本来嘛,这七贤草,常问夏手上就有好几棵,大不了廉不愁急了,由狐狸当场交出来就是了,也犯不着当真派众妖去地毯式搜寻。 不过说实话,在这宅子里呆久了,也着实腻味。九尾狐或许看出了我的厌倦,便收拾了一把懒骨头提议几人一同出去郊游,泡温泉吃烤肉。姬有时和常问夏自然是乐意,只廉不愁起先不肯,几人软磨硬泡一番,再丢出些温泉边上多灵物的诱饵,才算半推半就地从了。 出发前一日,姬有时趁常问夏去与九尾狐喝酒的空当,来房里找我。她穿了一袭轻灵飘逸的红底白纱裙,我不曾见过,也不知是哪个小伙伴送的,衬得她更是面若芙蓉。 “大师姐啊,你怎么来了?”我将她让进里屋,顺口问道。 “哦,我这几日想了想,不能由着你再这样下去。”她踏入屋子,找了张圆凳坐下,点心不吃,茶也不喝,只这样古里古怪地跟我说着不知拿来引出什么话题的开篇,难得严谨的样子。 “什么叫不能由着我再这样下去?我干什么了?”我心虚地认为姬有时是对我和常问夏的jq有意见,打算来个或洗脑式或强硬式的棒打鸳鸯。哎呀这货前些时候明明还暧昧不明地开我们玩笑,这会儿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被上身了么? 由不得我再瞎想下去,姬有时又道:“你入门也有两年了,虽说是被咱们师父送去了廉师叔那儿修习药学和炼丹术,但你这人也忒实诚了。” “嗯?”合着不是棒打鸳鸯,可这又是什么意思,忒实诚? “你还好意思‘嗯?’,叫你来学点儿做药的本事,你倒是好,把基础功课都给丢光了。”姬有时是难得这么严厉,可因为平素的相处,她这么说话,我难免会忍不住嘴贱地反驳两句,便嘀咕道:“哪里忘了,那个《天轮诀》和《剑法基础》我练得可溜儿了呢。” “哎哟出息啊!”姬有时果然绷不住了,恨铁不成钢似的跳起来戳我的脑门,往死里戳:“你这丫头怎么一点儿不长进,就没想过练些上乘的功夫?好歹也是纯水灵格的,又有四师叔的丹药辅佐,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可你倒好,怎么就不见你积极的时候?” “哎哟哎哟你要把我的头戳掉么?我哪里不积极了?这不师父没给过我高深秘籍嘛。”我一歪头闪过姬有时的咄咄逼人的指尖,她戳了个空,也便不再继续了,气哼哼地一甩右臂,背在身后继续教训:“她不主动给你,你不会自己问她要么?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现在还有哪个师父一天到晚盯着你学到哪儿该学哪儿的?像师姐我手里那些小徒弟,谁不是这套还没学会一半就跟小狗儿似的来问我要下一套?” “啊?你的徒弟都是这德性的么?怎么火急火燎的。” “哎呀你个死丫头还说这样的话!” “其实我也不差啊,你看我才入门两年,已经是开光后期的修为了,只不过不会打斗又不擅法术嘛,也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你的脸皮呢?”廉不愁受不了地扶额,最终放弃地看着我道:“说白了吧,其实我只不过是要给你一本功法秘籍,教你修炼,居然跟我扯了这么多,小缺德鬼。” 汗!到底是谁跟谁扯?还小缺德鬼嘞,太骚包了。 “那你要教我练什么啊大师姐。” “注意态度,我这是代师父教导你呢。喏,赐给你了。” 她这“赐”字免不了让我嘴角抽搐,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秘籍,黑色的封皮上贴了书名,驭水术三字跳入眼底。 “驭水术是我门中一切水系修真功法的根本,最是基础,也最具千变万化之能。你今日先好好看看,将其中的原理记一记,口诀背一背,明日不是要去泡温泉么,一大滩水正好给你当修炼的靶子。九师妹呀,你看我这安排,够不够智慧灵巧?” “呵呵。”我笑笑,笑笑,笑而不语。 “行了,我先走了。”她貌似亲昵地拍拍我的头,裙角一甩便起身离开,出门前还补了一句让我想拽她回来活活掐死的话:“其实啊,我只是不想你明日没事儿干,与那常寨主做出什么羞羞脸的事,毕竟啊,是要泡在一个池子里的。” “哎呀我去!滚吧!” 待她走远了,我才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看书。 这驭水术的开篇,就是这么句话:水无常形,变化万千,心水合一,方能驭行。驭水术乃分三重,修习须循序渐进: 第一重-------凝水化珠,浮空而不落,则为功成。 第二重-------聚水化形,变无态为常态,则为功成。 第三重-------魂水相依,变水体为灵体,则为大成。 再翻阅下去,便是每一重术法的解析,包含心法口诀、功效威力以及衍生法门。书写讲解虽算不得详尽入微,我也不很看得懂,但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借着不忘丹的功效,我将整本秘籍背了下来,分分钟的功夫,一点儿不费力,只不过这里头的意思我并不能懂得,就像开头的那句心水合一,就不是我靠自己能理解并且知道该怎么运用的,果然还是超出了我认知的范围和智商的上限啊。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毅然收起了驭水术,决定明天郊游的时候再向其他几位大神讨教。 第二日上午,一行人出发往这片银杏山岭深处的一池温泉去。深秋季节,天空一碧如洗,秋日的阳光温和中微带着一丝寒意,照在金黄的银杏林上,显得越发清舒明朗,美不胜收。除了我们五人之外,九尾狐还领了几只狐女,手里或是提着硕大的食盒,或是捧着陈年的美酒,一路娇笑连连地为我们引路,脚步轻盈却意外地稳当。 我们走了很多路,起码有十里,却是乘风一般,只消了一炷香的功夫,且不觉丝毫疲累。常问夏告诉我,这是狐狸之道,道上三步一阵法,踩上阵法便能瞬移至数步开外,有缩地成寸的效果。我想这狐狸之道应是为了让狐族免受天敌和猎户的残害,才造出来的逃生之路。 终于,我们到了温泉池。这地方也是个世外仙境,虽是不足百方的池子,却已是灵气缭绕,池心还咕噜咕噜冒着水泡,温度不低的样子。 几只狐女到了地方,便训了一处平坦的草地,铺上上好的绸缎,摆上柔软的铺垫,待我们就坐了,他们又在背风处点了柴堆篝火,摆上铁锅烤架,开始烹制几人的午饭。 食盒里的大多是些新鲜的食材,几乎都是生食,少数经过腌制处理,虽然简单,切得却极为讲究精致。 坐下不多久,九尾狐就央着廉不愁一同去找些植物做稍后烤肉的香料,毕竟不会配香料的大夫不是好炼丹家,而廉不愁绝对是其中翘楚。估计廉不愁是盘算着顺便四处瞧瞧有没有什么灵草可以收集,便勉强允了。 走了两个,还剩三个以及一众狐女,按照道理,姬有时这个大电灯泡应该去找那群小电灯泡玩儿,但一旦小电灯泡们拿起了器皿食材要烹调美味,某寨主的眼珠子便再也不能从那些滋滋流油的烤炙上挪开。于是乎,我和姬有时这个大电灯泡只能勉强凑对儿,听她的话,去温泉池捉鱼加餐。 “这么热的池子里有鱼?”我望着冒泡儿的温泉,暗想着鱼肉都是鲜嫩的东西,水里串串就熟了,这地方怎么可能还有活的,鱼汤么? 姬有时蹲在池子边缘往水里望,在我看来因为富含丰富的矿物质而显得浑浊泛白的泉水里,分明什么都看不见。 “有呢!这么长的。”姬有时朝我比出一个八字,用食指与拇指指尖的距离比对鱼儿的长度……好小!都不够某人塞牙缝的。 “没毒吧?”我想还是有必要搞清楚这些鱼的毒性,就这么吃下肚,她们这些大神自然是活得好好的,我就难说了对吧。 ------------ 91蓑衣鱼 姬有时转过头来看着我,眨了眨眼,笑道:“应该死不了吧。怕什么,捞上来再说,一会儿给师叔看看就是了。” “嗯,也对,那你捞吧,我给你接着。”我从兜里摸出一块包袱布,摊开了拉平了等她捉鱼,她却一愣,问道:“怎么是我捉,昨儿个的驭水术白学了?” “哪有这么快的!我都没明白第一步怎么做呢,就别指望我了……好师姐,你赶紧的呀!” 姬有时听我这般耍赖,登时没了话语,眼皮子一翻,祭出莫如扇在水里搅啊搅,不一会儿,就有一条条银色的细长小鱼从水里飞了出来,掉进我的包袱布里,转着眼珠开阖着嘴,背部一条黄色色的细纹泛着微弱的金光,着实好看。 “诶,够了够了,有二十多条了。” 提好了鱼,我们便回了狐女那儿,将包袱里的小鱼一股脑儿倒入空了的食盒里,狐女们正在为炙五花刷蜂蜜,听到这儿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一看之下差点流出口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们,道:“真的可以吃吗?” “有什么不可以吃的?你们明明都是一副很想吃的样子啊。”我对她们直言不讳,她们搔搔脖子,被戳穿了心事的尴尬模样,又解释说:“想吃是想吃,但领主不许,据说偷吃的狐狸都死了,所以再没有谁敢捉的。” “怎么一副很严重的样子?那放回去?”我望向姬有时,别是什么族内圣物才好。她挑着眉并没有打定主意,貌似不大愿意就这么放它们回池子里,倒是常问夏,大咧咧地捏起一条小鱼晃啊晃,又拿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才笑道:“哟呵,剧毒呢。你们倒是好胆量,随手就将这么毒的东西捉来了。” “剧毒?你们俩吃了会死么?”我指指姬有时,又点点常问夏,换来的是她轻飘飘的话语:“必死无疑哟。” “艾玛!那谁还要在这毒水里泡啊!咱们吃完烤肉就撤吧!” “嗯?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走了?”我忽听见九尾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手里捏了几株小草和几块树皮,与廉不愁一道走着,笑盈盈的样子。但看廉不愁的表情,不喜不悲依旧古井无波的,也不知有什么收获没有。 “哎,领主姐姐,你家这温泉真的能进去泡么?会死人的吧!”我向那边儿喊道。 九尾狐素手一拨肩上的红发,笑得更是张扬:“何出此言?叫你们来了,自然不会是坏地方,更别提会死人了。” “可里面是一水儿的毒鱼哪。”姬有时捞起一条鱼,朝她晃晃。 此时她二人已步至我们身前,见我们捉来的小鱼,九尾狐道:“原来是说这个呀,毒自然是有的,但你们想那河豚,算是剧毒了吧,可有见着别人说河水也带了它的毒?” “是么?”我半信半疑,又问:“那这小鱼叫什么名字?” “这个啊?”九尾狐抱着手臂,转过头将科普后辈的任务交给了廉不愁:“你们四师叔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定然知道。” 廉不愁冷冷地斜她一眼,略带鄙夷的目光充分暴露了她嫌弃狐狸的情绪,启唇道:“蓑衣鱼,罕有的灵物,只分布在极个别灵气充沛的温泉中,理应大补,却因除鳞甲以外,皮肉和内脏皆有剧毒,食之便即刻肠穿肚烂,且无法再生,故常人就是有幸得遇,亦无福消受。” 九尾狐点点头,似乎对廉不愁的话很是赞同,打眼瞧瞧聚在边儿上竖起耳朵装忙的狐女们,就好像要告诉她们:“瞧,不准你们吃是为你们好。” “不过,也不是当真就吃不了了。”廉不愁低头看着那堆蓑衣鱼,又道:“事实上,这鱼儿鲜美异常,让人食之难忘。” “是么?”常问夏一听这后半句,立刻来了劲头,向廉不愁询问道:“该怎么吃?” 廉不愁向来不藏私,对几人解释起来:“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这解鱼毒的东西,自然是在它生长的地方。” “在池子里么?”九尾狐问。显然,她也不知道,原来这蓑衣鱼是有法子食用的。 “嗯。”廉不愁点点头,带我们走到温泉边,道:“应该就在湖底。” 常问夏听她这么说,即刻动手,一边凝神聚气于掌心,一边唇瓣开阖似是在默念口诀,不过片刻,手掌中便凝结出一颗兵乓球大小的浅蓝色风球,且在不断地顺时针飞速旋转。 “去!”常问夏低声一个去字,风球便脱离她的手掌,飞向温泉,浸入池心,紧接着,风球降落之处的泉水也慢慢旋转起来,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转得越来越疾,也越来越深,露出一块约是三米直径的圆形池底。 “什么也没有啊。”我看着那块空空如也的红石地,问廉不愁。 “毒苔。”廉不愁也不故弄玄虚,直截了当道。我这才发现,原来那片红色不是池底石块本身的颜色,却是一层鲜红的苔藓,看着十分渗人。 这时,九尾狐飞身一跃,跳入那块池底,祭出一把砍刀直接砍了一大块石头下来,丢到岸上,廉不愁叫我们用匕首将石头表面的毒苔刮下,盛进碗里,又用木盆打了满满一盆温泉水,拎了装了蓑衣鱼的食盒过来,细心处理。 但见她抓起一条鱼,用锋利的刀片剖开鱼肚,挖出内脏,剜出鱼眼,在头尾各划一刀,抽出鱼筋,在木盆中洗净,再在鱼肚和鱼眼窝中填入满满的毒苔,以砂盐逆着鱼鳞搓洗,放置在一边,这就算处理好了。她说,只需等上一炷香的功夫,便可以烹煮食用了。 似乎也不是很难嘛。虽然我不敢杀鸡,但在鱼这种不会惨叫的生物面前,我还是勇敢的。一帮子人一齐动手,不多久,二十来条蓑衣鱼便都处理好了。 狐女中有几个十分擅长料理的,拿了中和了毒性的鱼去,一部分穿上竹签,洒上刚刚九尾狐摘回来烘干切碎的香料,涂上猪油炙烤起来,另一部分刮去坚硬的鱼鳞切成段状放入锅中,加入豆腐葱花等作料,熬煮鱼羹。 我们几个则是洗净了手,坐回铺垫上,一边吃着狐女们做好的吃食,一边饮据说是在这片林子里最古老的银杏树下埋了上百年的白果酒,满口留香,惬意无比。 狐女烤好了鱼,给我们每人送来一条,又舀了豆腐鱼羹,用木碗盛着端过来。 我先端起鱼羹,发现这鱼羹竟不是一般的乳白色,却是泛着金黄,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颜色。就着木碗喝了一口,入口果然鲜美至极,毫无腥味,且伴随着一股灵气滑入喉中,流进四肢百骸,让人顿觉灵台清明,一身清爽。 “我有大补的感觉了。”我咂咂嘴,对她们道。光是鱼汤就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出乎意料。 “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这几尊大神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大补”上,倒是对蓑衣鱼肉质的鲜美啧啧称奇。常问夏帮我剥去烤鱼的鳞甲,对我道:“你吃吃看这个。” 我见她们三人并没有因见着常问夏对我的亲昵产生异样,便就着她的手一口啃下去,肉质坚实,没有鱼刺,鱼皮与鳞甲的焦香混合着鱼儿本身的香气,更是让人无法停口。更神奇的是,当鱼肉被吞入腹中,立刻有强大的灵气流入丹田,继而汇入液态的真元力团中,使之更为精纯。我想再用不了多久,我体内的真元力就能由液态转为固态,结成金丹,踏入金丹期的门槛。 就这样,一顿午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就连平日里几乎不进五谷的廉不愁,也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好些。 一群人吃饱了饭,在蒲团上打坐半个时辰,正好消食。时辰一到,几个狐女便急急忙忙地化出原形跳入温泉里,你追我赶打闹起来。我们几人则是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脱了鞋履也跟着钻进池子里。 “领主姐姐,怎么不把尾巴收起来,小心上头的火被温泉冲灭了。”九尾狐听了,身后九条火尾摇摆得更是厉害,孔雀开屏似的,扬着下巴对我笑道:“你这小妮子总是小看我,这会儿还敢打趣我了,是要教训么?”说着,便一步一步踩入池子,浸没了身子后,那尾巴上的火焰果然是在水里燃烧得嚣张,没有一丝减弱的势头。 噢哟,当真是很厉害的样子。 “这狐狸的尾巴毛胜过太上老君炉子里的三昧真火,凡水灭不了,而且只要她想,烧什么都成。”常问夏讪讪道。 “这么逆天的尾巴毛啊?”我故意瞪圆了眼露出惊讶的神情。 “喂!别再别人面前说坏话,当我聋了么?” ------------ 92心水合一 我现在穿的,自然不是常问夏送我的那身用无极丝织的衣裳,只不过凡布一块,起初刚下水的时候,因为池子边缘的水温总低一些,尚且觉得温温吞吞极是舒坦,可越是接近泉眼,便越觉得泉水灼人,还是乖乖地在浅水处找个舒服的地方杵着得了。 “领主,要不要喝个小酒吃点水果?”一只已经游了一圈儿的狐狸从水下探出脑袋,用纤细可爱的声线对九尾狐道。她脸上的毛耷拉着,显得整张狐狸脸更是又尖又小。 九尾狐眼珠子风情地一转,似是觉得这主意甚好,遂大手一挥,对那狐狸道:“快去,再多拿几个空盘盏来。” 那狐狸虽然不懂她的用意,却也不多问,只一跃跳到岸上,啪啦啪啦地甩着身上湿嗒嗒的毛,继而化身成人形去准备了。 不多时,那狐狸就拎着一个食盒回来,将酒壶杯盏和果盘分几个托盘装好,朝盘底轻呼一口气,再贴着水面推入池子里。托盘便自己在水面上转悠起来,分别从我们身边飘过,就是用上些力道去按压也不会下沉,相当稳当。 常问夏就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站着,拣了一只小杯子和一壶酒,那托盘就停止了游走,在她身前浮着不动了。她斟好一杯,递给我,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才将酒壶放回托盘上,紧接着,那托盘便又飘向了姬有时那儿。 我接了酒,小抿一口,再拿了一颗葡萄剥干净了丢进嘴里,甜美多汁。那儿常问夏瞪着眼睛巴巴地望过来一脸不满,我便也剥了一颗,趁着没人注意喂给她,她才算乐意。 那边厢,九尾狐拾起一只空盘,托在手里到廉不愁面前。廉不愁本事在闭目养神,感觉到她近身,便睁开了眼,道:“干什么?” “喏……”九尾狐目光往空盘上一瞟,又对廉不愁道:“不要吝啬嘛。” “你什么意思?”廉不愁疑惑起来,顺便往边上走了两步,离身边这狐狸远了些。 九尾狐自然是看见了,眉眼一弯,往廉不愁处挪了三步,倒是比原先更近了。我靠!使出这种典型的勾搭手段实在是太卑鄙了。 “冷美人,我知道你兜儿里最不缺的就是灵果,还不拿一些味美的出来给我们尝尝?” “要求颇多,泡了你家池子罢了。” “哎哟,四师叔还会说俏皮话呢。”姬有时过来伏在我耳边道。 我一听这话,忙跟姬同志八卦起来:“所以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俩能有什么?” “不觉得。”姬有时耸耸肩,又投来怪异的眼神对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脑袋空空。” “什么意思?” “自己领悟去吧。”她说得嫌弃,我也不追问她,一定不是好词儿。后来才反应过来,所谓空即是色,j□j,她这是说我满脑子“小黄书”呢。哎哟魂淡啊还不是拜寨主所赐! 廉不愁那儿被敲诈了也不反抗挣扎,往九尾狐手上的空盘里摆了些月牙果和银角菱,我只从她给我的书上见过,补气的,虽不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高级货,却是灵果里难得好吃的。不多会儿,便有几只狐狸爪子从水下探出来你争我抢,看来是相当受欢迎的。 我也走运地拿到一个银角菱,剥开一看,不止菱角尖儿上,原来连菱肉都是银色的,活脱脱像一块圆润润硬邦邦的银子,可咬下口却是清脆可口,有一些甘甜味道。 “九师妹,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是不是该练功了?”姬有时说着,顺便朝常问夏泼了盆冷水道:“非本门弟子,还请规避。” “嗯?我一个妖还需规避?听了也用不了啊。”常问夏目光鄙夷,就好像在说‘平日白对你好了’。 “哎?你是不学,可要是说给别人听呢?别让我和九师妹难做啊。” “我不难做。”我道。 “难不难做是你说的算的么?走走走,快跟我到旁边去练功,心法口诀还记得么?” “哎,蝴蝶精,快过来我们喝两杯,冷美人拿好酒出来了。”那边九尾狐挥着手臂正招呼常问夏,她见状,叫我小心点别走火入魔了,便去了那边。 “大师姐,你不是觊觎我吧。”我白她一眼。 “呕,别恶心我。快点,跟我过去。”她说着,一边用湿透了的袖子擦嘴,一边走到水更浅的地方,我跟过去,深度恰好能让人盘腿坐下,水则是没到胸口的位置。她也坐到我对面,俨然拿出了师长的姿态,敛色道:“你也看了半日,懂了多少?” 我见她严肃,便道:“通通背下来了,似是懂了,却没有一句能对上练法的。那个心水合一是什么意思?” “这一句指的是你要保持心态平和,心随水动,水静则心平,水波则心动,时时保持着心水之间的联系!懂了么?” “不懂啊,你再说明白点儿。”是人都不能懂吧。 “还不明白?”姬有时诧异地睁圆了眼睛,平日的妩媚之色荡然无存,道:“说白了吧,你就先平心静气打个坐,直到感觉与这片温泉水合为一体了,就算坐到心水合一了。” “是这样么?怎么给你说出来就好像很简单似的。大师姐,你也是水灵格的?怎么懂这心水合一。” “不是,我是纯木灵格。但凡这些叫驭什么术的,头一句定是心什么合一,都是一个道理罢了。况且我的徒儿里也有修水属性功法的,我自然是都需要了解才能教导他们的。” “是这样啊……”我了然地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以前听说的事儿,便又问她:“对了大师姐,据说木属性功法里,有一招能把骨头变的如同柳枝儿一样柔软,是不是?” 姬有时却明显不耐烦了,拍了我一脸水,道:“是或不是,关你什么事?你赶紧闭眼坐定练这个心水合一,否则看我不在师父她老人家面前告你的状。” “练就练呗何必这么躁啊,好好的一个修真的。”我嘴贱着开始打坐,双目紧闭,试图做到平心静气。可耳边尽是狐女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九尾狐她们谈天说地的声音,还有泉眼上方咕噜咕噜气泡破裂的声音,混在在一块儿,热闹得让人根本静不下心。不知坐了多久,我依旧没能入定,只得放弃去找姬有时。睁开眼时,却见她不在面前,却是跑到九尾狐她们那儿喝酒去了,只能朝那儿喊道:“大师姐,不成,太吵了,我看还是改日没人的时候随便拿盆水练练得了。” “哎呀九师妹你个没出息的,这才多久,再去坐会儿。”姬有时喝着小酒,说话颇为敷衍。 倒是廉不愁,颇有为人师表的模样,与以前那“傲教”的行事作风简直背道而驰,道:“本心不动,则闻万声而不乱,视万象而不迷,你的心就是乱的,又怎么能控制本心与水融为一体?想想你是如何练天轮诀的。” “天轮诀啊?”我点点头,又转回身坐好,若是天轮诀的前奏,我倒有把握,姬有时这货说几次都说不到点儿上,师姐什么的,果然没有师父师叔靠谱。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潜心进入状态,再次坐定,闭合的眼帘下是漆黑一片的视野,耳边依然传来方才那些声音,循着天轮诀的吐纳之法,我慢慢运转体内真元力,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听觉,将耳边的声音一一剥离。渐渐地,没有了狐女的嬉戏打闹,也没有了九尾狐她们谈天说地,却只剩下泉眼上方咕噜咕噜气泡破裂的声音,慢慢地,我竟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水声而动,砰砰――咕噜――砰砰――咕噜,泉水在我四周有序地律动,就好像心与水成为了一体一般。不多久,黑暗的视野渐渐变亮,眼前,竟是我正身处的这片水域,只是没有常问夏,没有廉不愁,没有姬有时,没有九尾狐和她的那群小狐狸,也没有了方才还浮在水上的盘盘盏盏,只一池素水和不断从泉眼处冒出来的气泡。 而我……我的视野依旧是这个高度,可往下望,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突然隐形了一般。可这是隐形么?我用意识控制着自己,制造出挥动手臂的感觉,即使此刻,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手在哪里,却可以感知到,它就在这附近的某处,包括我身体的一切器官。 几乎是在我制造出挥臂感觉的同时,温泉的水面不大不小地凭空掀起一个波澜……这是怎么回事?我又尝试着动动手指头,水面再次漾起涟漪。 “我即为水,水化于我,水无常形,我有常态,心水合一,驭水而动!” 此时,天上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声音,而这话语,正是驭水术中所记录的。这是否意味着,我的心神以与水之间建立起联系,坐到了心水合一? ------------ 93一二重 既然已与这池水建立联系,我便掀开了眼帘,顷刻间,欢快嬉水的狐狸,把酒言欢的女子,原本空空荡荡的温泉池又恢复了热闹。 “师叔,师姐,我成功了,我成功!!!” “哦?”姬有时看看日头,微醺的脸上有粉红的颜色,看来喝了不少。她一边走过来,一边对我道:“果然,你颇具天资。本来我还因为那日灵格测试时发生的事心存怀疑,怕你不具备纯灵格修真者的资质,如今看来,这纯水灵格是跑不掉的。门中有许多杂灵格弟子亦修习过这驭水术,头一次练心水合一时,尚且无人能做到在不足半个时辰之内与这般大量的水融合的。” 这么说来,我貌似还挺了不起的呢,哦呵呵…… “别这么得意,这成绩在纯灵格修士当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姬有时又道,成心不让人高兴。“这下你该知道心水合一的方法了,日后但凡要施展驭水术,都需先与你欲要驾驭的水域建立联系,水量的大小,距离的远近,心神的控制力,施法的熟练度,以及你自身修为的深浅,这些都会决定心水合一的速度。心水合一后,你就可以控制这些水了。” “现在呢?我可以控制这池温泉了么?”我问她。 “你可以试试看。”她先从边上飘过的托盘上拿了一只酒杯,又在水面上虚画一个尺余的圈,道:“从这圈里取水,不能用手掬,用你的意念,将水运转到我手上的杯子中,装满。” 我点点头,盯着那个圈,意念一动,那圈中果然出了一段水柱,我立即将水柱引向姬有时捏着的杯子里。 “满了。” 姬有时却摇摇头,道:“多了……看,被你淋了一手。” “嗯?怎么这么多要求?还要一杯刚刚好?” 姬有时白眼一翻,变出一块白底绣凤仙花的手绢,擦了擦手,道:“再来。” 那就再来吧。继续催动那圈中水,引导水柱注入杯子里,在斟满的当口,立即催动水柱回流……可惜似乎是晚了,依旧有一些流到了姬有时的手上。原来在我以为水流该停止的时刻与水流真正停止的时刻之间,是有时间差的,虽然短暂,却也不容忽视。所以我必须在斟满之前便停手至于该提前多久,还需多次探索。 “再来。”姬有时又擦干了手。 反复几次之后,我终于能准确控制水量,也基本掌握了那个时间差。 “好了,心水合一所需要掌握的几个要素,你都应该明白了。现在,就开始第一重的学习,凝水化珠,浮空而不落。你需取水,断水,控制它的形态,使之成圆珠状。”她说着,隔空从岸上拾来一块木柴,置于掌心,五指一收,木柴便成了木屑,细碎得不成样子。 “这是要干什么?” 姬有时也不答,只摊着手,让我瞧着上面的木屑堆子,眼睁睁看那木屑又自己揉和到一处,拼出了一个圆球形,就好像用原木削出来似的,丝毫不会让人想到这块木头还被捏成木屑过。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在炫技么? “你先把水从这个小孔注入,注满为止。”姬有时指着木球顶上的小孔道。我这才发现这木球原来是空心的。按她说的将木球注满,之后,她用手指在那小孔上轻轻一抹,小孔便不见了。 “现在这个木球,外头是厚薄均匀的木片,里头是满满的水。若是没有外层的木片,现在,我手上的就是一个水球。你可以感觉一下,里面的水是受到四面八方怎样的力道,才能维持这样一个正圆球的形状。同时,试着让木球悬浮于空中。”说完,她便将木球抛给了我。 我接过球,将注意力集中于球中水,其实让水体维持圆球状这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就是让水体表面的每一份力都指向圆心,且保持力度大小的一致。好吧这种初中物理就可以解释的道理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何将这些力的大小、方向的控制运用于功法施展。就好比我们永远不可能用手把一个汤团搓成精确的正圆,制作水球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把真元力聚集在下半个木球的表面,控制真元力上升,继而让整个木球悬浮到空中。”姬有时开始逐步教授。我找她的话做,果然,木球浮了起来。 “接着呢?”我恍然觉悟这功法就是做物理题。 “接着,再加一重真元力,包裹在水球表面,逐一替代木片的作用,直到木球中的水全部依托你的真元力为止。” 我大概明白她的话,继续照着她的话做,将球中水分前后左右上下六份,分六次覆盖真元力。 “好了。” “嗯。”姬有时应了一声,顷刻间,浮在我手上球体的木壳又化成了粉末,聚回姬有时的手中,变成了方才那块木柴。而没有了木壳依托的水球竟真的保持着浑圆的形状浮在空中。 “哎哟我这是练成了驭水术第一重了么?凝水化珠,浮空而不落,则为功成。”我欣喜地问姬有时。或许这种用木球为引的教法是她自创的也说不定,看来这大师姐也不是不靠谱的。 “大体是成了,但你还需多加练习巩固,不止要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水球,还要将它用于斗法,使之成为你对付他人的武器。当然,这第一层功法的应用很多,你还需潜心研究创作,让它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记住,要有杀伤力,以你现在做的这种水球,简直……”她抬手戳了戳我的水球:“简直不堪一击。” “啪。”随她食指的撤离,水球便散了,重新落入水中。哎,果然是不堪一击。 “好了,你自己先练练做水球,我去喝杯小酒再回来教你第二重,至于那什么凝水化珠的花样儿,你自己回去慢慢研究。”姬有时说话,便又溜回了那边儿。常问夏往我这儿看看,小声问了姬有时几句话,只不知道说的什么,姬有时只朝她点头,笑得奸佞无比。 我撇撇嘴,只好管自己练习。没有了木壳的辅助,果然是难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就什么也做不成了。经过不下五十次的反复练习,凝水化珠什么的总算是成了,要让它在天上飘来飘去的,也丝毫不成问题,至于杀伤力……我也只能按书后半部分说的一个法子,通过催动球体的旋转与表面真元力层的加厚来提高水球的硬度和速度,然后加上强大的助力,推动水球攻击。不过由于我自身修为和真元力的精纯度所限,攻击力也不过尔尔,最多砸倒一个树桩子。 “大师姐,来教我第二重吧。” “第二重,聚水化形,变无态为常态。正所谓圆生万物,就好像万物入你我的眼中,你我的眼瞳却正是圆;就好像太极八卦,两条阴阳鱼并在一起,也正是圆。这第二重功法,便是基于第一重功法中的圆球,改变其形状,使之幻化成世间万物。简而言之就是,你先做个水球,然后……”姬有时左顾右盼一番,最后指着一只在岸上舔毛的小狐狸道:“然后就把水球捏成那狐狸的模样吧,不像不给过。” “我去!我只是个梳头的,不是雕木头的!”就算当初当发型师那会儿,职业需要也学了素描,但毕竟素描和雕刻还是两个不同领域的专业啊。混蛋,也不知道捏个狐狸出来有什么用。 “诶?做狐狸么?”那边厢,九尾狐耳朵尖尖,倒是非常支持我的修行大业,对岸上那只舔完毛开始舔爪子的狐狸吩咐了:“红玉,你就坐在那儿别动。”那叫红玉的狐狸吓了一跳差点儿把自个儿的爪子啃了,抬头看看九尾狐,又看看我,才走到我面前坐直了身子。 可就算这样,也没那么容易吧! “哎,鼻子太尖了。”九尾狐。 “嗯?好像又扁了。”常问夏。 “尾巴要更蓬松啊,蓬松懂不懂?要有毛茸茸的感觉。”狐女甲伸爪子用力地拍着我的肩。 “耳朵是竖着的。”狐女乙在旁边蹿上蹿下。 “前腿儿做得还挺像嘛。”姬有时摸着下巴:“不过屁股还可以再翘一点。” “不该做的地方你就别做了小色鬼!”连那叫红玉的狐狸都开口了,囧哩个囧。 “………………” 总之到后来,所有的人和狐狸都聚到我的身边,对我做的1o:1尺寸水狐狸一通指手画脚吵得我脑子里都要打结了,才算将水狐狸完工,不过真是超级漂亮哪。由此,我深深觉得自己对水的掌控和塑造能力进步了不是一星半点,看来这第二重驭水术也算是练成了。 ------------ 94魂水相依 “哎,你们这些非本门弟子统统退避,我要教我九师妹练功了。”姬有时见我这水狐狸捏得是有模有样,便对周围聚着的妖精们道。可不是么,在场非门内弟子的,没一个是人,全部是妖啊。 “嗤……”那群妖精见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扭过脖子讪讪地离开,就是廉不愁,也被九尾狐和常问夏带去水深的地方继续泡着。 “好了,驭水术第三重,魂水相依,变水体为灵体。不过想来凭你的脑子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师姐我便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让这水狐狸自己动起来。” “什么叫凭我的脑子不能懂……”我翻个白眼,继续道:“有本事你说得更明白点儿啊。你说它自己动就自己动啊?那我做什么?” “很容易。”姬有时不生气,却丢了把刀子给我,道:“割手指。” “哈?……”太血腥了吧! “将你的血分给这小狐狸,然后用意念制造她的所有形态动作,再设定目标,她便可以自由行动了,是不是很容易?”姬有时一摊手,又解释道:“当然,如果哪日你不需要它了,就取出血珠,你可以将血珠存放在瓶子里,日后若是再要化出这样的水狐狸,便直接将这滴血珠融入水球里,无需再制造她的形态动作,只需重新设定目标便可。” “哎哟,好高端的样子!”我看着旁边这水狐狸,想到它将要灵动活泼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痒痒地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我就摒除杂念,开始脑补狐狸跑步、跳跃、舔毛、打哈欠、睡觉的一系列形象,这水狐狸的模样也越发鲜活。 “打滚。”我对水狐狸发出指令。话音刚落,这狐狸便就地开始打滚,咕噜咕噜从左滚到右,又咕噜咕噜从右滚到左,哎哟哟真是要萌死了,身手也敏捷得叫人意外。 “看来你是掌握了。”姬有时抽着嘴角道:“但我没见过哪个人用打滚来检验魂水相依的。” “讨厌,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它多可爱,没想到你挺漂亮一人,见了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也不动心。”我一边说她一边继续指挥水狐狸作各种高难度动作。 “人漂亮跟喜欢可爱小动物有关系么?况且这小动物连了你的脑子哪里还有多少可爱劲儿?其实你大可以想些更实用的动作。” “什么叫更实用?”我转过头看她。 她搔了搔下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道:“呐,比如说,你可以叫它去拿葡萄。”她指着水上漂浮的托盘。 这是要找下人的节奏么?我也不当面吐槽姬有时,只是听了她的话,脑补了狐狸衔东西的模样,继而叫水狐狸下水去偷盘子里的葡萄。水狐狸三两步跳进了水里,顿时没了踪迹,不知过了多久,三米远处的托盘上突然多了一个水色的身影,正是我的水狐狸无疑。它半个身子攀在盘子上,低头叼起一粒葡萄,又钻回了水中,又是片刻,竟已游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嘴将葡萄丢在我手心里,尔后蹲回了岸边摇尾巴。 “当真是有用啊。”我被自己做的水狐狸狠狠地萌了一把,直觉得养宠物就该养这样的,你让它朝东它不会往西,没菌没病没寄生虫,不吃不喝也不排泄废物。 “当然,你也可以教它攻击他人的法子,比如撕咬、挠抓。不过这么小的,可能也只适合跑腿吧。”姬有时说着,颇为嫌弃地瞟了我的水狐狸一眼,又道:”所以你大可以再做些巨大凶悍的,虎啊龙啊什么的,只不过做不做得出来需看你的本事了,毕竟是要耗费真元力的,水雕塑越是巨大精细,真元力的需求也就越大。有人花十几二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时间来塑造一个强大的水兽,这样的事情绝不在少数。” “看来也不是个容易活儿,限制颇多,不过还是很有趣啊。”我赞叹地捧起水狐狸左瞧右瞧,怎么瞧都觉得这小东西伶俐可人,比那些真狐狸还要可爱得多。 “神经病,我走了。”姬有时实在见不得我这得瑟样,一边咕哝着什么“看着自己的血也能一脸春意”,一边又去跟廉不愁她们汇合了。 “去你的春意!”我白她一眼,再看看水狐狸,正如她所说,不过是自己的一滴血罢了,做什么还不是看我的意思,就好像个傀儡人似的,或许在姬有时看来,我与这水狐狸的互动还颇为自恋恶心……哎呀真讨厌。 取出隐在水狐狸正中的血珠,从储物簪里翻出一个小瓶子,放进去,贴上狐狸的标签,再塞回簪子里。水狐狸没有了我的血珠,瞬间变回了没有灵魂的水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我的手心上。 “哗啦。”我撤回施加在水狐狸身上的真元力,它立时化作一滩无形的水,慢慢从我的指缝流回了冒着热气的温泉池。 此时已是日近黄昏,倦鸟归巢,我又去与常问夏说了些悄悄话。不多久,这厮就说饿了。其实她哪里会饿,不过是馋虫又在作祟罢了。 九尾狐说,既然都出来了,晚上也别回去吃,就下山,山下有个小馆子,老板娘做了一手好菜。再去逛逛夜市凑凑热闹,顺便陪她巡查店铺,她好久都没去看过了。 “咦?领主姐姐你还做生意哪?”我问九尾狐,可她只是冲我笑,神秘兮兮的笑,却是姬有时告诉我:“九师妹竟这般健忘么?上山前一夜常寨主不是还逛了领主家的窑子么?” “呵呵。”原来指的是皮肉生意。我想起那时候常问夏坚持要一个人去,搪塞我的理由竟是我太弱了,会被吃掉的?!这次非得去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温柔乡不可! 几只狐女被打发回宅子了,只我们五人,统统换上低调的棉麻布衣裳,扮成普通的妇人进了白果县,只不过姬有时和九尾狐两人长得实在妖媚,就是作了妇人打扮,也难摆脱“水性杨花”的风骚。 九尾狐熟门熟路地带我们走,一路上还不停夸赞那饭馆老板娘的手艺,普普通通的菜食也能给她做得好比绝世珍馐,说得常问夏越来越不信,直道若是没她说得好,就要带人攻她山头了。 九尾狐就好似特意为之,只是慢悠悠地走,不施法,不御行,大约从黄昏到了天黑,就好像当真是一个凡人一样,带我们走到了一家小小的饭馆门口。饭馆叫八方馆,名字很大气,占地儿却着实很小。 这会儿正有小厮出来挂灯笼,左右各一串,每串三个,泛着温暖的红光。这小厮与别家的很是不一样,非但不热情,看起来还颇为木讷,见了我们也不说话,只兀自挂完了灯笼往门里走。 九尾狐对此甚是习惯,只带我们跟着也踏进了门槛。 店里客人不多,却也不算冷清,总共八张八仙桌,只坐满一半,四圈儿客人要么安静吃着饭食,要么喝小酒说大话,东家长西家短都好被拉出来谈上一谈。 我们拣了一张靠边的桌子落座。九尾狐坐朝南位,常问夏和廉不愁各占两遍,我则与姬有时一道坐在九尾狐对面。当然,我是靠着常问夏这边的。 刚刚坐下,就有个侍女上来斟茶,茶是丁香花茶,香气极其雅致,让人不禁对这小饭馆心生好感。 “小环,何姐儿呢?” “烧菜。”这侍女竟也是个寡言少语的,这馆子到底怎么维持下去的,就凭这待客之道。 “哟,原来是胡家姑娘来捧场。”正在这时,从后厨进来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浅红色碎花葛布衫,头上包着同花色头巾,身前缚着块暗红色的围裙,手上托着盘酱爆牛肉正在为客人摆盘,即使是这样的衣着打扮却难掩她绰约的身姿,脸上明媚的笑意与方才侍女小厮的木讷冷淡简直是暖阳与寒风的对比。 这位被称为何姐儿的老板娘上完了那桌客人的菜,便转到我们这桌来:“胡家姑娘难得捧场啊,还带了客人来?不曾见过呢。” 我隐隐觉得她是知道九尾狐的真身的,这一口一个胡家姑娘喊得哟。九尾狐没有半点儿不自在,似乎两人一向熟络,见她说起客人,便介绍道:“这是我认识多年的好友,姓常名问夏,家里开寨子的。这三位嘛,是她的朋友,长空门下弟子,廉不愁廉姑娘、姬有时姬姑娘还有楚盼娘楚姑娘,如今也都是我的朋友了。” “原来如此。”何姐儿带笑的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却没有显现出任何异样,只道:“客人远道而来,今日我就送几位两道小菜聊表心意吧,还请各位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何姐儿你也太客气了。”九尾狐笑着,看了看一脸深意的常问夏,道:“你今儿厨房里还剩什么菜,都变着法儿地做了吧,我这位好友可是位大食客。” ------------ 95何姐儿 那何姐儿听狐狸这么说了,笑道:“我这儿可存了好些鸡鸭鱼肉,几位就是吃得下,我也来不及做呀。要不,就先上个五菜一汤一点心,若是不够,再做就是了。” “行吧,听你的了,就上我常点的那老三样,余下的你做主便是,只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别叫我这老友失望才好。”九尾狐道。 “那是自然。”何姐儿满口应下,又询问我们几个:“几位可有什么忌口的?” 我们摇摇头,果然都不是在吃上挑剔的主儿,何姐儿见了欣然点头,转身便又进后厨忙活去了。 “你的老三样是什么?”我问九尾狐,总觉得她这个性不像会回回都点同样几个菜。 “干炸响铃,香干芹菜,还有芥菜豆腐羹。”她得意地数着这几道菜名,就好像有多少稀罕似的,明明都是家常菜。 “真是意外的素净寡淡呢。”姬有时感叹着,又低声问:“你们狐狸不是吃肉的么?” 九尾狐却是故作委屈起来了,拿出帕子,轻轻抹着眼下根本不存在的心酸泪,道:“家里穷,难得下个馆子也没钱买肉吃,自然只能回回吃素。” “分明是喜欢吃豆腐。”廉不愁喝着茶,不咸不淡道。我这才注意道,这三道菜都离不开一个豆腐,芥菜豆腐羹用的是嫩豆腐,香干芹菜用的是香豆干,至于这干炸响铃,说白了就是炸豆皮卷儿。 九尾狐自认被戳穿了,只无赖地笑说:“到底还是冷美人了解我。”自然的不能得什么好脸色。 不多久,起先见的那个挂灯笼的小厮便端着菜过来,第一道就是干炸响铃。但见一张纯白的盘子上,十来个被炸成金灿灿的响铃堆成一座小山,旁边摆了四色蘸酱,看样子分别是辣椒酱、甜面酱、糖醋酱和八仙酱。我们每人夹了一个,蘸上合口味的酱料,送进嘴里。 “咔嚓……咔嚓……” 脆响声在我们口中此起彼伏,豆香与层层豆皮间所夹的肉末香气弥漫于鼻腔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酱料的调味,使原本味淡的炸豆皮瞬间带上强烈的味道直接刺激舌尖上的味蕾。但若说最好最与众不同的,便是这响铃的中心,里面有与蘸酱相呼应的咸甜味道。我用筷子夹起已被咬去一半的响铃,看里面一层一层也不知道卷了多少回,每一层都是极薄极脆的,几乎一碰就碎,可到了正中心,却不似外头那些蓬松香脆,倒是又鲜又嫩,似乎是卤过的豆腐皮卷出来的,细嚼之下,还淌出丝丝鲜味十足的汁水。 “一道简单的炸响铃,口味却丰富。”常问夏这般评价着,我看她已经吃了四五个。 “怎样?我说错没有?这家的吃食才是顶好的。”九尾狐一边说着一边细嚼慢咽,别看姿势温吞优雅,事实上早往自个儿碗里存了三个,就怕心头好被人抢光似的。 接着,又接二连三上了酒糟排骨、香干芹菜、茶树菇炒牛柳、南乳鸡件,与干炸响铃凑成五个菜,再是一个汤――芥菜豆腐羹,和一个点心――羊奶水晶桂花糕。” 这何姐儿做的菜都极是地道入味,虽听菜名儿都是常见的,大小酒馆哪儿都有,但细细品味起来,里面藏了更多的用心,不似市面上那种小商家,熟了像了你就凑合吃吧,横竖毒不死人。 她做完了菜,便出来陪我们,告诉我们这几样菜食的做法与讲究,根本不怕我们偷师,九尾狐却摇头说:“你就是说得这般清楚,我们也学不来。早前我早叫我家里那几个厨子照着做了,怎样都做不出你这儿的味道来。” “胡家姑娘可真会说笑,我这微不足道的手艺竟被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呵呵,地下没有天上也没有,就你这八方馆里才有呀。蝴蝶啊,你说是不是?” “嗯。”常问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突然看向何姐儿,认真道:“跟我回寨子好不?” 好你个常问夏,要死了啊!!!我瞪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向何姐儿,此刻却觉得这女人真是无比讨厌啊! 何姐儿听了一愣,尔后毫不犹豫地拒绝。废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啊!才刚见面! 常问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安抚的意味,可惜安抚也没用,但这货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又对何姐儿道:“你不如考虑考虑,胡家的地界风气太差,不适合做正经买卖的人。” “呸!你个死蝴蝶,什么叫风气太差,你一个打劫的说我开店风气不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隔壁几桌一听这儿坐了个打劫的,立即噤了声,偷偷摸摸往这桌瞟,尔后露出一种又是恐惧又是惋惜的眼神,我是不是可以解读为:“哎哟哟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竟是个打劫的女魔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哪。” “呵呵,胡家的店铺常从我这儿买点心,这般照顾我生意,风气不好也没什么。”何姐儿半开玩笑道。 九尾狐听了这话却显然是被噎住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何姐儿会认同常问夏嘴里那句风气不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这样的高人不该是成日想着钱不钱的凡夫俗子,该是追求厨艺的最高境界。恰巧我寨子里也有个小厨娘……”常问夏在桌下抓住我的手握着,继续道:“她会做好些有趣的吃食,这世上怕是除她之外没人会做那些了。你过来我那儿,也好与她探讨不是么?” 哟呵,这不是说的我么?可惜了我才不要回寨子,宁可去长空门闭门修炼,哼哼哼。 “承蒙客人抬爱,可惜我在此处还要等人,不然,还真想与您府上的厨娘会上一会。”何姐儿温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语也礼数可我总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一丝苦涩与怀念。我猜想,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或许已经等了许久,还要等上许久,在许久之中的不知哪一天。 我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是何姐儿的笑容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又点了几样招牌菜,便捧着满当当的肚子离开了。 后来,我私底下问了常问夏,问何姐儿是什么身份,我觉得她身上不太一样。常问夏却也不清楚,只说定然不是妖,像人,却不是凡人。她身上有极其微弱的仙气,不是靠修真一途修出来的,似是天生,至于她有多大本事,尚且看不出,要么就与她身上的仙气一般孱弱不堪,要么她是将过于突兀于世的气息都隐藏起来了。总之,就是常问夏也掂不准她的分量。 拜别八方馆的老板娘,我们又按事前说好的,陪九尾狐去巡视她手上的青楼。与其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赤果果的逛窑子! 九尾狐和常问夏都换了模样,原本一身毫不知收敛的妖气都藏起来了,连脸都换了一张,常问夏变装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小胡子男人,九尾狐则变装成一个身形略胖却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这是逛窑子的行头?”我捂着额头问九尾狐:“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窑子捉奸的。” “你懂什么?男人逛窑子是找女人,女人逛窑子,自然是找男人。” “废话=_=!嗯?不对……”我反应过来,忍不住敲了敲手心,道:“原来你家窑子真的是什么都全了么?” “那是自然的,毕竟公狐狸也要做人啊。”她摊着手,说出来的这什么话? “哎哟,你们这小县城真是民风开放,县太爷不管么?”姬有时看看四处来往的男人女人,摇着扇子眯起眼,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难道我会告诉你们,县太爷也是个小狐狸精么?”靠,她这语法是哪儿学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着面前两个妖精,哎哟哟不看还好,可一看见常问夏那张男人脸,我真想把眼睛捂上把耳朵堵上再把她丢柴房里锁起来。 “你们?想找小哥儿就这样进去咯,但若是想找姑娘嘛,就乔装打扮一下。”九尾狐眨着眼说,语气是异常欠扁且不负责任。 姬有时这货与九尾狐向来有些臭味相投的味道,对有些事情并不大在意,反而跃跃欲试道:“叫我当领主的闺蜜好不好?”说着摇身一变,变成了又一个贵妇,不过是一脸麻子并不好看…… 好一对荡漾的贵妇甲乙哪。不过,眼下我最该做的事应该是向某人表示强烈的不满及蔑视:“那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光明正大找姑娘么?”我望向搓着小胡子的常问夏,尼玛我看见她这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一直在晚上一起“玩”的女人还能摆出这么副德性就觉得别扭。 “哎,你可以扮成我的丫鬟嘛。”九尾狐爪子一伸抓住我的手,继续道:“你瞧我这般高贵的夫人,身边怎能没有一个仆人跟着?” “呵,你这逛窑子勾搭男人的夫人真是高贵,那大爷我也缺一个小厮,楚盼娘,你过来。”常问夏一把把我拽过去,特码的貌似是帮我出头搞半天不还是要装下人。 “真是小心眼儿,给你就给你吧,那冷美人,你来我这边。” 呀呵作死呢么这狐狸?我师叔能答应才怪!!! “可以。”这…………师叔,你确定不是要回家么!? ------------ 96寻欢楼 我穿上一身土黄色短打,作跟班儿的打扮,廉不愁则是要扮贵妇人身后的侍女,说实在的,她根本不用换衣裳,那身青灰色暗纹绫罗裙已经足够低调了,既不会显得过于寒碜,也绝对抢不走主人家的风头,只需我再给她绾个老气又简单的发髻,便成了一个富家高级下人,只不过看她不苟言笑的模样,或许根本不能让人想到是会跟着家中夫人上青楼嫖/娼的主儿。 一行人扭头摆尾就这般出发,前面是常问夏、姬有时和暮炎狐狸三人。常大老爷走中间,姬夫人和胡夫人各占一边,这突变的是什么设定?瞧着像富商带家中女眷出门寻欢去的,真是乱,乱透了。我和廉不愁则各自跟在常大老爷和胡夫人身后,走着走着,我就觉得廉不愁在看我,眼神很奇怪,让人怪心虚的。我与她对视,她也不尴尬,皱了皱眉又瞧我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地面朝前方大步走了。 我没来由地心里砰砰跳,暗暗问了自己一百遍:楚盼娘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师叔啊快想起来! 九尾狐带我们到一家相对来说规模并不如其他几家大的青楼,她说这叫体察民情,如果这种角角落落的小楼也能将客人伺候得体贴周到,将生意做得红火安生,那其他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座二层小楼,叫寻欢楼,名字起得坦荡荡,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儿是个寻欢作乐的yin窝,而与之对应的,招牌下两名衣着清凉的女子正玩儿着帕子搔首弄姿,旁边还有一个眉目俏生生的少年靠在门边对来往的行人放电。 “哎呀天哪,还这么小就出来卖……”我在后面拍拍九尾狐的背,心里藏起一句‘真是太禽兽了你们’。 九尾狐却转头送我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道:“满足不同客人的不同喜好嘛。况且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知道那小孩活了多少年了么?” “怪不得,原来也是狐狸精……”我恍然大悟状,姬有时直接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道:“你竟看不出来?愚钝。” 没人教过我火眼金睛吧!我怎么会看得出来? “哎哟客官里面请,快里面请!”就在我们一行人离那寻欢楼的门槛儿尚且有三米远的时候,门口那两个女子忽然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抱住常问夏的双臂就往门里拥。 “妈妈,来客人了!” 眼睁睁地瞧着常问夏被这样温软的阵势夹击却丝毫没有反抗情绪的受用样,我都要吐老血了魂淡!气哼哼又不得不憋着地跟着跨进门槛,就见一浓妆艳抹的老鸨出来迎客了。这老鸨穿着倒算不上艳俗,不是往常那种叫人没有胃口的典型,不过那荡漾的满面春光与扭摆的丰腴身体还是严重出卖了她的职业。这样比起来,还是常问夏那上上任压寨夫人柳芸浅将老鸨这行当做得出众……哎呀呸的,我怎么说情敌好话?就算这个情敌一点竞争力都没拥有! “哎哟几位客官,头次来咱们楼吧,瞧着面生呢,怎么称呼呀?”老鸨演得尽职又卖力,从某只狐狸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这老鸨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偷偷点了赞,什么品位啊。 “这是我们常老爷,这两位是我家老爷的好友,胡夫人和姬夫人。”我大摇大摆狗仗人势地走上前去,撞开左边那个不识相的女子,对老鸨道。 “哦,原来是常老爷、胡夫人、姬夫人,久仰久仰。”老鸨说着便对她们一一欠身,好像早对这样出双入对逛窑子的场面见怪不怪。姬有时和九尾狐倒是十分入戏,一个扶了扶发髻做出傲慢的样子,一个媚眼左抛右抛一瞧就是在物色可口的夜宵。 “开两间雅间,再找几个哥儿姐儿来挑挑。”常问夏说着,往老鸨怀里丢了一大锭银子,老鸨一边笑呵呵地应着一边默默地将银子揣进兜儿里,叫了旁边伺候的两个龟公将我们往二楼带。 “呵,要和我们分开啊?”九尾狐朝常问夏丢个不怀好意的媚眼,又对前面引路的龟公道:“给我们安排在隔壁房,也好串串门哪。” 龟公赶忙点头哈腰地应下,又介绍起来:“稍后楼下台子上有戏,都是咱们楼里的姑娘公子亲自上阵,保准好看。客人若是喜欢,待他们演完了,可参加竞拍,买他们一夜。诶?到了,客人这边请。” 我和常问夏随其中一个龟公进了月季阁,廉不愁她们则是被带进了隔壁的鸢尾阁。 雅间的布置算得上独树一帜,为什么这么说?先不论房中的各色摆件,只道这布局就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小小一间屋子,进门先是一张小圆桌,上头摆着套茶具,屋子四角分别布置着七叉烛台,明晃晃二十八根蜡烛照得屋子格外亮堂,左边整面墙是木质台架,上头放了些附庸风雅的瓷器摆件和书卷画轴,想来没一件是真的,右边靠墙则是一张巨大的秀床,秀床两边挂着的粉红香囊正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某种催情草的香气。而正对门的圆桌后头,是两片粉色的门帘,龟公进门便先掀开门帘,捆缚在两边,我这才知道门帘那边原来是看台,能将楼下的“景致”尽收眼底。 “客官先坐着,稍后妈妈就会给您找姑娘来,要不先点上酒菜,咱们楼里有上好的鹿鞭酒,壮阳补肾哪。” 龟公推销着自家的成人药酒,自然不会被常问夏喜欢,本着业余演员的职业精神,我拍着那龟公的肩膀粗着嗓子道:“行了行了,拿一坛陈年梅子酒,再上几个简单的小菜。” 那龟公听我这样吩咐,又见常问夏那大爷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躬身下去准备了。 “好你个常问夏,你心里没愧么?”我两步三步走到常问夏面前,一屁股坐她腿上,嫌弃地捏着她幻化出来的男人脸就发作。 “哎哟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常问夏正欲辩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常老爷,快来瞧瞧我为您准备的姑娘,个个水灵。”老鸨的声音随之飘了进来。 我恨恨地赶忙起身在常问夏身后站好,顺便打量老鸨送来的三名女子。 “这个呀,叫小眉,今年才十六岁,没伺候过几个客人呢,哎哟纯得很。”呸!看那眼神儿就知道是很有心计的小姑娘,哦不对,说不定也跟那个看门儿的少年似的,是只狐狸精! “这个呢,j□j怜,本来是位大家闺秀呢,身娇体弱的,要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能进我这儿来,您要是喜欢她,可得温柔着点儿。”嗤,卖得一手好故事。 “还有这个,叫缕儿,您瞧这脸蛋,再瞧这身段儿……”老鸨拍了拍缕儿的翘臀,这缕儿一声娇吟叫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好像谁把她怎么了似的:“汁多肉嫩,叫得好听,技术也好,准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如何?常老爷可还满意?” “嗯……”常问夏邪笑着大量这三个女子,好像真要从里面找相好似的,来来回回想了好久,才做了决定:“就这个叫缕儿的吧,老爷我喜欢会伺候人的。” “诶好嘞!你们两个跟我出去吧。”老鸨说着,那两个女子便悻悻地随她离去,我说吧,都不是什么纯情的人,丢了客人跟丢了荷包似的。而与此同时,那个叫缕儿的扭着腰身一路便朝常问夏这儿来,临了两三步了,又一个左脚绊右脚“哎哟”一声跌进常问夏怀里,活活溅起了一池子狗血。 哎呀你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常老爷,吓坏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口还在砰砰跳呢,您摸摸呀。” 常问夏你摸下去看看,摸了就分手!!! 常问夏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心里话,抬起头看看我,嘴角一勾,有对怀里的女子道:“你还是先睡会儿吧小狐狸。”说完,那女子当真就阖上眼,从常问夏的臂弯里滑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睡着了。 “怎么样?还分手么?”常问夏轻轻把狐狸踢到桌布下面,顺手捞过我的腰抱在怀里:“好大的醋味儿,我都快酸死了,你也不怕廉不愁发现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谁叫你这么不老实,在我面前还敢不老实,勾搭女人。” “哎,之前那狐狸说逛青楼,你都不反对,现在怎么全怪罪在我头上了?你爹娘怎么把你养得这么不讲道理?要教训。” “哎呀到底是谁教训谁,魂淡,不要顶这么张脸亲……” “客官,上菜。” “咳咳!”我又忙从她身上挣扎起来,调个情都要被这样打扰,青楼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隐隐觉得以前好像说过再也不上青楼来着,看来为了那九尾狐我都对自己出尔反尔不讲义气了,她该怎么赔我? 等龟公上完了酒菜关上了门,我又自觉坐回常问夏腿上,撕了她的假胡子。她将脸变回去,变回那张白皙柔嫩又有着完美线条的脸,先前的一切不愉快都因这张脸化为虚无,我情难自禁地将唇贴上去,与她交换呼吸,交换喉间的低吟。正当我的手从她的腰间缓缓往上爬,爬进她的衣领,准备为这顿点心添一把火时,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们果然…………” “四……四师叔?!!” ------------ 97曝光 此时此刻,我的脑门上一定写了“百口莫辩”四个字,就在这种我在常问夏腿上,常问夏在我怀里,我的嘴里还叼着常问夏的嘴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面对悄然而至于看台上的廉不愁,这个第一次见面我就用“冰窟里孤独绽放的花”来定义的四师叔,被她抓现行竟让我生出一种大难临头的畏惧感。就好像小时候抄作业被老师发现,芝麻大的事儿对于当时的自己也好比末日降临。天哪,廉不愁这个师叔对我的威慑力竟然比孟东李这个师父还大,看来孟东李当真需要反省自己…… 言归正传,眼下,我抖着嘴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单是喉咙发紧,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抵死狡辩?…………何从推脱?! 大方承认?…………胆子这么大?! “我们在一起了。”卖糕的常问夏先说出来了!她直视廉不愁的眼眸里带着坦荡的笑意,还不忘补上一刀:“真心相爱。” 好吧虽然挺甜蜜的但是眼下还是要看廉大人的脸色。要当法海么?求您深思熟虑!我渴盼地看着她,望她的谅解。 “盼娘,与妖有情,大多没有好下场,你可想清楚了。”廉不愁眉心微蹙,看得出她对常问夏的话持着怀疑态度。 我点头,暗想与常寨主在一起明明好处大大滴,怎么会没有好下场?况且常问夏也不是邪恶到冒黑水的妖,我与她恩恩爱爱更不是什么赴汤蹈火的虐恋情深,美满得很呢。 她见我点头,并不表示应允或是反对,又淡问:“你们多久了?” 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老实回答还是编个谎话,正所谓撒谎容易圆谎难,但一想到告诉她我们早几年就已经暗度陈仓的话,必定是免不了前段日子假初遇装生疏忽悠廉不愁的嫌疑。 “很久了。”我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企图逃避这个问题,或许能糊弄过去也说不准。 “什么时候开始?”廉不愁不耐地追问,并且把问题进一步地明确。果然……她这种类型的人,性格里总少不了几分执拗劲儿,难缠得很。 “其实,她入你门下之前,就已与我相好了。”常问夏这般替我回答,果见廉不愁那张向来苍白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话语里带了霜似的,道:“那么说,你们二人早已相识?”我基本可以猜想得到,后半句话是,“先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演戏给我看?”。 “师叔,我是怕你不同意。”我将姿态放得低低低低低,证明自己一直是仰望着这位师叔绝无将她当猴儿耍的意思…… “我有什么立场来阻挠你们的事?”我也不知道廉不愁这话背后是怎么个意思,是真心的事不关己还是纯属傲娇?尚且来不及细细分析,又听她冷冷道:“师姐她可知道你二人的关系?” “差不多是知道的。”孟东李虽然不清楚我和常问夏之间的细节,不过我们的故事本来就很简单,她也亲口问过我,知道我和常问夏就是保持着不纯洁的女女关系。 “既然她都没说什么,我也不会来管你们。”廉不愁下巴微抬,眼神动了动,又道:“不过……” “不过?”这绝对是大喘气儿。 但见廉不愁朝着常问夏伸出手意有所指:“拿出来吧。”拿什么出来?我实在反应不过来,常问夏也是猛眨了好几回眼,才像是明白了什么。 “呵呵,廉姑娘倒是挺精明。”她说着,摊开手掌,三棵七贤草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掌心上。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廉不愁竟猜到这七贤草的下落也被常问夏做了手脚。 廉不愁从她手上接过七贤草,又瞟我一眼,或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她这一眼就好像是在瞟一个无比多事的师门走狗。我可以想象她心中的怨气,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和功夫只为找一棵药草,兜来转去却被自己要治的人藏起来了,这是被瞧了多大的笑话去? “既然七贤草已经有了,盼娘,我们也再无必要打扰那位领主了。”她望向门口,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九尾狐都已经与我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怎么能达到了目的说走就走呢?未免太不通人情。 “师叔,也不急在一时嘛,今天不是说好一起出来玩的么?就是要走,也好歹等到明天嘛。”我上前一把抱住廉不愁的手臂,拉她到桌边坐好,又为她斟上一杯梅子酒。 廉不愁看了看杯中甘甜清冽的梅子酒,没有端起来品尝,却也没有执意要走的意思,只双手交叠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道:“这地方过于污秽。” 合着是不喜欢青楼。我可分明记得刚才答应九尾狐装富家侍女的人正是她本人。 “既然嫌这儿污秽,刚才又何必要跟进来?”常问夏笑着,执着酒杯与廉不愁面前那只碰了碰,才一饮而尽。 廉不愁有时候确是个坦诚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也能大方地说出理由:“好奇。”好奇,虽不像她会说的话,却也能让人理解。廉不愁这个人,七个心思里六个是好奇心,专精炼丹的大多这样,否则也写不出那么多举世无双的丹书,只不过她的好奇心大多是放在灵物丹药上,这会儿对青楼好奇了,情理之中倒是不免让人感到意料之外。 “师叔啊,难道你以前没进过青楼么?” “楚盼娘,一个好端端的女子谁会没事儿往青楼跑?”回答我的是常问夏,但这话说得好像我就不是好端端的女子了。 不过也对,廉不愁这人,我看得出来,她一定打小就是书虫型的,要么在屋子里读书,要么到野地郊外采摘收集材料,怎么会往乌烟瘴气的人堆儿里扎? “我活了这么久,怎么会没进过青楼?”廉不愁淡淡道,这淡淡的话听得我不禁咋舌,师叔这样的冰山也逛窑子? “污秽之地多作祟,青楼里这种事更不少。”原来是捉妖去的。 “那你怎么还要对这个青楼好奇?”我继续问。 “我不过好奇狐妖开的青楼与凡人的有何不同。”廉不愁的眉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直视我说:“原来是一般的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看到呢,到廉不愁那儿已经不能入目了,老天,隔壁间到底发生着怎样的精彩? “哦?”常问夏似乎也听出了弦外之音,看了看那堵摆着木架的墙,颇为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想透过那墙瞧瞧隔壁的动静。 “楚盼娘,你想不想看?” 我瞄瞄廉不愁貌似平静却平静到僵硬的脸,冲常问夏翻一个白眼,道:“明明是你自己想看吧,太猥琐了干嘛拉上我?”其实我是想看的!!! 常问夏邪邪地哼笑一声:“我家盼娘果然纯洁如雪,那就不带上你了。” 呕!我要吐了纯洁如雪什么的是反讽么?我抹了抹额上莫须有的汗,再一抬头,常问夏这厮却是盯着那墙眼珠一黑进入状态了。没想到她除了催眠和读取记忆,还有透视的功能,了不起的黑眼珠。 这边厢……………… “啧啧,你知道么,有两个小哥儿在给你大师姐揉肩敲腿,她闭着眼睛舒坦得人都瘫成泥了,简直比我还大爷。” “还好嘛,就当按摩推拿咯。” “嘶,臭狐狸更了不起,直接把一白皮小哥儿扒干净压床上了,娘的我要长针眼了。” “什么?这么奔放?大师姐还在边上呢?” “呃,她舔他胸了!这情调得……我要吐了楚盼娘。不能看了不能看了!” “啊?等等,你说的是谁舔谁胸?”舔个胸就要吐了?摆我和她身上才是前戏好么? 那边厢……………… 廉不愁的表情是越来越不自然,万般看不上隔壁那作风似的。我见她苍白无肉的手上青筋都绷紧了,连忙把酒杯递过去,叫她喝点酒压压惊……她哪里仅仅是禁欲系,这势头是要棒打风流种了啊。 “诶?廉姑娘,要不咱们去坏她们好事如何?”常问夏恢复了眸色,正正衣襟对廉不愁提议,表情看来十分阴险。其实我觉得她这是报复,自己的好事被人撞破了,找不了眼前这正主的茬儿,就去殃及无辜。其实说白了也是隔壁俩货不好,要不是她们大逆不道地在廉不愁面前上演这种yd的戏码,廉不愁也不会跑我们这儿来见证jq发生的时刻。姬有时也真是糊涂,怎么敢跟着九尾狐一起疯,以后的日子要跟着谁过都分不清楚,真当自己是狐族的亲朋好友么? “……”对于常问夏的提议,廉不愁并没有回答,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反正常问夏是当她默许了。拽上我们二人,出门到隔壁鸢尾阁门口…… “嘭!” “串门!”常问夏进门就抛下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是用了寨子里的人下山打劫时候的喊的调子,气势十足却有点不知所谓。 里头,一边是姬有时侧躺在卧榻上装菩萨,享受着美男状似轻薄的马杀鸡,可一听常问夏中气十足的串门,手肘险些支不住脑袋;另一边是九尾狐翘着屁股衣衫半解伏在一个赤条条的小白脸身上一脸戏谑地挑逗,突见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整张面孔都扭曲了…… “天劫怎么还不来劈折了你这死蝴蝶?!” ------------ 98看戏 “呵呵,忙着呢?来,你们也坐过来。”常问夏自顾自在她们房间的圆桌前坐下,丝毫不避讳床那边羞人的场面。小白脸与狐狸精,其实眼前的景象并没有理应的富于美感,先不说男人的果体在我这样已经完全被百合魂操控了的人眼中,刺目非常,就说九尾狐,原本是那样风情万种风姿绰约的貌美,现如今幻化出来的女人虽说是有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可走形的身材除了胸前的肉感当真是一点看头都没有…… “你……”床上的九尾狐面色尤其难看,但见常问夏完全没有坏人好事理当避嫌的自觉,反倒还欣欣然叫我和廉不愁一同坐下来喝一杯可清心能明目的好茶,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怨恨地咬了咬牙,却还是出不了气,用力地啪一声拍在床板上,尔后翻身从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过去了的小白脸身上起来,一边收拾着身上凌乱的衣衫,一边赤着双足走向我们,走着走着,竟变回了本尊的身形面庞。这样一张脸,就是生气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格外惊艳。 而与此同时,我那早已抛出两锭银子将身边俩小哥儿打发出去的姬师姐,揉着被好好伺候了一场的肩膀,舒坦地叹了一口气,也坐下来道:“领主,你楼里的男人真是好手艺。” “师姐,我太佩服你了。”我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意思是那狐狸脸都臭成这样了你还敢与她搭话。她撇嘴一笑,好像我是真心夸她似的骄傲。 九尾狐也没心情理姬有时,浑身上下泛着欲求不满的怨怒瞪紧了常问夏,一时气氛紧张,当然是单方面的。常问夏绝对是殿堂级的以自我为中心,明知打断狐狸精这样的兽类发.情是好比掠人钱财一般的道德败坏,却丝毫不在意,还冲着人家恶劣地笑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想你了,你先前还说要串串门,可我等你半天也不来,就自己来咯。” 我想这会儿九尾狐脑海里一定一直来来回回飘荡着自己先前与领路龟公说的那句:“给我们安排在隔壁房,也好串串门哪。”如何?坏心思也是会反噬的。 “哼,懒得与你多说。”九尾狐兀自冒着黑气别开头,这一别就别到廉不愁那边了,脸上的怒意尚且来不及收起来,便开口问她:“冷美人,你方才怎么走了?” 廉不愁坐在九尾狐的左手边,本是垂着眼的,听到这话便将目光瞥到了右边狐狸身上,见对方不是什么好脸色,更是没了与她说话的欲望,直接将眼神错开了,错到我身上,道:“七贤草有了,盼娘,明日便动身回去。” “嗯?”几人异口同声,都讶异于廉不愁突然的决定,虽然廉不愁刚才就有立刻离开的意思,我劝说明日再走不迟,可我真的是随口说说的,哪里会想到这位师叔还就真认准了明日。而姬有时和九尾狐,两人又同时向我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一个是疑惑于四师叔什么时候得到了七贤草,一个则是惊讶于事情怎么没有按事先订好的剧本走。 我只好对九尾狐表露一个难办的表情。 “你们……”她好像是瞬间领悟了,一扫方才怨怼的模样,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问:“被发现了?”再瞧瞧廉不愁板得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脸,立马对我和常问夏幸灾乐祸起来:“呵呵呵呵,叫你们不知收敛,遭报应了吧!怪不得你常问夏要过来闹事,原来是自己先被不痛快了。冷美人,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骗你那也是碍于情面,不是自愿的。你别着急走,就当留下来陪陪我不成么?多住些时日吧!” 廉不愁没有回答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愿多言的拒绝。 常问夏便开口对九尾狐进行打击报复:“人家这是嫌弃你的德行呢,否则为什么得了七贤草就二话不说要走?明日她们走了,我也是要跟着走的,啧啧,又剩你一个了。” “你们走了,我这儿不知能省下多少口粮,嗤,多稀罕似的。”九尾狐轻笑一声却明摆着是一脸不快,瞥了眼没再瞧她的廉不愁,便转而掏出那支烟斗,点上烟草肆无忌惮地吞吐起来。 九尾狐的心情并不明媚,本来就被打扰了好事,这会儿又不知道是不舍得我们走了还是因为被人嫌弃德行糟糕,总之是假装不在意又偏要放冷气,原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妖孽也有别扭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锵锵锵锵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楼下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随即便听有人大喊:“开场咯开场咯!今日上演戏目――《偷》。” 众人的喧闹打破了当前诡异的气氛,常问夏便先开口道:“我要去看戏。”说完,就站起来朝看台走去。 姬有时眼珠儿一转扫了桌边人一圈,淡笑一记,悠悠地起身,也跟了过去,在常问夏左手边隔一个茶几坐下。 “那……我也去看戏。”我站起来,怎么着都觉得这会儿必须有什么分散注意力才好,到廉不愁旁边,扯扯她的衣袖道:“师叔,咱们过去吧。” 廉不愁抬头看了看我,又不经意地扫一眼九尾狐,终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与我一道去常问夏的右手边落座。不多时,九尾狐终于按捺不住了,坐在廉不愁的另一侧,一边销魂地吞云吐雾,一边眯眼品赏台下刚上演的好戏。 “青楼怎么还搞这些,装得活像个戏园子。”我看台上穿着红衣的女子一边对镜贴花黄搔首弄姿,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台词,只觉得昏昏欲睡,要不是台下你侬我侬虚情假意的场景存在感实在太强烈,我是不会有心思再往下看的。 “是有点儿沉闷,可下头的人似乎很喜欢,不是来嫖的么?还兴致勃勃听上戏了。”姬有时附和。 “不见得……”常问夏摇摇头,低声道:“你们看台上女子那眼神儿……” “眼神?”我定睛一看,那女子一边唱着一边照镜子,但事实上,根本不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却是时不时将媚人的目光投向台上台下的客人,顿时恍然大悟:“果然骚爆了!” “嗤……”最右边听着的九尾狐似乎十分不屑,抽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道:“没见识,好戏还在后头。” 好戏还在后头?这句话一出来,我就知道,狐狸家的青楼都要搞这套,也不知到底是怎样一场好戏。 继续盯着台上的动静,布景依旧是卧房,女主唱着空闺寂寞孤芳自赏的苦,叹夫君边疆打仗五年至今未归家,唱着唱着又觉颇是无趣,唱得再好无人听,扮得再美无人看,便决议脱去自己压箱底的一身红裙,去换上往常的粗布衣裳。 她扭着细柳腰身走进屏风,薄薄的屏风后头摆了一盏油灯,她一边轻柔缓慢地脱去自己的衣裳,一边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妖娆魅惑的黑影正好清晰的打在凄白的屏风上,我见台下的大老爷们儿两眼发光都露出贪婪急色的表情,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出好戏,倒的确是戏园子里看不着的。 右边瞧,廉不愁的眉间果然显出一丝不愉快的褶皱,左边望,常问夏正看得兴致盎然。 “晕!你一个女人家跟那些臭男人起什么劲?别把眼珠子掉下来。”我推耸着常问夏以警示她目前的所作所为存在严重的作风问题,她转过来勾唇一笑,反咬一口:“那你也不许看,你刚才盯那影子的眼神猥琐至极,我也是会吃醋的。” “常问夏你敢不敢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你根本没看我,又怎么知道我看她猥琐了?”我据理力争,她却靠了过来,抓住我的手揉啊揉摸啊摸,在外人看来极是没脸没皮:“我看的是她,脑子里想的,可是你呢。” “骗人。鬼话。”嗤,我才不会信。 “哎?你不信我,就是不信自己。”她凑到我耳朵旁边来,低声道:“我在想,那些动作要是由你做出来,必定比她好看,比她勾人。”说完,我便觉得耳垂一湿……被舔了么? “讨厌!我很正经的好么?才不会摆那种姿势。” “这种假话都说得出来,跟我玩的时候不是很销魂的么?当我失忆啊?”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太可恶了,其他三人自然都听到了,两道暧昧的目光和一道嫌弃的目光使我如芒在背。 “你不是更销魂么当家,总是勾引我,叫得也很动听!”我索性也放开了声音,从她别扭的表情就知道那三道目光给她的压力更大。赢了……我想她们肯定在想常问夏这么个霸气豪迈的土匪头子资深蝶妖,原来还有在我这小菜鸟身下承/欢的时候。我真想告诉她们常问夏这货其实就是个受啊,玩耍的时候可积极主动了! “咳咳,看戏吧楚盼娘。”常问夏一脸不自然地将脸别向戏台子上,女主依旧在屏风后头扭动身体,旁边的窗户道具外又跳进一个长相十分漂亮阴柔的男子,这男子穿了一身银白色的绸衫,身材颀长,摇着纸扇有风流倜傥的气质。他站在台上一亮相我便发现不知二楼看台上的贵妇人们,就连大多数的男人也移不开眼了,看来断袖之癖在这小地方倒是发展得茁壮,毕竟青楼里头既有姑娘又有公子,开门做生意,满足各种不同人群的不同口味,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精神,只不知道今天这位男主会被谁包夜,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是男人的话,又是攻是受……天哪!我基本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奔腾得无法无天无比邪恶,幸而台上这出戏无耻的尺度完全将我的思绪回归掌控…… 只见男主悄悄地走到屏风前,细细打量屏风上的美景,就好像在赏玩一幅稀世名画,继而取下挂在屏风上的红裙放在鼻尖轻嗅,露出心旷神怡的惬意表情,再是将衣裳往台下一抛,毫不意外地引来台下看客饿狼扑食般的争抢。 “是谁?”屏风内传来女主略带惊恐的声音,才短短两个字,就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惊异与害怕。 “领主,你家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好演技么?”我去问九尾狐,九尾狐翘着腿沾沾自喜:“自然,这个还算不怎么样的。” 台上,掉节操的戏码持续上演。男主没有说话,却是大大方方地拐进了屏风。 “是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出去!”一男一女对峙的身影印在屏风上,从那单薄的肩膀看,显然,女人的上半身还是光溜溜的,她抱着一团衣物,挡在胸前,大声喊道:“快出去!你想干什么!”卖的一手好贞烈! “你不是寂寞么?”男人开口,声音低低哑哑雌雄难辨,放在男人里过于阴柔,放在女人里又过于阳刚了。 “男的女的?”我开始怀疑,便问常问夏。 “母狐狸。”常问夏毫不犹豫地回答,相当确定的样子。 “那那个没穿衣服的呢?是人是妖?”我再问。 “女人。” “我怎么突然觉得这戏好有看头!到底是戏园子里看不到的呀!” 九尾狐却不咸不淡道:“要不是我使了银子换了戏,你们也是看不到的。是不是该谢我?” “哎哟哟好体贴的姐姐。”我冲九尾狐笑笑,余光瞥见廉不愁看着戏台上的场景微微抬了抬眉,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好奇心和兴趣又来了? 再将注意力放回那屏风上,哎哟我去,这都强抱强吻上了呀! ------------ 99打赌 场下所有看客都屏住了呼吸,只能听见台上两人挣扎纠缠的衣物摩擦声和女人抗拒的呻/吟。一帮色鬼,才看了个影子就已经是这么副死相了,敢不敢再没有追求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屏风内的呻/吟声渐渐隐没,与之相对的,是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两情相悦般缠绵的画面。