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01 七狼之困 “四皇子,求求您饶了小姐吧,小姐真的没有放犬儿吓陆小姐,求您了,求求您了!” “陆小姐,您是皇朝第一美人,心地自然是好的,求求您帮小姐说句话吧,小姐胆小,经不住吓的。” 青天白日下,绿树草地中,一个青衣婢女死命地磕头求饶,求了一个又一个。烈日浓浓,汗水泪水齐齐落下,流落在地上的水渍,隐隐见了红。 可惜她所求之人,均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与来时的十多名同游者一样,眼神带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场景。 只见离几人十来丈处,用木栅栏围了两个圈,大圈套小圈。小圈方圆直径不过两米,里面站着的,是个姿容绝色的蓝衣纱裙女子。 而小圈外,大圈内的位置,赫然被六七头黑狼占领,呼哧呼哧地绕着小圈转动,不时撞击着不甚牢固的小圈栅栏,黑狼的眼眸里绿光大盛,仿佛瞧见了什么美味一般。 “啊――” 又是一声尖锐的惊呼,蓝衣女子抱着脑袋,身子巴掌大的圈禁之地左闪右躲,只为避开眼前从栅栏缝中伸进的狼爪,却不防身后一声狼吼,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脸,更是惨白如纸,要继续闪躲,却不料一个腿软踉跄,竟直直栽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婢女一个颤抖,惊悸地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自家小姐瘫软昏倒的模样,吓得眸光大睁,“七皇子,七皇子,求您帮帮忙,求求您了!” “呵,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小丫头,”婢女口中的七皇子,眉目张扬如火,闻言眉头轻挑,将视线从被狼群吓晕的女子身上收了回来,对着他身边黑衣男子说道:“四皇兄,这女人不经吓,无趣极了。” “要陆小姐喜欢,改明儿本皇子抓几个壮丁来场困兽斗,定让你惊险刺激一番。这会子,咱们就把人放了吧。” 黑衣男子无动于衷。 “这楚华容死缠烂打的性子虽令人厌恶,但胜在有个护犊的好哥哥,要让楚华扬知道他的妹妹被狼群吓得晕了过去,必是要来声讨一番的。” 见男子紧绷的脸色松了松,七皇子笑出声,十六七岁模样,英英玉立,唇红齿白,倒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他继续说道:“反正也娱乐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小姐,你说是吗?” 听有人点名,一旁静立的陆雨笙也不好装路人,温软地接下话茬:“四皇子爱护之情,雨笙心受了。只是华容姐姐也是个闺中女子,定是不曾受过这样的惊吓,还请四皇子高抬贵手,且饶她一回,如何?” 笑意浅浅,令人不能拒绝。四皇子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想饶人之后,终于开口,“我们也出来的久了,回吧。” “果真是个偏心眼的,就理睬陆小姐一人。”七皇子摸摸鼻子,无趣的抱怨了句,随即跟在两人身后离去,期间竟是不曾回头。 其余的公子小姐也顺从的跟着离开,脸上表情有意犹未尽的,有嘲讽轻视的,有鄙夷不屑的,甚是精彩护花狂龙最新章节。 几句话,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没有他们布局,那群黑狼是如何出现的?没有他们授意,那群黑狼又岂能吓得了小姐?出了这事,不说自己的错,到怪起那畜生来了! 跪在地上的飞荷气得浑身颤抖。却没空多想,迅速爬起朝自己府上的两名武婢喊道:“快救小姐!” 两名武婢动作也是迅速,摸了佩剑就要冲上去刺狼,只是路刚奔了一半,异变骤生,立时被震在原地,动弹不得,手中剑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 “小姐――” 凄厉惊恐的喊声,让走远的几人纷纷回头,这一回头,倒吸一口冷气,原本疑惑的脸庞连番变色,有些胆小的,甚至惊悸地闭起了眼。 只见一头黑狼竟真的冲破了木栅栏,巨大的兽身压上女子较小的身体,凶狠的獠牙对准了女子的脖子,就欲啃咬。而那女子,一动不动,似乎对这灭顶的危险一无所觉。 站在七皇子的角度,他看的更是清晰,脸色顿变。手腕一翻,一柄飞刃凭空而现,发射之际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七皇子,快救华容姐姐,快――” 陆雨笙惨白着脸,一脸急态。 “笙儿,松手。”四皇子眼神眯起,轻轻地说了句。陆雨笙适才反应过来,知是自己逾距了,迅速撤手,却依旧一副着急模样,“七皇子,快,快――” 这一番纠缠,倒是贻误了救人的好时机。七皇子面色不愉地倪了陆雨笙一眼,眼神犀利无比,手腕微动,手中的暗器破空而去。 陆雨笙暗惊,竟有种被人看穿之感。眼神闪躲着朝那圈地看去,不敢与之对视。只瞧这一眼,却令她睁大了美眸。 只见狼身之下,昏厥的女子陡然睁眼,面对咫尺之间的狼口獠牙,一双雪色晶莹的眸,闪烁着骇人的寒气,不曾犹豫,不曾疑惑,只有抬手握拳,狠狠朝狼头砸去,身子乘隙翻滚,脱离狼身的掌控。 不带丝毫喘气,梁萧分神扫了下周边的情况,七狼之困,近处两人呆滞,远处众人围观,瞬间,她眼底寒气更盛。 “把剑给我。” 武婢得令,方从惊吓震撼中回神,迅速拾起地上的剑朝圈内一扔。梁萧纵身一跃,踩着狼头取剑,剑到手的瞬间反手就是一刺,尖锐的剑身从狼头头顶入,从狼的下巴出,贯穿了整个狼头,鲜血淋漓。 冷气声一片一片。 有好奇的公子小姐悄悄睁眼,却立马苍白了脸,又迅速闭上。 同伴的鲜血令其他的几头狼更是躁动,几声狼吼之后,纷纷突破不甚牢固的木栅栏,朝女子疯狂涌去。 一时间,众人只觉连连闪动的剑光刺眼无比,待剑光消停之后,却只看七狼倒地,鲜血横流的场面。 空中血腥之气弥漫。有些承受不住的,被人扶着,一旁干呕了起来。 “精彩精彩。” 远处一人抚掌夸赞,也不见如何动作,转瞬变到了梁萧的身侧。环视了脚底下的死狼,除了第一头被刺穿头颅之后,其余六头无一例外,均是一剑割喉毙命,这一番观察,男子眼底的赞叹和佩服更深一层。 梁萧眯起眼,“你是谁?” ------------ 002 楚大小姐 听到梁萧的问话,来人脸色立时拉了下来,张扬如火的眉眼倒竖,咬牙切齿道:“楚华容,你竟敢不认识本皇子?!” “不说算了。” 梁萧扫了来人一眼,将手中剑随手一扔,跨过橫陈狼尸,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迅速,期间只在第一头狼尸旁停顿了下,便不曾再犹豫过。 “小姐——” 这一番逆转,直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惊叹、疑惑、震撼的情绪连番上演,连楚华容之前的几个婢子也不例外。 青衣婢女目瞪口呆,在看到楚华容往四皇子的方向走去时,适才缓神,赶紧喊了一声,小跑上前:“小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今日事多,陆小姐在,四皇子怕是没时间理您了,先回去好吗?” 梁萧没回话。只是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稍稍放低了心中的戒备,面色平静如平湖,实则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被对手的最新型的轰炸机夹道欢迎,她的身体,粉身碎骨都嫌轻了,绝无活命的可能。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借尸还魂? 一旁的青衣婢女还在着急劝慰:“小姐,您的裙带都沾了血,不干净,不吉利,有损小姐的姿容,小姐先回去梳洗一番可好?” 梁萧睨了眼叽叽喳喳的女人,陆小姐,四皇子,这都是谁? “回去。” 梁萧生冷地打断想要继续劝说的人。她走这个方向是冲着前方的马车去的,本就是要回去,为何极力劝阻,难道前方道路上有她见不得的人? 婢女听言,勉强压下了惴惴不安的心,跟在后面,两名武婢紧随其后。 眼看着与众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婢女的心又吊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一眼,不知道小姐见四皇子,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扑过去,紧追着不放。 却不知,她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梁萧目不斜视地从面色各异的众人眼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绝色的姿容不复之前卑微黯然,而是鲜活明丽,意气风发,带着一股坚韧的劲头。步履干脆沉稳,蓝色纱裙的一角随着步伐的走动,微微掀起一角,却又迅速压下。 在看到十多辆尊贵不一的马车时,梁萧似是脱力一般,险些踉跄跌倒,一旁跟随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将她往自家府上马车逗留的方向上带,两人半倚半靠着前行。 “那是楚家楚大小姐,我没看错吧?” “不是说楚小姐不学无术,骄阳跋扈吗?” “是啊,刚才那一番打斗真是精彩,有这么高强的武艺,怎么能说是不学无术呢?” “想来不知廉耻是真,只这不学无术,有待商榷。” “不对啊,没听说楚小姐会武功啊……” 回过神的几个公子小姐,渐渐交谈起来。梁萧放慢脚步,婢女只以为她当真气竭无力,也跟着慢了下来。 上了马车,梁萧推开飞荷的手臂,自发寻了个位置坐下,那沉稳的样子,哪有一丝脱力的迹象? 之前拍手称赞的七皇子,嗖的一声,又掠回四皇子身边,饶有兴趣道:“四皇兄,楚大小姐发脾气了啊,刚才走过时,瞧都没瞧你一眼宦谋全文阅读。” 四皇子瞥了幸灾乐祸的人,思及女子刚才漠然洒脱的面容,冰冷俊美的表情微紧,压下心底的异样,冷声道:“求之不得。” 说完低头,看着被眼前血腥场景吓得不轻的陆雨笙,捂住她的眼,嗓音依旧冰冷,却隐隐夹杂了丝暖意,“笙儿莫怕。” “嗯,笙儿不怕。” 明明还在害怕颤抖,却仍旧柔顺地应话。 七皇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最终选择无趣地撇唇,漠视。亏他以为陆雨笙是个善茬,没想到也是个表里不一的。鼻间溢出一声冷哼,他飞身上马,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然后是四皇子和陆雨笙。 曲终人散,几位主角离开了,十几位公子小姐也纷纷上车,木轴滚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齐齐朝城中驶去,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各自寒暄几句,便四下散开。 而最先离开的马车里,梁萧靠坐着,闭眼凝神,拼接着听到的消息。 楚华容,大小姐,不知廉耻,不学无术,骄阳跋扈,不会武功。 梁萧拧起眉反思,刚才分明是一场人为的困兽斗,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性。她发脾气一走了之也是正常。这一步,不会让人起疑。 相信那青衣婢女是自己人,这一步,也走对了。 至于不会武功,梁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光滑细嫩,眉头一皱,这一点,倒是难以圆糊过去。 “小姐,府上到了。” 飞荷躬身卷帘,随着纱帘的掀开,一扇正红朱漆大门映入眼帘,顶端悬着的黑色匾额,三个烫金的大字尤为惹眼。 丞相府。 梁萧紧皱的眉头松落,罢,能圆糊过则圆糊,不能就离开。不论在哪里,独立生活,对于曾经是佣兵首领的她,根本就是小儿科。 如法炮制地依偎着青衣婢女进入府中,临湖水榭,曲廊回旋,不时有仆从穿梭其间。她所过之处,见者无不垂首问候,奴颜眉骨间,潜藏的却是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看来这个楚大小姐,果真是不得人心呐。 几经转折,入了一座名为华容轩的院子,踏过三四道坎门,终于瞧见貌似闺房的屋子。在青衣婢女疑惑的眼神中,梁萧愤然推开她的手,砰的一声,将自己锁在了房门里。 “小姐——” 飞荷一惊,待反应过来时,门已紧闭。 不多时,房间传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伴随着婢女熟悉的怒斥:“闭嘴,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进来!” 梁萧嘴角冷冷的勾起,骄阳跋扈,谁不会? 飞荷猛地闭上嘴巴,暗想,果然,小姐又是躲回房间发脾气了,只是心里却忍不住疑惑,小姐何时有了那般高超的身手? 日薄西山。 屋子里的碎玉声渐渐停歇了下来,飞荷等几名侍婢端着晚膳在房前等候,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敲门。 “不进去,都站在外面做什么?” 一道清凉的嗓音传来,如风过山林,清新雅致。 ------------ 003 伪装模仿 “奴婢见过大少爷。” 几名侍婢纷纷垂首行礼,却没人敢回话,只是脸色为难地朝房门口看了一眼,楚华扬了然,上前一步敲门。 “容儿开门,是哥哥。” 敲了几次,都没有反应,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楚华扬心下预感不妙,忽而转头质问道:“小姐将自己关进房门多久了?” “有小,小半日了。” 飞荷颤道。 温润如玉的面庞顿时一沉,“将小姐今日所遇到的事情如实说来。” 闺房安静,听到外面的动静,梁萧合上四国图志的最后一页,随手扔到地上,正好将一本楚家族谱和账本覆盖住,起身走到门前,隔了一扇门,与那个自称是哥哥的男人一起听婢女讲故事。 “昨日小姐接到四皇子邀请郊游的帖子,小姐喜不自胜,早早赴了约。” “谁料到中途,二小姐提起之前陆小姐被犬儿吓坏一事,陆小姐脸色惶恐。四皇子为博陆小姐红颜一笑,竟命人设计圈套,让小姐当跳梁小丑娱乐众人。” “然后……” 飞荷飞快瞧了眼收敛了情绪的楚华扬,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始末,语调因为害怕略微紊乱,咬字却甚是清晰,只是说到楚华容杀破狼一幕时,舌头差点打了结,显然还没法消化那反常的状况。 听完飞荷的讲述,梁萧的嘴角抽了抽,对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楚华容彻底无语。眼角瞥了眼午后偷溜到书房盗来的书册,眉宇间更是一片深沉。 大商皇朝,尚武国度,经济发达,民风开放。 梁萧耸耸肩,她敢肯定,这个所谓的大商皇朝,正史野史都没记载,要么与现代是平行世界,要么是存在的时间短,名气小,早湮灭在历史洪流中了。 借尸还魂,还附在一个不知名的国度里,这情况真够诡异的。 而这个身体的身份,楚相嫡女,楚华容,兄弟姐妹一箩筐,同父同母的,却只有楚华扬一个。管家莫年,贴身婢女飞荷,其他丫环婆子应有尽有。 “好你个轩辕禛,真当我妹妹没靠山,可以随意拿捏欺负!” 屋外楚华扬震怒,清风朗月的面庞,怒火燃烧。 梁萧眉心一动,还不待想些什么,感觉到屋外空气被撕碎的破空之声,身体本能迅速后退,躲过来势汹汹的劲风。 下一刻,古朴的木板门被大力冲开,砰地一声撞上墙壁,颤巍巍地摇晃了几下之后,寿终正寝。 梁萧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便宜哥哥。青衫而立,面如冠玉,眼若寒星,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美男子,让人忍不住亲近,只是眉宇间染上的怒火,让人望而却步。 思及前身在外人面前的性子,梁萧嘴角溢出一丝高傲的笑,抬起下巴冷冷道:“我现在不想见人,你出去。” 得了这幅躯体,她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重生之护花至尊最新章节。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眼前这人跟楚华容是兄妹,内芯换了人,一招不慎必会被察觉。她可不会傻到主动开诚布公,再被人当成鬼怪火化了。 想要活着,伪装模仿是最好的生存策略。 果然,这番骄傲赶人的姿态在楚华扬看来,是她伤心难过想掩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没受什么伤后,心下一宽,随后他扫了眼满地的狼藉碎玉,更是心疼又气愤,“你还有脸伤心?明明有武功,做什么真当个小丑,任人看笑话!” 梁萧眼神一闪。很好,楚华容既然有武功,那她之前的一番动作也不会让人起疑了,只是,既然有武功,又怎么会死在狼群中,让她有机可乘? 心里这般想,面上梁萧却是不耐烦地皱眉,倨傲地起下巴,俨然是个纨绔少女的模样,“说完了没有?我心甘情愿,你少管。” 楚华扬一听,脸色更是铁青,生生扭曲了那张温润的脸庞,极度恨铁不成钢,话语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轩辕禛为了陆雨笙开怀而戏弄你,而你却为了轩辕禛开怀任人戏弄,不惜自毁形象,你,你……” 四皇子轩辕禛,陆小姐陆雨笙,前身楚华容。 梁萧睨了眼气急失语的楚华扬,不置可否。心底却迅速将所有的信息对上号,并对其中的人物关系下了三角恋的定义。 感情磨人,直接将前身的性命给抹去了。梁萧挑了挑眉,侥幸多了一世的生活,怎么也得表示下感激。那么,欠楚华容的债,她梁萧来讨! “容儿,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论貌,你表哥李煦一表人才,不输那轩辕禛;论才,今年的文武状元樊凤林也是个品行兼备的良人。” 终于,楚华扬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柔软了态度。“容儿你看,有德有才的男子并非轩辕禛一人,何苦追着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不放?” 是个真心疼爱妹妹的哥哥。梁萧默念了句对不起,你妹妹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我梁萧。轻轻吐息,她将歉意压进心底,面上依旧横眉冷对,丝毫不将楚华扬放在眼底,厌烦地吼了一句:“啰嗦!我累了,飞荷,送人。” 此刻对前身的性格只知道了一星半点,面对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多说多错,还不如今早赶人离开。 一直没敢进屋的飞荷,还处在小姐本就会武的事实中没回神,一听这话,立马收起眼中的惊讶和疑惑,躬身进屋,对着楚华扬施礼,“大少爷,小姐如今气儿不顺,少爷有话,不妨留着,寻个好日子再仔细说与小姐听?” “容儿……” “送人!”不等楚华扬再开口,梁萧便迅速截断他的话,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短短的两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厉和威严。 楚华扬脸色一黯,“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找哥哥。地上的碎玉多,等丫环们收拾了再走动,以免磨了脚。” 一番仔细吩咐,诚意拳拳,几乎让梁萧忍不住将真相袒露,却及时止住了。感动不能当饭吃,楚华扬越是疼爱前身,她暴露后,死亡的危险就越大。她梁萧绝不会为了这点感动,断送自己难得一遇的生机。 楚华扬离开不久后,院子外传来杂乱不一的脚步声,隐隐伴随着女孩儿的哭诉抱怨:“呜,爹爹,娇儿也不知哪里恼了姐姐,竟让姐姐冷眼瞧着娇儿身陷狼群,见死不救……” 蹲在地上收拾的几名侍婢动作一僵,这颠倒黑白的话……下意识地偷瞧了眼小姐的脸色,这一瞧,又是一惊。 梁萧半眯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讥笑和嘲讽,无声口语:找死的来了。 ------------ 004 护犊哥哥 日落月升,楚府渐渐亮起了灯火,华容轩也是少见的灯火通明。一群人风风火火闯进院子,僻静的小院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楚华容,本相怎生出了你这个无情的东西……” 冷酷的质问声传来,夹杂着无尽的凉意。随后,一个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闯进了屋子。 眉眼之中寒色的光芒一闪,梁萧抬头傲慢道:“楚相说谁是东西?本小姐是楚府嫡女楚华容,若说我是东西,那生产本小姐的你,岂不是老东西?” 楚相颇显富态的脸一皱,一旁柔情万种的妾氏李氏虽奇怪“生产”一词,倒也不妨碍她添油加醋,趁机责骂:“好厉害的一张嘴,楚家乃礼仪大家,早逝多年的主母大人更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惠。如今你却是这般不敬长辈,如此,怎么配当楚府的嫡女?” “身为长姐,竟不友爱弟妹,任自己的妹妹被狼群围攻,被人耻笑,不知出头维护,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李氏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完这一番话后,转头向楚相哭诉:“老爷,你要为我们的娇儿做主啊,你看看,娇儿的手臂都毁了。如果大小姐不给娇儿一个交代,那妾身,那妾身……” “放肆,”本已离开的楚华扬,不知何时返回,看着李氏的眼神一片冷锐,“容儿嫡女身份早上了玉蝶,入了族谱,岂容你一个妾氏指手画脚,品头论足!” 正经的楚府嫡长子出现,李氏的风头顿时矮了一截,哭诉的话戛然而止,不甘不愿地施了一礼,才貌似委屈地朝楚相解释,“妾身的性子,老爷定是知晓的。妾身刚才的话,并非存心贬低大小姐,只是大小姐的行为实在是……” 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话到一半李氏便止住了,只是这未出口的话语,却更是令人浮想联翩,楚相的脸色愈发暗沉。 李氏暗喜,偷偷给一边的楚思娇使了个眼色,楚思娇收住眼泪,抽抽噎噎地添了把火,“大哥是姐姐的嫡亲哥哥,自然站在姐姐这一边,娇儿不怨大哥,真的。” “好个不怨,你倒说说,我是做什么合该让你怨恨的事了?”楚华扬不怒反笑,咄咄逼人。 楚思娇脸色一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这……” “扬儿,身为兄长,就是这般为难自己的妹妹的?”眼见着楚思娇被逼得无话可说,一直沉默的楚相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身为男子,理应志在家国天下,而你竟如三岁小儿一样,躲在后院跟妹妹吵嘴,如此不思进取,枉为男子。你这么多年苦读,到底都学了什么?!” 楚相一怒,众人不由一惊,纷纷低头,不敢瞧楚华扬愈发铁青的脸色。 李氏却仗着自己得宠敢于帮腔,顺便添油加醋,“是啊大少爷,这后院本是女子的事,大少爷又何苦纡尊降贵横插一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呢?” 说着话锋一转,声音柔软婉转如莺啼,却是带着无尽的狠毒,“况且,况且,长兄当如父,大小姐失德失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明明是大小姐的错,大少爷不教导一番也罢了,为何反倒为难起娇儿呢?” 这番话,倒算是连楚华扬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质疑了。 “你……” “都给我住口强娶昊夺全文阅读!” 楚相迅速截住楚华扬后面的话,怒喝道:“亏你游历四方多年,学了那一身救死扶伤的本事,就是让你站在这里如泼妇一般,对长辈大声说话的?!向你的姨娘认错道歉!” “休想!” 楚华扬脸色不逊。 房间内的气压骤降,压抑窒息,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看着楚相的黑色脸庞,梁萧隐约知道前身能骄阳跋扈的原因了。有这样一个甘愿陷入女人堆里,不分青红皂白,为她争吵,为她转移众人炮火的妹控兄长,这楚华容,确实有任性骄傲的资本。 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艳羡的情绪,想她梁萧在佣兵界翻云覆雨十余年,唯一没法用计得到的,便是这种不掺杂质的亲情。 梁萧勾唇,“古来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一说,皆用在父亡母殇之后,现在我楚华容母亲虽亡,但父亲楚相尚在,这长兄如父的说辞,是不是为之过早了?还是说,李夫人本就是这样希望的?” 一番知乎者也的话说得梁萧反胃,却不得入乡随俗,更何况,楚华扬在这里,她就更不能随心所欲了,言语动作都需要斟酌,自称更是不能出错。 至于其他几人的身份,结合他们的言辞以及她下午浏览的书册,很容易判断出来。娇儿,楚思娇,楚府庶出女,也是之前飞荷口中的二小姐,间接促进了前身死亡的女人。 至于另一个聒噪的女人,楚思娇妾娘李氏,三十出头,书册中,她所在院子内奴才丫鬟的人数众多,由此可见,她在当楚府中颇有地位。 听得楚相为自己说话,李氏本还在得意,忽然听到梁萧开口,思及她话里的涵义,心一惊,迅速看了眼黑了脸的楚相,心又是一凉,立时楚楚可怜道:“老爷明鉴,妾身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老爷万不可被有心人蒙蔽,污蔑了妾身啊……” 见鬼的知乎者也。 梁萧忍不住心里一阵国骂,深吸了气,无中生有的话信手拈来,“既然敢说,李夫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地不敢认?难道昨日你跟我说话时,口中的老不死,不是指楚相?” 李氏嘴唇蠕动,颤抖着想辩驳,梁萧却不给她机会开口,继续抢白,“哦,我明白了,李夫人既然如此深爱楚相,必然不会背后骂他。那么,老不死说的又是那个男人?” 当今楚府,楚相当家,楚相之上,父母皆亡。这么一句“老不死”,楚相长辈是无福消受了,要么非楚相莫属,要么…… 红杏出墙的罪名猝不及防的落下,李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梁萧,“你,你,满口胡言,血口喷人……” 楚相的脸色隐隐变动,看着李氏的眼神,多了丝质疑,甚至忘记了逼迫楚华扬向她道歉。 “老爷,老爷,您别相信她的话……” “爹爹,妾娘不会说这样的话……” 李氏和楚思娇脸色皆变,顿时忘了来意,一番哀求,惟愿楚相消了那番怀疑的心思。 梁萧心笑,果然,古往今来,绿帽子都是男人最的大忌。毁了李氏,接下来,就是楚思娇了…… 察觉到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锁定了自己,梁萧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探究锐利地眼,心思一顿―― 楚华扬。 ------------ 005 颠倒黑白 “二姐姐……”楚华扬还未开口说什么,一道娇柔的声音在哭诉声中响起,声脆动听,如莺莺玉啼。 楚思娇一味地求饶,并没有听到这一声轻唤。 梁萧却是听到了,装作负气扭头,转移了视线。循着声源找到了主人,十三四岁年纪,翠玉罗衫,姣好白皙的面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美眸闪烁,唇红而齿白,娇躯孱弱,我见尤怜。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妹妹啊。 梁萧看着那个只一声便让人心生爱怜的人,眼底光芒微闪,要是她的佣兵团里有这样美妙的人物,那让对手悄无声息地死在温柔乡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听那柔水般的声音不放弃地响起:“二姐姐,地上凉,小心伤口,莫让伤病加重了才好。爹爹,您快消消气,姐姐身上有伤,婉儿瞧着心里难受,您先让姐姐和姨娘起来好吗?” 戚戚然的话语里,满含关怀,楚相脸色稍霁,冷声下令,“起来说话。” 这左是伤口,右是伤病,如醍醐灌顶,李氏和楚思娇顿时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话题被楚华容搅浑了,差点误了正事。两人对视一眼,抽噎着谢恩后,纷纷从地上爬起。 一起身,李氏向楚思娇使了个眼色,就默默地退到楚相身后,暂且当个隐形人。楚思娇也知道妾娘现在不方便开口,想要扳倒楚华容坐上嫡女的位子,还得靠自己。 卷起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腕,一道牙签般细短的伤痕跟着出现在众人的眼球里,楚思娇嗫嚅着说:“爹,爹爹,您看。今早娇儿好意陪着姐姐出去郊游,却没想到,没想到姐姐竟然跟众人合谋,把娇儿丢进狼群里,看娇儿笑话……” 说着,眼泪又簌簌落下。 这泪,说落就落,说止就止,收发自如。泪痕从头到尾就只有眼下各一条,再多的泪,也只是顺着先前的痕迹留下,不会让人觉得狼狈,真正的梨花带雨。 一番哭功,看的梁萧啧啧惊奇,这演技,不去角逐奥斯卡亏大了。 至于那芝麻绿豆般的伤痕,更是差点没让她笑掉大牙。就这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伤口,脸皮得多厚才能哭得跟死了娘一样? 张嘴欲讽,话到喉咙处,一丝几不可闻的清香入鼻,梁萧猛然顿住,眸光泛起点点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众人的想法似乎跟梁萧不谋而合,一时间对那个哭哭啼啼地女孩有些无语,就连楚相的脸色,也不是一般的差,嘴角抽搐了下,一时词穷。 浩浩荡荡地跑来,就因为这一点小事? 当然不是小事! 仿佛知道众人目光的含义,楚思娇垂下头,如花的脸庞渐渐扭曲。爹爹没见过今早楚华容的表现,如果见到了,还会任楚华容自生自灭吗? 不会,绝对不会。 一旦爹爹知道楚华容并非草包美人,就一定会重新审视楚华容的价值,拼尽全力会让楚华容如愿以偿,成为四皇子的正妃,替丞相府增光添彩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 她不知道楚华容为什么会有这番转变,她也不在意,她只知道,她已经快及笄了,如果不趁着大家还厌弃楚华容的时候彻底毁了她,那么,她扶为嫡女的机会就更渺小,就更没有资格靠近那个惊才艳艳的四皇子,成为他的妻! 一番心思轮转,楚思娇砰地一声,重重地跪地哀求,“爹爹,娇儿手上的疤痕虽小,但是瑕疵已然存在了,这让娇儿怎么见人啊?” 见楚相神色动摇,楚思娇再接再厉,“姐姐目中无人,今日姐姐能够戏弄自己的妹妹,谁知道他日她会不会戏弄整个丞相府?您平时最疼娇儿了,一定要为娇儿做主啊。” 白眼狼要不得。 楚思娇一语切中楚相的要害,他稍霁的脸色立时又沉了下去。众人也是听得愣神,一时间看着楚华容的眸光更不友好了,二小姐说得有道理,丝毫没有顾念亲情将自己的妹妹丢进狼群玩弄,又怎么奢求她能够善待他们这群下人? “来人,”楚相怒声喝道,“家法伺候。” 有小厮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去取棍杖。李氏和楚思娇相视一笑,默然不语。一旁以柔善闻名的三小姐楚婉儿也是垂首,似乎不忍看下去。 一听家法伺候,被责令禁言的楚华扬回神,撇去心中的怪异感,上前一步,将楚华容挡在身后,冷声驳斥,“父亲,二小姐的颠倒黑白的话岂能相信?今日受委屈的是容儿,受欺负的是容儿,父亲如今不问事实经过,只相信二小姐的片面之词,直接定了容儿的罪,这一番做法有失大家风范!” “华扬,你让开!” 成人手臂粗壮的棍杖已取来,握在楚相的手中,约有两米,黑木材质泛着阴森的冷气,只看着,便让人心生寒意。 “来人,给我把少爷拉开。” 见楚华扬岿然不动,楚相懒得与楚华扬辩驳,冷声喝令。 看着围上来的几名家丁,楚华扬脸色瞬间沉如铁,手臂一抬,一股巨大的冲力朝几名家丁袭去,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寒意,“今日谁敢欺负我妹妹一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放肆!” 楚相气得胸口起伏。 气氛剑拔弩张,除却了倒地几名家丁的低声哀嚎,其他人纷纷屏息,惊悸地看着平时清润文雅的大少爷,不管不顾地与老爷斗气。 李氏和楚思娇对视一眼,先后低头,嘴角勾勒出兴奋满意的弧度。楚婉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无声轻笑,眸色莫测。 梁萧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在看到楚婉儿眼底莫名的颜色时微怔了下,稍一思索,眼神微凉。然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滞的氛围。 “我说,县令审案都得按例询问一番才能签字画押呢,楚相身为百官之首,就是这样践行我大商皇朝的律法,不审不问直接进入惩罚阶段的?” 众人一惊,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位主角。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楚相和楚华扬神色一僵。 感觉到挡在身前的躯体变得僵硬,梁萧撇嘴,“笨蛋哥哥。”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楚华容了。 声音很轻,却依旧让楚华扬惊喜莫名,他猛然回头,清润风雅的面庞仿若春暖花开,纵容着问道:“那容儿觉得该怎么做合适?” ------------ 006 功亏一篑 该当如何? 梁萧挑眉,倨傲一笑,“律法怎么规定就怎么来花都神医全文阅读。自然是审问,对峙,惩罚。按部就班,一步不落!相信楚相不会有意见的吧。” 古往今来,判案的程序翻来覆去不过那几段,大商皇朝既然已经进入封建社会,那么随之而来的律法演变也必然跟社会的发展进程相适应。只要稍稍换个专业术语就行了。 楚相眼神暗沉,律法代表的是皇朝,是天子的颜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及,他能有什么意见?他敢有什么意见?! 楚飞扬神色微顿,看着言语从容的妹妹,心底某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一时间眸色深沉了几许,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楚思娇等人也是一怔。 抓准了楚相心思的梁萧勾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唤道:“飞荷!” 飞荷得令,这才敢上前参与主子们的对话,施礼之后,一板一眼地向楚相陈述事实的经过,同时也让众人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今早的郊游,二小姐忽然提及犬儿一事,让四皇子不悦。当场设了圈套欺辱大小姐,二小姐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一旁观看。” “奴婢不知二小姐的伤是如何来的,但是陷入狼群的人分明是大小姐,四皇子,七皇子,陆小姐,以及御史大夫家的秦小姐等人,都可以作证。请相爷明察。” 言语简洁,有理有据,不卑不亢,顿时令梁萧刮目相看。这个时代的一个贴身婢女,能够沉稳如斯,不简单。这个飞荷,用得好了,绝对会是把利器。 梁萧眸光微闪,深深地看了眼低眉顺眼的飞荷,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侍奉的主子内芯换人了。 与楚思娇截然相反的言论,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心中忍不住疑惑,这到底谁真谁假? 随即,众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的朝楚相望去,等待地位最高的主子决策。入眼的是一张漆黑的脸庞,众人心中齐齐一颤抖,畏惧低头。 “娇儿,你如何说?” 楚相黑着脸沉声质问。 楚思娇心一紧,再抬头时,泪如雨下,“难道爹爹宁愿听信奴婢的谗言,也不相信女儿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娇儿岂会自甘作践,划伤自己陷害姐姐?” 楚相神色犹疑,楚思娇一时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旁鲜少开口的楚婉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低语道:“呀,飞荷是姐姐的贴身侍婢。” 楚相眸光暗沉,看向飞荷。飞荷心一惊,重重跪地,脸色诚恳。“奴婢所言皆为事实,不敢欺瞒相爷。” 楚思娇却像是被点醒一般,抓住这点关系不放,“爹爹,婉儿妹妹没说错,飞荷是姐姐的贴身侍婢,自然向着姐姐,她的话,如何能信?” “那谁的话能信?” “自然是无干系的人。”不妨有人问话,楚思娇想也没想,心直口快地回话。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轻笑,猛然回头,恼怒道:“你笑什么?” 梁萧懒得理她,深邃的瞳孔陡然冷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冷冷朝房檐一角射去。“戏看够了,就给我下来!” 没人应声。 房间静得只剩呼吸声。过了一会儿,还是静寂一片,楚思娇忍不住蠢蠢欲动,欲开口嘲讽楚华容弄虚作假,只是才张了嘴,就听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外上空传来。 “哈哈,楚华容,你怎么知道本皇子在偷窥的?” 贬义的用词让楚相脸色一抽,认出来人的身份后,慌忙下跪行礼,“七皇子来临,下官有失远迎,望七皇子恕罪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全文阅读。” 地上唰唰唰地跟着跪了一地。 七皇子轩辕祺看也不看,大摇大摆直直朝着引起他兴趣的人走去,在楚华容面前站定后,笑眯眯道:“真巧,楚华容,我们又见面了。” 梁萧皮笑肉不笑,“少客套。” 轩辕祺眼中笑意一僵,却也没真计较,转而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本皇子呢。” “想知道?”梁萧诱惑。 “想想。”轩辕祺猛点头。他的武学不说多强悍,但在这丞相府内达到无人能敌的境界,他自认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就是这份自信,被一个以草包闻名皇朝的女人打破了,如何让他不惊讶? 睨了眼求知欲极强的轩辕祺一眼,梁萧忽然呵呵一笑,双手一摊,“那入戏吧。” 她梁萧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把她当戏子,看她演戏,那就要有被拉来当垫背的自觉。 莫名的对话,在场的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轩辕祺却是会意,眸光几变,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梁萧既不催促也不担忧。武学的弱点必须剔除,否则一旦被敌人掌控,便是一击致命的事。只是说几句真话就能减少一次丧命的机会,这样的好处,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怎么做。 仿佛过了一刻,又仿佛紧是一瞬,轩辕祺诶了一声,像是才发现楚相还跪着一样,连忙道:“既然远离朝堂,又是本皇子不请自来,楚相不必行此大礼了。” 那怎么不早说? 楚相老脸一皱,依言起身,敢怒不敢言。众人跟着起身,纷纷拿眼偷瞧那个传说中最受帝宠的七皇子。见他没因为楚华容不敬的态度发怒,心里忍不住疑惑,大小姐何时与七皇子的关系这般要好了? 起了身,楚相问道:“不知七皇子过府所谓何事?” 众人也是好奇,赶忙侧耳倾听。 “也不是什么要事,楚相不必紧张。不过是今早唐突了楚大小姐,让她受惊,心有不安,前来赔罪罢了。”轩辕祺摆摆手,语气随意,只是那内容却让楚思娇的脸色瞬间苍白,也令在场的众人震在了当场。 “七皇子所言属实?” 楚相不敢置信地追问。 轩辕祺脸一拉,天潢贵胄的威严尽显无疑,“楚相这是在质疑本皇子偏私?” 楚相一惊,轰然跪地,“下官不敢。” 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跪下,瑟瑟发抖。 飞荷的话,七皇子的证明。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被自己宠爱的女儿摆了一道,当做棋子用,楚相怒瞪了楚思娇一眼,气呼呼地甩袖离开。被楚相瞪得后退一步的楚思娇,脸色惨白,浑身亦是气得颤抖,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楚婉儿垂首,神色莫名。 人流如潮水般散去。 轩辕祺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眸光转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从容镇定的人,扬眉得意笑言:“喂,楚华容,这下,你该告诉本皇子了吧。” ------------ 007 恶毒母女 思娇阁里,李氏压下心中的烦躁,柔声宽慰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思娇,“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脸就花了。” “妾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明明都快成功了的。只要爹爹棍杖一打,以楚华容骄傲的性子必然会反骨,到时候,劝说爹爹贬嫡为庶就更有说服力了黑暗剑圣。” 楚思娇在自己的亲娘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妾娘,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声声妾娘,无不刺激着李氏的神经,提醒着自己二十多年来得服侍,到头还还是赢不过一个死人,只能为妾。顾忌眼前人是自己的女儿,李氏生生压下心中烦闷,宽慰道:“好了,不要哭了。这次不成功,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就不信那贱人次次都能躲过去。” “还能有什么法子?大哥护着她娇儿也无话可说。但她楚华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七皇子的另眼相待?!帮着她说话!” 死命地揉弄着手中的丝绸锦帕,楚思娇脸色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起来。“这皇朝,谁不知道七皇子素来最是厌恶与女子说话的,而刚才,刚才……呜呜……” 她本算准了爹爹家丑羞于外扬,定不会找外人作证的。谁知道那从无交集的七皇子却主动送上门来…… 亲亲女儿的声声呜咽,哭得李氏心肠都软了,愈发对那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娇儿放心。古来女子恪守礼节为贤,如果那贱人被发现与人无媒苟合,败坏楚府声誉,揭发断指的惩罚还是轻了的。” “嗝,”楚思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却不妨碍她迅速理解李氏的想法,“可是,可是,楚华容会应约吗?如果拒绝,我们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自古以来嫡庶地位天差地别。嫡女的邀请,庶女如无意外,必须赴约。而庶女的邀约,嫡女却是可以随意推拒的。 想到这个,楚思娇眼神一暗。李氏却是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我的娇儿怎么糊涂了,我们找个那贱人舍不得推拒的由头不就成了。” 楚思娇眼前一亮,“娘是说――” 李氏别有深意地点头。转而想到什么,忧心地开口:“现在当务之急是向你爹认错。你赶紧收拾一番,明日找你爹忏悔。” “妾娘?”楚思娇偏头不解。 “你呀,”李氏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今晚的事,你爹说是气昏头了忘记处罚你也罢,说是宠你不舍得罚你也罢,总归是心里存了不满,要消除这芥蒂,主动认错是少不了的。” 楚思娇点头,忍不住问道:“那妾娘呢?” 她可没忘记,妾娘也被诬陷了的。 “这阵子,你爹怕是没心情见妾娘了,”李氏风韵犹存的脸上阴毒闪现,“原先你说那贱蹄子变了,妾娘还不大相信,如今她凭空长了这恶人先告状的恶毒本领,却是不得不信了。” “妾娘……” 楚思娇握住李氏的手,李氏摇摇头,“放心,妾娘没事。你先休息,明日好好梳妆一番,找你爹爹撒撒娇,你爹总不会太过为难你的。至于其他的事,妾娘斟酌着安排。” “嗯,娇儿听妾娘的。”楚思娇爱娇地回道。 “记得多撒娇。”李氏不放心地再次嘱咐。 “妾娘放心吧,娇儿明白。” 被侍女服侍着洗漱之后,楚思娇正准备躺下休息,离去不久的李氏却是原路返回,慎重地提醒:“别跟三小姐走得太近了。” “妾娘?” “妾娘知道你跟楚婉儿有着同病相怜的心思,虽说她今日也帮着提醒咱们,但别忘了,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平白得了良善的美名变异生物系统全文阅读。而你却在她的陪衬下,成了恶毒的女人。” 李氏说的明明白白,楚思娇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当下点点头,狠下了心,“放心吧妾娘,娇儿省得了,以后一言一行会更加小心翼翼,决不会傻傻地当她的踏脚石。” 李氏这才满意地离去。 几日后,楚思娇身边的丫鬟红莲出现在了华容轩,奉命邀请楚华容参加茶会。 “不去。” 屋内,梁萧坐在褐色木椅上,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不错,这具身体习过武,柔韧度够好,加上她前世的训练方法,她相信,近身搏击的状况下,想要打败她绝非轻而易举。 而在听到飞荷的传话后,梁萧想也不想地拒绝。 楚思娇的邀请,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那晚楚华扬离去时欲言又止的眼神还在眼前,想办法瞒过了楚华扬,再替前身讨债才是重点,恩仇两清后,她就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一世,活得肆意纵横,潇洒如风。 屋外的飞荷为难地提醒:“可是,可是……” “说。” 简洁的命令打断了飞荷的吞吞吐吐,飞荷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可是,红莲说二小姐还邀请了陆小姐,陆小姐也答应赴约了。奴婢想,四皇子和陆小姐一向形影不离,这一回,怕是四皇子也会到场。” 梁萧揉着手臂的动作停顿了下。 四皇子? 那个把迷得前身神魂颠倒的男人? 梁萧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凉薄,很好,这么热情地用前身的弱点引她前去,说没陷阱三岁小儿都不相信了。这楚思娇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顽固不化啊。 “说我准时赴约。” 既然有人费尽心思替她请来了债务人,她不趁机讨债也太说不过去了。就不知道那个得了答案却目瞪口呆的少年会不会也在了…… 飞荷的心一沉。果然,小姐还是没能拒绝四皇子的诱惑。只是一听四皇子可能要来,就不再躲着不见人,决定出屋了。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大小姐怎么说?”一见飞荷出来,院外的红莲立刻迎上去追问。 飞荷哼了一声,冷笑道:“怎么说?二小姐神机妙算,让你传话时,不早该心中有数了?” 明知道四皇子对小姐的影响力,还何必假惺惺多此一问。 连讥带讽的话听得红莲脸色通红,气愤道:“飞荷,你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这是小姐们之间的事,我也不过是传话而已,你心里不痛快就不痛快,对我发什么脾气?!” “我不想跟你这个叛徒说话。请吧。” 红莲拉住飞荷的衣袖,扯住她离去的步伐,不满地解释,“我都说过好几次了,是二小姐救了我,主动把我要过去伺候的,那我尽心服侍二小姐有什么错?” 飞荷转头,毫不留情地将衣袖扯出,“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大小姐,我们早就饿死街头了。放手!” “……姐,姐姐……”看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红莲红了眼眶。 飞荷脚步一顿,继而走远。 ------------ 008 奇怪老头 天朗气清。 茶会邀约的日期已至。 梁萧扭了扭身体,感觉四肢都被束缚在厚重的藕色罗裙内,十分不自在。交领长衫还好一点,最要命的是那宽大的袖口,对于常年贯穿黑色紧身衣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累赘的祖先。 偏偏大商皇朝民风虽开放,衣着打扮却异常传统,偏向于有史记载的秦朝服饰,华丽而保守树欲静而风不止全文阅读。楚华容官家小姐身份,注定了她的日常穿着也非一般的厚实。 “飞荷,梳妆。” 梁萧抿着唇唤了一声。心里开始对往后的自由生活更加向往。离了相府的第一步,她定首先脱掉这碍事的东西,再不沾染。 铜镜里的女子,头发慢慢被挽起。在飞荷的巧手中,一个漂亮的仙侣发悄然形成。 “小姐真好看。那陆小姐虽说是皇朝第一美人,但奴婢瞧着,小姐比她更好看呢。” 飞荷忍不住赞叹。 黛眉如月,凤眸如夜空般深邃,鹅蛋小脸,粉面腮红,倾城绝色,三千青丝挽起,特意留了两簇鬓发垂于胸前两侧,更衬得镜中人飘渺如仙。 梁萧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地命令道:“换掉。” 她没那份闲情逸致扮演小龙女。更何况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可跟温柔婉约搭不上边,让她顶着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发髻四处招摇,她自己都觉得寒碜。 瞥了眼拿着梳子不知所措的飞荷,梁萧皱眉,补充道:“换个简单干脆的。最好是把头发全部盘起。” “是,小姐。” 飞荷愣了一下,忍住心中的疑惑不问,乖巧地听命行事。细心地拆掉已盘好的发髻,灵活的五指在那如墨的发间穿梭,偶尔用昂贵的象牙梳理顺一二,尽心地伺候着。 梁萧半眯着眼,看似轻松的任飞荷动作着,只有她知道,掩在袖中的手捏紧,随时准备出手。只要飞荷稍有异动,她的生命必将迅速终结。 一个简洁的随云髻完成。飞荷收了手后,梁萧那攥紧的拳头微微松了松,看着镜中干脆利落地发型,点点头,“不错。” 飞荷瞧着镜中的美人,也安静地笑了,“是呢,小姐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梁萧不置可否,只是眼神盯着铜镜里的另一双眼,缓缓地开口,每一字都像是被无限延长了一般,缓而柔软。 “飞荷,今日本小姐带你参与茶会,你站在凉亭外伺候,看到了楚思娇的挑衅……” 看着镜中那双清醒的眼眸逐渐变得迷茫,梁萧勾唇,想象着茶会中可能出现的场景,继续催眠,“也看到了四皇子的不屑一顾,陆小姐的得意……” 砰地一声,飞荷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梁萧眨眨眼,缓解眼中的酸涩。然后起身将飞荷扶到椅子上坐稳,自己则回到铜镜前,对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阵涂抹勾画。 很快,绝色姿容在她的动作下,黛眉粗了几分,朱唇有些病态的紫色,嫩滑的肌肤也稍显暗淡,整张脸也不复先前的清爽干净,总体相较而言,逊色了三分不止。 这就对了。 梁萧满意一笑。这样祸国殃民的脸,放在前世那样平等的社会都不甚安全,更可况是几乎没有人权的封建制社会。好皮相,留给自己观赏就行,没必要跟别人分享。 做完这一切后,梁萧一个人安静地泡茶,姿态悠闲,偶尔的侧目看下窗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吱吱。 窗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梁萧开口:“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矮小细瘦的老头,翻窗而入,布满皱纹的脸上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煞是滑稽华山气宗的形意宗师全文阅读。随意撇了眼椅子上无意识的人后,对着椅子上端坐的人嘻嘻一笑:“果真是楚小姐给小老儿留的帖子?” “废话。” 梁萧干脆得回了一句,眼神一错,落在昏迷的飞荷身上,意有所指地问道:“能行吗?” 被质疑了,一向很有原则的精瘦老头拉下脸,十分不满。“哼哼,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得了小老儿的事。楚小姐既然雇了小老儿,就应该相信小老儿。如若不然,交易就此作罢。” 嘴里这么说着,瘦小的老头却是迫不及待地在飞荷身上比划着,确定了身形之后,轻车熟路地扒衣换装,一点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看着老头驾轻就熟地换装,梁萧的嘴角抽了抽,“你生意很好?” 这娴熟的程度,起码练过千百遍不止。 “非也非也,”老头一边青色的婢女装,一边伸出食指比了比,“小老儿天资聪颖,凡是一遍就会。这等小事,难不了小老儿。” “那你经常听贵族墙角?”梁萧又问。 老头对镜贴花黄,眼疾手快地忙活着,一张褶皱的脸皮像是变魔术般,变得年轻朝气,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张朝气的脸庞,分明就是沉睡着的飞荷的模样。 等到丫鬟髻扎好之后,老头才笑眯眯地转头回话:“非也非也,小老儿只听极品贵族和极品平民的墙角。” 梁萧眨眼,挥去心中升起的对牛弹琴的感觉,感兴趣地追问,“为何?” “哼哼,极品贵族肮脏,极品平民龌龊。” “那你还有兴趣?” “哼哼,人生无趣,小老儿不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就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一问一答,梁萧问得轻松随意,老头也应得滑稽,相谈甚欢,似乎忘记了根本目的。最后还是那老头憋不住,急得跳脚:“楚小姐,未时快到了快到了,咱们赶紧去吧。” “楚小姐?” 老头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进入状态,低眉顺眼道:“小姐,未时快到了,小姐是否现在出发?” 谦卑的模样,俨然就是另一个飞荷。 梁萧挑眉,“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找你?” 老头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抬起那张变得年轻的脸,好奇道:“对啊,小老儿忘记问了,楚小姐是怎么找到小老儿的?” 梁萧扶额,心中那种对牛鼓簧的感觉更加明显,“先回答我的问题。” “哼哼,小老儿只管听墙角,只管说墙角,其他的,不重要不重要。反正你说了小老儿也不管不问不做。”老头顶着飞荷的脸,抬起下巴,十分傲娇,异常逗趣。 梁萧勾唇,“这就够了。” 够什么? 老头好奇,却抵不过极品贵族墙角的诱惑,不舍得浪费时间追问,更等不及知晓他提出的问题的答案,连番催促,“楚小姐,快快快,茶会迟到让人等不好。” “嗯?” 这次老头瞬间会意,敛眉垂首,站到梁萧身后,拟女声发音道:“小姐,请――” ------------ 009 来者不善 茶会的地点是楚府花园。 即使没有真正的飞荷带领,准确找到丞相府花园的位置,对于记忆超群的梁萧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跟在后面的假飞荷垂首,绿豆小眼贼溜溜地四处乱转,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 奇花芬芳,异草柔顺,迂回曲折的拱石廊道下,流水潺潺。池水明洁清幽,池内荷花娇羞绽放。假山小亭,林木交映;奇峰秀石,引人入胜。 “真是奢侈。”假飞荷嘴里忍不住嘟囔。 梁萧点头赞同:“的确第一毒后。” 这精致的布局,都堪比前世的苏州园林了,这楚相,果然是富贵过头了。 “小姐也这么觉得,奴婢……” 遇到同道中人,假飞荷忍不住开了话闸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却立马被梁萧一个警告瞪眼打回原形,嘟囔道:“好嘛,奴婢安静还不行嘛。” “待会儿你待在亭外,不必进去。” 绕过一座假山,隐隐传来男女嬉笑交谈的声音,嬉笑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座八角凉亭出现在视线里,再然后是声音的主人——一群衣着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女。 梁萧状似无意地扫过每张她能正面看到的脸,一一记下后,暗暗跟几日来偷溜出去得来的街边访谈对号入座。 七皇子轩辕祺她见过的,楚思娇和楚婉儿也算脸熟,貌似温婉贤淑的蓝衣女子应该就是陆雨笙,另外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梁萧皱眉想了下,应该就是飞荷口中久病缠身的秦卿。嗯,还有一个没见过没听过的粉衣少女。 至于两个只看得到背影的男人,结合楚思娇邀请的人选,再排除一下,就能猜到是黑衣四皇子轩辕禛,至于那个青衫之人的身形和气质,分明就是楚华扬。 正襟危坐的姿态,即使只看背影,她也能想象楚华扬此刻严肃的脸色,以及猜到他此刻保驾护航的心态。 梁萧叹了口气,忽然对楚华扬产生了丝怜悯的心思。这人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妹妹,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离去,不知道会怎样伤心难过。 越往前,越接近亭子。 轩辕祺一身火红锦衣,屈腿坐在栏杆上,支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另一条腿自然下垂,摇摇晃晃,一派潇洒不羁模样。 无趣的眼眸在瞥见远处走近的人影时,眼前一亮,迅速跳下栏杆,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飞掠而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欢喜雀跃:“楚华容,你终于来啦。我等了你好久。” “有事?” 梁萧挑眉,交易两清了,他还找她做什么? “哈哈,自然是有问题要问你的。”轩辕祺扬眉一笑,热情如火,说罢抬起衣袖在梁萧面前挥了挥,兴奋道:“来,闻闻,看味道除去了没。我可是泡了三天三夜的冷水……” 众人干瞪眼惊讶,这七皇子竟然在楚华容面前自称“我”?!至于听不懂七皇子的话,众人默默地选择无视了。 随即,在看到七皇子如同蝴蝶一样在楚华容周身手舞足蹈时,众人的表情便从惊讶换成惊悚了,一个粉衣少女更是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喃语:“这,这是七皇兄?” 几人的表情。色彩纷呈,背对着梁萧的轩辕禛和楚华扬疑惑转头,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两人也是一愣。最后还是四皇子轩辕禛率先回神,冷声提醒:“七皇弟,你不是三岁小儿了,注意端正自己的言行举止。” 轩辕祺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衣袖大张,前后左右转着圈,咧嘴道:“怎么样,楚华容,还能不能闻到什么味道?” 这句带有歧义的话一出口,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梁萧身上,惊讶的,好奇的,以及隐隐的不屑和鄙夷。 楚华扬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两人身边,对轩辕祺咳了一声,严肃提醒道:“女儿家声誉重如泰山,还七皇子请注意言辞。” 轩辕祺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孟浪了,摸摸鼻子歉然道:“楚华容,你肯定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对吧修罗女最新章节。” 梁萧看了眼站出来维护的楚华扬一眼,迅速进入楚华容的角色,别扭地喊了句哥哥,然后点头,话中意有所指:“可惜有人不知。” “他们的想法无所谓。你快回答我的问题。”轩辕祺摆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楚华扬还欲开口,梁萧先一步截住他的维护之词,高傲地抬起下巴,略显病态的小脸上俱是不满:“七皇子当然无所谓,但别人会怎么想本小姐?” 轩辕祺又是一呆,好脾气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心下却是纳闷,往日若是楚华容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必不轻饶,可是面对今日的楚华容,怎么有种害怕她生气,随她闹腾的想法? “老规矩。” 闻言,轩辕祺眼一亮,“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转头朝着众人就是一声吼:“楚华容是本皇子的朋友,不准用你们龌龊的思想衡量我们的关系!” 看那群年轻的公子小姐傻眼之后,渐渐露出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色,就连楚华扬也是一脸疑惑,梁萧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道:“轩辕祺,你是在故意报复!” 轩辕祺显然也察觉出不妥了,面上惭愧,行动上却是摊开双手,笑得好不无辜,“没有啊。” 两人若无其事的交谈,径直忽略了亭中的男男女女,都是天之骄子,哪受得了这么久的冷落,却碍于客随主便,不好发话。只是那脸色分明有些不耐了。 身为东道主的楚思娇却是没有这层顾虑,起身娇笑道:“姐姐可算是来了,大家可等了好一阵子了,难道姐姐不准备对大家说点什么吗?” 莫名其妙被插话,轩辕祺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多嘴!” 楚思娇笑脸一僵,颇有些尴尬,却依旧顽强地看着梁萧,等着她的答复。 梁萧的视线在众人之间扫了一遍,四皇子冰冷俊美的脸孔映入眼帘,眼神停留了一下,五官鬼斧神工有如雕塑,果然有吸引人的本钱。 心里评价了句,梁萧漠然移开视线,举步上前,入了亭中。 “姐姐?”楚思娇不死心地唤了一句。 “二小姐。”楚华扬跟在梁萧身后,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语气生疏冷漠。明知道容儿不善于交际,更不善于说场面话,这不是存心让她难堪? 楚思娇胆寒地缩头,暂时熄了找茬的心思。 见此,一旁安静地楚婉儿起身,一脸真切地劝道:“大哥快别生气。娇儿姐姐也是为了姐姐着想。身为东道主,姐姐却迟来慢待了贵客,还不肯解释几句。这若是让外人知晓,对姐姐的名声有害而无益啊。” 句句真切,脸色关怀,让人生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楚华扬皱眉,刚要开口,衣角被人扯住,低头一看,错愕道:“容儿?” 梁萧止住了楚华扬的维护。被刻意画得偏紫的樱唇勾起,今非昔比人不知。或者本尊楚华容不会处理,但是现在……想找难堪,也得问她梁萧同不同意。 脸色一整,梁萧昂首挺胸,姿态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用安抚小喽喽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问候:“辛苦了。” …… 凉风阵阵。 ------------ 010 忽悠公主 这骄傲的姿态,这哄小孩的语气…… 众人的表情如同七彩调色盘,形形色色。楚思娇直接僵滞在原地,巴掌大的俏脸青白交加,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姐姐这说得什么话呢?” 什么叫辛苦了? 她有什么资格用高高在上语气说这句话?她把她们这群公子小姐当什么了?! 其他几人没出声,显然也默认了楚思娇的挑衅。 梁萧嘴角一扯,气死人不偿命,“听不懂人话就算了。”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好姐妹,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起争执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华容姐姐,娇儿妹妹,你们赶紧入座吧。雨笙嘴馋,可一直念着娇儿妹妹口中的忻城黑茶呢。” 见一边四皇子的脸色似有不耐,自始至终从未发话的陆雨笙,斯斯文文地站起来当和事老,阻止楚思娇继续胡搅蛮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状似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梁萧嘴一抽,她实在听不出哪一句能够让人脸红的话。 众人默契一笑,谁不知道陆小姐除了琴棋书画外,最是好茶。而那忻城黑茶可是难得一品的贡品,市面上千金难求。若非有这忻城黑茶的吸引,以楚思娇那入不入流的庶女身份,怎么可能请得来这位将军府的嫡小姐。 楚思娇深吸了口气,勉强得笑了下,顺着陆雨笙的台阶下,抬手击掌,亭外两名侍婢领命上前,跪坐在亭中一角,当众煮茶。 亭中石桌原本只有四个位置,楚思娇对此事看重,之前特意命人添了一桌,以免座位不够的尴尬。 一行九人男女分桌而坐,泾渭分明。煮茶的期间,各人心思辗转猜测,一时无话。 茶香渐渐四溢。 几人纷纷端茶品尝,其间不时那眼瞧着陆雨笙的动静。而楚思娇更是紧张地看着她,即使知道自己提供的肯定是好茶,却还是担心陆雨笙会不喜欢。 梁萧挑眉,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陆雨笙端起茶,先是观察了下茶色,继而放在鼻尖下轻轻闻了下,最后轻抿,举止优雅,姿态美好,一言一行,如同一副精美的动态画卷。就连同样以温柔良善闻名的楚婉儿也是看得自愧弗如。 细细品味了下,陆雨笙才放下茶盏,怡然笑道:“茶汤黑褐油润;淡淡的松烟香沁人心鼻;入口不涩不苦,滑润甘甜,滋味醇厚,果然好茶。” 楚思娇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轻松道:“这是自然。次等的茗茶,妹妹才不敢拿给陆姐姐品尝呢。” 听言,梁萧唯一的反应就是,可悲咬文嚼字的生涯即将开始了。 陆雨笙微微一笑,没有接楚思娇的话茬,而是直接看向梁萧,彬彬有礼地询问:“华容姐姐觉得如何?” “不好。” 梁萧实话实说,回得干脆。同是黑茶,就算只看茶色,只闻茶味,她也能判断出这茶比不上前世的益阳黑茶。 几人不知梁萧心中的比较,只当她没有文采,说不出像陆小姐那样优美的评价。想着四皇子在场,以及七皇子奇怪的态度,几位大家闺秀默契地笑笑,矜持着没有开口讥讽。 那位梁萧没听闻过的粉衣少女却是哼了一声,她不屑道:“既然陆姐姐都说是好茶,那就一定是好茶。楚华容,你不懂得喝酒直说好了。” 梁萧眼一亮,没有被嘲讽的愤怒,反而有种舒心的感觉。太难得了,终于又遇到一个说正常话的人了。 这些日子,她除了白天关在房门里训练之外,每晚都会避过飞荷的耳目,溜到茶坊等热闹的地区熟悉这个世界的环境,向不同的人搜集有用的信息。原本以为人群百姓说话应该直白如现代,谁知道也多是之乎者也的论调,听得她牙酸。 除了那个老头,就属眼前这个少女的说话方式最合她胃口了。一时间,梁萧眼底的热度又增加了几分。 “你,你看什么?” 被梁萧晶亮的眼神盯着,粉衣少女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不自在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道,随即想到什么,腰板一挺,底气十足道:“看什么看,本公主说的是实话中华第四帝国!” 公主? 跟在陆雨笙身边,甘愿自降身份以姐妹相称的公主? 换句话说,也就是陆雨笙的跟屁虫。这么一想,梁萧眼神微闪,当即确定了少女的身份,最受帝皇宠爱的十一公主,轩辕姽。 梁萧勾唇,与陆雨笙同出一气又如何,对于合她胃口的人,只要不是生死敌,她都不会吝惜言语,计较太多。遂耐心解释道:“茶香不够浓,茶汤在舌尖逗留的瞬间明显偏苦,这样的茶失了黑茶原本该有的醇厚感,当然不好。” 轩辕姽皱眉,直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有些无措地朝她崇拜的人看去,求助道:“四皇兄,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四皇子轩辕禛眉毛动了下,冰冷俊美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幽深冰冷的眼神一错,落在梁萧身上。 今日,除了刚才那具有审视意味的一眼,她还不曾正眼看过他,也没像以往那样一见面就死缠着他不放。反而跟那日在郊外一样,无视得彻底。 轩辕禛的眼神暗了下来,楚华容,这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看到轩辕禛的视线凝在梁萧身上,楚思娇心一紧,楚婉儿垂首,神色莫测。而陆雨笙面上依旧笑意浅浅,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梁萧勾唇,眼神不闪不躲,任前身的心上人随意打量。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轩辕禛收回视线,在轩辕姽期待的眼神下,薄唇轻吐:“好。” 简短的一字,既表明了他的评价,又表明了他的态度。 楚思娇松了口气,而楚婉儿表情依旧温柔,陆雨笙则是毫不意外地轻笑。 得了四皇兄的肯定,轩辕姽有意避过了楚飞扬和态度奇怪的七皇兄,底气十足地向其他几人询问:“秦卿,你觉得怎么样?楚思娇,你怎么说?还有,楚婉儿,你的看法呢?” 三人一致点头说好。 轩辕姽得意一笑:“楚华容你听到了吧,大家都说是好茶。” “大家说好就是真的好?”梁萧扯嘴,意有所指。 “当然。” “那么大家说是就真的是,是这个逻辑吗?”梁萧继续说道。 几人懵懵懂懂地听着,丝毫捉不透这楚华容的心思。陆雨笙看着这样的楚华容,敏感地察觉有什么地方超出了掌控,却又捕捉不到那丝违和感从何而来。一时间,便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样,安静地旁听。 轩辕祺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知晓楚华容的话必定有深意,却也是一时猜不透她的意图到底为何。心底隐隐兴奋,果然,还是楚华容有趣,不向刚才那群女人,只会谈论诗词歌赋,说话毫无新意,无趣得很。 楚华扬眉宇深沉,这一次,心中的怪异感已经无法忽略了,这个谈笑自若的人,不是他熟悉的容儿。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轩辕禛,看着这样的楚华容,眼底也过瞬间的诧异。 几人的心思辗转,并不在轩辕姽的考虑之内,她低头认真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不对,便爽快地点头:“对。” 梁萧勾唇,“那我就要告诉你,答对你就错了。” …… ------------ 011 掌控全局 “哪里不对了?!”轩辕姽立即不满。 在场的几双眼睛,也即刻集中到梁萧身上,无限困惑花都神医。 梁萧坦然自若,“大家都说我喜欢四皇子。按照大家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就是喜欢四皇子的,对吧。” 看到轩辕姽理所当然的表情,梁萧继续诱哄:“但是实际呢?我喜不喜欢四皇子呢?” 轩辕姽点头:“喜欢。” 梁萧嘴角一抽,瞬间无语。这熊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单蠢。 其他几人并不如轩辕姽一般直脑筋,反而是隐隐猜到了楚华容的潜台词,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原本胶着在她身上的视线,更是灼热了几分。 或许是梁萧的表情太奇怪,也或许是众人奇异的表情点醒了轩辕姽,她皱了好一会儿的眉头,才想通了一般,试探着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难道你不喜欢四皇兄?” 得到梁萧肯定的答复后,轩辕姽尖锐到:“不可能!” 第一次,轩辕禛正视这个缠了自己近十年的女人,明明白白地显示自己的厌恶,“楚华容,欲擒故纵对本皇子无用,本皇子劝你别白费心思。” 楚华扬神色恍惚,似乎不在状态。而那轩辕祺,张扬的眉眼闪过奇异的光彩,旁观者清,他看得清楚,楚华容的眼底,分明没了之前对四皇兄的迷恋,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戏弄对四皇兄绝望了? 几个女人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楚华容要不喜欢四皇子,六月的天都能霜雪满天飞了。 梁萧哼了一声,直接无视轩辕禛冷漠冰霜的言语,朝着轩辕姽一摊手,“很遗憾,这是真的。所以你所谓的大家之谈是错的。结论就是,这茶,真的不好喝。” 原来如此啊。 几人唏嘘一声,恍然大悟。自以为是地认为,楚华容费心思拐了这么大的弯,晕晕乎乎地绕了这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跟十一公主较劲,证明这茶不好喝。 不由心底暗讽,还真是幼稚。 轩辕姽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哼了一声,不屑道:“狡辩。” 不是狡辩。轩辕祺张扬的眉目有片刻的深沉,她说的茶不好喝,是真心觉得不好喝。她说不喜欢四皇兄,也是发自内心的。就是这份清楚,让轩辕祺的眸光掺杂了探究的颜色。 轩辕禛脸色一沉,隐隐带着被无视的愤怒。 见此,陆雨笙心里那种违和感更加强烈了,精致的小脸,柳眉微蹙,似乎有什么困扰着她一般。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众人的状态,在看到连四皇子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楚华容身上时,眼皮倏地一跳,顿然醒悟。 节奏,是节奏。 从一开始,楚华容就一直处在主动的角色她不着痕迹地掌控了整个茶会的节奏,吸引着众人的眸光,带动所有人的思路。让人跟着她的想法走,却又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让她们成为了被牵着鼻子走的牛。 只不过,这样引导全局的魄力,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隐藏在袖下的手紧握,陆雨笙垂下脑袋,杏眼深沉。 旁人皆以为她好茶才接受楚思娇的邀请,却不知道,那日楚华容杀破狼的一幕让她心有不安。所以借着茶会的由头,想要趁机试探楚华容的虚实。 事实也果真如此重生之护花至尊最新章节。这样的楚华容,绝对不是她所认知的那样,任人戏弄的蠢货! 陆雨笙咬唇,悄悄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四皇子,其他几人如何反应她不在乎,但是四皇子…… 见轩辕禛丝毫没有因为楚华容的转变而放缓态度,陆雨笙心下一宽,随即又是一阵暗恨和狠厉:楚华容,既然不打算再装疯卖傻故作无知,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听闻华容姐姐才艺双绝,琴技更是天下无双雨笙斗胆,想向姐姐讨教一二。不知姐姐意下如何?”陆雨笙缓缓的吐息一番后,朱唇轻启,睁眼说瞎话。 “啊?” 几道异口同声的惊讶声响起,轩辕姽首当其冲问道:“陆姐姐,谁不知道楚华容不识点墨啊,跟她切磋简直就是自降身份,更何况是讨教?!” 陆雨笙用眼神安抚了冲动的轩辕姽,微微一笑,“公主此言差矣。世人众口铄金又如何,终归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华容姐姐认为呢?” 梁萧眼皮一动,深深地看了眼陆雨笙,直将她看得不自在才勾唇,斟字酌句却语出狂妄:“世人皆道我楚华容不识点墨,难得雨笙妹妹没有人云亦云,反其道而行之,坚信华容才艺双绝。华容感激涕零,为表谢意,指点妹妹一二又何妨?” 梁萧面上笑意盎然,心里却忍不住烦躁,该死的,之乎者也就算了,再这样以楚华容自称,早晚有一天她会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看来行动要加快了,越早离开这种是非地,才能越快地享受到属于梁萧自己的人生。 “呃,”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陆雨笙一时语塞。 楚思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一脸嘲弄:“姐姐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陆姐姐柳絮才高,讨教不过是自谦之词,姐姐还真当自己才华无双?” 话里毫不掩饰的吹捧免去了陆雨笙的尴尬,她轻轻一笑,状似羞涩地垂首敛眉,掩去眼中的得意和满意,嘴里却依旧有些羞恼道,“娇儿妹妹怎么这般口无遮拦,姐姐哪有妹妹说得这般好。” “陆姐姐恼羞成怒了。”楚思娇掩面逗趣。 看着眼前姐姐妹妹,相谈甚欢的两人,梁萧笑了,忽然起了欺负人的兴趣:“楚思娇,你姓什么?” 楚思娇皱眉,“自然是姓楚。” 这有什么好问的? 梁萧哦了一声,“原来是姓楚啊。看你跟陆小姐相处得这么融洽,为了陆小姐诋毁本小姐,本小姐差点以为你姓陆呢。”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是放在她的佣兵团里,早被虐成一团渣了。 楚思娇脸色一白,陆雨笙面色也有些尴尬,随即轻笑掩去,故作惊讶:“莫不是华容姐姐吃醋了?” 话音刚落,再看到对方不以为然的表情时,陆雨笙更加尴尬,欲要开口再说点逗趣的话语缓解,话到喉咙处,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瞬间僵住,咬唇暗恨:可恶,又被楚华容影响了! 缓了缓神,陆雨笙迅速将话题绕回去,无比谦逊道:“那就先谢谢华容姐姐的指点了。” 未比先谢过。简单一句,直接帮人做了决定,免去可能被拒绝的尴尬,也免去话题再度被扯远的窘境。但同时也不着痕迹地表明了陆雨笙的迫切。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她出丑? 梁萧勾唇,幽深的凤眸里划过无边冷意,那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跳梁小丑! ------------ 012 谁刁难谁 日头暖暖,偶有凉风。清水池中,六月荷花醉,香气宜人。 布置精美的八角亭中,梁萧目光倨傲淡漠,“既然陆小姐诚心请教,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不过,光指教太没意思,不如添点物事逗趣如何?” “你,”陆雨笙被那施舍的语气气得一怒,险些忘记维持自己的形象,一字出口,还不待多说些什么,就立马被杂乱的话语声淹没。 “怎么个逗趣法?”楚思娇好奇地问。 “楚华容,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了?”轩辕祺目光闪闪。 “快说快说。”轩辕姽也被挑起了兴趣,催促到。 轩辕禛、楚婉儿,以及那个努力当隐形人的秦卿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也是有点好奇的。 至于楚华扬,神色怔愣,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一个疑惑: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容儿吗? 梁萧双手抱臂环胸,姿态傲然肆意:“指点换为比试,下个赌注。” 轩辕祺眼一亮,立即接下:“赌什么?” 似乎觉得有趣,众人的眸光也都盯着她,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梁萧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被无视良久的陆雨笙,察觉到她眉眼中的躁动后,微微一笑,大方到:“让陆小姐决定好了。” 听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陆雨笙。 陆雨笙掩在袖下的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紧地攥起来,鲜红豆蔻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然陆雨笙本人却似乎恍然未觉。 成为焦点本是她最享受的事,而如今,经楚华容这么一说,众人的关注在她看来,只觉得讽刺无比。 往日里,即使不言不语,她也必然是众人的焦点。如今她已经高调地向楚华容请教,竟然备受冷落,最后落得靠楚华容的提醒才能得到众人的关注,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巫道杀神最新章节。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怎么能容忍? 陆雨笙微微沉下脸,言语间已有些不能自控的尖锐:“既然华容姐姐都有想法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陆姐姐,你——” 被陆雨笙沉重的小脸吓到,轩辕姽心一跳,惊讶道。 众人看陆雨笙的眼色多少也有些变样了。慢条斯理的陆小姐,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犀利的话?! 见此,梁萧勾唇暗笑,陆雨笙,被无视的感觉怎么样?被质疑不满的感觉怎么样?好好享受现在的舒畅吧。接下来,还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呢。 众人过于疑惑惊讶的目光,让陆雨笙呆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太小家子气了,与自己平常的温言软语相去甚远,降低了众人心中美好的形象。 陆雨笙缓缓地吐息,觉得自己快被楚华容气疯了。 “陆姐姐,你怎么了?”这一次,是楚婉儿问候。 陆雨笙也不看她,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竭力用平常温柔的语气说话,试图掩盖刚才尖锐的讽刺,以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挽回形象,“不若华容姐姐一同决定好了,雨笙没意见。” “真的?”梁萧眸光一闪,确认到。 陆雨笙宽和一笑,娇柔婉约,“自然。” 梁萧也笑,那抹笑容,无端地让人觉得心底发凉,然后简洁有力地下了决定,“就赌酒好了。谁输了,谁喝一坛女儿红。” 在场的几人一愣,还是鲜少发话的楚婉儿最快回神,丝帕掩面娇笑,“姐姐莫不是忘了今日的主角是茶非酒?” 梁萧瞥了她一眼,寒意甚浓,“怎么,不敢?” “这……”陆雨笙柳眉微蹙,面色为难,酒乃男儿家的物事,让她以此为注,有违女戒。 楚思娇却以为她不能喝,连忙巴结讨好:“陆小姐何必为难。赌注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儿,重点还在比试本身。若是陆小姐不能喝,思娇愿意代劳。” 一番话说得精彩,几位女子连连点头,轩辕姽却是见不得她这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当下冷哼:“油嘴滑舌,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楚婉儿也见缝插针,委婉道:“二姐姐这般说,莫不是不相信陆小姐能赢?” 话音一落,楚思娇立刻收到了陆雨笙不悦地视线,脖一缩,心里对楚婉儿恨得牙痒痒的。妾娘说的果然没错,这楚婉儿就是个捧高踩低的主儿,靠不得。 “陆小姐考虑得如何了?” “这,”陆雨笙为难,若真的如楚华容说的那样,以酒为注,不论输赢,于她的名声皆是有碍。 楚华容早就声名狼藉,自然无所谓,但是她不一样。尊贵如她,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让旁人知晓,自己如同市井草民一般跟人赌酒,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又会怎么想她这个人? 但是,刚才大话一出口,收回已来不及,陆雨笙抿唇,试探着说道:“华容姐姐,不如我们换点其他的物什?例如玉佩,茗茶,画品……。” 陆雨笙绞尽脑汁,却也说不出更多的赌注。 梁萧只任她陷入窘境不可自拔,也不出声提醒我的外星老婆最新章节。想刁难她?那就看谁刁难谁。想装宽和大度?嗤,那就看你能装到什么程度。 连着说了好几样,对方都没有表态,陆雨笙急得额头隐隐出汗,期盼着谁能出来解围,等了半晌,却完全没有,不由有些恼恨。 眼神微错,落在一直沉默的轩辕禛身上,刚想求助,梁萧却洞悉她的想法,直接切断了她的后路:“既然陆小姐为难,那就依照陆小姐先前所言,一切由本小姐决定好了。” “我……”陆雨笙脸都快绿了,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 偏偏梁萧像是没看到陆雨笙的欲言又止,又加了一句,“陆小姐之前说过的话,该不会现在就忘记了吧?” 陆雨笙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借口,张嘴欲言。哪知对方轻飘飘来了一句:“还是让本小姐帮你回忆一下?” 意图被看穿,陆雨笙被堵得哑口无言。在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脸时,更觉得挑衅无比,刺眼无比。但也知道躲不过去了,陆雨笙头脑迅速转动,最大限度的为自己争取利益,微微一笑道:“那就如娇儿妹妹先前所言如何?” 如是这样,事后旁人问起,也能谎称是两场比试。她和楚华容比试的是琴技,至于饮酒之事,是楚华容和楚思娇两人的事,与她干系不大。 梁萧似乎不知陆雨笙的打算,爽快地说好,难得好心地没再继续刁难。而这一番尚看不出真伪的好心,在旁人看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欺人太甚。 站立亭外一直默默观看的假飞荷垂着脑袋,这所谓的第一美人兼才女?跟外面传唱的也差太多了吧。一直都被楚小姐压在下头,处处被动,完全看不出到底哪里冰雪聪明了。而最后那句话,更是…… 绿豆小眼滴溜溜地转动着,真心想抬头瞄两眼美人此刻的表情……亭中隐隐传出一声冷哼,假飞荷暗暗撇嘴,好嘛,他只是好奇而已啦,毕竟美人无耻的一面难得一见嘛。 回过神来的楚飞扬,听到陆雨笙这句话后,暂且将疑惑压入心底,脸色微怒。以才女的身份挑战他资质平庸的妹妹,本就有失公允。现下,竟连惩罚都想一分为二,让人代为承受。这个女人,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当着四皇子和七皇子的面,楚华扬不好发怒,只是紧皱的眉头充分表明了他的不悦。 轩辕禛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真正的想法。而那轩辕祺却是不乐意了,对陆雨笙的好感一降再降,仗着自己的身份毫不顾忌地开口嗤笑:“陆小姐果真温婉贤淑识大体。” 语气讽意十足,陆雨笙微微变了脸色,识相地不接话,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名丫鬟会意上前,躬身听从吩咐。 “香儿,去车上将我的九弦琴取来。凝儿,摆案焚香。” 两丫鬟得令,矮身行礼后,先后小跑着去准备各自的任务。 果真是有备而来啊。梁萧勾唇,饶有兴趣地看着丫鬟忙进忙出,姿态甚是悠闲从容。见此,陆雨笙不由困惑:“华容姐姐不准备准备吗?” “准备什么?” “比试啊。” “比琴?”梁萧似乎恍然大悟,继而在几人本是如此的表情下,缓缓道出自己的疑惑:“可是,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比琴技了?” “诶?” “啊?” “这?” ------------ 013 锋芒暗露 几道惊愣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面面相觑后,轩辕姽歪着头,疑惑地问道:“那你之前说的比试……” “比武啊。”无视陆雨笙发黑的俏脸,梁萧笑眯眯道。 气氛诡异的宁静。 半晌,安静的古亭传出一阵爽朗的爆笑声,直惊得清水池中的彩色锦鲤慌忙逃窜。 “噗——哈——哈哈哈——” 轩辕祺捧腹大笑。 谁不知道陆雨笙在将军府是个奇葩。将军府一门忠烈,各个作风彪悍,武艺超群,偏偏到了陆雨笙这个嫡亲孙女这,独爱文词不爱武。陆老将军左逼诱哄,陆雨笙也只肯学点花拳绣腿,再多的不干,差点没把陆老将军气得直接见阎王。 而楚华容却正好相反。诗词歌赋狗屁不通,偏偏行事作风嚣张,虽从未听过她曾习武,但从那日校场上的表现来看,她绝对是暗藏锋芒。 现在,陆雨笙不知羞耻以子之长攻子之短,冷不防被楚华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跟头,栽得够狠! 笑过之后,轩辕祺同样无视陆雨笙僵硬的脸色,拍手赞道:“楚华容,做得漂亮乱世修神传全文阅读。这次,本皇子支持你,尽管出招,出了问题,本皇子负责!” 楚华扬没有表态,只那上扬的眉头已泄露了他的忍俊不禁,仿佛连心头的那丝阴郁都散去了不少。 陆雨笙只觉眼前一黑,缓过之后,脑袋又是一热,连表面上的亲昵都维持不了了,气愤道:“楚华容,你胆敢戏弄本小姐?!” 一旁的轩辕姽也跟着帮腔:“楚华容,你是什么意思?!大家都陆姐姐武艺不精,跟陆姐姐比武,分明就是欺负人!” 梁萧也不愤怒,直接拿陆雨笙之前的话来堵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轩辕姽噎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你刚才已经说了要指点陆姐姐的琴艺了,不可以临时更改。” 梁萧笑,“本小姐怎么不记得说过那样的话?” 轩辕姽一怔。仔细回忆了之前的对话,发现确实如此,一时无语。 见此,梁萧别有深意地瞥了眼陆雨笙,拍拍衣服起身,凉凉地催促道:“陆小姐,请吧。” 陆雨笙只觉一阵头昏眼花,发育良好的胸脯一颤一颤地,明显是气得不轻。比武,好个比武!实力悬殊,她根本就只有挨打的份! 忧着脸看向轩辕禛,泫然欲泣:“四皇子——” “啪!” 梁萧不给陆雨笙求救的机会,直接拍桌,大力的声响让陆雨笙惊了一下,随即就听到一声不耐烦的斥语。 “陆雨笙,你到底还比不比!本小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其他几个女人也都被梁萧忽然的怒气吓得不轻,却不知存了什么心理,除了轩辕姽,竟没人再开口为陆雨笙说话。 只有轩辕禛起身护在陆雨笙身前,眸光似冰,冷冷地朝梁萧射去,语似冰刃:“楚华容,本皇子劝你适可而止,否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光听那危险的语气,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只不过,梁萧勾唇,威胁恐吓对她有用的话,她早不知死几千万次了。 高抬下巴,梁萧嚣张道:“女人的事,男人靠边。这是本小姐跟陆小姐之间的比试。耳朵没聋的人都该听得清楚,我们双方心甘情愿比试,与你无关!” 一番话,褒褒贬贬,直说得在场的人想装无辜都不行。本来想借口离去从这场纠纷中脱身的楚婉儿熄了心思,不得不观看到底。至于不幸看到陆小姐丑态毕露一幕后,陆小姐会恼羞成怒让她受委屈什么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轩辕禛脸一沉,“楚华容!” 梁萧直视着他,眸光毫不避让。 诡异的对峙,在两人之间流转。 看到这一幕,轩辕祺皱眉,直觉的,他不想让楚华容因为四皇兄忽略他。 随手弹弹锦衣上的褶皱,轩辕祺豁然起身,硬是挤入两人之间,阻挡了两人的对视。然后一脸公正地为楚华容说话。 “四皇兄,你这是做什么?阿容从头开始都没说过要比琴技,反而是陆小姐一直都在强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是陆小姐一直在说一切让阿容决定。现在阿容想比武,并没有强迫陆小姐啊。” “七皇弟?!”轩辕禛怒。 轩辕祺掏掏耳朵,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轩辕禛又是一怒,却想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花豹突击队全文阅读。 梁萧嘴一抽,阿容?这少年的脑回路没长岔吧?初见时还一脸高傲地叫她楚华容,不过第三次见面,怎么就叫自己阿容了?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说话的红衣少年,梁萧失语。 而隐在轩辕禛身后的陆雨笙。低垂着头,听到轩辕祺的话后,脸色更显得苍白而扭曲,气得浑身颤抖。中计了,从一开始,她就中计了。 楚华容一开始就没有明确同意切磋琴艺,模棱两可的话,让她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已经答应了。而所谓的赌酒,也不过是为了引诱她说出那句自挖坟墓的话,让她窘迫,看她如跳梁小丑般在众人面前频频失态。 陆雨笙恨得牙痒痒的,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再继续拒绝,她多年积累的信誉岂不毁于一旦?!为了顾全她的声誉,明知是楚华容设的陷阱,她不跳也得跳!还得跳得大大方方,心甘情愿! 权衡权益之后,陆雨笙放弃挣扎,从轩辕禛的保护圈内走出,强颜欢笑道:“那雨笙就,就请华容姐姐多多指教了。” 也许当日楚华容的武艺只是一时爆发,也许自己肤浅的武功能够应对…… 但是很快,陆雨笙便知道自己又错了,她不该心存侥幸的。 腹部传来的尖锐疼痛告诉她,楚华容的武力有多强悍,而她现在,连楚华容的一丝衣角都碰不到。 从众人的角度看过去,只是看到两人杂乱无章的,软绵绵的对打,毫无比武该有的锐利和强劲,不禁有些失望。 轩辕祺更是夸张地撇嘴表示嫌弃。还以为能看到楚华容胖揍陆雨笙,结果,两人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占上风,招式不仅毫无新意,更是没什么攻击力。 轩辕禛松了口气,这样看来,笙儿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只有陆雨笙本人才知道,她的五脏六腑受到了怎样猛烈的撞击。明明每次楚华容出招都极为缓慢,她也有机会躲过去的,但是在距离身体的两寸时,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让她根本来不及闪躲! 眼角撇到众人不以为然的表情,陆雨笙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梁萧勾唇,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拳头,在碰到陆雨笙身体的瞬间猛然发力,利用众人视线的死角,光明正大,却又不为人知地教训陆雨笙。光顾完了陆雨笙的五脏六腑之后,重新定位目标。 凉薄的凤眸似是打量猎物一般,扫遍陆雨笙的全身,须臾,梁萧眸光一闪,瞬间出招,在众人眼底软绵绵的招式,却招招令当事人陆雨笙痛苦不堪。 关节错位,关节衔接。再错位,再衔接。 力道不大不小,只会偏移一寸,瞬间衔接上后,就是宫廷御医也检查不出。手肘,肩膀,膝盖,脚踝,无一处幸免。 陆雨笙还来不及喊痛,下一刻,错位的关节就被修复,还不待松口气,另一处的又传来痛击,绵延不断的蚀骨之疼,比那瞬间的撕心裂肺的之疼更加可怖。陆雨笙瞬间飙泪。 在将陆雨笙逼退到池边的草地后,梁萧忽然一笑,暴露出自己的胸膛,只攻不守,陆雨笙一喜,铆尽全力,朝着空隙就是一击—— “小心!” “小心!” 楚华扬和轩辕祺心一紧,拔高了声音提醒。只是下一刻,他们都傻眼了—— ------------ 014 颜面尽失 只见陆雨笙铆尽全力朝梁萧袭去,欲将她打落得措手不及,对方也如陆雨笙所料,仿佛不知如何闪躲,陆雨笙心一喜,却不想对方忽然弯腰侧踢,突袭她的腹部,手的长度跟脚的长度相比,傻子都知道那个长。 一瞬间,陆雨笙猛然色变。 只因下一刻,梁萧的脚,率先招呼上了陆雨笙的腹部,瞬间爆发的力量和速度,瞬间让陆雨笙白脸后退几步,冷不防池边草地湿滑,陆雨笙一个脚滑,仰面朝天,直直往后方倒去,却不想—— 噗通—— 一道巨大的入水声,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一番变故,让在场的目击者嘶了一声,倒吸冷气,一时呆滞,只能干瞧着陆雨笙在水中狼狈扑腾得模样。 “还不快救人!” 轩辕禛脸色一寒,冰冷地吼了一声,随即飞掠水上,蜻蜓点水一般,抓住陆雨笙尚未完全沉没的脚踝,将陆雨笙从水中倒提而起,毫无美感可言。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眼同样因为陆雨笙的袭击,却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的楚华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轩辕祺走上前去,拍了拍梁萧的肩膀,忍不住赞道:“做的不错。” 梁萧勾唇,冷哼了一声,“废话。” 她出手,就绝对不会失手。 将计就计,让陆雨笙颜面尽失本就是她的计划。现在目标已经达成一半,剩下的,梁萧别有深意地瞥了眼探头探脑的假飞荷,眸色意味不明。 还有那个心思不良的楚思娇…… “你没事就好。”楚华扬上前,打断了梁萧的思路,用目光检查了遍,确定无碍后,方才转头看向被救起的陆雨笙。 被捞起的陆雨笙,被轩辕禛平放在草地上。 因为头朝下的缘故,黑润光泽的墨发,沾满的土黄色的淤泥,一滴滴混着泥土的水珠顺着面颊滑落,精美的蓝衣罗裙衣衫尽湿,不规则地沾满了泥渍,发育姣好的的曲线隐隐流露,整个人狼狈至极。 轩辕祺又是一声不客气的大笑,陆雨笙脸色霎时苍白如纸,承受不住众人讥讽的眸光,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轩辕禛的怀中。 轩辕禛低头,看着怀中女人隐隐颤动的睫毛,眼神暗了暗,朝着不远处的长随,沉声吩咐:“准备马车,回府。” 说完也不告辞,直接打横抱起陆雨笙,抬步离开。只刚走了几步,就被楚思娇拦了下来,“四皇子,还是先让陆姐姐换身衣服吧。” 轩辕禛瞥了她一眼,楚思娇身体一颤,讷讷解释:“娇,娇儿只是想,陆姐姐身娇体贵,就这样穿湿衣服回去,若,若是害了风寒就不好了。” 说完她鼓起勇气,紧张地看着轩辕禛。却见心上人只顾着怀中人,一点也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意思,楚思娇眼神一暗,垂头看着湿漉漉的草地,心里的嫉妒疯狂蔓延。 轩辕禛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就在楚思娇想打退堂鼓时,薄唇启语:“带路网游之剑道苍穹全文阅读。” 楚思娇心一喜,矮身行礼之后,喜滋滋地当起了领路丫鬟,带着轩辕禛往自家的院子走去,一边边带一边热情地说:“事发突然,让府上的绣娘量身定做一套是来不及了,娇儿的身形跟陆姐姐的差不多,就先委屈陆姐姐先穿娇儿的衣物好了。四皇子觉得呢?” 轩辕禛还未表态,一边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的梁萧,走上前,脚一伸,挡住楚思娇的去路,态度依旧骄横:“楚思娇,事还没完,给本小姐留下。” 好不容易能跟心上人说几句话,却又被楚华容横插一脚,楚思娇冷下了脸,说话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姐姐,你又想做什么?!” “愿赌服输。”梁萧冷冷提醒,一点也没有被楚思娇的情绪影响。 顿时,楚思娇脸色更难看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站在她身后的轩辕禛冷眸碎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沉声道:“让开。” 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危险和威压,梁萧勾唇,心领神会地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打扰太久。” 倒不是害怕跟他起冲突,而是没必要现在意气用事,反正……梁萧别有深意地瞥了眼亭外的假飞荷,反正,该讨的债,她不会遗漏的。陆雨笙不会,轩辕禛更不会。 强硬地扯过楚思娇,给轩辕禛让道,嘴里蛮横说道:“本小姐跟楚思娇有私事解决;让楚婉儿带你过去也是一样。楚婉儿,你带四皇子去。” 楚婉儿微愣,视线在楚华容和楚思娇之间走了个来回,瞬间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听从嫡女的吩咐。 楚思娇依依不舍地目送一行三人离开花园,直到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猛然回头,听清话里的意思时,脸色一怒:“姐姐又何必逼人太甚?!” “是又如何?有本事你去找楚相做主。但在楚相出现之前,这酒,你主动喝最好,你不喝,本小姐就强灌。来人,去取酒。” 嚣张地说完,梁萧不再看楚思娇发青的脸色,甩了甩隐隐发酸的手腕,径自回到八角亭内端坐,执起杯子,入口的瞬间却停住了,迷药? 深邃的凤眸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呆滞的楚思娇,梁萧眼神微暗,想到什么,唇角勾起,随后放下茶盏,“凉了。” 话一出口,立刻有丫鬟识趣地更盏重沏。 看着迅速出现在石桌上的酒坛,鲜红的女儿红标签刺得她眼疼,楚思娇望向楚华扬,欲哭无泪:“大哥——” 楚华扬温文一笑:“愿赌服输。” “公主——”楚思娇转移方向。 轩辕姽单纯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得半死:“你赶紧喝,本公主先去看看陆姐姐。回来后,再看看女酒鬼就什么样子的。” 楚思娇噎住,咬唇不死心地看向轩辕祺,楚楚可怜:“七皇子——” 半死不活的语气,听得轩辕祺皱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直接冷声道:“啰嗦。阿容叫你喝,你就喝。来人,伺候楚二小姐饮酒。务必一滴不剩。” 说完,张扬的眉目挑起,直直看向梁萧,隐隐带着欢喜的意味。 梁萧嘴一抽。里里外外打量了轩辕祺几许,最后在他热切的目光下,微微发紫的樱唇轻启,下了让轩辕祺瞬间脸黑的结论:“没病。” 感情之前她觉得他神经错乱? ------------ 015 狼狈到家 轩辕祺眼中不自觉的欢喜消失殆尽,眉目倒竖,阳光稚嫩的俊脸怒火燃烧,看得在场的几人心一颤一颤的。 一旁被逼着灌酒的楚思娇忽然觉得心里舒畅了。谁不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圣上最心爱的妃子,因着这一层缘故,圣上对其爱宠有加,事事维护,终于养成了七皇子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 喜欢就拍手称赞,怒了就牵连无辜,更何况是惹他生气的楚华容。 心底的兴奋早已替代了被逼着喝酒的难堪,楚思娇眉眼弯起,迫不及待地看楚华容被七皇子恶整的模样。 一旁的楚华扬赶紧出面:“七皇子,容儿年纪尚小,言语有冲撞之处,也算情有可原。还请七皇子——”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祺一声冷哼打断了,“楚少爷莫不是忘了,楚华容已经及笄了,这还算小?” 楚华扬脸色不佳,还想说点什么,那边楚华容悠悠来了一句,“交易。” 楚华扬听得莫名其妙,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七皇子听完这句话后,那诡异的雀跃反应邪王太无情全文阅读。 只见梁萧话音刚落,那边还在怒火中烧的轩辕祺,瞬间眉开眼笑,嗖的一声,落到梁萧身侧,摆了摆衣袖,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还有没有味道?” 轩辕祺的眸光亮晶晶的,让梁萧瞬间想起了前世的萌犬,心痒了,迅速伸手摸了摸轩辕祺的发顶,又闪电般收回,然后再轩辕祺呆滞的眼神下,若无其事地执杯抿了口重沏的茶,才幽幽给出答案:“檀香味。” “楚!华!容!” 回神的轩辕祺瞬间喷火,也顾不得那心心念念的答案,被气得胸前起起伏,却又诡异地不想再朝她发脾气了。一时间,只能坐在一边,看着楚华容干瞪眼。 刚才还觉得陆雨笙沉不住气,被楚华容一再挑起怒火,现在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楚华容,确实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半晌,轩辕祺郁闷地抬袖闻了闻,果真有点点的檀香味,他瞬间像瘪气了的皮球,恹恹地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发表内心的不满:“你属狗啊,鼻子这么灵。” 梁萧不置可否。 随后又是一声噗通的声音传来。循着声源看去,只见楚思娇醉成一团泥,瘫软在地上。