狐妖将强硬的吻从女人的嘴唇往下挪移,下巴、脖颈、胸脯……女人将原本用以遮挡重要部位的衣物往地上一丢,敞开了双臂主动地抱住了狐妖的头,将其更深地按压在挺拔的胸前,高昂起下巴,“嗯……”的一声发出清浅又舒适的叹息。 “攻略了,这么快,太假了。”我靠着椅子的扶手小声评价,生怕惊扰了台下现今心思无比敏感的色狼。 “客人就爱看这样的,你怎么能懂?”九尾狐笑答,看来心情已转好了不少。 “相比所谓的贞洁烈女不顾形象的要死要活,当然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女人比较赏心悦目。”常问夏也附和,这种事情还敢跟我解释。 “常问夏你果然很懂啊,亲身经历过就是不一样……”我故作天真地瞪圆了眼看她,跟看朵新鲜的花儿似的,她一定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却假装没听见似的看向别处,眉毛一扬拍着我的爪子道:“快看,要上/床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这么要看啊……艾玛,这样大庭广众的露肉肉,真的好么?” 但见那银裳狐妖一把搂起未着丝缕的女人,从屏风后面出来。由于是头朝台前,因此楼下的看客除了那一头青丝,并不能看到许多,只二楼看台上的客人,可以将那在狐妖怀里的女人从头到脚看得清晰,自然也包括了那两处私密地带的精致。这是二楼有钱客人的福利么? “嗯……好久没有人这样抱我了……”女人仰着脸,状似是照着剧本念台词,眼睛却不是看向抱她的狐妖的,而是环视了一圈二楼看台上的客人,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一边情不自禁地挤了挤自己胸前的柔软,样子是十足的饥渴难耐。 这无疑是助涨周围那些色胚男人的气焰的,我相信白果县里这等与强抢民女相关的犯罪事件必定不少,一个个都在这儿看了戏,以为那些独守空闺的女人当真需要他们这群猥琐男人的解救了。台下男人的贪婪目光让我倒足了胃口,还不如看看台上的黄色小剧场。 “除了抱你,你还想叫我做什么?”狐妖低着声音挑逗怀里的女人,继而大步迈至舞台正后方的床边,撩开浅黄色的纱帐,将女人丢了进去…… “呃嗯……”女人低吟一声,或许是突来的疼痛让她的头脑理智了一些,又开始拒绝起来:“你……你还是走吧,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背叛夫君。”贞洁烈女再次上身。 “呵呵……”银裳狐妖笑了起来,由于是背对众人,所以我们不能看见她的表情,只知道这笑里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太天真了,你以为现在还有什么事能由得了你?”狐妖一面居高临下对床上的女人说话,一边解开了腰封和外衣,潇洒地丢向二楼的看台。接到这团衣物的,是斜对面看台上的一位夫人,怀里搂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身后跟了个上了年纪的奶妈样仆人,穿金戴银的一看就知道家里很有钱。那团衣物是自己飞进她怀里的,奇准无比,甚至不用她伸手去接。她低头看看怀里银白色的绸衫,便直接交给了身后的奶妈。 “生面孔,一定是外地来的富商家眷。”九尾狐也在看那个方向,眯着眼睛笑问:“你们猜,今日这夫人会为了她一掷千金么?” “嗯?有点儿意思。”常问夏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道:“打赌吧,下个彩头,赢家可以向输家其中一人提一个条件,只要在场两人以上不觉得过分,任何条件都可以。”说完,便变出一张棋台放在前面的空地上,左边押会,右边押不会。 “我押会。”九尾狐先在棋盘左半部分取她名字的头一个字写下一个“暮”,理由是:“那夫人一看就知道有的是钱,一个外来人,就是大张旗鼓包个人下来,也不怕坏名声,干嘛不上?” “那我就押不会。”常问夏紧接着在棋盘右半部分写了一个“常”字,理由十分简单:“我就是要与狐狸对着干。” 我见常问夏押那夫人不会包楼下银裳狐妖的夜,我便跟了九尾狐,心里计较着如果赢了就要常问夏夜里扮弱受,越弱越好!相反就是输了,我身上也没什么可以给她们剥削的,况且还有那狐狸顶着呢。 姬有时也押了会,说是斜对面那夫人或许没看出台上的狐狸是个母的,瞧她怀里搂的那个,就知道是喜欢细皮嫩肉的主。有道理哦,我忽然就有了信心。 现在是三对一,常问夏孤立无援,只能不断的眼神攻击廉不愁,并且说出各种那夫人不会竞拍的理由,企图与她达成统一战线。哎哟其实这种事情一个人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输的时候不会太惨而已。 虽说廉不愁不是随意就会服软的主,但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的姓写在了棋盘的右半部分。至于原因,只说看着不像。 不像什么?我想这意思应该是那夫人不像好那口的。 一切尘埃落定,就只等这场好戏是怎样收场。 台上的一人一狐依旧在卖力演出,两人的身影在浅黄的纱帐后若隐若现,虽然依旧是看不清晰的,但也总比屏风上的剪影好,看得那些客人直咽口水。狐妖穿着白色的中衣,正与那一/丝/不/挂的女人叉腿相对而坐,搂在一起亲吻缠绵。看来在刚才我们打赌的那点儿功夫,狐妖又攻略了烈女一次。 两人亲吻了一阵,狐妖便将女人按倒在了床上,开始正式在她身上各处点火。 “嗯……啊……不要……嗯……” 这种时候的口是心非大多是出自本能,女人难耐得扭动身体,一声一声从喉间发出浪/荡的呻/吟,扰得底下的人皆是干瞪着眼口干舌燥,只能抱着自己怀里的人啃两口摸几下解解馋,却也不够味儿。 “到底是不要,还是要?”狗血的台词,却是到哪里都受用。狐妖将手指停在女人的下/体,应是在揉捻,细了听,还能听见轻微的水声,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嗯……公子不要折磨我了。”女子弓起身子抬起臀部,求爱之意不言而喻。 那狐妖却是一点儿不急,抚摸着女子的下/体,语出轻佻:“果真是五年没被男人碰过的身体,一看就很紧。你说我今日,能不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孩子你个头,你一个母狐狸拿什么让人家生孩子! “孩子?不可以!”女子信以为真惊叫一声,我也不知道这采花贼的角色设定到底是男是女,反正女人跟狐妖卿卿我我这么久口口声声还是叫的公子。 “不可以?为什么?”这种事情还需要问么,这台词明摆着就是说给底下那些从为非作歹中寻找快感的大老爷们儿听的。 “我那夫君五年未归,若是……若是当真中了……我……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女人颤抖着声音,听着就能让人想象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呵呵,这话,就好像若是你有夫君在身边,就能给我生孩子了。”狐妖说着让人难堪的话,却慢慢将头埋进女人的腿间,紧接着,清晰的吸吮声伴随着女人无暇克制的娇吟从纱帐内传出,回荡在整个楼内。 “啊……啊哈……嗯啊……嗯啊……不……不行了……公子……好热……啊~~~”太……太真了!虽看不明晰里面的情景,但女人绷着脚背挺着胸脯的姿态,还有她最后高亢的尾音与倏然剧烈弓起的身躯,目睹如此一场高/潮,难免让人止不住地气血升腾。 身于这样yin靡的场景之中,我顿觉尴尬,尤其是还有常问夏坐在旁边,挨得那么近,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这场景就好像与对象一起看x片看得勾出了一身欲/火,却不能忽视身边还有一堆上百万的电灯泡……我深深深地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诡异的心情,常问夏默默将我的手攥进手心里,略带凉意的皮肤让我不禁背心一凛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来她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羞。 “那个我们还没试过。”常问夏附到我耳边,用恰好只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这话一出来我的耳朵就迅速的红了,脑补一下我们俩咬来咬去的场景,老天,太害羞了……这种事情,对于某些人,果然是一辈子都不适合去尝试的,就比如我! “不好。”我躲开她,佯装累了乏了靠到另一侧的扶手上去,正瞧见廉不愁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场景,若不是颊边的两抹清浅绯红出卖了她,活像是在看蜂蜜采粉这样无聊的场景般淡定。 “不错。”那边狐妖采完了蜜还不忘夸赞身下一时间没了力气的女人:“湿润敏感,而且……馥郁芬芳。” “不……不要说出来。”女人羞涩开口。 “我这是夸你,不信,你也尝尝。”她说着,俯身将嘴唇贴上女人的唇瓣,津液交换的湿润声响又开始此起彼伏…… “唔……唔……啊……”突兀的变调……是发生了什么? “都已经这么湿了,还会疼么?”狐妖一边伏在女人身上动着手臂一边貌似正经地说着带颜色的话:“我才只进了一根手指。” “还……还要……” “哦?”狐妖的语气颇为意外,抽出了手,又二指并进。 “啊……”女人惊呼一声,随即又立刻化为流水般的婉转娇喘:“嗯唔……哈……还……还要……快……” “真是不知足的女人。”狐妖摇头,直接将手从女人身下抽出,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明显的喘息,想来被这样吊在半空是万般难受的事,演员难当啊。 “手指满足不了你?那这个呢?”狐妖从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把折扇,打开扇起来,正是最初亮相时手里捏的那把。“这扇骨是象牙制的,光滑圆润得很,绝不会弄痛你。” “不……不要……”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立刻占据了女人思想的高地,论哪个正经人家的女人,也不会使过这个啊。 “怕什么,定要让你j□j。”狐妖说着,哗的一声合上象牙扇,抓起女人换了一个方位,恰让她锁骨以上的部分暴露在蚊帐之外。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正因看见这情到浓处的女人诱人的面孔。她的鬓发湿湿地贴在面颊上,脸上的潮红,满目的春/意,就算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也能勾人于无形。 “嗯……啊……”女人脸上露出略带痛苦的表情,却又难掩其中舒畅的快意:“好凉。” “很快就热了。”狐妖在帐内卖力抽x,咕叽咕叽的水声让人浮想联翩……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张着红唇发出越发张扬大胆的呻、吟,没有了蚊帐的阻隔,声音更加直接地赤果果地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一阵一阵,女人的声音逐渐急促,最后浑身一颤,慰足的叹息行云般流泻而出…… ------------ 100离别 一场好戏随着这一声攀上顶峰的喟叹完美落幕,女人脸上意犹未尽的痴缠竟让客人几乎生出幻觉,错以为使她魅惑如斯满足如此的对象正是他们自己。 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一群龟公上得台来,将她们连床带人一同抬到了后台去,老鸨拿着铜锣出来,冲台下锵锵锵锵一阵敲打,将众人从痴迷与不舍中拉回神智。接着便是一轮你争我夺的竞拍,女人今日的恩客随之尘埃落定。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这么激烈,那女人还有力气么?我叹口气,不禁在心里为她抹了一把辛酸泪…… 抢手的女人卖出去了,跟着就是那装男人的狐妖。我不知道在场有几个看出她雌性的本质,但为她摩拳擦掌的男人也着实不少,要么就是有断袖的嫌疑,要么就是捧过这姑娘的场的,我隐隐希望,那狐妖就算是被男人包下了,也是遇到一个受虐狂,花钱玩些s.m的戏码,那多有看头。 天哪,我楚盼娘这样心思纯洁的姑娘,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口味的变态了? 竞拍正式开始。我们一行五人直直看着斜对面的夫人,只等她给出一个态度。只不过场上的叫价已翻了六翻,直从五两银叫到了三十两银,那夫人也没有出手,只拿着杯盏一门心思喂着怀里的小白脸,唇瓣一开一合不知说的些什么。 “呵,那夫人问了,刚才台上的公子是男是女。”九尾狐眯眼看着那处,耳朵骨还一动一动的,到底是是兽类,有无比灵敏的听觉。 小白脸推耸了那夫人一阵,撅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委委屈屈的活像自己的情人要出墙了。 “夫人你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今夜有我还不够么?那是位姐姐,夫人就别想她了。”九尾狐沉着声音又掐着脖子,模仿小白脸说话,活灵活现的。 那夫人听小白脸这么说,眉峰一挑,看了看楼下,却也没有更多情绪的流露。 “你们说,她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叫价?”我搓着下巴问。 “说什么说,赌都下了,买定离手,不管这会儿怎么猜都不能改了。”姬有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儿,也一副兴致浓厚的模样。 场上的价格已经叫到了五十两银,这一帮土财主买/春跟买人似的,是不是脑子一热都忘了自己要买的不过几个时辰不是人家的一生?要知道当年我一个月的工钱才不过几两银子。 对面,那夫人附在小白脸耳边说了两句,小白脸不情不愿地地扭了两□体似乎对什么事情有意见,夫人往他手里塞了一锭元宝,小白脸才算收敛了不快的神色,冲台上的老鸨喊了句:“荆棘阁,六十两。”果然出手了,这年头到处都是双么?现在,就看这位夫人能不能抱得美人……哦不……被美人抱回房了。 “哎哟,荆棘阁的客人出六十两,六十两,还有客官出价吗?”老鸨扬着锣锤大声说着,似乎对这样的高价依旧是不满足,又冲着方才出了五十两的客人道:“王老爷,您不跟呀?” 男人最好面子,听不得这样的话,若是这会儿退缩,无疑是要被耻笑的,便立即道:“七十两!” “八十两。”小白脸迅速的接道,语气淡定至极,也是,反正不是他的钱。 “九十两!”看王老爷这状态,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当然,他也不能休,休不了,休了就跟着丢脸。 “一百两。”老天,那夫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百两,说花就花了。 “一……一……”王老爷还在犹豫不决,这一百一十两来来回回就是念不出口,听得人好是吃力,倒是斜对面那小白脸打断了他,道:“我们客人说了,她不过是路过的商贾,在这儿呆不了几天,王老爷久居此地来日方长,何不成人之美?” 这台阶下得巧妙,王老爷自然不会不识相,大手一挥,正声道:“既然是远方来的客人,老爷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那人,今日就暂且不与您争了。” “锵!”那边王老爷话音刚落,台上老鸨便敲响了铜锣:“一百两成交!恭喜荆棘阁的贵客,稍后便将人送到您房里。各位客官,今日的重头戏就到此结束,大家吃好喝好,没拍得人也别动怒,我们寻欢楼其他的姑娘公子也是顶顶上乘的。” “哎呀,一不小心就赢了。”这一头,九尾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偏要掩着嘴装腼腆:“我这该罚谁呢?”她的目光在廉不愁和常问夏两人的身上来回游移,常问夏皱着眉头朝她猛翻白眼,廉不愁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端正的坐着,不大在意地端起茶碗用盖子拨着浮着的茶叶,呷了一口。 “哎?领主你慢慢考虑,我先说吧。”姬有时突然站起来,走到我们四人面前,歪着脑袋瞧啊瞧,最终将小眼神儿落在我和常问夏握在一起的手上,眨了眨眼,继而扬起莫名的狡诈笑容,说:“我要求常寨主……”她用食指指着常问夏,继续道:“今夜一个人睡。” “不行!”常问夏铁青着脸强烈抗议。 “咳咳……”太邪恶了这个姬有时!明知道看完这种小剧场,人是要精神亢奋的! “同意的举手。”举你妹啊! “同意哦。”九尾狐举起爪子,她和姬有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还好还有我正经的廉师叔…… “同意。” 哦shit!师叔你不是不爱说话么? “愿赌服输,现在有两个人觉得我这要求不过分,请九师妹夫千万严格执行。”这九师妹夫四个字又出来了,就算廉不愁已经知道了,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的。 “……”惨败! “九师妹,轮到你了,你选谁?”姬有时又指着我道。 我是不敢要求廉不愁的,自然对她们说:“我选常问夏,至于什么要求,嗯……就……就别……” “呵,就不管你们小两口儿私底下做什么了。”九尾狐眼刀一甩,嗤笑起来。 常问夏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耍心眼的小贼,向来是觉得谅我也使不出什么诈,便转而问九尾狐:“说到底,你的要求呢?要来就一起来吧。” “哦,你呢,对你提要求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冷美人,嗯,我比较有兴趣。”她一手执着烟斗,一手拖着下巴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挨近了廉不愁,瞅着她的侧脸充满狡猾的意味。 廉不愁面上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只转过头与她对视,眼神平静的不像话。 “但是我还没想好呢,不如就当作是欠我的,当然,若我日后忘了,冷美人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赖账。” “我不喜欠人。”廉不愁板着脸道。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也没办法不是么?”九尾狐堂堂一个大妖耍起无赖来完全没压力没包袱。 “……” “嗯?” “……” “嗯嗯?” “那就等你想出来了再说。”廉不愁妥协了,她居然妥协了!“只不过到时我认不认,另看。” “没关系。”九尾狐笑了,也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起身道:“好了,戏也看完了,对面那夫人也吃着新鲜了,咱们这就回吧。” 几人任谁都不会有异议,便也跟着起身离去。不过也不知道是九尾狐特意为之还是不小心的,我们绕了个圈子正巧路过方才那夫人所在的荆棘阁,也正巧听到里头嗯嗯啊啊的声响,看来两人处得是相当融洽,才这么一会儿就造出这样的动静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又在街边的馄饨摊吃了夜宵,听了些家长里短的谈论,什么东家的孩子被人拐走了,西家的鸡窝不知道给谁掏了,郊外的猎户打猎的时候遭来了蛇,现在还在医馆里一身青紫生死难卜,风言风语真的假的混在一起听了也就这么过去了,只是很久以后我们才意识到 ,这一系列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琐事似乎发生得并不那么巧合。 在九尾狐的狐幽居过了最后一夜,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启程离去。狐女们挥着手绢为我们送行,尤其是姬有时,还收了不少践行的礼物,果真是狐缘了得。只有那只大妖孽九尾狐没有出来,带了话,说是有缘自能再会,就不矫情相送了。 “我还要回去接我那三个新收的徒儿,师叔你们先回去吧。”姬有时换回了道袍,俨然又变回了那个姿色绝妙的道姑。 廉不愁颔首,又转而对我宣判:“盼娘,你今日便要随我回去。” “哦……”我应下,早就料到了。 “她呢?”廉不愁指的是常问夏。 “我自然是护送你们回去,路上不是还要好些天么?”常问夏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廉不愁的确没有反对,但一路下来连停都没停过,吃饭睡觉一个没有,以至于我和常问夏根本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奈何我的抽风病还捏在她手里,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敢发出来,最终,在出发后的第四天午间,我们便到了长空门境内。 “我先回去炼丹,你……”廉不愁看着我们苦哈哈的一对倒霉蛋,终于大发慈悲:“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便在这儿说吧,只记得到了时候别忘回来就好。” “好,师叔再见。”我朝绝尘而去的廉不愁挥手,心里依旧在哀叹离抽风病发不过两三个时辰了啊,够干什么啊! “楚盼娘,人都看不见了。”常问夏抓住我高举着挥动的手,拉着我边走边道:“此经分离又不知何时能见,你可千万记得要好好练功,别给人欺负了,有事没事要时常想想我,有空没空都要想办法出来,要么就在你门中多疏通走动,好叫你们掌门为我敞开大门。懂了么?” “呃……”这半正经半玩笑的话叫我怎么答应? “你这是什么反应?”常问夏撇着嘴,又道:“总之呢,想我是最要紧的,练功是不可怠慢的,我呀,会每天拿八卦镜看你。” “儿女情长怎么练的好功?”我翻个白眼她就龇牙咧嘴,只能以攻为守,嘱咐她:“你啊,你才比较让我担心,每天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这样随性又受不住诱惑的女人,万一哪日又出个我楚盼娘这样的人物,你或许就被拐跑了。” “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你是开玩笑噢,以后可不许说我会喜欢别人,也不许说我受不住诱惑。你该清楚,我就是受不住诱惑,也是受不住你的诱惑……”她靠过来,把我推到背后的树干上。 “你又不要好了。”我抵住她要贴上来的脸,保证是看得清脸的距离,才道:“你猜,那天夜里在青楼的赌局,我想问你要的是什么?” “什么?”常问夏的脸上依旧是暧昧不清的媚笑,脑子里不知又在想什么,根本没多少在意我的话。 “哦,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啊,你也好提前做足心理准备。”我诡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在我们成亲的当日,先把自己交给我。不-许-说-不。” ------------ 101小道消息 在常问夏难得幽怨凄凄的小眼神儿的纠缠下,我最后亲了她一口,然后毅然决然地回了门。其实我和她比起来,要说不舍多一点的那个人,一定是我,要知道,那块八卦镜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回得长空门,我先去找了孟东李,虽说她没有教导我许多,但是我现在学的一身或有用或无用的本事皆是托她的福。 “回来了?”她站在自己住的宫殿门口,就好像早已经知晓了我的归来。 “嗯。”我点头应道,一面躬身向她作礼。 “听廉师妹说,此番外出,你的修为已至开光后期。” “是的师父。” “嗯,你跟着廉师妹学习炼丹之道有些时日了,想来已初窥门径,也是时候回来了。”她负手而立,口气严肃又正经。 “回来?该不是师叔她嫌弃我了吧。”我明明记得当初孟东李把我带到廉不愁那儿的时候,说的是‘你不欢喜了,就来叫我将她领回去,若是看得过去,一直留在你这儿也无妨’,若是这样算起来,刚才孟东李的话不就是给我个台阶下,以掩盖被廉不愁彻底抛弃的事实么? “那倒是没有的事……”孟东李面不改色,向来的从容不迫。 “那……师父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也不知会师叔一声,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没准儿廉不愁还是需要我的呢? “你好像很想跟她学?”孟东李眉头轻蹙,不解地看着我。 “师父说得哪里的话,我自然也是想学炼丹以外的东西的。”我尴尬地朝她笑笑:“只是担心廉师叔不高兴,觉得我不尊重她。”这里面难道没有些卸磨杀驴的嫌疑么? “你不必担忧这些,我今日与她提过了,她并未反对。”孟东李正色,又继续道:“去吧,过不了多久,廉师妹便会叫你回来了。” 带着又一次被安排了人生路的心,我回了廉不愁的住处,进门便见她正围着八卦炉在炼丹,时刻掌握着火候,神色间充满严谨与认真。 “师叔。”我叫她一声,她却没空理我,只叫我回书房读书去,没发病别叫她。我听她的话,去找书看,却发现她早就给我理好了,整整一个书架,少说也有百来本。 就这样她炼丹,我读书,医理药理毒理还有各种丹药方子,都快把我的脑子塞满了。虽说服过不忘丹,记东西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但要时刻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耐下心来将一字一句都读进心里,也不是个轻松的工程。幸而还有常问夏时不时地来跟我说说话,否则一定会闷出病来。 一个多月过去,我终于将整个书架的书读完,而廉不愁的丹药也早已练成了,还取了名字,叫塑络丹,意为具有重塑经络的功效。她将丹药给我,让我服下,效果立竿见影,虽然过程略显痛苦,此处不再细表,但待安定下来,我便顿觉全身的经脉仿佛焕然一新,强健得不似是自己的,就连通体真元力的走势也比先前流畅迅猛了许多,看来一月之内,只要潜心打坐,突破开光期并不是问题。 “如今你的经络已非昔日可以比拟,修习内功和外功也会比先前容易许多。”廉不愁背过身,对我道。 我不知道她的情绪,便只能拱手向她道谢。 “你不必谢我,师姐将你带来,我既收下你,那么教你助你本也就是我之所愿。如今,你的短处我已帮你填平,你也是时候回去继续你本该修习的课业了。”她继续淡淡道,话里的意思明白,是说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是,师叔。那么日后,我还可以来这里么?” “可以。”廉不愁不喜人打扰是出名的,她这句可以的确叫我意外。 当日,我便收拾包袱回了在孟东李那儿的住处,也正是姬有时隔壁的屋子。只是据说她还没有回来,我想她是从那南边的小镇骑马归来,才会至今还不见踪影,不过细算起来,两地的距离大约也就两个月的马程,不需要多少时日了。 就这样,按照孟东李的吩咐,三天打坐修习内功心法,三天提剑练习剑谱招式,三天对着水潭塑造各类水兽水具,如此往复,到第三轮时,姬有时才带着三个新收的徒弟——鑫雲、鑫悦、鑫怡回来。照常地安排三人去测试灵格,继而举行拜师大典。三人均为杂灵格,三分是金,七分是木,就连灵格的比例也是一样。虽说不是纯灵格,但姬有时却也是满意的,毕竟她自己是纯木灵格,现在收了三个徒弟都是以木灵格为主,正好习得她之所长,也是十分难得的事了。 只可怜姬有时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人,本来还时常指点我,现如今管自己手上那三个妹子都来不及,根本懒得来看我的修行进度。这个隔壁的大师姐是指望不上了,而那个隔壁,号称睡仙子的六师姐赫百岚就更加……先不说她不是水灵格的,单听人讲她有在睡梦中修行的本事,而事实上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修行,就知道更不用在这睡仙子身上寄予什么希望了。果然,修行什么的,只能靠自己。 转眼间,一过便是整整一年,如今,我已是金丹初期修士,丹田内真元力凝结成丹,除了习得御剑飞行之术,也掌握了不少水系功法,什么水盾术、水箭术、翻浪诀,耍起来的威力已非一般同级别修士可以抵挡。我有预感,中期的晋级已在眼前。 初冬的寒风卷来长空门第一片雪花,这日,赤仪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我。 “师叔啊,大事件哦大事件!”她如今比起从前已长高不少,却依旧改不了跳脱的性子,眉目间尽是熠熠神采。 我收起剑势,将三晶剑背于身后,问她:“什么大事件?”其实这妹子别的不怎么样,小道消息确实很多,并且几乎没有出差错的时候,毕竟,她一切消息的来源渠道皆是出于她的曾曾爷爷,我师父的不知哪个师弟。 “你可知道修真界十年一届的山门比试大会?” “山门比试大会?知道啊。不是五年前才比过么,听说那时候,一个个都为这个什么什么大会摩拳擦掌,怎么跟吃了脑残丸似的。” “哎呀这不是很正常么?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赤仪鬼鬼祟祟地看看周边,见没有人来,才凑过来低声说:“大会提前了,明年开春,不知是什么缘故。” “提前?怎么这么随便?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摊手。 “怎么没关系,你一定会被叫去。”赤仪笃定道,认真的神色就好像订制参赛名单的就是她曾曾爷爷。 “胡说,小小年纪就成大忽悠了,我入门才三年。”我白她一眼,脑子里反驳的理由噌噌噌地窜出一大堆。 “诶?师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她故作惊讶,又道:“谁说入门三年不能参加的?看来你是没有打听过山门比试大会的规则。” “规则?难道不是各门各派选出最强弟子一决高下么?” “说是这样也不尽然哪,听我曾曾爷爷讲,每个门派要出入门五十年内弟子、一百年内弟子、五百年内弟子、一千年内弟子各三名,按年份定赛级,因此,也会每届会产生四名魁首。所以就算是入门时间尚浅的弟子也有机会参加,甚至是夺魁的。” “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是要参加入门五十年内弟子的选拔了?”我问她,她点头,却更让人不放心:“等一下,这事儿是你自己想想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当然……”赤仪嘿嘿一笑,眼睛都弯成了两弯月亮:“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怎么躲躲闪闪的?”我怀疑地看着她脸上不灭的狡黠笑意:“偷听来的?” “呵呵,偷听的才是真的呀我告诉你。那天我去殿前站岗,听掌门他们商量了呢,五十年的名额里,有你。” “确定?是楚盼娘,不是别的什么娘?” “千-真-万-确!” “我去!他们都疯了吧,五十年呢,咱们这儿五十年内的弟子少说也有七十来号人,我一入门三年的虾米,是叫我去丢人的吧!”我捂着额头痛苦状,说白了我拜进长空门充其量也就为了一个‘长生不老’,何必拽我去趟这浑水?我又不要扬名立万! “哎?有什么不好的呀师叔,其实那些进来几十年的弟子水平也与你差不离,好些还不如你呢,你别那什么妄自菲薄了。”她把我的手从额头扯下来,将我拽到凳子上坐好,道:“再说了,我听得真真儿的,师叔祖他们都说你是门内资质顶好的,要好好栽培,这回也不是指望你能夺魁回来,不过是叫你去开眼界长见识的。” “是么?”原来是负责打酱油的,而且五十年的比赛能吸引多少目光,还不都去看顶级pk了,那我就更难惹人注意了,貌似也不错嘛。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抗拒少了一些,问题也多起来了:“名单里有我大师姐么?” 赤仪一听我这问题,瞬间露出一种似是鄙夷的神色,道:“姬师叔入门一千多年,几百年前就没有参赛资格了呢,你也太不关心别人的事儿了。不过呀,赫百岚赫师叔入门九百多年,会去参加最高级别的那组。” “嗯?六师姐这么厉害?”我对此深表怀疑,毕竟她实在太爱睡了,平时也不显山露水,连跟她搭话的机会都很少,这样的人,叫她去参加什么比赛真的没问题么? “我听说赫师叔三百年前参加过一次,还得了魁,后来也被派去参加过几回,可是……咳咳……可是都睡过头了,弃权。这回师叔祖他们选她去,一个么,好像是因为她的实力在门中确实不弱,眼看快满千年了,趁着这些年吧,再么,也是你师父的举荐,说是在路上可以与你陪伴。” “哎哟我师父也太照顾我了!”我一拍大腿,猛地一乐,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六师姐这么爱睡,话都没空说几句,怎么能陪我?! ------------ 102五海水 赤仪的小道消息果然没有出什么纰漏,不日,孟东李便亲自上门来找我和六师姐赫百岚了。那时我正在屋子里画新水盾的图纸,便听外头传来孟东李的声音: “百岚、盼娘,出来见为师。” 听她这话我心里便已有了底,定是要说山门比试大会的事,便连忙放下毛笔出了门。 “师父。”我叫她一声,她微一点头,继续直直地站着,眼睛望向六师姐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那扇似乎半个月没有过动静的雕花木门终于被打开了。赫百岚从门内出来,打了一个感染力极强的哈欠,我背过身掩着嘴也偷偷地打一个哈欠,再转回身的时候,她已到了面前。 “师父,找徒儿何事?”赫百岚难得睁开了双目,水润润的杏核眼,一看就是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还略带萌感。 孟东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看她没被赫百岚这个走哪儿睡哪儿成天梦游没一点儿贡献的徒弟气死就足以说明情况。 “三个月后你二人要赴无为派参加山门比试大会。”孟东李言简意赅。 “嗯?师父,五年前不是比过了么?怎么又比?”赫百岚虽然看着混混沌沌的,脑子却一点儿不堵。 “这次是情况特殊,几派掌门商量之后,决定将之提前。”孟东李回答,眉间似乎藏着隐忧。 “是什么特殊的情况?”我追问。 “近年来南方有股不安定的势力,人间恐会掀起不小的波浪,此番比试,也是选拔后起之秀,若是那股势力有出格的举动,几大派便要联合起来组织讨伐,此番比试产生的魁首,自会在日后的讨伐中派上大用。”孟东李如此解释,我听后顿觉在这不单纯的比试大会中出风头决计是跳火坑无疑。 “盼娘,你不必多想,这回我推举你去参加,也仅是参加罢了,并无它意。”孟东李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 “呃……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企图让她解释得更明确。 “你毕竟是入门时日尚浅,修为不足,就是侥(不)幸成了五十年组的魁首,也不会有谁会拉你上前线。所以,大可放开了去。还有……” 还有? “你不是很想出去会那谁么?” “咳咳,师父……”你这是想说推我去比赛什么的根本不是看得起我却纯属是要成全我和常问夏的一腔奸/情么?“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孟东李完全无视了我的感激之情,转而又对六师姐道:“百岚,众徒子徒孙之中,属你修炼的功法最为特殊,为师向来对你寄予厚望,你该明白。” “徒儿明白。”赫百岚眨了眨眼,眸子好像清晰了些。但我实在没看出孟东李什么时候对她寄予厚望了。 “我知你不好名望争斗,因此这次比试,并不要求你夺魁,只盼你从与他人的斗法中能有所得,从而精进修为功法。这回你二人作为我脉参赛的唯二弟子,切记相伴互助,百岚你要照顾好盼娘,保她周全,而盼娘,你只需记得在比试当日将你师姐唤醒便可,切莫让她再错过了。” 原来我这回除了打酱油,还有个闹钟的功能…… “是,师父,徒儿谨记。”我俩拱手应答,孟东李又嘱咐我们趁剩下的三个月潜心修行,虽说不需要刻意求胜,却也不能丢了面子,就是输,也要多撑几个回合。 我想她这话应该是对我说的,毕竟她对六师姐都到寄予厚望的地步了,这睡仙子的本事必定不小才对。 当我以为孟东李的话已讲完,我们好各自回屋,她又道:“盼娘,你随我到别处去走走。” 走走?我想她的目的必定不是走走这么简单,心下也谨慎了一些。 御剑跟她到了一处暂且无主的山头,这种地方往往是私下里修炼的好去处,因为不挤……好吧,言归正传,孟东李这次带我来的这个山头的确是与众不同,本是不曾被开发过的,却寸草不生,而山顶正中有一个硕大的圆坑,就好像被投过弹似的,焦黑且齐整,仿若一片战后的废墟,荒凉得让人无所适从。 “盼娘,取出你的三晶剑。” “嗯?哦。”我听她的话,将三晶剑逃出来,举在她面前。她是不是要指导我练剑对敌? 她就着我的手,用手指在剑锋上轻轻滑过,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这三晶剑,是取自极北万年寒冰之精,灌入五海之水与一滴螭龙之血凝炼二成。” “徒儿记得。”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记清,只知道又是冰又是海又是龙的,好像是很拉风的材料。 “既是记得,何故至今未将它用起来?”她将目光从剑锋上撤回,抬眼看向我的眼睛,问道。 嗯?我疑惑地蹙起眉,不懂了…… “徒儿一直在用它呀。” “你用它做了什么?御剑?练剑?”她的目光陡然凛冽,让人不自觉地心头一颤。我惶恐地点点头,她见我这般,语气才缓和下来,继续道:“若只是有这样的作用,我又为何要特地送你一把水剑?” “呃……师父你这话的意思是,叫我拿她结合水系功法使用?”我猜测到。 “正是。”孟东李颔首,欣慰的表情油然而生:“看来你明白了。今日起,你便在此处练习使用三晶剑,莫要让为师失望。”语毕,便拂袖离去。 但是……但是我根本没想明白啊师父!!!你能不能再直白一点!!! 78望着孟东李瞬间成为一颗星星的背影,我丧气的坐在焦黑的地上,捏着三晶剑反复研究。 “楚盼娘,你挪地方了?”半个时辰后,常问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近她不知在忙什么,一天里总没有很多时间陪我聊天。要知道她以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从早到晚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冒出来的,现在都是在傍晚以后才会来找我,是不是变节了?我忧心忡忡啊…… “你又在忙什么?”三晶剑的事情可以放,她的政治立场绝对要紧紧抓住。常问夏的信仰必须是我楚盼娘。 “啧,你这不是要出来放风了么。我自然要将手里的事都处理好,到时候与你千里来相会嘛。”她镇定地说着。 “可是……还有三个月,你一个山大王,哪里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操心?” “嗯?我是普通的山大王么?”她的语气显得颇为自满:“身居高位,我很忙的。” “嗤,以前都不见你忙。算了,只要不是在外面跟什么女人调/情,我都可以接受。对,你说一遍‘我没有跟女人调/情’叫我听听,我现在呀,蕙质兰心,一听就知道你说谎没有。” “蕙质兰心?楚盼娘你就不怕日后渡劫老天多赏你一道雷么?” “哎?你少岔开话题,躲闪其词也算你出轨哦。” “哎哟成成成,我说还不行么?我常问夏,没有跟别的女人调/情,只跟你楚盼娘调/情。行了没?” “嗯……补充完整又个别强调,确实不像说假话,暂且放过你。”我满意地支着下巴,望天。 “你还没告诉我,你坐在那荒山上干嘛。”常问夏又将话头拽了回来,我便想起要向她抱怨:“是孟东李呀,她说叫我在这儿练习使用三晶剑,要结合水系功法的,你说我要怎么做?她根本不说明白。” “她没说别的?” 我将孟东李与她的对话复述一遍,她的嗓音立刻变了调:“叫你不懂装懂,傻了吧。” “哎哟我也很后悔啊,这可怎么办?你是没看见她刚才的模样,欣慰得我都不忍心说其实我还是不懂。”我懊恼地说。 “哎,这不是有方向了么,结合水系功法。水系功法,你不是就绕着一个驭水术在折腾么?定是跟这个驭水术有关系的。” “嗯。然后呢?” “嗯?怎么都叫我想?练功的是你啊楚盼娘。”常问夏开始嫌弃起来。 “你不帮我想我还跟你聊什么天?哎哎哎你一定是不爱我了,都不愿意帮我费脑子。”我躺在地上,将三晶剑举得高高的,透过剑身看天,天蓝得不可思议,因了剑体内部的流水,还有盈动的质感。 “无情的女人……如果我是鱼妖,或许还能帮你,可人家是蝴蝶啊,跟水是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再爱你也无能为力不是么?所以你就自个儿好好寻思寻思,我就在这儿默默地陪陪你呗……” “等等……”我打断她的话,脑子里突然有了些想法:“常问夏,她说,这里面有五海之水……若是按照驭水术的说法,我是不是应该先与剑体中的五海水来个心水合一?” “嗯,不错的想法,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可以这样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好,那我开始了。如果你闷的话,可以吃点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听得她的回应,我便坐直了身体,心无旁骛地开始与三晶剑中的五海水建立联系。这一招在这一年中我已不知练了几回。早已熟稔至极。不多久,便成功与水流合为一体。我看见,这是一片广阔的极寒水域,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不过我可以感受得到,这片水域至少有十万公顷,面积不逊于一个大湖,深度足有千尺,不知要有多大的本领,才能将这么多水压缩在一柄三尺细剑中,孟东李果然很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水在剑中,剑又在我手中,我不就冲破了水系功法的限制,无需寻找水源便可施术,因为水源就在我的水中,且丰富得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哪里还会愁水不够用?这么一个好宝贝,孟东李怎么不早告诉我它的用处,以致于我一直认为它只是外表骚包得颇得我心而已。 “哗啦啦……哗……哗……” 忽然间,水面上突然掀起巨大的波澜,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深处翻腾,且有破水而出之势…… 到底是什么?我心下暗惊,努力探寻水中的动静,细察之下,才发下,那……那竟是一条血色螭龙!!! ------------ 103驭龙法 区区一滴螭龙血,在剑身内的水域里看来,竟是这样的庞然具象。我虽未见过真正的螭龙,却也明白眼前这血兽绝不是螭龙的真身,它通体上下都是鲜红的血液,有血无肉更没有坚硬的盔甲覆盖身体,却能维持鲜活的形状,具化到每一片龙鳞,每一条龙须,一切都是栩栩如生。 通过五海的水体,我似能触摸到这血螭的身体,坚硬、冰冷,除此以外,还有莫名的亲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实在要找一个说法,只能这样形容,就好像里面有自己的一部分,这样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嗷!!!”血螭倏然一声呼啸,急速跃出水面,窜上被遮蔽的狭小天空,它盘旋、低吟,久久才安分下来,继而陷入静默,一动不动浮于半空。我不知道它在看什么,只觉得此刻正与我的视线相对,龙目虽因浑然一体的血色好似未点龙睛,但悠远而沉寂的气息依旧丝毫不受阻碍地从那双血目中流泻而出,温柔的,臣服的。 那一刻,我仿佛知道,这血螭体内所拥有的,却正是我楚盼娘的血液,那日拜师大典之上,我刺破尾指,将血液抹在剑身之上,渗入剑体之内,与这螭龙之血合而为一,创造出如今这条似能与我心有所应的血螭,就好比手足之于人体,一切尽在思想的掌控。 长时间的对视之后,血螭再次翻动庞大的身躯,一头扎入水中,游向了水底深处。 我睁开眼,从入定的状态回神,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常问夏,我看到螭龙了!” “嗯?螭龙?”常问夏不明所以,却没有多问,只不知啃着什么水果,等我继续说。 “我看到这三晶剑里头,有好多好多水,水里还有一条血做的螭龙,我觉得……我能控制它。”我兴奋道。 “嗯?是么?楚盼娘你要出人头地了。赶紧放出来试试!” “等等啊,我想想怎么把水弄出来先。”站起来,举着三晶剑摆一个华丽丽的姿势,心念一动,对着虚空劈出一剑。但见虚空被生生劈出一道光亮的裂纹,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大量的流水从裂纹中迸发而出,我用意念将水流引入面前的巨坑,反复练习之下,发现无论裂纹大小,水体的流速和流量,或是细如发丝,或是猛如山洪,都可随心控制,相当好用。这比我原本猜想的像水枪一样从剑锋出水的方式要好看得多不是么? “你再划道口子,试试能不能把水装回去。”常问夏提议到。 “嗯。”我听她的话,又动用意念和真元力在虚空劈出一条裂缝,果然,心中默念,便将储在深坑中几乎形成一个池塘的五海之水迅速引回了裂缝,并且一滴不剩。 再将早前学会的水兵器用剑中水统统塑造了一遍,才发现这五海之水岂是什么井水潭水可比,只看内含的天地灵气都比那些沾染了太多凡气的水更为纯粹,再加上极北万年寒冰之精的作用,造出来的水兵器不单威力高了一筹,所击之处更是结出极寒的冰霜,凑近了一瞧,那结霜之处的内部早已变得脆弱不堪,一触即碎,看来,这副作用也是相当长远霸道。 水兵器没有问题,那些什么水狐狸水鸽子水老虎的更是容易,只要融入之前存储起来的血珠就能速成,也应当没问题,待会儿再说……眼下最是让我跃跃欲试的,自然要属三晶剑里那条螭龙。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一个平凡普通的梳头娘,耍个剑就能耍出一条血螭,帅爆了有没有! “常问夏,我要召龙了!” “咔嚓……咔嚓……” “快点,我都吃了三个梨了。” “哎哟,今儿我就要叫你个小蝴蝶开开眼!”我眼珠子一瞪伸出右手双指朝虚空一比划,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模样贱透了! “你赶紧的,争取天黑前把龙弄出来,不然乌漆墨黑的我看不见!” 好吧!我集中精神,将真元力渡至三晶剑,默想着将螭龙从剑中召唤出来,按照刚才的方式,挥剑劈出一条空间裂纹…… “出!”我大喝一声,却发现裂纹处一点儿动静没有…… “螭龙!出!”还是没有东西…… “哎哟!龙呢?根本没有嘛!楚盼娘,我可算开眼了呢!哈哈哈!”那头常问夏大笑起来,一点儿不给我留面子。 “哪……哪能这么快,那条螭龙从水里游出来也是要时间的好么!” “哎这也太牵强了吧,你跟我耍嘴皮子之前先过过自己那关好不?” 我翻一个白眼,再盯着裂纹等了一会儿,却见那裂纹慢慢收拢,越变越短,不多久,竟消失不见了! “艾玛!这是什么情况?”我眨眨眼,看着什么都没有了天空,挫败之感顿生…… “哎哟我眼睛都擦亮了你就叫我看划口子?” “咳咳,刚才一定是我意念不够专注才会这样,等我先清心一下,你别吃梨了,咔嚓咔嚓地太扰人了!” “借口……”她小声嘟囔一句,好像我听不见似的,又乖乖道:“好吧我不吃了。” “嗯,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点头,再按照刚才的步骤来了一遍,只可惜又是等了半晌结果亦是没有丝毫变化。 “哎,你是不是使错法子了?召龙是这么召的么?”常问夏在那头突然闲闲道。 “哎?不然还能怎么办?” “嗯……”常问夏沉吟半晌,道:“你看那些耍把式的道士,求雨祭天什么的都要撒把黑狗血吧……那你也划个手指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我是狗么魂淡!这法子我暂且试试,虽然怎么听都不合理……”我一边念道一边举剑在手指头上轻轻一划,一串血珠滴溜溜地滚下来,哎哟多了。 “然后呢?涂剑上么?” “可能吧……” “……”常问夏这货也不确定!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血珠抹在冰蓝色的剑身上,尔后渡入真元力,默想螭龙召唤之态,可这一回,血珠非但没有异象,亦没有像滴血认主时那样,被剑体吸收,反倒是顺着剑锋咕噜一下滑落,毫不客气地滴在地上。这是失败了的节奏对不对…… “呵呵,好像不是这样的嗷……”常问夏讪讪地说,我几乎可以想象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模样。 “我不要相信你了,召龙跟滴血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坐在地上,捏着三晶剑不知道该怎么办,去请教孟东李么,又傲娇地不敢,但自个儿在这里瞎琢磨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将召龙的门道摸出来……真是要死要活的矛盾! “这样吧,眼看月亮都要升起来了,你先回屋休息。待会儿我去找白泽……明天给你答案。” “寨主……当家……亲爱的……”我双手交握呈花痴少女状,嘴里还要推辞:“这样会不会太费周折了,我……我可以去问师父的,大不了又是被嫌弃一回。”当然,这话只是客气客气…… “得了,你那点儿心思我向来懂,虽然不大看得起,但谁叫你是我的人。反正白泽那趟我早晚是要去的,因这事提前也罢了。” “不大看得起?”我抓住里面的重点,一边祭起三晶剑飞回住处一边就这话题与她进行整夜深刻的探讨。 第二天,我糊里糊涂地从床上起来,原来是前一日跟常问夏瞎扯太晚,扯着扯着睡过去了。她昨晚就出发找白泽了,也不知道现在找到了没有。想到这里,都顾不得梳洗,从被子里摸来摸去摸出传音玉,连忙对发话过去:“常问夏!呼叫常问夏!楚盼娘呼叫常问夏!” “嗯?你起来了?”常问夏在那头低声地说道。怎么听起来偷偷摸摸的? “嗯……刚起。你找到白泽了么?” 那边一顿,过了一会儿,常问夏才用更低的声音对我道:“她现在就在我旁边。” “哦,你怕什么?贼兮兮的搞得我好像小三儿一样。”传音玉可以接收对方身边的声音,自己这边发出的声音却只有持有者能听到,所以说这样的话,我根本不用担心白泽听去,亦不用顾忌太多。 “咳咳,我害羞啊。” “艾玛你还知道害羞啊我去,常问夏,你不觉得你说出‘我害羞啊’这句话本身才是最该害羞的么?” “嗯?你在做什么?”这个声音,即使上一次听到是三年前,我还是能清晰记得,这个温和淡然的声音属于白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却偏偏说看不透我的白泽。 “哦,你看这个……”那边两人对上话了。 “传音玉?……哦,是在跟楚姑娘说话么?”她尾音中的笑意透过传音玉直直地传进我的耳中,我几乎可以想象白泽现在的脸,苍白的面孔,打趣的表情! “正是。” “嗯,她果然是你命中的缘,正如我初见她时所猜想的。” “呃,快别说这些了,其实这次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是她想问你的。我想让她亲耳听你说会更好些,才藏到现在。”常问夏这是羞涩地把话题拐过来了么? “何事,不妨直说。” 常问夏当即便将三晶剑的始末向白泽一一交代,白泽对这类事情可谓无所不知,却也不能只凭常问夏简单的话语断言,便道:“你可否让我看看那把三晶剑,哪怕是幻想亦可。” “这有何难,你等一下。”她对白泽说完,又转而对我道:“楚盼娘,你衣裳穿好没有,穿好了将三晶剑拿出来,叫白泽看看。” “呃,那我到外面去,太阳底下清楚些。” 匆匆套上外衫推门到院落之内,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就是有人路过,大多也是不熟的。找了个石凳子坐下,亮出三晶剑。 “可以了。”我知道常问夏是要用上八卦镜了,监控利器。 “你看出什么,便与楚盼娘直接说吧。”常问夏道。 “嗯,这剑身之中的与剑主血融合过的螭龙血,实则相当于你门派驭水术第三重魂水相依中提到的以血储形,你师父实乃高人,竟想到用螭龙的一滴精血保存螭龙的形与气,置入宝剑制成法器,通过法器认主使你的血与螭龙血融合,便可控制这龙血幻化而出的水螭龙。与魂水相依中的法则比起来,是高明了一筹。因为这水螭龙不止含有施术者的功力,更含有那螭龙本体的部分灵力,威力非一般自制的水兽可比。” 我听她这话,更觉得是捡到宝了。只是眼下我所疑惑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那该如何将这螭龙从剑中召唤出来?”常问夏替我询问。 “这也容易,就好像你练驭水术时的方法,将螭龙精血取出,再化入水中便可化形。” “如何取出龙血?” “你看剑柄末端的龙头,那龙嘴的螭龙血唯一的出口。你要做的,便是从剑体内部寻找这个出口,将你见到的那条血螭引向出口。” ------------ 104出发 “好,我现在就试试看。” 我闭上眼,按白泽所言,平心静气去感受三晶剑内的水世界。依旧是狭窄的冰冷天空,依旧是广阔的极寒水域,我的意识在水中摸索,一寸一寸,驭驶着那条此时此刻意外温顺的血螭,寻找容得它通向外界的出口。 我本以为这出口会是一个漩涡,一个黑洞,或者是一片发光的异于水色的不知名介质,但遍寻这宽广却说不上无边无际的水域,我找到的只是一枚几乎有三分之一陷在水底的硕大珍珠。而事实上,说是硕大,我却也不能估出它的尺寸,因为在这样的空间里,连一个像样的参照物也没有。但是相对于那血螭来说,这颗珍珠比它的眼珠子还大上十倍有余。 我隐隐觉得这珍珠便是症结所在,试探性地翻动周围的海水,用水波流动的力量推动珍珠,却不见它动弹分毫。这……怎么好像粘住了似的,到底怎么整? 我正寻思着该从哪个方向切入,那先前还听我驱使的血螭竟自己动了起来。它盘旋在珍珠周边,一圈又一圈,尔后龙头向珍珠的方向猛地下冲,龙嘴一张,一口吞没了那枚珍珠。 我想这血螭是在教我,没想到一滴精血也拥有这般灵性。不刻,它地身体便开始溶解,从一条有形的血螭变为一团化于水中的血雾,倏地,如被吸收了一般,迅速向珍珠聚拢,只一瞬间的功夫,这片空间里失去了唯一生命的气息,天还是那片天,水还是那片水,珍珠,也依旧是它原来的纯白雅然。 我出定,睁开眼便见一滴鲜红的血珠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看来你找到了。”白泽柔和的声音传来。我伸出左手,将血珠托于掌心,准备拿个瓶子先装着,一会儿到昨天练功的山头去试试,好歹就是闹出大动静也不怕被人看见。 “等等……”白泽立刻出声阻止我:“这螭龙血,必须养在海水里,否则,灵力会逐渐流失,唤出的水龙也会日益虚弱。” “这样啊,好娇贵的样子。”我叨咕着,思虑之下还是从三晶剑内取了一团小水球出来,将龙血暂时储存在水球之中。叫人惊讶的是,这血珠方方融进了水球当中,便化成了一条水色的小螭龙,并非在剑内的空间见到的骇人血螭,而是一条透明得相当纯净的水螭龙,再加上体型娇小,看上去雅致得很。 “哎呀,好可爱哦!”我由着水螭龙在我五指之间绕来绕去,完全被萌翻了。踏上三晶剑,嗖地一下飞往练功之地。 “楚盼娘,既然你已经学成了,我这儿就掐了。白泽跟我还有要事相谈。”常问夏在那头道,我这会儿忙于研究手里的新水兽,也懒得管她们还有什么要紧事,便由着她掐断了传音玉的联系。 站在焦黑的坑边,我决定先试试这水龙能变多大。以它现在的尺寸,不难发现,给了多少水,便是化成多大的龙,一个小水球是手掌大小,那么祭出百升千升万升的水,这龙也便十分巨大了。 挥剑划破虚空,自裂缝中引出一个直径约是三丈的水球,驱使小水螭一跃窜入这水球之中,心念一动,我只觉体内真元力蓦地流失了将近十分之一,似是转移到了那螭龙的身上,随即,螭龙在水球内迅速膨胀,灵气也逐渐浓郁起来。 难道说,这螭龙的体形还受我本身真元力的限制?果然我楚盼娘是一辈子逆不了天了!!! 虽然心下有点遗憾,但是很快的,我也便接受了。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真是个可以无视驭者本身实力的强大宝贝,那些贪心不足的恶人还不争相宰了我,再将这三晶剑夺去?再说了,有这么拉风的水螭龙帮忙打架,已经是很值得昂首挺胸的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条水兽有什么攻击的招数,我着实是想象不出。好在这水螭龙不同于我从前塑造的水兽,它含了一条螭龙本体的精血,拥有自己的意识,随时可能做出超出我认知的事。 “叫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我对面前身长约有五六丈的水螭龙道。 话音刚落,但见它身子一卷翻了个身,在半空盘旋一周,张开龙嘴,吐出一枚飞速旋转的水球,朝山顶巨坑射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水球在焦黑的坑底爆裂开来,生生砸出了又一个结霜的深坑,黑与白的差别这般显眼,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力。 这么大的威力,我自制的水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的。而水球爆裂之后,四散而开的破碎水花又飞速聚拢,回到了螭龙的体内,因此,水体、灵气还有真元力都不会有太大损失。 紧接着,螭龙伸出水色利爪,在虚空猛地一抓,有形的灵气立即化成一道风刃,为巨坑又添新伤,那是四道近十米长的深刻裂痕,没想到这一爪的破坏力竟也不小。 最后,螭龙身体一转,直直撞向了已是没了初时形状的深坑中央,它以水之形体,破碎山石,身体所过之处如遭了硫酸泼洒,轻而易举地化成灰烬,这……这是要化身穿山甲的节奏么? “行了,出来吧,山要被你撞穿了!”我极是制止了螭龙的炫技,心想这家伙只单单这么几招就足以让我自保了吧…… 冬去春来,山门比试大会已近在眼前。三个月里,我白日里与三晶剑磨合技法,夜间则在道场上打坐修炼真元力,偶尔与师兄姐们对战个把回合,功夫着实提升了不少。六师姐今日练功也练得越发勤快了,怎么说呢,因为她三个月愣是没醒过一次!姬有时愣说她是在睡梦里修行,我当真话信了,却还是不禁想为她忧心忡忡一把……这个样子去打比赛,真的不会被人瞧不起么? 这日,掌门将我们要去参会的一干人等聚集起来,开了个饯别会,叫六男六女统共十二人相互认识一番,再说些无关痛痒的共勉话语,最后是定了个类似于队长的人物便算是成了。这队长不是几人中最先入门的六师姐赫百岚,却是掌门的五徒,入门堪堪七百年的乌誉旭,我不知道他的修为境界,但看他自信的模样,也已经让人觉得他的实力该是不可小觑。但毕竟只有七百年道行,这看起来难免有点儿开了后门的意思,而再往深处寻思一番,面对赫百岚这样一个强则强矣也算是资历深厚可就是走路的时候都在做梦的人,怎么能指望,又怎么敢指望。 如此,掌门的选择便显得无可厚非了…… 次日,我便早早地从隔壁房间的床上拽出了六师姐,同其余十位同门一道出发了。 ------------ 第105章 宴席 我要说的是,这章是防dao章,刚学的新技能,大家一个小时之后再来看吧,更新章节字数一定是比这章多的,不过我还没写好啦嘿嘿。ps:沙发有红包哦~下面内容请无视 “行吧,听你的了,就上我常点的那老三样,余下的你做主便是,只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别叫我这老友失望才好。”九尾狐道。 “那是自然。”何姐儿满口应下,又询问我们几个:“几位可有什么忌口的?” 我们摇摇头,果然都不是在吃上挑剔的主儿,何姐儿见了欣然点头,转身便又进后厨忙活去了。 “你的老三样是什么?”我问九尾狐,总觉得她这个性不像会回回都点同样几个菜。 “干炸响铃,香干芹菜,还有芥菜豆腐羹。”她得意地数着这几道菜名,就好像有多少稀罕似的,明明都是家常菜。 “真是意外的素净寡淡呢。”姬有时感叹着,又低声问:“你们狐狸不是吃肉的么?” 九尾狐却是故作委屈起来了,拿出帕子,轻轻抹着眼下根本不存在的心酸泪,道:“家里穷,难得下个馆子也没钱买肉吃,自然只能回回吃素。” “分明是喜欢吃豆腐。”廉不愁喝着茶,不咸不淡道。我这才注意道,这三道菜都离不开一个豆腐,芥菜豆腐羹用的是嫩豆腐,香干芹菜用的是香豆干,至于这干炸响铃,说白了就是炸豆皮卷儿。 九尾狐自认被戳穿了,只无赖地笑说:“到底还是冷美人了解我。”自然的不能得什么好脸色。 不多久,起先见的那个挂灯笼的小厮便端着菜过来,第一道就是干炸响铃。但见一张纯白的盘子上,十来个被炸成金灿灿的响铃堆成一座小山,旁边摆了四色蘸酱,看样子分别是辣椒酱、甜面酱、糖醋酱和八仙酱。我们每人夹了一个,蘸上合口味的酱料,送进嘴里。 “咔嚓……咔嚓……” 脆响声在我们口中此起彼伏,豆香与层层豆皮间所夹的肉末香气弥漫于鼻腔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酱料的调味,使原本味淡的炸豆皮瞬间带上强烈的味道直接刺激舌尖上的味蕾。但若说最好最与众不同的,便是这响铃的中心,里面有与蘸酱相呼应的咸甜味道。我用筷子夹起已被咬去一半的响铃,看里面一层一层也不知道卷了多少回,每一层都是极薄极脆的,几乎一碰就碎,可到了正中心,却不似外头那些蓬松香脆,倒是又鲜又嫩,似乎是卤过的豆腐皮卷出来的,细嚼之下,还淌出丝丝鲜味十足的汁水。 “一道简单的炸响铃,口味却丰富。”常问夏这般评价着,我看她已经吃了四五个。 “怎样?我说错没有?这家的吃食才是顶好的。”九尾狐一边说着一边细嚼慢咽,别看姿势温吞优雅,事实上早往自个儿碗里存了三个,就怕心头好被人抢光似的。 接着,又接二连三上了酒糟排骨、香干芹菜、茶树菇炒牛柳、南乳鸡件,与干炸响铃凑成五个菜,再是一个汤――芥菜豆腐羹,和一个点心――羊奶水晶桂花糕。” 这何姐儿做的菜都极是地道入味,虽听菜名儿都是常见的,大小酒馆哪儿都有,但细细品味起来,里面藏了更多的用心,不似市面上那种小商家,熟了像了你就凑合吃吧,横竖毒不死人。 她做完了菜,便出来陪我们,告诉我们这几样菜食的做法与讲究,根本不怕我们偷师,九尾狐却摇头说:“你就是说得这般清楚,我们也学不来。早前我早叫我家里那几个厨子照着做了,怎样都做不出你这儿的味道来。” “胡家姑娘可真会说笑,我这微不足道的手艺竟被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呵呵,地下没有天上也没有,就你这八方馆里才有呀。蝴蝶啊,你说是不是?” “嗯。”常问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突然看向何姐儿,认真道:“跟我回寨子好不?” 好你个常问夏,要死了啊!!!我瞪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向何姐儿,此刻却觉得这女人真是无比讨厌啊! 何姐儿听了一愣,尔后毫不犹豫地拒绝。废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啊!才刚见面! 常问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安抚的意味,可惜安抚也没用,但这货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又对何姐儿道:“你不如考虑考虑,胡家的地界风气太差,不适合做正经买卖的人。” “呸!你个死蝴蝶,什么叫风气太差,你一个打劫的说我开店风气不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隔壁几桌一听这儿坐了个打劫的,立即噤了声,偷偷摸摸往这桌瞟,尔后露出一种又是恐惧又是惋惜的眼神,我是不是可以解读为:“哎哟哟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竟是个打劫的女魔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哪。” “呵呵,胡家的店铺常从我这儿买点心,这般照顾我生意,风气不好也没什么。”何姐儿半开玩笑道。 九尾狐听了这话却显然是被噎住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何姐儿会认同常问夏嘴里那句风气不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这样的高人不该是成日想着钱不钱的凡夫俗子,该是追求厨艺的最高境界。恰巧我寨子里也有个小厨娘……”常问夏在桌下抓住我的手握着,继续道:“她会做好些有趣的吃食,这世上怕是除她之外没人会做那些了。你过来我那儿,也好与她探讨不是么?” 哟呵,这不是说的我么?可惜了我才不要回寨子,宁可去长空门闭门修炼,哼哼哼。 “承蒙客人抬爱,可惜我在此处还要等人,不然,还真想与您府上的厨娘会上一会。”何姐儿温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语也礼数可我总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一丝苦涩与怀念。我猜想,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或许已经等了许久,还要等上许久,在许久之中的不知哪一天。 我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是何姐儿的笑容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又点了几样招牌菜,便捧着满当当的肚子离开了。 后来,我私底下问了常问夏,问何姐儿是什么身份,我觉得她身上不太一样。常问夏却也不清楚,只说定然不是妖,像人,却不是凡人。她身上有极其微弱的仙气,不是靠修真一途修出来的,似是天生,至于她有多大本事,尚且看不出,要么就与她身上的仙气一般孱弱不堪,要么她是将过于突兀于世的气息都隐藏起来了。总之,就是常问夏也掂不准她的分量。 拜别八方馆的老板娘,我们又按事前说好的,陪九尾狐去巡视她手上的青楼。与其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赤果果的逛窑子! 九尾狐和常问夏都换了模样,原本一身毫不知收敛的妖气都藏起来了,连脸都换了一张,常问夏变装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小胡子男人,九尾狐则变装成一个身形略胖却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这是逛窑子的行头?”我捂着额头问九尾狐:“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窑子捉奸的。” “你懂什么?男人逛窑子是找女人,女人逛窑子,自然是找男人。” “废话=_=!嗯?不对……”我反应过来,忍不住敲了敲手心,道:“原来你家窑子真的是什么都全了么?” “那是自然的,毕竟公狐狸也要做人啊。”她摊着手,说出来的这什么话? “哎哟,你们这小县城真是民风开放,县太爷不管么?”姬有时看看四处来往的男人女人,摇着扇子眯起眼,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难道我会告诉你们,县太爷也是个小狐狸精么?”靠,她这语法是哪儿学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着面前两个妖精,哎哟哟不看还好,可一看见常问夏那张男人脸,我真想把眼睛捂上把耳朵堵上再把她丢柴房里锁起来。 “你们?想找小哥儿就这样进去咯,但若是想找姑娘嘛,就乔装打扮一下。”九尾狐眨着眼说,语气是异常欠扁且不负责任。 姬有时这货与九尾狐向来有些臭味相投的味道,对有些事情并不大在意,反而跃跃欲试道:“叫我当领主的闺蜜好不好?”说着摇身一变,变成了又一个贵妇,不过是一脸麻子并不好看…… 好一对荡漾的贵妇甲乙哪。不过,眼下我最该做的事应该是向某人表示强烈的不满及蔑视:“那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光明正大找姑娘么?”我望向搓着小胡子的常问夏,尼玛我看见她这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一直在晚上一起“玩”的女人还能摆出这么副德性就觉得别扭。 “哎,你可以扮成我的丫鬟嘛。”九尾狐爪子一伸抓住我的手,继续道:“你瞧我这般高贵的夫人,身边怎能没有一个仆人跟着?” “呵,你这逛窑子勾搭男人的夫人真是高贵,那大爷我也缺一个小厮,楚盼娘,你过来。”常问夏一把把我拽过去,特码的貌似是帮我出头搞半天不还是要装下人。 “真是小心眼儿,给你就给你吧,那冷美人,你来我这边。” 呀呵作死呢么这狐狸?我师叔能答应才怪!!! ------------ 第106章 开幕式 (这又是防dao章无疑哦亲,一小时之后再来哦亲~现在回复沙发也有红包哦亲!为了补偿各位的被防盗章欺骗的小心灵,评论与文章相关的话题字数超过20我会送积分哦亲!哎,我这也是被盗文逼的……)廉不愁则是要扮贵妇人身后的侍女,说实在的,她根本不用换衣裳,那身青灰色暗纹绫罗裙已经足够低调了,既不会显得过于寒碜,也绝对抢不走主人家的风头,只需我再给她绾个老气又简单的发髻,便成了一个富家高级下人,只不过看她不苟言笑的模样,或许根本不能让人想到是会跟着家中夫人上青楼嫖/娼的主儿。 一行人扭头摆尾就这般出发,前面是常问夏、姬有时和暮炎狐狸三人。常大老爷走中间,姬夫人和胡夫人各占一边,这突变的是什么设定?瞧着像富商带家中女眷出门寻欢去的,真是乱,乱透了。我和廉不愁则各自跟在常大老爷和胡夫人身后,走着走着,我就觉得廉不愁在看我,眼神很奇怪,让人怪心虚的。我与她对视,她也不尴尬,皱了皱眉又瞧我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地面朝前方大步走了。 我没来由地心里砰砰跳,暗暗问了自己一百遍:楚盼娘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师叔啊快想起来! 九尾狐带我们到一家相对来说规模并不如其他几家大的青楼,她说这叫体察民情,如果这种角角落落的小楼也能将客人伺候得体贴周到,将生意做得红火安生,那其他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座二层小楼,叫寻欢楼,名字起得坦荡荡,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儿是个寻欢作乐的yin窝,而与之对应的,招牌下两名衣着清凉的女子正玩儿着帕子搔首弄姿,旁边还有一个眉目俏生生的少年靠在门边对来往的行人放电。 “哎呀天哪,还这么小就出来卖……”我在后面拍拍九尾狐的背,心里藏起一句‘真是太禽兽了你们’。 九尾狐却转头送我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道:“满足不同客人的不同喜好嘛。况且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知道那小孩活了多少年了么?” “怪不得,原来也是狐狸精……”我恍然大悟状,姬有时直接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道:“你竟看不出来?愚钝。” 没人教过我火眼金睛吧!我怎么会看得出来? “哎哟客官里面请,快里面请!”就在我们一行人离那寻欢楼的门槛儿尚且有三米远的时候,门口那两个女子忽然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抱住常问夏的双臂就往门里拥。 “妈妈,来客人了!” 眼睁睁地瞧着常问夏被这样温软的阵势夹击却丝毫没有反抗情绪的受用样,我都要吐老血了魂淡!气哼哼又不得不憋着地跟着跨进门槛,就见一浓妆艳抹的老鸨出来迎客了。这老鸨穿着倒算不上艳俗,不是往常那种叫人没有胃口的典型,不过那荡漾的满面春光与扭摆的丰腴身体还是严重出卖了她的职业。这样比起来,还是常问夏那上上任压寨夫人柳芸浅将老鸨这行当做得出众……哎呀呸的,我怎么说情敌好话?就算这个情敌一点竞争力都没拥有! “哎哟几位客官,头次来咱们楼吧,瞧着面生呢,怎么称呼呀?”老鸨演得尽职又卖力,从某只狐狸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这老鸨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偷偷点了赞,什么品位啊。 “这是我们常老爷,这两位是我家老爷的好友,胡夫人和姬夫人。”我大摇大摆狗仗人势地走上前去,撞开左边那个不识相的女子,对老鸨道。 “哦,原来是常老爷、胡夫人、姬夫人,久仰久仰。”老鸨说着便对她们一一欠身,好像早对这样出双入对逛窑子的场面见怪不怪。姬有时和九尾狐倒是十分入戏,一个扶了扶发髻做出傲慢的样子,一个媚眼左抛右抛一瞧就是在物色可口的夜宵。 “开两间雅间,再找几个哥儿姐儿来挑挑。”常问夏说着,往老鸨怀里丢了一大锭银子,老鸨一边笑呵呵地应着一边默默地将银子揣进兜儿里,叫了旁边伺候的两个龟公将我们往二楼带。 “呵,要和我们分开啊?”九尾狐朝常问夏丢个不怀好意的媚眼,又对前面引路的龟公道:“给我们安排在隔壁房,也好串串门哪。” 龟公赶忙点头哈腰地应下,又介绍起来:“稍后楼下台子上有戏,都是咱们楼里的姑娘公子亲自上阵,保准好看。客人若是喜欢,待他们演完了,可参加竞拍,买他们一夜。诶?到了,客人这边请。” 我和常问夏随其中一个龟公进了月季阁,廉不愁她们则是被带进了隔壁的鸢尾阁。 雅间的布置算得上独树一帜,为什么这么说?先不论房中的各色摆件,只道这布局就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小小一间屋子,进门先是一张小圆桌,上头摆着套茶具,屋子四角分别布置着七叉烛台,明晃晃二十八根蜡烛照得屋子格外亮堂,左边整面墙是木质台架,上头放了些附庸风雅的瓷器摆件和书卷画轴,想来没一件是真的,右边靠墙则是一张巨大的秀床,秀床两边挂着的粉红香囊正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某种催情草的香气。而正对门的圆桌后头,是两片粉色的门帘,龟公进门便先掀开门帘,捆缚在两边,我这才知道门帘那边原来是看台,能将楼下的“景致”尽收眼底。 “客官先坐着,稍后妈妈就会给您找姑娘来,要不先点上酒菜,咱们楼里有上好的鹿鞭酒,壮阳补肾哪。” 龟公推销着自家的成人药酒,自然不会被常问夏喜欢,本着业余演员的职业精神,我拍着那龟公的肩膀粗着嗓子道:“行了行了,拿一坛陈年梅子酒,再上几个简单的小菜。” 那龟公听我这样吩咐,又见常问夏那大爷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躬身下去准备了。 “好你个常问夏,你心里没愧么?”我两步三步走到常问夏面前,一屁股坐她腿上,嫌弃地捏着她幻化出来的男人脸就发作。 “哎哟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常问夏正欲辩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常老爷,快来瞧瞧我为您准备的姑娘,个个水灵。”老鸨的声音随之飘了进来。 我恨恨地赶忙起身在常问夏身后站好,顺便打量老鸨送来的三名女子。 “这个呀,叫小眉,今年才十六岁,没伺候过几个客人呢,哎哟纯得很。”呸!看那眼神儿就知道是很有心计的小姑娘,哦不对,说不定也跟那个看门儿的少年似的,是只狐狸精! “这个呢,叫/春怜,本来是位大家闺秀呢,身娇体弱的,要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能进我这儿来,您要是喜欢她,可得温柔着点儿。”嗤,卖得一手好故事。 “还有这个,叫缕儿,您瞧这脸蛋,再瞧这身段儿……”老鸨拍了拍缕儿的翘臀,这缕儿一声娇吟叫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好像谁把她怎么了似的:“汁多肉嫩,叫得好听,技术也好,准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如何?常老爷可还满意?” “嗯……”常问夏邪笑着大量这三个女子,好像真要从里面找相好似的,来来回回想了好久,才做了决定:“就这个叫缕儿的吧,老爷我喜欢会伺候人的。” “诶好嘞!你们两个跟我出去吧。”老鸨说着,那两个女子便悻悻地随她离去,我说吧,都不是什么纯情的人,丢了客人跟丢了荷包似的。而与此同时,那个叫缕儿的扭着腰身一路便朝常问夏这儿来,临了两三步了,又一个左脚绊右脚“哎哟”一声跌进常问夏怀里,活活溅起了一池子狗血。 哎呀你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常老爷,吓坏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口还在砰砰跳呢,您摸摸呀。” 常问夏你摸下去看看,摸了就分手!!! 常问夏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心里话,抬起头看看我,嘴角一勾,有对怀里的女子道:“你还是先睡会儿吧小狐狸。”说完,那女子当真就阖上眼,从常问夏的臂弯里滑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睡着了。 “怎么样?还分手么?”常问夏轻轻把狐狸踢到桌布下面,顺手捞过我的腰抱在怀里:“好大的醋味儿,我都快酸死了,你也不怕廉不愁发现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谁叫你这么不老实,在我面前还敢不老实,勾搭女人。” “哎,之前那狐狸说逛青楼,你都不反对,现在怎么全怪罪在我头上了?你爹娘怎么把你养得这么不讲道理?要教训。” “哎呀到底是谁教训谁,魂淡,不要顶这么张脸亲……” “客官,上菜。” “咳咳!”我又忙从她身上挣扎起来,调个情都要被这样打扰,青楼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隐隐觉得以前好像说过再也不上青楼来着,看来为了那九尾狐我都对自己出尔反尔不讲义气了,她该怎么赔我? 等龟公上完了酒菜关上了门,我又自觉坐回常问夏腿上,撕了她的假胡子。她将脸变回去,变回那张白皙柔嫩又有着完美线条的脸,先前的一切不愉快都因这张脸化为虚无,我情难自禁地将唇贴上去,与她交换呼吸,交换喉间的低吟。正当我的手从她的腰间缓缓往上爬,爬进她的衣领,准备为这顿点心添一把火时,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们果然…………” “四……四师叔?!!” ------------ 第107章 吃个饭 (这还是防盗章,正文会在30分钟~1个小时后发出,老规矩沙发送红包,20字留言送积分) 前一天傍晚,我偷偷地去探望了刘卿颜。她说昨夜里醉酒睡着了,早上起来不见了外衫还惊了一阵,但再看里衣仍是好好的,应是没有被某人怎么不规矩地对待。 但我想虽说衣服穿着,却难保常问夏有没有趁机吃豆腐,可既然刘卿颜没有多想,我也没必要去怀疑,省得徒增她烦恼。再者说,被吃了豆腐又怎么样,都是女人,摸几下也不少块肉。 她问我现在一个人住那儿可还习惯,反正她是不怎么习惯,提心吊胆的,就怕见了常问夏尴尬。幸好某人一早就不见人影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去了哪儿又没人提只说当家向来如此,成天呆在宅院里才是奇怪。 我告诉她我明儿就去见工了,或许当个账房下手,估计往后也不能常来见她。她听了脸上便是满满的哀怨:“为何你随我上山却不能留在我身边。哎,或许你在那儿也好,放心,待他们来救我,我定不会落下你,盼娘。” 有她这句话,我便能放下一半的心。 次日,我睡了个自然醒,也不指望有剩什么早点,只不过一打开门,就见霜妹一脸暧昧地抱着盘小笼包挤进我屋子里,嚷着什么:“哎哟哟盼娘姐姐真是好福气,瞧瞧,见你没去饭堂人家易行哥哥就给打点了吃食让我这苦命善良的小姑娘送过来,你是想羡慕死多少人?” 我被她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话折腾得晕晕乎乎,只知道那八尺男给我准备了早饭,挺好。 “哎呀瞧你这反应,怎么一点儿不感动?” “感动什么?要感动也是对你啊小女匪。不是你给我拿来的么?”我捧着她的巴掌肉揉啊揉,小姑娘本就有点儿婴儿肥的脸在我手里简直成了个软包子。 “这是小笼包啊小笼包,有肉,要钱的!”她挣扎着说。 “那昨儿早上的呢?” “昨儿早上吃的白粥油条咸菜饼,没肉,不要钱。” “哈?我当全是白吃的呢,原来……”还要钱?坑爹玩意儿。“那咱们做工有钱么?”这一点,我十分关心,虽然这地方我不一定会久留,却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走得了。 “有啊,我跟虹姑一月三两银,偶尔吃点肉,换季的时候买块布做衣裳还是够的。如果堂里立了功得了赏,大家伙儿还能多发一些。” 我想想这工钱虽比刘府低了一半不止,但聊胜于无嘛。身为一个被绑进土匪寨子的酱油,还能游来荡去赚些小钱,我该知足了。 吃完早饭,我便由霜妹领着去了地字堂的账房,她说她今天还有活儿要干,不能陪我了。我独自一人敲开账房的门,便有昨日脖间黑痣的妇人迎出来,抓着我的手道:“哎呀你总算到了啊,赶紧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好啊钟婶。”我随她入内,便见一浓眉花须的大叔坐在窗边眯着眼睛拨算盘珠子,面前是成叠的蓝皮账本,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他见我们来,赶紧又拨了几下,拿毛笔在账本上做了记号,起身道:“你就是堂主新派来的楚盼娘,当家前天下山抢的?” “可不就是么。”钟婶替我作答,我则向他憨憨地笑。“老头子,你可得留她。” 那钟叔咳了两声:“咳咳,话是这么说,考还是要考的。让老夫看看你的底,日后也好给你安排合适的活儿。” 说完,拿了张三尺长两尺宽的宣纸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试题,每个字的尺寸也就大拇指头大小,瞧得人眼晕。 “一个时辰内做完它。”钟叔将纸摊在门边的大方桌上,又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积了灰的木算盘,要递给我。 “算盘我就不要了。”要了我也不会用啊。 钟叔疑惑地看了看我,哦了一声,便将算盘塞回原地,又埋首到他那些账本里去了。钟婶见了只道:“别紧张,没事儿。”便到隔壁烧茶去了。 我坐到大方桌前,开始看题目,尽是些文言文,要求的语文水平比数学水平高。 一:【二月结余三百两,三月月初入一千,月中支出三百两,月底支出又四百,三月结余为几何?】 答:六百两。 二:【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答:六又四三文。 ¥%¥%……………… 四十九:【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答:兔十四,鸡二十二。 五十:【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答:梨六百五十七个,果三百三十四个,梨价八百零三文,果价一百九十七文。 我拿了张纸又是设未知数又是列方程组,噼里啪啦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一顿飞舞,总算将题目做完了。 “钟叔,成了。”我喝着钟婶端来的茶,一身轻松。 “这么快?”钟叔拨算盘的手顿了顿,看了看天,道:“还有半个时辰呢,不会的你再看看。” 我嘿嘿一笑:“不看了,您给我检查检查。” 他整整衣裳,走了过来,拿了我面前的大纸一题题看过去:“竟然全对了……” 钟婶也凑过来,不懂装懂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拍掌一笑:“哈哈老头子,我就说不用考吧,你还不答应。” 钟叔嘴皮子一抖,不理自家夫人,对我道:“这五十道题我本是打算为难为难你,其实只会前一半就足矣。没想到你都给答了出来……”他又看了看桌上剩下那张画了个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由又道:“果然是算术了得,但这些又是什么?” “这个啊?”我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是小时候教习我算术的师父自创的算法,不过他老人家走得早,现在会这个的也就我了吧,除了费纸,没什么不好的。” 他又看了看那张纸,点头道:“嗯,的确费纸。” 汗!!! “今日起你便在这儿做工吧,月钱是四两,在这儿也算不错的了。其实咱这账房没什么要紧活儿,无非月底的时候忙一些,要算工钱。算好了报到总房,领了银子再下发。平日里就统计一下出入账,有人下山采买物件的时候要把把关。” 这活儿听着的确是容易得很,哪里需要会那些xyz的什么方程什么的韦达定理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则运算分明足矣。 翻了一上午账本,午间,在账房吃了钟婶送来的午饭,有菜有肉都是她在自家小灶头做的,好吃得很。饭后,我送了她瓶乌发滋养的芝麻花油,与她坐院子里讨论些女人之间的事儿。我问她这附近哪儿能采花,她说采花得出寨子,但是除了当家和地字堂副堂主,其他女人都是不许下山的。况且还有我这身份,刚抓得来哪能准许下山。 可这么一来我的头油要怎么整?成天算完帐在这儿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钟婶又偷偷告诉我:“据说寨子的最最最东面连着一个仙人居的山谷,传言里那儿是四季如春百花绽放,要什么花都有。只不过一般人去到那儿,是找不着入口的。” 仙人?我皱着眉头看钟婶,这大妈能不能不那么不靠谱?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有人见当家进去过。她就站在那堵东墙前头,墙里放出了好强一道光,照得人眼睛都花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当家就不见了。那人说啊,在眼花前,他分明看到了光里面的景色,简直是仙境啊!” “哈???当家她……”怎么把常问夏说得跟个神仙似的。 “你这是什么反应?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垂着眼角奇怪地看我,又猛地一拍大腿,忙道:“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当家,她会法术呀!” “哈????法术?”我猛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今天以前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被打成了碎煤渣,其实常问夏那厮成匪前是个上善若水的女道姑么?而这个道姑的修行已经高深到通灵识法到头来却还是拿着小皮鞭子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为非作歹么? “可不么?婶子告诉你,五十年前啊,咱这白水寨也就是个二流小寨子,地是这块地,可与现在比起来,是小太多了,一个个当土匪当得比要饭的还穷,饭都吃不饱,打劫也没力气。有一天哪,当家就跟个武神似的降临到咱寨子里来了,就是站在门口那棵百年的槐树上。她手一挥,寨子大了十倍还不止,手再一挥,米缸装满了雪白的大米,鱼池游满了尺长的鲤鱼,菜地里蔫儿的白菜又立起来了,就连猪圈里快饿死的老母猪都活蹦乱跳了。大家都说仙人下凡,纷纷顶礼膜拜啊。你猜咱当家那会儿怎么说的?” 她讲了个十分让我震惊的故事,还问我那个50年前就会飞来飞去的老太婆是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 “哎哟不要太霸气哦!她说啊,‘今后此地乃吾修行之宝地,尔等当以吾为首,尊吾敬吾,吾则护尔等一生 ------------ 第一轮 我敢肯定,这还是防盗章……半小时后见)在场五成以上的人都联想到了鹌鹑,万恶啊我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一张张弯着嘴角布满恭喜贺喜其实是努力将憋笑的势头勉强扭转成别有深意的问候的假仁假义的嘴脸,而其中,自然也不乏姬有时那样娇笑盈盈只差没有咯咯咯咯地发出声响的坑爹货。 在看看上头,依旧保持假正经就好像给我起的这怂透了的道号是他此生最高杰作般的苏掌门,还有旁边只随便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便什么也没有表示的我的师父啊……其实她也是想到了的吧,只是懒得替我这可怜巴巴的徒弟声张正义吧!!!此时此刻我是无比地想跑回去抱常大寨主的大腿,向他哭诉原来这修真大派还时兴下马威的……灭了他们灭了他们灭了他们啊魂淡!!!但寻思来寻思去,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会儿该是眯着眼睛在心里乐翻了……哎,作孽啊我这辈子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掌门在虚空祭出巨大如天书的师门谱,在一堆道号的中间用拉风的灵力写上发着蓝光的“安淳”二字,我便有种此生的修真之路大概也就这样了的莫名沮丧感。待师门谱渐渐消失,按照流程,便是孟东李这师父赠予法器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会送什么,只知道往往都是件兵器。就像赤仪小道姑的小红剑,我也问过姬有时,她说当年师父是送了她一把白色的羽扇,上面插满神鸟鹔鹴的羽毛,名曰莫如扇,可攻可防,永不凋落,细算起来,还是个上品法器。我听她讲起来只觉得孟东李给的东西应该会很高档美观,不免抱了些小小的期待。谁不乐意自己的兵器又漂亮又厉害? “楚盼娘,自今日起,你我便以师徒相称。为师在此赠予你一样兵器,望日后用功修行,勤勉不殆。”孟东李说着,摊开右手手掌,手心朝上,祭出一把通体冰蓝的三尺细剑:“此剑名曰三晶,取自极北万年寒冰之精,灌入五海之水与一滴螭龙之血凝炼二成,是为一件上品法器,此物乃为师五百年前亲自炼制,尚未认主,便予你作入门之礼吧。”说完,便将三晶剑传给了我。 待小蓝剑到手,我才能够细细地观察,当真是骚包得可以,极大地满足了我庸俗的虚荣心。但见这把细剑三尺身长,约两指宽,通体冰蓝透明,隐隐可以看见内有液体流动,宛如秋水盈溪,剑柄也是寒冰的材质,雕刻有蟠螭纹和卷云纹,细腻规整,剑柄末端圆雕出一龙头,握在手里是十分动人……不对,是超级冻人!!!连无极丝衣也挡不住的刺骨冰寒。 “现在就滴血认主吧。认主之后,便不会有寒冷之感了。”上方孟东李又道。 我发现扯上这修真就是不停地戳手指,比过去一年一次的体检还要频繁。从头上拔根簪子下来,戳破小拇指,挤出血珠划在剑身上。不多时,剑身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幽蓝的微光,剑身上的血痕渐渐被微光覆盖,待光芒褪尽,血痕也已消失不见。这就算认主了吧,此刻我丝毫不觉手中寒冷,却仿佛是和手掌一般的温度。 “谢师父!”我倒扣剑柄,向上方二人拱手。二人点头,叫我退到人群里去,又顺便讲了些门中内务,这场拜师大典总算有了了结。 回去的路上,姬有时看着我的剑啧啧啧个不停,直道:“咱们师父造的物件怎的越来越花俏了,当年我那只不过是把寒碜的白毛儿扇子,你百岚六师姐得到的也不过是两个紫金铃铛,到你这儿就是这么灌水的小骚剑了。” “去你的小骚剑!”我忍不住出口反驳,颇有些护短的心态:“你们一个扇子一个铃铛哪个不比我的剑骚气?还敢说师父的不是,看她不拍死你。” “呵呵呵,师父才不会干这事儿,你说是不是,六师妹?”姬有时用手肘顶顶旁边一边走路一边还能打瞌睡的赫百岚,赫百岚脑袋朝前头猛地一点,瞬间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对我们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道:“是啊。”是完又打了个哈欠进入状态了。要我说,这哪里是云游回来的人?分明是梦游回来的呀!我本还想着等隔壁的六师姐回来了,若是个温婉娴静的人,日后修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她,再不问姬有时这厮了,可现实总能将计划击得个粉碎,问这个睡菩萨还不如问那个妖孽呢,好歹十句里八句妖里妖气不像真的总还能有两句能听。 回屋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管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没办法,一早的大典折腾得我身心疲惫。待我睡醒了,天都黑得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不用考虑吃些什么,了无睡意之下只能坐起来练天轮诀,将姿势摆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从天黑练到了天亮,可悲身体里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丝毫无进展可言。 我有些不安,越发地想与常问夏说说话,或者只是听她说话也好。 “常问夏,我好想你啊……”我对房梁自言自语,一想到或许她这会儿压根儿没抱着八卦镜看我,便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心浮气躁便练不好功,我决定出去溜达一圈,方方踏出房门,便被门前舞扇的姬有时吓了一跳。 “呵,可算出来了啊。”她停下羽扇走过来,笑得意味不明。 “干嘛?大师姐你等我啊?”我防备地往里缩了一步。 “师父叫我来告诉你,今日起你便要做外修的功课了。”她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本蓝皮秘籍给我,我接过秘籍,幻想着上头记着些类似万佛朝东和九阴真经的绝世功夫,可反过来一看,上面分明是一点也不高端的《剑法基础》四字,嫌弃的眼神收也收不住。 “还没学会爬就想跑了?”她用的是爬,可见我现在的进展有多糟糕。“按着上面的招式,每个招式练半个时辰,不准偷懒。日后,白天外修剑法基础,夜里内修天轮诀。能挥剑砍断碗口粗细的树干了,剑法基础的外修便算完了,可修行更精湛的剑诀。能感觉到体内有真元力成形了,便是天轮诀略有小成了,亦代表着你正式步入筑基初期。” “可不可以不练剑?我又不要打架。”我只要长生不老就好了,哼哼。 “不可,练剑有助你感悟天轮功之奥妙,不能偷懒啊九师妹。”她故作孺子不可教的老先生表情,摇头晃脑背着手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嗑瓜子。修真的人还嗑瓜子?! “将你那小骚剑拿出来,现在就练。” “丫丫的不准说它是小骚剑!!!” 照着书上的动作,摆开架势,加上姬有时时不时丢瓜子壳过来矫正我的姿势,一天下来,我累得跟狗一样一套下来是只能记得最后一个收剑动作,人生啊! 夜里继续练天轮诀,虽说依旧没感觉到传说中的真元力,但是或许因为白天练剑累得过分,此刻打坐也比之前更容易心无杂念,静得下来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三晶剑依旧不能砍断碗口粗的树木,倒是能让切口结出一层薄霜。而某一日的夜里,我的体内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气体盘旋在丹田处。 我大喜过望,知道这或许就是气态的真元力,只是这真元力尚且弱小如游丝,必定不能支持我启用传音石。按着天轮诀上所述,努力感受真元力的位置,尝试用意念配合功法动作引导这一丝真元力在体内运行小周天,炼精化气,使真元力逐渐稳固强大。 待运行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之后,我已能明显感觉到原先如游丝般细弱的真元力已成长为一股有力的气体,在经脉中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控制起来也越来越自如。而真元力所过之处,无不舒坦。这就是筑基期么? 收功坐起,我情不自禁地取出传音玉珏,从丹田中分出一缕真元力,注入玉珏,玉珏红光一闪,不多时,耳边响起无比熟悉的声音:“楚盼娘!你终于成了……” ------------ 第109章 演技 半天的时间,五十年组第一轮获胜者合计十八人名单出炉,一般情况下,向长空门这样的修真大派,第一轮多是三人一同晋级的,只是这回运道不好,叫纪少达这有望进前五的小英雄在三十六晋十八的头轮比试中便碰上了那个上上届的魁首亦是出身名门的景涑涯,使得长空门三个五十年组弟子在第一轮便被淘汰一个,先遣部队想给力也给力不起来。 接下来两天便是一百年组、五百年组和一千年组的第一轮比赛,每轮半天,到了第二天下午,所有参赛者又要集中起来抽下一轮对决的签。不用上台的日子就是安逸清闲,白天跑擂台下去看常问夏当评判,顺便向台上的前辈偷学些对敌的战略,中午还可以跟常问夏一起吃个饭,听她抱怨当评判还是之一有多么多么无聊。晚上则是由苏掌门召集我们一干人等大吃大喝,根本不像其他认真的掌门,会召集门徒开个大会,总结表现,指出不足,共同研究解决办法。 也因此,某寨主理由十分充分地领着被抓来打掩护的白泽姑娘到我们这儿来蹭饭,对外人说是被长空门热闹闲适的氛围感染,情不自禁跟着饭香来的,对我就变成“盼娘啊盼娘先待我跟你们这掌门混熟了到时有咱们的舒坦日子过”。舒坦日子?我怎么会不懂,她就是想以后在长空门能来去自由,也好让我时常见到她,多机敏啊。 “要好好勾搭啊,表现得温柔一点善良一点,不要开口就是脏话惹人家不开心,到时候把你列为危险人物咱们日后的好日子就泡汤了。”我握着她的双手好一派井冈山会师的激动模样,她也极力用浮夸的演技泪光闪闪地郑重点头,叫白泽那张向来温柔地脸都险些绷不住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大煞风景地翻出一个大白眼。 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亮,而苏掌门是这么说的:“与其讲些有的没的你们听不懂,不如请你们吃灵果,没准哪个差临门一脚的吃下这些就突破了,能不比人家讲经好?” 倒是挺有道理的,于是有的是钱的长空门一把手苏掌门,掏掏私囊,赐我们一人一个金灵杏作饭后点心。这东西我是在廉不愁那儿的书籍上见过,世上只长了一株,就在长空门主殿的后院里,平日里都设了极强的结界,二十年结一次果,且满树杈的果子里只有一个是金色的,能大大提升功力。如今苏掌门一口气拿出十四个,大手笔了。只可惜了纪少达这小子,淘汰了再补,还有什么意思? “跟你说,以前几届,咱们掌门都没这么大方过。”纪青夜偷偷凑过来对我低语。 我听她的话眉毛一抬:“这是变天了啊,咱们真走运。” “我看是有阴谋。” “啧啧,青夜师姐啊你怎么敢这样揣度掌门,谁给你的胆子?” “……” 而那边,坐在苏掌门旁边的常问夏和白泽收了人家的礼自然要有所表示,虽然她们一定是无所谓吃不吃的。我吃完了饭喝了口水拿起金灵杏便啃了一口,顺便注视着主位上苏掌门与二女的动静。 噢哟,连果肉汁水都是金色的,就好像啃了块会出水的金子,太奢侈了。 “苏掌门真是客气,我们两个不请自来已是不对,怎还能收如此大礼?”常问夏果然文艺腔很上手,看她现在这打扮这话语,哪还能叫人想到曾经是那么一个会蹲在矮树丛边一面剥花生一面用脏话指挥作战的土匪头子? “常姑娘你莫要推辞,二位能来已是给了苏某天大的面子。”苏掌门说话倒也挺客气,还天大的面子,难道他脑子里对常问夏的印象已经从传言中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一跃澄清为正如面前这厮表现出来的一般温婉美好识大体了?寨主,给你点赞! “这样吧,我这里有两坛五百年陈的杏花酒,是前阵子挖的,正好配这金灵杏。”白泽说着取出两大坛子酒,袖子一挥,那两个酒坛就自己浮了起来,将场上所有人的酒碗斟了个满满实实。 “花香四溢,酒香醉人……”苏掌门端起酒碗嗅了嗅,享受非常的样子,赞道:“果然是好酒。” “呵呵,你又挖了谁的酒?”常问夏也端起酒碗,却只淑女地小抿了一口,尔后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我这才想起来,我总共见白泽两回,回回都说挖了好酒。上回是在寨子里,送的酒叫仙人醉,还说是太上老君埋的。我喝了就撒酒疯要跳水,醉完美容养颜皮肤细腻还得了些许仙灵之气,常问夏喝了那酒则是涨了三百年修为也醉了三天三夜,差点儿把我强了却好歹还成就了我俩的好事。那这回的酒…… “是只小花仙五百年前游戏人间的时候埋在一棵杏树下的。”果然又是贼赃,这样真的好么?她轻轻笑了笑,又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道:“因是心思极为纯净的仙子所酿制,所以,喝多少都不会醉。” 哎?看我干嘛?我心虚地猜测她会不会是知道了那个仙人醉在我和常问夏身上的深远影响,才拿会不会醉这种话来戳戳我。 苏掌门听了这话眉毛一扬,笑道:“白泽姑娘真是周到,看来明日要参加比试的弟子也可放开喝了,不必愁酒多误事。” “哎?贵派弟子一看便知个个是人中龙凤,区区醉酒又怎能影响什么,况且我和白泽既有幸能成为评判,自然也是要帮衬着些的……”常问夏嘴巴一甜假话都说得跟真的似的,不但隐晦表明了自己会给长空门开后门,还要沾亲带故的套近乎:“更何况,我和掌门的大师姐孟东李还有些交情呢。” 交情?明明是交易!太假了这货。 “哦?当真?这么说来,我长空门与常姑娘却倒是有缘得很啊。”苏掌门闻言是喜上眉梢,我想他喜的哪里是我师父和我对象的渊源,定然是开后门的事吧。原来刚才纪青夜口中的阴谋是指这个,身为正派掌门还搞这些弯弯道道,啧啧啧,实在太实在了! “说得是,看来咱们两边日后该多多走动才对。”常问夏笑起来,但在我看来这笑容里面尽是奸诈狡黠。她端起酒碗与苏掌门碰了碰,又道:“改日苏掌门不若带着门下弟子来我白水山做客,我定会竭力招待。”想去别人家里就先请别人到自己家里? 果然,以常人的客套说法,苏掌门没有拒绝,还说:“也欢迎二位来我长空门小住。”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常问夏带着得逞的笑,再次克制自己豪爽到直想来个一口闷的性子,小小的抿了一口杏花酒,眼睛都笑得漾出水来了。 筵席之后,我们各自回屋,在屋子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便借口外出练功奔向常问夏的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六师姐就算明早我会去叫她也千万别睡太死,毕竟明天是就是她的比赛了。 我跑到她兀自门口,门关着,昏黄的烛光将她的剪影勾画在洁白的窗户纸上,竟让我生出一种叫做“猪八戒捅窗户纸偷窥深闺小姐”的贼心思。 我跟她之间玩过的角色扮演游戏多多少,嘛,无非是我没都说出来,像这种天时地利的时候,怎么能不人和? 我敲敲门,低着声音用色迷迷的语气朝房内道:“小娘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里厢的某人立刻会意,还故作扭捏地捋了捋头发,开了一条门缝,怯生生道:“死人,还不给人家死进来哪?” 我去!这种话都讲得出来,小娘子的自觉在哪里?不过因为说话的语气可心,所以还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我大摇大摆进屋,直接往她床上坐,道:“小娘子把自己洗干净了没有?” 她piapia地跑过来,钻进我的怀里羞涩道:“讨厌啦人家本来就很干净的啊干嘛要洗澡?”这意思就是没洗澡…… “走走走,我给你搓背啊。” “不要啊人家是蝶妖纤尘不染你忘了啊死相,赶紧睡吧。”她扭着身子撒娇啊撒娇,娇得我心都化了,继续道:“人家先伺候你脱鞋躺平啊。”说着便强行抓起我的腿将我的鞋丢到不知哪儿去了,一面还拼命地把我往床上推…… “等等!躺平的不应该是你么?”我被她压着透不过气,连忙挣扎道:“你是小娘子不要这么豪放好么?演技太差了!” “哎?我今天立了这么大的功很辛苦的,演技已经用完了。别说了快来吧!!!” 第二天,我们两个神清气爽地从她的屋子里前脚后脚地出门?为什么还能神清气爽?当然是因为昨儿晚上很有节制咯!哎,隐私就不过多透露了。 常问夏先行赶往赛场,去当评判了,我则是去叫六师姐,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幸而她是个强悍的人,虽然赖床贪睡,可到了台上竟一点儿不含糊了,虽然还是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但耍起招式来都是精准迅捷,也没用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法,两柱香的功夫就将有七百年修为的对手打得措手不及,也因为常某人的缘故,在她的怂恿之下,主评判宣布已无继续的必要,赫百岚胜。 下午,又是一场抽签,十八晋九。我和纪青夜都没有抽到与那个很厉害的景涑涯对决,却也不会向上轮那样遇到酱油党了。这回我抽到的数字是二,而与之对应的,是万丈阁的弟子冯麟志,不太好对付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jj实在太抽了,发文都很艰难啊…… ------------ 第二轮 这是防dao章,正文还没写好,晚上再发嗷,见谅。ps,肯定是8点以后啦。后面不用看了。十八回之后,我体内真元力的再生能力已经增强了不少,相对应的,精纯度也在日益提高。虽说每次都没法将那棵堪堪碗口粗细的小树砍断,但眼见裂口一日比一日深刻,也不由地充满信心。 姬有时告诉我,哪日能达到只分出一股真元力就将这棵树砍断的境界,我这真元力也便稳定了,无需依靠耗尽重生来提高精纯度,只需以修炼天轮诀累积便可。 这天清早,我从床上打坐起来,又扛着三晶剑去砍树。照着《剑法基础》中的招式,混着修炼了一晚上堆出来地真元力,噼里啪啦一顿狂挥,七八刀下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剑体在树干上炸出了冰花,紧接着,缺口处的木头层层断裂,小树终于断了个彻底。 看来耗尽真元力而瘫倒在地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九师妹,小冰渣子炸得挺不错嘛。”姬有时在旁边坐着涂丹蔻,漫不经心地瞟来一眼,又低头继续:“今日起,白日里只需耍两个时辰剑花,其余时候都到门口道场上打坐去。那儿灵气充沛,于你修行有好处。哪日你能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转换成真元力了,便是达到筑基后期了,不过比起这个,还是要先进入中期,在丹田形成云雾一般的团状真元力才是要紧。”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又看不见,哪能知道这会儿真元力是雾状还是粉状。” “我看看。”姬有时媚眼一挑,就将小眼神儿往我肚子上瞟,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的模样儿。我忍不住郁闷地退了半步,她才抬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身材还不错嘛。” “特码的!”寨主在我耳边拍着大腿爆喝一声……稍安勿躁啊亲! “耍流氓被雷劈哦大师姐。到底怎么样了?” “慢慢练吧,我估摸着还得没日没夜练个大半年才能成。” “这么久?”我要泪奔了。 “久?你以为修真很容易么?我的预测已经很理想了,更有甚者三年五载也突破不了筑基中期,这是很常有的事。赶紧安心练剑!” “哦。”我点点头,继续照着书上的招式对空耍剑花,虽说老胳膊老腿应付耍剑的干活实在勉强,但好歹也练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得心应手的味道,只不过不是那么拉风罢了。挥着三晶剑练到了中午,两个时辰也到了,期间赫百岚闭着眼从她房里梦游到了院子里,抱着棵银杏树站着边睡边说梦话:“嗯么……收了你个老妖怪……嗯么嗯么。”我去,我该赞她爱岗敬业怎么着?瞧这副萌样儿。 “练完剑自己去打坐,我们先去吃饭了。”姬有时说完便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红艳艳的蒲团来,毫不客气地扔我脸上,然后拽了还抱着银杏树流口水的赫百岚绝尘而去。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长空门也有地方吃饭,做饭的是不知哪个师兄的徒弟,原是个御厨,手艺极好,跨进了修真大门也丢不下做饭的本事,只不过以前用的是五谷杂粮鸡鸭鱼肉这类俗世的食材,现今还帮同门烹饪灵药仙草灵兽肉这些难寻之物,能将这些味道千奇百怪的东西做得不那么难以下咽就是了。 “常问夏,你说姬有时这是不是在坑我啊,哪来的大红色蒲团,她在人家婚房里抢的么?拿出去多丢人。”我一边甩着红蒲团一边往道场去,一路吐槽。 “留着呗,以后咱俩成亲还能用。” “讨厌,你怎么这么抠门儿,还要留着成亲用,成亲当然要买新的。”我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再说了,我有讲过要跟你成亲么?” “嘴上是没有啊……”常问夏的口气猛然无赖起来:“但你心里不想么?本寨主要给你个名分,你竟不要,是不是傻呀?” “名分你个头,名分有用么?你以前这么多压寨夫人,哪个没有名分,还不就这样?所以我压根儿没有指望过。”我轻飘飘说出这番花,倒是引来她一阵沉默。不明白她是怎么了,是生气呢还是自责,但若说她是自责,我这也太不要脸了。所以……应该还是生气了吧,谁叫我这话里的意思是扎人的酸,虽然我心里根本没那醋劲儿。 “那个……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好了,婚礼啊名分啊什么的都是形式。”忍受不了沉默,怕她多想,我还是解释了一下。 “楚盼娘,我会娶你,跟从前的都不一样。我会邀来妖界的友人,昭告天下,我常问夏有了你楚盼娘,终于定下来了。” “呃……干嘛在这种时候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我摸了摸脸,热热的,心里却当真雀跃不已:“那个……我要去打坐了,你说这些,叫我怎么静心?还有,谁说是你娶我,我俩都是女的好不好,没有谁娶谁,都得穿凤冠霞帔才成!” “呵呵,还说你不要。分明连穿什么都想好了,楚盼娘啊你真是口是心非。”她笑笑,笑得我想跺脚,又道:“你去打坐吧,我陪你,用功修行,才好早点儿成亲不是?” 其实我以前常常寻思,将来该是嫁给什么样的人。前世想过,今世也想过。穿着雪白的婚纱或是嫣红的喜服,与一个或爱或不那么爱的男人办一场或简单或盛大却一定中规中矩的婚礼,然后就此与这男人生个孩子过上或幸福或不幸的日子。所以说,在认识常问夏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代下,两个女子也能开花结果,更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也会走上这条曾经避之不及的路。我想很多人像曾经那个我一样,并谈不上反感两个女人用爱情作为羁绊的感觉,只是对迈出那一步之后可见的曲折未来心生恐惧。但常问夏不一样,她有解决一切障碍的能力,舆论、物质,在她面前都不是问题,她能给我充分的安全感,虽然还附带了我们二人过于悬殊的差距带来的严重不安。 她不止一次地向我诉说我的与众不同,诉说自己对我的一片真心,可我知道,这样的我配不上那样的她。其实“门当户对”这个词很有道理,门当户对的婚姻不止带来物质条件上的平衡,更有精神层面的对等,可以避免太多太多的问题。我怀疑过她的诚意,却不能改变为爱情以身赴死也甘愿的冲动。 而如今,常问夏给了我这样一个承诺,我想起她与刘卿颜草草了事的婚礼,连天地都没拜就这么过了。这样说来,她那宴请妖友的想法还真是……太高调了啊。 胡思乱想间已到了道场,这会儿有十几个修士在打坐,其中几人身上还散发着各色的柔光,瞧着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常问夏打坐的时候也会发光,跟身处霓虹似的,华丽得不得了,比他们几个都好看。而我师父孟东李打坐的时候身上是冒白雾的,如仙气儿一般,可收可放,有一次我去找她答疑,发现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她外放的白雾,浓郁得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一瞬的功夫,她收了功,白雾便全然收入了体内,就好像不曾出现过,特别霸气。反观我,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将红蒲团放在道场的角落里,开始练天轮功,引导着体内真元力运行一个又一个周天,虽然感觉着比先前有力不少,但按照姬有时的说法,应该还远远不够吧。 我在道场上盘坐了三个月,几乎除了每日两个时辰的剑法练习之外,什么都没干,甚至连觉都不睡了。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现在,除了不断的修行积累,孟东李和姬有时都没给我任何点拨,或许真的是没有那个必要。 常问夏并没有来打扰我,三个月没跟我讲超过十句话,似乎是在处理寨子里的事。后来她才告诉我,白水寨已彻底翻修了不归山,她往那儿调拨了一部分人手,顺便亲自走了一趟,主持了个什么开寨大典,并将墨毓儿、刘卿颜和张铃儿留在了那儿。当然,墨毓儿是作为分寨主,名头简直要亮瞎了。她还在不归山上找了很多适合凡人修真的仙草灵果,说是对我日后的修行一定大有益处,会想办法叫人给我送来。 这天,我又坐在红蒲团上打坐修行,孟东李却来了。 “盼娘,起身吧。”她就站在我面前,双手交握居高临下:“你四师叔回来了,随我去见她。” 我收了功,点头称是,心里却不大愿意,药理什么的,真没什么学习的必要啊。被孟东李扯着腰带飞到了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座山上,但见山顶上大片大片药田和零星的几座茅庐,跟其他山头比起来真是简陋到家了。 一路上,孟东李跟我说:“我这师妹名唤廉不愁,你叫她四师叔便是。她是门中最好的药师,虽说修为不是顶级,但所炼丹药千奇百怪,品质奇高,在修真界极有名望。你暂且去跟她一段儿,她虽性格孤僻,倒也会卖我这大师姐的面子,你若学得好,她或许会教你些独门秘法也说不准,即使学不好,我领你走之前也会让她交些上等的丹药出来,让你少走些弯路。” ------------ 第111章 夜谈 我打赢了比赛便欢天喜地地要到常问夏那儿去报告喜讯,一路上同门的师兄姐们见我都是欣慰地点头,夸我水盾使得不错,这么短时间内连筑六重也不脸红气喘,就我这修为境界来说实属不易。我暗想方才那一整套使出来我体内的真元力猛然少了一大截,要不是当年吃了廉不愁研制的丹药,开拓了经络,这一下子要输出这么多真元力,哪里止脸红气喘,怕是要说爆体而亡也不为过了。 继十八进九之后,便是第三次抽签。因为九是单数,所以九支签中有一支是空签。而我,楚盼娘,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地,偏生抽中了这支空签!我向来知道自己没有中奖的运,不适合一切投机,本能地,这回抽了个独一份,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轮比试轮空,我是直接晋级第四轮,而剩余八人,则需参加八进四的比试。纪青夜与赫百岚在第二轮比试自然也是获胜的,但她们没有我的“运道”,仍需老实以实力取得参加第四轮的资格。 第三轮每组有四场比试,因此不似前两轮那般三台同竞,而是减少到了二台同竞。依旧是上午比五十年组和五百年组,下午比一百年组和一千年组。只不过由于第二轮比试多有损伤,因此空出一日让受了伤的参赛弟子进行休整,隔日进行第三轮。 纪青夜也受了伤,好在不重。我跟着廉不愁好歹学了这么久的丹药,虽不会问病诊脉这样的医术,但给她上个药助她复原是没问题的。自己则是吃了几粒补气的丹药,将白天消耗的真元力一气儿补回来。 夜里,我和常问夏并排坐在屋顶上,借着檐下纸灯笼的苍白光亮,一边喝甜酒吃夜宵,一边赏苦行沙漠上孤独的月亮,说些体己话。 “楚盼娘,听白泽说你今天很能干啊。”她声音淡淡的,说着还喝起了小酒,仰头便是一杯见底,唇角湿湿的,眼睛亮亮的。 我拎起酒壶为她斟满,笑道:“太可惜了,你是没看到我英姿飒爽的伟岸形象,不然一定会迷恋我的。” 常问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端着杯子的爪子一抖,酒液扑出三分之一,都沾在了她的手上。她倒也不管不顾,依旧仰头一饮而尽,将空了的杯子放在屋脊上,继而用双手捧着我的面颊,一脸笑意道:“我已经很迷恋你了啊,难道你还嫌不够么?” “其实你是想把酒水擦在我脸上就直说呗。” “啧,真是煞风景。”她不客气地捏了把我的脸,又道:“快给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真会胡说八道,什么叫给你看看啊?我这么英勇当然没受伤。”我拍开她的手,抹了抹湿哒哒的脸,又从油纸袋里掏出一只卤鹅腿,大口啃起来。 “可我听说跟你对打的那人,是浑身血糊糊地被同门抬走的,我还当你是跟他血战了一场,双方都拼上性命了。” “哎呀哪有这么夸张,一件小事儿被七嘴八舌地传过一圈,大多都会变了模样,到你这儿也不知是几手的消息了。那个人也没怎么样,伤口是挺恶心的,血流得也不少,但没伤到元神就是了。” “哎哟哟楚盼娘你什么时候这么血腥了,人家好伤心。” “呃,你伤心个什么劲?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停下口中的咀嚼,将鹅腿肉囫囵咽下。 “想当年,你可是连杀鸡都不敢的,现在把人家伤这么惨还理所当然了。” 我不禁一愣,隐隐觉得她这话挺有道理,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善良。 “嗯?怎么,良心发现了?” 我看看她幸灾乐祸的脸,无力扶额:“天哪,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啊,我的节操,我的纯良……常问夏,你嫌弃我么?”见她不说话,我更是沮丧:“算了,我自己也嫌弃自己哪,虽然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杀鸡。” “来来来,我抱抱。”她的笑更加肆意,就好像在看我的笑话,偏还要说出温柔的话俘获人心。拿走我手上捏着的卤鹅腿,丢回油纸袋里,还不忘先拿手绢擦干净我的油手,再将我搂进怀里。 “你还是嫌弃我……”我靠在她的肩头,手上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腰。 “嘶,我哪里说嫌弃你了?下手这么重。”她揉着自己的腰,好像真的有多痛似的,揉了好久。 “你有嫌弃我的手油,怕我弄脏你衣服吧!” “别闹,手油腻腻的你不难受么?楚盼娘……” “干嘛?”我等她说话,她却没有立马接口,过了良久,才道:“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变,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常问夏,你嘴巴又抹蜜了?”我抓紧她背后的衣裳,感动的情绪油然而生。 “抹没抹蜜,你要尝尝看么?”她微微歪了歪头,我非常自觉地将之划入cos诱受的范畴,毫不犹豫地送上唇舌。 这样寂静寒冷的夜里,正适合安宁温暖的唇齿相依。我慢慢地将舌尖渡至她的口腔,她温顺地开启贝齿,大方允许我的进入,柔润灵活的丁香小舌随即主动地缠上来,与我情意绵绵,发出流水般轻盈的湿润声响。我们彼此交换来自于躯体深处炽热的呼吸,我可以清晰地品尝到她口中浓郁的甜酒香味,混合着她温热的津液,诱人深入,叫人沉醉。 “楚盼娘,你尝出来没有?”她轻轻地将我推开一下,中断这个吻。 我点点头,又忙摇头:“没有没有,再来!” “不行。”常问夏不识好歹地干脆拒绝,我不能理解,却听她道:“你嘴里的鹅腿味,让我好饿。”说着,又从刚才那个油纸袋里掏出被我啃过几口的肥美鹅腿不客气起来。 “……”这……我真不知道煞风景的是我嘴里的鹅腿味还是她从不轻易压抑的食欲。我闷闷地看她啃鹅腿,有一种被晾在一边的挫败感觉,她也终有所觉,抬头冲我眨眨眼,问:“你也想吃了?” 我别开头,谁要吃鹅腿啊!人家要吃的是你的嘴巴好么?! “呵呵呵楚盼娘,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你忘了我能听见你的心里话?”她弯起媚眼,弹了弹我的额头,又道:“好了,别误了事,咱们今夜里还有安排。” “安排?” “嗯。一会儿等白泽来了,我们去玩沙丘寻参。” 平整了心绪,我们继续喝酒吃卤味,坐等白泽的到来。两柱香之后,白泽终于翩翩而至,姗姗来迟。 “我已经向那几位掌门告了假,明日不必去当评判了。”白泽落在房顶上,纯净白洁的仙人之姿虽然白得过分了些却依然显得格外高大上,尤其是站在我们两个啃着鹅腿吃着鹅掌的“凡人”面前。 自惭形秽之下,我慌忙放下鹅掌,问:“这什么沙丘寻参还需要一天一夜么?” 回答的我是白泽,她道:“或是不用这么久的,却也说不准,总之一个晚上是不够的。” “那……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参?我可没听过沙漠里还长人参的。” 常问夏坐起来,掸了掸裙衫,又一道将我扶起来,道:“自然不是凡物,一会儿找到了便知。走吧……” 二人说走就走,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常问夏抱着御空飞行,飞出绿洲,离无为派这唯一的亮光越来越远。 苦行沙漠浩瀚无边,我们就这样漫无目地再沙漠上空游荡。我发现白泽和常问夏都在仔细查看着地面,可是这样一片漆黑辽阔的地方,除了她们本身特意散发的柔光,还有远远的天边那轮弯月和寥落的星子可有可无的微亮,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在找什么?”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夜辉参。”白泽的语气显得心不在焉,果然,全部的心神还是放在搜寻人参上了。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怎么找?干脆还是明天一早出来吧。” “这夜辉参就是只有在晚上才是好找的,因为它地上的部分与沙漠的灰黄无二,难以分辨,但是到了夜里便会发出荧光,虽然极其微弱,但凭我们的目力,找到它只是时间的问题。”常问夏道。 “可是夜辉参,我在廉不愁的书上都不曾见过,是做什么用处的?” 白泽道:“夜辉参是上古灵药,有增进功力修为的奇效,因为几万年来不曾有人寻得,才没有留传下来,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夜辉参整株都生长在地底深处,一千年才会被流沙冲上来短短几日。我算过了,就在这几日。” “楚盼娘,如果我们今天找到了辉夜参,你先将我以前给你的低级进阶丹服下,步入金丹中期,再吃了它,便能直接三连跳,进入元婴中期,长生不老了。” “啊?连……连跳三级?这么厉害?天哪,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毕竟我才入门三年,你看这次也来参赛的高风杞入门400年了,也才元婴中期而且已经算是很厉害的弟子了。”我不安地看着常问夏,觉得这挂开得太大了,心里虚得很。 “也不是叫你现在就吃的。我是想若是找到了,那进阶丹也不必留到你金丹后期了,明日便吃了,到时比试的时候也能轻松些。”她搂紧了我的肩,又道:“我只想想你在台上打不过别人还要背别人欺负,就觉得心疼。” ------------ 第112章 夜辉参 我们在苦行沙漠上寻觅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一片漆黑中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光点,还若隐若现。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直到白泽气定神闲地说“找到了”,才确定我离功德圆满又近了一点。 三人在光点边上下落,近看才发现,那光点是隐藏在一株骆驼刺底下,幸而此时的骆驼刺尚且稀疏,否则,就算在天上寻三天三夜恐怕也找不到它。骆驼刺作为浩瀚沙漠中最是顽强的植被,为了适应干旱的环境,地上的部分长得很矮小,根系却是十分庞大发达。而据白泽所言,夜辉参的参体藏在比骆驼刺的根更深的沙土里。 “我们先在这儿等一夜,待到了明日一早,再开挖。”常问夏说着,用匕首砍了那株骆驼刺丢在一边生了一堆篝火,又用红绳在夜辉参散发着荧光的茎叶上打个结。 “嗯。”白泽应了一声,丝毫不吝惜自己雪白的衣衫,直接在篝火边坐下,又看了看月色,道:“才四更天,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么会儿便找到了。” 我和常问夏也坐下,拿出刚才没吃完的酒菜,摊在篝火边。 “来,咱们先喝着,明日还得干细致活儿,可少不了花些心思。”常问夏道。 “细致活儿?” “可不么?你是不知道那东西埋得有多深,我可没把握一掌拍下去炸得到底又炸不断根。” “所以还是得慢慢挖。”白泽附和,又说:“况且,或许还会招来些不太好的东西。” “不太好的东西,是什么?”她这么说,我心里就慌慌的,如果连白泽都说是不太好的东西,想来真的就不好对付了。 “嗯……先不说了,省得吓着你。毕竟,也不一定会出现,只是留个心眼才好。”白泽语毕,便端起酒杯品饮起来。 “怎么还不说了?别卖关子嘛。”我还欲要追问,便被常问夏勾着肩膀拦下,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万事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喝酒、吃肉、探讨挖掘方法,原先带的卤味早就吃光了,幸亏常问夏那儿还存了些肉干,刷上油,放在火上烤一烤,香得不得了。 终于,天光渐明,周围的视野也越来越清晰,看亮度差不多了,我们才灭了篝火,开始一日的辛劳作业。 白泽先在参茎周围一米半径的圆上摆一个石门固沙阵,这阵法不同于一般的固沙阵,并不是将阵内所有的黄沙加固成泥土一般坚硬的质地,而是只周边一圈进行巩固,这样,中间的沙子依旧是松软易散,更方便挖掘,亦不会有周围的流沙补充进来。 我以前也不曾细说,不过留心一些的便会发现,我家寨主的功法大多是倚靠风力。我想应该是因为她蝴蝶的真身,挥一挥小翅膀就会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楚盼娘,你站到白泽旁边去。”她见我我乖乖地绕到一边,边祭出了一颗风球。这风球很古怪,仿佛一个气泵,能将质地轻盈的黄沙通通吸进风球内。不多时,原本无色的风球越聚越大,且变成了土黄色,阵内也出现了一个约有三米深的坑洞。 常问夏将那风球从坑洞内取出,丢到远处,三人走进洞内一瞧,便见洞内瘫了一株骆驼刺luo露的根,却还没有完全挖到底部,而这杂乱的根系上,还缠绕着一条不及小指粗细颜色灰黄的枯茎,末端连着一个红绳结,正是夜辉参的茎无疑,而这条枯茎的另一端,依旧是牢牢地生长在坑洞底部,只是已偏离了圆心不少距离。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白泽根据参茎的位置已之为圆心再设石门固沙阵,我和常问夏则是砍断骆驼刺的裸根,再将它与参茎分离开来,系上红绳作标识。待两方就绪,再重新祭一个风球运沙,如是反复十余次,终于将那异常发达的骆驼刺根系全然去除,只不过夜辉参依旧没有露出……露出它能吃的那部分。 此时烈日当空,却因为蜿蜿蜒蜒已经向地下挖了三十来米,因此坑洞内几乎照不到多少阳光,全权倚仗着白泽一颗夜明珠照明。没有了骆驼刺根系的阻碍,接下来的工作也会轻松得多,只需尽量按照夜辉参的茎叶走向运沙便好。 “楚盼娘,你先上去吧。”常问夏对我道。 我想我这会儿站在坑洞里也没什么用处,便依言飞回了地面上。方才为了解开缠在一起的骆驼刺和夜辉参,手上划了不少口子,这会儿伤口是愈合了,手掌却脏得要命,赶紧弄个水球出来洗洗手。 我坐在坑边,依旧见吸满了黄沙的风球不停从坑洞深处飞出,这夜辉参埋得也太深了,是要下地心的节奏么? 我在上头百无聊赖,沙漠上的阳光又刺眼得很,虽然身上感觉不到过分的热气,却着实气闷。修真者对睡眠的需求很小,但不知不觉间,我竟还是睡了过去…… “楚盼娘!”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爆喝,我正睡得糊涂,猛然感觉到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怎……怎么了?”我赶忙睁开眼睛,原来是常问夏。 “你怎么睡着了?”常问夏眼皮子一翻,又道:“打起精神来,你看那……”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坑洞里赫然爬出一条猩红的巨虫,模样极其恶心!这下可好,我再是困倦也被吓得睡意全无,连忙抱住常问夏问:“那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她的语气很淡定。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淡定得起来! “是沙虫。”这时,白泽飞到了我们身边,道:“果然还是来了。” “啊?沙虫不是海边的么?”我脑子里出现了某种我向来不敢吃的海产品,可看眼前这条,活像一条新鲜的血肠子,没眼睛没嘴巴,身侧倒是生了两排突脊,模样十分凶残,看得人禁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那个沙虫。小心!”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常问夏便已拽着我闪开,却原来是那巨型沙虫朝我们方才的位置喷了一口毒液,那毒液射了个空,打在沙地上,将沙子都化成了浆,并散发出阵阵催人作呕的酸臭。 见这情况,我连忙祭出三晶剑,一脚踏上飞剑,再施展三面水盾,护在三人面前。水盾能抵御外来的攻击,而毒液,如果我猜想不假,应能溶解在水盾里,这样,若是攻击起来,也无拘束一些。 常问夏祭出鞭子,扬手一挥便是一道强劲的风刃,在沙虫身上抽出道道血痕,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那血痕便已自行修复,完好如初。 我则用上绞肉水球,贴在沙虫身上不断往内绞,只是这绞肉的速度还赶不上它修复的速度,亦是收效甚微。 白泽在旁边轻松地躲闪毒液的攻击,却没有动手,只道:“沙虫的命门在身体的中心,最是脆弱,击之必断。”她总是能用渊博的知识告诉我们达到目的的捷径,或许这也是神兽白泽的宝贵之处。 可是……可是这沙虫才钻出来两米,它到底有多长?!!!哪里才是它的二分之一?!!! “先将它整个引出来!往西退!”常问夏当即作出判断,一边继续挥鞭攻击引诱,一边渐渐往西边行。我们也跟着她行动,不多会儿,已出了沙虫毒液喷射的攻击范围。 沙虫有灵,发现自己的毒液无法射击到我们,便慢慢地开始蠕动身体,从坑洞里爬出来,我见她猩红可怖的如血肠一般的身体渐渐完全暴露在沙地上,又粗又长,更觉毛骨悚然。 “老天,这得有十丈长吧!” “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过去除了它。”说着,常问夏便飞蹿至沙虫上方,与沙虫打斗起来。 我也想跟过去帮她,只是白泽拉住了我:“你别过去,去了她会分心。” 那边厢,常问夏早已找准了沙虫的中心,只是沙虫狡猾,或者只是本能,它蜷着身体,恰恰用周边的皮肉将命门重重保护起来,还频繁地喷出毒液,或是用身体撞击常问夏所在的方向。 我后来才发现,那沙虫身上有蓝色的电流划过,向来应是会自身释放电量的,所以无论如何,常问夏都不能触碰它。 一妖一虫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常问夏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损伤,也没显出疲态,依旧是动作间尽是潇洒自信。而那沙虫因频繁受伤和恢复,已没有先前的敏捷,只是依旧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命门,不过看样子也是徒做挣扎了。 常问夏是越战越勇,最终以一招“飞沙走石”将那沙虫击成了个筛子,而那中心命门,亦是脆弱得断成了两截。沙虫的血肉流了一地,就此再无生机。 后来,我才从白泽口中知道,这沙虫是远古凶兽之子,潜伏在沙漠戈壁之中,平日里会打甬道埋伏经过的活物,人、马、骆驼,丧命在它毒液下的生灵不计其数。之前她们在挖参的时候挖通了这条沙虫的甬道,方才被它发现的。 掩着鼻子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幸好沙虫的尸体离坑洞有一些距离,否则非得恶心死不可。但我还是不想看见那流了一地黏糊状液体的沙虫,便与她们一同下了坑。按照原先的模式又往下挖了百来米,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我们找到了那棵泛着荧光的夜辉参。 作者有话要说:好一个挂~ 沙发送红包哦 ------------ 第113章 景涑涯 防dao章节,正文七点左右才能写完。不过先预告一下。这章是楚盼娘的最后一场比赛,就此结束比试大会的内容,之后就是乃们心心念念的九尾狐和廉师叔了哦~~~ 那何姐儿听狐狸这么说了,笑道:“我这儿可存了好些鸡鸭鱼肉,几位就是吃得下,我也来不及做呀。要不,就先上个五菜一汤一点心,若是不够,再做就是了。” “行吧,听你的了,就上我常点的那老三样,余下的你做主便是,只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别叫我这老友失望才好。”九尾狐道。 “那是自然。”何姐儿满口应下,又询问我们几个:“几位可有什么忌口的?” 我们摇摇头,果然都不是在吃上挑剔的主儿,何姐儿见了欣然点头,转身便又进后厨忙活去了。 “你的老三样是什么?”我问九尾狐,总觉得她这个性不像会回回都点同样几个菜。 “干炸响铃,香干芹菜,还有芥菜豆腐羹。”她得意地数着这几道菜名,就好像有多少稀罕似的,明明都是家常菜。 “真是意外的素净寡淡呢。”姬有时感叹着,又低声问:“你们狐狸不是吃肉的么?” 九尾狐却是故作委屈起来了,拿出帕子,轻轻抹着眼下根本不存在的心酸泪,道:“家里穷,难得下个馆子也没钱买肉吃,自然只能回回吃素。” “分明是喜欢吃豆腐。”廉不愁喝着茶,不咸不淡道。我这才注意道,这三道菜都离不开一个豆腐,芥菜豆腐羹用的是嫩豆腐,香干芹菜用的是香豆干,至于这干炸响铃,说白了就是炸豆皮卷儿。 九尾狐自认被戳穿了,只无赖地笑说:“到底还是冷美人了解我。”自然的不能得什么好脸色。 不多久,起先见的那个挂灯笼的小厮便端着菜过来,第一道就是干炸响铃。但见一张纯白的盘子上,十来个被炸成金灿灿的响铃堆成一座小山,旁边摆了四色蘸酱,看样子分别是辣椒酱、甜面酱、糖醋酱和八仙酱。我们每人夹了一个,蘸上合口味的酱料,送进嘴里。 “咔嚓……咔嚓……” 脆响声在我们口中此起彼伏,豆香与层层豆皮间所夹的肉末香气弥漫于鼻腔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酱料的调味,使原本味淡的炸豆皮瞬间带上强烈的味道直接刺激舌尖上的味蕾。但若说最好最与众不同的,便是这响铃的中心,里面有与蘸酱相呼应的咸甜味道。我用筷子夹起已被咬去一半的响铃,看里面一层一层也不知道卷了多少回,每一层都是极薄极脆的,几乎一碰就碎,可到了正中心,却不似外头那些蓬松香脆,倒是又鲜又嫩,似乎是卤过的豆腐皮卷出来的,细嚼之下,还淌出丝丝鲜味十足的汁水。 “一道简单的炸响铃,口味却丰富。”常问夏这般评价着,我看她已经吃了四五个。 “怎样?我说错没有?这家的吃食才是顶好的。”九尾狐一边说着一边细嚼慢咽,别看姿势温吞优雅,事实上早往自个儿碗里存了三个,就怕心头好被人抢光似的。 接着,又接二连三上了酒糟排骨、香干芹菜、茶树菇炒牛柳、南乳鸡件,与干炸响铃凑成五个菜,再是一个汤――芥菜豆腐羹,和一个点心――羊奶水晶桂花糕。” 这何姐儿做的菜都极是地道入味,虽听菜名儿都是常见的,大小酒馆哪儿都有,但细细品味起来,里面藏了更多的用心,不似市面上那种小商家,熟了像了你就凑合吃吧,横竖毒不死人。 她做完了菜,便出来陪我们,告诉我们这几样菜食的做法与讲究,根本不怕我们偷师,九尾狐却摇头说:“你就是说得这般清楚,我们也学不来。早前我早叫我家里那几个厨子照着做了,怎样都做不出你这儿的味道来。” “胡家姑娘可真会说笑,我这微不足道的手艺竟被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呵呵,地下没有天上也没有,就你这八方馆里才有呀。蝴蝶啊,你说是不是?” “嗯。”常问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突然看向何姐儿,认真道:“跟我回寨子好不?” 好你个常问夏,要死了啊!!!我瞪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向何姐儿,此刻却觉得这女人真是无比讨厌啊! 何姐儿听了一愣,尔后毫不犹豫地拒绝。废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啊!才刚见面! 常问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安抚的意味,可惜安抚也没用,但这货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又对何姐儿道:“你不如考虑考虑,胡家的地界风气太差,不适合做正经买卖的人。” “呸!你个死蝴蝶,什么叫风气太差,你一个打劫的说我开店风气不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隔壁几桌一听这儿坐了个打劫的,立即噤了声,偷偷摸摸往这桌瞟,尔后露出一种又是恐惧又是惋惜的眼神,我是不是可以解读为:“哎哟哟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竟是个打劫的女魔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哪。” “呵呵,胡家的店铺常从我这儿买点心,这般照顾我生意,风气不好也没什么。”何姐儿半开玩笑道。 九尾狐听了这话却显然是被噎住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何姐儿会认同常问夏嘴里那句风气不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这样的高人不该是成日想着钱不钱的凡夫俗子,该是追求厨艺的最高境界。恰巧我寨子里也有个小厨娘……”常问夏在桌下抓住我的手握着,继续道:“她会做好些有趣的吃食,这世上怕是除她之外没人会做那些了。你过来我那儿,也好与她探讨不是么?” 哟呵,这不是说的我么?可惜了我才不要回寨子,宁可去长空门闭门修炼,哼哼哼。 “承蒙客人抬爱,可惜我在此处还要等人,不然,还真想与您府上的厨娘会上一会。”何姐儿温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语也礼数可我总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一丝苦涩与怀念。我猜想,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或许已经等了许久,还要等上许久,在许久之中的不知哪一天。 我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是何姐儿的笑容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又点了几样招牌菜,便捧着满当当的肚子离开了。 后来,我私底下问了常问夏,问何姐儿是什么身份,我觉得她身上不太一样。常问夏却也不清楚,只说定然不是妖,像人,却不是凡人。她身上有极其微弱的仙气,不是靠修真一途修出来的,似是天生,至于她有多大本事,尚且看不出,要么就与她身上的仙气一般孱弱不堪,要么她是将过于突兀于世的气息都隐藏起来了。总之,就是常问夏也掂不准她的分量。 拜别八方馆的老板娘,我们又按事前说好的,陪九尾狐去巡视她手上的青楼。与其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赤果果的逛窑子! 九尾狐和常问夏都换了模样,原本一身毫不知收敛的妖气都藏起来了,连脸都换了一张,常问夏变装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小胡子男人,九尾狐则变装成一个身形略胖却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这是逛窑子的行头?”我捂着额头问九尾狐:“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窑子捉奸的。” “你懂什么?男人逛窑子是找女人,女人逛窑子,自然是找男人。” “废话=_=!嗯?不对……”我反应过来,忍不住敲了敲手心,道:“原来你家窑子真的是什么都全了么?” “那是自然的,毕竟公狐狸也要做人啊。”她摊着手,说出来的这什么话? “哎哟,你们这小县城真是民风开放,县太爷不管么?”姬有时看看四处来往的男人女人,摇着扇子眯起眼,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难道我会告诉你们,县太爷也是个小狐狸精么?”靠,她这语法是哪儿学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着面前两个妖精,哎哟哟不看还好,可一看见常问夏那张男人脸,我真想把眼睛捂上把耳朵堵上再把她丢柴房里锁起来。 “你们?想找小哥儿就这样进去咯,但若是想找姑娘嘛,就乔装打扮一下。”九尾狐眨着眼说,语气是异常欠扁且不负责任。 姬有时这货与九尾狐向来有些臭味相投的味道,对有些事情并不大在意,反而跃跃欲试道:“叫我当领主的闺蜜好不好?”说着摇身一变,变成了又一个贵妇,不过是一脸麻子并不好看…… 好一对荡漾的贵妇甲乙哪。不过,眼下我最该做的事应该是向某人表示强烈的不满及蔑视:“那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光明正大找姑娘么?”我望向搓着小胡子的常问夏,尼玛我看见她这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一直在晚上一起“玩”的女人还能摆出这么副德性就觉得别扭。 “哎,你可以扮成我的丫鬟嘛。”九尾狐爪子一伸抓住我的手,继续道:“你瞧我这般高贵的夫人,身边怎能没有一个仆人跟着?” “呵,你这逛窑子勾搭男人的夫人真是高贵,那大爷我也缺一个小厮,楚盼娘,你过来。”常问夏一把把我拽过去 ------------ 第114章 打入内部 山门比试大会在三日之后正式结束,五十年组的魁首是景涑涯,如果她不赢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一千年组的魁首是我六师姐,终于在拨拨手指可以数过来的比赛生涯最末端,她是逞了一回十足十满当当的威风,即使她睡眼惺忪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儿略带关心的喜悦。至于一百年组和五百年组的魁首,总之不是长空门的弟子,便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从沙漠上仙境般的绿洲各奔东西。几大门派中属万丈阁地处最南,因此约定了南方的妖邪一旦举事便由秦掌门召集各方势力聚集于万丈阁商议讨伐要事。至于常问夏,她向来聪明得很,只这么些天便与苏掌门攀上了交情,趁这机会当场表示要跟我们一起走一遭长空门,目的自然是与我那师父大人孟东李好好叙旧,顺便的,南行讨伐之时也好做个伴一道出发。只是白泽,本来苏掌门是想请她一起的,只是她说过些时日苦行沙漠附近便有好酒可挖了,所以要多留些时日,到时得了好久,便会登门拜访。听到这种话,我便知道这只表面温柔的神兽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贼,也不知哪路神仙又要痛心疾首了。 一干人等御剑回门,一路上紧赶慢赶倒是比来时省了不少时日。不过本就路途遥远,所以到长空门的时候,山上的春雪都化了。 常问夏作为贵客,据说是几千年来踏足长空门的唯一妖族,苏掌门很人性化,并没有因那些客套礼数将她强留在主峰的客舍里,却是指明叫我和六师姐带她回孟东李那儿去安排住处,毕竟用常问夏的话说,她俩交情匪浅。 其实回想起来常问夏和孟东李之间并没有什么愉快的过往。起初我因她们俩的交易与孟东李缔结了师徒的缘分,如今我却是她们保持某种可有可无的相识关系的桥梁。 我的徒弟跟那只蝴蝶精有jian情——我的jian情对象是那个美道姑的徒弟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拜会孟东李。孟东李似乎一早便得了消息,见了常问夏也没露出丁点惊讶的神情,还笑说到了这儿便不必客气。两人假情假意地互相寒暄,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倒真如多年未见的故人。 这边话说完,孟东李又朝我们和六师姐开腔:“这次比试大会,百岚你夺得头筹,很好,为师甚是欣慰。” 六师姐强打精神,脸上隐隐泛着困意看起来蔫蔫儿的。 “谢师父夸奖。”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心里在徘徊着一句:‘放我回去睡觉回去睡觉睡觉……’ “盼娘,你初次参加比试,虽是落败,却也值得褒奖。” “哪里哪里,徒儿倒是给您丢脸了。” “你入门不过三年,有这般成绩已然不凡。掌门与我说了,你表现很好,这回五十年组的魁首虽是碧海宫的景涑涯,但众掌门都已认可你的潜力,为师也觉脸上有光。” “师父这是哪里的话……”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眼神儿飘来飘去,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被人这么夸。 “好了,你们带常寨主去安排住处吧,莫要怠慢了贵客。” 就这样,在孟东李这位师父某种意义上算是默许了的状况下,常问夏堂而皇之住进了我的屋子。这简直不能更离谱了,怎么看也是很危险的吧就这样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居了……于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在附近又找了间空屋挂了块常问夏的名牌掩人耳目,不过细心点儿都应该对她经常出入我房间这事儿不得不在意。 反正三天之后我是完全认命了,想到她说的以后还要跟我成亲,事先有点儿小情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世人面前出柜这一步早晚是要走的。 常问夏在修真界似乎是很出名的,虽然她一直只窝在小小的白水山上做抢人钱财这样小打小闹的贼事儿,当然,我这句“抢人钱财”的意思是抢人和钱财,毕竟别说她曾经的那些我如何也不愿意去想象的压寨夫人,就是我楚盼娘这个原只是‘买我菜送你葱’里面的葱,也是她打劫的附属品,说白了还是她抢的人。好吧,以上这段我对常大寨主以及自我人生的吐槽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由于常问夏进驻了长空门,她那些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恶行早被像小赤仪那样本事不大八卦劲儿不小的弟子挖光了。你也猜到了,首当其冲便是她喜欢姑娘这事儿。 渐渐地,我便时常地眼皮儿跳打喷嚏,偶尔也能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 “你知道么,前些时候来的那位贵客,嗜好不一般。” “嗯?你说的是喜欢女子的事?不新鲜了。” “那你可知道,咱们长空门里,有人被她看上了哪……” “当真?你说来我听听,是哪个。” “就是那位楚师叔。” “哪位楚师叔?” “哎,就是那位呀,才入门三年就去参加山门比试大会那位。” “她呀?别逗了她们俩分明八竿子都打不着。” “怎么打不着?你知道么,那位贵客是这届比试大会的评判之一,十几天下来这么多女弟子,难保不看上谁。” “这么多女弟子,怎么就看上了楚师叔?既不是最厉害的,也不是最漂亮的呀。” “那我怎么知道,或许人和妖瞧美人的标准不一样吧,总之我是听说楚师叔被她缠得不行,前阵子还有弟子看见那贵客从楚师叔房里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喜气洋洋的,汗!!! “你喜气洋洋了?”我转过头,看变态一样看她。她眨眨眼,张口就是一句“我像这种人么?”,说完便拉着我跑了。 回到师门这么些日子,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在某人的督促下,我是一分钟也没浪费在练功上。没错!我完全没练功! 一是有她在,我就懒得干正经事,成天只想着她陪我我陪她,这么舒心的日子还练功干嘛?再么,就是那棵夜辉参的缘故,吃了就能长生不老,而它就躺在我的储物簪里,这般唾手可得,我便更失了积极向上的心。果然,我是没有大志的人,唯一迫切想要且无法放手的只是和常问夏长长久久的永恒爱情。哎……一不小心竟沦落成了一个迷失在爱情漩涡里的小女人,不知道她是不是与我一样。我希望她会对我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正如我对于她的所念所想。 有时候夜里睡觉,我们灭了烛火便并排躺在床上互通心思规划将来…… “常问夏你说,我什么时候吃夜辉参好?”我勾着她的手,在被子上慢悠悠地敲啊敲。 她任由我勾着手,说话的声音都低低的,温柔得不像话:“嗯……要不就我们成亲当晚,我喂你吃。” “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你这就急了?”她的话语里带着笑意,是调笑的味道。 “哪有,我可是一早做好了百年孤独的打算。”我掩饰。 “是么?我不信你不急。”她说得颇是笃定。 我松开她的手,扯扯被子,拉高一点,正好能完整地捂住脖子:“行,我急你不急,那就再过九十七年吧,再见!” “唉唉唉!我怎么会不急?” “你急?” “我急!” 我们又开始了没营养的对话。 “嗯,好吧,那你可盘算好了,什么时候成亲,我要根据你的提议查看我的日程表,空出个时段来才有功夫跟你办大事儿。” “你又开始瞎嘚瑟,还办大事儿,我看今晚的大事儿先办了再说。”她说完就翻身过来动手动脚,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吃素的,手上一使力儿便将她翻了过去。 她明显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认清被我用蛮力压在身下的事实,恨恨道:“你要翻天了楚盼娘!” “我在你嘴里都翻了好多回天了当家的。我跟你说啊,别总是扯开话题,闹得好像我逼婚似的……你不是挺有计划一人么?咱们的婚事怎么说?” “啧……当然是义不容辞要成亲的,至于时间嘛,待过了这阵,挑个良辰吉日,召来各方好友就办了。嗯!大办,咱们要大办!” “你这话怎么听着口花花的,还大办……”我翻个白眼,又道:“那过了这阵是什么时候?” “哎,这你还不懂么?现下形势紧张,你忘了那个什么比试大会为什么要提前开了?这会儿就算我们有心情办,能喊到几个人来参加也没准。” “这怎么说?” “其实我估摸着,狐狸那儿已经乱得焦头烂额了。”常问夏将手挂在我的后腰上,无意识地摸啊摸。 我也不在意,只就着她的话题说:“对哦,南边作乱,她可是那儿的一方领主。那你怎么不去看看她?或许她正需要你帮忙。” “算了,她若是要我帮忙,定会派人来找我,哪里会客气?”常问夏摇了摇头,不刻,语气又急转直下无赖起来:“再说了,你在这儿我怎么会舍得走啊……嗯?哪个混蛋给你的肚兜打了死结?!” “哎哟哎哟早上不是你给我穿衣服的么?诶?还是你的好解,将就将就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章是过度,下一章狐狸真的来了…… ------------ 第115章 来访 我写着写着发现已经写了2000字了,这是要日更的节奏么?于是今天晚上应该可以更文,先贴上防盗!我与廉不愁去寻找有七贤草生长的山洞,常问夏却没有跟上来,我转过头,见她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温柔的看着我,嘴角却有自信的笑容,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发展,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就是这里。”廉不愁指着一条狭窄的石缝:“石缝里面是个巨大山洞,常人无法入内,七贤草喜阴,这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最是适宜它生长。” “这样啊,但是四师叔,我们怎么进去呢?这也太窄了。” “所以你在外面等着便是。”她说完,忽的化为一团白色光球,钻进石缝,将山洞内的空间照得通明。我蹲下,一边等着她出来,一边用眼睛四处寻找常问夏的身影,可惜她并未现身。 不多时,白色光球钻了出来,猛的光芒大作,变回了廉不愁的模样。 “师叔,找到了么?”我忙不迭地站起来,问。 她摇摇头,并没有带回好消息:“已经没有了。” “啊?那……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有?四师叔,我不想抽一辈子风啊……”我可怜巴巴地盯着廉不愁,她抿了抿唇,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找吧。” 跟着廉不愁在附近阴湿的地方找了找,依旧是苦寻无果。 我有一种彻底被坑了的悲惨感觉,难道这辈子是离不开廉不愁了?我希望神通广大的常问夏能有解决的办法,但如果她能忍受永远围着电灯泡转的日子,我也就认了。 “咦?你们还没离开么?”胡思乱想间,心里念叨的人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手上还把玩着一颗发光的红珠。 “既然如此,这东西就给你们吧,我拿了也没用。”常问夏将红珠递到廉不愁面前,廉不愁抬起眼瞧了她一眼,冷淡地飘出一句“不必”。 常问夏也不觉尴尬,调了头到我面前,道:“那给你吧,姑娘。”说完还偷偷冲我眨眼……装俏皮。 “是什么东西啊?”见廉不愁并未反对,我便接了过来。 常问夏笑笑,道:“你连妖丹都不知道么?就是刚才那只野猪精的。” “……”我猛然觉得手里这东西挺恶心的,便随手塞进了储物簪里。 “不喜欢 ?你们来这儿是要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刚才那只猪的妖丹?” 真是明知故问装疯卖傻的个中好手…… “我们是来找七贤草的。”我也假惺惺地答她。 “七贤草啊……”常问夏装模作样的思考,旁边廉不愁却开了口对我道:“盼娘,走了。”语毕便转身离开,我便也只能跟着。 “诶?怎么急着走呢?”常问夏一把抓住我的手,也不怕人怀疑。但听她不急不徐地冲廉不愁的背影道:“七贤草的话,我知道哪里有。只不知二位愿不愿意随我闯一回妖精窝。” “妖精窝?”瞧她一脸高深,不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但不管怎么样,抠我手心是要调情么?看看场合啊死相! 我挣开她的手,看向廉不愁:“四师叔?” 廉不愁一早因某人的话转过身来,眉间蹙起清浅的纹路,盯着常问夏的眼睛许久,仿佛是想看穿她潜在的意图。常问夏迎上廉不愁的目光,不曾出现一丝波动,看起来异常善良,即使她本就不怀恶意。 “好。”终于,廉不愁松开了紧紧闭合的唇瓣与齿关,吐出同意的字眼。常问夏故作淡定地郑重点头,但我知道,她一定在心里得逞欢快地摇尾巴。 “既如此,就下山去吧。我今天在山下还有事要办,待明日一早,两位姑娘再与我出发南行如何?” 廉不愁没有反对,只带着我默然地跟在常问夏身后徒步下山。 “对了,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廉不愁。”居然毫不隐瞒地说出来了!正暗自惊奇着,常问夏又问:“后面那位呢?” “哦,我叫楚盼娘。” 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笑道:“原来是廉姑娘和楚姑娘,幸会。我叫常问夏,随你们怎么称呼都行。” 我去!又一个不会改名换姓的…… 廉不愁听了她的话,明显脚下一顿,却没再多说什么。 下山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昨夜住宿的客栈,常问夏也跟了过来,要了我隔壁的房间,尔后就出去了。廉不愁说刚才在山洞里虽没找到七贤草,却摘了一株不曾见过的灵草,现在要回屋研究药性,叫我自己安排时间,只要不来打扰她便好。 其实这正合我意,我出了客栈,找了条僻静的巷子,拿出传音玉呼叫常问夏:“你去干什么了?” “我在等你出来呀。”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起头,看见她站在墙头上,笑盈盈的:“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 她跳下来,抱住我的腰将我抵在墙上,眼瞳里有灼热的温度:“这里不会有人来。” “大白天的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我推了推她,她却不为所动,直接凑过来送上一个漫长柔软的吻,直到巷子里的人家推开了后门,泼了一盆淘米水。 “看吧,果然有人吧。”我斜了她一眼:“被看见了怎么办?” “被看见了又怎么样?”她歪了歪头,嘴边扬起略带嘲讽的笑。 我无话可说,貌似的确不会怎么样……但我只是不喜欢被抓现行的感觉。 “哎,楚盼娘,你怎么不想我,亲我的时候一点也不热情。”她拨弄着我的头发道。 “老不正经,难道要我咬烂你的嘴才算热情么?”我推开她的拥抱,拉她离开这不安全的小巷。 “对了,你明天是要把我们往哪儿带?真的能找到七贤草么?” “我不是说了么,妖精窝呀。不过七贤草嘛……”她摊开手掌,上面躺了十来株连根带叶的七贤草:“在你们之前,我就把那山洞里的七贤草都摘光了,否则这会儿你与廉不愁已经在回师门的路上了,哪还有我俩独处的机会?” “哟呵,你倒是挺贼的。但你怎么知道那儿有七贤草?” “我向妖精打听的。” “哪个妖精?”我停下步子,怀疑地看着她,没准又是哪个牵扯不清的前对象。 她拨了拨我头上的储物簪,笑道:“就是那只霸占了南方山域的狐妖啊。我说过,要与你成亲,宴请八方妖友,她就是其中之一,这回就当事先认识认识不好么?” “你跟她真的没什么吧?” “我保证没有。” “那还成。” 明天的行程既然已经定了,今天便只需疯玩就好。我们去了镇上最出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海吃海喝解决了午饭,然后在戏园子里看了一出槽点满满的新戏,讲的无非是富有美丽的小姐和穷困忠厚的书生历经千般阻挠最后功德圆满的狗血故事。不过谈恋爱总是这样,片子再烂,身边的人对了就行,我们要的只是有事儿可干有共同的话题可说,虽然这戏已经烂到我们不得不跑到郊外的河边去洗眼睛。 “说起来,那个狐妖,是什么样的?” 我们并排躺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望着蔚蓝无云的天,享受这独处的时刻。 “她叫暮炎,是修得九尾的火狐,德行糟糕得不得了,经常仗着自己貌美调戏男人。” “书上都这么写,不妖媚不是狐狸精。我想起来白泽以前说,那时候她找男人你找女人,是出了名的,这会儿你还说人家德行糟糕,也亏了你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你们是一样的吧。” “我如今不是改了么,求你别老揪着以前不放,遇上你之前我不会为任何女子停留。” “说得好听……”其实我非常想提一提常念雪,只是知道这话题对她有多沉重,放在现在较真,又有多不合时宜和煞风景。常念雪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存在过,无论怎样否定都无济于事,即使她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但她的过去还在常问夏的心里,层层叠叠的掩盖下依旧挥之不去。 我暗自负气地翻身压在常问夏的身上,吸吮啃咬她的脖颈,她“嗯?”了一声,忽而哈哈哈地笑起来,挣扎着起身和我闹成一团。 “楚盼娘,你怎么跟小野狼似的了?”她笑嘻嘻地抱着我跨坐在她的小腹上,将我的双手按在身后。 “我想吃了你。”我伸长脖子咬了她的脸,毫不客气的留下一个口水印:“把你吞下肚,藏起来,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然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任谁都不能勾搭你,你也不能勾搭任何人。” ------------ 116修复 待我炼成了丹药,已是凌晨。(凤舞文学网)外面一片漆黑,小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时,廉不愁进来,从我这儿取了丹药,便进了里间去查看九尾狐的情况。 我跟进去,发现床上那狐狸已经睁开了眼睛,只不过无精打采的,但好歹是有生气了。 廉不愁步至床边,坐下,提起狐狸的前肢专心地开始把脉。我见那带着粉嫩肉垫的狐爪动了动,复又平静下来,便开始脑补她人形时候的模样,结果果然是脑补无能……天哪!那只大妖孽怎么变这么萌了! 嗯,差不多了。廉不愁放下狐爪,我也不知道她说的这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只听她又盯着九尾狐的眼睛淡淡道:吃了它。继而手掌在狐狸面前一摊,上头是那粒我刚炼好的丹药。 九尾狐依旧是那么趴着,看看丹药,又眼珠一翻瞧了瞧廉不愁,不知是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舌头一伸,舔了舔廉不愁的掌心,顺带将丹药卷进口中。廉不愁收回手掌,下意识地搓了搓,眉间蹙起一丝纹路。 这是什么?常问夏问她,其实我也好奇。 廉不愁收敛异样的表情,迎上常问夏询问的目光,道:是锁灵丹,可锁住她身上外泄的灵气,当然,维持生命的基本灵气消耗是免不了的。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廉不愁眉眼一沉,对九尾狐道:你若信我,将妖丹给我。 