一旁的丫鬟碍于主子没发话,也不敢擅自做主扶楚思娇起来,只能抱紧手中的酒坛,手足无措。 一时间,楚思娇毫无形象地跟地面亲密接触。 梁萧勾唇起身,用脚踢了踢已经失去意识的楚思娇,那毫不温柔的模样,看亭里亭外的众人一阵嘴抽。 不想她的这一番动作,却是对极了轩辕祺的胃口,喜欢就关照,讨厌就欺负,这才活得痛快。当下,轩辕祺抛开刚才被摸的不悦,凑上去跟着踹了几脚,随后极其亲昵道:“阿容,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梁萧:“……” 楚华扬:“……” 众人:“……” 诡异的死寂,最后还是地上楚思娇翻了个身,吃吃地喊疼声,让众人回神。梁萧靠得最近,听到了她嘴里偶尔发出的单音节。 挑眉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她的嘴唇,默默在心里翻译着她的唇语。 “……陆姐姐……好……犬儿……犬儿……吓……。” 梁萧不解,眼角处收到不远处陆雨笙翩翩而来的身影,脑海蓦然闪过一道光,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 梁萧缓缓勾唇,既然如此,陆雨笙,今日就让你狼狈到家! 嫌恶地拍拍楚思娇的脸,梁萧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缓缓地开口…… 另一边,陆雨笙重新换了一身浅粉罗裙,与楚婉儿亲昵挽手,跟在轩辕禛和轩辕姽身后,款款而来,姿态恢复最初的优雅高贵,仿佛先前的狼狈不过是昙花一现。 再一次察觉到陆雨笙的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时,楚婉儿越发肯定陆雨笙受伤了。楚婉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侧的人,暗自锁眉,若是受伤,那伤她之人,应该是姐姐无疑,只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思路转了几转,还是没有开口发问,只是忍了几忍,似乎还是不忍陆雨笙这样故作坚强地行走,楚婉儿轻轻地开口:“陆姐姐。” 陆雨笙侧目。 “听闻陆姐姐孝顺,每日都陪着陆老将军用完膳呢强娶昊夺。如今这天色也不早了,若不回去,怕是来不及了。” 感受到楚婉儿委婉地善意,陆雨笙强忍着四肢百骸的疼,勉强一笑:“谢谢婉儿妹妹的关心了。只是楚少爷是楚府的大少爷,若是直接冒然离府,有违礼数。想必爷爷也能理解的。”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挑出一丝有关她举止不得体的错误,也绝对不会让楚华容以为她是吓得落荒而逃。走,她也要告辞了再走,走得光明正大,走得抬头挺胸。 每走一步,脚踝和膝盖处就传来针扎似的疼痛,陆雨笙深深地呼吸,逼回眼底泛起的涩意,优雅得体地笑着,婀娜多姿地走着。 楚婉儿恍然明白了个中缘由,不由轻笑道:“陆姐姐举止谨慎,一丝不苟,真令婉儿惭愧呢。” 陆雨笙抬头看了眼跟前沉默不语的四皇子,矜持地笑笑,娇羞道:“妹妹过奖了。姐姐哪有妹妹说得这么好。” “陆姐姐又何必谦虚……” 两人你一搭我一语,氛围融洽地交谈着,须臾便到了亭外,四人纷纷拾阶而上,徐徐步入亭中。只是一入亭,陆雨笙变迎来了众人审视地眸光,那楚华扬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陆雨笙柳眉微蹙,心下不解,却也没多虑,对着他盈盈一拜,做足了礼数:“楚少爷,今日……” 告辞的话没说完,就被楚华扬挥手打断了:“陆小姐不必客气,今日做主邀请陆小姐的是二小姐,陆小姐直接向二小姐告辞便是。楚某还请不起陆小姐这样温柔贤淑的女子。” 陆雨笙愣住,被楚华扬这番不给面子的话羞得脸色微红,心里却止不住困惑,轻轻开口,“楚少爷是否对雨笙有所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楚华扬没发话,一边的轩辕祺冷哼一声,愈发对陆雨笙厌恶起来。真不知道四皇兄为什么执意非卿不娶,原先瞧着单纯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个虚伪的女人。 轩辕祺厌恶的眼神,看得陆雨笙更是一头雾水。刚想开口询问,就被一旁楚华容愤怒的质问声吸引了过去,仔细琢磨那话里的意思后,陆雨笙脸色又惊又怒。 梁萧起身,恨恨地踢了下楚思娇,扬眉不满地说:“楚思娇你说谎。这是分明就是你自己做的,关陆雨笙什么事?!” 稍稍醉酒的人都经不起激,更何况醉成一滩软泥的楚思娇?当下,那原本有气无力喃语地楚思娇,像是不满被人质疑,打了个酒嗝,她用尽了全力辩解道:“才不是!我都说了是经过陆姐姐的同意,才敢放犬儿的。” “嗝……呵呵……更,更何况,陆姐姐说,她根本就不怕犬儿……嗝,谁让楚华容那么笨,就相信是因为自己手贱误开栅栏呢……笨…。嗝……蛋……呵呵……” 梁萧听得一怒,“你说谎!” 楚思娇嘴一嘟,“人家才没说谎,不信,你问陆姐姐……” 酒后吐真言。面对众人投来的质疑的眸光,陆雨笙俏脸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就没有一个正常的颜色。最终在四皇子欲要开口的瞬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顾不得维持自己常年温柔的形象,仓促得说了句告辞,落荒而逃。 那踉踉跄跄地背影,简直狼狈到家。 梁萧勾唇。 言而无信,技不如人,心思歹毒。 陆雨笙,温柔娴淑的形象崩塌,我看你还拿什么骄傲?! ------------ 016 疑上心头 日薄西山。 楚府花园里,陆雨笙狼狈逃离后,几位贵客面面相觑,先后追随离去。地上的楚思娇也被闻讯赶来的李氏命人抬走了。 曲终人散,梁萧吐了口浊气,挥手招呼假飞荷,豪迈道:“回去!” “容儿……” 楚华扬叫住了她,有些欲言又止。 梁萧装作不耐烦地皱眉,“又怎么了?” “你……” 楚华扬想问出心中的困惑,视线落及某处,眸光陡然一凝。 只见,宽衣广袖顺着梁萧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肌肤白嫩光滑,本该是耀眼地美好,偏偏那手腕处,一道小小的弯月伤痕损毁了那份完美超级特警综合系统。 这是―― 楚华扬眸光愈加沉了几分,随即笑言:“今日容儿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君悦楼花重金请来了言百见,那人说话风趣异常,酒楼常是高朋满座。容儿若是无趣的话,哥哥带你出去解闷。” 梁萧侧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楚华扬眼神的变化,只是随口问道:“言百见?” 楚华扬微笑着解释,“是个说书先生。他说的趣闻都是常人难以听闻的,内容甚是千奇百怪,阳春白雪有之,下里巴人有之。长见识或许不够格,但消遣解闷倒是绰绰有余。” 梁萧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笑笑,无所谓道:“不过是个说书先生,不去。” 说完挥挥手,带着假飞荷,丢下楚华扬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廊道的背影,楚华扬渐渐收起微笑,眼底泛起莫测的光芒,招手呼唤亭外的长随,吩咐道:“将前几日大小姐在郊外杀死的狼尸寻来。” 青衣长随听令点头,随即躬身为难道:“少爷,已过十来日,想必狼尸已腐烂……” 楚华扬低头看着池中盛开的莲荷,想了想,又吩咐道:“狼骨也行。另外,务必保证狼骨的完整。” “是。”青衣长随虽然疑惑忽如其来的命令,却也没多嘴,简洁领命后躬身退下。 莲荷清雅,清澈的池水中,倒映出一双明明灭灭的眼眸,深不见底。良久,眼眸的主人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即便证据确凿,他也要再确认一下。 日暮西陲。 假飞荷跟着梁萧进入华容轩之后,迅速换衣变脸,年轻稚嫩的面孔,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满目苍夷,皱纹遍布。 绿豆小眼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小老头贼兮兮道:“楚小姐楚小姐,你脑袋装里的东西,跟小老儿听到的不一样,是不是假装的啊?现在怎么不装了啊?” “那你之前以为我脑袋里装了什么?”梁萧笑眯眯地问,只是嘴角那弧度有些渗人。 小老头一点也没察觉,想也不想地直接道:“草啊。” 梁萧继续笑,“那现在呢?” “宝啊。” 小老头答得甚是干脆。 看着眼前的绿豆眼都快被期待淹没了,梁萧好脾气地勾勾手,小老头十分上道地凑上耳朵,梁萧也学着他的样,贼兮兮地说:“我……” 又有墙角听了,做贼的兴奋感,让小老头激动到颤抖,屏息静听,哪知道,哪知道―― “不告诉你。” 冷不丁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小老头的热情。他十分委屈地扁嘴:“小老儿又不是那陆大美人,没有诬赖陷害楚小姐,楚小姐干嘛欺负小老儿?” 梁萧嘴一抽:“给本小姐正常说话。” 小老头这才遗憾地收起卖乖的嘴脸,手一伸就是要钱,梁萧也不废话,拿出从前身积蓄里找来的银票,随手一递,钱货两讫。 看着精瘦老头拿着银票,屁颠颠地消失在窗口后,梁萧勾唇,陆雨笙,今日的痛苦还只是刚开始,明日才是重头戏,希望你挺得住成仙最新章节。 走到还在沉睡状态中的飞荷身边,梁萧眯着眼观察了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洪亮的响指声打破了沉静的魔咒,飞荷眼皮动了动,困倦地醒来。 待眼底的朦胧散去后,察觉到自己竟然不分尊卑坐在椅上时,飞荷一惊,慌忙从椅上起身,扑通一声就是跪下:“奴婢斗胆,请小姐责罚。” 卑微下跪的模样,看得梁萧不适地皱眉,她挥挥手,“出去吧。” “多谢小姐。” 飞荷不敢多想,磕了个响头,弯腰退了出去。飞荷才敢皱眉,伸手揉揉额际,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望了望天色,月上梢头。 她摇摇头,想不通便算了,准备晚膳要紧。 屋内,梁萧按照习惯练习了一套了拳法之后,停手休息。想到之前的迷药,梁萧右手的手指轻轻扣动着矮几,眉目冷厉。下药之人,除了心思不良的楚思娇外,不作他想。而她的目的…… 梁萧勾唇冷笑,就这点小伎俩还敢在她面前献丑?简直愚蠢至极。 夜半子时。 李氏派身边的姑姑从楚府后院小门接来一个男人。月色朦胧,看不清男人的相貌,只从他蹑手蹑脚的走姿,依稀让人觉得其人不怀好意。 年长的姑姑谨慎地将人带到李氏的院子,轻轻扣动门扉,得到回应后才敢推门而入。 “姨娘,人带过来了。” 李氏板着脸坐在主位上,借着灯火审视局促不安的男子。但见他面色蜡黄,眼眸淫邪,身形瘦小佝偻,整一个纵欲过度的老男子。 李氏这才略微满意地点头,抬起下巴,命令道:“之前说过的事,都记住了吗?” “记得记得,小的不敢忘记。” 李氏挑眉又问:“那你今儿都见了些什么人?” 那身材畸形的男子歪头,一脸迷惑:“怎么了?小的今日都在家里跟婆娘厮混,并没有见什么人啊?” 见男子如此上道,李氏表情愈加满意,轻轻抚弄了下锦绣衣口,才大发慈悲,赦令一般地发话:“去吧。” 使了个眼色给随侍的姑姑,那老姑姑会意地领着男子朝华容轩走去。直直将他放在华容轩的后院小门外,仔细嘱咐了一番才回去复命。 “姨娘,奴婢回来了。” “嗯。”李氏慵懒地应了一声。见老姑姑欲言又止的脸色,李氏风韵犹存的脸庞一皱,斥责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得了准许,老姑姑才敢犹疑着问:“姨娘,今儿小姐被人灌醉时,大小姐还是清醒的模样。奴婢估摸着大小姐没喝那迷幻药。既然如此,还让那个赌鬼过去,能成事吗?” “我倒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原来就这点小事。”李氏冷冷一笑,随即点醒道:“姑姑,你记住了,好些个东西,不是只能通过嘴巴喝进去的。” 说完,李氏鼻翼煽动,轻轻吸了房间内燃烧着的熏香,一副陶陶欲醉的模样。见此,老姑姑恍然大悟,“姨娘聪明。” 李氏笑而不语。 ------------ 017 反将一军 夜黑高风,树移影动。 华容轩后院小门,身形佝偻的男子熟练地拿出小刀,往门缝里一插一抬,那细短的门栓被翘起,随即被小刀慢慢滑动着往一侧脱落。那娴熟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坏事。 啪的一声轻响,门栓落地。 男子兴奋地搓搓手,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谁知仔细掩好门后,一转身正对上一双寒潭彻骨的冷眸,男子先是哆嗦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嘴一张,就要惊呼—— “乖,向后转,跨过五道门槛,往左直走,推开两扇门,扑倒。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那声音,软绵绵的,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飘渺无痕,却又充满了无限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到嘴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男子张着嘴,毫无意识地点头,待耳旁的声音停止后,才呆呆地转身,照着植入脑海中的命令行事。只那嘴巴还是维持着张开的状态,不曾合拢,时间长了,有口水顺着嘴角滑落,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内,恶心渗人护花狂龙全文阅读。 梁萧勾唇一笑,楚思娇,你的这份大礼,原物奉还。 悄无声息地跟在男子身后,在确保他能够安全地进入楚思娇的房间后,娇小的身躯如泥鳅一般,在他之前滑入房间,分别给了醉得深沉的楚思娇和侍寝的丫鬟一个手刀。 做完一切后,她伸伸懒腰,如来时一样,趁着蒙蒙月色,极速轻盈地闪身离去。 黑夜,沉沦。 当第一丝曙光面世时,思娇阁里传来一阵惊恐地尖叫,随即是丫鬟小厮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听身辨位,梁萧便知,那些人,都是朝思娇阁的方向奔去。 “发生什么事了?” 梁萧从床上起身,故作疑惑。 在外间陪睡的飞荷早已起身,确定主子已醒来,将洗漱等用具放在外间桌上,躬身卷帘入了内屋,边侍候梁萧着衣和梳妆,边小心地回话。 “回小姐,奴婢估摸着是二小姐的院子出了问题。具体情形,奴婢也不清楚。等侍候小姐用完早膳后,奴婢再去打听打听可好?” 梁萧也不多做纠缠,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具体情形,她心中有数就行。 只是用完早膳后,即便梁萧心中有数,却还是被飞荷带来的消息惊讶到了。 “你是说小贼?” “是的,小姐。听说是个赌鬼,趁着厨房的人晨起买菜时,偷偷混进府内偷东西。” 说到此处,飞荷的语气稍稍有些厌恶:“这小贼真是无耻,竟然摸进了女儿家的闺房。幸好李姨娘及早发现,同着几名丫鬟合力打死了。” 女儿家的名节重如泰山。同是女人,她虽然讨厌二小姐,但那小贼的做法更是令她难以忍受。 闻言,梁萧诧异地看了飞荷一眼,心想着她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那审视的眸光看得飞荷一颤,顿时畏惧道:“小姐,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就是奴性太深。 梁萧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那楚思娇有什么反应?” 昨晚的情形她非常清楚,怎么会是飞贼的问题?难道是后面有人出手阻挠? 飞荷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小姐没生气后,才回到:“二小姐吓得一直哭个不停,李姨娘也是气得不轻。奴婢回来时,李姨娘已经斥退了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独独一人在房间里哄着二小姐呢。” 一听这话,梁萧就知道事情的过程并没有变化,只是结局被美化了。 梁萧挑眉,她还是小看了李氏的手段,竟然能果决地将人当场了断,并瞬间找出合理的借口圆谎,大事化小。果然,在古代后院里荣宠一时的女人,没几个是单纯的。 只是,失身了这个事实,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算现在众人不知晓,他日楚思娇嫁人时,她的丈夫焉能不知道? 梁萧勾唇,对于楚思娇最终的结局,幸灾乐祸。 瞥了眼低眉顺首的飞荷,梁萧想了想,问道:“飞荷,你觉得大少爷对本小姐怎么样?” 说起这个,飞荷声音染上了丝欢快,不似之前的沉重,“大少爷对小姐很好啊。每次小姐惹了相爷生气,都是大少爷护着的。” 梁萧点头,深有同感我的合租情人。 飞荷说得眉飞色舞,“而且啊,小姐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不论好坏,大少爷都会宠着小姐。记得有一次,小姐想学骑马,相爷不同意。大少爷就瞒着相爷,偷偷教小姐,后来相爷知道后气急,也始终没能越过少爷惩罚小姐。” “可以说,只除了四皇子的事……” 说得太忘形,顺嘴说出了前身对轩辕禛死缠烂打的事,不由顿住,瞄了瞄主子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 “继续。”梁萧面无表情。 飞荷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晓得主子到底生没生气,只敢小心翼翼地措辞:“只除了小姐爱慕四皇子的事,大少爷不曾支持外,其余的,大少爷都是放任小姐行事的。” 闻言,梁萧点头,对于前身追求轩辕禛的事,楚华扬的态度很明显。而那轩辕禛,原本她对他还有一丝好奇,但是昨日见了之后,也不过如此。 想到此处,她忽而挑眉问道:“你可知本小姐为何喜欢四皇子?” 虽然她承认轩辕禛的那副皮囊堪称完美,但若是楚华容只因此而迷恋他,不惜放下尊严扮演小丑博君一笑,那也太肤浅了吧。 平平淡淡地语气,似是不满,似是质问,又似是探究。 飞荷一惊,头垂得更低了:“奴婢不敢猜测主子的想法。” 梁萧嘴角一扯,她倒是想知道飞荷的猜测,借以推测前身的想法。 现在看来,从飞荷身上套话是没什么可能了,索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梁萧随性一笑,转而试探道:“倘若本小姐离家出走,你说大少爷会是什么反应?” “小姐!” 飞荷骤然一惊,拔高了声音。 梁萧听得耳膜刺痛,瞪了她一眼,“惊惊乍乍做什么?本小姐不过是开个玩笑!” 飞荷提起的心猛然松落,却还是不放心道:“小姐莫再开这样的玩笑。若是让大少爷听到了,会伤心的。” 梁萧笑笑。 幽深的凤眸,光彩流动。 是不是玩笑,她今晚便知道了。 想到那个老头,故意勾勒得苍白的樱唇勾起期待的弧度,等午后看完特意为楚华容准备的好戏。她就要脱离楚府,开始她梁萧的生活了。 “去备马,本小姐要出府。” 梁萧拍拍衣衫上不存在的褶皱,轻松起身,一脸愉悦地准备外出。飞荷飞速地应声,一溜烟跑去准备,行事利落的样子,看得梁萧又是一阵满意。 而与华容轩堪称愉悦的气氛相较,那厢思娇阁里,气氛截然相反。被反将一军的楚思娇,看着满身的青紫痕迹,哭得肝肠寸断。 “妾娘,娇儿毁了,娇儿毁了啊……嗝……”不复梨花带雨的哭泣,而是真正的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楚思娇大力地抽噎,恨不能断了气去。浑身恶心的黏腻感挥之不去,更是让楚思娇的神色几近疯魔。 而她的妾娘李氏阴刻着脸,坐在床沿,任她痛哭流涕,不发一语。那双如楚思娇一模一样的杏眼,阴沉沉的,如乌云压顶,看不见丝毫光亮…… ------------ 018 小强一号 大商皇朝帝都冀城,商业繁华,古朴的青石道上,街边小贩比比皆是,卖瓜果的,柴米油盐的,耍杂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比肩接踵,好不热闹。 梁萧的马车,直奔皇朝帝都最负盛名的酒楼而去。 晃悠悠的马车在君悦楼前停下,梁萧直接命飞荷随着马车打道回府。飞荷心微动,眼眸困惑,却在梁萧平静地面容下,莫名地不敢多问,只垂首领命离开。 刚踏入君悦楼大门的门槛,梁萧就看到了大堂中央,那个站在说书人舞台上,说得手舞足蹈地小老头巫道杀神。 “话说那西街口而二寡妇,爬上了胖屠夫的床,一夜的吱吱呀呀之后,啪地一声,大腿一拍,当即做了个决定。” 老头说得眉飞色舞,说到激动处时,还猛地啪了自己的大腿助阵,一举一动,活灵活现。话到关键处,老头停顿了下,勾得大堂里的众人一阵心痒难耐,纷纷开口催促。 “什么决定?” “快说快说——” 老头贼溜溜地绿豆小眼一眯,上身前倾,故意卖关子,贼兮兮地拉长了声音:“你——猜——” 老头的话音刚落,众人迅速七嘴八舌地饶了起来,有人猜是约定以后再来,有人猜是打算改嫁,更有人猜是要夜夜春宵,更甚者连白日宣淫也出来了。 种种说法均在老头摇头否认后,有人坐不住了,不耐烦道:“哎呀,言先生快说吧,这心里揪着难受啊。” 众人纷纷附和。 面对众人的不耐,老头不疾不徐地坐稳了身子,无比爱惜地摸了摸自己地两撇小胡,又慢悠悠地扭扭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模仿者二寡妇平常的语气,惟妙惟肖道:“胖屠夫,你下次要还敢来,看老娘不打死你!” “怎么可能?!” “不可能!” “言先生你忽悠我们吧?!” 话音刚落,众人立马质疑。谁不知道那西街口的二寡妇,丈夫都死了七年了,一朝偷腥,尝了那滋味,日后必然势不可挡,变成淫娃荡妇。怎么可能偷腥了一回,就继续立贞洁牌坊了? “哼哼,你们怎么知道不可能?小老儿哪次骗过你们?”被质疑,老头立马就不乐意了,嘟着嘴,不肯往下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言先生言百见,只说亲眼所见,亲眼所闻之事。因为真实无伪,而不像其他说书先生,说的内容跟天书一样,云里雾里的,他们一个字眼都听不懂。所以,他们最捧言先生的场,也最相信言先生的故事。现在…… 众人纷纷起身为自己的不信任道歉,这才让言百见放下那个能挂油瓶的嘴巴,晃晃悠悠地说:“那二寡妇这样说,当然是有理由的啊。至于这理由啊……” 众人眸光闪亮,侧耳倾听,言百见低头看着那一溜排的耳朵,咧嘴一笑,继续贼兮兮地拉长语调:“你——猜——” 满意地看众人骤然拉长的失落的脸,言百见得意一笑,毫不害臊地将答案吼了出来,“因为太短了啊。哈哈哈——” 声音震耳欲聋,让刚被小二领着踏入东厢房门槛的梁萧,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抽,楚华扬对这老头的评价还是太高雅了点。这哪里是下里巴人?这根本就是下流了好吧。 众人一时没法应过来,眨巴着眼,困惑不已。 “哈哈哈——有趣,有趣。” “哈哈哈——这破骚娘们——” 隔了好半晌,才逐渐有人反应过来。一些壮汉不约而同爆笑出声,甚至有人爆了粗口;一些经历过人事的女人,羞得满脸通红;而一些未出阁的小姐,则是懵懂地眨着眼,不晓得众人为何如此开怀。 众人听得意犹未尽,咂咂嘴,个个亮着眼睛要求:“言先生,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言百见早习惯了众人如此热情地状态,不慌不忙地捻着小胡子,喝着酒楼为他准备的碧螺春,一点也没有开口给个准头的意思屌丝的yy人生。 梁萧坐在三楼的东厢一号房,优哉游哉地品茗,隔着纱帘,笑看大堂热闹。期待着老头接下去的墙角八卦。 大堂下,享受完众人期待关注的眸光,言百见觉得差不多了,拿起桌案上的醒木,“啪”的一声,道:“哼哼,既然大家这么热情,小老儿就再来个精彩的。” 众人一乐,如乖宝宝一样坐好,直直看着言百见,期待听到更多的小道消息,放松身心。只是当听到言百见口中的主角时,众人不满意了,纷纷起哄。 “哎呀,关于楚家草包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换一个换一个——” “对对,这个不听,换一个换一个——” “楚家草包能有什么新鲜事,不听不听——” 一听是关于楚华容的,大伙都没了兴致,言语间,满是不屑和厌恶。这个楚家草包,飞扬跋扈,就只会缠着四皇子不放,想要拆散四皇子和陆小姐的良缘,这个作风,比那二寡妇偷人还让人厌恶。 与此同时,西厢一号房内。 陆雨笙的丫鬟香儿见此情景,边挥舞着素绢团扇,边笑道:“小姐,您听到了吗?大家都对楚大小姐很是不耻呢?” “嗯。” 陆雨笙懒懒地应了一声。郁闷地脸色稍缓,心中的楚华容的厌恶却依旧不减反增。昨晚回去,她让爷爷唤来宫廷御医看伤,谁知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让她生生疼痛了一个晚上。 检查不出来的事,就算她说出来,也没人肯信。更何况那时候,众人都在场,也都只看得到楚华容出的软招。那些硬招,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苦! 想到昨天楚思娇那个废物吐露的话,陆雨笙心下又是一阵阴沉,脸色也不复明丽。悄悄抬眼看了看早早约她出来散心的四皇子,心下感动四皇子的用心,更多的却是丢脸至极的尴尬。 察觉到陆雨笙的关注,轩辕禛侧目,见此,怕见到对方眼底有失望,陆雨笙慌忙地移开眼,迅速将视线放在了大堂中央舞台上,那个据说专讲极品百姓和极品贵族墙角的说书人言百见身上。 只这一关注,陆雨笙立马气得摔杯。 “那楚大小姐也太可怜了……” “这四皇子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戏弄痴恋自己一个女人呢……” “要我说,还是陆大美人心狠,都是女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下得去手冤枉伤害呢……” 原来在陆雨笙的心念电转间,言百见已不顾众人的嫌恶,麻溜地将昨日的见闻如同倒豆一般,一咕隆地说了出来。听言,众人言语风向慢慢转变,开始同情起楚家草包。 议论纷纷的话语声传进陆雨笙的耳里,陆雨笙羞怒得脸色红白交加。芊芊素手更是不由自主地将眼前地茶盏摔落在地。 轻轻的翠玉声响,不大,立马淹没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却也不小,起码成功引来了正对面,东厢房的关注。 梁萧挑眉,透过层层纱帘,依稀辨出里面的两三人物的身份后,笑了,这陆雨笙果然是小强一号,昨天被她打得半死,今天竟然还有力气出来蹦跶。 不过…… 梁萧勾唇,不过,来得正好,这样的好戏,让她亲身经历,想必更加刻骨铭心…… ------------ 019 红颜祸水 君悦楼的大堂,众人议论纷纷,丝毫不知道自己议论的主角,正在楼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而说书人的舞台上,言百见笑得得意洋洋,十分傲娇,“哼哼,精彩吧,就说我小老儿说的故事,绝对童叟无欺。” 咳。 厢房里,梁萧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随即嘴角一抽,这个老头的思维逻辑到底是有多强大,才能将毫无转折关系的话说得得意洋洋,理所当然? 偏偏大堂里的众人对老头的前言不搭后语毫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地闹哄着继续。 见此,言百见笑得眼睛都没了,拿起桌案上的醒木用力一拍,那雷霆万钧的气势顷刻镇压全场,大伙儿的哄闹声立马止住,安静了下来。 言百见这才开始说话。 “话说这欺负人,也该适可而止吧。但是,这陆大美人偏不,竟然公然到相府去挑衅楚大小姐!” 言百见重重一拍醒木,吓得众人一惊。 “怎么会这样?” “那陆大美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楚大小姐没被欺负吧?” 众人又开始议论了,话语间,对陆大美人的印象越来越差。言百见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被挑衅的人是他自己一般,气愤道:“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说这楚大小姐能不生气吗?” 众人点头重生董鄂妃。是该生生气。都欺负到头上了,死人才不生气。 言百见摸摸胸口,平复心中刻意蒸腾而起的怒意,这才笑眯眯道:“所以啊,这楚大小姐反击了。” “话说,这楚大小姐先来一招将计就计,应下陆大美人讨教琴技的邀约——” “然后语锋一转,设了个套给陆大美人钻,谁知道那陆大美人真的傻溜溜地往里跳了,大大方方地说了句:‘一切由华容姐姐做主便是’——” “最后啊——” 言百见拉长了语调,卡在了关键处,心里爽歪歪地看着众人欲求不满的表情,爽够了这才乐呵呵地捻着小胡子继续:“最后啊,这楚大小姐反将一军,硬生生地将讨教琴技换成了比武,把陆小姐气成了哑巴……哈哈哈……” 再平凡的故事,经过言百见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也变得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引人入胜。 趋近午间,日头愈加浓烈。到君悦楼食用晌午饭的人越来越多,二三楼的贵族间坐不下,也有的不甚计较,跟大堂里的平民百姓搭桌而食。朝身旁的人问清了始末之后,也纷纷加入讨论的行列。 “那结果呢?” “陆大美人有没有接受比试?” “言先生快说快说——” 又是一阵催促声,言百见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灿烂无比,手一抬,众人立刻会意噤声。 只听言百见嘿嘿地贼笑几声,然后高声说道:“陆大美人没楚大小姐聪明,还敢班门弄斧,戏弄楚大小姐。结局?结局当然是被自己搬起的那块臭石头砸中自己的脚,惨败喽!” 愈说愈兴奋,言百见霍然爬上书桌,然后模仿当时的场景,直把书桌当池岸,把舞台当水池,噗通一声,就是往下跳,然后活灵活现地解说。 “看到没有,当时陆大小姐不敌楚大小姐,就跟小老儿一样,噗通一声,栽进相府里的荷花池里,池水泥土沾满了一身,啧啧,好好的金凤凰就这样,变成了一只落水的山鸡——” 说书人的立场直接影响了听众的态度。一听老头对楚华容诸多赞扬,大堂里的众人对楚华容的怜悯,转为了尊敬和赞叹,纷纷赞颂起来,连称呼更是由楚家草包变成了楚大小姐。 “楚大小姐好聪明。” “楚大小姐做得对。” “楚大小姐做得好。”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问了一句那陆小姐如何,众人的焦点立刻集中到陆雨笙身上,轻蔑谩骂声此起彼伏,与往前钦佩敬仰的态度截然相反。 “这陆小姐好不知羞!” “蛇蝎美人,说的就是陆小姐!” “四皇子也是的,怎么能不分是非就任由陆小姐欺负人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四皇子肯定是拒绝不了陆小姐的啊。” “就算迷恋美色,那也不能助纣为虐啊。” “诶,红颜祸水。” 众人叽叽喳喳。对楚华容的态度,从不屑到怜悯,再到尊敬和赞叹,楚华容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慢慢从地上飘起。而陆雨笙的形象,则是瞬间从天上掉落,让众人唾弃不已。这一番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全文阅读。 楚华容,楚华容,楚华容! 苦心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瞬间崩塌,甚至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的恶名,气得陆雨笙漂亮的脸蛋一阵青白扭曲,香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惹怒现在的小姐,一时间,西厢房静谧无声,气氛压抑窒息,让人透不过起来。 相府守卫森严,贵族里的丑闻怎么可能会被外人知晓?又如此迅速流传到坊间?况且,听那说书人欣赏的语气,分明是站在楚华容那一边的! 那幕后之人,除了楚华容,不作他想! 陆雨笙搁在腿上的素手紧握成拳,眸光泛恨:楚华容,我不过是小小地戏弄了你一次,你竟然如此赶尽杀绝,毁我声誉。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冠上了这个名头,要她怎么跟爷爷交代?!又要她怎么跟皇后姑姑交代?! 胸口气得起起伏伏,陆雨笙完全忘记了旁边还坐着的四皇子,只顾着自己陷入无边的阴霾,那青青白白的脸色,生生扭曲了原先娇嫩的鹅蛋脸庞。 坐在一旁的轩辕禛只看了眼几近疯狂的陆雨笙,破天荒地没去安慰,也没去提醒,任她丑态毕露。垂下脸,他俊美的面容冷若冰霜,眸光亦是深沉如海,看不出所思所想。 而另一头房间里,梁萧勾唇满意一笑。人言可畏,可操可控。沾上了这帝王最忌讳的红颜祸水的骂名,影响了帝王最倚重的四皇子的声誉,陆雨笙,我看你还怎么混得风生水起! 至于轩辕禛。 深邃的凤眸里,笑意加深。 迷恋美色,不辨是非,助纣为虐。 当这些小道消息被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迟早整个皇朝的人都会知道,皇朝最为优异的四皇子其实不过是个色令昏志的男人。梁萧啧了一声,轩辕禛,作风堕落,民心大失,我看你这个作为皇帝最为倚重的皇子之一,怎么向你的父皇交代,怎么向文武百官交代。 求皇位? 梁萧勾唇嗤笑,还是先求自保吧。 最后看了眼对面气得浑身颤抖的陆雨笙,以及从未开口的四皇子轩辕禛,梁萧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对他们即将面临的风暴颇为期待。她拍拍衣物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大堂传来一阵暴动。 梁萧离开的脚步顿住,一低头,只见大堂里原本坐在椅上,还有些懒懒散散的人,唰唰唰地几声,个个激动站起,神情亢奋,眸里狼光大盛。 大堂气氛瞬间从闲适跳跃到热烈,鬼吼鬼叫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大堂上空徘徊回旋。 更是不断有人张牙舞爪地从梁萧的房前疾走而过,隔着纱帘,也能瞧见他们兴奋到近乎狂热地眼神,梁萧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准备陪送的小二,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小二脸上惊喜交加,仰慕敬畏的表情愣住了,而他的嘴里,更是嘴里激动地重复着她听不懂的话。 “啊啊啊!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激动一般,小二狠狠地抓下颈间的毛巾,对着就近的酒桌就是一顿猛擦,那激情亢奋的模样,跟大堂中乐得跟群魔乱舞似的众人相差无几。 梁萧嘴一抽,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人激动成这样?! ------------ 020 惊鸿一瞥 大堂里的人都似魔怔了一般,神情状若疯狂。 梁萧扯了扯嘴角,既然没人告诉她,她也无所谓。 在一群疯狂叫嚣的人群中,她径自除了君悦楼,走到街坊小巷,在路人怪异的眼神中蹲下,随手扒了扒地上的泥土,判定土壤类别为砂姜黑土。又连续换了几个地方,确定土壤类别一致后,直接将冀城的地理位置换算成前世的暖温带。 又找了棵树木判断南北方向,最终将确定冀城的地理位置确定为北半球的暖温带,而这帝都冀城的四个城门基本方位也跟她所想的一致。 梁萧勾唇,既然如此,那她故乡的方向,往冀城南面城门直走就对了。 烈日当空。 梁萧进了布庄,换了身简易朴素的青色长衫,交叉领口,袖子是梁萧最为满意的窄袖,头顶上的发髻也换成了纶巾,活脱脱的一个市井小民的形象。 而那即便丑化也依旧清丽脱俗的脸庞,配上她沉稳有劲的步伐,浑身散发出一种怡然通透的气息。即使穿着简陋,也像个翩翩浊世的贵公子,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回首,暗送秋波。 梁萧嘴一扯,直接买了辆马车,直奔南门而去。期间竟是不曾回头,也不见丝毫留恋,一身轻松。 半个月后。 黄昏的南州城野道上,一处挂有茶旗字样的茶棚若隐若现,待走近时,梁萧一扯缰绳,吁了一声,身下的马儿乖巧停下。 走进茶棚时,里面三三两两的布衣男子正热切交谈着,交谈的内容跟她这几日经过的茶棚酒馆听来的,大同小异。 “昶王回朝了,你们要去冀城迎接吗?”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问。 “俺要。俺都跟家里的婆娘商量好了,也把路上吃的干粮准备好了,明天俺就动身出发。”一个青衣壮汉粗鲁地吞了一碗茶后,斩钉截铁地说。 “俺也要。俺已经雇好牛车,到时候把俺家的几个娃也捎上,让他们长长见识。”又一个灰衣布衫的瘦脸男子,眉开眼笑地说。 青衣壮汉眼一亮,“干脆俺们定个时间,一起上冀城。人多好照应不是?” “好好。”瘦脸男子一脸认同。随即转头问向最开始讲话的大叔:“牛大叔,你跟我们去吗?” “哈哈,去,怎么不去。去年俺家的母猪生了八只猪仔,托昶王的福,就只上交了三只猪仔,其余的五只都自留养着呢。”大叔一脸感激。 “嘿,俺家也是。今年的早稻粮,俺们也只上交了五斗米,俺家留着的米足有二十多斗,肯定能熬到秋粮成熟。” “俺家也好,前几个日子,俺家的二娃还考上了秀才,俺的邻居看到俺,都管俺叫秀才他爹,那滋味,咂,美得不得了。”旁桌的布衣老汉探过头,乐呵呵地加入讨论行列。 话音刚落,立马迎来了几人羡慕的目光,“你家的娃真有本事。” 老汉哈哈一笑,得意之余,也没有忘本,高兴地说道:“那不是多亏了昶王,要不是昶王下的那个什么什么令,二娃也没那资格去考试啊。” “是分科取士令。”一个白面书生笑盈盈地补充。 “对对对,二娃说的,就是这个名宦谋。”老汉一拍头,懊恼道。那嘴角的弥勒佛微笑,一直不曾落下。 “这位公子,也要上冀城?” “然也,”白面书生捧紧了手中的书,连喝茶都没舍得放下,边翻着蓝色封面的古书边说:“昶王为天下寒士之劈开仕途之路,令寒门士子有望施展生平所学,实现人生抱负,得以光耀门庭,荣耀一生。” 白面书生的眼眸里泛起儒慕敬畏,眼底的虔诚令人看之动容,只听他继续心诚意切地说:“如此作为,昶王堪称为皇朝所有寒门子弟的再生父母。如今昶王为皇朝水涝之事,从东泽千里求学而归,作为拾人牙慧的受惠者,小生理当前去拜谒。” 白面书生知乎者也的一番话,让几个不识字的庄稼汉听得一头雾水,但看他表情,再听他虔诚的语气,也明白他是在夸他们心目中的神,当下也不计较能不能听懂,齐齐哈哈大乐起来。 发自内心的欢愉声,让角落里的梁萧忍不住勾唇。 这几日来,她白日行走,晚间就在车厢里休息,遇到好风景就逗留一时半会,直直走了半个月,才看到皇朝最南边的城池――南州城。 而一路走来,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皇朝唯一的王归朝一事。 即使对事事无谓的她,也忍不住对这位昶王的事迹震撼了。摊丁入亩,轻徭薄赋,开设科考。这样一个人,这样具有前瞻性的眼光,当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所有? 梁萧喝了口只能用来解渴的茶水。唇角微扯,若不是他提议开设的科考只是尚为模糊分科取士令,而不是科学系统的科举制,她都要怀疑,他跟她是同类人。 梁萧嘴一扯,正因为知道不是,所以这个昶王的智慧和谋略,才更令人惊叹,简直可以用惊才艳艳来形容。 有这样全然利民的举措在先,无怪乎当时君悦楼里的人听到他归来的消息,竟然如此疯狂,如此狂热。 看了眼茶棚里谈得兴高采烈,其实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几句话的几人,梁萧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若是在出冀城的前一刻,她就知道这么多,一定会选择多留几日,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才能拥有这样的旷世奇才? 只可惜…… 随手放置了几个铜板,再买了些馒头和茶叶蛋当干粮,梁萧继续驾着马车,悠悠前行,慢慢放下前世紧张刺激的生活旋律,享受着这悠游自在的旅途。 只可惜,冀城是楚华容的家,是皇朝的权利中心。而楚华容的身份,就在那权力中心的漩涡内,多留一日,就多麻烦一天。 她不怕麻烦。但是,她讨厌麻烦,更讨厌处理不属于她的麻烦。既然已经出城,她就不会为了心中的那点好奇,折道回返。 不多时,尘土飞扬的野道,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前边的两匹高大黑亮的骏马,令梁萧挑眉赞叹。却也仅是赞叹而已。继续悠然地驾着马,与那低调奢华的马车相对而行。 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阵暖风吹拂,将那细软锦绸做的帷赏的一角悠扬掀起,透过那短暂的光线缺口,隐约窥见一张如仙似妖的容颜,其眉目精致如画,仿若神来之笔;其凤眸狭长深邃,悠远神秘,令人望之沉沦。 梁萧微微侧目,似要窥探更多。 风不随人愿。帷赏慢慢松落,重归平静,遮掩了世间最为瑰丽的美好,同时也阻断了她继续探索的欲望。 …… ------------ 021 飞来横祸 梁萧收回视线,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妖精之后,继续优哉游哉地赶着马儿。 天色渐暗,南州城外,野道边上,一简朴,一奢华的两辆马车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风吹草动。 野道两边的丛林,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逐步响起,渐渐清晰,伴随着她无比熟悉的杀气,清新的晚风,也夹杂着风雨欲来的血腥味。梁萧拉着缰绳的手微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前行。 十五,十八,二十九,四十三…… 默默数着来人的脚步声计算来人的数量,梁萧浑身戒备,马车的缰绳已经慢慢松开,衡量着若是这群人是针对她而来,她奋力一搏,全身而退的几率。 五十六,七十八…… 数目还在不断增加,衣角划过草叶的声音愈加明显,梁萧皱眉,这么多人? 嗖嗖,几声利剑破空的声音传来,该是剑拔弩张的阵势,梁萧却猛然松了口气,只因那利箭的方向,分明不是针对她的。 没有回头,梁萧迅速系好缰绳,第一时间选择火速离开。 既然不是针对她,那就是针对刚才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无关紧要的血战,她避开就好。 风声鹤唳。林中上百名黑衣男子,倏然唰唰唰地冒出,齐齐包围了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没有言语,没有威吓,出手便是攻击。 四周沉默如铁。 砰,砰,砰。兵器交接的声音骤然响起,血腥的气味骤然散播,铁锈的味道百米之外清晰可闻,浓墨夜色,也掩饰不掉的厮杀的惨烈。 熟悉的血腥之气入鼻,那尖锐的兵器对抗声入耳,梁萧眼底闪过不合时宜的兴奋,那是身体本能的对惊险刺激的渴望,察觉到这一点,梁萧立即皱眉,扬鞭长拍马臀,马儿吃痛,四蹄飞扬奔跑。 咻的一声破空之音,梁萧身体陡然一斜,避过那从马车后方穿堂而过的利箭,尖锐的三角箭头泛着冷厉的寒光,以绝对的速度,直直刺进马儿后臀,马儿吃痛扬蹄,下一刻,却当场气绝倒地。 有毒。 梁萧在马车侧翻倒地之前,临空一跃,如鹞子翻身一般,在马车不远处安全落地。刚落地,她的眼神瞬间如万丈寒冰般犀利,直直对上欺近她身侧的黑衣人。 如利刃抵喉的危险目光,竟然黑衣人持剑刺杀的动作生生顿在半空中。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梁萧一个旋身,五指成抓,带着绝对的肃杀之气,直锁咽喉。 咔吧。 一声脆裂声响,生命离去。 四周后退而来十多名黑衣人,见同伴被轻而易举地扣喉拧脖身亡,纷纷震骇,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沉声喝令:“抓。” 没有人质,他们必无活路。深刻明白这一点,为首的黑衣人招招凌厉,直袭梁萧命脉。其他十多人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拼命攻击,几乎只攻不守。 梁萧眉目寒如冰霜,在十多人的围攻中巧妙移转,躲过来人进攻的同时,也给予对方深刻的一击。 分神扫视四周的动静,却见之前擦身而过的马车缓缓驶来,火把渐亮,点亮了马车四周不下数百名的暗卫死士,呈合围之势向他们靠拢,一副瓮中捉鳖的态势邪恶魔法高校最新章节。 梁萧眼皮微动,随即发现周围的黑衣人在火把点亮之后,攻击愈发迅猛,却志在抓而不在杀,眸光电闪,该死,梁萧猛然低咒一声。 现在这个情况,她要是还没明白过来,就真的该死了。 眼底寒光闪烁,梁萧的身体陡然暴起,在合围的上百人的惊骇的眸光中,在十多名黑衣人震骇的眸光中,身形迅如鬼魅,闪电般在黑衣人之间游弋,踢腿,旋身侧踢,拉臂断手,身法诡异,几乎令人看不清她何时出招,何时出手。 梁萧眉目冷凝。赤手空拳,却能够杀人无声。 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绝对的死亡气息笼罩在黑衣人的心间,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心神震骇,陡然察觉他们临时起意抓人质脱逃的想法是异想天开。 无辜被卷入血战,被人当做人质盯上,梁萧化郁气为戾气,她根本不认识前方马车主人,若马车中人是个无情人,若她只是普通女子,今晚便直接去见阎王了。 马车中的人没有发令,围观的上百名暗卫死士屏息待命,待命的空隙,诧异地盯着人群中那娇小瘦弱的身影翻飞舞动,其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撂倒。 绝杀,绝对是单方面的绝杀! “住手――” 马车前,一名褐色长衫的男子敛去眼底的震撼,出声制止梁萧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咔吧。 最后一声清脆的骨骼声响响起,最后一个活口命丧黄泉,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大睁,死不瞑目。他死都不明白,这个首领临时选中的人质,为什么会这么强悍?! 周围血腥气蔓延,梁萧踏着死尸走向马车,周身泛着绝对的戾气,撕开之前潇洒从容的姿态,冷锐一笑:“住手?” 当她是活靶,还想让她帮忙留活口。 做梦。 褐衣男子被她周身的血腥震骇,也因着心中点滴的愧疚之情,一时说不出话,而在他惊愣的瞬间,梁萧已如灵蛇一般无二,哧溜地一声,掀起车前卷帘,闪电般地窜入马车,直直杀向马车中人。 “主子!” 褐衣男子惊骇,利剑出鞘,下一刻,却传来低沉舒悦的喝止声。 “岐凌。” 声音不浓不淡,却蕴藏着绝对的威严,褐衣男子止步不前,却握紧手中的剑,时刻待命。 马车内,梁萧以绝对地姿态压下马车中的男子,眉目寡淡凉薄,厮杀时沾染上点点血渍,顺着她的额角流落,滴在男子的胸口上,那雪白的月牙锦袍,混合着鲜红的血滴子,竟是异样的妖艳。 “引蛇出洞,一网打击?” 梁萧泛着冷厉的声音响起,孕育着绝对的寒凉和冷漠。 男子狭长的凤眸闪过诧异,丝毫没有将眼前充满暴戾气息的男孩放在眼底,也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咽喉被对方死扣而产生任何危机感,而是轻声问道:“何以见得?”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他袖中的手,原先准备好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冰魄银针,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已消融殆尽,残留着的,不过是一缕轻烟,从他的袖中缓缓飘起。 ------------ 022 心弦微动 梁萧一腿压在他的胸膛上,一手锁住他的喉咙,点墨黑瞳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怒瞪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何以见得?诱饵在前,埋伏在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她不是笨蛋。 擦身而过时,他分明势单力薄,而在那群黑衣人出现之后,立马就有大批暗卫死士出现,时间算得如此精巧,鬼都知道那是在引蛇出洞。 梁萧五指骤然收紧,像是看不到身下之人发紫的脸色,只是继续咬牙切齿地说:“别告诉我,那几只丧家之犬不是因为你们的追赶,才兔急咬人的。” 刺杀行动落败,最有利的逃跑路线便是来时的路。而对追击者来说,正好相反。而刚才的态势,分明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占的上风,猫捉老鼠,他们完全能够决定那群黑衣人的逃跑路线。 在那样的情况下,分明是往前追击对他们有利,他们偏偏靠后围堵。而他们的后方,便是她的方向! 梁萧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夹杂着绝对的冷酷,寒意慑人。 马车外,一名黑衣男子听言,瞪大了眼,无视自家哥哥脸上的怒意,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间,“哥,好聪明。” 是很聪明。 这个计划,他们布置了将近半个月。主子在民间的声望甚高,那些人一定不会希望主子安全回朝威胁他们的地位。因此,路途中,三三两两的刺杀必不可少。 与其时时刻刻面对零散的刺杀,还不如放弃大部队行走的官道,单独走野道,装成势单力薄的样子,既方便有心人联合起来截杀,也方便他们一网打尽,省得不堪其扰。 而现在,这样的计谋,竟让一个从未参与计划的路人一语道破,而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就只是凭借着刺客说的一个字,以及周围的情势变化,便能准确无误地猜出原因始末,这等能力,这等智慧…… 褐衣男子,也就是岐凌,敛下眼底的赞叹,扫了眼自己没脑子的弟弟,现身教法。“岐飞,你该学学。” 岐飞脸一拉,苦巴巴地说:“哥,你能不能换句话啊,每次我夸谁,你都这句话,真无趣。” 岐凌不再言语,浑身的肌肉绷紧,一副戒备的姿态。他手中的剑,在黑夜中,闪烁着冷锐的寒光,一如他刀削般锐利地五官。 岐飞却见不得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怕死地继续用手肘撞人,“哥,放心吧。除非主子自己乐意,否则,这世上还没人能伤得到主子。把剑收了吧。” 见岐凌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岐飞无奈地叹了口气,“诶,算了,我去清点尸体了,你就继续当木头吧。” 最后瞥了眼看不通透的马车,岐飞提着剑,跟周围的暗卫清点尸体去了。 马车内,梁萧怒瞪着身下的男子。 紧张的气氛包围了整个马车,让人不由产生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男子却对这剑拔弩张地气氛似无所觉,反而是眸光亮堂了几许,短暂的诧异之后,盯着头顶上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的男孩,他的眼底升起浓浓的赞赏,只一瞬间便能了悟如此之多,这男孩,不简单。 他眼神分明夹杂着万丈寒冰,他却能辨出眼底深处的执著和热烈,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知道,那是愤怒之火,更是智慧之光。 眼底似乎被什么灼烧了一般,男子眼神微闪,薄唇启语:“前方,是个茶棚大宋私家侦探。” 梁萧微怔。随后迅速明白他是在解释后,眼神微闪。 前方是茶棚,往前追击,死的会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往后围堵,死的最多就她一人。两权相较取其轻,左右一定会伤害到无辜,那就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个原因说得过去,梁萧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霉运后,咄咄逼人的气势去了不少,但是―― 收紧的五指松了松,幽深的凤眸,晶亮如火,直直盯着他。 心中那种灼热感再次袭来,隐隐地连心跳都加快了几拍,男子如夜空般深邃地眸瞳有一瞬的暗沉,抿着唇,给出她想要的东西。 “抱歉。” 是他连累他了。 话应刚落,梁萧心中的不悦这才消散,立即撤手,身体也随即撤开,稳稳地坐在马车一角,冰冷地扔下:“这次就算了。” 算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必然青紫的咽喉,男子眼角微动,眼底微光闪烁。差点掐死他只能算作一句算了,那他要想真正算账时,岂不是两败俱伤? 深深看了眼把马车当成自己的地盘,闭目养神的男孩,男子狭长魅惑的眼神微眯,瞬间划过不知名的流光,璀璨异常。 “今晚,你在这休息。” 第一次,他将自己的地盘分人一半。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那双明亮黑瞳里闪耀的慧光。 梁萧哼了一声,不答话。他间接毁了她的马车,自然该陪她一辆,只是占用他的马车一晚,便宜他了。 凉风吹拂,梁萧没有睁眼,但能察觉到那个男人掀帘离开。危险的气息消失,梁萧紧绷的神经并未放下,休息的同时也戒备着。 “主子。” 马车外,岐飞眨巴着眼睛,诧异于自家主子竟然会允许有人活着留在马车内,转头想跟自家的哥哥交流交流,却因为一声微妙的冷哼即使止住。 辨清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主子之后,岐飞立马乖巧地收起之前笑嘻嘻的样子,恭敬地垂首,一本正经地禀告。“我们轻伤二十三人,重伤三人,无一人身亡。刺客一百三十八名,全部气绝。初步判断,有三方人马在内。” 男子没回话。只是盯着不远处的小山,瑰丽无双的面容,妖冶到近乎魅惑的凤眸,不是骇人的阴沉,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心悸。 只见夜黑中,那一百三十八具尸体被堆成了小山,黑压压的尸山,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一地。浓烈的铁锈之气,即便晚风强吹,也不能让其一时半会消散。 周围的暗卫按照惯例,纷纷把手中的火把往里一丢,简单利落地毁尸灭迹。 艳丽的火舌飞速窜起,迅速染红了半边天,将黑夜映衬得别样的红艳,空气中,烧焦味渐渐浓厚,绝对的刺鼻难闻,男子却似习以为常。 半晌,夜空中穿出一声苍鹰戾叫,男子右手尾指微动,还欲禀告什么的岐飞会意,屈指一哨,与苍鹰遥相呼应。苍鹰如利箭一般从上空中俯冲而下,竟是无比乖顺地落在岐飞肩上。 展开苍鹰带来的信笺一看,岐飞陡然色变。 “主子――” ------------ 023 不是你妹 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岐飞的脸色愤怒。 男子也不催促。 时间分分秒秒流过,岐飞还是没有开口禀告的打算。 到底还是岐凌看不过,取过纸条,迅速扫了眼,神色微惊。特别是看到最后一点时,愤怒的情绪掩盖了震撼,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上前一步,低语禀告。 “进来帝都涌入大量人群,酒楼缺房,商铺粮食几度告罄,异常现象引发朝廷关注,经查证,是皇朝一十三城城池的百姓们自发组织上帝都,恭迎主子回朝。” 说到这个,岐凌麻木的脸色,露出一丝类似骄傲的情感,他们的王,是最值得令人尊敬的神祗。 着月牙锦袍的男子不语,岐凌瞬间收起不该有的情绪,继续说道:“其二,四皇子色令昏志,百官不满,帝王震怒,将其左迁至兵营副将锻炼。” “其三,将军府陆小姐冠名红颜祸水,声誉全毁,皇后担忧帝王降罪,先一步命其远赴华严寺,以研习佛法之名,逃离责难。” 夜风寒凉。 梁萧闭目养神,待先前打斗所带来的疲惫感过去之后,骤然睁眼,眸瞳如平湖般幽静,不复之前的冷厉淡薄。 平静如水的视线在马车上的物品扫视了一圈后,她自发拿过马车小桌上的锦帕,蘸了茶水,擦去额上和衣上的血渍,随后嫌弃地丢掷一旁。 马车外,火光冲天妃奴全文阅读。将马车内景渲染得别样的红,梁萧皱眉,掀起帷赏的一角。 目光流转,映入眼帘的,除却燃烧着的尸山和那抹雪白从容的身影外,便是岐凌的侧脸,多年的职业习惯,令梁萧下意识地翻译岐凌的唇语,读懂之后,梁萧挑眉。 怎么会这样? 那边,岐凌还在字字句句地禀告。 “其四,相府楚大少带着文武状元樊凤林夜闹四皇子府。四皇子受轻伤。楚大少以下犯上,被帝王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最后……” 说道最后一点,岐凌似乎有些愤于启齿。 “说。” 简短一字,蕴藏着绝对的威慑。 岐凌眉头一拧,颇为艰难,颇为疑惑:“最后一事,帝王口谕,赐婚相府楚大小姐为昶王妃。楚大少为妹妹抗旨拒婚,责罚加倍。责罚后,不顾身体的伤,顽固地跪在上书房门口,请求帝王收回口谕。” 一旁的岐飞已从愤怒中回神:“这楚华扬真是不识好歹,就楚大小姐的资质,哪里配得上——” 话未说完,便被月牙锦袍的男子抬手打断。 岐飞听令收口,心里却依旧暗恨。要拒婚,也是主子提,哪里有楚华扬说话的地方? 岐凌嘴角微抽搐,他想得比岐飞远得多。看了眼沉浸在思考中的主子,岐凌忍了几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这帝王是什么意思?” 楚相位列百官之首,三千门生遍布朝野,是所有皇子必须拉拢的对象。楚家大小姐身为是楚府嫡女,更是将来所有皇子拉拢楚相的重要棋子。而如今,这颗棋子却用在与皇位无缘的主子身上,这…… 男子负手望着深邃灿烂的夜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那如宇宙黑洞般深不可测的凤眸,冷凝如霜。 沉默的三人,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梁萧,在听到他们提及楚华扬一事时,神色微晃。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月牙伤疤,暗自皱眉。楚华扬对上轩辕禛,如无意外,应该是要替前身出气,而那所谓的为前身抗旨拒婚,依照楚华扬那护妹的样子,其目的也必然是为了保护前身。 只是前身楚华容已死,他做再多,楚华容也感受不到,更受领不能。 而今活着的,是她梁萧。对于楚华扬近乎舍身的维护……梁萧放下帷赏,背靠着墙壁,抬头望着马车上方构造精密的车顶悬梁,眸色黑沉,她的耳旁,岐凌的话回绕盘旋。 “……不顾身体的伤,顽固地跪在上书房门口,请求帝王收回口谕。” 食指扣动着黑檀木制成的小桌,须臾,马车内响起轻微的咚咚响声,杂乱无章。如同手主人纷乱的心绪。 夜色沉沉,火舌飞舞。近百名的暗卫死士完成任务后,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隐身潜伏周围五里之内,随时待命。 思虑良久,男子复又低头,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光,薄唇轻启,即使是血腥的命令,由他说来,亦是带着异样的美好。 “礼尚往来。” “是。” 岐飞抱拳领命,笑嘻嘻的五官里,俱是血腥嗜杀的笑意。三方人马是吗?刺杀是吗?他们可不是好欺负的,礼尚往来,一一回敬,不折磨死你们老子就不是笑面罗刹岐飞网游之剑道苍穹最新章节! 空气传来细微的波动。 火光中,交谈的几人神色一顿。为首的男子乍然回首,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马车,眼底闪过惊叹。 岐飞眼皮一跳,转身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卷帘。 空无一人的马车内部,立时呈现在几人眼底。马车的一角,一方沾血的白色锦帕,被置弃一旁,孤零零的。 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几人生生愣了半晌。 “高手。”岐凌的夸赞,一贯的真心和简洁。 “什么高手?简直是活见鬼了!”岐飞双目圆凳,龇着牙不可置信地叫吼了一句。手里甚至还维持着卷帘的动作,忘记了放下。 他们各自的武学在皇朝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而他们刚才距马车的距离也不过三丈之远,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溜走,神鬼不觉。我的老天,他是怎么办到的?! 岐飞眼角抽搐,下巴更是愕然地往地上靠拢,显然接受不能。 岐凌无视自己惊惊乍乍的弟弟,转而向沉思中的主子躬身问道:“人应该还未走远,主子,要不要属下抓回?” 男子狭长幽深的凤眸闪了闪,眼底的惊叹一览无余。听到岐凌的问话后,优雅的眉头轻挑,微微思索后,撇开心中莫名的失落感,开口说道:“不必。” 多事之秋,一个男孩而已,不值得他浪费太多的心思。 话到此处截止。 一路无话,精致奢华的马车,经历一番血战之后,趁着月色和冲天的火光,晃悠悠地离开野道,转而爬上了官道,沉默着朝帝都冀城进发。 而在他们的前方,一匹黑色骏马奔驰野道。 骏马之上,梁萧一身风霜尽染。 快马加鞭,马蹄飞扬,黑色的骏马流星追月般,一路直奔冀城。 几日后,在冀城的布庄换回女装,梁萧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丞相府。一入府,她一手推开喜极而泣的飞荷,直奔楚华扬的院子而去。 清雅的房间,泛着浓厚的书香气。 楚华扬褪去上衣,露出宽厚白皙的上身,半趴在床沿边,而他的身后,一名医者模样的老人绷着脸,仔细为他上药。医者身后,还有两名蓝衣药童随侍左右。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四人一惊,同时望向来人,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楚华扬微微一笑,眼底俱是亲近的笑意,也不在乎自己狼狈的姿态被人看去。 “容儿。” 他欣喜地唤了一句。 梁萧嘴角一扯,毫不客气地将几名伺候的外人赶走,待房间只剩他们两人之后,她盯着那刺眼的亲近笑容,漠然着脸慢慢走近,弯下腰,幽深的凤眸直视着那双毫不掩饰的欣喜的眼眸,近乎无情地告知:“楚华扬,我不是你妹——”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楚华扬唇角的微笑瞬间僵滞。 …… ------------ 024 黑化哥哥 “该死的,楚华扬,我不是你妹!” 见楚华扬呆怔着,神思恍惚,梁萧低咒了一声,再次启语。 她梁萧还不屑盗用别人的身体享受他人的恩惠重生之护花至尊。现在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楚华扬想对她舍命维护,就得让他知道,他维护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知道真相后,他觉得不值得,直接放弃最好,若是他还一意孤行,固执己见,那她管他去死。 幽深的凤眸,冷冽如冰,果决狠厉,原先柔和动人的容颜,也因为她凤眸里的凌厉,变得强硬锐利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她周身强大的血腥气场,更令人望之颤抖。 睿智,狂傲,血腥。 这,便是雇佣兵首领梁萧的本质。 这一刻,就算是瞎子,都不会把她错辨成闺阁娇花楚华容! 房间清幽,浓浓的书墨香飘散,隐隐夹杂着淡淡的药草味,也夹杂着淡淡的金疮药的味道。 楚华扬低低一笑,从床沿起身端坐,眼神落在那珍贵的青石地板上,低落的声音里夹杂着无边的落寞:“是,也不是。” 梁萧微怔。随即凤眸一闪,“你知道了?” “如何不知?”楚华扬抬头,反问一句:“你不如容儿单纯,不如容儿迂曲,武学套路和力度与容儿的更是南辕北辙。那七条黑狼的死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梁萧嘴一抽,第一次发现褒义的话能够说得如此贬义。一时间,看着再次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楚华扬,很是无语。 楚华扬沉默。那几条狼的死法,除了一条被强劲的力量穿头而过外,其余的狼骨皆是完完整整,仔细询问飞荷之后,确定都是一剑割喉毙命。 他的容儿,武学不浅,还不至于应付不了几条黑狼,但要说那样干脆利落地解决,尚欠火候。那样的手段,那样的魄力,绝对不是他的容儿能够拥有的。 她不是容儿,但她又是容儿。因为那皓白雪腕上的月牙伤疤,天下间独一无二,无可复制。 楚华扬眸色深沉几许。低低地下了结论:“再不可置信,证据凿凿,也该清醒了。” “果真聪明。”梁萧鲜有地赞了一句。即使人证物证俱在,还能如此肯定自己的质疑,并找出更为有利的证据佐证,这个楚华扬,果然有点本事。 不对,梁萧忽然皱眉,凤眸里的赞赏如潮水般急流勇退,心思电转,微带热度的声音已然如万丈寒潭般冰冷:“楚华扬,你想做什么?” 楚华扬愣住。 “别摆出这种无辜的表情。”梁萧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不是楚华容,那你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是为了我。” 若是不知她非前身本人,那么他舍命违抗圣旨维护前身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既然早已知道灵魂易主,还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一个占用了妹妹的躯体的人…… 鬼才相信这是一个护犊哥哥会做的事。 对于那张清雅俊颜上的疑惑,梁萧嗤笑一声,“故意将此事弄得沸沸扬扬,不就是想引我回来?现在,我如你所愿回来了,你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从进入冀城开始,楚华扬违抗圣命的消息便已不是秘密。在布庄改装换衣时,里面的众人也多少有谈论这些事,甚至连他跪了三日晕倒之后被送回楚府的消息,都被人津津乐道。 既然如此,她就算没有从岐凌口中得知消息,真的在南州城安居下来,楚华扬的消息也迟早会传到南州城,她也会跑这一趟。她梁萧绝不会顶着楚华容的名头,接受他人近乎舍命的恩惠魔魂启临全文阅读。 来是一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来了又会如何―― 气氛死寂。 梁萧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也不在乎对面的男子上半身不着一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抱臂环胸,背靠在椅上,厚重衣物下,娇躯已然紧绷,闲散的姿态里却暗藏着绝对的杀机。 良久,楚华扬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梁萧皱眉,不耐烦说出了最开始的猜测:“你想把这身体要回去?” 在楚华扬错愕的神色中,梁萧轻蔑一笑,“你打不过我。而就算你叫来帮手,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会先灭了你。” 不是她无情。 楚华容是对她有恩。但那所谓的恩,还不足以让她舍命偿还。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睁眼时,那条饿狼已经贴近她的脖颈,而唯一能够救下楚华容的那柄飞刃,也是在她刺破狼头之后才射进去的。可以说,若不是她,楚华容早已葬身狼口。 换句话说,也就是她梁萧只是借了楚华容的尸体活下去,而不是撕裂她的灵魂,夺舍重生。 两者的性质,不能等同。 她的眸光利如刀刃,危险如毒蛇,直直射入他的四肢百骸,令人毫无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楚华扬摇头,刚想说不是,却在下一刻脸色僵硬。只因那后背突如其来的灼热感,那分明,不属于金疮药的药效范围。 温润的眸子,瞬间睁大:“你做了什么?!” 梁萧嘴一扯,“下了点调味料。” 没有想好退路,她才不会冒然地说出事实状况。告诉楚华扬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活着,更重要。 楚华扬张了张嘴,对于她的做法,无言可对,因为他接下来的做法,同样无情,但也同样的,在情理之中。 摇了摇头,楚华扬无视后背的疼痛,撇开心中的不忍,否定她心中的猜测:“没用的。我请教过华严寺的主持大师,他道天定轮回,容儿气数已尽,无可逆转。但是,我很肯定,容儿绝不是被黑狼吓死的。” 梁萧挑眉,原来不是不想要回去,而是要不回去……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引她回来,又不是要取回这身体,既然如此……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思维急转,梁萧冷哼一声,合掌起身,她想她已经明白楚华扬的意思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楚华容,楚华容就是我,直到――” 话到这里,梁萧便看到楚华扬微带歉意的面容,她勾唇讽刺地笑了下,继续说道:“直到,查出楚华容真正的死因为止。” “抱歉,我……”楚华扬嘴角扯了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梁萧直接挥手打断,言语爽快利落,再无之前知乎者也的客套:“虚伪的话就不必说了。彼此心知肚明。既然你肯定楚华容的死不是意外,那我也有责任尽一份力抓出凶手。” 梁萧,不,是楚华容转身,走到外间坐稳,“你穿好衣服,我们仔细谈谈。” ------题外话------ o(n_n)o~谢谢好好爱的花花,也谢谢琉璃的花花和钻钻~么么~ ------------ 025 是我不配 楚华扬依言起身,慢条斯理地穿戴好衣物,走到外间,与楚华容相对而坐,往日脸上的纵容已被阴沉的怒意取代,之前见面的欣喜也被深藏。 既然心思已被看穿,他也疲于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容儿,绝对是被人害死的。” 原先清润的声音,带了些不可自控的恨意和狠意,竟有些尖锐,脸色也不复往日的和煦,看着这样的楚华扬,楚华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移开视线,皱眉道:“你确定?” 虽然她也有所怀疑,但也只是怀疑,并没有打算深究。 楚华扬抬眼,“无比肯定。容儿的武艺,是我手把手教的,几条狼而已,即使她会不敌被咬死,却绝对不会被吓死。况且,她身上时刻带有我为她配置的防身药粉,只要往黑狼身上挥洒,黑狼必死。” 楚华容神色微顿。 “那日,我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药物大唐绿帽王。” 那日回来,她就曾检查过,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伤口,衣物上也没有能致人死亡的药物,或者是能够用来防身的药物,所以下意识地不再探究。 那么现在…… 洁白莹润的手指轻轻扣动,楚华容眉目微挑,若有所思。楚华扬也是一脸沉默。 房间宽敞清净,镂雕的檀木门窗和桌椅更是让人觉得沧桑古朴。淡淡的墨香和药香飘散,熏香袅袅,茶香四溢,多而繁杂的异香混合在一起,却奇异地不会让人反感。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怀疑谁有这个动机?”半晌,楚华容挑着的眉头松落,直切主题。他对前身的人际关系比较了解,按照他的猜测查下去,就算只是蛛丝马迹,也够她顺藤摸瓜找出凶手了。 “动机?” “就是把你认为可能对你妹妹动杀机的人列出来。” 楚华扬沉默。 楚华容皱眉,换了种说法,更加仔细地询问:“或者说,你妹妹都得罪过谁?你妹妹死了,受益者都有谁?谁又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楚华扬抿唇,无话可说。 楚华容了然,随即又是讽刺一笑,“怪不得你会用尽方法引我回来。” 毫无头绪,免费的活靶,不用白不用。反正灵魂易主,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楚华扬抿唇,对她的嘲讽无言可对。“对方既然想杀容儿,那么一次不成,就必然会有第二次。我们事先做好梦防备,一旦他再次出手,顺藤摸瓜,肯定能把人揪出来。” 话落,见她表情冷厉决然,楚华扬话语不由一顿。那张他熟悉至极的容颜,此刻却是他全然陌生的表情,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想起什么,他又迅速补充道:“在这期间,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楚华容勾唇,冷厉的容颜并没有因为这一句保护而有所缓解,反而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虚假的空话就不必说了。我只看具体行动。” 真正的保护,就是让她逍遥自在。而不是费尽心机引她回来,追查这毫无头绪的命案,面对未知的危险。不过,楚华容嘴一扯,生活不就平静跟动荡两种,危险也不过是种挑战,她还不至于畏惧。 但是…… 合掌起身,她骤然倾身欺近楚华扬,略显苍白的容颜在他眼底瞬间放大,语气玩味而危险:“你闹这么大的动静,就那么肯定我会回来?” 封建王朝的背景,违抗圣令无异于藐视帝王尊严,他这样做,纯粹是找死。 她回来还好,那就是他一个人意识上的不满,死的最多也就他一人;她要不回来,有他的抗旨的举动再先,她的失踪就变成合谋离家出走,以实际行动反抗帝王意志,死的就是整个丞相府了。 楚华容勾唇,“我很好奇,若是我没回来,你最后打算怎么收场?” “你一定会回来。”楚华扬牵起唇角,笃定道。浅浅的微笑,却毫无往日春光般的暖意:“从那日校场回来开始,你的所作所为,都在针对楚思娇,陆雨笙,以及四皇子轩辕禛。若说这些人中有人曾得罪过以前的你,我相信。但是若说全部得罪过,我是不信的。” “那么,你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 清润的声音,带着了然通透的色彩,“那就是,你是为了我的容儿网游之剑道苍穹全文阅读。你在为我的容儿报仇!” 楚华容神色微顿,随即,楚华扬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会想到先报仇再逍遥的人,必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是以,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也不会因为中计而恼羞成怒离开,更不会明知容儿是枉死还再一次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话到最后,楚华扬满脸笃定地下了结论:“所以,你一定会回来。而且,你一定会留下!” 铿锵有力的声音,简直比她自己更相信她。 楚华容扯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思被一个陌生人看穿的感觉,不怎么好。 冷哼一声,她退回椅上,“小看你了。既然彼此心里有数,为防露出马脚,在人前,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其他时候,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彼此的关系更是泾渭分明,往后,他们只会是合作关系,楚华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从容起身,步步走远。 走到房门口的楚华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挑眉问道:“对了,你请旨拒婚,是一石二鸟,真的不想我嫁给昶王,还是只是单纯地借机引我回来?” 这个时代,命运天家定。更何况是婚姻。既然赐婚了,若没有重大的意外状况,那她作为楚华容的时候,丈夫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昶王无疑。 “是真的。你嫁给昶王,不适合。” 楚华扬坦诚相告。这件事,他倒是真的是为她着想。 楚华容挑眉,抱臂环胸,直接倚靠在门板上,不合时代礼数的动作,由她做来,却自有一番潇洒如风的味道,她猜测道:“他有隐疾?” 话音刚落,就见楚华扬眼眸微睁,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楚华容不解,却也没多虑,理所当然地继续问道:“是什么隐疾?” 一路听来的言语,多是对昶王的歌功颂德,对于他生活上的细节,倒是鲜少有人谈论。她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仔仔细细探究过。但是现在—— 赐婚? 结婚? 和一个古人? 楚华容眼底闪过匪夷所思,忽然觉得世界好奇妙。 楚华扬整理了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只是再淡定的表情,也掩盖不了他声音里的不可思议和诡异:“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说的不合适,是因为昶王的缘故?” 楚华容一怔。眼眸频闪,快速辨析了楚华扬的潜台词后,嘴一抽,“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不配?!” 不是昶王的缘故,难不成还是她的?! “自然是你不配!” 楚华扬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接了过去。 屋里的两人纷纷挑眉,随即望向那紧闭的门口。 ------题外话------ 不好意思,无线网络失去信号,晚更了,戳手指去…… 另外,谢谢土豆的评价,拥抱~ ------------ 026 全城轰动 只见一个红衣少年风风火火地踹门而入,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果真在里面后,眼底闪过兴奋,但更多的是怒意,他直接无视楚华扬,径直朝着楚华容走去,唇红齿白的面庞上俱是不悦:“楚华容,本皇子生气了!” 楚华容闪得极快,才没像那躺在地板上的门板一样报废掉,脚刚落地站稳,就听到这样一句冲天的质问声。她挑眉,不解。 一旁的楚华扬已经起身:“见过七皇——” 子字还没出口,就被轩辕祺不耐烦地抬手挥断:“行了行了,本皇子今天来另有要事,那些虚礼就免了。” 随即望向一旁许久不见的楚华容,漂亮的黑瞳中,怒光闪烁:“楚华容,你这阵子跑哪去了?” 楚华容眉头微挑,见此,楚华扬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阵子,七皇子时常过府寻人,但都一无所获。” 至于为什么一无所获,两人心知肚明。 只是,楚华容看着这个高兴时叫自己阿容,不悦时就叫自己楚华容的少年,不解道:“你找我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时常友好交流的地步吧。 “还有,你能生什么气?” 轩辕祺还没回话,楚华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她人都不在了,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就没将轩辕祺的怒气放在眼里花都神医。 轩辕祺憋屈,也不顾有没有理,就是一顿斥责:“本皇子找不着你,自然生气!” 很好,问题又回到原点了。原地踏步,答案根本没答到点子上。楚华容嘴一扯,再没心思跟他理出个所以然来,直接转移话题,诱哄道:“好了,不生气了。告诉我,为什么说是我不配?”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轩辕祺心里正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人,兴趣正浓,却发现引起他兴趣的人跑没了,现在回来了,还对自己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心里不舒服外加不满,刚想开口驳斥,就见她一副先回答我的问题的模样,到嘴的话绕了几绕,最终还是咽回了肚里,没好气地回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知道什么? 看到轩辕祺郁郁的脸色,楚华容将疑惑的眼神,投给了一旁沉默的楚华扬,楚华扬复杂地笑笑:“明日午后,你就清楚了。” 既然两人都故布疑阵,楚华容也识趣地不再问。反正如他们所言,她明日就能知晓,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皓日当空。 冀城四丈余高的护城墙上,楚华容呆立。 只见城墙之内,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头颅,齐齐翘首跂踵,神情殷切期待。人头攒动时,从她的位置低看,仿佛就是一片黑色丛林,随风扬动,波浪起伏。 而城墙之外,一大批官员严阵以待,翘首以望,视线紧盯寂静的尘土官道。 这是—— 张口想问身旁的人,一边的轩辕祺却是兴奋地大喊:“快看,来了来了——”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在整齐划一的铁甲军队护航下,缓缓逼近。 愈来愈近。 楚华容终于看清军队护卫的中心——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一辆低调的,她熟悉的奢华的马车。 是他? 楚华容心中微讶。 只见一名仆从躬身卷帘,随后一人踏着木凳走下马车。 玉面锦袍,绝代风华,举世无双。 是他。 楚华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见拥挤的人群中,陆陆续续有几人走到他跟前招呼寒暄,一一含笑回应后,他又进了马车,在军队的保护下,在众位百官的拥护下,朝内城进发。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楚华容也挑眉,不知所以地看着。 直到城墙之内的一声高呼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高呼,此起彼伏,波澜不止。 “昶王进城——” “昶王进城——” “昶王进城——” 人群中,一人爆出惊天一吼,隔了几丈距离的人群中,自发地有人出声高呼应和,将信息远远传递开去,一时间,昶王进城的传呼声接连不断,高潮迭起,从未止息重生之护花至尊。 楚华容挑眉不解。 一旁的轩辕祺神情振奋,让人望之动容。 幽深的凤眸,疑惑更深。但很快,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完全令人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是怎样一副盛况空前的场景? 楚华容震撼地望着城墙之下,那道路两旁万民匍匐的黑色长龙,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 只见冀城主干道上,那辆马车徐徐前进。马车所经之处,万民纷纷匍匐,埋首高呼出声:“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势震天,气势磅礴。 空旷嘹亮的吼声,响彻天际,盘旋在整个冀城上空,隐隐的,还能听到从宇宙苍穹传出的回响。 空气在震荡。 大地在颤动。 激动,兴奋,热血沸腾。 黑压压的一片头颅,就那样趴在地上,姿态虔诚到近乎卑微,身体激动到颤抖,嘴里的呐喊夹杂着无限的真诚。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秀丽精致的马车行了数里,两旁黑色长龙随之此起彼伏,跪拜不止。看这态势,黑色长龙必然排到宫门口不止。 震撼。 绝对的震撼。 简直就是惊心动魄。 楚华容张着嘴,头一次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即使早知道百姓对昶王有着难以言喻的热衷情怀,也能够理解,但真正见识到了,才发现胸中那种震撼悸动的情绪,根本就不是一句理解就能抒发出来的。 若不是她的意志力够强悍,她都快忍不住跟着高呼昶王千岁千千岁,不是因为崇拜,不是因为敬畏,仅为这令人激情高涨的气氛!仅为这具有绝对感染力的气氛! 旁边的轩辕祺在她耳旁大声地说了些什么,无法听清,是以楚华容侧目。 轩辕祺大张着嘴努力高语了几句,但瞬间又被滔天的声浪盖了过去,气得他咬牙切齿,试了几次,发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后,不由郁闷放弃。 他却不知道,楚华容虽然听不到,但辨认出他说了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而分析得出的内容,让楚华容更加讶异。 “看到了吗?冀城上至三品以上的所有官员,富商巨贾,世大家族,下至皇朝一十三城的黎民百姓,全部跪地迎接。” “听到了吗?这就是万千黎民百姓的心声,虔诚敬畏。如此,你以为是谁配不上谁?” …… 滔天声浪下,楚华容呆立在城墙之上,头一次哑口无言。 ------题外话------ o(n_n)o~谢谢shuchong和土豆的评价,么个~ 还有,大家国庆节快乐~ ------------ 027 麻烦大了 “怎么样,自惭形秽了吧?” 楚华容刚从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轩辕祺这声幸灾乐祸的问话,嘴角一扯,没有理会轩辕祺以打击她为乐的问话,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一句:“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身为七皇子,不管有无实权,官职皆高于三品之上。她刚才可是看到队伍前方的轩辕禛了。 轩辕祺嗤笑一声:“本皇子才不像那群百姓一样迫不及待,本皇子要见人,多的是机会,就不去跟他们挤成一团了。” 说得洒脱随意,仿佛之前失态疯狂的人里没有他一般。 楚华容嘴一扯:“我以为,你是想站在城墙上,更早地看到来人。” 心思被猝不及防地点破,轩辕祺噎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回辩。而他蠢蠢欲动的双脚,更是泄露了他迫不及待的心思英雄无敌修神传。 楚华容心知肚明地主动开口告辞,话音刚落,轩辕祺就一溜烟不见了。而他奔跑的方向,赫然是皇宫无疑。 楚华容笑笑,待那背影完全消失后,挺直了脊背,全身轻松随意的气息尽敛,她微微侧首,看向身旁从头至尾都沉默的楚华扬,凝眸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两人顺着石梯蜿蜒而下,放眼四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真诚质朴的笑脸,那令人看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笑容,那个只是见到了昶王的马车,就足以令他们如此兴奋开怀的笑容…… 楚华容揉揉额际,深深吸气平复方才胸中激越动荡的情绪,听到楚华扬的问话,她细化了问题重新问道:“看到这些,你真以为这赐婚,只是配与不配的问题?” 略显苍白的鹅蛋脸,毫无表情,但若是有心细究,便能窥探出容颜主人的不悦和愤怒。至于为什么愤怒…… 日头正浓。 越过守卫,顺着蜿蜒的石梯下了城墙,楚华扬温润如玉的脸上,已然汗渍点点,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茶楼,其意不言而明。 楚华容挑眉,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举步上前。 并肩行走时,楚华扬才思索着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昶王之才,堪称皇朝冠冕,八斗之才,国士无双。其言行思想在皇朝诸多文士学子中定于一尊;其能更是经天纬地,一世之雄,无出其右,皇朝万千黎民百姓心中享誉极高。” 红木雕镂的茶楼近在迟尺,楚华扬住了话。等到进了楼,小二奉茶离去后,他才在楚华容抬头示意的动作下,继续说道:“而昶王所践行的轻徭薄赋,受万千黎民百姓的吹捧,皇朝甚至一度有人以昶王之名作曲,歌功颂德,争相传唱。后来不知何故,曲子被令行禁止,再无听闻。” 楚华容扯唇,对于其中的缘由,心下已有思量。 愈说愈激动,愈说愈敬畏,楚华扬眼眸里翻滚的崇拜仰望之情,有若高山仰止不得至,而心向往之,那种激动而含蓄的欣喜,既矛盾,又奇异的和谐着,看得楚华容一阵嘴抽。 “但是,”想起什么,楚华扬遗憾的脸色消失殆尽,抿唇开怀一乐,“但是即使曲子已消亡,但词曲中一句‘昶王是百姓心中永恒的温暖’却还是印在所有人的心间,即使所有人不在说起,但都不会忘记这曲词。” “方才的场景你也见到了,便也只是见到昶王的马车,甚至不能窥见真颜,足以令人心中激越,令人失态疯狂。” 楚华容点头赞同。 支手托腮,朝街上下方的人群望去,回想起方才热些沸腾的场面,她到都会觉得浑身发热,那昶王能够得此民心,绝对在她意料之外。 怕是帝王都没有这份殊荣,能让百姓崇拜敬畏至此。 也正是如此,帝王的这步棋,才更诡异。 耳边楚华扬喋喋不休的赞美之词接连不断涌入,却全无一丝利弊分析,显然全部停留在她问题的表面,停留在她之所以配不上昶王的剖释。 思虑良久,却不得其门,楚华容皱眉,挥手打断楚华扬的话,将问题摆在了明面上,“我真正问的是,你认为帝王是怎么想的?” 看到之前的场景,若她还在纠结配与不配的问题,那她之前二十几年的饭,都白吃了。 帝王的赐婚,即便是最为合适的门当户对,都会暗藏心机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更何况是现在昶王府跟相府,这两个顶级世家。 方才的震撼,还历历在目。 若是前身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若是昶王是个闲散无能的王爷,那么,帝王或许真的是为昶王考虑赐婚。但是现在,全然相反,前身是个臭名远扬的草包,而昶王却是声望如日中天的王爷,判若云泥的两人,因为一纸婚约绑在一起。 而昶王与楚华容的结合,就意味着昶王府与丞相府的结合,也意味着昶王的民间威望与重臣楚相在朝中的绝对权势相结合。这样一来,帝王的举动,就等于将自己半壁江山拱手相让,那帝王脑袋就算是被驴踢过千百次,也不至于做这样愚蠢的举措。 “帝王?” 楚华容还在皱眉沉思,一旁的楚华扬出声打破沉寂的氛围,想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到帝王身上。 楚华容扶额,对楚华扬简单的头脑有些头疼,四周环视了下,确定没有人在听墙角后,她开口:“你不用再纠结配与不配的问题。这赐婚,分明就是帝王的试探,也是警告。关键是,他想试探的是谁,想警告的又是谁?我们要怎样应对……” 楚华扬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算了,也不指望你了。”楚华容嘴一扯,不再往深处延展,直接转移话题道:“楚相对此有什么反应?”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的赐婚,两个家族真的联合后,绝对会影响整个朝局情势。楚相浸淫政治多年,应该能多少窥测出其中的猫腻。 楚华扬沉默了一下:“未知。” “朝廷局势如何?” “未明。” “那昶王在朝地位如何,你总该知道了吧?!”这次的问话,明显有些咬牙切齿了。 “……抱歉。” 一问三不知,一问三不知! 楚华容怒了,“楚相身为百官之首,肯定对朝中态势有清晰的把握,你身为楚相的儿子,有这么有利的条件在手,竟然还对朝中形势一无所知。楚华扬,你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想要活着,就必须掌握全局,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求站在权力巅峰,但求不为人棋子,任人摆布。 而楚华扬…… 楚华容深吸了口气,平复胸中蒸腾而起的愤怒,咬牙切齿道:“楚相绝、对是你亲爹!” 楚华扬疑惑。 楚华容嘴一扯:“你毫无原则宠你妹妹,把飞扬跋扈当个性;楚相则毫无理性地宠你,把干净单纯当美好。宠法如出一辙,毫无理智可言。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进了一家门?!” 不是说飞扬跋扈不好,也不是说干净单纯不行。但是,也得有足够的能力守护才行。楚华容冷嗤了一声,而这个楚相,显然没那个能力,否则前身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现在,她明显被当成了棋子,被人丢出去投石问路,想要查出凶手,就得先想办法从下棋者手中保命!而她本该知晓时局利弊的合作伙伴,却对一切茫然无知! 楚华容皱眉,这下,麻烦大了。 ------题外话------ o(n_n)o~谢谢染愁和琉璃的鲜花,么! ------------ 028 入宫探路 思绪乱如麻,楚华容眉宇紧皱,瞥了眼羞愧难当的楚华扬,心中郁闷更深。放空着眼神,望着茶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却回到了刚来那晚翻阅过书籍上菩提树之疯狂进化全文阅读。 楚华容朱唇紧抿,仔细回忆相府名册上的人物,努力分析提取其中有用的人物。 一时间,房间安静。只有小二进进出出地更茶换水声。 纤细莹润的手指扣动着粗糙的木桌,楚华容沉思:身为棋中子,想要破解棋局,就必须跳出棋盘,掌握全局。只有知道每一颗重要棋子的位置和走向,只有明确分析定位每颗棋子的作用,才能逐个击破,打乱下棋者的脚步,最终翻盘决胜。 而现在,宫廷态势就是全局,是所有事项中,她需要了解的重中之重。明着问楚相,绝对行不通。拐弯抹角地套话,楚相又不是楚华扬,对一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套话,那就等于慢性自杀。 那么,宫中的态势,她还能向谁了解?还能怎么了解? 视线落在楚华扬黯然的脸上,楚华容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你在朝中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有。” 这次楚华扬回答地干脆,楚华容松了口气,“尽快安排时间,都约出来见一面。” 任何一丝能够窥探全局的信息,她都不能错漏。看着楚华扬懵懂的脸色,楚华容没有解释,继续问道:“这个,你该能做到了吧?” 这次楚华扬依旧没让她失望,再次肯定地点头,“今年的文武状元樊凤林是表哥的好友,亦是我的好友。他绝对信得过。我向他下帖子,最长不过一两日,他必会回复。” 只是,楚华容嘴一抽,“今年?” “今年!” 楚华扬点头。 楚华容咬唇顿了半晌,眸光冒火,良久,才咬牙切齿道:“楚华扬,你最好给我快点觉悟。别让我以为你只聪明了一次!” 她就不该高看他!今年才入朝为官,自己脚跟都没站稳,能有人脉渠道?能有什么小道消息?能办什么事?! 楚华扬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楚华容扶额,暂时不想跟他说话。随手顺了桌上的糕点吃了几口,立即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里?” “进宫。” “做什么?” 楚华扬一惊,追问道。 “找姑姑聊天。” 她记得那份相府名册上,楚相之下,有个当贵妃的妹妹,许是因为光耀门庭,对楚府荣华贡献深沉,那个贵妃的排名位置,竟然排在楚华扬这名嫡子之前,仅次于楚相。 既然没人能够套话,那就让事实告诉她。让事实告诉她,现在的朝势到底如何! 楚贵妃,姑姑。探亲,聊天。 楚华容勾唇,用这个理由探路,光明正大。 身后一丝动静皆无,楚华容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皱眉回头,看着楚华扬犹豫踟蹰的步伐,不耐地催促:“还不走?” 楚华扬脸色复杂:“你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再傻,也不会认为她有心思找姑姑聊天,更何况,那根本不是她的姑姑,能有什么好聊的? 楚华容皱眉,仔细探究他的神情,发现他其实是在紧张和担忧后,嗤笑一声后,不屑地保证:“放心,不论我做了什么事,你姑姑都不会因为我而受到连累大唐绿帽王全文阅读。” 楚华扬为自己的不信任汗颜,道了句对不起后,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对他家里的情况那样熟悉?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她也准确辨认出谁是谁,并能够在针锋相对中占上风,这样精明的一个女人,她死前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楚华容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道:“你不必要知道。” 既然一开始没想到要问,那现在也不需要。 脸上的冷然如此明显,楚华扬脸色一暗,却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资格继续追究下去。 毕竟,她现在的烦恼,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帮她多少,能给的最多东西,就是信任,而这份信任,似乎也被他毁去了。 沉默着看着她随手招来茶楼旁的马车,看着她伸手利落地钻进马车,楚华扬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她是他招来的,她想做什么,也都是因他而起,他,没有资格去怀疑;他,不能再怀疑。 皇朝宫宇,巍峨壮阔。 两人在正南午门候了将近半个时辰后,才得到楚贵妃的点头接见。楚华容状似无意地收回探查的视线,在脑海中勾勒出刚才所见图形,并立刻分析。 前方宫殿筑的外围宫墙高达十余米,攀爬可行;关键是城墙边角的角楼。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一面城墙,而这一面城墙上的两角均有十字屋脊的角楼作为防护,想来,其余三面城墙的亦是角楼匀布,那么要避过守卫的视线…… 两人并肩而行,跟着前来通传的公公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城。 一路沉默。 楚华容微低着头,一面,眼角的余光将周围的地理环境览尽,思量算计着角楼守卫的视线死角。另一面,又分神将经过的宫门宫墙暗记在心,紧紧只是一个后宫探亲,经过的关卡守卫竟有数十道,楚华容心中不无惊讶震撼,暗暗吸气,这宫中守卫,果真紧密严实。 一方精巧的汉白玉圆形拱门近在眼前,几人驻足。 “到了。娘娘之前吩咐,楚少爷和楚小姐若是到了,不必再次通传,直接进去就成。楚少爷,楚小姐,请――” 先行在前的通传公公上了三级青色石阶,小心翼翼地推开朱红漆色的厚重木门,一个躬身请礼,便如门神一般立在石阶之上,显然不打算跟着进去。 楚华扬习以为常,举步踏入。 楚华容紧随其后,在经过小公公跟前时,忽然侧首一笑。 眉眼弯弯,嘴角微勾。 清丽的容颜,馥丽明媚如春光,不明艳,不惹眼,却甚为暖人。小公公神色微恍,迷迷瞪瞪间,仿佛置身温暖的花海,暖人勾心,通体暖洋洋的,让人忘却天南地北,忘却所有凡尘俗世。 直到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小公公登时一个激灵,从迷醉中回神,慌乱地想下跪,为自己的不敬之罪告饶,却发现人已走远,不由抹汗暗自庆幸,又迅速瞧了瞧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将自己的丑态看了去,这才完全放下吊起的心。 随后,他又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家的脑袋,嘴里骂道:让你恍惚,让你恍惚。这楚小姐的容颜,也是你能肖想?网游之剑道苍穹!要是被人看到,你就等着见阎王吧…… 小公公自责的心语,走在前方的楚华容听不到,她只是摸了摸袖中的小木牌,会心一笑。 见到所谓的楚贵妃后,楚华容毫无违和感地笑脸迎人,逗得楚贵妃容儿长,容儿短,亲昵得跟亲生的母女一般,当场就应下她的要求,带着她皇宫四处转悠闲聊,体会一把宫中繁华。直直将她真正的亲人楚华扬忽略一旁。看得楚华扬一阵无奈和迷惑。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他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跟之前那个决然果断的女子会是同一人…... 即便心中仍有太多的疑惑,方才马车上两人前所未有的冷寂氛围,也足够让他清醒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多怀疑一句,只会遵照她所言,合作,只是合作,直至真相揭开。 光明正大地在皇宫四处走动,不着痕迹从楚贵妃口中套话,好半晌,在心中确定了宫中几座重要的宫殿及其位置,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 而一回到楚贵妃的楚仪宫后,她更是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笑言道:“姑姑陪着容儿逛了一下午,定然累着了,时候也不早了,容儿不该再打扰姑姑了。不若再累着姑姑,容儿心里该愧疚了。” 一番以她为先的话语,听得楚贵妃喜笑颜开,圆润白嫩的手拉着她的,兴言道:“容儿难得进宫一回,姑姑哪里会累着?容儿是不知道,先前你不愿陪姑姑聊天,姑姑才觉得心累呢。真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嫂嫂,没能好好与你相处。今儿容儿这般热情,姑姑就算再累,也不忍拂了容儿的兴致。” 见楚华容还有开口告辞的态势,年逾三十的楚贵妃笑容慈爱,继续开口挽留,这次的由头,正正当当:“今儿皇宫设宴庆贺昶王安然归来,替昶王接风洗尘。” “三品以上的官员及亲属都是可以到场参与的。不若容儿今儿就直接留在姑姑这里用晚膳吧,也省得来来回回多走一趟。”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楚华容眸光微闪,对这忽如其来的邀请求之不得,当即改变主意,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那容儿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姑姑安静清宁了。” 见人如此知趣,楚贵妃微微一笑,圆润富态的面庞尽是说不出的满意。侧首看向一直安静端坐的楚华扬,同样问道:“扬儿也留下,可好?” 楚华扬放下手中的茶盏,置之桌角,这才起身点头回道:“姑姑盛情,扬儿却之不恭。一切依姑姑所言便是。” 楚贵妃呵呵一乐,当即拍案说定:“那便如此决定了。你们爹爹那边,姑姑派人跟他说说,等到晚宴开始前一刻,姑姑命人带你们去跟他汇合便是。” 随后紧跟着说道:“容儿快进来跟姑姑瞧瞧,哪件衣服高贵,哪支簪子更大方,哪对耳环漂亮,想要什么,尽管舀去……这支?好看吗?这个呢?还有……” 半晌,轻轻的交谈声,从内殿里传出,偶尔伴着几声满意的娇笑,殿外的楚华扬却是眉头紧皱,红木桌角上,那精致的青花瓷茶盏,几经粉衣宫娥换盏更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适宜的茶香和茶温,茶香袅袅,清香怡人,他却已无心再品。 刚才她眼底闪烁的锐光,让他好奇,更让他担忧,那样蠢蠢欲动的眸光,他太过熟悉,每次容儿想做坏事时,就是那般眼色。而这一次,她眼底的眸光冷锐晶亮如刀刃,相较容儿做坏事时兴奋的眼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到底……想做什么?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的评价,么么~ 嗯……这章字数好多~ ------------ 029 暗流涌动 夜色渐浓。 五彩宫灯逐步亮起,繁华了整个坚固如铁的冰冷皇城。 在楚华容准备出手试探的同时,皇朝中最为尊贵的几人,也是几番衡量着自己的势力和实力,蠢蠢欲动。 将军府里。 陆将军跟几位前来拜谒,邀约同去宫宴的军中将领相谈甚欢。言辞间,豪爽不羁。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房内的几人一惊。纷纷转向门头。 砰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爹,您怎么出来了?”见清来人,所有人迅速起身,陆将军更是上前几步迎接,四十有余的刚毅脸孔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 陆老将军步疾如风,负手从屋外踏步而入,在大堂首位坐下。即使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然花白一片,但他矫健的步伐,精光矍铄的眼瞳,久经战场的冷铁气息,依旧让人觉得畏惧和敬佩。 想到之前从房门口听到的不知所谓的话语,老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极度不悦,“老夫不来,还不知道你们会把将军府折腾成什么样子网游之剑道苍穹!” 声音气势如虹,陆将军顿了一下,其他几位将领亦是哆嗦了下。几个在战场上均是威震一方的人物,在老将军面前,依旧如同稚子一般,只有畏惧低头的份。 陆老将军没开口让他们坐下,他们决计不敢擅自落座,谨言之,慎行之,全然不似在陆将军面前那般随意。 安静中,陆将军上前一步,拱手问道:“爹这话是何意?” 他虽不像楚相那般精明,却也不至于太过糊涂,做出对将军府不利的事! 其他几位将领亦是迷惑。 听此问话,陆老将军风霜遍布的老脸,更是一沉:“今晚的宫宴,你们怎么看待?” “自然是为了迎接昶王归朝――”陆将军理所当然回道。 “肤浅!肤浅!” 不经思考的答案,陆老将军瞬间粗眉倒竖,砰的一声,重重地拍案而起,那沉重响亮的声音,吓得众人心一跳,纷纷垂首不敢言,做足了孙子。 “爹,消消气,消消气。” 见老将军气得胸口起伏,陆将军没敢上前安抚,而是赶紧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提醒道。 