九尾狐服下锁灵丹,状况已好了许多。她站起来,前爪一伸屁股一翘伸了个妩媚的懒腰,尔后蹲坐在床上,狐狸眼清明地看着廉不愁,嘴巴一张,渡出一颗颜色暗淡的赤珠,正是她的本命妖丹。妖丹对一只妖而言,是何其重要的东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她不信廉不愁,也不会 廉不愁将这妖丹收进灵石铸造的瓶子中,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言罢,便转身离开。 楚盼娘,你跟去问问还需要帮什么忙。常问夏拍拍我的手,道。 帮忙?要帮忙的话刚才就叫我去了吧……我疑惑地看着常问夏,感觉不大对劲啊。 你就不好奇她是怎么修补妖丹的? 嗯?你好奇就直说啊。 常问夏眉毛一抖:好吧是我好奇,快帮我去看看啊,没了解清楚别回来。 去啦去啦……推什么。我离开屋子,追上廉不愁。她走在漆黑的雨夜里,不疾不徐,清冷的背影,虽不打伞,却滴水不沾身。 师叔,等等我。 她转过身,静静地等我小跑到面前。 师叔,可有盼娘能帮上手的? 她摇头,却又道:若当真想帮我,便跟我来。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将我带到一个山洞里,是我从不曾到过的。 这山洞的洞口很小,毫不起眼,内部却很宽敞,两边的石壁上挂着灯台,上面摆着夜明珠,将山洞照得分外明亮。山洞内有一池寒潭,其余便是一块空地。空地上嵌了五颗圆珠,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五中颜色,皆泛出奇异的光芒。五颗圆珠的正中放了一只半透明的晶石碗,我猜是放置妖丹的。而圆珠周围,刻着奇怪的符文,因为只是石刻的凹槽,所以并不能看清完整的模样,只看得出,是一个阵法。 这边厢,我正研究,那头廉不愁已脱了外衫浸入寒潭。我听到水声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见的便是廉不愁闭着双目泡在寒潭之中,浑身冒着白气。 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我蹲在寒潭,看见潭水正以她为中心旋转。她依旧是闭着眼,道:动用阵法之前,必须焚香沐浴,一者去除身体污垢,再者驱除心中杂念。语毕,她便不再说话,直到一炷香之后,她才从潭中起身,而随着她身体露出水面,湿透的衣裳也一并干了个彻底。 这五枚分别是赤金珠、建木珠、弱水珠、离火珠、厚土珠,是我方才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五行珠。世间万物莫不是五行元素构筑而成,这妖丹亦是如此,从精纯的五行珠中提取,按其特有的比例融合组成,须与妖丹本身丝毫不差,便是大功告成。她跨入阵中,拾起地上的灵石碗,将妖丹置入碗中,尔后盘坐在阵中,双手托着灵石碗放置在丹田前方。 盼娘,帮我将这些灵石化成灵水,灌入这阵法的凹槽之中,记住,一处都不能遗漏。说着,角落里凭空出现一堆灵石,虽说大小不一,却明显是相当纯净的。怎样将灵石变成灵水,我自然清楚,毕竟在炼丹术之中,灵石的应用十分广泛。 依言将灵石化为灵水,一点一点灌入地面的每一个凹槽,这阵法十分复杂,除了各别主线想通之外,其余都是零零散散的,所以这也算个细致活儿。 待我两眼昏花地灌满了所有凹槽,整个阵法便在灵石的光照下完全呈现在我的面前。不忘丹不是白吃的,只将每一个符文都细细看上一圈,我便记住了这阵的画法,即使并不明白其中每一笔的奥妙之处。 好了,你出去吧。其实我并不能保证多久能将这枚妖丹修补好,短则三两日,长则数月,全凭……运气。 运气???我愣愣地眨眨眼,细一寻思,这种拼拼凑凑的事情就算有经验也的确是要运气的,便恭敬地退出山洞,打了伞往常问夏那儿去。 到那屋子的时候狐狸已经尾巴一卷趴在床上又睡着了,常问夏则坐在桌案边看廉不愁放在房里的书。 诶,你说,她是给谁伤成这样的?我抽开常问夏手里的书,坐在她对面问她。 她索性也不看了,支着下巴笑着对我道:还能是谁?我们不是早知道的么? 南方的妖邪势力嘛……这我能不知道么?我指的是,到底是什么妖怪?哎呀估计你也不会知道,回头咱们把烟斗精叫起来问问好了。 诶?不必了,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就别管了。常问夏懒洋洋地开口拒绝。 我倒是觉得奇怪,常问夏以前从来不避讳我知道这些,正想追问,她又道:好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将狐狸治好,旁的到时候再说。走走走,先给我做早饭去。 就这样,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我们白天陪着九尾狐,三餐送到她嘴边。她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便常常外出溜达,没有了妖丹的九尾狐虚弱无比,空有一身实在算不上多的灵气,即使是这样,在一些心术不正的弟子眼中也是极有价值的,所以她也不往远的地方去,只在廉不愁的药山上转悠。常问夏有时会去苏掌门那儿,共商南方要事,她说这是与名门正派必要的感情沟通,毕竟一个妖要被修真大派真正接纳,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句联盟便可以的。但我总觉得她这般主动积极地向正派组织靠拢,还是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道理。 这一天,再度落起了小雨,伴随着春雷阵阵。我们三个便没有出门,只坐在檐下下围棋。当然,即使暮炎现在是狐狸身,也完全不阻碍她抓取棋子,只是那模样颇为有趣,一只小小的狐狸蹲坐在棋盘台子边缘,甩着九条毛尾巴,一边眯着眼露出莫名狡猾的思索表情,一边前肢一伸一伸用肉爪控制棋子,动作还出奇敏捷。 我被这变成了小狐狸的大妖孽打败三局之后,她完全不屑于再对我下手,于是乎,常问夏上位,我则是充当了泡茶的丫鬟。 正当双方陷入僵局,朦胧烟雨中,远远来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瞧,竟是廉不愁。她面带倦意,身形憔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依旧是滴水不沾身。 常问夏和九尾狐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棋局也懒得管了,只转头瞧着那道渐渐近了的身影。 我跑过去,扶住廉不愁的手臂:师叔,成了么? 她朝我点点头,我能看清她脸上愈浓的苍白,能感觉到她倚靠在我身上的重量,看来的确累得不轻。 我们入得屋内,她从灵石瓶中祭出一枚光芒耀眼的红珠,正是九尾狐的妖丹,与起初见到的暗淡颜色简直天差地别。九尾狐眼中一道亮色闪过,张开嘴,将自己的妖丹收入腹中。 ------------ 117窥视 九尾狐吞了妖丹,立刻精神了许多,就连那九条毛尾也隐隐泛出了些许火光,看来只需潜心修炼,吸取天地灵气,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往日的风采。(凤舞文学网) 而疲惫不堪的廉不愁,早已不声不响回到里间,躺在床上修养。我和常问夏不好打扰,便要离开,可一转身,却不见九尾狐跟着,再一瞧她那九条尾巴正在门边对着我们花枝乱颤地摇摆,脑袋呢,早就拐到里间去,看都看不见了。 嗯?我跟常问夏对视一眼,都对大妖孽突来的兴致感到疑惑,不想那狐狸脖子一扭,朝我们飞了一记眼刀,继而下巴抬了两下,这意思明明是叫我们快滚…………尔后便身子一闪转进了屋内。 常问夏耸了耸肩便抓着我的手说再到门口去下两盘棋,两盘棋一直下到夜里,那狐狸也没出来溜一圈。 有蹊跷啊……常问夏手里执着黑子,作出一副用功思索下一刻就能破案的样子:楚盼娘,你怎么看? 汗……我白她一眼,道: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当初我就说过她俩般配,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戏...... 嘿嘿,你等等,我找样东西。常问夏说着,便蹲□瞪着眼往地上瞟来瞟去……我看她这模样着实古怪,这么一块空地,有什么没什么一目了然,何必这么一寸寸地毯式搜索? 我站起来,往她身边走去:你到底找什么?我帮你找呗。 诶,等等……你把脚抬起来…………不是这只,另一只。 嗯?虽说心里疑惑不解,但还是依言慢慢抬起了右脚。 她一手抓着我的脚背,一手伸到我脚下,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用的是一种抓住了蟑螂一般成就感爆棚的表情。 是什么啊?给我看看。 把手摊开,别喘气儿,会飞掉的。她将两指间夹着的东西放在我手心上,我憋着气,瞪圆了眼睛看,灯笼的白光之下,我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躺了一根软毛,纤细的,赤红的…… 狐狸毛? 正是。常问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似是怀了颗贼心,我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狐狸毛是有什么乾坤藏在里头,她却是又从我掌心将狐狸毛拾掇起来,继而祭出久违的八卦镜,道:你忘了么,一缕毛发即可。说着,她便将狐狸毛融合在八卦镜中心。 我去,你好大的胆子,走走走,咱们回屋去看。 我们两人腾云驾雾摸黑回到自己的住处,脱了外衫鞋袜躺在床上好整以暇,总感觉这情形好生熟悉,好像几年前也有过这么两回……哦,对了,是刘卿颜和张铃儿,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将八卦镜摆在肚子上,常问夏驱动八卦镜,八卦镜一边发出嗡嗡的如金属振动般的声响,一边冒出白色的烟雾,烟雾升腾到床栏顶上,化为一面明镜。镜中,首先出现的是一篇火红色的皮毛,继而镜头渐渐拉远,出现九尾狐的身体,出现廉不愁的身体……她们在睡觉,没错,单纯的,睡觉! 廉不愁安静的侧卧在床上,双目紧闭,清浅的呼吸声透过八卦镜几乎听不到。而九尾狐,则是蜷着小小的身体睡在对面,脑袋埋在廉不愁的脖颈间,十分亲密的模样…… 虽然吧,她们俩这姿势是有点儿暧昧,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也挺没意思的你说是吧…… 常问夏皱起眉头,也有几分兴致不高的模样,抱怨道:怎么这样……两个都睡这么死算什么?关了得了,咱们睡觉! 但我还是很好奇啊,狐狸醒得比我师叔早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师叔醒得比狐狸早呢?我点着下巴,眼睛眯起,脑子里飞满了各种猜想。 常问夏被我这一通说辞勾得也起了兴趣,道:有道理,这事儿我们可不能错过。去去去,去做点儿小菜,她们这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咱们边吃变更。 我摇头叹气从床上爬下去,穿起鞋袜外衫,这家伙是一点追求也没有的么?精神世界何其贫乏,才会空下来就想吃的? 常问夏来了之后便在院子角落起了锅灶,平时我们也会搜寻些食材放在储物法器中,毕竟某人虽然身为蝴蝶精却实在是像人一样离不开一日三餐的,这长空门却不是哪里都设了后厨。 简单地做了几道小炒,又炸了一盘儿花生米,火上还焖了一砂锅花菇炖鸡汤,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我端着盛满菜食的托盘回到屋里。常问夏仍旧挺尸一般用肚子顶着八卦镜直直地平躺在床上, 八卦镜中的一人一狐依旧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有变过,真的不是shi了么? 哎,终于来了,我都快睡着了。你把菜放到竹榻上去。常问夏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下床,从镂空柜子上找了乌木架,放在桌子中央,再将八卦镜竖在架子上,使影像正好落在床一堵空白的墙上,活像一个投影机…… 我将吃食摆在竹榻中央的几子上,分好碗筷,便自顾自脱了鞋袜盘坐在几子边。她摆好了八卦镜也过来,捞起筷子夹了一粒泛着油光的红皮花生米,然后噗地吐了出来。 哎哟你这什么情况?我把弹到我脚边的花生米捡起来,放在几子上,再瞧她,正抿着嘴受了欺负一样的表情。 烫死个人啊楚盼娘! 你又不是人……刚炸好的本来就很烫嘛,你怎么这么无知?我去倒了一杯冷茶,塞进她手里,她咕噜咕噜的饮下,继而面无表情地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敲,道:没效果,你过来。 胡说!就这么小小烫了一下怎么会…… (um~umumum~~~~) 拜托!上面那个括号里的是什么鬼声音!我吧唧吧唧嘴,热热的,再看常问夏心满意足的样子哪里还有被花生米烫了嘴的忧郁? 占我便宜。 我这是讨回公道。她轻笑一声,又津津有味地吃起别的小菜来。 画面里还是廉师叔和九尾狐熟睡的身影,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聊天一边还要没事就往墙上瞧一瞧,只可惜期待的场景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要上演的意思。几盘小菜被特意放慢速度地吃了一个时辰,我去将后厨里炖着的鸡汤端来,由于鸡是刚杀好洗净便用荷叶包起来储存在绝对保鲜的储物簪里,花菇也是长空门的山上刚采摘下来便用内力烘干的野生花菇,荷叶的香味伴着鸡肉和花菇的鲜味在砂锅的烹煮中完美地溢出在汤汁内,常问夏仅仅喝了一勺便赞不绝口。 楚盼娘,做菜的本事有长进啊。 瞧你说的,还不是材料好么。我可不比那八方馆的何姐儿,普普通通的几样食材也能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做得精细无比。虽然我这话听着是有点儿酸,但事实上对于八方馆那一遭美食之旅,我的确是佩服那何姐儿的。 诶?你还在意我那天邀她到寨子里去当厨娘?常问夏享受地将花菇丢进嘴里,浓郁的香味随即四散在空气里。她戏谑地看着我,又道:她做的菜确实好,但我更多的是想跟那狐狸唱反调,抢了她最喜欢的饭馆老板娘,她一定会气死,哈哈哈。其实我有你也够了,我喜欢你这人,所以你做的食物也加分,跟何姐儿做的东西打平手哦。 才平手啊?我咧开嘴笑,明知道与那位老板娘的厨艺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被说成打平手已是大大地便宜了我。 你还想怎么样……诶?有动静了! 有动静?我随着常问夏的目光看向墙上八卦镜的影像,画面中,廉不愁动了动下巴,似乎因为脖间九尾狐的毛发,被痒意惹得微微蹙起了眉,似有将要醒转的迹象。 我们紧张地等待她睁开眼睛,心想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廉不愁先醒的。一时间心思都被勾了去,目不转睛地,手里端的鸡汤都顾不上喝了。 而九尾狐,她似乎也没有深眠,即使直到刚才我们都没见她动过一丝一毫……由于廉不愁下巴的动作,也扰了这狐狸,其中一条尾巴的尾巴尖颤了两下,也要醒了。 差不多是心里默数三个数的功夫,一人一狐双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 118对峙 廉不愁的眼眸逐渐清亮,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团火红,怔怔的,似乎在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凤舞文学网) 九尾狐也睁着她天生便有如笑着一般的眼睛与廉不愁对视,半晌,脖子一伸,用鼻尖碰了碰廉不愁的鼻子,继而伸出粉色的小舌头飞速舔了对方的嘴唇,又缩回头舒舒服服地闭眼睡了。 太不要脸了这狐狸。常问夏终于缓过神来,拿着汤匙往嘴里送了一口鸡汤,咂咂嘴,这般评价道。 我也反应过来,在心里给大妖孽打上一个高明的戳。这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啊!利用自己现在小动物幼崽的萌样儿占人家便宜,见什么顺眼的东西就舔一舔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只要脑洞开大一点,想到它的人形,哎呀大妖孽睡在廉师叔对面又是碰鼻子又是舔嘴巴的,这么撩人,这么香艳,这么暧昧,还有……这么不要脸!!!她睡了,她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睡了!!! 我与常问夏的思想进入高度契合的模式,对视一眼,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窥视镜中人的一举一动。廉不愁被舔了嘴以后,只在最初的一刻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又摆出一副古井无波的面孔,垂眼瞧着狐狸,目光很深,一瞬不瞬…… 这是闹哪样儿? 我不是冰山,不知道这位廉师叔此刻会往哪儿想,常问夏也不是,所以她只能摇头却不能给我任何答案。对于此情此景,活了很久很久又阅人无数的常大寨主跟我一样无知,跟我一样好奇。 镜中,一直保持着似是单方面的对峙,睁着眼睛睡意全无明显还很在意的廉不愁,和蜷曲着身子呼呼大睡没心没肺的狐狸…… 时间在手中鸡汤热量的流失中不紧不慢地过去,我们盯着几乎静止的画面,似要磨光了一切耐性,直到手中的汤碗再不能让我们感受到一丝暖意,那边厢,终于有了些许极不可查的动静。 狐狸掀开了左眼皮!!!然后迅速的再次闭上了!!! 她刚才……她刚才是不是偷看了?我指着墙上清晰的狐狸影像,用一种见鬼的表情问常问夏。常问夏转过脑袋,高深点头,继而对我抛了个飞眼…… 我喉咙一滚,装作没看见地继续观望贼溜溜的狐狸。她的举动,果然没有逃过廉不愁的眼,所以犯贱这一套不是对谁都能用的。但见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的廉不愁,素手慢抬,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合便精准的捏住了狐狸的脖颈肉。 身形小巧的九尾狐顿时被轻而易举地提到半空中,挥舞着四肢活蹦乱跳哪里能让人想到这家伙前一刻还睡着大头觉。 廉不愁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就在这样基本上看不出她心理活动的平静之下,她选择了将这团火红的毛球丢下床,然后掸了掸床垫,取了银灰色的缎背盖在身上继续睡觉。 九尾狐被咚地一声丢在地板上,一个挺身又端端正正地一屁股坐定下来,看着床上背对她的廉不愁,歪了歪脑袋,眼睛又眯成了两条圆弧,狡猾劲儿十足。 双方就此再度进入对峙的持久战…… 啧,慢死了…… 不然你还想看到什么?来来来,先去把鸡汤热热。 怎么这样……一会儿万一发生了什么我没看着,多亏。 得,那你去拿个炉子来,咱就在屋里热。 我取了个桌上用的小炭炉,支起锅中锅,放水,再点上火。全程那八卦镜里都没有一点进展,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大妖孽,在地上坐了好久,pp不冷么? ……咕噜咕噜咕噜……砂锅中的鸡汤再度沸腾起来,常问夏用湿巾包着手,将砂锅取下,趁着空闲,我们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便将一锅鸡解决了个干净。 修真就是这点好,只要有得吃,根本不用担心吃不下,不仅不用担心胃撑的问题,还不会有发胖的可怕后遗症。 我们靠在软垫上毫无形象的剔牙看戏,戏中的狐狸也终于没有辜负我们的一腔热情。她见床上的女人一动没动似是睡熟,立即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床尾,动作那叫一个敏捷,体态那叫一个华美,就这么蹦一蹦,也跟跳了个舞似的。 天生便带着骄傲气质的狐狸,和我那怎么看怎么傲娇的师叔,倒是挺登对的属性。 但是!!!!!就在大妖孽做出如下行为的当口,我猛然觉得,骄傲什么的,根本不能拿来形容这只狐族中最尊贵的存在!!! 之间九尾狐轻盈地跳到床尾,继而埋下头,用尖尖的鼻子挑开缎背拱啊拱,拱出一个小洞,继而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我发现寨主的左眼袋抽了抽,我也是,被雷得不轻,囧囧的…… 九尾狐就像一只土拨鼠,顶出一个小圆包,穿梭在银灰色柔软的缎背中。圆包一路向上,从廉不愁的脚边往上窜到了廉不愁的胸口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下,不动了,该不会又要睡了吧…… 我看看桌上空空如也地盘盏,又要无聊了,不知这回要等多久。 但事实是,廉不愁似乎本就只是浅眠,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曾真正睡过。或许她只是闭着眼,浑身的感官依旧权利调动于观察九尾狐的一举一动。就在九尾狐找好了舒适的位置安逸地扎根后的五秒钟后,廉不愁闭着眼毫不犹豫抬手拽着大妖孽的九条尾巴将她丢了出去,这一回……丢得更远,抛得更高,当然,摔得也更重。 九尾狐被摔得就地滚了一阵才挺下来,可怜巴巴地发出唔唔的幼兽低鸣。我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她刚刚受了重创前些天还要死不活的。 可廉不愁并不打算理她,侧卧在床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而九尾狐,站起来,踩着直线一步一步无声地又贴到了床边,立起身,双爪拍在床沿看着廉不愁的后脑勺,面上却不见了原来的狡意,竟显得有几分认真了。 哎,又卡了。我断定两人这姿势还能保持好一会儿。 哎,咱们再吃点,这戏看着真累,也看不出一朵话花来。常问夏提议就着炭炉吃烧烤,还从自己的储物宝贝里翻出了几块鲜肉,什么猪五花、牛里脊、羊羔前腿肉。其实她兜儿里有更稀奇的,像虎肉熊肉这种野生悍兽肉都是小儿科,珍禽异兽各路妖怪的肉也不少。但我受不了这些超乎常规的食物,所以与我一起吃的时候,她都会将她口中那些所谓的稀世美味藏起来,取而代之是这些在平凡不过的食物。 我支烤架刷香油准备烤蔬菜,她片肉削竹签将食物串起来。翻出从苦行沙漠回来时路过的出名调料店百香轩买来的香料酱汁,我们便忙开了。 肉香伴随着酱料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眼看五花肉兹兹冒油呈现出熟透的颜色,那狐狸也认准了时机一跃跳到了廉不愁的正对面,也不钻也不躺,就蹲坐着,垂着九条尾巴,用委屈可怜泫然欲泣的眼神攻击根本没张开眼睛的廉不愁。 你到底想干什么?廉不愁唇瓣微启,清冷的问语流泻而出。 呜呜呜~~~大妖孽就呜呜了两声,说起来,自从她变成以狐狸身示人以来,还从没听她开口说过话。 咦?现在暮炎狐狸能说话么?我问常大寨主。 常大寨主一耸肩,将一块牛里脊塞入口中,闷闷地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嗯,味道真不错。 你怎么会不知?我白她一眼,一边啃着碗中微焦的猪五花,一边兴致勃勃地等待后头的剧情。 廉不愁睁开眼,看着装可怜的九尾狐,又道:怎么不说话? 回答她的依旧是呜呜的声音,哦不,简直可谓是哀鸣……我怎么能想象得出大妖孽可怜兮兮的萌样,她之前明明!明明!明明!是那么高傲腹黑的模样! 犯规!犯规啊好么! 在大妖孽努力卖惨极力卖萌的不懈精神下,我亲爱的师叔终于被感化了。她妥协,叹了口气道,又转身仰卧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道:离我三寸远。 话音刚落,大妖孽立刻没了原先那副倒了大霉的样子,屁颠屁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两只前爪将被子揉出柔软的褶皱,又盘起尾巴睡下了。 ------------ 119离别 廉(前文防d,4o分来吧)不愁的眼眸逐渐清亮,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团火红,怔怔的,似乎在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 九尾狐也睁着她天生便有如笑着一般的眼睛与廉不愁对视,半晌,脖子一伸,用鼻尖碰了碰廉不愁的鼻子,继而伸出粉色的小舌头飞速舔了对方的嘴唇,又缩回头舒舒服服地闭眼睡了。 “太不要脸了这狐狸。”常问夏终于缓过神来,拿着汤匙往嘴里送了一口鸡汤,咂咂嘴,这般评价道。 我也反应过来,在心里给大妖孽打上一个“高明”的戳。这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啊!利用自己现在小动物幼崽的萌样儿占人家便宜,见什么顺眼的东西就舔一舔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只要脑洞开大一点,想到它的人形,哎呀大妖孽睡在廉师叔对面又是碰鼻子又是舔嘴巴的,这么撩人,这么香艳,这么暧昧,还有……这么不要脸!!!她睡了,她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睡了!!! 我与常问夏的思想进入高度契合的模式,对视一眼,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窥视镜中人的一举一动。廉不愁被舔了嘴以后,只在最初的一刻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又摆出一副古井无波的面孔,垂眼瞧着狐狸,目光很深,一瞬不瞬…… “这是闹哪样儿?” 我不是冰山,不知道这位廉师叔此刻会往哪儿想,常问夏也不是,所以她只能摇头却不能给我任何答案。对于此情此景,活了很久很久又阅人无数的常大寨主跟我一样无知,跟我一样好奇。 镜中,一直保持着似是单方面的对峙,睁着眼睛睡意全无明显还很在意的廉不愁,和蜷曲着身子呼呼大睡没心没肺的狐狸…… 时间在手中鸡汤热量的流失中不紧不慢地过去,我们盯着几乎静止的画面,似要磨光了一切耐性,直到手中的汤碗再不能让我们感受到一丝暖意,那边厢,终于有了些许极不可查的动静。 狐狸掀开了左眼皮!!!然后迅速的再次闭上了!!! “她刚才……她刚才是不是偷看了?”我指着墙上清晰的狐狸影像,用一种见鬼的表情问常问夏。常问夏转过脑袋,高深点头,继而对我抛了个飞眼…… 我喉咙一滚,装作没看见地继续观望贼溜溜的狐狸。她的举动,果然没有逃过廉不愁的眼,所以犯贱这一套不是对谁都能用的。但见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的廉不愁,素手慢抬,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合便精准的捏住了狐狸的脖颈肉。 身形小巧的九尾狐顿时被轻而易举地提到半空中,挥舞着四肢活蹦乱跳哪里能让人想到这家伙前一刻还睡着大头觉。 廉不愁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就在这样基本上看不出她心理活动的平静之下,她选择了将这团火红的毛球丢下床,然后掸了掸床垫,取了银灰色的缎背盖在身上继续睡觉。 九尾狐被咚地一声丢在地板上,一个挺身又端端正正地一屁股坐定下来,看着床上背对她的廉不愁,歪了歪脑袋,眼睛又眯成了两条圆弧,狡猾劲儿十足。 双方就此再度进入对峙的持久战…… “啧,慢死了……” “不然你还想看到什么?来来来,先去把鸡汤热热。” “怎么这样……一会儿万一发生了什么我没看着,多亏。” “得,那你去拿个炉子来,咱就在屋里热。” 我取了个桌上用的小炭炉,支起锅中锅,放水,再点上火。全程那八卦镜里都没有一点进展,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大妖孽,在地上坐了好久,pp不冷么? “……咕噜咕噜咕噜……”砂锅中的鸡汤再度沸腾起来,常问夏用湿巾包着手,将砂锅取下,趁着空闲,我们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便将一锅鸡解决了个干净。 修真就是这点好,只要有得吃,根本不用担心吃不下,不仅不用担心胃撑的问题,还不会有发胖的可怕后遗症。 我们靠在软垫上毫无形象的剔牙看戏,戏中的狐狸也终于没有辜负我们的一腔热情。她见床上的女人一动没动似是睡熟,立即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床尾,动作那叫一个敏捷,体态那叫一个华美,就这么蹦一蹦,也跟跳了个舞似的。 天生便带着骄傲气质的狐狸,和我那怎么看怎么傲娇的师叔,倒是挺登对的属性。 但是!!!!!就在大妖孽做出如下行为的当口,我猛然觉得,骄傲什么的,根本不能拿来形容这只狐族中最尊贵的存在!!! 之间九尾狐轻盈地跳到床尾,继而埋下头,用尖尖的鼻子挑开缎背拱啊拱,拱出一个小洞,继而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我发现寨主的左眼袋抽了抽,我也是,被雷得不轻,囧囧的…… 九尾狐就像一只土拨鼠,顶出一个小圆包,穿梭在银灰色柔软的缎背中。圆包一路向上,从廉不愁的脚边往上窜到了廉不愁的胸口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下,不动了,该不会又要睡了吧…… 我看看桌上空空如也地盘盏,又要无聊了,不知这回要等多久。 但事实是,廉不愁似乎本就只是浅眠,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曾真正睡过。或许她只是闭着眼,浑身的感官依旧权利调动于观察九尾狐的一举一动。就在九尾狐找好了舒适的位置安逸地扎根后的五秒钟后,廉不愁闭着眼毫不犹豫抬手拽着大妖孽的九条尾巴将她丢了出去,这一回……丢得更远,抛得更高,当然,摔得也更重。 九尾狐被摔得就地滚了一阵才挺下来,可怜巴巴地发出唔唔的幼兽低鸣。我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她刚刚受了重创前些天还要死不活的。 可廉不愁并不打算理她,侧卧在床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而九尾狐,站起来,踩着直线一步一步无声地又贴到了床边,立起身,双爪拍在床沿看着廉不愁的后脑勺,面上却不见了原来的狡意,竟显得有几分认真了。 “哎,又卡了。”我断定两人这姿势还能保持好一会儿。 “哎,咱们再吃点,这戏看着真累,也看不出一朵话花来。”常问夏提议就着炭炉吃烧烤,还从自己的储物宝贝里翻出了几块鲜肉,什么猪五花、牛里脊、羊羔前腿肉。其实她兜儿里有更稀奇的,像虎肉熊肉这种野生悍兽肉都是小儿科,珍禽异兽各路妖怪的肉也不少。但我受不了这些超乎常规的食物,所以与我一起吃的时候,她都会将她口中那些所谓的稀世美味藏起来,取而代之是这些在平凡不过的食物。 我支烤架刷香油准备烤蔬菜,她片肉削竹签将食物串起来。翻出从苦行沙漠回来时路过的出名调料店百香轩买来的香料酱汁,我们便忙开了。 肉香伴随着酱料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眼看五花肉兹兹冒油呈现出熟透的颜色,那狐狸也认准了时机一跃跳到了廉不愁的正对面,也不钻也不躺,就蹲坐着,垂着九条尾巴,用委屈可怜泫然欲泣的眼神攻击根本没张开眼睛的廉不愁。 “你到底想干什么?”廉不愁唇瓣微启,清冷的问语流泻而出。 “呜呜呜~~~”大妖孽就呜呜了两声,说起来,自从她变成以狐狸身示人以来,还从没听她开口说过话。 “咦?现在暮炎狐狸能说话么?”我问常大寨主。 常大寨主一耸肩,将一块牛里脊塞入口中,闷闷地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嗯,味道真不错。” “你怎么会不知?”我白她一眼,一边啃着碗中微焦的猪五花,一边兴致勃勃地等待后头的剧情。 廉不愁睁开眼,看着装可怜的九尾狐,又道:“怎么不说话?” 回答她的依旧是呜呜的声音,哦不,简直可谓是哀鸣……我怎么能想象得出大妖孽可怜兮兮的萌样,她之前明明!明明!明明!是那么高傲腹黑的模样! 犯规!犯规啊好么! 在大妖孽努力卖惨极力卖萌的不懈精神下,我亲爱的师叔终于被感化了。她妥协,叹了口气道,又转身仰卧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道:“离我三寸远。” 话音刚落,大妖孽立刻没了原先那副倒了大霉的样子,屁颠屁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两只前爪将被子揉出柔软的褶皱,又盘起尾 ------------ 第121章 鼠王 我们搜索了沿路所有的屋舍,很多屋子已经空了,到处都是血迹和骸骨,归属于那些或是在与妖鼠的抗争中不甘死去,或是在疫病的折磨中不断衰弱直至痛苦消亡的无辜百姓。偶尔能发现几所密闭良好的屋舍,屋内躲着或多或少的幸存者,他们的精神都备受摧残,一面要忍受外界为祸鼠群带来的恐慌,一面又因为日渐消耗殆尽的食物不得不忍饥挨饿。就算不被妖鼠咬死,就算没有感染疫病,也早晚有一天会活活饿死。据说,很多迫不得已之下外出寻找食物的百姓,都再也没有回来。 整个镇子淹没在**的死亡气息中,鼠患、疫病、尸骨,越是衰败严重的村镇,便潜伏了越是强大的敌人。白泽说:“这片土地的深处,有千年鼠王的气息。”也就是说,地面上这些密密麻麻的妖鼠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喽喽,单单消灭它们并不能铲除落桃镇的祸根灾源。 “楚盼娘!你怎么来了!” 正在我们一边搜罗房屋一边往常问夏当时的方位行进时,倒是她,先一步找到了我们。 “我很想你啊……”我无视常问夏不可思议的目光以及略带怒意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符纸,连忙跑上去环住她的腰:“怎么?你不高兴?” 常问夏半晌无言,紧紧盯着我,又望了一眼白泽,才对我道:“没有。” 我看得出她依旧没有好气,这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以为她该惊喜异常,却不想是这般反应。 “你好像……”我松开手,放开她的身体,退后两步盯着她道:“一点也不希望我出现哪。”我心里暗暗拍案,敢说个是字就暂时分手!!! “呃……”常问夏那死人脸表情瞬间塌了,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准刚才心里想的那句是被她听到了,成了赤果果的威胁。 “好吧,你能跟来,我确实很感动……但是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更希望你不要掺进来。” “但我已经来了,也不打算回去。”我双手叉腰,强硬起来:“所以常问夏,要么欣然接受,要么暂时分手,你选吧。” “哎……”常问夏叹了口气,扶额无奈道:“我这还有得选么?楚骗子,我真是服了你了。来来来,给我抱抱。” “嗯,这才乖嘛。”我走过去抱住她,脑袋在她胸前拱啊拱,虽不是波澜壮阔却是好一派软绵绵,她下巴抵着我的头还是一个劲儿叹大气,多委屈了她似的。 “咳咳。”那边白泽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咳嗽。我转过脸,见她看看满地的妖鼠又无奈地看看我们,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三人探讨了一番,还是觉得先保护百姓要紧,便找了孟东李重新召集人手统一战略。孟东李见了我和白泽,只眉毛一扬并没有过多惊讶。 “盼娘,你来了也好。这位是……白泽姑娘?”孟东李是头一回见白泽,况且她现在还是猜酒时那副面容打扮,也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来的。 白泽摇头,道:“说来惭愧,本是要去贵派拜访的,奈何贪酒误事,便直接来了。” “白泽姑娘不必介怀。”孟东李微微一笑,又转而道:“都说白泽通达万物,不知对于这鼠患有何见解。” “鼠王不除,鼠子不尽,这些妖鼠白日里在地面上作恶,夜里则钻入地底将白日采集的阳气凝结在一处,供鼠王吸取。以我之见,眼下,应先救治百姓,研究对抗鼠疫的药物,再去寻鼠王巢穴,将其剿灭。” “言之有理。”孟东李点头,沉思片刻,对众人道:“先将百姓移往郊外广明寺,廉师妹,你带人研制汤药,有时,你去布好抵御结界、搜罗口粮,其余人随我挨家挨户迁移百姓。” 言罢,众人各自分散,祭出各类大型飞行法器,尽量多地将百姓载往广明寺。我则是随着廉不愁一行先去做准备了。其实刚才我师父叫廉不愁带人,她根本只带了我一人而已……当然,还有那只九尾狐。 广明寺地处落桃镇郊外,又因香火鼎盛佛光庇佑,所以暂且并未受到妖鼠袭击。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寺内已有不少避难者寄居。我们向寺庙住持衡远老和尚打了招呼,人家高僧立刻善哉善哉地派小和尚帮忙打点。 “方才我已看过病患,姬师侄,你去找口粮的时候,顺便到镇中各药铺将这几味药抓来。”廉不愁说着,递给姬有时一张药单子,姬有时瞧了一眼,便带着三胞胎徒弟走了。 我和廉不愁站在寺庙门口等人等药,九尾狐已被勒令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打坐修行,不过多久,第一波人便到了。送人来的是其他门派的修士,修为不低,拉了一纸船的百姓来,统共十二人,其中五人已被鼠疫感染,面容憔悴不堪,另有一人被妖鼠咬成重伤,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我和廉不愁将伤病的六人安置在寺庙东厢应急救治,其余人则被小和尚们领去了西厢,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来了几波百姓,被一一分批安置之后,姬有时总算是带着药和米粮回来了。 我按照廉不愁的说法在后厨熬制药汤,她则是在西厢为伤重者施救,忙活了整整五天,才算告一个段落。 疫情得到了控制,庙中百姓相互扶持,一时间也恢复了一些安定。 众人聚集一堂,着手商讨捕捉鼠王的计策。 “如今落桃镇已是一座空城,妖鼠没有食物,便会向其他城镇迁徙。大师伯,此事宜早不宜迟,否则怕是要再添伤亡。”八师叔那脉一弟子对孟东李道。 东李应声赞同,又问:“现下妖鼠可有迁徙之势?” “尚且没有,只不过,以镇中如今的储备,怕是不过几日,连房梁都要被它们吃光。”姬有时这几日一直在镇中搜寻余粮,对这事最是明了:“不过,我可以用法阵将它们困在镇子里,只是布阵需花上起码一天一夜的时间。” “此法可行,今日,所有人在镇子外沿看守,不能放出一只妖鼠。” “那么,如何寻得鼠王所在呢?”又有人提出新问题。 “我有办法。”开口的是常问夏,她笑得自信,又瞥了我一眼,道:“这事交给我便好。” “既如此,大家分头行事吧。”孟东李也不多追问具体办法,直接拍板。众人飞身消失,各司其职,常问夏却拉住了我。 “你跟我来。” “嗯?对了,你说找鼠王,是要怎么做?”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常问夏一路拽着我往落桃镇赶,此时落桃镇中的妖鼠已少了一些,虽然依旧凶猛。我们站在虚空之中,倒是不会被妖鼠伤及,常问夏一个翻身下窜,对准一只巨大的妖鼠拔了它两根鼠毛。 “八卦镜拿出来。”她道。 “你是想追踪那只老鼠的动向?”我说着,取出八卦镜交给常问夏。常问夏将鼠毛放在镜子中央,默念咒诀,不多会儿,镜中便出现了那妖鼠的影像。 “白泽不是说了么,到了夜里,这些小老鼠就会回到地下去会大老鼠,只要记下它们的路径,何愁找不到那大老鼠呢。”常问夏促狭一笑,眼睛弯出两道狡诈的弧度。 入夜,镇中妖鼠终于有了动静,似是准备下潜了。众人没有站岗的必要,又回到庙中探讨,徒留下姬有时和她的几名徒弟留在镇外忙于布阵。 几人聚在一间厢房中,常问夏将八卦镜的影像投在白墙上,虽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因了八卦镜这宝物的缘故,周边一切的事物都清晰异常。 镜中,那妖鼠排着队伍钻进了一口枯井,我记得那枯井位于镇中大户周老爷的一处别院。鼠群沿着井壁到达井底,但见井下四通八达都是老鼠钻出来的鼠洞,鼠洞巨大,过一个人绰绰有余。我们默默记下那妖鼠的走向,幸而沾廉不愁的光吃了不忘丹,否则根本记不清。 这鼠洞复杂得很,一群死耗子走了个九曲十八弯,终于停下来了,叽叽喳喳聚在一片广阔的洞府。这洞府巨大幽暗,石壁上挂着熊熊燃烧的火炬却也不能照亮每一个角落,鼠群自各个通道涌入,越聚越多,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已有上万只有余。 又过了一会儿,洞府内又亮了两枚火炬,火光之下,是一森白宝座,细细瞧去,那宝座的扶手是由人腿骨扎成,椅背是由人肋骨连成,椅背两侧,则各镶一骷髅,内悬两枚萤石,发出幽幽的绿光,着实恐怖。 “今日的收成又少了!”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那帮修真人士还没走么!”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tat! ------------ 第123章 斗鼠 随那一声尖利刺耳的质问,整个洞府瞬间安静下来,上万只妖鼠瞪着红眼,伏着身体,仿佛在朝拜帝王。再看那白骨宝座之上赫然多了一人。再细了看,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人形的妖怪。 这就是鼠王么?头戴钢盔,身负铠甲,在火炬的照耀下发出森然的寒光。他的脸瘦削无比,因此棱角分明青经暴现,上头悬着两颗赤红的眼珠,没有眉毛却更显狠厉。他的嘴角咧到耳朵根,隐隐现出一排闸刀般平整锋利的白齿。再看那扶手上的利爪,如同黑铁矛头一般尖锐乌黑,淬了毒似的,缭绕着墨色的烟雾。 鼠王起身,双臂微张,一条被铠甲层层包裹的鼠尾肆意飞舞,发出“咔咔咔咔”金属碰撞的声响。他张开嘴,极尽所能地张得硕大,尔后便见那群小妖鼠也一同两脚着地站起身子,仰起头张大嘴,白色的光亮气体从它们口中流出,飞往白骨宝座的方向,聚成巨大的球体,又分出一簇,被鼠王吸入腹内。 “看来这鼠王,必须早日铲除。否则一日强过一日,怕是有时的法阵都镇他不住。”孟东李道。 “有这么厉害么?”我看向常问夏,低声问。她凑过来在我耳边道:“恶心得厉害。”这话说得,好像这老鼠是个纸老虎,某人貌似信心满满啊。 “各位,有谁自告奋勇,随我潜入地下去拿鼠王?”孟东李再问,面色严谨认真。 “我去。”说话的并不是长空门的弟子,几日相处下来,我也认识了他,名为胡释然,是八重派的门人,在门派中地位不低,看样貌,是个风雅的男子,一身灰白袍子,看着颇有风骨,以玉箫作兵器,能依靠箫声使狂暴的妖鼠变得平静,但时效是两柱香的时间。 “师父,我也去。” 这位则是我的三师兄符牧荣,孟东李第三个徒弟,主修土系功法,地底根本就是他的天下。 孟东李点头,又面向廉不愁:“廉师妹,你去么?” “我不去。”出乎意料的是,廉不愁竟然拒绝了我师父啊不得了啊是要翻天了啊她以前向来很听我师父话的啊包括教我炼丹那事儿,现在……哎哟抱了个狐狸胆子这么大了? “可以让盼娘去见识见识。”廉不愁眼珠子慢悠悠地往我这儿转了转,看起来何其不经意,又低下头看了看臂弯里的九尾狐,抬手给她顺了顺毛,就不再说话了。 但是……我才不想去那耗子洞打耗子王呢!!! “好,盼娘你去。” 喂!!!师父啊…… “那我也去。”常问夏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轻松地笑起来。 孟东李睨她一眼,没有反对,对众人道:“那好,待明日,有时完成阵法,你们四人就随我去擒拿鼠王,务必留下活口,其余人则在地上灭鼠。” 第二天上午,艳阳高照,姬有时终于完成了能包围整个落桃镇的巨大阵法,三胞胎各站一角,姬有时舞着羽扇立于中央上空,四人同时催动功法,只见蓝色的灵光自她们身上散逸而出,在偌大的落桃镇上方织出一张巨网。同时,落桃镇中的妖鼠似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定在原地挣扎不止却也不能移动半步。其余修真弟子趁此时机向妖鼠发起猛烈攻击,一时间众妖鼠尖啸不止。 我则是跟着孟东李等人钻入那周府别院的枯井,按昨日八卦镜中所见在地底的隧道中七弯八拐,期间也偶尔会看到零零落落的鼠群,想是因了阵法的影响,行动并不像先前一般灵活。胡释然玉箫吹响,那些被阵法束缚得更显面目狰狞的妖鼠便服服帖帖视我们而不见了。 一行人终是到了鼠群集会的地方,那个颇是宽广的洞府大殿,此时殿内空空,漆黑一片,唯有那宝座上的骷髅内,两枚萤石闪着幽幽的绿光。 “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 突地,四周响起鼠群的叫声,渐渐地,吱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嘈杂,声声入耳,仿若尖刀,沿着耳道扎入脑仁儿里,简直让我头痛欲裂。 “啊……好吵……头疼……” “楚盼娘,平心静气。”常问夏站在我身后,伸出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有一股暖意从她的掌心传入我的耳畔,这暖意似能抚慰一切疼痛,不多会儿,嘈杂声渐渐远去,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有很多老鼠。”黑暗中,我悄声对常问夏道。 常问夏却在我耳边说:“只有一只。” “怎么会?刚才我还听见……” “可我什么都没听见。楚盼娘,你中术了。” “原来如……啊……”话还没讲完,我直觉腰间一紧,原来是常问夏扯着我的腰带急退数步,耳边,有某种金属兵器的破空之声,就在上一刻,很近很近几乎是贴着耳际划过。 “什么东西?!”我心头颤颤,黑暗中,唯有常问夏可以依靠。 其他众人也紧张起来,颇有默契地背靠背围成一圈。孟东李广袖一挥,点亮不远处的墙壁上两支火炬,四周终于明亮起来,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在上面。”孟东李冷道,随即迅速向洞顶挥出一掌。我抬头,隐约看见顶上有一黑影一掠而过,而孟东李那一掌并未击中那黑影,倒是将洞顶炸出了一个大坑。石块混着泥土掉落下来,几人四下散开,我则随着常问夏飞身往西跃去。 再看其余三人,孟东李眯着眼看着东北方向某个黑暗的角落,胡释然紧握玉箫随时准备出击,而三师兄,已默默地化成泥土,渗进地底不知去向何方了。 为小命着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祭出四面环形水盾,将四人团团护主,又备了三支水箭,盯着那处漆黑。但实际上,虽然盯着那里,我却并没有看出那儿有什么东西。 “他钻到墙里去了。”常问夏道:“打洞的耗子。” “那我们……” “嘘……先看你三师兄的。”她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几乎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小的土包慢慢接近那暗处,我眯起眼张望,隐隐看见那土包似乎进了墙上那个洞穴。 不多时,洞内一声炸响,墙体爆裂,三个泥人手提钢刀追着一只长嘴妖鼠从裂缝中跳出。那鼠妖落到地上,立刻化作那日镜中鼠王的模样,铠甲加身,体形高大,身上的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冷光。 泥人举刀从三面齐上,鼠王双爪各抓住一柄钢刀,利齿又猛地一口咬住自面门砍下的那柄,只听咔咔咔三声,三柄钢刀同时断成数截,紧接着,鼠王撑开手掌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周,锋利的指甲立刻切断了泥人。 泥人坍塌化成泥水,又迅速卷住鼠王双足,继而变成一泥沼。鼠王陷入其中,一时间无法挣脱,孟东李、常问夏三人立刻举起兵器飞身上前,我也将水箭对准那妖鼠的眼睛,疾射而出。 鞭子、水箭、拂尘、玉箫,四种兵器朝鼠王身上招呼,那妖鼠碍于脚下泥沼,只得抬手抵挡,,一瞬间,手臂上的铠甲四分五裂,露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肢体。 鼠王怒吼一声,双眼更是赤红可怖,他积蓄力量,从体内放出蒸汽,通过身体与铠甲间气体的膨胀挤压泥沼,好让他舍弃铠甲得以跳脱。 没有了铠甲,这鼠王的身躯便暴露在空气里,人形之上布满灰黑色的鼠毛,看起来十分恶心。但它的尾巴仍然覆盖着鳞甲,一截一截,每一截的末端都有四根锋利的倒钩,若是被这尾巴击中,怕是要生生被勾去一块皮肉。 几人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胜追击,鼠王挥动钢尾,数米长的尾巴便如同钢鞭一般,将我们的攻势齐齐挡下,继而鼠嘴一张,吐出一股黑烟。那黑烟走势极快,即使我是远距离攻击,不过片刻也已被黑烟笼罩。 因了水盾的关系,黑烟被挡在盾外,并未入体,因此,有没有毒我是不知道了,但显而易见的是,这黑烟浓到了极致,所及之处甚至比刚刚入洞之时更加漆黑。我看不见那鼠王,看不见常问夏,也看不见其余人,强烈的不安侵袭而来,我只能尽可能地加固水盾。 突然间,一阵寒气从我背部传来,我立即转身,祭出三晶剑,同时,在水盾表面覆盖水刺。但那鼠王显然是无所谓这些了,赤手空拳毫无顾忌地袭来,水刺穿破手掌,而他刀子般的利爪也穿透了我的水盾,竟强悍到这种地步!我举剑抵挡,三晶剑释放寒气,随着爪与剑相抵之处侵入鼠王体内。 那鼠王猛地缩手,转而催动钢尾与我的三晶剑较量,同时利爪钻空向我空门袭来。我闪避不及,暗道不好却也只能认命承受他这一挠。 “楚盼娘!!!” 正处危急时刻,常问夏的长鞭划破虚空挡在我身前,缠住那鼠王的脖颈,将他扯了过去。随即,我便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顷刻间黑雾散去,光明重现。 常问夏与鼠王缠斗在一起,其实要杀了这耗子王,对常大寨主而言是何其容易,只是这会儿要留它一条鼠命,总要费些周折。 “哼,看我先卸了你的指甲!”常问夏冷哼一声,继而掏出一把细细窄窄的金刚小刀,踏风一般在鼠王周身绕了两圈,只听咔嚓咔嚓几声,鼠王的黑指甲便被削得平平整整。 “嗷!!!!你!!!”鼠王没有了利器,怒极,尾巴挥动得更是卖力,每一次攻击都直指常问夏的要害。 “看来你这条尾巴也欠收拾啊。”常问夏不屑道,却收起了小刀,而是施展了四道风刃向鼠王袭去。鼠王自是甩尾抵挡,也只得甩尾抵挡,常问夏微一挑眉,嘴角勾起坏笑。 四道风刃与鼠尾撞在一起,唰唰唰唰四声,风刃去势不减,但那武装了倒钩盔甲的鼠尾却断成了好几截,切口极是齐整,断尾掉在地上还会扭动…… “啊!!!!!!!我要!我要杀了你!!!” “土牢!” 这边厢鼠王痛得暴走,那边厢三师兄施术在他身边建起牢笼。鼠王没有了利爪,没有了钢尾,对这土牢没有丁点办法……哎哟,总算抓住你了,耗子王。 作者有话要说:打斗总是那么无聊 ------------ 第124章 探讨 孟东李在土牢上贴了一张符纸,那土牢中的鼠王便急速退化,成了一只没有尾巴的灰耗子,只比外头那些妖鼠大一些,但依旧凶猛得让人发憷。三师兄催动功法,将土牢变成一个小石笼,啲溜着就可以将这落败的鼠王带走。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鼠王被封了法力又打回原形,这会儿还关了笼子,哪里能坐得住:“要杀要剐,给句准话!!!” 常问夏走过去,冷眼瞧着三师兄手上的笼中鼠,道:“方才不是剐过你了么?怎么,那滋味没尝够?” “那你是什么意思。”鼠王龇着牙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常问夏夺过石笼,举高了让这耗子与自己面对面,眯着眼提出交易:“告诉我你们头领的老巢,我便饶你一命。” “本大王如何会知道?”这耗子王,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为何会不知?不是一伙儿的么?”我凑过去和常问夏一起盯它。 “本大王只奉命在落桃镇一代抓小孩上交左护法,其余的一概不知。” “抓小孩?”常问夏怀疑地看着他,问:“为何要抓小孩?” 王鼻子里出气尖哼一声,后道:“本王会告诉你们吗?” “抓小孩都说了,你当自己嘴很紧啊?”我皱着眉鄙视它。 “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上头为何要你们抓小孩,再告诉我左护法身在何处,我便放了你,不伤害你的性命,如何?”常问夏改变了条件。 鼠王听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呀转,犹豫半晌:“让本王考虑考虑。”说完,兀自转了个身子,又断了尾还粘着血的屁股对着我们便不再言语。 常问夏面上展开笑容,语气却颇是不屑:“若我是你,哪里还用得着考虑?毕竟,这事儿你就算说了,也没有谁会来追究。” “哼,休要蛊惑本大王!” 常问夏见此,与我对视一眼,便拎着石笼继续往出口走。 “你不是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么?”我偷偷问常问夏。 她眉毛一皱对我道:“我可不想挖老鼠的记忆,会有阴影的。” 我稍作联想,那些啃食人类尸体的妖鼠,立刻觉得胃酸翻涌。的确,为这样的答案,犯不着那么对不起自己。 一行人跳出枯井便兵分两路,孟东李和常问夏回寺庙拷问鼠王,其余人则是留在镇上消灭余党。 虽然有点变态,但是这不失为一个练习各种招数的好机会,对着这些个在姬有时强*阵下除了定在原处挥舞几下爪子外就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妖化耗子。 无疑,绞成碎片什么的实在不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处理方法,过程恶心,结果也恶心,我至今对白泽那神光普照的招数念念不忘,毕竟神光之后连肉渣子甚至是血迹也不会留,太尼玛华丽了!可是相对来说,我那些个招数没一个能有这种效果的…… 我盘坐在街角的凉亭顶上,一边回想从孟东李和廉不愁那里学来的招数,一边拣着周围的妖鼠摸索练习。用水球淹死、用三晶剑冻成冰块再碎成渣渣、或者是画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咒帖它们脑门儿上…… “啧啧,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地,我感觉有一个火红的毛球蹦进怀里,在一听这声音,真是久违的慵懒性感,原来是大妖孽…… “搞研究啊。”低头看看蹲坐在我大腿上的小狐狸,声音和外貌严重违和,总结完毕,继续画手上的符咒。我这会儿画的是一种借火符,即使是灵格中没有一点火属性的修士也能通过这个借火符从空气中获得火元素聚合出符咒表现的效果,当然,能借到多少火,全看周围的环境以及画符者本身的修为。 “你不适合这些,慧根不够,倒不如好好研究你的水术和丹术。”九尾狐随意瞄了一眼我手上的符纸,一面闲闲说着,一面竟化为了人形,艳红的发丝,丰满的娇躯,险些压断我的腿啊。 我一个不稳差点儿从亭子上摔下去,连忙丢开朱砂笔和黄纸,扶住边上的瓦片才得以稳住身体。 “狐狸姐姐喂你这是闹哪出?”我苦着脸看她,哎哟这面容实在太妖孽太刺眼了。她双目狡黠地眯起,蛊惑人心的目光盯得人心颤颤。 “小盼娘啊,姐姐我有些个事情要讨教你。”她笑起来,我是头一回跟她这么近,还是被这样不怀好意地打量,立即背脊发毛,头冒冷汗。 “你直说好了……”干嘛坐我大腿上? 九尾狐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勾住我的肩膀,一只手磨搓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这话要怎么说。 到底……是要干嘛啊勾肩搭背有伤风化的啊大姐。 “我这样问你吧,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哈?”我张大嘴一副囧脸。 “啧,哈什么哈?这个问题很难么?你不是喜欢那个蝴蝶的么?”她脸上的嫌弃十分招摇。 “话是这么说,但是感觉这个东西怎么形容得出来?” “形容不出来也要给我说。” “咱俩三观不一样啊,我说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在你身上适用啊狐狸姐姐。”我头痛地跟她讲道理。 “什么三观不三观的,别磨磨蹭蹭,快说!” 我都忘了她根本不知道三观是什么,哎,站在她的角度上苦思冥想,一个在与男人交huan上十分奔放的狐狸精,对同性相吸却百思不得其解且万般抗拒…… “那我先问你,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反问得好机智!!! “嗯……”九尾狐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虚心求教的意图十分明显:“自然是觉得这个男人相貌俊俏,看起来、闻起来都很好吃,就喜欢了啊。” 哎?我怎么觉得这是寨主挑晚饭的态度? “呃……是真爱么?你说的男人……” “真爱?当然!都是真爱啊呵呵呵。”她这反应速度快得不寻常,答案的正确性叫人不得不怀疑。 “那你喜欢的男人里面,有没有哪个会让你念念不忘的?” 我想我应该把重点从怎样是喜欢女人上转移到她到底爱没爱过男人上。事实上,我有一种猜想,男人对于狐狸精,只是采/阳的食物而已,有谁会不喜欢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物呢,可又有多少人会对食物产生对待情人一般的爱意? “念念不忘?……有很多啊,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张书生还活着就好了,如果李家郎君还年轻力壮就好了,如果吴公子没在八年前那次走水的时候烧毁容就好了,他们以前哪,都是阳气旺盛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你想起他们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一点痛,会不会有窒息胸闷的感觉?”我指指心口,继续问。 “痛?胸闷?我又没病。”九尾狐眉间透露出一丝疑惑,似是不懂我的说法,半晌,才道:“不过还是会觉得遗憾……” “如果是真爱,怎么会因为人家容颜不再、青春难续就轻易放弃呢?就是人死了,回想起来的时候,也不会一点心痛的感觉也没有吧……”我可以发誓,就算哪一天常问夏脸上被泼硫酸回不转了,我也还是会很爱她,绝不出轨!好吧阿弥陀佛我绝对没有诅咒某人的意思…… “呵,你的意思是,我活了这么久,连一个心爱的男人都没有碰到?”她板起脸,眼神危险,寒光凛冽。显然,我的问话并不能让她感到愉快,但我承认,自己的确是对她丰富多彩的感情生涯抱有深深的质疑和否定。 “不要问我是什么意思,事实怎样,还不都得问你自己的意思么?”我佯装无辜无害,不忘补充:“再说了,没碰到心爱的男人是一种说法,没对任何男人动心动情,又是另一种说法。狐狸姐姐啊,你不觉的后面那种说法显得很高贵冷艳么?” “是么?”大妖孽似笑非笑:“还有呢?你还是没告诉我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哎,别急,咱们一步一步走嘛。”我清咳两声,继续贼贼地胡说八道:“你亲男人的时候,有没有那种心咚咚咚跳得很厉害的感觉?” 九尾狐蹙起眉,回忆了片刻,才说:“那些男人的心倒是跳得很快。怎么?难道你跟那蝴蝶亲嘴的时候,心都跳得很厉害?” “那是啊。”我不自觉话语间带了几分得意,心里还十分主观地默默吐槽,那些男人要么是色/欲熏心,要么就是被狐狸精吓得…… 九尾狐听我这口气,又不高兴了:“是什么是,是病了吧!” “怎么可能?啧,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叔么?上次你不是……呃……”我连忙刹车,差点就要说‘你上次不是舔我师叔嘴了么不觉得心跳加速么’,但如果这话说出来了,我和常问夏用八卦镜偷窥她俩的事就暴露了,啧,差点变成猪队友。 “那个……咱不说上次,你直接去亲我师叔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故作镇定。 “亲她?”九尾狐柳眉蹙起,显然颇是犹豫:“我现在可打不过她。”原来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觉得,师叔应该不会打你吧……” “真的?” 我用力点头,其实心里跟本不确定,不过管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应广大小伙伴的要求,叫妖孽的狐狸姐姐出来卖个萌…… ------------ 第125章 亲一下 (防盗一下,1小时后发~)孟东李在土牢上贴了一张符纸,那土牢中的鼠王便急速退化,成了一只没有尾巴的灰耗子。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鼠王被封了法力又打回原形,这会儿还关了笼子,哪里能坐得住:“要杀要剐,给句准话!!!” 常问夏走过去,冷眼瞧着三师兄手上的笼中鼠,道:“方才不是剐过你了么?怎么,那滋味没尝够?” “那你是什么意思。”鼠王龇着牙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常问夏夺过石笼,举高了让这耗子与自己面对面,眯着眼提出交易:“告诉我你们头领的老巢,我便饶你一命。” “本大王如何会知道?”这耗子王,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为何会不知?不是一伙儿的么?”我凑过去和常问夏一起盯它。 “本大王只奉命在落桃镇一代抓小孩上交左护法,其余的一概不知。” “抓小孩?”常问夏怀疑地看着他,问:“为何要抓小孩?” 王鼻子里出气尖哼一声,后道:“本王会告诉你们吗?” “抓小孩都说了,你当自己嘴很紧啊?”我皱着眉鄙视它。 “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上头为何要你们抓小孩,再告诉我左护法身在何处,我便放了你,不伤害你的性命,如何?”常问夏改变了条件。 鼠王听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呀转,犹豫半晌:“让本王考虑考虑。”说完,兀自转了个身子,又断了尾还粘着血的屁股对着我们便不再言语。 常问夏面上展开笑容,语气却颇是不屑:“若我是你,哪里还用得着考虑?毕竟,这事儿你就算说了,也没有谁会来追究。” “哼,休要蛊惑本大王!” 常问夏见此,与我对视一眼,便拎着石笼继续往出口走。 “你不是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么?”我偷偷问常问夏。 她眉毛一皱对我道:“我可不想挖老鼠的记忆,会有阴影的。” 我稍作联想,那些啃食人类尸体的妖鼠,立刻觉得胃酸翻涌。的确,为这样的答案,犯不着那么对不起自己。 一行人跳出枯井便兵分两路,孟东李和常问夏回寺庙拷问鼠王,其余人则是留在镇上消灭余党。 虽然有点变态,但是这不失为一个练习各种招数的好机会,对着这些个在姬有时强**阵下除了定在原处挥舞几下爪子外就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妖化耗子。 无疑,绞成碎片什么的实在不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处理方法,过程恶心,结果也恶心,我至今对白泽那神光普照的招数念念不忘,毕竟神光之后连肉渣子甚至是血迹也不会留,太尼玛华丽了!可是相对来说,我那些个招数没一个能有这种效果的…… 我盘坐在街角的凉亭顶上,一边回想从孟东李和廉不愁那里学来的招数,一边拣着周围的妖鼠摸索练习。用水球淹死、用三晶剑冻成冰块再碎成渣渣、或者是画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咒帖它们脑门儿上…… “啧啧,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地,我感觉有一个火红的毛球蹦进怀里,在一听这声音,真是久违的慵懒性感,原来是大妖孽…… “搞研究啊。”低头看看蹲坐在我大腿上的小狐狸,声音和外貌严重违和,总结完毕,继续画手上的符咒。我这会儿画的是一种借火符,即使是灵格中没有一点火属性的修士也能通过这个借火符从空气中获得火元素聚合出符咒表现的效果,当然,能借到多少火,全看周围的环境以及画符者本身的修为。 “你不适合这些,慧根不够,倒不如好好研究你的水术和丹术。”九尾狐随意瞄了一眼我手上的符纸,一面闲闲说着,一面竟化为了人形,艳红的发丝,丰满的娇躯,险些压断我的腿啊。 我一个不稳差点儿从亭子上摔下去,连忙丢开朱砂笔和黄纸,扶住边上的瓦片才得以稳住身体。 “狐狸姐姐喂你这是闹哪出?”我苦着脸看她,哎哟这面容实在太妖孽太刺眼了。她双目狡黠地眯起,蛊惑人心的目光盯得人心颤颤。 “小盼娘啊,姐姐我有些个事情要讨教你。”她笑起来,我是头一回跟她这么近,还是被这样不怀好意地打量,立即背脊发毛,头冒冷汗。 “你直说好了……”干嘛坐我大腿上? 九尾狐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勾住我的肩膀,一只手磨搓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这话要怎么说。 到底……是要干嘛啊勾肩搭背有伤风化的啊大姐。 “我这样问你吧,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哈?”我张大嘴一副囧脸。 “啧,哈什么哈?这个问题很难么?你不是喜欢那个蝴蝶的么?”她脸上的嫌弃十分招摇。 “话是这么说,但是感觉这个东西怎么形容得出来?” “形容不出来也要给我说。” “咱俩三观不一样啊,我说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在你身上适用啊狐狸姐姐。”我头痛地跟她讲道理。 “什么三观不三观的,别磨磨蹭蹭,快说!” 我都忘了她根本不知道三观是什么,哎,站在她的角度上苦思冥想,一个在与男人交huan上十分奔放的狐狸精,对同性相吸却百思不得其解且万般抗拒…… “那我先问你,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反问得好机智!!! “嗯……”九尾狐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虚心求教的意图十分明显:“自然是觉得这个男人相貌俊俏,看起来、闻起来都很好吃,就喜欢了啊。” 哎?我怎么觉得这是寨主挑晚饭的态度? “呃……是真爱么?你说的男人……” “真爱?当然!都是真爱啊呵呵呵。”她这反应速度快得不寻常,答案的正确性叫人不得不怀疑。 “那你喜欢的男人里面,有没有哪个会让你念念不忘的?” 我想我应该把重点从怎样是喜欢女人上转移到她到底爱没爱过男人上。事实上,我有一种猜想,男人对于狐狸精,只是采/阳的食物而已,有谁会不喜欢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物呢,可又有多少人会对食物产生对待情人一般的爱意? “念念不忘?……有很多啊,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张书生还活着就好了,如果李家郎君还年轻力壮就好了,如果吴公子没在八年前那次走水的时候烧毁容就好了,他们以前哪,都是阳气旺盛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你想起他们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一点痛,会不会有窒息胸闷的感觉?”我指指心口,继续问。 “痛?胸闷?我又没病。”九尾狐眉间透露出一丝疑惑,似是不懂我的说法,半晌,才道:“不过还是会觉得遗憾……” “如果是真爱,怎么会因为人家容颜不再、青春难续就轻易放弃呢?就是人死了,回想起来的时候,也不会一点心痛的感觉也没有吧……”我可以发誓,就算哪一天常问夏脸上被泼硫酸回不转了,我也还是会很爱她,绝不出轨!好吧阿弥陀佛我绝对没有诅咒某人的意思…… “呵,你的意思是,我活了这么久,连一个心爱的男人都没有碰到?”她板起脸,眼神危险,寒光凛冽。显然,我的问话并不能让她感到愉快,但我承认,自己的确是对她丰富多彩的感情生涯抱有深深的质疑和否定。 “不要问我是什么意思,事实怎样,还不都得问你自己的意思么?”我佯装无辜无害,不忘补充:“再说了,没碰到心爱的男人是一种说法,没对任何男人动心动情,又是另一种说法。狐狸姐姐啊,你不觉的后面那种说法显得很高贵冷艳么?” “是么?”大妖孽似笑非笑:“还有呢?你还是没告诉我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哎,别急,咱们一步一步走嘛。”我清咳两声,继续贼贼地胡说八道:“你亲男人的时候,有没有那种心咚咚咚跳得很厉害的感觉?” 九尾狐蹙起眉,回忆了片刻,才说:“那些男人的心倒是跳得很快。怎么?难道你跟那蝴蝶亲嘴的时候,心都跳得很厉害?” “那是啊。”我不自觉话语间带了几分得意,心里还十分主观地默默吐槽,那些男人要么是色/欲熏心,要么就是被狐狸精吓得…… 九尾狐听我这口气,又不高兴了:“是什么是,是病了吧!” ------------ 第126章 分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盼娘,我是病了么,还是中了你的毒?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常问夏果然是损友一枚,见九尾狐这般深情,简直乐不可支。 我无语地瞄她一眼,决定不理她继续看戏,毕竟到了紧要关头,我十分好奇我师叔会如何反应。 “痴语……”廉不愁睁开双目,神色不似从前孤寂冷然,她的目光慢慢扫过面前人湿润的口唇、微红的双颊、笔直的鼻梁以及那包含万般情愫的眉眼,缓缓开口,点破对方所有,翻译过来,意思是:傻了吧。 九尾狐勾起嘴角,并不是张扬的笑容,而是有几分自惭苦笑的味道在其间。 “真是难以置信……”她将手从胸口挪开,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郁郁道:“我竟会有这样一天。” “嗯?”廉不愁眼中泛起凉意,起身,背着九尾狐:“方才的事让你很苦恼么?” “苦恼啊……苦恼至极。”那狐狸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廉不愁态度的变化,只兀自纠结:“如果真如蝴蝶那口子所说,那我……”我没料到她会以蝴蝶那口子来称呼我,感觉微妙,尤其是在没有玩笑成分的语境下。 “如何?”廉不愁问。 “哎……那我岂不是白白在情场混了这几千年?”九尾狐扶额,一副无法面对现实的模样,语调虚弱:“亏我还是以多情为傲的狐族首领,却原来才初尝情之滋味,还是……还是跟……”她瞟了一眼廉不愁的背影,紧接着眼皮一翻说不下去了。 “她是来搞笑的么?”倒是常问夏一丢鸡骨头,急了:“这种时候还想什么前尘往事,抱住表白然后按床上一步到位才是要紧的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白她一眼,又扯了一只鸡翅给她,其实心里也期待着一些不良内容。 “多情即是最无情……”廉不愁慢慢转过来,面向九尾狐,俯身,将她搁在额上的右掌捉起,按在枕边,道:“你又如何知道,如今你口中所言初尝情之滋味,又是否出于真心?” 九尾狐显然没有想到廉不愁会有这样强势的举动,一时愣神,方才的郁色都冻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明白我说的是谁么?” 廉不愁点头,却并不说话,貌似是看透了九尾狐那点儿小心思。我就知道,廉师叔平时不声不响,实则心思通透。我不敢问她对我和常问夏的看法,只隐隐觉得她说出来的答案必定惊人,倒不如不知道了。 “明白就好办了,你愿意么?” 廉不愁听九尾狐这般说,眉头微锁:“愿意什么?” “你分明清楚我的意思。”九尾狐瞪着眼前的人回嘴,见她并没有承认的打算,只得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对你有心,而方才我亲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那么,为何不在一起呢?” 廉不愁并没有立即作答,只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安静地看着九尾狐,视线中透着强烈的穿透力,似要看到她的内心里去。 “暮炎,你轻率了。”廉不愁是第一次以本名唤她,不是什么针对她南方领主这一非凡身份常道的场面称呼,倒是有与众不同的亲近之感,即使廉不愁现在颇有几分教育人的姿态。 “……”九尾狐不乐意地颤了颤眉,显然对这轻率二字没有任何好感。 “我不会答应你。”廉不愁接着方才的话,竟是断然拒绝:“等你想清楚了,再来与我说这些,我希望你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她说完,放开九尾狐的手,直起背,欲要离开。 “等等!”九尾狐猛然坐起来,叫住她:“你……其实你也对我有意,是不是?” 廉不愁身形一顿,却没有回答,不刻,便继续抬步出了厢房,徒留某只狐狸一身风凉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哎哟,太可惜了!!!”我拍着大腿遗憾:“就这么没了啊!” “可不是么!死狐狸以前这么风流这会儿怎么跟个白痴一样!” “弱爆了!”我和常问夏异口同声…… 翌日,我们从山洞里出来,清晨浓重的露气使地上的衣物摸起来潮潮的,穿上身定不会舒服。收好了换一身衣裳,两人都梳洗整理妥当,我们才往寺庙赶。 经过一整天的扫荡,落桃镇的妖鼠已然消灭殆尽,百姓皆回到镇中重新修复房屋,安定居所,因此现在,寺庙中只剩寥寥几个和尚。 经过孟东李一夜的审问,那鼠王终于肯张嘴了。众人齐聚一堂,听他能说出什么来。鼠王依旧被关在笼子里,见周围围了这许多人,更觉羞辱,话语间也颇是不耐,只说接到命令要捉十岁以下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小孩,至于捉去做什么,他无权知晓。又讲那左护法是只得道镜妖,法力高强,现居白果县。其余,便一概是为不知。 白果县?不就是那个狐妖窝,青楼成排的县城?我看向暮炎,她狐狸模样站在常问夏旁边,龇着牙气愤难当。我想起她当日奄奄一息而来,自己却至今还不知那繁华的县城到底是遭到了如何的劫难,才使这庇佑县中百姓的强大领主成那副模样。 “本王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还不速速放我离开!尔等身为正派人士,总不会卑劣无耻至出尔反尔吧!”鼠王在笼中叫嚣。 常问夏上前,冷冷笑道:“急什么,自然会放了你。”言罢,打开石笼,紧接着一掌将鼠王劈成了一只小耗子。这耗子就是平日里常见的普通大小,不过依然没有尾巴,它在常问夏脚边吱吱不停,纠缠不止,常问夏不客气地扬脚将它踢到一边,道:“我只说留你一命,废你修为将你打回原形,省得你继续为祸人间,这根本不算出尔反尔。如今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还想与我争辩么?” 那耗子不忿地又吱吱几声,尔后别头窜了个无影无踪。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道这等鼠辈还妄想全身而退实在异想天开。 “寨主啊寨主,你卑鄙起来我也好喜欢。”我在常问夏耳边低语,她笑笑,戏谑道:“我卑鄙了吗?” 因了从鼠王身上得到的线索,众人的争议也随之产生。 一方说,应继续按原定路线,沿途拯救黎民百姓,救人危难,待暂且安定,再与其余各门各派集合商议,交流线索,重新组织力量进行讨伐;一方则说,应尽快赶往白果县铲除那所谓的左护法,断妖邪势力之臂膀,诱那头领自行出现,领头的除了,剩余的小妖怪定会受到威慑,不敢肆意妄为。 一时间争论难休……最终孟东李拍板决议,挑几人先行前往白果县,其余人随她继续原定路线,期间务必确保联络。 九尾狐自然是要回她的老巢的,虽是重伤新愈体弱不堪,但好歹族内子孙尚且在那里不知如何处境,又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九尾狐要去,我师叔定也是会去的,毕竟两人恋情尚未确立,但关系可谓千丝万缕微妙非常,廉不愁又怎么可能让狐狸独身前往? 而常问夏,作为损友真朋友自然得帮她夺回山头,那我就更不必说了,能喝寨主在一起就绝不分开。 而让我意外的是,姬有时居然也想去,还非要带上她那三个孪生姐妹的徒弟,孟东李嫌她过于不知轻重,毕竟三人修为尚且,那种危险的境地带她们去绝无必要,但姬有时却说去往白果县的路上会途径三姐妹的家乡,也是时候让她们回去探望父母了。既然如此,便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就这几个吧,不必太多人了。”常问夏大手一挥,确定了人员,数下来,可不跟之前光临白果县时是同一批人么? 廉不愁、常问夏、姬有时还有我楚盼娘,再踏上那狐族领地,不知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字很少--就这么看吧亲们 盼娘她们终于从小部队分出来了!!!耶耶耶!!! 今天在玩小3传奇==娘啊,又是个让人上瘾的益智游戏==!害我现在才码完,还只有这么几个字! ------------ 第127章 米糠镇 因为姬师姐那三个徒弟的缘故,我们一行九人将在吴鸾山下的小镇稍作停歇,只是她先前对师父说的话只能信一半,她三个徒弟探望双亲只是第一步,看完了还要继续带着跟我们上路的……哎哟姬有时至于这么稀罕这三个姑娘么,走哪儿带哪儿就不怕送羊入虎口么? 小镇名字叫米糠镇,曾经十分热闹富足,常问夏对镇中夜市上的各类小吃久久无法忘怀,但更不能忘记的是在这里擒获的山羊精,害死常念雪的罪魁祸首的左膀右臂。 再次来到米糠镇,出乎意料的,这里并不是想象中如落桃镇一般的残破模样,商店民居依旧排列齐整,大街小巷依旧格局分明,但是不能忽视的是街上百姓忧愁怯怯的面容以及散逸在空气中某种不知名的淡淡妖气。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明了一个想法:这镇子并非平安无事。 此刻正是日上中天,我们一同去拜访了孙府,三姐妹的家。早前说过,她们的爹本是镇中员外郎,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又有兄长不肖,沉迷赌博,因此家财早已散尽,徒留一个空空府邸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这次回来,据孙员外和孙夫人所言,自那次金锁链的事件之后,家中境况已有了好转,再看到自己三名女儿此时已有几分仙姿,原本还为三女因那事的缘故只得随一个颇有本事却不明底细的女人离家而再无缘觅得良人的事自责,现今看来倒也可谓是一番相当不错的际遇。 “敢问,近来镇上是否出了事,我们此来一路见百姓面有戚戚,想来是有不小的变故吧。”姬有时作为人家闺女的师父,自然是成了一行的发言人。 “恩公有所不知,近来闹不太平了。远近不少人家丢了孩子,本以为是人牙子猖獗,但后来才得知附近村镇也都遇上了这事,还有传闻说,这两年世道不好,到处闹不干净的东西,它们吃一个孩子能涨十年道行,才闹得这么凶。本来也没人信,后来镇上蹊跷事儿接踵而来,这才不能不信了。” “吃孩子长道行?无稽之谈。”姬有时轻蔑笑笑,又问:“这蹊跷事儿是指……?” “哎,这事情还得一样一样说。”孙员外叹了口气,才细数起来:“半年前,镇东的陈家媳妇丢了五岁的女儿,遍寻无果,便在家中烧香拜观音,望菩萨保佑能早日寻回亲女,岂知拜着拜着,那座观音像竟虹光大作,大伙儿都说是观音大士怜悯,显灵了,当晚,陈家媳妇儿发梦,看见女儿成了观音的坐下玉女,观音大士说要再点化一名金童,叫陈家媳妇儿将附近所有男童的生辰八字打听得来,供在香案上。第二日,陈家媳妇儿就将梦境告知邻里,有前一日虹光一事,邻里信以为真,争相报上八字,不多久,陆续便有人家不见了孩子,而他们的爹娘无一例外都梦见自己的孩子盘膝端坐观音大士座下,金童的模样,浑身散发灵光。后来其他各地孩童被掳的消息传遍了,才有人开始怀疑镇东观音显灵的事,只是再去问那些丢了孩子的爹娘,竟已如得了失心疯一般,见人便不断念叨‘我家孩儿成了仙童,我家孩儿成了仙童’。哎,看来一准是着了妖魔鬼怪的道了。” 孙员外说到这里,饮一口茶水,继续道:“这是我最清楚的一件事,其余几件也只偶有听闻,不大详细。” “且说来听听吧。”姬有时道。 “好吧……前阵子,镇南郊外的往复河边,有人见过一只突眼蛤蟆,那蛤蟆生得如牛马一般大,一身黄褐色皮肤上布满毒瘤,流着脓水,形容可怖。它肚皮鼓胀,远远看去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据看见的那人说,仔细了望去,那蛤蟆肚中的东西分明是个人形的,因为有时甚至能看见那肚皮里撑出的手印子。瞧大小,那手并非成年人的尺寸,应是小孩。后来坊间就传,南郊出了个吃小孩的蛤蟆精。” 好吧,蛤蟆精什么的,单听就觉得很恶心……还满身毒瘤流脓水,老天啊! “再有一个事,就是镇口那条官道上,有人见过行人车马在那条官道上凭空不见了,有的是回来了,哎,可大多数消失后都再也没出现过了。”这是神隐么? “那些回来的人怎么说?”我问。 这回是宋夫人接茬:“哎哟哟真是作孽啊,他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目光呆滞神情颓废,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所以现在哪,只要是知道的,没人敢走那条路了。”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镇子,表面上风平浪静,邪门事儿倒是不少。在三姐妹的恳求下,我们决定先将米糠镇上的妖物清除干净再继续上路,也好安她们的心。孙家二老闻言,大为感激,虽说家中钱银匮乏,空屋却多得很,将我们一一安顿,一日三餐虽没有山珍海味,却也有家常的四菜一汤,倒也颇有滋味了。 晚饭时,鑫雲、鑫悦、鑫怡自是陪着双亲兄嫂,我们剩下六人则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明日去向。 “偷孩子的观音,吃人的蛤蟆精,还有神隐的官道,我们先从哪个下手?”我比划着细数米糠镇上的几个灵异事件。 “无所谓。”九尾狐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又道:“不像什么厉害的妖怪,杀鸡焉用牛刀?” “你这意思是,我们六人分头行动?”姬有时抬眼看了看九尾狐,眼珠子一转,又应道:“好像也不无不可。” “你可以么?”廉不愁插话,她极少发表意见,可这回却望着身边的九尾狐质疑起来:“别忘了,你的功力才恢复一成。” “就算只剩一成,要对付那些小鬼也绰绰有余。蝴蝶,我要跟你一起!”九尾狐显然开始犯倔了,一把年纪还傲娇个什么劲儿?不对!她要跟我家寨主一起?我怎么办?! “我不要。”常问夏毫不犹豫拒绝了她。九尾狐见常问夏一脸没商量的死相,只得把目光转向我:“那你。” “呃……”她怎么尽想拆散我们,欠她的么?“我功夫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咱们遇到个厉害的,就一起死了。”我摊手,她嘴角一抽也觉得自己失策了吧,便又看向白泽,白泽与她的眼神有片刻的对接,道:“我想去看看那只蛤蟆精。” 正好,我不想去,太恶心了。 “蛤蟆精就蛤蟆精,我也去。”九尾狐说,听起来也是犹豫过的。天生的绝世美貌让她厌恶丑陋的事物,看来之前孙员外对蛤蟆精那丁点的描述依旧起到了奇妙的作用。 “既然是这样……”姬有时接口:“我和廉师叔去镇口官道吧。” 廉不愁没有反对,安静地点了点头,脸上一丝异样也没有。但不能让人忽略的是,某只狐狸小眼神儿一瞟一瞟一看就是很不爽的样子,不对,刚才就很不爽了,因白泽的松口而获得短暂的喜悦之后,见我师叔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更不爽了!哎哟狐狸姐姐你这么作真的能追到我家高贵冷艳的师叔么? “嗯,那我和楚盼娘明日去调查一下镇南陈家的那尊观音像。” 几人当下决定,吃完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孙家屋子大,仆人却很少,晚上我和常问夏想泡个骚包的花瓣澡还需自己准备。我去引了些井水,找九尾狐喷个火烧热,才带回房里倒进浴桶。 浴桶不小,容纳两人都没问题,我们两个赤身果体面对面,一边泡澡一边一人一本小书看得津津有味。我看的是一本志怪小说,虽说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大多也是胡编乱造的妖精,但也挺有看头,起码写这书的挺会造。至于常问夏在看什么,懒得管了,她的癖好向来奇怪。 “嘭!!!” “呃!什么东西!” 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从窗口蹦进来,擦亮眼睛一瞧:“哎哟!狐狸姐姐你这是来捉奸么?” 常问夏白我一眼,认真对她道:“干什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喂…… “切!”九尾狐摇身一变化成人形,走上前来趴在我们的浴桶边缘,媚眼眯得相当不怀好意。 我往水里缩了缩,幸好铺了满满的花瓣,还不至于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的春光乍现…… “拜托,有什么话等我们洗完了再谈好么?” “呵呵呵,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懒了……(跪下来认错!) 说起来昨天我看了《归来》,尼玛被戳中的笑点和泪点折磨啊~ ------------ 第128章 秀秀 请容我死命翻一个白眼,这臭坑爹的狐狸精。 “有什么话问夏倒是十分坦然,拖着下巴左手肘搁在浴桶边沿,与对方眼对眼。 “我是想问你们……”九尾狐眼眸亮亮泛着精光:“你们有没有觉得,冷美人其实挺关心我的?” “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撇嘴答,常问夏也点头,搞得这狐狸更来劲儿了。 “是么?哎哟我都没怎么觉出来,原来这么明显么?” “狐狸你没事儿冒什么傻气?今天晚上那顿饭,你还没看出来人家那是关心你啊?”常问夏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 “我这不是后知后觉又不能确定才来问你们的么?早知道就不赌气了!”她恨恨地一拍水面,打散了成片的花瓣……忽的又不屑地笑起来! 要死了!走光了!还被看不起了!!!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谁准你看了!”常问夏一本小书拍她脸上,直接把她脑门儿拍红了。 “你你你……!嗯?这是什么?”九尾狐脖子往后一仰,企图看清那小书上的内容。 “嘿嘿嘿,赏你了,回去看吧,有好处。”常问夏笑得特别贼,我直觉里头有古怪,便也想凑上去瞧两眼书上的内容,却被常问夏一手按住:“唉唉唉,露出来了。”呃…… 那头九尾狐又往书上瞅了瞅,眨了眨眼,一边把书塞进衣兜里一边还问:“有什么好处?别给我带坏了。” “见鬼开什么玩笑,你还不够坏么?至于好处,多多少少要你自己体会。”常问夏说着,朝她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可以跪安了。” 九尾狐勾唇一笑,也不跟她生气,兀自扭着纤腰离开,临走还不忘转过身来挺了挺胸,留下一句…… “啧啧啧,哪里有我身材好。” “我呸!”我朝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忽然又反应过来那本小书的问题,便问常问夏:“你给她的什么书?” “你猜啊!”她笑嘻嘻的兴致相当高昂,手心一摊又祭出一本新的,封面朝下,依旧是看不出书的内容。 我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手上的书,想来是差不多的类型,一边嘴上叨咕“谁要猜啊!卖关子在我楚盼娘面前是行不通的”,一边抓着书转过身不让她抢回去…… “哎哟妈呀果然不是好书,死孩子你跟谁学得这么不要好?” “怎么跟我说话呢死孩子?”她凑过来贴住我的后背,双臂环住我的腰,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埋怨又炫耀的小腔调在我耳边听来酥酥麻麻的:“你看,多好的画风,多靠谱的姿势,这几本可是精品中的精品……” “色胚,还精品中的精品……哪儿弄来的?”我又匆匆翻了几页,天哪,简直要刺瞎眼了,她刚才不会一直在脑子里yy这些吧…… “年前我抓了一只画妖,逼她画的。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说对狐狸有好处么?”她的指尖围着我的肚脐打转,轻声细语:“因为啊,那画妖画完这套册子,就开始喜欢女妖精了。” “竟然把自己掰弯了……嗯,那狐狸看了这东西没准会满脑子金灿灿色思想,然后对廉不愁把持不住。不过话说回来……”我猛地转过身看着常问夏,问:“这会儿给她看这么肉yu的东西,不会把她带跑偏吧?” “嗯?肉yu不好么?怎么被你说得很不堪似的。”她将那小书从我手中夺回,抛到三米开外的床榻上,又与我十指相扣,星星点点的亲吻落在我的身上,趁着空隙,她道:“你不觉得这种时候,我们的心和身体一样亲密无间么?” 第二天清晨,我才发现我们俩傻缺居然泡了一晚上浴桶。什么时候睡着的?早就忘了……就知道是水下作业过于费力,手酸脚酸懒得动弹了就靠浴桶壁上休息,没想到两个人都睡过去了…… 我慢悠悠地从浴桶里爬出来,感觉身体重得要死还得把常问夏拖出来,幸亏拖了一半她醒了,两人互相搀扶着瘫在床上。 “常问夏……我虚脱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弱了?”我趴在床上面向常问夏。 “你还好意思问……”她无力地翻一个白眼:“你昨晚上扑过来的时候,我腰撞桶边儿上了,好像是撞折了,现在还痛得要死。” “哦哦哦,这么委屈啊?难怪你后来都乖乖的了。”我挣扎着支起身子,爬到她背后,坐在她的大腿上。 “呃……你要干什么?” 我轻拍她挺翘可爱的臀:“让楚师傅给你做个推拿,包你小腰妥妥儿的嗷。”说完,从储物簪里挑出一瓶药酒,涂在掌心,动用真元力聚于手掌,轻轻推揉她的腰身。她好似舒服到不行,哼哼唧唧还可劲儿夸我手艺登峰造极云云…… 我们这儿正揉得起劲,猛然间嘭的一声竟是九尾狐破门而入…… “你们俩……还让不让隔壁的活了!!!一晚上还不够到了早上又折腾起来了……” “哈?”我惊讶地看向门口,又反应过来自己和常问夏都没穿衣服,赶紧抓了摊子将我们俩遮上。原来她住我们隔壁的屋子,还都听见了,看来我和常问夏是当了那不正经小书的配音,羞涩致死啊! “你干什么?”常问夏也看着九尾狐,原本无比惬意的表情立刻板成扑克牌脸:“我们俩按腰呢。” “按腰?还不是因为昨晚上太开心!”九尾狐怒道。 “呃,你吃了震天雷么狐狸姐姐?”我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喉头。 “她这是欲求不满闹的,嫉妒了……别理她,咱们继续啊。” “哼!开什么玩笑,我想要,随便抓个男人就是,哪里会嫉妒你们。”嘴硬啊…… “那你怎么不抓?”我还是嘴贱地问她。 “哼!” “恭喜啊狐狸,活着么久头一次守身如玉吧。” “什么守身如玉,乱七八糟的。” “呵,难道不是非廉不愁不可么?离真爱又近了一步啊……” 九尾狐听了常问夏这话,眼珠子转了两圈,豁然开朗似的眯眼娇笑起来:“算你占了几分道理。快起来吧,该出发了。”她说完便心情愉快地走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其实凭常问夏自我恢复的本事,哪里需要做什么药油推拿,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情趣罢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眼看天越发亮起来,我们起身拾掇好,与其余几人打了招呼,便赶往了镇东陈家。 此行目的,首要的无疑是逮那只观音像,若是有可能,还需想方设法救出那些被她捉去的孩童,只不知她是不是也如先前的鼠王一般,早早地将孩童上缴了所谓的护法镜妖,若是这样,一时之间便也没法子了。 到了镇东,经过几番探听,我们找到了那个陈家。也幸而这事闹得那一片世人皆知,因此问起陈家媳妇,多少能指个方向,只是他们的脸上大多有恭敬惶恐之色,问了,都道陈家有观音菩萨降临,不得了,不得了。 陈家并非大户,一屋一院,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常百姓家,不过因为那事的缘故,却与其他人家不同。院子里不养鸡鸭,也并非田地,却是空空旷旷只中央摆了一台烛架,统共五层,每层有十二根烛针,约莫大半是插了红烛,燃着烛火,冒出袅袅乌烟。 我们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只见到几名妇人出出进进,也有几人在烛架前点蜡烛,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福,总之是也没人来搭理我们,似乎对陌生人的光临十分习以为常。 “诶?大婶儿,陈家媳妇可在里头?”我抓住一名来点蜡烛的中年妇人,那妇人唯唯诺诺见了我们似乎有些害怕,愣了一会儿,才回答说:“秀秀还在忙,你们要求事,先进去排队吧。” “嗯?排队?为何排队?” “你们不是来求事的么?” “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是她的远房表亲,途经米糠镇,听说她嫁到了这镇上的陈家,便来探望她。”常问夏过来接话:“对了,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不疑有他,只说原来不是本地人,怪不得看着眼生,又对着我们将陈家媳妇秀秀的事说了一遍。原来自其它各地陆续传来妖物作祟孩童被掳的消息后,附近的乡亲也开始怀疑陈家那尊观音,而陈家媳妇,身为供奉观音像的人,首当其冲受到了责难。好一段时日,陈家上下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只是秀秀依旧相信,观音就是观音,大慈大悲普渡众生,仍然日日供奉,潜心祈求。后来,邻街大户钱家的老太爷突然怪病,看了好几个大夫药也吃了不少,却就是不见好。后来那钱家老太爷夜里梦见观音大士指点,到陈家求药,第二日,钱家便差人来了,当时陈家媳妇是在为观音像拂尘的,钱家人将事情一说,陈家媳妇本是一脸茫然,后来不知怎的浑身一颤翻出个白眼,说出来的话连声音都变了,俨然是观世音菩萨怜悯世人的口气,将那被差遣来办事的钱家人唬得一愣一愣,心里虽晓得面前是大慈大悲观世音,但出得门来连腿都软了,揣了一包菩萨赐的香灰连滚带爬回了钱家,一路念叨陈家媳妇观音上身了。后来钱家老太爷吃了那包香灰,果然病愈了,还特意送上大礼酬谢。再后来,这档子事儿又出了几回,乡亲们便都相信,这处不见的孩子,都是去当了金童玉女了,而陈家媳妇儿,因一颗虔诚之心,成了观音使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补牙,虎牙,没想到牙医说我的牙蛀到根了,要套牙冠!!!啊啊啊啊~~~~~我唯一的尖尖虎牙!!! ------------ 130请菩萨 “这什么妖怪,还带悬壶济世的?不会真的是菩萨的化身吧……”妇人走后,我们依旧站在院中讨论。 “哼?菩萨化身?”常问夏挑着眉毛瞧了眼里屋的方向,道:“反正我不相信。” “但我感觉不到妖气啊……难道是我道行不够么?”我闭上眼,感觉周身的气息,依旧是除了常问夏,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其实我也没感觉出来,但我还是不信……”常问夏这话说得并不那么笃定:“不管怎样,我们两个先进去看看。” 她说着就拉起我的手欲要往里去,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便又反扯住了她。 “哎等等,你就别进去了,我进去。” “干嘛?” “啧,万一里面真是个观音,还不把你给收了?” “为什么要收我?”常问夏瞥眼过来,满满的不屑一顾。 “你是妖啊,菩萨收妖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去去去,我可是佛祖点化过的,你忘了?” “哎哟哟拜托!我要是佛祖,知道当年点化的小蝴蝶占山为王还贪yin女色,也要叫观音来收了你回去看守紫竹林好吗?”嗯?怎么说着说着说到黑熊精去了? “乱说!我我我……我哪里贪yin女色了?” “你你你……你都结巴了可信度立刻负无穷了好吗?反正我先进去探探风,就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成,回头你给收走了叫我情何以堪?我还没本事满级成仙去紫竹林探望你啊亲爱的……” “瞧你这新鲜劲儿,好吧,你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总之小心点。”她掏出八卦镜,摇了摇:“我在外面看着你嗷,一有危险有我呢。” 什么嘛……说我这是新鲜劲儿,嗤! 我独自进了屋子,门微微敞着,入眼便是大堂,一张八仙桌处在中间,四面坐了几个妇人,嗑着瓜子聊着天,对门处挂着一幅法相庄严的彩绘观音像,一手持玉净瓶,一手捏杨柳枝,从纸张看,才挂出来不久,新得很。 “哟,姑娘,没见过啊。”朝门坐着的妇人迎面见我,笑眯了眼招呼。 “哦,我刚搬来不多久呢,家里出了点事儿,听人介绍,才来陈家问问菩萨。”我信口胡诌着,找了个空位坐下:“怎么?几位也是来找菩萨问事的?” “倒也不是,我们哪,只是来这儿坐坐,沾沾佛光。大伙儿都晓得,现在世道不好,跟着菩萨才能得到庇佑,妖魔不能近身啊。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妇人说着便念起了佛号,周围那几个也争相应和起来,十分赞同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坐会儿吧,五婶儿还在里面问菩萨,等她出来了,你就好进去了。”坐我旁边的胖妇人答。 “对了姑娘,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另一个妇人问起来,八卦味十足。 我可无心为她们奉献好故事,便随随便便敷衍了几句:“说起来真是让人发愁,我家妹妹前阵子掉池塘里,人是救上来了,可身子却无论如何好不起来,严重的时候还大口大口吐血,着实奇怪。这回若是能求包灵药回去就好了。” “这样啊,姑娘你放心吧,大慈大悲观世音,如今在咱们米糠镇显灵,总不会见死不救。”起先招呼我的妇人来宽慰我,看来是个心肠不错的人。 “希望如此吧。对了,里头那五婶儿是……?” 几名妇人面面相觑,终是由我身边的胖妇人解释:“前两日五婶儿家中添了男丁,街口算命先生却说娃娃八字轻,怕要难养活。所以今天她就来拜拜菩萨,指条明路,若是能上契观音便更好了。” “上契观音?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她的话。 “连这都不懂啊?果然是年轻了。”一妇人笑笑,道:“上契观音就是认观音大士作干娘啊,这样的话,妖邪不敢侵体,那娃娃便也不容易撞到那有的没的了。一般呢,上契都是到庙里去求的,但是现在这儿有一个活的,若能答应将姓名八字贴观音像上,想来也算是天降的好福气了,啧啧啧。” “可不是么?早知道也该替我家那小祖宗来求一求,金童选不上,能上契灵菩萨也是好的。” “你咋知道你家川儿一准选不上金童?” “哎?都这么些时候了,我们家的人没一个得到菩萨指示的,要选中早该了。” “其实没选上金童也是好事吧。”我忍不住插嘴,却惹来她们一致的不可思议的目光:“好不容易养那么大,突然就去当仙童了,以后也见不到,不会不舍得么?” “不舍得又怎样,若是家中出了仙童,那是光耀门楣的好事,高兴都来不及。” “但我听说,那些家中小孩被选去当金童的爹娘,后来这里都不好用了呢。”我指指太阳穴,意为脑子锈住。 她们再次看过来,目光怪异,似乎不满于我说的话。 “呃,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原来只是谣言吗?”我呐呐道,圆睁着眼暗暗打量她们每个人的神色。 “是他们心不诚,才开罪了菩萨,后来变成那样,也是罪有应得。” “你看秀秀,从头到尾都诚心诚意,现在过得多好。” “我侄女也是误信了谣传,那会儿还与别家的爹娘一起来陈家闹,哪想回去睡了一觉起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一个月里每日来陈家上香点蜡烛,赎清了罪孽,才又好了。”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与其说是要对我科普,却更像是聊天说地,到后来也没人管我起先的怀疑,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扯开了去。我却觉得这是越发显得离谱了,若真是心如明镜、五毒不沾的观音法身,又哪里来这许多贪嗔痴念,要报复在这些本就容易犯错的凡人身上? 我暗暗确定了想法,便也不再顾及,管她什么七叔五婶,站起身,直愣愣地往里屋去。 “哎,姑娘,你干什么去?” “那边是佛堂,你可别冲撞了菩萨!” 我没有理她们,直接掀开门帘,拐了个弯,推门踏进所谓的佛堂。 这佛堂很小,没有窗,点着蜡烛,燃着线香,又暗又闷气。小小的屋子里,朝门方位办了一尊观音瓷像,与大堂里那画一样,是以杨柳观音的法身为模,与往常所见的菩萨像差不离,双眸微阖,法相慈悲,是怜悯世人的神情。 “你是谁?菩萨显灵,你闯进来做什么?”一个女声响起,即使很轻,怨怒的意味却半分不少。我低头一瞧,原来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婶儿,想来是五婶儿。她跪在地上,原本是面向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现在正微转着头斜眼瞥我,十分不满。 我瞧她一眼便没再将她放在心上,转而将目光投向那年轻女人,年轻女人低头,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随着五婶儿的说话声落地,她僵硬地抬起头,直直看着我,面部一丝不苟地板着,撇开那双翻白的眼睛不谈,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在这样昏暗的屋子里,显得尤其可怖。这是陈家媳妇么? “菩萨,方才贱妇所求,不知……”五婶儿回过神,又开始恭敬地央求被不知什么上了身的陈家媳妇,陈家媳妇再次低下头,开口,却是没有任何声调可言的话语,十分难听懂。 几番辨认,我才听清她的话…… “尔孙之事,贫僧来日自有指示,望悉心照料,安心等候。” “谢菩萨!谢菩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五婶儿忙不迭地叩头道谢,起身,候在一边。想来刚才那番话是菩萨上身的结束语,再不多久那所谓的菩萨就要回去歇着了。 时不我待…… “你是菩萨?!”我大声问陈家媳妇,气势上不能输。 不料陈家媳妇突然抽风似的身子一抖,我隐隐见着有一股青烟从她的头顶冒出,一下子窜进神龛上的菩萨像里,渐渐地,陈家媳妇也恢复了正常,眼珠正位,身上立刻添了许多人气儿。 “你是?”她开口问我,是当地口音的话语,与方才那声音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我来求事,只不知菩萨会不会现身点化。”我冷冷看了眼那菩萨像,对陈家媳妇道。 “只要心怀善心,菩萨自是有求必应。”陈家媳妇微微笑起来,面部的表情似是仿造着观音的慈悲之相。 “像你刚才那样冲撞菩萨,还想菩萨帮你?”旁边那五婶儿极其不爽地哼了一声:“秀秀,省些功力吧。” 还功力嘞,被上个身也要功力?笑死人了! 我不理她,继续看陈家媳妇,五婶儿觉得无趣,便走了,临走还嘱咐秀秀千万别请菩萨了。 “刚才姑娘你当真冲撞了菩萨?” “是又如何?”看来她在被上身时是没有任何意识的。 “那菩萨怕是不会显灵了。”她遗憾地说着,一边转过身,从神龛下抽了三支香,点燃,供上。 “哦……菩萨原来也这般小家子气么?我不过逞一时嘴上之快,也没杀人放火谋害他人,为何她愿意点化大奸大恶之徒,却不来帮我?” “好吧,许是我狭隘了。只不过请菩萨这事,也不是次次成功的,你莫要计较结果。” “好。”我倒要看看,这菩萨敢不敢出来跟我谈一谈。 ------------ 131假观音 我看着手里三株细细的线香,寻思着到底讲实话还是讲假话,侧眼瞄一记依旧无甚不快之色地恭敬站在旁边的陈家媳妇秀秀,慢悠悠地在烛火上烤香。渐渐地,香头被烤出了焦黑的颜色,冒出一缕青烟,火星子随之若隐若现,我心下也打定了主意。 我作势摆三下手中的线香,嘴上将之前糊弄大堂里妇人们的故事讲了一遍,心里又默念着:“我知道你不是什么观音,有本事献身相见!” 反正也不知道是我说的那番假话真的让面前这尊菩萨像信了,还是我想的那话成功刺激了她,过了很久,陈家媳妇那儿终于有了反应。 我见她手脚颤颤,面部肌肉也跟着抽搐抖动,露出奇怪诡异的表情,口唇微张,喘着粗气,眼珠也渐渐上翻,只留眼白,一时间又成了之前的模样。要不要这么邪门?这是菩萨上身么?鬼上身还差不多! “呃……菩萨?”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话出口又觉得缺了几分气势,这种时候必须把不靠谱的那一套收起来,便祭出三晶剑,指着没了人样的陈家媳妇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吾乃南海观音大士,念尔多年来一心向善,行于正道,修得一身正派修为,吾且恕尔不敬言行,望善自珍重,耳清目明。” 面前这观音用全无腔调的话语对我说,可言下之意却很明显,难道不是叫我擦亮眼睛搞搞清楚再来兴师问罪么? “你拿什么证明你是观音菩萨?”老天……我居然在跟一个自称观音的不知道什么谈证据。 “吾生于众生起心动念处,自能感念众生心之所想,意之所至,方才尔心念吾非观音,叫吾现身相见,是也不是?” “呵,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世间能读人所思所想的妖邪灵鬼多多少,难不成他们都是观音菩萨?”还有我家寨主,她也可以听到我的心里话,虽然是有强烈想法的时候。 “我也不与你多废话!”我举起三晶剑,准备着向她进攻:“附身凡人的身体算什么神通,你敢不敢出来和我对打一场?!” “执迷不悟,哀哉,悲哉。”那菩萨借陈家媳妇的口感叹一阵,竟又脱离她的身体,回到了那菩萨像里。 陈家媳妇醒来,见我拿着一把剑指着她面目狠厉,吓得不轻,腿都软了,慌慌张张退后两步,问:“你……你做什么?” “嘿嘿,不做什么。”我放下剑,上前两步,她仍旧心有余悸,紧随着又退了两步,快要贴上了墙角。 我将目光转向供在神龛上的观音像,边伸手去取边对那陈家媳妇怪笑道:“这尊菩萨像,我要帮你保管一些时日,你别舍不得,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她听我这话,又想到我先前挥剑相向,立刻噤声不敢多言,只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不放,倒叫人怪难受的。 此刻,我的手已触到了那尊观音像,可入手却是一片炙热火烫。我收回手,五指的指肚被烫到起泡,竟然灼伤了……在看观音像,依旧是泛着瓷白的冷光,料谁都不会想到它有烙铁一般的温度。 “你……你是什么妖怪,休得对菩萨不敬。”陈家媳妇在旁边战战兢兢地说。 “我是妖怪?你怎不问问你家菩萨是什么妖怪?”我朝陈家媳妇白一眼,突然计上心头,又对观音像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未免小看了我。” 我祭出一个水球,打算将那塑像完全包裹,继而驱动水球漂移。但让人意外的是,水体竟在触到塑像的刹那间被烤干成了水汽,蒸发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嗤,还挺难对付的。 “歪……歪魔邪道,自然不能动菩萨分毫。”陈家媳妇在旁边放话,明明都抖成筛糠了。 “你这小嫂子,好烦啊……被洗脑过度了么?”我决定先让这女人睡会儿,再慢慢寻思怎么把这尊假观音抱走。 陈家媳妇被我用迷幻粉迷晕在地上,我则是用各种方法企图挪动观音像,只是那温度实在骇人,怎么我丢什么东西上去都被烫化了呢? “常问夏,你进来帮忙。” “这么快就没辙了?”她在那边笑说,不多久,我便听到外头一阵女人的嘈杂。 “哎?你是什么人?” “谁准你进去的?排队知道么?” “今天怎么这么多怪人,秀秀不会出事吧?” “我们跟去看看……” “嘭!!!” “哎!开门!!开门”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堂而皇之进来了?动静闹得忒大……”我走过去拉刚进门的常问夏,她却无所顾忌道:“怕什么?一群凡人能搞什么花样?来来来,先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将手递给她,上头还有刚才烫出来的水泡,只是本事大了便越发不注意这些小伤,一直也没去理会,现在看看,挺惨。 “呼……呼……呼……”常问夏鼓起腮帮子埋头冲我的手指头吹气,吹完了还抬眼很可爱地问我痛不痛。 哎哟寨主你跟谁学的这么萌?我要被萌出血了哟混蛋……真想亲一下啊……我看看那个观音像,即使是个假的,怎么也会有某种很不好意思的负罪感?在假神明面前卿卿我我真的可以么? “嘿嘿,好了,咱们再来看看这个菩萨。”常问夏在我的手心上么了一口,便转而在神龛前来回踱步,打量那尊古怪的观音。 “刚才的事情你应该看到了吧,的确是妖怪吧?”我问。 “其实我倒觉得,她非妖也非怪……”啊? “我去!不会真的是观音菩萨吧!”她这话一出来,我腿都软了,娘啊,怎么办好啊?我觉得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怎么可能?我只说她不是妖怪而已。” “那是什么?” “似乎是……”常问夏微微眯眼,我发现她的眼眸已经一片漆黑,我知道,在她这双漆黑的眸子之下,一切妖灵都无法遁形。 “原来不过是一缕幽魂,被附于这尊观音像之中,辗转世间寺庙千年,熏染了一颗佛心,才得以通体无一丝妖鬼之气。” “好的?”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东西是好是坏,我只需知道这个就好。 “但幽魂永远是幽魂,自称佛神,实际上,依旧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异类罢了。”她将视线转回我的身上,眸中黑暗褪去:“什么金童玉女,什么南海紫竹林……既非观音本尊,又哪里出来这些仙童幻境?” “那那些小孩子被她抓去干什么了?” “关起来,等凑够了数量预备上缴了吧、看来我们还来得及救出那些孩童。” “哎?”我对这一点倒是不懂了,问:“怎么说也是有一颗佛心的幽魂,怎么跟那些妖邪同流合污?不能吧……” “一缕幽魂,听了千百年的佛经洗礼,受了千百年的香火供奉,既非真佛,自然,也在千百年中日日夜夜被凡人的祈望侵蚀,继而生出了欲望和贪念。她有想要的东西,而那镜妖,或许可以给她想要的。我从她的记忆里知道,九十九个极阴孩童,可从镜妖那里获得一个愿望,那她为了这个愿望做出这些事情,也不无可能。” “那那些小孩在哪里?” 常问夏指着观音像,意思是被锁在了观音像里面。 “砸了。” “嘿嘿,死光。” “呃……那怎么办?”我摸着下巴寻思:“要不这样,我们帮她实现愿望,那她就不用拿那些小孩去交换了嘛。” 常问夏不屑地笑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这么肯定我们能帮她实现愿望?” “看她想要什么咯……那你刚才看出她想要什么了么?” “没有……”她摊手耸肩,感觉有点坑爹啊…… ------------ 132观音愿 我俩就这样坐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对着一尊观音像夸夸其谈着自己如何如何有足够的本领帮人实现愿望,只是那观音像中的幽魂怎么也不愿现身,不知是不信还是不愿,又或许是根本没听到。我们坐在蒲团上说这么久也觉得无趣,常问夏逐渐不耐烦的表情或许已经让她起了杀心。 “先捉回去再说,难不成她一年不冒头咱们就在这陈家待一年了?”常问夏起身,掸掸裙子上的褶皱。 “怎么捉回去?它可烫得很呢……” “叫你平日里不好好练功,怎么连隔空取物术都没学?”她说完,瞟我一眼,朝观音像勾勾手指,那观音像便飘了过来,浮在她的手掌上,却依旧挣扎着一般的震动不止。常问夏也不管它,抬脚踹开房门,那帮妇人早回到了大堂里,见了我们出来,手上还悬空托着她们的信仰偶像,瞬时急了。 “你们果然不安好心,却原来是一对贼姐妹!不许走,将菩萨放下!” “对!放下,否则我们就报官了!” 我走在常问夏身后,心里觉着贼姐妹这个说法倒挺有意思,表面上却还是叉腰向她们哼哼:“那你们就去报官嘛。我们先走了哦!后会无期!” 常问夏倒是没空理会她们,待我说完,便拽着我的腰带绝尘而去,空留一群拍着桌板儿痛心疾首乱作一团的妇人。 “我们去哪儿啊?” “嗯……先去看看狐狸和白泽的情况吧。” 因了上次那撮狐狸毛的缘故,只需八卦镜出马,便立即追踪到了她两人的去向。叫人意外的是,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回到了孙府把酒言欢,难不成那蛤蟆精的事只这么些功夫就给她们解决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和常问夏飞回了孙府,径直找着了她们,她们喝着小酒,见我们一愣,又笑起来。 “哟呵,怎么你们也这么快?”说话的是九尾狐,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喏。”我指指常问夏手上的杨柳观音像,道:“事情还没解决呢,只将罪魁祸首带回来了。你们呢?不是去抓蛤蟆精的么?蛤蟆精呢?打死了?” “嗨,说来也是个乌龙呢,那蛤蟆精根本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邪物。” “那是什么?”寨主问。 “该算是这一方土地的守护妖灵。”白泽也放下酒盏,一边请我们落座一边回答。 “不是说它还吃人么?”我想起那传言,不得不怀疑这一神一妖貌似聪慧狡猾却是被一只丑陋的蛤蟆精忽悠了。 “这也是个误会,那日蛤蟆精在河边看见一个小妖在往河里施咒投毒,才将它一口吃了。恰巧那小妖一张怪脸却有人类小孩一般细瘦的手脚,被蛤蟆精吞下肚后挣扎了半晌倒是给人看见了,才有了那传闻。”白泽继续解释。 “这么说来,那样貌丑恶的蛤蟆精难得的没有被那群妖邪蛊惑啊。”常问夏感叹,又将手上的观音摆在桌子中央:“相比之下,倒是这菩萨面皮的幽魂,实则是藏了一颗贪婪丑陋的心。” 两人闻言,不禁又将目光一起投向观音像…… “原来是幽魂,既有神佛度化,何不继续修炼参禅,却出来害人了?”九尾狐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会儿观音像,又巧笑着望向常问夏,意有所指的模样。我心想某寨主当年被佛陀点化,最后又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咳咳。”常问夏尴尬清咳,假意没听出来其中意味,道:“这幽魂想抓九十九个孩童去镜妖那儿换一个愿望,这般作孽,你们说傻不傻?” “所以我们俩决定做一回好人,帮她将愿望实现了,一是放那些孩子回家去,二么,也好了了这幽魂的执念。” “也是。”白泽接道:“希望她了却心愿后,能回归正道,要么索性再入轮回,总比现今这样好。” “只可惜啊,人家都不愿意相信我们啊……”我摊手,几人又将目光锁在观音像上,我想若我是它,也会被这一干人的眼神盯得再也龟缩不能的。 “哎,你还不出来么?”九尾狐红唇一张就恐吓起来了:“我们这里随便哪个动动手指都能将你结果了,与其躲着与那些小孩共赴黄泉,倒不如捡个便宜现出真身叫我们帮你,哦对了,你是去不了黄泉的,到我们手上,便只有魂飞魄散的命了。还有,你以为那镜妖真能帮你多少,我活这么久也不曾听说过什么时候世间出了这么只有逆天本事的妖精,可以随随便便替人实现任何愿望,想必也不过是个幌子。你在俗世摸爬滚打这么久,人也见了许多,人界的奸商都已经泛滥成灾了,你还不明白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么,十有八/九是货不对版的。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虽不能保证定能了你心愿,却也会遵循天道给你一个好结果,总不会不负责任地将你坑了是不是?a#%##¥……” 九尾狐噼里啪啦解释了一通,中途口干舌燥得喝了好些酒水,终是将那幽魂说动了。我就奇了怪了,这狐狸姐姐“劝解”他人的思路这么清晰,嘴皮子这么利索,自己与师叔那点儿感情问题怎么就理来理去还是一团乱麻? “诸位当真愿帮我?”那幽魂以灵体的姿态从杨柳观音像的玉净瓶中飘出,却原来是个美人,只这美人不同于一般女子,不是娇柔的样貌,倒是眉宇间隐隐有股英气,是名风姿俊逸的女子,真是出人意料。 “既然话都放出来了,自然不是骗你的。且说来听听,你的心愿。”常问夏开口道。 “其实是这样的……”幽魂轻轻叹了口气,面孔上的气色似乎黯淡了几分:“我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这像一个心结,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我替她作总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把那件事想起来?” 那幽魂点点头。这种事情,我是毫无思绪的,再看向她们三人,两个混了万把年的大妖和一个号称是无所不知的神兽,于她们来说,这怎么看都是小菜一碟小事一桩,分分钟能搞定的。 这时候,白泽突然对那幽魂道:“你确定你想记起来?要知道,有些东西,忘记了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毕竟是过去太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一腔的遗憾,你还要去捡么?” 听她这话,难不成已经知道这幽魂忘记的事情了?对嘛,她可是白泽,能看见每个人的过去未来,虽然在她说来,我这个异世飘来的灵魂是个例外。 “请一定帮我。不管后果如何,我都想记起来。你们或许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就想藤蔓一般在心中疯长,却永远找不到根……我怕,我怕有一天……”幽魂的脸渐渐开始变形,身影也若隐若现,似乎心绪极度不安稳,我想她怕的是,有一天她会因此走火入魔。 我似乎隐隐可以想象,她平日里受人供奉无所事事,闲着也只能想想那一点心事,却又怎样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心事是什么,只能不停追问自己:“我到底把什么事忘了呢?到底是什么事么?”久而久之,不疯也难。我开始理解她捉小孩的动机,一个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的人,又何来的同情心在意别人家缺一个少两个的茬儿。 “好吧,我们会帮你,你且安心。”白泽皱着眉出言承诺,适时地平稳了幽魂的心智。 幽魂的脸也因此恢复了最初的样貌,询问道:“那么,你们有什么办法。” 我将视线转到白泽身上,她这么本事,一定知道。但见她眼睛微微眯起,似在思考,又端起酒盏,浅酌一口,才道:“我已经看了你的过去,且先问你几个问题,看你还记得多少。” 幽魂闻言敛起神色,应道:“好,你问吧。” “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我好像叫柴玥涵,嗯,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她这话一听就是并不确定的样子,索性最后还说得出来。 或许是看到我们古怪的表情,幽魂解释:“太久没人叫我的名字了,要知道,我做人不过二十来年,之后便一直安身于这观音像上。” “那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呵呵,一个鬼又怎么会忘记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刻?我是被人杀死的,而那个杀我的人,正是我的夫君。”她说到这里,宛然一笑:“前尘往事多说也无益,我想诸位不会对这些俗事有兴趣的。” 谁说我没兴趣!我对所有负心汉的八卦都很有兴趣啊! 我在心中叫嚣,却也不敢说出来,不过白泽终究是善解人意的,对那幽魂道:“看你现今已对生前之事全然释怀,难不成是忘了,当年你死无全尸,怨气难消,才会徘徊世间成为一缕幽魂,不断在家宅中作祟,败光了夫君的家财,害死了指使的小妾,最终在对那男人下手的当口被途经的高僧收走,却因怨念太重一直无法度化,只能封于这观音像中年复一年聆听佛法教化。”从这番话里,我倒是大致明白了始末,虽没有过多细节,但想来应是万般凄惨的死相,才会让她成为厉鬼。 “这些我都还能隐隐记得,只是事过境迁,在头一百年里,我便想明白了。所谓天理循环,一切皆是因果,是他的因果,亦是我的因果。我生生世世的造的业注定我今生的惨死,而他,也因将我杀死,即使此生得到善终,下得地府也是要受大苦难的。” “倒真是想开了。”白泽垂眼,又晃荡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水问:“那你可还记得六百年前,你被人送进穆朝皇宫里的事?” ------------ 133神隐 “六百年前?穆朝……皇宫?”幽魂蹙眉努力回想,却终究是摇着头疑惑道:“难不成,我去过么?为何全然没有一丝印象?” “看来便是这件事了。”白泽笃定道,面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很想问她到底是怎么件事,她却没有告诉我们的意思,只对幽魂说:“我虽然知道了你那事情的始末,一时间却也没有办法立刻让你回想起来。” “那……为何我会忘记,一千年前的事情我都能记起来,为什么六百年前的,我却没有一点印象?” “你是被高人重创导致心智受损,继而送出皇宫流落民间寺庙的,因此这记忆缺失一事,并不是他人三言两语旁敲侧击能解决的。” 幽魂听了这话,更不懂了…… “高人?我自放下生前恩怨以来,除这两年外,不曾为非作歹,哪里会得罪什么高人?” 白泽闻言,轻叹一声,对那满腹疑惑的幽魂道:“很多时候,遭人杀害的起因并不只是得罪了他人。那高人这样对你,自是有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我想,也正是你要寻回的记忆。”说到这里,白泽猛然抬眼,严肃地瞪视幽魂,问:“如今你也该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还想拾回么?” 幽魂被白泽这番话问住,面上犹疑不定,半晌,似是经过反复斟酌,才点了点头坚定道:“我不会后悔的。明白地痛苦,总好过糊涂度日。” “好吧。”白泽应声,又转头对九尾狐道:“我觉得这事,廉姑娘能有办法。” 九尾狐眨眼,结巴道:“呃……干什么跟我说?” 白泽也不回话,只兀自勾起一抹浅笑,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大坛子酒水,搁在桌上,对包括幽魂在内的众人道:“咱们不妨先喝几杯,等廉姑娘她们回来了再议。” 幽魂听话地点头,灵体渐渐实化,坐在多出来的圆凳上,跟我们一起也默默地浅酌起来。 几人边喝边聊,渐渐地,那幽魂与我们熟络了不少,之前只从气息中隐隐察觉我身边几个都是修真界举足轻重的角色,现下一一了解了身份背景,倒是对我们的许诺更信了几分。 只是这左等右等,一坛酒都喝见底了,却依旧不见廉不愁与姬有时回来,常问夏那八卦镜又从未偷窥她们过,也就指望不上了。几人寻思着那官道上的神隐事件一不大可能向那守护灵蛤蟆精一样是个被传言扭曲了的乌龙,二也不该是向我和常问夏遇到的这般可以将一个什么物件带回来慢慢研究解决的,所以,多花些功夫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当下决定,再等一天,明日正午之后若她们还没有回来,便找过去瞧个究竟。只某只狐狸难免有些坐立不安,小眼神儿老是往天边瞟,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廉师叔这么厉害,还有我大师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狐狸姐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担心么?”九尾狐挑着眉毛斜过眼看我,又状似傲娇实则是想时刻关注着地将目光飞回天边去,真是太有趣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很快来临。我和常问夏磨磨唧唧起床便已是日上三竿。梳洗整理一番,几人又一起在孙员外府上蹭了些吃食,待到晌午时分,果不见我师叔和大师姐回来。按着前一日的计划,一行四人便只得一同赶往米糠镇口官道。要说为什么需得这样倾巢出动?哎……一天都不见回来报个信,估摸着不是易事,多一个商量的人去,事情便能解决得快一点。 慢慢悠悠晃到镇口官道,不算平坦宽阔,却也足够车马往来。只是路上马车和行人着实稀少,大多也是从镇外来的,不见有人敢打这儿出去。我们在官道上空转悠了几圈,没见到廉不愁和姬有时,正想着这两人是不是深入虎穴也被神隐了,便见到官道上一蓝衣少年打马而来,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来了。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我问身边见多识广的三人。 寨主说:“看不出来。” 白泽道:“但那公子消失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很强的阴气。” 而九尾狐,她瞪着眼看着那少年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这么嫩的小公子我居然提不起兴趣,见鬼。”嘁,我可以用心有所属来解释么? “这样吧,我先下去试试,楚盼娘,给你镜子。”常问夏将八卦镜给我,便兀自先落到地上,在官道上来回行走。只是她走了没有十圈也有八圈,却丝毫没有任何异象,点子怎么这么不准? “蝴蝶,你去弄匹马来,跟刚才那小子一样骑马过去。”九尾狐冲常问夏嚎,常问夏起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但或许心里也是认同的,便没说什么嫌弃话,入得镇口买了一批卖相颇是不错的踏雪黑马,与那少年的马是一个花样的。 她骑着黑马又在官道上来回转了几圈,按理说一人一马当是合那怪物的口味了吧,却不想常问夏还是活生生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转悠,我们的方向不对不成? “难道是因为她的气息太强大,又不是凡人,那怪物不敢惹她?”白泽猜测。 我点点头,觉得这也很有道理。 “嗯,所以……盼娘你去。”白泽别头过来看着我,露出询问的表情。我一愣,心里正忖度着我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到了那头就是遇上了廉不愁她们,又能不能帮得上忙,另一边,九尾狐眨着眼对我说:“别怕,有姐姐我陪你去。”她自打出来见人,便换了发色,藏了尾巴,要么以狐狸模样出来,要么就是如今这个人样。红发变黑发,整个人的锋芒便收敛了些,只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还是个大妖孽。 “别逗我了,你也是大妖哎……”我不信地看着她,想也知道她这哪里是讲义气地要陪我,分明是想早点看到我师叔,亲眼见她的安危与否。 “瞧我现在都这样了,还剩多少杀伤力。那怪物连冷美人都敢抓,还会不敢抓现在的我么?再说了,我会把妖气收得很干净的哟。”她拍着我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我寻思着这狐狸虽然经常不正经,却也值得依靠,便答应了她。 常问夏知道我们的打算,果然不大放心,拿回了八卦镜,还跟我嘱咐了一通,嘱咐到最后竟说了一句:“廉不愁她们如果已经死在里面了,就什么都别管能跑就跑,大不了咱们不管那怪物了,知道么?”气得九尾狐差点抓狂要咬她。 最后,九尾狐还是愤愤不平地同我下到地面,她化成小狐狸的模样,收了八条尾巴,只留一条普普通通的毛尾,看起来与普通狐狸无异,身上还有一种浓烈到让我想死的狐骚味……老天,这哪里是把妖气收得很干净,分明是要用臭气掩盖身上的妖气。 狐狸姐姐,你这是不要形象了么? 抱着狐狸骑着黑马在官道上晃悠来晃悠去,时不时还停下来坐在路边假意休息,一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路上已经没有人了,空空旷旷照理应该除我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捕获的目标,只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有被“外星人”带走。 “狐狸姐姐,你把味道收一收,咱们还是暂且放弃吧,那么久了都没反应。”我对趴在马背上臭气熏天的小狐狸道。 “不要,继续。”这狐狸竟然甚是死心眼儿,起码在这件事上。我是拗不过她的,干脆就抬头找常问夏和白泽,却见蓝天白云,哪里有她们的踪影。 难道说这俩货先回去了么?我干脆先打马回米糠镇去,说不准她们是在哪个酒楼喝酒吃肉呢。 “哎?你干什么回去?”九尾狐发现我到了镇口也没有掉头的意思,连忙转过头来瞪我。 让她瞪!反正我继续走。只是进了镇子,怪事又来了……镇内空空,虽然所有的酒家店铺都敞着门,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当真奇怪。 “狐狸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我朝四周指了指,她闻言也环视一周,继而跳下马儿,再次化身人形,连那狐骚味也收了回去。 我连忙深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哎哟那个狐骚味简直毒害了我所有的感官。 “看来我们已经进来了……”九尾狐转过头来,眼睛兴奋到发光,九条火尾藏都藏不住,在她身后挥舞得十分愉快。 我惊奇地睁大双眸,暗想方才怎么没有察觉,连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忽然,鼻尖窜入一股阴灵之气,先前却原来是被那狐骚味掩盖了,也怪不得。 ------------ 134入结界 此时我才想起要用传音玉呼叫常问夏,这货,怎么我神隐了她也不提醒我一声? “常问夏,喂喂喂,我已经进来了,你没看见么?” 片刻之后,才有她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你可算跟我说话了,其实一炷香以前你们已经进结界了,但你不与我联系,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听她这么说,我总算反应过来这传音玉的用法,一方进入结界的时候,必须是结界内的人先向玉石内传入真元力,才能打通联络渠道,就如同当初我进入长空门的时候,也是修出了真元力之后我们才能说话的。 “瞧我傻得。”看来是让常问夏心焦了好一阵,亏我方才还埋怨她,真是的,又犯二了。 “哎,好歹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还以为你们要在那路上晃一天。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去找廉不愁和姬有时吧,也好有个照应。”我想她这时候一定正与白泽在一起抱着八卦镜旁观,我这身边的一草一木都落入了她的眼。有她在,我的心便很踏实,面对这一座空镇,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看着现下又在四处打量的大妖孽九尾狐,对她道:“狐狸姐姐,我已经跟常问夏说上话了,先去找师叔她们吧。” “嗯。”九尾狐转身应答,似乎对这建议相当满意。 “但这镇子也不小,我们总不能一家家找过去,你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可以找到她们?” “厉害的招数?直接喊她们出来不就好了。”九尾狐挑眉睨我一眼,一个纵身跃上路旁酒楼的房顶,对着镇子上空狐啸一声。见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发出响彻天际的兽吟,还真是相当叫人别扭。 “你说,如果她们两个被关在什么地方出不来怎么办?”我朝九尾狐提问,她脖子一歪,寻思一番也觉得不无可能,便道:“我们先在这儿等半个时辰,若她们还在这里,定会想办法让我们知晓。” 日头渐渐西斜,九尾狐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朝四面八方狐啸几声,就在我几乎丧失耐性的时候,九尾狐从屋顶跳下来,对我道:“我刚才看见镇西方向有一道亮光。” “亮光?”我瞪着眼:“难道……是她们发出的信号?” “很有可能。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好。”我正欲跟她走,突然又想到若不是廉不愁的信号,而过一会儿那两人又找来这里,不是扑了个空么?连忙甩出一只当初在九尾狐的地界上捏的那水狐狸放在路中央,设定它感知到廉不愁和姬有时的修真者气息便将她们往我的所在地点带领的能力。 九尾狐转过头来瞅一眼那水狐狸,不阴不阳地勾唇笑着,道:“想不到你倒是挺细心的,还知道用上我的肖像。” 哎哟我去她还要不要脸啊?她哪有我的水狐狸可爱,再说了,当初这水狐狸我也不是照着她的狐狸身捏的,跟她的肖像有哪门子关系。 不过虽然心里活动欢快异常,我还是十分欺软怕硬地没敢说出来。 一路快马赶往镇西,某大妖孽依旧是化作一只红毛狐狸盘在马背上,却是再没有放出先前那种能让人厥过去的气味。她说这气味是狐狸天生的气味,往往修到一定境界便能将身上的味道祛除,而方才我闻到的,实际上不过是她用灵气幻化出来的气味,否则也不会比一般的狐骚味熏这么多。 说起来,这一路上我们倒是遇到一个人,便是那先我们一步神隐的蓝衣少年,少年骑着黑马似乎还搞不清状况,在几条巷子里穿来穿去好几个来回,愣是见不着一个人,好不容易见到我这活的,连忙打马追上来,朝我作揖道:“姑娘,你可知道这米糠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半天没见到人?” 瞧他心悸的样子,我难免有些恶趣味丛生,便故弄玄虚地对她道:“嘿嘿,我们走运,碰上妖怪了。” “哎?等等姑娘,你把话说清楚,妖怪在哪里?”那少年听了,身形明显一僵,又连忙驾马跟上来追问。 我瞄他一记,又睁大了眼朝四周环视一圈,道:“没准那妖怪现在正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呢。” “可……可我在这里绕了两个时辰,什么都没看见哪。” “正因为什么都没看见,你才觉得古怪不是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是进了妖怪的结界了。” “呃……看姑娘不似凡人,一定有办法的吧。”少年开始慌张了,从他的话语里就知道,他并不那么信任我的能力。不过事实也正是这样,若只有我一人,对于捉妖什么的,我心里根本没底。 但好在面前有虽然功力大退却依旧很有见解手段的狐狸大人,附近有虽然安危不明却极擅药理和阵法的廉不愁和姬有时,外围还有常问夏和白泽出主意想办法,因此,我背脊都能直三分,对这蓝衣少年道:“我的建议呢,就是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把妖怪捉住了,你自然就能回到外头去了,你说是不是?”说完,我又马鞭一挥,继续朝镇西方向去。 “嗯?那小子怎么还跟着?”我听见背后的马蹄声,想必是刚才的少年。 九尾狐眯眼绕过我的身体朝后方张望一眼,调笑道:“是看你清新可人有很有本事的样子,才想抱着你的大腿不放了吧。” “去你的抱大腿,我看你是嫉妒我威风,想让那清爽可口的小公子抱你大腿吧。” “嗤,就他,给本领主捧脚丫子都不够。” “哎哟这话说得,明明是你的菜。” “那是以前。算了别管他,认真点继续找人。” 真是太可笑了,大妖孽叫我认真点…… “包子~包子~青菜馅儿~猪肉馅儿~豆沙馅儿~热呼呼香喷喷的包子~~~” “嗯?包子?” “嗯。包子。” “你怎么这么淡定!有人在这儿卖包子不应该很奇怪么?”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奇怪就是找对了。声音是从那条小巷子里传过来的,我们走吧。”九尾狐说着,便跳下马背,也不顾后面还有个跟屁虫,摇身一变又化作人形,兀自朝左前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走去。 我瞧了眼后头那蓝衣少年,见他望着九尾狐的背影定定坐在马背上仿佛被一箭穿心哦不一见倾心一般地瞳孔放大俏脸羞红,连忙出言恐吓:“你还想要性命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能让我师叔的囊中物有变心的机会。 我跟着九尾狐进了小巷,这巷子十来米长,窄得可怜,两边摆着几捆柴火,堆了几块发霉且不规则的木板,让这巷子更挤了。 出了小巷,便上了一条街道,不宽广,不热闹,甚至路都不大平坦,与米糠镇的主街比起来,简直是小溪与江河的差距。街上的店铺也不多,一家卖油盐酱醋的杂货店,一家裁缝店,一家米行,一个小酒肆,其余的便是朴素的民居。街边有几个卖菜的农妇,还有就是一个摆摊卖包子的,摊主依旧在叫卖,热乎乎香喷喷的包子。 这些人,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既没有凡人的气息,亦没有异类的气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看似平常生活实则古怪异常。 路中间还有三五个孩童在嬉笑打闹,你追我赶,几人见我和九尾狐,便围了上来,似是为首的孩子问:“两位姐姐打哪里来?” 这孩子□□岁的模样,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长得倒颇为精神,却似乎还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 他这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便含含糊糊答了又将话题扯开去:“我们从镇子外面来,对了,这两天,你有有没有看到别的外来人?” “外来人?每天都有啊?”那孩子回得理所当然,另一个小孩又指着路边的摊贩道:“他们,他们,还有他们,原本都是外来人,然后就会在这里安顿下来的。” “哦?是这样么?”太奇怪了,什么叫原本都是外来人,然后就会安顿下来,看他们的样子,难道都不会反抗,已经认命了么?还是说,他们是被洗脑了? 这时,九尾狐开口又将问题圈了回来:“那么,你们昨天有没有遇见两个很漂亮的姐姐?” ------------ 135接头 “两个漂亮姐姐?”那领头的男孩想了想,又与其他小孩对视一阵,才恍然道:“哦,对了,的确是有的哪。” “是么?那……”九尾狐闻言立刻追问:“那她们在哪里?” “嗷……一个在上面。”领头男孩小手朝斜上方一指,方向是街边小酒肆的二层,窗关着,什么都看不到,是在上面干什么? 紧接着,领头男孩又胳膊一翻食指指向他的右后侧,道:“还有一个在隔壁街的药铺里当坐堂大夫。” “哈?坐堂大夫?什么情况!”我和九尾狐面面相觑,傻子也知道这个坐堂大夫一定是廉不愁无疑,但是……她怎么在这鬼地方找起工作来了?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么? 【我说楚盼娘,那边真的会有人需要看病么?】常问夏的天外之音传来,但是找错重点了吧……无视! “两位姐姐,我看你们也最好在这里找点活干。”那男孩突然又对我们说,虽然笑容灿烂,但我总觉得这话意味不明。 他身边的孩子也接话道:“对呢,要在这里生活,没有贡献可是不行的呀,对吧老大。” “哈哈哈,走吧,我们去弄两个肉包子吃去!” 这群孩子嬉笑着跑开,围向那包子摊。我和九尾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心思再在这群小鬼身上费时间,还是应当先与廉不愁和姬有时汇合。 按照那群孩子的说法,姬有时就在旁边酒肆的楼上,如果不出所料,或许也是得到了什么工作。我倒是认为应当先找离自己最近的姬有时,只不过玩恋爱游戏的人总会失去理智与判断能力,因此九尾狐坚持要先去看看廉不愁的境况,并且,她一直坚信,之前对她的狐啸作出响应发出闪光信号的定是与她心心相惜的冷美人无疑无疑。 “不如这样,你呢,到楼上去找你大师姐,我呢,就去会冷美人,我们兵分两路,到时我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你在上面也可以看到,不是很好么?”九尾狐抚着纤纤细指上嫣红的丹蔻,一看就是心里算计着什么,太明显了,分明是想趁此机会甩开我这个电灯泡。 【楚盼娘,狐狸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不识相了。别忘了,八卦镜也能追捕她的动向,她那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既然我家寨主都这么说了,我也没理由再招嫌弃地磨九尾狐,甩甩手,转身往那小酒肆去。九尾狐自然乐得高兴,扭着腰也愉快地出发了。 酒肆的名字叫古弄香,破旧的二层小楼,对着街道挂着黄底红边的酒旗……其实这都不重要。我抬脚迈进古弄香酒肆的门槛,三张八仙桌,稀稀落落地坐着两个农夫模样的男人在喝酒,柜台内站了个算账的老掌柜,抬头见了我,朝旁边的楼梯口喊了声:“顺子,迎客!”喊完了又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珠子。 那叫顺子的应是小二,手脚极快,不多时便听楼梯上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肩上搭着抹布,脸颊上有颗黑痣的青年跑到了我的面前,热切道:“客官楼上请,要点什么?今日刚开封了一坛好酒,来两盅?” “嗯。”我随口应着,跟小二上了二楼,楼上的空间要比楼下大许多,摆了五张八仙桌和一张大圆桌,许是还没到饭点,只坐了七八个客人,却也有卖艺姑娘敬业地在边上鼓瑟助兴……而这卖艺姑娘,虽说因面色偏黄而显得相貌平凡,但瞧那五官与眉眼间的风华,可不就是我大师姐嘛哎哟我的天! 我挑了离姬有时最近的八仙桌坐下,与她面对面,点了小二口中刚开封的好酒,又点了一盘牛肉。小二下楼准备,我则瞪着眼努力辨别分析我这位大师姐还有自己的意识没有。 她也真够认真的,低着个头愣是没有抬下巴看我一眼,还有那冗长的曲子,手不酸么?对了,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叫她?但如果她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说话,之前又何必不直接飞到城门口来找我们,而是用那种相对来说并不那么起眼的方式?要么,是她们手上有重要紧急的事无法脱身,而瞧姬有时现在的状况,难道这重要紧急的事就是为这帮子不知所谓的客人弹奏一场也不多么惊世骇俗的小曲?再一个可能,就是她们现在并不适合与我们直接碰头商议,而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这么想着,我还是决定暗暗地与她接头,嗯,的确是接头。 “客官,您的酒菜上齐了,慢用,有事叫小的。”小二端着吃食上来,放在桌上,笑得那叫一个殷勤,上完了便又兀自跑开去伺候其他客人。 我见姬有时那小曲儿还没弹完,面前这牛肉又香得诱人,便决议吃两口再说。可正当举起竹筷,那厢一直假装没看见我的人说话了…… “今天的牛肉可不新鲜。” 她依旧在鼓瑟,不曾抬眼看过来,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我想只我一人能听见,可是……为什么说肉不新鲜?不过无论如何,既然不新鲜,那我就不吃了吧。 我放下筷子,手掌支着下巴等她弹完曲子。她没再说什么,但那嘴角弯起的弧度似乎表明我的所作所为遂了她的心意,她出言提醒的心意……那么,为什么不能吃这肉?是有什么问题么?想到这里,我隐隐觉得面前这杯中酒也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醇香,便放弃了喝它的念头。 无聊地听她继续弹曲子,怎么会这么长?一定是一首一小时!期间常问夏都耐不住地把画面切到某只无比欢乐的大妖孽身上,转述了妖孽与冰山重逢的时刻。当然,从常问夏嘴里说出来的狐狸两三事,总需要剔去羡慕嫉妒恨以及落井下石笑等相关的一系列语言,综合起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九尾狐一路兴奋地扭到药铺,完全无视了药铺掌柜,直接奔向了坐在一边正在为一个大妈看皮肤病的廉不愁,廉不愁眉头一皱,嫌弃地对她说:“就医排队。”九尾狐听了这话当下就忧郁了,一张兴高采烈的漂亮脸蛋立刻蔫儿成了霜打的茄子,坐在旁边的条凳上左右不舒服。旁边的掌柜还告诉她有方子就直接抓药,九尾狐眉毛一竖冷眼一瞟说有方子她还找这大夫做什么,看来也是认识到了当下的情况。待那大妈看完了皮肤病抓了药回去,某妖孽二话不说坐到廉不愁对面,尔后万般扭捏地对她说了句可以叫人喷血的话:“大夫,我那里不舒服,你替我瞧瞧吧……”那里?!配合上羞涩难当的表情,无论如何都知道是哪里了。也就我师叔能ho1d住,淡定地起身,对掌柜的道:“我带她到里屋去看女人病。”掌柜的自然点头,还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目送她们俩进到里屋去,似乎是在叹息这么漂亮是一个女人居然有妇科病。两人一前一后一医生一病患的进到里屋,九尾狐倒当真一下子躺倒了检查专用的卧榻上,摆出一种无比销魂的姿势,媚眼一勾,稍稍拉开衣襟领子,露出哗啦啦一片耀眼的雪白问廉不愁说:“大夫,我需要脱衣服么?”廉不愁仍是板着面孔,坐在她的脚后,认真道:“不用,亵裤脱了,裙子拉起来,腿分开。”九尾狐闻言脸瞬间僵了,尴尬地坐起来,低声道:“究竟怎么了,你为何在这里当大夫?”玩不起就把话题转移到正经的事情上什么的最没品了……不过也正因为是我师叔这样的人,不会揪着这点吐槽她,倒是颇为配合地接茬:“这些人的所见所闻,都会传到我们要抓捕的妖物那里,所以……”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在有旁人的地方说话。”在此之前,姬有时已弹完了那首很长很长的曲子,向掌柜告假回去休息,而我,也付了酒钱随之出去,跟她转进了一个没人的小院。 ------------ 136对策 “那现在可以说了?附近没人吧。”见姬有时点头,我又问:“你和师叔就在这里落脚么?” 姬有时停下步子,站在屋檐下转头与我说话:“嗯,随便找了个干净的房子。你这一路上也看到了,这个地方,屋子比人多。只不过这地方只我住,师叔住在那个药铺的后厢。” “原来找了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呃给你带跑偏了……” “我什么时候带你了……”姬有时用嫌弃的白眼望我,我眉毛一耸换了口气硬着头皮又问:“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找个活计然后假装不认识我?还有,为什么不让我吃肉?” 姬有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是将她们到这里时的经历娓娓道来:“我们是跟着一个米商队伍进来的,那个商队七个人,四车米。起先他们也是在镇子上绕了许久,却发现这镇子东南西北都是出不去的,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找到了这里,还在街上买了袋包子。” 包子?就是那个吆喝声能传到隔壁街去的包子铺么? “只是包子下肚,那七人的言行便立刻古怪起来,所以这儿的东西,吃不得。他们之前因为要找出路,早已是身心俱疲惶恐不安,但吃了那包子之后,忽然就平静镇定得仿佛回家了一般,还找了所沿街的空屋,半路卸货,当即开了间米行,你来的时候应当能看见。” “嗯,的确是有间米行。可是我记得,那店很冷清,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打下手的。这样算起来,其他四个人呢?” “剩下的人在米行开张之后,便又各自另寻住处,下田种稻子去了。所以你觉得,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么在操控他们的去向?”姬有时眯起眼,是那种即将揭开什么神秘的面纱的表情。 我跟着她话语里的信息,猜测:“这边用现成的米商货物开米行,那边又让人种水稻从内部源源不断地补给,那背后的妖怪,是想在这结界里建立自给自足的小社会么?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它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没错,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姬有时拍拍我的肩,似乎是对我将话说到点子上表示满意。 我想也对,没有人会做亏本买卖,也没有人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做无用功,分析出那妖怪的目的,或许便能找到它也说不定。 “那你与师叔,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想?” “嗯。妖邪作怪,大多逃不出三种缘故:第一、修炼;第二、复仇;第三、解闷。当然很多时候,这三种缘故亦能共存。修炼,想来你也该注意到了,这里所有人,气息相似,非人,也非鬼。他们的肉身虽完整地在这里,三魂六魄却一定是多少被那妖怪侵蚀了。妖怪可以摄取人的魂魄提升修为,这可以说是他设这结界的原因,但如果只是为了这些……” 姬有时挑了挑眉,我便将话接下去:“如果只是为了这些,它大可全然摄走这些人的魂魄,根本不必像这样养着他们。所以,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呵呵,有长进了。”姬有时点头,拿出了她那白扇摇啊摇,继续道:“剩下的,复仇,或者解闷。你又怎么看?” “复仇?”我摸着下巴,暗想养这么些人让他们糊里糊涂地在这里安居乐业是复的哪门子仇,正经点就该杀个全家或者折磨个生不如死的才对,思及此,便又觉得复仇这点或许是不可能的…… “要么是那妖怪复仇的方式九曲十八弯,再要么,它根本不是想复仇,以我看来,它是想解闷的几率要大得多啊。可是它又如何解闷呢?” “我和师叔猜想,它就在这些人当中,与他们一同生活。” 我觉得她俩的猜想相当有道理,一般妖魔鬼灵都会离群索居,它们当中,有一部分耐不住寂寞,便混迹人群,但人间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与人相处又是何其困难繁杂的事,那么,像这结界的主人一般,将人捉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想法建造一个小社会,同时自己生活在他们半自主所创造出来的环境当中,享受其中的乐趣,也无可厚非。否则,难不成还高高在上用上帝视角旁观?未免无趣,不如看真正的人间百姓家。 “那你们一个扮大夫,一个扮乐人是打算做什么?” “自然是察言观色,找到那只躲在羊群里的狼。”姬有时一边说着,眼神也跟着厉害起来,我看她这样,哪像是被困在这里苦无进展的样子,根本是跃跃欲试等着玩一场有趣的游戏,看来是白替她俩担心了。 “这样啊……那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啊……嗯……”她又是朝天啊又是低头嗯的,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等我把眉毛都皱成蚯蚓了,她才出声儿:“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 “呵,万一人家根本不往药铺和酒肆跑怎么办?你们这空手还想套白狼么?” “你这又不懂了。也不看看我打工的地儿,酒肆,这里的人魂魄虽然被侵蚀了,却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思想的,喝着酒就要侃大山,这地方不通外界,自然只能拉扯东加长西家短,从这些谣言里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你说对吧。” “哦……虽然有道理,但这样守株待兔是不是太费时了?而且有点投机,没准待个十天半月也得不到一点儿消息呢。” “呵呵。”姬有时板着一张死人脸跟我说呵呵,我以前听说每一个呵呵背后都有个mlgb,或许在眼下的情况,亦是如此。看来我刚才是太得意忘形了,谁会愿意听人数落她的宏伟方针?矮油我去,别光呵呵有什么话直说好么大师姐? “那你有什么想法?师姐我洗耳恭听。”姬有时抬高了下巴,这样的视角就能高人一等了么? “呃……别啊咱们好好说话。”她这话听着像讽刺,倒让我讲不下去了。“其实要说更好的办法,我也没什么头绪啊,就是觉得只这样不够妥当。哎,这样吧,咱们一步一步走。” “什么一步一步走?” “我先问你啊,我和暮炎狐狸也到这儿了,我俩应该怎么办?是像你和师叔那样假装被控制,还是就这么大咧咧地跑出去查?” “随你们啊。” “真是不负责任。得了,我叫白泽她们拿主意。” 就这样,姬有时用某种古怪的表情看我对空气叨叨咕咕…… 【我跟白泽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你们不能学她俩不靠谱的,就在街上边晃边找呗。】 “啊?这么招摇真的好么?会被打死的吧!” 【怕什么?那妖怪蹦出来又不是叫你们俩去送死,还有姬有时和廉不愁啊。再说了,你也不一定打不过。】 “话是这么说呀,但感觉还是怕怕的。” 【少装。赶紧打死妖怪出来。】 “说得轻松,现在连妖怪影儿都没有呢。就算在街上晃来晃去,也没办法啊。” 【我告诉你个办法,一准儿比你师姐那个乔装打探有效。】 “什么办法?” 【你就守城门口,见一个进来的人就告诉他不能吃这里的东西,要么分点食物给他们,要么给他们一颗饱腹丹,这些东西你们身上应该都多得是。时候一久,那妖怪生意断了自然会献身对付你们。】 “好办法!寨主你好聪明,我好仰慕你!!!” “哎哟我的天哪,怎么突然肉麻起来了。”姬有时搓着手臂打了一个寒颤,尔后一爪子拍过来将我拍个踉跄,打断了我的天人交谈:“你到底怎么说?” 我将常问夏想出来的好办法告诉姬有时,姬有时一听,嘴上不置可否,面上或许因为心里的认同与不甘心承认自己的做法有失妥当而表情很不好看,最后肩膀一耸笑道:“你努力去城门口兜生意吧,等你的好消息。” ------------ 137第137章 哎呀呀真是小心眼儿啊姬有时,见我和她意见不合就甩脸子,要不要这样?我就不信她在那小酒肆里弹奏个乐器就真能从那些不着调的谣言里找到妖怪的线索,要我说,这里的百姓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无知无觉呢,又怎么能给她提供信息? 一路叨叨咕咕碎碎念,我决定先去叫上那只狐狸,之前分明说好是要在大街上集合的,可常问夏说她那儿根本没有要过来集合的意思啊魂淡! 待我到药铺的时候,看见的便只有一个老掌柜。至于廉不愁和九尾狐,莫不是还在里头一边妇科检查一边共商对策一边那什么什么吧? 哎哟我都不好意思多想,问某寨主吧,她就在那儿呵呵嘿嘿地但笑不语,看来那两个是没干什么光明正大的事,那就更要去探究一番了否则怎么对得起我身为女人的八卦细胞?我本想直接进那药铺去,奈何老掌柜看得紧,硬是拿着主人家的腔调拦了我的路:“你这姑娘怎的不懂礼数,要么看病,要么抓药,若都不是,出门请便。” 虽然对老掌柜不把顾客当上帝的恶劣服务态度愤愤不平,但说实话,我也的确算不得什么顾客,而且总不能说是来借茅厕的吧……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道德败坏地破墙而入。 跑到外头墙角,大致确定了位置,我便摸了匕首出来对着石墙凿啊凿。这匕首是当初常问夏送我的,与凡物还真是不一样,锋利无比,三两下便像捣豆腐渣似的将石墙凿出一小窟窿,真是太可怕了。 而真正可怕的,并不我手上匕首的锋利,而是用它凿穿了石墙之后,某只狐狸放大到装不下我的眼帘且满含怒意的面孔。 “呃……”我连忙退后两步,试图靠拉开距离以减轻她恐吓的威力。 “这么凶干什么?难……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九尾狐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形告诉我:坏-我-好-事。 坏她好事?就凭她,我实在想不出她目前做得出什么值得我破坏的好事。总不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和我师叔就有了神发展吧?常问夏也没提示前方高能啊…… 出于对常大寨主的信任,我旋即挺直了腰板,道:“我找你们是有事要商量,赶紧让道儿让我进去嘛。” 九尾狐翻一个白眼,随即伸出一双纤纤细手,又在瞬间化成两只毛茸茸的兽爪,就着我刚才凿出来的窟窿,咔咔咔,三两下便把周边的石墙一块块掰了,活生生掰出个足够一人进出的大洞。 真是豆腐渣工程啊……我摇头叹气钻进屋子里,再看见的便是舔着毛爪的暮炎狐狸和正襟危坐的廉不愁…… “刚才不是说在街上等的么?怎么自己找来了?” “哈,我以为你忘了呢。我是来跟你商量,之后怎么做?是和师姐一样找个地方假意安定探听消息呢,还是跟着我去镇口上发食物堵人,激那暗中的妖怪出来算账?” 九尾狐钩子一般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着床板,发出笃笃笃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考虑……话说回来,她这么漂亮的人形配两只这样的爪子,处处透着凶残诡异…… “我呢,决定留在这儿。”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肆意地扬起笑脸,得意地看我一眼,又看向廉不愁。 廉不愁也不曾转头与她对视,似乎兀自寻思了一阵,竟抬眼对我颔首道:“我倒是觉得盼娘的办法更为可行。”真是受宠若惊。 “咳咳,冷美人,你是想跟她去?”狐狸的笑脸当即垮了,但见廉不愁朝她点头,她又十分迅速地出尔反尔道:“既然这样,我也去好了。” 就这样,廉不愁、暮炎还有我,三人又光明正大地走到大街上,路过先前的那小酒肆的时候,我还特意抬头瞧了瞧,正看见姬有时站在窗口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样子,顿觉无比同情…… 大师姐,你这么好面子干什么?瞧这狐狸领主多能屈能伸没脸没皮,你学了她十分之一,也就不用在这儿可怜巴巴地一个人战斗了。 我们按照来时的路离开,刚出小巷,便见早前那公子还骑着马儿在小巷前徘徊。他见了我们出来,显然一惊,又紧忙下马上前,问我:“姑娘,里面的情况如何?” 我也不跟他绕,直接摸了一粒饱腹丹出来,给他:“你把这枚丹药吃了,可保你一月之内无需进食。随便找个屋子暂且住下吧,记得,千万别吃这里的食物。” 那公子接了丹药,愣愣地不明所以,却还是十分听话地服下,尔后俯身道谢,目送我们离开。 我们一路御空飞行到了官道入口,就近找了个视野极好的酒家,从兜儿里摸些零食儿出来,边吃边守株待兔,顺道问她俩要些个心法口诀来,好将手头功夫推动一把。 话说回来,这妖怪却实在不怎么勤快,好几日过去,被捉进来的也不过十几人罢了,种菜的农夫,流走的小贩,还有进城卖兽皮的猎户……倒是各行各业的都有,只可惜对方颇为沉得住气,坏了这好几桩生意,别说不曾露面,就是一点小小的警告也没有。 闲暇之余,几人便把那寄生于观音像中的幽魂之事拿出来探讨商量了一番。要让她拾回因心智受创而丢失的记忆,这种事,也必须有廉不愁这样对天下药草见多识广的人才有办法。 “当真是被老和尚用九环禅杖打中的?”廉不愁确认了幽魂受创的缘由,立刻提出了救治办法:“西方摩提山上有一眼清泉,以清泉源头之水洗涤,可修复魂体,但此去路途遥远,且那摩提山只逢一年伊始才现世一日,因此,此法需相当的时日与机缘,若不急于一时,倒值得一试。不过,如若想在短期之内恢复记忆,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以我手上的仙药灵草,可炼制明神丹助她恢复,但这明神丹还需药引,便是三种有情人的真心泪,这三种情,无外乎亲情、友情、爱情。这几日你们将这三滴药引寻来,待我出去了,便可炼制明神丹了。” 说着简单,但这种怎么听怎么玄乎的药引要找起来,在我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只是我忘了,还有白泽,她这样对凡人的生平种种都能在一眼之间了如指掌的异类,要她来寻有情人、真心泪,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啊。 于是,这边,我们三人在阵中闲着顺手挽救迷途羔羊,那边,常问夏和白泽东跑西跑寻找有情人找着了还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流出真心泪,倒是一点儿不浪费光阴。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常问夏她们已收集到了亲情的泪水,又发现了友情的目标,而我们这边,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日天蒙蒙亮,我正在打坐试图修习金系功法,忽然便感觉到有许多人往这边聚集而来。从气息上辨认,并不是普通凡人,却是镇西被那尚且不知名讳的妖邪所“圈养”的人类不假。 我睁开眼,廉不愁和暮炎早已不知去向,常问夏这会儿也忙于三滴泪水的事没有声响,我步至窗前,才发现酒家楼下竟已围满了人,不同于前几日所见的平和,此时此刻,他们似是被控制了一般,面白如纸,眉目狰狞,气势十分骇人,只是他们手中握的“凶器”,锄头、菜刀、擀面杖、弹弓……这一群大人小孩,怎么搞得像要起义造反似的。 