老将军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接过,重重地搁在桌角,深吸了口气,对自己儿子的智商已然认命,他直切出题,提点道:“前几日,帝王口谕,有意赐婚昶王与楚相嫡女。只是圣旨未下,一切尚不能盖棺定论。今晚的宫宴,帝王极有可能借机提出。” 欢迎昶王回朝,只一句话就带过的事,帝王就算有心,也不必大费周章,宴请朝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亲属。联想几日前的传闻,不难推测帝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 陆将军眼一亮,“那正好。昶王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楚府与昶王府结合,就意味着楚府荣耀止步,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一家女不进两家门。楚府嫡女进了昶王府,那么从今往后,丞相府与昶王府休戚与共。楚府其他庶女若为妃为妾,也只能是昶王侧妃或妾氏,或者其他人的侧妃或妾氏,总之不会是其他任一皇子。 而先皇有令,昶王只能世代为王,也就意味着昶王与皇位无缘。与一个世代与皇位无缘的王爷结亲,那么丞相府…… 陆将军咧嘴大笑。 那副开怀的模样,看得陆老将军又是一怒,深深地吸气,重重地吐息,却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你,简直是鼠目寸光!” 滔天的怒气,吓得众位将领一颤,陆将军脸上的笑意僵滞,“爹,怎么了?” 他说的哪里不对了? 陆老将军沉怒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中精光乍隐乍现,让那张老态龙钟的面孔,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朝野中,将军府和丞相府各自权霸一方,互为对手,也互为帮手。分摊忍受帝王的猜忌和防备的同时,也使得危险分流,不至于任何一方沦为众矢之的。 若今晚赐婚成功,楚府荣耀必然没落。帝王将有机会重新培植新秀,一心只向着帝王行事的新秀。那么日后,帝王防备猜忌的,独独剩他将军府一支…… 陆老将军眉宇拧起,帝王的五分猜忌与防备,已经让将军府举步不前,若是帝王成功收纳丞相府势力,了却后顾之忧后全心对付将军府,那么,将军府,亡日将近大唐绿帽王。 想到此处,陆老将军瞪了眼有勇无谋的儿子,沉声命令:“差人给皇后传话,让她竭力帮助楚相,阻止帝王赐婚。你也一样,宴会上,记得跟你妹妹同出一气。” 几位皇子的能力还尚待观察,在没有确定下任帝王的扶植人选之前,丞相府,不能出事。 “为什么?” 陆将军不明白。 陆老将军沧桑矍铄的视线,在他懵然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忍着怒气沉声道:“帮楚相,就是帮自己。个中原因,你自己想明白!想不明白,就去问你妹妹!” 说完,又急步离去,似乎另有要事。徒留陆将军和一干心腹将领满头迷雾。 而皇宫一角,守在房门口的岐飞亦是一脸急态和茫然。 “哥,你说说,这帝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岐凌冷着脸,没回话。倒是一边的岐飞急得身子乱抖,“这楚大小姐臭名远扬,主子真的要娶?哥,你别装木头啊,快告诉我……” 腰间被一只手肘一捅再捅,岐凌被缠得无奈,终于开口,无奈反问,“难道你想让主子抗旨不尊?” 既是圣旨,那就只有从与不从,哪有选择的余地? 更可况,帝王正愁着揪不出主子的不是,若是主子抗旨不尊,违背圣令,岂不是落了个藐视皇权的罪名,正合帝王心意? 听言,岐飞捅人的动作停下,阳光的圆脸瞬间拉成了筷子脸。一想到主子要娶那种女人当王妃,就觉得主子好委屈。 明白自家弟弟在想什么的岐凌,嘴角一抖,无力地提醒:“岐飞,你能不能不要纠结这点小事?” 娶或不娶,根本不是主子能决定的。 关键是,娶了楚小姐,就等于得到了楚府的势力,主子的地位必然更上一层楼,更加为帝王所猜忌不满,而那几近半壁江山的权势,也必然让会惹得众人眼红,那些争权夺势的皇子们,也会视主子为眼中钉…… 想到此处,岐凌倏然醒悟到一点,他眼底划过一丝震惊,震惊过后,又是一阵冷然。几番情绪变化,看得岐飞啧啧称奇。刚想开口问什么,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随后,一人踏步而出。 “主子。” 岐凌忍不住开口,“帝王之心……” 重新换洗一番的男子微微一笑,倾国容颜,倾城笑。 “不必忧心。丞相府跟将军府相辅相成。陆老将军深谋远虑,楚相谨小慎微,在没有堪当一国重任的皇子出现之前,两家中任何一家,不会容许时局变异太多。” 寥寥数语,如清风朗月般抚慰人心,更是将时局与人心掌握得一清二楚,通透如水晶,令人自愧弗如。男子说完,见两人神色依旧担忧不已,浅浅一笑,万千风华绽放。 “放心吧。这天降的门前雪,自会有人帮忙清理。不必庸人自扰,徒增烦忧。” 岐凌岐飞依旧懵然担忧。 时间缓缓流过,宫灯愈见明亮,几人悠然步行至宫宴场所,戌时一刻将近,参与宴会的皇朝重臣及其亲眷三三两两踏入,汇聚一堂。危机潜伏的宫宴,只待帝王一到,即可开始―― ------------ 030 还以颜色 在楚仪宫用过晚膳后,楚贵妃施施然进入内殿换正装,楚华容知趣地没跟进去,只在外间与楚华扬一起等候。 等候间,楚华扬扫了眼楚华容随意的女装,忽然皱眉:“你是不是也该换装?” 皇朝礼制森严。大型的宫宴,除却后宫嫔妃需着宫装外,各族贵女也必须着相应品级的宫装。现在……楚华扬懊恼,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大的问题。 “我去派人到相府里取一套过来,”楚华扬起身,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迅速朝外走去。只是行走不过三两步,就被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谁说我要参加宫宴的?” 楚华扬顿步转身,怔愣了小半会儿,才奇怪道:“不参加宫宴,你为什么等这么久?” 除却之前的闲逛,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呆在楚仪宫,陪着姑姑挑拣首饰衣物,他一直以为,她那是在打发时间,等待宫宴开场。 楚华容扯唇,她是在等待,但不是等待宫宴,而是等待天黑。 粉衣宫娥全都入内殿伺候楚贵妃着装,楚华容动了动身体,起身。 然后,咯咯,趁着无人的间隙,她毫不避讳地在楚华扬面前活络筋骨,手腕,手肘,肩膀,后腰经过多番旋转扭动后,发出咯咯的声响,钝钝的声音,配上她冷酷绝丽的表情,不由让人觉得一阵锐利的惊寒。 那身体奇异的扭曲力看得楚华扬瞠目结舌,而她接下去的话,更是让他心中的不妙感更甚之前。 楚华容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楚华扬,勾唇冷锐一笑,“当然是还以颜色。” 她的人生她做主。既然帝王敢以她为棋,就必须承受被棋子反噬的后果。 楚华扬皱眉,想追问下去,殿内传出楚贵妃的问候,轻轻软软的,煞是动听。 “扬儿,容儿,姑姑已经都整理好了,你们呢,都休息好了吗?” 楚华容最后伸展了下四肢,火速回到椅上端坐,而楚华扬则是忍住心中的疑惑,坐到她身侧,压低声音快速问道:“那我能帮什么忙?” 宫中戒备森严,不论她想做什么,都会处处制肘,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真不想她以身犯险皇妃不争宠。 楚华容没拒绝,看了眼珠帘响动的方向,心知楚贵妃将至,同样压低声音道:“宴会上,我要你记下每个人说的话,以及每个人的表情,回府后告诉我。” 楚华扬眼神微闪,虽然疑惑,但也知道不是问话的时机,“还有呢?” 楚华容抿唇,心思电转,将他宫宴上会遇到的事情都猜测了遍,最后只提取与自己相关的部分,事先与他商量:“若是有人点名要见我,拖延时间,到亥时就行。” 戌时到亥时,两个小时,足够她行事。 话刚落,又是一声满含笑意和疑惑的话语传出。 “扬儿,容儿,你们在探讨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走在前方的两名粉衣宫娥掀开重重珠帘,伴随着清脆动听的珠玉声响,楚贵妃携香而入,一身阙红锦衣宫装着身,衬得她珠圆玉润的体态尤为端庄大方。 两人齐齐转头,转首的瞬间,楚华容如川剧变脸一般,冷静的面容立刻被愁容所覆盖,让人望之心疼。 楚贵妃不解。 楚华容瞥了眼楚华扬,后者无奈起身,无师自通,睁眼说瞎话:“姑姑这里的膳食精致味美,方才食用时,容儿一时贪嘴没控制住,现在……行走艰难……” 两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楚贵妃不疑有他,只是惊了一下,随即担忧道:“容儿可是难受得紧?要不,姑姑寻太医前来诊治?” “姑姑莫再说了,”楚华容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拒绝她的好意:“这般丑态,容儿自己看到都觉得羞得紧,若是再让外人知晓……不要,不要。” 话到最后,已近于无赖的撒娇。 楚贵妃还是担忧,楚华扬忍着愧疚继续欺瞒:“姑姑放心吧,别忘了扬儿也是会医术的。容儿的身体没什么要紧,只需坐着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好。” “一两个时辰,”楚贵妃柳眉轻蹙,“那容儿岂不是错过了宫宴……” 楚华容一脸遗憾,“那也没办法了,谁叫姑姑这里的膳食太好了呢?” 一听这话,还在愁眉的楚贵妃轻笑一声,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道:“自己贪嘴吃多走不动,不好好反省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责怪姑姑这里的膳食。” 楚华容笑笑不说话。 楚贵妃兀自笑了一阵后,方才直起身子:“罢,既然不甚要紧,那就委屈容儿在这休息一阵,等宫宴后再与你爹爹他们一同回去。” 楚华容正是此意,当下把楚仪宫当成自己的地盘,挥手送客:“姑姑慢走。” 眼看着楚贵妃和楚华扬两人在一群宫娥的拥簇下走远,直至影消失在宛转的回廊里,楚华容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挥手招来了被留下侍候的两名小宫娥,在她们畏惧惊恐的神色中,一人一个手刀搞定。 楚华容勾唇,轻车熟路地朝楚仪宫奴仆的住所摸去,轻而易举地找了一套公公的服侍换上,将就着用公公们的粉面腮红涂涂抹抹了一番后,一个红脸清瘦的小公公就此出现。 做完一切,楚华容勾唇一笑,如灵猫一般,极速轻盈地出了楚仪宫,夹风带霜,一身冷锐地朝帝王寝宫袭去官途沉浮。 而另一厢,楚华扬与楚贵妃出了楚仪宫后,便分散两路。楚华扬由楚仪宫的公公领着,径自朝宴会场所御花园走去。 而楚贵妃则是赶赴皇后的栖梧宫,与皇后汇合后,再一同前往帝王的御书房方向,等候帝君。几番周折后,这才得以随着帝王浩浩荡荡出现在御花园,享受众人敬畏惶恐的跪礼膜拜。 一夜鱼龙舞。 御花园外,近千名宫仆弓腰低头,来来回回打点着御花园内的瓜果水酒,再往外,是一批批往来巡逻的锦衣卫,严防死守,累死累活,只为御花园内的人上人提供一个安然享乐的舒适环境。 笙歌夜舞。 靡靡之音环绕在御花园的上空,清雅,婉转,缠绵。 酒过三巡,凭着酒劲,御花园内的多名大臣渐渐放开手脚,不再战战兢兢地拘泥于礼数,开始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起来。 台上的伎女,乐师的曲词,美人颜色,坊间杂事,琴棋书画,曲词歌赋……放开了手脚,优雅的事,低俗的人,都能成为彼此口中的笑资。一片欢声笑语中,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们所谈之事不过风月二字。 好一片醉生梦死的场景。 楚华扬坐在楚相身后的位置,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不由暗自皱眉。若是严格算来,他参加此类的宫宴至少不下十来次,次数如此之多,却从没发现这群国之栋梁,私下娱乐时,竟是这番纸醉金迷的姿态。 若不是容儿特意嘱咐,他怕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楚华扬眉宇紧皱,心中复杂难辨。 沉思中,御花园首位方向,传出一声太监尖细的唱诺声,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住嘴,无比识相地朝帝王的方向望去,眸光畏惧,一改先前懒散的姿态,正襟危坐。 “众爱卿不必拘礼。” 轩辕帝沉稳地一挥手,打破严肃的气氛,声音洪亮如钟。 心知太监唱诺后,帝王必有话说。是以,皇朝的肱骨之臣们束手束脚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言。 轩辕帝朝臣畏惊的模样,眼神灼灼,似是满意,又似是不悦,矛盾复杂得无人能懂。只见短暂的异样过后,轩辕帝笑着说:“昶王苟利社稷,为皇朝贡献良多。朕心甚慰。朕决意――” 话未完,楚相忽然站起,高声拜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轩辕帝瞬时沉了脸。 毫无预兆的变脸,让整个御花园的气氛瞬时凝滞。 轩辕帝身侧的陆皇后,思及宴会前从将军府传来的话,再见此情景,如何不了解帝王之后的话语为何? 须臾,她一双细长的眼眸微眯,将楚相焦急的神色和一干大臣若有所思的面容收进眼底,深幽复杂的眸光流转,比之帝王的,竟是不相伯仲。 看来爹爹猜得果真不错,如此一来…… 眸光流转间,看到旁下楚贵妃惊讶瞪目,仿佛不知出了何事的表情,陆皇后黛眉又是一挑,莫不是楚相并没有将帝王之意透露与她? ------题外话------ o(n_n)o~谢谢刑漠的花花,么~ ------------ 031 皇后出手 思量间,陆皇后粉面精致的面容微微一动,那双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狐疑。是楚相惜妹,不舍她忧心,还是楚贵妃的城府当真如此之浅? 且不论陆皇后如何疑心,楚相贸然跪拜的举动,惊煞众人眼球。 轩辕帝沉脸问道:“楚爱卿这是何意?” 楚相直直跪在宴会中央,顶着文武百官或是疑惑,或是不解,或是幸灾乐祸的眸光,心诚意切道:“皇上日理万机,却能拨空心系小女婚事,微臣深以为幸。” 一番识趣的作态,轩辕帝的脸色稍缓,百官的脸色也随之放松。只是下一刻,所有人又提心吊胆起来,屏息听着楚相不识相地拒绝帝王的“好意”。 只听楚相重重地磕首,咚的一声,直直砸进百官心中,百官心一惊。身为楚相之子的楚华扬,更是皱眉看着跪在地上俯首称臣,姿态卑微的父亲,脸色复杂。 “但是,”楚相惭愧地开口,“但是微臣教导无方,致使小女顽劣骄纵,难登大雅之堂。而昶王霁月风华,举世无双。微臣纵然希望小女能得一良人,但小女不才,与昶王之距有如天冠地屦,实在不敢妄自高攀。” 咚的一声,楚相再一磕首,尔后抬头,不惧轩辕帝冰冷沉怒的脸色,在众目睽睽下,无比坚定为女拒婚:“微臣斗胆,望皇上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哗的一声,原先噤若寒蝉的百官有片刻的骚动,对楚相的大胆颇为震撼,而轩辕帝似怒非怒的面容,更是让百官心颤,唯恐帝王一怒,殃及池鱼。 一时间,气氛紧张。有新晋的朝臣不善处理此番局势,偷偷观察了资历较深的年老的大官员之后,稍稍放心,有样学样地端坐好,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红木镂雕的木桌上,圆腹三刀的金樽杯中,清冽醇香的昂贵水酒,纹丝不动,清净平和的酒面上,倒映出各自主人垂首不语的神色。 “楚爱卿不必妄自菲薄。” “微臣所言皆为肺腑之……”楚相急忙打断。 “大胆!”轩辕帝沉声一喝:“朕一番好意,当日楚爱卿未及时领旨,今日楚爱卿又几度推拒,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楚相身体一颤,弯腰俯首,姿态卑微顺从,就是不说一句谢主隆恩,替楚华容接下圣旨。 摆明了一副无声抗议的姿态,轩辕帝怒意更甚,刚要借机责罚,冷不防身侧之人开口阻止。 “皇上――” 轩辕帝身侧,陆皇后忽然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轩辕帝侧首,沉声问:“怎么,皇后有话要说?” 陆皇后抿唇一笑,大方得体,“楚贤卿踔绝之能,却令家中贵女教养无度,正说明楚贤卿忧心社稷,为朝事所累,无暇顾及家儿教育。楚贤卿深明大义,皇朝得此良才,实乃皇朝一大幸事。” 轩辕帝浓眉拧起,危险地警告:“皇朝幸事?皇后当真如此认为?” 低沉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不悦。聪明人,就该适可而止。陆皇后却恍若未察,兀自点头奉承:“可不是么?” 在轩辕帝忍不住拍案的前一刻,陆皇后悠然转口:“不过皇朝之幸,归根究底,也全因得皇上胸襟广阔,任人唯贤,方才引得众贤能归顺效忠锻仙最新章节。众位贤卿,本宫说的可是事实?” 话说到如此地步,在场的文武百官,谁敢说不? 当下齐齐起身,原地跪拜高呼,“圣上英明――” 三三两两的身影隐没在桌椅间,不见头颅,只闻众人震耳高呼。其声中,又以陆将军的声音为最。他算是看明白了,妹妹分明是按照父亲所言帮助楚相,虽猜不透个中缘由,但是既然爹特意嘱咐了,他就该支持。 陆皇后亦是起身,端庄一笑,盈盈一拜后,跟着百官高捧了一句:“皇上圣明。” “皇后。” 轩辕帝怒声警告。 陆皇后抬首抿唇一笑,径自说道:“此等赐婚,楚贤卿所拒之由并非不合情理,而楚贤卿对家儿教导无方亦是因公忘私,皇上万不可因此责罚了楚贤卿,令百官寒心啊。” 听言,轩辕帝挺直了脊背,高大魁梧的身材,因为这一动作,更显得霸气斐然,陆皇后心惊,但想到帝王之心,又不得不忍着畏惧,硬着头皮阻止。 她不若哥哥那般盲目,以为扳倒了楚相,将军府就能一家独大。要知道树大招风,一家独大,从来都是为君者最为忌惮的。 她膝下无子,亦是生子无望。 而迄今为止,能力较为出众的几位皇子中,二皇子性情阴阳不定;三皇子虽正直,却是为将之材,是否具有为君之才尚不明朗;至于那个冷漠高才的四皇子,也仅仅是被列在可待考察之列。 虽然他心系笙儿这点,有利于他们操控,但局势瞬息万变,其他不甚出众的皇子或有可能锋芒潜藏,他们亦不可知。是以,将军府下一次的扶龙之功,是否决定就此押在四皇子身上,为时尚早。 既然还未押宝,也就没有奋死一搏的可能。那么,现在能够引起帝王猜忌的另一重臣丞相府,能够与将军府分摊帝王猜忌的另一重臣丞相府,就绝对不能被夺权! 心思辗转,陆皇后顶着轩辕帝不悦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坚持着。匍匐在地的百官,没有帝王的发令,更是不敢起身。 而被陆将军和陆皇后反复衡量的几位皇子,显然对帝王的怒气颇为忌惮,虽然不若百官跪拜在地,但那躬身的姿态并未有所缓和。 良久,久到百官都觉得脚酸了,轩辕帝才状似回神,一挥手,沉稳道:“起吧。” 声如洪钟。 百官谢恩起身,楚相也顺势而起。刚站稳身子,就听到轩辕帝类似商量的问话,心下又是一抖。 “那依皇后之见,该当如何?为君者,无戏言。朕已出口赐婚,难不成真如楚爱卿所言,收回成命,做个无信之人?” 陆皇后抿唇,细长的眉目敛起,对帝王这不死心的做法甚是恼怒,深深呼吸平复心中的郁怒,好半晌,她才牵起唇角,缓缓轻笑。 “皇上有成人美事之心,为何不问问昶王意下如何?若是昶王欣然接受,楚贤卿也不好再拒绝,皇上也能搏个成人之好的美名;若是昶王不愿,皇上岂不是枉做好人,为保一言而有信的虚名,反落个乱点鸳鸯谱的骂名?” 轩辕帝这才恍悟,纠结至今,竟是全然忘记了赐婚的当事人!当下,视线落到左下方昶王的位置,一看之下,眸光微睁。 一番异样引得一直关注他动静的陆皇后挑眉,眼神一错,跟着望了过去…… ------------ 032 昶王其人 只见宴会之上,昶王端坐原位,一一品味众臣百态。平平静静地神色,不若轩辕帝那般时喜时怒,不似陆皇后焦急不悦,也不像楚相及众臣那般畏缩。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安静地听着。似乎他们所谈之事,与他无干。而那分外精致的眉眼,仿若鬼斧神工。那双狭长的凤眸,如黑夜长空般深邃无底,又如墨色般浓郁深沉。难以想象,这样一份如顶级雕塑家精心雕琢的艳丽,竟然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出现,让人看之忘魂。 陆皇后瞳孔微缩,骤然理解帝王的异样从何而来。 缓过神来后,她轻咳了一声,掩饰刚才的尴尬,抿唇端庄一笑,微微提声道:“先前的谈话,想必昶王已听得完全。不知昶王是何心思?” 虽是如此问话,但陆皇后紧张的心,显然已经放下。 都是胸有沟壑之人,如何窥探不出帝王真意?她与楚相已助他至此,剩下的,就由他掌控了。 男子闻言起身,步至宴会中央。悠然的步伐,不紧不慢,似闲庭进步,从容优雅,却又让人生出山一般的巍峨沉稳之感,尊贵,稳重。飘渺似仙,却又沉稳若山,极致矛盾融合,衍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分外摄人心魄。 他微微倾身垂眸,以示尊重,尔后,清朗舒悦的嗓音响起:“古来婚约一事,皆以父母之命为先。现今,既然楚相大人不悦此事,臣以为,该当取消。” 言语简洁,态度鲜明。 陆皇后和楚相心一宽,显然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而一直观望的楚华扬也是放下心来,以这个名义拒绝,对容儿的名声影响,能够降到最低。 轩辕帝沉下脸来,还要说话,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抢先。 “皇上――” 御史大夫秦大人起身,年近七十的他,头发花白,脚步蹒跚,只见他步行至宴会中央,朝着轩辕帝躬身之后,鼓足了气势,高声说道:“皇上,老臣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皇后与楚相皱眉,观御史大夫笑意隐藏的脸色,心中有种不良的预感。欲要开口阻止,怎奈帝王已率先一步发话,“说。” 三朝元老的御史大夫得令开口:“老臣以为,楚家贵女作为婚约的主事人之一,是否就此取消赐婚,不仅应问昶王之心,亦当征询楚家贵女之意!” 陆皇后脸色一沉。 昶王作为皇朝最为尊贵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想嫁? 问女子?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荒唐! 陆皇后细长的眼眸沉下,声音已然存了几分怒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相不同意即可,何须……” 话未完,就被一阵开怀的笑声压下邪恶魔法高校全文阅读。 “哈哈哈――”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站出来替他顺心,轩辕帝龙心大悦,向御史大夫投去嘉许赞赏的眼神,一改先前不悦的脸色,朗声大笑,愉悦的笑声直直冲碎了陆皇后的不满。 随后,他危险地瞪了眼欲言又止的陆皇后,又扫视了群臣一眼,灼灼的目光吓得百官又是一颤,轩辕帝这才满意地点头,高声问道:“楚家贵女何在?” 场面安静,久久无人站出。 轩辕帝浓眉挑起,隐有不悦。 一直未曾开口的楚贵妃及时起身,朝着轩辕帝福了一礼,解释道:“宴前容儿身体忽然不适,臣妾便做主,让她在臣妾的楚仪宫歇息一时半会儿,想着……” “孙公公,带人去请。” 楚贵妃话未毕,轩辕帝直接挥手打断,沉声朝着近身伺候的心腹发话。孙公公躬身行礼,道了句奴才遵命后,退出宴会场所。出了御花园,孙公公兰花指一比,随手点了几名小太监跟随,浩浩荡荡地去楚仪宫请人。 楚贵妃话语卡住,忧伤于轩辕帝这一番不给面子的举动,脸色微白,抿着唇坐回原位。 而陆皇后与楚相却暗怒在心。对御史大夫拆台的行为,更是恼怒不已。 昶王垂眸,踱步坐回原位,神色微敛。 见轩辕帝动作如此迅速,一直关注宴会发展,牢记各家言辞的楚华扬惊住,抬眼瞧了瞧天色,心中更是紧张。 现在离亥时还有三刻有余,御花园到楚仪宫,至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离她限定的时间尚早,万一孙公公到了楚仪宫,却找不着人…… 楚华扬眸光微凝起,不敢再细想,环视左右,周围的几家贵公子交耳私谈,顾他不及,楚华扬眸光闪了闪,悄然起身,尾随孙公公而去。 离开的楚华扬没有注意到,重新抬头的昶王,视线若有似无地追随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停止。 楚华扬今晚的表现,不若往日宴会那般无心,反而处处留意,观察众官百态,此番准备入仕的征兆……狭长的凤眸微敛。他离开的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宴会的气氛,因着帝王愉悦的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 等待间,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帝王没什么不悦,更是放心的交谈。 而位于帝王右方的百官家眷,娇丽花容纷纷重新绽放,更是有不少年轻贵女,不时地拿眼偷瞧那无双容颜,飞快抬头,又飞快低头,俯仰之间,无限娇羞。 诸多的视线落在身上,无双男子恍若未觉。只是看着那圆腹三刀的金樽酒杯,似乎有些恍神。 叮的一声。 清脆的金属碰地声,惊扰了昶王周围的官员。昶王似是惊醒一般,微微一笑,挥开前来收拾的宫娥,道了声:“不必理会。” “王爷,您的衣襟……” “无碍。” 另一名伺候的粉衣宫娥低声惊呼,掏出丝帕就要擦拭,同样被昶王挥手拒绝。只能失望地看着那个清贵的王爷向帝王道了句歉,然后目送他暂且离场,去整换衣物锻仙。 深知昶王秉性的官员,理解地笑笑,没有深究对为何会出现这等小意外。在等待孙公公请来楚家贵女的间隙,继续谈笑风生,徒留陆皇后与楚相面色不愉。 而另一边,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宴会焦点的楚华容,成功混入帝王寝宫,一番仔仔细细的摸索之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趁着月色摸入御书房。 蓝色瘦小的身形,在红檐绿瓦间迅速飞掠,落地无声,偶尔身形的移转和匍匐,竟是一丝不差地避过宫墙下巡逻守卫和高处角楼上巡视守卫的视线。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楚华容勾唇,寻了个角楼守卫的视角间隙,快速从下了屋顶,避于廊檐勾角,整个人贴在房梁之上,动作悄无声息,将衣服划破空气的声音将至了最低点。而后她眨眨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从她眼皮底下巡视而过的铁面锦衣卫。 终于,最后一个锦衣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回廊处,楚华容脸色更是缓和,微微直起身子,脚下一蹬,借着蹬着房梁的力道,一鼓作气,整个人如利箭一般推窗窜入御书房,落地的瞬间火速转身关窗。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至极。 “什么……” 守夜当值的太监惊声发问,话未完,就陷入一片深邃神秘的海洋,瞳孔顿时失了焦距,如木偶娃娃一般,任楚华容宰割。 一个手刀砍晕发声的太监后,楚华容丝毫没有停顿,锐利的眸光在整个宽敞的御书房搜索,寻找着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锁定了几处位置后,楚华容一一摸索,终于在书案后方的暗格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红唇勾起,十分满意。 尔后,她左手不甚在意地掂量着她费力寻出的物品,右手抓起书案上的毛笔,提笔蘸墨,在铺陈完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想到轩辕帝看到宣纸后的反应,幽深的凤眸,戏谑的笑意更深。 又是一支二十人的锦衣卫踏步走过,楚华容警觉,猫腰躲入书桌下,动作太过迅速,蓝色的宽袖拂过桌面,恰好将一本明黄色的奏折扫落。 忽如其来的意外,楚华容不惊不惧,就着下蹲的姿势,迅速伸腿,以脚代手,轻细无声地接下那本奏折。 踏踏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频率更甚来时,一时半会儿停不住。楚华容眉头皱起,想起什么,又松落。意味不明地扫过那本掉落的奏折,她直接猫在书桌下,盘起腿,大大方方地览阅奏章打发时间。 一时间,只见一只手从书桌底频繁地往上探索,一本又一本地更换奏折。 御史大夫的...... 陆将军的…… 楚相的…… 四皇子的…… 楚华容津津有味地看着,对他们所奏之事,偶尔挑眉赞赏,偶尔嗤之以鼻,待翻阅到一本字体清劲秀逸的奏章时,眸光瞬时晶亮。 孜孜不怠地阅读,楚华容似乎忘记了时间,轻松怡然。全然不知另一厢,一路尾随孙公公的楚华扬,眼睁睁地看着孙公公步步逼近楚仪宫,忧心如焚。 ------题外话------ o(n_n)o~谢谢小逗的花花,么么! ------------ 033 昶王其名 百米宫墙,十米一宫灯。 石刻的四角宫灯,高约三尺有余,坐落于青石路的两端,皆纹有花鸟虫鱼,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宫灯中,倒入足够的煤油,便可照亮阴冷的皇宫路,直至翌日晨曦。 御花园到楚仪宫,一路皆属于皇宫繁华之地,宫灯更是几步一见。无须再提灯笼,孙公公一行人便可清晰地找准方位,一路顺畅地前往楚仪宫。 楚华扬眉心紧蹙,眼看着孙公公一行人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关卡,来不及多想,直接高声留人:“孙公公留步――” 听闻身后有人召唤,孙公公扭过身子,瞧是丞相府的少爷,躬身行礼之后,白得惊人的锥脸堆出一抹笑颜,尖细着嗓音问道:“楚公子唤住洒家,可有要事?” 楚华扬几步掠过几名跟随的小太监,走到孙公公面前站定,抿唇一笑,道:“孙公公不必紧张,并无甚要紧之事,只是……” 等候许久,楚华扬的话皆只停留在只是二字,孙公公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却也不见生气,依旧堆笑:“既然楚公子无什紧要之事,洒家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恕洒家无状,就先行一步了邪少药王最新章节。” 楚华扬张了张口,实在找不出合理的借口留人,只能跟在队伍身后,头疼地看着孙公公持着令牌,在层层守卫的放行中,扭腰步步逼近楚仪宫。 楚华扬皱眉,忽然又高呼一句:“孙公公――” 孙公公止步回头。几名小太监也跟着止步,奇怪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楚华扬。 “楚公子可是想说些什么?” 楚华扬依旧无言。 孙公公白脸微皱,脸上已然无笑,“既然楚公子无事,就请不要打扰洒家。如若不然,耽误了皇上吩咐的大事……。这办事不利的罪名,洒家可是承担不起的。” 作为帝王的心腹红人,该有的原则和气势,又怎么能少得了?当下,孙公公抚了抚垂落胸前的鬓发,暗暗警告楚华扬一阵后,施施然转身离去。 只是―― “孙公公――” 楚华扬在他身后,再次开口。 孙公公身子一歪,深吸了气,僵笑着回头:“楚公子,又怎么了?” 仿佛没看到孙公公不耐烦和着急的脸色,楚华扬微微一笑,似真似假地闲聊:“孙公公近来夜间是否常常腹痛不止,睡不安稳?” 孙公公一怔。 “孙公公白日醒来,是否觉得头昏脑涨,眼眶发红?” 孙公公又是一怔。 见孙公公如此反应,楚华扬隐下心中的焦虑,借看病的名义留人一时。缓缓一笑,他特意放缓了语速,将病因缓缓道出,又将治理办法一一说出,将孙公公唬得一怔一愣的,只希望孙公公能晚一步进楚仪宫,只希望亥时早早到来…… 月色渐明。 亥时将至。 御书房里,猫在书案下的楚华容换了个姿势,从容地览阅那篇令她眼前一亮的奏折,知乎者也的语句令她皱眉,但是不得不承认,那精辟的言辞以及近乎完美的书法,还是令人止不住惊叹喜欢。 “……罗源县水涝一事,与其堵,不如疏……罗源县虽属穷乡僻壤,亦是皇朝之土,皇朝不可不顾;百姓受灾无以为继,皇朝开仓赈粮,责无旁贷……须知百姓兴,则皇朝荣;百姓死,则皇朝亡……” 堵不如疏,民贵君轻。 这样近乎超时空的理念,楚华容心中唏嘘,对奏折的主人隐隐有了猜测,翻阅了下署名,果然―― 昶王轩辕珏谨奏。 轩辕珏。 轩辕珏。 轩辕珏源珠变。 楚华容心里默念了三遍,对这个冠绝无双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次再见面,她绝对要问他一句,看他到底认不认识人民币。 “啊!” 惊叹之余,楚华容忽略了那个悠悠转醒的太监,那个太监也是聪明,意识清醒后,还不待睁开眼皮,就直接尖锐高呼,如针尖刺破耳膜,疼痛至极。 外间巡视而过的锦衣卫骤然惊动,迅速包围御书房,为首的冷面首领,鹰眼锁定御书房的门口,爆喝一声:“什么人?!” 楚华容面色一寒,迅速从桌底钻出,察觉到包抄的人数,眼神一厉。 快走几步,幽深冷厉的黑瞳,直直盯着清醒尖叫的小太监,直到他再次失去意识后,她扯起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幽幽催眠,“撞门,十次。” 小太监傻傻地点头,听令地往御书房门口撞去,身体与木板强烈的碰撞,发出一阵重重的响声,小太监被反作用力弹回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只闻声音便能察觉该有多疼,偏小太监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跌倒后又再次跌跌撞撞爬起,继续往门上撞去,如此反复。 听见响动,一群铁面锦衣卫严阵以待,心知御书房定然出事,但没有帝王点头,没人敢先斩后奏,擅闯御书房。 一时间,没有敢动弹,只有数十双锐眼直锁御书房门口,为首的统领面色犹为冷酷,手一抬,火速下令:“锦一,速去禀告皇上;锦二,通知御林军。” “是。” “是。” 被点名的两名锦衣卫,领命奔赴不同方向。 砰的一声,又是几声响动。数十名锦衣卫面色微动,眼神渐渐狐疑,却依旧按耐不动。只待御林军一到,他们便能严严实实包围整个御书房,只待帝王命令一下,他们才能闯屋抓人。 时间分分秒秒流过。 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只从屋内的响动判断出人在屋内,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扇紧闭的房门,以及那砰砰的响动声,丝毫没有注意到御书房侧方的窗户,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突破口,随即,一道滑入泥鳅的身影窜出,以极速之态,贴身与房梁之上。 暗蓝的衣色,朱红的房梁,在忽如其来的火把照射下,泾渭分明,只要锦衣卫稍一抬头,便能发觉房梁有人。 只是―― 瞥了眼木窗上,被她用小刀割出的圆孔通道,楚华容攀附在房梁之上,勾唇不屑一笑,摁紧怀中所得之物,她不再多做停留,双手紧扣房檐,一个用力,身体以手为中心,三百六十度旋转,瞬间移位房顶。 咻! 一只泛着绝对寒光的黑色冷箭紧随而至,楚华容身体陡然一斜,避过尖锐的箭羽。尖啸的破空之音,立刻引起底下锦衣卫的警觉。 “在上面!” “抓!” 一人眼尖,暴吼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锦衣卫统领的冷喝。 楚华容眼一寒,稳住身形后,眸光如刃,直直朝箭羽飞来的方向射去,一看之下,心下一冷,那个位置――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的花花,么么! ------------ 034 再次相见 东城角楼! 楚华容眸光暗了下来,瞬间明白自己大意,竟忘记提防宫墙上的角楼,暗咒一声,她不再多做犹豫,转身绕着倾斜的房檐拔腿疾走。 身体提速到了极致,所过之处,只留微妙的残影,让底下的锦衣卫追击的锦衣卫看得眼花缭乱,而从东城角楼激射而出的箭羽,经她逃跑路线一改,再也找不到射击的目标花都神医最新章节。让已张弓准备射击的守卫,只能瞪眼咬牙。 “大人?” “追!” 贼人已出御书房,锦衣卫有人出声请示统领,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数十名锦衣卫纷纷提气跃上房顶,循着楚华容逃跑的方向追击而去,速度快如闪电。 锦衣卫快,楚华容更快! 错落有致的殿宇,鳞次栉比的宫墙,高大挺拔的院内大树,所有一切可攀之物,皆成了楚华容最好的落脚点。 跳下房顶,攀上枝桠,借力越过宫墙,那六七尺高的朱红宫墙的阻隔,在她眼里就跟没有一样,几个眨眼,就能跳跃而过,所过之处,带起一阵旋风。 风驰电掣。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绝对冷冽的气息。 “该死!” 身后不远处数十名锦衣卫如疯狗般紧追不舍,楚华容冷面寒霜,只择暗路而逃,而那愈加深沉的眼眸,分明是在思索计算着什么。 “都走快点!别让王爷久等了!” “是。安公公。” “是。安公公。” 隔着一面宫墙,隐隐传出专属于太监的尖细声,楚华容耳一动,速度不曾放缓。迅速凝神听音辨位,计算与她最为靠近锦衣卫的差距。 四十九米…… 楚华容忽然勾唇,速度不停,脚下方向微转,一脚踏上右面的朱红宫墙,借力蹬上宫墙顶部,视线触及前方一行五名太监的身影,凤眸笑意更深。 眨眼间,她骤然跳下,消失在紧追而至的锦衣卫眼底。 落地无声,她如幽灵一般,屏息跟上一群迟钝的太监。在数名锦衣卫百思不解,原地面面相觑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最后一名太监的肩膀,在他惊诧转首的瞬间,奉上无邪笑容。 接过脸色呆滞的太监手中的托盘,楚华容敛去笑容,低眉折腰,捧着托盘顶替了小太监的位置,随着他们的步伐快走前进,而前方的四人丝毫不觉。 长长的宫廷走道,几经守卫关卡后,偶尔有闻声而至的锦衣卫或御林军风风火火地跑过,神情凝重。而他们身上厚重的铁甲上下颠簸摩擦,发出铿铿响声,威严慑人,安公公忙带着几名小太监闪到一旁让路。 “安公公,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又一拨的御林军踏步跑过,靠近安公公的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安公公的脸色,忍不住发问。 安公公砰地一声一脚踹了过去:“不该问的别问!” 无辜被踹,小太监一个瑟缩,不敢发怒,反而腆着脸谄笑:“是是是。” 见此,安公公又是不齿地踹了过去,捏着嗓音催促道:“是什么是?!还不快走!让王爷等久了,要是王爷生起气来,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说罢,安公公转身,率先抬步走起。 王爷才不会生气。 混在太监里,光明正大躲过锦衣卫追击的楚华容,听见了前方小太监的嘟囔,低垂的眉眼闪过诧异,再看看手中托盘里的腰带,嘴一抽,王爷?这群人,该不是要给轩辕珏送衣物的吧? 果真是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全文阅读。 五人先后步入一座明亮的宫宇,楚华容学着几人的姿势,将托盘安放好,便跟着退至屋外等候吩咐。对于屋内换装的男子,眼神闪了闪,她想过再次见面,但没想过这么快就见面,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 而这状态,明显是问话的好时机。 楚华容皱眉压下心底的好奇感,尔后抬眼看了天色,在估算了下月亮的位置,大致换算下后怔住,亥时,过了? 想到与楚华扬说好的时限,楚华容眸色一凝,余光四处逡巡,搜罗着偷跑的路线。还不待行动,一道尖细的质问声猛然响起。 “你不是小言子,你是什么人?!” 楚华容身形一紧,微微抬头,便见到安公公一手指着她,手指颤抖,脸色震撼。经他一语,其他三名小太监也是一脸惊讶:“你是谁?” “小言子去哪里了?” “你把小言子怎么样了?” 每人每问一句,所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原本安静候命的气氛,亦是变得嘈杂起来,楚华容心道不好,刚想出手,门刷的一声被拉开。 “出了什么事?” 清清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隐隐藏了丝不可抗拒的威严,端得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 安公公跪地,颤着声回话:“回,回王爷,此人,此人,奴才没,没见过!” 一个没见过的人,冒然出现在他身边,顶替了小言子的位置,这,这…… 其他三名小太监见此,也纷纷下跪,惶恐地出声指认楚华容,怀疑楚华容的身份。楚华容垂头不做辩解,蓝衣下,身躯紧绷,杀机暗藏。 轩辕珏眼皮一动,清幽的视线,微带着审视,落在楚华容身上。刚要问话,耳边方圆百米之内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以及一道他极为熟悉的脚步声。 他收回视线,看向院门口,不发一语。 奇怪的态度让几名告状的太监觉得莫名其妙,楚华容一开始也是奇怪,只是不一会儿,她就明悟了。 只见短暂的沉寂后,一褐衣男子疾步踏入,看到跪在地上的太监时,冷眸疑惑一扫而过,却并无深究之意。他上前几步,对着轩辕珏耳语几句,语气尤带着些不可置信。 “主子,御书房出事了!” 闻言,轩辕珏眸光瞬凝,几经闪动,视线陡然落在那个身份遭到质疑的小太监身上。察觉出轩辕珏眸光里的冷意和洞悉,低着头的楚华容心一跳,下一刻,就听到他的冷声命令:“抬起头来。” 袖下的拳头愈发冷硬,她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 如出一辙的凤眸,同样的暗黑如海,同样的深不可测。 “是你?” 轩辕珏微冷的眸划过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闻言,楚华容一怔。 怎么没用? ------------ 035 狡诈男孩 楚华容心惊,一时间怔怔地与他对视,忘记移开视线。 而轩辕珏更是如此。 一时间,诡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重生之护花至尊。 直到黑夜中,响起一声锐利的高喝:“人一定就在附近,给我搜!” 没有人回应,四处散开各自搜查,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就是最有力的答复。 破空的高喝像是打破魔法一般,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打破,楚华容瞬间回神,收回视线,转头就跑。 轩辕珏也从最先的惊喜中回神,她的反应无疑是对御书房之事的默认,凤眸沉下,没有事先知会,没有预先提醒,轩辕珏出手就是攻击。 铁拳带起的劲风扫过耳畔,楚华容身形陡然一斜,避过强劲的攻势,猝然回头,眸光冷碎如冰,夹杂着万千寒意直直朝轩辕珏射去,五指紧攥,迅速反攻! 仿若地狱般深寒的冷意让轩辕珏微讶,身体一侧,避过攻势,下一刻,有力的臂膀朝楚华容的肩膀袭去,修长的五指遽然从背后紧扣那瘦弱的肩膀。 尖锐的疼痛从肩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楚华容眸光一狠,一手搭上肩膀那只作乱的手,用力一掰,却却纹丝不动,反复几次,竟然毫无效果。 楚华容厉声冷喝:“放手!” 威胁到她的性命,就算是她欣赏的人,她也照杀不误! “你做了什么?” 轩辕珏扣住她的肩膀不放,身子避过她扫腿的攻击,眸光转冷。御书房是皇朝政治重地,不论其他,就谈御书房里堆积的奏折,每一本皆堪属皇朝第一机密。现在,竟然被人闯了进去…… “你到底是谁?” 轩辕珏凝眸,思量着她到底是皇朝中人,还是那四国密探。 几次攻势都被人轻松化解,抓在肩膀上的手更是原封不动,不远处的御林军铁甲声渐渐清晰,楚华容冷怒在心,磨牙威胁:“不想被我连累,就给我放手!” 一旁见主子出手,便安静观战的岐凌听言,面色一冷。她的意思是,若是被抓,她会把主子当同伙人供出?! 岐凌眸光碎冰,若是佩剑在手,他一定会拔剑取了这奸诈男孩的首级泄愤! 轩辕珏显然也明白她所思为何,狭长的凤眸划过冷冽的颜色,如仙似妖的容颜因着这一明显的情绪波动,瞬间生动明亮起来,淡淡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威慑:“本王,不惧威胁。” 死人如何累及他人? 看穿对方杀人灭口的反威胁,本该害怕的楚华容冷哼一声,瞥了地上四个目瞪口呆的太监,声音冷若冰渣,“晚了。” 棋差一招,他先前的出声,就代表了他们认识。 若要灭她口,这四个太监,也不能活。 杀她容易,杀这四名太监也容易,但不容易的是…… “小言子。” 在轩辕珏微怒的注视下,楚华容冷声提醒。 安公公口中的小言子就是个异数的存在。 小言子站的位置跟她在锦衣卫眼中消失的地方相差无几,而他又和这四名太监在一起,知晓这四人最后的去向。若这四人就这样莫名死去,轩辕珏想要毫无干系地抽身也不容易。 没能处理好小言子这个异数,就算真的灭了他们五人的口,他以后的麻烦,只多不少花都神医。而只抓她,然后放了觉得她身份可疑的四人,那她肯定,轩辕珏与她认识的消息明天就能传遍整个宫廷,如此一来…… 抓她不行,杀她也只会惹得一身腥。 楚华容勾唇,她先前让小言子乖乖站到宫墙一侧,只因不想随意取人性命,现在看来,那个无辜的小太监明显还有别的用处。 属于御林军沉稳的踏步声步步逼近,楚华容嘴角的弧度放下,硬声催促:“给我放手!” 若他一开始就直接动手抓她,就不会落下把柄。现在,若她落在他手里,他的麻烦不会少;若她因他被御林军抓住,她绝对会拉他下水! 从帝王赐婚的举动就能看出,帝王明显对他甚是忌惮,巴不得他出事,在这紧要关头,要是她死咬住他不放,帝王对此肯定喜闻乐见。 是以,她的威胁有用,而他的反威胁…… 楚华容眸光如炬,有不屑,也有轻蔑,直直盯着他。 轩辕珏凝眸,看着楚华容的眸色,深沉若海。 短短一瞬,他如何想不出对方作何思量? 心底隐约有了选择,轩辕珏最后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华容眉眼一动,想到方才看到的奏折,心中了然,保证道:“放心,不会动摇皇朝根本,也不会伤害到皇朝百姓。” 轩辕珏眸光微闪。 缓缓放下的手臂,代表了他的答案。 楚华容勾唇,“聪明。” 说罢再也不看轩辕珏一眼,旋身,在轩辕珏和岐凌奇异的目光下,俯身一一看过安公公等人的眼睛,冷声道:“小言子目无规矩,半路偷眠,生气,生气!” 安公公等人脸色渐渐变得愤怒起来。 见此,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在御林军将至的前一刻,徒手翻越六七尺的宫墙,瞬间消失在浓墨的夜色中。 不多时,有一支御林军至。 一列铁衣铠甲中,一个畏畏缩缩,浑身颤抖的蓝衣小太监尤为显眼。 看清小太监的模样,安公公只觉脑海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在那团火的牵引下失了神智,直接从地上爬起,隔着御林军的寒冰长刀就是一顿不满的叫嚣:“小言子,你又跑哪里睡去了?!” 其他三名小太监也是如此。 听言,御林军首领皱眉,回想起方才抓到小太监时脸色恍惚的模样,立时排除了小太监行为可疑推测,他抬手冷声道:“放人。” 说罢,朝着不再轩辕珏低头一行礼,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放下心中疑虑,整齐划一地转身退去,加入其他搜寻的御林军队伍。徒留安公公等四人责备埋怨小言子。 宫中一片混乱。 折道去御书房的途中,轩辕珏忽然转首问道:“岐凌,若是你遇到刚才的情况,会如何应对?” 岐凌哑然。 若是他做贼被人遇到,为了不被抓到,他会拼死一搏。若是他的弟弟岐飞,则会笑脸迎人委曲求全,再抓准敌人心情放松的时候趁机逃跑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 不论哪一种,都不会像那个男孩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分析人心,化劣势为优势,瞬间翻盘决胜!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利落地消失! 尽管心中愤怒,岐凌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孩…… “人才。”岐凌简短地评价。 此答非彼问。 轩辕珏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东边的嘈杂似乎尚未影响到西边的楚仪宫,走到安全地带的楚华容几个深呼吸,平复了因为打斗和疾走而变得紊乱的气息,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低眉顺眼,一副卑微的宫仆模样。 照着来时的记忆,顶着白日里从领路公公身上顺来的小木牌,畅通无阻地通过重重守卫,毫不费力且毫发无损地回到楚仪宫殿。 一踏入楚仪宫前院,就见到楚华扬扒拉着一个白脸公公站在房门口,喋喋不休地谈着什么。两人均是一脸急态,而他们的身后,更是十来名小太监低眉折腰,不敢言语。 楚华容眸光微闪。再走近几步,就听清了那个白脸公公略微焦急的声音。 “楚公子,洒家的病,洒家自会去看。就不劳楚公子费心了。这都亥时了,再不找楚小姐,这皇上该等急了……” 说罢,他伸出手,就要推门而入。 “孙公公――” “公公――” 楚华扬心急,张口想继续纠缠,只是还未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尖细的声音抢了过去。 一群人齐齐转头。 楚华容嗬嗬地喘着粗气,胸前起伏不定,踉踉跄跄地跑到孙公公面前,还未站稳,就急言道:“公,公公,御书房出大事了,皇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命你赶紧回去!” 孙公公一惊,顾不得其他,慌忙地朝院门口走了几步,随即想起什么,乍然回身,狐疑道:“你是哪个宫的太监,怎得是你来传话?” 还是个多疑谨慎的太监,楚华容心里暗骂一句,然后讷讷地抬首,期待地看着他,回道:“是,是钟鼓司的,叫……” 孙公公一看此情景,立马就知道这又是个借机献媚的奴才,当下不再疑虑,也顾不得听完最后的话,直接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地扭腰赶赴御书房。 这一次,楚华扬不再阻拦。他盯着楚华容许久,在辨出她的身份后,错愕了好一阵,张嘴道:“孙公公,是奉命来请你去御花园的。” 就这么离开了,没事吗? 楚华容推门而入,看着还未醒来的小宫娥,勾唇轻松道:“放心吧,帝王现在自顾不暇,肯定没心思见我。” 既然御林军已经出现,并且寻到轩辕珏那里,那也就代表了帝王已经知道御书房的事了。既然知道,那帝王现在肯定急的焦头烂额了,哪里会有心情见她? 想到帝王暴怒的情景,楚华容心身更是愉悦不已,那样明显幸灾乐祸的气息,让紧随其后的楚华扬皱眉疑惑。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题外话------ o(n_n)o~谢谢小逗的钻钻~么么! ------------ 036 秦卿示好 宴会无疾而终。 轩辕帝得到消息,骤然离场,如楚华容所料,根本没心思再见她。而群龙无首,众人亦觉得无趣,纷纷散场,只是还未踏出御花园,又被轩辕帝召唤前去御书房。 忽然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坏了一干家眷,百官各自安慰好家眷,嘱咐他们先行离去后,才提着心马不停蹄地赶赴御书房。 家眷听言行事。 只是到了宫门口,却愕然发现宫门已被封锁。 “怎么会这样?这宫门怎么就关了?” “该是跟宫宴忽然取消有关。”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一时间,各人心中疑虑不断。 百官家眷以女人居多,扎堆候在宫门口,三三两两围成一一团,远远看去,一片绫罗锦衣,一片金碧珠翠,富丽堂皇至极,亦是奢靡至极。 夜风微凉机甲兵手记最新章节。 时光渐逝。 一群公子小姐哪曾无端站过一个时辰以上?腿酸腰疼下,贵女们渐渐烦躁起来,嘴里更是小声地抱怨。 “这都子时了,到底何时能回?” “这宫门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啊?” “我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楚华扬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渐渐躁动的人群,侧首对着身旁的楚华容,眸色微闪。他是多少知道现在的状况为何如此的。 御书房失窃,帝王必然震怒。现在,怕是百官都被帝王的怒气压着。宫门口紧闭,应该是为了瓮中捉鳖,防止窃贼从宫门逃逸。如今,他们就为了帝王计下的瓮中捉鳖,站着等候了一个时辰不止,他虽没抱怨,但是腿酸也是有的。 推己及人,楚华扬关心道:“看样子会等很久,你累不累?” “不会。” 楚华容回得相当简洁。 楚华扬哦了一声,隔着人群看了眼不知何时才能开放的宫门,皱眉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姑姑那里,等宫门开了再出来?” 楚华容拒绝。比起面对楚贵妃的娇言软语,她更喜欢这样干站着。 楚华扬还想在说什么,却见楚华容转头看向人群一角,不由咽下嘴里想说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人群中,秦卿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苍白着脸从人群中走出,向楚华容走去。 知她的目标是自己,楚华容微讶,这个女人,那日也出现在相府里,跟陆雨笙同出一气,却又安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现在…… 楚华容挑眉:“有事?” 缓缓行至楚华容面前后,秦卿费力牵唇一笑,细声细气地关怀道:“楚小姐,方才贵妃娘娘道你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闻言,楚华容认认真真地看了眼身弱体虚的秦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违和感,嘴一张,刚想开口,就被附近的贵女抢先了去。 “秦家姐姐,你怎得这般问话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楚小姐身子好着,不劳人费心。倒是秦家姐姐自己该好好休养一番才是,这脸色,都快跟白纸一般颜色了……” 压抑多时的烦躁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秦卿周围的贵女纷纷加入声讨行列,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起楚华容的不是。 “是啊,需要被关心的,是秦家姐姐才是……” “楚小姐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让一个病人反过来问候自己呢?” “不是这样的……”秦卿慌忙摆手辩解,慌乱无助的小脸,更显得楚楚可怜。 楚华容嘴一扯,特意来找茬的? 冷冽如刃的眸光一扫,几个打抱不平的贵女只觉心头好似被万里冰原封冻,登时一个激灵,噤若寒蝉。 看了眼还在努力向众人解释的秦卿,楚华容挑眉:“秦小姐不必向她们解释。若是看不过众人为你打抱不平,以后离我远点就行。” 秦卿脸色更是惨白一片。“楚,楚小姐,你误会了……” 她真的是出于关心,也真的是没想到旁人会这样误解邪王太无情。 楚华容哼了一声,这秦卿明显跟陆雨笙同一战线的,趁着陆雨笙不在的时候跑来关心,存的什么心思,她不想理,更没空理。 是以,楚华容直接截断秦卿的话,直言道:“是不是误会无所谓。关键是,我们并无干系。如果秦小姐想找人关心,去找陆雨笙就行。” 秦卿身子一颤,咬唇沉默,艰难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楚华扬,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失望地垂眼。她以为……她以为,若她在他面前关心他爱护有加的妹妹,起码他会看她一眼。 只这一眼,楚华容眼皮一动,随即了然,瞥了眼冷漠旁观的楚华扬,眼中带了抹戏谑,“你的桃花。” 桃花都开到敌人阵营去了,楚华容啧了一声,还真看不出来,这楚华扬的魅力居然这么大。 楚华扬皱眉,轻叱一句:“胡言乱语。” 只是他的眼底分明没不悦。而至始至终,更是对秦卿忽视得彻彻底底。 秦卿低垂着头尴尬地站到一旁,忽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有些可笑,一时间,那张惨白的容颜,更是凄然一片。 楚华容扯嘴,不多说。 “二皇子来了。” 一片嘈杂声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随即,一个身穿蓝色常服,脚踏玉带锦靴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的身材颀长消瘦,阴柔的眉眼让他的玉面看上去更显阴寒,他疾步走来,稳健的步伐生生带了抹令人胆颤的寒意。 “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 还在低声抱怨的人群立时噤声,不约而同地行礼,二皇子手一抬说道。阴邪寒凉的眼神在众人间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人群边缘的楚华容时,眼底的戾气格外浓重。 恨意? 楚华容眼神闪了闪,正视来人。 二皇子却忽然转移了视线,面向众人提声说道:“更深露重,皇上体谅诸位身娇体贵,不曾受苦。特批准诸位家属亲眷可先行盘查离去。盘查时,或给诸位带来不便,还请诸位担待一二。” 说完,人群一阵骚动。 “盘查?” “那不是要搜身?” “这怎么行呢?” 几位贵女面色惶恐,纷纷启语反驳,却被二皇子眼角的一尾阴鸷强压了下去,不敢再多言一语,乖乖排队等候盘查。 这一番仔细盘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夜色深深。 诸位女眷终于得以安然回家,纷纷宽心,上了自家的马车。须臾,一辆辆马车驶离皇宫,到了岔路,四散开去。 楚华容收回打量二皇子的视线,在楚华扬疑惑和等待的神色中,最后一个接受盘查,一身坦荡地出了宫门。全然不知因为她的行为,重新被帝王召回的百官,正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御书房冰冷的石板上,不明所以地承受着帝王的滔天怒意。 …… ------------ 037 气死帝王 黑夜长空,群星闪耀。 皇朝的御书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第一毒后。 近百名官员文武分列,井然有序地跪在地上,面色惶恐疑惑。低垂的脑袋,眼神四处漂移,悄悄地用眼神与邻近的官员交流,谁都想知道为何帝王如此愤怒,但谁都不知道帝王为何如此愤怒! 只见轩辕帝端坐在百官面前,紧紧盯着书案上的白纸黑字,眸光如炬,恨不能将之盯出个洞来。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尤为刺眼,刺得轩辕帝虎目圆瞪,怒意丛生。那魁梧的身形,因为他的怒气,更显得霸气横生。 沉怒的眼扫过只知伏地颤抖的文臣以及单膝跪地的武官,一时间怒意更甚:“陆将军!” 陆将军起身,走到人群中央,复又单膝跪地,抱拳硬声道:“微臣在。” “亲军营的领侍卫内大臣可是从你的虎豹营选拔而出?” 陆将军一怔,明悟帝王所想之后,又是一惊,声音里的浩然之气陡去,声音颤微:“微臣惶恐。” 轩辕帝几不可察地冷哼一声,脸上怒意不减,“办事不利,撤!” 闻言,御书房外与锦衣卫一同检查现场遗留痕迹的轩辕珏一怔,随即又听到帝王更大怒吼以及臣子虚弱惶恐的应声。而后,是二皇子疾步踏入御书房复命的声音:“父皇,百官亲属家眷已悉数返家,而――” “朕知晓了。”轩辕帝点头,挥手阻断二皇子后面的话,二皇子阴柔的眉眼微动,随即心领神会地闭口,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站着。 不料下一刻,轩辕帝却忽然针对起他来。 “二皇子。” “儿臣在。”二皇子出列。 “御林军的右统领可是你举荐的?” 警觉到帝王的用意,二皇子沉了声音:“……是。” 轩辕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尸位素餐,撤!” 二皇子垂头,默不作声。只是,费尽心力才安入御林军的棋子,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毫无预兆地摘除……二皇子呼吸绵缓,冰冷整洁的石板,隐隐倒映出一张阴柔的脸孔,狠辣渗人。 撤,撤,撤! 轩辕帝怒极,借机一连撤了好几颗棋子,亦用滔天的怒气掩盖心中的焦虑,闭上虎目,不再瞧宣纸上刺人眼球的大字。 只是,那两个字却像生了根一样,即使闭眼,亦能在脑海里晃荡,而他更是能想象得出,那贼人是用怎样轻蔑狂傲的表情写下这嘲弄的话! 闭眼压抑许久,却依旧压制不住心中勃发的怒意。轩辕帝搁在龙椅扶手上的宽厚手掌,遽然拍案而起。 蠢货? 蠢货! 轩辕帝气息紧促,脸色涨红。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人留言骂作蠢货!而他引以为傲的皇宫守卫,竟还是让人来去自如,讽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一想到那贼人正在暗处偷笑,轩辕帝的脸色又由怒红转墨黑,黑沉得吓人。 不明帝王滔天怒意因何而生,百官满头雾水,百般思量,依旧不得其门而入。一时间,只能噤若寒蝉,免得受那怒火波及。 而几位站着的皇子也是不解。轩辕祺隐约觉得书案上存了些惹人发怒的东西,不由拿眼偷瞧着帝王身侧的孙公公,给他使眼色,努嘴示意他看看树欲静而风不止全文阅读。 孙公公白着脸,右手上的雪白拂尘几不可察的地摇摆了几下,示意他无能为力。内廷的太监,大多不能习字的。而他作为皇帝的亲伺,更是如此。 是以,那团弯弯曲曲的笔画,他怎会知晓? 一片窒息的静,呼吸可闻。 等到百官腿都跪得麻木了,昶王轩辕珏才姗姗来迟,跟着进来的,还有锦衣卫首领,以及他怀中的一卷图纸。 “如何?”轩辕帝复又坐下,沉声问。 锦衣卫首领单膝跪地,恭敬应声:“回皇上,结合守卫公公和东城角楼弓箭手等现场人的说辞,以及木窗上的圆孔通道,初步断定,贼人是名瘦弱的年轻男子,其高不过五尺。其形貌盖如图纸所示。” 锦衣卫首领双手奉上图纸。 孙公公上前取过,在帝王面前缓缓摊开,须臾,一个凤眼红唇,面目俊秀男子跃然纸上。 轩辕帝锁眉看着之上令他咬牙切齿的贼人,双眸暗火燎原,在锦衣卫跪地等待中,暴吼道:“全国通缉!一月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意思就是死活不论了。 锦衣卫首领鹰眼一厉,沉着应声:“臣定不辱命!” 首领退下后,御书房又恢复静寂无声。 半晌,等怒意稍稍退散,轩辕帝看了眼凝神思索的轩辕珏,压下怒意,平和道:“昶王风尘仆仆而归,又随锦衣卫检查现场,劳心劳力。此刻想必心神俱疲,朕就不多留你了,你自行回府休息罢。” 轩辕珏应声。 轩辕帝这才转头,眸光一一扫过众位皇子,“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都给朕滚!” 冷怒的声音,与对待轩辕珏的态度截然相反,吓得匍匐的百官又是一颤,却又有种死里逃生的想法在滋生,心头悄然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磕头告退。 无辜承受怨气的百官如潮水般退去,御书房里,就只剩几位血缘亲厚的皇子,轩辕帝隐下心中欲喷薄而出的急迫,开口问二皇子:“先前盘查,可有发现?” 棋子骤然被拔除,纵然二皇子心有不甘,但皇权当道,他也只能更加顺命从事。当下,他摇了摇头,恭敬回道:“一切正常无二。” 轩辕帝脸色又沉了下去。 盘查? 御书房真丢了东西? 轩辕祺一怔,他原以为,父皇如此生气是因为竟有人能避过锦衣卫耳目安全进入御书房,又安然离开。因着这一份对性命潜藏的威胁,父皇才会怒撤多位御林军要员,现在看来,分明不止…… 心思电转,轩辕祺白皙俊俏的面容骤惊,胆大地向前一步问话:“父皇,御书房丢的是何种要紧物件?” 紧要到,竟要瞒着他们,让二皇兄先一步进行盘查;紧要到,竟然避开昶王,挥退百官,秘密谈话。这…… 轩辕祺紧张地看着轩辕帝,对方起身,闭目沉思了下,才沉沉开口…… 夜色深沉。 听清轩辕帝的言语,几位皇子面色惊骇。 ------------ 038 风云将起 几日过去了,没人知道御书房里,轩辕帝跟几位皇子谈了什么,只知道皇宫的守卫加了一轮又一轮,真正的密不透风。 几位皇子惊骇之后,各自领命分搜皇宫各个宫宇,御膳房,浣衣局,冷宫,边边角角,处处搜查,一处不落,几乎将整个皇宫翻遍,凝重的神色让人望之窒息。 而冀城街道上,更是有一批批官兵持器械从街上晃过,磨得发亮的腰刀在烈日下寒光闪烁,锐利异常。一时一小批,半日一大批。 动静之大,使得皇朝都城气氛紧张,有种风雨欲来的态势,吓得街道两旁的小贩瑟瑟发抖,忙将自己的物品收拢好,躲避一旁。一些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老人,见此情景,更是深恐战争将至,偷偷卖钱屯粮,闭门不出。 一时间,冀城的氛围如乌云压顶,压抑得让人透不过起来。直至冀城各个交通要道和主要人口聚集地都张贴了通缉令,直至通缉令的内容被传得家喻户晓,众人才惊觉,原来不是要开战,原来是朝廷缉捕采花贼,原来他们是瞎紧张。 众人提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下,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谈笑的内容莫过于那通缉令上采花贼。 “这采花贼也真是色胆包天,怎么就敢到皇宫里偷人呢?” “漂亮的女人都在宫里了,要是老子有采花贼的身手,说不定也忍不住……”话未完,隐隐有口水流落,似乎被人滋溜一声,又吸了回去。 “去去去,你想死就去跳城墙,可别连累到我们了……” “对对,染指宫里的女人,就算只是宫女,那也是打了皇家的脸面,怪不得动静这么大,看着情况,那采花贼肯定要死了……” 君悦楼厢房里,楚华扬听着隔壁厢房的言语,又看看手中从街道口临摹下来的通缉令,哭笑不得,好奇地问身侧之人,“能告诉我,你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竟然惹得皇帝需要借助采花贼的名义,将百姓的猜疑降到最低,然后再全城大肆搜捕重生民国之烽烟。 楚华容嘴角一扯,说了句大实话:“我什么都没拿。” 楚华扬挑眉。 楚华容勾唇,继续说道:“只是换个位置。” 顺便藐视了下那该死的帝王。 这是变相承认真的动了御书房的东西。楚华扬不再纠结她到底动了什么,而是皱眉,思量她的用意。楚华容看了他一眼,不去打扰。百无聊赖地听着底下陆陆续续的谈笑声,再看看那空荡荡的舞台,眼底失望一闪而过。 没想到时隔不过半月,那个老头就不见了。 她现在需要帮手,以那个老头的身手,如果收服,会是她很好的助力。现在…… 整洁干净的厢房,清淡的熏香缭绕,木桌木椅木窗,入眼之处,皆为雕镂红木,透露出一股古色古香的气韵。半晌,沉思的楚华扬抬头,说了句令楚华容惊讶的话。 “你是在投石问路?” 楚华容眼皮一动,赞赏道:“有进步。” 起码不是开口闭口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楚华扬尴尬。一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女人这样夸,他实在自豪不起来。但事实如此,他又无法辩驳。恼怒也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失败。 似乎察觉到楚华扬的尴尬,楚华容扯嘴,认真说道:“人在盛怒和着急的状态下,容易失态。只有打得他措手不及,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比如?”楚华扬问。 楚华容勾唇,不高不低的声音,掩盖在嘈杂的酒楼里,令人无从偷听。“比如说……” 一时间,楚华扬只能呆呆地听着她对时局的分析,一双星眸惊讶,敬佩,震撼连连闪动,被她的胸中沟壑自愧弗如。更加彻底的明悟,若不是她愿意,以他的智慧,根本困不住她。 待她说完后,楚华扬张了张嘴,所有的震撼,最终仅能化为一句无力的担忧:“小心驶得万年船,进来搜查甚严,你谨慎些,别暴露了。” 楚华容挑眉,扫了眼通缉令上那几笔轮廓勾勒出的人头,以及那所犯罪名,不由嗤笑一声:“小心?你觉得我需要?” 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抓他个大头鬼。 楚华扬失言。 半晌,楚华容又问:“好了,你该告诉我,当晚宫宴你都听到,看到了什么。” 楚华扬无力抬眸,缓缓道出了始末。 与此同时,栖梧宫里,陆皇后接到陆老将军过府一叙的传话,细长的美眸挑起,思量了许久,才派人向轩辕帝说与。得了首肯,便带着一班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还来不及欣赏将军府的景致,就一路被陆老将军迎进了书房。陆将军想跟进去,却被老将军瞪了出来,只能守在书房外边干着急。 房门一关,陆老将军迫不及待地问:“你可知道御书房丢了什么东西?竟闹得满城风雨。” 百姓愚昧无知,他们这些一等官员,怎么可能没听到有用的风声? 陆皇后摇摇头:“几位皇子口风严实,探子们完全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邪少药王最新章节。” 陆老将军皱眉,一双虎目精光矍铄。 思量间,却是陆皇后先开了口,“父亲,近日笙儿从华严寺来书,道你派人强行教她修文习武,心中不满,让女儿代问一句其中缘由。自然,女儿亦想知道,父亲怎得忽然改变了注意?” 闻言,陆老将军暂时转移心中所想,哼了一声,一把花白的胡须跟着颤动了几许:“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笙儿是国母命格,若是连个皇族废子都敌不过,反被人再三压制,这样浅薄的能力,日后要怎么掌管后宫三千佳丽?要怎么母仪天下?” 陆皇后细长的眸挑起,心思更是几番周转,明悟道:“父亲是想,这楚华容……” “对。” 不等陆皇后说完,陆老将军就斩钉截铁地接下:“楚家贵女身份地位与笙儿相当,有资格做笙儿的对手。既然这样,就直接把她当做笙儿的踏脚石,让笙儿好好磨练一番。心思,手段,城府,武功,一样都不能落下。” 陆皇后若有所思地点头,微微侧首,透过古朴的红色木窗观察了下天色。 日落西山。 回首,陆老将军虎着一张沧桑的脸,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显然正在等她的答复。陆皇后微微一笑,那细长的美眸更显狭长,“既然父亲已决意如此,女儿自然会好好帮衬着,让笙儿早日出师。” “如此最好。”陆老将军点头满意。 他这一生最得意之事有三。其一是那无人能敌的显赫战绩;其二是他那爱娇的乖孙女;其三,就属这个识大体的女儿了。由她亲自指导,笙儿将来必能成事。 “谈了这么久,絮儿也累了,今日就留在府里用膳?”知晓不能从陆皇后口中得出有用的信息,陆老将军不再纠缠于御书房之事,转而开口谈及其他。 “不了,今日三十,皇上会到栖梧宫用膳。时日不早了,女儿就先回宫去了。” 言讫,不等陆老将军表态,陆皇后起身,轻轻地理了下微微起皱的缕金纱裙,那香华高髻上的蓝晶御凤钗随着她的动作,悠悠晃动,婉约好看。须臾,她昂首挺胸,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体态雍容高贵。 将至门口,身后又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絮儿,笙儿是我们将军府的未来。笙儿好,亦是为了我们的将军府。” 陆皇后脚步一顿,隐下心中被怀疑的恼怒,黛眉微蹙,沉声保证:“女儿自会悉数教导,绝不藏私。” 心思被人洞察,陆老将军脸上不仅没有难堪,反而愈发满意和得意,他坦言道:“那一切就辛苦絮儿了。记住,若有什么需要,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闻言,陆皇后脊背微僵,对陆老将军最后的话不仅没有丝毫感动,反而心生排斥,不欲与他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陆皇后挺直了脊背,端出皇后的威仪,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强势和冷意。 “将军只需记得与本宫的约定,本宫自会尽心为将军府效力。毋要多谈其他。” 一句将军,一句本宫。已将两人的身份清晰定位。 陆老将军得意的表情一僵。 再缓神,陆皇后已被人拥簇着离去。 风云,将起。 ------------ 039 皇后邀请 陆皇后的动作很快,回宫后跟轩辕帝旖旎周旋了一番,立马着手准备培养陆雨笙的事。而这第一件事,就是给楚华容下请帖。 华容轩里,楚华容放下手中的石杵,接过绿衣丫鬟手中的帖子,翻开一看,嘴一抽:“赏花?” 察觉到小姐语气中的诡异,绿衣丫鬟瑟缩了下,不敢回话。颤抖的身体,充分显示了她对楚华容的畏惧,或者说,是对飞扬跋扈的前身的畏惧。 楚华容随意将帖子扔回桌上,看了眼全然陌生的一张脸,挑眉问道:“飞荷呢?” 很平淡的问话,绿衣丫鬟却还是受了惊,身子颤了下,随后迅速摇头,颤着声回话:“回,回小姐,奴婢不知。” 楚华容嘴一扯,还不待多说些什么,楚华扬就敲门走进,手一挥,那绿衣丫鬟会意福身退出门口,等房间只剩他们两人时,楚华扬才开口:“刚才看到红莲在纠缠飞荷,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脱不开身。” 楚华容眼皮一动:“什么情况?” 楚华扬也是一知半解:“近来二小姐不知何故性情大变,时常打骂奴才。估计红莲是受不住了,想求着飞荷跟你说情,将她调回华容轩。” 楚华容勾唇,就楚思娇的遭遇及她生存的背景,寻死都嫌轻了,更何况是性情大变甲午之华夏新史。至于那个红莲,楚华容挑眉:“红莲跟飞荷是什么关系?” “她们是姐妹,都是你,”楚华扬说到这里,似乎察觉不对,又忙改了口:“都是容儿小时候从街边捡回来的。飞荷比较沉稳,一步步升到一等丫环的位置,对容儿也甚是贴心,所以……” “也就是说,飞荷可靠?”楚华容不过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心思听得完全,挥手打断楚华扬的话,直接问道。 “绝对可靠。”否则,以她怠慢主子的行径,他方才就会直接出手严惩了,而不是替她向容儿解释一二。 楚华容点头,可靠就行,至于那个无关紧要的红莲,她没闲情理会。她背过身去继续制药大业,同时将楚华扬晾至一旁,根本没问他到底为何而来。 “这是什么?” 注意到桌上的暖黄色帖子,被无视许久的楚华扬开口。 楚华容头也不回,继续捣弄着手下的石杵,背对着他直接回道:“是皇后的请柬,内容你自己看。” 楚华扬应声,读完之后,面含惊讶:“你去不去?” 楚华容充耳不闻,掂量着一旁矮几上的药草,感觉重量对了,迅速添入先前已经捣好的药液,一番轻磨研碾,原本绿油油的液体竟慢慢变得透明。 满意地看着石臼中清透如水的药液,楚华容勾唇一笑,这才有空回答楚华扬的问题,简洁利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去。” “你必须得去!”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屋内的两人瞬间抬头,望向门口,只见楚相龙行虎步,迅速踏入房内。 楚华扬起身唤道:“爹。” 楚华容挑眉,跟着道了句:“楚相。” 楚相冷着脸,没空纠正她无理的称呼,再一次强调:“皇后的赏花宴,你不仅要去,更要……” 屋顶,岐飞右耳紧贴瓦砖,仔细听着楚相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许久,岐飞一脸纳闷地回昶王府复命。 雕梁画柱,青松绿竹映入眼帘,一呼一吸间,一片古朴清逸的气息。 木桌上的陈设并不奢华,却也并非凡物。熏笼散发着袅袅烟雾,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清香怡人。 岐飞站在门外仰头打了个哈欠后,才叩门进屋,拉拢着眼皮向那个揽卷习书的男子禀告跟踪成果,声音有气无力:“主子,楚少爷很正常啊,作息时间很规律,见的人除了楚小姐,李家公子李煦,新科文武状元樊凤林,以及一些医馆的病患,再无其他了。”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楚华扬有什么价值,竟让主子特意寻借口出宴会,到外围吩咐他跟踪调查楚华扬。这不,不分昼夜,一连监察了四日,都毫无成果。还把他累得跟条狗似的。 轩辕珏搁下书卷,缓缓抬头,精致的眉眼,轩昂洒逸,而他体态修长挺拔,月牙锦袍加身,浑身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韵致。那双如苍茫大海般深邃的眼眸,此刻似是有些找不着边。 岐飞低着头,哈气连天,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异常,几乎是闭着眼说话:“而他最常见的人,就是他的妹妹楚大小姐。但是这个皇朝的贵族圈里,谁不知道楚华扬最是爱护妹妹?所以这点,也没什么稀奇的。” “哦,今天皇后邀请楚小姐参加赏花宴,楚小姐不愿去,跟楚相爷起了争执,楚大少爷护着楚小姐,又跟楚相爷争吵了一番……” 眼前再一次闪过一双晶亮璀璨的凤眸神服全文阅读。 睿智,果决。 薄情,冷傲。 如此一想,心跳似乎又快了几拍。轩辕珏眼神逐渐变得恍惚,精致的容颜亦是变得飘渺,像是笼罩了层淡薄烟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主子?” 岐飞忍着困顿将一堆无聊的事报告完毕,抬头见到的便是自己主子神游天际的模样,不由惊醒,睡意瞬然去了一半,惊讶地唤了一声。 轩辕珏似乎没有反应。 “主子!” 岐飞的声音骤然拔高,一旁的岐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轩辕珏眸光婉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这下,岐飞瞬间黑脸,剩下的一般睡意也全没了,感情他之前都白说了? 岐凌再次警告地瞥了眼没大没小的弟弟,上前几步重复他之前的话,仔细听完,轩辕珏若有所思,“既然没发觉什么异样,那派人多加留意就行,你可以回来了。” 岐飞这才黑脸转喜,躬身行礼之后,撒欢休息去了。 岐凌则在一旁候命。 “暗中搜集宫宴上所有参与的贵族子弟的画像,三日内本王要全部见到。”半晌,轩辕珏轻轻合眼,闭眼感受心中的悸动,合眼做出了令岐凌愕然的命令。 愕然之后,岐凌皱眉思索良久,才试探道:“主子是怀疑,那个男孩是官员之子?” 轩辕珏嗯了一声。 而按照帝王搜人在外,寻物在内的举动,也能推测出男孩已经出宫。而出入皇宫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是攀爬宫墙,二是光明正大地出入宫门。 这几日角楼守卫并没有发现有攀爬宫墙之人,既然不是第一种,那便是第二种。而当晚,能够光明正大出入皇宫的,仅有那群被宴请的百官及亲眷。 他的年龄不过十五六岁,所以绝对不会是百官之一,那么就是在那群富贵亲眷里。要么是外人乔装打扮混入,要么是他的身份本来如此显赫。 两次交手,虽那男孩的脸都抹了粉,辨不出本来肌肤,但他的手却异常柔嫩,只有长期浸淫在富贵荣华里,才能养成那样白皙柔软一双手。 所以,他的身份,应该是第二种。 一层层的剖析,一次次的排除,轩辕珏几近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因为这一层确认微微泛喜,却不知为何而起,只能听到自己近乎迫不及待地开口吩咐岐凌:“现在就去。” 岐凌微怔后,领命,朝门口走了几步后,复又旋身追问道:“主子,那御书房丢失的物什是不是也要帮着找寻?” 轩辕珏眸光微闪,旋即垂下眼帘:“不必。既然当晚皇上谴本王离开,便是不想让本王插手。如此,宫内之事,本王全当不知。” 岐凌低头领命。 退出房间后,又觉得不对。 转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纳闷起来:既然决定冷眼旁观,那为什么还要帮着寻人? ------------ 040 他在找她 昼夜交替,几个轮回,已到三日之后。岐凌的动作很快,如轩辕珏所愿,三日内将所有参与宫宴的贵族子弟画像收集完毕。 但是,每张画像都一一对比细看,眼睛,额头,嘴唇,甚至是轮廓,无一形似三分。 清雅的房间里,轩辕珏放下最后一卷画轴,清淡的眉目微垂。长而密集的睫毛柔顺地顺着同一方向卷起,在他的眼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浑身气息微沉,仿佛被什么困扰着一般。 屋外,吃饱睡足的岐飞捅了捅岐凌的腰间,一脸好奇:“哥,你说主子为什么忽然要找那个男孩?” 那些画像的主人,全部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嫡系子弟,一张不落,算起来足有二百来张,主子就这样一张张地盯过去,半个时日不曾停歇,这样的执着劲丝毫不亚于当初向东泽渔民请教如何与水相处的认真。 而在南州城外,主子说过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稀罕了? 岐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去问机甲兵手记。” 他也想知道。 岐飞嘴一抽,立马撤手,端正站好,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好奇。哥想知道的话,自己问去。” 这些天,主子心绪明显不对。他才不会傻傻地往枪口上撞。 里面的人对外面两个心腹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脑海中再一次被一双明亮的凤眸牢牢占据,轩辕珏狭长的凤眸闪过锋锐的暗光,精致的眉目渐渐变得深沉,心绪躁动,隐隐有撕裂周身淡雅之气的迹象…… 心绪浮动的他,却丝毫不知引得他心绪莫名的人,引得他费心查找的人,此刻就在他的昶王府不远处。 赏花的地点设在皇家别院。 别院名为离宫,设在皇城北部的松林岗下,庭院外依山傍水,参天古木,四面荫浓气爽;庭院内曲径通幽,鸟语花香。 被楚相赶去参与宴会的楚华容在离宫门口下了马车,与她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个不相识的花龄少女。只见她先是瞧了眼楚华容带有丞相府标记的马车,再看了眼楚华容的盛装打扮,确认了来人身份后,便娇笑着走过去,想牵过楚华容的手亲近亲近,冷不防被对方一个冷眸扫过。 一只纤纤素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少女笑脸仅是僵硬了片刻,便继续笑脸迎人,“早听说楚姐姐性格直率,铃儿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楚华容嘴一扯,“多谢夸奖。” 说完径自进入宫宇。花龄少女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只是楚华容的步伐利落迅速,哪里是少女的小碎步及得上的? 当下,少女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楚华容的步伐,气息微喘,只听她不放弃地继续说道:“铃儿所言如数属实,楚姐姐莫要谦虚了。” “楚姐姐的容貌无双,即便是略显苍白,亦是清丽逼人,体态绰约多姿,铃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呢。” “楚姐姐是否不喜与人亲昵,方才才拒绝铃儿的?若是如此,方才是铃儿失礼,姐姐不必介怀……”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到了最后,更是将姓氏舍去,直唤姐姐了。楚华容皱眉,放缓脚步,侧头看她:“你是哪位?” 花龄少女听言,喜上眉梢,只听她声如玉珠落盘,清脆道:“铃儿姓韩,家父是符节令丞,官从三品……” 韩铃儿这般说与,并非纯为炫耀,而是引起对方足够的重视。若是能够引起丞相之女的注意,便能有机会交好。而能够高攀并交好一个在她们之上的贵女,是她们莫大的荣幸,这才是真的值得炫耀的地方。 而这一番话,也的确让楚华容高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懂得自抬身价的女人。只不过,“本小姐没有姓韩的妹妹。” 乱认亲戚,可不是个好习惯。 后面的话楚华容没说,但她眼底分明是这个意思。 韩铃儿笑脸一僵。 “噗嗤。” “咳。” 断断续续的几声隐忍的轻笑传出,韩铃儿四下回顾,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她们已然走近离宫中央。 绿草茵茵,湖水清澈,湖面上一片红荷争艳,远远望去,花红叶绿,美不胜收。走近了才发现,间或几只花骨朵夹杂其中,引来红绿蜻蜓争相围观,煞是精彩。 一座婉约唯美的翠玉亭便是峭立在这样一片红河花海中邪王太无情。白玉为栏,红荷为衬,绿叶依托,妙不可言。而翠玉亭中,早已有群陌生的贵女等待其中。环肥燕瘦,百媚千娇,应有尽有。 刚刚的轻笑声,便是从这些人中传出来的。 “好了好了,大家快别笑了,不然铃儿妹妹该哭了。” 一听这话,又听音辨色,原本还欲笑闹下去的贵女立即止住,可见来人在这一群人中颇有话语权,能令一群贵女尊重三分,听言止笑,只那微微抖动的眉眼,还是泄露了她们的忍俊不禁。 楚华容眸光微闪,这个声音…… 热恋贴了冷屁股,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这,脸都丢到地上去了。韩铃儿脸色羞红,粉唇轻咬,朝那个开口解围的人看了过去,“陆家姐姐……” 听这一呼唤,一位淡绿锦纱,笑意浅浅的女子走出。 玉貌花容,双瞳剪水。 这人不是陆雨笙又是谁? 只见她朝韩铃儿安抚地笑了笑,随即安慰道:“铃儿妹妹莫要难过。楚姐姐被昶王当众拒婚,沦为笑谈,心里定然不好受,语气有些冲也属人之常情。铃儿妹妹就宽宽心,体谅体谅。” 一番温言软语,既安慰了韩铃儿,做了好人;又揭了楚华容的伤疤,不动声色,杀人无形。楚华容挑眉,这陆雨笙倒是有长进了。 韩铃儿红了眼眶,似乎有些感动,又有些释然,顺着陆雨笙的话,再插一刀,提醒众人别忘记楚华容的丑闻:“是呢,铃儿倒真忘了这茬了,若非陆家姐姐提点,铃儿许就当真怨怼楚姐姐的不是了。如今……嗯,铃儿不计较就是了。” 说完,朝着楚华容低头浅语道:“楚姐姐,刚才是铃儿不知事胡乱纠缠,惹得楚姐姐烦恼,铃儿知错,还请楚姐姐莫要怪罪。” 陆雨笙浅浅一笑,对韩铃儿的识相颇为满意。美眸轻扫,见几家女子如她所愿,对楚华容投去讽意的眼神时,心里愈发舒畅。 楚华容却是无畏众人审视嘲讽的眸光,嘴一扯,无所谓的摆手,“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都已言明不喜,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该知晓要如何回复。更何况是昶王那样精明的人?拒绝不过是顺水推舟,比较识相而已。本小姐没必要伤心难过。” 几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微愣。 昶王是拒婚了。但是拒婚之前,楚相也是拒绝的。 且不说暗地各人作何想法,只这明面上的表态顺序,硬是让昶王落了下风。是以,若要严格说来,也是她楚华容拒绝了昶王,而非昶王拒绝了楚华容。 既然如此,若算丑闻,也是昶王的丑闻,而非楚华容的,她,确实没有必要伤心……这般一想,众女如醍醐灌顶,敛去眼底的嘲弄,脸上的轻慢之色也随之收起。 陆雨笙一怔,心中惊讶。她本想借着此事奚落楚华容的,却没料到楚华容会这样理性地看待事情,并将这份理智传达给了众人,免去了即将到来耻辱笑骂…… 这…… 柳眉轻蹙,想着该如何辩驳。一番为难的神色落在翠玉亭外的一名老嬷嬷眼底,她摇头叹息一声,小跑着离去。动静不大,却足以引起楚华容的重视。 眉目挑起,还未曾放下,便听见远处一声尖细的高唱。 “皇后娘娘驾到――” ------------ 041 秦卿为难 宜人景色中,只见陆皇后一身朱红凤袍领着一群粉衣宫娥款款走来。微微圆润的鹅蛋脸,妆容精致,她的一双眼眸细而长,像极了狐狸,但她表情却极为庄重,气息亦是端庄无比,此番一来,竟让人觉得将她形容成狐狸,是对她的不尊重。 是一个以气质取胜的女子。 暗暗打量之后,楚华容心中下了这样一个结论。而凝聚在她身上的,来自陆皇后的若有似无的视线也让楚华容知道,对方也在打量她宦谋最新章节。 只见她一袭繁杂华丽的青色锦纱裙从容而立。面容清丽逼人,黛眉微粗,非那细弯的柳叶眉,却有种说不出坚强感,凤眸明亮幽邃,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潇洒和从容,与以往的无知骄傲截然不同。再观那站如松的姿势,与一般大家闺秀的弱柳扶风又是天渊之别。 与自己的侄女相对比一番,陆皇后暗暗摇头,不论其他,只这份无形中透露出的沉稳气息,笙儿便稍逊一筹了。 一行人愈走愈近,被邀请的数十位贵女自发分列两队,齐齐矮身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陆皇后从中见穿梭而过,一步步走向亭中最为尊贵的位置坐下,这才淡声发话。 “谢皇后娘娘。” 贵女纷纷起身,又在皇后的示意下纷纷落座,噤声不语,只等着亭中地位最尊贵的女子发话。 等了半晌,待各位贵女心中已然开始骚动,陆皇后才徐徐开口,“今日本宫邀诸位前来,只见这湖中荷花开得美妙,想与诸位一同玩赏,诸位不必紧张。” 数十位贵女含蓄轻笑,“谢皇后娘娘。” 莲荷绽放,空气中芳香可闻,沁人心鼻。 楚华容支手托腮,百无聊赖。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包括陆皇后在内的所有人,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含蓄笑容,端庄坐姿的女子,不由眉眼更添无趣。 原本只要借口生病或是其他便可了事,偏楚相那只老狐狸希望她来试探陆皇后心思,借以揣摩将军府意思。 楚华容扯唇,将军府的意思?将军府还能有什么意思?经过楚华扬转述,她基本都能猜出将军府是何意了,更何况那只老狐狸? 照她看,楚相那只老狐狸是不想因她与将军府撕破脸皮,试探确认是假,微微示弱才是真。 只是这示弱……黛眉拧起,楚华容若有所思。 约过三两盏茶的时间,陆皇后仔细观察了下楚华容的脸色,微微一笑,询问道:“红荷高洁,不知楚小姐观赏之后,作何想法?”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楚华容身上。 楚华容嘴一抽,简单地回了句:“好看。” 陆雨笙轻笑一声,微微讽言:“姑姑想听到的略有深意的赏析,楚小姐才疏学浅,问楚小姐,怕是听不到的。您不知晓,当日与楚小姐品茗,分明是上好的忻城黑茶,到了楚小姐的嘴里,也不过是得了句不好。” 话落,为了证明自己言辞的真实性,陆雨笙移开视线,看向脸色苍白的秦卿,笑着问道:“秦小姐,你说对吗?” 秦卿咬唇。 她不再唤楚小姐为楚姐姐,明显打算跟楚小姐撕破脸皮了,这……抬眼与正在等她答案的陆雨笙对视了下,再看看那厢似乎只要她一点头,就立刻会被众人嘲讽的楚华容,秦卿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那晚楚少爷对她的态度似乎以楚小姐的态度为准,若她再跟着陆小姐欺负楚小姐,那么…… 见秦卿犹豫不定,陆雨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微微加重了语气,“是吗,秦、小姐?” ------题外话------ 介个,今天家里有事,写得比较少,明天多写点补上~抱歉。 ------------ 042 莫名赏赐 翠玉亭中,一群穿着艳丽端庄的贵女等着秦卿的回答,眸色好奇,其中以韩铃儿为重,她轻轻地开口,似是疑惑,又似是威胁:“这是与不是,不过一句话的事,怎得秦家姐姐这般为难?莫不是在编排着理由敷衍我们?” 闻言,秦卿咬唇,抬眸看了过去,眸光幽幽,绕开话题道:“时已过去良久,费些时日想起也是应当的少年高官。韩妹妹为何这般心急?” 韩铃儿眉心紧蹙,继续挑刺:“并非妹妹心急,只是秦家姐姐思索的时间也过于长了点……” 秦卿脸色苍白,轻轻咳了一声,回道:“左右不下几句话的功夫,如何为过长?秦卿倒不知韩妹妹性情如此焦躁,竟连一时片刻都等不及。” “秦家姐姐怎么这般说话!” 韩铃儿脸色沉了下去,站起身来就想争论。 爹爹特意跟娘亲提过,御史家家族势衰,又与二皇子离心离德,早已风光不再。交流时,她们只要不主动招惹御史家一门贵女就行,不必要受一些冤枉气。 如今,秦卿竟在皇后娘娘面前出口讽刺她心性急躁,质疑她的人品……韩铃儿睁大一双杏眸,瞪着秦卿,“都说秦家姐姐几年前落水只伤了身子,但依铃儿看,这脑子定是也伤到了。否则怎么年纪轻轻,就如此恍惚健忘?!” “你!” 秦卿直起病弱的娇躯,脸色愠怒。 陆雨笙也是皱眉纠结,只她纠结的是,这秦卿怎得忽然对楚华容起了怜悯之心?往常若她如此一说,秦卿必定点头附和的,现如今…… 楚华容嘴一抽,看了眼还在争吵的两人,再看看首位上低头品茗不发一语的陆皇后,摇摇头,她实在觉得这两人的争吵无聊至极。 “皇后娘娘,”楚华容起身唤道。 这一呼唤,立即将陆雨笙的视线吸引了过了,不再瞧那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陆皇后抬眸,随时坐着抬头看人,却有种俯视天下的高贵和傲气。 楚华容勾唇,对陆皇后隐隐的威慑视而不见,语气闲闲,听不出任何惧意,也令人挑不出任何不敬:“不知皇后娘娘以为臣女的回答如何?” 她没心情再看秦卿为难的脸色,也没心情听她们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争吵得欢乐。趁现在帝王暂时没心思再起风浪,她多到街道上单独晃悠,早点引出凶手了结对方才是正道。如果陆皇后想找茬,那就快点,她没心思跟这群人多周旋。 陆皇后闻言,轻轻搁下手中的青花茶盏,视线掠过言语不和的秦卿和韩铃儿,暗自摇头,随后在陆雨笙惊讶的表情中,笑着赞道:“甚好。” 同样是两个字,简洁干脆。 “姑姑?!”陆雨笙微微拔高了语气,不满道。楚华容的评价,哪里好了?就算是真的好,有她的评价在先,姑姑这不是再打她的脸吗?!这让在场的其他贵女怎么看她? 楚华容眼皮一动,深深地看了眼陆皇后。在发现对方的眼底,是真心的认同,不由更是意外。这陆皇后,到底在搞什么鬼? 众位贵女亦是茫然。 陆皇后细长的眸光从每个人的脸上轻轻扫过,随后端着笑容问了一句:“大家以为如何?” 皇后都说好,那就是好了。 当下,众人纷纷应声:“楚小姐说得是事实,这满池红荷确是好看。” “楚小姐的这评价,翦截浮词,撮其机要,这评语,虽不若往常才女学子喜欢浮词作诗,高谈论阔,却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实在是精彩。” “确实呢,楚小姐一语中的,说得很好……” 陆陆续续的赞美,夸得陆雨笙沉怒,夸得楚华容嘴抽,这曲意逢迎得也太明显了异世妖兵全文阅读。只是更令她愕然的还在后面。 只见陆皇后涂着鲜红豆蔻的手轻轻一抬,满场喧语止住,而后听她笑道:“李嬷嬷,楚小姐言辞颇得本宫心意,赏。” 站在陆皇后身后的李嬷嬷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退出翠玉亭,不多时,又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小跑而回,这一次,手中的圆形托盘中,用一方白色锦帕覆盖住,隐隐凸显出一支发簪的痕迹。 李嬷嬷在皇后的示意下,将托盘端至楚华容面前,缓缓掀开锦帕。看清锦帕下的简约大方的玉石翡翠步摇,楚华容身旁的人纷纷吸气,这是…… 见众人表情不对,陆雨笙走上前去跟着看了一眼,心思一顿,愕然地转头看向陆皇后。随即苦着脸,扁着嘴委屈道:“这是姑姑最喜欢的簪子,姑姑平日都不舍得笙儿碰一下的……” 陆皇后轻轻看了她一眼,幽深诡谲,陆雨笙一颤,仿佛瞧见了地狱的魔,登时收回了脸上所有的委屈,不敢再多言语。 听了陆雨笙的话,楚华容眼皮一跳,心思更是一紧。这赏赐对陆皇后来说,分明是有备而来,对她来说,却是莫名其妙,陆皇后到底玩得什么心思? 皱着眉,楚华容没有伸手接过。 李嬷嬷端着盘子又往前递了递,得来的依旧是无声的拒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周围的人沉默地看着。 好半晌,见楚华容依旧没什么动静,倒是陆皇后有些忍不住了,开口发难:“怎么,楚小姐莫不是看不上本宫的赏赐,不屑接过?” “并无,”经皇后这一发话,楚华容似乎有些摸到皇后的心思,勾唇迅速回道,“只是臣女方才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韩铃儿好奇接下话茬,却没注意到陆皇后轻蹙起的眉心。 陆皇后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正欲发话,岸上忽然传来尖细的阻挠声。亭中的众人一愣,细细听来,却是―― “七皇子,您先等会儿,等奴才通报了再……七皇子,诶,七皇子――”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这皇后还邀请了七皇子? “姑姑,这七皇子是您请来的?”陆雨笙拿捏着语气,轻声问道。 陆皇后轻轻摇头,心头微沉。这几日宫内不甚太平,几位皇子更是身负重任,废寝忘食地忙碌。这七皇子自然也逃避不开。而今……这七皇子为何会突然造访? “阿容,阿容――” 那厢,轩辕祺的声音渐渐逼近,清晰可闻。且不论他话语里的兴奋和愉悦,只那亲昵的呼唤,就足以令众女色变。 陆皇后神色微顿。 这七皇子对楚华容特别,她已从笙儿口中听闻,但听旁人所言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惊异。要知道,即使七皇子对四皇子煞是尊敬友好,也是谨从礼法,称呼四皇兄,而非四哥;而这楚华容,竟然让他破了例,不仅只唤她昵称,更敢于在众人面前叫唤。 这…… 陆皇后微微侧目,看向楚华容。 楚华容嘴一抽。这娃又在发什么神经? ------------ 043 又抽风了 “阿容阿容,我总算找到你了。” 毫不费力地冲过阻扰的奴才,轩辕祺几乎是飞着跑到楚华容跟前,脸上的兴奋一览无余,楚华容挑眉:“几日不见,又抽风了?” 轩辕祺丝毫不见生气,只是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热情地邀请:“阿容,走,今日我请你吃君悦醉虾成仙全文阅读。” “不去。” “很好吃的。”轩辕祺热情不减。 “你今天很兴奋。”被她直白拒绝了,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我高兴。” “为什么?” “因为,”轩辕祺张了张口就要吐出缘由,却在看到她轻挑的眉眼时忽然止住,顿了顿,他咧着嘴兴高采烈地讲条件:“你跟我吃醉虾,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我不想知道了。” “去吧去吧去吧。”轩辕祺还是没发脾气,晶亮着眼眸劝哄。那高兴的神采,分明不是为了能够吃醉虾而欣喜,而是找到与人分享快乐消息的兴奋。 楚华容拍额,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跟她分享好消息,一起高兴。关键是,他们的关系根本就没好到那个地步! 这个人热情时阿容阿容叫得欢快,冷淡时几天不见踪影,一切随心而行,行事作风太过随心所欲。楚华容暗自摇头,她并不打算跟这样的轩辕祺深交,是以对他的开心事无所谓,拒绝也成了必然。 两人一个邀请一个拒绝,来来往往,竟是忘了在场的其他人。直到陆雨笙发出微妙的哼声,轩辕祺才施舍了个不悦的目光给她:“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无比嫌弃,听得楚华容顺耳,陆雨笙却是觉得无比刺耳,却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朝着轩辕祺盈盈一拜,随后似真似假地抱怨:“楚小姐貌美如花,自然引得七皇子全部心神,看不到众位女眷,也是应当的。” 轩辕祺随意哦了一声,没有跟陆雨笙多说一句,任陆雨笙尴尬地站在原地,其他贵女一一行礼之后,全部知趣地没有搭话。她们不是四皇子心仪的陆家小姐,冒然上前攀谈,七皇子对她们可是不会留情,更何况,现在七皇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妙。 一直被拒绝,轩辕祺有些失望,那鲜艳的红衣似乎也跟着落寞起来,语气低了下去,只那内容却令人浮想联翩:“阿容,你是在怪我吗?” 咳。 听到这句话,再观那轩辕祺的表情,一旁沉默看戏的陆皇后轻轻咳了一声,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李嬷嬷立即搁下手中的托盘,绕到皇后身后帮她顺气。 楚华容也因轩辕祺莫名其妙地话怔了一下,旋即嘴一抽,清丽面庞上的不解比之周围的人更甚,“你做了我会生气的事?” 想起什么,轩辕祺心虚地干笑,眼神游移了下,所接触到的皆是好奇不已的表情,眉心一皱,第一次想到要顾及楚华容的名誉,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说道:“这事咱们私下说,否则会连累你被人误会。” 斯―― 轻轻的吸气声不断响起,接连不断。 楚华容脑一疼,如果不是知道他偶尔会有好心办坏事的抽风举动,她绝对会以为他是故意的。但是,即使不是故意的……楚华容环顾四周,然后对着轩辕祺讽刺一笑:“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比起你的私下说好得了多少?” 当那一张张八卦的脸孔是摆设? 当那一双双美眸圆瞪,惊讶,不可思议,随即化为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时伪装的? 轩辕祺跟着她的动作,也一一环顾周围,这一看,脸上的兴奋立时去了不少,从鼻间溢出一声冷哼,神色倨傲:“阿容你管她们作何想法?咱们清楚自己青青白白就成宦谋全文阅读。” 楚华容嗤笑提醒:“你以为是我起的头?” 如不是他画蛇添足,他们会被人当猴子观赏?若不是他的故作神秘,别人怎么会借机更加肯定他们有私情? 轩辕祺默。 那安静落寞的样子,竟是异常动人,让众人险些以为这横行无忌的七皇子,其实是个乖巧惹人怜的邻家小弟。 陆皇后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诡异感,微笑着做和事老:“既然七皇子盛情相邀,楚小姐就先去吧。” “是。” 这一次,楚华容应得倒是爽快。爽快到让陆皇后有种错觉,仿佛她跟七皇子这般纠缠,就是为了等她主动开口放人。 轩辕祺也是一怔,向陆皇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兴奋道:“那么我们走吧。” 陆皇后含笑接下轩辕祺的感激。目送两人转身离去。 只不过,细长的眼眸扫过李嬷嬷搁在青玉石桌上的托盘,托盘上,一支价值不菲的翡翠步摇孤零零地躺着。 陆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李嬷嬷――” “奴婢在。” “将簪子送到丞相府,就说是楚小姐行事颇合本宫心意,本宫赏赐的。” “是,娘娘。” 李嬷嬷应声,捧着托盘躬身退下,然后小跑而去。 “出宫多时,本宫也乏了,今日赏花就此作罢,各位贵女若是喜欢,可在这离宫居住一二日,仔细欣赏。” 陆皇后起身,在众女的矮身相送下离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她身后已经起身的贵女一吓,立即又慌忙地矮下身去。陆皇后笑笑,仿佛没有看到众女惊慌的神色,淡淡开口:“笙儿,你随本宫过来。”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陆雨笙咬唇,低低地应声:“是。” 纳闷地看着陆雨笙扶着皇后远去后,众人面面相觑。今日的赏花,皇后竟一反常态,忽略了陆小姐,只夸赞和赏赐楚小姐,这……不合常理啊。 压下心中的疑惑,各人纷纷微笑作别,思量着将今日之事与自家母亲商讨,再报与父亲听闻,且看父亲作何想法。 韩铃儿与秦卿是最后离开的。 踏出翠玉亭的时候,依稀听闻韩铃儿苦愁的自言自语:“可是,楚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话,说她方才作何想法呢。” 秦卿扶着白玉柱,缓缓行走,听到韩铃儿如此说,无声轻笑。若她猜得不错,方才楚小姐只是想找借口拒绝这赏赐,而那借口已然想好,只待顺着韩铃儿的话说出,却不想被七皇子忽然扰乱。 现在这赏赐直接送到府邸…… 秦卿虚弱的身子轻轻晃动了下,摇摇头,不再多费心神。 一晃一晃地走出翠玉亭,走出离宫,秦卿虚弱的脸上带着美好的笑意,今日,她违抗了爷爷的命令,没有附和陆小姐的意思,欺负楚小姐,他知道后,该,该会心喜的吧…… ------------ 044 会是他吗 斜阳低垂。 君悦楼的厢房里,楚华容安静地吃着眼前鲜嫩可口的醉虾,一脸享受,对轩辕祺期待的表情视若无睹。 红衣少年失望了好一会儿,才整整表情,自得其乐地想要与她分享好消息,张嘴还没说一个字,没想到对方就发话了。 “好了,”楚华容随意擦拭了下嘴角,“你该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在故弄玄虚什么?” 对不起她的事或人,她都会记着,然后一一回报。 但是轩辕祺,楚华容挑眉,对不起她的人的名单里,似乎没有他。 轩辕祺脸一拉,他比较想说的另外一件事。 “我告诉你……” “先说我想听的。不然我直接走人。” 楚华容先一步截下他的话,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轩辕祺不满地皱眉,却也不多做纠缠,有些心虚地道歉:“宫宴上我没替你说情,让你被皇叔拒婚,这事,是本皇子对不住你。” “皇,皇叔?”楚华容错愕。 轩辕祺像是没发觉她诡异的语气,迅速道歉后,又理所当然地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但是,你真的配不上皇叔啊。只有德才兼备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皇叔的王妃。如果皇叔娶了你,会影响到皇叔的声誉的,更甚是影响到皇叔一生的幸福。” 楚华容觉得自己的脑袋抽了。 她的理解能力绝对没问题。 轩辕祺口中的皇叔,绝对是指轩辕珏。 但是,他不是王爷吗?他不是皇子吗?他不是帝王的九子吗?怎么一眨眼,就跳级成帝王的兄弟了? 消息来得太过诡异,又太过莫名其妙。楚华容愕然,反倒忽略了轩辕祺眼中闪过的莫名的心虚,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似乎对于她没被指婚喜闻乐见。 至于个中缘……轩辕祺白皙的耳垂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裂唇掩饰地干笑几声,却发觉对方根本没在意他的失态,他敛起笑容,沉默地看着她走神。 “阿容?” “阿容?” “楚华容!” 半晌,发觉对方还没缓神理他的迹象,轩辕祺皱眉,他自觉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怎么她能出神这么久?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不乐意地挥动,想要吸回对方的注意力。 楚华容迅速伸手,扣住眼前挥闪的手掌,对上轩辕祺怔愣地星眸,奇怪道:“昶王,是你的皇叔?” “你不知道?” “废话。” “你想知道?” “快说。” 这下,轩辕祺真傻眼了,把自己最想说的话放置一旁,诡异道:“皇朝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楚华容无声默认我的合租情人最新章节。她是真不知道。 轩辕祺失语。还不待开口继续鄙视,就见厢房被打开,一身着蓝色常服的男人不请自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不屑的言语。“这个花痴眼底就只有四皇弟,脑袋里装草,自然比不过三岁小儿。不知皇叔是父皇的九弟,实属正常。七皇弟何必如此惊讶?” 墨发披肩而散,整个的气息不若轩辕祺那般长发高束的潇洒阳光,而是透露出一股慵懒的阴柔。他的眼底常年积压着一抹阴鸷,阴冷森寒,仿佛是窝藏在寒潭中的冰寒水蛇,且冷且毒。 此刻,这双冷毒的阴柔眼眸,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直直盯着楚华容,活像一直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见此,轩辕祺脸色一沉,起身站到楚华容的身前,挡住那恶毒寒凉的眸光,口气不悦:“二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这句话该皇兄问你才对。”二皇子笑容阴柔,不阴不阳地威胁:“这楚华容声名狼藉。纠缠四皇弟不果在前,被皇叔拒婚在后,早已沦为百姓笑谈。七皇弟怎么这么不识大体,自降身份跟她亲近?!若是父皇知晓……” “二皇兄少拿父皇的名义压本皇子,”不待二皇子说完,轩辕祺鼻间溢出一声冷哼,眸色倨傲,不以为然道:“本皇子看楚华容顺眼,乐意与她交好,是本皇子的事,父皇若是不满,自会寻本皇子说话。此事,便不劳二皇兄费心了!反倒是二皇兄你……” 轩辕祺无惧二皇子越发阴霾的眼眸,啧了一声,反生劝道:“今早四皇兄率先替父皇找到了丢失的宝贝,立了大功,父皇对四皇兄可是赞誉有加。而二皇兄……那御林军的右统领,啧,二皇兄该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对。” 与其说轩辕祺那是劝说,不若说是炫耀更来得恰当。一旁听戏的楚华容眼皮一动,大体猜得到轩辕祺最想跟她说的,就是这件事了。只是,楚华容讶然,竟是轩辕禛找到她所藏之物? “你!”二皇子怒然,阴柔的白脸,更显可怖,“立了大功的是四皇弟,七皇弟又何必如此得意?就算你真心对待四皇弟,又怎知四皇弟不是在利用你呢?” “二皇兄若想多费唇舌挑拨离间,七皇弟必当奉陪。”对于二皇子的话,轩辕祺丝毫不见恼怒,反倒是拍手,扬声笑道:“来人,奉茶。二皇兄想说什么,继续,本皇子听着就是!” 二皇子怒目而视。 气氛僵滞间,有布衣小二沏了盏茶,应声推门而入。战战兢兢地将茶置于桌角,复又躬身退出。 仔细掩好房门后,小二拍拍胸口。这二位贵客,一个横眉冷对,一个冷意渗人,两相对峙,这气氛,吓得他腿都软了。那个女子胆子到底是有多大,竟然能够那样淡定喝茶看戏?! 厢房内,楚华容视线透过古窗,看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心中无语至极。 她发觉,这两日来,她都是在听戏看戏。秦卿与韩铃儿,轩辕祺与轩辕邪,就没有一出戏是她喜欢看的,或者说,是对她有用的。 轩辕珏的身份惊讶一阵,过后也就算了,左右以后不会有交集。 皇后莫名其妙的赏赐,她没接,也无关紧要。 至于这轩辕祺对她诡异的好感,可以忽略不提。 也就这一直对她冷眼相待的二皇子,颇有些奇怪。一看就知道心思阴沉的人,竟然在第一次见面,他就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恨意,而如今的第二次见面,他亦是讽言讽语。 那么,会是他吗? 幽深的凤眸半眯,楚华容若有所思。 ------------ 045 拐弯骂人 思量间,楚华容起身,从轩辕祺的保护圈中走出,无视轩辕祺与轩辕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位府上侍妾众多的二皇子。 明显感觉到楚华容审视的眸光,轩辕邪收回落与轩辕祺对视的视线,吊着一双阴柔的三角眼斜睨着她,眼底的讽刺意味浓烈,“怎么,楚小姐也对本皇子的皮相垂涎三尺?” 话里不乏对自己俊美长相的自信。 闻言,轩辕祺皱眉不满,只不待他反驳维护,就听到楚华容嗤笑一声:“二皇子自恋了。且不论本小姐是否真是花痴,就二皇子的相貌,还真入不了本小姐的眼。你看——” 楚华容走到窗边往下随便一指,“这满大街的任意一人,高矮胖瘦,老少美丑,都可能入了本小姐的眼。” 轩辕邪阴柔的白脸讽意渐无。 轩辕祺眼皮一动,隐隐明白了她的用意。 楚华容无视从轩辕邪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和威慑,手指方向一转,指向大街上的一处卖飞禽走兽的小摊贩,勾唇道:“你再看,那里的白毛兔可爱,黑犬皮色黑亮,红嘴鹦鹉也不错。嗯,所有的这些,都是本小姐可能喜欢的货。” 楚华容每说一句,轩辕邪的脸色,就多沉怒一分,直到楚华容扯唇下了最后的一句结论,轩辕邪的表情已如乌云压城,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一番话,没有半句不敬之语,却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听出其中的讽刺。轩辕祺噗嗤一声,乐了。 禽兽不如。 二皇兄在阿容心里,竟是禽兽不如。 看着脸色阴晦的轩辕邪,轩辕祺识相地压低了笑声,只是那话里对楚华容高调的赞赏,又是对轩辕邪的另一种嘲弄,“阿容,好样的。” 他就知道,他不用太担心她。 谁能从她身上讨得了好去? 丞相府那几个小妾庶女不行,有四皇兄护着的陆雨笙不行,这二皇兄……仔细回味了楚华容的一番话,轩辕祺又是一番暗笑。 比不上那些平民百姓就罢了,还拐着弯儿骂二皇兄禽兽不如。这让骄傲的二皇兄怎么能忍受? 不能忍受,又偏得忍受。 毕竟阿容的话里,可没有一句明确的指责或是讽刺。二皇兄若是心有不满,也没有明确的由头责罚阿容的不敬之罪;若是暗地里想找阿容的麻烦……轩辕祺张扬的星眸直直对上轩辕邪阴沉的三角眼,眼底传递出的心思十分明确:楚华容,是他护着的。他不允许他伤她。 轩辕祺能想到的,轩辕邪又如何不能想到?这般隐晦的暗讽……轩辕邪白脸寒霜,眼尾的那抹阴鸷寒凉渗人,从那过于鲜红的薄唇吐出来的话,更是近乎咬牙切齿,“楚华容,你行!” “当然。” 楚华容毫不谦虚,理所当然地接下。 不敬人者,人不敬之。从她凭实力称霸佣兵界后,谁敢让她俯首称臣?!如今换了世界,见了皇后,见了皇子,矮身行礼,客气说话,所有的言行举止,她都尽量入乡随俗,不让人冠以不分尊卑的错误。而这,不过是因她不想惹是生非,多生烦恼。 而今轩辕邪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侮辱,还真当她吃素不成! 这一番高傲的态度刺得轩辕邪眼疼,当下冷喝一声,皇孙贵胄的威严尽显无疑,“放肆强娶昊夺最新章节!” “二皇兄欺负阿容做什么?” 见轩辕邪拿身份压人,轩辕祺整了整表情,在楚华容发话之前,歪曲事实,护短道,“阿容又没做错什么事,也没说错什么话,二皇兄又何必无缘无故拿身份压人?要知道阿容胆子小,不经吓。二皇兄这么凶做什么?”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她胆子小,不经吓? 轩辕邪脸色也有些扭曲,楚华容的暗讽,他就不信他听不出来!压下心中的怒火,轩辕邪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威胁:“七皇弟是非要护着这楚小姐了?楚相爷一向跟四皇弟过不去,若是让四皇弟知晓你如此亲近丞相府的嫡女,不晓得他会作何反应?” 这次好歹没再骂阿容草包了,轩辕祺耳顺了,张扬俊秀的面容亦是满意至极,强硬的态度软了下来,只那说出的话,依旧能够将轩辕邪气得半死:“阿容比较弱小,本皇子自然得护着。四皇兄那边,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皇弟还是那句话,二皇兄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将父皇交代的事情办好吧。这都好些天了,似乎那贼人还全无消息呢……” 轩辕邪眉目燃火。 轩辕祺毫不畏惧,瞥了眼同样无视轩辕邪怒火的楚华容,止住了话,笑眯眯地挥手下逐客令:“二皇兄公务繁忙,好走不送。” 轩辕邪:“……” 目送轩辕邪甩袖离去后,轩辕祺侧首看向身旁清丽睿智的女子,嚣张的表情收敛,皱眉提醒道:“阿容,二皇兄对你敌意颇深,日后你见到他,小心些。” 看了眼忽然变得正经的轩辕祺,楚华容眼神微闪:“多谢。” 正经也只是昙花一现,得了楚华容的回应后,轩辕祺瞬间恢复先前张扬不解世事的模样,开怀道:“阿容,我还没跟你说个好消息呢。我告诉你……” “你的四皇兄找到了皇宫失窃的物什,立了大功,你父皇很高兴。” 不待轩辕祺说完,楚华容自发地替他说了下去。 轩辕祺瞪眼惊讶:“你怎么知道?” 楚华容嘴一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到。” 先前他跟轩辕邪的针锋相对,早就将其中的矛盾点出来了。说道轩辕禛的事时,他眼底的兴奋和得意是骗不了人的,很容易猜出,他想跟她分享的好消息就是指这个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无所谓好消息或是坏消息。 楚华容看了看愈见黑暗的天色,整了整衣物,举步回府。 刚走了一步,就被轩辕祺喝止住了。 “等一下。” 见她要走,轩辕祺想也不想,行动快于头脑,开口留人。 楚华容挑眉看他。 轩辕祺欲言又止。 “有话直接说。”楚华容皱眉:“扭扭捏捏地像什么男子汉?” 轩辕祺眸光闪了闪,白嫩的耳廓上一抹鲜红若隐若现,他的声音,有些低,不似之前的高扬随性,若是细听,还能隐约分辨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之意。他开口,真如楚华容所说的,有些忸怩,“阿,阿容,那我在,在不在那群高矮胖瘦,老少美丑里面?” ------------ 046 噩耗忽传 轩辕祺神色忸怩。全然不见先前张扬随性。仿佛一下子从阳光大男孩变成了羞涩的邻家小弟,反差极大。 楚华容嘴一抽,没有直接回答在或不在,而是反问道:“你是在意你的长相,还是在意你能不能入了我的眼?” 轩辕祺一怔。 楚华容摇摇头,径自离开邪少药王全文阅读。 布置精美的厢房,烟熏袅袅。 轩辕祺独自一人静坐许久,神色是罕见的复杂。耳边楚华容最后的话反反复复回荡盘旋,令他原本复杂的神色更是模糊不清,心下不停地反问,长相?入眼?他比较在意的,到底是哪个? 黑夜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夜空,群星闪烁,璀璨明亮。 冀城的大街,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繁华比之白日更甚。 足足思索了一炷香有余,轩辕祺竟还无法理清自己到底是何想法,英英玉立的面庞,星眸疑惑闪烁。窗外街道喧嚣繁华,窗内,厢房安静,独独他一人烦闷。 一片寂静中,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青衣小童跌跌撞撞地闯入,神色慌张无比。 思绪猛然被打断,轩辕祺皱眉不悦。看清青衣小童是四皇兄身边的随侍,他冷声斥责道:“怎得行事如此莽撞?!都把宫中礼数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青衣小童满头大汗,显然是经过一番剧烈的运动。 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在轩辕祺面前,没有为自己粗鲁的举动辩解,而是嗬嗬地急喘粗气,断断续续道:“七,七,七,主,主……” 心中焦急紧张,那话语怎么说都说不完整。 轩辕祺浓眉倒竖,不悦道:“什么七七主主的,给本皇子好好说话。” “是,是……”见七皇子发怒,青衣小童大口地喘息,狠狠地喘息了几次,才闭着眼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焦虑吼了出来:“七皇子,是主子出事了!” 轩辕祺怔了一下,观小童紧张的神色,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缓缓地吐息了下,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的紧张,尽量平静地问道:“何事?” 今早出宫时,他还跟四皇兄作别。 就这一下午的时间,能出什么大事? 短暂的休息和大力地喘息过后,小童已经能够完整地回话,当下紧张兮兮道:“主子遇刺中毒,昏迷不醒。皇上召了宫中所有的御医,但……” 话未完,轩辕祺脸色陡然剧变,倏然起身,眨眼消失在小童眼前。 四皇子府,灯火通明。 一批批奴才丫鬟聚在轩辕禛的寝室外,跪地匍匐,听闻寝室里传出的帝王的怒喝,更是惊悸得瑟瑟发抖。 轩辕祺疾步掠过一干奴才,不经通报,直接闯入寝室。一踏入房门,就见到他的父皇震怒地对着一众太医,而内室的软床上躺着的人苍白得毫无血色,那人,不是今早还生龙活虎的四皇兄,又会是谁? 那被鲜血染红的白色内衫,与他惨白如纸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进气多,呼气少,几不可闻。 若不是他武艺不低,仅凭肉眼,怕他都辨不出他微弱的呼吸,直接将那人认定为死人了。 死人? 轩辕祺眼一痛,忽然拔高声音,全然不顾帝王的脸色,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众人的沉默。 轩辕祺眼眶涩痛,猛地转身,朝那只知跪在地上颤抖的御医怒喝:“还傻跪着做什么?源珠变!快跟本皇子上前诊治?!若是治不好四皇兄,本皇子就要你们的命!” 轩辕帝站在众位御医面前,一双虎目精光矍铄,任轩辕祺怒极叫嚣,不打算开口制止。显然,也是理解和默认了轩辕祺的举动。 都是在宫中挣扎生存下来的人精,哪里能不知晓帝王举动所蕴藏的深意。当下,一名头发胡须皆一片花白的老御医跪走到轩辕祺跟前,用力地磕头求饶道:“七皇子息怒,七皇子息怒。” 扣,扣,扣。 额头与青石板猛烈地相击,发出令人心疼到颤抖的声响。那老御医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直到青石板上见了红,他才敢继续求饶,将说与帝王听的解释重复一番:“七皇子恕罪,非老臣等人无能。而是四皇子所中之毒,似毒非毒。四皇子的内唇在短时间内迅速糜烂,内肝更是异常肿大,应是剧毒,但如此剧毒却未能及时取人性命……” 闻言,轩辕祺一怒,一脚踹了过去,“你在胡说什么?!” 老御医被踹地身子一歪,侧面倒地后,立马又滚起,重新跪好,那迅捷的身手丝毫看不出是个年入耄耋的老人所拥有的,只听他迅速补充:“七皇子恕罪,老臣仅是就事论事,并非诅咒四皇子被这毒药剥夺了性命。” 闻言,轩辕祺勉强压下急躁和怒意。 “按照常理,这一番中毒后果,应该能让人瞬间毙命。但是四皇子气息尚存,仅是脉象虚弱漂浮……这现象极为异常,实属罕见至极。”额上紧张的冷汗不断滴落,落到地板上,溅出小小的水花,晶莹的水花差点没晃花了老御医的眼,老御医眨眨眼,不敢抬手擦拭,只是四肢匍匐在地,更加卑微地告知:“七皇子恕罪。四皇子胸口的剑伤,臣等已将血止住,只那毒药……臣等学艺不精,请七皇子恕……” “来人,把这人拖出去——” 一个砍字未离口,一直未出声的轩辕帝开口了,“皇儿,住口。” 不浓不淡的声音,却夹杂着绝对的威慑。仅仅两个字,就令轩辕祺收敛所有棱角,安静了下来。 “皇上饶命,七皇子饶命。” 知晓七皇子是真动了杀机,老御医颤抖着身体,埋首高呼求饶,他的下首几近二十名资历丰富的御医也跟着求饶,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伏,哀嚎不止。 轩辕祺冷怒地瞪了他们一眼,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几步上前,走到床边,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俊秀的面庞浓眉拧起,搁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放开,攥紧,再放开,再攥紧,反反复复,一如他明灭不定的星眸。 半晌,轩辕祺咬着牙回到外间:“本皇子命令你们,不论有多难,都得治好四皇兄!四皇兄活,本皇子就饶了你们的狗命。否则,你们一个个,都等着给四皇兄陪葬!本皇子绝不说笑!” 闻言,一群太医骤然颤抖如筛,七皇子说到做到的个性,他们绝对知晓,以皇朝宠七皇子的程度,也绝对不会插手。正因为太过知晓轩辕祺话里的真实性,在轩辕祺话话音落后,立马又是一阵千篇一律的鬼哭狼嚎:“七皇子饶命……” 轩辕祺冷下玩世不恭的笑脸,充耳不闻。 轩辕帝虎目闪烁,沉稳喝令:“都给朕住口。” 哀嚎声戛然而止。 沉沉地看了眼刚替他解决一大难题的四皇子,轩辕帝眸色未明,半晌,只听他似乎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无能医治,那么,发榜寻人!” 听言,轩辕祺心神顿了一下,随即眼一亮,迫不及待地领旨行事:“父皇,儿臣这就去办!” ------------ 047 各方反应 继采花贼通缉榜之后,十万悬赏遍求名医的皇榜成了冀城又一要闻,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明黄色的榜单上那令人眼红的白银赏金,那治愈之后许诺的高官厚禄,惹得众多医者驻足流连,仔细推敲皇榜上的症状,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也只能摇头叹息,一脸遗憾和可惜。 不过三日,皇榜以绝对的速度遍布皇朝域内每一处角落,也是三日,全无医者揭榜的信息。 眼瞧着轩辕禛的皮肤上又莫名起了红疹,伤病加重,众多御医束手无策。 轩辕祺急得眼红,脾气愈发暴躁。二话不说,当真的砍了两名御医的脑袋,将一众御医震慑在当场,令原本就小心翼翼行事的御医,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刻都不敢离开轩辕禛的房屋。就直接跪在地上翻遍医术,一边遍寻书中可用的方子,一边随时候命,生怕轩辕禛出现意外情况却无人诊断医治,更加触怒帝王与轩辕祺,性命不保。 那些奴才女婢,更是低眉折腰,谨言慎行,唯恐被轩辕祺的怒火波及导演传奇最新章节。 一时间,四皇子的所有人,闻轩辕祺色变。 本就安静的四皇子府,更是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另一厢,栖梧宫里,被陆皇后责令反省了几日的陆雨笙,却是不曾听闻这件大事。只见她一脸憔悴地从栖梧宫的西殿走出,往正殿走去。正殿之上,陆皇后早已等候其中。 “如何了?” 陆皇后的表情平静,似乎丝毫不受外界风雨的影响。 陆雨笙施了一礼,俏脸微暗,“笙儿不才,还请姑姑明示。” 她不明白,她才从华严寺闭关回来不久,为何又被姑姑以习书为名,关在西殿里反省思考。她反省了,也思考了,但是她依旧不明白姑姑意欲何为。还有…… 陆雨笙语气低落地继续补充:“还有,为何姑姑会对楚华容那般和颜悦色,还以礼相送?笙儿不知,均请姑姑明示。” 闻言,陆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思索了这三日,你就只这几句话要说?” 陆雨笙咬唇,自觉理亏。 叹息一声,陆皇后挥退左右,李嬷嬷领着一群宫仆躬身退下,直到空旷的正殿之上只剩姑侄两人时,她出口提点:“本宫与楚家女的关系,亦相当于将军府与丞相府的关系。本宫问你,将军府与丞相府是何关系?” “朝中对手。” 陆雨笙明悟。 “你只说对了一半,”陆皇后轻摇头,在陆雨笙想要深究的时候,抬手截断她的话,“但你现在,也仅需明白这一半即可。好,本宫再问你。既然如此,本宫与楚家女又是何种关系?” “亦是对手。”陆雨笙不假思索。 陆皇后点点头,循循善诱:“那么,本宫是如何待楚家女的?” 陆雨笙一怔。 如何对待? 又是赞语又是赏赐的,自然是善待。 而这…… 陆雨笙失语。经过姑姑前方的几句问话,她不会傻到姑姑真的只想她回答善待两字。陆雨笙凝眸思索,似乎隐约摸到了边际。 陆皇后并不催促,但笑不语。她涂满鲜红豆蔻的手一手搁在朱红扶手上,一手端放在左腿上,仪态雍容华贵,那朱红的锦衣凤袍,愈加衬得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娇嫩白皙。 半晌,陆雨笙朝着陆皇后盈盈一拜,眸光是被人点醒的明亮:“笙儿谢谢姑姑指引。” 对着敌人笑,迷惑对手,才能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就是姑姑要教她的。 陆皇后点头。“孺子可教。” 陆雨笙轻轻一笑,“一切全赖姑姑指点,笙儿不敢妄自称大。” “罢,”陆皇后摆摆手,“既然懂了,你就回吧。估摸着你爷爷也想你了。回去后,记得替本宫问候一声。” “那姑姑好生照顾自己,笙儿先行告退了逆袭民国的特工全文阅读。” 陆雨笙被公公指引着离开栖梧宫后,李嬷嬷独身一人进入正殿,轻捶着陆皇后的肩膀,知心地问了一句:“娘娘可是要开始培养小姐儿了?” 陆皇后闭着眼微微一笑,笑容苍凉,语气亦是淡漠:“如何是本宫在培养?” 她也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 听出陆皇后话中的无奈,李嬷嬷捶肩的手微微一顿,知趣地转移话题,“这几日,娘娘堵着四皇子的消息,不让小姐儿知晓。方才小姐儿离去时,娘娘可曾告知一二?” 陆皇后闭着眼,似乎没有听到李嬷嬷的问话。 李嬷嬷知趣地闭嘴,一时间,正殿安静,只有轻轻的捶肩声,以及浅浅的呼吸声。 日头当空。 烈日之下,昶王府中的氛围,与栖梧宫正殿一般无二,皆是静谧无比。 岐飞呆立着迎接轩辕珏的审视,手脚无措。 半晌,轩辕珏暂且放下手中的画卷,淡声问道:“你做的?” 那精致的眉眼,隐约透露出一抹不悦。 岐飞低头,收敛了私底下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 “嗯?” 轩辕珏不浓不淡地嗯了一声,却蕴藏着绝对的冷意与威慑。感受到主子的怒气,岐飞抿唇,理直气壮地反驳:“主子提过礼尚往来,属下只是听令从事。” 谁知道那四皇子那么倒霉,偏偏在他行事的时候,又有多股势力一同出手。多重夹击下,他趁乱要他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现在,他只是让他流了点血,没要他的命,那四皇子该偷笑了。 至于他所中的不解之毒,与他何干! 闻言,岐凌心一紧,担心自己弟弟倔强的回话惹主子不悦,他上前一步,补充道:“主子,岐飞做事向来有分寸。若非四皇子不顾念亲情,先一步参与策划截杀一事,岐飞也不会对四皇子出手。既然是四皇子挑事在先,那他吃岐飞一剑,也是活该。不怪岐……” 轩辕珏淡淡地看岐凌一眼,岐凌顿时说不下去了。 暗自瞪了下自家弟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意思一下就行了,做什么下那么重的手?! 岐飞回瞪。他又没做错。要四皇子命的,是那毒,又不是他的剑伤。 他倒是真想下重手,一剑刺中四皇子的心脏,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事实是,他已经注意位置,偏离心脏半寸了,虽然有些致命,但还是有救的! 做什么要怪他?! 轩辕珏低下头,没去关注自己的心腹眉来眼去,执起毛笔在画卷上涂涂改改,只是不论如何涂抹,终究无法和那个瘦弱的男孩完全吻合。精致的眉眼轻轻皱起,轩辕珏不再言语。 好半晌的沉默,久到岐凌岐飞以为他们已经被完全无视了,轩辕珏飘渺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命鬼手揭榜。” “主子?” 岐飞惊声不满。轩辕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潜藏的威慑让岐飞浑身一凛,不甘地低头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 048 年画娃娃 有人揭了皇榜。 真的有人揭了皇榜? 竟然有人揭了皇榜! 四皇子府邸门前,两个守卫瞪大眼球,直直盯着眼前的小娃娃,一脸匪夷所思。 互相对峙许久。 “你们再不去通报,小城就走了哦。”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身高不过四尺,一双明且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嘟着粉唇小声抱怨,抱怨的同时,还真的后退了几步,他背后几乎与他同高细长木质药箱也跟着震了几震邪王太无情全文阅读。 “小城真走了哦。” “诶诶诶,别走别走。” 见年画娃娃真的要走,两个素衣守卫赶忙一前一后,拦住小娃娃。开玩笑,这都第四天了,还没人揭榜上门,也全无揭榜的消息传来,主子危在旦夕,好不容易有了个希望,怎么能轻易放过! “阿二,赶紧通知总管。” 其中一名守卫应声,一溜烟地窜入府邸,那火烧火燎的架势,看得小娃娃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极了抱着松子而食的小松鼠,这幅可爱的姿态,让留下的守卫忽然觉得希望好渺茫。 他吞吞口水,将怀疑压在心底,试探道:“小大夫真有把握治得了主子?” 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上前揭榜。这个小……小孩子真行? 小娃娃可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在他疑惑地目光下,放在身后的大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揉的稀巴烂的烧饼,守卫还以为是请他吃的,连忙摆手,“小大夫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不是给你吃的。”小娃娃小脸微皱,不给面子地直言。 守卫挠头尴尬了一下,“那……” 话未完,就见小娃娃在那已经令人不忍直视的烧饼上一阵乱揉,揉一下,撵一下,撵一下,揉一下,偶尔还用力咬了一口,双腮不断鼓动,仿佛跟烧饼有仇似的。守卫咽下想问的话,只傻傻地看着小娃娃滑稽可爱的举动。 直到总管将人领了进去,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小身影,守卫才恍惚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光顾着惊讶,忘记跟小大夫索要答案了!” 进入四皇子府,雕檐画柱,假山美景,丝毫吸引不起小娃娃的注意,小小的身子背着与他同高的大药箱,紧跟在黑衣总管后面,亦步亦趋。而那个既是食物又是泄愤工具的烧饼,早已被他丢回药箱了。 总管并没有将他带到客厅问话,反而是直接将他带到四皇子的寝室。 那一副着急的模样,显然是将他当做了最后一根稻草。 小娃娃粉嫩的唇悄悄地勾起,抖了抖身后的药箱,心中倒有些高兴。至于作何高兴…… 即使已从下人口中听闻揭榜的人是个小大夫,心底也做好了准备,但是真的见到小娃娃时,轩辕祺还是震在了当场,这小孩,八岁?还是七岁?年纪小不说,他嘴角可疑的食物更是让他轩辕祺对他的信任感降到地底下。 不若守卫和总管的病急乱投医,轩辕祺沉下了脸色,严肃地问道:“你叫什么?师承何人?可有凭证?有几成把握治好四皇子?!” 知道这人不能像那个傻瓜守卫一样忽悠,小娃娃脸色抖了抖身后的大药箱,抿着小嘴,正经地回道,“小城叫小城。师父没了,凭证丢了,一成把握也没有。” 轩辕祺一怔,随即暴怒:“大胆刁民,竟敢欺骗本皇子?!来人,将人压下去……” “慢。”小娃娃丝毫不惧轩辕祺的威慑,紧了紧身前的麻绳,清脆地开口:“小城虽然不能治好四皇子,但是能够帮他续命,延长一个月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语一出,一旁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十几名老御医眼暴精光,“你真有法子?” “如何续命?” “口出狂言!” 最后一句,俨然是那个头发胡须尽数花白的老御医强娶昊夺。秉着对医术的了解,直白否定小娃娃的话。且不谈这四皇子的情况分明已步入膏肓,无力回天,就只说这小娃子不曾见过四皇子情况,就如此断言,如何能令人信服?! 续命,还是一个月,他当自己是神仙?! 闻言,原本就急怒攻心的轩辕祺,更是怒意高涨,这一次,不再使唤外面的奴才,猿臂一伸,一把拎起小娃娃的前襟,连人带箱,就想直接甩出门外,动作毫不留情,粗鲁无比。 小娃娃晶亮的黑瞳闪烁,一丝惧意也无,在被甩出的前一刻,粉唇悠然启语,瞬间惊爆全场。 “千年何首乌。” 哗的一声,众位老御医骤然骚动。“千年何首乌?” 砰的一声,轩辕祺的动作迅速换了个方向,将人摔在一旁的窗户上,没丢出门口。 小娃娃皱着包子脸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待站稳,就被一众御医团团围住,迫不及待地追问:“小娃子真有千年何首乌?” “在哪儿,快拿出来。” 若是有了千年何首乌,且不论医者如何使用,单单那药效,让人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只是续命一月?! 当下,一群花白的老人全然忘记自己先前是如何质疑小包子的言行,对于小包子拥有的宝贝,垂涎欲滴,有了千年何首乌,他们何愁性命不保?! 轩辕祺惊讶震惊过后,也是心急如火,“快拿出来!” 小娃娃粉唇一嘟,这会子,怎么不怀疑他是在戏弄人了。 没有废话,小娃娃在一群绿眼中,慢慢地放下药箱,慢慢地从里面掏出一个泛着丝丝冰气的檀木长盒,慢慢的掀开,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故意放慢一般,急得众人望眼欲穿,恨不能替他拆盒了事…… 时间缓而漫长。 小娃娃睁着大眼睛,看着围城一团的老御医,无趣地听着他们兴奋的叽叽喳喳。最后才确认那株何首乌真是千年之宝。 听到御医的一致结论,轩辕祺似乎松了口气,心急地催促:“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熬药!” 见御医领命,麻利地退出房门熬药去后,轩辕祺几日来的焦躁,稍稍放缓,这才有空看向那个坐在椅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的小屁孩,放缓了语气道歉:“先前是本皇子鲁莽,本皇子先向你陪个不是。往后几日,你且先住在府邸休息,若是四皇兄情况好转,十万赏银,一丝不少。” 被委婉强留在四皇子府,年画娃娃抿着小嘴,心中老不乐意。果真是皇室中人,疑心病就是重。 他抬头,委屈道:“可是小城还有事要办。” “先缓一缓。” “不行。”小娃娃倔强。 轩辕祺看了眼坚持己见的小屁孩,皱眉:“何事?本皇子派人帮你办了。” “你办不了。” 轩辕祺挑眉,“你且说说看。” 小娃娃皱成了包子脸,眼神闪烁,似乎衡量着轩辕祺话语的可信度,半晌,小嘴嘟起:“小城要去王府,别人帮不了。” 轩辕祺一怔。 ------------ 049 心情不好 整个皇朝就只有一个王爷,小包子口中的王府,除了昶王府,轩辕祺不作他想。 轩辕祺闭上眼,那张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的俊逸面庞,愈发显得苍白和憔悴,等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盘旋思量过后,他才睁眼开口,“本皇子带你过去。” 年画娃娃抿着小嘴,老不乐意。 轩辕祺像是没看到一样,对着总管仔细嘱咐一番,便连人带箱,一路提着出了四皇子府,出了门口,又粗鲁地将人扔进马车,直接压着人朝昶王府进发重生民国之烽烟全文阅读。 “大主子……” 一路像小猫儿一样被拎着进了书房,小包子一脸委屈,一见到轩辕珏,更是差点没掉下泪来,软绵绵的呼唤,尾音拉得极长,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闻言,轩辕祺目光闪了闪,错然地问道:“皇叔,这小屁孩,是你的属下?” “小城叫小城,不叫小屁孩。”小包子踢荡着两条小短腿,软蠕蠕地反驳。 轩辕祺无视。 岐飞岐凌不忍直视。 轩辕珏看了小包子一眼,平平淡淡地眼神,却立马让小包子安静下来,乖巧无比。 他点了点头,柔淡的目光转向轩辕祺,“药送到了?” 听言,轩辕祺完全确定心中的猜想。 “果真是皇叔,”轩辕祺苦笑一声,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千年珍藏的何首乌,还能大方让出的,这份能力,这份胸襟,除了他的皇叔,不作他想。当下,他朝着轩辕珏拱手道:“如此,侄儿先替四皇兄谢过皇叔送药。至于这小孩,既然是皇叔的属下,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就不必再跟侄儿回去了。” 轩辕珏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情况如何?” 轩辕祺脸色黯然。 轩辕珏精致的眉头凝起,平静地看了眼小包子,小包子收起委屈的表情,歪着小脑袋,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气氛略微哀伤。 失落了一下,轩辕祺开口告辞。 等轩辕祺疾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轩辕珏才淡淡开口:“真的没救?” 小包子皱着脸,不乐意道:“大主子不相信小城?若是有的救,小城才不舍得贡献那株何首乌呢,要知道……” “小城。” 轩辕珏唤了一句,小包子及时止住话头,绕开话题道:“只是研究皇榜上的症状,小城就知道,那家伙的毒,不是小城能救的。大主子,小城虽然很厉害,但是那个毒,好像比小城还厉害。” “症状?”轩辕珏挑出了其中的重点。 “嗯,皇榜上说的那些症状,小城从没见过,医书上也没记载过。还有,来王府之前,小城也亲眼见过那家伙的状况了。皮肤起红疹,又有些溃烂,这算正常,但奇怪的是,小城竟然在他身上闻到了铁锈的味道,不是血的味道,而是打铁房里的那种味道哦。” 小包子皱皱可爱的小鼻子,下了结论:“那种似毒似蛊的病症,小城解不了。” “不想研究?” “大主子诱惑小城也没用哦,”小娃娃摆摆手,“小城真的无能为力啦。” 更何况是那个十岁就会在大主子酒里下毒的家伙,就算真的能治,他也得说不能治。让他多活一个月,都已经很便宜他了。 心思被戳破,轩辕珏也没有任何尴尬,应了一声,重新将心神放在桌上的画卷上,如仙似妖的容颜,不见丝毫波动,看不出到他是否真正担忧轩辕禛的情况。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轩辕珏的问话,小包子嘟着嘴,不乐意那死物抢占了主子对他的注意力,紧了紧背后的大药箱,迈着小短腿朝书案走去,边走边说:“有什么东西比小城还好看的?大主子,小城也要看邪少药王全文阅读。” 小包子双手撑在高过他脖子的书案,踮起脚尖,就想光明正大地偷看,没想到…… 嗖的一声,轩辕珏迅速合上画卷。 “大主子……” 小包子扁着嘴,委屈。 “小城啊,你日夜兼行,从南州城赶过来,累了吧。累了岐飞哥哥带你去休息。”见小家伙就要踩到主子的雷区,岐飞赶紧上前抱着药箱,直接往门口走去。 药箱之前,小包子朝着虚空踢蹬着小腿,“小城才不累,岐飞你放小城下来!” 岐飞充耳不闻。 昶王府的假山,岐飞跟小包子,大眼瞪小眼。 “小城,把解药给我!” 半晌,岐飞恼怒的话冲破天际,火大地看着仅到他大腿处的小娃娃。只见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掌,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疯狂滋长着红色疹子,随着而来的,是切肤之痒。岐飞不敢用手去抓,只能甩甩手掌,企图挥去一点点痒痛,发觉完全无效之后,他瞪着小人儿,咬牙切齿:“小混蛋!” 小娃娃撇嘴,“谁让岐飞不听小城的话,活该。” 说完,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身体忽然腾空,小娃娃恼怒地回头,手一抬,就想往他的脸上撒痒痒粉,却被岐飞迅速躲过。 岐飞眸光冒火,“你别狗咬吕洞宾!” 闻言,小娃娃眸光闪了闪,奇怪道:“怎么啦?” “主子心情不好。”岐飞甩了甩手掌,哼了一声,“主子发怒的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你要想去拔老虎须,随便你。” “岐飞少吓唬人,”小娃娃撇嘴不相信,“小城只是要看画,又没做什么坏事。” 岐飞嘴一扯:“吓唬谁也不吓唬你。” 谁不知道鬼手天不怕地不怕,吓唬要对他有用,他就不用无辜承受这份痛痒了。 小娃娃皱眉:“那……是真的?” “千真万确。” “不是假的?” 岐飞嘴一抽,“真实无伪。” “那……” “斯,”又是一阵痒痛袭来,岐飞难忍地倒抽一口冷气,见小家伙还想继续纠缠,旋即不耐烦地吼道:“你还有完没完?!快把解药给我!” 小娃娃被震天的吼声惊了一下,哦了一声,慢悠悠道:“那你先放小城下来。” 岐飞:“……” 上药过后,岐飞幸福地喟叹一声,总算舒服了。 小娃娃仔细盯着他的反应,约莫着他现在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后,他睁大着水汪汪的黑眸,无比好奇地问道:“那大主子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题外话------ o(n_n)o~谢谢y646534092的评价,么么~ ------------ 050 或是断袖 望了半晌,发觉自己抬头脖太酸,小娃娃放下药箱,脚尖轻点,身体腾空而起,瞬间站立在长方体的木质药箱上,勉强比岐飞高出一点点。见岐飞没理他,他不满地扁嘴威胁:“岐飞快回答小城,不然小城请你吃毒药。” 岐飞脑袋一疼,忽然觉得自己枉做好人了重生董鄂妃。 救人还被人威胁! 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凑到他跟前的小家伙,岐飞张口。 一番叽叽喳喳,将始末一一讲述完整之后,已是日落黄昏。 小娃娃一边嚼着烂兮兮的烧饼,一边点头,附和几句。等到岐飞最后一个音落,他跟着咽下嘴里的食物,软蠕着声音替他下了结论:“所以说,大主子非常想找到那个男孩?” “当然。” “大主子找不到那个男孩,心情很不好?” “不错。” “那,”小娃娃咬唇,就在岐飞以为他要问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时,他委屈地开口,“那个男孩有小城可爱吗?” 岐飞噎了一下,看着小家伙一副你说有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他叹气:“没有。” 没有,可比性。 小娃娃不知道岐飞真正的想法,听到他的回答后,瞬间开颜,这才满意地继续问道:“既然没有小城可爱,那大主子为什么要找他?而且,他对大主子很不尊重,还伤害过大主子。” 闻言,岐飞一怔。 是啊,主子到底为什么要找那个男孩? 主子去东泽,是为了学习治水的方法;主子让他对那三股势力下手,是为了报复;主子让小城千里赶来,是为了解救四皇子……主子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和理由的,那么这一次,主子这样执着于一个男孩,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是报复,主子又没让他出手。 若说不是报复…… 岐飞皱眉,看了眼同样困惑的小娃娃,两人大眼对小眼,一串问号。 嗝。 茫然中,小娃娃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尔后,他从药箱上跳下,轻飘飘地落地后,重新背起大药箱,一步步朝书房走去,边走边咂嘴,“想不通,就问大主子好了。小城这么可爱,大主子才不会对小城生气。” 这一次,岐飞没再阻止。 只是敲门进了书房后,差点没因小娃娃的话直接怒火中烧。 “大主子,大主子,岐飞让小城问你,为什么要找那个男孩啊?”踏入房门,小娃娃迫不及待地高声追问。 收到轩辕珏不悦的视线后,岐飞用力瞪了小娃娃一眼,脸一苦,“主子,我没有。” 轩辕珏收回视线,对上小娃娃好奇的眼神,狭长的凤眸轻挑,淡凉如水的话从那片薄唇吐出:“小城。” “小城在。”小娃娃高声应道。不用特意唤他,他听着呢。岐飞也拉长了耳朵,仔细听着。 “你,”轩辕珏开口,小娃娃兴奋地点头,求知欲旺盛,“恩恩。” “为什么总长不大?” 一语戳中小娃娃的伤心事,小娃娃愣了一下,回神后,粉嫩嫩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大主子欺负小城,小城要小主子安慰……” 岐飞嘴一抽,看了眼被主子一句话就击溃的小家伙,无比同情玄门妖孽全文阅读。他虽然知晓鬼手景城的弱点在哪里,但是,他不敢当面说出来。但是主子就不一样了,怎么打击,都不用担心被鬼手报复,不用担心饭吃着吃着没味道了;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跪下了;更不用担心半夜里醒来,床头会忽然出现一颗鲜血淋漓的狗头。 听到小家伙口中的小主子,轩辕珏的眸光闪了闪,想到那个人将有的表情,如仙的妖颜染上一丝笑意,原本就俊美无铸的容颜更是夺目生辉,光华耀人,他轻声低语:“快了。” 鬼手顾着伤心没听到;岐飞忙着同情,也没注意,唯独那个背景板一样的岐凌抓住了这两个字,他常年冷漠的表情闪过一丝错愕,惊疑不定地看了眼眉眼俱是笑意的自家主子,随即眉头一跳,这情况……主子是真想找王府女主人了? 无视那两个还在状况外的笨蛋,岐凌上前一步,站到书案一侧,低声问道:“主子可是看上了哪家女儿?” 轩辕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步至窗前,眸光远放,透过古木雕窗,看向书房外的一方清湖与绿竹,景色怡人,让人观之畅怀。只听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反问道:“非是女儿不可?” 闻言,岐凌先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惊骇抬头:“主子?!” 惊恐多于惊讶的声音,迅速召回了神游的鬼手和岐飞,两人齐齐抬头,对视一眼后,彼此嫌弃地移开视线,看向岐凌,不约而同地开口。 “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了?” 岐凌眸色明灭不定,没有回答两人的话,而是看向了那个临窗而立的谪仙男子,不可思议的眸光扫遍男子全身,忽然在他身侧掌中画卷顿住。难道…… 似乎不知道自己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语,轩辕珏面色淡然,背对着岐凌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不过十余日,那双眸子已在他脑海里闪过千百次。 这样明显的异常,足够他引起他的重视了。 鬼手的问话,他不是没想过。 而答案是…… 轩辕珏攥紧了手中的画轴,轻轻一叹。欢喜过,恼怒过,不甘过,抵抗过。但那双明亮动人的眸子,却像是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了一般,挥之不去。既然如此…… “可曾有过遗漏?” 他的分析不会有误,但是这批画卷里,全无一人形似或神似。即使他又刻意在画像原有的轮廓上修饰了几笔,也无法与脑海中的那人吻合三分。轩辕珏精致到令人惊叹的眉眼凝聚着困惑,到底是那里出了纰漏,竟然寻不着人? 岐凌还处在主子可能是断袖的震惊中,无法回神,头一次没立刻回复轩辕珏的问话。岐飞眸光微闪,上前捅了捅他的腰间,低声道:“哥,主子问你话呢。” 岐凌回神,茫然道:“什么?” “大主子问你有没有遗漏。”一边的鬼手抢着重复轩辕珏的问话,随后粉嫩嫩的包子脸鼓起,自己又添加了一句:“岐凌,大主子在跟你打什么哑谜啊?小城也要知道!” 岐飞鄙视地瞅了他一眼:“你要知道,那还算哑谜?” 鬼手扬起胖乎乎的小手,岐飞识相闭嘴。鬼手满意地点着小脑袋,随后,眼巴巴地盯着岐凌,求解惑。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的花花,么么! ------------ 051 收揽俊才 鬼手大睁着眼,湿漉漉的大黑眸可爱无比,万分惹人怜爱。 岐飞嘴角微抽,若不是知道这家伙的本性,他估计会被这无害的模样骗过去。 岐凌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应无。” 鬼手嘟嘴不满意,这回答,分明是给大主子的。他迈着小短腿走到岐凌面前,扯了扯他的一角,在他复又低头的时候,高抬起脖子,笑眯眯地威胁:“岐凌,快回答小城的问题,不然小城就请岐飞吃毒药网游之天下归一最新章节。” 岐飞眼一瞪:“我是无辜的。” “你比较好欺负啦。”鬼手也不看他,直接回了一句。那理所当然地语气差点没把岐飞气死。 岐凌默。 想到主子那鲜为人知的断袖之癖,岐凌更是沉默。他已经能预料到,若主子真的将一个男孩以王府主人为名接进府里,那将在皇朝造成怎样的轰动。而主子经年累月积累而成的声名亦将毁于一旦。这…… “主子真确定要这样做?” 即使知道主子一向三思而行,岐凌还是忍不住问道。话落,敏锐地察觉背对着他的人身子有瞬间的僵硬,看来主子也在犹豫。岐凌心下微松,会犹豫就好,那就代表着还有转回正途的希望。想到此处,岐凌愈发肯定刚才的回话:“三品以上官员的所有嫡系子弟都在这,二百三十一幅,无一缺漏。” 不能再找下去了。 要真的找到了,主子就毁了。 岐凌心里企盼着,这找人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敏锐地察觉出岐凌话语中的担忧和逃避,轩辕珏眼神微闪,紧了紧手中那幅他亲手描绘的画像,淡雅绝尘的容颜,愈发平静。 日落月升。 书房安静。 直到管家前来传膳,轩辕珏方才回神,精致的眉眼敛下,他轻声吩咐:“所有庶出子弟的也都寻一份过来。” 瞬间,岐凌觉得自己过早放心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那月牙锦袍的男子,已经徐然步出房门,周身萦绕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令岐凌吞到嘴的劝告,不敢再多说一句,隔了几步,他垂头恭敬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岐凌走后不久,岐飞跳脚的声音陡然从书房内传出。“小混蛋,你又给我下药!” 鬼手嘟着嘴哼唧哼唧了几声,不乐意道:“谁让岐凌不告诉小城的,小城什么都不知道。” 岐飞怒:“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小城不稀罕。” 岐飞哼了一声,挥了挥被毒成红烧猪蹄的胖手说道:“那算了。你给我解药,我要去用膳了。” 闻言,鬼手皱成了包子脸,纠结着是要继续鄙视岐飞,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番眉眼纠结过后,鬼手觉得还是后者的诱惑力比较大,他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岐飞,勉为其难地说:“那你还是……还是告诉小城好了。” 岐飞手一伸,不容拒绝道:“解药。” “诺。”鬼手摸进自己的小衣襟,一番摸索后,拿了瓶小药水出来,递给了岐飞。岐飞上完了药,才斜眼瞧他,“自然是画卷的事。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主子是通过画像找人的,遗漏不遗漏的,自然也是指画卷。知道了吧,小笨蛋。” 被鄙视了,鬼手也不见生气,反而软乎乎地叫了一句。“岐飞。” “做什么?” “小城刚才好像拿错药了。” 岐飞:“……” 鬼手不理他,直接卸下药箱,迈着小短腿走到书案一侧,踮起脚尖扒拉着书画缸,将里面的卷轴一卷一卷地拔了起来,然后,在岐飞惊讶的眼神中,蹲下胖乎乎的小身子,一卷一卷地摊开浏览屌丝的yy人生最新章节。 “你在做什么?!” “偷窥。” 鬼手咬着指尖回了一句,然后认认真真地偷看。小小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落,端的是可爱无比。只见他看完之后,无比满意地咂嘴,自言自语道:“大主子要找的人就长这些模样?果然没有小城好看。” 岐飞忍着手痛打击:“那都是三品官员的嫡子的画像,不是那个男孩的。” 那个男孩,比这些肥头大耳的公子哥好看太多了。 “那那个男孩到底长什么样啊?”蹲在地上的鬼手高抬起头,扁着嘴委屈道:“岐飞,小城想看——” 岐飞摊手,“在找到男孩之前,你要看,得找主子去。” 估计那卷主子爱不释手,不让任何人触碰的画卷,画的就是那个男孩本人。而落笔之人,除了主子,别无他想。 月上梢头。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惦记上的楚华容,一脸冷凝地在冀城郊外原野上夜奔追逐,速度迅捷如豹,三千墨发因为极速刮起的旋风而几乎与地平行,而她的正前方,一个青衫男子亦是身手矫捷,极速如风。 只见两人的速度不分上下,距离愈拉愈近。 在紧距三四米的时候,楚华容飞身一跃,整个人往前一扑,如成年野豹扑食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前方青衫男子背上,骤然的冲力,本该让青衫男子就势趴地不起,却不防肩膀被人狠狠扣住,而如兽覆在他后背的人,以他的肩膀为支点,两人一体,腾空旋转,两人的位置瞬间天翻地覆。 待她的脚尖落地时,青衫男子已然被她甩至前方。 胜负已分! “我又输了。” 青衫男子在即将触地手指一点,潇洒的一个后空翻,免去被摔得四脚朝天的狼狈,稳稳落地。只听他“嗬嗬”地喘息几声过后,才出声,由衷认输。一个又字,表明了这样情况,显然不止一次。 即使气息不稳,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失温润雅致。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可见他清淡温和的面庞,这青衫男子,不是楚华扬又会是谁? “你也不赖。”楚华容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弯下腰,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地喘息着。 近日来,白日她当移动活靶四处招人眼球,引蛇出洞,夜晚,就与楚华扬出来训练身手。而现在,楚华容勾唇,对自己现在拥有的速度非常满意。 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确定,更不知晓敌人是弱是强,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强大自己的实力。至于势力,楚华容深深地吐纳之后,随意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楚华扬,既然你游学多年,朝廷的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么江湖上的呢?” 楚华扬学她,一撩衣袍,席地而坐。闻言,他静思片刻后,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楚华容嘴一扯,“我要知道江湖上没有值得收揽的俊才。” …… ------题外话------ o(n_n)o~谢谢若尘的花花,么么! ------------ 052 无动于衷 月夜明亮,芳草萋萋。 凉风拂面而过,留下一片清爽皇妃不争宠最新章节。 一片寂静中,楚华扬温雅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遗憾。“如果是为招揽人才,恐怕你要失望了。江湖草莽,能识字的本就不多,更遑论一方俊才?而真正才华内敛的,也多是些隐世家族的子弟,而他们早已超脱世俗,不为俗务所累。就算你诚心求才,也只会是求而不得。” 楚华扬摇摇头:“所以,你若想从江湖上寻找贤才,是行不通的。” 听完,楚华容嗤笑一声,“超脱世俗,不为俗务所累?” 因她话中的讽刺意味太过浓烈,楚华扬侧目:“怎么?” 楚华容起身,拍拍衣物上的草屑,“我们回去吧。回去后,把你所知晓的隐世家族名单都列一份给我。” 楚华扬皱眉,不赞同道:“你会碰壁。” 楚华容挥手召来悠哉食草的黑马,飞身上马。劲风中传来她固有的坚持:“我只知晓,淡泊名利的家族,从不缺乏名利。既然手握名利,就绝不会是看破红尘之流!” 隐世家族? 楚华容呵了一声。 两匹骏马先后踏着月色,奔至丞相府。一达府邸,便见一青衣婢女等在门口蹲坐的石狮旁,脸色焦急。 是飞荷。 楚华容滑下马背,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楚华扬也是疑惑。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见清来人面目,飞荷赶紧上前朝两人依依行礼,尔后急速说道:“陆小姐都在府里等了一天了,至今未走。说是不见到小姐,今儿就不回去了。不论奴婢怎么劝,陆小姐均是不理。” “那就晾着吧。她爱留便留,不必理会。” 把缰绳丢给前来牵马的小厮,楚华容边走边说,丝毫不待见那娇滴滴的陆雨笙。 飞荷轻轻啊了一声,脸色为难:“可是相爷特意吩咐,若是小姐回来,就让您去见见。说万不可怠慢了陆小姐。” 楚华容止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唤道:“飞荷。” “奴婢在。”飞荷迅速应声。 “你现在的主子是我。若想继续在我身边待下去,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楚华容随口提醒,语气里却是不容忽视的认真。既然楚华扬说她可靠,她不介意先用着。但是,她必须得认清自己的位置,站的到底是那一边。 飞荷身子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逾距了,慌忙屈膝,就想下跪,却被楚华容及时制止了,飞荷惊讶抬头,飞速看了眼自家小姐冷淡的脸色,竟福至心灵地觉察到小姐是为了自己好,当下鼻头一酸,躬身应道,“谢小姐宽容,奴婢绝不再犯。” 她的主子是小姐。 小姐说不见,便不见。她不该拿相爷的话来反驳小姐,违背小姐的意思。 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只是笑容还未落下,就僵滞在嘴角。只见不远处的华容轩,灯火通明。而她院前的两个婢女,不是陆雨笙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又是谁? 两个丫鬟站在华容轩门前,一见正主回来,一人飞速往院子里跑去,一人机灵地反客为主迎上,分工明确,让人不得不感叹,陆雨笙倒是得了两个不错的助力。 “楚小姐,您回来了?” 楚华容只是挑眉看着从院子里小跑而出的女人,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那个媚笑的丫鬟超感鉴宝师最新章节。而飞荷却是一脸惊讶,诧异于陆雨笙竟先行离开府中偏厅,未经小姐点头,径自入了华容轩等待。而华容轩里的人,竟也没有阻止。这…… 她,又失职了。飞荷俏脸失色,悄悄抬头,飞速瞄了眼自家小姐莫名的神色,心骤紧。刚想开口自责,就被另一道娇柔的声音抢先了去。 “楚,楚姐姐。”陆雨笙焦急的跑出,身上轻盈的粉衣罗裙翩飞,更衬得她美好娇艳。芙蓉出水的容颜,柳眉细长,美眸晶莹,此刻,更是蓄满了莫名的泪水。 她小跑至楚华容跟前,哽咽地换了一句。 而那称呼,又变成了亲昵的楚姐姐。 楚华容嘴一抽,不耐烦道,“你又抽什么疯?” 闻言,陆雨笙焦急担忧的俏脸一僵,却很好的压下,只是继续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楚姐姐,先前是妹妹不懂事,妹妹在此跟楚姐姐陪个不是,还请楚姐姐大人大量,心宽则个。” 楚华容挑眉等着她的后文。 又是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陆雨笙泣不成声,却努力道明来意:“楚,楚姐姐,妹妹想,想请你帮个忙……” 原来是有求于人,楚华容嘴一扯,不待她说完,不屑地开口,“陆小姐与本小姐非亲非故,本小姐为何要帮你?” 旋即手一扬,冷声道:“飞荷,送客。” “姐姐,别――” 一袭白衣的楚婉儿款款走出,眼眶亦是微红。刚出来,正巧听到楚华容在下逐客令,不由出声阻止。声音的嘶哑程度,与陆雨笙相差无几,显然都哭得不少。只听她轻轻开口:“姐姐,陆姐姐请你帮助,也并非全为了她自己。” “你们一个个都跑到我院子里,有经过本小姐同意吗?”楚婉儿开口,欲要细细解释,冷不防楚华容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言语。 楚婉儿怔了一下,“未曾。” “本小姐行事随心,是这样吗?” “……是。”楚婉儿茫然应声。 “很好,”楚华容勾唇,“陆小姐与楚小姐不经同意,擅闯本小姐闺阁,窥探本小姐隐私,本小姐大量,这次就不计较。飞荷,你记着,若是下次这二人再不懂礼数,直接乱棍打出就是。” “是。”飞荷迅速应声。 楚婉儿怔愣,无话可驳。 夜浓如墨。 远处观望的楚华扬低头轻笑,这个女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掌控节奏,捧高自己的同时,又扰乱别人的步伐,戏耍人于无形。偏偏所言之语,所行之事,又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误。在她有所忌惮的情况下尚且如此,倘若真如她所言,掌控了一方权势,届时不知该是如何的翻云覆雨,随心所欲? 而楚婉儿只能与陆雨笙一样,错愕地看着楚华容进了院门,看着她身后的婢女随手关上木门。 轻轻的吱呀声起,才让两人惊醒。想到那来不及说的目的,两人相看泪眼,须臾,楚婉儿轻轻拍了拍陆雨笙的手,无声安慰,旋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不顾念多年来塑造的柔弱形象,对着院子里的人凄厉高呼:“姐姐,四皇子病危不治,命在旦夕,你就真的无动于衷,一点都不伤心吗?!” ------------ 053 线索出现 凄厉的叫唤,响彻天际。吓得丞相府里的众奴仆一跳,纷纷朝华容轩靠拢,远远围观。 陆雨笙亦是吓了一跳,瞪大着美眸看着她,显然无法理解,一个贵女竟似市井小儿那般大呼小叫,毫无教养。她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与楚婉儿拉开距离,显然耻于与这样一个无教养的人站在一处。 楚婉儿本是敏感之人,如何察觉不出陆雨笙微妙的疏离,但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对着那扇紧闭的院门继续悲言悲语:“姐姐,四皇子今日服用了千年何首乌,但是病已入膏肓,效果甚微,若姐姐不出手帮助,四皇子就真的……真的……” “姐姐,四皇子也是你喜欢的人啊,你就忍心他这样痛苦吗?” “姐姐,陆姐姐方才与妹妹说了,若是姐姐出手帮助,他日定在四皇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一番软语利诱,直听得不远处的楚华扬摇头,若是他的容儿,或许就被她树洞了,但是现在……估计她根本就没在听。 楚华扬猜得不错,楚华容确实没在听。坐在浴桶里迅速擦洗一番,洗去一身汗渍和疲惫后,楚华容就直接命飞荷剪掉灯芯,熄灯晚眠。徒留楚婉儿一人在院外唧唧咕咕。 灯火一熄,整个华容轩没入黑暗。 楚婉儿脸色一僵,随即更加悲怨:“姐姐——” 回答她的,是紧闭的院门,以及附近暗藏的讥笑目光。楚婉儿默然垂头,朝陆雨笙靠近了几步,后者微微后退的步伐令她脸色难堪,却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她失落低语:“陆姐姐,婉儿已经尽力了,姐姐不应,婉儿也无法强迫。这……” 这一说法,倒像是她的失态,全是为了陆雨笙一般。 陆雨笙眼眶微红,用微笑掩盖心中的疏离,“陆姐姐知晓。若是四皇子得以痊愈,姐姐不会忘记婉儿妹妹的尽心相助的。四皇子是个念恩之人,定然也不会忘记。” “陆姐姐说哪儿去了,”听言,楚婉儿连连摆手,“陆姐姐曾指点过婉儿诗词,婉儿受益颇深。此番陆姐姐不便开口请求姐姐出手,婉儿就是大声叫唤,被人说成不知礼数,也当为陆姐姐言明来意。不过一点报恩之念,何求陆姐姐与四皇子挂念?” “话虽如此,但该念的恩情,姐姐也是不会落下的。”陆雨笙虽没有将楚婉儿的话当真,却也是顺着说了下去。 黑夜中,两人一粉衫一白裙,在华容轩外并肩而立,同样娇柔的俏脸,同样的俏丽倩影,同样的心思婉转,加之神似的气质,竟让陆雨笙的贴身丫鬟有片刻的恍惚,若非有那明显的衣色加以区别,她们或认错也不一定。 楚华扬摇摇头,放下心中多余的忧思,抬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夜风习习,数移影动。 忽然,楚华扬骤然回头,“什么人?!” 清润的目光瞬间如炬,直直朝华容轩内,一棵枝繁叶茂的大叔射去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同时他脚尖一点,陡然拔地而起,快如鹏飞的身形,满身凌厉,直直朝那隐藏在黑夜中的人袭去。 华容轩外,虚伪周旋的两个女人一惊,未及惊呼,就见一道黑色身影从头掠过,然后是嗖的一声破空啸音,夹风带霜,清晰可闻。 两人惊悸地啊了一声,随后就听到赤手空拳的搏斗声。 一招一式,楚华扬用尽全力,脸色是说不出的惊喜,亦是说不出的愤恨。直觉告诉他,这人,跟杀害容儿的人是一伙儿的!无暇顾及那朝楚华容房间疾驰而去的箭羽,楚华扬紧缠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不放。 拳脚,银针,药撒。 攻击,闪躲,逃逸。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似是力有不逮,学着楚华扬一挥粉末,在楚华扬抬袖遮掩的瞬间,如脱兔一般,迅速消失在黑夜中。楚华扬脸色一怒,运足气,就要紧追。 “回来。” 一道清冽的女音将他的步伐钉在原地。 楚华扬脚步微顿。这一停顿,就已失了追击的最好时机。他回头,温润的眉宇,尚带着抹难得一见的怒意和仇恨。“你唤我做什么?!” 等待了许久,终于在今晚瞧见了点蛛丝马迹,还不待追查,就被人无故喝断,楚华扬本就恨极的情绪,在看到那个出声阻止他的沉稳若山的表时,更是添加了一抹怨怒,失去理智继续硬声质问:“你在帮他?!” 临时披了件蓝色外裳的楚华容扯唇,不与失去理智的人一般计较。她伸手,将手中的布条扔给他,转身进屋,随后,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等你冷静下来,再进来跟我说话。” 白色的布条,轻飘飘地落在楚华扬的脚跟前。 楚华扬弯腰拾起,看过之后,眸光闪烁。脸上的表情更是几番变动,错愕,狐疑,不解……重重情绪交相上映,半晌之后,终归平静。攥紧手中的白布条,楚华扬沉默进屋。 在外间陪睡的飞荷已然起身,重新点亮油灯,站在楚华容身旁伺候着。看到随后又在楚华容挥手示意下,暂退到屋外候着。她躬身退到屋外后,又识趣地将门掩好。 楚华扬脸色是平静了,但是坐在八仙桌上的楚华容脸色却冷了下去,见楚华扬进来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救四皇子? 救四皇子! 这命令来得可笑,命令的内容,更是好笑。轩辕禛中毒不治,众御医束手无策的消息,她不是没听过。只是没去在意而已。现在却莫名接到这样的指令,真是好笑!好笑到楚华容觉得讽刺!不为其他,只为这指令里透出的深层含义。 前身会医术?! 一个世人口中的草包女会医术?! 医术水平还能够压倒皇朝所有的御医?! 楚华容怒了。她以为她跟楚华扬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但是在同一战线的时候,就不该对她隐瞒这样重大的信息。前身会武功却死的窝囊,要查出真相替她报仇,就足够她忙活了。现在,前身既会武功,又有精湛的医术防身,那她死亡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凤眸里怒火旺盛,而她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两相对比,楚华扬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 054 痴心几许 房中静寂,面对楚华容的质问,楚华扬沉默以对花都神医全文阅读。 “最后一次机会,”楚华容凤眸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说清楚,你的妹妹,楚华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再有一丝隐瞒,就被怪我撒手不干。” “你该知道我的能力,若我想走,你拦都拦不住!” 说到最后,楚华容直接以撤手不干相威胁,显然是真怒极了。 而她的威胁,楚华扬毫不怀疑。单是她能悄无声息地在他后背下药,而不被他察觉的这份能力,就足够他佩服了。而戏耍帝王,投石问路,更让他对她的智慧佩服不已。头脑敏锐,能力非凡,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要走,绝对易如反掌。 只是…… 楚华扬开口,不是解释,胜似解释:“容儿苦心习武,只因四皇子时常遭遇刺杀;容儿研习医术,只因四皇子十岁时差点被毒死;其实容儿也精通诗词歌赋,但一次百花宴上,见四皇子力推陆小姐为皇朝第一美人与才女,容儿便自甘放弃比试资格。” 楚华容一怔。 “容儿常说,她既然喜欢四皇子,便要满足他。他想如何,她待如何。” 楚华容心思极为通透,只是微一思索过后,便不可思议道:“那她那骂名……” 楚华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满含哀伤,说出口的话,更是令人楚华容震撼。只听他低低言道:“你应该也预料到了。自然也是因为四皇子。” “四皇子曾私下对她言明,有对比才有震撼。容儿仔细推敲了几天,了悟之后,行事便开始乖张起来,飞扬跋扈的恶名也随之流传。与此同时,陆小姐的美名也开始传遍皇朝宇内。” 一灯如豆。 微弱的火光,照不清楚华扬此刻的表情,楚华容却能想象他的无奈和悲伤。 心中怒意散去,楚华容摇摇头,甩开莫名的哀伤,转移话题道:“你妹妹为什么这么喜欢轩辕禛?” 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能让人自甘奉上自尊和荣誉,任人践踏,为情敌铺路? 楚华扬摇头,“不知。我年长容儿五岁。十岁出门游学时,容儿也不过五岁,等我回来容儿已十岁,少女心思昭昭可鉴日月。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直接问她,她不说;旁敲侧击,她也一一回避。” 而私下探查,楚华扬苦笑,感情之事,又该从何查起? 楚华容深呼吸了下,吐出胸中的郁气,沉淀下莫名感伤的情绪,不再纠结不属于她的情感。当理性重回头脑的一刹那,楚华容哼了一声,冷冷言道:“既然不是故意隐瞒,这事那就算了,下不为例。” 楚华扬抬头看她,脸色微显歉意。 楚华容嘴一扯,“收起那没用的表情。准备一下,明天去四皇子府。” “你想……”楚华扬开口欲问,院外忽然嘈杂起来。屏息静听,却是陆雨笙与楚婉儿惊恐的诉说,以及数十道朝华容轩靠拢的脚步声。想来是之前的打斗引起了府里人的注意。 楚华容显然也注意到外面的杂乱了,却不想多费心思理会,反而是对楚婉儿方才的第一句悲呼有所疑虑,她挑眉问道:“院外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也知道你妹妹会医术?” 那样的悲语和请求,明显是想让她出手救人。 楚华扬摇头,“应该不知。求你,意在求我。” “怎么?” “前日陆小姐曾找过我重生之护花至尊。让我出手救治四皇子,被我拒绝了。”楚华扬一一坦述:“我想她们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是想要让你帮忙劝说,让我出手。毕竟我宠容儿,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只要容儿开口,我便不会拒绝。” “那倒是。”楚华容明了点头,也就前身能牵动楚华扬的情绪,让他失控。可想而知,前身对楚华扬的影响有多大。既然她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楚华扬……楚华容耸肩起身,“那么,那两个女人就交给你解决了。我要睡了。” “你好好休息。” 楚华扬留下一句,起身离开。 只不过,刚踏出房门,便听到院门被踹开的声音,随即涌入一拨人群,人人火把高举,明艳的火光瞬间将整个华容轩点亮…… ==非正文== ==有亲说,有的地方衔接不上,看得晕乎乎的。嗯,偶稍稍说几点【题。外。话写不下,就先写在这里,希望能通过】== 现在的主线有两条:第一是女主找出前身的死因,然后报仇。第二是男主找女主。辅线是局势变更。 【辅线比如说帝王赐婚这一点:帝王赐婚,男主跟丞相府的权势的结合,那样滔天的权利,会引起其他皇子的忌惮和眼红,皇子忌惮和眼红了,就会欲除之而后快。嗯,帝王这一招,算是借刀杀人。而女主就是帝王借刀杀人的第一步棋,通常,棋子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女主得反抗。 在权势不够大的时候,女主要想反抗,就只能选择暗中破坏帝王所设的棋局,与帝王反其道而行之。简单来说,就是暗中跟帝王做对。帝王想支持谁,她就让谁倒霉;帝王打压谁,她就帮谁。而做这一切的前提,就要先了解局势,免得错杀好人。所以就有了女主入宫探路这一环节的出现。 女主偷了帝王在乎到要命的东西,(什么东西,先不说~)帝王的反应,便可以让她猜出一些端倪。比如说帝王撤了二皇子的人,即御林军中的右统领。这一点,从反面说来,也就是二皇子的势力已经伸展到皇宫内廷。是帝王忌惮的对象。将军府亦是同理…… 了解到这一点,女主以后的行为,就会跟帝王唱反调,如非二皇子实在令她过不去,她就不会轻易动二皇子。而女主得出的这些想法和结论,在038章跟楚华扬透露了一下,所以楚华扬敬佩她,但是没明说,所以大家可能不清楚……因为偶想把这些东西放在后文男女主角的对话里……咳,剧透了有木有~ 还有,帝王东西丢失,四皇子先找到了,立了功,却忽然遭到刺杀。为什么会有这个“忽然”的出现呢?一个是他活该。嗯,根据047章岐飞的心里描写,可以猜出是四皇子先刺杀男主在先,男主礼尚往来在后。至于其他原因,咳,貌似这是个伏笔,也是个小小的支线,以后有用…。小小透露:四皇子遭到刺杀,也算是女主投石问路了解情势,引发的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二:女主了解局势的第二条路,便是通过楚华扬关注宴会上的事来揣摩。而楚华扬的异常反应让男主察觉,所以男主借口换衣出了宴会,让在御花园外围的岐飞跟踪了解。做戏做全套,男主真的去整换衣物,这又给不同场景下的男女主角制造了再次交集的机会,给男主动心提供了可能。而接下来岐飞关于楚华扬的情况汇报、又牵出女主应了皇后的邀请赏花这一事……】 最后来个小总结:第一条主线,女主恩怨分明的个性,让她愿意留下帮助楚华扬找寻前身的死因,辅线帝王赐婚又引发后文女主入宫探路,以及与男主产生交集的环节,然后是男主不经意动心,引发第二条主线,即找寻女主…… 呃,貌似好复杂,偶自己都有些乱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 嗯……如果还有疑惑,欢迎留言~ ------------ 055 楚相来了 夜色因一堆火把亮若白昼。 明艳的火光中,楚相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一身黑衣常服,鬓发微乱,颇显富态的脸上略显迷蒙,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而他的身侧,赫然是受了惊的陆雨笙与楚婉儿两人。 “刚才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楚华扬眼神一暗,反手关上房门,上前一步,低头说道:“不过是个小贼,并非什么刺客重生民国之烽烟。还请爹宽心就寝。” 闻言,楚相皱眉,凌厉的眼神立马朝管家莫年射去,眼底的责备之意,十分明显。 管家瑟缩了下,惧声道:“老,老爷,并非老奴浮夸,使得老爷惊慌担忧。而是下人们确是如此禀告老奴,说是大小姐的院里来了刺客。更,更何况,陆小姐与二小姐,也确实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管家话音刚落,不待楚相发问,他身旁陆雨笙及楚婉儿就纷纷应声符合,娇嫩的小脸,一片惨白,胸脯更是因为心有余悸而不规律地起起伏伏。 尔后,陆雨笙艰难地吞咽,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担忧道:“相爷,方才小女和婉儿都听到了箭羽破空的声音,似是朝楚姐姐房间的方向射去。不知此刻,楚姐姐如何了?小女……” 陆雨笙咬唇,惊慌苍白的脸上,又多了抹担忧,显得楚楚动人。 楚相眉头更是紧皱,还未发话,一旁的楚婉儿率先接下陆雨笙的话茬,迅速自己对楚华容的担忧:“爹爹,那刺客竟然如此大胆,孤身一人入府行刺,必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而这样一个身手高超的刺客,竟是针对姐姐而来,不知道姐姐……” 一番话,既富有条理,又有对自家姐妹的关怀,端的是懂事无比。 楚相满意地点点头,只是那份满意,在看到脸色漠然的楚华扬时,又立刻冷了下来,不悦地斥责:“扬儿,刺客就刺客,小贼就小贼。你故意说轻了事实,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楚华扬一怔,心惊于楚相心思敏锐的同时,也多了一份真切的失望,顾左右而言他,绕开话题道:“扬儿不敢隐瞒爹什么。但是方才容儿受了惊,陆小姐与二小姐尚且懂得先关心容儿,为何爹爹却执着于小贼的身份?” 被楚华扬失望的语气惊得一愣,楚相张口,想解释点什么,奈何楚华扬不等他开口,继续沉声道。 “或是刺客或是小贼,扬儿所说属实,绝无隐瞒。爹是信任外人还是信任扬儿,随爹想法,扬儿绝不多言一句,亦不会埋怨爹。只不若,容儿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爹竟问都不问一句,比之外人还不如,实在令扬儿心寒。” “扬儿……” 楚相终于寻了间隙开口,却立马又被楚华扬打落:“现今,容儿方才缓神休息好,爹若要关心,且待明日再来。” “不行――” 见楚相神色有所动摇,陆雨笙连忙道。 楚华扬一个冷眼扫了过去,陆雨笙吓得小脸又白一层,却仍硬着头皮反驳道:“若是小贼,何故需要用到箭羽?” 话落,她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楚相,戚戚道:“相爷,小女是真担心楚姐姐的安危,若不能亲眼见到楚姐姐安然无恙,小女实在无法安心离去……” “爹爹,婉儿也担忧姐姐……” 此声落,彼声起。同样的担忧,亦是同样的目的,不见到楚华容誓不罢休。 楚华扬温润的眸光瞬间冷凝,不顾陆雨笙惨白的脸色,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陆小姐心善,华扬在此替容儿心领了。现已趋近子时,陆小姐若不归家,这楚府可无陆小姐的下榻之地!” ------题外话------ 不好意思,久等了撒。 今天字数有点少。 明天多更点。呃…时间也会晚点。 ------------ 056 街头相遇 陆雨笙脸色惨白一片。 明艳的火光中,照映出一张青青白白的花容脸庞。 她从来都是天之骄女,就算是对所有人都辞色俱厉爷爷在自己面前,也都是软语相哄。除却先前被楚华容暗中欺凌的那次,又何曾被人如此冷漠相待过? 而今,楚华扬竟如此不留情面,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冷语相向……陆雨笙眼眶一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脸庞。须臾,似是察觉自己不该如此失态,她难堪地偏头,用绣花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泪迹,不再多言一句。 一时间,静谧的夜中,只有轻轻的吸气声断断续续传出。而发出声音的主人,她乌黑发髻上的玉翠步摇因着那隐忍的抽噎,轻轻颤动,如雨打莲荷般,脆弱柔美,让在场好些家仆心忍不住揪起,忍不住心疼那个连哭泣都如此完美,如此安静的女子。 “陆姐姐,你别伤心啊。”楚婉儿向陆雨笙靠近了几步,细嫩的小手在她的背部轻轻抚弄着,嘴里不住地轻声安慰:“哥哥方才所言,定然不是针对陆姐姐的。” “陆姐姐也知晓,哥哥向来疼姐姐,这发生了刺客一事,哥哥心急愤怒,言语之间有些生冷实属正常。陆姐姐就宽宽心,别往心里去啊。” 虽是低声安慰,言语之间,却无一不在提醒着刺客一事,楚相刚缓和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扬儿,向陆小姐道歉!还有,刚才的情况,如实说来。若有隐瞒,家法伺候!” 闻言,楚华扬温雅的脸上不悦尽显,不答反问:“爹,若真是刺客来袭,你待如何?” 楚相皱眉:“自是查找惩处一番。” “呵,”楚华扬心灰意冷,语气更是失望无比:“果真如此。” 不待楚相深思他话里的失望从何而来,楚华扬就自发说了下去,语气愈发冷情:“爹既不关心容儿如何,那是不是刺客又与爹有何关系?” 楚相脸色微僵我的合租情人。 陆雨笙微愣,轻轻的呜咽声跟着停顿了一下。楚婉儿安慰人的动作亦是停了下来,抬眸看向楚华扬,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竟会如此对楚相说话。 楚华扬轻轻一笑,讽刺道:“既不是为保护容儿,爹就不必纠结是刺客或是小贼了。左右,对方针对的都只是容儿。扬儿保证,不论是刺客或是小贼,均与爹无干,爹定能安枕无忧。” 言辞见血。既表达了对楚相冷峭的不满,又嘲弄了楚相的贪生怕死。清冷的夜风拂过,明亮的焰火随风晃动,漂移不定,如同众人众人明灭不定的神色。 楚相自觉惭愧,张了张嘴,低声道,“扬儿,爹并非……” “爹是何意,相信爹自己清楚,扬儿不欲探究。”楚华扬截断楚相的话,不再与之纠缠,转口道:“扬儿只有一句,容儿累了,谁都不要打扰。” 楚相眸色深沉几许,在楚华扬坚定的脸色下,终是缓缓地吐语:“好。” “相爷……” “爹爹……” 闻言,陆雨笙与楚婉儿纷纷出言,不待多话,便被楚华扬的冷哼扫落。 “陆小姐。” 陆雨笙抬眸看他,楚华扬言语依旧犀利,丝毫不留情面,“陆小姐,慢走不送。” 看着陆雨笙愈加湿润的水眸,楚婉儿眼神微闪,似是开不过,抱打不平道,“哥怎么……” “都回吧。”楚相忽然出声,“陆小姐今夜在府中受了惊,本相现在这里向陆小姐陪个不是。明日,本相会派人带着补品过府拜访,向老将军道歉,同时也给陆小姐压压惊。” 闻言,陆雨笙红着眼睛福了一礼,柔声道:“相爷大礼,小女不敢当。只是……” 楚相嗯了一声,开口阻止了陆雨笙接下去的请求:“如今容儿既已休息,陆小姐有什么想说的,留待明日再说不迟。” 陆雨笙愣了下,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房门,欲言又止。 楚婉儿垂下眼,眸色不明。 楚相既已发话,只消片刻,随着一只只火把的抽离,拥挤的华容轩退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华容轩,重新遁入黑暗之中。 寂静的夜,楚华扬看着渐渐远去的火光,心中只剩讽刺的叹息…… 屋内,尚未入眠的楚华容却是勾唇一笑。 明知仅需一句他会去四皇子府,便能止住陆雨笙与楚婉儿的纠缠,楚华扬却偏不给个准信,任她们心神不宁地离去。 这样让陆雨笙吃瘪难受的做法,倒真随了她的意。 只那满意的笑意,在对上床头入木三分的黑色箭羽时立刻冷凝了下去。 楚华容嘴角的笑容放下,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那样疾如劲风的速度,她也只来得及躲过。 看来,她还得多加练习才是。 昼夜轮换。 转眼间,已是红阳高挂大宋私家侦探全文阅读。 丞相府的众人,似乎忘记了昨晚的插曲,一如既往的作息生活。而楚华扬更是一早就等在了华容轩外,准备与楚华容一同前往四皇子府。 青黑色的马车,在冀城喧嚣热闹的主干道上徐徐前行。 行至一半,街上行人忽然变得躁动起来。而丞相府的驭夫更是将马车赶至街头一角,停滞不前。 “怎么回事?”隔着卷帘,楚华容出声问道。 “回小姐,是昶王大人马车经过。”壮汉驭夫恭敬应声。 楚华容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楚华扬倒像是忘记了昨晚的不愉,略微激动地掀起卷帘,朝那聚集的人海望去,似乎觉得能多瞻仰一次昶王的音容笑貌,便是一种恩赐。 只不过望了许久,也只能看到不断攒动的黑色头颅,以及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楚华扬心下微微失望,回头看了眼端坐不语的楚华容,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见过昶王吗?” 先前她竟问他昶王是否有隐疾,这是否代表了她并不知晓昶王的存在? “见过。” 楚华容哼了一声,何止见过?打都打过了。 楚华扬哦了一声,还要再问,楚华容先他一步开口:“既然看不到,就把帘子放下来。” 楚华扬从善如流,放下卷帘,却是坐到靠街道中央的一侧,掀起了青黑色的帷赏,微微兴言道:“看样子,待会儿昶王的马车也会经过这条路,与我们的擦肩而过,从这个位置看,便足够了。” 楚华容无语。 等了半天,马车丝毫没有前进的迹象。楚华容皱眉,顺着楚华扬的角度看了过去,只见人潮一片拥挤,而被两匹黑色宝驹拉辇的精致马车,在人潮簇拥下,以龟速缓缓前行。 一看之下,楚华容的眉头更是紧蹙,就这速度,到晚上也到不了四皇子府。 思及源头,楚华容不悦地瞪了那八角形顶的马车一眼,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 精致马车里的轩辕珏,似有所感。 他伸手,轻轻挑起帷赏的一角,透过小小的间隙望了过去。 位置的问题,时间的差距,让他只来得及对上一双正要移开的黑瞳。但也只一个侧面,便足以令他心跳有瞬间的停止,刹那过后,便是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深如汪海,灿若繁星。 那眸―― 轩辕珏呼吸一窒。 是他! ------题外话------ o(n_n)o~谢谢y84956738的评价,若水的花花,影兰的钻钻,还有13405187770的花花,么么! 还有,想见爱偷菜的丧尸吗?想见丧尸来怎么来的大姨妈吗?想见丧尸怎么谈的谈恋爱吗?想见的话,就瞅瞅穆雪倾的《末世偷菜女王》吧~ 最后,恩……文文明天入v,首更一万,大家喜欢又有能力的话,还请支持下哈,么么!【爬去写具体公告去~】 ------------ 解疑的V通知(亲们请戳) v公告来喽。 大家笑一个~ 嗯,本来还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正好小爱(一个亲的id)提了问题,那么,就以回答小爱的问题入手好了。 问题一:男主为什么要救渣男。 问题二:女主为什么也要救渣男。 回答这两个问题前,我先说下文文的背景及男女主角的设定。 时局背景:轩辕帝身体健康,离帝薨还有好一段距离;将军府与丞相府权势滔天;能力出众的三位皇子各有千秋。(根据031章皇后的心里描写:二皇子轩辕邪阴晴不定,三皇子轩辕锐是为将之材;四皇子冷漠高才。) 轩辕珏:淡雅腹黑,胸有沟壑,为国为民,无心皇位,重亲情却不盲目。 梁萧(楚华容):恩怨分明,狂傲睿智,身手了得。 好了,现在开始回答问题一。知晓了局势和男主的设定,这个问题就很好解释了。 以文文中轩辕帝的表现,明显是要保住自己的江山,而上述三个皇子也将是夺位的核心人物。这就造就了四龙夺一位的态势。 轩辕帝爱死不死,先不管。其他三位皇子,依据031章皇后的心理描写,可以知晓二皇子的性格不适合当皇帝,三皇子是没能力当皇帝;而四皇子虽然渣了点,但019章女主的心理描写,可以侧面瞧出四皇子是智慧型人才。所以,从目前来看,轩辕禛是最适合下任帝王人选。 于是,尽管四皇子不顾亲情派人刺杀男主,但凭借他暂时是比较适合当下任帝皇的人选,无心皇位的男主就不会对他下狠手。但是,适当的教训是必须的第一毒后。所以就有了男主既报复又救人的举动。 问题二的解释。 文文的第一条主线是找出杀害前身的凶手。 文文042章和051章均有提到,女主现今毫无线索,唯一的办法就是孤身一人冀城街道四处晃荡,引蛇出洞,方便凶手继续下毒手,然后顺藤摸瓜,揪出凶手。但是毫无效果。 而053章,忽然有人用箭命令她救治四皇子。嗯,这就是一个变数,是一条线索。不论幕后之人是不是凶手,这条难得出现的线索,女主会抓住,不会放过。 黑衣信使抓不住,那怎么抓住线索呢? 当然是按照布条上的命令做啦。而布条上的命令=救四皇子。所以女主得先救四皇子。至于如何救治,嗯,木剧透~ 不知道这样解释,大家能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话,欢迎留言~ 具体问题,具体解释~ 说完这个,再说点其他的。 我很喜欢一些写的丝丝入扣的文,也想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咳,照目前情况来看,好像不太成功。) 而我对丝丝入扣的理解就是:在偶然出现的情节里,是有着内在的必然联系的。具体运用,就拿男女主角的第一次交集来举例。 第一次:南州城外。用直线表明三者的位置便是:【——茶棚(人群)——男主——女主——】 偶然因素:男女主角都出现在南州城外;几股势力选择在此截杀。 必然因素:男主有准备,女主有身手。 结果就是:男主将杀手当成了瓮中鳖,驱赶到一个角落里一一捉起。男主为国为民的性格,注定他会权衡利弊,选择往伤害小的方向围堵。茶棚人多,自然不行,所以选择反方向,也就是女主的方向。(咳,当时忘记方位其实是有前后左右四个的,囧,先把这个bug忽略掉好了~) 而女主有身手,所以轻易灭了想对她动手的刺客。女主恩怨分明的性格,又让她十分不爽,毕竟她被无辜扯入战场的,所以她钻进男主的马车发泄不满,寻求解释。 于是,第一次正面交集就出现了。 于是,男主对女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第二次见面,男主一眼就认出扮成太监的女主…… 同样的,第二次交集也是有偶然因素和必然因素。第二次的要分析起来,比第一次的还复杂,字数太多,限于篇幅问题,就不分析了,靠大家自己领悟。【当然,如果有谁想知晓,欢迎留言。我会整理出来。】 而前文中,个人认为设置了很多伏笔,有的已经揭晓,有的要到后面才能揭开。 已揭晓的伏笔比如说:皇后为什么要邀请女主赏花?还对女主态度很好? 原因在047章陆雨笙的心理描写里面:是为了调教陆雨笙。 1、而皇后为什么要调教陆雨笙? 原因在038章皇后与老将军的对话里面:是因为老将军的吩咐。 2、而老将军为什么这样吩咐皇后? 原因同样在038章皇后与老将军的对话里面:老将军想将陆雨笙培养成下一任国母屌丝的yy人生最新章节。 3、而为什么老将军想将陆雨笙培养成下一任国母? 原因就靠大家想象了。【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的,随大家想法~】 4、而为什么那么多贵女,老将军偏要选择女主当陆雨笙的踏脚石? 原因还是在038章的对话里面:因为他觉得女主有这个价值。 5、而为什么老将军会觉得女主有这个价值呢? 原因在09章——015章里面,女主霸气侧漏把陆雨笙捏成了一团渣。而陆雨笙在018章的心理描写提到,她让老将军唤了宫中的御医治病。由这个心理描写,我们可以看出,老将军应该知晓女主的智慧的。所以他认为,女主是个有价值的对手。 …… 一连串下来,于是赏花宴就出现了,于是女主说什么,皇后就会夸什么,还夸张地赏赐了心爱之物。其目的在于教导陆雨笙要懂得笑对敌人。嗯,这个目的从047章陆雨笙的心里描写可以看出。 话说,这个赏花宴虽然主要是写将军府一家的野心,但是把女主扯入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女主先前的行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嗯,逻辑因果什么的,就在这里了…… 而四皇子忽然遇刺中毒一事,在054章稍稍透露了些,也算是已揭晓的伏笔之一。类似的情况,貌似有很多,就不一一枚举了哈。 而未揭晓的伏笔:比如说008章言百见(就是那个八卦老头)问的:“对了……楚小姐是怎么找到小老儿的?” 嗯,这个问题女主没回答,文文也没提到。 再比如说038章陆皇后说的一句话:“将军只需记得与本宫的约定,本宫自会尽心为将军府效力。毋要多谈其他。” 其中,皇后所说的约定,也还没揭晓。 再再比如…… 卡,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就真成了一篇释疑的v通知了。 接下来步入正题。 文文要v了,大家喜欢又有能力的话,请支持咩~ 嗯,首更一万,继续请大家支持~ 然后,因为姜还是菜鸟一只,写文的速度=龟速=时速三五百。 日更一万,那是累积一月才可能有的大爆发。 日更五千,那是不常有的小爆发。 日更三千,那是苦逼却勉强能做到的小小爆发。(也就是说在时速五百的情况下,得写六个小时,此外,构思情节,组织细节的时间还不算在内。) 于是乎,姜的选择,嗯,嗯嗯…… 还请大家勉强理解下,么么! 当然,正版什么的,也请大家支持下,么么么! 嗯,不是会员或者不懂得充值的亲:注册会员在首页左上角,点击注册就就行;充值的话,在首页右上角会员中心,点击vip充值就行。 好了,v章更新即将开始…… ------------ 057 原来是她 轰动,绝对的轰动。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个从马车走出的男子。 他们知晓,这是昶王的马车;他们知晓,昶王长相完美;他们知晓,昶王气质若兰;但所有的知晓,全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大人好漂亮……”这是骑在爹爹头上的小娃娃如此说。 “长得跟画里的仙人一样……”街边的老妪如此评价。 “古书曾绘,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原是莫敢相信世间竟有此男儿,”文人士子如此呆言:“今日一见……眉若墨画,面如桃瓣,身似修竹,气比蕙兰……古书……诚不欺我……” 万千百姓,万千说法,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惊喜地呆立在街头,看着那个如画里走出的男子,急迫地拨开呆滞的同伴,直直朝那辆青黑色的马车走去。 轩辕珏似是没有看到众人呆滞的脸色,只是毫不费力地拨开人群,穿越人海,笔直修长的身子,步履匆忙,竟是失了一贯的从容。最后,他在马车前止步。俊美绝伦的五官上,脸色微红,欣喜闪耀,兴奋显现。 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还是我找你很久了? 抑或说我心悦君?若真如此言明,会不会太过唐突,把人吓到? 一念间,千番想法逐一闪过,各有千秋,轩辕珏竟不知如何选取。一时间,向来稳若泰山的昶王,竟似初遇心中佳人般,脸颊微热,慌乱得手脚无措。 而他面前,马车前的壮汉驭夫已从震撼中回神,慌忙低头准备下跪膜拜,却忘记了自己是在马车上,这一弯腿,一倾身,就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来,噗通一声,如狗吃屎一般栽落。 巨大的声响,骤然召回众人魂游九天的思绪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全文阅读。 “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刹那间,原本就蜂拥而上想要瞻仰昶王容颜的冀城百姓,纷纷下跪。一时间,真诚的膜拜,入眼可见;真诚的高呼,不绝于耳。气势如虹,响彻天际。 “大主子还是这么受欢迎啊。”轩辕珏的马车前,挂在岐飞身上的鬼手闪动着圆圆的大眼睛,禁不住骄傲感叹。 岐飞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尔后沉沉地看了眼脖子上的小嫩手,阴呼呼地问:“小城,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超过四个时辰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鬼手眨巴这眼睛,用商量的语气说:“你帮小城偷画像,小城就放过你好了。” “你想找死,自己吃点毒药就成,别拉上我。”岐飞冷哼一声,“还有,你那施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就放过? 鬼手咧着小嘴,那副无邪的模样看得岐飞牙痒痒的,说出的话,更是让跳脚生怒。 “你太弱啦。” “小混蛋!” 岐飞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他清楚鬼手的乐趣是欺负弱小。也正因为无比清楚,所以才更加愤恨。因为—— 鬼手欺负的人,从来都是他! “哥,”岐飞转头,看了眼同坐一旁的岐凌,求救援。 只是…… “我哥呢?”岐飞疑惑。 “在那儿——”鬼手小眼鄙视,小手在虚空中指了个方向。岐飞循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当即止住笑闹,皱眉起身道:“下来,我去看看。主子最近的情绪很奇怪,今天的举动更是奇怪。” 似被岐飞陡然认真的神色吓到了,鬼手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瞬间的凝滞,片刻过后,他嘟着小嘴鄙视道:“你现在才发现?” 大主子哪一次行街下过马车? 大主子哪一次以真颜在百姓面前出现过? 大主子哪一次这样神色焦急,步履匆忙过? 这么多异常情况,也就岐飞这个笨蛋才会后知后觉。 虽心里嘴里齐齐鄙视着岐飞,但鬼手的小胖手一点都没打算放下来,反而抱得更紧了。岐飞拧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就那样带着小人儿,通由跪拜人群的间隙,一步步朝那个难得喜形于色的主子走去。 “主子?” 离得近了,见主子还没什么反应,岐飞奇怪地唤了一句。 一旁壮汉驭夫已然从地上爬起,同一街百姓以一致的姿态跪拜,匍匐膜拜,埋首高呼。震耳欲聋的声潮中,他恍惚听见有人的叫唤,不由颤巍着身子,悄悄抬头看了眼传说中的昶王大人,眼底是止不住的激动和疯狂。 他不懂得别人说的什么令,什么税,他只知道,就是这个王爷,让他在乡下的妻儿有茅草屋住,让他还能留两个儿子在家里种田,让他在乡下的妻儿能够吃饱喝足……太多的激动,太多的感念,全部只能用虔诚的膜拜来展示,只能用欢呼来展示。 壮汉驭夫的眸光,近乎晶莹,那魁梧壮实的身子,更是止不住激动地颤抖着。 抬头仰望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却见他的眸光,只专注于马车明朝伪君子全文阅读。 福至心灵,车夫偷偷朝天借胆,跟心中天人说话。“大,大人,少爷,小姐,不,不在,马,马车里面。” 结结巴巴的言辞,断断续续的语句,无一不显示着他的激动。 对此,轩辕珏习以为常。 而那话……幽谧的眸瞳闪过失望的颜色,却在下一刻,又明亮起来,急切地追问:“他们是要去哪?” “回,回大人,少爷与小姐,要去,去四皇子府……”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陡然拔地而起,御风而行,翩若惊鸿,迅速消失在人海中。而那身影带起的旋风,从周围的百姓身上呼啸而过,瞬间尘土飞扬,让低着头的百姓吃了满头灰。吃惊过后,纷纷抬头,只见他们跪拜的方向,哪里还有昶王大人的身影? 而那驭夫跪在地上,咧着大嘴傻呵呵地笑,为自己能与昶王说上话感到荣幸和自豪。 鬼手撇撇小嘴,“好蠢。” 他的双手紧紧环住岐飞的脖子,两条小短腿也环在岐飞的腰间,很好地将整个小身子挂在岐飞身上,直接将岐飞当成他的移动马车。岐飞嘴一抽,已经放弃与他交流,让他下来的想法,而是直接伸手捅了捅表情失常的岐凌,问道:“哥,主子怎么了?” “大概是……疯魔了……” 岐凌冰冷着脸,担忧地低语。 岐飞迷惑。 鬼手亦是不解。 “是……楚少爷。”烈日中,岐凌艰难地吐出四个字。话落,人已提气,极速追随轩辕珏,直奔四皇子府而去。 徒留岐飞和鬼手莫名其妙。什么楚少爷? 面面相觑良久,鬼手软蠕蠕地问:“那我们怎么办?” 岐飞看了眼带有丞相府标志的青黑色马车,再看看那个一脸傻笑的驭夫,忽然问道:“刚才王爷问你什么了?” …… 日头正盛。 四皇子府,轩辕祺惊讶地看着神色急迫的皇叔,呐呐道:“皇叔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探望四皇兄?” 轻言轻语,毫无底气。若真是为探望四皇兄而来,为何会一见面就问楚华扬和阿容是否已到府上?为何会一听到他否定的答案,就直接等在了府邸门口? “自是如此。”轩辕珏眺望着来时路,分神答话。 那为何还站在这里? 轩辕祺想问,却发现对方的神思全然放在了街道上,眸色企盼,似在等待着什么出现。轩辕祺皱眉,跟着看了眼街道上偶尔经过的布衣百姓,眼神闪了闪,止住了话。 时过半晌。 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并肩出现在街道转口,两人脸上均有烈日晒红的痕迹,身上的衣物,已有些被挤皱的痕迹。 “我就说吧,若不弃车步行,我们到晚上也别想到四皇子府。” “不错。”楚华扬点头认同。等那人群散去不知要等多久,他们两人无物一身轻,从人群中挤出都颇为费时,更遑论是马车财色兼收最新章节。 “只可惜,错过了与王爷相见的机会……” 楚华容嘴一扯,“你妹妹的事重要,还是见昶王重要?” “二者并不冲突。” “那你还跟来?” 楚华扬哑口无言。 行至四皇子府大门前,未及拾阶而上,眼前就被一袭红衣占据了视线。 “阿容,你怎么来了?”轩辕祺玉面憔悴,几步迎上徒步而来的两人,言语间依旧亲昵,却少了几丝往日的欢脱,而是多了几分楚华容不齿的试探之意。 楚华容嘴一扯:“他要还没死,就让我哥试试看。” 简单一句,既说明来意,又表明态度。 轩辕祺眼神一闪,刚才心中陡然升起的不悦因着这一句话,消失殆尽。他悄悄地松了口气,忽视她口中的不敬,对着楚华扬勉强笑言:“既然如此,就先谢过楚少爷了。” 他不是没想过让楚华扬出手。只是他不放心他的医术,再有也是念及楚华扬与四皇兄往日的态度……是以,对于陆雨笙先前的建议,他也是态度保留。但现在既然阿容主动开口了,他自然不会驳了阿容的意思。相信因为阿容的关系,楚华扬多少会真心相帮。 “不敢当。”楚华扬拱手,语气微妙。 楚华容耸肩,不理会周旋的两人,率先一步入府。只是未及那朱红高槛,便自觉被一道审视的眸光锁定。楚华容皱眉,侧首看去。 他怎么在这里? 楚华容挑眉,同样奇怪回视,眼神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见面的打量,将相逢不相识的精髓演绎到了极致。 “你,是楚家小姐?” 轩辕珏神色奇妙,言语间亦是有些难以置信。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楚名华容!”楚华容抬头傲言,言辞颇有些江湖草莽的味道。 一听这语气,楚华扬便知晓,她这是在模仿容儿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免得惹人怀疑。思及此,楚华扬收回在轩辕祺身上的注意力,看向与楚华容交谈的男子。 一看之下,不由惊讶:“王爷?” “皇叔?” 轩辕祺也是惊讶,皇叔为何看到楚华容会是如此匪夷所思的表情? 轩辕珏不理会两人惊讶的问候,沉淀了下心中的震撼,复又问道:“你……” 一个你字之后,竟是无话可说。 看着那一双已然刻入脑海中的眼眸,看着那一张清丽陌生的容颜,看着那一身蓝裙女装,一切的一切,均表明他心中所想的男孩,竟是个红妆佳人?! 轩辕珏眸色几经变幻,已然不知如何想法。 三人面色奇异。等候半晌,也没见轩辕珏有何动作,不由先行入府,面上均是一片迷雾。 楚华容紧跟在轩辕祺身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皇子府的假山美景视而不见。 方才轩辕珏的表情,让她有种被看穿的错觉网游之邪圣皇尊。楚华容眼神微闪,伸手摸了摸已经摸花的面庞。她的伪装技能不会退步。不管是男孩时的模样还是太监时的模样,她都刻意描粗脸上的线条,眉眼更是如此一样,而声音及动作,也都应时而变。音容笑貌比之刚才的,南辕北辙,还不至于露出破绽。 只那轩辕珏洞悉一切的眸光…… 楚华容摇摇头,挥去心中诡异的不安。 楚华扬与她并肩而行,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不由抬头看了眼前方领路的轩辕祺,又回头望了眼大门的方向。昶王方才的态度,显然不止于她口中的认识而已。那么……楚华扬欲言又止。 索性四皇子的就寝的院落近在眼前,楚华扬暂且放下心头疑惑,步步踏入那近乎死寂的院落。 烈日浓浓。 另一厢,岐凌等三人纷至而来。 见主子一人孤身站在门外,无人相迎,脸色微沉。 “他们竟敢这样怠慢主子?!”岐飞忍不住怒喝。 岐凌和鬼手表情亦是不悦。只是岐凌不悦的表情中,更是夹杂了点担忧,毕竟,他约莫知晓主子为何失态的…… 轩辕珏从恍惚中回神,微微抬手,示意岐飞安静。后者见之顺从,脸色平静下来,只是下一刻,却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主子,你刚才问小城什么?” 岐凌一贯面无表情的神色,此刻微微抽动。 鬼手小嘴圆张,“大主子?” 似是不喜三人的失态,轩辕珏精致的眉目敛起,努力压抑着内心的躁动,认真地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小城,男孩跟女孩,有什么区别?” 那样一双晶亮如火的眸瞳,他绝不会错认。 可是,它的主人,却是女孩? 他一直往贵族公子的方向寻找,他一直纠结恼怒自己竟为男孩动了心,却原来,他竟是她?! 轩辕珏脸色懊恼。 怪不得寻了这么久,都寻不着。这个中缘由……如仙似妖的容颜,凝思纠结,男女之分,到底差于何处,他竟会认错?! 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听错,岐飞:“……” 鬼手:“……” 呆了半晌,鬼手吞了吞口水,小声解释道:“大主子,男子脉搏强而有力,而女子的较为阴柔;面部轮廓,男子多数棱角分明,女子较为柔和;而且男子的骨骼,也会比女子的粗狂一些……” “但从手腕或肩膀可能辨出?”轩辕珏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鬼手抿着小嘴,强忍下心中爆笑的冲动,点头认真道:“可以的,大主子,一般来说,女子的手腕比较纤细,且手腕较少能看到经脉凸起。总体而言,女子手掌窄长,手指细长,皮肤细柔。这是肉眼分辨男女方法,若是要精确,就要把脉了。大主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无经脉凸起,纤细,窄长,细长,骨骼纤细……”轩辕珏低念了一句,仔细回忆当时扣在脖子上的小手,又动了动锦衣玉袍下的手指,回念着当时扣在他肩膀上的触感…… 尔后,近乎魅惑的丹凤眼几经变幻,错愕,了然,苦笑,庆幸,多种情绪一一闪过,最终归于平静。 “岐凌,官员庶出子弟的画像,不必寻了腹黑npc。” 半晌,轩辕珏近乎愉悦的开口下令。话落,径自举步踏入府中。 岐凌心一凉。 果真,是楚少爷? 全然不知岐凌心中想法已然扭曲的轩辕珏,无人为引,一路直往轩辕禛就寝的院落而去。 一入主屋,他抬手免去外间众位御医的跪拜行礼,直接朝着内室走去。愈往前进,扑面而来的铁锈味愈加浓厚,楚华扬清润的诊断声与轩辕祺失望的问语,亦是愈加清晰,轩辕珏轻蹙着眉宇,一步步踏入。 “毒迫心脏,血流不畅,面容溃烂,四肢……阳气浮越,病重者已,无一可治。” “当真全无希望?” “七皇子该满足了,若非有千年何首乌吊着,四皇子早已……” 纵然不喜这四皇子,纵然对这四皇子心有怨恨,但见一个曾经冠绝皇朝的惊才如今竟这样邋遢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坑坑洼洼地面容,早已不复当初的冰冷俊雅,浑身散发的恶臭,比之街边的乞丐还不如。这样的差距,到底楚华扬心生不忍。 不是他心慈悲悯,而是轩辕禛的惨状,真的让人惊寒同情。 楚华扬收回手,退至一旁,与楚华容站到一处。 轩辕祺眼神一暗,从来张扬的眉目,一片萧索寂然。 “真的没救?”楚华容低声问。 楚华扬摇头。 楚华容皱眉,看向床上那个苟延残喘的男子。 从借尸还魂至今,她与他对话不过三两句,对他的为人,谈不上不满或是厌恶。针对他,也不过是因他与陆雨笙戏弄前身一事。原本以为她一报还一报,便是对前身最好的报答。 但现在,显然不是。 他想如何,她待如何。前身竟是以这样的信念喜欢着轩辕禛? 如此,她所谓的最好的报答,倒是她自以为是了。还有就是,那布条……几番思索,楚华容不顾身旁人的惊讶和阻拦,上前一步,一把拉开失落的轩辕祺,查看轩辕禛的症状。 无视那气若游丝的病态,她利落地用手指翻动他的眼皮检查,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口腔,大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掰开他的嘴,无惧从里面散发出的阵阵恶臭,她俯身凑上前去,仔细检查口腔内的状况。 “你在做什么?!” 轩辕祺猝不及防被人扯退,还不待回神,就见楚华容俯身,似要亲吻四皇兄。当下又急又怒,似是醋语脱口而出:“阿容,你当真如此喜欢四皇兄,连生病了都想着趁机亲近?!” 轩辕珏脚步一顿。 一旁的绿衣丫鬟刚好掀开内室的最后一重青色帷幕,楚华容俯身的一幕恰入他眼底,轩辕珏精致的眉目,陡然深沉了几许。 “不必多礼。” 抬手免去楚华扬的作揖致礼,轩辕珏眸光淡漠,声色亦是平静无波:“你在做什么?” 又被打扰,楚华容皱眉,看也不看是谁,直接冷喝一句:“闭嘴。” 楚华扬一惊,立即出声:“容儿,不得无礼最难舍弃帝王宠最新章节。” 再三被打扰,楚华容不悦转头,却见三人齐齐盯着她,轩辕祺失望,楚华扬惊讶担忧,轩辕珏平静,脸色各异,眼神微妙。思及缘由,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祺,给我擦亮你的眼睛,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就轩辕禛无病无灾的时候,送她她都不要,更何况是命若悬丝,浑身恶臭的时候?! 