我瞪圆了眼睛扫视着下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他们静默无声却更显得诡异,我一眼在人群的最外层看见了幻化了容貌的姬有时,她也是与其他人一样的肤色与表情,手里攥着一根一看就知道是路边随手捡来的木棍,只是从她望过来的眼神,我知道,她的神智无比清明,不过是继续混迹在这群人当中,旁观着他们的作为伺机而动。 呵,那么,那背后的妖怪是打算驱使这些百姓来如何对付我们?倒是让人拭目以待了…… ------------ 第133章 找鬼 又有百姓陆续不断朝这里围过来,静谧之中,突然传来人声…… “啊!!!” “放……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救命!” 我循声放眼望去,街角拐弯处,又出现了一帮人,他们三五成群,每一群又合力压制了一人,我定睛一瞧,被压制的正是这几日被我们半路截下来的百姓,此刻个个都被捆着绑着,除了呼救全无还手的余地。其实这几日以来,他们早已自发地集合起来,在这种危难的情境之下,抱团似乎是人的本能。而他们的聚集之地也确实离我们身处的小酒楼不远,既惶恐于扰了我们,又期冀得到庇护。只是现在,一逮就是一窝,瞧着陆陆续续出现在拐角的百姓,细细数来,竟是一个没有落下。但他们虽是被绑着往这方向押送,身上却是完好的,没有太大的伤痕,最多因过分的挣扎而发衫凌乱,因此,我又开始困惑那妖怪是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廉不愁与暮炎终于出现了,我完全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是看那狐狸的模样,显然,心情愉快得很,就是看先眼下的“盛况”,也没有露出烦闷的表情,倒是莫名其妙地透着丝贼贼的得意。到底偷着什么腥了?我好好奇!!!反观廉不愁……哎哟从她脸上我永远看不出来什么信息。 她们问了,却并不等我回答,兀自看了看窗外,瞬间明了了一般,廉不愁道:“没事,且瞧瞧它能耍出什么把戏。” 半柱香之后,所有阵中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围着这小酒馆,虽是手持“凶器”,却没有要动用暴力的趋势,起码是目前。而姬有时,仍旧默默地站在最外围,但我能看出她正暗暗打量着周围,逐个逐个,每一人的面孔。 “出去看看吧,无论如何,总是冲着我们来的。”廉不愁道。 三人一同下楼出了酒馆,那些百姓便有了动作,倒不是做出攻击的架势,只将那被绑住的一行十几人押到最前面,明晃晃地按跪在我们面前。 我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直到三五彪形大汉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强硬地卡住他们的下巴掰开他们的嘴,无视对方一切的挣扎随时准备将酒水强喂下去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妖怪是向我们示威来了,那些被我们救下来的人,只要是还在他的地盘上,总有办法让他们吃这里的东西喝这里的水,再乖乖把自己的灵魂拱手奉上。 不及细想,我赶忙出掌制止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汉子,只是叫人意外的是,这蛮力和肉身的强度,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具备的。 我这一掌勉强迫使这汉子退了几步,但要知道,这招若是用在常人身上,不吐口血都难。真没想到,那妖怪还有这本事。 此时廉不愁和暮炎也已对其他几人动起手来,因为说白了这些也不过是无辜的百姓,因此起先并未下重手,只是一招之后,也都意外于对方出人意料的体质。也就这么些功夫,已有人被灌了酒水,显出呆滞的神情。这下,打不动,又不能杀,我们三个竟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眼前这许多被强化到离谱的人类,他们似是被我们的举动触动了机关,也纷纷挥着手中的武器朝我们袭击。按理说我的肉身已不知经历了几番脱胎换骨变得强硬无比,凡俗钝器的袭击理应不能伤我分毫,但不慎被不知哪个大妈用擀面杖打中了后背之时,我竟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一个个都是大力士么,是想打断人骨头么?一方面,要顾忌他们仍是无辜百姓的事实,一方面,又不得不对他们如今的体格和攻击力有所忌惮,这一场斗争真是打得相当矛盾。 “有什么别的办法么?既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也不会挨打的。”我一边对付不断涌过来的人群一边问廉不愁二人。只是回答我的,并不是她们两个,却是凭空飞来了一叠符纸,伴随着姬有时透着得意的声音:“拿去,镇灵符,用真元力打入他们心脉,便可封锁他们体内的灵气流动。” 真的有用么?我接住这一打纸半信半疑,但现下也没别的办法,便依言行事,对离我最近的杀猪刀小哥儿打出一符,意外的是,姬有时的东西真的管用!但见这小哥儿在被我击中的一瞬,攻势便减缓了不少,又在下一刻,竟是煞气全无,仿若完全缺失了先前的记忆,现下则是一副不知身在哪处不明所作为何的迷茫样子。 不过虽然灵符有效,但面对这许多人的庞大仗势,要将他们一一封住,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四人合力之下,经过这一阵忙活,我只觉得身上挨了好几下,怕是伤了筋骨,疼痛异常。 而那些被封住了体内怪力的百姓,一个个也放下了杀心,在原地踌躇片刻,便三三两两地相继回去了。 “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放他们回去么?”若这一放,倒真是白白让那妖怪闹了一场,一切都没有起色。 “放他们回去吧,呵呵呵呵。”姬有时两瓣红唇间流淌出一串志在必得的轻笑,她弯腰掸了掸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又直起身,望着人群逐渐消失的方向,意味不明。 “这么说来,你有办法咯?”暮炎看向姬有时,听口气似是意外也质疑于我大师姐临时的机智。我也廉不愁也一同看向她,但见她唇边的笑意越发张扬,故作高深地问:“以你们看,方才那些人里,可有那幕后的真凶?” 我们三人摇头,想也知道定然不会有,否则刚才打灵符的时候就应该能发现了。 “那你们可知,这地方总共有几人,而方才,又来了几人?”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得其解刚才那种混乱的场面,论谁都没有意识到要去数一数有几个人在场……对了!姬有时,从一开始便在不断打量四周,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在数人头吧! 她见我们不知,便兀自继续道:“刨去现今这里剩下的,方才来了一百五十六人,而据我在那酒肆中打听到的消息,在这镇上安定的,总共是一百五十九人。” “那多出来的三人是……”我上前一步问。 姬有时玉臂一抬,先指着廉不愁:“一个,是廉师叔……”继而又指向自己,继续道:“一个是我。那另一个便是我们要找的人了。而我,也已知道了那人是谁。怎样,九师妹,服是不服?” 没想到姬有时混在酒肆里当乐师也不是全无用处,相反,到了这种时候,竟起了关键性作用,真是叫我不得不扼腕感慨。 一个时辰后,我们将那几名没被灌酒的百姓安顿好,便举步往镇西的方向出发。姬有时并没有告诉我们哪个是“鬼”,只说跟着她去便好,这种故作高深的德行特别招人讨厌。 再次穿过小巷,这里百姓的生活已回归平静,酒肆布庄开门迎客,农夫农妇下地种田,追打嬉戏顽童,还有叫卖不叠的包子摊。 “小孩儿,你们过来。”姬有时朝那群玩闹的孩子招手,那些孩子竟也蹦蹦跳跳地乖乖来到近前,一个个瞪着圆圆的眼睛歪头疑惑地看着我们。很难想象,这些天真烂漫的孩童在早上还顶了一张了无生气的面孔对我们剑拔弩张。 “我问你们,你们那个小头领现在何处。” 小头领?看看面前这些孩童,再联想小头领三字,那个孩子的面容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孩子,对,他是我和暮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询问打听的对象,这个小群体中孩子王一样的存在,如今想来,早上的确是没有见他出现过,难道说他便是……我看向某狐狸,她与我交换了眼神,彼此心里都做了这般猜测。 “你说我们老大吧!他今天在家,没出来。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走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左拐第三间就是他家了。”这些孩子居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不可思议。不是说这些人的话语与行为都可受那妖怪的控制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由着他们将自己的行踪交代了?抑或是,他其实正想引我们去。 我一路百思不得其解,心下又惴惴不安,终是将问题问了出来。 不过廉不愁给了我答案,按她所言,早前那一顿镇灵符的招待使那妖怪灵气紊乱受了内伤,现下恐是无暇顾及到这些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之前更这么少,是因为我在渣游戏啊渣游戏! 不过今天下午我毅然决定不玩了!所以现在更了!!! 还有--我这么被锁了这么多章,怎么办,好头疼!!! ------------ 第134章 太清观 按着那群孩童的指引,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我们便寻到了那户人家。眼前是个普通到不起眼的院落,一栋白墙黑瓦的矮屋,一个养了四头小花猪的猪圈,还有一个篱笆围出来的小院子。一名男子在院子里劈柴,一名妇人在屋门口缝衣。 我们正躲在隐蔽处观察着这户人家的动静,不刻,便见一个*岁的男童自门内出来,手里捧着两杯清茶,可不正是我们要寻的那小孩么? “爹,娘,累了吧,诺儿给你们倒茶。” “娘不累,先让你爹喝。” “爹,喝茶。” “乖儿子!” ……………… 看着这种父慈子孝的场面,我却莫名地从中觉出一些诡异来。这孩子真的就是那只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的妖怪么?妖怪也有父母么?还有,我们都已经在这里了,他难道没有发现么? “怎么办?”我询问着另三人的意见:“先抓了再说如何?” “好。”姬有时不负责任地表示赞同:“你去!” “喂!很危险的吧……”我低声怒斥。 暮炎却和姬有时沆瀣一气,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所以才叫你去。” “盼娘,这是磨练你的好机会。”廉不愁补刀。 瞧这一个两个三个都什么人啊……我心下翻着数不清连成片的白眼,慢跑几步上前,自以为英姿飒爽地一脚踹翻他家篱笆墙,一手祭出三晶剑,一手掰直了双指叫嚣质问:“呔!妖精!看你往哪里逃!”语毕先耍一个华丽丽的剑花将三人震慑当场,继而抖开一条麻绳企图捆那小东西一个正着。 可惜,事与愿违……就这么简单到没有档次没有品位的进攻战术,也能将那小妖怪捉住,怎么能不叫人跌破眼镜,不说廉不愁三人一刻间圆瞪的眸子,就是我,也对后续弯弯道道的打戏没有施展的机会而唏嘘不已。 思及此,看手上这小妖怪的眼神都不禁带了些鄙夷,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真身么?还企图耍猴儿似的将我们常困于此,能长点眼力劲儿么? 小妖怪看看捆缚自己的麻神,又看看我不怎么好的脸色,哗啦一下掉了两行泪珠子,憋红了脸朝站在旁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夫妇两人哭喊:“爹……娘……救救诺儿……救救诺儿……” 那对夫妇终于从恍惚和惊诧中回过神来,一个一边口中喊着“快放了我孩儿”一边拾起柴刀要过来拼命,一个阻拦着说“夫君别冲动,咱们打不过她。” 我将三晶剑一提,架在小妖怪的脖子上,抬起下巴对那厢道:“可别乱来,你们这么凶神恶煞的,保不准我被吓得小手一抖就伤了你家小妖怪。哦,对了,小妖怪才是你们的主子。” “你……你在说什么?”妇人按着男人握刀的手,峨眉蹙起,疑惑不解:“什么妖怪,什么主子?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姑娘你怕是搞错了。” “呵,我比你们看得明白,又怎会搞错?”被洗脑的人类们啊! “爹!娘!诺儿害怕!~~”小妖怪哭声抖抖,装得倒是入木三分。 “别演了。”我沉声打断他的深情发挥,扬指施展一个隔空点穴,本欲将面前这对夫妇定在原地,哪知这二人根本不受穴道被锁的限制,依旧行动如常,倒叫人又意外了一把。我低头看了眼手中捆着的男童,他依旧对着所谓的爹娘抽泣,泪如雨下,我索性又抽了一根长麻绳来,手脚利落地将那对夫妇捆作一团,一圈又一圈结结实实扎了一个死结,还附赠两个封口布。这下总算没办法了吧! 搞定了两个碍事的,我又朝廉不愁三人打了手势。她们也过来,不疾不徐颇为不上心的模样。我们四人将小妖怪围在中间,他被吓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我们,又不时瞟向他的爹娘。他们口中塞着布团,说不出半句话,只听那呜呜呜呜的焦躁声音却也能想见心中的担忧。 “小妖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觉解了这阵,放了阵中百姓,姐姐们尚且能留你一条小命,你以后潜心修行,或是修成正果,或是争取轮回,有什么不好的?再要么,我们这就收了你的小命,到时候这阵一样是破了,但你的下场,啧啧啧……”我双手叉腰作凶恶状,首先切入正题,向小妖怪发难。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呜呜呜……” “哭什么。”九尾狐接着恐吓,嘴角挂着妖里妖气的笑:“你若还要装蒜,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们定会叫你日日哭,夜夜哭,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真的不是妖怪,呜呜呜……” “嘶~还不承认,好硬的嘴。”我倒吸一口气,对这妖怪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嗤之以鼻,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啊? “我……我和我爹娘本是郊外果农,有一日到来赶集卖柿子,也不知怎么了,镇上空无一人,我们本想往回走,可是……可是出也出不去,只得在这里找了个屋子安身。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进来,日子也越来越好过,我们便不想着出去了。”他抽噎着,又道:“其实,你们说的妖怪,我是见过的。” “你见过?”我对他的话表示怀疑,却又不得不承认,并非完全不可信。其余三人想来也是于我一般的心思,但听廉不愁道:“且说来听听。” 男童闻言立即将事情娓娓道来:“我来这里的第一晚,夜里睡不着,便在院中看见了一只怪物,那怪物身形如犬,青面獠牙,喉间咕咕作响似兽鸣,却又能口吐人言,而且……而且他最喜食人心肝,每月初一都要害一个人。” “你是如何知道?难不成,是那怪物说与你的?”姬有时左眉微挑,提出质疑。 男童眼神一瞬闪烁,半晌,结结巴巴回道:“实际上……实际上他是命我每月初一带一活人去镇子上的太清观大殿供他享用,否则……否则就要以我全家的心肝祭他的五脏庙。” “是这样么?”我看着这孩子,最初对他便是幕后妖怪的笃定也开始渐渐动摇,毕竟若事实便是如此,那么晨间的围攻未见他的身影也是可以解释了。只是,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眼前这小孩,似乎有太过轻率了。 我将目光投向廉不愁,这种时候,自然应该以领头者的马首是瞻,而当下,廉不愁是我和姬有时的师叔,再于暮炎而言,又无疑是决定她们模棱两可的感情是否会开花结果的主导者,所以说,四人之中自然是她的决定最有分量。 “你带我们去太清观。”廉不愁道,表情平淡,声线也没有一次起伏,叫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信或是不信?我满腹疑惑,只得一路无言地继续牵着麻绳的一段走,一面又暗自来回寻思这事情的究竟。 男童地脚程非常慢,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眼看日渐西斜,却还没有到达所谓的菩提观。 “这里的妖气,似乎比别的地方浓郁一些。”突然,暮炎耸着鼻子出言道。 “真的?”我对空气中妖气的密度并不敏感,只感觉到这镇子上有大量似人非人的气息密布。 暮炎点头,以她九尾狐的真身,天赐的超凡嗅觉一定不会出错。她扯过我手上的绳头,纵身一提,便踏空将这小孩带向西北方向,走时还留了一句:“跟上。” 我们跟随暮炎一路御空而行,片刻,便来到一座简陋的道观内。道观名曰太清观,供奉的乃是太上老君,观内破败凄清,空无一人,全然没有一丝香火之气,相反,竟有一股血腥味萦绕鼻尖久久不散,叫人脊背生凉。 “怎样能让那怪物出来?”我问依旧被绑缚的男童。 他的面容看来也满是惶恐之色,圆瞪着一双大眼环顾四周,仿佛随时会有什么物什从不知名的角落扑将出来将他撕成两半。 “你们……你们跟我来。”他的声音在颤抖,腿脚也在颤抖。我们跟着他进入道观大殿,正前是一座越是六尺高的太清像,早是彩漆脱落,颇为破旧,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孔也已模糊不堪,毫无灵气可言。这哪里称得上是道观,分明只不过一个空有道观陈设的破房子罢了。 我正四处打量,突然又闻男童开口说话,转头一瞧,他竟已跪拜于太清像前的蒲团之上,言语恭敬道:“小仆今日已带四个祭品至此,还请主人速速现身。” 我看着这个男童的不带一丝颤抖的背影,听闻他可谓沉稳的声线,竟生出一种被这小东西卖了的感觉,只是诚然,这样确能引出那吃人心肝的怪物,只不过这男童的心机,一时却叫人无法摸透。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更一个! ------------ 第135章 虚斗 不多时,恶兽的低吟在四周此起彼伏,我当下心中警惕,不断环顾四面,却依旧分不出这兽吟主人身处何方,又不禁攥紧了手中的三晶剑。 正四顾间,忽而觉得头顶隐有压迫之感,继而细微的破空之声自上方传入耳际,我们四人交换眼神,立即跳跃退散,在大殿东南西北四角站定。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待定睛往方才我们站立的地方一看,尽是一片尘土飞扬,隐约可见一只身长半丈的黑色猛兽,形如狼犬,身姿雄健,待尘幕散去,怪物可怖的模样便明明白白地展现在眼前,一双赤目凶光毕现,血盆大口流涎不止,它前足刨地,仔细一看,利爪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想来定是剖开凡人胸膛时沾染上的。 “哼哼。”这怪物先是低沉一笑,似有讥讽之意,继而转身对着跌坐在蒲团上的男童道:“无知小儿,你以为找这四个女人来,就能反抗本尊?” 男童惊惧不已,连忙百般惶恐地跪好,低着头颤声对怪物解释:“小仆不敢,小仆不敢……不过这四人皆非凡人,若主人吞下她们的心肝,修为定能一日千里。” 好想宰了这娃子怎么办!难不成这怪物当真如此凶猛?眼下我们这方的阵容,就是不算无甚战斗经验的我和功力遥遥不及往昔的狐狸,那不是还有廉不愁和姬有时么?这怪物竟不放在眼里,到底是何方神圣? 啊,不对……话说回来廉不愁和姬有时在这里一直是隐藏起息的,或许这不长眼的怪物偏生是没有察觉也说不准。 我在心里默默期盼事实是如我所猜测,毕竟还想要安然无恙地出去会常问夏。对了,常问夏怎么还不来看戏?我倒是险些忘了“召唤”她,现在这紧要关头了才想起来,真是爱不够。趁着那方一娃一兽对话的空闲,我默默开启传音玉喂了一声,不想怪物耳力颇好,即刻转身朝向我,做出攻击的姿态。 我在心里大嚎“不要啊不要”,手上也不能空闲,一手举剑准备招架,一手默默捏诀,将近来学到的本事在脑中拣选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先装傻在言语上试探一番,便朗声道:“敢问阁下何方高人,为甚为难我等弱智女流?” “砧上鱼肉,何必多问?”怪物言罢,又作势要扑过来,别这么酷好么? “等等!”我大喊一声,竟当真将这怪物喊得身形一顿,连忙继续问:“死前叫我知道是死于何人手中,这不为过吧?”我这么说着,又抽空向另三人使眼色:快偷袭啊!只是这三人不知何故,竟无一人动作,似是也想听听面前这不知名的怪物是何底细。 怪物低吼一声,颇为不耐地动了动脖子,却总算还是答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一千年前西山妖王座下第一妖兽虚斗,你们死在我手上,也算不枉此生。”语毕,怪物后足猛蹬,嗖地扑将过来,气势汹汹…… 我连忙祭出三层水盾阻隔,一边寻思西山妖王是个什么东西?果然是妖史书读少了,看来以后得补补这块短板才是。 【西山妖王啊……】常问夏的话语声突然响起,可算是来了呀,但这种缅怀的语气算什么?我心下疑惑,却也没功夫与她搭话,眼下面前这名唤虚斗的妖兽三两下便撕碎我的三层水盾,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对抗。而此时,另三人也已跃至半空,齐齐出招,直击妖兽后脑。 妖兽忌惮于后方三人的攻势,停止与我近身缠斗,改而低伏身体,左滑数尺以躲避攻击,动作极是灵活矫健,我伺机劈去一剑,冰寒凛冽的纵向剑气划向妖兽脖颈,廉不愁三人也调转了攻势,一个化扇羽为万千暗器,一个以带着火焰的利爪划破虚空,另一个素手弹出三滴毒液,分别朝妖兽身上招呼。只不料这妖兽的能力也不可小觑,它的皮毛似能将一切伤害与侵蚀阻隔在外,别说剑气与利刃,就算那三滴本是遇物则能将之瞬间腐蚀的可怕毒液,在沾上那皮毛的一瞬便滚落到底,生生将地面腐蚀出三个比拳头还要大一倍的坑,而那皮毛,竟是一点没有受到损伤。 “还道是有什么厉害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妖兽见我们的攻击都没有起作用,便有恃无恐起来,纵身一跃,张嘴又朝我扑咬过来。 【楚盼娘!你可别死!】这乌鸦嘴的常问夏…… 我手上捏诀,祭出一块玄铁,这段时间没事儿就研习驭金术,倒意外地发现自己与金元素也是颇为契合,学个驭金术妥妥儿的。看来,要么就是当初那灵格测试不准,要么就是……我不要脸地猜想着,要么就是因为我楚盼娘是个天生奇才,拥有两种完全独立的纯灵格,真是个犯规的光环哪。 先不谈这些,还是眼下的情况要紧。说时迟那时快,要收一张血口迎面而来,仿佛能将我整个人一口吞了,我即刻捏着玄铁直冲它的面门,掷入他的口中,再默念口诀,力图在最短时间内将玄铁变成尖刃的形状,由内刺破他的喉咙。只是终究是力有不逮,尖刃尚未成型,妖兽已然察觉,合齿一咬,玄铁竟被碾咬成了一段段形状古怪的废铁,然后如垃圾一般被吐在殿内石柱上,深深嵌在其中,一时间根本取不出来。趁这间隙,我平地跃起,自半空向妖兽各部位连射绞肉水球好寻其软肋,只是他身法灵活,各方水球都被它用背部和尾部阻挡下来,且未伤及分毫。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它所自信坚硬无比的只是它背上和尾巴皮毛,而其余部分,包括脖颈内侧、四肢、肚皮甚至于刚才我未能得手的口腔,其中一样或几样便是这妖兽的软肋。 正心下计较,妖兽又转身,抬起前肢向我们抓来,来势凶猛。那头,姬有时一手捏诀,一手祭出一条红线,但见轰隆隆几声巨响,地面震动,八根木桩破土而出,以八角形将妖兽围在中央,又在眨眼间如枯木逢春般生出枝桠长出绿叶,只是它们形如木人,叶片也散发着幽绿的金属光泽,似乎极是锋利。八个木人桩齐齐向妖兽攻击,一边以木枝抽打,一边以叶片疾射。 妖兽欲要突出重围,但见姬有时早已拉开红线,手法极是娴熟,扯着红线围绕八个木桩人一周,将两个绳头从一铜钱大小的中孔铜八卦穿出,继而把铜八卦嵌入一木桩,牵着绳头再绕一周,再以铜八卦穿之嵌入另一木桩,如是反复总共八回,最终将两个绳结拈成一股,刹那间,红光大胜,我也不识得是什么阵法,只知阵中木桩人的硬度和攻击力较先前强了百倍不止,妖兽在其中来回冲撞,也因红绳的能量限制无法突破。 如今四人对付一只困兽,哪还有不胜的道理?看来大师姐的本事的确不是吹出来的,我突然觉得她好威武霸气。 妖兽依旧在阵中横冲直撞,似乎被八方难缠的木桩人激怒,嘶嚎连连,挥爪甩尾间,也不时将几个木桩人的枝桠折断,只是木桩人分毫没受阻碍,瞬间又长出新的枝桠,目测是教先前更强韧了几分。 眼下这阵法,只能限制妖兽的行动,消耗它的体力,并不能将之一击致命。我们四人商量之下,还是决定先将其定住,再慢慢摸索使它消亡的办法,想来它死了,这镇子的结界也就破了。 姬有时驱动木桩人用捆缚妖兽的四肢和头尾,几番缠斗之下必能拿下,我则想起了白泽来,她什么都知道,要知道如何对付一个妖物,问她是最快的办法。 “寨主,白泽在么?” 【她呀,采眼泪去了,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 “哎,怎么在这种要紧关头的……” 【你是想问她干掉虚斗的办法?嘿,我建议你拿把刀,把它翻过来转过去地捅两下看看,估计血放光了怎么着也该没命了吧。】 “虽然很有用的样子,但我还是觉得这法子简单得太随便了。” 【哎,你先照着我说的法子试试嘛,又不损失。好了,我要到镇口去接你,早点搞定出来啊,mua~一个。】 常问夏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暂时撤了,此时姬有时也已制服了妖兽。我提着三晶剑,一步一步走向被坚韧无比的树枝捆得结结实实的虚斗…… 我们是不指望它弃恶从善的,因此这条死路,它就是不想走也非走不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两个礼拜没更,似乎跑了好多读者啊……哎,现在在看的都是真心粉~么么哒! ------------ 第136章 挖心 “你想做什么?”九尾狐拦住提剑上前的我,问。 我手一伸,剑尖堪堪戳到妖兽的肚皮上:“常问夏说扎洞放血啊,我觉着这主意不错。”此话一出,虚斗立刻低吼一声,继而龇牙咧嘴地发出凶兽攻击敌人前用以恐吓地喉音。 “呵,她随口说说你还真听她的么?这流一地血的,谁受得了?” 我想也是,即使真的是凶杀现场,也不能当真没档次地整成血流成河的模样,便撇着嘴反问:“那依你看该如何?” 她桃花媚眼一眯,摊开五指,呲的一声,掌心之上颤颤巍巍地浮了一簇红色的小火苗。 “待我烧了它给冷美人炼丹。” 要不要这样眼睛亮亮盯着廉不愁一脸求夸奖求表扬的嘚瑟相?我顺着暮炎的秋波别头望向廉不愁,但见她唇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只是稍纵即逝,存在与否令人怀疑。 “你重伤初愈,即使不行也不必勉强。”这种看来淡漠实则关怀体贴的暧昧态度算怎么回事? “哎?这怎么行?”姬有时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跳出来阻止:“一会儿这妖兽还没烧死,先把我的八木阵烧了。” “那……我看还是放血吧。” “说了不可,太恶心了。” “要不取首级,就不信还能接回去。” “血溅三尺啊啧啧啧,那血可是喷出来的。” “先不说喷不喷血,之前打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它的脖子也硬得要死么?根本下不了刀啊。” “我看我们得好好商量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边热烈的埋头讨论各种死刑的实施办法,那边被讨论的对象,妖兽虚斗,已经怒意滔天嘶嚎不止,不过我们对姬有时的八木阵充满信心,除非它爆发小宇宙,否则休想脱离这阵法。当然,这是姬有时的说法。 心宽地几乎将话题扯没边儿了,忽闻虚斗那方气急败坏的咆哮渐止,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那男童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八木阵前,手中拿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神色冷凝,不晓得欲意何为。他的速度非常快,我敢肯定,我之前一直关注着妖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多了这男童。不好的预感慢慢在心中蔓延…… “还愣着干什么!快,斩断红绳!”妖兽低沉嘶哑的命令响起,看那锐利的眸光,显然急不可耐,随着匕首的刀锋与红绳愈发地靠近,妖兽瞳仁中将要重获自由的快意与誓死报复的疯狂展露无遗。 “小孩儿,你休得胡来!!!”姬有时赶紧上前一步,欲要出手阻止,不想男童手腕一转,刀子并未割断红绳,却是带着破风的劲力刺入了妖兽的胸口。一切都出乎意料,妖兽想不到,我们亦不能相信,这孩子,方才还自称“小仆”在这“主人”面前唯唯诺诺下跪逢迎的孩子,此刻竟反戈相向。一瞬间,黑红色的鲜血汩汩涌出,沿着妖兽灰褐色的皮毛和紧紧捆缚着它身体的木桩枝桠流水般下落。 妖兽惨嘶一声,双目圆瞪,眼内俱是惊异与震怒,若不是当下它如被刺中了要穴一般手脚僵硬,单凭那张怨毒的面孔,便能让人生出它下一刻即会挣脱一切将在场的人撕咬成碎片的错觉。 “你……”妖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你’字,下一刻,男童紧紧地握着刀柄猛力往下一划,竟是直接剖来了它的胸膛,血液流得更急更快,仿佛流不干一般染得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黑红颜色。男童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丝毫不畏惧妖兽此刻满含恨意的眼神,稳稳地将尚且干净的左手挤进妖兽胸口的裂缝,又是一声虚弱的低吼,看那妖兽的眼瞳,恨意褪尽,却是蒙上了更深更浓的恐惧与不甘,仿佛生命被他人捏在手中,下一刻便会陷入阿鼻地狱。 这小东西……究竟想干什么?我看见男童的侧脸,原本毅然绝然的面庞上隐隐浮现残忍的笑意,我觉得事情将要朝更糟糕的境地发展,只是不知这预感是来源于哪里。不待我细究,那边,男童的手在妖兽的体内摸索一阵,不多久,便迅速扯出一团血红物事,细瞧之下,那血红物事还在有规律地收缩,分明是一颗血淋淋地心脏。 “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哈哈哈哈哈哈。”男童笑得肆意,那种不符合年龄的凶残让他变得仿佛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他左手捏着那团心脏,右手握刀,不带一丝犹豫地斩断与之相连的粗壮动脉,哗啦一声,心房中残余的血液落了一地。男童将心脏举过头顶,继而扬起下巴,张大了嘴。那张原本不足两指宽的小嘴在一瞬间裂得巨大,不错,的确是裂,几乎裂到了耳朵根,却没有流一滴血。他松开手指,依旧滴着血液的心脏不偏不倚地落入那诡异大敞着的嘴,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喉管构造,咕咚一声,竟就轻而易举地吞了下去。随着这心脏下肚,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也跟着一沉,简直恶心得肠子打结。再看妖兽,胸膛一汪血水,没了心,却还活着,可虽是活着,却好似死了一般生气聊聊。 “这疯孩子吃那颗心做什么?”我略感不适地问其余三人,虽说刚才我信誓旦旦要别开生面地放一场血,可见了现今的画面,却也难免心下作呕,挖心这种事我楚盼娘这么善良的人是死也做不出来的,更别提生吞了。一想到那颗还在嘭嘭跳动的心脏,若是进了肚子,那种*的感觉哪里能受得了? 廉不愁道:“你可注意到他方才所言?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姬有时默默念着:“即是说,他吃的是自己的心?” “就算是他的,吃回去还能长回来不成?”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这个异类,他还是人么?哦对了,其实这孩子真的是妖怪吧!那张嘴,那张裂到了耳根却不会流血,闭上之后又全无异样的嘴。我实在太傻了,竟险些全信了这孩子,现在想来他那些话,又有几句真?一个妖兽逮了一家三口,何故选中这个心智尚不成熟的毛孩子为他猎食?更何况,如今妖兽虚斗蒙犯挖心大难,能否保全性命尚不可知,要支撑如此庞大的结界,根本没有可能。但事实是,这结界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动摇破碎之势,可见结界的建立和维系与虚斗并没有直接关系,那么,一切症结,便是在这男童身上了。原来始作俑者终究还是他,我们四个倒是傻乎乎被他当枪使了一回。 “他的气息变了。”暮炎忽然开口,神色凝重。我定睛看去,男童上衣爆裂,左胸口布满紫色经脉,浑身现出血色赤红的光芒,身形渐长,短短几秒之内,已长高二尺有余,俨然成了一名身材饱满的弱冠少年。 廉不愁心知不妙,不容分说便出招攻向少年。要知道很多时候,表象上的变化往往是内在能量的体现,他现今*忽然得到强化,可见是体内能量已然满溢,才能够在不意间改变外在,这情形不可不说棘手非常。 我们三人见此也赶忙追上,连出杀招,以求在那方身形稳固之前将其拿下。只是少年此刻实力了得,不说身手,单就身上披的那层红光,也不知是什么能量,竟将我们的招数一一挡将下来。我本是聚气于剑直刺他心口,心想若是那颗心脏当真长回去了,或许这段时间正处脆弱之际,当是要害,可被他这红光一震,我只觉虎口一麻,真气反噬入肺,一个岔气竟咳出血来,真是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这少年只不过多了一颗心脏,何故能连升几个段数?实在叫人费解。一个怪物还不够,又来一个更怪的怪物,麻烦事啊…… 我这儿正死命咳血调息,廉不愁她们依旧攻势不减,而那少年也已开始动手,虽是赤手空拳,一招一式却极尽刚猛,杀伤力非同一般。不多会儿,这道观已在几人的打斗之中几乎被夷为平地。我跳出因将要坍塌不断下落的碎石块,先化出四枚太极盾护在四人身前,这招在我与景涑涯的对垒中曾经用过,防御作用毋庸置疑,只是不能面面俱到,但是在与这怪物的较量中,应是够用。随后,我又放出水狮,特意加大了真元力的灌注,以求用硬碰硬的方式来突破少年身上红光的防护。利用水兽硬碰硬无疑是个十分安全的方法,第一只水狮放出的时候,与之缠斗了二十个回合,便在与红光的撞击中散成了水花,但我也发现,那红光并不稳定,因为在每次猛烈的碰撞之后,它的光芒都会变淡一些,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少年溢出的能量,只要没有补充,便有耗尽的一天。 若是这样,还真是一场硬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打戏真是要写死人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 第137章 坍塌 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在我众敌寡的情况下,在胜利的关键只是耗尽对方能量的情况下,这场战斗我们无疑有必胜的把握,而唯一存在的问题,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少年不止是有些掺着怪力的拳脚功夫,竟还不时结手印,念咒语,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谓是花招百出,竟是些道家法术,真不知是什么来历。但这些在廉不愁她们看来,也不过是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把戏,又有我那几块太极盾的庇护,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常问夏早到了镇口那官道上,或许是坐在路边观望我们打架。 【哎?怎么还没完,你们倒是快点儿出来啊!】 “你说得容易,那小怪物身上的不知是什么妖光,刀枪不入的,难磨得很。” 【这么个毛孩子,那狐狸就算了,你师叔师姐随手放两个大招就能撂倒了好么?】 “大招?我倒真没见过她们俩的大招,哎?你说她们一个精通阵法,一个沉迷炼丹,那大招是什么样的?哎哟好痛啊,我不跟你说了,回头该被他几道暗雷劈死了。” 或许因为这结界是那少年的地盘,每一寸土地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我每走一步,便觉得脚下暗雷丛生,虽然不算强大的威力,但脚底心又痛又麻的感觉绝对不会舒服。 那边少年又开始手上结印,或许因为身上红光渐弱,他心知时间紧迫,手下才更是步步紧逼,只见忽然间昏天黑地,耳边冷风呼啸,雷声大作,四周忽然窜出数道黑影,速度极快。 我一时也数不清黑影有多少,只知数量极大,且它们身上皆弥漫着森森鬼气,应是鬼灵,只是这些鬼灵又似乎有别于其他,总之一时无法剖析清楚。我奋力挥舞三晶剑,道道冰寒的剑气斩在鬼灵身上,虽不能将它们一击打散,却是能迫退它们十尺,数击之后,倒也斩杀个干净。只是鬼灵虽灭,鬼气难消,散开的鬼气回归地面,不刻,又生出新的鬼灵,且鬼气较先前一批更是浓重。 另三人那儿的情况也差不多,都不得不停止对那少年的攻击,转而对付四处乱窜的鬼灵,可终究是被他们无止无休的再生能力所困,即使是暮炎,驱动真火燎烧,一时间是灭了大片鬼灵,但不过多久,又会从地里冒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这可怎么是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九师妹,你来替我打掩护。”正踌躇间,那边姬有时突然发话。我估摸着她是要出杀手锏对付那少年了,否则也不必如此认真地叫我去掩护她。我飞身至她身前,再祭出五块水盾,与太极盾一同将她团团护住,继而用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力唤出四只水兽,跃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抵御鬼灵来袭。暮炎见状也与廉不愁汇集于一处,反正这些鬼灵杀也杀不完,索性两人一组好少花些力气。 此刻姬有时厉眸圆睁,右手摊掌拖住莫如扇,方向横指少年,左手五指撑开,恰恰覆住五条双数列扇骨,嫣红小口念念有词,翠绿裙衫迎风鼓动。刹那间,五条扇骨绿光乍现,继而扇羽全数脱离,聚集于姬有时头顶虚空,越聚越大,越聚越多,细细分辨,似乎是一鸟类形状。 忽而闻得姬有时一声厉喝:“鹔鹴降世,元灵冲破,摄魂!”旋即,虚空中那团羽毛幻化为一只展翅神鸟,身形庞大浩瀚,尖喙锋利如刀,长颈翠羽,翎毛翩飞,双翅震动间,刮出道道带霜寒风,令人肃然起敬,这莫不就是姬有时口中的神鸟鹔鹴?姬有时话音方落,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鹔鹴便朝着少年的方向飞身而出,疾过箭矢,快如闪电,那方少年还在结印施展应对之策,鹔鹴已伴随一道劲风呼啸之声穿过他的身体,继而一片片零落,再次化作扇羽,完好地回到姬有时手中的扇骨上,而姬有时,我见她嘴角有鲜血溢出,似乎是受了内伤,看来是硬拼硬的打法。 与此同时,那少年身上的红光尽散,没有伤口,却仿若受到了重创,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瞳孔涣散,双目无法聚焦,只是他的脸上,仍旧残留着最后一刻的表情,急切,不甘,还有悲愤。 我飞身上前,备好了麻绳打算将少年捆了,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家伙的身上没有温度,也没有气息,我伸手轻轻碰触,他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分明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而周围的灵鬼,在被廉不愁和暮炎击溃之后,竟是被收进了姬有时的莫如扇中,成了新的扇羽。 此时,我忽觉脚下土地震颤,不知不觉间炸开了道道裂纹,再抬头望向幽暗的天际,隐有细微的白光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仿佛天空都要碎裂崩塌。 “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声问她们。 姬有时观察着四周,又思忖片刻,忽然神情一紧,急道:“结界要塌了,带上百姓到官道上去,快,一柱香之内若还在这里,就要跟结界一起殒在这儿了。” “什么?!一炷香!?” 我们连忙兵分两路,飞身朝镇中两处百姓聚集之地赶去,暮炎、廉不愁和姬有时去了镇西,那儿百姓众多,刚从魔障中醒来,怕是还没有搞明白状况,想来会难以料理,我则是独自一人赶去镇口,当初便是将那些险些受难的人安置在镇口小酒馆附近的房舍中,距离官道也只百米之遥。当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数奔出了即将坍塌的房屋,惊惶不定地在一片较为空旷的空地上,闪躲脚下越来越宽的裂缝。 “快!跟我来,上了官道就可以出去了!”我在半空对下面的百姓大声喊,他们听闻,也只混乱了片刻,便一齐跟着我向官道方向冲去。 到达镇口,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消失了身形,想是已经出了结界。清点了人数,一个不落,我不知道接来下该怎么办,是一同出去,抑或是回去支援廉不愁她们。白光织出的蛛网以布满半边天,镇上所有的房屋都已坍成了碎石,我往高空上升,登高远眺,隐隐看见光线交错的半空之中,似有几个黑点往这边飞来…… 【楚盼娘,快出来吧,你师叔她们已经将人都捆出来了。】 “捆出来?”我虽不大明白常问夏的意思,却也理会不了那么多,径直冲向官道。恍然间,清新的空气萦绕在鼻尖,头顶的天际布满红霞,美不胜收。再看地上,是官道上指挥若定的常问夏以及在她指挥下渐渐散去的人群。 常问夏似有所感,抬头,笑着,眸光流转漾满温柔。她朝我张开双臂,这怎么叫人好意思……我左右瞧瞧,救下来的百姓都已经各自回去,似乎的确没什么人看向这边,便也撇开了顾虑,从半空飞身扑向常问夏。 “哎呀!你好重!”常问夏惊叫一声,直接被我扑倒在草地上。 我捧着她的脸么么么个不停:“是你要抱抱,活该,还要怨我重。” 常问夏一点也不合时宜地翻着白眼,说:“我是要抱抱啊,但哪有你这样冲下来的啊?好了起来了,狐狸她们要来了。” 我拉着她站起来,见她理着衣衫好整以暇的样子,暗暗猜测她是不是怕被九尾狐看见自己被我按在地上亲的样子,失了往日强势的形象?哎哟这家伙原来还这么死要面子的。 我在一边偷笑,她却翻着白眼一副没话讲的样子。 不多时,廉不愁、姬有时和暮炎也出来了,一人拉了“一车”人,每车都有五十来个,通通用绳子绑着,放在她们放大了几十倍的飞行法宝上。 “你们跟上。”廉不愁摞下一句,便径直往东南方向飞去。我和常问夏也飞身跟上,一直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才见她们停下。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这些人魂魄不全,失了操纵,便成了现今的模样。”说话的是廉不愁,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仔细瞧了瞧那些百姓,神情呆滞,面无表情,更不会说话。 暮炎接着道:“他们这些人三魂七魄不齐,就是放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即使将他们一一送回家中,也活不了几日。” “嗯。”廉不愁应声表示赞同,又看着姬有时道:“若我没有猜错,之前的黑影,便是那小童用他们的部分魂魄炼化出来的残鬼。”原来是残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果然和鬼灵是不一样的。 姬有时点头,祭出莫如扇:“我已将那些被打散的残鬼收入扇中,后面的事情,还需劳烦师叔出手。”说完,眼眸微阖,心诀默念,数百片细小轻薄的扇羽脱离扇骨,化成一粒粒冒着黑气的灰色光球。 廉不愁对着那些光球张开左手五指,那些光球仿若受到巨大的吸引力,纷纷落入廉不愁掌中,飞速旋转,滚滚黑气在旋转中汇聚成一股,竟钻入了廉不愁的掌心。衣袖飘飞间,我看见廉不愁右臂的脉络逐渐清晰,成现出墨黑的颜色,显然是黑气沿着经脉进入了她的体内。这样真的没问题么?九尾狐对此也惊疑不定,咬着嘴唇关心则乱。 渐渐地,光球表面的黑气被廉不愁尽数引入体内,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她手臂轻轻一抬,光球便散了开去,寻到各自的躯体,没入天灵盖。另有一部分,因躯体已亡,便飞散到不知哪里去了。再看廉不愁,她在原地调息片刻,便见手腕处黑色的脉络已然不见,恢复了原来略显惨白的颜色。 九尾狐连忙上前抓着廉不愁的手臂来回翻看,见果真没有任何鬼气的迹象,才皱着眉盯着廉不愁并不那么在意的脸,似有责怪之意。 “放心,不过转化了一些鬼气,对我的身体不但无害,反而有益。”廉不愁淡淡解释道。 “真的?这么古怪的功法?”暮炎脸上仍有疑窦未解。 廉不愁忽而挑起眉毛,问:“你这是关心我,还是不信我?” 暮炎被她噎得说不出,最终只得哎了一声,故意放低了声音道:“今儿晚上咱们俩谈一谈,再把有些事情定一定,可好?” 我跟常问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贼溜溜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跟上一章的许诺不符,但是这章有3500字哦。~ 好啦,下一章又要绕回假观音的事情了~不记得剧情的回去温故一下,我也要去温故一下嘿嘿! ------------ 第138章 影像 料理了那些百姓的事,我们便回了米糠镇孙府。在孙家吃了晚饭,天尚且没黑透,几人便一字排开,一同在院落里结满红果的老冬青树下纳凉。 今天姬有时出了大力还吐了血,回来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愿动弹,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只晓得这会儿她躺在躺椅上,三个长成一个模样的漂亮小徒弟温柔地给她捏肩揉腿,受用得不得了。 我和常问夏挤在一个躺椅里,可能恋爱中人都是这样,就算不舒坦,但这样你挤挤我我挤挤你然后相互喂食什么的就是很欢乐。 暮炎倒也想和廉不愁挤到一块儿去,我只看她投向我们这边嫉妒的眼神和对于廉不愁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能猜透她的心思。可惜啊,到底能与不能,还要看她们今晚夜谈的成果。 “话说,白泽什么时候能过来?那眼泪收集得如何了?”姬有时问起了白泽。先前常问夏她们俩去找那修复魂体的真心泪,到后来她就一个人来接我们了,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还差一滴,向来明日就能到手了。收眼泪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容易得很,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秉性。”常问夏一边啃着番薯干,一边说叨之前的经历:“前几日哪,我们在药铺门口看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衣服上一身补丁,索性收拾得挺干净,不过面色不好,几天没睡似的。我们路过的时候,她正在向掌柜央求赊药,那掌柜做着救命的买卖却还是一副商贾心肠,死活就是不同意。那女子无法,便只得去山里找药,翻了两个山头啊,天都快黑了,才找了五味药……” “啧啧啧,这么可怜,你们也不出手帮她么?” “帮她?帮了她她还能哭么?”常问夏耸肩,又说:“本来呢,我想先把她困在山上,到了夜里,野兽出没,这一个姑娘家总得吓哭的,可白泽说这样吓出来的眼泪可能不算,没办法,我们就只能跟着等她哭。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姑娘毅力惊人,点了个火把在山上摸黑寻了一夜,受了点儿小伤竟还真给她找到了另两味药。我看那姑娘走时比来时还高兴,那叫一个郁促啊,跟着她回了家,一见那破房子里一个破床,破床上一把破蚊帐,破蚊帐里躺了个病恹恹的老太太,就有了办法。” “寨主,你该不会又干缺德事了吧?”我抢过她手上那块都没有功夫啃的番薯干,塞进嘴里嚼起来,相当有劲道。 她也不在意,又从旁边的木盒子里捞了一块,捏在手上也不吃,只得意地说:“我只不过让那老太太暂时断了个气儿,别说,挺有用,那姑娘煎了药回来一瞧,当即就吓瘫在地上了,眼泪哗哗地流止都止不住。” “你……”姬有时一听,正义感唰唰上涌,斜眼看着常问夏道:“你这绝对是缺心眼儿啊……这么吓人有意思么?” “那又如何?”常问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所谓:“我后来给她留了银子,一场惊吓换这一双孤儿寡母下半生的安逸,我倒觉得是她们赚了。” “好吧,既然留了银子,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坦言自己的想法。 “九师妹,你入门这么多年了,为何思想还是这般庸俗。”姬有时鄙视地看着我,又洋洋自得地问为她捏肩揉腿的孙家三姐妹:“徒儿们,你们觉得呢?” 三姐妹为难地对视几眼,又看向我,再看向内心世界高高在上的姬大师父,终是异口同声道:“庸俗。” 我差点被这俩字儿噎得一口唾沫堵在喉咙口,尤其因为它们从四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常问夏,你说我庸俗么?”我郑重其事地问她。 她安慰地摸摸我的额头,说:“没事儿,有我陪你庸俗。”得,还是庸俗。 我想我不能再用庸俗这两个字攻陷自己拥有高尚品德的认知,便转了话题道:“你们说白天那小鬼,他到底是怎么个怪东西?把我们骗得团团转的。”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暮炎插嘴进来,她姿态撩人地伏在躺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摆弄着自己火红的毛尾巴:“我可从来没信过那小鬼,不信你问冷美人,问她信了没有。” 我越过暮炎看向廉不愁,她抿了抿嘴,却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嗤,狐狸姐姐,马后炮谁不会当。不然你给我个解释,那小鬼跟那虚斗,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暮炎鼻子里出气儿,哼一声就当没这回事了……分明是什么消息都没掌握到。 “想要知道是什么关系还不容易?有时,你便给我们瞧瞧。”奇迹般的廉不愁插话进来,不紧不慢,我却深深怀疑她这是在为某只难堪的狐狸解围。 姬有时也不会违抗这位师叔的意思,即使已经舒服到懒得动弹,也还是勉勉强强地支起身子祭出莫如扇,一边默念心诀,一边挥舞羽扇。 她每挥动一下,五尺开外的半空中便会显现出一幅静态的画面。此刻夜幕初降,光线十分昏暗,一幅幅由各色光点组成的画面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些便是那小鬼的一生,残留在他被我摄来的灵魂中的影像。”姬有时解释。 我们看着那些画面,虽不能听见声音,却也能观摩出个大概。 第一幅影像,是一个憔悴的女人,怀中抱着个初生的婴儿,正在哺乳。那女人神情温婉,浑身散发着母爱的气息。我想这婴儿定是那个小鬼,只是细瞧画中女人的眉眼,并非结界中那小鬼的娘亲。 第二幅影像,是一间惨白的灵堂,灵堂中摆了两副棺木和一个案台,案台上供了两个牌位,上书“慈父冯孝知之灵位”和“慈母郭玉梅之灵位”,棺木前跪了披麻戴孝的一男一女,女人是之前影像中的女人,手里抱着哭得面红耳赤的孩子,男人想来是女人的丈夫,他看着那孩子,眼神却极不友善,仿佛是怀疑夹杂着一丝惧怕,总之一定不是一个父亲看自己骨肉时应当出现的神情。 第三幅影像,是在一个小院落中,小院落与结界中那男童的住所别无二致,只是满地的家禽尸体,惨烈非常,而院中水井边,那男人双手举了一个不足三岁的男孩,似要将他丢进井里,而他的脚边,瘫软着原先那女人,女人哭着,叫着,双手扒着男人的腰努力向上,定在恳求男人手下留情。 第四幅影像,是那三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哭泣,离他三米之处,是一群小孩,他们的脸上没有孩童应当有的纯真,一个个横眉倒竖充满恶意,捡着地上的小石子朝被孤立的孩子丢。 第五幅影像,是在最初的屋子里,屋中只点了一截蜡烛头,光线昏暗。床上是那女人,面色惨淡,重病模样,虽如此,她仍努力坐起身,苍白的嘴唇半开,试图阻止床前的男人。男人手中正捏着一把泛着冷光的柴刀,怨恨地欲要朝那个子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劈去。那孩子惊惧,眼睛却泛着诡异的红。男孩的背后是一扇敞开的窗户,窗外,有一片蓝灰色的衣角,虽不能看全,却显露出半个黑白的八卦。 第六幅影像,是在一条蜿蜒的田埂上,一名老道、一名幼童相携上路。田埂边,是一望无际金色的麦田,而田埂的尽头,是一座陡峭的山峰,以及山峰上隐隐一座并不算大的道观。 第七幅影像,是那孩子在山上修习阵法的场景。他以石为桩,以血为祭,以红线为媒,围出一片不足一平的结界,结界中阴风飒飒,一只豪猪在阴风中挣扎,它的后肢已被阴风搅成了碎肉,血污四溅,无比残忍。远处,老道看着这方的动静,欣慰抚须。 “妖道。”寨主说。 第八幅影像,是山林里老道与虚斗对峙,树丛后,躲着个八/九岁模样惊慌失措的孩子。老道浑身溢血受伤不轻,虚斗亦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胸口的血洞,让我想起了在结界中它被挖心的场景。现如今,它已随着结界的坍塌一同消亡,也算是一个了结。 第九幅影像,又是那孩子,他跪在一块简陋的墓碑前,神色肃穆,墓碑之后是一个坟包,我想坟包下埋的便是先前的老道,他的师父,在与虚斗的战斗中,虽将对方重创,却终究没能躲过命运的屠刀。 第十幅影像,那孩子回到了家乡,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没有父母的迎接,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拿着刀子将他赶出家门,而院中站着的女人,已不是她的母亲。 第十一幅影像,他离开了米糠镇,带着生父给的刀伤,脸色煞白。就在镇口的官道上,再次遇到了重伤未死的虚斗。 第十二幅影像,虚斗用利爪划开了孩子的胸腔,将小小的心脏塞入自己胸膛的血洞……孩子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痛苦却仍旧鲜活…… 第十三幅影像,虚斗分了一滴精血,放进孩子的胸前的伤口……红色的光芒笼罩着他,妖异,却是他苟延残喘的生命之源。 第十四幅影像,孩子用先前流了一地的鲜血布下大阵…… 再后来的事,也便不言而喻了,孩子用官道上的结界不断敛命,一面体验童年不曾体会过的圆满亲情,一面用人魂强大自己,用人心供奉虚斗。只是没有心,他的身体永远不能生长,永远只能屈居于虚斗的淫威之下,成为它修复元神的傀儡。而我们的出现,既是危机,又不失为他翻身的契机,只是这场赌博,他终是熟得彻底…… “哎,也不过是个被逼入歧途的可怜人。”姬有时收起莫如扇,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章才是上个副本的真正收尾。 ------------ 第139章 人狐CP 看完了那小鬼的生平事迹,几人都是一阵长吁短叹,可他虽是可怜人,终究为虎作伥害了不少人命,现下肉身被毁魂魄被摄,也算罪有应得。商量之下,还是决定改日寻一位高僧将他超度了,只期许他轮回之后投个好胎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别像这辈子一般,天赋异禀却也害死了家人,沦落成为他人所不容的异类。 说话间,夜幕降临,天已黑透,府中老仆点起院里零星几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该回房了?”暮炎在躺椅上悠悠伸了一个懒腰,朝我们这边道。 我和常问夏对视一眼,眨眨,坏笑一阵,又看向她。 “不要。” “我和盼娘还要躺会儿,外头凉快。” 暮炎听我们这么说,原先的妩媚慵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冷着脸道:“你们又不热,图什么凉快。” 那边正火气上涌,姬有时却是手一伸,由着她那我至今分不清谁是谁的三名徒儿之一将她从躺椅上扶起来,说:“正好,我想回去了。就算能者多劳也经不起像今日这么辛苦的呀……” 得,她又卖俏了。 姬有时一拖仨地走了,廉不愁下巴一抬再看向我和常问夏,意思不言而喻。 “哎呀呀寨主大人,我怎么老觉得被人看不上了呢?” “可不是么?算了吧,走走走,我们上街吃馄饨去。我跟你说啊,你们不在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馄饨摊……” 我和常问夏佯装有说有笑地从后门出去了,转个身又飘上了院墙,贼贼地露出半个脑袋窥探院中冬青树下的情况。 “哎,我们躲这里真的没问题么?会被发现的吧……” “没事儿,你摸摸你衣襟子里。” “衣襟子?”我默默地将手伸进领口,总觉得这么做有点猥琐,正想着,忽然觉得似乎碰到了一张纸,拉出来一看,是张符纸,上头用朱砂画了符咒,只是我认不出这符咒是什么功效; 。再仔细一看,似有灵气流动,不对,与其说是流动,不如说是这符纸正在吸收灵气,而这灵气的来源,正是我…… “这……” “这是我早前叫白泽画的匿气符,可以暂时封存我们外露的那部分气息,用完后撕了它,就可以让灵气回归。”常问夏说着,又从自己腰带里摸出一张,道:“看,我也在用。” 我看看她的腰带,又看看自己的衣襟,心中疑虑丛生:“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坏笑起来,斜睨着我道:“摸你的时候。” “呵呵,你摸我跟我摸你的次数一样多,谁知道是哪次?” “行了,不跟你绕,别忘了我们趴这儿是干嘛的。” 啊,对了……我瞪圆了眼睛望向那处,光线很弱,但凭我不知提升了几个档次的目力,尚且能看清。此时,廉不愁与暮炎相对而立,虽然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因是顺风向,因此我们仍能隐隐听见。 “不……不愁。” (――“呵,死狐狸连称呼都换了。”――“还结巴呢。”) 暮炎深吸一口气,定下心,表情从容了些,才开门见山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相互间的过往也不甚了解,但经过这阵子的相处,我能够肯定……”她上前一步,离廉不愁拉近些距离,继续道:“我对你的心意,是与众不同的。” “如何的与众不同?又是与谁不同?”廉不愁似乎对含糊其辞的说法并不买账,就如同上一次这狐狸对她的暗示。在我看来,她总是喜欢最直接最明确的说话方式,即使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她也要对方拨开一切束缚,将内心最本真的意愿一丝不苟地用最直白的话语表达出来。 暮炎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对方会抓住她那“与众不同”四个字,但也没就此失了方寸,依旧绷着一张无比认真的脸,回答:“我生于狐族,从男人身上汲取阳元本是习俗,亦是修炼所需。以往,我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钟意清俊少年,实则不过是对于美味食物的喜爱,并非要与他们长相厮守许什么今生来世。其实原本我并不是族中最强的狐妖,我有两个姐姐,法力高强,资质出众,她们无论哪个都比那时的我更配坐上狐族首领的位子,只是造化弄人,她们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为了给情郎续命,不惜折损修为,年复一年,便丧失了统领狐族的能力。我本不能理解她们的作为,损耗修为不说,还不再吸取阳元,一生一世只对着一个男人,操持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懂,实在不懂。可如今,我与你结下缘分,便明白情之一字,便是舍不得,放不下,拥之暖,弃之寒,心心念念,无法忘怀。” 暮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深情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她再上前一步,执起廉不愁的双手,又道:“我说了这许多,其实最想告诉你的是,我钟情于你。” 廉不愁任由对方拉着她的手,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再问:“你钟情我哪一点?” 这种杀必死的问题,女人最喜欢问了。我隐隐记得这问题我也问过常问夏,不止一次,她给我的答案是――有趣……这绝对是欠打啊!你妹才有趣啊!然后她也会问我,我喜欢她什么?我从来不认真考虑这问题的答案,就捏着她的脸说:“我喜欢你这死德性呀死德性; !” 好吧,其实我很有兴趣知道狐狸的答案。但见她十分正经地掰着手指头道:“你美丽、能干、气质出众……”这一听就是作死无疑啊! 果然,廉不愁眸中隐隐冒出寒光,就是我这距离我这视角我这光线都能感觉到。她冷声开口:“世上如你口中这般的女子又何止一两个,即是近前,白泽、有时、常寨主,哪个又不是……” “蝴蝶怎么能算?”暮炎又作死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侧目,看见常问夏脑门上赫然一道青筋抽动。 “你有什么好气的,我这没被点名的都不生气,乖乖地噢。” 那边,廉不愁和暮炎的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暮炎也意识到了此时的话题偏得厉害,话锋一转,又补救道:“美丽、能干、气质出众,这些都是你身上的一部分,我喜欢你,所以会喜欢你身上的这些特质,可就算是那些不那么招人喜欢的性格,不苟言笑、孤高冷漠、话语直接得让人心惊肉跳,只因为你本就是这样,只因为我爱着你,所以这些性格在我眼中都是那么让人着迷……”姬有时歪了歪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廉不愁的眼眸:“我这样说,你可明白?我对你的爱无法追究原委,你只需知道,我爱着你的所有便好。” “如何?你的想法呢?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终于到核心问题了,我不禁折起耳朵扩大接收面,企图将后续的对话听得更加清楚一字不落。 廉不愁就那张直直地盯着暮炎,眼睛一眨不眨,半晌,几乎让人以为她不会给对方答案了,才道:“可以,但我们需约法三章,若你无法做到,便趁早斩断情愫。” “洗耳恭听。”暮炎虽是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却已明媚得堪比陌上桃花,仿佛一切志在必得,就等着对方说三个要求她点头答应,然后抱得美人归或是被美人抱着归。 “第一、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都不得与男子调笑,更不得再采集人阳。”――说白了就是不能跟男人鬼混,看来在廉不愁心里,暮炎那荒唐的过去实在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过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她也在意着我们狐狸姐姐,两人的感情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暮炎干脆应下,反正现在与他来说,采阳不过是众多修行方式之中较为便捷的一种,但要与廉不愁那些丹药比起来便是辛苦太多了。 “第二、待你族中之事尘埃落定,去抑或是留,一切便由我定,你可愿跟从?” 暮炎闻言略有迟疑,明朗的面容立即变得愁眉紧锁,我不知道她愁的是什么,只听她道:“若是狐族当真能恢复安宁,我自然愿意与你作伴,天涯海角亦无不可。第三条呢?” “第三……”廉不愁抬起手,葱白的指尖抚着暮炎蹙起的眉,一字一句缓缓道:“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留着一条命到我跟前…………你,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接受了,满意么?这种方式组起的cp。 本来想写一个kiss的,但写到最后的时候,发现停在这里刚刚好,再写下去又落入俗套了(虽然一直在俗套里)……嘿嘿嘿!反正不能写h,能写的话我一准kiss下去! ------------ 第140章 柴玥涵 虽然狐狸和师叔修成正果是在意料之内的事,但是师叔就这么让狐狸轻轻松松得逞了?实在不可思议。开门见山的表白,豪无压力的条件,还有意外干脆的应允,虽然狐狸姐姐上回模棱两可的袒露心声被小小打压了一下,但这才第二次就成功了吗,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和常问夏本还兴致勃勃地以为她俩将要‘你你我我’‘好与不好’‘唇枪舌战’斗不到三百回合不罢休,但结果竟是这样的毫无悬念可言…… 可相比之下,更让我们失望的,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两人竟什么也没发什么,什么也没有!我一直认为像暮炎这样开放的狐狸精,情人到手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死缠烂打地大吃一通豆腐,而事实上,或者是廉不愁的话太过沉重使得两人间的气氛无论如何也无法上升到浓情蜜意的点,亦或者是廉不愁太过清心寡欲,将她本身禁欲的气息也传染到了对方身上,使得暮炎这堂堂狐狸精头领也变得口味清淡了。 她们一人一狐表白之后,一起靠在树下乘了会儿凉,尔后道了晚安各自回屋。也就是这样,我和寨主心心念念想要看的好戏,便以并不怎么让人心潮澎湃又不得不说的确美好的方式结束。 由于好戏实在太短,我们俩便只得按先前所说的,出去找那食物美味的馄饨摊。那馄饨摊藏在一个七弯八拐的深巷里,一个不足两个平方的车灶,挂了摊名——蒋氏馄饨,边上摆了四张木桌,三桌已坐了客人,总共八人,摊主是位老婆婆,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帮忙,想来是老婆婆的孙女,十分乖巧伶俐。 我们在空桌边相对而坐,那小姑娘便热情地过来报菜名,却原来小小馄饨摊,又不止是做馄饨的,也提供煎包、豆皮、笋尖粥等小吃点心,还有自家酿的米酒。 我们要了两碗苋菜猪肉馄饨,八个煎包,还有两块豆皮,小姑娘给我们倒了水,便去与老婆婆一同准备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馄饨摊的么?”常问夏将水推倒一边,凑过来低声对我讲,偷偷摸摸的。 “瞧你这模样,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嗯。”她点头,看着摊子前忙碌的祖孙,说:“其实这里是我和白泽找到友情眼泪的地方。” “友情?”我也看向那对祖孙,不懂友情与她们俩又有什么关系,便问:“你说的友情是谁与谁?” “好吧,我这样与你说,这摊子名为蒋氏馄饨,那位煮馄饨的老人家却并非蒋氏,而是蒋氏的金兰姐妹徐氏。也就几个月,蒋氏病故,她家中人丁极是单薄,这一走,徒留一个孙女孤苦伶仃在世上,便是这小姑娘,唤作蒋晓月。徐氏与蒋氏向来关系亲厚,出嫁前便是闺中密友,时常同榻而卧,出嫁后也素有往来,互道家中苦乐,如今友人离世,又留了一个牵挂,徐氏便将蒋晓月带回家中抚养。可惜家中子嗣并非仁善之辈,时日一久心中愤懑,便对蒋晓月生出嫌恶,常常拳脚相向,徐氏也护她不住,护了,总也是被牵连责骂。那日我与白泽在附近坟山上寻找目标,便看到了蒋晓月,她跪在一座坟包前,那儿立了蒋氏的墓碑,当时她就跪在那里,一边哭一边诉说苦楚。我们便在暗处观望了一阵,差不多是一柱香之后,徐氏远远地找来了,她到蒋晓月身边跪下,掏出手绢细细擦拭着墓碑,一边擦一边流下泪来。白泽汲了那泪珠来,说这眼泪里是她对昔日友人的怀念与愧疚。之后,徐氏便决定带着蒋晓月搬出儿孙的老宅,回到这里,重新开了这蒋氏馄饨摊; 。” “原来是这么回事。为了友人的遗孤远离自己的后人,也算是难得真挚的友情了。”言罢不多久,那个叫蒋晓月的小姑娘已端了馄饨和点心上来,我用瓷勺舀了汤,入口鲜美无比。 正与寨主边享用美食边没头没脑地开玩笑,突然有个身影无声的坐了过来,我侧目一瞧,呵,真是巧了…… “客官要什么?” “一块豆皮,一壶米酒。”来人正是白泽无疑。 常问夏支着下巴看向她,嬉笑着问:“你怎么也来这儿解馋了?事情得手了?” 白泽点头,伸手捋了捋额发,说:“等了好些时候那对儿才有所行动……” “到底是怎么个故事?”我好奇了。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青楼姑娘和一个穷书生,今晚私奔,不过私奔未遂,书生被打折了一条腿,姑娘淅沥哗啦哭了一通。我既得到了泪珠,便帮了他们一把,将他们救下,安置在僻静之地,又将那书生的腿治好,费了好一番力气。” 常问夏指尖轻轻瞧着桌板儿,颇有趣味道:“早知是如此繁琐的,不如取我俩的泪去,定然是真爱无疑。”这话听得我心花怒放啊…… 白泽噗嗤一笑:“可你俩哭得出来么?” 三人在馄饨摊上吃到了半夜,客人渐渐离去,瞧着蒋晓月揉着眼睛颇是困倦,我们也不能再没心没肺下去,便结账回窝。 再回到孙家后院,果见廉不愁房中点着红烛,并未睡下。白泽将三滴泪水交予了她,她便着手连夜炼制明神丹。 炼丹这种事总是要花时间的,索性明神丹虽说材料收集颇费功夫,炼制条件却是没有太高要求的,且只需花上半日,便可炼得一粒。次日正午过后,廉不愁便带着丹药出关了。我们取来先前那座观音像,放在院中树荫下,将那名唤柴玥涵的貌美幽魂召将出来。 柴玥涵的身形在叶片间隙间透出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她自廉不愁手中接过明神丹,捏在手中凝神端详许久,似仍有一丝顾虑在心头。明明这便是她一直想要的,甚至不惜伤害人命借以从传言中的镜妖那里得到的愿望,如今这样唾手可得尽在掌握,却是踌躇起来,真真让人不懂。 “服下它,记忆便回来了,你的魂魄亦能完整,重归轮回。”廉不愁低声劝解。 柴玥涵抬眼,又微微颔首,似是下了决心,一口将丹药吞入腹中。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但见她口中轻轻吐出一串舒适的shenyin,于此同时,浑身发出幽蓝微光,身体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一般,浮在空中慢慢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平静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波澜,她眉心攒动,紧接着两行清泪自微阖的双目中滚落下来,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崇沄……崇沄……” 崇沄?我怎么觉得这称呼在哪里听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只晓得绝不陌生; 。下一刻,但听常问夏脱口而出:“呃,难道是那什么崇沄公主不成?” “崇沄公主?……墨毓儿的前主人?”我向常问夏确认,暗暗觉得这世道的事情巧合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崇沄公主确是死了好几百年,现今都不知道转生了几回,又何从追忆。 终于,柴玥涵身上的蓝光渐隐,她睁开眼,依旧面容凄楚,泪眼朦胧,可见与崇沄公主之间,是如何一段悲戚的往事。 “全都想起来了?”白泽开口询问。 柴玥涵点头,一时喉间哽噎说不出话来,待心绪平复了些,才问:“敢问各位,你们可知当年穆朝崇沄公主的生平?她……她的一生可过得幸福安定?” “她自尽了。”常问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与不忍。 柴玥涵身形一晃,心痛不已,又问:“她为何自尽?” 常问夏答:“出使和亲的前一日,用箜篌的琴弦割腕,血尽身亡。” “她……她一定在怨我,她一定在怨我……”柴玥涵垂着眼摇着头,嘴唇颤动间喃喃低语,又有泪水在眼眶中滚动:“我曾答应她,终有一天我会带她离开皇宫,好阔天空长相厮守,可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崇沄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的人啊,倘若当初她闯进墨叶宫时我不因好奇现身相见……倘若之后我不因寂寞寻她谈心……倘若没有动心动情……倘若没有轻易许下承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可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是世人容不下我,他们寻和尚将我捉走,我也没有办法……”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明白了当初墨毓儿口中那个崇沄公主牵挂至死的人,便是眼前这柴玥涵,呵,竟是女人,不对,竟是女鬼。不明白其中细节,我也不知怎样安慰开解,只有道:“往事随风,如今人都去了,穆朝亦不复存在,再是伤心感怀也已没有用处,你啊,不若试着放手,曾经的仇恨你尚且能放下,现今的悔痛与遗憾,与你来说亦不过是一道门槛,跨过去了便是门,跨不过去则是槛。当初崇沄公主留下遗言于她的箜篌,叫她日后若是有缘见了你,便问一问,你的心里可还有崇沄,若是有,就忘了吧。”我并没有告诉她后半句,‘如果没有,只当从来没认识过’,想来以现在的情形,若是听了这后半句,这柴玥涵很有可能当场走火入魔。 “她真是这般说的?崇沄……崇沄……我怎么能忘了她?我竟真的将她遗忘了几百年……她那么美,那么温暖,弹奏箜篌时,又是那么优雅宁静……我怎么能忘了她,怎么能?” “一切都是她的命数,亦是你的劫数。”白泽上前一步,素白的手掌轻轻安抚着几乎崩溃的柴玥涵,竟是仿若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她逐渐平静下来。“崇沄公主今生投胎官宦,乃当今户部侍郎嫡长女,嫁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恋人,二人感情甚笃忠贞不渝,此生将有一子二女,晚年亦是安乐。这般,你心中可有略感宽慰?” 柴玥涵闻言,抬手用指背拭着眼角的泪水,却是如何也拭不尽一般。她虽依旧泪水不断,唇角却漾着安慰苦涩的笑:“只要她幸福便好,只要她幸福便好……我好想,再听她谈一次箜篌……”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周太多事了,今天熬夜更文 满满3500字 ------------ 第141章 白果县 当天,柴玥涵便将先前捉走的孩童悉数放了回去,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父母也恢复常态。她说她想再听崇沄公主弹一次箜篌,虽然崇沄已死,但箜篌仍在,而崇沄公主的魂魄,也再次轮回于这世间。 常问夏感念她情路坎坷,又恰恰我们都是倾心于女子,算得是同道中人,便写了书信,指引柴玥涵往不归山去寻箜篌精墨毓儿,叫墨毓儿带她去找崇沄公主的今生奏一曲箜篌。至于往后,她是要轮回转世或是要潜心修行,便是由着她自己做主。 次日,待得孙家三姐妹与家中老小拜别,一行八人又踏上了去往此行目的地——白果县的路途。当初白果县适逢大难,早已被不知哪里来的妖邪侵占,曾经的狐幽居,还有白果县中大大小小的青楼别院也受到重创,暂且不论寻常百姓,就是狐族也是死伤大半,幸而当时暮炎与几位族中长老拼死抵御,才争得幸存狐狸出外逃难的时机。只是敌方势力实在强大,又是突袭,狐族没有时间布大阵迎敌,唯靠族中精锐的硬功夫来抵抗敌方早有预谋、计划完备的强袭。而大战之后,几位长老全数丧命,暮炎这南方领主也被打回原形几乎只留最后一口气,幸而烟斗精带着她化烟遁逃投奔长空门,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一番情景; 自上路起,暮炎的脸上便没有了笑容,妖孽的媚态收敛得一干二净,反之是让人不敢与之调笑的高压,总觉得与她对视会有点儿怕怕的。唯有廉不愁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才会缓和下来,并显露出一丝忧愁和脆弱。廉不愁也会适时宜地握住她的手,以安定她的心神,可谓叫人意外的体贴。 米糠镇与白果县并不远,我们一路斩妖除魔和扶助难民,竟还遇到了两只狐妖,一公一母,本是出来捉野兔的,不料与我们撞个正着。这一眼见了昔日首领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即刻奔将过来一阵痛嚎,直呼“领主大人回来了!领主大人回来了!”。 询问之下,两只狐妖告诉我们,原来四散奔逃的狐妖不过多久便再次集结了起来,有百来只的数目,藏匿在附近一座不起眼的荒山之上。现今狐族暂由当初奉命带领众狐出逃的元夜长老主事,现今族中要务,便是一边救治伤患一边等待领主大人归来。我们随两只狐妖到达狐族藏身的荒山洞府,洞府是临时凿出来的洞口极小,内里却幽暗空旷千回百转,为的也是掩人耳目。 两只狐妖刚刚钻进洞府,便撒丫子边跑边呼喊道:“快出来啊,领主大人回来啦!领主大人回来啦!” 不刻,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紧接着,周围的火炬灯台都亮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狐狸正蹦跳着欢呼雀跃:“领主大人万岁,领主大人万岁!” 暮炎许是见不得族中狐妖如此这般蜗居在不见天日的洞府之中,面上非但不见半分喜色,相反,是一副沉痛的模样。但领主终究是领主,怎么也不会在以仰仗她敬重她的族人面前表现出丝毫脆弱,即使是丧失了当初通天彻地的大能耐,可就这么站着,也依旧是威严尽显的上位者风范。 不多时,自洞府深处跑来一名身着银裳容颜颇是清俊的年轻女子……呃……好眼熟!我仔细回想,才想起来,这女子不是以前跟着暮炎大狐狸在青楼里看的那出销魂戏的男主角么? “元夜,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暮炎开口,对她的称呼是元夜,看来她便是之前那两只狐妖口中带领大伙儿奔逃的元夜长老。真想不到,那个在不起眼的青楼里当众出演春/宫的银裳“公子”,在狐族中竟有这样高的地位。 “领主……”元夜眼中包着泪,单膝下跪,道:“只要能等到您回来,元夜在所不惜。” 暮炎将她扶起,又转身对洞中众狐坚定道:“我狐族的领地,是时候讨回来了!” 这一日,我们便在这黑暗的洞府住了下来。我和廉不愁为伤势至今未愈的狐妖医治,三胞胎师侄打下手,暮炎调集剩余战力,与常问夏和姬有时共商现今形势。只可惜据元夜所言,先前派去回去打探的狐狸都没有再出来过,接连损失三名族众之后,他们一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寻了从白果县出来的普通百姓询问,却说是自那次妖物侵袭的浩劫之后,白果县便已逐渐恢复平静,如今也算是安居乐业,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么说来,倒是当真奇怪。凡人安居乐业,狐妖就是有去无回,要说这里头没有猫腻,怎么可能?再联想到柴玥涵所言,这里有一个法力高强的镜妖左护法,正收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童男童女,还能许人以任何愿望,这般想着,便又不得不把元夜所说的异象与这镜妖联系起来。 三日之后,洞中伤患多数已被治愈,少数伤势颇重久不得医的,如今也只欠时日调养便可; 。我跟着廉不愁修习丹药之术多年,自然知道她对这群狐狸是费了多少心思,就说那些仙药灵丹,随便拿一样出来在人间也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哎,到底是与狐族成了一家子啊,就算表面看起来还是冷冷冰冰的…… 我想暮炎狐狸一定不知道这些,否则非得感动死不可。但她也算是个体贴的人,入了夜,狐狸们都已睡去,她也不忘为廉不愁找个僻静的边角,铺上厚厚的草垫,盖上绫罗,覆上锦被,搭一张柔软的大床。