趁机亲近? 她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地步! 随着楚华容的转头,她两指夹着轩辕禛面部的动作,暴露在三人眼底。 那姿态,分明是看病,而非占人便宜。 轩辕珏面色平淡,眼底的深沉褪去了几许。 轩辕祺眸光微闪,转移话题,不解地问:“阿容,你会医术?” “跟我哥学过一点。” 楚华容随口敷衍,复又低头查看。 闻言,轩辕珏与轩辕祺一同看向楚华扬,眼神奇妙。 楚华扬默,对于楚华容信手拈来的瞎话亦是无语。见两人疑惑地看着他,楚华扬不自在地自我贬低,替人圆谎:“容儿资质聪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为过。” 轩辕珏柔淡地转移视线,尔后落在那个认真查探病因的女子,定住。 轩辕祺亦是收回视线,心中狐疑。 几番审视,均毫无收获。楚华容皱眉,在三人惊异的眸光中个,伸出一根手指,插。入轩辕禛口中,轻微腐烂的触感并没有吓退她,反而更加令她确认了心中的定论。 随后,她的手下移,掀开白色锦被,隔着雪白亵衣,在轩辕禛的胸前四处摸索,然后是近乎瘫软的四肢,最后又回到口部…… 她的眸光冷凝专注,真如她所言,并无其他多余的念头;她的表情异常严肃,行云流水的检查动作,似是已经历过千百遍,令人不觉信服。三人不觉安静地看着她动作,任由她在轩辕禛身上折腾。 “怎么样?” 见她收手,轩辕祺便迫不及待地追问,直接无视她最后将轩辕禛的亵衣当成锦帕擦手的动作,眼底闪烁着的希冀让楚华容动容。只是她摇头,张嘴欲言,就被一道微弱的声音抢先了去。 “笙儿……” 几日来,靠着千年何首乌方能续命的人,连呼吸都甚为困难,此刻,竟然有力气开口,而内容…… 楚华容表情一顿。 轩辕祺愣住,回神之后,瞬间朝床沿扑去,声音惊喜哽咽:“四皇兄?!” “娶……好……” 费力地张口低语,轩辕禛似是想起了美好的事,邋遢的脸上,竟现出迷幻的微笑,散发着异样的柔光。 见此,恍惚明白陆雨笙是轩辕禛支撑下去的支柱,轩辕祺也顾不得对她的厌恶,急忙在轩辕禛耳旁允诺道:“好,好,皇弟这就去求父皇,让父皇下旨赐婚……” 闻言,轩辕珏下意识地看了眼楚华容。 “果真如此。”楚华容怔楞,意料之内的低喃。 失落的呢喃听在轩辕珏的耳里,却是另一种涵义疯狂太岁。轩辕珏眉目微凝,忽然有种让鬼手收回何首乌的冲动。 楚华扬脸色难看。 都快死了,念的还是那个故作娇柔的女人?!他可曾想过,他的容儿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 一时间,除了轩辕祺真切的开心,其他三人心思各异。 外间按时进来喂药的御医似乎有些惊异轩辕禛的反应,转身朝身后的药童轻语了几句,药童点头应下。须臾,在外间跪地查寻典籍史册的其他御医,纷纷摇晃着身体起身,一颠一颠地晃进了内室,轮流把脉检查。 楚华容与楚华扬对视一眼,先后退出内室。 “这就回去?” “当然。”楚华容耸肩。 丹楹刻桷,面梁雕栋,原是精致美妙,令人惊喜称赞的院落,此刻却似是笼罩了一层黑雾,绝望的气息蔓延至院落的每个角落,似乎连一根草,一朵花,都是折着的。 被指引着离去的两人,才刚出院落,便被一道声音唤住。 “楚小姐留步。” 只见轩辕珏信步而来,站到楚华容面前,直言问道:“本王有事相谈,不知楚小姐是否有时间座谈一二?” 楚华扬惊讶,楚华容眼皮一动,挑眉看了眼真诚相邀的轩辕珏一眼,方才心中那种被洞悉的诡异感再次袭来,她皱眉,直接回绝:“没有。” 似是知晓她不会轻易答应,轩辕珏微微一笑,如缱绻花开,风花绽放。“本王仅是想向楚小姐道个歉。若是楚小姐当真无法抽出时间,现在就此地讲明,亦是可行。” 楚华容嘴一扯:“本小姐怎么觉得,王爷原本就是这个意思?” 轩辕珏但笑不语。 对视片刻,楚华容眉头一挑,双手环胸抱臂倚在院落朱红色的门墙上,端得是毫无礼法,尔后,清冽的女声响起:“既然王爷执意道歉,华容听听又何妨。说吧。” 楚华扬皱眉,又想斥责她无礼,却被轩辕珏更快地打断:“本王单独跟楚小姐谈几句,楚少爷自便。” 楚华容嘴一抽。先不谈这明显赶人的举动,就这句自便……他当这四皇子府是昶王府吗? 楚华扬却是不觉有何问题,只是略微疑惑地问道:“不知王爷所谓道歉是……” “自是拒婚一事。” 轩辕珏坦言。 楚华扬毫不怀疑,跟楚华容道了句:“我自去门口等待。” 话落,人便安然离去。那轻松的背影,显然对昶王放心至极。而早已候在院外的岐凌三人,见轩辕珏出来,抬步就想迎上去,却在轩辕珏的抬手示意下,陡然转身离开,在不远处等候。 楚华容扶额,楚华扬,你当真觉得眼前的轩辕珏,只是一个文弱温柔的王爷?就这样放心把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丢下?要知道,她现在仅是飞扬跋扈,略懂武艺的楚华容! 为了拒婚道歉? 鬼才相信。 轩辕珏却是不知楚华容的心理活动,狭长幽深的丹凤眼,微带着审视,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欣喜之意万化风流。 失之毫厘,尚且差之千里。卿本佳人,他如何能寻得到?!现今便是相逢,她亦能毫无异样地伪装成陌不相识,这等能力……怪不得她能躲过朝廷的搜查,怪不得她能躲过岐凌的搜寻!轩辕珏暗自摇头。 若非他以眼辨人,他与她,怕是终身错过!有些恼,又有些庆幸。轩辕珏轻轻开口,“肩膀的伤,好些了吗?”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知晓轩辕珏的目的不简单,但这样有如平地惊雷的问候,楚华容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只那面上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是疑惑道:“王爷在说什么?” 相似的凤眸,一片纯然的疑惑。 轩辕珏眸色微闪,静静看着她。那洞察一切的眸光,如千锤百炼磨砺而出的剑刃,锋芒锐利,竟让她有片刻的惊颤。 危险。 楚华容警醒,已然明了轩辕珏的目的。掩在蓝衣袖下的手,悄然攥紧,倚墙而立,闲散的姿态里,蕴藏着绝对的杀机。只待轩辕珏一出手—— 然而,当劲风扫过耳畔时,楚华容却是一动不动!尔后,身体微微颤抖,似是被吓坏了,胆子胆小,跟一般闺阁女子所差无几。 轩辕珏幽深的凤眸,笑意一闪而过,全然没被她可以营造的柔弱表象迷惑。那猝然伸出的,意在试探的右手,在她微怒的眼神下,轻轻拂过那瘦弱肩膀,尔后垂落。 “沾染了灰尘。” 他低声解释。 楚华容嘴一抽,还来不及肯定自己忍而不发的做法是正确的,她的手腕,便被人捉起。 好快! 楚华容心惊,她根本就来不及躲开!一时间,只能闪烁着眼神,看着轩辕珏从袖中掏出白色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她的右手,面色镇定自若,只那幽深的琉璃眸瞳,似有不悦之意闪过。 虽不知轩辕珏此举何意,但是他的试探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女装;也没忘记自己现在是武艺不精楚华容,不是轩辕珏的对手;更没忘记她现在不认识他!做戏做全套,楚华容隐忍着心中的怒气,看着轩辕珏莫名其妙的举动。 柔滑精美的锦帕,擦拭过她的手掌,擦拭过她的每根手指,丝丝角角均不放过。 痒痒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心间,楚华容心微动,随后皱眉,手腕一扭,就想抽回手掌,其意却被人更快地洞察,随即被人攥得更紧。楚华容眉头皱的更深,再思及轩辕珏方才面不改色忽悠楚华扬的话,她嘴一扯,嘲弄道:“没想到以贤王著称的昶王,竟也是个登徒浪子,欺世盗名之流!” 又是抚肩,又是握手。 楚华容眸光暗恨,等褪下女装,没了后顾之忧,她一定要加倍讨回! 轩辕珏对她的嘲弄不以为意。依旧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等到最后一根尾指擦拭干净,轩辕珏随手将锦帕弃掉,淡淡道:“你的手脏了。” “哪里脏了?!”楚华容怒道。 轩辕珏轻轻一笑,“无事,左右类似的情况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次便算了。” 对牛鼓簧。楚华容:“……” 无语了半晌,她嗤笑一声:“本小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也不告辞,甩袖径自走人首席缠爱小女佣。 目送那蓝衣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轩辕珏才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落在她肩头上的触感,以及抓着她手腕的感觉,跟他的全然一致。如此,让他如何不信她是他?! 清风斜阳。 轩辕珏低低一笑,如仙似妖的容颜,一片欣愉。 远处观望的岐凌三人已不知如何表情。 “大主子碰了女人?”挂在岐飞身上的鬼手,小嘴惊讶圆张。 “你看错了。” 岐飞木着脸反驳。 “小城没看错!” “你看错了。”岐飞麻木地重复,在鬼手嘟嘴不满的时候,郑重地补充:“是主子摸了女人。” 岐凌沉默。难道主子喜欢的,不是楚少爷? 且不论各自心中想法如何,但见自家主子步步走近,几人抛下心中杂念,快速迎了上去。如入自家门院般,不必他人指引,便能找准大门的方向,信步离开。 偶尔过往的奴仆奴卑颜膝,更有大胆的绿衣婢女频频暗送秋波。 风景如画,美人如歌。只可惜,均入不了那男子的眼。 晚风渐起。 乘着前来接人的丞相府的车马,先行离开的楚华容闭目养神,对刚才的一幕,暗怒在心。 青黑色的马车稳稳前行,那木轴滚轮在冀城的大道上轮转,发出吱吱的声响,很快又没入周边的繁华声中。半晌,在愈见喧哗的闹市中,楚华扬沉着声音开口:“你能不能救?” “很难。” 楚华容开口,“几乎不可能。” 怪不得众御医束手无策。那个病症,就是放在她之前生活的世界,都是难解之毒。更遑论是这个视铁器为最先进的器具的时代?! 他们根本就没有金属的概念,又怎么可能知晓什么是金属中毒?! 楚华容嘴一扯,他们要能能查出缘由,就真见鬼了。 楚华扬眼皮一动:“你是说……” “等等吧。”楚华容截住他后面的话,开口先言:“你教你妹妹习医的事,有多少人知晓?” “仅我一人。” 楚华容皱眉,“她没用过?” 楚华扬点头,“容儿是女子,又贵为丞相嫡女,如何替人看病诊治?此外,她习医,也仅为四皇子而已。” “而四皇子自十岁那年事发之后,便苦修武术,身边亦有高手环侍,更有皇上御赐的太医随时候命,种种缘由相叠,终至容儿的医术,毫无用武之地。只没想到,四皇子竟在这时候……” 楚华容眸色微闪:“那布条的主人,怎么会知道?” 楚华扬摇头,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两人声音极低,又掩盖在闹市的喧嚣下,仅彼此二人能够听闻。 车中寂静数据三国。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忽然想起什么,楚华扬问道:“对了,方才王爷找你,真的只为拒婚一事道歉?” 楚华容嘴一抽:“你现在才怀疑?” 楚华扬苦笑,“王爷有令,不得不从。” 王爷已经赶人之意如此明显,他如何能再待下去?况且,王爷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就算有其他目的,也只会以礼相待,不会违了礼数,让她为难。是以他走得从容。 似是看穿楚华扬所想,楚华容哼了一声,绕过楚华扬的问题,不满地斥了一句:“别把他当正人君子!” 楚华扬眉目微闪,见对方没有再多解释的打算,不由止声,转而提醒。“你别喜欢上王爷。那样飘渺如烟的男子,只适合敬仰膜拜。若是动心,不会有好结果。” 楚华容睨了他一眼。“废话。” 决绝肯定的话语,让楚华扬挑眉。 “他不适合我。” 楚华扬愣住:“为何?” “太仙。”也太,危险。 她不会忘记,她最为擅长的催眠在轩辕珏面前,不值一提。不论她刚才在他面前如何憋屈,但她自信,在武力上,只要她继续努力,就一定能够超越他。但是,催眠术不一样。 是人都有欲望,都会沦陷在她眼底为他们制造的梦境,轩辕珏却没有,连丝毫的恍惚,丝毫挣扎都没有。这样异于常人的清醒,若非他当真无欲欲求,那便是他心性坚忍过人,隐藏极深。 前者她不想沾染,后者她回避。 轩辕珏恰好在两者之内,是以,她不会考虑他。 不必楚华扬特意提醒,她也该知道怎么做。 只是,楚华容看了看被轩辕珏擦拭干净的右手,眉头皱起,哪里脏了? 而此刻全然肯定自己不会与轩辕珏有所交集的楚华容,却不知晓皇朝宫宇,岐凌与岐飞在宫门口缴了佩剑,随着轩辕珏一步步踏入了皇朝的权力中心。 “哥,主子为什么忽然夜晚入宫?” 终于丢开鬼手的岐飞,一身轻松地捅了捅岐凌的腰间,心里止不住好奇。 “多嘴。” 岐凌面无表情地训了一句。 岐凌撇嘴,“这不是好奇嘛。” 毕竟主子还是头一次未经传召,主动入宫。而且还是那样既欣喜又急迫的表情。这怎么能不让他疑惑兼好奇?主子今天异常情况太多了,他就不信他哥不好奇! 闻言,走在最前方的锦衣男子稍稍止步,回头,秀雅韵致的容颜上,俱是动人的欣喜。他微微一笑,在两人瞠目结舌中,竟是百年难得一见地主动满足了岐飞的好奇心。 “请旨赐婚。” 夜凉如水。 宽阔的宫廷甬道,男子如是说。 …… ------------ 058 把他看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楚华容,端庄贤淑,温良敦厚,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昶王功德甚旺,贤名远播,当择贤女与之相配。” “……值楚华容待宇闺中,与昶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忒将汝许配给昶王为皇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钦此——” 朝阳初升,相爷府邸的前堂院落,主子,奴才,有条有理地跪满一地,姿态卑微如蝼蚁,只为迎接那忽如其来的圣旨。疑惑茫然的心思,在孙公公念完一长串繁华似锦的文词之后,终于得以解惑。 但,一旨激起千层浪。 楚相稳若泰山的面容陡然崩裂,抬起头,眸光直直盯着孙公公手中明黄色卷轴,神色不可置信。那日宴会,帝王分明熄了赐婚的心思,为何又忽然下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萝莉信长养成计划最新章节! 孙公公似是没瞧见楚相错愣的神色,闭着眼唱完昨晚所记之词后,轻轻并上卷轴,双手往前一递,笑眯眯地说:“楚相爷可真生了个好女儿,喜从天降,洒家在此,就先恭喜相爷一声了。” 原本就尖细的嗓音,此刻在楚相爷听来,更是尖锐,他握着圣旨的手一紧,隐下心中的怒意,从地上站起,强自笑道:“如此先谢过孙公公的吉言。这孙公公一清早前来传旨,想必累及,若不嫌弃……” “楚相爷客气了,皇上日理万机都不见疲惫,洒家只是跑跑腿,又怎敢多嘴喊累?”孙公公一甩浮尘,拿捏着细嗓子推拒:“既然圣旨已传,还望楚相爷尽快到携女入宫叩谢圣恩。洒家就不多留了。” 楚相微微倾身,靠近孙公公,宽衣广袖交叠时,似有绿光翡翠闪过。下一刻,只见那孙公公白脸勾笑,笑容灿若菊花,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唱道:“洒家还要去将军府传旨,楚相爷就不必多送了。” “多谢孙公公提点,孙公公慢走。” 等一行数十个公公扭着腰出了相府,楚相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混账!” “老爷,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何老爷不见欣喜?”一个进来正得荣宠的青衣侍妾多言。而先前被怀疑给楚相戴绿帽的李姨娘,孤零零地站在全部侍妾的后头,心若死灰。 “你一个女人,能懂什么?!”楚相横了她一眼,直接怒骂:“无知妇孺。” 隐隐听到周围的暗笑笑,青衣侍妾咬唇,不敢如闺房般胆大逗乐还嘴,婉约低头,露出雪白的后颈,诺诺地应承:“是,怜儿愚昧。老爷别动怒,若为怜儿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的了……” 那暴露在空中的白嫩的颈项,隐约发红,似是昨晚温存留下的痕迹,楚相皱眉哼了一声,心中怒气微消。精光矍铄的虎目,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发现一同接旨的楚华容早已不见踪影。未完全消散的怒气,瞬间再次高涨,楚相沉声质问:“扬儿,容儿去哪了?” 楚华扬一身青衫,从地而起。那清润的眉眼,全是对忽如其来的指婚的错然。听到楚相的问话后,他才发现,原本跪在他身侧的人,已然消失。 一旁的楚相还在等待他的回话,楚华扬眸光微闪,摇头不知。 楚相失望,下一刻,便急怒道:“去找!找到后,让她去书房等候!” 日渐浓烈,清风渐热。 楚相四处寻找不找的人,此刻正尾随孙公公一行人,穿越冀城街道,兜兜转转,最终停在将军府面前。楚华容看了眼前方的一群公公,又审视了眼将军府近十尺的红木砖墙,凤眸微闪。 迅速在周围环绕了遍,楚华容终是选择了一棵十数尺高的古木,站在古木上首的枝桠上,楚华容将陆将军府前堂院落的景致一览无遗。 底下,陆老将军领着将军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物,一同跪地迎旨。 孙公公又是闭眼唱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将军之女陆雨笙……忒将汝许配给皇四子为皇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尖细的唱语落下,便传出陆老将军声若沉木的拜语:“老臣,叩谢隆恩。” 之后的事,楚华容已不再了解。 轻盈滑下苍茂古木,楚华容皱眉,一连赐婚两家,这帝王又在搞什么鬼?! 日头渐盛无限修仙。 冀城大街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街道两旁商粮米铺纷纷开业,街边的小贩陆陆续续出现,街头杂耍汉子,挑担卖菜大婶,拉牛车卖炭的老农,各行做各业,人物形形色色,更有那羽扇纶巾的游学才子,貌美的粉装佳人穿梭其中。 切耳私谈声,娇羞打闹声,冲天唱和声,声声交织;土褐色的粗布麻衣,富丽堂皇的金叉罗裙,色色间杂,炫目绮丽,所有的一切,一同构成了一曲盛世繁华。 行走在喧嚣的闹市中,楚华容思索着帝王此举的目的,百番揣摩思量,却似乎陷入了某种死局,不得其门而入。 楚华容低头思索,不需看路,只凭直觉便能很好地避开周围往来的人群,避免与之撞上或是擦碰。等到日光浓烈时,楚华容思索无果,心里低咒一声该死的帝王之后,仰面朝天,宽松地吐出胸中郁气,暂放下纠结。 郁气一散,就听到身后传来流里流气的调戏声。 “小姑娘,一个人啊?” 楚华容嘴一抽,眼底更是闪过不可思议,她看起来到底是有多弱,竟然让对方交流试探的念头都没有,就直接出口欺负? “嘶,还真是个大美人儿……哎……呜……” 楚华容一转头,见到美人真容,先前出声的男子更是垂涎不已,他就说,有这样窈窕蹁跹的背影,从正面看,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儿。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肥头猪耳的男子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厚的双唇后,直白地赞美道。只那赞美的话刚说了一句,就惊呼一声,随后,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时间,人群中只见一个肥胖的锦衣身影如油锅蚂蚁一般,原地乱蹦。但见他粉白面容无一伤口,华服锦衣更是无一缺口。但就是不知为何死命跳脚,扭曲狰狞的表情看得众人心中惊寒的同时,亦是一阵莫名其妙。 而人群之外,楚华容潇洒远走。 在与主仆一行三人擦肩而过时,忽然传出一道轻轻的嘱咐声,暗含着担忧。 “主子小心,那个女孩会巫术。刚才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为首的白衣男子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是三人不着痕迹的避让。 楚华容扯唇嗤笑。轻松? 若连处理一只小蚂蚁都要费时费力,那才是她的耻辱。 至于巫术? 楚华容耸肩,与之相背而行,不曾回头,更不曾将那迷信之语放在心上。 向背而过,确定女人已走远,三人中的一青衫布衣男子才开口道:“湮勇,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巫术?” “我刚才去买包子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在调戏女孩,看那个女孩瘦瘦小小的,我本想着要出手救人。结果根本不用。” 想到方才所见的场景,湮勇抖了抖高大的身躯,继续惊异道:“不止不用,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女孩只是对着男人笑了一笑,那男人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地原地蹦跳,神情狰狞无比。湮义你说,这不是巫术又是什么?” 湮义点头,“听你这么说,那个女孩确实可怕。” “那是,”湮勇点点头,尔后提着声音问前方默然行走的男子,“主子,你说是不是巫术?” 白衣男子倾城雪颜,不见丝毫阳光妖孽兵王最新章节。 闻言,他既不赞同也不否定,而是轻语了句:“皇朝地大物博,十步香车。这冀城是皇朝之都,四通八达,更是卧虎藏龙之地,英雄荟萃之区,非我雪域之地可比。依你先前所见,或是奇能异士之术也不一定。” 湮勇受教地点头,感叹道:“照主子这么说,这皇朝还真是人才济济了。” 白衣男子轻轻点头,随后提醒:“湮勇,此番四国前来是为皇朝纳贡,此为紧要之事,万不可多生事端。” 说完,便朝闹市一区走去,览尽皇朝繁华。 名为湮勇的壮汉刚毅的脸上有着不解,几步追上白衣男子问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没回话,倒是一旁的湮义点醒他:“主子是说,以后若是在发生不平的事,莫要出手。” “那如果女孩真的受欺负了怎么办?” “冷眼旁观。” “可我看不过去。”湮勇皱眉,粗狂的声音,暗含不满。 “那就走人,别看。” 湮义干脆回道,见对方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他伸手拍了拍湮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湮勇,不论皇朝人打皇朝人,还是皇朝人杀皇朝人,匡扶正义也好,欺凌弱小也罢,都是皇朝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干。你记着,只要不是咱们雪域人受欺负,就袖手旁观。” 湮勇浓眉紧皱,看了眼前方的白衣男子,粗着声音问道:“主子真是这个意思?” “十之八九。”湮义答道。 湮勇魁梧健硕的身躯,陡然立在原地,眼神透出一股倔强。日头正盛,额头冒出滴滴热汗,滑落没入青衫衣领,他却不去擦拭。只听他不认同地开口:“可是……” 湮义摇头,对他的死脑筋颇为烦恼,没等他说完,直接回道:“湮勇,别让主子失望。” 言尽于此,湮勇不说话了。 而另一厢,原本打算直接回丞相府的楚华容,在经过布衣坊时,想到什么,陡然改变主意。一进一出间,身上清丽的女装换成了粗布麻衣,头上的金叉银簪被羽扇纶巾取代。 随手招来马车,无需问路,只需一声到昶王府,自然有人完好地将其送到。 “凉日,濯发之沐用猪苓即可,主子不喜身上香气浓郁……” “凉月,洒身之浴用南城的无患子……” “凉星,记得保持米羮的温度,以待主子洒足之用……” “凉辰,袍子就拿那件银丝劲竹的锦袍……” “奴婢们记住了,秦总管。” 窝在房梁上,楚华容看着底下托盘伺候的一群绿衣婢女,听着底下所谓的秦总管细细的嘱咐,嘴一抽。这轩辕珏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不对,是一个大男人洗澡,竟比她还麻烦?! 屋檐高筑,廊道回旋,曲径深幽。 尾随着一群绿衣婢女步步进入幽密之地,楚华容不得不感叹这表面朴素无华的昶王府,内里确是别有洞天。非说奢华无比,而是另外一种无法言喻的清幽静谧调教武周最新章节。一花一树一草随处可见,而那富丽堂皇的珍珠玉石倒是鲜少出现。 明明出门便是喧哗的大街,入了门,扑面而来全是静谧清幽的气息,与那山间小林的清新不遑多让。楚华容啧了一声,与外面的繁华相比,这昶王府,俨然就是一座大隐隐于市的桃源。 活在这样清雅的环境的,怪不得能有那样一身淡雅的气息。 这轩辕珏,还真是会享受。 眼看着深幽的廊道即将走到尽头,那勾心斗角的高屋大幅度地展现出原来风貌,楚华容勾唇,从袖中掏出三颗石子,五指分夹,手腕用力一甩,下一刻,三颗石子分往不同的方向朝虚空射去。 静谧的空气陡然发出三声破空之音,更有一颗石子正好击上廊道一侧高高的假山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碰撞声。 “什么人?!” 为首的秦总管骤然转头,锐利的时间直盯着假山的方向! 四名绿衣婢女亦是戒备起来,美眸紧盯发出声音的其他两个方向。 戒备半晌,深幽的小院,一片死寂。 秦总管皱眉,抬手一拍,声刚落下,两名黑衣隐卫诡异冒出,全身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气。 “你们刚才可注意到什么?” 黑衣隐卫低头,无声否认。 见此,秦总管眸光微闪,望着假山的方向,不说话。 “秦曦,你呆在这里干嘛?” 须臾,一道可爱的娃娃音响起,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道小小的身影,白衣飘飘,从天而降。 “没什么,”秦总管收回视线,回了一句,随后吩咐道:“走吧,别让主子等久了。” “是。” 四名婢女应声。随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丝毫不知在他们起疑的瞬间,已有一道残影迅速闪入他们的目的地…… 雕刻精美的高楼里,轻烟弥漫。 非为温泉。 而是从山上引流而下的山泉,从精美木墙上的龙口不间断地吐出,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河流,流入一方巨大的浴池,浴池中卵石光滑。泉水叮咚,凉气环绕。 在一方清澈的泉水中,轩辕珏一身干净。在喧嚣的世界里,享受山林的清凉。 如仙似妖的容颜,五官精致到近乎妖冶。一双狭长深幽的丹凤眼,流转的是令人炫目的璀璨流光。鼻梁高挺,薄唇的颜色是所有女人渴望的胭脂朱红。 他的身子近乎雪白,又非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身上的肌肉线条,很美,亦非是那种纠结的肌肉美,几近透明的清泉,在他周身流动,更衬得他玉骨冰肌。 这样一副近乎妖精的身体,就这样全部暴露在无声闯入的楚华容眼底,毫无预兆。 …… ------题外话------ o(n_n)o~谢谢面包和greecemras的花花;琉璃的花花,钻钻和月票;微笑的钻钻;meiqin,土豆和liting的票票,大么么! ------------ 059 你很好看 气氛凝滞。 楚华容蹲在房梁上,轩辕珏半靠在池中一角。 一个低头俯视,一个抬头注目。 一个眼含戏谑,一个神情错然。 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无声胶着。 半晌,楚华容勾唇,诚心赞了一句:“你很好看。” 她这一趟,还真来对了。原来真有这样一种男人,不止气息飘渺如雾,就连那莹白得不似真人的肉体凡胎,亦是透着一股不染凡尘的味道,偏偏又不会让人只把他当成天边浮云一般对待娱乐皇。 果真只能用遗世独立形容他。 直白的夸赞,让刚有点缓神的轩辕珏不觉一呆。 直到―― “谁在里面?!”屋外紧至的秦曦五人,一到房门口,未及敲门,便听到里方响起的不属于自家主子的声音,瞬间惊讶过后,先岐凌岐飞一步,出口冷喝。只待破门而入护主,却被一声清淡的命令打住。 “不必进来。” 轩辕珏从错愣中回神,朝外间的人道了一句。下一刻,楚华容只觉眼前水花一闪,下意识地闭眼。再睁眼,轩辕珏已是锦衣加身,站在浴池边上,倾城容颜微红,说不出是恼是怒。 这幅模样,楚华容瞧得顺心。昨日被调戏的不悦,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本想用来报复的弹指醉,也被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袖里。她开口,语气愈发戏谑:“都是男人,还害羞什么?” 大大方方的语气,完全听不出羞涩之意,那表情,更像是习以为常的从容。若非他已知晓她是女子,他指不定对她的话深以为然。只不若……轩辕珏漂亮的凤眸,有片刻的暗沉,清淡的话语,更是添了抹不悦:“你看过其他男人?” 语气很轻,却带着丝丝危险与威慑。 楚华容耸肩无视,轻飘飘地回道:“废话。” 每次从原始丛林完成任务后,她那五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基本都有三四个衣不蔽体,一身狼狈。随行时,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不想看都不行。难得想到那五个笨蛋,楚华容嘴一勾,笑意弥散。 见之,原本就心有不悦的轩辕珏,凝视着房梁上的男孩,面容更是冷凝,“下来。” 楚华容回神,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勾唇一笑,也不答话,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就想走人。 “目的还未达到,就想走?”轩辕珏轻语,只那手中的动作却非一般的利落,脚尖轻点,这个人凌空而起,锦衣身影,迅若闪电,又似浮光掠影,骤然朝朱色房梁上的人袭击去。 楚华容早有防备,又是男装在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轩辕珏的突袭。 只不过,人却随他所愿,落了地。落地的瞬间,她心领神会地笑谑道:“现在不需要了。一人调戏一次,很公平。” 虽然有些诧异轩辕珏竟会知晓她的来意,但是现在,显然不重要了。抚肩摸手跟看光比起来,明显是轩辕珏比较吃亏。 轩辕珏抿唇不悦,脚尖轻点房梁,紧随其后翻身而下,继续出招抓人。没用内力,没出狠招,仅是单纯的武力纠缠,一招一式,拳拳生风,劲风凛冽,既准且快,端的是精妙无比。让原本漫不经心的楚华容认真了起来。 你攻我守。 你退我追。 赤手相搏,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肉搏声渐渐响起,让屋外的几人神情忽然紧张起来。 “大主子,小城来帮你!”尾随秦曦而来的小人儿,一脸激动,不顾轩辕珏之前的命令,砰地一声,小脚猛踹房门,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童音,一道小小的身影陡然闯入,加入战斗。 忽如其来的小人儿,稚嫩的小脸上,丝毫看不出幼稚的颜色,黑亮的大眼睛,亦不如之前与岐飞玩耍的幼稚,而是透着一股凌厉的认真和怒意,出手毫不留情。 “小城退下重生之天眼狂女最新章节。” 一见鬼手此刻的表情及动作,轩辕珏神色微紧,一边急唤,一边运气。一股冰气迅速凝于指尖,轩辕珏手腕一甩,直击鬼手的三枚银针而去。 叮,叮,叮。随着冰魄银针精准地激射而出,一股巨大的气息直逼那三枚银针,力压其势,后者不敌,直接僵滞在半空中,随后,便是一一被打落在地的声音。 冰魄银针一朝面世,谁与争锋? “大主子,小城在帮你――” 见自己的武器反被主子打落,鬼手瞪大了眸,手中攻击的动作如其所言停下,随后凌空翻腾,漂越到轩辕珏身边,委屈疑惑道。 楚华容也随之收手。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轩辕珏与那个忽然冒出小萌娃对话。轩辕珏绝对是个很好的对手,赤手相搏,出了一身热汗,却带走了先前被莫名其妙赐婚的郁气。胸中郁气一散,楚华容姿态更显从容闲散,如在自家院内般自在逍遥,显然完全没将自己的入狼窝的处境放在眼底。 随后进来的岐凌岐飞等几人,看得眼角一抽。 总管秦曦欲要出口喝止,却被岐飞及时拦下。他与岐凌对视一眼,均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诧异的情绪。 “是你?” 岐飞的口气有些惊喜,主子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主动出现了? “是你……” 与岐飞不同,岐凌的语气有些艰难。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主子迷途知返,请旨娶了楚家贵女为王妃。虽然对楚家贵女的名声有所不满,但是相比楚少爷或是其他男人而言,那点不满也就烟消雾散了。毕竟,楚小姐好歹是个女的。 现在,这赐婚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这男孩又忽然出现,那主子岂不是…… 思及此,岐凌忧心地看向自家主子,这才注意到后者竟然穿着沐浴前的衣裳,心中一惊。“主子的衣服……” 总管秦曦亦是如此,他急忙挥手示意,四名绿衣婢女立即会意上前,纷纷放下手中的檀香托盘,一人拿起亵衣,一人捧着腰带,还有一人提着见绣有银丝劲竹的月牙长袍,纷纷上前服侍更衣。 “退下。” 轩辕珏一抬手,话语一出,四名婢女手中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随后福身一一退下。整个过程,皆无一丝为难或犹豫。看得楚华容心里一阵感叹,再瞧瞧其他几个男人,脸上的焦急如此明显,却还是听令没有出手对付她,这样的言听计从,楚华容唏嘘一声,不得不感叹这轩辕珏教人有方。 只是,轩辕珏却是不满于此,继续下令,“你们几个也出去。” “主子?” 岐凌几人担忧。被无视许久的鬼手则是扁嘴不满,看着那个自在逍遥的男孩,心里老不乐意:“大主子还没回答小城的问题。为什么阻止小城帮大主子――” 轩辕珏低头看了他一眼,“她就是你的小主子。” “大主子骗小城。岐飞昨晚告诉小城了,小主子是丞相府的……嘎……”闻言,鬼手下意识地辩驳不相信,话到一半,看到轩辕珏微闪的眼眸时,忽然止住,狐疑地看着自家的主子,再看看贵妃榻上看戏的男孩,小嘴圆张。 岐飞岐凌眼神微闪。 “留下她孙悟空大闹异界全文阅读。” 轩辕珏留下这样一句话后,没再看几人匪夷所思的表情,径自拾了托盘上的衣物,举步踏入屏风内更换。 “啊,小城知道!”鬼手欢脱地应了一声,对着错愕的楚华容奉上一个天真灿烂的笑脸后,整个人如幼兽寻母一般飞扑而上,伴随着一声软绵绵的呼唤:“小主子――” 楚华容身子陡然一斜,敏锐地避开他暗藏的攻势。 不好欺负。 鬼手扑了个空,黑眸闪烁,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后,粉嫩嫩的表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小城漂亮又可爱,小主子为什么不喜欢小城?!” 话落,朝着楚华容张开双手就要索抱,楚华容嘴一抽,也不见她从榻上起身,就那样坐着,然后伸出一只手,在小人儿傻傻的目光下,拎起他的衣领往岐飞的方向一丢,动作无比嫌弃。 岐飞脚步微移,避开来人。 鬼手:“……” 失落地从地上爬起,鬼手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岐飞是坏蛋。” 岐飞已放弃跟他理论,只是低头问了他一句:“如何?” 他可没漏看鬼手之前扑去的动作夹杂了杀机;扑到软榻上时,空中陡然多出的莹白粉末;还有那伸手时暗弹的指尖的动作。行云流水的三次攻击,不显山不露水,但任何一次攻击,均足够致命。 鬼手也不诧异岐飞能看穿他的动作,收起委屈凝神看向软榻上的女人,姿态依旧清醒从容,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小脸更是错愕,直接纠结成了小包子,“没用……” 既然是小主子,他当然不会用毒药。只是用了点致人昏迷的药物而已,他确信,那些药她一定吸进去了,可是,为什么没昏厥? 看穿鬼手眼中所想,楚华容勾唇嗤笑:“你的药,真弱。” 鄙视,赤果果的鄙视。 鬼手小脸平静,似是风雨欲来的平静,就在岐飞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大爆发时,他忽然展颜一笑,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前去,无限欢喜道:“小主子好厉害,小城喜欢小主子。小主子喜欢毒蛇吗?还有,喜欢毒药吗?告诉小城,小城有好多,都可以送给小主子的哦――” 岐飞嘴一抽,扶额一叹。他怎么就忘记了,鬼手景城,最喜欢的,便是强者。 一旁的岐凌不可思议地看着鬼手与楚华容亲热,主子先前的意思不容错辨。这男孩是将是王府的主人。楚家贵女亦是王府的主人。而昨日主子见到丞相府的马车时,又是那般失态……这…… 楚华容嘴一抽,“毒蛇毒药你自己留着吃就行。还有,我是男人。” 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小主子指的应该是王妃,也应当明白王妃是女装的楚华容…… 等等,楚华容眸色微闪。 一番思量过后,错愕地瞪着从屏风缓缓走出的绝世男子。 她,中计了! ------题外话------ o(n_n)o~谢谢影兰的花花和打赏,694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60 腹黑的珏 从屏风后走出的轩辕珏,一入眼,便是楚华容了然的怒视。楚华容是小娃娃口中的小主子。而她也是。 简单的对号入座,就能猜出对方已知晓她就是楚华容! 一番思量后,楚华容黛眉拧起,随之而来的,更是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轩辕珏,你故意的!” 轩辕珏微微一笑,眉目倾城如画,坦然承认:“若非这样,容儿怎么舍得主动寻来?” 轻声呼唤,柔情潜藏。 侧面印证了岐凌心中的猜测,一贯面无表情的铁颜有片刻的龟裂,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榻上面色不悦的男孩,上上下下扫视一番,均无法从她身上找出一个女人的样子。 冷不防一道不悦的视线传来,岐凌一惊,迅速收回放肆的打量,低头盯着脚尖。 楚华容脸色难看,根本就没将他亲昵的语气听在耳里。 刚才的交手,她便能从轩辕珏偶尔避让的动作感觉他对她的好感,看到他阻止小萌娃的举动后,她更加肯定,轩辕珏不会伤害她,最起码现在不会。是以即便对方人数增加,她没有拼尽全力逃走,而是坐在一旁看戏。 没准过后聊聊天,可以成为朋友,可以利用便利得出许多她想知道的东西,比如帝王的用意,比如他的势力…… 但是现在……楚华容恨恨吸气,“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楚华容皱着眉头,低头扫视自己的一身装扮,清净利落,毫无女气可言,至于脸上的妆容,她绝对信的过自己的易容术天价庶女,侧妃也疯狂全文阅读。 那是哪里出了错?! 韵雅别致的房间,轻烟弥漫,泉水叮咚,很好地掩盖了轩辕珏略为加速的心跳,他轻言解释:“你的眼睛。” “不可能。” 一听这话,楚华容直觉不信。两次见面,她都怒急,直接以她的本性跟他敌对;而作为楚华容的时候,不说没见过他,就算有,她也只是秉着无所谓的态度。 两者之差,眼神透露出的情感,绝对不同。 轩辕珏轻摇头,神色认真而奇妙,如浮云红霞般美好:“昨日,你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 那样晶亮如火,仿若能够灼烧人的灵魂,只一眼,便不可能忘却,无关样貌,无关男女。 楚华容一怔。昨日,她是恼他一出现就整条冀城大街阻塞,难以行走,的确是怒瞪了他一眼,但,也仅是一眼而已…… 思量过后,楚华容嘴一抽,放软了僵硬的身子,稳坐榻上:“那你为什么找我?” 还特意让她误会。 思及那所谓的误会,楚华容不由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没想到她竟也犯了这样自以为是的错误?! 什么手脏? 什么调戏?! 根本就是拿准了她有仇必报的性子,故意惹她发怒,然后守株待兔,坐等她上门还击,最后自爆身份。 轩辕珏不语,楚华容佩服轩辕珏心思敏锐的同时,皱眉试探道:“想要立功?” 那通缉的赏银,比之遍寻名医的皇榜,不遑多让。但也不对,若是想抓她立功,早干嘛去了。 轩辕珏微笑着摇头:“皇宫之事,我不插手。抓人的事情,是二皇子负责。” 既如她所说,未影响到皇朝根本,那他袖手旁观又如何? 楚华容眉头皱得更深:“既然如此,那你找我做什么?别跟我说,特意做出调戏的动作,就为了让我看你的身体?!” 谈及方才的情景,轩辕珏脸色略微尴尬,白瓷般的容颜,有些异样的红润,“非是如此。” 他先前的行为,的确并非调戏。而是不满她如此亲近四皇子,即便那人是他的侄儿。其他的原因……以他们两次的交手便能看出,她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女人。若是得罪她,绝对会惹来她的愤怒及报复。 是以,他知道她会因那日的吃亏来找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回话!” 楚华容不耐地催促。 轩辕珏回神,思及她方才所问,启唇想说我心悦君,却在看到她皱起的眉头时,忽然止住,转而试探道:“今早,赐婚的圣旨想必传到相府了。你如何看待?” 闻言,楚华容反问:“你又怎么看?” 环绕周身的凉气提醒着轩辕珏他们所在之地,也提醒着他方才所经历的尴尬之事,他抿唇:“换个地方说话唐砖。” 廊道回旋。 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在昶王府过往奴仆惊异的目光下,楚华容随着轩辕珏,进入那只有心腹才能踏入的书房禁地。 一入书房,楚华容便换了种方式重新问道:“当晚的宫宴,不是没赐婚。怎么忽然就下旨了?” 这才是她最为困惑的。 按照楚华扬的说法,宫宴上,皇朝三股大势力的代表人物楚相、陆皇后及轩辕珏都表明态度,拒绝姻亲。 帝王就是脑袋长坑也不至于一下子得罪皇朝最大的三股势力。这点,从他被驳后没再提起赐婚一事便能看出来。 而现在,怎么又临时起意了? 将楚华容皱眉的表情收入眼底,轩辕珏眸色微暗,暗自庆幸自己未冲动说出实情,转而将心底的真实想法深埋,不着痕迹地推卸责任:“皇上本就执意下旨,当晚宫宴的推拒,对皇上来说,仅是面上过不去。事后,皇上仅会把它当成一场闹剧。” “既是闹剧,又如何能当真?” “皇上的想法,从来不随人左右。便是我,楚相,陆皇后几人反对又能如何?” 轩辕珏话落,两人皆有片刻沉默。 书房安静。 从来只有一桌一椅的书房,因为楚华容的到来,破格添了张雕工老道的花梨木凳,云纹裙边,端详秀气。点点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穿透青色的纱帘,投射在楚华容的背影上,带起一片灼热。 楚华容的脸,隐在阴影里,神色不明。 半晌,她不确定地开口:“什么情况下,帝王会收回圣旨?” “君无戏言。”轩辕珏低声道。 闻言,楚华容皱眉,丞相府跟昶王府的结合,那滔天的势力绝对让人眼红。其结果,不说丞相府如何,就只论昶王府,也将沦为众之矢地,麻烦将接踵而至。 她现在揪出杀害前身的凶手就够她忙活了,要再入昶王府……那绝对是雪上加霜。 “抗旨如何?”楚华容皱眉又问。那布条上的指令,应该算是条小小的线索。若是按照指令行事,没准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凶手,那她自由之日指日可待。她可不想在这关头出了什么岔子。 轩辕珏漂亮的眉眼垂下,狭长深幽的凤眸微微闪烁,轻轻启语,其言精短,其色清越:“皇命不可违。” 楚华容嘴一抽:“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办法说服帝王收回旨意?” 她当然知道皇命不可违。所以当初楚华扬死谏的时候,她才会奔回来。否则,连同楚华扬在内的丞相府,都会因她的出走而开罪帝王,开罪皇族,继而落罪。 想着,楚华容直接切中其中利害:“轩辕珏,帝王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若真赐婚,你的昶王府也绝不好过,而你往后的生活,绝对比那日截杀还要精彩。” 楚华容嘴一扯,轩辕珏若是没有一定手段及势力,就凭他那超高的民望,早被帝王虐成一团渣了。 轩辕珏眸色微闪,未待言语,便听她继续坚定道来:“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我配合你末世游戏场全文阅读。” 看穿楚华容心中想法,轩辕珏眸光讶异一闪而过,随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认真道:“那日宴会上,本王已表明态度。若能够阻止,本王又岂会让这事发生?” 语气有些无奈。 楚华容一怔。 屋外站岗顺便偷听的几人嘴一抽。 半晌的宁静,屋内还是未传出任何声音,倒是屋外的鬼手忍不住了。他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睛,顺着岐飞的大腿爬了上去,“岐飞昨晚不是告诉小城,赐……” “刺杀四皇子的事情,皇上都没查出什么消息,我们又能怎么办?小城啊,我知道你关心四皇子,但是,你都没办法救了,我怎么可能有法子?” 眼看着鬼手就要将事实说出来,岐飞紧巴巴地接了下去。话落,抱起挂在身上地小人儿拔地狂奔。 冷面岐凌对此,不做表态。只是冰冷着眼眸,瞧着岐飞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呼。 深深地吐息,岐飞将鬼手扯落,迎来后者不满的怒瞪,随后是不满的控诉:“岐飞骗小城!明明告诉小城,赐婚是大主子主动请旨的!这跟大主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坏蛋!” 岐飞嘴一抽:“本来就这样。” 鬼手不信,岐飞无语半晌,“骗你我让你试药半月。” 闻言,鬼手脸上的怒气消停了下来,张着小嘴,思量一番后,斩钉截铁地说:“那小城要去告诉小主子,大主子在骗人。” “回来。”岐飞揪着鬼手的后领,诱惑道:“小城还想不想要小主子?” “当然想。” 岐飞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保证,如果你去说了,你的小主子就没了。” 鬼手:“……” “刚才主子们的对话,你没仔细听?”明知道已经距书房有好长一段距离,书房内的人绝对听不到,岐飞还是放轻了声音,做贼一般对着鬼手耳语道。 “主子不想让楚小姐知道,必有主子的用意。你拆穿了,要是楚小姐恼了主子,一拍两散。届时,不止你没了小主子,没准连主子都不要你了。” 鬼手小脸沉默。 半晌,胖乎乎的小嫩手扒拉着手指权衡下利弊得失,尔后抬头,水汪汪的小眼神俱是愤怒与不满:“皇上太过分了,怎么能不经过大主子的同意,随随便便就赐婚?!” 岐飞松了口气。 其实,他觉得自己倒是有些懂得主子的想法。 若是楚小姐欢喜这赐婚,主子定然如实相告。 而方才楚小姐却是极力劝说主子驳了这旨赐婚,明显是不想嫁与主子,如此,主子怎么可能向楚小姐言明事实情况? 让楚小姐怨着皇上,总比楚小姐怨着主子自己强…… ------题外话------ o(n_n)o~谢谢啊海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61 我相信她 书房静谧,淡墨飘香。 对岐飞等人的想法一概不知的楚华容,因着轩辕珏拒婚的举动在前,毫不怀疑轩辕珏话里的真实性。沉默半晌,她暗咒了一声该死的轩辕帝后,猝然起身,往门口走去。 轩辕珏紧跟着起身,“你要去哪儿?” “不关你事。” 楚华容头也不回。 左右逃不掉被当成棋子的命运,那她也不必多留于此首席缠爱小女佣。 瘦小的青色身影,带着绝对的冷锐,朝着来时路,大大方方的离去。完全没在意自己此刻是在他人院落。 轩辕珏轻轻一笑,脸上少有的温情,又是让岐凌瞪目结舌。 只见他几步跟上楚华容的脚步,银丝修边的月牙锦袍微微轻轻晃动,在偶有阳光的回廊上,熠熠闪烁。 “我送你。” 楚华容耸肩,没有拒绝。 直到朱红色的昶王府大门近在眼前,楚华容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倒是默默关注她的轩辕珏再次开口唤住她,“等下。” 楚华容挑眉回头。 轩辕珏想了想,认真问道:“丞相府离王府尚有一段距离,我安排车马送你回去?” “不需要。” 楚华容敬谢不敏。坐王府的马车回去,若百姓以为里方坐着的是轩辕珏,那她就得一天都被堵在街道上,别想自由活动。 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微敛起,却也不见丝毫不悦,依旧柔和着声音提醒道:“相爷现在应该在到处找你,早点回去,别玩太久。” 楚华容嘴一抽,“我不是小孩,不用你操心。” 话落,潇洒远走,一丝留恋也无。 反倒是轩辕珏站在昶王府门前,目送楚华容走远,狭长幽深的凤眸,笑意清浅,真实美好得让人心醉。 岐凌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等轩辕珏收回视线后,才垂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入了府内。 知晓主子没有断袖之癖,没了对比,娶楚大小姐的缺点再次暴露出来。未及书房,岐凌眸光几番闪烁后,终是开口担忧道:“主子,您这么做,楚相可能会……” 就算楚大小姐非如传言中的飞扬跋扈,不识点墨,但她身为丞相府嫡女的身份,依旧是个问题。 楚相权倾朝野多年,他所拥有的权势,是帝王最为忌讳的。原先的口头赐婚便是想试探所有人的态度,若是主子与楚相没有强硬反抗,那帝王是真打算赐婚,借以借刀杀人的。 却没想到不止主子与楚相反抗,连将军府的人都出言阻止。帝王心中再是暗怒,也不会一下子得罪皇朝最为强硬的三股势力。 现在,主子主动请旨,随了帝王的意,这…… “主子,楚相可能会向帝王示弱。” 楚相不过知命之年,权欲正盛,绝不会甘心从此跟着与皇位无缘的主子。如此一来,想要保住已有的权势,向帝王示弱的必须的。而示弱需要诚意…… 轩辕珏朱红的薄唇抿成一个小小的弧度,隽秀天成,“放心,容儿,不会是那种任人安排的女人。” 他信得过她。 岐凌沉默。 幽幽曲道,风景如画。 午后阳光甚浓。 皇朝御书房,楚相果真如岐凌所料,在左右找不着楚华容后,着了藏青色的丞相官袍,便独自一人进宫叩谢隆恩数据三国。 一番誓死效忠的宣誓之后,楚相匍匐跪拜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未再言语。庞大的身躯微微紧绷,提着心等待皇朝最大的主子发令。 气氛凝滞。 久久。 等到楚相快失去耐心,绝望了的时候,轩辕帝才放下手中的龙毫,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高高在上地说了一句:“楚家贵女,真是这样说?” “老臣绝不敢欺瞒皇上!小女生性顽劣不堪,更是心系四皇子。嫁与王爷,是万万不乐意的。” 楚相紧张地吞咽,久未等到轩辕帝的反应,心下琢磨着继续说道:“但老臣已经劝告过她了。” “如何劝告?” 楚相再一叩首,心诚意切道:“回皇上。老臣以为,皇上能为小女赐婚,婚配更是冠绝天下的昶王殿下。如此,此番指婚,是皇上对小女的百般看重,万不可辜负皇上的苦心……” 话落,又是半晌的等待。楚相微微松落的心,再次提起,紧张地等轩辕帝最后的判决。 入眼便是明黄色的御书房,龙涎香飘散。 吊足了楚相的胃口后,轩辕帝没有给个准话,只是大发慈悲地一挥手,“退下吧。” “老臣告退。”楚相也不敢问皇帝作何想法,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全无宴会上拒婚的强硬。尔后,他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步步后退。 直到退到了御书房的门外,楚相都不曾抬头,观察轩辕帝此刻的脸色。因此,也错过了轩辕帝眼中带着傲视一切的蔑视。 后退的身体,忽然撞上一个硬物。楚相惊了一下,回头,便看到拄着拐杖的陆老将军。尔后,他的视线落在老将军身旁娇弱的粉衣女孩身上。 看到女孩通红的眼眶,楚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老将军近来身体可好?” “楚相有心了。”老将军声如暮鼓,沉着有力,也不多与楚相废话,直接侧头轻声道:“笙儿,随爷爷进去。” “好的,爷爷。”陆雨笙面容憔悴,哽咽地应了一声。 话落,陆老将军径自领着陆雨笙入了御书房谢恩。 见此,楚相富态甚浓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随后,精光矍铄的虎目里,有种某种幸灾乐祸的情绪,看得御书房前的铁面守卫不明所以,只能面面相觑,目送那藏青色的人影沉稳远走。 楚相走后不久,陆老将军领着陆雨笙谢了恩出来,不若楚相那般立马离宫回府,而是转道皇后的栖梧宫。 随着领路公公一路入了栖梧宫,赶巧陆皇后无事,立马能够接见两人。陆老将军朝皇后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涂满鲜红豆蔻的手微微一抬,近伺李嬷嬷便领着一群粉衣宫娥躬身退下,守在正殿门口。 “姑姑……” 见正殿只剩自己人,陆雨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哭诉道:“姑姑,昨儿听说楚少爷已经过府为四皇子诊治了,结果,结果……” 陆皇后细长的眼微微眯起,从容走下凤椅,靠近两人,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容和劝慰:“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钦天监已奉命看天象寻求好日子,你出嫁的日子怕是快确定下来了。” 陆雨笙一惊,狼狈地打了个哭嗝过后,苦着娇嫩的小脸不可置信地开口:“可是姑姑,那四皇子分明……” “笙儿万化风流!” 未待陆雨笙说出不治两字,陆皇后陡然喝住她,声音冷锐如刀,端的是威严无比。陆雨笙吓得心头一颤,朝老将军委委屈屈道:“爷爷……” 陆老将军沉着脸不语。 陆雨笙咬唇,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爷爷最疼笙儿的,为何如今,竟忍心将笙儿推入火海……爷爷……” 四皇子已回天乏术,若她嫁过去,那不是…… 陆皇后摇摇头,只道了一句皇命不可违,便不再在陆雨笙身上下功夫,任她一人独自忧伤。 一时间,偌大辉煌的栖梧宫正殿,只有轻轻的抽泣声传出,隐隐有两道沉稳的交谈声,此起彼落。 “不知父亲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方才我遇到楚相。” 老将军沉沉地说了一句。 陆皇后细长的眉宇微挑,静待后文。 “他先一步叩谢隆恩。我与笙儿谢恩过后,跟孙公公套了话。”陆老将军的声音,苍劲有力,丝毫不受那耄耋之龄的影响:“他告诉我,楚相谢恩时,已替楚家贵女言明,定不负皇上厚爱。” 陆皇后一怔,不负皇上厚爱? 如何才能不负? 自是即便入了昶王府,成了昶王妃,也将终身效忠帝王,如此一般,方为不负帝王之心。而既然效忠帝王,那必是以帝王心意为先,昶王府的利益是靠后…… 诸般思量闪过脑海,明了楚相的目的之后,陆皇后迅速抬眼正视老将军,诧异道:“这……” 老将军沉眉:“便是你想的那样。楚相……已向皇上示弱。短时间内,会唯皇上马首是瞻。” 都是聪明人,彼此言头知尾,唯皇上马首是瞻。其中诚意,便是通由楚家贵女,朝皇上汇报从昶王府得出的任何信息…… 陆皇后轻叹:“意料之中而已矣。” 楚相在皇上和昶王之间,终是选择了皇上,终是选择了保住自己的权势…… 又是一声轻声的哽咽,陆皇后眉头微皱,看向那个椅上默然落泪的侄女,细长的眉眼闪过一丝怜悯,几不可察。 “既然圣旨已下,多说无益。父亲还是领了笙儿回去吧。这栖梧宫,也非能够久待之地。” 照探子来报,四皇子命不久矣。如此一来,笙儿过府,不过是守活寡而已。看来他们将军府的皇后命格,终将止于此了。 思及此,陆皇后几不可察地摇头,低叹一句:“如此说来,这楚家贵女倒也真得上天眷顾。” 虽是被当成棋子送入昶王府,两面不得讨好,但终归有个日夜相伴的人,不必困守终身。 敏锐地听到陆皇后的低喃,陆雨笙红着眼眶抬头,不甘心道:“姑姑!” ------题外话------ o(n_n)o~谢谢咖啡,璦和冥灵的票票;pzh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62 爱情疯子 空旷的殿宇,精致奢华。 朱红色的纱帘,随风晃动,端的是美妙无比。 陆雨笙咬唇,杏眸圆瞪,微哑的声音里俱是不可置信与不甘:“姑姑,楚华容只是个废物,根本配不上昶王殿下。” 见陆皇后并无任何反应,那双湿润的凤眸更是波光闪烁:“姑姑,笙儿才是您的亲侄女,您就真的忍心,让笙儿不得善终吗?” 陆雨笙字字泣血:“爷爷,您是最疼笙儿的,您快帮笙儿说句话,让姑姑帮笙儿说句话,楚华容也爱慕四皇子的,您让她嫁过去,对,您让她嫁过去,好不好姑姑,姑……” “胡闹!”不待陆雨笙说完,陆皇后沉着声音斥了一句,吓得陆雨笙瞬间噤声。 “越说越离谱。这赐婚,是皇帝的意思,岂是本宫能随意更改的?!”陆皇后一挥衣袖,朱红色的凤袍掀起一片红艳,那精致的面容上更是威严无比,只听她沉声警告首席缠爱小女佣。 “笙儿莫再说类似的话。现在仅有姑姑与你爷爷听到还好。倘若被有心人听到,流传出去,就算本宫是皇后,也保不住你!” 陆雨笙抽了抽鼻子,不敢再言,只那欲言又止的杏眸,表明了她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她仰慕四皇子。 楚华容亦仰慕四皇子。 作何四皇子出了事,便是她去照顾四皇子?!四皇子身心安康之时,尚且不若昶王高雅,而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两者之差,岂是天冠地屦可以比拟的? 而就算楚华容非如传言所说又如何?她与楚华容身份地位相当,便是身为人妻,也当不相伯仲。而这一旨赐婚,终将让她与楚华容日后生活天差地别。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姑姑,笙儿真的不……” 甘心两字未出口,陆皇后一个冷眼扫过,陆雨笙红着眼眶,咬唇颤抖。 陆皇后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笙儿,好好做你的新嫁娘。若缺什么,直接跟本宫开口便是。” 知晓事情已无转机,陆雨笙低落不语。陆皇后细长的眼眸微暗,转头看向老将军:“将军府命该如此,父亲就安心享享清福好了。” 楚相可以在帝王和昶王之间选择帝王,是因为昶王本就无缘皇位却又势大,帝王忌惮之心明显亦合理。 而她们将军府,却不能从帝王与四皇子之间选择帝王。否则,连同帝王欺辱一个将死的皇子,不仅传出去是滑天下之大稽地笑话,更是对帝王的颜面的讽刺。 拂了帝王的颜面,令帝王下不来台,后果只会更加可怖。 陆皇后轻轻一叹,“便这样吧,父亲。” 将军府能够连出三代皇后,已是上天眷顾,不能再强求了。教导笙儿一事,也该放下了。 老将军冷哼一声,不信命道:“我看未必。” 陆皇后细眉挑起。 “絮儿……” 听此称呼,陆皇后脸色微变,心里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果真,陆老将军的下一句话便是:“还有一条路。把他唤出来。身为鬼隐家族的后人,医死人肉白骨,区区恶毒,绝对难不了他!” “父亲!” 老将军不念陆皇后陡变的脸色,寒声分析:“既然笙儿注定成为四皇妃。那么,只要四皇子能活着,只要我将军府倾尽全力辅佐。将军府的荣耀,亦将永垂不朽!” 陆皇后的脸色冷凝了下去,直直对上老将军精光矍铄的虎目,细长的眉眼俱是冰天寒霜。 气氛凝滞。 陆雨笙眨眼困惑:“爷爷,姑姑,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他? 什么活着? 难道四皇子还是有救的? 细细咀嚼两人的对话,陆雨笙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正确,不由欣喜道:“姑姑,您有办法是不是?!” 陆皇后不语,一旁的老将军若有所思道:“絮儿,你该知晓,你想要父亲做的,说简单,便是易如反掌;说难,亦是难如登天……” 陆皇后恼怒数据三国全文阅读。 便在此时,殿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母后……” 闻言,陆皇后脸色愈发挣扎,殿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听得她心生烦躁。抬眼看了正在等候她答案的老将军,精致面容纠结而起。 “母后——” 又是一道清脆的问候声落,须臾,一道粉色的身影挥开李嬷嬷等人的阻拦,略微沉重地跑进了正殿,入眼便是脸色挣扎的陆皇后,深沉苍老的老将军以及红眼困惑的陆雨笙。 “咦,外公,陆姐姐也在这儿?” 老将军慈爱地笑了笑:“外公来此,是想请你母后帮个忙,只是你母后……” “将军——” 陆皇后倏地截住老将军的话,冷着脸道:“本宫尽力而为。” 听言,老将军心里有数,满意地点了点头。唤了满头迷雾的陆雨笙一声,连盏茶水都没喝,便转身走人。 “外公,陆姐姐,我送你们……” “姽儿回来。” 陆皇后唤住她,轩辕姽顿步,旋身疑惑道:“母后怎么了?” “日后,少于笙儿接触。” 轩辕姽皱眉:“可是,陆姐姐是儿臣的表姐不是吗?” “听母后的就是。”陆皇后拉过轩辕姽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是情真意切地慈爱:“难道母后还会害你不成?” “可是,”轩辕姽粉嫩的小脸不解:“诡儿已经听母后的话,只唤表姐陆姐姐,而非表姐,这样,还不够吗?” 陆皇后也不解释,微微摇头过后,复又要求了一句:“诡儿听母后的,好吗?” “……好吧。”轩辕姽懵懂地应了一句,不再细究,尔后想起什么,语气更加低落,“母后,方才儿臣是从四皇兄那儿回来的……” “那你四皇兄现在如何了?” 轩辕姽低落摇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七皇兄还在跟前照顾着。” 陆皇后敛下细长的眉眼,眸光深沉如海。 “母后,儿臣这次来,就是想跟母后说说,儿臣想到四皇兄府上住几天,跟七皇兄照顾四皇兄。母后,这样可以吗?” 陆皇后眸色微闪:“去吧。” “谢谢母后。” 看着只因一个允诺便能欣喜异常的轩辕姽,陆皇后脸色复杂。 若是,她的姽儿有楚家贵女能力的一半,她亦不用处处被人掣肘,动弹不得…… 鬼隐家族…… 陆皇后轻声低喃:“做了那样的事,如何还能有脸去求人呢……” 日渐西垂,晚风渐吹。 楚华容纳了轩辕珏早日归府的建议,未在街道上滞留,在布衣坊间换回女装后,直接唤了辆简陋的车马,驶回丞相府万化风流最新章节。 一入府中,飞荷便奔来相告,说是楚相有找。楚华容眉头一挑,细细询问了几句,脚步方向移转,便向书房走去。 “姐姐——” 行至一处假山,还未及楚相休息院落,身后传来一声温婉的呼唤。听音辨人,楚华容皱眉不耐,脚步未停,直接奔向书房。 “姐姐——” 楚婉儿不顾矜持小跑了几步,追上楚华容,发育良好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呼吸有些急促:“姐姐,婉儿想求姐姐一件事。” 楚华容嘴一扯,未曾将她所言之语听进耳里。 眼看着楚华容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模样,楚婉儿咬唇,狠了狠心,边走边迅速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语气恳求:“姐姐,能否替婉儿向爹爹求求情,将婉儿指给四皇子?” 楚华容嘴一抽:“四皇子?” 那不可思议的语气令楚婉儿脸色微红,却依旧肯定言道:“是四皇子。” “他有皇妃了。”楚华容的语气更加奇妙。 “姐姐莫不是在嘲笑婉儿自不量力?”楚婉儿轻轻一笑,带着些许落寞:“姐姐放心,婉儿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肖想四皇子正妃一位。不说正妃,便是侧妃,婉儿亦是不敢高攀。只要能为妾,婉儿便心满意足了。” “婉儿知晓姐姐这是要去见爹爹,婉儿斗胆,还请姐姐待会儿替妹妹美言几句,帮帮妹妹……” 楚华容看着楚婉儿的眸光,更是添了抹奇异的情绪。没想到这柔柔弱弱地楚婉儿,竟然也是轩辕禛的爱慕者。 随后,她嘴一扯,这轩辕禛到底有何魔力,竟然楚府一家三姐妹个个对他死心塌地? 前身如何痴情自不必说;楚思娇出了名节被毁一事,安分守己了不少,但她对轩辕禛的心思,她也算明了。而这隐藏得极深的楚婉儿,现今竟也做着同样的事? “他快死了。” 楚华容凉凉提醒。 楚婉儿咬唇:“就因如此,婉儿才敢请求姐姐帮这个忙。” 楚华容怔住。未细问话,楚婉儿主动解释:“婉儿……婉儿心系四皇子已久,自知高攀不得,从来不敢妄谈。如今四皇子生命垂危,若再不说,怕是没机会说了……” 话到此处,楚婉儿的眸光已然泛红。“婉儿想照顾四皇子……哪怕是,哪怕是……” 只要能冠上四皇子家眷的名头,只要能够与四皇子亲近一二,哪怕是短暂的亲近过后,便是生死相隔。她亦心满意足…… 凉风拂过。 低低的诉说,言真意切,挠人心肺。 认真审视了楚婉儿半晌,确认楚婉儿所言皆发自肺腑之后,楚华容嘴一抽,前身抛弃尊严,唯轩辕禛马首是瞻;楚婉儿则把能够嫁给半死不活的轩辕禛当成人生一大幸事。这…… “果真是一群疯子!”楚华容低咒一声。就不知那个陆雨笙,是不是也存有同样的心思了。 “姐姐……”久听不到回应,楚婉儿小心翼翼地催促了一句。 ------------ 063 卖女求荣 晚风渐凉。 久得不到回应,楚婉儿眼眶泛红,不死心地再次哭求:“还请姐姐念在十多年姐妹情分的面上,帮帮婉儿好不好?婉儿定当铭记终生,没齿难忘……” 楚华容冷厉的容颜丝毫不为所动,对于楚婉儿的痴情,最初的惊异过后,仅剩无谓;对其口中的要求,更是无动于衷。她嘴一扯,不忧反笑道。 “楚婉儿,如果本小姐没记错,皇子侧妃或妾氏,都需经过正妃点头才可入门的吧?” 楚婉儿一怔,就听楚华容继续说道:“若是陆雨笙知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你说,她会怎么待你?” 楚婉儿愣住,张嘴无言我有一个小世界全文阅读。 “更何况,姐妹情分?”楚华容嗤笑一声,不顾楚婉儿骤然惨白的面容,不留情面地开诚布公,语气甚是嘲弄:“你有脸说,本小姐都没心思听。” 姐妹情分? 她可没忘记,前身死的那天,楚婉儿也在场。 她亦没忘记,她入丞相府的当晚,是楚婉儿在一旁添油加醋。 楚婉儿惨白着脸,羞愧无言。“姐姐,婉儿,婉儿知错了,还请姐姐……” 絮絮叨叨地道歉,楚婉儿尽心恳求,只那瘦小绝色女子,早已不看她,幽深的凤眸若有所思地扫了眼不远处假山一侧的风景。许久,那风景仅是几番疏影摇曳,无什异样,楚华容这才收回视线,几个漫步已至几米开外。 楚婉儿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提着纱裙小跑追了几步。但直至书房近在眼前,依旧赶不上那个从容游走的女子。一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华容被管家莫年领进院落,自己却只能站在院外吹冷风。 而得知楚华容已归的楚华扬,亦是第一时间赶到了书房,入眼的便是楚婉儿失魂落魄,呆立门前的一幕。 楚华扬皱了皱眉,却也没心思开口关怀,仅是耐心地等在院外。屏息静听院内动静,心下决定,若楚相与楚华容产生了冲突,必然冲进去保人出来。 古色古香的书房,浓墨飘香。 谢恩而回的楚相,已然捧着泛黄的古书,端坐入读。见楚华容进来,他放下书本,稳稳起身。 “容儿……” 看着已然长成曼妙少女的女儿,楚相慈爱地唤了一句,随即感慨道:“时光逝者如斯,一眨眼,容儿也长这么大了。” 慈祥的神情,和蔼的语气,若非知晓他的为人,楚华容真该以为这是一位慈祥的老父,而如今……楚华容嘴一抽,讽刺道:“不错,一眨眼,楚相也这么老了。” “容儿非要跟爹爹这么说话?连句爹爹也都不愿意叫?”闻言,楚相皱眉不悦,在看到一脸无谓的楚华容时,想起什么,脸色又缓和下来:“容儿可是在怪爹爹忽视了你?” 楚华容嘴一扯:“楚相多想了。” 楚相却像是未听到,只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叹息:“容儿也要体谅爹爹。爹在朝为官,政务繁多,照顾有所不及,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华容嘴一抽,挥手打断楚相的柔情攻势,直截了当到:“楚相找本小姐,莫不是仅为这几句忏悔?!” 楚相老脸微僵,随即更是几声叹息:“若是容儿有娇儿或婉儿的一半乖巧,爹爹又何故能忽略你至此……” 楚华容暗骂了几声无耻的老狐狸,随后,略显病态的红唇,冰冷启语:“楚相若再废话一句,本小姐绝不奉陪!” 话落,楚华容当真转身走人,毫不犹豫。 她应声而来,不过是出于知彼不怠的心思,如今却只听了一堆废话。其中郁闷,可想而知。 “楚华容!”楚相气怒,顾不得面上慈善,直呼其名。 楚华容恍若未闻。几步踏至门前,素手已碰上门栓…… “爹有事嘱咐最独夫人亲最新章节!” 迫不得已,楚相终是道出了目的。楚华容冷哼一声:“早该如此。” 话落,一个旋身,径自做回八仙桌一边,静候下文。 一番冷漠的举动与言辞,看得楚相愈发气怒,老脸隐隐气得发红,只见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不悦,缓缓道明此番真意,声音愈发冷锐和沉稳。 “成了亲,容儿便成了人妻,真的长大了。届时,切记做好人妻本分,莫要再如此任性。” “昶王府不是丞相府,由不得你胡来。否则,倘若真出了事,便是爹也无法保你安全无忧。” 楚相敦敦教诲,楚华容嘴一扯,果断不相信是楚相自己良心发现。 果真,楚相的后文便是:“昶王贤名远播,是皇朝闺阁女子仰慕之神。皇上怜爱,忒与尔赐婚。容儿伺候好王爷的饮食起居同时,亦不可忘恩负义。” 楚华容一怔。 这意思是…… 似是不觉楚华容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楚相耐着性子,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若是王爷有什么病痛或者异常的情况,容儿自己无法解决,便告知爹爹,爹爹会帮你的。” “不仅如此,皇上心善,也会出面帮助……” 楚相如同嫁女的亲娘一般,喋喋不休,诠释了一番慈爱父亲的面目,仿佛先前的不悦,仅是镜花水月。只不若,他愈是如此说,楚华容愈加觉得讽刺无比。原是如此…… 权利果真害人。 这只老狐狸原本的狂妄拒婚,如今却如此感念圣恩。其中心思转折,再容易猜测不过。 敢于拒婚,不过是因一切未成定局,他能够倚仗自己的权势向帝王施压,尔后找寻下任帝王人选,便可借着扶龙之功倚老卖老,坐享滔天权势,延续丞相府一门荣耀。 如今,帝王圣旨已下,局势大定。要么随从无缘皇位的昶王,就此退出政治舞台;要么重新低头做小,熄了倚老卖老的心思,重归帝王旗下,唯帝王所用,以保手中权势。 楚华容抬头,看了眼年不过四十,却华发丛生的楚相,扯唇嘲弄一下,为权势兢兢业业至此,活该他活得如此辛苦。 一番心思电转,楚华容神色毫无异样,似是安静聆听。见此,楚相满意地点头,又是几句的叮嘱之后,这才沉声收尾:“爹的话,容儿可都记住了?” 楚华容勾唇,“楚相以为如何?” 楚相沉了脸:“你先前一句都未听进?” “听了。”楚华容耸肩,“若是楚相说完了,本小姐走了。” “你!” 楚相气急失语。只能瞪着眼,看着自己的不孝女当真拉开房门,几步消失在眼前。一时间,楚相的脸色,黑如他的黑色常服。 出了书房,楚华容脸色瞬间转冷。很好,她又沦为帝王的棋子,而这一次,她所谓的“爹”也有份参与! 爹? 楚华容哼了一声。 身在曹营身在汉的人的结局,从来悲惨。而楚相这番精心算计,献上自己女儿终身的幸福,只为向帝王表示忠诚…… 楚华容讽刺一笑,卖女求荣能做到这份上,这楚相也算是奇葩一朵了名门恶女。 一路冷着脸踏出院落,院外等候的楚华扬立时迎了上来,关心道:“爹没对你怎么样吧?” 楚华容看了他一眼,自信道:“放心。” 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了去? 楚相,还不够格当她的对手。 一旁的楚婉儿还未走,见楚华容终于出来,红着眼睛走到她身前,抿唇低声企盼道:“姐……姐姐……方才,可有……可有……” “没有。” 楚华容嘴一扯,直言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替楚婉儿说话做事,而现在…… 经历方才一事,她确信,想让楚相大发慈悲把人指给四皇子,不说陆雨笙那一关难过,就只论当前,那只该死的老狐狸就不会放人。 思及缘由,楚华容上上下下扫视了眼羸弱柔美的楚婉儿,幽深的凤眸闪过凛冽的寒意和嘲弄。轩辕禛已是半只脚踏入棺材死人,楚婉儿却还是一朵水灵灵的娇花,那只贪恋权势的老狐狸甘心放人才怪! 楚婉儿脸色一苦,泫然欲泣。楚华容嘴一抽,“本小姐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别再本小姐面前装柔弱。” 楚婉儿脸色一僵。视线不舍地在书房方向与楚华容之间来回游移,神色萎顿如花谢。 楚华容不再看她一眼,对着楚华扬道了一句:“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楚华扬点点头,眉眼清润。“正好我也有事问容儿……” 两人并肩而行,逐步远离,紧随之消失的,还有那愈发细琐隐约的交谈声。 晚风凄凉。 楚婉儿紧咬唇畔,羸弱的娇躯在风中微微颤抖,漂亮的水眸明明灭灭,宽衣广袖下的素手,更是拳握放松,放松拳握,反反复复,挣扎无比。 求? 或是不求? 若求,爹爹会如何看她?是否会觉得她恬不知耻,竟主动求嫁?是否会对她失望,抑或是愤怒,尔后轻看了她?没了姐姐帮助,又能有几多希望? 若不求,四皇子身陷囹圄,回天乏术,皇朝贵女厌弃无比,拒嫁恨嫁广而有之。这是身为庶女的她,能够攀上四皇子的绝好机遇,若是错过,只怕她穷尽一生都无法靠近他…… 水眸晦暗如墨。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楚婉儿并没有发现,管家莫年已站在门前许久,拿这一双精锐的眼看着她苦苦纠结。 ------题外话------ o(n_n)o~谢谢玉斌和xr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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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婉儿跟在管家身后,进了院落,进了书房。一张娇嫩的俏脸似是犹疑,似是紧张,又似有种大无畏的情绪在里头,端得是精彩无比。 “爹爹,”入了书房,楚婉儿婉转地福了一礼,红着眼眶唤了一句。 低言软语,带着女儿家特有的依赖,原本因楚华容不敬的态度而不悦的楚相,脸色稍稍和缓,嗯了一声,同样软声问道:“方才管家说你在门口站了许久,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想让爹帮忙又不好意思说?” 楚婉儿水眸惊讶,轻言轻语里透着一股崇拜和儒慕:“爹爹怎知?” 被儿女这样毫不掩饰地仰慕,楚相心里宽和些许,面上更是慈爱,呵呵地笑了几声,大方道:“婉儿说说吧。爹倒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婉儿这样纠结?” 楚相发了话,楚婉儿却没有立即说明,而是为难地看了还杵在房中的管家一眼。楚相会意,手一抬,管家躬身退出,末了,还仔细地掩好房门。 “好了,现在没外人在了,婉儿且说罢。” “爹爹!” 楚相话落,楚婉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脸上的敬仰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泪如雨下赫梯狂妃战神最新章节。 楚相一惊,绕过了书案,俯身就要扶人起来,怎耐楚婉儿意志坚韧,丝毫没有起身的迹象。 这下,再愚钝的人也该知晓楚婉儿将说的并非小事,更何况是浸淫官场多年的楚相? 当下,他放弃扶人起来的举动,负手沉声道:“说。” 楚婉儿深吸了口气,戚戚哀哀地开口:“爹爹,婉儿三岁时妾娘已不在,若无爹爹爱护,婉儿无法安然成长。” 闻言,楚相虎目微闪,紧绷的身躯微软。 轻轻地抽噎一声,楚婉儿再接再厉:“从小,婉儿就羡慕姐姐,因为姐姐有大哥,不论姐姐做错了什么,大哥都会护着她。” “婉儿也羡慕二姐姐,因为二姐姐有李姨娘。二姐姐可以随时赖在姨娘怀里撒娇,遇着不顺心的事,也可以姨娘哭诉。” 楚相绷紧的脸,软了。“委屈你了,婉儿……” “爹爹莫要自责,”楚婉儿摇头,“婉儿如此说,并非想要怪罪爹爹。婉儿知晓爹爹事务繁忙,无暇方方面面顾及婉儿周全,实属情有可原。爹爹莫要放心里去……” 闻言,楚相冷硬的心,更是松软。懂得体谅理解他的为难之处,这,才是他的好女儿。 不像那个大女儿,只会顶撞他! 楚相软下了心肠,再次弯腰,一个用力,将楚婉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了,不哭了。婉儿有什么难题,爹能帮的话,又不会不帮。何故扯这些惹人心酸的话?” 楚婉儿红着眼眶,顺从而起,本想着一番肺腑之言能打动爹爹,让爹爹在感动愧疚之余,失口保证绝对应允,而现在,爹爹却还是留了一手…… 楚婉儿水眸一暗,踌躇不肯开口。 等待半晌,对于楚婉儿的游移不定,楚相脸色微怒。“婉儿?!” 听出楚相语中的不耐烦,明了自己的犹豫终是惹得楚相不悦的楚婉儿,心一惊,闭着眼,一口气将心中的恳请说了出来―― “婉儿想请爹爹指婚四皇子!” 不管了,是生是死,搏过才知晓。 她知晓自己的价值。 相府庶女,即便无资格当上皇子正妃,但是一般官员的正妻却是绰绰有余的。而成为某一官员的正妻,便能为爹爹多巩固在朝的一支势力。 而现今四皇子生命垂危,她嫁过去对爹爹毫无利益可言,爹爹不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 “望爹得成全!” 久久等不到回音。楚婉儿颤着心,闭眼喊了一句,语速飞快,仿佛再犹豫一丝半点,就没了底气一般。 方才爹爹已然动了恻隐之心,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闭着眼的楚婉儿想得美好,没瞧见楚相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以及那眸中翻腾而起的怒气…… 书房片刻的死寂过后,楚相一拍桌,啪的一声巨响,吓了楚婉儿一跳,旋即铺天盖地的吼声从书房内响起:“胡闹!” 楚婉儿心猛然揪起。守在书房门口,听了事情始末的管家,身体亦是惊惧一颤纸贵金迷全文阅读。旋即摇头叹息,这三小姐怎的如此糊涂…… 书房本就安静,楚相这一惊天吼声,响彻天际,立时引来了书房周围行事的仆从女婢的注目。 面面相觑,皆一脸茫然和惊惧,以及一丝浅浅的,不敢表露太多的好奇之心,只敢在专注于手中物事的同时,纷纷拿眼偷瞧书房的方向,好奇里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相爷如此暴怒? 凉风吹拂。 华容轩与楚相书房相距不远,自然也听到了这震天一吼。 交谈中的两人神色皆有片刻的停顿,须臾,楚华扬奇怪道:“爹许久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了……” 楚华容勾唇,“倒真是好胆色。” 即便接触不多,但也足够她瞧出楚婉儿是有点心机的女子。而现在,竟然在爱情上犯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楚华容啧了一声,对楚婉儿偏向虎山行的胆色颇为赞赏。 闻言,楚华扬挑眉侧目。 “无关紧要的事,”瞧出楚华扬的疑惑,楚华容也不解释,转口道:“你方才所说的三大世家具体都是哪些?” 楚华扬屏息聆听了下,而书房那边的动静却小了很多,至少华容轩这边,是听不到任何言语了。 至此,楚华扬放心心中困惑,为楚华容释疑道:“三大隐世家族分别为鬼隐一族,闻名一族以及养由一族。” “三大世家排名不分先后。鬼隐一族是医药世家,医死人肉白骨,是医坛之首。历任的鬼隐家主,其医术更是个中翘楚,无人能敌。” 楚华容点头,“继续。” “闻名一族,最擅长的便是刺探消息,简而言之,便是细作……这世间,没有他们混不入的地方,没有他们得不到的信息……” 楚华容眸色微闪,隐约觉得闻名这个称号有几分熟悉。闭眼细细回忆了下,却无所发现。 楚华扬并未发觉楚华容的异常,只是静静地叙述:“剩下的养由一族,以神箭手著称。传闻中,其族里便是七岁小儿,百步穿杨亦不在话下,其厉害程度不言而喻……” 楚华容轻轻扣动着桌面,眉宇凝起。 房间寂静。 尔后,楚华容干脆的声音响起:“有没有接近的渠道?” 医术,情报,神箭手。 这三股势力,在前世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把利刃。先不论医术与情报,就只言箭术,在这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神箭手所起到的作用,根本无可估量。 楚华扬皱眉:“我说过,这三大世家,均是隐世家族。何为隐世?便是不问世事。” “便是我知晓的这些,也是从游学时的听闻左右拼凑而来,具体联系方式便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我先前说过,隐世家族不涉世是众所周知的……即便你强求,亦不可能有丝毫结果……” 一串又一串的消极之语,未战先言败,楚华容嘴一抽,终是无可奈何,愤怒地斥了一句:“楚华扬,你给我闭嘴!” 楚华扬:“……” ------------ 065 王府下聘 夏日炎炎,连风都夹杂着热气。冀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手中或是折扇,或是蒲扇,或是棕榈扇,片刻不离手。一眼望去,人群中十之八九举扇扇风,场面霎是壮观。 几番昼夜轮回,三日已过。 相府的众人不知楚相为何责骂楚婉儿,但单从楚婉儿禁行七日的惩罚,也多少能猜测出,三小姐定是做错了事惹恼了相爷,才招致禁令。 一时间,本就因为接了圣旨而面色不愉的楚相,脸色更是深沉如墨,惹得相府众人更是小心翼翼行事,战战兢兢服侍,唯恐再次惹怒心情不愉的相爷。 而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却丝毫未将楚相的怒气放在眼底,也未将那卷圣旨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纠结探讨着如何找寻三大世家,培养势力王牌。与此同时,两旨赐婚的消息通过皇榜布告天下,瞬时轰动朝野。 且不论朝中官员如何思量,便是朝廷之外的布衣百姓得此消息,亦是议论纷纷。或是对四皇子的叹息,或是对陆雨笙的惋惜,或是感叹楚华容的好命,或是对昶王即将成婚的欣喜。 种种心思,不一而足,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君悦楼的厢房里,楚华容与楚华扬相对而坐,挑眉疑惑。 “什么意料之外?”楚华扬出口问道。 楚华容透过幕帘扫视了大堂中的百姓几眼,耳边是他们对此赐婚的粗狂喝彩声,清丽逼人的面容,微显不解。没有回答楚华扬的疑问,仅是开口提醒了下:“你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楚华扬应声,侧耳倾听。 “这楚小姐容貌无双,昶王殿下更是隽永风姿,两人堪称郎才女貌……”一位青衣秀才如此赞道。 “秀才爷说得好,俺也觉得,楚小姐好漂亮,昶王好俊俏,好登对……” “不仅如此,楚小姐慧智从容,昶王殿下更是颖悟绝伦,除却天作之合,再无词可赞……” “好,这位小生说得好!” 一位白面书生接着秀才的话夸赞,话落,周围议论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眼中的灼灼热光,分明是对昶王此番成婚的祝福和感动,真诚无伪,倒像是忽略了楚华容先前的劣迹斑斑。 楚华扬诧异了看了楚华容一眼,错然道:“确实在意料之外。” 诸多百姓欢喜王爷成婚,这是自然的。但是,王爷成婚的对象是他恶名远扬的妹妹,却能依旧欢欣鼓舞,这点不得不令人惊异。 未得楚华容回应,亦不及楚华容再次提醒,楚华扬眸色几番闪动,更是仔细听人言。几盏茶的时间悄然掠过,楚华扬愈是认真听,愈是惊异。 “有人在操控百姓言论?!” 楚华扬错愕道。 楚华容勾唇,“有进步。” 旋即,那双幽深如渺渺夜空的凤眸,紧盯着那青衣秀才与那白面书生,若有所思。 布衣百姓对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天生有种难以言喻的尊敬和敬佩之感,对其言辞,更是深信不疑。 而这两个读书人方才的言论,不论轩辕禛与陆雨笙,不谈前身先前的不足,反其道而行,对前身诸多夸赞,引领着所有人对此次赐婚抱欢喜态度。 楚华容皱眉,她不会蠢到单以她先前的动作,就能收揽两个陌生书生的忠诚,为她说尽好话,为她赞尽美誉。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是受人所托…… 楚华容皱眉,那么,是谁在为她说话?目的又是什么? 似是看穿楚华容所想,楚华扬眉目微敛,“你且等我一会儿。” 话落,不待楚华容点头,楚华扬陡然起身朝外走去。片刻之后,楚华扬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之上,然后是楚华扬邀请两位书生离开的动作。 先前两名书生的赞美已然植入百姓心头,现今,即便两名书生不在,大堂百姓对于楚华容依旧是赞美有加。 声色嘈杂而混乱官仙。 时光渐逝。 待杯中茶水两次见底时,楚华扬一袭青衫归至。 “如何?”楚华容问道。 楚华扬摇头:“左右威逼,他们只道不知。眸色真诚,动作亦无慌张之意,应是真话。” 对于楚华扬的话,楚华容不疑有他,只是眉头皱的更深,随即烦恼地念了一句:“身处权力漩涡,果真一天不得闲。” 楚婉儿的痴情,她不在乎;轩辕禛的病症,她无所谓;黑衣人的布条,她暂且视若无睹;一纸赐婚,她避无可避;今日特意到人流甚旺的君悦楼打听三大世家消息,亦是毫无头绪…… 种种杂事纷沓而至,一事未完,一事又起,本就烦心无比。现今,又出现了个莫名其妙为她说话的人,是敌是友完全不清晰…… 楚华容眸光怒色翻涌,虽说一开始就没奢望过找出凶手的过程简易无比,却也没料到会如此枝节横生! 恨恨地暗咒一声该死的霉运,楚华容豁然起身,声色凛冽:“走。” “去哪儿?” “设局。” 楚华容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句。 是时候后请君入瓮了。否则诸多繁事夹杂,她迟早会被烦死。一日不解决,她一日都不得安宁! 楚华扬疾步跟上,青色长衫随之摆动,复又迅速压下,更衬得他步伐稳重凌厉,一如他所追之人。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楚华扬追着她出了君悦楼,追问道。 “立即约你的表哥出来……还有那个文武状元樊凤林……”楚华容止步,眯眼望了眼刺眼的天空,冷声道。 楚华扬眉头蹙起,虽是不解,却也没多言一句,仅是问道:“尔后该当如何?” 站在拥挤地人群中,喧嚣的街道很好地掩盖了楚华容的一声冷哼:“想办法隐晦地告诉他们,轩辕禛有救!” 楚华扬愣住,傻傻地看着楚华容不说话,半晌,才惊呼出声,“你?!” 温润的眸光,此刻是显而易见的惊奇。你字了半晌,却无法继续言说。 楚华容横了他一眼,凤眸寒冰:“如何?” 楚华扬回神,敛下心中的惊骇,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诉说心中的震撼,“我并非质疑你的能力,仅是好奇而已。” 话虽如此说,楚华扬的表情分明不止是好奇,反而更接近于神奇。 他的医术,不敢说精湛无比,但起码的水准还是有的。四皇子的病症,根本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他的判断不会错,宫里行医数十年的老御医更不会错! 那么…… 楚华扬咽了咽口水,向来温雅地声音里,竟掺杂了丝几不可察的崇拜,“你打算如何诊治?!” 穿梭于人群中,在周围喧嚣的掩护下,楚华扬的声音既轻且低,几近于无,只那声音里的热度,却仿若高空烈日,灼热无比。 楚华容嘴一抽,有些不适应如此突变的楚华扬,却也懒得与他解释,只道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晓了女神试用期。现在,先按照我的话去做。” 楚华扬收回眼中震撼,急急应声,“好,我马上就去。” 话落,他几步消失在人海。 这一次的动作,倒是迅速无比。楚华容嘘了口气,只下一刻,却又被忽至眼前的人弄得无语。 “你又怎么了?” 人海外,楚华扬轻功踏步而回,在楚华容面前站定,眼底依旧有类似仰慕的情绪残余,看得楚华容嘴角又是一抽。 “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有办法,那当日探望四皇子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反而等到今日?” 楚华容哼了一声,“只是想跟那人比比耐心而已。” 轩辕禛的死活,与她无关,她不会关心丝毫。而那人既然想让她出手救轩辕禛,那么,且不论那人与轩辕禛关系为何,他关心轩辕禛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她不关心,便能忍住不出手救治;对方关心,便迫切希望轩辕禛恩能痊愈…… 两厢截然不同的心思猛然碰撞,就看谁比谁有耐心。这算是一次暗中的较量,而结果,简单明了。 也因此,她本想着只凭着这一点心思差异与之较量,不必真的费心出手救治轩辕禛,直接等那人耐心告罄,再次现身催促。尔后她便能直接顺藤摸瓜揪人。 但现在…… 楚华容眸色一沉。若是她再沉寂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还会岔出多少新的问题出来! 福至心灵般,楚华扬竟听出了那人的指代,眸色微沉,欲要再细问,楚华容先他一步说话:“去做你的事。” “你呢?” “当然是回府。” 君悦楼这样盛名远播的酒楼,往来的大多是五湖四海的人物,其所交流的见闻比之一般酒楼,会更纷乱繁杂,天下奇谈多聚于此。 若是君悦楼都打听不到什么,那么其他的小酒楼,她暂且没心思一一光顾。 楚华扬一怔,见她明显不欲解释太多的神色,勉强压下心中困惑,道了句你自己小心,方才与楚华容在人海中分道扬镳。 只这一次的步伐,因着心中丛生的疑惑,比之先前的激动,缓慢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另一方,楚华容没再呼唤马车,单身一人踱步回丞相府。眉宇微蹙,幽深的凤眸,慧光轮转,端的是精彩动人。 行至半日,丞相府愈见趋近,人声愈加鼎沸,与先前的清净迥然不同,楚华容皱眉抬头,奇怪地望了一眼。 只见烈日下,在众多布衣百姓的品头论足中,红色礼担大排长龙,礼担上的柔软红绸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鲜艳逼人,几乎晃花众人的眼球! 楚华容整个人直接顿住。 这是—— ------题外话------ o(n_n)o~谢谢影兰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66 隐晦吃醋 入眼所及之处,皆是遍地红光。楚华容眼神微闪,旋即皱着眉头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步入丞相府。 徒留一片惊言惊语。 “刚才走过的,可是楚大小姐?” “是,我认得!前年上元节夜,楚大小姐为了一盏白玉灯笼跟人争得头破血流,那场面……记忆犹新呐……” “前年?你确定没看错?!”一个褐色布衣百姓不信,瞪眼道:“刚才的女人,不像是会为了盏灯笼打人的啊……” “哪里会错?!”被质疑了,先前发话的瘦猴男子不满,咧着大嘴巴肯定道:“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她!当时还多亏了陆小姐出面劝和,事情才解决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大美人,笑容柔得跟水一样……” 说着说着,瘦猴男子的脸色,竟如梦似幻,而令他这般出现这般神色的人,除却那陆大美人不作他想。 愈说声色愈轻,等瘦猴男子从迷幻中回神后,愈要寻求周围人的肯定,却发现先前对他的话狐疑犹存的人,此刻已是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那不信的眼眸中,更夹杂了些不屑的神态。 “怎么了?”男子傻愣住。 “你肯定看错了。”褐色布衣人道。 “没有!”瘦猴男子斩钉截铁。 “是你看错了。楚大小姐天资聪颖,个性直率,肯定不会做那种事!” “我……”瘦猴男子欲要再辩。周旁的一位老者拍着他的肩膀,更快地接了下去:“是你看错了。” “不说楚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就是陆大美人,也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温柔,你知道吗,陆大美人其实心如蛇蝎,她……” 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直直把陆雨笙的名誉踩到地底下,老者才收口止话,只那话语的内容,唬得瘦猴男子一愣一愣。 浑浊的小眼睛与周围的人一一对视过后,得到的皆是老者所言属实的信息,众口铄金,瘦猴男子原本坚定不移的心有了丝动摇,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本来就是!” 众人异口同声,话里不乏维护楚华容声名的意味。 瘦猴男子沉默了下来。人群也因着他的沉寂,跟着安静了下来,继续拿眼瞧着那占满一条街的聘礼,眼底的红光,说不出是垂涎或是羡慕。 专注于眼前红艳奢华的聘礼,众人没有注意到,一道幼小的身影泥鳅般滑出人群,瞬间远离。 待行至大街一角,小身影脚尖一点,在众目睽睽下,飞檐走壁,终在一处酒楼停住,从窗户闪入一间厢房。 “岐飞,小城回来啦。” 已入厢房,小身影便朝屋中的人影袭去,与之同去的,还有一道奶味甚浓的娃娃声。 话落,小身影在岐飞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高挂其身,后者怒道:“小城下来!” “小城不!” 岐飞冷下脸,无奈道:“你这习惯又是什么时候养成的?遗忘国度之秘银王座!” 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喜欢跟人亲昵?! 鬼手景城眨巴这大眼睛,如同偷吃的小仓鼠般,抖着小小的肩膀偷笑:“小城不告诉你。” “不说算了,”岐飞哼了一声,转而进入正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城出马,肯定不会失手啦。”鬼手景城拍拍岐飞的脑袋,在后者恼怒的眼神下,奶声奶气道:“大主子想要帮小主子正名,小城肯定不会办砸的啦。” 岐飞横眉冷对,大手一张,瞬间抓住在脑袋上作乱的小手,确认到:“你确定?” “岐飞不信小城?”不满被质疑,鬼手景城小脸纠结成了包子,嘟着嘴道:“本来就是这样啊。你都没看到,刚才一有人诋毁小主子,立马就被别人驳回去了……” “现在小主子的名声虽然没有大主子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鬼手景城比划着小手,洋洋自得道:“你算算,三天,只有三天哦,小城就完成大主子交代的任务了。” 岐飞嘴一抽,对完成一点点任务就得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小人儿无语。对于把人从身上扒下,也不报希望。只能闭着眼听人炫耀。 半晌,沾沾自喜的小娃娃终于炫耀完了,满意地咂咂嘴,这才发现岐飞早已闭眼,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粉嫩粉嫩的小脸一皱,委屈地拉长了语气唤道:“岐飞――” 委屈的嘟囔里暗含着危险,岐飞身一抖,陡然睁眼,狗腿道:“听着呢,小城继续说。” 鬼手景城:“……” 久听不到声音,岐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城说完了?” 后者不说话,只拿着委屈的小眼神,瞅着他。 岐飞打了个寒颤,“好,说完了,去找我哥。” “岐凌?” “废话。”鬼手景城白了他一眼,“小城问的是岐凌在哪儿?” “你刚从那儿回来。” “啊?” 鬼手景城长着小嘴惊讶。 他刚才,就是从丞相府过来的…… 皓日当空。 已入府中的楚华容,立马从管家口中得知轩辕珏在正厅等候,亦是知晓楚相上朝未归,先由她这个嫡女招待一二。 闻言,楚华容皱眉,对府外聘礼的来源更是肯定。也不废话,直接朝府中正厅前去。 只未及正厅,便在一处朱红回廊遇见来客。管家莫年惊讶,赶忙迎上:“王爷怎么出来了?可是下人们招呼不周?” “并无不周,管家不必惊慌。”轩辕珏摇头。 楚华容挑眉,看着他如使唤自家仆婢一般,让管家及一干丫鬟退下。 红色回廊外,绿草蓝天。外人一退去,楚华容皱眉道:“轩辕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轩辕珏侧头微惑狼性首席霸宠妻最新章节。黑顺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极致的黑润,愈发衬得那张白玉容颜无暇美好。 楚华容眸色微闪,声音愈加冷凝:“换种问法,那些聘礼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帝王非除不可的肉中刺,而她是帝王和楚相的棋,这旨意赐婚,本该双方都不情不愿才是。 楚相不情愿,是以向帝王投诚。如此,按理说丞相府与昶王府该是水火不容才对,昶王府就算不借机奚落丞相府,也没有理由大肆张扬。 而轩辕珏竟大张旗鼓地跑来丞相府下聘,抬出百八十担聘礼,给足了丞相府颜面,惹人眼红……这一番举动,倒像是对此番赐婚十分喜闻乐见一般?! 其中目的…… 等等,喜闻乐见? 楚华容蓦然抬头,如火的眸光紧盯轩辕珏的眼睛,“轩辕珏,告诉我,这赐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设计掉入火坑,忙着跳出来才是正道。而轩辕珏却似认命一般,一丝一毫都不见推诿抗拒,反而反治其身,竟微笑着脸,亲自抬来了聘礼? 此番动作,倒像是这赐婚是他想要的结果一般! 惊怒于自己心中陡然生出的想法,楚华容直接褪去伪装,自称为我。 已然知晓楚华容胸有沟壑的轩辕珏,对于楚华容敏锐不再诧异,仅是晒然一笑,声音清越如泉:“钦天监已上报合适的大婚之期。” 楚华容怔住。 “皇室成员成婚,聘礼及其他一切事物均交由礼部办理。” 怔愣间,轩辕珏似是而非的解释再次传来。言外之意,此番下聘的举动,并非出自他王府,亦非出自他本意,与他无干。 三言两语,轻轻巧巧,便将自己暗中推波助澜的举动撇了个干干净净。 热风吹拂,楚华容从怔愣中回神,不觉轩辕珏心中所想,皱眉看着对方似是无奈的脸色,眉头更是紧蹙。忽然发觉轩辕珏对赐婚的态度很是诡异。 楚华容凝神思索半晌,却又理不清那丝违和感从何而来。 美妙回廊,容颜出色的两人并肩而立。 楚华容半眯着眼,眸中似若无物,又似容纳万物。随意倚靠在廊柱上,全无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典范,却自有另一番的潇洒从容。只那微纠结而起的眉头,让那股从容的姿态染上了凌厉的意味。 轩辕珏微垂着眸,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打扰,偷偷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半晌,楚华容抑郁吐气,暗咒了一声多事之后,烦闷道:“轩辕珏。” “怎么?” “婚期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八。” “这么快?” 楚华容怔住。她记得,今日已是七月初三,那岂不是五日后便成婚?赶鸭子上架都没这么快! 轩辕珏抿唇,心中悄然一乐,语中却依旧有丝对事实的无奈,亦掺杂了些许真切的忧伤,“四皇子……时日无多。” 闻言,楚华容微楞后,明了什么之后,原先对婚期定得如此仓促的不满,陡然消失殆尽末日仙界之系统。她勾唇嗤笑一声,笑声肆意欢愉。 轩辕珏侧目惊讶,不明白先前还怒意横生的人,怎么忽然就开心了起来。 楚华容耸肩,难得愉悦:“帝王这次做得不错。” 她不是真正的楚华容,对于这里的婚嫁习俗全然无感。对于即将上任人妻的这一角色亦无所谓。 左右办完事她都会离开,丞相府或是昶王府,于她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楚家贵女或是昶王妃,与她来说,不过是换个身份行事。 是以,她对这次的婚礼,除却愤怒和防备,只剩看戏的心态,全无期待之意。 而陆雨笙绝对不同。 她一直被珍视对待着,如今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就算了,还嫁得如此仓促,简直就是,就是―― 哈,楚华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简直就是奔着冲喜去的!” 这里具体习俗如何她不知晓,但就算放在前世,多数的订婚结婚仪式都需要悉心准备良久,而今换个时代,不繁反简,这,这…… 思及陆雨笙听到消息后扭曲的脸色,楚华容笑声愈发畅快,淋漓尽致地演绎着心中的欢愉,那清丽逼人的面容,更是欣愉无比,令人望之动容。 轩辕珏眸色微暗,不及思索楚华容话里真意,只迷失在那畅然洒脱的笑容里,深邃的凤眸划过异样的光彩,璀璨如夜空烟火,惊人的耀眼。 半晌,楚华容止住笑声,这才发觉身旁人安静得不像话,带笑的凤眸望向那身似修竹的男人,略微惑然。 冷不防楚华容突然抬头,轩辕珏一时无法迅速敛尽眼中情绪,视线相撞的一刹那,轩辕珏心微紧,紧张也仅是一瞬,在楚华容心生异样的同时,他镇定自若地移开视线。 仔细琢磨了楚华容话里所谓的冲喜,不难了解她的开怀之处,只不若,轩辕珏微凝着声音,开口问道:“就只觉得好笑?” 她喜欢他的侄儿。 如今,他的侄儿娶了陆雨笙,她能想到的,当真只有两人几日后狼狈的婚礼? 话语微酸,轩辕珏自觉未察,楚华容更是没听出来,仅是畅快道:“废话!” 这几日,繁繁杂杂的事情一箩筐,比乱麻还令人头疼。也就今日这个消息能令她开心一会儿。 要知道,这冲喜皇妃的名头,可是要跟着陆雨笙一辈子的。这种打击,比她之前让陆雨笙声败名裂,让她冠上红颜祸水名头的打击程度,不遑多让。 这样的结果,很好。 楚华容再次勾唇,看了眼给她带来好消息的轩辕珏,凤眸笑意不减,只那出口之语,却令后者眸色微凝:“轩辕珏,你自便。本小姐有事,恕不奉陪!” 话落,不再多说什么,径自抬步走人,朝华容轩的方向行去。只是行了几步,却被轩辕珏唤住。 楚华容回头:“怎么?” ------题外话------ o(n_n)o~谢谢dll的花花和打赏,锦璇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67 看入神了 见楚华容回头,轩辕珏微微一笑,倾城容颜,如花绽放,他轻言提醒:“礼部尚书王大人还在厅中等候。” 楚华容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楚相爷上朝未归,相爷府中亦无主事夫人。这样一来,礼单的清点接收一事,怕是该由你亲自出面处理。” 闻言,楚华容沉思了下,看了眼远处张头探脑的管家,直接抬手一挥,在轩辕珏微惑的目光下,朝疾奔而来的管家吩咐道。 “你去招呼王大人,负责聘礼清点接收武侠变。有什么问题,楚相回来后直接禀告他就行。” 干脆利落的吩咐,十分的不负责任。那清丽的容颜更是一片洒脱无谓,对那昂贵聘礼一丝重视也无。 轩辕珏眸色微闪,有些诧异于她的无动于衷,竟将事关终生的头等大事全盘交由他人处理。 管家亦是怔住,反应过来楚华容在说什么后,躬身为难道:“大小姐,这恐怕不合礼数。” 大小姐的终身大事,本该由夫人一手操办。圣上赐婚,仅是免纳采问名等程序,这男家纳征大聘等事还是该由夫人全权负责。 而夫人香消玉殒多年,相爷又未再迎娶新妻,这等事情,便落在大小姐自己身上。礼单的接收,也必须通由大小姐亲自过目方为合礼。 思及此,管家再一躬身,欲要详解劝说,怎耐楚华容干脆挥手打断他的言辞,不耐烦道:“别废话!本小姐说行就行,照做就是!” 管家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向轩辕珏求助:“王爷……” 轩辕珏微微敛眸,轻声决断:“既然容儿如此说,管家如此做便是。”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刚想出言讽刺这不是任你发号施令的昶王府,只那话未出口,就被管家恭恭敬敬地态度噎回肚里。 只见管家得令,脸上为难的神色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顶着一张老脸躬身作揖,欣然应声:“既是这样,那老奴先去处理了。若王爷有其他吩咐,命小厮过去唤老奴过来便是。” 话落,管家最后朝着楚华容一躬身,领着四名青衣仆从,风风火火地往相府正厅前去。 那爽快利落的回应,比之对楚华容的,天差地别。望着管家疾步消失的身影,楚华容嘴一扯,嗤笑道:“这相府,该易主了。” 身为一府管家,对正主的命令诸多疑虑,却对他人之言马首是瞻。楚华容啧了一声,这楚相的任人能力,还真差劲。 听出其中讽刺,轩辕珏并无不悦,仅是理所应当应了一句,点出了令楚华容头疼的事实,亦勉强替管家逾距的行为开了脱。 “本王是相府女婿。” 声色清越如泉,意外的舒悦,令人听之着迷。那双狭长的凤眸中潜藏流转的光辉,分明是对这一特殊身份的欣愉。 琢磨出轩辕珏的话中之意,楚华容挑着细眉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无所谓。” 轩辕珏是不是相府的女婿,是不是相府的半个主子,与她无关。 相府的管家是伸着胳膊往外拽,或是耿耿忠心,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点笑资,无甚好介怀的。 “好了,你说的问题解决了,”楚华容呼了口气,一点也没有维护领地的意识,直接言道:“这相府你随便逛。” 话落,未等轩辕珏开口,楚华容眸光在远处草丛中顿住,旋即伸手,素白的食指一指一勾,草丛中一名偷窥的绿衣婢女眸光无措,不确定对方是否在召唤自己。 “就是你,出来!” 索性楚华容出声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清秀的绿衣女婢惊喜交加,羞红着脸,小跑至楚华容跟前,矮身福礼后,绯红着小脸等候吩咐。 楚华容嘴一抽,抬眸扫了眼面色沉静的轩辕珏,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戏谑和无奈,这人所到之处,男的崇敬,女的脸红,跟前世的万人迷绝对有的一拼混世俏王妃。 明显察觉到楚华容放肆的注目,轩辕珏垂眸,敛去眼中几不可察的欣喜之意,胭脂朱红的唇畔牵起微妙的弧度,浑身透露出一股柔和欢悦的气息。 安安静静的模样,沉静如画中仙。 那般的通透宁静,仿若与世隔绝的山庄,静谧悠远。只需看他一眼,不需他如何言辞,再浮躁的心,都能被那幽谧的气息感染,变得安静。 一时不查,楚华容竟看得失了神,眸中的戏谑渐消。 “……小……小姐?” 久等不到吩咐,低眉折腰的绿衣婢女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唯唯诺诺的呼唤,却似是平地惊雷,打破了安静的魔咒,楚华容惊愣,瞬间回神。 与轩辕珏如出一辙的凤眸,不可思议微闪。她,竟因为一个男人的气质失了神?! “……小……小姐?” 又是一道轻音呼唤。楚华容眸光闪烁,抛开心中诡异的情绪,沉着声吩咐:“你领着王爷四处转转。