廉不愁一般是以打坐代替睡眠的,只是见暮炎化身九尾狐躺倒床头,隐去浑身火光,执意用自己的软尾给她当枕头,如此殷勤,自然也不知怎么拒绝,便遂了她的意与她脸贴着脸睡去。 很快地,洞中的狐狸便都知道首领大人与这位廉医师有那层特殊的关系,尤其是元夜长老,初次听闻时仿佛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形象大跌。后来我与她也渐渐熟识,她才告诉我自己坐上长老之位,全赖稀有的银狐血统,若说修为本领,实在羞于启齿,但究其根本,还是因她年纪尚轻,又向来只好女色无处吸纳人阳,才导致修行较其他狐狸缓慢。本来以为领主大人是看不起她的,却不想到头来领主也与她一般喜欢起女子来了,当真是意料之外。 在这临时的洞府中停留数日之后,我们终是出发了。常问夏、白泽、廉不愁、姬有时,这四员大将一个也不能少,暮炎大狐狸虽然现在不剩多大能耐了,却毕竟是要血债血偿的,自然会去,元夜长老则以保护领主之由跟了一道上路,能不能帮得上忙倒是另当别论了。而我,我从常问夏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便知道,她并不希望我跟着去冒险,只是出于对我的了解,让我与其他狐狸一同静候佳音的话语并不能说出口,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理所当然地与她们一同上路。至于我那三名一个长相的师侄,被姬有时派了任务,分别镇守白果县外三处地域,一则东郊川央河瀑布之上,一则西郊千年老槐之下,一则南郊矿山之巅,通过感应与县内连通的金木水三元素的气息,继而感知白果县范围内的动静,并在必要的时候里应外合。而其余狐狸,则是与三人同行,一可保护三人入定之时不被外界打扰,又可伺机而动攻入城内。 一切布置妥当,我们一行七人浩浩荡荡跨进了白果县。 果然如先前元夜所言,白果县中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之景,并不能看出多少异端,可也正因如此,一想到在这平静之下的某个阴暗角落里,藏了一个控制着大局的强大妖怪和一群为非作歹的妖众,便觉出几分诡异来。 见如此这般的情景,七人一时也不知该去向何处,空气中飘散着除若有似无的淡淡妖气,并非在场两只狐妖所有,也不知到底是来自何方。我们一路前行,寻找着这镇子的变化。虽是几年前来过,但因了不忘丹的缘故,我对这白果县的街景依旧印象深刻。只单从我所知的地方瞧,便发现这镇子几乎整个都不一样了。 街道仍是那几条街道,屋舍却不一样了,换个说法,街边的屋子,顺序是错乱的,几乎囊括了每一户人家,每一间酒馆,每一座青楼。起初我只以为是那场妖邪侵略战之后,房屋损毁重建才会与原先不同,但之后便察觉出来,原本应该在那边的铺子搬到了这边,这边的庭院却又去往了别处。果然,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而青楼,这白果县的青楼本都是狐族的产业,如今却物是人非,或是被原先的老鸨占据,或是由生人经营,总之是没有半个狐妖的身影。暮炎见此情此景,不禁喟叹一声,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新副本当当当当~ ------------ 第142章 混乱 我们打算去询问一个青楼的老鸨,探听一些那次妖邪侵袭后的消息,元夜曾在寻/欢楼“坐过台”,因此与那处的老鸨颇为熟稔,我们也便将目标定在了寻/欢楼。对了,寻/欢楼便是当年我们这一行人看那台奔放的百合大戏的地方,现下想来也是感触颇多,比如在这儿我和常问夏的奸情被廉不愁发现,比如廉不愁和九尾狐奸情的种子在此地埋下,再比如在这儿我们打了赌,我赢了常问夏一个婚后的第一次,只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不过说起元夜坐/台这档子事,她好歹有长老的地位,本也不会到这地处偏僻的小青楼里抛头露面,只因那时她正追求寻/欢楼里的某位姑娘,便来了这里,借演出的名义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心满意足地做了,后来那姑娘被某富家少爷收去当了小妾,各自都得了个圆满,也就没这么回事了。不过在我看来,这般洒脱的爱情观念,若叫我摊上了这么个渣渣真是哭都来不及。 哎,幸好我家寨主不是这样的妖,真是欣慰。 白天,不在青楼的营业时间,元夜扣了寻/欢楼大门口的门环,里面却并无声响。无奈之下用了些小法术闯进门内,光线很暗,却依稀能看到这里依旧是当年的布置。元夜对这一切自然是熟悉,二话不说摸上楼去,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房间,嘭嘭嘭敲响了门。半晌,才有一个含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扰老娘的清梦。”接着,雕花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倦怠的脸。 “妈妈,早啊,可还记得我?”元夜与老鸨打招呼,面上是装出来的明朗笑容。 “你……你是……”老鸨努力睁开眼,却因困顿,依旧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怎么,才一年多的功夫便忘了?想当初,妈妈还与我有过一夜春宵啊……”渣渣啊这个元夜,连中年妇女都不放过! 老鸨闻言竟眸光一颤,那张早已不再年轻却也算保养得当的面孔愣是生出两抹绯红,道:“咳咳,是你这小妮子啊……你不是早走了么,今儿个为何又回来?” 我不得不想象她们那夜是如何的精彩,会让这位久经情场的老鸨现如今回忆起来还会面露羞涩……啊,扯远了。 “我有事要问妈妈。”元夜说着,便领着我们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老鸨起先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但见我们一串儿五人一个一个也跟着进去,脸上便显出一些不耐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还请妈妈稍安勿躁,且先与我们坐下; 。” 老鸨的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布置倒不意外的有几分豪华。我们各自寻了椅子落座,老鸨无法也便坐了下来,市侩的眼睛打量了我们五人一番,许是在心里断定了在场都是不好得罪的人,便没有多言语,只对着元夜道:“有什么话便问吧。” “如今这座寻/欢楼,是归谁所有?” “呵,打头便是这种问题,你叫我怎么说?” 元夜见她言语含糊暧昧,便有了定断,道:“看来妈妈是做了当家人。” 老鸨被识穿了,却也不觉半点尴尬,呵呵呵地笑了一阵,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会儿之后,县中好些人没了,要么死了,要么失踪,这青楼原来的东家也没了下落,我自然只得接手,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哪个不相关的霸占了去。” 看来这些百姓并不晓得那些失踪的人实则是狐妖的化身。 “你所说的不相关的,是指……”九尾狐出言询问。 老鸨转而瞧她一眼,面有疑色,那眼神仿若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片刻之后,才道:“那祸事也不知是为何,失踪的大多是青楼里的姑娘公子,远近的青楼呀,像寻/欢楼这般小一些的,尚有人能继续主事的,便是进了老鸨或花魁手中,至于其他的,小部分是被官府回收,卖给富商权贵,剩下的多是被不明身份来历的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夺去了,或是改行,或是改建。官府倒是想要浑水摸鱼,却苦于捉不到他们的把柄,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明身份来历的人……”九尾狐低喃着,看来是对那些暗中霸占青楼的人起了疑心。 “那么,关于街道变迁一事,不知妈妈又清楚多少?”元夜继续问。 “街道变迁?这是什么意思?”老鸨似乎的确是不懂元夜这话,难道说这里的百姓当真没有觉察出来,自己的房子店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元夜见状,又解释道:“原本寻/欢楼地处牡丹巷东口,如今却是到了苇场巷,难不成妈妈你都没发现么?” “哎呀你说的什么胡话,这不一直在苇场巷么,什么时候到牡丹巷去过了?小妮子你不会是中邪了吧?”老鸨惊讶得眉毛都扬起来了,眼珠子瞟着或许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这群人来得古怪,便直接起身送客道:“你们没别的事就走吧,我这儿还有事呢。” 既然想问的都问完了,我们便也不再逗留。不过老鸨竟然没有察觉到白果县中屋舍位置的变化,这一点,很是可疑啊…… “这下怎么办?”我问其他几人。 白泽寻思一阵,道:“不如再问问其他人。” 又问了几户人家,无一例外的,他们所报的地址都是苇场巷,且对原本的地址没有丝毫印象。 “这些事到底是谁做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们寻了一个茶馆,准备先坐下来开个小会讨论一番,毕竟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关键了; 。”暮炎蹙着眉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桌板,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继续下一步动作。你们有什么看法?” 首先开口的是姬有时:“我虽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虽然已然进了白果县,但是我感觉不到我那三个徒儿,本以为或许是她们尚没有开始施阵,但现下已过两个时辰,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她们在外面凭借金木水三行之力,却没能找到我。” “难道是这些错乱的房屋使得白果县内的空间都混乱了,才会导致外界无从定位?”我猜想到。 白泽却道:“以我之见,与其说错乱的房屋使空间混乱,不如说是混乱的空间使这里的房屋错乱更合理一些。” 几人一时间陷入沉默,随即,又听暮炎突然道:“对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去了!” “回哪去?”廉不愁见她如此也跟着关心起来。 暮炎转头,看着廉不愁,圆瞪着眼睛猛然醒悟的模样:“银杏林……狐幽居……我狐族老巢……我不知道回去的入口在什么地方了……” 我想起来,当初去狐幽居的时候,是常问夏带我们去了白果县内最是豪华的青楼斑斓阁,寻了斑斓阁中的狐妖少年驾着马车载我们去的。当时那狐妖还警告了一句“稍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看外头,各位切记”,可见这去狐幽居的路是多么神秘。没想到这会儿,只不过房子换了换,这一族之长的九尾狐便不识路了,像话么?那条路不是她家开出来的么? “领主……”元夜似也想到了其中症结,愣愣地眨了眨眼,还是向暮炎提议道:“领主,不如我们先去斑斓阁看看……” 几人又在大街小巷中寻了一阵,先是去了曾经斑斓阁所在的街道,两只狐狸都说没有感觉到入口的气息。尔后,我们又埋头寻找现今的斑斓阁,却苦寻无果,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当初的斑斓阁已换了模样换了招牌,成了一间大赌坊,名曰东风来。我们站在东风来的门口,依旧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这里也不是……”暮炎眉心深锁,面色很不好看。 “他们这样千方百计的,难不成真的是想让我们找不到狐幽居?”姬有时猜测。 暮炎抿了抿唇,下巴微抬,眯着眼看向东风来的招牌若有所思,最终道:“那个镜妖,霸占了我的狐幽居。” “那我们就非去狐幽居不可了……但怎么去呢?”我问。 “嗯,一路过来我们都没有发现入口。”元夜接话。 暮炎沉思片刻,突然看向我们,似是有了主意,道:“我们先去找一个人,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我们一些线索……” “是找谁?去哪里找?” “你们也见过的,八方馆的老板娘。” 啊,原来是那个做菜很好吃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何姐儿出场 ------------ 第143章 镜子 此时还不到晚饭的时辰,因此八方馆几乎没有客人,堂中只有一个年轻姑娘正在洒扫,若没有记错,她的名字叫小环,店里完全没有服务意识的侍女。 我们一行七人进去,也不坐,只问那侍女:“你们掌柜的呢?” 侍女扫视我们几人一眼,或许是暮炎这位熟客每回光顾的时候都顶着不同的脸,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热情或者是惊讶,又是平平淡淡地说:“后院宰羊,坐下等着。”言罢,便转身到后院去了。 “宰羊?”我看看常问夏,脑子里蹦出“黑店”二字,就像寨子里就常将富得流油的过路人称作肥羊…… 常问夏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翻了个白眼还是抓住我的手领到就近的八仙桌边坐下。其他人也一同落了座,一张八仙桌只空出了元夜身边的位置,也算是坐得满当当。 “原来是胡家姑娘回来了。”不多时,从堂后进来一女子,身前缚着一块暗红色的围裙,头上簪了一支玛瑙红簪,面容明艳,身形姣好,正是这酒馆的老板娘何姐儿。从她说话的口气并不能听出什么情绪,没有从前热情的逢迎,也不是方才那侍女一般的漠不关心,倒好像有几分了然在里头。她用的是“回来”,这两个字,恰也说明她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如这里的平常百姓一般无知无觉,看来她的确是我们眼前面临问题的突破口。 “何姐儿,快来坐,好久不见,可曾想念我?”暮炎正是面对着她,邀她入座之间,便习惯性地先与她调笑起来。廉不愁默默瞟她一眼,看似毫不在意,我却知道她并不欣赏狐狸这个好习惯。 何姐儿也不推辞,径直在唯一的空位前坐下,接道:“胡家姑娘不在的这一阵,我这八方馆倒是少了好些进账哪……原本呢,还能往你那些青楼里送些点心做些额外的营生……”她看着暮炎,眼眸之中意味深长:“而如今此地易主,便完全断了我这些营生,胡家姑娘,你说我怎能不想念你?”她这话里有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九尾狐闻言面上立即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道:“既如此,想必何姐儿是会帮我的; 。” 她点头,算是与我们达成了共识,统一了战线,又道:“但又要如何个帮法?” “我知道你的,自然不会叫你一起去犯险。只不过现下我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还得请你出谋划策。” “愿闻其详。” “我们进来便发现,这里的房子方位已经与我离开前不一样了,向百姓打探了,却都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我想来想去,或许这白果县里唯一不会被妖邪蛊惑心智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望你能讲知道的、想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找到回我那狐狸窝的路。” 何姐儿听了暮炎的话,面色瞬间郑重起来,唤过小环,吩咐她将店门关了,又回了趟后院,拿了卷轴与笔墨出来,摆在桌上,才道:“这事发生在你走后的一个月,白果县里已不剩一只狐狸,亦死了许多百姓,那时坊间乱成一片,不止是狐族青楼,还有许多无主的店铺和民居都被其它势力霸占,也便是从那段时日的某一夜开始,大半个月的功夫,街边屋舍渐渐移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能感受到狐族世代留在白果县中的法阵灵气日复一日的紊乱错杂,想来你无从归去也是缘于此故了。” “所以说,正如我们之前的猜想,要去狐幽居,还是需要找到将街道恢复原样的法门,理顺法阵灵气方可咯?”常问夏道。 “以我之见,正是如此。”何姐儿并未将话说得很满,但是看她带来的东西,这般充足的准备,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这还原街道本来面目的法门,你可有什么想法?”暮炎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令人惊喜的是,何姐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虽不能肯定,但也并非毫无头绪。”她说完打开了桌上的卷轴,卷轴上是一张详尽到每一家每一户的白果县地图,更确切地说,是一张白果县原地图。 为了看清楚看明白,围着桌子的八人都站了起来,只等何姐儿的指点。 “我会按照时间先后,就我所感知到的,将白果县街道的变化一步一步在这副地图上画出来。”何姐儿说完,伸出食指在地图上比划起来,所过之处,墨黑色的房屋皆泛出浅红色的光芒。她先沿着崇贰街中段和末端的西侧房屋群划了一笔,又从这一笔的一端出发,往东南方向横穿多条街道连通数十所房屋划了一笔,继而将处在两条直线交点上的房屋用蘸了朱砂的硬毫笔圈出,并注上一个“壹”字。 “这两条线上的屋舍便是在第一次变化的时候交换了位置……”随着她话音落下,地图中那两条线上的房屋一闪,当真交换了位置,浅红色的光芒也随之消失。 “第二次变化,是这一路的屋舍与这一路的屋舍交换了位置……然后是一路与这一路……”她一边在地图中比划一边与我们讲解,不时用朱砂笔圈出地处两线交点的房屋,并排序注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地图上的圈圈点点几乎让我眼花缭乱,何姐儿才收了最后一笔,是“肆拾玖”。 “这就是现在白果县的地图。”她收尾道。 “那你圈出来的这些房子,能说明什么?”我指着地图上的圈圈问。 “镜子; 。”何姐儿的回答很简短,只这两个字,镜子……见我们都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她收起卷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离八方馆最近的一户人家,就在隔壁。”语毕,便将我们往后院带。正如她所言,八方馆隔壁那户人家便是方才她圈起的四十九栋屋舍之一,排在二十七位。 屋门来到后院,这里或许真的是刚宰了头羊,小厮正在木然地用井水冲洗地上的血迹。何姐儿也不避讳他,跃身便翻过了围墙,到了隔壁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我们也跟着翻过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种了几株茶花树,其他的也没什么东西。朝南面立了一栋矮屋,屋门紧闭,门边有一架纺车,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你们看……”何姐儿抬起手,手指的方向是矮屋门楣上的一块八卦镜,镜前倒挂了把剪刀,是一般人家常常配备的辟邪物件。 “这镜子就是在那段时间被换了的。自此不但没有了原本镇煞的微薄灵气,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 “所以你的意思是,街道变化是因为这镜子的缘故么?”暮炎问道。 “正是。我曾查看过几户人家,他们的家中也有这般怪异的镜子,虽说方位、朝向、形状、用途皆是大不相同,但上面古怪的气息是一样的。” “如此,便打碎了这面探探究竟,若真如你所言,想来附近的屋舍也会有所变化吧。” 暮炎语毕聚气于双指,摆开了架势要击碎那边八卦镜,却被白泽伸手阻止。 “莫要冲动,你这样随意出手,怕是会乱上添乱。何姑娘,劳烦借卷轴一看。” 何姐儿大方地将卷轴递给白泽,道:“想来白泽姑娘心下已有计较,这卷轴,便赠予诸位了。”话说到这里,她的意思也便不言而喻,是想就此脱手了。我想着这姑娘挺大本事,方才我们都没有相互介绍,她就知道面前这收起一头白毛努力打扮成普通人模样的女子是那个神兽白泽了,既是这般拿得出手的人物,怎么推起活儿来还这么溜溜儿的一点不觉得过意不去。 这边暮炎见状倒很是体谅,拱手对何姐儿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好插手,现下却已是帮了我大忙,接下来的事,便交由我们处理吧。再此谢过……” “你这是什么话,往后还要承蒙胡家姑娘照顾呢……”何姐儿将话说得格外轻松,又告辞道:“好了,我还得回店里准备食材,再晚些可就做不了生意了。” 这厢目送何姐儿翻墙回了八方馆后院,回过头来,我们又看向白泽,毕竟何姐儿刚才说白泽有了计较,她也没有否认。 “我们要怎么做?” “按照地图上标记的顺序,一个一个击碎。这里镜子一共是四十九面,我们把地图记下,分头行动吧。”言罢,白泽往我们的额头上轻点,立即有异样的感觉传入我的脑中。 “三个时辰之内,我们七人无论在何地都能交流。”白泽解释了刚才的举动。 “好,那我们遇上问题了再重新集合。”; ------------ 第144章 还 我们分了任务,顺序是姬有时、廉不愁、白泽、常问夏、我、元夜、暮炎,从四十九号镜子开始倒着打回去,也就是说按这排序,我是要奔着四十五号、三十八号、三十一号、二十四号、十七号、十号、三号的镜子去。由于每打碎一面镜子,都会引发街道变化,很有可能让之后的人无法根据地图找到所寻房屋的方位,因此未免发生过于让人伤脑筋,从而避免不必要的失误,我们商量着先各自寻找四十九到四十三号的镜子,待所有人到了镜子跟前,再按顺序一一击碎毁灭,尔后在白果县中央的达通街和潮汐街交叉口集合,重新排布地图,记下四十二号到三十六号的位置,如此反复七回,才能全数解决。 四十五号的屋舍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按照地图所示,就是隔壁街道上的一家面馆。我绕了这房子外围一圈,从外头看,一面镜子也没有。果然,不是所有镜子都像先前八方馆隔壁那户人家一样直接挂在大门口上的。 一个面馆,总不会在大堂里摆面镜子,况且正门人多,我这来“作祟”的,自然不好往正门走。我又绕了房子一圈,打算着是往哪儿进,正走到房子东面,便见有一扇紧闭的小窗,瞧这做工,可比其他几扇窗子好了许多,想来该是主人家的卧房,而卧房中,又哪里有不备面镜子的道理? 正寻思间,耳边传来廉不愁淡漠如白水的声音:“找到了。” 接着是常问夏:“我这也找到了。” 没想到她们这么快,看来事不宜迟。我施了法术启了窗锁,偷偷摸摸往里钻。果不出所料,这便是卧房无疑,一床一柜一桌四椅,还有一个陈旧且并不如何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镶了面镜子,锃亮如新,应是不久前新磨过的,而且,就如同先前看到的八卦镜一般,散发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气息。 “四十五号找到。”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希望这会儿别有人进来,否则又是个麻烦事。 不过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地,其他四人也相继找到了目标。七人一番合计,便陆续捏诀将面前的镜子击了个粉碎,尔后往集合地赶去。 看着沿路的房屋,变化明显,看来何姐儿的判断并没有出错,那些镜子便是这其中的症结。 到达集合地,白泽掏出地图卷轴,指腹在四十九号上一抹,便将何姐儿先前用朱砂笔勾画的圆圈抹去,紧接着,因这处镜面而变化的房屋回归了原位,之后是四十八号到四十三号,很快地,地图上呈现出此时此刻的街景; 。我们又迅速记下下一处房屋所在的方位,继续四散寻找。 而事实上,事情不可能都如第一轮那般简单顺利,大大小小的问题很快出现,不止是我一人。第二轮,我要找的是三十八号,找房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是找房子中的一面镜子,却并不容易。这回是一所青楼,虽然并不大,但再小的青楼,这姑娘丫鬟妈妈桑的加起来,几十个人是不能少的,而这女人家,没有镜子像话么,还不止一人一面,很多秀床为了某些客人的小(恶)情(趣)趣(味),会在床上镶镜子,用来……你懂的。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次是搜青楼喂,姑娘好多房间好多镜子好多啊!”我开始抱怨,意思是这一回肯定会很慢,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料还有人响应我:“想当初本领主手上最挣钱的青楼这会儿被改成了个客栈,房间只多不少镜子也是大大的有,真真是要了本领主的老命哪。”看来大狐狸比我更惨。 “同情你哟狐狸姐姐,要共勉哟狐狸姐姐!”我想说人都是自私哒,此刻我打心眼儿里庆幸将要垫底的不是我。 “小妮子嘴里一句真心话没有……”她特不屑地批评我,又用上十分腻歪的语气说:“她师叔啊,记得回头好好教育教育你家师侄,不是还有那腐肌粉啊换皮膏啊什么的没教她过么?” 我听了浑身一抖,想到早年廉不愁的教学手段,教你之前一定让你先尝尝这玩意儿的彻肤之痛,便连忙道:“别开玩笑,我是真心要求共勉呢。” “呵呵呵呵……”那狐狸笑得开怀,有空说话有空笑,怎么不想想还有海量的房间给她找? “炎儿,我已经找到了。”廉不愁突然开口,她竟又是第一个,还叫九尾狐炎儿哎我去……还十分“寻”有余力地接着道:“我过来帮你找。” “快来快来,人家在房里等你哦。~”老天啊,她这样公开调/情还要脸不要? 我一边和他们斗嘴,一边整了套男人衣服,抹黑了脸画粗了眉再贴上两撇猥琐的小胡子,扮了身平民富贵公子哥儿的行头往青楼里闯。此刻天色尚早,根本一个客人没有,青楼里却已是准备开张迎客了,见了我来,门口那一串以莺莺燕燕眼睛都绿了,一拨儿娇笑着跑上来揩我油……不对……是被我揩油,一拨儿回里头去喊老鸨:“妈妈~妈妈快来呀,来客人啦!” “哎小姑娘你怎么比我还急……得了,爷今儿来得早,可有的是时间,嗯?”我压低了嗓子作出无耻的贱样,哗哗地打开了折扇假意风流实则阻挡那些不规矩的爪爪,止步于春楼的门槛儿前,等着这青楼的老鸨出来。 “哟!爷~”老鸨出来便是一声娇唤,要说是小青楼呢,老鸨的质量也好不了,容貌糟糕得我都懒得描述,声音也怪吓唬人的。 “这位爷面生哪,敢问怎么称呼?” “呵,爷姓楚,打北边儿来做生意的。” “原来是楚爷啊,来来来,里边儿请。楚爷来我们这儿就对了,姑娘个个水灵,准保您满意。青桃,带爷二楼请……” “诶?不急不急……”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甩给老鸨道:“爷有个毛病,到哪儿都爱挑屋子,妈妈你先叫人给我带路几个屋子都转一转,叫我看看景致,不打紧吧?” “不打紧不打紧,反正也没别的客人,随您挑; !”老鸨接了银子笑意盈盈半句怨言也没有,拽了应是青桃的姑娘往我怀里赛,又在她背上一推推得我险些一个踉跄,还十分殷勤地嘱咐:“青桃你领爷走着,楚爷喜欢转多久就多久!” “哎哟楚爷,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呀?”青桃一边搂着我的手臂带我看屋子,一边嘴上不停:“哎呀我们楼每个屋子都差不离的,可不似都城里那些大青楼,每个屋子还有各色的助‘兴’花样儿,不过哪,人家本事可好了,定能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呵呵……”这妹子真会开玩笑,我又丢了锭银子给她堵嘴,她老实带我转了七八个屋子,倒是很快找到了。 我迷晕了青桃,把她丢床上,然后到镜子跟前坐等其他人就绪的消息,说白了吧,此时也就暮炎拖上廉不愁这两个,哎哟这什么人品啊,这会儿还没找着,平时一定没有向雷锋学习。 “我这儿也找到了。”我挪了把椅子来坐着,一边守着墙上装饰用的铜镜一边给自己斟一杯花茶。 “看来就剩狐狸她们了。”常问夏也开腔了,她手脚倒是挺快的,不知道是碰上怎么户人家。 “我们得快点儿,只怕会惊动那镜妖。”白泽接着道。 “狐狸,要我们来帮忙么?” “不用!”暮炎即刻回嘴,也是,她有我师叔就够了,哪里需要我们来捣乱。 我这儿一杯茶下肚,那边也终于找到了,没多少意外的,第二轮也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过去了。砸完了镜子往回跑,这么想着这活儿还挺有意思,那镜妖还真是别出心裁,摆这么一个小游戏给我们玩,总好过那些没意思到一来就蹦出来张牙舞爪叫嚣着杀光你们实则还不就是在我的主角光环(?)下送死的小渣渣。 “嗯?你身上什么味儿?”等我从得意忘形中回过神来,常问夏已经耸动着鼻尖贴到我面门上来了,那眼神哪,跟发现了女朋友出轨的怨妇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哎呀我刚不是说了上青楼么,烟花之地嘛,哪能不沾上味儿?” “嗤,你这不中用的小东西一定被那儿的姑娘吃豆腐了。” “胡说,没见我打扮得这么爷们儿吗?怎么会被吃豆腐!寨主你快过来给爷摸摸。” “你们可行了吧。”姬有时登时看不下去了,翻个白眼叫我们去看地图,又是来来回回寻来找去几个时辰,其中也不乏碰到一些奇葩的,像什么把镜子藏地窖里、藏屋顶上、还有挂茅房背后的……我找得是比狗还累却还没狗找得快呢。 不过好说歹说,还原白果县工程,也总算在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圆满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草草结束了,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会乐意看更细节的……也就不拖沓了。啦啦啦~赶剧情啊赶剧情!; ------------ 第145章 争吵 白果县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此刻月上柳梢,却是这纵横交错的烟花巷最繁闹的时分。没有时间计划,也无从计划,暮炎和元夜领着我们一路疾行,沿着我至今仍旧不明就里的狐狸路去往此行的目的地――狐幽居。 路依旧是那条路,林子却已不是那片林子。当初让人惊艳到不禁感慨的广阔银杏林,那种铺天盖地的金黄颜色,那种仿若无尽永恒的灵气和生命力,如今,在这黑夜,虽不能看得清晰,但就目之所及,干枯的树干,光秃秃的树枝,还有地上腐败的残叶,一切的萧条都在告诉我,那种震撼心魂的美已经消失了,伴随着此地狐族的没落残忍地消失了…… 而暮炎,作为曾经拥有并且支撑着这一切的一方领主,面对此刻的景象,却沉默着,一心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她的容颜依旧艳丽妖娆,即使不带一丝笑意,而她的眼睛,我似乎看见那里有两团火焰,跃动的,仿佛能燃烧一切的,源于报复的火焰。 渐渐地,前方出现一个光点,那是狐幽居,夜下依旧灯火通明的狐幽居。若是从前,我能想象那里面的样子,饮酒作乐,歌舞升平。可现在呢?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也正因未知,这辉煌的光亮便更叫人心下难安。我相信镜妖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到来,打碎了她设在外围以迷惑外人的镜子,她又怎可能惶然不明?我们没有怀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也正因此,没有勘探,没有埋伏,便就是去要去的地方,径直地,我们来到狐幽居门前,“吱呀~~”,慢慢地,推开了漆红的大门。 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在燃烧不尽的灯烛照耀下,没有一处黑暗,就是这样明晃晃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并且,空无一人。 这可叫人怎么是好?使得什么空城计,有本事直接上啊! “到处都是妖气。” “所以更是不知那镜妖身在何处。总之,先找找吧。” 常问夏和暮炎你一言我一语,点破了我们现在的处境。镜妖一定在这里,却不现身,又要找,没完没了; 好在狐幽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那么大。除了几片住所、三两歌殿和四所水榭,剩下的空间便是露天的,几片茂密的小树林子之外,便没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了。 “总不会是在林子里埋伏吧。”不然可太没档次了。 几人看看我,暮炎点头道:“那便从就近的几所屋子开始找。我们行事要格外小心,镜妖既不出来,必是有所准备只等我们上钩了。但我们除了送上门去,别无选择。” 我不能想象得到前方有怎样的陷阱等着我们,之后的一切,都只有各凭本事,硬拼了。 沿着左侧的小道,我们先到了一片住所,总共是二十二间,是狐妖们的卧房。我们一间一间推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不止是没有生灵,就是原本布置在房里的家具也不翼而飞,仿佛是被穷凶极恶的贼寇席卷了,又仿佛那些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只有白墙红窗,干净得不像话。 “不会是卷款潜逃了吧……”我随口一说,常问夏还附和:“见我们厉害,所以把你这狐狸窝掏空了再逃。” “开什么玩笑?”九尾狐白眼一翻,打断我们的玩笑,自己的正经也瞬间坍塌了。 搜遍了二十二间屋子,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想想那镜妖总不会窝在这几所普普通通的小屋子里,暮炎脚步迟疑了一阵,便调转了方向,说是到狐幽居最大的歌殿去。 到了舞殿跟前,我才算是认识到了狐族的浪漫情怀。什么歌殿,说实话,这高端大气的建筑拿来做议事殿也是绰绰有余。或许九尾狐大人偕同她的狐子狐孙平时真的不干什么正经事,以至于这一方领主的老巢每个本该正经的角落都那么富有行乐精神。 越过殿外溪流上的白玉桥,我们来到舞殿正门,迎面是十二扇高大的红漆镂花格子门,两侧墙上,则是镶嵌着十幅美人图,神形各异,却皆是姿态婀娜,而最犄角旮旯那幅图上的美人,竟与暮炎颇为神似。我猜测着这十幅画正是数代狐族首领的画像,可见这座大殿真的不止是唱歌跳舞的地方而已。 “哗啦啦……” 我正观察着外围,忽然面前十二扇格子门在一瞬间无人自开,我不由退了半步,无预料地心如擂鼓,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吃惊意外。 我不相信这舞殿的布置本是这幅模样,镜子,镜子,到处都是镜子,大的小的,银镜而镜子里,满满的人,我们七个,许许多多个我们七个……诡异得让人心慌。 我下意识地抓住身边常问夏的手,那许许多多的镜子里,许许多多的我抓住了许许多多常问夏的手。 “要进去么?”姬有时首先开口:“进去了,一定不会发生好事。” “非进去不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非进去不可。”常问夏转头看了看我,对众人道:“我认为姬师姐可以留在外面接应,还有你们两个狐狸和盼娘。” 我猛然转而盯着她,手上更用力了几分:“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进去。” “楚盼娘,你在外面一样帮得上忙; !”她说得无比认真严肃,无非是知道我的心思,不甘愿被过度保护,即使是她。 “我也不会留在外面。”暮炎也冷下脸来语气坚定:“我是请你们来帮我的,不是叫你们去出头。” 常问夏与她对峙一阵,见她不愿妥协的模样,只好退一步道:“好吧,你进去,但楚盼娘,我希望她留在这里。” “我无所谓。”暮炎笑脸一扬,挨到廉不愁身边也不管我的死活。廉不愁皱着眉头看了看我们,最后低声对暮炎说了句:“一会儿,不要离开我半步。” “常问夏你别不讲理!”我见此场景,猛地甩开常问夏的手,莫名气急败坏起来:“廉师叔能护着狐狸姐姐,你怎么就不可以?!非要让我呆在外面!” 常问夏见我发作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难看地反驳道:“你才是不讲理!你以为你进去能帮什么忙!?瞎凑热闹!给我拿着!不许跟过来!” 我因她的话气愤难当,下一瞬,手里便多了一样物件,垂头一看,是八卦镜,可再抬头,那四人已然踏进了大殿,而十二扇格子门,也近乎在她们踏进大殿的那一刻严严实实地阖上了,仿佛是将几人一口吞没。 “谁要你的破镜子!!!混蛋!!!”我对着门大叫,随即上去踢了一脚,带着劲力,那门却纹丝不动,显然,已经没有进去的可能了。 我不甘心,更心痛于常问夏刚才的态度和话语。我是来凑热闹的么?她一直觉得我是拖后腿的,并且是用玩世不恭的态度?这种被直白地否定了一切的心情让我近乎承受不住。我想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虽说世上没有哪对情侣不闹矛盾,可我与她的第一个矛盾却比预想的更让人伤心。 “别生气,她是为你好。”姬有时过来,轻拍了我的肩,又道:“我现在要与我那三个徒弟建立感知,然后布阵与师叔她们里应外合。你们两个暂且在这儿看着,别多想了,正事要紧。”言罢,她便在大殿四周布置起来。 可就算这么说,我也放不下方才的怒气。什么为我好?有必要那样说话吗?! “楚姑娘,容我说一句话。”此时,元夜走到我身边来,用的是一种过来人的姿态,道:“知道族中众位长老之中,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么?因为他们举荐了我,以我功力最弱为由,即使上了战场也帮不上忙,也只配领一干弱小出去逃命。我那时也觉不甘,也觉屈辱,比你的伤痛不少分毫。然而后来,他们死了,一个不剩,当我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一个接一个消失于世的时候,才醒悟过来,那些人啊,嘴上说着伤人的话,却终究是想把生的机会留给我,可惜那种关爱,我终究是懂得太晚……”说到这里,元夜红了眼眶,她连忙抬头,睁大了眼,企图让泪水流回心里去。 我此时才真正认识了她,故作坚强地背负着他人的性命与希望,表面如常,心里却是无比沉重悲伤。或许也是在此时,她对我这般毫不掩饰的倾诉与善意的开解,成了我们友情的真正起点。 “呵呵,我的意思,自然不是说她们这一去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只是想告诉你,楚姑娘,不管常寨主说了什么,你都要拨开它们,看见那些话语背后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张评论都好少,我也好伤心tat~; ------------ 第146章 金笼 常问夏的真心,我怎会不知?我自然相信她的本意是让我不要涉险,可是瞧她那话说得,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说实话我还真怀疑她心里是不是就觉得我只能添麻烦帮倒忙,哼! 一边愤愤不平,一边抱着八卦镜坐下准备看电视。元夜也凑过来坐着,好奇常问夏给我的是什么玩意儿,一副看新奇东西的表情。我也不避讳,拿袖子把镜面抹抹干净,便将画面追到了舞殿中常问夏的所在。 我从许许多多个纵横交错的影像中找到她们,原来她们还站在入口处,背后是紧闭的格子门,面对着将她们重重包围的镜子,以及在大大小小排列紧凑又杂乱的镜子包围下唯一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路。四人商量一阵,常问夏走最前面,然后是白泽和暮炎,廉不愁垫后。她们的神色并不轻松,甚至于我都不敢出言打扰。我不知道常问夏是不是还在气头,亦或者她并没有生气,总之看见她严肃的脸,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搭讪”才显得自然。 她们就沿着那条路走,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但当这条莫名其妙的通道中断于第二个拐角,是的,一面硕大的明镜成了它的尽头。几人立在当场,一下子又没了头绪。 “呵,走不了了。” “不让我们走,大不了就砸了这些镜子。” “这想法倒是不错。” 常问夏和暮炎三言两语你来我往,便又改变了作战方针。几人各自祭出武器,齐齐向周围的镜子出击。但万万想不到的是,正当她们的武器触到镜面的那一刹,便似有什么力量在作祟,竟将四人生生拉扯进了镜子里。这一变故始料未及,一时之间,八卦镜的画面也陷入了一片混沌。 “这……”元夜瞪大了眼睛,将视线从八卦镜转移到我身上:“领主她们出事了。” “稍安勿躁,再等等吧。”我捧着八卦镜貌似平静,其实心里也焦急,只是现在,不才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八卦镜再度恢复了清明。镜中是常问夏,却不止是她,还有……我看不清楚,周围雾茫茫的,我只勉强看见她的前方凭空悬着一个金色的笼子,里面似乎有一个人,身形很矮小,背对着常问夏,埋头蹲坐的姿势,而这人身上的一切细节,都是模糊的; “呜呜呜……呜呜呜……”仿佛是小孩的哭泣,或许正是来自笼子里那身影。 常问夏迈开了步子,浓雾完全遮盖了她的脚下,只是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不难判断,她是踩在水坑上。她离金笼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而这样的近距离之下,我也能看清笼子里的人。瞧那背影,七八岁孩子的大小,穿了一件红色的滚毛边薄袄,梳着双环髻,看来是个女孩。这女孩并未意识到常问夏的靠近,依旧是之前的姿势,依旧在呜呜地哭泣。 “元夜,你说这小孩会不会就是镜妖?” “我看不像。” “我倒觉得这小孩诡异得紧,现在看着是个小孩子,指不定一会儿就变身成大妖怪了。” “她们在镜子里,镜子里没有真的。” 言下之意是,这是幻觉?我摇头不语,对她的说法并不赞同。八卦镜还没强大到照出幻觉环境的地步,所以,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尝试着用传音玉联系常问夏,可是没能成功。她在某种结界里,我不知道是哪里的结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常问夏主动找我之前,我没法与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小孩。”常问夏站在笼子跟前,开口唤笼子里的人,语气平淡堪比凉水。 小孩仍然没有理她,要么是听不到,要么是不愿理……常问夏又提高了音量唤她一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抬手,纤纤细指轻轻拨动一记笼子上稀疏的经线,笼子竟也轻而易举地随她的力道转动,转动,转动了半圈,让我们看到了那孩子的正脸。 孩子终于有所感,抬起头与常问夏对视。那是怎样一张惨白的面色,我不禁怀疑,在她弹指可破的幼嫩肌肤下,还有没有血液在流动。其实,她不是人吧。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即使方才有那般清晰的哭泣声。真的哭过么?真的是哭么? 常问夏眯了眯眼,波澜不惊地问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呜呜呜,我好疼,我好疼……”女孩苦着脸,又发出哭泣的声音,的确没有泪,即使是凄惨得这般到位的表情。 常问夏见她并不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便顺着女孩的话问:“你哪里疼。” “我哪里都疼……哪里都疼……呜呜呜……我的脚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救救我,我要死了……呜呜呜呜……” “给我看看,你的脚。” 女孩倒也听话,一边呜呜呜地“哭”着,一边伸手撩起两条裤管。我和元夜也瞪大了眼企图看清裤管中那一对脚腕,细瘦,青白,上面各有一圈绽裂的伤口,粘着干涸的血迹,翻出粉红的肌肉,不再出血,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这……我心下震惊,因为那伤口的深度,显然已经割断了腿上的动脉,但依照如今这情状看,这孩子分明是被放干了血,一滴不剩; 。但她活着,起码看似是活着的,即使没有血,没有泪,但她能说话,能活动,也能感觉到疼痛。 我想常问夏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定定地看着女孩腿上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我好痛,救救我,呜呜呜,我想我娘。” “你娘在哪里?” “我娘……我娘在李家村,前些时候人牙子到我们村收孩子,说我生辰八字好,可以卖二十两银子,我爹就把我卖给人牙子,换钱给我哥娶媳妇儿。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想回家。人牙子跟我爹说把我卖到大户人家当陪读,其实是卖我到窑子去,窑子又不是窑子,一个坏女人把我关进这里,还拿刀割我的脚,我一直在流血,流了好久好久……呜呜呜,救救我,好痛呀……” “生辰八字好?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常问夏这问题,让我想起了这一路过来的见闻,那些妖怪,包括鼠王,包括假观音,他们都在捉孩子,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孩子,交给镜妖,换一个愿望。难不成这女孩便是受害者之一? 女孩点头,便是肯定了常问夏的问话。 这么说来,此地频繁的青楼易主,另一个原因,便是想顺理成章地从人牙子手上买孩子,才不致于使这企图不轨的举动过于吸引正道人士的目光,坏了这背后的计划。但这计划,又是什么?我看着八卦镜中可怜的女孩,再一次对她的生死疑惑起来。若是她还活着,镜妖是用了什么方法,既取了她全身的血液,又能让她维持生命的运转?是在这孩子的身体上动了手脚,使她能够依靠本身的能量生存,还是说她生存的能量来源于镜妖,如果镜妖亡了,她也会跟着泯灭?可若是她已死了,那么,这镜妖为什么要让她出现在常问夏面前,这样哭泣,这样喊疼,这样诉说自己的来历?是想掩饰什么,还是想让常问夏放下戒心,尔后对她不利? 来者不善……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沉沉浮浮。我不是什么敏感的人,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有多可靠。只是常问夏在那里,就在那女孩面前,那种处境,迫使我忍不住将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想。但是我又知道,这女孩或许才是镜中世界的突破口,只是要以何种方式突破,实在是一件不好猜想的事。 女孩还在絮絮叨叨着自己有多疼,常问夏正与她聊天试图打探出更多的信息。这时,元夜突然对我道:“楚姑娘,我想看看领主现在的情况……” 哦,对了,一个心急居然把狐狸姐姐忘了。这八卦镜啊,能看得也只有常问夏和暮炎两人,或许另一边会有什么喜人的进展也说不准。 我将画面切到暮炎那边,她那儿也是一样的景象,身处在漫漫的迷雾当中,面对着一直硕大的悬空金笼子,只不过那笼子里是个不足周岁的女婴,仰躺着,浑身□,皮肤泛着青灰之色,面上死气沉沉的,却依旧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笼子顶端的金线,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仿佛痛苦又虚弱的呻/吟。 我看着暮炎一脸困惑地绕着那金笼子转啊转,看起来倒还不如寨主那边,好歹寨主那边的孩子大了,还能没完没了地喊疼,可这头儿,咿咿呀呀的狐狸姐姐得怎么去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发展了……呵呵 现写现编什么的,果然我也是读者……; ------------ 第147章 破阵 我觉得狐狸姐姐这边已经没救了,她除了干瞪着眼围着那笼子转悠,还能做什么?没有线索,没有提示,甚至没有任务目标……从这镜中世界出去,抑或是在这镜中世界里搜寻击杀镜妖,目前,我们一无所知。 “看来你家领主这里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进展了,如何,还要继续盯着么?”我询问元夜,意思很明白,要回去看寨主了。她自然识得好歹,也知道两边环境对比之下,显然是常问夏那儿更有挖头,便也没有反对。 我将画面调回到常问夏那边,那女孩还在嘤嘤哭泣,常问夏却已有了动作,倒不是对这女孩做什么,而是从肩胛骨的位置上生出一双巨大的蝶翼,那蝶翼虹光流转,瑰丽绚烂,美艳无双不言而喻。而在蝶翼缓慢扇动之间,又带出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搅动了周边的空气。几乎是须臾之间,原先浓重的大雾便出现了波动,像空中某一点聚拢,最终汇聚成一个浑圆的雾球,被收入常问夏的袖囊之中,四周也随之成了一片清明世界。 我这才能看清常问夏周围的环境……她身处在一个硕大的空间里,空间外围是一圈锃亮的铜镜,铜镜都是一样的长方形,十分庞大,总共是七七四十九面。它们的边缘无间隙地贴合着,排列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常问夏和那金笼子里的女孩,正处在这圆圈的中央,也便因此,从常问夏的角度望去,四十九面铜镜,无一不反射出她们的一举一动,看来倒是热闹,实则诡异非常。而常问夏的脚下,我本以为她是踩在水坑里,才有那“啪啪啪”踏水而过的声音,但实际上,说是水也不错,却是血水,不知是被什么力量指引,蔓延出一个古怪的图案,工整得像是某种阵法,凭我的学识却也不能看出什么线索来。 “大师姐!你忙完没有?快过来看看!”我呼唤姬有时,刚认识她的时候没觉出这位大师姐除了一副妖性还有什么大本事来,后来才慢慢知道,她在阵法的研究上,可谓造诣非凡。 姬有时正在舞殿周围鬼画符,听我喊她,倒是停下手中的活儿,往我们这儿来。 “你看这个,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我指着八卦镜中常问夏脚下血水组成的图纹。 姬有时凝视半晌,柳眉渐渐揪紧,张口道:“应是个阵法,只是我也不曾见过,需要些时间来解析。” 她说着,取出纸笔将图纹临摹下来,兀自找了个角落坐下,进入研究状态。 我和元夜自然不会去打扰她,继续关注里面的状况; 。常问夏面色凝重地看着脚下,我在想她看到脚下的阵法会如何理解、如何处理,这阵法若是她见过的还好,可若是没见过的,便但愿她能想起我,想起我们俩的传音玉,好歹,在这里还有三个臭皮匠可以帮她出主意。 “倒霉……”常问夏突然嘀咕了一句,动了动原是灰色却已染上嫣红的布靴,无奈后退了几步,在最近一小片凸起的土地上站定,顺便换了双袜子和鞋。 天哪,原来她只是为自己的鞋子凝重么? “小孩,别哭了,我问你件事,你告诉我了,或许我能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什么事,你问吧,可一定要救救我。” “将你关在这里的坏女人,长什么模样?” “她……她……她穿了一身黑衣服,头发是黑的,脸也是黑的,黑得我也看不出她长什么样……反正浑身都是黑的。” “那么,她将你关进笼子之后,有没有说些什么?又是怎么离开的?” “她什么都没说,不过我看到,她是通过一面镜子离开的。她走之后,这里就起雾了,然后我一直在流血,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流了多久,后来不流了,但我觉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样。” “哦,是从镜子走的啊……你还记得是哪面镜子么?”常问夏也不顾那女孩后面说的话,只抓住了关于那一身黑坏女人的重点。 “我不知道。”女孩摇头,想来是她年纪小,也不会长这许多心眼去记这些,况且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要记得方向实在不是容易事。 常问夏闻言也没太大反应,或许是早料到了答案,随便寻了一方向,朝那头的镜子径直走去。 “吭吭吭。”她抬手轻敲,便是敲在实物上的声音,不同于先前进到这里的时候,兵器往镜面上一砸,便被吸进了里头。常问夏又在其它镜子上敲了一轮,无一不是实实在在硬邦邦的,很是叫人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面上显出些许不耐来,回头,又走向了那女孩,直直打量着,也不问话,眼神儿简直能把人看得缩成一团。我想,她若是这么看着我,我一定会把小秘密全部倒出来。 那女孩被这样看着也无甚反应,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脑回路就是慢得并不像话,或许是脑供血不足吧。我正这么想着,姬有时过来了,手里捏着那张阵图,心事重重的。 “怎样?有头绪了么?”我问她。 “依我看,解了这图,破了这阵,九师妹夫才能从那方出来。” “你又来了,九师妹夫的称呼。”我白她一眼,又支着下巴问:“那你有破解之法没有?” “倒是有些猜想,只不知有没有一个对的,这对的又是哪一个。” “你且说来我们听听,怎么着这儿也三个大活人呢,总能给点儿意见。” 元夜也点头附和,姬有时便在我旁边坐下,摊平了阵图,解释起这其中的组成来…… 洋洋洒洒一簸箕话,我听得是晕乎乎,勉强理解了,又不明白她说这么多,我要从哪里去辨出破解的法子来,只得继续听着,等她有什么后话; “眼下,我有几个想法,你们倒是听听看,哪个靠谱。第一呢,就是自她下手。”姬有时指着八卦镜中那女孩的位置。 “我方才已经说了,这灵阵五行属金,用以操纵阵沿铜镜,而这女娃的血灌入阵纹,成就了这阵基,肉身与灵识锁于阵眼之中,成了阵灵,再以金笼包裹,便是连接了阵灵与周遭的铜镜,才使之发挥效用。所以我想着,若是将这女娃除了……” “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可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我心里盘算着,越盘算便越觉得常问夏面前那半条命都不剩了的女孩留不得。 此时元夜又插话进来,道:“可要怎么除?那女娃身上血都流尽了还不见死。” 姬有时听闻满不在乎,说出来的话不知是自信还是怎么着,只指着我说:“她家那个有得是法子,这点儿小事怎么难得倒人家。” 元夜看看我,眼神挺暧昧,早前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常问夏有狼狈为奸的关系,这会儿也不知道想得什么这么有意思。 “那你那第二个想法呢?除了杀人之外。”我又问姬有时。 “别说杀人俩字儿,我可担待不起。我只是觉着那女娃现在这状况也算不得人了,才用了一个‘除’字。”姬有时连忙撇清关系,又说:“我另有一个想法。若说是那金笼联系了阵灵与阵基,便将金笼毁去。金笼一毁,想来阵法也就不堪用了。” “这比起来可人性多了。”我这下又觉得这法子好,感觉也挺没主见挺没用的。 “只是这法子有一个不好……”姬有时顿了顿,说话间踌躇了起来:“我并不知道笼子没有了,那孩子会怎样。或许断气……或许变成恶鬼……或许还是现在这模样。” “也就是说,辛辛苦苦毁了笼子,没准完了还得大费周章除了那女娃,倒是比刚才那法子麻烦了。”元夜接道。 我掂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第二个法子好些,便道:“可或许那孩子也不会发狂成魔,若能救人一命,多少也是造化。” 姬有时意外地冲我一挑眉,笑说:“没想到九师妹还有这份善心。” “少打趣我,好了,还有第三个办法么?” “有啊,便是将那阵纹改了,只是改阵纹这事儿啊,坐起来凶险困难了些。阵纹一改,瞬息万变,我对改成什么模样并没有把握,也不知在改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这会儿就觉得这法子不提也罢。” “那我看还是对笼子下手好些,就是不知道那笼子脆不脆。” “呵呵,先别管那笼子脆不脆……”姬有时笑,媚眼瞟向八卦镜中的常问夏:“你先想想要怎样将这法子告诉我九师妹夫才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才更,可见我多卡!; ------------ 第148章 杏林 其实我能有什么办法?尝试了几次用意念冲破阵法,好将两块传音玉“勾搭”起来,可事实是我真的没有那个镜妖的本事,连她设的镜阵-姑且称之为镜阵,都不能穿过去; 看来也只有等常问夏想起我了吧…… 那关在笼子里的女孩永远没个消停,一直哭一直喊救命完全是肆无忌惮,不知道是想刷存在感呢还是卖个惨博同情好让自己不会成为寨主的刀下魂,但我老觉得她再这么用诡异地嘴脸哭下去,凭寨主那副实在不怎么样的心肠,非给逼得动刀子不可。 正这么想着,常问夏终于有所行动了,她祭出一副双刀,齐齐插入笼子两条经线的缝隙之中,再是手腕一翻,一刀抵着一边,各自使力,企图将笼子撬出一个窟窿。只是这笼子看似纤纤细细,却是十分坚固,常问夏撬得手都抖了,两条经线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增长分毫。 我只能指指八卦镜,对身边两人说:“瞧,大方向是对的,我家寨主多机智。”她们俩都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或许在心里给我烙了个自欺欺人的印。 那边,常问夏丢了刀,一脸不爽地跳到笼子上方,不知在研究什么。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没联系我的意思,便又将画面切到暮炎那方去。不想她这儿进展倒意外喜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大雾散去,视野清晰,是与常问夏那里差不多的环境。而原先那金笼所在之处,已成了一片灰烬……难不成,这狐狸竟是连笼子带孩子一块儿给放火烧了么?太……太暴力了! “够狠的……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没放过,妖品真好。”姬有时挑了挑眉,话语间似有不满的意味,实际上也不过是戏谑的成分。 “可亏了那孩子不会叫唤救命,狐狸姐姐才下得去手。不过话说回来,那笼子啊,我家寨主连撬都撬不开,居然被狐狸姐姐一把火烧成了灰,什么缘故?” 姬有时寻思片刻,有了判断:“其一,那九尾狐狸修出的真火太厉害,其二呢,按五行来说,火克金,金笼子碰上这真火,哪里有不化的道理。可怜那孩子,一具肉身被烫被烧成了一撮灰,也算是惨极了。” “话是这么说,我们只当那些孩子早死了,本就救不回来了吧,不然心里可安生不了。”元夜说着,又看向八卦镜:“可按理说笼子也没了,孩子也死了,领主为什么还不出去。” “咦?在磨蹭什么呢?随便进一个不就得了么?”我见暮炎围着那四十九面镜子转啊转,时不时伸手戳一戳,果见手指能穿透镜面,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四十九面镜子,四十九个选择……”姬有时叹了口气:“天知道它们都是通到哪里去。” 我想着万事必有其因果,这一面面镜子,若是通往不同的地方去,一定也能在它们的表象上找到区别,而这所谓表象,在阵法之中,便是体现在阵纹的不同了吧。 “大师姐,阵纹再给我看看。” 我摊手,姬有时将先前那张画纸放在我手上,我举着画纸歪过来倒过去,又在上面画上四十九面镜子的位置…… “你们瞧瞧,其实这每一面镜子到中间那笼子的直线上,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呢,虽说是每一条都不一样,但也有区别大小之分。就好比这几条,不是很像么?”我一边比划着,一边说;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再研究研究。”姬有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又拿了纸笔,将暮炎那厢的阵纹临摹下来进行对比,自然是大同小异的。 我则是要盯着八卦镜,看暮炎会选择哪个出口,并以她的选择推测那一类阵纹所代表的去向。 【楚盼娘……】 诶?是常问夏在叫我……我不能调转画面去看她,便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用什么表情在跟我说话,只是听她低低的似乎带着些许犹豫的声音,我不懂了…… “嗯,我在。”我将八卦镜交给元夜,让她盯着她家领主的一举一动,便开始与寨主旁若无人的对话。 【你……还在生气么?】 噗!这是来哄我的么?虽说现在不是整这些的时候,但我还是没法儿直言自己险些把先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戏弄之心是止也止不住。 “当然啊。” 【呃……好吧,楚盼娘,是我不好。】 “你哪儿不好?” 【……】 “嗯嗯嗯?我听不到啊……” 【呵呵,你懂的,我是很爱你关心你的,怎么会嫌弃你呢。之前也是权宜之计,才那样说。】 “是嘛是嘛?”我听了不无得意,就是她这话怎么听都不够诚心。 【行了!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我知道你没生气,不过让你开心开心。】 “哎呀你混蛋,我不生气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了么?” 【本寨主才没欺负你。】她鄙夷地说,话锋一变,又道:【言归正传,姬有时在你旁边么?】 “在,找她破阵是不是?真想不到我家寨主也有求人的时候,真是叫人失望啊……”天哪,我嘴巴简直贱到不行!!! 【楚盼娘!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你!】 “哎呀别这么大反应嘛,我大师姐还在苦心钻研呢。对了,狐狸姐姐已经把笼子和孩子都烧成灰了,这会儿一二三四五总共四十九个出口给她选,她也没选好呢。” 【烧成灰……她还是人么……】 “她本来就不是人啊,你也不是人啊,可以干这些缺德事儿。” 【这些孩子或许已然身故,但若任由他们囚禁于此受那镜妖摆布,便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可如果是与狐狸一般的做法,他们可就魂飞魄散了。楚盼娘,往日我虽行事跋扈,亦不曾一心向善,但终究是因佛法入道,深知毁人魂魄是何等大事,又怎能草率?】 “好吧,那你是要救这些孩子了?” 【救是救不活了,若我估得不错,他们身已僵死,不过是被强行将魂魄锁于肉体之内无法离去,而我面前这女孩的痛觉,也不过是生前最后的感官残留在灵魂上的痕迹,其实,毫无意义; 。如今,我打算超度了她。】 “超度魂魄么?按我大师姐先前的猜想,你这么做,应该也能破解这阵法的。” 【若当真如此,便是桩一举两得的事情了。】 “可你刚才说,这孩子的魂魄被锁在体内,你还能将她超度么?” 【你真是小看了我,好歹我也是佛陀亲自点化,超度这种事,自是难不到我,哪怕她的魂魄是被一只法力高深莫测的镜妖锁住。】 “就你一个蛹妹妹眼力介儿好,盯着大神的脑袋撒野,还一副不得了的样子得瑟。” 【楚盼娘,你今天吞了一整块砚台么?怎么嘴皮子越磨越黑?】 “……”我一时也说不上话,这会儿才发现旁边两位看似做自己的事的人,实则竖起了耳朵在偷听我跟寨主“打情骂俏”。 “咳咳,好了我不说了,你先把那喊没完的小姑娘超度了吧,我们还得观察观察狐狸姐姐这边,才能帮你选路。” 【行,一炷香之内,莫要打扰我。】常问夏说完这句,便不再出声。我想她这会儿或许已经开始咏唱经文了,随即又朝姬有时和元夜扬了扬眉毛,示意戏已经完了,还请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各干各的事儿。 不多久,八卦镜中,暮炎终于有了动作,她将右手探进一面镜子里,紧接着,便一鼓作气闪了进去。她这选择想来没什么根据,估计也不过是称之为直觉的念头而已。 “记下了么?你们领主是进了哪面镜子。”姬有时抬头问。 元夜点头,指了指姬有时手中画纸上的四十九面镜子之一。 “从这面镜子开始,左三、左九、左二十五还有右十,右十八按理应是通向类似的地方,且先看看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暮炎那边,八卦镜在一片混沌之后,终于又显现出其本来的面目。这是一片银白的颜色,再细瞧之下,原来是一个杏花园。暮炎着了一身火红,正如初见之时的衣装与发色,她踏在弥漫于地表的雾气上,一步一步从杏花树下走过,如一团耀眼的火焰燃烧着满眼的银花,艳丽至极。 过于美丽的东西,总是失了真切。就如眼前这景象,是幻境,我们都心知肚明,只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打破这美丽寂静,还原它本来的虚无。 暮炎停下,一双不经心的眉眼环视着四周的动静,连风都没有,更遑论动静。忽然,她眼睛眯起,似乎看到了什么,抬脚便往那方向赶去,脚步急切。我拉远了八卦镜中的景象,却因密布的杏花,并无法看出她奔跑的尽头有些什么如此捉紧了她的心。 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越来越少- -哎……; ------------ 154 真假  “愁儿,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醒醒,是我啊。” 咦?狐狸姐姐还真是走运,这就跟我师叔碰上了,只是,只是我师叔怎么会在树下小憩,都这种时候了。是晕倒吧……看来这林子有古怪,我这般笃定着。 那边,暮炎跪下/身子抱住廉不愁轻轻摇晃,廉不愁眼帘微颤,不多时,便醒了过来。暮炎见状,连忙将她扶起,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你怎么躺在这儿?身子不舒服么?这林子有什么古怪没有?出不去吗?怎么连你都没有办法?” 廉不愁看着暮炎,轻笑起来:“呵呵,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倒是怪可爱的。” 这话却惹得暮炎面色一阵不自然,皱着眉头要愁又要笑的,扭扭捏捏道:“你还从未说我可爱过……” “哎,她们什么情况,这都打情骂俏起来了。”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八卦镜里的两人,却惹得身边两位斜了眼,讥讽出口:“你刚才不也是在打情骂俏?” 秀恩爱真是大罪,我这才有了觉悟。 “你向来可爱,我早就知道的。”廉不愁再次说起或可以算得上情话的情话,原来她私底下对狐狸姐姐这小情人是个这般甜言蜜语的德行,真看不出来,让人大跌眼镜。 “好了,其实你没来的时候我便在这里摸索过了,苦于找不到出路,一时又觉困乏,才休憩了片刻。” “困乏?”暮炎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转瞬间又蹙着眉心关切道:“你怎会觉得困乏?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廉不愁顿了顿,似在感受体内状况,忽一站立不稳,竟软倒在对面那人怀中,以前所未有的羸弱口气道:“我……提不上力气,也不知是怎么了?” “呃……”暮炎连忙将人抱稳,温香软玉在怀面上也不禁浮现出心猿意马的神态,嘴上却也不停:“你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了,我这一时间也没有对策,可怎生是好呢愁儿?要……要不我先抱着你坐会儿。” “好。”廉不愁表现得十分温顺,大有病来如山倒之势,小模样可让我大开眼界了。暮炎又将她扶到先前的树下,就地靠着树干坐好。廉不愁头抵着她的肩,却左右不觉得舒适,又开口道:“不如你变回狐狸的模样,我喜欢那样抱着你睡。” 暮炎自然不会拒绝,反而弯着媚眼欣欣然,摇身一变就献出了原形,一只火红的九尾大妖狐,温和地趴伏在地,九条狐尾褪去了火焰蜷曲在身前,看起来柔软得不像话。 廉不愁一边躺/□子,四目相对间,又轻轻地抚摸任她作枕头的九条尾巴。大狐狸舒服地眯眼,尾巴尖尖上还俏皮地勾啊勾,受用非常。廉不愁微微仰起身子,左手支撑着地面,右手则似在把玩其中一条狐尾,脸也慢慢靠近,对着狐狸的鼻尖就要印下一个吻,只突然间,一道寒意逼人的声音响起…… “哪里来的妖孽?” 这……这声音…… 我们仨险些掉了下巴,看着画面中廉不愁并未开阖过的嘴唇,心里又反复推敲刚才是听错了呢还是听错了呢还是听错了呢?只两两相望间看到另两人同样吃惊的嘴脸,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这是哪门子的邪门事儿!刚那声音根本就是廉不愁的嘛! 那边狐狸姐姐的反应也是极快,忽地就跳起来,龇着牙警惕地看向声源,身法好是敏捷。只是一见来人,便不自觉退开两步,看看近前的廉不愁,又看看远处的那个,面上没有一丝松懈。 近前的廉不愁立马站了起来,几不可查地扫了眼右手,又用一双厉眸向对面那与自己长相不无二致的女人放出无形的杀气:“你是何人,竟易容成我的模样。” “这话当是我问你的。”远处那廉不愁出言反击,又转而皱着眉对时刻保持警惕的九尾狐道:“炎儿,还不过来。”这是要上演真假廉不愁的戏码啊!一点儿创意也没有! “我又怎么知道你们谁真谁假?”狐狸姐姐并没有依言上前,倒是又退开了一些,与之前出现的廉不愁也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这两个师叔了,姑且称呼她们第一个廉不愁和第二个廉不愁吧。 “炎儿……你竟信她,不信我。”第一个廉不愁将视线从第二个廉不愁身上转移到暮炎脸上,失望之色尽显。 暮炎脚下踌躇,片刻的犹疑之后,又重拾防备:“我现在谁也不信,没准你们没一个真的。要打便打,这般戏弄于我,是欲意何为?” “炎儿,你方才没发现,这妖孽想对你做什么吗?”第二个廉不愁似也没指望暮炎能说出什么来,冷眼瞥向第一个廉不愁:“说吧,你想用九尾狐的尾巴做什么?” “刚才你们有看到什么吗?她们‘亲/热’的时候,那位领主夫人对领主高贵的尾巴做了什么?”元夜突然十分浮夸地问我们,或许出于不确信,还是用领主夫人来尊称那个至今不明真假的廉不愁。 我和姬有时默契摇头,实际上,因为角度的缘故,只以为那时候两人是在*玩尾巴,并没能看个清楚。可听那第二个廉不愁话里的意思,难不成那女人的真正目的是想把狐狸尾巴给拽下来?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看向旁边俊美无边的元夜,她正十分破坏形象的偷偷用手摸着自己的屁股,看来也是心有余悸。 “你以为这样诬陷于我,炎儿便会信了你?”第一个廉不愁沉下脸,表情十分吓人。 三方对峙间,忽然,又发生了怪事。只见再第二个廉不愁身边,又出现了许许多多个廉不愁,我一时也没数清楚,只大概知道少说也有十来个,这是闹得什么鬼? 第二个廉不愁左右看看,那些廉不愁同样左右看看。第二个廉不愁冷笑一声,那些廉不愁也几乎在同时冷笑一声,我仿佛已经辨不清这许多廉不愁里,哪一个是先前便已出现的那个。 “炎儿,你别靠那妖孽太近。”那些廉不愁异口同声。 “分明自己才是妖孽。”第一个廉不愁危险地眯起眼,祭出一把短刀,直直射向那众多廉不愁中的一个。被射中了心口的廉不愁甚至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体便自那创口处开始龟裂,直至血红的口子蔓延全身,但听嘭地一记脆响,那具身体便化成了晶亮的粉末,转瞬即逝。 “瞧,那些都是假的。”第一个廉不愁对暮炎道:“你还不快过来?” 暮炎在原地晃了晃尾巴,思虑片刻,才飞快地跑了过去。 “别过去!”众多廉不愁立即出声,欲要上前阻止,却在目睹暮炎扑进那第一个廉不愁的怀里时,停下了脚步。 此时,暮炎龇出满口的獠牙,恶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脖颈,一时间血浆迸射,染红了周边的杏树。而那满脸痛苦的“廉不愁”,一手揽着狐狸的腰背,一手正紧紧抓着一条狐尾,只是此刻狐尾烈焰熊熊,她尚且来不及使出足够的气力将其拽下,便已被真火燎成焦黑的枯骨,又在一个甩尾之下,碎成了墨黑的渣子。 “你未免小看了我。”暮炎在对方耳边低喃:“凭你们,根本不配拥有她的模样。”语毕,上齿与下齿猛力一阖,生生咬断了对方的脖子。而那头颅,也被抛飞到了半空,仔细一瞧,哪里还是廉不愁的眉眼,分明是个死气沉沉的小孩面孔。狐狸没有半刻犹疑,转眼又如箭矢般飞来出去,只闻嘭嘭嘭地碎裂之声此起彼伏,剩下的廉不愁便接二连三地被咬成了碎渣,直到剩下最后一个,狐狸半分没有减速,直直将其扑倒在地,然后………… 伸出舌头就要舔上去!!! 那被扑倒的廉不愁嫌恶地皱起眉头,右手抵住狐狸的下颚,也不管身上那大狐狸呜呜地叫嚷,冷下声道:“先把嘴擦干净。” 不会错了,这个绝对是真的…… 而与此同时,周边的杏树也一棵棵逐步消失,徒留□首异处的孩子尸体,以及一个阵法和四十九面镜子。 廉不愁往狐狸嘴里塞了一棵薄荷草,又拿出一块手帕拍在狐狸脸上示意暮炎自己一边儿整理去,暮炎哼了一声化成人形,拿了帕子蹲在旁边擦着满嘴的血腥,劫后余生的九条尾巴却在身后舞得欢快,一看就知道心情明朗。 廉不愁也不管她,站起来,掏出一个小瓶子,右手对那具尸体一招,便将其魂魄招进了瓶子里。 “你在干什么呢愁儿?”暮炎擦干净了嘴,化成人形,三两步又黏到廉不愁身上蹭啊蹭。 “你都把人咬死了,我自然得给你善后。” “哎呀明明是妖孽,你说的。” “妖孽的傀儡,本是凡人,不知被什么妖法吞噬,与这幻境息息相关。我收了她的魂魄,日后出去了,也好放她去轮回。” “嗯,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暮炎说着,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怕是想到之前烧没了魂儿的小婴儿,觉出自己的不对来。“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 “追着你的魂来的。” 暮炎闻言,窝进廉不愁的脖颈间咯咯坏笑道:“呵呵我的愁儿也会开玩笑了。” “我不与你玩笑,前几日骗你吃了追魂丹……”廉不愁说着,稍稍推开抱着自己的妖娆美人,旋即祭出一支点燃的金色线香与一张写着“九尾狐妖·暮炎”几字的黄纸,当线香燃尽黄纸之时,原本上升的烟气便改变了流动的方向,直直追向了暮炎的胸膛。 “不论你逃到哪里去,我都能将你追回来。” 暮炎愣愣地眨眨眼,又十分不自然地看向廉不愁:“呵……呵呵,怎么用逃这个字眼,哎呀我怎么会逃呢?对……对了,你前天给我贴的膏药,还有大前天给我熏的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赶紧完结去写另一篇文,真是敢不完的进度啊…… 这章全是师叔和狐狸……下章剧情我想应该能有点新发展 166阅读网 ------------ 155 绑架  苦逼的被山贼掳走的刘二小姐,苦逼的被土匪夺妻的王三公子,以及苦逼的抢一送一还包邮哦亲的盼娘我…… 天可怜见我这从来只给人梳梳头发调调头油连个苦力活儿都没干过的梳头娘,如今被这一群豺狼虎豹毫不客气地拿麻绳儿绑了个结结实实,串在人家驼货的骡子后头自个儿爬着山路连脚趾头都快磨出水泡了杀千刀的,这……这女山贼头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儿? 想想这人方才还安安静静坐我身边给我花生啃,让我错以为是个可仰仗的江湖侠士,现在呢,我去,就算说了是上山伺候二小姐的,干嘛人家二小姐是坐轿子,我特喵的就得走路,连个骡子都没得骑,同样是做人,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这也就罢了,可怜还被人五花大绑,也不怕摔死本姑娘!岂可休!她的人品还对得起她的长相么? 我抬头瞧瞧前方骑着高头大马身板笔挺的女人背影,咬了咬牙,又转头看向正巧抬至我身边的华丽花轿。()里头坐的是我那只差一点点就不会有任何关系的东家二小姐,隔着绣着金线凤凰的盖头,透过飘摇轻软的喜红纱帘,隐隐能听见她轻悠的啜泣。 我与她本没有太多交情,虽是认识的,也不过认识罢了。她的头发向来是贴身丫鬟悦荷打理,也就是那个让我身陷囹圄的嫂嫂,想到这趟一辈子的差本应该是她出,如今被抓进这狼窝虎穴的却是我,又是忍不住一阵愤愤不平。 哎,其实这二小姐也是个品行不错的,她叫刘卿颜,年方十八,倒是比我小两岁,是大夫人唯一的女儿,也是刘家头一个女儿,因小时讨喜可人,大了又貌美温婉,因此颇受老爷宠爱,下人对她亦是恭敬。虽说我俩也算是一个墙头里长大,但毕竟主仆有别,所以都十八年了,我与她的关系还是淡得跟杯白开水似的。她当我是府里伺候他人的梳头丫鬟,我当她是不会给我任何好处亦不会有机会招惹的半个主子,若是早知道会有如今的意外,或许我说什么也会努力与她攀些交情,也好作为来日互暖的根基。 好在,现在似乎也不迟…… “二小姐,别怕,姑爷会来救我们的。” 她在里头意犹未尽的抽泣了两声,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想她并不需要旁人拿或有或无的希望火种去安慰,而不过是想听到一句:“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还有我这同是女子的梳头娘陪你共赴生死与荣辱。 “少废话臭娘们儿!谁都救不了你们!!”走在我前头的玄衣山贼转过脸来狠狠地喝道,一脸横肉格外惹人厌恶。他冷冷地瞪我一眼,看着看着,忽而大嘴一咧,嘲笑与轻视的气息倾泻而出。我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见他执起手里的鞭子,朝骡子屁股使劲一抽,毫无意外的,骡子受了惊吓朝前疾奔起来,我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尚未缓过劲来,又被硬生生地往前拖了十几米去,幸而因了是年初,寒气未消,尚且穿得厚实,不过是衣服磨破了,手磨破了,脸皮子磨破了……我靠!我的脸!!!! 我狼狈不堪,周围肆无忌惮的哄笑更是让人窘迫。倒在地上,因为被束缚了手脚失了平衡,连爬起来吐个槽都可谓艰难。可笑的命运,我本以为今天会得到自由,却不想生活竟急转直下,老天在我身上开了一个个玩笑,而今天这个,却尤其好笑。 “妈的谁干的!”那女山贼头子颇有些粗鲁的话语传进我耳中,此刻听来却是别样的顺耳。我抬起头,见她调转了马头,嫌弃地看看众人,又低头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扬声道:“摔伤了还怎么做活儿,一群没脑子的东西!给她松绑,还怕她逃了不成?”说完,便头也不回很是潇洒地留给我个背影。 不要以为我会感动,原来你是让我来当整个寨子的保姆的么?! 方才欺负我的魂淡汉子愤愤地将我从地上拎起来,三下五除二解了绳子又瞪我一眼,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便背着大砍刀走前头去了。我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泥巴,泥巴带了血,痛得要命。又在脸上轻轻扫了扫,从痛感来看,果真是破相了。怀着悲壮的心情,我…… “愣着干嘛!快走!!” 我嘞个去的! 跟着这群山贼,我走在花轿旁,看着沿途应算美好的风景,却实在生不出什么兴致来。只知道糊里糊涂地随着众人七弯八拐,又是钻山洞又是爬山坡,才总算到了匪窝的入口。这地形到底是有多诡异啊!!! “当家回来啦!!当家回来啦!!!”寨子门大开,从里头迎出一群人来,男女老少都有,脸蛋上话语里,满满的全是喜悦,这与我想象中山寨的模样相去甚远。 那女山贼头子晃着红缨鞭,威风凛凛,我也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反正没说什么话。旁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也是方才那场打劫里冲在最前头喊话最起劲末了还来汇报某个名字丝毫没有创意的二狗子杀了个人的货,一脸骄傲扬着头朝着天哈哈哈地道:“娘的,这回可干了票大的!瞧瞧,美人儿都抓来了。” 众围观群众听了他的话,眼神齐刷刷地往我这儿扫来,又立即转移到花轿上。一群孩童见了立刻跳了起来:“哦~~新娘子~~新娘子~~~~” “呵呵呵……”那女人侧着脸爽朗的笑着,又朝我们这儿瞧了眼,勾着唇角,一双形状深邃的眼眸眯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笑意:“带进去!” 我与花轿在众人的持续注视与窃窃私语中往寨子里行进。 我与花轿……我与花轿……我与花轿……不就是我一个人被这样像笑话一样地观赏么混蛋! “看来咱们又要有压寨夫人了。” “不知当家这回抢的新夫人是个啥模样。” “哈哈,这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定是个如花似玉娇滴滴,一掐一把水儿的主,咱们家里那些干菜似的老娘们儿可比不得。” “死鬼你说啥!” “艹!反了你了!” 哈?听到这些俗言俗语,我心里那只楚盼娘忍不住摆出个难以置信的扭曲嘴脸……山贼头子不是个女的么?还压寨夫人?若是真的,这女人也算是个惊世骇俗的,身为个姑娘家,当了山贼,做了当家,又喜欢姑娘,还让整个寨子的人知道她喜欢姑娘,娶了兴许不止一个的夫人……这……这帮人没想过造个反浸她猪笼神马的么?! 当然,身为品德良好善解人意的不才在下,身为拥有那个基情满天飞的年代记忆的不才在下,身为被自己的女客人羞涩调戏过的同一个不才在下,对此等情爱自然是深切包容,只是无法理解她好好的干嘛要抢姑娘呢?找个门当户对……呃……门当户对的女山贼或是女海贼搞搞对象谈谈情,然后顺理成章地拜堂成亲拓展业务,这有什么不好? 直愣愣地前行,我思绪万千,想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多时,便抵达了一个宅子。这宅子门面宽敞,红漆雕花,顶上恰到好处的位置挂了个黑色牌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聚义堂,想来是个聚众开会商量要案的地方。 那女人纵身下马,几步跨入门内,端坐首位,眼角依旧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许是惯例,也不见有人通传什么,几个看起来格外有架子的人也出现在了厅堂只内,坐于她下手的太师椅上。想来是些个堂主香主的干部们,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另有来时抬嫁妆上山的粗犷大汉,抬了箱子一一置于厅堂中央,打开了,是金银首饰、珠光宝气、绸缎锦被以及大批说不出价值的字画陶瓷。在场的人无不两眼发光,似乎再凑近一些,就能被吸到这堆宝贝里头去,溺死了才好。 “哼哼,尚且看得过眼。”那女人看着铺了一室的大箱子,露出又满意又不那么有所谓的笑容,尔后一个挥手,道:“来人,抬回库房去。今儿夜里咱们该摆个庆功宴,好好犒劳犒劳兄弟们。” “当家,还有抢上山的俩娘们儿呢。” “不说我倒是要忘了,还不叫人带上来!” ------------ 156 魔塔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分辨不出自己昏迷的缘由,只感觉周身潮湿阴冷的空气透入皮肤钻入血管,几乎冻住了体内每一滴血液。凛冽的阴寒,过度地刺激着我疲乏地神经,却又让我本能地渴望在沉睡中无知无觉。就是这样,挣扎在清醒与游离之间,我几乎没有能力思考其他的一切,除了感受寒冷,我丧失了所有感官的功能。 当一股沁人的馨香从鼻腔进入我冰冷的身体,仿佛一团火焰融化了每一个结冰的穴道,唤醒了似乎生锈已久的大脑,我从混沌中转醒,逐渐意识到自己是身处在什么地方。幽暗,潮湿,鼻尖有浓烈的血腥味,耳边有隐约的呻吟声,这是一个地牢,暗无天日的地牢。 “很好,你醒了。” 这声音…… “镜妖!” 我这才意识到身边原是有人的,没想到我对周围的感知已经迟钝到了这地步。远处微弱的火光映衬之下,我一边瞪大了眼努力看清声源处镜妖的表情,一边企图运转体内的真元力,好恢复我身体的机能。 “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声音。”镜妖将一个瓷瓶塞进袖袋这种,这或许便是那股馨香的来源。 “是谁指使你抓我?”我知道她抓我的目的,在八卦镜里便已经看见了,想靠我来威胁常问夏。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威胁她?她口中的首领与常问夏到底有什么瓜葛? “是我自己的主意。”镜妖点燃了墙上一支火把,捏在手上,火光照亮她漆黑的脸,依旧难以分辨。她的话没有说完,却慢悠悠打量似的在我身边踱了一圈,才继续道:“不过我估得没错,首领很高兴,要见你。” “等等,你们首领姓甚名甚?”是何方妖孽…… “你见了便知晓,走吧。”镜妖不容分说,推开牢门便让我往外走。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她走。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开凿出无数岔路的隧道,隧道两边挖出的一个个不规则洞穴,被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栏成一间间牢笼。岩壁上灼灼燃烧的火把映照着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每一个牢笼里都关着三五个凡人,多是青年男女和小孩,或是惊恐地瑟缩在角落里,或是躺在稀疏的干草上,眼眸如一片死水,看不到一丝希望。他们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我不敢想,亦不敢问……毕竟此刻,我自身难保。 再往前走,道路辽阔了一些,似是这地牢的出口,只是两边虽没有了牢笼,却更是可怖。墙壁上,杂乱却密密麻麻地嵌着人类破碎的尸体,有的已成灰暗的枯骨,应是经过了长久的时日催磨,有的尚留着腐烂的血肉,偶有在岩壁缝隙中爬行的蛇虫鼠蚁,舔饮着几乎不会流动的血液,啃食着不再有一丝生机的腐肉,企图榨干这些残尸仅剩的养分。而从这些尸体的断口来看,竟似是被什么猛兽用利齿生生撕裂,想来他们死前定是痛苦至极。思及此,我只觉双腿发软脚步虚浮,不止是此情此景,还有身体里凌乱无序无法调动的真元力,都让我万分恐慌。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一路无言,镜妖领我踩上了最后一级石阶。出了地牢,我这才看清,这地牢原是建在一座大山底下,入口便在山脚,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简陋小山洞,隐藏在一片密密匝匝的荆棘里。 “然后往哪走?”我问镜妖。 镜妖抬了抬下巴,意为让我往上瞧。我仰起头,视野当中只有寸草不生的山崖与布满乌云的灰暗天空,快下雨了,压抑又闷热。这意思是,他们首领就在山顶上?对了,五荒山,先前镜妖对常问夏说,要救我,就在十日之后一个人到五荒山上来,我不知道现在过了几天,但本能地,我不希望她来,起码不希望她单枪匹马过来。 我似乎能感觉到那里浓郁霸道的煞气,这阵势让我不由害怕。我在心里衡量着,是乖乖上去深入虎穴探探情况,还是趁现在身边只有这黑到了骨子里的镜妖趁早逃之夭夭去找常问夏,然后再集结一干大势力前来讨伐。 正踌躇间,镜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我戒备地盯着她,该不会是看穿了我逃跑的心思吧? “怎么?你现在连真元力都驱使不了,自然需我带你上去。” 混蛋果然是她搞的鬼!这下没得选了,死活也逃不走的…… 镜妖一个飞身将我带到山顶上。我本以为山顶应也是光秃秃的岩石,或许他们据点的入口也不过只是山顶上开凿出来的岩洞,其中的乾坤应是在山体之中或许简陋或许硕大的空间。而事实却远远超出我的意料,我开始鄙夷自己狭隘的眼界。 原来,我先前所在的地牢入口是在五荒山的阳面,而他们的老巢,是凭山阴的岩壁而建的成片木建筑,有长相丑恶的妖物握着兵器在山间巡逻,亦有上百名凡人奴役在那些尚未完工的建筑间往来劳作,又因山势险要,偶有疲累的奴役不甚踩空掉落山崖。 而主建筑,是一栋暗红色的五层巨塔,三面飞檐,巍峨壮观,隐有青紫色的鬼气缭绕其上,阳光的缺失更使这斑驳的魔塔显现出阴森诡煞之感。 我们降落在魔塔门口的月台上,有四只牛妖背着大刀守在魔塔门口。他们皆是体型高大壮硕,牛蹄,人身,牛眼,人面,还有一对坚硬的牛角高高耸在头顶,凶悍异常。 “左护法。”一只牛妖上前拦住我们。 镜妖看了看我,对那牛妖道:“首领命我带她前来,还不速速去通报。” “是!”牛妖应声入内通报,良久,他才出来接引,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复杂的流程,要这么久。 我忐忑地跟着他们进入魔塔,堪堪踏进门,便觉脚步一沉,仿佛有一股威压当头罩下。但瞧旁边的牛妖和镜妖,依旧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受到这股威压的影响。好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这种变态的感觉让我如履薄冰。 他们一直待我攀爬塔内陡峭的楼梯,沿途的景象也让我大开眼界。一层,上百个人形妖物在塔中央的聚灵阵上打坐,从他们身上流转的妖力来看,该是与先前碰到的那只鼠王实力相当,或者再高一些,但长此以往在这阵中修炼,这些妖物要有所突破亦不是难事。二层,是与一层相当的结构,不同的是,边角处堆了几十具备放干了血的尸体,中央则绘了一个流动的血阵,聚灵的能力较一层高上许多,阵内有数十人形妖物,修为亦是高出一层不少,不过若我体内的真元力恢复常态,与他们中的一个两个打一场,倒还是有胜出的把握,只不过眼下,别提了,我都不敢大声招惹了他们。三层的妖物更是精更是少,而那聚灵阵,则能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寒。不止是汩汩流动的血液,在没一个固定的位置,都布置了一堆血淋淋的物什,人心、人脑、人眼、人骨、人肉……成堆的分类放置,小小的,却还会颤动。整个阵都在不停地冒出怨气,而怨气的缘由,看见暗处几只妖物正**肢解着一个仍有意识的垂髫小儿,便也明了了。他已经被剜去了眼球,脸上只剩两个血窟窿,但他似有所觉,脸朝我的方向不停跟随我的脚步,我不敢再看,无力感溢满全身,如果有能力,我自然愿意救他,只是现实是残酷无情的,对他是如此,于我亦是。正是心乱如麻,我一脚踏空了楼梯,不幸发生了。镜妖就走在我边上,却冷眼看我摔落下去,没有出手相扶的意思。我滚下楼梯,浑身都是淤肿的痛感,没想到体内乱七八糟的真元力会让我身为修真者的强悍体质下滑到几乎与凡人无异,简直是天大的不幸。 “上来。”镜妖居高临下,冷声对我命令。 这就是敌人,我在敌人的本部,还能祈望多常规的待遇?我慢慢爬起来,心里虽乱成了一团,竟还能分出神来盘算稍后见了那头领,对常问夏和我的关系,是承认还是否认,才能为我们争得最大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见谅。是真的快完结了,但是这更文速度也是要跨年了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整我那新坑了,不过那个坑会在这边完结以后再开放。 好吧这奏是广告! 166阅读网 ------------ 157 贾天玄  魔塔的四层与先前那三层的构造不同,隔出两间屋子,徒留下楼梯和一条走廊。屋子绘有符咒的机关门上,一边写了“镜”字,一边写了“蜈”字。我想,那“镜”字便代表了左护法镜妖,而相对的,那右护法或许是只蜈蚣精。真是……恶心。 继续往上,便是魔塔的顶层。这一层的布置十分繁复。出了楼梯口,便是一扇石门,石门两边站了门卫,是两只金眼豹子精,拥有人类的身形和豹子的皮毛。他们见是镜妖,什么也没有问,同时扭动起手边的圆形石块,随即,石门便升起打开。门内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看似空空如也,但从地板上的缝隙和墙面上的小孔来看,我猜测这里杀机四伏,遍布机关。 “跟我走,一步都不能踏错。” 镜妖这样说,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她开始一步一步极快地踩在地板上,我尚且没看出她循的路数,只知是相当复杂,幸而跟廉不愁学习那会儿偷偷吞食的不忘丹,让我能将她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走过一段半弯形的回廊,又是一道高大的门出现在面前,木质的框,糊了纸,门棂雕成一幅图,巴蛇吞象。我不知道这图的意思,只是还不及细想,门便无人自开。镜妖走在前面,丝毫没有犹豫便跨了进去,我也没本事逃走,只得乖乖跟上。 这是一个大殿,进深甚厚,昏暗异常,中央一条大道直通一个高台宝座,两边布置着些紫色的空蒲团,以卧倒的石狮一一间隔,我不敢过多地东张西望,只直直的将视线放在正前方。高台之上,一人稳坐宝座,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一直盯着我,自我踏入这魔塔便已开始浑身不自在。高台两边是两座一人多高的丹炉,雕着龙凤的,却因是青黑色,倒没有了本该有的神圣庄严,倒有一股子邪气平白生出来。炉火此时正燃得极旺,而高台上那人的脸,也在这火光的映照下清晰起来。那是怎样一张精瘦无肉的脸,沟壑丛生,好似枯槁的树皮,凹陷的眼窝内,一对三白眼带着凛冽的寒光,是仿若实质的怨毒,铁钩一般的鼻子更是增添了他脸上残忍的气息,还有自光秃秃的头顶延伸到眼下的暗红□□状疤痕,狰狞可怖令人生畏。 一点也不好惹的样子…… 他还是端坐于宝座之上,半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上下打量我,似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便能将我看透。我心中惴惴,低下头,不愿与他有任何视线的碰撞,一者他眼神锐利恐怖,二者,我不希望有任何信息从我这双并不多会掩饰的眼睛里泄露。 “这就是你说的人,叫什么?”高台上的人首先开口,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与他那张颓毒的脸无法匹配。 “回首领,此人姓楚名盼娘,镜阵之中,属下听常问夏与她言语亲昵,想必是有不寻常的关系。” “不寻常的关系?”首领的话语里嘲讽之意显而易见:“我还当那蝶妖是如何专情。怎样,蝶妖真能为她孤身赴险?” 什么意思?他说的专情,是专的那个常念雪么? “这……”镜妖居然结巴犹豫起来了!难道她觉得常问夏和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压根儿没什么真感情? “这恐怕还需问她本人。”镜妖看向我,好一个顺水推舟。 上面那位领主从来没有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过,此刻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等我回话。 幸而这问题先前便有了考虑。我虽信任常问夏,但此刻若说什么我俩情比金坚的话,无疑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常问夏杀过来,还真当我是个万能的人质了。可若说我跟她是萍水相逢随便处处没多大交情,回头这一看便知心狠手辣的首领见我没多少用处把我一刀杀了,倒也算好的,可要是闹不愉快了随手往下面两层塔一丢跟那可怜的孩子似的被活活肢解了,我这辈子加下辈子都不能抬头做人了吧。 所以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把话说满了,装傻最好。于是乎,我半真半假掺了几许惧怕道:“我和她认识三年,感情还算亲厚,可要问她会不会为我生为我死,我心里也没底。” 首领眯起眼,冷光乍现,忽而又平复下来,给我下了判决书:“还有七日,她若毁约,我便……”他也不说下去,叫我自行想象?我心里只有两个字,撕票,而且是撕得十分惨烈。 “敢……敢问首领,如若常问夏被你擒住,你可会放过我?”虽然这话说得极其不厚道,但我就是要让这首领认为我不厚道,认为我分分钟可以背叛常问夏,认为我不是非她不可,且或许她也不是非我不可。 “是生是死,就看你怎么做。”首领说着,竟吐出开叉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话中有深意,也不点透,转而对镜妖道:“左护法,带她去养魔阵,但是,别弄死了。” 养魔阵?什么地方?! “首领,属下早前已用浊气将她身上的真元力打乱,进了养魔阵恐怕无法保全……” 那首领又看我一眼,颇是不屑一顾:“凭她的修为,就是恢复了,在养魔阵里也翻不出天来。” “属下明白。”镜妖说完,便将我带了下去。我心中忐忑,即使将要恢复功力,但那据说是不会弄死我的养魔阵带来的未知恐惧也足够让我心情抑郁。 拾阶而下,方才那孩子早没了人形,成了一堆怨气铸就的碎肉残骸,为妖阵提供纯粹的邪恶能量。这样的魔窟,一日不剿,天下便一日不得太平。我愤懑,又害怕,敌众我寡,如若常问夏当真孤身前来,必定又是一场苦战。可如若她带上援军,那我和她的情义又算什么……我不敢多想,只努力说服自己,不管她如何选择,都是慎重思量的结果,我不应对这份承诺过天长地久的感情产生质疑。 出了魔塔,镜妖并没有第一时间帮我恢复功力,而是拽着我的胳膊飞往了山下的深潭。那是一潭乌黑乌黑的死水,深不可测,且没有生命的迹象,水面上方,浮着一层灰色的毒雾,给人的感觉很不好。而水潭边上伏着一些动物的尸骨,黑色,剧毒入髓所致。 “这里就是养魔阵?”我问镜妖,起码在此刻,我觉得她不会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在潭底。”她答得简明扼要。 “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很危险么?你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养魔阵这名字十分笼统,普天下间叫养魔阵的阵法千奇百怪,规模大小更是差异极具。 “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艹。 “只能保证你不死。”这大喘气儿! “不对,只是不死么?!”我这到底是要去受多大的罪? 镜妖见我情绪激动,却是冷漠淡定,拿出一块圆圆亮亮的镜子,给我道:“你将这块护心镜戴在身上,生命垂危之际,我便能有感应,将你从魔阵带出来。” “那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要么快死了,要么蝶妖来,要么……蝶妖不来了。” “……” “好了,我带你下去。”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怕死地问,反正都这会儿了,况且那首领说我不能死,至少是目前,那这镜妖也不能拿我如何。 镜妖皱起眉,虽然在她那张黑色的脸上并不那么清晰了然:“说。” “你们首领到底是……方才那情况你也见了,我根本没有机会问。” “告诉你也无妨。首领是修为高深的黑蛇妖,在人界化名贾天玄。”镜妖见我一脸震惊,又补一刀:“他和蝶妖的恩怨,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在常问夏口中一度出现的名字,害死常念雪的罪魁祸首。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我反感常问夏和常念雪之间的一切恩恩怨怨,因此自从与她在一起,我便不曾主动打听她之前的情史。两人心照不宣,将过去放在一边,将目光放在将来,但有些事情,一日没有一个了结,便埋下一日的祸患。而今,仇人上门,你死我亡,总归是到了了断的时候。我还记得当年那场大战,两败俱伤,便是说明蛇妖和常问夏实力相当,而经过这许许多多年光阴的洗礼,两人又将迎来怎样一番较量?但无论如何,我定会与常问夏同生共死。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不指望了,过年前能完结嘛? 166阅读网 ------------ 158 根须  镜妖在我体表覆了一层妖气,使得剧毒的潭水无法近身。我被押着潜入水下,因水体的污浊,视野很糟。我只知道,她领我越来越靠近如墨的最暗处,但以我的现状,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到了潭底,我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而镜妖,除了她的手扣押我时留下的触感,整个人都已经隐没在黑暗之中。 “往你正前方走十步,便是养魔阵入口。” 让我一个人走,我根本抬不动脚好么?正这么想着,身体竟自己动了起来。我猜测着是覆盖在体表的那层妖气,让我的手脚不听使唤地动起来。我仿佛是砧板上的鱼,再是蹦跶也无法回到水里,能让我生存的地方,而现在,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十步、九步、八步……三步、两步、一步…… 脚下,突然传来陷入泥沼的触感,踩在若有似无的地方,我一时无法招架。或许我是正中了养魔阵的入口,周身的墨色水流也慢慢搅动着形成一个漩涡,从四面八方拉扯着我无法动弹的身体。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从我的天灵盖中被抽走,身体的一切感知又恢复了掌控,自然,包括体内杂乱不堪的真元力,也在我无知无觉的牵引下,有序地运转起来。 当一切回归正轨,我闭眼,又睁开,身体重新获得了力量,五感也变得清明。四周围已不是黑暗的潭水,取而代之,是连绵的山脉,没有虫鸣鸟叫,没有萋萋芳草,有的只是土、沙、石,俨然一片荒凉绝望的不毛之地。 远山那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可以想象,哪里有滚烫的岩浆,酝酿着意味不明的危险。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更不知何去何从。 我进这养魔阵是为什么?那蛇妖让我进来,我便只能进来。我想,活下去是我进入这里的目的,我不能死,不管这里潜伏着怎样的危机,我必须将之一一克服,活下去,熬过这几天,直到常问夏来将我带走。 一切思绪如是理顺,心也踏实起来。 对了,传音玉。无论如何,我也希望能联系上常问夏。可或许是因为我所在的养魔阵实在不可小觑,我身处阵中,向传音玉中输送一丝真元力,却如泥牛入海,没有获得一点反馈……看来传音玉在养魔阵中是无效的。我又开始翻找八卦镜,却苦寻无果。我不会记错,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还抱着八卦镜关注常问夏和镜妖的对峙,但之后……我不知道镜妖有没有将八卦镜带走,又或许八卦镜是丢落在了什么地方,尔后被常问夏拾回去。我自然希望是后者,起码这样,她能看见我还活着,看见我所看见的一切。在这种时刻,若我能成为她的眼睛,最起码,我这被深入虎穴也算是有了些微价值。 如今,我只能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运行体内真元力。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我要尽快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并且打开一切感官,竭尽所能地让它们敏锐到足以察觉到甚至是百里以外的一切动静。 当真元力运转到第九个周天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在我的正下方,深深的土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滋生,以极为迅猛地速度朝我的方向靠拢。我连忙收功,一跃而起浮于半空,紧盯方才盘坐的土地,不过片刻,一根赤红带刺又极似植物根须的东西破土而出,直冲我的面门而来。我飞速闪避,紧接着,更多的树根随之破土袭来。 什么古怪玩意儿!它们仿佛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猎狗,争先恐后,紧追不放,并且聚集起越来越庞大的狩猎群体。面对愈发密集的红色根须,躲避自然不是长久之计。我祭出三晶剑,聚水成冰,幻化成六把巨大的镰刀,挥舞着斩断那些前赴后继的红色根须。只是情况似乎有点儿脱离常理,在我的镰刀与根须碰撞之后,两者竟来了个同归于尽,镰刀斩断了根须,根须撞碎了镰刀。而被镰刀斩出来的断面,本应被极寒的力量冻住不能继续生长,却出乎意料地在下一刻吸收了表面本不该融化的冰层,继而生长出更粗壮的新根。 我一时不明就里,只有继续奋力斩杀那些仿若有意识有智慧的根须,但这一行动似乎是激发了它们的斗志,很快地,地表已是盘踞了上百条根须,且较先前凶悍了十倍不止。我有些吃不住,即使是几乎拿出了所有看家本领,但是它们在被短暂的破坏后,又会得到新生,而实力,也是更上一层。 应该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几乎耗尽了身上的真元力,一瓶接一瓶地不停吞药补充能量,但依旧无法阻止它们变强大的速度。 它们铺天盖地,魔爪一般从各个方向向我袭击,我措手不及,终是被缚住了全身,拖入地底…… 这里幽深而干燥,是地底,却并非黑暗无光。方才绑我下来的根须散发着黯淡的红色光芒。我不看见它们的本体在何处,目之所及,只有纵横的根须,比猛汉的腰身更粗,错综复杂地交织成庞大根系的一部分,诡异非常。我的手脚依旧被束缚,很紧很紧,根须上尖锐的刺生生扎进皮肉里,血液流淌成红色的溪流。慢慢地,根须吸收了我的血液,呈现出更耀眼的猩红。不止是疼痛,还有生命力流失的疲乏感觉,我开始虚弱,不管怎样平心静气地运转真元力以维持我肉体的坚韧,这些能量都会被根须所吸取,造成更大的消耗。 或许眼下我最该做的,是逃脱根须的束缚,即使这只能拖得片刻的自由,但也好过现在这般没有喘息的时机。我催动紧紧跟在我身边的三晶剑,引水成数十把利刃,切断缠住我的根须,并一路开辟出一个让根须无法近身的空间。于此同时,我迅速从储物簪中取出一块玄铁,运转金系功法,将玄铁化作盔甲,用以护住身体,不被根须上的尖刺划伤。 很快地,那几十把利刃便在与根须连番地碰撞中散成了水花,仿佛被吸干了我之前赋予的真元力,无法再催动分毫,而我,只能趁这空隙,握住三晶剑开辟新的道路。 我一路披荆斩棘,能量消耗巨大,再加上地底泥土的阻碍,几乎举步艰难。那些根须还不知疲倦地缠上来,我只能选择不怕死地往它们最是密集的地方跑,或许那密集的尽头会有本体,即使可怕,却是一切的根源。大不了就是拼上这条性命,反正有镜妖的保证,死不掉的不是么? 渐渐地,三晶剑肃杀的灵力开辟出的道路上,除了散发着红光的根须,又显露出些许不似泥土的东西,近了看,才发现是干尸,一具一具许多许多。皮包骨的尸体呈现出乌黑的颜色,我偷着间隙仔细瞧了几眼,才发现不止是人形的,更是有其它的模样,似妖物一般的模样。他们无一不是手脚被缚,我似乎能想象他们该是怎样如我方才一般,被吸取了身体中的血液和水分,继而是全部的灵力与生命。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没有挣扎出逃,我是不是会像他们一般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我可不想让常问夏看见我的时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要是被吸成这么干巴巴的,就算活下来怕也很难恢复原本的修为和面貌了吧! 我继续一边躲闪根须的袭击,一边开辟前路。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横向的粗壮根须,而是笔直朝上的木质圆弧。我想这是一棵巨树,有火红的躯干,灼热得不可思议。高温会使我的玄铁盔甲更是滚烫,幸而身上穿着常问夏送的那身能够调节体温的裙衫,才免于被烤成肉干。我还是决议沿着这树干一直向上到陆地上去,在这分分钟会被捆起来吸干成渣的地下决计是死路一条。 我不会让那蛇妖有机会拿虚弱得不成人形的我去震惊常问夏,好歹也挨过这几天,然后完完整整地见到她,和她并肩作战,而不是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拖累。 166阅读网 ------------ 159 挨过去  红色带刺的树根一次一次缠上来,好几次差点将我拉回地底,我不得不放出更多更智慧的水兽与之周旋,即使它们极有可能被吸收所有化作一滩了无生气的死水,然后,连那一点本体也被夺取干净。它们是我储备的武器,花了时间收集心血所造,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这样让它们牺牲。我只有尽量在它们被彻底打散之前回收它们的心血,以最低程度地减少损失。 经过对水兽一轮又一轮地替换,终于,我又再次回到地面,巨木扎根的地方。但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让人惊诧…… 让我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这棵巨木如何的高大,而是这周围的环境——巨型火山中被熔岩团团包围的孤岛,滚烫,炽烈,鼓鼓翻腾的岩浆冒着高温的蒸汽,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烤化。我能感觉到身上的盔甲已经开始变软,若是一般人,怕是早被这恶劣的环境灼伤烤熟。 幸而似乎在我钻出泥土的那一刻,树根便没有再追上来,我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收回盔甲,这物件的品级终究是低了,抵不住这里带着魔性的灼人空气。 再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巨木,没有树叶,只有密集交错的树枝遮天蔽日,却又透露着猩红的狰狞。它们蠢蠢欲动,缓慢地改变着形态,我不敢在树下多做停留,因为站在这里,仿佛下一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围着巨木盘旋,企图将它看透,枝条有所感应,随着我的盘旋不断地变幻着生长的方向,不知道酝酿着怎样的招数。 直觉告诉我,这棵巨木便是这养魔阵的核心,至于它是做什么用途,尚且不得而知。我不断打量,不断打量,在那密集深处,扭曲的树枝似乎极力守护着什么,因为不论我到哪里,只那里的枝条依旧紧紧地团着,聚集着,丝毫不会受我的影响改变生长方向。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十分重要的,我这般断定,亦下了决心要探个明白。 灼热的枝条仿佛是一道城墙,一边防守,一边又仿佛在伺机而动。我试探性地靠近,近处的枝条竟立即敏捷地化作赤蛇的模样,张大了嘴剑拔弩张地冲刺过来。我吓了一跳,立即举剑抵挡,五条树枝化作的赤蛇死死咬住三晶剑,极寒的剑身与炙热的蛇口碰撞出呲呲的声响,我深深地担忧三晶剑会被它们融化,毕竟它的材质是极北万年寒冰之晶,说白了还是一块冰啊…… 我聚气于三晶剑之上,手腕一翻,咔咔几声,五个蛇头好歹是被硬生生扳回了原处。但它们并没有罢休,很快收住了去势,又立即飞窜出来。我急退数尺,那几条蛇也将身体拉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挥剑猛斩,蛇头当即落地,血色的熔岩四溅,有几滴溅到我握剑的手上,烫伤了大片皮肉,几可见骨。我疼出了一身冷汗,那种持续的、越发深入的痛楚让我几乎拿不稳剑柄。我极力克制右臂的颤抖,用三晶剑将深深嵌进手背的熔岩挑去,继而运转真元力试着恢复手上的创口。只是不知为什么,创口恢复的速度并没有预想的快,或许可以说是极其缓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我预计以这速度,要全好了也是十天以后的事,索性它的确在愈合,只这一点让我感觉到一丝庆幸。看来不能轻易沾染那些熔岩,它们炙热,黏腻,并且拥有延缓伤口愈合速度的可怕魔性。 我吃了一回亏,心里也极是忌惮。眼见方才落下的蛇头在地上挣扎两下便化作一滩岩浆流入地底,就好像人参果落地似的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那斩断的几截树枝很快便恢复了原样,在对面摆动啊摆动啊好似对我虎视眈眈。 我有点想溜之大吉,反正只要在这地方挨上几天待常问夏杀来便也足够了,并不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非将这养魔阵毁了不可。思及此,我包好了手上的伤又踩了一枚冰盾便飞身离去,可方一离开沸腾着的火山口,便隐隐听见地底又传来熟悉的躁动声响,是树根,它们简直是世上最有定力的杀手,对于追踪乐此不疲。我迅速飞回了火山口,在一瞧方才腾空的正下方,几根红色的根须正缓慢地缩回地底。也正是这一偷眼的功夫,脚下的冰盾竟已被蒸汽烤融,化成水然后变成水汽隐没在热浪之中。我急忙加快速度回到巨木边缘,否则怕是鞋底子都要给化了。 那头的树根刚消停,这头的树枝又开始蠢蠢欲动,就好像只要我一有什么动作,就又会变身成蛇扑出来似的。哎,总之是不能让我好了,既然是这样,我也不能让这怪树好。 我祭出几块厚重的水盾,挡在身前。又耗费体内半数的真元力凝练出三把冰刀,两把朝那最是紧密的地方突击,一把悬在盾外应付方才那般的情况。 树枝的反应极为敏捷,几乎只在两把冰刀方方冲锋的刹那,便化身成赤蛇迎了上来。刀光与蛇影,寒气与蒸汽,刺耳的声响,崩裂的岩浆,一时之间交织成一幅惨烈的景象。两把冰刀在我的意识作用下来回穿梭,身前的冰刀也不断斩杀那些径直朝我袭来的赤蛇。血色的岩浆蒸发了一面又一面水盾,一边要顾及那头突袭人家,一边还要估计这头被人家突袭,我的神经突突得跳,直觉得这一心多用实在是累,心累。看着那些被砍过一次头的树枝缩回去又谈出来,再变一次身出来找麻烦,这循环到底是要无穷无尽了。幸而我的最终目的也不是削秃了这怪树,无非是想瞧瞧它重重掩护之下的是个什么东西,我几乎可以确定那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因为只那核心地带的树枝一直没有显露出对我的杀意,只是死死地聚集在哪里。 我指引着冰刀破开一切,只直直地往一个方向进发,即使在树枝不休地阻挠下举步艰难,即使是一个时辰或许只能靠近几寸而下一刻又会被迫退到十步以外。就这样我们对峙着,不论哪一方都不愿松懈分毫,或许那怪树是出于本能的防卫和攻击,于我来说这绝对是颇为耗费心神的事。 我只能一得空便灌药,包括以前常问夏给我的丹药,还有跟这儿廉不愁时自己炼制的丹药,此刻只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满足我身体中各方面能量的渴求,无论是多贵重珍稀,都不再值得藏着掖着。这场拉锯战会有怎样的结果?赢了便能一窥真相,输了便是被伤的体无完肤,不管哪个结局,现在无疑是拼上这些灵丹妙药的时刻。 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天一直是那么亮,火山也沸腾得没个停息,我只能凭直觉断定已经过了不止一天。 百密尚且总有一疏,更何况我要对付这么凶猛的攻势。身上已有十几处伤口,都是不易愈合的,肌肉坏死,血流难止,疼得人一头冷汗脑仁儿紧。 我只有咬牙坚持,等待一个时机,钻空子的时机。又是很久很久以后,终于,这个时机是到了。两把冰刀吸引树枝与之缠斗,恰好让出一条没有任何阻碍的空隙,我立即祭出一个绞肉水球,并打入浓度极高的绿矾油,穿过那空隙直刺守护核心的树枝。绞肉水球高速地旋转着,内里锋利坚硬的玄铁精刀片也随之转动,在强酸绿矾油的辅助下极尽所能地将较外面那些更坚硬的树枝绞成碎渣。那不是砍柴的声音,而是锯子在石头上碾磨的声音,艰难又刺耳。 我一边继续控制冰刀,一边分神观察水球那方的进展,终于,它穿透了重重保护,将核心的东西展露出来。那是一枚……或许可以说是一枚果实,拳头大小,心脏的模样,有荔枝皮一样的纹路,散发着幽紫的光芒。不管这果实的作用是什么,将它摘下才是首要的事。 我伸手在虚空一抓,水球便将果实团团包裹,一枚玄铁精刀片斩断果梗,水球便躲闪着将果实送了出来。这并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实际上,在果实与怪树分离的那一刻,我便明显感觉到树枝的攻势已不如先前凶猛,而在那之后被斩下蛇头的树枝也没再化形过。 看来我做对了,没想到这枚只与我拳头一般大小的紫色果实,竟为怪树提供着如此强大的能量,若是将它吃了……………… “是要本事逆天呢,还是死路一条呢?”我看着手中的果子喃喃自语。这东西我没在书上见过,也不曾听廉不愁提过,它的功效用途以及用法自也是一概不知。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这种鬼地方生出来的东西,在明了一切以前可不能下口。我将果实塞进储物簪内,又镇压了剩余不甘的赤蛇,待树再次变成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席地而坐,不断运转真元力修复残破的身体,伤口惨烈得惊心,连我自己也看不下去,手上,腿上,脸上,还有腰上,唯有用冰将伤口冻住,一方面缓解疼痛,一方面也能保证腹腔内的零碎不会跑到外头去呼吸*的空气。真是惨烈啊,蛇妖这绝对算是顺利地将我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不过我也得到了一个似乎不得了的果子,这应该也算是他马失前蹄了吧…… 166阅读网 ------------ 160 收买  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具体是多久也说不上来,总之已经觉得乏味了。但身上伤口的愈合没有多大进展,只是不再流血了,却依旧又疼又可怕。我想来想去,还是忍着没有处理掉身上的血迹,毕竟本来那蛇妖就是抓我进来受虐的,若出去时形象不够凄惨,恐怕他还是会跟我过不去。 不过这些时日,我仔细考虑了一番,蛇妖把我丢进这养魔阵的意图,是要用我这一身正道修为养树的吧。我一早也看出这树从根儿到杈子一水儿的邪气,也不知道蛇妖拿它做什么用。但想来也不能有什么好事儿,索性它是玩脱了,丢我进来,废我不成,还将树整成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 或许是时候到了,也或许是常问夏来了,终于有那么一刻,我感受到了一丝异动,打镜妖交给我的那片镜子而来的异动。它颤动,越颤越厉害,最后啪的一声碎成了粉末,又凭空生出巨大的吸引力,我身体一轻,便被吸入了一个异空间,经过短暂的天旋地转之感,摔在冰冷的青砖上。 我左右望望,是一间空空的屋子,摆着几面镜子,根本分辨不出身处何地,只是站在身前黑面的镜妖让我意识到已经出了养魔阵的事实。我按着小腹上的伤口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她上下打量着我,打量我身上的每一处伤,继而露出古怪的表情。 “想不到。”她开口说了这么三个字。 “想不到什么?”我问她。 “想不到你还安然无恙。” “我可伤得不轻。”我指着自己毁了容的脸,自嘲地笑笑:“常问夏不会喜欢我了,这是你们的损失,估计不能拿我要挟她了。” “的确不能,她带着一群修士打来了,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 “你对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个补刀帝!但我心态好,早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给了自己一串理由来为常问夏的罪行开脱。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对我?” “由首领决定。”她的言语平淡且不近人情。我一想到那张可怕的脸,那种阴测测算计的眼神,便有一股子寒意涌上心头。 “咱们打个商量如何?”她瞪眼过来,我继续说:“你弃暗投明吧。” 她瞪得更狠了,我将手搭在她肩上拍两下:“我看你这姐姐也不像要一门心思坏到底的,干嘛跟着那蛇妖缺德不落好。你仔细寻思寻思,常问夏这回带人来什么目的?是要将你们连锅端啊,定是倾巢出动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光我长空门下,本事到家的便是你我的手指头加脚趾头也数不过来的。好比上次你在狐狸山头上摆的那个坑小孩的镜阵,这么大手笔想来也算个大招了,最后虽然是多花了些功夫,但结果你也早料到了,定是会被我那大师姐破出来的。她只不过跟我一个辈分,往上了还有我师父和一众师叔,每位师叔手下又有一群跟我大师姐似的徒弟,再加上其余大大小小一堆儿门派的精英,不厉害的都不好意思走这一趟。更遑论还有一个常问夏,她岂是好摆弄的,那些逆天本事连我都没见识完全,我使出全身解数学来的招数她只当小孩儿耍把戏呢,况且以她的性格,拼起命来估计比恶鬼还凶残,也不是冲我,就念着过去那仇。至于你们首领,我承认,是挺强悍霸道,我见了他都忍不住哆嗦,但面对那仗势,先不说能不能赢,怕是要全身而退都难,还怎么能顾得上罩你,到时别拿你当挡箭牌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你这女人,休得满口胡言蛊惑于我。”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没根没据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其实我也没有别的要求,那些维护世间正道的事我顾不上,也轮不着我去管。只要你答应,将我送回常问夏身边,日后这方败了,我必定保你周全。” “不可,若我放过你,首领又如何能放过我?”镜妖说出这话,我就知道她是动摇了。 “那好,我们各退一步,眼下我也不急着走,你便再等一等看一看,若蛇妖当真大势已去,再放了我不迟。这对你可不会有一点儿损失,留足了退路呀。不过头一件事,就是在你们首领面前要保我不死,毕竟若我死了,便也没法儿为你铺后路了,不是么?” 镜妖看着我的眼睛,思考了好久,最后也没有表态,只给我一块小镜子,转了身才说:“带上它,跟我去见首领。”这意思是,答应了吧,我心里想着,将镜子放进了衣襟里。 跟着镜妖一路走出屋子,才知道原来方才正身处魔塔第四层,而再往上一层,便能见着那蛇妖了。 再一次来到这里,再一次站在贾天玄面前,那种恐惧感竟比上一回更猛烈。他的脸上有强烈的怒意,虽依旧端坐高台,但那宝座的扶手都碎了一块。 “首领,人带到了。”镜妖抱拳对贾天玄道,不止是恭敬,还有些战战兢兢。我寻思着镜妖压力也不小,毕竟是她最初信誓旦旦说抓了我就能要挟常问夏孤身前来,可事实证明常问夏还不至于为小小一个我冲昏头脑。贾天玄信了镜妖这不靠谱的言论也是醉了,估计这杖就算给他打赢了,镜妖也逃不了罚,这么一想,也能明白为什么她会答应与我的交易了。 “他们到哪了?”贾天玄没赏镜妖和我什么好脸色,却是转向右手边一抹黑暗。黑暗中走出一个高瘦男人活活吓我一跳,男人头戴墨玉冠穿着身黑袍子长得那叫一个邪魅啊呸,黑紫的嘴唇还描着上挑的眼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随手一挥便见一条火红的大蜈蚣从它袖子里窜了出去,一下子就没影儿了,我猜想着这位是不是右护法蜈蚣精,哎哟哟就他那真身有什么资格邪魅?过了没多久,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倾听着什么,转而对贾天玄道:“回禀首领,以蝶妖为首的百名修士到达十里以外的潭禾镇。” 百名修士,真想不到常问夏在短短几日之内便召集这么多人来端老窝,也是够能耐的了。 “好。”我不知道贾天玄好的是什么,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我:“把这女人杀了,尸首挂塔顶上。” 撕票?开什么玩笑!!! “请首领收回成命。”镜妖连忙上前一步替我说情:“若常问夏知道人已死,必是无所顾忌一举进攻,可倘若是留着她的性命,多少能有所牵制。” “我先前便是轻信了你的话,真以为这女人与常问夏有什么密切,可眼下又是什么结果?” “首领,常问夏与此女关系匪浅,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只是要常问夏为她赴险送命怕还到不得这情分。但撇除与常问夏的那层关系,她亦是长空门下弟子,修真正派最爱将大仁大义挂在嘴边,定不会滥杀她这无辜。” “尚且占几分理。”贾天玄六个字饶了我的命,我瞬间觉得镜妖这家伙竟也挺靠谱的,却不想贾天玄还要继续谋害我:“右护法,将她绑到塔顶上去,一刀一刀慢慢剐,看蝶妖是不是真就不念旧情了。再放话出去,哪个敢跟着蝶妖一起来,我们就对他们这小后辈不客气了。” 已经很不客气了好不好!!! “首领,此事还是交由属下办吧!”镜妖赶紧将活接过来。 贾天玄也没多想,只当镜妖是急于表现,便也顺了她的意思,派蜈蚣精下去调遣众妖对战。 我摆着一副要被活剐的死灰脸,镜妖黑着一张就要剐人的恶煞脸,横竖她的脸本来也就是黑的,装起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一路拉着我飞上塔顶,将我捆在“避雷针”上,她就开始坐在旁边磨刀,唰唰唰的。 我动了动身子,还真紧实,绷不断的链条。 “姑娘你这是来真的么?” 她一边磨刀一边手指头放最前边儿冲我比划了一个嘘。 看来这儿不能随便说话,会被听见,想也是,这里一个个妖啊耳朵也灵着呢,这种空旷的露天说句话在它们耳朵里没准就是大喇叭广播,没有一点隐私可讲。于是,我们只能用口型交流:“你真剐我啊?” “皮肉之苦怕什么,又不是不会好。” “疼啊。” “我尽量少剐几刀。” “那你得挑对地方剐,别剐我胸。” “……” 166阅读网 ------------ 161 闻其声  我挺胸,吸气,看看头顶正午的太阳,啊呀那叫一个骄阳似火暖不进心头,感觉自己就像被押着午时杀头的犯人,苦苦等着那句刀下留人。 镜妖还在那儿磨刀,我也不明白她磨个什么劲儿,明明已经很亮了,不对,我就没听说过世上有哪个妖精砍个人还磨刀的,又不是剪刀精菜刀精磨刀石精。她顺便找了个小妖精去前线放话,小妖精看起来本事不大智商也不高,不知道会不会还没说上一句就被灭成渣渣。我挺担心,但担心也不管用,只能趁这功夫东想西想分散注意力,比如大狐狸和廉不愁的攻受问题,比如我和常问夏的攻受问题,哎我这是做什么呢,明明都是那个该死的一跳该想的问题,我干嘛要帮她想,其实我最该想的,应是怎样证明我这胸口也是挺有料的,没办法,听说上一章很多小人吐槽我胸无三两肉,剐跟不剐没两样。大胆!抓你们小可爱信不信?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这还没问候完,镜妖姑娘就磨好了刀子站起来。她这刀子雪亮雪亮的,跟镜子一样,清晰地倒映着我苦哈哈的脸。我想说能下手轻点儿么?但是下手再轻也是要掉肉的,索性用眼神示意她先往哪儿下刀好。可这刀子落在哪儿我都不舍得,就算屁股肉那也是肉啊。 但这镜妖倒是没什么含糊的,不等我细想,便扯下我衣领削了我左臂肱二头肌。 “啊……”我忍不住惨叫出声,一刀下去血就开始没命地流,浑身颤得停不下来,牙都快咬碎了,更没心力去计较镜妖扯我衣服干嘛。 我尽量调动真元力缓解疼痛。那是真疼,我怕我会受不住。 镜妖并没有继续,停了手,抬头看着远方的天。那里一片灰蓝,有几只巨大的怪鸟在盘旋叫嚣。 其实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复杂,即使早前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我希望看到那些我熟悉的与不熟悉的人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碾压过半边天际,造就压倒性的胜利场面,却也一边幻想着宽广的苍穹里常问夏孤独坚毅的身影传达来超越生死的爱与浪漫。世上没有完美的选择,我知道,无论我选择接受哪一个,心中另一个欲望的沟壑始终不能被填平。我告诉自己要知足,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我修炼来修炼去却依旧是一副坑坑洼洼的心肠。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并且开始长出新肉,镜妖转身,面容平静地又挥来一刀,落在我的小臂上,带来新一轮的剧痛。这是她的任务,让我惨不忍睹。如果场面不够血肉模糊,那蛇妖定会怀疑她的用心。 我被绑在魔塔之巅,这是戏里花瓶才有的待遇,看着塔下形形□□穿着盔甲的妖魔在蜈蚣精的调遣下排列出象征恶势力的黑色方阵,他们每一个都享受过大量无辜性命堆积出来的恩惠,在血色的洗礼下急速成长出更精纯的邪恶黑暗。 忽然,天空中乌云滚滚带来阴风阵阵,森寒之感从我的脚心一路上窜,似乎有什么强大的东西正在靠近。我往下看,不禁觉得一阵晕眩,一条玄色巨蛇正依附着魔塔盘旋而上。这蛇身长百丈,浑身鳞甲,口似血盆,目若灯笼,开口便吐人言,是贾天玄的声音:“再割。” 镜妖板着面孔,二话不说又朝我肋下削了一刀,森白的肋骨顿时显露无遗,又在下一刻被血液浸透。我想叫出声,却根本无法控制声带,唯有咬着下唇,即使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烂。 蛇妖卷着魔塔,巨大的三角蛇头上一双怨毒的眼睛望着压抑的天空,仿佛面对一片空无也能洞悉一切。 “再割。” “再割。” “割。” …… 镜妖的刀子在我身上剜下一刀又一刀,越来越焦躁频繁的命令让我来不及修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很疼,疼得一片麻木,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我恨不得关上一切感官,看不见,听不着,感觉不到,想象不能,意识飞去天外,而等我回来,就算身体成了碎片也不曾痛苦。 但是此时此刻,我必须努力地瞪大眼睛,等着常问夏。她来的时候,至少我是活着的,浴血却活着,残缺却活着,只要还能笑,我就对她笑,就算我想哭,泪也要往肚子里流。 到了这时候,我恍惚间突然又明白了什么。不管她孤身一个,亦或是集结众人,只要是她,只要有她,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想见她,我需要她,渴望她来救我,甚至比能活下去更迫切。 突然,山的另一面,一道金色的灵光冲破昏暗的天空,直上九霄。那边的天被照亮一半,与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仿若破晓之际吞噬黑夜的光明,并有逐渐扩大之势。 终于来了……常问夏。 “乾、离二军先行。”贾天玄再次开口,终于是与先前不一样的话,是在调兵遣将。 我低头往塔下看,两支妖魔军队将近五十人气势汹汹地翻过高山往那片光亮冲了出去,他们个个体型庞大,凶神恶煞,踩着黑云,口喊冲杀之语。 很快,看不见的那一边传来打斗的声音,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打斗声变成了惨叫声,又是一炷香,惨叫声也渐渐平息。 “贾天玄,我就在这里,有本事过来单打独斗,派几个渣滓送死算什么本事!”忽然,常问夏的声音响起,听来平静,却响彻天际。 “蝶妖,你还真敢一个人来。看来这女人对你而言确实不一般。” “少说废话,凭你我间的恩怨,假以他人之手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蛇妖闻言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动身,只对塔下道:“右护法,带上坤、震、兑三军,务必将蝶妖擒下。” “这……”蜈蚣精闻言一愣,见贾天玄目露凶光,只得应下,继而袍袖一挥,对众道:“摆潜龙阵!” 听名头是很了不得的阵法,我倒也没有什么研究,只见以蜈蚣精为首,妖魔们单手执剑,刻意散发出红色的有形妖气,两人一排组成长队,浩浩荡荡盘旋在天空中,又在下一刻俯冲向山的那边。 与其说是龙,却还是像蜈蚣更多。我心中鄙夷,想也知道又是一群送死的。这一现实,贾天玄不可能认不清,看来这护法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粒可以丢弃的棋子,而现在,这粒棋子的作用一是试探常问夏,二是拖着她甚至拖垮她,消耗她的能量,让她疲于应对。 我看看镜妖,她望着远处,眉头渐渐蹙紧。我想贾天玄这一决定,应是临门一脚彻底将镜妖踢进了我的碗里。 那里的动静猛烈异常,夹杂着众妖呼号和山石爆破的声响。 约是两柱香之后,那方对战依旧激烈,贾天玄又有了新动作。他先是低声对镜妖说:“看紧她,一有变动就杀。”尔后对塔下道:“其余三军,随我上阵!” 说完,庞大的身躯如剑一般冲了出去。 此时,塔上又只剩我和镜妖二人,我很担心,毕竟不管常问夏如何本事通天,也难免寡不敌众。 “快放了我,我要去看看。”我催促镜妖。 “不行。”镜妖一口拒绝,又解释道:“这时候过去,我们两个都别想活。” “难不成我就在这里干等着?” 镜妖收起刀子,从腰间取出一粒红色的丹药塞进我嘴里:“你先管好了自己,在这儿修复肉身再想旁的。” 我嗅着这丹药的味儿便知是个好药,赶紧吞了,又寻思着说:“求你个事儿,想办法给我师叔他们传个信儿,就说我安全了已与后顾之忧,让他们赶紧来支援常问夏。” 镜妖显然还在犹豫,毕竟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贾天玄尚且没有要打败仗的倾向。想到这里,我连忙又加了砝码:“这事儿办成了我一辈子忘不了你,只要你不为恶,我就叫常问夏罩你,带你修炼带你飞,怎么着也比你杀人造孽的修炼速度快。” “好吧。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 “成。” 镜妖又不知从哪儿叫出个小妖精,看那鳞片爪子像只穿山甲。镜妖与它嘀嘀咕咕几句,又给了它一张纸条和几个灵果。小妖精接了灵果喜笑颜开,二话不说便滚下了魔塔。 “我只能用这办法,这里除了地底,到处都是眼睛。” 那可得花不少时间啊,俩小爪子刨啊刨的什么时候才能刨到廉不愁脚下那片地啊…… 166阅读网 ------------ 162 大战1  只剩骨骼的左手,外露的内脏,差点被切断大动脉的脖颈,我衣物破烂,浑身浴血,身体残缺,精疲力竭,一切都惨不忍睹。体内的元婴为我提供支撑生命的灵力,却是常问夏单枪匹马的降临让我的精神充满希望和力量。 镜妖的药并不能说有多神妙,却是胜在对症,我催动体内真元力流转全身经络,随着那处打斗的巨响,一点一点地,再造骨血,重塑皮肉,在药物的辅助下,身上骇人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渐渐填满,除去原先在养魔阵中受的伤依旧无法恢复,其余镜妖赠送的新伤,虽说可怖,却也好得顺利。 镜妖默默松了绑缚我的链条,我清理了身上的血污,包好了剩下的伤口,又换了一身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惨烈。虽说那副样子定能博取常问夏的怜爱,但是这种时候让她担心,我又怎么能舍得。 “我想看看那边的战况,你可有办法?”我看向镜妖用极低的声音说,这姑娘虽一直没有明说要改邪归正,行动上却已经下了决定。我自然不相信单凭我的三言两语便能说服她,或许是眼下的形势让她内心深处渴望见光的良知得到了走出去的途径。 “我做不到,首领派我在这儿看着你。” “在这儿就看不了了?”我斜眼看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问:“对了,你抓我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面八卦镜?”我假装不经意,毕竟在大义上她站在了我这边,但面对一件旷世珍宝,就不一定了。 “你说的是这个?”她丝毫没有犹豫地掏出八卦镜,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物件早已认主,我就是得到她也没用。本想着待你们被首领杀死便据为己有,但看现下的形势,是等不到那天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其实这些话你真不如不说,才来得像人情些。 我接过八卦镜,想着看来我先前的遭遇常问夏并不能知晓,真是白瞎了那番当内奸的心情。将其开启,转到我心心念念的她。 她身着一袭龙鳞锁甲,头戴一顶兽面银盔,手持红缨长鞭,长发迎风飘扬,双颊染血,目光冷冽,身后一双虹光蝶翅振动出肃杀狂风,如千刃出鞘,风过则阵型大乱,众小妖惨叫连连。 而另一方,贾天玄庞大的蛇身盘踞在远处山壁,一边放暗招一边施展魔阵为受伤的众妖补给能量,使其斗志勃发前赴后继。而蜈蚣精,本在调遣众妖摆阵,见常问夏的攻击轻易破了阵型,便也放弃,反倒是现出原形与持鞭的常问夏近战。它赤红的身体两边,起码有二百对足不止,而那足之上,竟持了数十样兵刃全权向常问夏招呼,这些兵刃品级虽良莠不齐,却件件不是凡物。据我目测,其中最强悍的兵器当数它第五对足上持有的虎头枪,这枪通身冒着黄光,长约一丈三尺,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每每击出必有虎啸之声,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锋锐坚硬。枪头周围又有两枚短刃各占一方,上下尖锐,外侧锋利,可冲刺亦可斩杀。这本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兵器,奈何刃上带钩刺,生生显出几分阴毒来。 这一通刀枪棍棒的近战突袭,常问夏手里的长鞭一时还真有些使不上力道。立即撤身后退与之拉开距离,却哪知道这蜈蚣精的速度也不可小觑,转眼便跟了上来。后方又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一团强光,而强光之内,猛又窜出一条张嘴巨蟒,看那体形,若是被它咬住,怕要碎一身的骨头。 常问夏及时别开身体,鞭子一卷,勒住蟒蛇七寸,甩向蜈蚣精。蜈蚣精迫不及防拿盾抵挡,却因冲击力被生生砸退到数十米以外。常问夏趁此间隙飞身而起,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鞭身上。但见红光自抹血处开始延展,不过片刻,整条鞭子光芒大作,继而前端寸寸断裂消失,徒留末端四尺,弯曲成一把红色的弓。常问夏眸光一凛,眼睛微眯,左手持弓,右手凝结出一团蓝紫色灵气,随着拉弓的动作,灵气团幻化作三支箭矢,那箭头带着闪电,箭尾响着霹雳,一看便知不是好应对的招数。我本以为这三箭是要对付蜈蚣精和那突然冲出来的巨蟒,却不料,常问夏手臂一抬,竟是直直射向远处盘踞山壁的贾天玄。 那方显然也不曾预料,上一刻还在控制巨蟒反击,这一刻那三支闪电箭羽已至身前。耳边轰然一声巨响,接着是哔哔啵啵电击的声音,贾天玄不及躲闪,一连被射中身体三处,嚎叫着活活被钉在山壁之上。他的伤口没有流血,而是变得焦黑,且散发出蛋白质燃烧的臭味,伴着血腥飘散到山的这边。 一瞬间,原本为众妖提供妖力的阵法陡然消失,战场中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常问夏又向妖群连发数箭,我这才知道那箭矢的威力,弱一些的妖魔,但凡触到箭上闪电,无一不是*成灰,魂归天外。不过多久,场中妖魔剩下不足四分之一,而活着的,也多是重伤倒地无法动弹。 先前突袭的蟒蛇不过是贾天玄的化身,遭了闪电箭一击便散作了星星点点的灵气消失不见,而蜈蚣精,确实不愧为贾天玄的左膀右臂,虽不曾逃过箭矢的攻击,但被电得焦黑的外壳龟裂之后,又是一具更为鲜亮的躯体。 此时贾天玄也已恢复过来,身上三支灵箭被慢慢挤出身体,巨大蜿蜒的蛇尾扭动着宣告主人的愤怒。它仰起上身,眼瞳骤然泛出绿光,张嘴,泥浆一般的黑色液体自口中喷出,也没多大力道,只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不知是有什么目的。 常问夏轻巧的躲开那些液体,再次拉弓,似是欲扫清剩余碍事的小啰啰。接连几箭,剩余的妖魔消灭殆尽,只是不同先前,他们的肉身毁灭之后,魂魄竟附着在地面上的泥浆里无法归天。很快的,那些原本零散的泥浆延展聚集,连成了一片,覆盖了整个战场,越堆越高,形成异常澎湃的泥潭沼泽。许多被常问夏重创的妖魔,虽没有死在箭矢之下,却被泥浆生生拖入沼泽,化成血水,成了它魔性的燃料。 此时此刻,场上只余蜈蚣精、贾天玄、常问夏以及那片汹涌且深不可见底的吃人沼泽。三人各显神通,法宝法术齐齐上阵,且算得势均力敌。但我能看出来贾天玄有意将常问夏打落进沼泽之中,仿佛那是一片能让常问夏这般的大妖也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沼泽有什么乾坤?”我向镜妖打听。 镜妖说那些泥浆一般的液体实则是蛇妖的心血,千百年来修炼魔功,他将心血也修成了黑色,每每要将心血外放吸收妖魔的能量,早已是致阴致毒的魔物,若被这心血缠上,怕常问夏也是逃不掉的了。 居然如此凶险。我看着镜中的常问夏,先前接连的闪电箭明显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虽说目前看来尚且不落下风,但面对蜈蚣精和蛇妖的夹击,面对脚下蛇血沼泽的威胁,我不知道她能支撑多久,又有几分把握能赢下这场硬仗。 趁那方斗得你死我活暂时哪方都不会有突破,我赶紧将画面转到九尾狐那边,以期他们能赶得及伸出援手。我那一众同门都在,师父、师叔、师姐,自然还有白泽,他们集体在河边打坐,百来人排得齐齐整整,却不像得到了风声的样子。 “看来你的穿山甲兄弟还没有到。”工程太大,能耐太小,这有什么办法,只有摊手等着。 “常问夏一到,首领便开启了山外迷阵,进来不易,出去也难,它需要时间。” “所以我师父他们也没办法窥探这里的情况?” 镜妖睨了一眼我手上的八卦镜,道:“世上有这般能耐的宝贝很少。” 166阅读网 ------------ 163 大战2  “我等不下去了。”暮炎突然站起身,面色凝重,她看着坐在身边的白泽:“走,我们去杀了那蛇妖。就不信我们三个合力,还办不了他。” 白泽眸光动了动,没有说话,却是另一边廉不愁拉住暮炎的手说:“你还剩几成功力?坐着。” “你……哎……我愁啊!!!”狐狸姐姐丧气地一甩袖子,又向后盯着孟东李:“你不管你徒弟了?” 此时姬有时也凑过去,在孟东李耳边说:“师父,这么久了,兴许九师妹夫已经把盼娘救下了,只缺我们去接应呢。” 孟东李看了看那处乌云翻滚的天际,眉头一蹙,开口道:“没有信号,说明常寨主还没有把握让盼娘脱身,不宜轻举妄动。贾天玄妖法高深又生性凶狠,若被他发觉我们的动作,怕是会对盼娘不利。即使盼娘已不在他手上,盛怒之下也极有可能会与常寨主拼个鱼死网破,至于盼娘……” “也绝不能得以保全。”廉不愁接话,然后直接将暮炎扯坐下了。 她们虽是为我着想,但我这么听了一路,怎么就一直觉得挺不服气呢?郁闷地抹一把脸,再瞧狐狸姐姐,她还真被我师父说服,放弃了前来支援的想法。我楚盼娘还就敢在这儿保证,只要她们来打群架,我就能凭借自己的智慧躲得好好的不被揪出来当挡箭牌。只可惜……她们不信我的能力,常问夏也察觉不到被我收买的镜妖。 看来等援兵自发前来是没可能了,希望还是要摆在穿山甲那小妖精的爪子上。可是我也没法儿信它啊!如果蛇妖的结界强悍到上天入地,那穿山甲可就一辈子挖不通了。 我突然觉得寄希望于一只打洞的小妖精果然不靠谱,命运好歹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心里踏实。八卦镜在我的意志操纵下追回到常问夏和贾天玄的战场,三妖依旧打得难分伯仲,身上的血口也都越来越多,愈合,破裂,再愈合,又破裂……继续这么耗下去,我实在不敢断定常问夏是否能笑到最后。 而这种时候,能打破这僵局的,或许只剩下我。深吸一口气,我祭出三晶剑,手托剑柄…… “你做什么?”镜妖突然制住我的手腕,压着声音:“首领会发现你!” “我再向你提一个请求……”我郑重其事地盯着她:“你先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有危险,转移我。” 她皱着眉头,踟蹰不定。 “我知道你有办法,就像养魔阵里的时候。” 镜妖闻言,握紧了双拳,良久,才下了决定,将一面护心镜放在我的手心上:“好吧,那你万事小心。” 她说完,飞身一跃,跳下了塔顶。我将护心镜贴身放在胸口,再一次握紧三晶剑,凝神静气,开始召唤水螭。这一招我已良久不曾用过,因为驭龙之术会消耗大量的真元力,而这一次,它的成长竟是令我惊喜。长久以来的修炼,功法的成熟,修为的长进,使三晶剑内的螭龙血活跃异常,夺取了我体内半数真元力的龙血融水化螭,那一刻,强大的灵力迸发而出,伴随着一声龙吟,水螭晶莹剔透的巨大身躯翻腾着青白色的寒雾越过高山,加入那方的战斗。 我闭上眼,螭龙所见便是我之所见,甚至能比眼睛更敏锐地感知到那里的一切。争斗愈发激烈,贾天玄和蜈蚣精在一瞬的惊愕之后,很快便认识到这平白出现的水螭是如何的站队。而常问夏,她见了水螭,嘴角立即扬起,随即目光一凌,加紧了攻势全力与贾天玄缠斗。我想她是为了让贾天玄没有空闲来探究我这边的情况。 水螭吞吐着冰霜,攻向蜈蚣精。它有形,却又无形,任那蜈蚣精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怎样劈斩四方,打了散,散又聚,生生不息。水本是这样,随川而流,遇阻而止,化身形于大地,融生命于万物,它是世上最古老却又最善于适应变化的存在。 勇气是实力的加成,而遇危机则胆怯,乃是人的天性,人因恐惧而软弱,这或许也是驭龙之法的缘由与妙处,只因龙族心性强大,永远不知怯懦为何物。保留着龙族后裔骄傲与血性的水螭,承载着我一半以上真元之力,奋勇无畏,视神兵利器于无物。龙吟之下,水柱鞭笞,水球击打,掀起翻天之浪,利爪撕裂蜈蚣的躯壳,尖牙咬断蜈蚣的肢体。 贾天玄被常问夏缠得不得脱身,自然无暇顾及这方的战局。几百回合之后,水螭终用四方巨浪将蜈蚣精团团裹住,凝水成冰,把蜈蚣精冻结在内,再是一个甩尾。冰体被砸得粉碎,连带着蜈蚣精一同裂成细密的冰花,继而一口吞入腹中。 体内原本为驾驭水螭作战而消耗得几乎干涸的真元力,也在水螭吞下那些冰花的一刻,竟有了回涨之势。我驱使它转而与常问夏联手攻击贾天玄,它有自己的作战意识,几乎无需我时刻关注。我盘膝而坐,开始消化蜈蚣精的灵力,不成想到的是,这灵力竟让我的修为上升不少,似乎再过不久就会突破。我心下欢喜,又摸了几粒普通丹药服下,使身体达到最饱和的状态,再次向水螭输送真元力。 水螭得到更为精纯的真元力,攻势愈发迅猛。而贾天玄,显然已被现状激怒。它不在盘踞山壁,却是拖着破损不堪的身体一跃窜入翻腾的血湖。没错,漆黑的蛇妖心血已注满山谷,成了一片深湖,而湖上翻腾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浪,就好比来自阴曹地府的鬼爪,寻一切时机企图将湖上的一切生物拖入噩梦。贾天玄巨大的蛇身在血湖里潜伏,常问夏和水螭则是盘旋在半空俯瞰那深处的动静,血水漆黑,光透不进去,那是一片隐藏危机的黑暗深渊,有凶兽怀着险恶的心思在里面蠢蠢欲动。 不过多久,血湖起了变化,浪越翻越高,不时有血柱自湖面下窜出,直冲天际,且越来越密集。常问夏和水螭不得不四处躲闪,以免被那漆黑的湖水腐蚀。常问夏挥动翅膀,身形飞快如电,无比灵活,忽而出现在这里,忽而出现在那里,水柱的攻击并不能对她造成多少威胁。她大喝一声,拉满了手上的弓箭,那箭缠着闪电与气流,遍体金色佛光,似有净化一切黑暗的力量,是杀招,绝不可小觑。常问夏瞪大了双眼,似在寻找贾天玄的所在,或许只这一箭便能结束一切。 而水螭,它体型巨大,在这种时候,便显得灵活不足,随着水柱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躲避也渐显艰难。它朝血湖吐了几颗水球,皆如泥牛入海,什么都不能改变。我隐隐觉得水螭奈何这血湖下的蛇妖是无法了,直到一根水柱擦过水螭透明的身躯,它哀嚎一声,那一处,竟渐渐染上黑色,且在迅速扩张。我终于意识到危险,连忙驱使水螭舍弃那部分被污染的身体,并将其收回三晶剑中。眼下,我只能看着八卦镜,竟然帮不上忙。 常问夏的箭矢依旧没有放出,她不能确定贾天玄的位置。虹色的蝶翼扇动出飓风,惊涛骇浪的血湖翻出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却依旧没能使躲在深处的蛇妖露出马脚。我能看见常问夏额上的冷汗,杀招积而不发,她一时没有办法,却心头急切不想继续拖延。血湖的水平线在不经意间又高了一些,要对付贾天玄,变成了越来越困难的事。又是一声厉喝:“九雷诀!”一张符纸自常问夏的衣袖内飞出,瞬间爆裂,一时间,天昏地暗,九道雷霆自云端劈下,砸入血湖。连番的轰隆之声后,天光再现,血湖寂静下来,也不再有水柱突射。常问夏转头瞧了一眼天边,又望向血湖,碟翅舞动,又是一道飓风盘旋着钻入血湖。这回没有浪涛的阻碍,飓风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渐渐地,漩涡中心露出些许谷底,随着飓风的席卷慢慢扩大。看来用不了多久,蛇妖便无处可藏了。 但事情到这里,似乎还没有结束,伴随越来越大的漩涡而来的是越来越高的血湖边缘,而这边缘的黑血,似是极为怪异,仿佛被有意控制了似的,涨的极为迅速。我心下不安,有不好的预感,但一心寻找蛇妖踪迹的常问夏此刻并没有察觉。情急之下,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或许不能成功,或许极度危险,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便值得我尝试。我纵身跃下塔顶,飞往对面的高山,将身体贴在山壁上,调动真元力,感受一山之隔的血湖,继而侵入它,控制它。即使是血,也含有大量水的成分,驭水和驭血理因是异曲同工,只不过血本有主,主人的意念是否强大也将很大程度上影响我对血液本身的控制效果。 我这边尚未与蛇妖的心血建立联系,那边血湖的边缘已升至常问夏等高的位置,且在慢慢从四方汇拢,如若常问夏原地不动,黑血就会将她团团围住,这样一来,她被黑血侵蚀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幸而常问夏终究是那堂堂蝶妖,在贾天玄的计谋得逞之前,便飞离了那里,只是情势再度陷入了拉锯战,随着阴谋的败露,漩涡很快被挤压到最小,继而消失不见。 幸而我这儿倒是有了些进展,我的意识似乎进入了那片血湖,现在虽只是一个小口子,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的意识便能蔓延到这血湖的每一个角落。 166阅读网 ------------ 164 一波三折  我尝试着在那已成功攻略的方寸片隅翻一个小浪花,不想事与愿违,居然遭到了反噬。浑身一阵刺痛,腹部那个养魔阵中带出来的伤口又裂了,血红立即印透了绷带。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继续与血湖建立联系,敌我实力过于悬殊,我根本无法控制那些血液,能将意识侵入其中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我不知道蛇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起码,他除了控制雪湖继续与常问夏对垒,并没有多余的举动。慢慢地,大半个血湖被我掌握,只是依旧没有找到蛇妖。我必须将意识洒遍所有血水,这样,无论蛇妖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此时,湖面之上也有了新的形势,以我师父为首浩浩荡荡百名修士也赶来了,就站在血湖另一边的山顶山。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忆起之前引爆九雷诀后常问夏对远方天际的那一眼,莫不是说,这九雷便是让援军出动的信号?他们与常问夏碰头之后,也得知这黑色的血湖底下,便藏着蛇妖。 实力较弱的修士被派遣去解决剩余的小妖,或者搭救受难的凡人,留下十来位大能者与常问夏一同想办法。 “什么都看不见,连气息都是一体的。”我师父先开口道。 常问夏点头解释:“本就是贾天玄的心血,藏匿其中再隐蔽不过。” “没想到他会将心血修炼成这样,看我烧化了它……”暮炎是狐狸的模样,龇着牙,一双狐目不见媚态,尽是凶光。她浑身都冒着火焰,像一只被激怒的凶兽,仰起脖子,一团金红的火团在她口中形成,伴随着一声狐啸,火团如天外的陨石一般,飞速砸入血湖,漾出一片火海。 常问夏一跃到那边山顶,与我师父等人站在一处,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对姬有时道:“你去帮我找找盼娘。” 姬有时诧异地看向她:“还没有找到她么?” 常问夏咬了咬下唇,却神色坚毅:“我本意便是要引贾天玄出来打,并不想将盼娘扯进这战场之上,所以还没有见过她。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这附近。” 姬有时看了看师父,见师父点头,便答应下来,旋即飞身绕道往这头寻来。但我的事还没做完,还不能被她找到,否则,无疑会引起那蛇妖的注意。喘了口气,我又往上爬了爬,那里有块巨石,底部悬空,躲在下面并不容易被发现。 再看那顷刻沸腾的血湖,咕噜咕噜冒着黑色的泡,升起灰色的烟,在空气中遍布下愈发浓重的腥味,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能明显感觉到那池心血的躁动,只不知这情况是好是坏,沉下心思继续将意识灌入剩下的血水,渐渐的,我察觉到,在紧贴山壁的角落,潜伏着一条大蛇,它就趴伏在那里,卷曲着身体,将头埋在里面,由躯体重重保护。 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状况,若单纯看它的姿态,便以为是鸵鸟怕事。但事实上,它已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血湖便是他感知外界的最直接渠道。也就是说它这姿态,只是在保护自己的*不被伤害,再反过来看,这蛇身是他的软肋,那血湖则是它的盾牌和武器,绝不会简单。 那么现在,任真火燎烧血湖,这会是被动的坐以待毙么?想来也是不可能的,贾天玄定有后招。 我思索着是不是该提醒常问夏他们一番,但考虑到那许多位大神,哪个不比我修行高深,便放弃了这想法,还是该一心将心力放在血湖上。 慢慢地,整片血湖都已在我的意念触及范围内,这事进行得很成功,似乎并没有被发现。其实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将自己的神识赤果果地暴露在对方的领地,若被发觉并加以回击,赔上性命亦不无可能。但这一次我还是想以身犯险,做一件更疯狂的事,尝试与贾天玄本体中的血液建立联系,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因那是蛇心脏的位置,我便要找到那颗被他严严实实藏起来的心,给他致命的一击。我彻底进入了冥想,他的身躯充斥着自保的本能,我必须小心翼翼。 但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实力的差距并不是一个小心翼翼便能轻易消除的。当我的神识刚抓取到他脊椎动脉中的一点点血液,一双血红的蛇眼便紧紧盯住了我,丹田猛然一阵动荡,“噗!”,我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 周身温度骤然将至冰点,身体也渐渐没了力气,没有支撑多久,我便自山壁掉落,重重摔在山脚下的碎石摊上。坚硬的石子膈得我脊背生疼,早已脱离*凡胎,本该无事,但现在,我明显感觉到背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骨头也断了三根。我脑中嗡响,眼前是繁乱的星星点点,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体内的真元力已开始四散,就是想调息也无从调起。 身体仿佛已经成了故障的机器,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是能够肯定的是,现在的情况前所未有的糟糕。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冰冷的空气带走,努力挽留,可除了疼痛,我什么都抓不住。 就这样死在这里么?我恐慌,孤独,惶惶不安,仿佛被遗忘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死亡夺走我的呼吸我的灵魂。 但我依旧可以感知到那片漆黑的血域,它们被真火灼烧,表层化成了雾,游散在空气,无声无息地包围了那几人,恶鬼般吞噬着他们护在身外的灵力层,他们则是使劲浑身解数翻搅那一池血湖,向血湖砸下一道道重击。但有几位师兄师姐已不堪血雾的侵蚀,□□在外的肌肤被染上了象征魔性的黑斑,他们终会被黑血完全吞噬,就好似先前的小妖,成为黑血的一部分。 我也可以感知到那血湖的深处,我重伤前意识抓住的零星血液,它游走在蛇妖的身体里,由心脏起,到心脏终,一次一次循环。 所以……我还是成功了吧,虽然代价惨痛。 我躺在碎石滩上,真不甘心就这样丧命。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似乎已对时间失去了概念,过去的一幕幕又不知不觉在脑海中翻页,这一生,除了常问夏,我对任何人事都没有留恋。 “师妹!你这是……?!” 是姬有时,其实我看不见她的脸,视觉已然消失,但我尚能勉强听见她的声音。她查看着我的身体,突然颤声道:“你……你的元神怎么伤成了这样!?我去找廉师叔。” 我艰难地反握住她的手:“带我去找常问夏。” 姬有时抱起我,飞身越上山顶,又在我身上覆盖灵力层以隔绝黑雾的侵袭。此时我已经能感觉到周身的一切,凭借与贾天玄的血液建立的微末联系。常问夏很快看见了我们,立即冲过来,眼中尽是惊愕与心疼。 她将我从姬有时怀里接过去,似有温暖透过她坚硬的盔甲包围了我。 常问夏哭了,泣不成声。 “我知道……贾天玄的……位置。”说话变得艰难,我觉得我的语言功能也在渐渐丧失,只能趁现在尽快解决要紧的事:“拉弓。” “楚盼娘,你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气息不稳,胡乱给我喂了几粒丹药,我感觉不到什么作用,却只能骗她稍微好了一些。她这才安心一点,用绸带将我固定在背上,架起蕴含着万钧之力的弓箭。 我将头歪在她的脖颈间,抓着她的手臂,观察着那地血液的流向,时刻调整角度。待血液流尽贾天玄的心脏…… “放。” 紧接着,箭矢带着雷鸣和破空之声似闪电般离弦而出,划破黑雾,穿过血湖,刺入贾天玄坚硬的皮肉直取心脏。但闻一声惨烈的嘶鸣,贾天玄乌黑的蛇身立即从血湖窜上天际,拼上最后的力气与众人缠斗起来…… 我感觉到意识正在离我远去,元神似乎要灭了。趴在常问夏的背上,我的心里满是遗憾,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有来生…… --------------------------------三个月后------------------------------ “嗯?……呃……好饿,好累。” “楚盼娘,你醒了!” 我睁开眼,转头,常大寨主抓着我的手一脸欣喜地看着我,她有些憔悴,眼睛却扑闪扑闪的。等等!事情好像不大对头!我不是死了么?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 “廉不愁!她怎么呆呆的?你当真是给她治好了么?” “死蝴蝶,不信我媳妇儿!”暮炎无比骚包地扭着腰杆儿凑过来瞧啊瞧,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头,嘣地一弹我的脑门:“呵,不一直是这德性么?” “你干什么你!”常问夏一边瞪暮炎一边揉我的额头,待廉不愁来了,才挪开手让她瞧。 廉不愁坐到我床边,掐了脉,问:“记得我么?” 我点头,却不明白她们这是闹哪样儿。 “刚醒,蒙了。”她撂下四个字,便又提起某狐狸的后衣领出去了。 “你先坐起来,我喂你喝粥。”常问夏将我扶起,转身端了一碗葱花粥来。 我吃着她喂的粥,感觉肚子更是饿得厉害,久违的饿感。 “我之前……没死么?”我试探性地问,想从她的话里分辨哪一个是真相。 常问夏手一顿,将舀了粥的勺子放在嘴下吹了吹,喂到我嘴里,才道:“以后我不许你在做那种傻事。” 听这意思,我的记忆似乎没有错乱,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可我真的没死么? “我明明感觉那时候元神灭了,这也能救活么?” “的确灭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但奇怪的事,肉身本该随着元神消散一同覆灭,但你的身体一直不曾有衰败的迹象。后来我们才发现,在你的祖窍穴内,还有一个元神。后来我想起,你本不是这里的人,此次寂灭的是你现世*的元神,但你那世的元神,一直藏匿于祖窍穴中。这也是你当时测灵格时,能吸引两个纯灵格光球的原因。若不出所料,你日后便不能再驭水了。”常问夏又给我盛了一碗粥,继续道:“不过你当时三魂七魄都飞走了,我让你含了白泽的甲片,等了好些时日,才将魂魄又召回来归位,但是你前世的元神与现世的魂魄本便不相容,也是靠廉不愁研制出了让两者合一的丹药,你才能醒来。” “我居然不能驭水了,哎哟太心痛了!”我扶额捶胸,大有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的挫败感。 “能活着你就偷笑吧,咱们练好了驭金术也是一样的。”常问夏摸摸我的脸,温柔地笑起来。 我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又问:“那贾天玄是怎么解决的?” “他啊,给我们射中了心,也蹦跶不了多久,后来见敌不过我们,便逃到那座塔下的深潭里去不见了。起先我们也不知怎么办,后来有名其他门派的弟子抓到了那只镜妖,声称早已与你通气弃暗投明,还说那潭下是个养魔阵,可以带我们去。我们进了养魔阵,才发现贾天玄已经死在那棵魔树下了。” “难道他是想去拿这个?”我从储物簪里拿出那枚拳头大小的紫色果实。 常问夏眨眨眼,旋即拊掌笑了起来:“楚盼娘,这回你得记头功!” “嘿,头功,有奖励么?” “奖励呀……”常问夏凑过来嘬我的嘴:“奖你一个媳妇儿!” “所以你也一起被奖了呗,奖了一个媳妇儿。” “没办法,我的功劳也是很大的嘛。就这么定了,咱们下个月成亲!”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