王爷想去哪儿,就带他去。” 轩辕珏微怔,这吩咐…… 绿衣婢女亦是怔愣,反应过来后,也不懂思量楚华容语中深意,仅是讷着声音羞涩道:“奴……奴婢遵命。” 楚华容点头,随后勾唇暗笑。 现在她将这相府的格局直接送人,楚相一旦知晓,定然气怒不已。若是轩辕珏挖掘出点相府的秘辛,气死那只老狐狸,就再好不过了。 凤眸愉悦地挑起,楚华容给了轩辕珏一个你好好把握的眼神后,便挥手离去。 光明正大查探相府的机会,她已经给了轩辕珏,端看他怎么把握了。 那只老狐狸不是让她先探查轩辕珏及昶王府,让她头疼?楚华容嗤笑一声,既然如此,她就先把这相府送人!看谁先头疼! 目送楚华容的背影消失,轩辕珏幽深的眸光,逐步凝起。她最后的眼神,他不会错看;她语中的涵义,亦不容错辨。这…… 锁眉沉思间,绿衣婢女在远远围观的众人羡慕的眸光下,羞答答地开口,“王,王爷,想去哪,哪儿,奴,奴婢带……” 结结巴巴地言辞,轩辕珏眉宇微蹙,出声启语道:“去大小姐的住处。” “啊?” 绿衣婢女惊呼一声,一时忘记尊卑,竟抬头直视那如仙似妖的容颜,清秀的小脸俱是不可置信。 方才小姐,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轩辕珏并未解释,仅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带路。” 天生的威严,令绿衣婢女惶恐低头,咬着唇畔矮身福了一礼,语中不乏畏惧和羞涩,低声应道:“……是。” 话落,领着轩辕珏朝华容轩行去。 难得与心中天人如此接近,绿衣婢女的脸色绯红绯红,脚下的步伐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只是心噗通噗通地跳得欢畅的同时,婢女又忍不住疑惑,小姐没有亲自领着王爷逛相府,该是无意于与王爷相处才是,为何这王爷一出口便是…… 偷偷放缓了小碎步,回首瞧那丰神俊秀的男子,婢女脸上的红晕更深,疑惑亦是更添一层:可是,为什么小姐不喜与王爷相处呢? 一路脸红,一路疑惑美女总裁俏佳人。 终于,清净的华容轩渐入眼帘。 约两米高的土石夯墙,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央一个朱漆木门虚掩着。远望之下,有几个郁郁葱葱的绿树朝天伸展。 至于门下,偶有几声奴婢的窃窃交谈声,声音不大,却为那安静的院落平添了几丝生气。 “王爷,这便到了。”绿衣婢女道了一声,便上前敲门。 前来开门的竟是飞荷,见是前堂婢女,视线往她的身后探了探,发现竟是冠名皇朝的昶王殿下,一阵惊喜瞪眼之后,连忙行礼,礼毕眉目疑惑,小声道:“这位姐姐怎么过来了?” 绿衣婢女抿着小嘴,同样小声回道:“奴婢为王爷领路来着。王爷想要探望小姐,还劳烦飞荷妹妹通报一声……” 飞荷惊讶应声。也不废话,转身朝院中跑去。 须臾,飞荷几步奔跑而出,脸色为难。 “怎么?” 轩辕珏惑然。 飞荷福了一礼,略微艰难道:“王爷,大小姐此刻不方便见人,烦等王爷稍等片刻……” 轩辕珏挑眉,径自抬步进门。 飞荷愣住,碍于尊卑,不敢伸手阻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走近,嘴里小声地劝说道:“王,王爷…。” “不必为难。” 手足无措间,轩辕珏清越的声音自她前方传来。 飞荷眨眼困惑。但困惑也仅是片刻,轩辕珏的下一句,便为了她解了惑:“你家小姐曾言明,相府随本王游览。” 飞荷愣住。 一旁舍不得走的绿衣婢女跟着进了华容轩,听此一言,小声附和道:“是呢,飞荷妹妹,大小姐方才是这么跟王爷说的。飞荷妹妹不必为难。” “可是小姐……” 飞荷脸色焦急,绿衣婢女心生不解。“大小姐怎么了?” “小姐此刻不宜见人啊。”飞荷哀声。 “为什么?” “因为……” 飞荷待要详解,但眼前出现的一幕,已不再需要她解释了。 一时间,飞荷紧抿着唇,看这前方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的轩辕珏,再看看身侧瞪目结舌的绿衣婢女,飞荷既是焦虑又是担忧。 她就说,现在的小姐,不宜见人嘛…… ……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的评价,lo的票票,斐斐的评价和钻钻啦,么么! 群么么! ------------ 068 开始布局 日头浓烈。 三人止步华容轩前院,神色不一末世之巨兽时代。 绿衣婢女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转头看向飞荷,伸出细嫩的手,木木地指了指院内葱郁大树,傻傻地问:“飞荷妹妹,那,那是小姐?” 是她看错了吗? 不待飞荷回话,绿衣婢女自发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自言自语道:“嗯,该是姐姐看错了,那人定不是小姐……” 小姐是闺阁女子,怎么可能会爬树?手脚还那样利索? 对。 一定是她看错了。 想是这样想,但绿衣婢女又忍不住朝那树上翻飞的人影望去,眸色纠结,只因那一身青色纱裙,分明是楚华容所有。 飞荷无声默认,旋即干巴巴地看向前方淡雅的男子,见他似也因小姐出格的举动吓住了。 一看之下,她又焦急得直跺脚,小姐名声本来就不好,这番堪比男儿顽劣的举动被王爷看到了,这要是被王爷嫌弃了该怎么办? “王,王爷,”飞荷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思忖着该如何解释才能挽回小姐的颜面,不让王爷对小姐失望,“小姐,这是,这是在练功……” 这话说得心虚无比,连她自个儿都不相信,飞荷咬唇,硬着头皮将错就错,重复了一遍:“对,小姐是在……是在练功……” 轩辕珏恍若未闻。 飞荷心口一紧,陡然意识到什么,忽然小跑至浓郁苍劲的高木下,高仰着头,掩耳盗铃般,自以为很小声地急呼:“小姐,王爷来了,您快……” 下来两字未出口,蹲踞树干枝桠的楚华容朝凝眸看了她一眼,凛冽凤眸中透出的不悦令后者瞬间止声,只那担忧的心思,依旧透过纠结而起的清秀脸庞,清清楚楚地传递给了楚华容。 楚华容眉目微闪,掩去眼中冷光。随即透过繁茂的枝叶间隙,看向令飞荷如此失态的轩辕珏,皱着眉与之对视片刻,眸中不悦更甚。 她都给了他大好的机会探测相府地形,也给他制造了合乎情理的借口,他不借机行动,跑来华容轩做什么?! 同样幽深的凤眸,视线一高一低,在空中交汇。 一人冷眸,一人微讶。 却无人开口言明心中心思。 须臾,轩辕珏眸色从讶异回归平静,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 楚华容眨眼,知晓根本不能从轩辕珏的眸光看出点什么,只能将心中疑惑深埋。她收回视线对着树底下的人吩咐:“既然他想进华容轩,就让他进好了。飞荷,你去伺候。” “小姐?!”飞荷不解惊呼。 楚华容冷哼一声,“去。” 简单一字,却夹杂着绝对的不耐烦和威慑。飞荷咬唇,矮身应声。迈着小碎步,几步一回头,清秀的小脸俱是担忧。 小姐这幅顽劣的模样,被任何男子见到了,都会觉得丢脸至极。更何况王爷还是小姐未来的姑爷…… 飞荷回头仰望了眼参天古木,只见古木枝桠上,一道瘦小的身影若隐若现,虽不知小姐具体如何动作,但从那沙沙作响的枝叶声,依稀可辨出小姐行为的不安分。 小姐爬到树上,一定是有紧要之事要做的,虽然她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英雄联盟之职业人生全文阅读。但看小姐的样子,分明不打算下来向王爷解释,小姐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 几步一回头,几步一思量。 本就行为不快的小碎步,被飞荷踩得极慢,等行至轩辕珏跟前,楚华容已然从高木上消失,脚步轻点,从原先的高木枝叶借力,凌空飞跃,直直攀上另一棵高木,瞬间隐没绿叶之中。 身轻如燕,形似飞鹏。 动作行云流水,却又惊险无比。 嘶―― 亲眼目睹这一过程的绿衣婢女,倒吸一口冷气,惊骇得不能言语,这这这…… 飞荷回望之下,亦是看得一阵心惊肉跳,那可是近三十尺的大树啊,这么高的距离,小姐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直接就越过了?!这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踟蹰着步伐,飞荷想要往回奔走,却又顾及楚华容先前吩咐,只能咬唇,堪堪忍住心中的担忧,朝着轩辕珏行礼,惊魂未定道。 “王,王爷,小姐未得空闲,还请王爷先行入屋,等待一二……” 说罢,在轩辕珏点头应允下,飞荷深深地呼吸几次,压下心中惊悸,漂浮着步伐就想往前领路。只那青黑色的绣花鞋尖刚探出了头,在看到脸色红霞遍布的绿衣婢女时,又陡然缩了回去。 “飞荷妹妹,怎么不走了?”见飞荷停住脚步,绿衣婢女催促道。 “这位姐姐,”飞荷缓下心中忧思,牵起嘴角乖巧地唤了一声,在对方含笑疑惑的注目中,略微为难道:“小姐的闺房,除却小姐同意,一般不允人出入的,你看这…。” 都是大家族里混出来的下人精,如何听不出飞荷话中的疏离和防备? 绿衣婢女心下微怒,面上却是羞羞怯怯:“飞荷妹妹快别说笑了,姐姐本在前堂当值,若没有小姐吩咐,又怎敢踏入这后院之中?” 飞荷皱眉,绿衣婢女偷偷瞧了那月锦色的衣摆一眼,小脸绯红,打定主意不肯走马上人:“小姐特意唤姐姐为王爷指引,也是看得起姐姐,姐姐又怎么能就此离去呢?” 闻言,原先还仅是出言试探的飞荷,愈发肯定此人对王爷心存不轨,皱着眉忽而冷声道:“姐姐若不肯自行离去,勿怪妹妹差武婢请人!” 言辞间,颇有些楚华容的语风。 闻言,原本专注于树上人影的轩辕珏,分神回头扫了飞荷一眼,心中不由轻笑。果真,主子行事作风沉稳凌厉,她的奴才,也不会只有令人拿捏的份。 绿衣婢女似被飞荷忽至的强硬态度吓着了,脸上的红晕褪了不少,欲要再争辩,却在触及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时,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既然如此,姐姐先告辞了……” 话落,恋恋不舍地眼眸在那月锦色的衣摆停驻,片刻之后,待飞荷眉头紧皱欲要出口赶人时,方才缓缓地朝着轩辕珏矮身行礼,慢腾腾地转身离开。 飞荷这才松了口气,低眉折腰,领着轩辕珏入了院内正厅。 小心翼翼地沏了盏茶水后,又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几番更杯易盏,时光悄逝,日头渐斜。 院外的人,依旧我行我素,全然没有入屋的打算,完全怠慢了贵客。 正厅内的气氛,愈发安静,安静到飞荷又是急切又是紧张,频频望向院外的人,期待着楚华容早日出现征服星辰。 怎耐后者对飞荷心中焦虑全然无感,只是专注于手中物事,悉心计算角度,判别风向,将所有利于隐藏的地点都关照了一遍。 又是新一轮的更杯易盏。 将楚华容房间布局一一览尽之后,再无轩辕珏感兴趣的地方。他悠然起身,踱步至镂雕窗前,透过吊起的锦绸窗帷,关注院外的人影。 这一次,楚华容已从树上下来,蹲在墙角琢磨。 但见她间或抬头,间或在墙壁上书写着些什么,然后脚步微移,在墙角一侧站立,复又蹲下,尔后伸手拍了拍土石夯墙。 如此反复几次,一举一动,皆有些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 轩辕珏微微凝眸。 飞荷站在轩辕珏身后几步开外,探头探脑,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瞧见见楚华容拍墙的一幕。 一看之下,飞荷愣住,小嘴不自觉地张开,惊觉自家小姐的行为委实太过诡异,一时又惊又恐,不安呢喃道:“小姐她她……” 莫不是被鬼神附身了? 轻声细语中,俱是惊愕惶恐之色。即使不知她后文为何,亦能猜出绝非好话。 轩辕珏精致如画的眉宇有片刻的冷凝,却无暇出口责备。幽邃若渺渺夜空的凤眸,紧盯楚华容先前所蹲踞的枝桠处,那是,背风位置…… 背风位置……轩辕珏若有所思。 分析其中利害后,轩辕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再观察方才楚华容墙角所立的位置…… 日渐西垂,清风渐凉。 心思电转间,轩辕珏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也因着那猜测,轩辕珏眸色陡然深沉了几许:“华容轩近日来,可是有贼人出没?” 正厅安静。 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飞荷一惊,倒抽一口冷气。尔后发觉竟是一直沉默的轩辕珏开口问话,更是惶恐,砰地一声,重重屈膝下跪,为自己走神的行径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对于飞荷的惊慌,轩辕珏置之弗论,仅是微凝着声音,重复了一句。“本王问你,你家小姐是否时常遇刺,安危堪忧?!” 高木背风位置的优势,在于容易藏身不被人发觉。 再观之她方才在墙角所蹲踞的几处位置,仔细推算,便能察觉,那些都是晚间月光照拂不到的死角,同样是藏身的好去处…… 她的这些举动,分明是在寻查出院落的每一处缺漏,每一处家丁守卫无法防备的地方! 其中目的,不言而喻。而究其根源…… 秀雅韵致的容颜,因着心中不详的猜测,染上薄冰霜雾。 ------题外话------ o(n_n)o~谢谢若尘和dll的花花,欣欣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69 对你负责 素净的正厅,飞荷惊讶反问:“王爷怎知?” 轩辕珏临窗而立,如墨的眼底俱是汪海漩涡,细碎的怒意渐渐凝聚,汹涌翻滚,令人望之惊寒。“如何?” 明明平淡的语气,却令听者有种游走在剑尖上的危机感,飞荷顿时惊醒,磕首告知:“前几日,确有黑衣人行刺。不过被大少爷击退了。” 听到后一句,轩辕珏眸中怒意稍缓,细问道:“可有异常情况?” 也不知飞荷如何理解他口中的异常情况,却能察觉出这话问得过了,而主子的事,多言为过。 是以,飞荷再一叩首,生硬却不失恭敬地回答,“回王爷,奴婢不知异世逍遥侯。” 日渐隐没,天空渐暗。 明辨出她语中的闪躲意味,轩辕珏眸光暗沉,面色平静,既无不悦,更无欣喜。 从飞荷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月锦色衣袍的衣摆,袍服净雅,依稀能辨出,那是南城上品缭绫,有价无市。 偷瞄之下,飞荷的头匐得更低,只因,仅那一件袖袍,便有着她们生命所不能企及的高度。甚至连奢望,都是一种罪过。 气氛宁静。 轩辕珏深邃的凤眸,透过那精致木窗,停留在那一直活动的人影身上,清淡的视线,在后者身上无声扫视几番。 即使听闻刺客被楚华扬击退,即使知晓以她的身手,鲜少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即使知晓她该无碍,他亦不放心。 幽邃静谧的凤眸,胶着在楚华容身上,仿佛多看几眼安然无恙的她,他才能安心。凝神注目间,轩辕珏的头脑,亦是一刻未停止过思量计较。 院外,楚华容已分析出最后一处易于藏身的隐藏地,勾唇一笑,重复先前动作,蹲下,几次拍打过后,方才满意收手。 一举一动,端得是莫名其妙,令华容轩过往的奴仆看得心惊胆颤,唯恐自家小姐改了飞扬跋扈的脾性后,又得了失心疯。 一时间,往来的奴仆过分专注于楚华容诡异的动作,竟也没人发觉,楚华容接触拍打过的墙壁,在她收手之后,有几丝晶莹流落,渐渐隐没在墙角的青草里。 最后看了眼那透明的液体一眼,楚华容勾唇讽刺一笑,眸色诡谲。 拍拍衣上草屑,她直起下蹲已久的身体,直直忽略身后难道一直追随她的眸光,一身从容。 见此,轩辕珏收回凝望的视线,淡声道:“你唤飞荷?” 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飞荷心一跳,不明轩辕珏此问何意,只能揪着心小心回道:“回王爷,奴婢正是飞荷。” “本王命你从实说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淡淡的声音,却夹杂着绝对的威严。 非是隐晦的吁请,亦非婉转的试探,仅是直截了当的命令。他要知道,她便无权隐瞒。 尊卑立现。 飞荷一颤,身体更卑微地匍匐,咬唇硬声道:“回王爷,奴婢真的不知……” 小姐先前的话,她谨记在心。 她的主子是小姐,自然唯小姐之命是从。老爷的话,王爷的话,她只能听之任之。不能拿他们的话来压小姐,也不能多泄露小姐的秘密。 那一晚,利箭透窗而入,危险无比。但小姐和少爷都选择瞒着老爷。既然如此,她如何能多嘴? 话落,青色的身影,在地上缩成一团,颤抖如筛,小心翼翼的回话中,惊恐中含着坚定。 轩辕珏眉宇敛起,情绪不明。薄唇微启,欲要再言,却陡然被一道不悦的声音抢先了去。 “怎么回事?” 布置好陷阱准备回屋的楚华容,一到门口,入眼便是飞荷跪地颤抖的一幕。 清冽的声音,此刻在飞荷听来,恍闻天籁,莫名地觉得安心无比,惊惧颤抖的身体,缓缓止住网游之超级国宝全文阅读。却谨记主仆之别,不敢在轩辕珏之前发话。 “你下去。” 正主进来,轩辕珏也不与飞荷多做纠缠,直接撵人。 闻言,飞荷下意识地看了眼缓缓进屋的楚华容,眸中寻求之意甚明。 楚华容眸光微闪,看了眼面色淡然的轩辕珏,眉头微皱,瞬间又松落,手一挥,“下去。” 飞荷应声,抖擞着身体从地上爬起,几步退出。 待房间只剩下两人时,楚华容走到八仙桌旁落座,径自倒了盏茶水饮尽,解决口中饥渴之后,方才不悦开口:“你刚才在为难飞荷什么?” 思及前事,轩辕珏抿唇,如玉的容颜,丝丝愠怒闪烁,“并非为难,本王只问她,刺客来时的那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楚华容倒水的动作一顿,旋即脸色沉怒,“你调查我?!” “无,”轩辕珏否认,“仅从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推测而出。” 至于如何推测,都是聪明人,不必一一言明,各自心中已有较量。 明了其中关节,楚华容愣了一下,心中不悦如潮水般退散,尔后勾唇,真心赞道:“果真聪明。” 抛开先前不和睦的相处,这轩辕珏的确值得她钦佩。她和他三番两次交手,无需她多费唇舌,他便能瞬间领悟她的意思,这份睿智,比之楚华扬的,该是云泥之判。 心中如是一想,楚华容的语中多了几分令轩辕珏欢喜的亲近之意。 “既然如此,能否告诉我,那晚上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要提前设陷阱,就那样肯定刺客还会再来?” 纵然心中欢喜,轩辕珏却未遗忘心中疑惑与担忧,连续两个问话之后,不待楚华容回答,再问一句:“此外,何为是你在准备?!”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且不论相府守卫是否如传言所说,森严如铁,但论这防范刺客一事,便不是她这个相府嫡女的职责所在。 是府中人不重视导致她亲力亲为,抑或是出自她个人意愿? 轩辕珏凝眸,因自己第一个猜测心生不悦。 若是第一个,那么相府…… 楚华容皱眉,困惑于轩辕珏语中几不可察的担忧和愤怒,怎耐千番思量闪过脑海,均没有一点能够解释轩辕珏此刻的异样。 罢,想不通便不想。楚华容松开紧皱的眉宇,嘴一扯,没有直接回到,反倒是满意一笑,转移话题道:“飞荷做的不错。”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轩辕珏却听懂了。她对刚才婢女为她隐瞒的做法,甚为满意。 只不若,轩辕珏摇头,轻语道:“别转移话题。” 这一番坚持,显然十分在意他先前的问题,楚华容皱眉:“这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知道。” 听言,轩辕珏声色为沉,反问道:“如何无关?” 不说过几日,她便是他的王妃;就只论现今,她是他心中的人,如此,她的事,便是他的事山村桃源记。如何与他无关? 况且―― 轩辕珏如画的眉目敛起,在楚华容错然的神色下,低低说了一句:“况且,我该对你负责。” 房中寂静。 房外,安静立在门口随时待命的飞荷听得一头雾水,清秀的小脸俱是不解,什么负责?还有,王爷怎么跟七皇子一般,在小姐面前自称为“我”? 不知屋外飞荷心中困惑,屋内,楚华容敛尽眸中惊讶,待看到轩辕珏微微泛红的耳根子时,嘴一抽,瞬间无语。 这都几天过去了,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他竟然还在纠结这个? 楚华容表情木然无语。 片刻之后,想到什么,楚华容忽然不可思议道:“轩辕珏,你不会这么迂腐吧?” 轩辕珏一怔。 楚华容继续说:“能提出轻徭薄赋的思想,能明悟治水之道在于堵不如疏的真谛,这样的你,思想该不至于陈旧到哪儿去才对!” 轩辕珏没回话,只是敛眸看着她坦荡荡的表情,听着她不以为意道:“不过由两百零六块骨骼组成的骷髅框架,看了就忘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虽然他的身体确实很养眼,但也逃脱不掉那铁一般的定律,没什么特别的。 “我都无所谓,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楚华容无谓地摆手,面色坦荡,语气从容无比,毫无尴尬之意,令听者不自觉信服,仿佛真如她所言,看光一个人的躯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种大大方方的态度,反倒显得纠结于此的轩辕珏小气了。 这次,轩辕珏真的愣住了,狭长的凤眸,毫不掩饰的错愕。竟先掠过他先前的问题,楞楞道:“你怎么会是这样想法?” 楚华容嘴一扯,无语反问:“我才不懂你的想法。” 一个大男人,竟然跟她计较这个?!况且,那日他都没说什么,怎么时过几日,忽然又提出来了?! 等等,不对。 不是忽然。楚华容皱眉,思路绕回原点,找出令轩辕珏说出这句话的源头之后,愣了。 一时间,两人沉默以对。 轩辕珏是震撼于楚华容对男女之事的坦荡,楚华容则是惊讶于轩辕珏的想法。 半晌的无语,终是楚华容率先开口,语气竟是难得一见的讪然:“轩辕珏,你该不是就因为这个,才执着于那些问题吧?” 因为想要对她负责,所以直接将她列入保护的范围之下,关心她的安危。 若真是如此,在知晓她曾遇刺之后,他那既是关心又是愤怒的语气,就很好解释了,而他坚持想知道具体情况的原因,也昭然若揭了。 话落,楚华容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就直直盯着轩辕珏,等待他的答复…… ------题外话------ o(n_n)o~谢谢柳叶和斐斐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 070 十指交扣 房间静谧。 楚华容凤眸晶亮,非为怒火之光,反倒是充满了各种奇异的情绪在里头。 眸光专注,一如初见时那般火热,轩辕珏呼吸微窒,平稳的心跳被那眸光感染一般,渐渐升温,如擂鼓般轰轰作响。 心中激越不能与人言,轩辕珏薄唇微抿,片刻无言。只忧心一开口,便泄露了心中的激越,令她察觉到不对劲,随后诸多防备。 思及此,轩辕珏更是沉默。 久得不到回应,楚华容皱眉。旋即疑惑地看着对方狼狈地移开视线,然后停驻在某处,似乎出了神。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窗柩前的小桌上,几朵紫色的胭脂花有序地插在红瓷花瓶里,安静绽放。再往外,是灰暗的天空。 楚华容眉头皱得更深,几朵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喂,”楚华容出声,顺带反手在他眼前挥动,意图拉回对方注意,“轩辕珏?” 眼前的手,小小的,素白莹润。 指甲修得齐脂平,没有鲜红豆蔻的痕迹,亦没有奇怪的花香,很干净。 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分明。即便只是轻晃,五指几乎伸直与掌平,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道美。 很美。 真的很美。 轩辕珏如楚华容所愿,收回神游的思绪。幽深的凤眸锁定那挥舞的小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抚摸的冲动,并且在楚华容措手不及间,鬼使神差地付诸于实践。 然后,寂静的房间,死寂了。 半晌,一道吼声从屋内传出,夹杂着绝对的怒意:“轩辕珏,你给我放手!” 屋外待命的飞荷一惊,顾不得先行问候,砰地一声,推门而入。眼前所见的一幕,却令飞荷瞬间傻眼。 只见房中两人分做八仙桌的两边,正襟危坐,一切无异大明二十四监最新章节。只那桌面上,却是大手压小手,大手隐隐约约有覆盖小手,十指交扣的趋势…… 而两只手的主人,不言自明。 飞荷瞪目结舌。张了张口,惊慌道:“小姐!” “出去!” “下去!” 异口不同声,却明显是同一个意思。 飞荷一颤,一抬眼,就见自家小姐恼怒的眼神,一转眸,又见昶王殿下沉寂不悦的表情。 一时间,飞荷被吓得不知如何动作,只能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呆立在房门口。 “出去!” “出去!” 这一次,冷喝异口同声。 “可是,小姐……”飞荷惊悸回神,急声欲言,却被楚华容一个冷怒的眼神扫过,立马吓得止声,缩着脖子乖乖退回门外。 回归原位的飞荷,神情再次呆滞,无法从方才所见中回神,刚才,王爷是在……是在非礼……非礼小姐吗? 可是,王爷,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可是,她也没看错啊,王爷刚才握住了小姐的手…… 清秀的小脸,俱是纠结的颜色。 “飞荷姐姐。” 一道轻轻软软的呼唤响起,唤醒了思维板滞的飞荷,后者回神,见是院内的二等丫鬟,不由疑惑:“怎么了?” 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扬着笑脸,甜甜的笑意如同她的粉色衣裳,让人看之心暖。 只听她认真道明来意:“厨房的老嬷嬷让宁儿过来问一句,快戌时了,小姐什么时候用膳?” 闻言,飞荷一拍脑袋,哎呀一声。随后望了望愈见昏暗的天色,懊恼自责道:“我怎么竟忘了这事儿。快,告诉嬷嬷,赶紧准备。” 小丫鬟得令,转身就想跑,未跑几步,又被飞荷扯住衣袖,不由转身疑惑:“飞荷姐姐可有其他吩咐?” 飞荷点了点头,细细叮嘱:“今儿小姐心情欠佳,膳食以清凉为主。嗯……小姐喜欢的凤凰趴窝和琉璃珠玑这两道,今儿就不要上了。” “是的,飞荷姐姐。” “然后,这两道菜便换成……”飞荷想了想又嘱咐道:“换成杏仁豆腐和龙井竹荪,其他的菜式,就让嬷嬷自己掂量着办。” “是的,飞荷姐姐。”见飞荷不再言语,小丫鬟甜甜地说:“飞荷姐姐没什么吩咐,宁儿这就去了……” “嗯。”飞荷应了一声。待人远走后,陡然想起什么,飞荷不由跟着疾走了几步,轻呼道:“宁儿停下——” 闻言,远处的小丫鬟止步,转身回跑,甜甜的小脸不见丝毫不耐,虚心请教:“飞荷姐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飞荷踟蹰地望了眼楚华容的房间,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多加嘱咐:“今儿的晚膳,就烹煮两人份的。” 见这势头,王爷怕是不会那么快走,多准备一份晚膳,以备万全。 小丫鬟惊讶地咦了一声,刚想要问为什么,飞荷就挥手催人:“就这样了,快去吧恶人修仙。” 此话一出,小丫鬟只得压下心中好奇,乖巧应声后离去。 准备好晚膳事宜,飞荷才小跑着回到房门候命。只这一次,房间内不再有交谈声传出,转而是一些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飞荷歪头困惑,却是不敢再擅自撞门。 窸窸窣窣。 窣窣窸窸。 房内,青色纱裙与月牙锦袍相互摩擦,不时发出琐碎的,令屋外飞荷摸不着头脑的声响。 楚华容脸色冷凝。 轩辕珏脸色微红。 两人交握的手,已然分开。而他们青白的身影,却是相互交叠缠绕。但非缠绵所致,而是另一种你死我活的敌对状态。 刚硬如铁的拳头,带着绝对的冷厉和霸气,再一次猛袭轩辕珏的胸膛,劲风凛冽。 轩辕珏丝毫不怀疑她是用了全力,若是击中,五脏六腑必大损。 思及此,轩辕珏身体微侧,无声卸去她大部分的力道,在暴露胸膛承接她怒火的同时,抿唇歉然道:“抱歉。” 是他抵不住诱惑出手了。 原本可以缓和的关系,却因为他冲动的行为瞬间崩裂。轩辕珏本就深邃的眸光,更是暗沉几许。显然对自己冲动的行为颇为懊悔。 “抱歉。” 轩辕珏躲过楚华容的又一攻势,再次说道,歉然的语气中暗藏着几不可察的后悔。 楚华容才不管他心中如思量,眉眼冷冽尽染,手中的攻势,且狠且戾。 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被他占便宜! 第一次说是身份不能暴露,不能立时还击也罢,这一次,不可饶恕! 楚华容凤眸如腊月冰刀,令人望之生寒。 跳踢,冲刺攻击,瞬移,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一招一式,招招致命,速度奇快无比,力度极重,角度极其刁钻。 这…… 再一次侧身躲过楚华容横踢的同时,轩辕珏暗暗心惊,若是纯武力的交缠,他们必然不相伯仲! “你是谁?!”防守间,轩辕珏忍不住脱口而出。 思及第一次见面,再看此时眉眼中暗如黑夜的楚华容,这一刻,他绝不相信她是楚家贵女,楚华容! 那样只有在血腥杀场才能拥有浓厚煞气,绝不是一生顺遂的贵女能够养成的! 没有说话,没有嗤笑。 回答他的,仅是楚华容愈发冷硬的拳头。 青纱,白袍,随人影迅速挥动,所过之处,掀起一道道凌厉的风刃。猛烈碰撞间,更是发出刷刷地响声。 “你……” 轩辕珏只守不攻,再次启语,话未完,眼前一暗,原是那青衣身影陡然欺近,秀气逼人的面容陡然出现在他眼前,放大,再放大…… 距离太近,近到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以及喷在他脸上热气,轩辕珏神色微僵,一时躲闪不及,尔后…… 砰地一声英雄无敌之真相开启。 女上男下。 第二次压倒。 “为什么不还手?!”把人撂倒,楚华容单膝跪压在轩辕珏的胸膛上,一手直锁咽喉,脸上怒意并未因着这一的乐成而消退,反倒是愈见愤怒。 躲躲闪闪,真当她不会真的下手?! 她压倒他,这一幕,一如他们的初见。而轩辕珏此刻,却没了当初漫不经心的心态,转而是一种微妙的欣喜,对于他们如此亲近的欣喜。 无视随时被锁喉毙命的危险,轩辕珏暂且放下心中疑惑,艰难挤声:“怒气是否消散了?” 即便不摊衣检查,他亦能准确判定,他的身上,必然有五处以上的青紫。而这些,该够她泄愤了。 楚华容一怔。他这意思…… 手中动作微松,明灭不定的凤眸,紧盯着轩辕珏的眼,在明悟他不还手的缘由后,楚华容胸中郁气微散。 她收了手,却未起身,直接就压着他的姿势,嗤笑道:“轩辕珏,你调戏人,还调戏上瘾了是不是?!” 第一次是擦手,第二次是握手,第三次,他还想怎么样?! 亏她还以为他仙气。 现在看来,第二种猜测更适合他! 闻言,轩辕珏眸色微敛,为自己愈见脆弱的定力而懊恼。 如玉的面容,微微染红,国色无双。 半晌之后,见她依旧没有起身的迹象,轩辕珏也不催促,径自忽略楚华容的嗤笑,转而轻声问道:“你生气?” 她不吃亏的性子,他知晓。 但既然她都认为看光人体不是大事,那么…… 轩辕珏惑然。 “废话。”看穿他所想,楚华容嘴一抽,旋即冷声反问,“被调戏,你不生气?” 除却那五个随她出生入死的笨蛋,还没有人能够近她的身,更何况是调戏! 一而再,再而三,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及蔑视! 思及此,楚华容瞪了身下的人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以为她像他一样,被调戏了,还赶上去要求负责?! 不对,楚华容皱眉,忽而发觉,原先问题的中心因着轩辕珏的动作,完全被扯远了! 朱唇微张,刚要开口,一道极为惊异的声音从屋顶上落下,语气如见鬼般惊悚:“大主子,小主子,你们在做什么?!” ------题外话------ o(n_n)o~谢谢ty的票票和花花,琉璃的票票,花儿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71 饥渴难耐 屋顶之上,迷迷瞪瞪将整个相府逛了个遍的岐飞和鬼手,一大一小,两颗脑袋趴在一起,透过移开的琉璃瓦转,惊恐地看着自家主子被压的一幕。 待看到楚华容收手后,自家主子依旧没有反抗的迹象,原先惊恐的表情,直接换成了惊悚。而鬼手景城更是忍不住惊呼。 这一惊呼之语,不仅惹来岐飞的怒瞪,更是引来了房底下,针锋相对的两人的注目。 楚华容和轩辕珏同一时刻抬眸,便见屋顶漏缺处,两双熟悉的惊愕的眼眸。 楚华容表情一顿。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她竟然没感觉到?! 轩辕珏表情亦是微僵。 “容儿……” 微微启语,换来楚华容的注目,楚华容挑眉以对,清丽逼人的眉眼,俱是寡淡寒凉,眼神微惑,等待着轩辕珏接下去的话。 狭长幽谧的凤眸,似有无奈的笑意闪过,轩辕珏声音愈发舒缓动人,让人闻之舒悦:“可否先起来?” 就这样被属下看到了,他也尴尬。 楚华容一怔,看了下身下的人,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没了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后,反倒变得有些诡异和暧昧…… 意识到这一点,楚华容嘴一抽,旋即闪电般抽离身体,端坐回八仙桌上,远离轩辕珏重生之嫡女驭夫记。清丽的眉眼,似有尴尬闪过,却立马被漠然掩盖。 静谧的房间,似有隐隐的笑声传出。 楚华容眉头一皱,看向那个已然从地上起身的轩辕珏,并未从他平静的脸色上寻出任何笑意后,方才冷冷转眸,看向从窗口飘进的岐飞和鬼手两人。 轻飘飘的身体,如同枯木黄叶般落地。 楚华容暗自惊诧和恼怒,这见鬼的轻功! 冷冷地哼了一声,自发倒水解渴,顺道压制心中惊讶。先前活动的一下午,滴水未进。刚进屋也仅喝了几口,就跟轩辕珏斗了起来,嗓子早快冒烟了。 鬼手景城不知楚华容心中所想,只是如幽灵般飘忽着身体,游至轩辕珏跟前,粉嫩嫩的小脸,惊魂未定:“大主子……” 只一句大主子,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脸纠结了鲜肉包。 大主子的身手,皇朝域内,鲜有敌手。怎么就被小主子打倒了呢?还被人压在了身下? 况且,大主子的不是不喜人近身的吗? 就算打不过,只用轻功闪身脱离也比压在身下好吧…… 一时间,鬼手景城脸上的表情幻灭。既是自家主子战败的不可置信,又是对自家主子被压却毫不抵抗的惊悚。 与他同来的岐飞,表情也没几分正常的颜色。看着轩辕珏的眼神十分诡异,就跟见了鬼一样。 虽然他知晓主子喜欢楚小姐,但是这般纵容…… 岐飞嘴一抽,他们这几个心腹,都没人敢轻易触碰主子一下,甚至连衣角都鲜少碰到,而如今…… 岐飞木着脸,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时间,一大一小的两人,如同失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轩辕珏从容落座楚华容身侧,呆呆地听着轩辕珏奇怪的问话。 “气消了?” 尴尬的情绪,也仅是一闪而过。瞬间之后,轩辕珏脸色沉静,再也看不出丝毫被人围观的窘态。唯有那如玉耳垂上可疑的红晕,悄声泄露了主人不稳的心绪。 楚华容续了一杯水饮尽,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半晌,楚华容依旧无言。既不赶人,也不说话。仅是偶尔续杯,偶尔抬头望向门口,等待着晚膳。 一举一动,悠然自在,将轩辕珏无视了个底朝天。 而无视这状态,绝对比对方对自己的恼怒更为堪忧。意识到这一点,轩辕珏敛眸,思忖着该如何破解这僵局。 狭长幽深的凤眸,流光转动,华光璀璨。 他们的五次见面,除却第一次的陌生,剩下的几次,他均是期待以对,而她却全然无动于衷,更甚是出手针锋相对。 她给他的情绪,除却生气与愤怒,再无其他。 思及此,轩辕珏眸色微沉,浓如黑墨傲世剑典。若长期以往,他定然与她相背而行! 静默间,时光流逝,光阴愈暗。 飞荷提着心叩门而入,惊讶地看了眼忽然冒出的岐飞和鬼手两人,脱口欲要惊呼。只未出口,就被楚华容一个冷眼扫过,立时止在了唇齿间,又在喉咙里绕了几绕,终是给吞回了肚里。 压下心中的震惊,飞荷沉默着点亮了灯芯,又道了句晚膳即将呈上。尔后,躬身迅速退下。 灯火摇曳。 房间静而明亮。 半晌,轩辕珏率先启语。 “容儿……” 清淡的声音,带着些许亲昵之意,虽未引来楚华容的注意,却是让失魂落魄的岐飞和鬼手两人回神了。 经历过方才惊悚的一幕,两人面面相觑,已未在对方眼神中寻找到惊讶的痕迹。 轩辕珏抿唇,仔细寻找着缓和关系的突破口。 “这旨赐婚……” 她一直想知道他对这赐婚的态度为何,而他先前皆避而不谈。现今,若他出口回应,该是能令她侧目。 果真,轩辕珏才刚起了头,楚华容虽未转眸看他,但那微微一动的耳根子,已然表明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未被赶走的岐飞和鬼手,此刻也感受到了主子间奇怪的氛围,一时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乖乖站到了轩辕珏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顺便旁观。 见勾起对方兴趣,轩辕珏心中微乐,抿唇轻言,坦诚心思:“虽无奈这旨赐婚,却并未反感。” 楚华容挑眉。 岐飞和鬼手愣住。 对视一眼后,头低地更深了,莫名的替自家主子感到心虚。 回味了下主子口中略微无奈的语气,低头的岐飞,嘴角一抽再抽,忍不住在心底默默拆台:这原本就是您请的旨,您当然不反感! 浑然不觉岐飞心中所想,轩辕珏径自说了下去:“而其中缘由,就如容儿方才所想。” 闻言,楚华容回忆了下自己方才所言为何,想清楚之后,嘴一抽,语气奇异,说不出是嘲讽或是其他:“轩辕珏,你这人还真是……真是……奇葩。” 她不认为看光他是什么大事。 但他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过,楚华容嘴一扯:“轩辕珏,若照你的想法,吃亏的是你,你负什么责任?!” 还因为这事,改变了对赐婚的看法,顺道关心其她的安危…… 一瞬间,楚华容觉得轩辕珏脑袋也跟那该死的帝王一样,长坑了。 轩辕珏也不直接回话,仅是反问道:“一方吃亏,是否有一方要负责?” “废话。”楚华容点头赞同。她一吃亏,就绝对会讨回来!负责也只是讨债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听言,轩辕珏轻轻一笑,“那便是了。” “什么?” “若是成婚,谁对谁负责,并无不同后宫九美男。” 轩辕珏话落,半晌的沉寂。 将轩辕珏话中之意揣摩了个透,楚华容原先好奇的神色,已然接近于神奇。 他的意思是,左右都要成婚了,夫妻同体,谁对谁负责,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不同而已。 他对她负责,便是她对他负责! 这思想…… 楚华容呵呵干笑了几声,旋即神色一整,转眸正视轩辕珏的眼睛,正色道:“轩辕珏。” “嗯。” “人民币。” 轩辕珏:“……” 见此,楚华容眸色微闪,试探道:“abc?” 轩辕珏惑然。 岐飞跟鬼手亦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晓得楚华容在说些什么。 相对无言。 扣扣。 敲门声再起。 确晓轩辕珏对她的问题真的全然无感之后,楚华容压下心中失望,随声说道:“进来。” 飞荷应声而入。询问着是否马上用膳,楚华容直接点头。 须臾,几名端菜的女婢鱼贯而入,精致佳肴,珍馐美味摆满了一桌,多是以清淡为主,鲜少见到肉末。 岐飞眼瞄了一眼,低声幽幽道:“怪不得这么饥渴难耐……” 原是喃喃自语,低不可闻。怎耐轩辕珏与楚华容能耐过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辨明其中真意,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闪,待见到楚华容难得一见的僵硬神色时,心中好笑一闪而过,暂且放下心中对岐飞胡言乱语的不悦。 瞬间的僵硬过后,楚华容嘴一抽,也不与头脑歪道极点岐飞辩解,径自用膳。 见是两副碗筷,楚华容微怔,再次感叹飞荷的心细,无所谓地出声邀请:“一起吃?” 轩辕珏也不推辞,抑或是说,求之不得。 一时间,只有细微的咀嚼声起,气氛安静宁和得让人心醉。 轩辕珏心中微喜,非为能与她一起用膳,而是这是第一次,他与她真正的和平相处…… 此厢,两人膳食用完。 彼厢,楚相下朝而归。 一入府,入眼的便是满院花红礼聘,一箱箱,一抬抬,将原本空旷的前院挤得满满的,似是空地不够,大堆的礼聘叠加而起,朝天扩张领地,有些足足累积得有一成人高度。 红艳的礼绸,在府内灯火的照应下,更显惊人耀眼。 看着那完全无法通行的前院,楚相虎目一沉,发福圆润的脸更是一片骇人的青色,只听他隐隐哼了一声,放弃直接从前院入屋,转而踏上前院回廊,绕路往正屋走去。 “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莫年得知消息,立马停下手中记录的账册,出了账房,三步并两步,赶忙上前院迎人极品桃花运全文阅读。 楚相嗯了一声,沉着声音问道:“今日礼部尚书过来了?” “是的,老爷。”管家绕道楚相背后,低眉顺首,恭敬道:“是尚书王大人亲自抬来的聘礼,与他通行的,还有昶王殿下。” 不必楚相多问,管家便知趣地将府中大事一一禀告,语气低下而恭敬:“礼单与聘礼的核对一事,经由小姐和王爷的吩咐,由老奴代为行事。” 闻言,楚相皱眉,对楚华容不上心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也未言明。只道了一句:“继续。” “是的,老爷。”即便知晓前方的人看不见,管家依旧点头后,方才应声,尔后愈发恭敬告知:“经核对,一切无误,老奴已接收,同时备份,记录在府中账册上,老爷是否用完晚膳再浏览?” “嗯。”楚相应了一声,“账册放在书案上便可。” “是。” 谈话间,曲曲折折的回廊已然走到尽头。 一入正屋,入眼的同样是红艳的礼聘,楚相愣住,回头扫视了眼前院堆如小山般的礼聘,心下愈发狐疑。 “老爷?” 见楚相一入门便不再往前走,一直低着头的管家奇怪抬头,见对方视线落在前院的礼聘上,久久不见转移,心下更是疑惑:“老爷,这些礼聘有何问题?” 闻言,楚相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精光矍铄的虎目,异光闪烁:皇室的礼聘,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其规格更有严格限定。这一番聘礼,先不论其中奇珍异宝的贵重程度,就这数量,便远超出律法所设定的规格…… 为何会这样…… 楚相皱眉,一番苦思缘由后,依旧不得其解。这下,原本就青黑交加的脸色,更是阴沉如夜。 管家胆颤地看着脸色阴刻的楚相,不敢多问一句,转而接着禀告,只那恭敬沉稳的声音,此刻多了丝显而易察的抖动:“老,老爷。” 楚相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冷喝道:“说。” “……是。”被楚相莫名出现的怒意吓到,管家又是一次颤抖,择了最关键的一点禀报:“这,王爷今晚,留在小姐院中用膳……” “怎么会?”楚相怔住,皱眉道:“容儿何时跟王爷认识了?竟然能留下王爷在府内用膳?” 需知晓,除却宫宴,朝中上下,从不曾听闻王爷在官员府中用膳过,若是逗留片刻,也仅为公事。而这…… 隐约知晓楚相是在自言自语,管家识趣沉默。心中的狐疑,比之楚相的,有多不少。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王爷是以何种态度对待小姐的…… 他自七岁起便跟在老爷身边,尽心伺候着。老爷年轻时也曾冠绝一方。若仔细推算过来,老爷的红颜知己,不下十人。最后,她们大多成了府中妾氏,就如那位李姨娘。 现在,即便这些姨娘们见到老爷,眼神多是平淡,更有的对老爷的偏私多了丝怨怼。但他犹记得多年前,她们少女怀春时,见到老爷时,眼底的热情和柔情…… 那样热烈又含蓄的情愫,他跟在老爷身后,见过太多…… 是以,他不若小姐那般,辨不出王爷眼底潜藏的柔情…… 想法几经辗转,管家暗自纳闷,这小姐的名气不好,脾性也不佳,不晓得小姐是哪里入了王爷的眼,竟让浮云般的王爷上了心? “去华容轩红怜宝鉴最新章节。”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思未明。 半晌,楚相陡然出声,惊扰了原本安静的氛围。管家心一惊,瞬间收回思绪,踟蹰着是否将这惊天的发现说出。 嘴微张,话已到喉间,却见楚相脚步一转,放弃先入偏厅用膳,直往华容轩前去。 龙行虎步,迈步极大,步伐且快且稳。发胖的身影透出一股凌厉的气息,令人望之畏惧。 管家心微颤,大步跟上,暂且熄了如实禀告的心思。 月色明朗。 凉风拂面。 未及华容轩院落,楚相等人便在一处后院池塘处被人拦下。 “大胆!” 瞪着忽然冒出的、挡住了去路的青衣小丫鬟,管家在楚相气怒前,急声厉喝:“老爷在此,还不快让开!” 闻言,小丫鬟原就颤如风中落叶的身体,更是惊惧急颤,嫣红小嘴因为紧张和害怕,不停地抖动。沉默地匍匐在楚相脚下,也不晓得说句话。 “让开!” 知晓楚相此刻心情不佳,管家也不待楚相发话,径自一个侧身,走到楚相跟前,着黑色布鞋的脚用力一踹,直接把小丫鬟踹到一边儿去,将路让了出来。 楚相面无表情地从清除了杂物的青石道上走过,自始至终未发一语,显然对此种情况甚为习惯。 管家垂立在身侧的手一摆,所有仆从立即会意跟上。 只不待走了几步,身后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响起。 原是那小丫鬟受不住管家的大力,那小身子又因为畏惧缩成了球形,被管家这样一踹,直接在踹出了青石道,在一侧微微倾斜的草地滚了几圈,直直滚入湖中。 原就不小的如水声,在静谧的夜空下,更是清晰可闻。 但前行的楚相恍若未闻,步伐不曾有瞬间的停顿。倒是他身后的管家皱了下眉,皱纹遍布的手搁在身后摆了摆,立时有人会意,止步回走。 一个青衣仆从跳入池中将人救起之后,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已经走远的楚相一行人,又低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丫鬟,眼底悲悯一闪而过,好心地宽慰:“老爷不喜有人当道,下次别这样了。” 一声不算宽慰的宽慰,却令小丫鬟心暖,呜呜几声,小声抽噎了起来,似要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来,间或呜咽着告知:“奴……奴婢知晓……” 青衣仆从一愣,“既然知道,你还……” 小丫鬟环抱着身体,可怜兮兮地抬头,通红的双眸泛着恐惧和委屈:“可是……可是……三小姐……三小姐……” 青衣仆从疑惑,三小姐? ------题外话------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 072 珏的维护 晚风渐凉。 涉及到府中小姐,青衣仆从识趣地止声,不再多问。低下头,看着极力忍着哭意的小丫鬟,心中悲悯,好声说道:“你快回去吧,晚风凉,小心得病了。” “不,不行。” 虽然惧怕,小丫鬟却是坚定地摇头,摇晃着身体,艰难地起身,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神色如入魔障:“三小姐……三小姐让女婢……要做到……一定要做到……” 闻言,青衣仆从皱眉,虽不知三小姐要让她做什么,但不妨碍他继续劝说:“你湿着衣裳也不能做些什么,先回去好了抗日保安团。三小姐心善,能理解的。” “不。”小丫鬟摇头,孱弱的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眼见着就要摔倒一旁,青衣仆从眼疾手快地扶住,待她站稳后,立时尴尬撤手。 尔后,再次的劝说增添了丝不耐的意味:“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怎么为三小姐做事?!” 无端被骂,即使知晓对方是好意,小丫鬟仍是呜咽一声,小声地哭了出来,须臾,带着可怜兮兮地哭腔,弱声地道了句谢谢后,顽固地朝楚相远走的方向行去。 青衣仆从皱眉,看着那随时都可能跌倒的小身影,欲要再次劝说,怎耐眼神一错,无意瞥见小丫鬟后颈上的点点青紫。 真是一点一点的青紫。 非是掐痕,而是簪子大力戳过留下的痕迹…… 见此,知晓内院腌臜事的青衣仆从怔住,隐约知晓了小丫鬟为何如此执着。 原来,三小姐竟是那样的人…… 如是一想,或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思,抑或是仅是他为人心善,只见青衣仆从脸色没了先前的不耐,继而开口,低声说道:“老爷,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前方离他几步之外的小丫鬟身躯一颤,呜咽地道了句谢谢,便拖着虚弱的步伐,一步步往华容轩走去,试图再次拦住楚相,完成楚婉儿交代的事。 晚风寒凉,吹散白日热气。 在青衣仆从与小丫鬟的谈话间,楚相一行人已踏至华容轩。 抬手挥退身后的管家等人,又抬手阻止飞荷通报,楚相一整脸色,收敛了脸上所有外泄的怒意,待确晓自己脸上唯有和煦之色时,方才独自一人步入华容轩正厅。 一入门槛,便见相对无言的楚华容和轩辕珏两人,以及轩辕珏身后的一大一小。 楚相虎目微闪,一撩衣袍,便是施礼问候,声亮如钟:“王爷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似未想到楚相不请自来,楚华容皱眉,轩辕珏等人亦是微怔。 待楚相下跪相迎之后,轩辕珏方才起身,走至跟前,虚扶了一把,“相爷不必多礼。” “谢王爷。” 楚相起身,在轩辕珏的示意下,同样落座于八仙桌的一边,正与楚华容相对。 楚华容嘴一扯,勉强算是问候。 索性楚相此刻目的不在她身上,对于她的无理举动,也未多加谴责,仅是正襟危坐,姿态正经无比,尔后客气言道。 “近日朝廷事多,又恐及王爷方才回朝,身心俱疲,一直未敢登门拜访。不想王爷今日主动前来,老臣惭愧。” 闻言,轩辕珏轻轻一笑,“相爷忧心国事,皇朝之福;相爷念及本王身体,该是令本王开怀之事。” “今日前来,是为下聘一事。原是本王忽然造访,并无任何责怪之意,相爷勿要自责。” 楚相呵呵一笑,“两年不见,王爷依旧如此深明大义超能建筑师全文阅读。” “相爷过奖。”轩辕珏垂眸,声色清越如山间清泉,只听他同样出声赞道:“相爷亦是老当益壮,风采不下当年。” “哪里哪里。”楚相摆摆手,“江山代有才人出,老臣风烛残年,在王爷面前提及风一词,岂不是布鼓雷门,可笑,可笑!” 话是如此说,但楚相声音欢畅的笑意,让那所谓的谦虚之语逊色不少。 轩辕珏淡笑。 须臾,楚相再一发话,轩辕珏紧接回话。 一时间,两人谈天高,说地远,评诗词,论歌赋……涉猎极广,毫无重心可言,更甚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朝局一事。 一问一答间,楚相的脸色愈发和煦如春风,话语之间更是真情流露,仿若轩辕珏并非他尊敬的王爷,而仅是他的忘年交。 轩辕珏亦是微笑,如画的眉眼,不见丝毫不悦。气氛和睦无比,简直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两人现在的情形。 若非知晓楚相的心思,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楚相真心欣赏轩辕珏…… 只不若……楚华容扯嘴,对楚相的表里不一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而且…… 楚华容抬眸看了眼侃侃而谈的轩辕珏,心下嗤笑,对于楚相诸多试探之语,他皆能轻而易举地移开话题,却不见丝毫生硬。 果真是皇室中长大的人,不过二十出头,便能跟楚相这只浸淫政治数十年的老狐狸虚与委蛇至今,其城府,可见一斑。 微妙地冷哼一声,楚华容起身,不欲再与这假意周旋的两人多呆。 虽是与楚相交谈,却一直分神关注楚华容动作的轩辕珏见此,心微提,薄唇微启,便要出口发问,只不待话脱口,便被一道沉怒不悦的声音抢先了去。 “站住!” 见楚华容径自起身,未言一句便往屋里走去,完全无视他们,楚相眉目一沉,想也不想,陡然出声喝止。 声音之大,声色之凶,若楚华容心智脆弱,定然被吓得正着。 轩辕珏眉目微凝,原先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多了丝对楚相的这一声厉喝的不认同。 一直沉默的岐飞和鬼手两人,惊讶于楚相的这一声冷喝,瞬间抬头,不晓得原本言笑欢畅的楚相,为何此刻陡然生怒。 楚相怒目而视,见楚华容并未止步,依旧朝里屋走去,一时间,怒气更甚,“容儿,你给我回来!” 他在这儿跟王爷谈了这么久,她不懂得把握时机,适时插话表现自己,及时让王爷另眼相待,待入了王府,她该如何行事? 谈天论地她不懂也罢,诗词歌赋她不会也罢,但至少也得装的端庄一点,认真倾听,多博得王爷的一丝好感。 这才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楚相脸色不愉。先前他来时,她未出声问候,他已忍住不责备了,怎知她竟变本加厉,言行无状! 楚华容耸肩,充耳不闻。清丽的眉眼,俱是不耐烦。 与其回去听他们废话一通,还不如睡觉来得实在总裁的赔身小情人全文阅读! 径自掀开精致的门帘,楚华容无视楚相的怒意,举步踏入里屋。眨眼间,坚韧瘦小的青色身影,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底。 见此,楚相脸色愠怒,隐忍着怒意,低声责备了一句:“果真是不孝女!” 亏他当时费心思跟她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没用!因为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一时间,楚相气怒无语。 房间安静,灯火摇曳。 因着楚相的怒气,微弱的灯火,仿佛跟着暗了些许。 半晌,轩辕珏忽然凝眸,眸光依旧清淡,却有种独属于皇孙贵胄的威严凛冽,让人仰望,让人畏惧。他开口,声色无波,却蕴藏了些微的不悦。 “相爷不该如此说!” 隐约听出轩辕珏语中不悦,楚相表情一顿,心下更是不解,惧于对方身份,也不敢倚老卖老,而是拉下脸皮,颇为恭敬地颔首,向自己的小一辈讨教:“王爷何出此言?” 里屋内,朝软床走去的楚华容脚步微顿,侧耳倾听。 须臾,便听到轩辕珏清越的声音,从正厅里响起。 “圣旨已下,容儿是本王的王妃,亦是皇朝的一品夫人,这一点,确定无疑。于国礼之上,相爷见到容儿,合该跪地相迎。” 楚相愣住,似乎不知轩辕珏为何如此说。 轩辕珏并不言明,也未催促。只任楚相怔愣,任他自行想清楚。 怔愣间,楚相心思急转,几度揣摩之后,老脸一僵,张口欲言,却发觉自己无从辩驳,只因对方说的,皆为事实。 国礼自该优于家礼。 容儿成婚之后,先是昶王妃,而后才是他的女儿。非他所能随意训斥的。 他刚才的言辞…… 里屋内,仔细琢磨了轩辕珏的话中之意后,楚华容眼前一亮,陡然发觉昶王妃这个身份,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思及此,楚华容勾唇,旋身回走,并未出屋,仅是透过门帘小小的间隙,给了轩辕珏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饶有兴趣地楚相僵硬之态。 原先碍于前身与楚相父女身份,若她骂他是老狐狸,便是出言不逊;而老狐狸骂她,却是合情合理的教诲。 这一层不对等的对待,她早就觉得憋屈了,却碍于礼孝为先无法改变,而现今…… 楚华容勾唇,现今,君臣有别,谁也别轻易骂谁!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敏锐察觉到楚华容开怀的注目,轩辕珏眸色微闪,知晓自己作对了,轻轻一笑,无视楚相难看的脸色,再言几句。 “国礼不可废。往后容儿行事若有偏颇,相爷好声劝导便可。况且容儿年纪尚小,行事不周亦情有可原。相爷万不可粗言谩骂。” “如若再次怒声责备,便是容儿想要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也不为过。” 话已至此,轩辕珏止声,不再多言半句。 如仙似妖的容颜,一片沉静,眼神更是如平湖般平静,胭脂朱红的薄唇微抿,整个人安静如远离喧嚣的山间农庄,静谧悠远,仿若先前的犀利之语非出自他口中综漫之幻想萝莉。 闻言,楚华容眸色微闪。 她不是笨蛋,听不出来轩辕珏话中的维护。 只不若,本该是庆幸这人果真说负责便负责的秉性,也该感动于他在楚相无理刁难时的维护。此刻,楚华容却黛眉狠皱,看着仿若没事人一般的轩辕珏,总觉得自己心中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一个人的胸襟当真能如此宽广? 被人看光主动要求负责也罢,竟然还负责得如此彻底,将对方归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容不得旁人欺负分毫? “轩辕珏……”楚华容掀开门帘,几步走至轩辕珏跟前,出口唤道,声音有丝诡异的木讷。 后者闻声,抬头看她。 幽谧狭长的凤眸,如汪海般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探不出其中情绪,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便是他的眼底,绝无恶意! 绝无恶意…… 楚华容怔住,一时无话。 “何事?” 久候不到楚华容的下文,轩辕珏出声问道。如玉的容颜,在摇曳的灯火中,愈发显得如真似幻。 楚华容微一恍惚。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蹙起,显然对楚华容此刻的走神十分不解。 一旁被轩辕珏淡声警告后,脸色僵硬如木的楚相,此刻已然回神,同样疑惑地盯着神色微恍的楚华容。 见她久不回话,欲要出口责备,开口的瞬间,一侧的轩辕珏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楚相瞬间警醒,放缓了语气,低声道:“容儿,王爷在问你话,怎的走神了?” 声音谈不上温软,却绝得比先前的硬声硬气好了几倍不止。 而他的脸上,憋屈之意尽显无疑。全无了先前命她好好为帝王办事时,那高高在上的态度。 楚华容回神,唇一勾,无视楚相的冷脸,未回话,而是直接下逐客令:“不劳楚相忧心。本小姐要休息了,慢走不送。” 楚相脸色一沉,低斥道:“容儿!” 楚华容无所谓地笑笑,漫不经心地提醒:“嗯,王妃……” 此语一出,楚相脸色瞬间拉黑。 噗。 轩辕珏身后的岐飞和鬼手,忍不住偷乐一声。主子才刚给她杆子,她眼也不眨,直接就顺着往上爬了。这速度…… 轩辕珏精致的眉眼,笑意浅浅浮现。显然对楚华容的这一声王妃,十分欢愉。 楚相黑着脸,瞪了楚华容半晌,发觉对方全然无惧之后,再瞧着明显站在楚华容一边的王爷,心下几番衡量,隐下胸中怒意,故作慈爱嘱咐道。 “那容儿好好休息,爹先走了。” 楚华容勾唇,目送楚相携带一身怒意离开。 楚相一走,轩辕珏思忖了下,不舍地起身告辞。 天色渐晚,再待下去,即便有着赐婚的名义,对她的名誉,也会有所损伤重生之超级太子爷。 楚华容起先是无所谓地点头。见那袭白影踏至门槛,就要出了房门时,忽然唤了几句:“轩辕珏,等等。” 闻言,轩辕珏果真止步,回身,陈静着脸色,静待她的后文。 楚华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凤眸微沉。 楚相这只狐狸,只会拿子女的幸福保住权势,全无亲情可言,与他合作与帝王作对,只会让她反感。更何况,他现在已然投靠那该死的帝王,合作一事,就更不可能了。 楚华扬那一份护妹的心思可嘉,但也只有这一点可取,其他的,说势力没势力,说实力没实力,做事束手束脚,完全不得伸展。 她来此地不久,认识的人,虽说不多不少,但能用到的,完全没有。 而现在…… “轩辕珏,我们合作,怎么样?” 千番思量辗转,楚华容忽然出声,无视轩辕珏陡然僵硬的脸色。幽深的凤眸,认真地盯着轩辕珏的眼,以示真诚,同时愈加详细提议。 “你是帝王的肉中刺,我是帝王的棋中子,我们合作,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怎样?” 能安然活到现在,轩辕珏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温雅无害,几次交手也印证了轩辕珏身手了得。再者,从第一次见面,轩辕珏引蛇出洞的场景便能判断出,轩辕珏该有一定的势力。 而轩辕珏对她没恶意,这点,她不会错辨。 既然如此,与他合作,免费支配他的势力,可以免去诸多烦忧。 短短几语,却无一不透露出对时局的洞悉。 轩辕珏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早就扒拉在岐飞身上的鬼手,惊讶地瞪眼,圆溜溜的黑眼睛,俱是不可置信。 肉中刺,棋中子…… 他是问过岐凌才知晓帝王此举何意的,而岐凌也是得了主子的提示才明悟的,可是小主子…… 粉嫩粉嫩的小嘴,傻傻地圆张,还是岐飞看不过,伸出两指摁住他的两片薄唇,往中间一挤,粉嘟嘟的小嘴才并拢。 只不若岐飞离手的刹那,小嘴再次张开,这次,非是目瞪口呆,而是呢喃吐语:“小主子,好聪明……” 岐飞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要知道第一次见面,王妃只靠对方一个字就能辨出主子的谋略了。 是以,对于此次楚华容的惊人之语,岐飞并无震撼,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他们的王妃,本该如此聪明! 岐飞那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显然忘记了,初次知晓帝王赐婚为楚家贵女时,那种嫌弃鄙视的心情。 索性鬼手当时不在场,不晓得岐飞心态的转变,自然也没有借机出言嘲弄几句。 气氛安静。 轩辕珏久不回话,眼神奇妙。白皙精致的面容,在微弱的灯火中,幻灭不定,不知作何他想。 楚华容皱眉,眸光渐渐泛冷,几个跨步走至他跟前,不耐烦地出声催促:“轩辕珏,回话。” ------------ 073 确定关系 因为等待对方的回答,愈觉时间过得缓慢。楚华容皱眉,不耐烦轩辕珏的沉默,不由再次出声催促。 岐飞和鬼手同样懵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主子却要思量半晌。 灯火摇曳。 轩辕珏敛下与楚华容对视的眸光,精致如画的容颜里,夹杂着诸多不明的思绪,须臾,他抬手挥退岐飞和鬼手两人。 待房间只剩下两人时,轩辕珏才开口,既非说好,也非拒绝,而是另一番反问:“既然你信得过我,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是否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即便先前他已确信她不会如楚相所言,为楚相所用,为帝王所用。但也未想过,她竟会与楚相敌对。 在他想来,在楚相与他之间,以她的能力,保持中立已是最稳妥的做法。而现今…… 对她真实身份疑念一起,诸多困惑便如排山倒海而来。现今既已说开,轩辕珏也不多做保留,将心中所有困惑和盘托出:“第一次见面,你为何会只身一人,现身南州城外?” 京中贵女夏日出行游览风光实属正常,但孤身一人,便有些反常了。 且自她回城后,相府的众人对她离开一事,似浑然未觉。这点,实不得不令人惊奇。 未料及轩辕珏忽然有此一问,楚华容怔住,尔后便听他继续问道:“第二次见面,你为什么会去探访御书房?” 这个问题,同样令他困惑不解。 话落,见楚华容已是面无表情,眸光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轩辕珏眸色微闪,补充道:“这是诚意。”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珏,你确定不是借机调查?” 轩辕珏沉默。 楚华容继续说:“除了第一个问题或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第二三问,全部风马牛不相及。” 轩辕珏抿唇。 他亦知晓自己的问题问得多了,但,他想知道…… 她的要求,他迟早会答应大侦探。但是她难得一次主动处于弱势,在答应之前,他不珍惜这次机会多加了解,下次想让她主动开口,就难了。 不知轩辕珏心中作何他想,楚华容皱眉想了下,真真假假回道:“我是楚华容。” “你不是。” 一朵闺阁娇花,绝不可能有她那样的身手。而她眸中偶尔乍现的铁血狠厉,只有真正上过战场或杀场,才能孕育出来。 轩辕珏说得肯定。 楚华容不以为意地反驳:“你以为你比我哥更有资格说这话?” 从她答应楚华扬的要求开始,她便是楚华容。 凶手一日未除,她便一日是楚华容。而在此之前,楚华扬不会蠢到揭穿她的身份,这点,她很自信。 轩辕珏一怔。 “好了,”楚华容勾唇,“你想知道的,我回答你了。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话,完全掠过了其他两个问题。 轩辕珏默然。 房间安静。 窗前小桌上的胭脂红,还未凋零,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清新宜人。 半晌,轩辕珏方才抬眸,凝视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既然其他的问题,你不想说,我便不问的。” 楚华容挑眉,静候他的下文。 果真,轩辕珏的后语便是:“但是,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本与我合作?” 这一番考量,于轩辕珏自己来说,仅是为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楚华容,也为了降低楚华容的防备之心。 而事情也如轩辕珏所想,无所出入。 只见楚华容勾唇,她本意也没想过轩辕珏会轻易答应,是以,她脸色一整,清丽的容颜,俱是认真:“我的赌注是……” 轩辕珏侧耳倾听。 见此,楚华容笑意更深,轻轻松松的语气里,弥漫的,是绝对黑暗的杀气:“你的命。” 闻言,轩辕珏哭笑不得,如画的眉眼,更似有无奈划过,“你这是威胁。” 以对手的性命相威胁,虽然足够简捷有效,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是否说明,其实她一无所有? 那么,她与他合作的目的…。 “有效就行。”仿若没瞧出轩辕珏的无奈,楚华容耸肩,“你若合作,我便护你周全;你若拒绝……” 楚华容笑笑,寡淡的眉眼里,俱是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她的佣兵团虽所主攻运送军火的项目,但刺杀商场名流,政治要员的案子接的也不少。 杀个人或者保个人,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 而百密一疏,轩辕珏再厉害,也有防守落空的时刻。若她存心针对他,他绝对不会好过。 后下的话,楚华容未说出口,但轩辕珏已然明了。 头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轩辕珏垂眸,心中情绪堪称五味陈杂超级塞伯坦系统最新章节。 轻轻几声低笑过后,轩辕珏摇头,“看来,我身边的护卫,该添个人选了……” 话已至此,他的选择,已然十分明了。 “早答应不就好了。”楚华容笑。 轩辕珏也笑,笑意浅淡无奈。若是可以,他更想许她的,是正妻之位,而非护卫…… 低头观察楚华容的脸色,见她一脸笃定,似乎肯定他会点头一般。轩辕珏抿唇无奈,“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要他命之人,从来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若非她是他心中之人,若非想与她多接触,若非想让她与他和睦相处,他岂会答应这般荒唐之事? 解决了心中所想,楚华容耸肩,半是玩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若你不答应,我只能跟楚相一起对付你了。届时,你只会死得更惨。” 话落,便觉身侧之人在笑。 “怎么?” 楚华容侧头。 轩辕珏轻笑一声,“飞出笼中的鸟儿,怎么可能会回来?” 寥寥几语,虽不明缘由,但已足够他确晓,她想脱离相府。那么,既然脱离了相府,得了自由,她怎么可能再主动靠近楚相,受楚相约束? 若她仅说她一人对付他,还可信一点;若说与楚相一起,他不信…… “况且……”轩辕珏欲言又止。 “况且?”楚华容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轩辕珏微微一笑,如仙的容颜,愈显飘渺如雾,“况且,良禽与木,你只会是后者。” 轻声低语,带着绝对的自信,简直比楚华容更加相信她自己。 闻言,楚华容勾唇笑了一声,“你又知道?” 轩辕珏轻笑。 气氛难得一见的轻松。 屋外,内力不低的岐飞和鬼手,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待屋内再无声响传出,两人面面相觑。 “小城听懂了吗?”岐飞问。 都已经是王妃了,为什么要做主子的护卫?而主子竟然答应了? 鬼手景城懵然摇头,堵着小嘴委屈道:“小城听不懂。岐飞,你懂不懂?” 岐飞摇头。 见此,鬼手景城鄙视了一句:“岐飞是笨蛋。” 岐飞怒目而视,“半斤八两!” 鬼手软儒儒地哼了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尔后开口,“岐凌不是笨蛋,小城要去找岐凌,让岐凌告诉小城。” 闻言,岐飞恍然大悟,四处逡巡下,并未在院内寻找到岐凌的身影,暗自困惑:“我哥呢?” “小城不知道。” 岐飞嘴一扯:“我没问你打靶上阵(高干、军旅)。” “小城也没回你。” 两人相互拌嘴,谁也不让谁。四目相瞪间,火光微闪。半晌,岐飞溃败,脸色陡然青怒。 只见岐飞抬起一只胳膊,借着屋内透出的昏暗的灯火,隐约可见胳膊上点点红肿,继而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混蛋景城,别以为就你会使毒!” 鬼手景城也不害怕,反而更加抱紧岐飞的脖子,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样,笑眯眯道:“但就小城会使你中毒。” 岐飞冷哼一声,见不得他得意,又甩不开扒拉在身上的小家伙,只能硬声还嘴:“这可不见得,要是王妃懂得用毒,我也会中招!” 闻言,鬼手景城似乎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岐飞在说什么后,鼓着小脸噗嗤噗嗤地笑,小肩膀上上下下颤抖着,显然愉悦至极。 岐飞皱眉。“小城,你傻了?” 偷笑间,鬼手景城抽空回话:“小城才不傻,是岐飞傻!” 为了贬他,把自己先贬了。 抖动着小肩膀,鬼手景城无视脸色极差的岐飞,乐呵呵地笑个不停,等笑够了,方才正色道:“好了,小城要去找岐凌了。” 话落,鬼手景城先是松开勾住岐飞脖颈的小胖手,紧接着是勾住岐飞腰间的小短腿,尔后轻飘飘落地,迈着小短腿,就旁若无人想要在相府中找人。 岐凌一向与大主子形影不离,大主子在这里,岐凌一定也在附近。况且,岐凌比岐飞稳重,更懂得怎样揣摩大主子的用意。 想要知晓大主子的意思,问岐凌最合适了。 只未行几步,后襟就被人拎住,小小的身体如同猫儿一般被岐飞拎起,陡然悬空。 鬼手景城嘟着红艳艳的小嘴,虚空踢蹬着两条小短腿,回头不满道,“笨蛋岐飞,放下小城!不然小城让你痒半月!” 岐飞嘴一抽,对于鬼手的威胁,切齿痛恨:“我、习、惯、了!” 见威胁无效,鬼手景城小脸一皱:“不是找小城要解药,那岐飞抓小城干嘛?!” “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小城要去找岐凌!问岐凌!” “我知道,但这事靠后!” “小城忍不住了!” 岐飞瞪眼,也不废话,轻而易举地拎着小家伙远离房门,在确晓屋内的人听不到后,往地上随意一丢,尔后在鬼手黑脸怒瞪下,蹲下身体,低声说道:“小城感受到了没?” “感受到什么?” 岐飞无视对方爱理不理的神色,径自贼兮兮地说道:“王妃对主子的感情啊。” 见岐飞说得神秘,鬼手景城暂且放下心中愠怒,不解地重复:“小主子的感情?” “对啊。”岐飞老神在在地点头,然后将自己神奇的发现,小声地附耳告知:“王妃不喜欢主子。” 鬼手景城先是点头,尔后诚恳摇头:“不会的,大主子这么好,小主子肯定会喜欢的。而且,小主子刚才都骑到大主子身上去了,肯定喜欢大主子。” 岐飞哼了一声,老有经验地说:“小城,这你就不懂了坏坏小子异世修真:风流痞仙最新章节。” 鬼手景城歪头不解。 见此,岐飞回望了眼房间的位置,目测至少数十步开外,里面的人绝对听不到后,压低声音细细解释:“方才,王妃与主子说话时,是不是没脸红?” “好像是。”鬼手怔住。 “方才,王妃与主子用膳时,是不是没偷看主子?” “貌似是。”鬼手皱眉。 “方才,王妃与主子对视时,眼神是不是很冷,没有一点点的娇羞?” 鬼手回忆了下,尔后傻眼:“仿佛……是……” 岐飞双掌一合,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看吧,王妃不喜欢主子,多明显的事。” 鬼手半知半解地点头,尔后小嘴微张,在岐飞以为他会问那该怎么办后,十分惊疑道:“岐飞,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 啪―― 岐飞一拍脑袋,头疼道:“这不是重点!” 随后在鬼手见鬼的眼神下,十分不情愿地解释:“这男女之事,多去几次怡红别院就清楚了。” 鬼手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转身欲走,冷不防岐飞陡然站起,揪住他的后襟,不让他走。鬼手怒了,回头吼道:“岐飞你到底要怎样?!”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小城要去找岐凌!” 他对主子的心思,很好奇!小主子明明是王妃,为什么大主子要让小主子做他的护卫?! 且不说他一人在大主子身边,就能以一当百;就只论岐凌岐飞,也足够保护大主子安全无忧! 岐飞脸一拉,“我之前说的,你到底听没听?!” 鬼手回头,看着岐飞的眼睛里,只剩一片眼白,“小城耳朵好好的。” “那就是了。”岐飞满意道:“要问我哥,回府再问。我们先去帮帮主子。” “帮什么?”鬼手愣住。 大主子那么强,他们只需要听从吩咐,尔后执行就行,哪里有他们帮上忙的地方? “求取王妃心意啊。”岐飞理所当然道:“既然主子喜欢王妃,我们当然也要让王妃喜欢上主子才行。” 闻言,鬼手小眼一亮,立时提议,因着心中激动,语速偏快,使得原本软儒儒的声音不再绵软,转而多了丝清脆。只听他迅速说道:“小城有痴情丹!” 岐飞嘴一抽,“不是这个。” “那合欢散!” “不行。” “那红颜蛊!” “不对。” 一连说了好几个,都被岐飞驳回,积极性被打击得彻彻底底,鬼手小脸一皱,“岐飞快说,不然小城就不听了。” 岐飞摇摇头,对只能想到用药物控制情感的鬼手颇为无语,叹息一声,他说出心中想法:“当然是按照主子常说的做啊网游之零纪元。” 鬼手一愣,“岐飞是说……” 岐飞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主子该没那么快离开,你左我右,分头行事。” 鬼手点头应声。 岐飞这才松开拎着鬼手后襟的手。 黑夜长空。 一松开,两人立马如岐飞先前所言,背道而驰,心领神会地为自己主子办事,帮助自己主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时间渐逝。 屋内,楚华容与轩辕珏浅谈一二,浑然不知岐飞和鬼手两人的鬼心思。 一番心思坦诚,确定关系之后,楚华容看轩辕珏的眼神,几乎等同于看自己人,言语交谈间,虽不是十分热情,但至少那骇人的冷意及灼热的怒意,已然撤去不少。 灯盏中心的灯芯,再一次兹的一声响动,似是无声告知,时间晚矣。 欲要细谈的轩辕珏止声,悠然起身,告辞道:“天色过晚,我该离开了。其他合作详情,明日约时细谈,可好?” “当然。”楚华容点头认同,随后说道:“我送你。” 闻言,轩辕珏抿唇一乐。 两人行至门口,却发现原本该呆在门口等候的岐飞和鬼手两人,已然不见踪影。 楚华容挥手招来飞荷:“刚才的两人呢?” 飞荷矮身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回小姐,方才他们还在树底下――” 飞荷伸手指了指数十步开外的一棵苍树,随后继续道:“但奴婢一低头,再抬头时,他们已经不见了。” 闻言,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凝,若有所思地衡量了下房屋与树间的距离。 方才,他们离开房门口,他是能感知到的。 他们离开院落的脚步声,他也听得到。 但是其中缘由…… 轩辕珏疑惑。 楚华容也是不解,不过倒也没多想,只是问道:“轩辕珏,你要不要等他们?” 轩辕珏垂眸想了想,摇头道:“他们自有分寸。” 那便是不等了。 楚华容耸肩,对着飞荷吩咐:“飞荷,你替王爷引路,带他出府。” 飞荷应了一声,又朝着轩辕珏一拂礼,恭敬道:“王爷,请――” 目送那一袭月锦色男子走远,待其身影全然隐没在黑暗中,楚华容方才抬头,看了眼深沉如墨的夜空,轻轻吐息。 轩辕珏…… 希望她这次的眼光,依旧正确。 刚要转身回屋,院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楚华容皱眉不耐,又怎么了?! ---- ------------ 074 投其所好 “老爷,小姐求见老爷……老爷……” “老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老爷,饶命……” 月光闪烁。 楚华容踱步走出院落,入眼的一幕,令她怔住。 只见华容轩院外不远处,一名小丫鬟被两名家丁强行压倒在地。而她身后,还有两名家丁高举着长板,一下接一下打落,一下重过一笑。 小丫鬟从一开始的道明缘由,道最后地哭喊饶命,声渐嘶,力渐竭。小脸冷汗哗啦啦地流落,汗津津的,仿若从水中捞出的白纸一般,浑身亦是湿漉漉的,身旁隐隐有血水流出,染红了周边的草地。 周围围了近十人,俱是冷眼旁观,偶尔交耳私谈。 先前的嘈杂声便是源于此处。 楚华容皱眉,站在院门口,随意挥手招来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梳着丫鬟髻的小丫鬟上前,朝楚华容福了一礼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回小姐,听说是这名贱婢不知死活,竟连番两次拦住老爷的去路。” “老爷气怒,命人责罚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小丫鬟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响彻天际的惨叫声。小丫鬟抖了抖身子,对那凄厉的喊叫声颇为惊悚。 闻言,楚华容眉头皱得更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凄惨的小丫鬟,细问了一句:“她是哪个院子的?” 怎么会到华容轩拦路? “回小姐,她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婢……” 小丫鬟及时应声。 楚婉儿? 楚华容眸色微闪,大体能猜出楚婉儿找楚相的缘由。 思及其中原因,楚华容抬眸朝西看了眼楚婉儿院落的方向,心中委实不解,楚婉儿也不是笨蛋,楚相禁她跨出房门半步,心中想法已然十分明显。她怎么就如此偏执? 轩辕禛……楚华容嘴一扯,他到底是哪点值得让人欣赏了?! 凄厉的喊声,渐渐停歇。想来是楚相所谓的惩罚结束了。 空气中,血腥之气渐浓。楚华容看了眼躺在地上,如死尸般小丫鬟,再环视了眼看围观看戏的一干仆从,黛眉皱起,冷声道:“把她送回三小姐那。” “小姐?!” 先前回话的小丫鬟惊声道。 楚华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愈发不耐烦,“别让她脏了这院落!” “哦……哦,是,小姐洪荒道命。” 小丫鬟吓了一跳,愣愣地应声。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小姐从来不屑与三小姐说话的,怎么今日竟要帮三小姐侍婢…… 楚华容说完,也不再管丫鬟如何想法,更不去看她如何执行,只径自回了房屋,准备休息。 院外的人散去,整个华容轩重归寂静。 夜色安静。 另一厢,一道惊怒之语从李家府内传出,震耳欲聋。 “凤林,谁伤的你?!” 他是皇上耳提面命的文武状元,亦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谁敢的如此张狂,将人伤成这副模样?! 知晓好友关心自己,樊凤林勉强笑笑,“一点小伤,不日便能好转,华扬不必如此忧心。” 话虽如此说,但他嘴角偶尔难忍的抽搐,显然表明,事实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轻松。 楚华扬惊怒。 欲要洗细问,无奈樊凤林脸色坚持,全无详解的打算。见此,楚华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叹,转首看向李煦:“表哥,你这儿的药……” 话未完,李煦自发点头接过,“我命人去拿。” 尔后招手唤来一灰衣书童,低声吩咐了几句,书童会意跑远。 不多时,灰衣书童双手举着青瓷小瓶而归。在李煦眸光示意下,交给樊凤林。 樊凤林也不废话,伸手接过。直接当着几人的面,解去上身衣物,露出精壮的上身。 只见他古铜色的上身,前胸与后背,一条条青紫的鞭痕遍布,纵横交错,多得吓人,几乎体无完肤,让人望之生寒。 楚华扬眸光一凝。 李煦脸上的笑意敛去。 樊凤林旁若无人地擦药,擦完前胸,后背触手不及,楚华扬默然上前取过他手中药水,替他涂抹。 安静沉默的气息,围绕在三人之间。 半晌,李煦若有所思道:“凤林,先前你提过,皇上命你监督二皇子行事。” “不错,”樊凤林点头:“御书房失窃,尽管失窃物什被四皇子找了回来,皇上依然怒气不减。” “御林军统领及锦衣卫统领两人、奉命与二皇子同心协作,一同搜查出窃贼。现多日已过,却一无所获,二皇子心有焦虑……” 话已至此,樊凤林适时止声。 楚华扬替他上药的手顿住,看着眼前严重的青紫鞭痕,怒意一闪而过,口气生硬道:“二皇子心有焦虑,便那你出气?!” “华扬多虑了。”樊凤林摇头:“不过是切磋一二而已,并非你想得那样严重。二皇子该不是刻意针对。” 闻言,楚华扬手下动作一重,后者疼得吸气,楚华扬几不可察的地冷哼,“你当我无知小儿?习武切磋,点到即止。你这一身伤痕,明显是他人泄愤所致!” 樊凤林沉默。 李煦亦是愤怒,尔后恨铁不成钢道:“凤林,你该懂得变通一二乐为仙。” 虽说二皇子要求切磋,他们无从拒绝,亦不能光明正大地还手。但是切磋过程中,却能暗中闪躲,避免伤及要害。 而凤林这一身伤痕,明显是直面攻击所留…… 知晓好友全然看破,樊凤林心知再无隐瞒必要,遂坦然相告:“李煦,你说得容易了。二皇子自小武学天赋极高,其武艺更是精湛。” “若非我全力以赴,只怕身上伤口便不止如此了。” 他是皇上亲提的御前侍卫,效忠皇上。若无意外,不出十年,他将成为皇上跟前红人之一,亦是皇上亲信之一。 而皇上不久前刚撤了二皇子的心腹,二皇子见他不喜,实属意料之中。 只他未料及,二皇子竟真如传言所说,说喜便喜,说怒便怒,当着众人的面,以切磋为由,行泄愤之实。 既知晓二皇子的真正用意,无论他如何忍让皆是无用。更遑论,他本不是二皇子的对手。 樊凤林摇头,立体深邃的五官,显得十分无奈。 隐约明了樊凤林所想的楚华扬脸色微暗,却无法开口帮助一二。一时间,只能专注于手中动作,为他上药。 房间静谧,墨香弥漫,药香漂浮。 李煦敛眉半晌,待楚华扬替樊凤林上完药之后,倏然启语,“抓捕窃贼一事,进展得如何了?” 樊凤林微默。 楚华扬挑眉。 见此,李煦也不愤怒,解释道:“我非想刺探什么,凤林不必忧心。” 一片淡香中,李煦白皙清润的面容,俱是真诚的担忧:“我意在于,若窃贼早一日被抓,凤林便少一日在二皇子身边,早日回到皇上跟前伺候。” 而回到皇上跟前做事,便以为着日夜留待皇宫。若真如此,二皇子再是不悦,也不会再皇宫里挑衅欺辱,凤林也可早日脱离苦海。 闻言,樊凤林的脸色沉重了下去,立体的上扬眉更是紧蹙,冷硬道:“无用。” “为何?”楚华扬先李煦一步开口。 “因为,毫无进展。” “怎会如此?”李煦怔住,“不说二皇子能谋善断,便是其他两位统领,也都是精明能干之流。更有画师描绘窃贼画像为线索。诸多优势汇聚,又时过多日,怎会一无所获?” 听此一说,樊凤林眉宇皱得更是紧蹙,无奈道:“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 “按理说,皇上逮捕的命令下得十分迅速,自事发当晚,出入城门的检查比之往常的严格不少。那窃贼不可能出城。” “但若说窃贼还在城中……”樊凤林摇头,“二皇子已派人在皇城内户一一搜查,全然无果。便是抓到的几个相似的男孩,事后也都证明,皆是无辜。” 李煦愣住。既不可能出城,城内又寻找不到,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 一时间,樊凤林与李煦皆是沉默无言。 半晌,思及樊凤林现今的处境,李煦抛开心中疑虑,忧心道:“若是这样,你避开二皇子的事,岂非遥遥无期?” 樊凤林勉强笑笑诸天浩劫。“理该如此。除却抓到窃贼,抑或是皇上怒意消散,收回成命,否则……” 后文未说明白,其意已不言而明。 李煦默然叹息,面上一片爱莫能助之色。 楚华扬安静地听着两人对话,看看两位好友冷寂的面容,再看看樊凤林身上鲜明的伤口,眸中愧意一闪而过。 “凤林……” 楚华扬唤了一声,樊凤林转头看他,眸中困惑。 楚华扬张了张口,他是知晓窃贼和为何人的。 若他说出,凤林便可早一日脱离苦海。 但…… 楚华扬温润的眸色几经变幻,终是选择了隐瞒,隐去心中歉意,将欲要脱口而出的事实咽回肚里,转口尴尬道:“没,没什么。” 樊凤林不疑有他。 倒是李煦注意到了楚华扬眼底的歉意,心中狐疑,却也没多问。 月明星稀。 凉风透窗而入,带来一片凉爽。 再一次饮尽杯中茶水,楚华扬起身告辞,告辞之语刚落,楚华扬陡然想起还未提及今日来李家的用意。 心中微晒之后,楚华扬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昨日听人言,四皇子洪福齐天,命不该绝……” 李煦与樊凤林两人面面相觑,随后李煦笑言:“华扬何时也信这子虚乌有的说辞了?” 洪福齐天,命不该绝? 这该是算命先生的唬人之语。 知晓好友想岔了,楚华扬笑笑,语中带了丝几不可察的肯定之意:“是一位医者所言。” “你认识?!” “你认识?!” 楚华扬话音刚落,李煦与樊凤林皆是惊讶,异口同声道。高昂的语调中,说不明是震撼,抑或是欣喜。紧盯着楚华扬的两双眼睛,眸光如炬。 楚华扬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得李煦与樊凤林两人一头雾水。 面面相觑间,楚华扬悄然离去。 半晌,李煦率先言及:“华扬方才所言……” “华扬鲜少妄言。” 李煦话未完,樊凤林忽然说了一句。 此语一出,两人又是沉默。既然楚华扬鲜少妄言,那他方才所言,便十之七八为真。 既然如此…… 李煦眉头微皱,“若是四皇子能起死回生,朝局将面临更大的动荡。” “的确。” 樊凤林应声。 刺杀四皇子并致四皇子险些丧命的几位人选,虽未言破,但彼此早已心知肚明惊天全文阅读。 四皇子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若能存活,对下手之人多加报复是一定的。而更重要的是,四皇子自身能力本就不俗,若他致力于报复,再加上有七皇子一旁协助,那么…… 樊凤林摇头叹息,说不出堪忧。 与樊凤林所想一致的李煦,亦是一声叹息。已然不知晓该希望四皇子能够活命,抑或是希望他就此消逝。 月色明亮。 楚华扬不管两位好友心中担忧,完成楚华容的吩咐后,立时打道回相府。 将入府中,碰巧看到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从相府上空掠过,楚华扬眸光一寒,下意识地提气紧追,御风而行,极速奔波于屋顶之间。 只不若两道身影委实太过迅速,周围又是黑暗一片。 仅是追了三条街后,楚华扬便再瞧不到丝毫黑影痕迹。心中惊骇对方速度诡异的同时,又寒着脸极掠回府,直奔华容轩前去。 心中猜测,是否是那黑衣人再次来袭。 而另一厢,轻松甩开楚华扬的两道身影,默契一笑。 两道身影齐头并进,速度极快,所过之处,似是刮起一阵旋风。 劲风中,一道奶声奶气的身影响起,虽被风刃刮得支离破碎,却依旧能辨出其中赞赏之意。 “岐飞,能追过三条街,这楚华扬的轻功,也不赖嘛。” “还过得去。”岐飞接了过去,风中传出他不以为然的声音:“你是没见过王妃的武功,否则,你会更加震撼。” “小主子也会轻功?” “不晓得。”岐飞嘴一扯,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利箭一般,飞速前行,几番跳跃之后,昶王府近在眼前。 光明正大地入了王府,岐飞这才在鬼手好奇的眸光中,续言道:“当日王妃是在主子眼前消失的,若非空气中的波动,主子或可能不察。我与我哥,就更别提了。” “真的?”鬼手的眼眸,瞬间亮若星辰。 “我骗你干嘛。” 若非楚家贵女便是那个“男孩”,他又怎会对她另眼相待?更不会诚心接纳她为王妃。相信主子也是如此。 一路疾奔,岐飞与鬼手两人,脸上竟是一丝汗渍也无。 尔后,岐飞掠过这一话题,对着鬼手比了六根手指,鬼手愣了一下,嘟着唇不回复。 见此,岐飞咧嘴得意。 无声攀比间,两人随意唤了名仆从,得知自家主子尚未就寝,便了然,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灯火明亮。 岐飞与鬼手迫不及待地叩门。急促的砰砰声,显示了叩门人急切的心思。 就不见踪影的岐凌皱眉,在轩辕珏点头应允下,上前开门。 门一开,岐飞与鬼手便欢脱闯入。 “岐飞,不得莽撞!”岐凌低声斥了一句。 岐飞看了他一眼,嬉笑道:“哥,放心,主子不会怪罪的重生之净化空间。” 他带来的,绝对是好消息。 一番嘻嘻哈哈的态度,岐凌更是皱眉,怎耐后者已然不管他,几步跨至书案前,在轩辕珏开口问话之前,先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主子,今晚属下与小城不是无故离开的。” 轩辕珏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岐飞本也不奢望自家主子能给什么反应,稍稍解释后,便褪去不苟言笑的伪装,咧着嘴开怀道:“主子,属下是查王妃的喜好去了。” 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动,从古书中抬头,看向岐飞。 见此,岐飞嘴巴咧得更开,他就知道,主子对这个会感兴趣的。心中得意,岐飞的声音,也跟着飘飘然起来:“王妃最喜欢把玩的,是翡翠玉佩。” 投其所好,才能抱得佳人归。 怡红别院里,红玉跟红华两人,可没少跟他说起。 轩辕珏眸色微闪,瞬间明悟岐飞的用意,清淡的眸光转柔:“还有呢?” “还有就是,王妃喜欢戴翡翠碧玉钏。” “绫罗绸缎方面,王妃春日醉心织金锦,夏日偏爱滚雪细纱,秋日喜欢湖碧软烟罗裙,冬日笃爱妆花玉锦衣。” 一共六点,而岐飞每说一点,轩辕珏就暗中记下。思忖着日后相处时,便该如此投其所好。 岐飞话音未落,一旁急于炫耀的鬼手,就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计算着:“小主子喜欢胭脂花。” 轩辕珏点头,胭脂花,今日在她房间里见到。 压下一根手指,鬼手继续说,“喜欢吃凤凰趴窝。” 轩辕珏嗯了一声。 鬼手再压下一根手指,补充道:“还喜欢吃琉璃珠玑。” 轩辕珏记下。深若黑夜长空的凤眸,浅浅欢愉若隐若现,静静地看着鬼手,等待他接下去的信息。 鬼手默默盯着自己只压下三根手指头的手掌,在算算岐飞的信息数量,不甘地咬唇,差了三个! 岐飞得意地笑。 见此,轩辕珏知晓鬼手已然话尽,收回落在鬼手身上的视线,看向岐凌,吩咐道:“岐凌,参照岐飞和小城方才所言,所有物事都置备几分。” 岐凌应声。 一旁的岐飞还在得意。 其中缘由,除却帮了自家主子一事,更有胜了鬼手一头的喜悦在里头。看得鬼手牙痒痒地,好胜心一起,鬼手愤愤地添了一句。 “小主子还喜欢四皇……嘎!” 话音未落,气氛瞬间僵滞。 鬼手陡然卡声,一时无措。 …… ------题外话------ o(n_n)o~谢谢明明的评价,小逗的钻钻,芭蕉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75 情浅缘深 书房灯火明亮。 尽管鬼手后话未尽,但其中真意,所有人心知肚明仙誓全文阅读。 看着自家主子微微暗下的脸色,岐飞忍不住瞪了眼鬼手,小声骂道:“你怎么说话的?!” 王妃喜欢四皇子,皇朝人都知晓。 主子自然也不例外。 若是以往,听此一话,主子只会无动于衷,而现今主子分明对王妃动了情,若是听到此言,肯定会吃味,尔后伤心…… 岐飞偷瞄了眼情绪不明的轩辕珏,心里对鬼手的口不择言愈加拂郁,脸上的表情,随之冷了下来。 鬼手自知理亏,乖乖低头,对戳着手指头,一时不敢回话,难得地乖巧和安静。 书房静而明亮。 偶有飞蛾扑火,薄如蝉翼的羽翼在与火相撞的刹那,发出细微的兹兹声。 半晌的无言。 岐凌皱眉瞪了岐飞一眼,若非他挑起了小城的好胜心,小城何至于口无遮拦,说出那般话,徒令主子难受? 岐飞无辜回视。 “主子……”见对方死不悔改,岐凌眉目冷下,直接收回视线,转而绞尽脑汁,想着法儿劝慰轩辕珏,“这楚小姐……” “王妃。” 岐凌话未完,轩辕珏忽然启语,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肯定。 岐凌一怔。 “或是夫人。” 轩辕珏又说。 岐凌愣了一下,明了轩辕珏的意思之后,惊诧也仅是瞬间,再开口时,称呼已改,带着令轩辕珏满意的尊敬之意。 “王妃年纪尚小,定不懂情爱。对四皇子的喜欢,怕是一时迷恋,主子不必介怀……” 话虽如此劝说,但岐凌自己都十分心虚。 也亏得岐飞和小城的提醒,他才注意到,除却楚家贵女的身份是个麻烦外,王妃心仪四皇子,在主子认定她是府中的王妃后,十足令人忧心和不满。 只不若…… 岐凌低着头,面上一片冰冷,继续言不由衷地劝说:“且四皇子与陆门将女不日成婚,王妃必然不再留恋,继而发现主子优于四皇子,尔后心悦主子。” 只不若,主子难得动情,且心意坚定,他们这些属下,提醒无用之后,也只能竭力支持。 劝主子开怀,便是支持之一。 岐凌不遗余力地开导,话里明显能察觉出他的心口不一。 轩辕珏听在耳里,无端多出了几分好笑的心思,薄唇亦是溢出一声轻笑,些许愉悦夹杂其中,这一笑,倒是将心中的郁怒散去了不少。 岐凌等三人一怔,不晓得轩辕珏为何忽然微笑。 轩辕珏敛眸起身,月锦色的衣袍在三人眼前划过,转瞬间,人已至窗前,临窗而立,冷风夜拂。 窗外,明月高挂,树影婆娑。 “勿需替本王忧心重生之风流仙途最新章节。” 万籁俱寂中,传出轩辕珏清越沉敛的嗓音,介于清脆与低沉之间的嗓音,是另一种奇异的美妙,仿若指尖上的一曲春花江月夜,清凉,雅致。 几人又是一怔。 轩辕珏眉眼含笑,声音愈渐欢愉:“即便容儿情深四皇子又如何?终归不过相逢陌路。” 而即便容儿情浅于他又如何? 与她缘深的,是他便可。 后下的话,轩辕珏并未言明,仅是轻轻一笑,尔后说道:“情浅缘却深,只这一点,便胜过万千言语。” 些许吃味或是不可避免,但她的枕边人,终归是他,也只会是他。 闻言,岐凌若有所悟。 岐飞却是嘴一抽,心里默默嘟囔,这缘深不缘深的,还不是由您决定,怎么说得更真的有缘一样…… 鬼手高抬着下巴,看看轩辕珏,又看看岐飞和岐凌,最后眸光转回月锦色的男子身上,非常小声地念了一句:“这缘分,是大主子强求而来的……” 轩辕珏眸光微闪,不作任何言语。 倒是岐飞瞪了他一眼,“小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嫌你嘴巴不够大?!” 尽说些让主子愠怒的话。 鬼手嘟嘴,心里老不乐意:“笨蛋岐飞,你明明也是这样想的。” 岐飞气怒:“我又没说出来!” 轩辕珏默。 岐凌:“……” 一阵无言后,岐凌撇过头,不忍直视。 月移梢头,愈向西偏。 该是就寝时间。 沉默着将轩辕珏送进寝室后,岐凌等人方才回到自己的厢房晚歇。 三人都是府中上等侍卫,自是单独一间。 只不若,刚洗浴完,准备宽衣就寝的岐凌,刚合眼,便被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惊扰。 起身门一拉,入眼的是四只干巴巴的眼睛,岐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阵,也不放人进门,直接站在门口,冷着脸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岐飞嘿嘿一笑,“哥,有事找。” 鬼手亦是小嘴大咧,笑容灿烂:“岐凌,小城有话问你。” “明日再问。” 岐凌双手一伸,一手一个,轻而易举地将欲要擅自闯入的两人推离门槛,冷声道。 “不要。” “小城等不及!” 异口不同声,却是同一个意思。 岐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在两人眼巴巴地目光下,直接关门。 岐飞和鬼手两人面面相觑。 尔后,鬼手高呼:“岐凌,小城给岐飞吃了五石散,没有解药,会精尽而亡的哦圣魔大陆之九天传说!” 岐飞一怔。 屋内已然闭目休息的岐凌,一点都不怀疑鬼手所言,遂陡然睁眼,上前开门,瞪了眼不成器的弟弟后,冷声说道:“进来!” 进门后,岐飞咬牙切齿:“混蛋景城,你又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鬼手对戳着手指,笑眯眯道:“就刚刚啊。” “解药!”岐飞手一伸。 “不要。”鬼手毫不犹豫地拒绝,随后亮晶晶地看向岐凌,拉长了声音,呼唤道:“岐凌――” 岐凌叹了口气,“给他。不论你想问什么,我一一回答就是。” 鬼手嘻嘻一笑,“好啊。” 轻轻松松地将解药掏出,眼见着岐飞吞下之后,鬼手立时就看着岐凌,口里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往外蹦。 “岐凌今日为什么不在大主子身边?” “小主子要当大主子的护卫,大主子为什么答应?” “大主子为什么喜欢小主子?” “小主子又为什么不喜欢大主子?” “小城喜欢小主子,小主子喜不喜欢小城?” …… 一番大主子小主子,直直绕得岐凌头晕,而那问题,更是越绕越远。 岐凌头疼,只择了前一二问回答。 “今日,我被王爷留在王府正厅。监督礼部王大人与相府管家清点核对聘礼一事。尔后直接留在正厅,待王爷归府时,方才回来。” 话到这里,岐凌自发叹了一气,觉着这些事,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岐飞与鬼手也是叹气,完全没料到,答案会是这么无聊。 对于第二问,岐凌的回答十分简洁明了:“我不知。” “怎么可能?” “小城不信!” 这下,岐凌不止嘴角抽搐了,连眼角,也隐隐地抖动着,那额上的青筋,更是跳得欢畅,只听他声音愈发冷硬:“为什么你们会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是大主子的心腹啊。”鬼手景城理所当然地回答。 岐飞点头认同。 岐凌扶额:“这感情之事,我怎么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 他是主子的心腹没错,他是比较善于揣度主子的心思没错,但他现在,连主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王妃都想不通,又怎么会知晓主子对王妃做的那些举动? 看出岐凌是真无奈,鬼手小脸一拉,俱是失望,“早知道就不给岐飞解药了,真浪费!” 一句话,气得岐飞龇牙咧嘴。 片刻之后,岐凌目送岐飞和鬼手两人走远,待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后,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微微出现了丝裂痕。 若主子真让王妃担任护卫一职,该是出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超级魔神系统最新章节。 但是…… 岐凌眉目纠结。 初八大婚后,王妃都已经是主子的了,这近水楼台,还能得到些什么? 带着满腹困惑,岐凌一夜难眠。 而另一厢,相府里。 紧追岐飞和鬼手无果的楚华扬,几乎是一路疾驰,奔往华容轩而去。 “方才是否有人来过?!” 急切地敲门而入,又待飞荷唤醒已然睡下的楚华容后,楚华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候,急不可耐,面色完全失了往日的温润从容。 “楚华扬,你又发什么疯?!” 无端被吵醒,楚华容脸色不悦。 楚华扬暂不理会她的不悦,只是执着地问道:“方才,你的院子可有人来过?” 那两道黑影,可是先前黑衣人的同伙?他们是否是冲着华容轩而来?又是否留下了什么更重要的线索? 心中猜疑愈多,楚华扬的脸色愈是急切,见楚华容似未缓神,他忍不住皱眉催促:“到底有没有?!” “没有!” 楚华容没好气道。 “方才我见有两道黑影从府中飞出……”楚华扬不死心。 楚华容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楚华扬,收起你那疑神疑鬼的性子,我说没有,就没有!” “可是……” 楚华扬欲要再问,一旁未来得及梳理发髻的飞荷,顶着一头散发插嘴唤了一声:“少爷。” 楚华扬转头看她。 飞荷垂头福了一礼,肯定言及:“小姐所言,确为属实。今儿华容轩,并无陌生人来访。” 楚华扬皱眉。 楚华容却是哼了一声,不耐道:“你也只说是从府中飞出,而非从华容轩飞出。紧是如此,就那样肯定,他们的目标,是华容轩?!” 楚华扬沉默不说话。 见此,楚华容抬手挥退飞荷,随后看着楚华扬的眸光,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说出的话,更是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楚华扬,我说帮你找凶手,就一定会帮到底。对你隐瞒,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我比你更急着找到凶手!” “还有,你给我冷静点,在问问题之前,先用点脑子!别一遇到你妹妹的事,就急得乱了方寸!” “一次急切,我可以原谅,但次次急切,次次鲁莽,扯我后腿,休怪我撒手不管!” 话到最后,楚华容简直气怒不能语。 亏她还以为楚华扬有所进步,结果一遇到跟前身相关的事,就草木皆兵,全然失了理智,一点脑子都不用!简直就是朽木一根!白费了她先前的提点! “我只是……”楚华扬张口欲言,冷不丁楚华容挥手打断:“别跟我解释心急失态,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娱乐在二十一世纪。” 想当初她还羡慕前身有这样一个护短的哥哥,现如今……楚华容心中冷哼,幸好她没这样的哥哥! 如是一想,楚华容看着楚华扬的眼神,已然全是冷漠,再无先前的点滴温和。 从她的眼神中辨出她心中所想,楚华扬眸色深沉了几许。 一灯如豆。 楚华容不管楚华扬作何想法,将心中怒意发泄出来后,直接转身朝里屋走去,懒得再瞧他一眼。 楚华扬抿唇,温润的眉眼,似乎有乌云飘过,黑压压的一片。 须臾,他抬头,对着里屋的方向说道:“今日,我已照你所言,将四皇子或是有救的消息透露给表哥和凤林。” 房中安静。 久久等不到回话。 楚华扬眼神一暗,觉着房中人不会回答他了之后,转身离屋时,却在踏出房门的一刻,里屋里传出一道不耐的声音。 “知道了。” 楚华扬脚步一顿,道了句你好好休息,便消失在华容轩,清俊的背影,不消多时,便没入黑夜。 先前被楚华容赶出的飞荷,站在门口,疑惑地忘了楚华扬的背影许久,方才纳闷回屋。 仔细掩好房门,回归陪睡小榻时,那清秀的小脸,全是一片茫然。 凶手? 什么凶手? 还有,小姐对少爷的态度,怎的变得如此骄纵蛮横? 以往便是少爷好心办了坏事,小姐也只是嗔怒而已,而方才…… 里屋内,飞荷小小的脑袋枕在手肘上,侧过身体,透过重重帷幔看向床榻上的人儿,眸光甚是疑惑。 明显感受到飞荷疑惑的视线,躺在床上,双手抱胸而眠的楚华容嘴一扯,不甚在意。 那微阖的眼帘,轻轻抖动。 半晌,她绵长地呼吸了一下,真切希望,方才的一席话,能真正地骂醒楚华扬。 如若不然,便别想再让她与他共事! 夜色渐沉。 月光渐亮。 楚华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将对楚华扬愤懑抛却一旁后,又将明日可能出现的对话,在脑海中模拟了遍,确晓不会出现遗漏后,方才沉沉睡去。 寂静的夜晚,虫鸣欢唱。 回到自己院落的楚华扬,站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风。 等到急切燥热的面庞,被夜风吹凉,楚华扬方才转身,非上床就寝,而是入了书房。 提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涂涂抹抹。 温润的眉宇紧锁,如楚华容所言,真在主动凝神思索她所有的做法,努力在想法上,跟上她的脚步。 昂贵的紫毫在宣纸上一勾一画,行云流水兄弟,向前冲最新章节。 不多时,一个流畅醒目的“思”字跃然纸上。 沉沉地盯着此字良久,楚华扬方才仰头闭目,眉头蹙起,主动思索楚华容一举一动的用意。 她让他透露四皇子有救的消息。 必是有其目的。 但是…… 明月东升西落。 黄鹂拂晓。 楚华扬维持着这个动作,苦思冥想一夜。 终在翠柳黄鹂再次鸣啼时,想通了其中所有的关节。 尔后,楚华扬不由苦笑错愕,原是如此,竟原是如此…… 真言尚且六耳不传,更遑论是虚无缥缈的空话。 不论她让他透露的消息,是否为真,只要传到了表哥与凤林那里,必将再度经人口口相传。 如此一来,那忧心四皇子病症的幕后之人,不出几日,必然有所耳闻,亦将十分欣喜,尔后期许她能及时出手救治四皇子。 明知对方得知她放出的消息会心绪急切,而她非他真正的妹妹,自然可以对四皇子的病症冷漠以待,可以保持冷静,按兵不动。 此番一比,幕后之人的耐心终会告罄,而告罄的结果便是…… 如是一想,楚华扬自愧弗如。 她让他传的话,根本是在投放诱饵! 而陷阱…… 楚华扬再一沉思,幕后之人等不及,必然会再次现身催促,那么,只需呆在华容轩,自有对方自投罗网的那一日…… 历经一夜苦思,终于明悟了楚华容的做法,楚华扬再次闭眸,温润的眉眼,几分钦佩,几分歉然。 有青衣仆从入屋打扫,正瞧见楚华扬呆立桌案之后,眉眼下隐有青黑之色,不由惊讶瞪眼:“少爷,您一夜未眠?” 楚华扬看了他一眼,也不回话,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直接掠过目瞪口呆的仆从,走向寝室补眠。 先休息一阵,过后,再去华容轩找她道歉。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容忍了他许多…… 抱着如是想法,楚华扬闭目,渐渐深睡。 天大亮。 楚华扬还在沉睡,华容轩里,便迎来了一位早客。 早客的身份,出乎相府所有人的意料,却在楚华容的意料之中。 用柳条蘸了盐水洗刷了下口齿,再用原就准备好的湿帕抹了下脸,一切完毕之后,楚华容方才看向如约而至的轩辕珏,随口道:“来了。” 轩辕珏浅浅一笑,“来了。” ------题外话------ 谢谢lo的和piggy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76 无力回天 076禛有救了用侧面描写,写出轩辕禛的情况【南楚死士】晨曦。 楚华容不紧不慢地吃完早膳,方才有心思跟轩辕珏谈话。 而原本打算见过楚华容,向楚华容躬身行礼便退下的岐凌三人,未及转身,便被楚华容喝住。 “你们便留在这里,不必出去了。”楚华容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下,道了一句,尔后朝沏完茶的飞荷道:“飞荷,你出去。” 岐凌沉默。 岐飞与鬼手面面相觑,不晓得王妃将自己人赶出,却将他们这些外人留下是作何想法…… 诧异也不过一瞬,楚华容便笑着为他们揭开了答案,而答案…… “属下不敢。” “属下不敢。” 听完楚华容所言,岐凌与岐飞立时低头抱拳拒绝,声音里不乏恭敬和无语。 她是王妃。 她该尽心交流的,是主子才对后宫九美男最新章节。 怎么能够与他们和睦共处? 绝对不能! 岐凌和岐飞态度恭敬,拒绝之心强硬。 倒是一旁的小人儿听闻能与楚华容一起共事,十分兴奋,激言确认道:“小主子是说真的?!” “当然。”楚华容点头,“今后会有一段日子,我的职责与你们一样,希望合作愉快!” 一番话,楚华容说得毫不忸怩。 她跟轩辕珏互惠互利。与他身边的心腹交好,能将保护的效果提到最佳状态。 轩辕珏微怔,丝毫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说出。 隐约知晓楚华容心里所想的岐凌和岐飞亦是怔愣,随后面面相觑,那错愕的表情,显然没料及楚华容不仅来真的,还如此负责! 几人中,最开心的,该属鬼手景城了。只见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几步,就跑到楚华容跟前,眨巴着眼睛:“小主子!” 楚华容低头看他。“怎么?” “小城最喜欢小主子了!” 强者他喜欢! 强者对大主子好,他更喜欢!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颇为无语地移开视线,硬着声音道:“不需要。还有,别唤我小主子。” “小主子就是小主子。小城才不改。” “随你。” “嘎。” 鬼手噎了一下。本以为小主子会如岐飞一样,跟他讨价还价,没想到他才顶了一句,小主子就不屑理他了。 大大的黑眼睛瞬间染上了委屈的神色,粉粉嫩嫩的小脸,精致如年画娃娃,湿漉漉着眼睛闪烁着无辜和委屈,端得是萌意十足。 这一番模样,简直比当初的轩辕祺更加可爱! 楚华容眼神微闪,换言道:“一定要唤我主子?” “对。”鬼手肯定。 “我是你主子?” “是。”鬼手疑惑,这有区别吗? 轩辕珏等人亦是侧目。 楚华容勾唇一笑,“小城,靠过来点。” 后者会意,更加靠近坐在八仙桌上的楚华容,雪白的锦衣几乎触及到了那青色裙衫。 仰着小脑袋,鬼手睁着无辜的眼眸,疑惑地看着楚华容。小小的个子,还不及八仙桌的高度。 此番乖巧听话的模样,令楚华容眸中笑意愈发深刻,她伸手,不若上次抚摸轩辕祺的头时,一碰即撤,反倒是光明正大,持续不停地反复揉了几次。 既然承认是她的属下,那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鬼手僵住。 轩辕珏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重生之始于一九八六。 无视几人傻眼错然的神色,等尽兴了,楚华容方才一本正经地收手,点头赞道:“可爱。” 半晌。 鬼手木然着脸色,呆呆道:“小主子,小城不是宠物……” 楚华容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闻声,鬼手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地样子,让人险些以为他在酝酿情绪,就要哭了。 楚华容手指微动,又有抬起的迹象。一旁回神的轩辕珏眸色深了几许,微压着声音提醒道:“该谈正事了。” 一语中的。 楚华容歇下心中心思,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昨晚我已想清楚,我的筹码,你已知晓。” “互惠互利,惠之于你,便是我护你周全。” 知晓接下来的话,才是她的目的,轩辕珏侧耳倾听,精致的眉眼,一片认真。 “利之于我,便是帮我搅乱朝局。” 那该死的帝王既然以她为棋,那就别怪她涉水,将水搅浑! 闻言,轩辕珏一怔,微思之后,皱眉道:“这一点,本王无法应你。” 朝局动荡,意味着纷争将起。 他无力定分止戈,但也绝不做出推波助澜之事。 这一次,轩辕珏用的是本王,而非我。 早从奏折上知晓轩辕珏性格的楚华容,一点都不意外轩辕珏此次的拒绝,只不若…… 楚华容勾唇,“放心,我需要你做的事,不会让朝局动荡,波及无辜。” 只会气死那帝王而已。 她的保证,轩辕珏信任。 仿若神来之笔的眉眼挑起,轩辕珏轻言启语:“说说看。” “御林军统领由皇族亲侯担任,虽说是由皇上耳提面命的,但之前的人名人选,是有由各位亲侯推选。” “现任的御林军统领,办事不利,也该撤了。” “上次入宫,我看二皇子能力不俗,想来他手下的人,也是不错的。” 接连几句,轩辕珏已然明了楚华容心中想法,皱眉不解的同时,不悦道:“选择与我交易,就为帮二皇子?” 二皇子在御林军中的棋子才刚被拔出,现在,她就出手相助?更甚是与他交易,让他帮助二皇子?! 轩辕珏眉眼微沉,看着楚华容的凤眸,细碎的冷意凝聚。 楚华容眉头一皱,不解轩辕珏此刻的怒意从何而来,但也不妨碍她的回话:“当然。” 她入宫刺探一事,要说办事不利的责任承担,也该是御林军与锦衣卫的统领,而非一个区区副统。 而那该死的帝王借机撤了轩辕邪的副统,从反面说来,便是轩辕邪的势力已让帝王忌惮,让帝王头疼。 如此,她当然得好好帮帮轩辕邪,让他是势力更加壮大,也让那该死的帝王更加头疼我的极品师兄们全文阅读! 那的确如此的表情,看得轩辕珏刺眼无比,如仙似妖的容颜,瞬间笼罩上一层寒雾,红唇启语,声色不复清越,反倒夹杂了一丝危险的冷意。 “为何要帮他?” 先前的四皇子,他已用情浅缘深说服自己,为何如今,又忽然扯出二皇子? 知晓主子真气怒了,岐凌岐飞看着楚华容的眸光,隐隐带了谴责之意。 难道她三心二意,痴恋四皇子的同时,竟也心悦与二皇子?! 鬼手景城抽了下鼻子,确晓自己哭不出来后,干脆换上笑颜,滴溜溜的眼神,在气息诡异的三人中间转了几圈,最终眼巴巴地落在楚华容身上,欣喜之意尽显。 楚华容看了轩辕珏一眼,眸色奇怪,却未打算就此出口细问,仅是更加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为了忤逆的帝王的意!” 帝王见不得她好,她又怎么能让帝王好过?! 似没料到答案会是这样,几人又是一怔。 回神的瞬间,轩辕珏心中几番琢磨,洞悉其中缘由后,一身冷意尽数消褪,他摇头轻笑,给了楚华容最想要的答案。 “即使如此,我帮你。” 不知自己误打误撞、消褪轩辕珏心中酸味的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尔后更加迅速地说道:“还有便是……” 一番仔细说与,时光悄逝。 “大少爷,您过来了。” 交谈间,屋外陡然传来飞荷的问候声,楚华容眸色微闪,止住话头,望向门口。 “可有其他的事?”轩辕珏问了一句。 “暂时就这样。” 轩辕珏点头,遂起身告辞。 楚华容起身,与刚进来的楚华扬一同目送轩辕珏等人走远,待人影全然消失在眼前,楚华容方才收回视线。 也不进屋,就直接倚靠在门板上,不带丝毫感情道:“你来做什么?” “我已命人时刻关注四皇子府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有人前来告知。” 闻言,楚华容微怔,随后嗯了一声。 “过府探望的人,我也命人一一记录在册。”楚华扬又说。 那人既然关心四皇子,便该时刻关注四皇子的病情。出入四皇子府,亲自探望一二也不为过。 楚华容点头,诧异地看了眼隔了一夜,便跟换了个人似得楚华扬,嘴一扯,随意说了句:“还不错。” 起码能提出点像样的建议了。 楚华扬神色尴尬。 “那就好好盯住四皇子的动向,随时来报。” 楚华容最后说了句总结,便不欲理会楚华扬,径自进了屋,手脚伸展,又是一番自我提升的训练。 楚华扬应声。 尔后,一波波消息,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传来庶女重生全文阅读。 听闻老将军竟请了鬼隐家族的上任家主出山,替四皇子看病。 听闻轩辕帝确认了鬼镜为鬼隐家主的身份后,脸色似喜非喜,令人观之莫名。 听闻七皇子心悦如花,奉鬼镜为上宾,同时竟摒弃无上的皇子之尊,为其鞍前马后,惟愿治好四皇子。 听闻陆雨笙觉着曙光初现,破涕而笑,不时为四皇子祈福,更是借着未婚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入四皇子府,服侍左右。 听闻…… 所有的听闻,皆表明了一个信息,那便是,鬼镜有能力救治四皇子,四皇子有望起死回生。 听到探子的这些话时,楚华扬怔住。 若是四皇子得治,那么他先前投放的诱饵,便失去了引人上钩的作用,如此一来…… 楚华扬眉宇皱起,看着同样皱眉沉思的楚华容,忧心道:“或许我们该另想它法。” 日头正盛,却有倾盆大雨忽至。 豆大晶莹的雨滴折射着暖光,滴落到房顶,沿着倾斜的房顶顺流而下,从房梁滴落到地上,啪啪地几声连响,接连不断,溅起小小的水花。 雨声淅淅沥沥。 雨雾渐起,朦胧了屋外精致的风景,如真似幻。有举着棕黄油纸伞的男仆女婢,不时穿梭其间,步履匆忙。 便是不知其人为何忙碌,但那低眉折腰的姿态,足够令楚华容产生恍若隔世之感。 “你在看什么?” 见楚华容久不回话,楚华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入眼的习以为常的一幕,不由皱眉,不晓得一群来来往往的奴仆,作何能令人恍惚。 楚华容抱胸斜倚在门边,看着忽至的太阳雨,又看看昨日她在院内逗留的几处位置,若有所思。 一时无话。 终是楚华扬忍不住,出口道:“你一直寻求三大世家的消息,现今鬼隐家族在四皇子府出现,要不要借此机会……” 这一番话,倒是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也是换了个方式思考问题,而非口口声声地喊着找出凶手。 “不错,一骂就醒。”随即,楚华容嘴一扯,不喜不怒道:“早知道你是欠骂,我就不用忍受你这么久了。” 对于楚华容的嘲讽,楚华扬只能尴尬一笑。 十分满意楚华扬脑袋开窍,楚华容勾唇,毫不吝啬地给出他先前问题的答案:“计划不用改变。” 楚华扬张了张口,习惯性地想问其中缘由,思及前事,又及时止口。 雨声哗啦。 楚华扬沉思了会儿,方才不可思议道:“你觉着鬼镜无能救治四皇子?” “不能救最好,能救……”楚华容哼了一声,“杀!” 杀字一出。 端得是有些莫名其妙。 皱眉仔细琢磨其中之意后,楚华扬错愕,“激将法?!” 楚华容耸肩:“这是下下策虚无神在都市。” 她既能利用对方担心轩辕禛的心思引蛇出洞,同样也能利用这样的心思,激怒对方,让对方不得不现身。 只不若这一招弊端甚多。 譬如引出的人,不一定是幕后之人。 所有关怀轩辕禛的,比如轩辕祺,他便会出手阻止;而皇子府的护卫,同样会出手阻止。 若真正这样做,引出的人物众多,那幕后之人,或许会参与救人,但是冷眼旁观也有可能。 毕竟担忧轩辕禛病症的,不止他一人。 是以,激将法,是下策…… 若是引蛇出洞行不通,真的用用也无妨。 楚华扬敛眉,一一揣度了她心中想法之后,不由皱眉,“不对,若真如你所想,那你让我投放诱饵,其中瑕疵并不比激将法少。” 谣言万传。 并非只有幕后之人能听到。若是其他关怀四皇子的人听到,同样会出面让她出手…… “但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有他一个!”楚华容扯唇,自信道:“况且,能准确将我锁定为目标的,也只会是他一个!” 谣言是楚华扬传的,而前身不识点墨更是人尽皆知,如此,听到那一谣言着急出手的,也只会找楚华扬。 谁脑袋长坑明着针对她,谁就暴露了。 那幕后之人,还不至于那样蠢。 这对她,只会暗着来。 楚华扬沉思了她的语中之意,温润的眸色,千变万化。 深深地看了眼倚在门上的楚华容,不同于容儿的温婉,她眉宇间,镌刻的皆是自信和凛冽,姿态更是从容洒脱。 不是那种故作潇洒,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游戏人间的洒脱。 只有当她愤怒不悦时,她才会如刀锋般凌厉,浑身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其他时候,她更多的便是这样一种洒然无谓的姿态。 那样的洒然,分明该是超逸于世外,不问人情,不解世故的人。而她却偏又昂然自若,俯瞰众生百态,够轻而易举地揣度尽天下人心。城府之深沉,思维之缜密,令他自叹弗如,却又不觉可怖。 傲视人间,却又潇洒如风。一个矛盾,却又不令人觉得突兀的女子。 楚华扬眸色深沉几许。 一时沉默。 良久,他方才出声慨叹:“若你是男人,若你志在为官,假以时日,必然能登高一呼,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嗤。 楚华容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见此,楚华扬自觉无趣,回到先前的问题说道:“若鬼隐家主真能救得了四皇子,若四皇子真的治愈。以四皇子的能力,你方才的下策,将更难以实现。” 洞悉楚华扬语中真意,楚华容挑眉阻止道:“不必提前动手。” 楚华扬皱眉仙玉尘缘最新章节。 “先等几天。” 楚华容只说了一句,便不再看楚华扬,亦不解释。 楚华扬困惑。只不若,几日后,楚华扬的困惑,便得到了解答。 初四的大雨,连着下了两日。 初六傍晚,骤雨初歇。 三日将过。 四皇子府噩耗频传。 四皇子服了鬼隐家主带来的千草药,仅是短暂的清醒之后,更陷入混沌之中。 呕吐,留津,失禁。 若说先前的邋遢只令人心生悲悯,那此刻的轩辕禛,只会令人看之作呕。 不出三日,已有不少府上奴仆因着露出嫌恶厌弃的表情,令七皇子震怒,手腕飞刃直割其喉,毙命当场。 鬼隐上任家主已然束手无策,直接宣布学艺不精,无从诊治,放下高傲的姿态,恳请另寻高明。 随后,归家安心等候初八出嫁的陆雨笙,更是差点没哭岔了气去…… 关于轩辕禛的消息,陆陆续续从探子的口中传到华容轩。 听到陆雨笙哭得凄凄惨惨的消息时,楚华容不厚道地勾唇一笑,随后看向这几日,日日来华容轩报到的楚华扬一眼,笑着说:“他快出现了。” 楚华扬心领神会,闻名天下的鬼隐家主都一筹莫展,那么,她该是救治四皇子唯一的希望了。 思及此,楚华扬不由跟着说了一句:“是该出现了。而且,我们等得够久了。” “不错。”楚华容应声,随后抬头看了眼灰暗的天空,天色愈暗,心中陡然升起的狩猎的兴奋感愈浓。 这个心理攻坚战,暗战了十数日,终于将结束了! 夜色沉沉。 天空无月。 夜间最后一轮巡逻护卫卸甲晚息之后,整个相府,全然没入一片黑暗之中,气氛静谧得近乎死寂。 华容轩,楚华容与楚华扬分散两处,静坐房梁之上。 一直在里屋小榻陪睡的飞荷,已被楚华容寻了个借口,赶到其他丫鬟房间,暂住一宿。 房间,黑漆漆一片。 两人均是屏息戒备,耐心等待,等待那将自投罗网的猎物。 精致的镂空窗户大开。 夜风细拂。 声音轻得几不可察的。 万籁俱寂。 蓦地,一道兹兹声陡然响起! ------题外话------ o(n_n)o~谢谢小逗和奥奥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77 前狼后虎 无边黑夜中。 华容轩中。 几条黑影从天而至。 或是落在树杈背风处,或是落在围墙月光照拂不到的角落,手脚轻盈。 本该是落地无声,冷不防他们脚下踏木之时,落地之刻,寂静的夜中,陡然传出兹兹的响动。 四条人影骤惊,屏息静待片刻之后,并未察觉到异样从而来后,不由压下心中惊异,继续行事。 四人或是扶着枝干查探屋中环境,或是扶墙踮脚慢移,朝楚华容的房间缓缓移动。 只不若,在他们手触及枝干、墙壁的一刹那,兹兹的响声,在死寂的夜中,更是明显。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靠着轻微的响动辨析着来人的数量,须臾过后,确晓来人人数不会再增加之后,楚华容手一抬,朝那已然急不可耐的楚华扬发令。 两根手指指向上空,尔后指向楚华扬。 随后手指往下一比,再指了指自己。 无声分工合作。 一得到准许,又确定自己的目标是树杈上的两人,楚华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飞身而出。 青衫身影,在黑夜中极速闪过,从那大开的窗户窜出,直朝着隐藏在古木之上的两人袭击而去。 似不料有人埋伏,立于树上的黑衣人微惊,一声轻哨提醒同伴之后,便是游刃有余地反击。 地上得到提醒的两条人影,心一提,原就紧绷的身躯,更是僵硬一片,隐在黑衣袖下的手,握紧手中的冰刃超级邪少全文阅读。 无月的夜,愈发显得深沉阴冷。 咻的一声。 一道青衣人影紧随楚华扬之后,犹如利箭一般,从屋中窜出。 一声短促的破空之音响彻耳际,两条人影抬眼惊悸,只因他们眼前陡然蹿出的女子。 短暂的惊疑过后,两条人影没有惊呼,没有犹豫,没有对视,伸手便是攻击。 两柄兵刃几乎同一时刻,朝楚华容挥去,尖利的破空之音响彻耳际,楚华容幽深的凤眸,一片冷厉之色。 即便无月,即便夜中一片深沉,全然不能视物,她亦能从空气中的波动,辨别对手的方向,辨别对手出招的角度,尔后更加狠命地还击! 以一对二,前狼后虎。 在后虎携刃袭来之际,楚华容勾唇一笑,猛然翻身跃到前狼之后,前狼速度转身攻击,楚华容比他更快。 落地的瞬间,旋身侧踢,将前狼狠狠后踹。 力道之大,前狼受力不住,跟着后退几步。 一切动作,不过转瞬之间,前狼后退之际,后虎携刃攻击楚华容的动作还未收手。 刹那间,噗呲一声。 利刃刺破肉体的声音,陡然传出,前狼后虎俱是惊愕。 借力打力成功的楚华容,勾唇无声一笑,在两人诧异的瞬间,袭击而上。 只不若…… “快逃!” “快逃!” 在意识到力有不逮的一刻,前狼后虎先后出生厉喝,楚华容动作微动,旋即明了这两人是在警告他们的同伙。 楚华容眼神一厉,两手五指成爪,带着绝对的力量及绝对的煞气,直朝着两人咽喉而去。 只不待她的手触及两人咽喉,眼前的一刻,却令楚华容惊了一下。 只见两名黑衣人也不见如何动作,在即将被抓的一刹那,在即将完全失去主动权的一刹那,忽然软泥一般,纷纷瘫软在地。 楚华容手一顿,刺探两人鼻息之后,确晓已亡之后,低声暗咒一声,随后不再逗留,朝着楚华扬的战场奔去。 另一厢,楚华扬的情况比之楚华容的,相差无几。 在那两声警戒之后,与楚华扬搏斗的一人,在甩脱不掉之后,与前狼后虎一致,瞬间无声消亡。 而楚华扬无暇顾及的一人,趁机远跑,几个眨眼,消失在黑夜之中。 “搜全府!” “搜全府!” 楚华容与楚华扬异口同声。 话音落下,楚华容勾唇:“你在府外做了防备?” 楚华扬却是惊讶:“你也一样?” “废话妃常狠毒,天才大小姐全文阅读。” 楚华容耸肩,既然与轩辕珏合作了,他的势力,不用白不用。 现今丞相府的外围,几乎所有的死角,全有轩辕珏的探子把关。换句话说,今晚的相府,犹如铁桶一般,那黑衣人,进的来,却绝对出不去! 逃得出华容轩,却逃不出相府。 现在,楚华扬也聪明地加了层守备…… 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一网套一网,三网齐下,那人绝对插翅难逃!” “的确。”楚华扬应了一声,难得地轻松开怀。 府中捉鳖,那人绝对成不了落网之鱼。他想要得到的线索,愈近了一步。 楚华容活动了下筋骨,不紧不慢道:“好了,准备敲锣打鼓,大力搜寻。” 此次,未待楚华扬应声,楚华容又迅速出令:“把你爹叫起来,就说刺客来了!” 楚华扬神情微顿:“你想借用我爹的势力查人?” “自然。”楚华容看了他一眼,待瞧见他皱眉惑目的神色时,冷哼一声,“相府之大,你以为凭你我二人之力能搜得完全?” 地方太大,人数太少,保不准搜查到最后,对方直接跟你来个躲猫猫,你搜西边他躲东边,你搜东边他躲西边,这样下去,搜到猴年马月都别想找到人! 更何况…… “更何况,你以为若不通知楚相,搜查黑衣人一事,便能瞒住他?”楚华容继续说:“倒不如事先坦白,光明正大的搜人,顺便让你i爹配合出力,能省不少事。” 就楚相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一听到府中来了刺客,为保自己安危,必然如上次一般,风风火火地赶到,也会真心费力搜查。 免费的势力不用白不用。 “我知道了,”楚华扬点头,随后说道:“如此,我们分头行事,我先去通知我爹,你先去找人。” “就这样。”楚华容点头。 时光流逝。 多时不见的明月透出云层,重现人间。 夜色中,风寒露重,虫鸣渐响。 在楚华扬通知楚相之后,楚相的反应,如楚华容所料。几乎是立马便从软榻起身,匆忙披了一件外衣,便着手抓人一事。 不过片刻,府中护卫便将黑衣人的隐藏地,锁定在了楚思娇的思娇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华容在楚婉儿的院子里搜查,一听这结果,当即奔向思娇阁。 一入思娇阁,入眼的便是数百名的黑衣护卫,皆火把高举,火光明亮。 穿过护卫人群,楚华容几步踏入房中。一入屋,还未透过重重护卫观察里放情况,入耳的便是李姨娘的哭喊声。 “老爷,娇儿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您要救救娇儿啊……” 李姨娘哭花了一张脸,顾不得楚相多日来的冷眼相对,几个急步扑跪到楚相跟前,嘴里不住地凄凉喊道。“老爷,求求您,娇儿是妾身的命啊老爷……” 见楚相神色似不为所动,李姨娘哭嚎声更是震天,十分刺耳左手拥美全文阅读。楚华扬皱眉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住口!” 强调楚思娇的重要性,只会令对方更加自信! 骤然被楚华扬一声冷喝,李姨娘哭声一时卡喉,随后却是更加撒泼,全无往日柔弱娇贵的模样:“少爷,娇儿也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忍心见死不救?” “李姨娘!”楚华扬脸色愈发沉怒,重重地念了一声。 后者听若罔闻,只一心悲惨哭诉,大骂楚华扬的冷清冷血:“就算你不念着娇儿的身份,你自己都是大夫,怎能一丝慈悯之心也无?!” “少爷,你是要寒了府中人的心啊……” 李姨娘一身素衣,多日没了楚相的宠爱,在又一新宠登门时,已然知晓得宠无望,早熄了梳妆打扮的心思。 没了胭脂白粉的遮掩,她面上细细的皱纹更是明显,一番不顾形象的哀嚎,更是将她的邋遢尽显与人前,完全失了相府小妾该有的仪态。 楚相面色不郁,冷斥了句:“给我滚回你的院子!” 朝管家使了个颜色,后者见之会意,挥手招来几人,将错愕挣扎的李姨娘架着离去。 远远的,还传来李姨娘凄厉的悲呼:“老爷不救娇儿,妾身自己救,娇儿,娇儿……” 李姨娘凄惨的哀呼声,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她口中的娇儿,仅是阴刻着脸,直直盯着后来居前的楚华容,对于李姨娘的哀嚎似是无动于衷。 往日泛柔的水色眸光里,此刻尽是怨恨和狠毒。纤细的脖颈被人锁住,她却似浑然不害怕,只恶狠狠得瞪着楚华容。 许久之后,她费力侧过脑袋,挣扎着转头朝那黑衣人娇笑。 黑衣人眼神一闪,手掌顿时更加用力锁喉,以防有诈。谁知楚思娇却费力扯唇,无声口语:“是楚华容要抓你?” 黑衣人不答话。 楚思娇也不指望他能开口,娇柔着脸,阴刻着眼,无声说道:“若是,本小姐帮你。” 若是楚华容的敌人,她就帮了! 她再不济也是相府的三小姐,爹爹再无情,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弃她于不顾! 若她相帮,这人要安然逃出相府,该是有可能的。 黑衣人微怔,似乎惊讶于楚思娇唇里透出的信息,掩在黑布巾下的粗眉皱起,衡量着楚思娇话里的可靠性。 福至心灵般,楚思娇竟看懂了黑衣人的犹豫,直接表明自己的期冀:“本小姐帮你,只要你莫放弃针对楚华容……” 原是个希望楚华容不得好死的女人。 黑衣人皱着的眉头松开,扣在楚思娇脖子上的手,手劲微微松缓,随后压低嗓音,朝着房里的众人冷声喊道:“都给我退出去,否则,我杀了她!” 说话间,黑衣人试探着朝前走了一小步,见楚思娇十分配合地迈了一步后,黑衣人这才对楚思娇的话信了七八分。 楚思娇的话,是背对着众人说的,更是无声口语。 是以,众人仅是见到二小姐忽然回头与黑衣人对视,却不晓得他们之间做了什么样的交流傀儡铸神。在听到黑衣人的狠话后,纷纷一惊,不敢轻举妄动。 楚相寒着脸,精光矍铄的虎目,不知在衡量着些什么。 楚华扬亦没好脸色,碍于楚相没发话,一时没也敢太大动作。泛冷的眸光,朝楚华容看去,却怔住了。 人呢? 暗中交流完毕的黑衣人与楚思娇两人亦是怔愣。不若怔愣也仅是片刻,阴冷的眸光扫过踟蹰不前的众人后,黑衣人再一次低声威吓:“都给我后退,否则……” 手中的动作微一用力,楚思娇似是疼痛难忍,夸张地狠嘶了一声。如花的俏脸,瞬间泪如雨下,惊恐地呢喃:“爹爹救我……” 俏脸扭曲,身子颤抖,那从灵魂里散发出的恐惧,令在场的家丁不自觉心软。 却不想楚思娇口中的爹爹听完此话后,脸色更冷,骇着青色的脸孔,寒声怒道:“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不配当我楚相的女儿!” 听言,所有人一怔。 楚思娇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全然没想过楚相会是这样一番反应。“爹爹?!” 黑衣人手中的动作顿了下,隐约知晓了楚相无情的决定。 果真,下一刻,楚相抬手,老脸怒意纵横,重重地往前一挥,声若洪钟道:“给我抓!三小姐如何,不必理会!”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似没反应过来。 三小姐还在刺客手里,若上前抓人,保不准刺客会选择与三小姐同归于尽…… 相爷这是…… 因着心中的狐疑不定,举着火把的家丁,不敢第一时间有所动作。倒是一旁的楚华扬不再有所顾忌。 青衫长袍在众人眼前闪过,移形幻影般,片刻已至黑衣人眼前,不顾念楚思娇的安危,直接徒手抓人。 黑衣人警觉,知晓手下人质全然无用之后,未扣着楚思娇的一手,毫不留情地覆上她的后腰,往楚华扬的方向,用力一掌推出! 力道之大,楚思娇整个人瞬间朝近处的楚华扬撞去,楚华扬身体一侧,一丝犹豫也无。 一时间,众人只能瞪着眼珠子,看那仅着了亵衣的楚思娇,整个人如离弦箭一般,正面直直撞上房间墙壁。 碰的一声巨响,众人回过神来。 楚思娇的贴身侍婢红莲,眼疾脚快地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一翻身,只见楚思娇已然头破血流,而她原先细挺的翘鼻,歪歪扭扭,似是塌了一般,红莲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姨娘……姨娘……” 稍稍缓过神来后,红莲抖唇颤声道。 随之而来的另一青衣侍婢茫然,红莲浑身颤抖着,慌张地重复了一句:“快,去找姨娘……姨娘……” 闻言,青衣侍婢想也不想,直接拔腿小跑,直奔李姨娘的院子而去。 一旁稍有理智的家丁,刚想上前提醒红莲,此刻唤大夫比找李姨娘更重要,只不若,仅是上前一步,便因楚相的又一句冷喝止住了脚步。 “都上前帮忙!” 楚相一声令下女人不毒,难以立足。原先还在围观楚华扬与黑衣人战斗的众人,一撩衣袖,纷纷扑身而上。 屋内空间原本就小,此刻更是容纳了数十人,饶是黑衣人伸手再是强悍,在无法全然伸展拳脚的房间内,更是寡不敌众。 一时间,所谓的战斗,不过是单方面的围攻! 四面受敌,眼瞧着逃生无门,黑衣人眼一栗,就要吞下齿间毒药自尽,冷不防一道瘦小的身影瞬间逼至眼前。 双目圆瞪中,一只小手忽至,夹带着绝对的寒霜和冷意,咔吧一声,直直卸了他的下巴! 下巴一去,黑衣人眼底闪过惊寒,迅速收回右手,放弃攻击,欲要将下巴接上,但另一双手比他更快,更狠,更厉! 咔吧! 咔吧! 咔吧! 连续三声,几乎同一时刻发出。 且快,且急,且厉! 仅一招,便将护卫围攻下的丧家之犬制服,其身手,其效率,岂是那一干只会踢腿出拳的护卫能相媲美的?! 一齐围攻的众护卫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们的大小姐! 真的是他们那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楚相虎目微凸,显然也不比众人镇定到哪儿去,心中的不可置信,比之众人的,只多不少。 哑然失色间,众人竟是将捕捉黑衣人的任务抛之脑后! 而事实也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双肩被卸下,右膝被踢折,蚀骨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只见黑衣人承受不及,猛然单膝跪地。 没了楚思娇的干扰,所谓胜负,简直是毫无悬念! 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凛冽的眼扫了近旁的黑衣护卫一眼,凛凛的眼神,仿若刀锋寒寒芒,后者心一颤,登时回神。 “捆绑了,送到华容轩去!” 楚华容出言令道。 “属下遵命。”被那样凛冽的眼神看着,黑衣护卫心中惊惧骤起,一听道吩咐,下意识领命从事。 便是知晓黑衣人双肩已费,护卫还是迅速取来麻绳,毫不留情地将黑衣人的四肢紧紧束缚。 系好最后一个绳结后,黑衣护卫压着人,就要随楚华容出门,往华容轩的方向行去。 只不待前行了几步,眼角的余光撇到一旁威仪凛凛的楚相时,陡然怔住。 他的主子,是相爷! 也仅是相爷! 如是一想,黑衣护卫冷汗淋淋,他竟将相爷忽视一旁,犯了一仆不侍二主的禁忌,直接听大小姐的命令从事?! “大……大小姐……”黑衣护卫止住脚步,看着已然踏出房门的楚华容,唯唯诺诺地唤了声。 楚华容脚步一顿,回头,便见黑衣护卫停滞不前,脸色惊疑犹豫的一幕,黛眉皱起,不悦道:“怎么?” ------------ 078 楚相无耻 明明仅是挑眉的动作,黑衣护卫却无端觉得有股阴寒之气从脚心升起,瞬间一个惊悸颤抖,竟是不敢回话。 见此,楚华容眉宇添了抹不耐,原就寡淡的面容更是一片寒凉,她张口,欲要催人,沉怒多时的楚相却在此刻发话,脸色青黑,语气更是怒火旺盛:“容儿,你这是什么态度?重生之遍地黄金最新章节!” 楚华容挑眉,不甚在意地扫了眼楚相的墨脸,在看看还踟蹰不前的黑衣护卫,心念微转,便知晓他为何犹豫。 楚华容冷哼一声,无视楚相高涨的怒意,直接朝人群前方的楚华扬道:“哥,你把人压回去。” “楚华容!” 不待楚华扬应声,楚相就冷着脸怒斥了一句,尔后手朝前重重一挥,身后的护卫立马会意,朝着他的指向将人拦住。动作迅速无比,看样子,是势必要将刺客留下。 被团团围住的护卫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相爷自己下了决定,他就不需要在两位主子之间为难了。 如是一想,护卫面上再无犹豫之色,仅是一手紧抓手下的麻绳,一手紧扣住黑衣人的肩膀,躲在人群之中,恭敬垂头,竖耳旁听两位主子争吵。 楚相恶狠狠地念着楚华容的名字,却发觉对方全无所动,而楚华扬更是无视他的命令,直接听楚华容之言,拨开重重护卫,就要揪出困在其中的黑衣人。 “扬儿?!” 被女儿蔑视,被儿子无视,两相漠视叠加,楚相气得胸口起伏,其锦衣上的刺绣精妙的飞鹤,随着那起起伏伏的胸口,似要展翅欲飞。 楚华扬丝毫不予理睬。 “都给我拦下。” 见此,楚相更是怒急,不再顾及父子情分,直接斥了一句,随后又道:“莫年!” 话音落下,却久无人应声,楚相拉下脸,未及迁怒旁人,便有一个护卫冒死言道:“老爷,管家方才按照您的吩咐,送李姨娘回去了……” 闻言,知晓管家不在的由头情有可原,诸事不顺的楚相这才稍稍息怒,旋即转声冷喝:“将刺客押入柴房,严加看管!” “是!” “是!” 几道不约而同的应声之后,一干护卫便动手拿人,手一伸,就往黑衣人的方向袭去,欲要从先前犹豫的护卫手中抢人。只不待那几双手碰上刺客的衣裳,几道银光闪过,一干护卫立马疼得收手。 只见他们裸露在外的黝黑手背,一根细长的银针闪烁,护卫惊悸,疼痛难忍的同时,不知所措、亦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射发银针的主人―― 楚华扬眸光泛冷,在目瞪口呆的护卫眼中,坦然自若地收手,尔后朝黑衣人走去。 隐约知晓楚华扬发怒的一干护卫叫苦不迭,不晓得是该听楚相的话押人离去,还是该爱惜性命,为此刻的楚华扬让路。 见一干护卫只眼巴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楚相眼一凸,朝那始作俑者怒道:“扬儿,你非要与爹作对?” 这刺客竟胆大包天三番两次入他相府寻事,若说没个幕后之人他绝对不信! 这般隐患,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宁。既是如此,严刑拷问一事,自该由他亲力亲为! 楚华扬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再无温润的色彩,仅是就是论事:“这人是扬儿要抓的,更是容儿抓到的,扬儿需要此人。” “今晚扰了爹安寝,还请爹见谅一二。这人,扬儿是要定了!” “爹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一番话说得直白无二,楚相要再辨不出自己被利用了的事实,他也真该瞑目了魔法塔最新章节。 是以,楚相再一次挑起怒火,这一次,却未怒喝楚华扬的名字,而是避重就轻道:“这刺客忧及相府安危,由爹亲自处理再恰当不过。” 闻言,楚华扬直觉皱眉,只因楚相所言在情在理,他辩无可辩。 见楚华扬面色动摇,楚相心下冷哼一声,手一抬,趁此时机出令:“还不快动手!” 护卫得令,即时执行,只不若才刚碰刺客一角,一道凛冽的女音骤然响起,夹冰带霜,冰封万里的冷意,登时吓得一干护卫撤手,为难不敢动。 “这猎物是本小姐的,楚相想要,自己狩猎去!”楚华容冷怒地瞪着楚相,声色果决,眉宇之间,更是一片冷硬之色。 随后,她不待楚相反应过来,旋身入屋,便欲要亲手拿人,在经过楚华扬身边时,直截了当地吩咐道:“他们若反抗,不必留情,毒针伺候!” 若用她的药,毒性太烈,中之非死即残。 若是楚华扬的,就算他下手在恨,也只会比她轻。 声音不低。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楚华容的这一冷声嘱咐。一时间,原本还在踟蹰为难的护卫,皆不留痕迹地靠后退了几步。 楚相怒急失语。 一番动作下来,竟是主动为楚华容开辟出一条道来,楚华容勾唇,看似松散的姿态里,却暗藏绝对的警戒,她伸手,也不在乎猎物疼痛的闷哼及腿行不便,直接扯人就走。 先前听其言的楚华扬,默然地跟在楚华容与猎物身后,为她保驾护航,以防护卫突袭。 一时间,思娇阁里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华容两人将刺客带走,而另一头,相府的家主楚相,那脸色黑得…… 护卫垂头,不敢多看一眼。 眼瞧着三人已走到门口,气急一时的楚相方才反应过来,拿出相府家主的威严,冷喝道:“楚华容你站住!身为人女,老夫的命令,尔岂能不听?!” 楚华容恍若未闻。 见此,楚相哼了一声,精光矍铄的虎目扫了众人一眼,不再出言威吓,但那一身气势俨然令人畏惧,一群群硬汉护卫竟被吓得纷纷颤抖,立时不敢再多犹豫片刻,争先恐后地出门拦人。 左右都是死,与其死在相爷那令人畏惧的刑罚中,还不如死在少爷手上,至少该能留具全尸…… 抱着如是的想法,众护卫不再犹豫,将楚华容三人团团围住,一张张冷硬的脸庞,彰显出他们强硬的态度。 楚华扬脸色一冷,手腕一翻一转间,多枚银针已然在手,且细且长的银针,在久违的月光下,闪烁着银光。 院内红艳的火把,更是衬得那细长的银针危险慑人。 这一次,不再等候楚华容吩咐,楚华扬手腕连番,转瞬之间,从屋内汹涌而出的护卫倒下一片。 只不若倒下一波后,原就主子院子候命的护卫,却又拥挤而上的趋势。 见着那蠢蠢欲动的的侍卫,楚华容不耐烦地皱眉,在楚华扬的保护圈内,朝那走到门口观战的楚相咬牙怒道:“楚相是非要跟本小姐抢了?!” 楚相冷哼一声,脸色青黑不改,面对楚华容的怒气,只沉声连着道了几句:“这刺客竟藐视相府,危机相府众人安危,自当严加惩办天赋掠夺者。” “审问刺客一事并非玩乐,你一个女儿家,凑什么热闹?!” 楚相一字一句地往外蹦,丝毫没给楚华容说话的机会,尔后更是腆着脸下了如此结论:“无论对方是针对相府或是华容轩,爹都会查出幕后之人,容儿不必忧心。” 嗤。 听到最后,楚华容嗤笑一声,嘲弄道:“楚相以为本小姐跟楚思娇一样,都是蠢货?” 把希望压在楚相身上? 楚华容扯唇,这话听着都觉得可笑。 方才她趁楚思娇转头之时,退出房门跃上房顶,本想在刺客身后来个突袭,却误打误撞,将楚思娇的口语听了个完完全全。 思及此,楚华容冷呵一声,楚思娇原就仗着自己是相府二小姐的身份,拿准了楚相不会当面弃她不顾,才敢跟刺客交易。 且不谈她对楚思娇的交易作何想法,就楚相趁着楚思娇示弱的时刻,故作失望,示楚思娇为弃子,只为多一层逮捕刺客的几率…… 这般无情…… 楚华容扯唇,不说她对这猎物势在必得,就预设楚相得到了这猎物后,若从他口中套出几番入府皆只针对她,为保自己安危,楚相只会把她推出去,一如如对待楚思娇那般! “呵,”楚华容再一声嗤笑,看着楚相黑如墨的老脸,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信你,还不如信街边的一条狗!起码还懂得一点人情。” 旋即,楚华容不顾楚相瞬间拉长的脸,速战速决,以权压人道:“楚相别忘记了,本小姐不日将为王妃,楚相这般针对派人围堵,可是要以下犯上?!” 话一出口,楚相登时噎住,随后瞪圆了一双虎目,“未嫁当从父,现今你竟如此顽固不化,百般忤逆长辈!这些年,你的仪德都怎么学的?!”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漫不经心地提醒:“若本小姐没记错,国礼优于家礼。楚相如此谩骂阻拦一国王妃去处,当真能耐比天大?!” 楚相重重地哼了一声:“老夫教育未出阁的女儿,对皇家尊严并未有不敬之处,不必拿此恐吓老夫!” 这一番态度转变,比之在轩辕珏面前的恭敬隐忍,简直就是天冠地屦。 楚华容唇一扯,即便知晓相同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效果不尽相同,但也未料到这老狐狸竟真如此反复无常。 当着轩辕珏面前一套,在轩辕珏背后,又是另一套。 而她恰巧见证了他的两面三刀。 当下,唾弃于楚相没脸没皮的同时,楚华容唤住楚华扬,将手中的猎物交由他暂且看管。 “你要做什么?” 接过求死不能的黑衣人,楚华扬在对付护卫的同时,又分神问了一句。 “他不同意,就揍到他同意!” 楚华容冷哼一声,相府楚相最大,若他硬要阻拦,护卫源源不断涌上,难不成真为了一个猎物,摒弃人性去伤害相府全部守卫?! 不过一个猎物,还没那么值钱花间高手! 既然威吓不行,那就实打实的武力征服! 瞬间明了楚华容语中含义的楚华扬,手中动作一滞,与他敌对的一干护卫动作亦是一顿,方才,大小姐说要揍相爷? 他们没听错吧? 众护卫止住手,短暂地面面相觑,皆在对方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更是从空中朝楚相奔去的青衣身影中得到了印证,顿时全部傻眼,这这这…… “放肆!” “放肆!” 连着两声放肆,威严渗人。 一声为楚相。 另外一声…… 楚华容动作一顿,不为其他,只为身后陡然传出的整齐的跪拜声。不需回头,不需听音辨色,仅从那恭敬炙热的膜拜声,便能知晓来者何人。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团团的火把点亮了阴沉的夜。 只见思娇阁不大的院落,除了楚华扬周身五丈之内倒地不起的护卫,所有安然无恙的守卫,跪满了一地。 放眼所望,皆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颅。 若不是那红艳的火光,那额头碰地的头颅,几乎要与黑暗同色,辨认不出。 轩辕珏未发一语,精致的眉眼微凝。一行三人,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朝楚华容所在的方向行去。 三人所过之处,跪地膜拜之人无不退后让路。 一片膜拜之中,仅楚华容一身挺立,全无下跪行礼的想法。而她脚边,却是已然下跪迎接的楚相。 看着行至眼前的轩辕珏,在楚相下跪的那一刻便收手的楚华容,黛眉挑起,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给她势力,帮她守住相府出处便行? 同样的话,还未被允许起身的楚相也在问,只不若他关注的却是另外一点。 不知他方才的话,王爷听去了多少? 若是听了完全,那…… 思及方才自己阳奉阴违的话,楚相抬起袖子虚抹了把冷汗,暗自祷告轩辕珏刚来不久。 轩辕珏垂眸,全然没有唤楚相起来的打算,仅是平静地看了楚华容一眼,“你解决事情的速度,慢了些。” 仅是要回猎物,竟也费时良久。 楚华扬嘴一扯:“你以为我愿意?” 尔后,她侧头看了眼匍匐在脚边的楚相,不耐烦道:“有人非扒拉着不放手,难不成真让动手杀光所有人再离开?!” 话落,楚华容倒先为自己的假设嗤笑了下。 杀人对她不是难事,杀几百个护卫突出重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们对她并没杀意,大开杀戒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隐约知晓楚华容性格的轩辕珏,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谈这一话题,而是转言道:“你带人先行离去,后下之事,我来处理便可。” 既然有人主动帮忙解决,再好不过了碎虚蛊尊全文阅读。 楚华容勾唇,对轩辕珏这一番行为十分满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便行至楚华扬跟前,简洁地道了一句:“起来,我们走。” 不多时,三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底。 这不经他同意就把人放走,楚相眼神一暗,欲言又止:“王爷,这……” “楚相对本王的话有异议?” 轩辕珏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深邃的眸光转淡,须臾之后,见着楚相的眼神,已然淡凉如水。 未向先前一致躬身虚扶楚相一把,仅是淡声命道:“起吧。” “谢王爷。” 楚相从地爬起,抹了把虚汗道:“夜渐子时,王爷怎得忽然前来?” 话落,楚相心中暗怒,王爷晚间过来也罢,怎么都没人提前通报?! 那大门的守卫,都做什么去了?! 看穿楚相心中所怨,轩辕珏凉淡转眸,往日清越的声音,此刻听来,竟隐隐有了丝凛冽之意,并未直接回复楚相的话,转而言道。 “本王若不来,岂知相爷对本王所言,皆不过言不由衷一词?” 他当日的维护如此明显,方才楚相竟还敢当众为难她?!他倒不知,他的话,竟如此不能令人信服?! 如仙似妖的容颜,染上了丝丝愠怒,本该几不可察,却被那略带责备的话语透露了些许。 楚相原是青黑的脸色,霎时变色,噗通一声,就是跪地辩解:“老臣不敢。王爷有令,老臣自当听令行事,不敢有违。” “只不过小女言行实在无状,竟要出手伤人,不顾人伦!这般顽劣,老臣实在痛心,不得不出言教导。” “若不及言教导,日后入了王府,怕只会给王爷添加麻烦,如此一来,实为老臣之过……” 一言一词,将慈父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无耻。”跟在轩辕珏身后的岐飞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话落,立即迎来岐凌的冷眼相瞪。 岐飞脖一缩,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这样。” 他又不是没长眼,没长耳。方才楚相的言行还历历在目,全部针对王妃而去,不顾念亲情冷漠地自称老夫就算了,还说王妃顽固不化,毫无仪德…… 这般骂言,傻瓜才信他是在教诲! 楚相无耻,他没说错! 思及此,岐飞缩回的脖子瞬间直起,理智气壮地回瞪岐凌的冷眼。 虽是低言,但在寂静的夜中,却依旧隐约可闻。 楚相老脸一僵,乍然抬头怒视:“放肆!” 当朝重臣,岂是区区贱奴所能辱骂的?! “放肆!”楚相话落,冷不防一道更加冷凝的话语落下,楚相心一惊! …… ------------ 079 护短的珏 意识到自己竟在王爷面前出言冷喝,楚相心惊,立时重新俯首不敢抬头。 主子已然如此恭敬,院内的护卫丫鬟等人更是不敢放肆,一个个埋首屏息,呼吸放得极轻。 天上明月暗淡。 底下火光却是大盛,红艳了整个思娇阁。 夜风拂过,火光微移。 一片红火中,轩辕珏白皙如瓷的面容,仿若沾染了妖红的浮云,愈发像那雾里之花,似真又似幻。 就等不到回应,匍匐在地俯首称臣的楚相,心微紧,放缓着呼吸,提心吊胆,唯恐轩辕珏当真发怒。 四周一片死寂。 便是在这样一片死寂的氛围中,轩辕珏缓缓开口,“相爷。” “老臣在。” “几日前,本王言及,国礼优于家礼,不知相爷可记否?” “王爷所言极是,老臣自当谨记。” “那么,本王当日特意叮嘱的,容儿年龄尚小,若有逾距之处当悉心告诫,不可出言辱骂。相爷可记否?” “老臣……”楚相抬手抹了把虚汗,颇有些语塞。 “嗯?” 淡淡的一声,却夹杂着绝对的冷意。楚相身子一抖,不敢寻由搪塞,乖言道:“老臣莫不敢忘!” 听言,轩辕珏点头,随后言道:“既是如此,相爷目无国礼,以下犯上。但念相爷年事不低,当众罚跪一个时辰便可,略施惩戒。” 楚相眼一黑,“王爷……” “便这么决定了。”轩辕珏淡声截住楚相的话,直言道:“下次如若再犯,本王自当严惩不贷!” 话落,不再看楚相一眼,带着岐凌岐飞两人消失在思娇阁,直奔华容轩而去。 被留在思娇阁的楚相,脸色已然铁青一片,庞大的身躯更是气怒到颤抖。 当众罚跪? 当众罚跪?美女娇妻爱上我! 这让他堂堂一朝丞相的颜面何存?!置他堂堂一朝丞相的威严于何地?!又让他如何面对府中众人?! “老爷,您这是……” 从李姨娘院落回来的管家一行人,一入思娇阁,入眼的便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颅。 心中疑虑渐起,几人愈行愈近,在红艳的火光中,愕然瞧见在门口下跪不起的楚相,管家四处张望了下,并未发觉有比楚相更为尊贵的主子,不由错然问道。 闻言,楚相抬头,顶着一双恼怒阴戾的眼看他,后者心惊,噗通一声就是跪地,口中说着求饶,心中却依旧一片茫然。 随着管家而归的几名护卫,亦是同一时间跪地。 主子不敢起,奴才们更是不敢。一时间,夜色笼罩下的思娇阁前院,连同楚相在内,跪了满满一地。 万籁俱寂。 仅有房内丫鬟红莲的低泣声,及慌乱的求救声:“姨娘……姨娘怎么还不来……” 管家疑惑,却不敢出声问及。 时光流逝。 火光渐暗。 一个时辰终于过去,楚相蹒跚着起身,未及站起,便觉双腿一阵麻木,庞大的身躯一阵摇晃。 “老爷小心!” 管家陡然伸手去扶。 楚相冷眸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更未伸手,搭上那前来扶人的手掌,身躯微晃,楚相干脆侧靠在房门,借力支撑,堪堪维持着作为一家之主最后的尊严。 待双腿的酥麻感过去后,楚相骤然冷哼一声,龙行虎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撤离令他受此大辱的思娇阁! 管家茫然,待楚相身影完全消失在思娇阁的院门口时,方才缓过神来,随意指了个在场护卫询问情况。 了解之下,管家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 一干陪着楚相跪了一个时辰的众人,见楚相走远,却并未发话令他们起身,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拿眼望着威信十足的管家,等待他的发话。 见此,管家冷声告诫:“今日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若发现有人乱嚼舌根,不论严重程度,一律乱棍打死!” “小的遵命。” “小的遵命。” 众人垂首应声。其实,便是总管不吩咐,他们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今日相爷受辱…… 众人都垂得更低了,纷纷选择遗忘此事。 见人都十分识趣,管家方才满意点头,发令道:“如今天都晚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齐声应和。尔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相互扶持着退出了思娇阁。 须臾,人满为患的思娇阁,瞬间去了个干干净净。 管家也欲走人,便在此时,房内哭了一个时辰的红莲又是一声泣语:“小姐……小姐,您别吓红莲啊……小姐……” 已从护卫口中得知事情始末的管家,摇头叹息一声,随后朝身侧的人吩咐:“唤府中的大夫过来诊治,还有,再把李姨娘请过来吧帝图神录。” 这二小姐,倒也真是霉运当头…… 话尽于此,管家几步远走,直朝着楚相最可能呆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 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多年的楚相,竟是一挥衣袖,将桌案上的一切物什扫落,听到有人敲门时,更是忍不住气吼一句:“滚!” 声势震天,中气十足。 不见其人,便听这一字滚,便能预想这楚相心中的怒火到底有多旺盛,管家缩了缩脖子,心中畏惧,手中的动作更是锲而不舍。 “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听到了。 管家心中回了句,手中动作不停,敲门言道:“老爷,奴才有要是禀告。” “滚!” 叩叩叩,管家坚持不懈,这一次,他更加详细言及:“是关于王爷与大小姐的,奴才觉着,这王爷对大小姐的感情,或许……” 砰地一声,门从里方打开,伴随着楚相的一声怒喝:“滚进来!” 管家躬身领命,对地上凌乱的纸砚及墨汁视若无睹,弯腰垂头,迎接楚相夹杂着怒火的审视。 半晌,楚相方才言说:“你方才说,王爷对容儿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回老爷,”管家腰弯得更低,因着楚相怒意在身,常挂嘴边的老奴,已然换成了恭敬的奴才,谨慎道:“前些日子王爷同礼部王大人过府下聘时,王爷曾与大小姐见过一面。” “继续说。” “是的老爷。当时王爷对大小姐的态度,尤为和好,似有心悦大小姐之意。如今大小姐被老爷当众教诲,王爷偏私或也不一定……” 管家颤声道。心知若不及早消了老爷的耻辱之意,日后得跟着吃足苦头。 而消除老爷的耻辱感,最好的方式便是言明此事并非老爷之过,而是王爷之错,是王爷徇私所致…… 闻言,楚相虎目一沉。 思及轩辕珏三番两次的出手维护,对管家的话,已然信了七八分。只不若,心中的那种受辱之感并未消退多少。 楚相闭目沉思。 若真如此,这王爷,是何时看上容儿的?又是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在接近容儿? 若说真心,他是不信。 若说假意,那王爷的目的,是指针对容儿,还是针对这相府? 若仅是针对容儿,以容儿那顽劣的性子,又能图些什么? 若是借着容儿的幌子针对相府,那他今晚便不会与他撕破脸皮,令他当众难堪,反而只会与他维持明面上的和睦。 惯以阴谋论人论事的楚相,此刻竟陷入了死胡同,丝毫察觉不出轩辕珏举动的用意,尽心揣测之余,升起的便是浓浓的疑惑重生西晋当太子最新章节。 这王爷,向来志于不参与国之重事,与文武百官更是泾渭分明。若非必要,能避则避。 而现今,他偏主动过府,并对容儿表示出欢喜之意……这…… 楚相皱眉,对于轩辕珏的用意,反思不得其解。一旁的管家见楚相果真将注意力移开,不由暗自唏嘘。 只不待他松口气,陷入囹圄的楚相陡然开口,怒声道,“既然早有发现,为何待到今日才说?!” 管家一惊,畏惧解释:“回老爷,奴才先前并不十分确定,不敢胡言乱语。” “那今日你就十分确定了?”楚相继续问道。 “回老爷,今儿王爷太过反常,老奴……”管家急忙辩解,话未完,便恨不得自抽嘴巴。 他说了那么多,便是想转移老爷的注意力,如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管家轰然跪地,求饶道:“求老爷恕罪,一切皆是奴才的胡言乱语,是奴才的胡言乱语……” 话落,不待楚相出声惩罚,便自抽嘴巴。 啪啪啪地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十分响亮,十分清脆,可见管家用力之大。 见此,楚相虎目深沉了些许,方才心中的怨怒,随着那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动,仿若被扇去了不少。 他也不喊停,任由管家一个自抽,尔后冷哼一声,闭目凝思。 王府这几日频频出现的刺客…… 容儿陡然展现的奇妙身手…… 王爷因着赐婚,对容儿友好到近乎诡异的态度…… 思绪渐飘渐远,楚相皱眉,只觉着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书房一灯如豆。 楚相皱眉沉思间,丝毫不知那令他难堪的轩辕珏,并未直接离开相府,而是转道华容轩,与楚华容一同审问那瓮中之鳖。 岐凌与岐飞两人在屋外守候,他们的更外围,是飞荷及华容轩的一干丫鬟。 房内,黑衣人口中的毒药被楚华扬轻松取出,一身功力更是被轩辕珏几个轻点,直接归于原点。 只不若,即使被卸下的下巴已然接上,那黑衣人倒也真是硬气,被楚华容几番折磨,即便面容疼痛到扭曲,即便身体疼痛到抽筋颤抖,亦是闭口不言一句。 在一连喂下好几种吃不死人的毒药后,黑衣人浑身抽搐,痛不欲生,却又求死不能。索性闭眼屏息,欲将自己活活憋死…… 见此,楚华扬更是一怒,一根银针在手,插。入黑衣人的百会穴…… 无效。 无效。 还是无效! 一连试了几次,那黑衣人如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既不睁眼,也不开口。 一番坚韧的模样,在令屋中三人咬牙暗恨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底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可恶!” 楚华扬忍不住斥了一句,温润的眸光,俱是星火闪耀明星之天王基因全文阅读。 楚华容与轩辕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半晌,在黑衣人几近窒息而亡之前,楚华容忽然出声,“哥,你先出去。” 楚华扬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想做什么?” 楚华容哼了一声,也不细说,只是催促了一句:“让你出去就出去,再废话,人真的就死了。那样,你什么也别想问出!” 楚华扬神情一顿,眸光看向他敬仰已久的轩辕珏,问了一句:“那王爷……” 这话问得奇异,连楚华扬自己都不知晓,他到底是在问谁,抑或是想要谁的答案。 “本王留下。” 在楚华容说出一同出去之前,轩辕珏比她更快说话。闻言,楚华容仅是皱眉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开口,无声默认他的存在。 楚华扬:“……”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晓,却是王爷能够知晓的事吗? 只不论心中如何疑惑,已然知晓楚华容不喜有人问太多的楚华扬,沉默着起身,道了句我先出去了,便转身出屋,到屋外静候佳音。 屋内,轩辕珏因着自己在楚华容心中的点点特别而欣喜,完全不去在意,自己能留下是因为他的主动开口。 “作何让你哥哥先行离去?” 而留下了他…… 轩辕珏忍了几忍,终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点滴雀跃,脱口问道。后句的话,他未出口,但心中因此蒸腾而起的喜悦,早已骗不过自己…… 原是狭长深邃的凤眸,此刻却是微光闪烁,璀璨如辰,更有几不可察的期待之意深埋期间。 楚华容盯着黑衣人若有所思,听到轩辕珏的问话后,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语气十足嫌弃:“他太笨。” “嗯?” 似是没料到回事这样一个答案,轩辕珏微怔。 楚华容哼了一声,“他只想靠着嘴巴得到所有谜团的答案!” 许多事情,明明动动脑筋就能想出答案,他却只会问为什么。 若不是她骂醒他,只怕他一遇到不解的事,都只会问个没完没了。而她待会儿要做的事,恰巧会令他疑惑。 她可不想再对楚华扬解释太多!特别是对于她自身的能力! 闻言,心念微转,便能知晓楚华容语中深意的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微挑,有些好笑道:“是你要求太高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敏锐。” 前些日子的谈话,他已然明悟她入宫窃物的目的。 她想了解朝中的局势。 入宫窃物一事可大可小,但地点在御书房,便是滔天大事了。 皇上的震怒也仅是一时失态,尔后即便再是怒意横生,也能迅速辨明事发之事,绝不可挽回。 如此,借着尸位素餐的由头,拔出某些愈渐壮大的势力,借以平衡朝局,便能将失窃一事,由坏事变好事,继而将损失降到最低异世无冕邪皇全文阅读。 而帝王所谓的借机行事,便是她看穿朝局的着眼点…… 思及此,轩辕珏摇头,不得不说,这办法,危险之极,但其效果,却绝对显著。也仅是她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了解局势了。 而她的这些举动,便是他都需要费些时力方能理解,更甚于其他人? 想着,轩辕珏不由好奇:“你真那样讨厌皇上?” 不得不承认,二皇子近年来,即便与母妃的娘家秦御史一家离心离德,没有秦家的支持,也能靠着自己充盈实力,日渐为皇上所忌惮。 皇上借机拔出二皇子的势力,她却偏要帮助二皇子,与帝王反道而行,其中想法…… 闻言,楚华容扯唇冷哼一声,“废话。” 人生如棋,她只会当下棋之人,决不为棋中子,任人鱼肉! “可是因为赐婚?” “知道你还问!” 楚华容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十分明了,就是如此! 若不是帝王先以她为棋,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不至于没事找事,针对一国之君。 决然果断的话,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轩辕珏眉眼微垂,深不可测的凤眸微敛,方才眸中的欣喜之意渐退,转而升起的,是另一种莫测的思绪。 屋外,知晓内情的岐凌岐飞两人闻言,皆是一怔。 岐凌一贯的漫无表情。 岐飞却是收敛了脸上随然的笑意。 王妃恼怒帝王,甚至是为了跟帝王作对,选择与主子合作,扶持帝王忌惮的势力,一切只为令帝王更加头疼,这一切,只因王妃以为赐婚的人是帝王…… 思及此,岐飞隐约明白了为何主子不直接说欢喜王妃,而仅是答应王妃荒唐的要求,人留在身边做护卫。 “哥……” 岐飞唤了岐凌一声,话里尽是心虚。若是王妃知晓,主子才是这旨赐婚的始作俑者,那后果…… 岐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冷声叮嘱:“无知便可。” 主子的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该知晓的知晓,不该知晓的,知晓了,也权当不知。 如此,便可。 岐飞心惊胆颤地应了一句,随后不放心道:“那哥,你一定要时常提醒我啊。” 否则若他一时嘴快,将事实情况捅了出去,就要遭殃了! 岐凌眼角一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不欲再与岐飞多言一句。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离他们几步之遥的楚华容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解他们所言为何事。 不解便不解,楚华扬将分散的深思收了回来,侧耳倾听屋内动静。 须臾,一道怒意十足的女声陡然传出―― ------------ 080 南楚蛊毒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躲躲藏藏,一生只能为见不得光的贼!就是主子,也只配当个贼头!” 屋内,楚华容一身青裙,蹲踞在挺尸的黑衣人身侧,在黑衣人欲要憋气窒息而亡时,陡然在他耳边喝道。 凛然嗤笑的语气,毫不掩饰对他及他身后主子的怒意,嘲弄,更甚是无边的……讥讽! 闻言,黑衣人刷的睁眼,狠厉的眸光似是淬了毒,直直瞪着楚华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见此,楚华容勾唇一笑,睁眼看她就对了! 四目相对。 楚华容凤眸愈渐幽深,仿若一汪深不可测的漩涡,黑浓如墨,神秘,幽邃,令人望之沉沦,尔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渐渐的,仿若有春花开放的声音,有鸟儿的清脆啼鸣,令人心中融暖一片。 便是在这一片世外桃源中,黑衣人眸中狠戾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空洞与迷茫,似是失了焦距。 见此,半蹲在黑衣人另一侧的轩辕珏,眸色微闪。 黑衣人的这个反应,全然如当初她愚弄几名小太监那般,茫然失魂。 而这一切的缘由…… 轩辕珏微抬眸,看着眼前专注于与黑衣人对视的楚华容,因着角度的问题,他仅能看到她微垂的眉宇,而她眼底的神色,他却一概不清超能右手最新章节。 她的眼睛…… 轩辕珏心中疑惑微升,却也敏感地察觉,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一时间,也只能压下心中惑然,安静旁观。 房中寂静。 微火摇曳。 直到黑衣人失魂半晌,耳旁方才传来一道女声,轻若鸿羽,仿若从遥远的夜空深处传出,飘渺无痕。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楚华容放柔了语气,诱哄道:“上次你告诉我时,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这声音,绵柔得跟天边的浮云一般,带着些许的熟稔,黑衣人茫然点头,木声道:“赵风,我叫赵风。”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我怎么就忘记了?”轻柔的声音,似乎有些懊恼,全然像是她方才所言皆为属实一般。 黑衣人神色依旧迷惘,只那眉宇间残存的一丝警惕,逐步丧失,尔后,再听到那轻柔的女声时,黑衣人麻木空洞的表情,竟不可思议地产生了类似微笑的情绪。 楚华容敛眸,刻意放柔的声音愈加温软,如熟人般交谈,悄然无息地攻克黑衣人的心房,让他信赖自己。 “对了,你上次告诉我你们要出行任务,你完成了没有?” “嗯,完成了。” “赵风,你真能干。”楚华容微提高语气赞声道,见黑衣人神色微恍,似有脸红欣喜之意,她的嘴一扯,声音愈发柔婉:“你的主子,一定很高兴。” 黑衣人迷幻着脸,点头后又摇头,对楚华容亲近之意逐步攀升到一定高度,不待楚华容出言发问,竟主动说道:“主子生气了……” “当时发箭的时候,惊动了楚华扬,引起了楚华扬的警觉……” “后来主子把赵风丢进蛇窝了,喂了一夜的小蛇……” 话到最后,语中竟有些委屈诉苦之意。 楚华容一阵嘴抽。 一旁的轩辕珏,则是惊讶于她瞬间放柔的态度,及那不可思议的,竟让人全然失了防备,主动和盘托出。 若他猜的不错,她的下句话,便要切其要害了。 果真,确晓黑衣人的心房已破之后,楚华容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柔软,但问题,却是直接了不少。 “赵风,你的主子好看吗?” 闻言,轩辕珏眉目微闪,仔细观她神色,却发觉她依旧与黑衣人对视着,胶着的视线,片刻未离。而她话中之意…… “主子的容貌……”黑衣人迷茫着眼,半晌才答道:“赵风,没见过。” 听言,楚华容眉头一皱,既是对下属遮遮掩掩,那么是幕后最大主子的可能性便多一层。 “主子的名字好听吗?” 黑衣人茫然摇头,视线却不离楚华容眼眸左右,木木道:“我不知晓,主子名讳,不是赵风能问的……” 楚华容眉目微挑,咒骂了句该死的等级制度后,方才换句话道:“那你们想抓楚小姐去哪儿?是主子要见楚小姐吗?” “是,去……” 黑衣人开口说了两字,楚华容屏息以待,轩辕珏亦是抑制呼吸,静待后文护花狂龙。 “去南……南……” 连续两字南,咬了许久,却无从接下后文,楚华容心微急,恨不能直接替他说了了事。 夜风透过窗间细缝闯入屋内,引得屋中油灯微晃动。 气氛静谧到几乎死寂,唯有那黑衣人持续不断的呢喃:“南……南……” 楚华容压住心中急迫,耐心等待,终于,黑衣人口型微便,眼见着就要换词,楚华容与轩辕珏提气等待,只不若下一刻,黑衣人脸色骤然扭曲。 忽然奇异的反应,令楚华容一怔。 “你……” 未待楚华容问话,黑衣人茫然的眼底瞬间蹦出一丝红光,直朝着楚华容的眼眸飞射而去,楚华容眸光一凛,眼疾手快地向后倾身,堪堪避过那激射而出的血线。 “怎么会这样?” 楚华容惊骇。 只见那黑衣人的眼眸,血液外蹦,在空中冲出一条直线,尔后方才流落在地。 除此之外,他原就痉挛不已的身体,此刻更是大力扭动,以一个扭曲诡异的弧度,在地板上张牙舞爪,令人看之惊寒。 轩辕珏凝神辨听空中波动,声音流动,如漫天呼啸的尖锐之风…… 仔细辨听一二,在解析出其中奥妙之后,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寒,凝声道:“是箫音控蛊!” 说话的同时,轩辕珏手心凝力,朝着他对面的楚华容迅速一推,自己也借力后退,远离黑衣人的身侧。 轩辕珏的力道控制的相当精妙,原是半蹲的楚华容,竟未因他的推动而倒地不起,反而是借着他的气力,瞬间平移滑出几步之远,未令楚华容收到一丝伤害。 不及思考轩辕珏语中蛊毒为何,只这份功力,便足够令楚华容错然,不由暗自警戒,低声说了一句:“差距!” 尔后,楚华容就地站起。 知晓轩辕珏此举必有其用意,楚华容并未即刻凑近黑衣人身侧,仅是站在几步开外,皱眉盯着黑衣人那诡异的痛楚。 “啊——” 寂静中,黑衣人陡然嘶吼一声,声音尖锐沙哑,响彻天际。屋外的楚华扬一惊,顾不得其他,迅速推门而入。 岐凌岐飞阻拦不及,对视一眼后,也只能随他。 楚华扬毫无预兆的破门而入,并未惊到楚华容与轩辕珏,反倒是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到了。 楚华扬僵直着身体,瞪着眼看着原先骨头甚硬的黑衣人,此刻已然如泥一般,软无骨头。 他暴露在外的手及脸上的皮肤,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龟裂,爆裂,妖红色的血水从那爆裂的皮肤中向空中冲去,几乎有三尺之高,尔后在无法触及更高位置时,方才流落在地,迅速染红了一地。 血腥的场景,铁锈般的气味,无一不令人作呕。 从未见过如斯惨烈死法的楚华扬,那抽搐的神情,全然无法用惊骇一词形容独步仙尘全文阅读。 “怎么了?” 见原本要冲进去的人,这会儿只呆立在门口,纹丝不动。岐飞不由上前问了一句。 楚华扬未回话,仅是转身朝屋外走去。 深呼吸的晚间清新的夜风,借以平复心中翻腾而起的呕吐之意。 岐飞皱眉不解,探眸看了眼房内的情况,一看之下,那抽搐的眉眼,比之楚华扬的,并未好多少。 这是…… 在黑衣人全身爆裂的时,轩辕珏已然避开他,行至楚华容身侧,与之一同观望。 两人面色,竟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须臾,楚华容闭目凝神,欲要辨析轩辕珏方才口中的箫声。 呜呜……呜…… 呜呜的箫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可闻。悠扬婉转间,陡然拔高,声渐凄厉尖锐,又似激动昂扬,若愤怒,若激慨。 一音一符间,掌控着黑衣人的死亡节奏。 楚华容眉目一凛,陡然旋身,欲要直奔声源而去,只不待才刚转身,便被轩辕珏扯住,无法前行。 “放手!”楚华容皱眉冷喝。 “容儿,”无视楚华容的怒气,轩辕珏微一摇头,迅速解释道:“吹箫之人,在三十里开外。” 楚华容一怔。 三十里开外。 除非她瞬间追及,否则等她人到时,那吹箫之人已然走远。她的追逐,只会是白费力一场。 而瞬间追及,无人能做到,她亦是不行! 思极此,楚华容眉目瞬间冷凝,恶狠狠地锤墙泄怒,而后取了用于挑掉灯芯的竹签,方才面无表情地踏入一片血水之中。 寡淡寒凉的神情,令人观之惊惧。 用那粗长的竹签将黑衣人的衣物一一挑开,无声观察着已然惨死的黑衣人。 爆体而亡,简直就像被人拨了一层皮一般,鲜血淋漓。 单是看一眼,足够令人作呕。 看着表情全然无惧的楚华容,一番从容有余的态度,与房外躲避不敢看的楚华扬相比,何止是云泥之别? 轩辕珏精致的眉眼拧起,心下疑惑更是深沉些许。这人,到底深藏着什么秘密? 他确晓,她定然不是真的楚华容,但楚华扬的态度…… “这冀城内以南为名的区域有哪些?” 思量间,冷不防楚华容突然出声问道。 既然对方有求于她,那这四人前来的目的,该是要抓她与对方见面。 而轩辕禛的病症不容他拖延,是以,相见的地点也不会选得太远。 冀城及冀城的周边区域,该是最适宜的选择。 轩辕珏回神,未多加思考,便一一道出所有相关地域,言尽后,轩辕珏皱眉微一思考,复又多言几句:“既然对方已然派出控蛊之人杀人灭口,那便确晓行动失败王府嫡女最新章节。” “如此,即便你一一寻过,得到的也只会是人去楼空的结局。” 话到此处时,轩辕珏微顿片刻,而后在楚华容皱眉的表情中,犀利指出:“从对方能迅速杀人灭口,便能知晓,对方行事缜密,若你想从他所待之地寻出点蛛丝马迹,那也只会徒劳无功。” 本就知晓自己此举多余的楚华容,乍听轩辕珏毫不留情的分析,心中更是气怒一片。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耐心等候,费心布局,就值得来一句徒劳无功?! 楚华容脸色沉怒,一片风雨欲来之色。 轩辕珏开口,欲要劝慰,却不想仅是片刻,楚华容便收拾好心中无用情绪,从气怒中回神,冷问一句:“箫音控蛊,是什么东西?” 轩辕珏眉目微挑:“你想学?” 楚华容不齿冷哼,“我不想再遇到这种情况!” 轩辕珏微怔。 岐凌岐飞面面相觑,而后还是岐飞忍不住,出口言道:“王妃,不说这是南楚巫蛊,仅传南楚之民。便仅论这巫蛊之术,它本是极为下作的东西,王妃怎能学习这种东西?” 闻言,楚华容皱眉,看着岐凌岐飞两人不赞同的神色,眉头皱得更深,想了想,她简单解释:“我想害便害人,想救人便救人,与何种手段无干!” 武术,巫蛊,只不过是工具,并无高贵下贱之分。 用于害人,亦或是用于救人,只看她怎么想,只看她怎么做。 如今在快套出话的瞬间,却被人打搅好事,是谁都会不爽! 而失败缘由…… 楚华容眉宇闪过坚定的神采,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攻克!她不会放任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轩辕珏眉目微沉,幽邃的凤眸看着楚华容冷然坚定的表情,若有所思。 未能准确理解楚华容意思的岐飞,还欲说些劝告之语,冷不防一道轻音打断了他,“既然王妃想学,岐飞你去通知南楚太子,便说本王有事相商。” “主子?!”岐飞惊言论。 “岐飞!”未待轩辕珏沉眉发话,岐凌便低声斥责了岐飞一句:“主子自由安排,你干干脆脆听令行事就好!” 岐飞禁言,心中确是当真委屈,他真是为王妃着想。 学蛊之人,多不为天下人认可。即便他们已然知晓王妃并不如传闻所言那般废物,但也仅是他们知晓。 主子特意命小城替王妃正名,便是为了令王妃出嫁之日得到百姓祝福,不被天下百姓嗤笑王妃配不上主子,不让王妃因天下言论而伤怀,而如今,主子不仅认同王妃的主张,更是出手相帮…… 如此一来,他们先前所作所为便都付诸东流…… 心里不情愿,岐飞的表情,亦是不愉。 索性知晓岐飞性子,能够猜出他此番犹豫是为着楚华容着想,是以,轩辕珏并未出言责备,转而细说了句:“若想攻克一物,必要亲身所学方能有所大成重生之盛世官商。惧于其名而退却,那么弱项永远不会剔除。” “若无应对之法,方才情形,可一,便可再二,再三。如斯下去,只会困步不前。” 若是方才他们之间有人懂得蛊毒应对之法,那黑衣人又何至于惨死? 他们又何至于不能顺利套话? 一切缘由,不过是对方强而己方弱。 现如今,便是容儿不出言想学,他也会出手寻找奇能异士,以便下次出此状况,能够及时应对,占遇上风。 答应容儿,不过是顺水推舟,赢她欢心而已…… 只不若应是如此应了,但…… 狭长幽邃的凤眸闪过不解,轩辕珏轻言问道:“容儿对幕后之人,可有怀疑人选?” 她不是惹事之人,而从她布局狩猎一事来看,明显能猜出是有人在针对她。而那莫名之人,却能召唤南楚控蛊高手为其奔命。 轩辕珏眸光沉如黑墨,在楚华容的挑眉注目下,继续言道:“南楚地处偏远,于皇朝之距更是跋山涉水,若非大事,南楚百姓鲜少出入皇朝之境。而蛊毒秘术是南楚镇国之宝,非南楚之民,难以研习。” “而今,却有人在皇朝地域内用此秘术,其主人,不说是南楚之人,也必是于南楚所交流之人。” 楚华容挑眉,“继续。” “皇朝与各国交流甚严,除却几位朝中使节阁士有权交流之外,便只有几位皇子及一品官员能与之有所接触……” 闻言,楚华容一怔,旋即勾唇,“若真是这样,到真能排除多人。” 幕后之人只针对她,那合该是于前身有所交集之人。 前身一恋慕轩辕禛,仅会追逐着轩辕禛的脚步。那么,前身出入的场所,认识的人,多半与轩辕禛有所交集。 轩辕禛作为皇子出入的场所,同时能令多位女人同时存在的,多是少男少女风花雪月,吟咏风歌的娱乐之地。 如此,使节阁士可掠过。 一品官员亦可无视。 那么,剩下的便是…… 楚华容皱眉,她怀疑过轩辕禛,但那日轩辕禛针对前身,明显是为了博陆雨笙一笑;而后的见面,他对她也仅有厌恶,她全然感觉不到他的杀意,一丝一毫皆无。 而轩辕祺,纯粹是个未成熟的少年,初次见面,该是他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而后他对她的善意,她也不会感受不出。 至于那二皇子轩辕邪,仅是见过两面,他对她的恨意显著,若说可疑之人,他绝对在内…… 余下的几位未曾见过面的皇子…… 楚华容皱眉凝思。 半晌,她开口—— ------题外话------ o(n_n)o~谢谢若尘的钻钻,甜甜和燕子的花花,还有gewei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81 她更重要 “轩辕邪?” 楚华容皱眉自言自语。若照情感动机来说,便属他最有可能了。但是,杀人动机呢? 平复了腹中翻滚而起的呕吐感,硬着头皮重新进屋的楚华扬一入屋,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呢喃,不由驳道:“该不是他。” 楚华容挑眉看他因果局最新章节。 楚华扬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地上的一团血泥,忍着空中的铁锈味,逐字说到:“二皇子与四皇子,一向不合。两位皇子,甚少私下交流。” 楚华容一怔。 如是说来,只追逐四皇子的前身,便少有机会与轩辕邪有所交集。只不若,既是如此,那轩辕邪的恨意从何而来? 又是一团乱! 楚华容忍不住低咒一声,尔后看向轩辕珏,又朝着地上及院外的方向看了眼。 原还在诧异于楚华容猜测的轩辕珏,即刻会意,转眸吩咐道:“岐凌,你带人把尸体送走;岐飞,你带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岐凌岐飞一声。 一片妖红血水,一屋铁锈之气。 一群精干的黑衣隐卫从四面八方冒出,俯在地上,利落地清理着屋中狼藉。 楚华容三人行至屋外,坐在院内的石桌上等候。 月色暗淡。 在黑衣隐卫擦洗的间隙,楚华容看了眼身侧的轩辕珏,出声言道:“今晚的事,谢了。” “应该的。”轩辕珏抿唇回道。 坐于轩辕珏对面的楚华扬,无精打采。 能与轩辕珏近身而坐,本是一大幸事。只不若此刻时机不对,是以,楚华扬表情恹恹,温润的脸上,一团郁气环绕。 在听闻轩辕珏的回答后,楚华扬愣了一下,为他话里的责任的意味。 “王爷?” 楚华扬愣住。 这一愣之下,关乎今晚的所有异常,方才涌入脑海。 听言呼唤,轩辕珏侧首,“如何?” 楚华扬稍稍犹豫了下,终是选择出口发问:“王爷今晚,可是特意为容儿而来?” 时间点,不早不晚,正好碰上刺客来袭,正好撞上爹无理阻拦,正好替他们解围…… 这一切,绝不能用巧合解释。 似没料到楚华扬问得如此直接,轩辕珏眉目微闪,在看了眼道谢过后便只专注于隐卫行走步伐的楚华容,眼神微暗。 “王爷?” 楚华扬出声,召回轩辕珏游弋的神思。 “这是本王与容儿的约定。”轩辕珏回神,简单解释。 他与容儿的约定,若是楚华扬知晓,便不会这样问。若是不知晓,又时已过多日,如此,只能说明容儿不欲告诉他…… 轩辕珏眉目微敛,在楚华扬欲要开口细问时,先他一步开口,避实就虚道:“本王不会伤及容儿,楚少爷尽可放心。” 一句话,将楚华扬余下的困惑堵回了肚里。 楚华扬微怔后,转眸看了眼未曾与他说过此事的楚华容,后者感受到他的注目,抬眸相对,冷锐的眼底,一片漠然之色。 楚华扬眸色一暗,收回视线,垂眸不语网游之大玄幻最新章节。 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是因为,她对他,全然失望? 冷风夜拂。 时光逝去。 不多时,岐凌岐飞来报,任务已完成。轩辕珏点头,勿需看天色,直接起身告辞。 楚华容颔首,微思之后,皱眉说道:“那些守在相府出入门口的人,先别撤。” “自该如此。”轩辕珏说道。 那些隐卫,本就是为保她安全而存在的。不论她是否需要,他们都会存在。 她主动开口索要,只会让隐卫的存在更为光明正大,在她不起疑心的前提下,堂而皇之地保护,从而令他更加心安而已。 不知轩辕珏心中所想,楚华容勾唇笑道:“很好,够干脆。” 轩辕珏一笑。那倾城容颜上的笑意,清清浅浅,却绝对真实。他再次开口,轻声嘱咐:“隐卫的能力毋庸置疑,你安心休息便是。” 楚华容耸肩,目送轩辕珏几人走远之后,方才转身进屋。未踏至房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暗沉的呼唤。 “等下……” 楚华容皱眉回头:“怎么?” “王爷与你关系甚笃。”楚华扬肯定说道。方才王爷对她的态度,分明柔和得不可思议。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旋即冷语:“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多想想你妹妹到底跟谁有过节!” 照那纸条上说话的语气,对方的身份该是凌驾与前身之上。是单纯的身份地位高,抑或是前身还有另一层为人下属的身份?! 需要厘清的烦恼一箩筐,他却在这里在纠结她跟轩辕珏的关系?! 闻言,楚华扬眉头一皱,看了眼神色不耐的楚华容,眸色微深,尔后,在楚华容入屋关门时,低声说了句:“王爷从来都是谨守礼法之人,一步未曾逾距。” 王爷三岁能诗令人惊叹,而其三岁懂礼,遇人便知谨言慎行一事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而如今,楚华扬声音低沉:“后日即是大婚之期,按照习俗,成婚的两人,本不该在这三日内相见。” 王爷忽如其来已是反常至极,而这忽如其来的时机,更是有违礼数,这…… “依我看来,王爷对你或有不一样的心思。”楚华扬低声说了一句,知晓里方的楚华容听得见,他便也不刻意拔声,轻音下了结论“你小心些。” 方才王爷对她的好感及维护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习惯这样的维护,她或是动心未尝不可能。 屋内的楚华容一怔后,嘴一抽,冷嗤了句:“庸人自扰!” 窗户大开。 透窗而入的冷风,将屋中的铁锈味吹散。 并未影响到人安眠。 话落,楚华容不再听楚华扬余下低言,用隐卫特意留下的温水洗了脚,便褪衣躺到床上,闭目凝思今日一切。 屋外,听到她低斥的楚华扬,眸光微闪医冠萌兽。旁观者清,王爷对她的态度,分明不若对一般贵女那般,视若无睹…… 说不出自己方才的提醒,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楚华扬静静站在房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后,方才举步离开华容轩时。 离开时,思及今晚发生的一切,心情灰如暗淡月光,心中想法乱如麻絮。 月光冷照。 空无一人的冀城街道,一辆精致奢华的车马缓缓驶过,木轴滚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为寂静的夜,平添了几抹生机。 更有一道小儿的声音响起,令死寂的大街,更显生机勃发。 “岐凌,小主子真的没事吗?” 马车前,夹在岐凌岐飞里两人中间的鬼手,眨巴大眼,高探着小身子,一脸担忧。 他口中的岐凌还未回话,右侧的岐飞脸顿时一拉:“小城,这个问题,我回答了不下十遍!” “你的话不可信!” 鬼手撇嘴,继续盯着岐凌,后者无奈,“果真如此。” 鬼手哦了一声,放心之余,这才焉下坐得笔直的小身板,松松软软地地贴向岐飞。 岐飞嘴一扯,哼了一声,伸出一指,嫌弃地将人推向岐凌,同时厌弃道:“既然不相信我,就别靠近!” 被推开的鬼手嘟囔了一句:“你本来就不大可靠!” 问他还不是因为方才主子在跟岐凌讲话,没时间理睬他!就岐飞一人最闲了! 岐飞脸一黑,瞪着眼,出口想要反驳,却在对方本是如此的表情下,噎住了。 想了想,岐飞干脆放弃与他争论,转而幸灾乐祸起来:“小城,你被主子嫌弃了。” 不然也不会一起来,却被主子责令,不得一同出入相府。 只能在马车上等候。 一语戳中鬼手的伤心事。 这次,换鬼手黑脸。 尔后,原本就松软的小身体,更是拉茸了下来,犹如谢败的夏花。 低头看着不断移动变换的路面,鬼手自影自怜了一小会儿,方才扒拉着手指,小小声地、委屈地问岐凌:“岐凌,大主子为什么不让小城见小主子?” 大主子担忧小主子,一接到隐卫来报,就赶忙起身着衣前来。 他也担忧小主子,所以兴冲冲地赶来了。 结果…… 鬼手扒拉着白白的小胖手,十分委屈。 闻言,稳稳驱车的岐凌,眉头隐隐跳动了下,旋即,恍若未闻般,安心地驱着马儿。 “岐凌……岐凌……岐凌……” 哀怨地唤了几声过后,岐凌依旧面无表情。 一向只敢欺负岐飞的鬼手,也不敢多做纠缠,粉嫩委屈的小脸,陡然一转,幽幽道:“岐……飞……” 幽怨诡异的声音,活像是在招魂傲天狂尊最新章节。 岐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寒颤过后,便是一声高傲的冷哼,“懒得理你。” 真当他稀罕和他说话?! “岐飞……” 鬼手不放弃,在只得到对方的一句冷哼之后,嘟嘴不满。尔后,小胖手往衣襟处翻翻掏掏,须臾,便见一只软蠕蠕的白色小虫现于手掌之中。 小虫仅有他的一指长,瘦瘦的。 鬼手眨巴了下眼睛,忽然高声说道:“岐飞伸手!” 岐飞下意识伸手。 鬼手眼疾手快,小手一伸,一翻,白色小虫稳落岐飞的手心。 月色不明。 便是看不清鬼手塞给他的东西是什么,亦能从那不断蠕动的无骨软物中明了,那是一条…… 瞬间,岐飞哇地一声喊了出来,“鬼手景城,你找死!” 尔后身体陡然腾空而起,不过眨眼之间,人已离马车十丈之远,与之一起离开的,还有他手中的小家伙。 不待鬼手哀嚎,岐飞便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长声说道:“主子,属下有事,先离开一阵。随后追上!” 回答他的,是咯吱咯吱的滚轮声。 须臾,岐飞低头,也不废话,直接将鬼手往地上扔去,扔出的瞬间,一脚紧追而上! 天知晓他最厌恶无骨的动物!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竟然将虫子放在他手上?! 混蛋! 心中怒气高涨,岐飞的动作,一丝留情也无。 实打实的攻击,独属于笑面罗刹真正的实力! 鬼手叫苦不迭。小小的身影,在黑夜中乱窜,知晓自己踩着了岐飞的底线,也不敢继续用毒攻击,只能胡乱闪躲,间或挨打。 “岐飞……小城相信你……” “以后不欺负你了……” “不用小虫欺负你了……” 软绵绵的求饶声起,奶声奶气,令人听之心软。岐飞却是充耳不闻,手中的招式越发凌厉! 一时间,黑夜中两道身影纠缠,大斗不止! “啊,不要,小城错了啦――” 不知岐飞做了何事,寂静的大街中,陡然传出一道尖锐的高音,响彻天际。 遥遥远离的马车,似有片刻的停顿。尔后继续前行,朝着昶王府归去。 马车前,听到鬼手呼叫的岐凌摇头,对这对见面即吵的冤家甚是无语。 时光在滚轴中流逝。 昶王府尽在眼前。 到达之后,时已过二更天。 岐凌跟在轩辕珏身后,入了王府网游之战争领主。行走间,忽然提醒道:“主子,您今晚的举动,逾礼了。” 心中一番想法,倒是与楚华扬一致。 只不若,岐凌的担忧,更深一层。他的主子,从来以谨守礼法,无双智慧闻名天下,如今,却在成婚三日之前贸然入府,观望女方,有违书中教诲。 闻言,朝着寝院走去的轩辕珏,脚步不停,一时未回话。 一路沉默。 入了寝院,又入房门,岐凌原想着该是无果之后,躬身退下关门之后,轩辕珏清淡的声音,方从空中飘出。 “礼数与她,后者、更重。” 岐凌一怔。 屋内,近身随侍服侍着褪下外衣,又服侍着梳洗一番后,轩辕珏步步踏上软床。 即便知晓她的实力,即便知晓隐卫的能力,他亦不想坐等消息。 幕后之人…… 轩辕珏凝眸愠怒,到底,是谁要在针对她?!竟让她时刻不得安宁! 黑灯瞎火。 一夜难眠。 与轩辕珏同样难眠的,还有冀城北部小院的一人。 静悄悄的院落,忽见一人从天而至。屋外的守卫瞬间拔刀相向,却在见到来人腰间的银箫时,陡然收回长刀,抱拳恭敬道:“南音大人!” 南音点头,算是打过照面。 尔后步入灯火犹在的房间。 步伐轻盈无声,移形幻影般般,几个晃眼,那一袭灰衣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中。那高超的武艺,看得几名高大守卫赞叹不已。 “主子,人都解决了。” 入了屋,南音朝屋中等候已久的人,恭敬汇报。腰间的银箫,在灯火这笼罩下,红光若隐若现。 其口中的主子,一身华贵锦衣,锦衣之上,两肩各有几朵银色浮云跃然其上。 浮云飘渺,令那白色锦衣显得轻盈若仙,只不若,那淡雅的气息,硬是被着衣之人阴戾的气息所掩盖。 只听那人嗯了一声,白得惊人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动着灯芯,“出动的几人,皆是你口中的能人,如此又因何失败?”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声色,硬是让人察觉出了其中的阴冷。 南音心冷,倏然跪地自责:“属下惭愧,请主子责罚!” 以往,楚贵女听到主子的话,全然顺从。 而今,不说这四皇子本就是楚贵女的心中人,就是主子已命她出手救治四皇子,而楚贵女竟然视若罔闻。 更甚是在府中天网,令他们前去请人的几个属下尽数丧命! 南音低头,入眼的,是他腰间的银箫。 若非他及时出手,怕是楚贵女已得知主子身份,抑或是主子所在之地…… 那白色锦衣之人并未出言,只是心不在焉地挑弄这灯芯,压灭灯芯之后,也不见他取出火折,那灯芯便自发点燃僵尸爹爹无良妃全文阅读。 一明一灭。 明明灭灭。 房间的氛围,安静到诡异。 南音腰间的银箫,因着锦衣人的动作,时隐时现,端得是诡异渗人。 半晌,久候不到锦衣人发话的南音,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提着心说道:“主子,楚贵女在逼您现身!” 她分明知晓四皇子对主子有用,不能死。 现今,若说救治不了也就罢了,竟然让楚华扬放出消息,说她能救! 能救,却又不救。 在他们出手请人的时候,更是布下重重天罗。 其中之意,显而易见! 南音的话音一落,那本就摇曳不止的灯火,瞬间熄灭! “多嘴。” 伴随着灯灭,便是一生阴柔的斥责。 南音陡然闭嘴。 只不若,既已多嘴,此刻闭嘴,又能有何效应? 不消片刻,南音那白如纸的平静脸色,倏然起起伏伏起来。凹凸不平的面色,似有无数小虫隐匿其中,欢乐游动。 嗯。 脸上的痉挛疼痛令南音的脸,全然扭曲。 闷疼,刺骨的闷疼。 南音隐忍不住,不敢出言哀嚎,只能从鼻尖溢出一声难忍的哼声,额上的涔涔冷汗,在那起起伏伏的白色面容上,抖了几抖,方才不规则地掉落。 求生不能。 求死不愿。 一时间,南音只能忍受着万虫蚀脸的痛楚,丝丝挣扎。 疼痛难忍中,那如豆灯火再次闪亮。 下一刻,南音面上的万虫陡然静止不动,似入眠了一般。 疼痛虽犹存,但比之先前的,已然消缓了不少,南音松了口气,粗粗喘息。 得此教训,南音纵然心中有话,却已不敢再多言一句。 半晌,明灭不定的灯火中,先前阴柔的声音忽尔响起。 “明日去接赵阳出相府。” 闻言,南音一怔,琢磨主子语中之意后,心中错然,他们派出的人,不是四个?! 便是南音有此狐疑时,相府里,躺在床上闭目沉思的楚华容陡然睁眼,眸中寒光锐利如刀! 不对,还有一个!“” ------题外话------ o(n_n)o~谢谢芭蕉,1499,mina,泪雨,lili的票票,qinqin的评价,么么! 嗯,群么么! ------------ 082 惊讶发现 意识到这点,楚华容蓦然从床上跃起,瘦小坚韧的身影在漆黑的房间里迅速摸索,不消片刻,便穿戴好衣物。 取了火折,楚华容便迅速出门。 天未明,月渐隐,大地一片黑沉。 楚华容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灯火,所有她曾做过手脚的位置,她都一一检查过,墙角,高木,房顶,一处不落。 一旁仔细检查着,楚华容的眉宇,堪称冷凝。 方才与她交手那两人的死亡,不是莫名其妙!也不是他们服毒自尽! 若是他们如赵风那样想服毒自尽,她不会没注意到!若是他们如赵风那样被蛊虫折磨,她更不会没发现! 如是一来…… 三处地点的所有位置检查完毕,并未发现可疑痕迹,楚华容皱眉,不死心重新检查一遍。 那个人,一定离她很近。 若是远距离,在瞬间完成秒杀,必须速度够快! 而只要速度快,那么不论是用内力出招,抑或是用银针等其他方式,在空中就会因摩擦而发出啸音。 而她却未听到任何音响…… 如是一来,那第五个人的位置,一定就在华容轩内! 既是如此,短时间内能藏身又不被她发觉的地方,也不过她做好准备的区区几处! 一次又一次的检查,边边角角皆未放过。 时光流逝。 黎明之处,天地大暗。 两相对比下,那微弱的火星,愈加显得明亮。 古木上的粗皮,土石夯墙的墙面,房顶的片片砖瓦上的纹理,在那火星下,清晰可见。 万籁俱寂。 仅剩楚华容那轻细的呼吸声,及那因检查而发出的细微的悉索声战神领主全文阅读。 一丝不苟的寻遍每个角落,楚华容的眸光,锐利似刀。 火星摇曳。 蓦地,原就专注的眸光,在检查到古木枝干上一处细微印痕时,更是凝神万分。 站在枝桠处,楚华容手中的火折愈加近了几分,那印痕,不过指甲盖大小,微微发黑,凑近一闻,隐隐有焦味传出。 事已至此,楚华容勾唇。 奔到楚华扬的院中,未经通传,直接跃入院子,破窗而入,拉起已然安寝的楚华扬,不顾后者惊讶的神色,细碎声起,便是一阵简洁嘱咐。 “我知晓了。” 楚华容话落,楚华扬迅速点头。尔后起身准备更衣,只不若,柔滑丝滑的锦被方才掀开一角,便又迅速落下。 楚华容皱眉催促:“快起来准备!” 楚华扬抿唇,“我……” “什么?”楚华容不耐烦。 “我……”楚华扬神色为难,见后者对他的为难之处似全然无感,不由暗着声音解释:“我仅着亵衣,你是否该……” 余下的话未说明,但那意思,已然十分明了。 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珏光溜溜的样子她都没感觉,更何况是还穿着亵衣的楚华扬! 当下,楚华容也不废话,几不可察地一声冷哼之后,倏然转身朝外间走去,期间亦不忘催促,“速度快点。如今相府出不去,对方该会派人前来接应。” “好的。”楚华扬边应声,边迅速整换衣物。一番利索的整理之后,方才行至外间。 “府中大门侧门偏门,一一算来,不下十余个,是否皆要做些准备。” “当然。”楚华容点头,“相府不是久留之地,他会趁早离开。而凌晨期间,相府的防备最为薄弱,是出府的好时机。” 如今太晚,此时离开,仅会令府外的隐卫起疑。待天明时,光明正大离府,倒是能令隐卫的怀疑将至最低! 且,若她不曾发觉还有一人,只消那人堂堂正正地出相府,那些隐卫,根本就不会起疑! 只不若…… 楚华容勾唇一笑,那人,注定要失望了! “既是如此,我去派人筹办。”楚华扬应声,而后见楚华容脸上似有疲惫之意,瞬时隐下心中多余的不解,转口道:“你一夜未眠,现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左后,便趁此时间好好休息会儿。” 尔后,不待楚华容应声,楚华扬迅速出口保证道:“放心吧,我会亲自督查的。” 话已至此,楚华容耸肩,掩口打了个哈欠过后,说道:“既是这样,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有情况出现,再派人通知我。” 楚华扬点头。 预备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在院外分道扬镳,一人回屋休息,一人着手抓人,各负其责。 破晓黎明。 相府的庖丁根据楚华扬的命令,连夜烧了几大锅的药茶,分装入数十个牛皮袋里,又分送往府中各个门前守卫仙路春秋。 大门,侧门,偏门,后门,无一遗漏。 “哟,今儿吹地什么风,竟把丁大厨给招来了?”见来人竟是府中主厨,一个负责后院小门的青衣守卫谄笑迎上。 “小兔崽子!亏老夫平时这么关照你,竟还敢抱怨?!”那胖乎乎的丁大厨笑着骂了一句。 被骂了,青衣守卫也不介意,憨憨地挠首傻笑了几声后,又滑不溜秋地说道:“大厨贵人事忙,几天不见才是正常。小卫哪里敢抱怨?这不是说笑着么。” 丁大厨闻言一乐,很颇为友好地拍了他的脑袋瓜一下,尔后正色道:“好了,不说废话了。拿着,这些药茶送你们喝。” “大厨人还是这么好……咦,怎么这么多?” 青衣守卫腆着脸迅速接过,只不若,接了大厨手中的牛皮袋,却发现大厨身后,还有十多个,不由咦了一声,惊讶问道。 还不待丁大厨开口解释,青衣守卫自以为聪明地猜测:“呵呵,该不是大厨遇着天大的好事,想要与我们这些小厮同乐同乐?” 话落,他的头又被丁大厨拍了一下。 “怎么?难道小卫说得不对?”青衣守卫捂头委屈。 “大错特错了!”丁大厨等了他一眼,“要真因为私人好事,老夫敢偷拿府中的东西借花献佛吗?!” “你这话,若被人听去告诉总管大人,老夫这相府,还呆不呆了?!” 闻言,那青衣守卫方才醒悟自己措辞不当,当下赶紧点头哈腰,告饶道:“是是是,是小卫口不择言了,大厨别跟小人一般生气,不值当。” 丁大厨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青衣守卫又是一番告饶,见人依旧不理,便视线落在那十数个牛皮袋上,眼神转了几转,重新问道:“那大厨,这么多药茶,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小卫一天可喝不了这么多……” “你想得到美!” 一听这话话,丁大厨啪的一声,又是对他的脑袋一阵关照,尔后粗着嗓子说道:“你们一人一个。若有人出府办事,让他们带上,路上喝着解渴。” “啊?” 青衣守卫啊了一声,这算个什么事? 这相府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些下人这么关照了? “啊什么啊?!”丁大厨手一抬一落,简直对拍人脑袋上了瘾,怒斥了一句后,方才继续说道:“今年夏天大热,大少爷体恤我们这些小的,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别听了就跟见鬼一样!丢人!” “啊?” 青衣守卫又是一声,在得来丁大厨一阵拍脑之后,乖乖咽下口中余下的惊讶之声,转口感慨道:“这大少爷,还是这样这么好啊。” 这府中四个少爷小姐,也就大少爷记着他们这些小的。不仅对他们和颜相对,如今更是给他们送来了药茶…… “那不是。”丁大厨跟着乐了一下,那胖脸上欢乐的神采,仿佛青衣守卫说的人是他一般。 见此,青衣守卫更是点头附和。 “好了,老夫还有事,就不多聊了异界情虐全文阅读。记住,是出府办事的人,人人有份,你可不要偷拿了!” “是是,小卫不敢,大厨慢走……” 丁大厨点头,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又忽然转身,误以为又要被打的青衣守卫,脑袋迅速一缩。 这一番反应,丁大厨先是愣了下,尔后思及缘由,不由咧嘴一乐,好声说道:“放心,这次不打你。” 听言,青衣守卫方才探出脖子,那谨小慎微,探头缩脑的样子,活像被人欺负的乌龟。 丁大厨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方才凑到青衣守卫耳旁,悄声说道:“等会儿出府的人伸手接药茶时,你注意观察一下他们的手,如果发现有伤痕,记住那人的形貌,然后马上告诉老夫!” “为什么?” 青衣守卫懵然,不解地问。 丁大厨瞪了他一眼,也不明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仅是故作深沉道: “让你做你就做,问这么多做什么?!” “啊,哦,哦。” 青衣守卫应声。 待目送丁大厨走远之后,方才拔出牛皮袋上的木塞,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清清凉凉的药茶,十分爽口,青衣守卫表情享受。 连着喝了半袋,守卫方才止住,将那牛皮袋系在腰间,又将丁大厨留下的十数个牛皮袋归拢在一旁。 鲜少有人从后院小门出府办事,青衣守卫守了半晌,全无一人从此经过。 想着平日来,从后院小门出府的,最多也不过一两个,其余的多是只是从这人经过的男仆女婢。如是一想,守卫便也不顾丁大厨的嘱咐,咕噜咕噜,偷偷多喝了一袋。 日头渐盛。 青衣守卫又一次仰头喝药茶,收口之后,眼前忽现一女婢,脸色苍白地不似真人,面容不甚熟悉。 青衣守卫例行检查了对方的腰牌,放下了心中戒心。 在询问得知对方是为府中三小姐出府拿药时,青衣守卫一乐,俯身拿起脚边的一个牛皮袋,高兴地说:“给!” 粉衣女婢并未伸手接,只是疑惑着看着他。 那小脸虽是过分苍白,但丝毫不影响那秀丽的容貌。 被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此关注,青衣守卫连刷地红了,不自在地挠挠脑袋,忸怩着解释:“这是药……药……茶……茶……药茶……解……解暑……” 这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粉衣婢女轻轻一笑,这下,青衣守卫眼神愈发痴呆,简直有些摸不着北了。 维持着递着牛皮袋的姿势,也不晓得收回来。 见此,粉衣婢女垂眸想了想,未觉有何可疑之处后,方才羞答答地伸手,双手捧过。尔后,在青衣守卫眼热的眸光下,径自挑开门栓,走出相府。 徒留那青衣守卫迷迷瞪瞪,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回旋往复。 苍白的手,也很美。 就是那指尖的烧痕,难看了点女人不毒,难以立足。 青衣守卫一边回想,一边暗自评价,对那指尖的烧痕颇为可惜。 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拔出木塞欲要饮水,冷不丁想起丁大厨的嘱咐,呀了一声,拔腿就朝相府厨房奔去。 烧痕,那可不就是伤痕嘛! “丁大厨――丁大厨――丁大厨――” 一路狂奔,须臾,便在厨房里找着了胖胖的丁大厨。 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了,丁大厨高兴地拍了青衣守卫一下,赞赏道:“小兔崽子,做的不错!” “又拍!” 青衣守卫眼一凸,委屈道。 只是他抱怨的那人,早已拖着胖胖的躯体,一路奔出厨房,朝楚华扬的院落行去。 楚华扬听之欣喜。简单地夸了丁大厨几声之后,便急不可待地向华容轩走去。 华容轩。 仅睡了半个时辰便醒来等待消息的楚华容,一听之下,亦是颇为欢心,重复确认道:“确定是烧痕?” “据那名小厮来报,确是烧痕。”楚华扬肯定点头。 早间出府的已过十数个,却全无手有伤痕的人出现,如今陡然出现个烧伤的,怎能不令他开怀激动? 闻言,楚华容勾唇,心中确定了一点,方才疾步出屋,边走边问:“可是在指尖的位置?” 楚华扬随之跟上,听到她的问话后,有些惊讶,“你知道?” “是就更好了!” 她布置的陷阱,她怎么会不知道! 楚华容勾唇一笑,也不解释,满意地说了一句,复又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大约多高?” “白脸秀气的粉衣婢女,约莫五尺三寸。”楚华扬迅速答道。 谈话间,两人已然行至后院小门。 在青衣侍卫惶恐的眸光下,闪身出了相府。 急迫的两人,并未留意到,在两人先后离开相府的瞬间,那王府隐卫面面相觑后,留下半数蹲守相府,再一人前去王府通报,余下的,悄然跟了上去。 随着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行了大半个冀城,一干隐卫颇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上去抓?” 在粉衣婢女再一次在小摊前停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观赏那廉价的木钗时,楚华扬忍不住问道。 从确认她是从王府中出来的婢女后,他们前前后后,跟着她转了大半个冀城,费事良久,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抓回去审问。 楚华容一边低头数落着眼前的黄梨,一边竖耳,透过嘈杂的人群聆听前方不远处婢女的动静。 听到楚华扬的问话时,嘴一扯,恨不能踩他一脚,“你懂得控蛊?” 楚华扬一怔。 微思之后,轻声说道:“你在担忧那日的情形再次出现?非常玩美最新章节!” “废话。” 抓人容易,但是套话…… 楚华容哼了一声,若是套话时,对方再次对自己人下杀手,那他们抓了也是白抓。 “那现在是……” “放线钓鱼。” 楚华容回了句。 楚华扬眸光微闪,瞬间明了。 烈日当头。 冀城街道,人群熙熙攘攘,拥挤不堪。 为楚华容与楚华扬的跟踪带来不便,却也为他们的隐藏带来了便利。 特殊的步伐,配合着清浅的呼吸,两人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之中,与前方的粉衣婢女保持着百米之距。 百米之距,既不会跟丢,亦不容易被发现。 如是追了半天,前方之人竟是一无所觉。 时近午时,见多时未有突发状况出现,谨小慎微的粉衣婢女方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后,猛然提步朝北边的一座小院奔去。 楚华容勾唇,“走!” 听此一言,楚华扬也不废话,提气紧追。 一时间,穿梭在冀城街道上的布衣百姓,只觉两阵旋风刮过,面上被那掀起的热风吹拂,此番一来,原就唏嘘于炎炎烈日的百姓,瞬间更是燥热几分。 耳旁劲风呼啸而过。 眼见着前方的粉衣婢女入了一处小院,楚华容与楚华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悄无声息爬上小院最高楼的房顶时,楚华容低头扫了眼小院的布局。 简单的二进制院落。 院内杂草丛生,相当颓败。 时有灰衣人经过,非是守卫装扮,但那腰间的长刀,已然透露出他们守卫的身份。 楚华容眸色微闪。 屏息凝神,细辨了守卫的人数,又从他们的步履轻重程度,暗中衡量双方的实力。 确晓若是被发现,她与楚华扬也有七分安然逃离的可能后,楚华容放下心中隐忧,全新窃听屋中人谈话。 “主子,小阳回来了。” 听这意思,这声音的主人,该是那名粉衣婢女。 楚华容耳贴灰色石瓦,仔细倾听。 女声话落,似有轻轻的嗯声,声音太轻,难以辨认,楚华容皱眉,索性闭目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 “有何发现?” 一道阴阴柔柔的声音陡然响起。 不是若有似无的拟声词,而是正正经经的问话,声音清晰可闻,声色清晰可辨! 楚华容倏然睁眼,这声音―― ------------ 083 她想岔了 低低的男声阴阴柔柔的,非是那种温顺软弱的阴柔,而是一种令人听之寒凉的阴冷,犹如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如此冰凉彻骨的声音,不该是轩辕邪又会是谁?! 楚华容睁眼惊住,表情相当奇异。而她身侧,与她顺风匍匐在倾斜屋檐上的楚华扬,神情亦如她一般错愕。 二皇子? 轩辕邪? 怎么会是他?! 便是两人惊愣间,底下传出阴声阴气的答话声:“回主子,楚小姐似乎变了。” “楚小姐的武功套路,攻击的速度、力度跟之前的,天差地别重生之恶魔猎人最新章节。” “警觉性也异常高。若不是小阳站在背风的枝桠上,又是自始至终屏息旁观,楚小姐肯定会发现小阳的存在。” 那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低着头,仔细回忆着昨晚所见的一切,细眉皱起,最后茫然地道了句,“若不是楚小姐一直在我们的观测之中,小阳毫不怀疑楚小姐是被人顶替了……” 话落,连粉衣婢女将头颅埋得更深,全然不敢偷瞄主子此刻的脸色。 原先她还疑惑于既然南音大人已出动能力不俗的赵家四兄弟,为何主子还要令她暗中跟随? 本是疑惑的心思,却在看到楚小姐的身手时,她便顿悟了。 赵家兄弟,不是楚小姐的对手! 至少,不是现在的楚小姐的对手! 若无她紧随其后及时灭口,若无她及时通知南音大人对被抓的赵风下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粉衣婢女心有余悸。 前方传来若有似无的嗯声,似从鼻尖轻哼而出,寒凉不屑之意甚浓,粉衣婢女埋头不敢多话,只等待男子的又一问话。 破陋的房中,一切简陋至极,甚至连空气,都隐隐透露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而那枯木腐朽的梁柱上,更有灰褐色的蜘蛛丝缠缠绕绕,偶有轻盈的飞虫掉落其中,瞬间被黏上,尔后被赶来的八爪蜘蛛拆吃入腹。 便是如此寒酸的环境中,男子所立之处,却异常的干净整洁。连他对面被他玩弄了一夜的灯盏亦是面目清新。 这独有的干净,似转为男子而设。 漫不经心地丢掉手中的竹签,男子的语气,愈发绵柔阴戾:“在府中逗留了一宿,便只得出这点看法?” 粉衣婢女微惊,未敢辩解一句是因昨晚相府守卫甚严,无法得出更多,只是直接砰地一声,双膝跪地,抿唇歉然:“小阳无能,请主子责罚。” “嗯?” 男子危险的嗯了一声。 尔后,粉衣婢女如同昨晚的南音一致,同样受尽折磨。 那一翻痉挛颤抖的模样,令本就惊呆于男子身份的楚华扬,更是全然忘记了屏息静观,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该死的笨蛋! 同样惊讶与那粉衣婢女下场的楚华容,在听到楚华扬沉重的吸气声后,瞬间气得想要脱口骂人! 收到楚华容的怒瞪,楚华扬陡然回神屏息,只不若那一声沉重的呼吸已然打草惊蛇,不待两人跃身奔逃,屋内便传出一声疾厉冷喝:“谁?!” 堪堪忍受万虫蚀体的粉衣婢女,并未注意到楚华扬的冷哼,倒是自家主子的疾声厉喝惊了她一下。 她忍痛抬头,入眼的便是男子仰头凝视的姿态,而他专注的方向—— 房顶上,听到厉喝的楚华容,咽下心中咒骂,愤然拉起楚华扬,直接从房顶上跃起,无暇思索更多,起身就跑! 楚华扬也知晓自己闯了祸,暗自提气,迅速跟上。 一时间,破旧的房顶上,两道青色身影急速狂奔,落地时,又在一干守卫惊讶瞪眼中,几步跃上一旁墙壁,欲翻墙而出都市之玩世高手全文阅读。 “给我留下他们!” 男子从屋中爆出一声急令,且急且厉,惊醒了一干惊讶的守卫。 只人已至于土石夯墙之上,拔刀相向已然来不及,那…… 呜……呜呜…… 便在守卫为难之时,凄厉悠扬的箫声陡起,时而激越如浪涛拍案,时而舒缓如漫卷浮云,勾人心弦,似在召唤着什么。 听到此音,守卫脸上的为难,顿时化为恭敬钦佩的神色,激动着眼神看了眼吹箫的南音,尔后火速围到土石夯墙之下,抬头望着墙上僵立的两人。 后又追兵,前是…… 楚华容凝眉,看着墙外底下的场景,脚步怎么都无法迈出一步! 只见夯墙之外,一条条花色小蛇从地里钻出,欢畅游走在地面上,吐芯摆尾。一条接一条,一波接一波,仿佛永无止尽。 原是硬若土石的泥土地面,在一波波小蛇的探头探脑下,犹如翻松的土壤,起起伏伏,软如一滩污泥。 白的,青的,灰的,黑白间杂。 种类之多,令人眼花缭乱;数量之巨,令人全无立锥之地! 楚华容与楚华扬僵硬在墙上,止步不前。 呜呜之声还在继续,小蛇还在不断冒出,顷刻间,密密麻麻地包围了整个外墙。 知晓南音能力的守卫,此刻已然急着上墙抓人,仅是将人困守在那孤墙之上,等待他们最大主子的来临。 “既然华容主动找来了,为何不见一面,就匆匆逃离?” 阴柔的语气,从屋内传出,带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亲昵之感。 楚华容眯眼回头,正面审视着她千方百计想要找出的人! 但见那男子迎光走出。 身上是白色祥云锦衣也遮掩不了的阴鸷戾气,楚华容背着光,看着那身材颀长的男子,视线落在他的面上,一怔后,不齿嗤笑。 “几日不见,未想你竟有了戴面具遮掩的癖好。果真跟你藏头露尾的性子,半斤八两!” 熟稔的声色,却是不熟悉的语气,男子皱眉,姣好白皙的面容,随之染上一抹困惑与不悦:“你这是何意?!” 楚华容嘴一扯,瘦小坚韧的身躯在那宽不过两尺的墙上傲然挺立,无惧底下愈加嘈杂嘶嘶声,嘲弄道:“世人都说你与轩辕禛不合,没想到,最关心轩辕禛的,竟也有你一份!” 轩辕祺和那些欢喜轩辕禛的女人就算了,而他…… 男子一怔。 见此,楚华容脸色愈发讥讽,红唇启语,一字一句念到:“轩、辕、邪。” 三字音落,见男子依旧站立不语,楚华容哼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怎么,以为戴了个人皮面具,本小姐就认不出是你了?!” 说话的语气,声调高低起伏的旋律,根本骗不了人! 那样通身阴鸷的气息,除却与她两次见面的轩辕邪,别无他选我和npc有个约会! 楚华扬此刻亦是回头,瞧着那陌生的脸孔,却发出熟悉的语气的男子,温润的表情一闪而过的惑然,却在听到楚华容肯定的结论后,将心中讶然抛之脑后,那眸底,闪过冷怒的情绪。 “若华扬没记错,容儿并不曾与二皇子您交恶,为何您一直针对容儿?!更甚是下毒手!” 一言一句,皆不掩其心中愤怒。 闻言,男子果真怔然。 南音及赵阳面上亦是一片错然,就连底下一干守卫的脸上,也都是一片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的主子,是皇朝的二皇子? 开什么玩笑?! 众人一番异样的表情看在楚华容眼底,黛眉一皱,紧盯着那怔然后便是哈哈大笑的男子,心中想法辗转万千,却依旧肯定心中猜测。 只不若…… “哈,哈哈——” 男子捧腹大笑,面上全无他先前阴鸷渗人的气息,那畅快潇洒的模样,竟不亚于轩辕祺的肆意洒然,看得众位属下一阵眼凸。 半晌,男子止住笑,细长眉眼似有晶莹的水光,只见他平复胸中笑意后,看着楚华容的神情,已然带上了点神奇的色彩:“华容这是与我开玩笑么?” 楚华容嘴一扯:“是不是玩笑,你我彼此心知肚明。” 闻言,男子更是轻柔一笑,无端寒凉,似对楚华容的猜测颇为不齿,却也不多做纠结,仅是微敛着眉目,阴声问道:“华容此次又想让我帮什么,竟忍住不救助四皇子,也要逼我现身?!” 又? 帮忙? 这话中两词,显然表明两人渊源深沉,楚华容皱眉,看了眼同样错愕的楚华扬,幽邃的凤眸闪过一道锐光。微思之后,她耸肩出声,依着他语中之意,心口不一道:“很久没见,生疏了点。开个玩笑娱乐一下。” 听言,众人嘴角微抽,若真这样,这玩笑,也开得太正经了。毕竟方才她那肯定的语气,可没有一点戏谑的意味! 楚华容才不顾众人何种想法,自己心中如何想,口中如何说,完全是两码事。既然对方不承认,她也没必要死磕到底。只消她认定的他是轩辕邪就成! 思及她与楚华扬先前的猜测,未待男子开口,楚华容拿出前身说话的语气,不悦道:“既然知道本小姐要找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色彩如同压城乌云,令那本该白皙姣好的面容,染上无边的黑色,薄唇启语,非是回答,而是一句阴声命令:“下来!” 楚华容挑眉。 “我不喜欢仰视!” 闻言,楚华容哼了一声,看着底下如狼似虎的守卫,又扫了眼后方密密麻麻的蛇群,嘴一扯,回言道:“本小姐乐意俯视便成。” 犀利的回语,楚华扬眸色微闪,怒意稍缓,看着那男子吃瘪恼怒的表情,胸中怒意又是一减,静听楚华容套话。 阴柔男子气怒,脸上的黑云浓如墨,手指微抬,南音持箫的手,手指加快跳跃,凄厉的音符不断从那银箫孔中流出,伴随着那动荡的音符,一群欢乐游走的小蛇,陡然兴奋起来。 争相恐后地爬上夯墙,一步步朝上游走,逼近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盗墓之挖个龙神养着玩。 察觉到身后动静的楚华容皱眉,再看看阴柔男子脸上笃定的神情,似乎觉得他们会被这小蛇逼下墙去一般。 她身侧的楚华扬亦是察觉到这一点,掩在袖下的手腕一翻,咻咻咻的几支银针,从指尖激射而出,银针落下之时,便是小蛇丧命之刻! 楚华容勾唇看了他一眼,未语先哼,尔后方才不屑道:“就凭这几条小虫?!” 不屑的语气,轻蔑的神态,不止阴柔男子气怒,连那亲自培育小蛇的南音,亦是暗怒在心,当下,指尖的动作加快,一时间,啸声更加高亢尖锐! 楚华容嘴一扯,在那小蛇游走距脚踏之地不过两三尺时,瘦小的身体虽是紧绷如弦,手中的动作,却异常的轻松。 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软木滑塞拔开,一滴滴暗黄色的液体从倾斜的小瓶中流落…… 兹兹。 兹兹。 一片兹兹声起,随后而来的,是肉体腐蚀烧焦的味道。 墙内的众人,即便看不到墙外小蛇的状况,但也能从空中飘来的刺激气味察觉到,那小蛇凄然的惨景! 噗呲噗呲噗呲…… “这是怎么回事?!” 肉体烧焦的气味,伴随着那恐怖的肉体割裂声,众人胆寒,惊悸地看着夯墙上镇定自若的女人,完全无法理解她手中的毒物! 小蛇嘶声渐厉,纷纷挣扎着从墙壁落下,交织成一团,似是痛苦难耐。 后方的小蛇见此,很有灵性地避开先前小蛇所经之路,虽是听从箫声召唤,却灵巧地避开了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所站之地! 箫声愈发狠戾,却无一条小蛇听言,逼近楚华容两人,将其逼石夯墙,南音只觉眼前一黑,对这一幕全然不可置信。 屋中受完刑的、原对自己指尖上的伤痕不甚在意的粉衣婢女,在闻到这熟悉的腐朽之味时,掩在袖下的右手,不由摸搓着食指第一指节出的小伤痕,低眉站在锦衣男子之后,若有所思…… 楚华容勾唇:“若不想你的属下死得太惨,就别废话太多,直接回答本小姐的问题!否则——” 余下的话未说,只那语中的威胁之意甚明。 阴柔男子脸色乌云密布,冷眼扫过不成器的南音,后者脖一缩,不敢与之对望。 观此,男子方才收回视线,声如腊月寒风:“楚华容,别忘了你的身份!我岂是你想见便见,想找遍找的?!” 什么身份? 知晓对方说的绝不是楚家贵女的身份,楚华容与楚华扬同时疑惑,片刻对视后,还是楚华容率先开口,声色傲慢:“本小姐向来如此,你只需听言行事便可。” 男子脸色阴沉,未带出言,又被楚华容接下去的话压了下去,“还有,之前本小姐让你帮忙,为何没做到!” 一番话,谴责意味甚浓,含糊无比,却又不会令人起疑。 楚华扬眸色微闪,知晓她这是在利用男子之前所谓的“帮忙”套话,遂不言一语,自己盯着男子的反应,试图再次找出他与轩辕邪的相似之处小男友是用来宠的。 除却那不甚相似的容貌,声音是如出一辙的阴戾,身形亦是颀长精瘦,那站立的姿势…… 便在楚华扬暗中一一比对间,男子脸色已然黑如墨炭。 男子不知楚华容心中真正所想,只听到楚华容蛮不讲理的责骂,一时阴声带怒,“楚华容,我如何没做到!是你自己未好好把握,竟连几条饿狼都……” 话到一半,在见到楚华容静待后文的神情时,男子陡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落了下风,一开始就完全被楚华容牵着鼻子走后,余下的话,竟生生卡住了! “楚华容。” 男子面色一变,阴柔的呼唤。 声中的绵柔阴戾,比之楚华容身后游走的群蛇相差无几。 一阵寒凉之意从脚心生气,楚华容眉头微闪,微一冷哼,借以挥去那诡异的寒凉感。 她挑眉,轻蔑道:“如何?” 男子忽然扯出一抹笑颜,笑意凉薄如雪,“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若你不能救治好四皇子,那么……” 楚华容扯唇:“继续说。” 那无所谓的表情,简直不将他语中潜藏的威胁放在眼里! 再一次被人挑起怒意,男子的表情已不是纯粹的阴柔,反倒是沉怒更多,这样一副模样,俨然是被楚华容欺负到气怒难忍的另一个楚相! 楚华扬收回观察男子的视线,敛下眸。 对她轻蔑对手,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不晓得是该无语,还是该得意。 而这一敛眸,无意将那十数条小蛇的惨状尽收眼底。 那绽开的蛇皮,那发黑的蛇肉,令人见之毛骨悚然。楚华扬袖下的手微抖,心中忍不住撼然,她方才的毒,是为何物所制?竟如此霸道! 男子气怒,余下的威胁,轻飘飘地离口,夹杂着腊月冰霜,顺风飘进楚华容耳中。 “那么,我便让你给四皇子陪葬。” 闻言,楚华容一怔。 如此维护轩辕禛的语气…… 楚华扬亦是一怔。 “你?!”楚华容皱眉,盯着男子的眼神,眸光如炬! 轩辕邪与轩辕禛是对手,脑袋长坑才会如此关心他! 而两次见面,轩辕邪明显是正常人,而眼前这个人…… 男子微一哼声,正立在大门中央,不靠墙,不倚门,那避之三尺的姿态,仿若嫌弃那污浊之尘污了雪白的锦衣。 细长的眸光婉转,流转的皆是阴毒与狠辣的颜色。而他的话里,却毫不掩饰对轩辕禛病症的关心。 千番想法闪过脑海,楚华容凝眉,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想岔了……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和so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84 万蛇齐聚 烈日浓浓。 楚华容凤眸幽暗。方才男子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表明着他与轩辕禛关系不一般,两次针对她,无非是因为轩辕禛。 而除却这两次的针对…… “你在想什么?”见夯墙上的楚华容全无下来的打算,亦无开口的迹象,男子眉宇轻皱,原就黑沉的面容,更是笼罩上了一层灰。 阴声阴气。 绝对令楚华容讨厌的语调,楚华容回神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眸光夹杂着几许考量。 她盯紧他,不过是因着他送来的布条,是她目前唯一可疑的线索,而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想岔的可能性很大。 只不若…… 楚华容勾唇一笑,忽如其来的和煦脸色令阴柔男子微怔,尔后更是在一干守卫拔刀相向的情势下,从容跃下夯墙。 唰唰唰。 排排守卫腰间的兵器陡然出鞘,雪白的剑身,在烈日下折射着绝对的寒光,冷意慑人。 “容儿,你想做什么?” 见楚华容突然转身踏入对方守卫范围,楚华扬心一紧,顾不得心中诸多疑惑,亦未多想丝毫,直接跟着跳下,紧随其后的同时,不由问了一句。 楚华容未回话,仅是笑着脸,在其守卫警惕眼神的问候中,朝那顶立与大门中央的锦衣男子行去。 那一脸轻松的表情,跟楚华扬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亦与随他们两人而来的隐卫凝重的表情有着云泥之别。 暗地里,或躲在百米之外的酒楼屋顶,或隐在数尺之外的高木上,或攀附在街边小屋人家的屋檐的数十名隐卫,各据各地,从各个角度紧锁住破陋小院的一切将军爱上狐最新章节。 在看到包围楚华容被万蛇包围时,毛骨悚然之余,便仅剩对自家王妃的担忧。 待看到楚华容轻而易举地消灭小蛇时,心倏然放缓。 隔得太远,听不清几人的对话。隐卫只能用眼前所见判断院中情势。 原本放下的心,在看到楚华容重新跃入小院时,瞬间提起,那暴露在外的眼睛,更是一片凝神。 其中的紧张疑惑之意,丝毫不下于楚华扬。 王妃此番行径,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这王妃,到底想做什么? 小院里,楚华扬不知同来的数十名隐卫心中困惑,只晓得楚华容愈是靠近那身份不明的男子,其中危险,就更多一分。 是以,他伸手扯住楚华容的手腕,低声警告道:“容儿,别忘记这人的能力!” 方才那粉衣婢女的惨象历历在目,其中缘由,也不过是这男子的一声轻哼。这样无声无息的控蛊之术,比之方才银箫之人的箫声控蛊,更令人畏惧。 若是靠的太近…… 楚华扬心中担忧,手中的力度亦跟着加剧,见楚华容有甩脱的迹象,他干脆用力往后一扯,身子又斜步一跨,挡在楚华容身前,直视着阴柔男子的眼,一字一句问道。 “阁下既非二皇子,方才华扬语中的无状之处,还请见谅。” 锦衣男子红艳的唇微微勾起,声色一如既往地阴凉:“楚少爷不必自责。既楚少爷是华容的兄长,在下又与华容交情匪浅,一点失仪之处,在下无视又何妨?” 一番话说得连消带打,十分得理不饶人,索性楚华扬也非胡搅蛮缠之流,听他此言,仅是顺从的点头,尔后以一副兄长的姿态提及:“不知阁下是何时与容儿相识的?” 此话本意是为试探,却不想男子四两拨千斤,“既然华容未曾告知于尔,那么,在下便不多嘴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便在楚华扬还想多问几句时,男子直接开口,截住他的后话,直言道:“若楚少爷非知晓不可。华容亦在这儿,楚少爷不觉得问你妹妹更为合适么?” 轻飘飘几句,便将皮球推给了楚华容,被楚华扬拉到身后的楚华容脸上笑意愈发浓厚,“哥,他说的不错,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容儿?!” 全然未料到楚华容会如此说话,楚华扬回头错愕。 那温润的眼底,明晃晃的疑惑闪耀。 若她知晓,他们又岂会在这里? 索性楚华扬的疑惑方起,那一厢,楚华容的后一句便为他解了惑。 只见她从楚华扬身后走出,原先戒备冷凝的神色,已然换上了一副见到熟人般的愉悦:“好久不见了,你不觉得一见面就动用蛇群,很破坏气氛?” 一番类似抱怨的语气,听得男子一怔,尔后细长的眼挑起,语间锋芒毫不相让:“既然华容知晓好久不见,又何必一来就躲躲藏藏,更甚是做了梁上君子,窃听人言?!” 楚华容勾唇,“不过是学你藏头露尾罢了。” 男子微一冷哼:“不过是困住你这个宵小之人罢了独宠刁妻全文阅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忘记了原先的不悦一般,楚华扬隐约知晓了楚华容的意思,放下手,任她无声欺近那锦衣男子。 五步,四步,三步…… 步步靠近,眼见着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尺,知晓主子不喜与人过分亲近的持刀守卫,蠢蠢欲动,只不若未行一步,便被男子抬手,无声喝制住了。 “多日不见,华容愈发爱笑了。看来,与四皇子正妃一位失之交臂,并为打击到你。” 似是笃定楚华容无法对他作出些什么,男子不躲不闪,任她期近。比女人更为姣好艳丽的面容,阴柔至极。 待她欺近的前一刻,他开口。 不若先前的阴声阴气,此刻男子的话语,颇为柔和,只是那话中之意,却尤为伤人。 若是前身听得这番戳人心窝之语,必然是心痛难忍,楚华容不仅仿若未闻,更是勾唇一笑:“怎么,本小姐这样一番反应,你失望了吧。” 说话间,她试探着接近锦衣男子的身侧,眼神一错,将他身后蠢蠢欲动的粉衣婢女的动作收入眼中,若有所思。 男子微敛,阴冷的眸光将楚华容真心无谓的表情览尽,不知想起什么,男子面上更是一片寒凉阴沉:“果真女人薄情。原以为你会是个例外,没想到……” “嗤。” 楚华容嗤了一声,旋身靠着门板上,如友人一般闲聊:“怎么,你希望本小姐一直跟着轩辕禛身后跑?看他跟陆雨笙恩恩爱爱,然后本小姐暗自抹泪?” “这仅是你三心二意的借口。”男子面色沉怒。 闻言,楚华容嘴一抽,三心二意? 他那只眼睛看到她三心二意了?他那只眼睛看到前身三心二意了?! 几步开外,浑身戒备的楚华扬,听到男子的话,心中一愣后,对男子忽如其来的怒气尤为不解。 这男子,似乎对容儿不欢喜四皇子,很是不满? 何止是不满,男子简直失望透顶,看着楚华容的目光,犹如看个红杏出墙的女人,阴沉、不悦至极:“之前你说过,唯四皇子马首是瞻。便是这句话,我才决定帮你的,如今,你是要自毁誓言?” 楚华容呵了一声,暂且放下到底前身要他帮什么的困惑,勾唇微笑道:“喂,本小姐问你个问题。” “你说。” “轩辕禛跟陆雨笙是不是两厢情悦?” “是……” “轩辕禛是不是陆雨笙是不是快成婚了?” “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楚华容嗤笑:“你别忘了本小姐的身份,他四皇子再得圣宠,有了将军府的嫡女为王妃,难道还能将相府的嫡女纳为侧妃不成?!” 将军府与相府为朝中两大重要势力。 众位皇子不论是谁,拉拢其中一支势力,都足够令帝王眼红忌惮了。 便是这赐婚,她估计着那帝王也想着轩辕禛回天乏术,才巴巴地将陆雨笙许配给他。 左右轩辕禛离死不远,与轩辕禛连成一脉的将军府,没了皇子作为争斗的筹码,退出政权中央也只是时间问题护花天尊在校园。 轩辕帝这一招,可谓是将轩辕禛存在的剩余价值剥削殆尽,如此攻心于权谋的轩辕帝,怎么可能会再浪费她这样一颗棋子? 毁掉将军府,用陆雨笙一颗棋子就够了。 而她…… 楚华容勾唇嗤笑。“不说本小姐已婚配昶王,便假设本小姐未有婚配,你以为,本小姐还有希望嫁给轩辕禛?” “那你也不该如此无情,转身将四皇子抛之脑后……”锦衣男子眉眼沉若寒冰。 从四皇子病重时起,从帝王下旨婚配时起,他得到的,解释她一身轻松,全无伤心之态的消息。 一身医术,分明为四皇子所学,却在他危在旦夕时,无动于衷,反倒利用这个逼他出现,这个女人…… 如斯忘情。 如斯无情。 锦衣男子细长的眉眼,阴戾汇聚,周身更是散发着千年古潭的死寂和冷气。 靠在他身侧门板上的楚华容,仿若感觉有股阴风袭来,隐在青色纱衣下的藕臂,寒毛直竖起。 琢磨尽男子语中之意后,楚华容摇头讽刺,“自私的男人!” “楚华容!” 男子眉目染霜。 “怎么,本小姐哪里说得不对了?”楚华容勾唇反问:“难道你觉得,本小姐该无理取闹,不知死活地求皇上改变旨意,让本小姐嫁与轩辕禛,才是正道?” 男子一怔。 楚华容才不管他如何错楞,顿了顿,继续道:“或者你觉得本小姐比陆雨笙还蠢?连皇命不可违都不懂?” “你以为轩辕禛那般对本小姐,又有什么资格得到本小姐的死心塌地?” “你怎么不想想,本小姐不再纠缠轩辕禛,是因为本小姐看破红尘?” “又或者,是因为本小姐胸怀广阔,成全那对怨偶?” 楚华容的反问,设得精巧,虚抬自己心胸之余,更是诅咒四皇子与陆雨笙有情人终成怨偶。 全然未想过楚华容竟会如此言,男子怔了一下后,堪堪牵起嘴角,嫌弃道:“你……无耻。” 其余一干护卫,看着楚华容的表情,隐隐抽搐。 皇朝之人都知晓,婚约一事,是帝王所指。一番动作,全然与楚家贵女无干。 而现在,那楚华容分明将这赐婚说成了是她好心放手,成全有情人。 这这这…… 连那吹箫的南音,指尖的动作都缓慢了下来,更有一度跑音的迹象。 楚华扬轻咳了一声,心中暗笑之余,丝毫不意外锦衣男子会被楚华容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见的气氛,愈间和睦。非是纯粹的和睦,而是,一种友人间,相互拌嘴,互斗互爱的诡异氛围。 楚华扬却是浑身戒备,只因,他知晓,经过楚华容这一番胡言乱语,男子的戒备已然将至最低夫君太妖娆。 须臾之后,便是楚华容出手之时! 果真,热风拂过。 男子艰难启语,看着楚华容的眸光,错然夹杂着嫌弃。而他身后的粉衣婢女的心神,亦因着楚华容一番大言不惭的论调,给吸引了过去。 其余一干守卫呆滞之情,更不在话下。 主人失守,属下晃神。 此时不攻击,何时攻击! 只见众人放松警惕间,那轻松靠在门板上的女子,身子陡然直起,形如猎豹,迅如闪电,拳拳劲风,夹杂着无限力量,直击锦衣男子的面容。 只不若,即便他是轩辕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亦要亲自验证,方能相信! 若不是轩辕邪,那么这人就没了她继续关注的价值! 若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将是她所要剖析的! 怔愣,瞪眼,惊讶。 没人想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竟会突然出手,没人想到方才还一身轻松的人竟会陡然爆发! 一时间,所有人呆滞,就连紧靠在锦衣男子身后几尺之距的粉衣婢女,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子被一拳打倒在地。 错愕,不可置信,在众人脸上轮番上映。 而不可置信的,又岂止众人! 楚华容攻势太快,又全无预兆,等锦衣男子反应过来后,一拳已然招呼上脸庞。 男子迅速斜身一躲,只不若他快,楚华容更快,那劲风凛冽的拳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陡然扭转方向,朝男子面容直袭而去。 噗—— 空气中,肉体的摩擦声响起,绝对的力量几乎使得男子面容有片刻的扭曲,待楚华容收手后,男子的面容,简直不能再用阴沉两字形容! 烈日之下。 孤陋小院。 风声鹤唳! 楚华容皱眉,对周围变化暂无所感。 凝神微思方才的触感,拳下的肌肤细腻无痕,绝无黏贴人皮面具的可能性! 那么,他当真不是轩辕邪?! 思及此,楚华容抬眸,看向楚华扬,对着后者摇头,“不是。” 一直无声配合楚华容动作的楚华扬,眉目微沉。 他们两者,如此形似,如此神似,竟不是同一人?! 说不出是狐疑楚华容的结论,抑或是楚华容结论的不可置信,楚华扬转眸看向那阴柔男子。 这一看之下,不由一惊。 只见那脱离楚华容掌控区域的男子,华服锦绣无风飞扬,满头墨发更是张扬起舞。 男子垂眸,白皙到惊人的手指,拂过右颊上必然青紫的淤痕,几番抚弄之下,疼痛之感袭来;心中耻辱,更是深沉如海捡个校草回家爱。 怒意之火,转瞬燎原。男子的声音,不再阴沉,而是绝对的怒意,毁灭万物的暴怒:“楚华容,你放肆!” 随着男子的这一声暴吼,夯墙之外的小蛇,似是感受到真正主人的情绪,随之暴乱起来,嘶嘶乱叫,最大限度地直起无骨的身体,朝天吐芯嘶鸣。 南音神色惊恐,尖声阻止,“主子,不要!” 楚华容与楚华扬面色惊讶,未来得及思考南音脸色为何如此惊恐,接下来的一幕,便足以令他们止住心中困惑,目瞪口呆。 只见小院四方的夯墙,各式各样的小蛇,密密麻麻地游走,一条随着一条,一条叠一条,其速快若闪电,其势猛如初潮。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终,轰轰轰轰,一连四声,四面土石夯墙不堪其力,相继倒塌。夯墙之外景色,顿时一览无余。 “这是?” 楚华容与楚华扬震惊。 “主子,快停下!”南音陡然出声,只他口中的主子,恍若未闻,一身怒意火热如天空高阳,毫无顾忌地宣泄这胸中怒意。 嘶嘶嘶嘶—— 成千上万条小蛇,从泥土中冒出,从夯墙外游进,更有从那小院的废池里游出,全都朝那男子汇聚。 挨挨挤挤的小蛇,望之惊悚,楚华容眸光瞬然冷凝,隐约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可能触及了男子的底线。 楚华容低头暗咒一声,看着那满地游走的万蛇,心中思索逃脱方法之余,亦有一股阴寒之气,从为椎骨升起,并有逐步蔓延全身的迹象。 只不若,这小蛇覆盖面积,以男子为中心,放眼望去,不下百尺之距,此间全无借力之处,若想奔逃而走,势必要在这百尺之间借力踩踏一二。 楚华扬惊寒沉眸,看着渐渐逼近身旁的小蛇,心念电转,忽而凑近楚华容身旁,伸手指向蛇群众一条青黑色的小蛇,低声说道:“我会在那只小蛇身上借力,你随后跟上!” 这意思,竟有为楚华容披荆斩棘之意,更有先行当其踏脚石之意。 “不行!” 楚华容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看得清楚,这蛇分明只听这男子召唤。轻易入了蛇群借力,只会丧命蛇口。 楚华扬非她死敌,她绝不会踏着他的尸骨逃离! “你别固执!” 阴风乍起,群蛇乱舞。 楚华扬的声音,已然急切,话落,也不待楚华容再次反应,脚尖一点,身形陡然拔地而起! “呵。” 便是此时,暴虐的男子倏然发出一声轻笑,笑意阴若腊月寒风,刺人骨般的寒凉:“碰了本君的身体,谁也、别想、活——” ------题外话------ o(n_n)o~谢谢tan和若尘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85 惊讶一幕 如同众人未想到楚华容会忽然出手一般,楚华容也未想到,这阴柔男子的底线,竟是洁癖! 待男子话音刚落,楚华容嘴一抽,一把扯过已然提起欲硬闯的楚华扬,后者皱眉回头。 楚华容指了指那破院屋顶,“上去!” 楚华扬动作一顿,瞬间反应过来后,也不废话,反手就是一抓,带着楚华容直接跃上房顶,冷着眼俯视着小院的一切。 群蛇漫游,如潮水般忽至。 柔软扭曲的身体,在地面上蜿蜒游走,摇头摆尾,一条紧随一条,更甚是有一条叠一条,朝上空叠加的趋势。 耳边,那嘶嘶声相继不断。 一群畜生俨然只认阴柔男子与南音、粉衣婢女三人,其余一干守卫,蛇群游过之处,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便只剩白骨一片。 “主子,快醒醒!这是皇朝,不能在这里杀人!” 一旁的南音,还在惊恐叫嚣,见自己的吼声无用,对着尚在屋内未踏出的粉衣婢女就是一阵怒吼:“赵阳,你还在呆呆地做什么!还不快阻止主子!主子要在这皇朝出了事,你有一万颗脑袋都不够赔罪!” 听闻此怒吼,粉衣婢女从竟有人触碰了主子的惊恐中回神,定睛一看,不由惊愣,同南音一般高呼:“主子,快住手,这是皇朝冀城!” 他们来皇朝,本为进贡纳税一事,若是此时大闹皇朝冀城,在皇朝之下屠戮相府贵女,驳了皇朝的颜面,根本不是他们南楚一句道歉便可了事的! 话落,粉衣婢女心急手快,快速取出袖中短笛,呜呜之声,尽量用最平和的心态,吹奏出最悠扬,最平静的曲调。 另一厢,见赵阳如他所说,开始吹笛安抚主子情绪的南音,手指亦是跳跃不断,一个个尽显山水柔和的音符,从那银质长箫流出。 笛音婉转,箫声悠扬。 两者配合默契,那串串音符朝那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男子袭去,将至团团围绕,只不若…… 无用,无用,无用! 眼见围绕男子周身的阴戾之气,全然无退散的迹象,南音与赵阳急得冷汗层层网游之大领主。 若是主子在皇朝出了事,他们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群蛇还在游动。 所经之地,除那三人之外,无一活口。 数十花白骨骼瞬间湮灭在蛇腹之下,只有那偶尔的刀芒闪烁,无声见证那曾经血腥残忍的一幕。 如此一幕…… 房顶之上,楚华扬倒抽一口冷气,只觉遍身寒凉,彻骨寒凉,如坠冰窖。 “你方才的毒药有多少?!” 楚华扬呼吸急促,心中冷寒一片,短短一句问话,便已足够令他汗流浃背。 话虽如此问,但他心中期冀已然降至冰点。 毕竟,僧多粥少。 那毒药再是霸道,面对如此庞大的蛇群,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果真,听到楚华扬问话的楚华容,扯着嘴角摇了摇手中的小瓶,一丝水声不起。 楚华扬眼神一紧:“你用完了?” “如你所见。” 楚华容皱眉回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陡然暴怒的男子,眉目尽是冷凝。 蛇,蛇,蛇。 到处都是蛇。 这样段时间的凝聚,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人是将皇朝都城所有的蛇群都召唤出来了。 楚华容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暗咒一声该死的混蛋后,凤眸偏移,耳听八方,极尽心力思量计算着逃离的路线和位置。 另一厢,因着四面夯墙倒塌,那守在暗地里的隐卫,得意全观小院全局,一看之下,皆是面露惊恐。 一个个心中惊悸不断,隐在黑一下的躯体紧绷如弦,眸光如炬,焦灼地分析着所有援救的路线。 用简单的手势与各处埋伏的同伴交流过后,隐卫纷纷便欲要出手。 冷不防—— “蛇,蛇——” “好多蛇啊好多蛇啊——” “快跑啊——” 一道道惊恐的声音接连响起,尔后,是偶然路过小院的三三两两布衣百姓惊慌奔逃的身影,更有几个,直接腿软跪地,吓得直颤抖,想跑,却无力站起,只能惊恐地望着前方,一脸绝望。 嘶嘶,前方有小蛇似是闻到鲜肉的味道,陡然掉头回游,眨眼间,来不及跑远的布衣已然白骨一片。 这绝对的破坏力,黑衣隐卫倒抽一口冷气,在如此恐怖的万蛇群中,没了那借力的夯墙,他们连靠近王妃的都没有! 一时间,原本打算硬冲过去,权以自身当踏脚石的众隐卫,纷纷挥去此种想法。 时间转瞬流逝。 紧张,冷汗。 屏息,提心。 众隐卫握紧拳头,眸光紧锁住那屋顶上的两道人影,心中只剩一个想法回旋:若是主子不能及时赶来,他们便是全力以赴援救王妃,也无济于事了极品杀手俏佳人最新章节! 气氛几欲窒息。 小院中,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便在楚华容与楚华扬冷眼心急时,那以自身情绪召唤万蛇的阴柔男子,飞扬的墨发渐渐停歇,披散在那绣有祥云的双肩上,柔而黑亮的墨发,在烈日下,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垂首多时的他终于仰头,看着被逼至房顶的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声色阴怒得简直能够止儿夜啼。 “楚华容,之前敢未经本君同意触碰本君的,现已坟高三丈。如今,便是你,也不能例外!” 楚华容哼了一声,若不是想确认他是否是轩辕邪,她又何至于攻人不备? 若不是他与轩辕邪如此相似,她又何至于心生狐疑? 若不是觉得他或与前身死亡有关,她又何至于竭心殚虑?! 当她真愿意碰他?! 心中冷怒,楚华容毫不犹豫地扯唇嗤笑,“若知晓你这样奇葩,本小姐碰一下都嫌弃!” 锦衣男子阴刻一笑:“即使如此,你便,消失吧。” 话落,男子手轻轻一抬,原本就十分活跃的万蛇更是一阵躁动,游弋,游弋,游弋。 一条条,直往楚华容所占之处蜿蜒袭去。 那争先恐后的态势,简直就跟闻到肉味的饿狼。 “你不打算救轩辕禛了?” 眼见着已有小蛇游至屋檐,心中还未想出办法的楚华容,迅速冷声道。 这威胁,有用。 锦衣男子愣了下,眉宇轻皱,似在衡量些什么。“四皇子……” 原是该犹豫一二的,却不想那皱眉的动作扯动了面皮,右颊上的疼痛倏然明显,锦衣男子神色微顿,心中犹豫陡然撤去,换上一副阴冷的笑颜:“他不会死。” 男子冷言说道。 轩辕禛健康得活着,最好。 若不能,只要不死成,就算以蛊吊命恶心渗人,对他来说,也足以! 现今…… 男子阴柔白皙的面上,一片阴狠:“现今,连同你先前令本君失望的一次,所有恩怨,一并了结。” “主子,不要!” 楚华容与楚华扬还未回话,那边见自家主子神识似有清醒之意的南音,倏然放下手中银箫,隔着群蛇便是疾呼和提醒:“主子,那是楚小姐,是皇朝的一品贵女。若是死于非命,皇朝定会追究到底!” 闻言,男子面色不悦。 南音赶紧给粉衣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隔着群蛇,她寸步难行,便只能与南音一致,隔着万蛇,朝那锦衣男子恭敬开口。 “主子,小阳以为,这楚小姐现在还不能死。” “起码,不能死在这里巅峰帝战。” “小阳方才听到有皇朝百姓的惊吼声,若料想不错,依这万蛇伤人的手法,皇朝首究我南楚!” “主子……” 焦急的劝阻声还在继续。 只不若,是为楚华容求个换死的地点。 楚华扬急怒,不及思考那粉衣女婢话中透露的其他消息,仅是沉眼看着他身侧的楚华容,握拳抿唇,半晌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你?”楚华扬开口唤了一句。 楚华容挑眉回视。 “你的能力不俗,百尺之距只需借力一次便能跨越。待会儿我先行一步,在那半百之距会稍作停留,你后来居上……” “闭嘴!” 楚华扬话未完,楚华容便冷喝一声,话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想做那老羚羊,我还不屑于做那小羚羊!” 不晓得羚羊飞渡典故的楚华扬,全然听不懂楚华容语中的意思,却知晓她依旧顽固地不肯接受他这块踏脚石,楚华扬的唇,抿得更紧。 看了眼一脚踢开游至脚边小蛇的楚华容,楚华扬在激射银针帮之余,向来温润的音色染上怒意:“我不是在为你考虑!” 他期冀的真相,需要她去解开! 专心与那小蛇搏斗的楚华容动作一顿,未及将楚华扬语中涵义思量个完全,那一厢,楚华扬更为恼怒地斥责道:“况且,你没有武器,没有的帮助根本走不出去!” 他又银针在手,尚且无望活着走出蛇群,更遑论是赤手空拳的她! 只不若,楚华扬话音刚落,便在楚华容忽如其来的动作中瞠目,脸上的怒意全然凝固。 只见楚华容几个动作,便解下腰间长带,近六尺长的青丝软带在她手中,仿若被注入了灵魂一般,一挥一收间,透出的绝对力度与凌厉攻势,比之寒芒冷剑更加锐利。 每一个攻击,都像是长剑击空,毫不留情。 每一个挥洒,都有数条小蛇或被扫落,或被卷起,尔后被无情地丢向那院中的锦衣男子。 看到这一幕,谁敢说她没武器便束手无策?! 身外之物,无一不是武器!端看你懂不懂得用,端看你敢不敢用! 眼见着再无小蛇靠近屋檐,楚华扬收回眼中的惊愣,无暇责备她楚华容此刻衣衫不整有违礼法,“你……” “楚华扬,收起你所谓的激将法!我命由我不由他,想要我命,那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我的生路,绝对不会是你的死路!” 话紧说了一字,便被楚华容抢了过去! 楚华容勾唇冷笑,过去想她死的人千千万,又有几人得手过?! 现在几只小虫就想留下她的命,做梦! 楚华容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从容决然的姿态,全无前身当初在男子面前温婉惆怅的模样。 锦衣男子微怔。 一旁多少知晓楚华扬本来模样的南音怔住,丝毫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当初死皮赖脸,求着主子帮她讨得四皇子欢心的楚家贵女盗墓异志全文阅读! 一时间,南音只顾着看楚华容从容有余地对抗那围攻而去的小蛇,竟忘记了劝阻暂且放弃杀人灭口的想法。 尚留在屋中,不知外围情况的粉衣婢女,只是惊讶眼看着怔愣的主子和南音,以及看着那从空中飞落的条条死蛇,对屋顶之上的一切,十分困惑。 便是在三人微讶间,一片青色残影中的楚华容,对着南音陡然一声厉喝:“把箫给我!” 语调决然,带着绝对的命令,令人不自觉臣服。 南音握着银箫的手下意识一动,只不待手中长箫脱手,锦衣男子一个阴冷的眼神扫过,南音登时吓得一颤。 分神留意南音动静的楚华容,扯唇冷哼一声:“不想你主子在皇朝惹事累及南楚,就把箫给我!” 他们的担忧,就是她的突破口! 闻言,楚华扬神色微顿,福至心灵般,竟瞬间想通了她心中所想。 一时间,他紧盯着南音手中的银箫,眼神中,竟带着微妙的狂热。 方才他们所言,皆以南楚利益至上,倒是将男子的恩怨置之一边,既是如此,既是如此…… 叮叮叮。数根银针激射而出,银针所落之处,便是小蛇丧命之地。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楚华扬,在楚华容抛出此句之后,方显得从容一些。 而他们的下方,小院中,便是在锦衣男子阴眸冷瞪中,在粉衣婢女讶异的神色下,南音面色挣扎惶恐,多番犹豫之后,终于做了决定…… 时间转瞬流逝。 在南音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情势陡然逆转! 一边暗中期待自家主子早点出现,一边四处搜集火油及火把的王府隐卫,在提着一桶桶火油逼近那已然透明的小院时,却被那小院的一幕惊住了…… 站在万蛇之外,数十名隐卫嘴角抽搐,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半晌的面面相觑,终有一位似是隐卫头领的人讷讷言道:“或许方才不必让隐二去通报……” 声音不高不低。 数十位内力沉厚的隐卫,都能听到了这一句讷言。心下纷纷点头,方才首领太过焦急,见主子久不出现,竟又派出隐二前去通报。 而现今…… 一干隐卫冷汗涔涔,放心之余,只觉得自己方才白担忧一场。冷不防思及隐二离去时焦灼的神色,众隐卫一片默然,或许,他们该担忧的,是他? 烈日炎炎。 不知晓自己被同伴默哀了一阵的隐二,火急火燎地朝王府奔去。 一袭黑色身影,在错落有致的房顶上极速跳跃,所经之处,只留下一片黑色残影。 照此速度下去,本该不消几个眨眼,便能行至昶王府通报,只不若却在半路中被鬼手景城杀得个措手不及。 “鬼手大人,请放手!属下有急事禀报主子!” 冷不防被鬼手景城抓住的隐二面色焦急。 “小城不放。” 跟岐飞斗了半宿的鬼手死命抓着忽如其来的救命稻草,“隐二,你快把岐飞打跑洛城月。你赢了,小城就给你看病!” “属下身强体壮。” 隐二嘴角一抽,隐忍着胸中的焦急,迅速回了一句,话落,他伸手扯下扒拉在身上的小人儿,同时急道:“鬼手大人,属下真有急事要禀告主子!” “隐二能有什么急事?!” 鬼手景城不信,双手紧紧环住隐二的脖子上,同时四肢扒拉在隐二身上,尔后朝着那一旁干瞪眼的岐飞高呼:“岐飞你看,小城没有缠着你了,你就消消气吧。” 原先奶声奶气的声音,因着一宿未睡,变得有些沙哑,令人停之心疼。 “休想!” 岐飞不悦地道了句。 只不若,话虽如此说,岐飞的动作,俨然停了下来。 见此,鬼手景城松了口气,脑袋一歪,直接靠着隐二的肩膀,就陷入沉睡。 没能亲眼见到小主子安康,他本来就心累。 再躲了岐飞一夜,他连身体都累了! 离清醒与沉睡,不过几个眨眼,隐二嘴角更是一抽,想扯着人丢开不是,不丢开也不是。 一时间,隐二只能求助与岐飞。 “岐飞大人,属下有急事禀告主子,真不能逗留!还请岐飞大人……” 便是属于占上风一方的岐飞,经过一夜的打斗,亦是有些疲惫,见隐二想将沉睡的鬼手退给他,不由挥手:“别,鬼手景城要找你,你就让他找,我是不想再沾这麻烦了。” 听这称呼,显然还未原谅鬼手景城昨晚的戏弄。 听岐飞如此一言,隐二眉头紧皱,只时间不等人,须臾之后,他抛开心中隐忧,直接抱着鬼手往王府奔去。 因为多了个小娃娃,还是沉睡的小娃娃,隐二的速度微降。 待奔至王府时,一盏茶的时间已过,而他的主子、轩辕珏,正与管家秦曦监察着王府大门前,双囍灯笼的摆挂。 因着是娶心中之人,此番迎娶之事,轩辕珏几乎亲力亲为。 不说那楚相疑惑的逾距的礼聘规格出自他手,便是这王府的一切红绸,囍字灯笼布置,及楚华容入府所呆的院落布置,他皆一一亲眼过目,偶尔更是身体力行,惊傻了府中一干人等。 “王爷,这囍字灯笼……” 站在王府大门前,见灯笼高挂的位置已然准确,管家秦曦躬身,欲要说些什么,冷不防一道黑影刮至眼前。 秦曦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便有一道焦虑的禀告声起—— “主子,王妃出事了!” …… ------题外话------ o(n_n)o~谢谢ys,699,little,斐斐,心儿(嗯,就素介个儿~),blan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86 珏的担忧 隐二说得焦虑,轩辕珏眸光微凝,未曾过多废话,直接问了句:“她在哪儿?” “冀城北区……” 话音未落,隐二只觉眼前划过一道白影,再睁眼时,眼前已无他主子的身影。 尔后是岐凌紧随其后的黑影。 还不待隐二惊叹,空中便远远传来一句嘱咐:“秦曦,王府一切事由交由你负责,勿必做到一丝不苟。” 声音有些飘,该是从数十里外传来。 隐二赞叹一声,倏然转身,一个提起就欲紧追其后,只不过脚尖方才点地,扒拉在他怀中的小娃娃忽然就醒了。 隐二动作顿了顿,尔后说道:“既然鬼手大人醒了,是否放开属下,属下还有要事要办。” “小城不要。” 鬼手毫不犹豫地拒绝,随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嘟嘟囔囔道:“隐二,小城刚才听到有人说到小主子了。” 隐二还未回话,待在王府门前指挥的管家秦曦嘴一抖,颇为无语:“小城……” 除了主子,从未见鬼手景城如此担忧一人,便是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若是有危险,他都怀疑鬼手只会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而如今,仅是一句王妃出事了,具体情况为何都未问清楚,就忙从沉睡中醒来。 他对王妃,到底是有多执着?! 紧随隐二而归的岐飞,不知缘由,但仅听鬼手的话,嘴角直接一抽,尔后便是一声冷哼:“也不过见了两次面,怎么就这么上心了!” 这话说得够酸。 秦曦沉默了下,看着岐飞的表情微妙,尔后出言提醒道:“岐飞,担忧王妃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这话,过分了。” 虽然他也不满于与鬼手几年的交情,就被与王妃几次的相处比下去了,但岐飞这话…… 秦曦清秀的面容微沉:“此类话,莫让主子听到。” 主子向来三思后行。 不说先前为迎王妃入府做了诸多细琐准备,便是方才,仅听隐二一句,未问及缘由,便闪人离去。 这样冲动的举动,放在主子身上,简直百年难得一见。 而如今…… 思及此,秦曦再一警告:“岐飞,主子在乎王妃,很在乎。记住,莫要说些怠慢王妃的话。” 岐飞哼了一声,“秦曦,你想得远了。我就说了一声。” “对!” 岐飞话音刚落,鬼手景城立马出言附和:“岐飞在小主子面前,比小城那半死不活的药人还乖,也比小城的小青还乖,才不会怠慢小主子呢。” 秦曦:“……” 岐飞:“……” 半晌,岐飞嘴一抽,双眸冒火,“鬼手景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绝顶唐门最新章节!” 深知鬼手口中的药人是个活死人,亦深知鬼手口中的小青是条恶犬的隐二,默然不语,聪明地不加入他们的战斗。 只不若,隐二想当背景板,有人却不放过他,而那人—— 眼瞅着扒拉在隐二胸前的鬼手,双手环住隐二的脖子,因着心中委屈,一只手拿隐二的脖子当麻花般拧着。 皮肤扭曲的疼痛感袭来,隐二疼得嘴角直抽,无奈怎么都无法脱离那作恶的小手,一时间,隐二刚毅的面容,只剩一片灰色。 而令隐二头疼脖疼的鬼手则是扭过头,朝着岐飞极其认真地说着:“岐飞,小城是在帮你说话,证明你对小主子很恭敬。” 岐飞冷哼,面色极其不屑,“敬谢不敏。” 闻言,鬼手景城小声嘟囔了句:“小气的岐飞,不就是小小地欺负了一下下,竟然也要记恨这么久,那些药人被小城翻来覆去捉弄,都不会跟小城生气……” 委屈地碎碎念了一阵,秦曦听得直叹气。老好人般拍了拍岐飞的肩膀,低声道:“既是尊敬王妃,日后在嘴里也莫要说些不该太过关心王妃的话。” 岐飞原被鬼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冷不防听到秦曦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陡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能磨牙道了一句:“我、知、道!” 不说他亲眼见过主子睹画思人的模样,就单凭着赐婚是主子求来的,就该知晓主子有多心悦王妃。 既是如此,他怎么会怠慢王妃? 说那句,也不过是,不过是…… 岐飞冷眼瞧了眼扒拉在隐二胸前的鬼手,眼神不满。 他跟鬼手几年的交情? 鬼手跟王妃又是几个时辰的交情? 他的几年敌不过王妃的区区几个时辰便罢了,但也不要让他败得那样惨烈! 竟因为想要知晓不能靠近王妃的缘由,拿他最厌弃的东西逼他! 觉着自己的友情受挫的岐飞,胸口气得起起伏伏,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决意不再理会鬼手,转而朝着隐二问道:“隐二,你刚才做什么走得那样急?” “这话是小城问的!” 岐飞冷眼相待。 秦曦再一叹气:“小城,谁问不是重点。重点在隐二的回答。” 鬼手欸了一声,想想也是,遂眨巴着大眼睛,不出言辩驳,而是催促道:“隐二快说!” 脖间的皮肉被一拧再拧,隐二疼得直吸气,听到这问话后,脸色微微发黑,心里只想骂人。 他倒是想说,但谁给他机会说了?! 心中腹诽了一句,将心里压抑和不满宣泄了一顿后,隐二方才迅速说道:“是王妃出事了。有人想要用蛇群杀害王妃。” 闻言,岐飞面色一变,“王妃在哪儿?” “小主子在哪儿?” 鬼手跟着问候棋人物语最新章节。 “冀城北区……” 同样的回话,同样是话音未落,隐二便觉胸前陡然一空,倒是那远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步成为一个小白点,渐渐消失在北方。 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岐飞的褐色身影。 如此迅捷的速度,令隐二愣住,抬眼茫然:“总管?” 皓阳当空。 秦曦低头瞧着自己脚下的圆形阴影,直摇头叹气,语气里俱是不可思议:“真未曾料到小城会这样喜欢一个女人……” 闻言,隐二更是一头雾水。 知晓隐二心中困惑如山堆积,秦曦却不想出言多做解释,仅是吩咐道:“隐二,速去帮忙。” “是。” 隐二一惊,回神后速然应声,尔后消失在昶王府门前,徒留秦曦一人在王府门前自己指挥若定。 若是细看,那清秀的脸上,竟是一丝担忧也无。那平静无忧的面容,俨然对自家主子气逾霄汉的能力倍是信任。 而事实状况,也确能令秦曦安心。 冀城北区。 堪称火速到达的轩辕珏,原先的满腔忧心,待看到那万蛇群中的人后,如画的容颜,微微一僵。 “小主子……” 时间转瞬即逝。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道软软的呼声,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紧随轩辕珏而至。 粉嫩嫩的小脸,有着一夜未曾好眠的憔悴,大大的黑眼睛因着疲惫显得有些无神。便是这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真切的担忧。 只不若,那小脸上的担忧,在见着小院中的场景时,瞬间龟裂。鬼手小嘴圆张,“这这这……” 烈日当头照。 只见那四面墙拆的小院屋顶,一个青衣身影手执银箫,青葱般的手指,在那孔洞欢乐跳动。 呜……呜呜…… 呜呜……呜…… 奇异的音符,时而尖锐如针,时而低沉若海,悠悠不绝。 随着那飘动的音符,那本该躁动的万蛇,犹如死蛇一般,软如泥鳅或是躺在地上,或是顺着墙壁滑落,更有甚者,那漂浮在水塘里的水蛇,竟悄无声息地沉寂了下去…… 所有的蛇,似乎陷入的冬眠一般。 死寂,不动。 万蛇群中,南音脸色木然。 不信邪地蹲下,捏了捏脚边碗口粗的白蛇的七寸,白蛇紧是不舒服地扭动了下,便重归于沉寂。 再拨弄一条黑蛇的尾巴,倒提而起,那明明还在吐息的黑蛇,却犹如死掉一般,在空中直直垂落成一条直线,随风晃荡。 南音手抖了抖,那条黑蛇犹如弹簧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几个抖动,便归于死亡状态。 木然,呆滞末世之黑暗召唤师。 成了小院中除却楚华容之外,所有人仅有的情绪。 身为万蛇之主的阴柔男子,浑身的阴戾之气已然不知何时消散,唯余怔愣和麻木。 那细长眼底的阴沉,此刻凝聚的情绪全是惊愣。 一身白色锦衣,无风飞扬。 静立于死寂的万蛇群中,抬眸看着那从容吹箫的女子,细长的眉眼,一片凝滞。 而小院之外,鬼手更是直掉下巴。 这一番见鬼的模样,看得随后而至的岐飞嘴一抽,手一伸,置于鬼手的下颔之处,尔后往上一抬,将之下巴合拢。 最后嫌弃地切了一句:“丢人!” 鬼手景城白了他一眼,抬手摸摸被岐飞碰过的下巴,在对方直抽的嘴角中,用力地擦了擦,嘴里还嘟囔着:“岐飞小气,小城也不要大方。小城再也不让岐飞碰了。” 岐飞:“……” 他以为一直都是谁纠缠谁的?!都是谁赖在谁身上不下来的?! 不远处观望着蛇群的岐凌叹气,斗了一晚,怎地还未停歇? 眼见着岐飞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鬼手景城咧开小嘴,得意地笑着,尔后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几步跑至轩辕珏身旁,砸吧着小嘴说道:“大主子,小主子好厉害。” “小城再也不用担心小主子的安危了。” 话落,鬼手景城自己先点头肯定了下。 轩辕珏沉默,他的想法,与小城的,如出一辙。 这女人…… 看着那悠然吹箫控制万蛇的女人,轩辕珏头一次为自己的未来忧心。 这样一个强悍的女人,这样一个完全不需要他操心的女人,他该如何对待?他又该如何让她另眼相待? “主子……” 隐约知晓轩辕珏的岐凌,担忧地唤了一句。 轩辕珏尾指微动。 岐凌会意住嘴,不再打扰。 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小院外围的数十桶火油,岐凌眉头一皱,猜出其中缘由后,方才松开眉头。 一皱一松间,心中情绪只剩惊叹。 这王妃,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他们不知晓的能力? 岐凌这方心头疑惑刚起,那一边,岐飞便凑近了几步,向轩辕珏垂首问候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主子,箫音控蛇与箫音控蛊殊途同归。既然王妃亦懂得箫音控蛇,做什么还要学南楚蛊毒?” “什么?小主子想要控蛊?” 岐飞眼皮底下的鬼手,惊声道。 岐飞懒得搭理他。 见此,鬼手愈发委屈,可怜兮兮抬眸看向岐凌:“岐凌——” 岐凌扶额:“是。” 鬼手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戳戳手指,补充道:“其实,小城想问的是小主子为什么想要学习控蛊啦?” 话虽如此问,鬼手暗地里却磨牙咬唇,要是昨晚他也能参与,就不用这样到处问人了抱得军医归! 岐凌沉默了下,择了最简单的一种说法解释道:“因为王妃吃过蛊毒的亏。” 鬼手若有所思地点头,尔后朝轩辕珏积极争取道:“大主子,小城要教小主子学控蛊!” “本王已命人联系南楚太子,他会亲自教导。” 鬼手一愣:“小城是自己人!” 自己人教自己人,绝对比南楚太子用心的! 轩辕珏低头,柔淡的目光在他乌黑的发顶停留了一小会儿,方才轻言道:“南楚太子是南楚人。” 鬼手一怔。 南楚太子,是南楚人,自然比他这个皇朝人更加精通控蛊之术,只不若…… 鬼手忽然委屈了:“大主子……” 昨晚不让他入府见小主子,今天又不让他教小主子学习,在这一刻,鬼手清晰地感受到轩辕珏不喜他与楚华容过多接触。 “大主子为什么不让小城靠近小主子……”鬼手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夹杂了哭腔:“小城喜欢小主子……” 他喜欢小主子身上的气息。 狂傲嗜血。 他喜欢小主子的身手。 干脆利落。 小主子是他第二个佩服的人,他看到小主子就开心,他就想与小主子亲近…… 委委屈屈的声音,像极了吃不着奶的娃,岐凌岐飞嘴一抽,默然不语。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凝起,认真注视了鬼手半晌后,方才移开视线, 十分明显地转移话题道:“岐凌。” “属下在。” “你通知大理寺卿,便说南楚三皇子意图谋害皇朝王妃。人证物证俱在,命他即刻到此立案。” “属下这就去办。” 知晓主子不会放过意图伤害王妃的人,岐凌得此命令,也不甚意外,果断领命离开。 倒是一旁的岐飞还沉浸在自己的困惑中,而鬼手则是真心地委屈和迷茫了。 “她不会控蛊。” 疑惑间,轩辕珏忽然说了一句。 两人一怔。 须臾,岐飞方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是在对他解释。 而这解释……岐飞皱眉,看了远处房顶上悠然吹箫的女人,那一身从容的气度,那掌控万蛇节奏的能力,怎么都瞧不出她不会箫音控蛊。 但主子的话,他绝对深信不疑。 如是一想,岐飞心中更是纳闷。 而岐飞不解,一直站在楚华容身边的楚华扬,更是无限错愕鬼瞳-天才通灵师全文阅读。 原以为将会是一场恶战,原以为此次在劫难逃,楚华扬都想孤注一掷,奋死一搏了。 结果,结果…… 在楚华容利用那银箫之人的心中弱点,取来了银箫之后,万蛇沸腾到万蛇俱寂,其间用时,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心中震撼无法言喻,楚华扬看着楚华容的眸光,近乎诡异的神奇。 一旁察觉楚华扬眸中见鬼的惊骇情绪的楚华容,指尖跳跃的动作不停,迅速在几个孔洞摁压,变幻,一道道低不可闻的箫音从那空中飘出。 听在人的耳里,不过是一曲绵绵之音,更甚是有片刻的间断。 而那万蛇的反应,分明显示出她那一曲箫音,绝不是绵绵之音那样简单。 指尖滑动。 或是高于人耳所能听到的高音分贝,若是低于人耳所能听到道低音分贝,或高或低,在人类所不能接受的范围内,控制着这一群畜生! 绵软,沉睡,死寂。 眼瞧着那沸腾的万蛇软如土泥,楚华容吹奏完最后一个低音,放下手中银箫,勾唇嗤笑:“你的蛇群,也不过如此!” 冷冽嘲讽的语气,飘荡在空中。 不轻不重,却瞬间在死寂的小院中炸开了锅。 锦衣男子回神,细长的眼眸扫遍院中各处,入眼所及的皆是一片软蛇,无一清醒。 一时间,男子心中又是惊骇又是震怒,看着楚华容眸光,怒意滔天:“楚华容,你对本君的蛇都做了些什么?!” “呵,”楚华容呵了一声,无谓他的怒气,扯唇无情道:“睡个三五年或是死掉,就看它们各自的命运了。” 声有分贝。万物收音有其响度的范围。 超过或低于那个响度的临界点,彼之靡音,我之广乐;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除了响尾蛇和眼镜蛇这类不需要听觉便能生存之外,对付这些不入流的小蛇,破了临界点,低频率声,便是安抚;高频率声…… 楚华容低头看了眼那死寂的万蛇,呵呵一笑,笑声如雪般冰冷,如霜般凛冽:“好自为之。” 最后一句,俨然表明了,她方才的箫曲,是一曲杀音! 闻言,男子眸光冷戾大盛,袖手一抬,一股浓厚的罡风瞬起,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啸声,便朝着楚华容的面容直直袭去。 只不若,罡风未极楚华容跟前,却被一道无形的风刃阻挡,尔后竟被反弹,以比之先前更快的速度朝男子攻击而去! “主子小心!” “主子快躲!” 见罡风陡然回旋,男子却似木头一样不知闪躲,南音与赵阳面色惊恐,先后拔声尖呼! ------题外话------ o(n_n)o~谢谢天堂,芭蕉,油菜花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87 不是一人 劲风凛冽,危险迎面袭来。 任何有头脑的人见此危机,都该下意识地闪躲避让,而男子却犹如呆瓜一般,生生受了那被击回的风刃。 噗嗤。 莹白如雪的锦衣,瞬间割裂,须臾间,汩汩鲜血瞬间从那绽开的皮肉冲出,将胸前的白衣浸染得通红。 白衣红血。 鲜明的色彩对比,惊人的刺眼。 而那锦衣的主人,更是被那股巨大的风劲冲击,一时间,被击得踉跄后退,而他的身后,起起伏伏的蛇群,无一处平坦之地任他踩踏! “主子无限之凡人的智慧!” 南音震撼,回神的瞬间袖手一抬,一股劲风划过男子后方,风过之处,那匍匐沉睡的蛇群两面飞散,为锦衣男子让出一条平坦的小路出来,堪堪免去锦衣男子被绊脚四仰八叉的窘状。 待男子站稳,南音顾不得心中忧伤,如法炮制开出条小道出来,紧凑至男子身侧,伸手虚扶,紧张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嗯哼。 男子闷哼一声,殷虹的嘴角一丝鲜血滑落,愈发衬得那白如雪的面容,惊人的妖冶。 收到南音的担忧,男子眸光不喜反怒,只不待他开口怒斥,便被一道清越如泉的声音抢先了去。 “我皇朝与南楚向来和平共处,从未有争端。如今三皇子当街戕杀我皇朝王妃,此番罪行,无可饶恕。” 伴随着清越的质问声,轩辕珏信步而行,缓缓踏入小院之中。黑色锦靴所踏之处,两侧分不出是死亡或是沉寂的小蛇,纷纷被动开道。 分明是闲庭信步般的从容,却又给人巍峨高山般的壮阔威严。 不显山不露水的威压感袭来,锦衣男子只觉胸口一阵压抑,喉间几番隐忍,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而他身旁伺候的南音,更是承受不住,双膝砰地一声,陡然跪地。 “王爷……” 精致如画的眉眼,鬼斧神工般的容颜,还有那绝对不容忽视的上位者的气息,任南音再是眼拙,也绝不会错辨此人便是皇朝唯一的王!是闻名皇朝域内,闻名四方小国,唯一的王! 南音声色抖动如筛,说不出是见到传闻中人的激动,抑或是做恶事被当场揭发的畏惧。 锦衣男子阴沉的眸光,扫了南音一眼,后者咽了咽口水,瞬间闭嘴,敛去眸中所有不该出现的崇拜和敬畏。 深吸了口气,南音将注意力收回,将眸光落在锦衣男子那鲜血横流的前胸之上。 一看之下,更是忧心忡忡,倏然从地上爬起,“主子,你的伤……赵阳!” 话到一半,南音陡然朝呆愣在屋中的赵阳高声呼唤:“快过来给主子止血!” “是,是是。”那粉衣婢女赵阳愣愣应声,随后小心地避过沉睡的蛇群,一步一步挪向锦衣男子。 只不待还未行至男子跟前,男子便抬手阻止:“不用过来。” 粉衣女婢一怔,尔后忧心道:“主子?” 男子却已不看她,转而看向了那个轻而易举令他受伤的轩辕珏,殷虹的唇微启,阴柔的嗓音从里方流露,如寒冬腊月中的深山阴风,光听着,便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南楚三皇子南元殇,见过王爷。”一句简短的问候过后,未及轩辕珏点头回应,他便继续说道:“本皇子与楚家贵女的事,本是私人恩怨,王爷此番出手,是否有欠稳妥?” 话落,他又是闷声一哼。 胸前被罡风划开的口子,从左胸前至右腹下,斜长而深厚,皮开肉绽,端得是触目惊心。 该是痛入四肢百骸的剧痛,而南元殇却是抿唇,仅发出一声难耐的哼声之后,再无喊疼之说。 一番铁血坚韧的模样,令人不得不敬佩。 只不若,敬佩是一回事,令他心中所想之人日夜忧心不得安眠,对他心中所想之人起了杀心又是另一回事植祖。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微凝,撇开心中那微妙的欣赏之意,清越的声音,夹杂着绝对的冷意。 “楚家贵女的事,便是本王的事,便是皇朝的事。绝无私事一说。三皇子公然围杀我皇朝王妃,可曾将皇朝放在眼底?” “王爷,您,您误会了……” 轩辕珏话音方落,一旁早想好如何摆脱困境的南音,抢先一步在南元殇开口解释:“王爷,是楚家贵女先一步触怒主子,主子才稍稍还以颜色的。” “混账!” 楚华扬紧接南音的尾话,直接斥责了一句。尔后一个跳跃,倏然落在轩辕珏用内力清出的小道上,面色不悦:“召唤万蛇围杀,若一不小心,便有被万蛇吞噬的危险,如此心机,何止是稍稍还以颜色?!” “这……” 南音冷汗。 主子在南楚任意妄为惯了,横行无忌。从未有人刚触主子的眉头,更是无人敢触碰主子的禁忌。 方才楚小姐碰了主子,若是在南楚,便是被大卸八块,也未有人敢说些什么。 只不若,这是在皇朝…… 南音着急辩解:“楚少爷您莫要如此说。方才南音所为,您也见着了。需知南楚绝无伤害昶王妃,挑衅皇朝威严之心,还望楚少爷谨言慎行。” 若是因为主子的任性恼了护短的皇朝人。回国后,迎接国主怒气的,不会是主子,而只会是他们这一群跟随的奴才! 思及此,南音噗通一声下跪,对着轩辕珏便是一通辩解:“王爷,您瞧着,若是主子真要杀害楚家贵女,又何必令奴才将银箫交予楚小姐?令楚小姐反败为胜?” 轩辕珏敛眉,柔淡的目光转向楚华容手中的银箫,尔后视线往上,触及她手中的青色腰带,再观她略微松散的裙装,眉目忽而沉下,对南音的解释,一字不信。 对着楚华容无声口语了句整装衣物后,原就冷凝的声音,愈发慑人,“事实情况如何,我皇朝百姓自有评判。还请三皇子到大理寺走一遭。” 南音怔愣惊呼:“王爷?!” 皇朝百姓,从何而来?! 南音面上疑惑太过明显,以致于不擅辨析人心的粉衣婢女都看出来了,苍白如纸的俏脸微皱,她垂眸低语:“方才,有皇朝百姓经过。” 话虽未对着南音说,但其中意思,显然是提示南音。 南音一怔。怔然后,又扫了眼死寂不动的万蛇,瞬间心若死灰。 人证物证俱在。 他想逃脱责难,无异于痴心妄想。 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不曾辩解的粉衣婢女,南音更是颓败,她是否一早就料及这样的后果,才一言不发的? 烈日炎炎。 南音已然能够预料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未来,一张清俊的白脸,瞬间黯淡。 房顶上,听言轩辕珏提醒,将青色腰带重系腰间的楚华容,入眼的便是南音垂头丧气的一幕。 楚华容挑眉,转瞬想透南音想法,尔后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银箫往他的方向一扔,动作随意无比,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得到科技探宝王全文阅读。 尔后,瘦小的身影利落地跳下房顶,行至轩辕珏跟前,勾唇说道:“来得够快。” 轩辕珏闻言,心中却未有何欣喜之意,只是轻声问了句:“没事?” “当然。” 楚华容笑颜自信。 见此,轩辕珏敛眸,心中不知该喜该忧。 她的智慧及身手,是他欣赏心动的。 而如今,他所欣赏的优点,却成了他与她之间的阻碍。 她不需要他,抑或着,完全能够独领风骚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与陪伴。 从没有像这一刻,他的认知如此清醒。 轩辕珏心中微叹,“无事甚好。” 尔后,不待楚华容说话,轩辕珏便继续说道:“三皇子行刺一事,我会交由大理寺严加查办,让三皇子,让南楚,给你个合理的交代。现今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阵。安心等候明日昏时的迎亲。” 话到最后,轩辕珏的语气,十分奇妙。 而楚华容的反应,比之轩辕珏的语气,更是奇妙得令人无语。 只见她神色微恍,尔后凤眸一眨,扯嘴说道:“我知道了。” 诸事繁杂。她虽未忘记她要成婚一事,但具体的时间,她早抛之脑后了。 若非轩辕珏提醒,楚华容觉着,她还真把明日大婚给忘记了。 那一副我记起来的模样,看得几人一阵沉默。 轩辕珏敛眸不语。狭长幽邃的凤眸,流转的仅是不知名的光辉,令人无从猜测,无从把握。 半晌,哒哒的马蹄声,纷沓而至。 一群铠甲士兵忽至,在见到那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群蛇时,胯下的骏马脚发软,前蹄往前一跪,竟将背上士兵摔落马鞍。 亦有未曾目睹如此震撼一幕的士兵,惊得目瞪口袋,吓得双腿发软,手握腰刀,怎么都不敢上前一步。 “一群废物!” 人群中,轩辕邪阴戾斥责。斥责语落,他一身蓝色常服,从士兵中央徒步走出。 隔着仅百尺面积的群蛇,远观了下院中场景后,轩辕邪阴柔的眉目微闪,尔后大跨步伐,龙行虎步,朝院中走去,边走边朝身后一干士兵吩咐:“取些麻袋,将这些蛇抓起,扔出皇城。” “是。” “是。” “是。” 轩辕邪一呼百应。 所有士兵压下心中畏惧,抖动着双腿,颤巍巍地旋身取麻袋去。麻袋取来之后,便分工合作。 几人拉着麻袋,几人用刀挑起蛇身,将蛇往麻袋里装去。 软如泥的群蛇,任一干士兵作弄。 偶有士兵扔的角度有所偏差,那长刀上的蛇触碰到了拉着麻袋口中的士兵的手,冰冰凉凉的触感,令人触之便觉头皮发麻地球上唯一的魔法师。 “啊,不要!” 有士兵惊恐高呼,同时闪电般地收手,死命地往自己的铠甲上摩擦着,试图磨去那黏腻冰冷的诡异触感,嘴里同时惊惧得直直龇牙咧嘴,斯斯直抽冷气。 耳听八方,听闻士兵动静的轩辕邪,不耐的回头,阴冷的眸光一扫,眸光所过之处,一片森寒,惊惧不已的士兵瞬间安静,咬牙完成命令。 见此,轩辕邪方才回首,大步行至轩辕珏跟前,朝着轩辕珏拱手问候:“侄儿见过皇叔。” 轩辕珏嗯了一声。 尔后,是楚华扬的见礼声。 而他身侧的楚华容并未行礼,见轩辕邪出现,面容微讶,深沉的凤眸在轩辕邪与南元殇之间几番流转之后,忽而垂下,眸色未明。 轩辕邪一挥手,免去楚华扬的拱手问候,随后说道:“方才侄儿听闻北区有万蛇现身吓人,特意赶来。不想竟见到皇叔,恕侄儿无状,敢问一句,不知皇叔因何在这儿?” 轩辕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尔后视线掠过轩辕邪,落在南元殇身上,冷言道:“群蛇所聚,是因南楚三皇子欲行刺皇朝王妃所起。” “既然二皇子近来负责冀城安危,如此奸恶之人,便由你抓去大理寺,命大理寺卿严加查办。” 话语间,虽是有意无意掠过了轩辕邪的问题,却将南元殇的罪行及查处说了个通透,轩辕邪微怔,阴沉的眸光扫过冷眼旁观的楚华容,不知作何想法。 “二皇子?” 见轩辕邪神色飘忽,轩辕珏敛眉出声。 轩辕邪回神应声,尔后视线落在那未曾言语的南元殇身上,半是友好半是强硬道:“三皇子,请——” 一直被轩辕珏压制不得动弹的南元殇,在轩辕邪的话落,陡然发现自己能开口,能言辞了,不由神色怒然:“王爷,初次见面,莫名其妙出手伤人,更是出言抓人入狱,这便是你们皇朝的待客之道?” 这话说得黑白颠倒。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敛起,不喜不怒,仅是平静地说了句:“为客者,自然以客待之。” 语中之意,显然不承认南元殇在皇朝的客人身份。南元殇脸色霎时阴寒,“本君是南楚三皇子!” “这是皇朝域内。” 对于南元殇的气怒,轩辕珏丝毫不放在眼底,平平淡淡的语气,却生生令人听出了其中的威慑和冷意。 “皇朝,不是你南楚人放肆的地方。在皇朝犯了事,便需接受皇朝的惩罚。南楚皇子,亦不能例外。二皇子?” “皇叔。”轩辕邪及时应声。 “拿人去大理寺。同时告知大理寺卿,本王半月内便要得到合理的答复。” 闻言,轩辕邪看了眼似被轩辕珏怒意惊住的南元殇,眉目微闪,尔后犹疑着应声:“……是。” 日头大盛。 目送着南元殇三人不甘不愿地被轩辕邪带走,楚华容朝天呼了口气,忽儿问道:“轩辕珏,那人是南楚的三皇子?” “确实无疑无限作死。” 轩辕珏点头,眸光微讶,似是不晓得楚华容为何如此问话。 得到轩辕珏肯定的回复,楚华容嗯了一声,尔后继续问道:“那他跟南楚太子的关系如何?” “小主子,南元殇和南元清是一母同胞哦,关系好得不得了。” 轩辕珏还未回话,一道欢乐的儿音陡然插入。 楚华容挑眉,“你确定?” “小城不会骗小主子!”鬼手景城瞅了瞅面色平静的轩辕珏,心里衡量了下,终是忍不住想要亲昵楚华容的心思,巴巴地凑至楚华容跟前,乖乖巧巧地回话。 听言,楚华容皱眉。 “不必担忧。” 看穿楚华容心中之思,轩辕珏出声道:“南楚太子与三皇子,虽是嫡亲兄弟,但性格确是南辕北辙。” “本王答应你的事,不会因为三皇子一事有所影响。” “如此最好。”楚华容勾唇,尔后好奇道:“轩辕珏,你确定你办了人家的兄弟,那太子还能听你话,真心教导我?” 轩辕珏微笑不语,无声默认。 见此,楚华容耸肩信任,也不多做好奇或怀疑。 时光转逝。 一干士兵清理了半晌,那密密麻麻的蛇群,数量丝毫不减。观那如山的态势,不知得处理到何时才能完毕。 且轩辕邪离开了,没了阴冷眸光的扫视监督,有的士兵再也忍不住心中惊悸,偷偷弃掉手中麻袋,蹲到一旁腿软颤抖。 走出蛇群包围圈的楚华容偶然回头,入眼的便是士兵腿软干呕的一幕。 一看之下,楚华容皱眉。 扫了眼蛇群之外鼓鼓的数十个麻袋,再看了眼那庞大的蛇群数量,心中思忖了下,随后问道:“小城,你懂医术?” 第一次见面,他对她的试探,便是毒术。 尔后他表达欢喜之情的方式,更是跟毒蛇毒药有关。 而医毒不分家…… “小城当然会医术啦。”鬼手景城不晓得楚华容为什么这么问,但也不妨碍他得意炫耀:“而且小城很厉害哦,除了四皇子的毒,小城不能治,其他的,都难不倒小城!” 楚华容嘴一抽,对鬼手自信到狂妄的话,颇为无语。 轩辕珏垂眸看了楚华容一眼,心中到不认为,她如此问话,是为着轩辕禛的病症着想。 而跟在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之后的楚华扬,及岐飞,表情木讷,对鬼手的能力,心中存疑。 只不若…… 从轩辕邪出现的那一刻,便确认南楚三皇子与轩辕邪不是同一人的楚华扬,终于从鬼手跳脱的炫耀声中回神,他暂且抛开心中烦闷,出声问道:“容儿问这事,是想做些什么?” 闻言,楚华容顿步旋身,直面那孤陋小院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楚华扬会意转头,“怎么?” ------------ 088 同桌共食 “小主子想做什么?” 楚华扬疑惑,鬼手景城亦是不解。 楚华容勾唇一笑,看着那令人惊悚的蛇群,凤眸冒光,“好久没吃过蛇肉了。” 清冽的女音,竟夹杂了些遗憾以及,对那恐怖蛇群成为肉羹汤的期待…… …… 烈日下,气氛僵滞。 岐飞干涩地吞咽,视线在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与楚华容之间来回,再来回。 回旋往复,眸光诡异与傻眼相并存。痴呆了好一阵子,岐飞方才干巴巴地看向轩辕珏,讷讷道:“主,主子……” 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敢吃蛇? 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敢看到令人汗毛直竖的蛇群时,不畏惧得尖叫呕吐便算了,竟还能淡定地说要吃……吃蛇肉?! 主子,您真的确定,这王妃是女人? 岐飞欲言又止。 只他心中所想,已然透过他那惊悚的眼神,完完全全地表露出来。 鬼手景城身高不及岐飞,看不到。 楚华容无视。 而那被岐飞注视着的轩辕珏,脸色几经变幻后,亦归于平静。他垂眸,直接掠过岐飞的问题,对着鬼手吩咐:“小城。” “小城在!”鬼手乐颠颠地应声。 “去拣一条未经药蛊炼制的出来。” 南楚人号令万蛇的方式,并非只有箫音控制,更多的是通过宫廷秘药炼制培育,更有甚者,会以主人之血喂养,以求得血脉联系,令蛇更加熟知主人的气息…… 其血或是剧毒,或是大补,未经试验不得食用。若不慎误食,后果不堪设想。 鬼手景城显然跟轩辕珏想到一处去了,因而听到轩辕珏的吩咐后,粉嫩嫩的小脸直接皱起:“大主子真同意小主子胡来?” 楚华容挑眉:“胡来?” “嗯啊,”鬼手景城点头,将方才心中所想解释了一番。 知晓其中缘由,楚华容扯唇,“依你所言,要培育一条蛇所花费的人力心力怕是不少,你觉得,那数以万计的蛇群,能有几条有毒的?” 更可况,这蛇群是来自南楚,抑或是皇朝也说不定先做后爱,总裁的绯闻妻全文阅读。 “可是还是有危险啊……”鬼手景城嘟嘴,“小城是很厉害,但是南楚宫廷秘药,再加之融入蛇血之后,很不容易辨认出来的。小城不想让小主子以身犯险。” 原本楚华容还欲坚持,在听到鬼手的最后一句呢喃时,愣了一下,凤眸微闪,瞬间改变主意:“我们去君悦楼。” “嘎。” 鬼手傻眼。不晓得楚华容怎么轻易就放弃了,更何况,“小主子要去酒楼做什么?” 楚华容勾唇,不过是忽而嘴馋而已,她又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既然别人的为难是因为担忧她,能放弃的念头她会放弃。 只不若,楚华容笑容肆意,难得有想吃的东西,不吃到怎么行?“这里的蛇不能吃,总有能吃到的地方。” “是哦,”鬼手恍然大悟,遂也不在此多做纠缠,欢乐地在楚华容眼前蹦跶着领路,一边兴奋地开口:“小主子好几天没见到小城了,想不想小城?” “昨晚小城也去相府了,但是大主子不让小城进去……” “昨晚小城欺负岐飞了,然后又被岐飞欺负……” “哦,小城前几天刚养了只棉白的蛊虫,虽然被岐飞踩扁了,但是尸体还在,小主子要不要?要的话小城给你啊……” 轩辕珏与楚华扬等人跟在两人身后,默然地听着鬼手一人的自言自语,以及楚华容偶尔无语的应声。 日头旺盛,热风吹拂。 一行无人几经转折,方才出了那偏僻的冀城北区,悠然地朝着冀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行去。 至于那生死不明的万蛇,已然被几人抛之脑后。 而在转入冀城大街,愈靠近人群时,岐飞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顶白纱幂蓠。 幂蓠四周宽檐,檐下薄若蝉翼的薄绢下垂,其长至颈,掩盖了轩辕珏那独一无二的面容,使他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而不令百姓认出,继而惶恐跪拜。 悠然跟在楚华容身后,轩辕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着楚华扬:“楚少爷,南楚三皇子与容儿有何过节?” 南楚与皇朝交流甚少。 按理说,容儿身为皇朝贵女,该没机会与南楚百姓有何交集,更遑论是彼此敌对? 楚华扬原是木讷地跟在轩辕珏身后,亦步亦趋,待听到轩辕珏的问话后,微怔之后,方才谨慎地迈步,愈发靠近轩辕珏一点,随后歉然道:“回王爷,华扬确不知晓。” 话落,楚华扬都觉得自己的话,很不可信。 果真,轩辕珏闻言,隐在幂蓠下的脸色微愠:“楚少爷这是信不过本王?” “华扬不敢!” 楚华扬拱手躬身,微一思索,择了个更令人疑惑的说法:“其实,就连容儿自己,也不知晓。” 轩辕珏微怔,精致的眉眼凝起,似在思索着些什么。 一时无话。 楚华扬沉默着跟在几人身后末世之传奇登陆器最新章节。 他一直很期待揪出放矢之人,也一直觉着那放矢的幕后之人,必然与容儿的死有关,无关乎证据,仅是直觉而已。 而现今,那人,竟是南楚的三皇子? 楚华扬心中乱了。 便是少时离家游学,但他从未间断过关注容儿的消息。却不曾听闻,她竟与南楚三皇子有联系。 听那三皇子所言,似乎两人交情匪浅,更有着奇怪的交易。 容儿,需要三皇子的帮忙? 而南楚三皇子,似乎也对容儿有所求? 可是,容儿不是只专注于四皇子的么?为何突然冒出个交情匪浅的南楚三皇子? 微一叹息,楚华扬抬头,看着前方人群中若隐若现的楚华容,温润的眸光,歉意似乎更深。 原以为揪出放矢的幕后之人,一切便解决了。 而现在,知道了幕后之人为谁,其中迷雾,却是不减反增。她心底,该也是暗怒的吧。 毕竟,是他给了她错觉,让她觉着幕后之人便是凶手的…… 行至前方的轩辕珏,未看到楚华扬复杂的神色,倒是楚华扬一侧的岐飞,将他奇怪复杂的神情收入眼底,尔后暗记在心。 人声鼎沸。 穿越过冀城沸腾的街道,终至君悦楼门前。 几人被披巾的小二领进了厢房,鬼手景城在在轩辕珏点头同意下,乐颠颠地坐上了八仙桌,同楚华容一起,等待着点好的酒菜上桌。 等待间,几人心思各异,若非鬼手景城在一旁叽叽喳喳,气氛便完全沉寂下去了。 “小主子是不是也觉得小城很可爱?” “不过,小城觉得,小主子更可爱。” 鬼手景城笑眯眯。 一旁没敢上桌,仅是立在轩辕珏身后伺候着的岐飞,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十分不以为然。 对于鬼手景城来说,除了自己之外,能打败他的人,都是可爱的。 这么一想,岐飞心里顿时不爽,眸光看向那个支手等待美食的楚华容,眼神十分不解。 就算他承认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但是,到底是哪一点能够得到主子的喜欢?能够得到鬼手景城这般追捧? 要知晓,当初鬼手答应追随主子,也是因为主子在他被族人驱逐时,救了鬼手一命,才得到鬼手的真心认可的。 而现在,他们的王妃,几乎什么都没做,就令鬼手如此欢心…… 而且…… 岐飞在轩辕珏低眉顺首,忽而提及:“主子,属下有一事欲禀。” “说。” 得了轩辕珏的首肯,岐飞也不多废话,低声说出了心中隐忧:“明日便是大婚之期,今日,您与王妃该是不能见面的。” 而现在,不仅见面了,还处在一块用膳军政宠妻——妖女撩人全文阅读。 这哪有一丝成婚该有的庄重? 主子随着王妃来便罢了,而王妃…… 虽然知晓王妃厌恶这赐婚,但岐飞觉着,嫁给他们的主子,怎么也该是人生一大幸事,王妃便是不喜,但也不该厌恶到哪儿去。 而现今,她那无所谓的态度,那一脸平静如湖的表情,显然没把这成婚一事放在眼里。 放眼天下,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竟如此无视自己的终身大事。 怪异。 这是岐飞所能想到的词。 岐飞话落,原先就不热闹的气氛,更是沉寂了下去。 轩辕珏敛眸,神色安静。 倒是楚华扬惊愣了一下,拍额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只见他倏然起身,亡羊补牢道:“容儿,王爷的人说的不错,我们是该告辞了。” 这三天,原是待嫁身份的她,不仅不能出府,更是不能见王爷。 而如今,楚华扬头疼了,这古礼,似乎被他们毁得所剩无几。 他妹妹生前的骂名摆在那儿,如今他们又都全然不顾礼法,还不晓得王爷将如何看待她? 如是一想,楚华扬暂且抛开楚华容配不上轩辕珏的念头,朝着楚华容使了个眼色,就欲向轩辕珏告辞:“今日一事,多谢王爷搭救。如今天色不早,华扬与舍妹便先回去了……容儿?” 话到最后,楚华扬象征性地询问了下楚华容的意见。 支手居高临下览尽皇朝繁华的楚华容,听到楚华扬的呼唤,回首挑眉,随意道了一句:“不用担忧。” 这事,她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在知晓这赐婚背后不简单之后,那种在古代成婚的奇妙感早消失殆尽了。 而现今……楚华容扯唇,不就是成婚而已。坐坐花轿,拜拜礼堂,走个形式,有什么好注意的? 楚华容这话,回得潇洒,姿态更是洒脱。 几人瞬间怔住。 纵使知晓楚华容对成婚一事不会谨慎对待,但听她如此无谓地说出,轩辕珏心中亦是忍不住复杂,如画的容颜,平静莫测。 不小心瞥到轩辕珏眼中黑色漩涡的楚华扬心一紧,陡然出言提醒:“容儿,不得出言无状。” 便是真的勿需忧心,也不该在王爷面前说出。 看穿楚华扬的小心翼翼,楚华容哼了一声,皱眉看向轩辕珏,直接问道:“轩辕珏,你介意?” 轩辕珏敛眸一笑:“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话外意思,便是他不介意了。 楚华容勾唇,十分满意轩辕珏的配合,尔后看向楚华扬,眉头松落,洒脱道:“看,当事人都不介意了,你也别瞎担忧了。” “王爷说的,是……” 楚华扬还欲劝说,轩辕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幽邃莫测的凤眸中,威慑暗藏,楚华扬瞬间住嘴,止住余下话语重生逍遥狐仙最新章节。 岐飞默,对于主子遇到王妃凡是皆无条件忍让的做法,全然无语。 而更令岐飞无语的,还在后头。 只见鬼手在听完几人的对话后,忽然冒出一句:“今晚小城跟小主子回相府!” 一语惊四座。 “景城。” 轩辕珏轻言一句。 不是小城,而是鬼手景城的真名,景城。 平平淡淡的两字,简简单单的全名称呼,已然显示出轩辕珏对鬼手景城此语的不满。 鬼手景城脸一拉,“小城只是想保护小主子的安危。” 话落,大大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流转的尽是委屈的波光,见轩辕珏丝毫不被自己委屈的情绪所感染,鬼手景城才嘟嘴,不情不愿地补充:“小城要是不保护小主子,要是再来个南楚的皇子对小主子放冷箭怎么办呀?” “要是小主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呀?” “还有嘛,听说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小城想偷偷给小主子塞东西吃。” “不吃东西,小主子会饿。” 一番话,可谓设身处地为楚华容着想了。 楚华容微讶之后,看着鬼手的眸光,俨然十分喜爱了,“小城。” 楚华容放软了声音唤道,得来鬼手景城红彤彤的眼眶,及下拉的小嘴:“小主子——” 粉嫩嫩的小脸,眉眼精致如画,若非年龄太小,便只这一副面容,绝对与风华绝代的轩辕珏有的一拼。 被这样一张全无防备、无辜委屈的小脸盯着,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心,更何况是原就对鬼手颇有好感的楚华容? 当下,楚华容心微痒,手一伸,便在他那乌黑光亮的发顶揉来弄去,嘴里半是有趣,半是安慰道:“你要去便去,华容轩的屋子多得是,你任选一间,相待多久就待多久。” 她喜欢萌物。 更喜欢对她好的萌物。 而这个小娃娃,显然十分对她胃口。楚华容勾唇,往日冷厉的容颜,此刻竟能以柔和形容。 楚华扬并不觉得如何。 轩辕珏眼神却是一暗。而他身后的岐飞,偷偷扶额,全然不敢想象鬼手景城日后的下场。 咽了咽口水,岐飞忽然有种向鬼手解释的冲动。 他不是好奇作何他到了相府,主子却不让他入府见王妃吗? 答案…… 很明显了。 喜欢王妃可以,但是被王妃喜欢…… 岐飞暗暗吸气,不断抽搐的脸色,已然说不出对鬼手自找死路的行径是幸灾乐祸,抑或是悲悯了。 厢房安静。 鬼手因着楚华容的亲昵安慰笑逐颜开,楚华扬因着轩辕珏先前不介意的表态重新落座,岐飞心中腹诽不断警路官途全文阅读。 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扣扣。 小二敲门而入。与之同来的,还有他们等待多时的群蛇宴。 五彩炒蛇丝,红烧蛇肉,菊花水蛇粥,三蛇羹,车前蛇肉汤,乌鸡炖蛇……十数盘美味佳肴陆陆续续端上,香飘满屋。 一时间,布置精美的厢房,几乎安静得只有轻微的吞咽声,以及那平缓的呼吸声。 而那丝毫不知被自己主子记恨了的鬼手,因着之前楚华容的安慰,鼓动着双腮,乐颠颠地投蛇报李,夹了一块味美的蛇肉,就欲往楚华容更前的碟子放去。 咔吧一声。 鬼手景城手中,那雕有轻细祥云的竹筷陡然碎裂成三段,而那不过一寸大小的蛇肉,更是直接掉落到古木红桌上,孤零零趴着。 “怎么会这样?” 鬼手咦了一声,小嘴自言自语着。只不若,那滴溜溜的黑眼,却是朝着轩辕珏看了过去。 毕竟在这几人中,能够悄无声息打落他手中木筷的人,该是仅有大主子一人。 鬼手景城的眸光疑惑,轩辕珏平静地用膳,收到鬼手狐疑的目光时,仅是抬头回视了一眼。 眼神平静如湖,如仙似妖的容颜,一片淡然。 这一番神态…… 鬼手默默地转移视线,看向岐飞,后者嘴一扯,附送一个白眼了事。 鬼手嘴一嘟,继而看向楚华扬,楚华扬摇头,表示他亦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不是,一个无视,一个不知…… 鬼手不乐意了,小嘴嘟得更高:“那到底是谁动了小城的筷子?!” 回答他的,只有安静的用膳声。 “吃吧。” 已然将鬼手视为半个自己人的楚华容,也不废话,直接唤了小二重新添了副筷子,替他解决难题。 至于那诡异的一幕,只要不是危及生命,楚华容一向都选择无视。只因,她需要想的问题很多,暂且没闲情搭理这点莫名其妙的小事。 鬼手:“……” 若他再给小主子夹蛇肉,筷子会不会被再被人打折? 仿佛是与他心中想法想呼应,鬼手方才想完,那刚送上来的竹筷,悄然折成两段。 鬼手瞪眼,再瞪眼,一直瞪到残羹下桌,那乌黑的小眼,都没瞪出什么结论出来。 冷炙下桌,日已微偏。 酒楼窗格下,街边小贩卖力吆喝,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比之先前的,更加拥挤了几分。一张张质朴欢颜的笑脸,令人观之心悦。 兔儿灯笼,欢喜杂耍,彩色灯烛……一切街边物什,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格外的喜庆之意。 楚华容挑眉,“今日,是什么节日?” ------------ 089 抱还是背 楚华容话落,在场的几位男子愣了下。 似乎想到什么,轩辕珏沉默着不说话,只那微红的面色,似有尴尬之意。 未有回话,楚华容挑眉,自己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 翌日七月初八大婚。 而今…… “小主子,今日七月初七,是乞巧节哦。”鬼手景城先于楚华容一步,将心中想法吐露出来,“乞巧节,嗯,乞巧节!” 十分肯定地重复了两遍,鬼手为自己的敏锐十分自豪。 尔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晶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个不停,一个劲地朝岐飞和楚华扬使眼色,“岐飞,小城忽然觉得,还是你最好了,你跟小城出去买磨喝乐玩吧。” “幼稚。”岐飞冷哼一声,对鬼手长这么大还想着玩小人偶十分不齿。虽是不齿,但岐飞面容已然松动,似跟鬼手想到一处去了。 搞定一个。 鬼手眯眼偷笑,尔后咧着小嘴继续邀请:“楚少爷,小城医术很厉害,你要不要跟小城学习一下?今晚小城有时间哦。” 奶儒儒的声音,透着自信,亦透着自得。 楚华容嘴一扯,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华扬错愕奇怪的脸色。 楚华扬温润的眸瞳微暗了下,并未因鬼手稚嫩的外表而看轻他,更未被那一张天真无辜的笑脸所迷惑,反而是略微谦虚地问了句:“不知小城的全名是……” 能追随王爷左右的,又岂是无名无能之辈? 能无视王爷高贵身份,敢于同桌共食的,又岂是一般人所为? 似未曾想过楚华扬竟是这样一番反应,鬼手怔愣了下,随后依旧笑眯眯道:“小城就叫小城啊,楚少爷不觉得小城不仅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很漂亮吗?” 这话,完全忽略的楚华扬的问题,亦有不想回答的意味变身丧尸全文阅读。楚华扬沉默,犹疑着是否要追问。 只那鬼手却不等他追问,扯着小嗓子迫不及待地催促:“楚少爷,走啦走啦,小城教你点毒死人的技巧,逾时不候哦。” 楚华容咳了一声,对鬼手景城催促人的方式颇为无语,勾唇一笑,她好奇道:“小城,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若她看得不错,他跟楚华扬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先前眼底的陌生之意,是骗不了人的。 闻言,鬼手景城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楚华容,又看了看轩辕珏,忽然忸怩了下,小声地嘟囔,“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敢将心中撮人佳缘的美意说出来。 倒是岐飞见不惯鬼手的磨蹭,朝着轩辕珏躬身请命:“主子,属下方才想起布置王府责任重大,秦曦一人或承担不过来。请容属下回去帮忙一二。” 与岐飞鬼手两人相处不是一两年的轩辕珏,岂能不知晓两人心中的鬼胎。 只这次,两人别有用心却是甚合轩辕珏的意,轩辕珏薄唇微抿,稍一思量,便应允了。 “准了。” 随后,轩辕珏又转眸看向神色犹疑的楚华扬,平静着声音道:“楚公子。” “华扬在。” 楚华扬点头应声。 “听闻楚公子偏好行医,小城又专攻医术。既又共同偏好,若你二人彼此多加交流,该能释疑解惑,相谈甚欢,彼此增进。” 轩辕珏话音刚落,鬼手景城撇开楚华容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对啊对啊,楚少爷有什么问题,问小城好了,小城都知道的,也都会告诉你一点点的,走吧走吧——” 楚华容挑眉,对鬼手景城忽如其来的邀请,岐飞的有事相离,以及轩辕珏莫名其妙的赶人行径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且不知楚华容心中疑虑,轩辕珏身后的岐飞,见楚华扬面色迟钝,全然无一丝心有灵犀之感,不由心中暗急。 领命离开之前,不由顺着鬼手的话,躬身作揖,邀请了一句:“楚少爷,既然您想要与小城找个地方切磋医术,而岐飞正巧也要离开,不若岐飞送您一程?” “走啦走啦——” 另一厢,鬼手还在热情邀请。 三管齐下,楚华扬便稀里糊涂地跟着岐飞与鬼手,出了君悦楼厢房,将那静谧的空间,独独留给了轩辕珏与楚华容二人。 厢房安静。 清淡雅致的熏香弥漫,混合着先前群蛇宴的残香,倒也不难闻。 独处一室的两人,轩辕珏心中微喜,先前对于鬼手的怒意,因着鬼手这一番识趣的做法消散不少。 而楚华容则是纯粹的莫名其妙。 垂眸往窗格下望去,日色渐垂,街上灯火若隐若现,行人愈加繁多。灰衣布丁有之,绫罗绸缎有之,白发老妪有之,豆蔻少女有之凌霄剑仙。 人物形形色色,各自面上颜色,更是精彩十分。 欢喜,鼓舞,惆怅,哀婉。 情绪虽是丰富多彩,但也因着是喜庆的节日,众人面上的情绪,也多以欢心为主。 一张张质朴的欢颜,淳朴动人,令人观之心情舒畅,楚华容勾唇一笑,清茶玉盏执手间,一片舒然自得之意。 轩辕珏默默地将她轻松的笑颜记入心间,尔后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入眼的盛世繁华之景,令他心境尤为平和,满足。 独上高楼,坐览人生百态。 一坐一览间,日色渐垂,时光悄逝。 盛夏的晚风,透过古朴的窗格拂面而来,带着一股子的热气,却不令人觉得燥热,反而是另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喜欢?” 一片静谧中,轩辕珏轻言启语。 精致如画的眉眼,因着楚华容放松愉悦的心绪,柔和得不可思议。 一直平静无痕的心绪,全然被眼前的女子牵动了,若是放在以往,他该是警戒防备,而今,轩辕珏却觉着自己心中并无任何不喜或排斥。 便是他方才的问题,未得到楚华容的回话,轩辕珏也无不喜之色。 两人相对而坐。 她不言,他不语。 八仙桌的一边,临窗。 只需侧首放眼四望,便能感受到冀城的繁华。 看戏般,将街上吵闹的,和谐的,喧嚣的,暖人肺腑的场景纵览之后,觉着心满意足了,楚华容方才勾唇舒心一笑:“喜欢。” 前世她在血雨腥风中忙碌,惊险刺激过后,偶也会觉得满心疲惫,向往天高海阔任鸟飞的随心所欲。 而如今,只消揪出杀害前身的凶手,在这个世界,她便是无根浮萍,真真正正的自在逍遥,人生潇洒。 如是一想,楚华容暂且抛开南楚三皇子带给她的烦恼,清和一笑,对未来快意恩仇的生活,心向往之。 那清丽的容颜,毫无血腥之气,那眉宇间释放的怡然之意,如缱绻浮云,比之江湖侠士更为洒脱。 轩辕珏心中微动。 狭长幽邃的凤眸微垂,将街上布衣为生计忙忙碌碌的模样收入眼底,她喜欢的,竟是那样的生活? 心中想法一起,轩辕珏眉目微敛,若真喜欢,她该会想要融入其中。 而他…… 还未想好若楚华容真喜欢布衣生活,自己该当如何的轩辕珏,情绪莫名地问了一句:“可要下去游览一番?” 若对方是她,他想,人群中那嘈杂的气氛,以及那比肩接踵的拥挤感,他该能忍受一二的。 只不若,楚华容的反应,却是在他之外。 “不了。”楚华容耸肩。 “你不是喜欢?” 楚华容呵了一声,似真似假地说:“吃饱喝足,暂时不想乱动桃运邪仙。” 这个理由,颇为牵强,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轩辕珏默了一下,不再说话。 空气中,静谧的气息流淌。 又坐了一会儿,楚华容方才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神色难得的平和:“轩辕珏,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我送你。” 轩辕珏亦是起身,取过一旁岐飞留下的幂蓠戴上,跟在楚华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先后出了君悦楼。 一踏出酒楼,便见那本该消失的三人,正聚集在一辆奢靡的马车旁,嘀嘀咕咕。 人群嘈杂,待走近了方能听到些许端倪。 “楚少爷,小城告诉你,明日小主子坐花轿的时候,你一定要用背的哦……” “皇朝礼俗,新娘出嫁时,该由兄长抱着……”楚华扬微蹙着眉宇回了一句。 王爷与容儿不介意这俗礼,而他却是不能违背这祖制。该遵守谨记的,他一刻不能忘。 不能阻止容儿便罢,他自己,一定要做好。 只不若…… “不要用抱的。”岐飞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插嘴,算是好言相劝。同时亦是肯定了鬼手景城对楚华扬的告诫。 主子不喜鬼手与王妃亲昵,原因无非是鬼手是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现在还只是半个男孩。 但楚华扬就不一样,楚华扬可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在没得到王妃的另眼相待之前,任何得到王妃另眼相待的人,主子都不会待见。 即便是王妃的嫡亲哥哥,也掩盖不了楚华扬是男人的事实。为了日后的相处,楚华扬最好不要跟王妃接触太深。 几番琢磨岐飞所言,却无法得其门而入,楚华扬温润的眉宇紧蹙,犹疑了半晌,忽然提及:“小城,你不是想要切磋医术的么?” 作何一出厢房,只字未提医术药草,倒是对明日嫁娶事宜诸多留心? 或是背,或是抱。 在皇朝礼制上,皆有记载。 只不若在贵族间,多以兄长抱着出阁为主,视为掌中珍宝之意。而今,他们一出厢房,竟撇开先前目的不谈,只要求他做背嫁之事? 鬼手咧着小嘴,嘻嘻了一声:“小城看楚少爷也该是个厉害的医者,就不用切磋琢磨了嘛,正题要紧。” 稚嫩的面容,一片欢愉,任谁也想不到,此刻鬼手心中,却是在无奈鄙视着楚华扬的不识趣。 他跟岐飞这个笨蛋都做得如此明显了,楚华扬竟然还无所觉?还真是笨得可以! 不知鬼手心中嫌弃,楚华扬闻言,心中疑团更深,隐约觉得,自己被骗了。“小城不是说……” 楚华扬欲开口再言,冷不防被岐飞打断了,“楚少爷……” 岐飞出声,低沉的声音里,不乏对楚华扬相爷之子的尊敬之意:“您只需听在下所言便是凰谋:诱妃入帐。在下保证,背王妃出阁对您来说,才是好事。” “只是抱……” “诶呀,小主子不是楚少爷能抱的啦……小城告诉你,能抱小主子的,只有……” “只有谁?” 一道清冽的女音接下鬼手的话茬,鬼手正说得神秘,见有人识趣地发问,小脸面色一喜,直觉道:“自然是大——” “小城。” 大字之后话未完,冷不防一道清越的声音自头顶落下,轻飘飘的声音,孕育着绝对的冷意,鬼手一个机灵,瞬间止声。 “……” 状似痴呆了一阵,鬼手茫然抬头,看着楚华容挑眉静待下文的表情,思及自己方才的话,忽然又觉得头疼,只能眨巴着眼睛,试图转移话题:“大主子,小主子,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 问是如此问。 那滴溜溜的小眼神,却忍不住往轩辕珏的方向飘去。 他这么聪明,给大主子制造了机会,大主子没说喜欢小主子吗? 小主子没觉得大主子好看,然后再见倾心吗? 那么大的厢房,就大主子和小主子两人,看着看着,怎么就没看对眼呢? 心中疑惑万千,鬼手那乌漆墨黑的大眼睛,流转的尽是无辜的色彩。 只不若,再无辜的瞳眸,也掩饰不住其中心思。 见此,楚华容嘴一抽,陡然猜出他和岐飞方才出言遁走的缘由。竟是,竟是…… 素手抬起,轻拍了那颗小脑袋瓜一下,好笑道:“你这小娃子,脑袋都想在想些什么东西?!” 小不点一个,竟想到撮合她跟轩辕珏? 这个时代,小孩都这么成熟的? 鬼手状似吃痛,急忙伸手护头,嘴里不忘委屈反驳:“小主子,人小不代表年龄小,小主子不要歧视小城!” 楚华容意外挑眉:“那小城多大了?” “小城今年已经……”鬼手景城欲要脱口而出,只那真是年龄刚绕到了喉间,在看到岐飞隐忍的笑意时,陡然止住。 小嘴抿起,心中老不乐意。 胖胖的小手一挥,也不管脱手而出的是什么药粉,就直接往岐飞的方向撒去。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又毫无预兆。岐飞躲闪不及,将那青黑粉末吃了个正着。 一瞬安静。 岐飞的脸,瞬间拉成了竹筷,又细又长。隐在袖下的手微动,便因轩辕珏的一声微咳止住,岐飞冷哼一声,躬身退后不说话。 而事实上,他也说不出话来。 见大主子护着自己,鬼手乐意了,也不看岐飞的筷子脸,忸忸怩怩地朝楚华容招手,小声说道:“小主子小主子,你低头,小城偷偷告诉你……” 这一番贼兮兮的动作,看得楚华容嘴一抽,却也因着先前的好感,弯下腰就要配合鬼手。 “小城今年……” “主子农家小地主!” 鬼手景城话音刚出,一道褐衣身影旋风而至,打断了鬼手后面的话。 定睛一看,却是午间被轩辕珏指去大理寺的岐凌。但见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微显急态。 “何事慌张?”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微凝。 楚华容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岐凌轻吐息平复胸中激越之后,尽量克制鼻尖喘息,冷静汇报:“属下从大理寺出来,途径四皇子府时,听闻四皇子似要支撑不住,七皇子匆忙进宫,扬言欲求皇上提前行婚。” “此刻,七皇子怕已至御书房……” 岐凌话落沉默。 轩辕珏有瞬间的愣神,未及思索太多,凤眸下意识地朝楚华容看去,却发现后者只与楚华扬面面相觑。 那陡然紧蹙的眉宇,彰显了她的不悦。 轩辕珏眸色微闪,仿若神来之笔的眉眼,在君悦楼透出的明晃晃的灯火间,愈发显得飘渺如雾,其中真意,令人看不清晰。 “容儿,依照礼俗,此刻的你,该待字深闺。” 岐飞沉默了一阵。 主子,这会子您倒是想起礼俗来了。该不是担忧着王妃去闹场子吧…… 不得不说,此刻岐飞的心思,正中轩辕珏下怀。只见他紧盯着楚华容的面色,见后者全无反应后,也不及问岐凌其中详情,仅是微微提升道。 “岐飞,你送王妃归府。” 简洁一句。对于四皇子一事,丝毫吝啬于提起。那如仙似妖的容颜,更是平静得过分。 见此,一向迟钝的楚华扬,心思微动。 王爷他…… 岐飞迅速应声,也不废话,朝着楚华容就是一个躬身作揖:“王妃,天晚夜凉,属下先送您回去,请——” “小城也送小主子回去——” 鬼手主动请缨。 楚华容从惊讶中回神,听到两人迫不及待送人的举动后,仅是好笑地挑眉,这一番担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羡慕嫉妒恨,抑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个轩辕禛,还不值得她有其中任何一种情绪。 朱唇勾起,楚华容镇定自若地询问:“岐凌,你从大理寺回来,那大理寺卿对南元殇的行事,有何说法?” 比起轩辕禛,她更关心这个。 全然没料到楚华容会将岐凌话中的重点偏移得如此厉害,所有人一怔。 “小主子——”鬼手讷讷地唤了句,粉嫩的小脸,俱是担忧,也顾不得轩辕珏是否会生气,嗫嚅着嗓音道:“你不要强颜欢笑了……” …… ------------ 090 提前完婚 夜色渐浓。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楚华容嘴角的笑意僵滞,低头看着那张俱是担忧的小脸,幽邃若海的凤眸,一片不可思议。 她,强颜欢笑? 笑意褪下,楚华容嘴角一抽,伸手轻拍了拍鬼手的小脑袋,无语地呵呵几声,尔后唤道:“小城,眼拙不好。” 她若喜欢一人,必要经过认真确认,符合她的心意了,她才会决意喜欢。 而轩辕禛,不说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入她的眼,便有,只他喜欢陆雨笙这一点,也不会让她有多探究深交的心思。 为了轩辕禛而强颜欢笑? 楚华容嘴一扯,他轩辕禛还不值得她这样做! “小主子——” 鬼手不信,直接将楚华容震惊的表情理解为被人看穿的尴尬,那软儒儒的声音,愈发小声,愈发轻缓,仿佛重了一拍,就会加大楚华容的悲伤一般。 楚华容:“……” 干笑,冷笑。皆不足以形容楚华容此刻矛盾的心情。还不待她细细解释,一旁的岐飞竟跑来凑热闹:“王妃,四皇子与陆小姐的婚事已成定局,还请王妃看开。” 放眼冀城,再无其他男子比他的主子更优秀。 纵观皇朝,再无其他男子比他的主子更卓绝。 欲眸天下,他的主子,堪称国士无双。更何况,不论容颜,不谈才智,不提品行,便只说那份欢喜王妃的心意,就足以将四皇子踩在脚下。 王妃…… 岐飞斜跨一步,从轩辕珏身后探出身来,垂首恭敬道:“王妃,恕属下冒言一句,您是王爷的正妃,不应再为了其他的男子而忧心……” 辜负了他们主子的一番心意…… 后下的话,岐飞没有明说,只那面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楚华容嘴一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中审视意味甚浓的轩辕珏,忽然就熄了解释的心思。只听她呵呵干笑几声,面色无谓,“算了,不说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们爱怎么脑补,怎么补,与她无干。 话落,楚华容将注意力从鬼手的打岔中收回,看向岐凌,好奇地问道:“大理寺卿怎么说?” 一国皇子,企图杀害皇朝王妃。 这事,绝对称不上是私人问题。 南楚身为四小国之一,对皇朝低头是一定的。而若皇朝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借机起事,或是打个秋风,也都在可预测的范围内。 只不若这些国事,她无所谓。她更关注的是,南楚三皇子南元殇的态度。 南元殇。 从他的措辞及表现来看,他对前身起杀心的可能性不大。 而现在,却因她的误打误撞,反倒令他杀机四起,为自己多添了个隐形的仇敌。 楚华容嘴一扯,哭笑不得。 幽深的凤眸,泛着冷冽的光辉,直直盯着岐凌,试图听出些令人欣喜的欣喜。 被那样如炬的眸光盯着,岐凌颇为不自在,更是因着鬼手先前的问题,一贯波澜不起的眼眸,看向自家主子。 见岐凌看了过来,轩辕珏敛去眸中探究之意,几不可察地点头。 得了轩辕珏的首肯,岐凌方才恭敬回话,声音不大,只邻近马车旁的几人能听闻。 “回王妃,二皇子方才将南楚三皇子押至大理寺,那厢南楚太子便闻讯赶来,以三皇子受伤不治为由,以择日携三皇子登门道歉为保,将三皇子带离大理寺。” “皇上同意?” 楚华容惊讶。 南元殇在皇朝领域公然刺杀,若是常人便罢了,但是一朝皇妃,其身份代表的皇朝皇室,这等于削了皇家的颜面,那轩辕帝能同意? 岐凌沉默了一下,尔后点头回道:“南楚太子手执圣旨前来接人。” 而圣旨…… 其意不言自明。 楚华容挑眉思索了一阵,大抵猜出南楚太子向轩辕帝服软,其中详情不必细究。倒是南元殇及南楚太子的态度,值得她思量一二。 “容儿担忧三皇子暗中报复?”似是知晓楚华容在想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华扬,终于寻了个机会说话。 楚华容嘴一扯,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谁傻傻地自找死路,她也不介意斩草除根。 南元殇若撞上来,下场只会比那万蛇更惨。 只不若……楚华容哼了一声,“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不胜其烦。” 她厌恶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下功夫。 琢磨出楚华容语中深意,楚华扬沉默了下,颇为无语和无奈。见着她眉眼间的凌然洒脱,心中竟不合时宜地猜测,这样洒然的她,一朝被人牵绊,不知该是何种模样? 街上繁灯点点,人群愈见热闹。 从岐凌口中得出了想要的答案,楚华容也不废话,直接爬上那注有王府标志的马车,行云流水的动作,相当的熟练和理所当然,仿佛那马车,合该是她家的一般无二。 “容儿……” 楚华扬愣住,伸手阻拦已来不及,当下下意识地看向轩辕珏,小心翼翼地解释:“王爷,容儿行事向来率性而为,还请王爷莫怪罪。” 话落,楚华扬朝着马车中人喊道:“容儿,快下来!” “啰嗦。” 马车内,将马车视为己有之物的楚华容,见不得婆婆妈妈的楚华扬,烦躁地回了一句。 楚华扬温润的眉宇,有片刻的凝滞。 轩辕珏敛眸轻笑。 方才,他见得清晰。 她的眼底,果真对四皇子无感…… 连日来,除却与她结为夫妻一事,再无比这更令他欢喜动容的事了。 思及此,轩辕珏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非是张扬的仰天长笑,亦非轩辕祺率性的捧腹大笑。薄纱幂蓠下,他的表情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如仙似妖的容颜,柔和了几分,便令人觉着他在笑,精致的眉眼在笑,幽邃的凤眸在笑,胭脂朱红的薄唇在笑。 浅浅的笑意,真实而美好。 心中欢愉,面容和煦,连带着轩辕珏出口的命令,也蕴藏着抹暖意:“岐飞,你送王妃回去。岐凌,小城,你们随本王前去观礼。” “是。” “是。” 异口同声地应和声起。喧嚣繁华的冀城大街,两方分头而行,相背而离。 君悦楼与四皇子府,相距近百里。若是步行,岂一个累字了得? 而轩辕珏却仿佛忘记了有车马一事,从从容容,欢欢愉愉,便是信步而行。往日沉稳的步伐,因着心中喜意,竟有些漂浮软绵之意。 更在轩辕珏身后岐凌与鬼手,面面相觑,不晓得自家主子忽如其来的开心是为何。 不知便不知,被勒令只能跟在自家主子身边的鬼手,咬着小唇,小心翼翼地揪了揪岐凌的衣角。 岐凌低头。 鬼手抬头仰望,软儒儒的声音,尽是不解和担忧:“岐凌,小城想去安慰小主子。” “小主子看上去好伤心。” “小主子喜欢吃琉璃珠玑,喜欢吃凤凰趴窝,小城给小主子送去……” 一言一语,皆不掩对楚华容的关怀。没有笑闹,没有逗弄,粉嫩粉嫩的小脸上,只有认真。 岐凌愣了一下,“小城,你什么时候对王妃这样上心了?为什么?” 要知道,便是他们这些生死之交,鬼手景城表示担忧的方式,多事以幸灾乐祸为主,这样认真地关怀一个人,绝对是头一次! 岐凌茫然。他错过了什么么?竟不知王妃能令鬼手上心至此…… 岐凌问得奇妙,鬼手表情亦是奇妙,小小的鼻子可爱地抽了抽,“岐凌在说什么,小城对小主子本来就很好啊。” 对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的小主子,他一向都很关心的啊。 牛头不对马嘴,岐凌沉默了下,聪明地选择不语鬼手争辩这个问题。 只岐凌沉默,鬼手却是不放过他,依旧缠着他,“岐凌,小城想去安慰小主子啦……” “我听到了。” 岐凌回了一句。 鬼手嘟嘴委屈:“小城真的真的很想去相府,安慰小主子,保护小主子……” “……”岐凌默然,尔后抬眼看了看行至他们前方的轩辕珏,想了想提醒道:“这话,你该跟主子说。若是主子同意,便同意。” 鬼手的跟随,是主子的命令,他无权替主子下命令,更无权更改主子的命令。 闻言,鬼手心中的小希望瞬间破灭,再瞧瞧前方一直无动于衷的轩辕珏,小小的脑袋拉拢了下去,明亮的夜色下,只见到一只黑乎乎的小头颅。 街道由繁华至宁静。 转过了几个街角,四皇子府终至眼前。 轩辕珏对于鬼手景城的话,充耳不闻。一路被四皇子府的管家领进了大厅。 梳着丫鬟髻的粉衣婢女羞答答地沏茶,几次暗送秋波,均被无视。只能怀着满心落寞,尽心伺候。 因着翌日成婚,四皇子府的大厅,红艳一片。只那来来往往的婢仆,脸色沉重,丝毫不觉得喜意。 鲜艳的红绸,绝望的脸色。 奇异的对比,竟让四皇子成婚的这份喜悦,变得有些诡异。仿佛这不是人生大喜之事,而是人生大悲之幕。 坐于大厅左边上的位置,轩辕珏垂眸,敛去心中莫名的悲伤,轻言问道:“七皇子何时能回?” 一旁蹲点伺候的管家听言,赶紧躬身作揖,弯腰恭敬道:“回王爷,这七皇子进宫有好些时辰了,奴才估摸着,再过一两柱香的时间,约莫能回。” 轩辕珏点头,再问一句:“四皇子的病,果真回天乏术?” “……回,王爷,奴才……” 这话不好答,黑衣管家支支吾吾了半晌,全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轩辕珏摇头,“你且去内院伺候着。若有事,本王再唤你过来。” 管家如获大赦,腰弯得更低了,应了声是,步步后退。 等退至大厅外,方才想起,这王爷,竟先问的是七皇子进宫一事,先做的竟是入厅等候消息一事,这…… 管家纳闷。 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摇头吩咐左右婢女小心伺候着,而他,则是癫癫地疾步至轩辕禛的寝院,小心候命。 不多时,轩辕祺趁月色飞奔而回。 稚嫩秀逸的容颜上,再不见当初的张扬潇洒,反倒有另一种落寞的颓废意味。 一身风尘,将那袭红锦玉衣染得灰败,如同他灰暗无光的脸色。 未及大厅,便有人谄媚婉转地告知,昶王轩辕珏在厅中等候一事。 闻言,本是直奔轩辕禛寝院的轩辕祺,脚步一转,直接朝大厅走去。 “皇叔。” 行至大厅,果见自己钦慕已久的皇叔在厅中等候,轩辕祺低眉顺首,出声唤了一句。 声色不高,全无张扬之色,其中的欣喜之意,更是隐藏在那巨大的悲伤之下,几不可察的。 轩辕珏点头应声,开门见山:“如何了?” “父皇答应,逾礼给四皇兄承办婚事。圣旨已至将军府。其余请帖,侄儿已令人及时发派。” 轩辕祺声音沙哑,面色更是带了一丝沉重,“若皇叔无紧要之事,便留在观礼吧。多少为四皇兄争争喜气。” “那是自然。” 闻言,多日未展颜的轩辕祺,嘴角微牵,牵强一笑,“若四皇兄知晓皇叔能来观礼,定然也是开心的。” 轩辕珏抿唇不语。 微垂眸,见轩辕祺脚尖蠢蠢欲动,他会意放人,“皇叔会待此至婚宴散场。七皇子担忧四皇子,便先去关照一二。其余迎客等事项,令管家布置吧。” 轩辕祺心中本就急切着关怀轩辕禛,听到轩辕珏的话后,也不矫情,直接道:“那侄儿先谢过皇叔。皇叔请便,侄儿先行告退。” 目送轩辕祺风风火火地离去,直至轩辕祺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中,再也瞧不出丝毫痕迹,轩辕珏方才收回视线。 “岐凌。” “属下在。” “你回府拨拢几人过来协助。” 岐凌愣了一下,回神后迅速道:“属下这就去办。” “小城也去——” 鬼手景城不放过任何一个脱逃的机会。 轩辕珏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却夹杂着绝对的威慑。 鬼手缩了缩脖子,嘟嘴不语。 夜幕厚重。 四皇子府外,冀城街道上的鼎沸人声隐隐传来,与这四皇子府中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满目鲜艳喜庆的红绸,更是极具讽刺意味。 死寂的婚礼。 犹若冥婚。 那来来往往摆桌弄椅,擦瓶煮茶的府中众人,如黄蜂采蜜一般,一片忙忙碌碌之色,一张张奴卑颜膝的脸上,额上汗液闪现。 只那忙碌之间,其人神情麻木,全无迎接府中女主人的欣喜之意。 且不说四皇子府无人欣喜,那陆将军府,更是愁云惨雾。 待宣旨的孙公公走后,陆雨笙不顾尊卑,从老将军手中抢过那卷明黄圣旨,啪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 圣旨摊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提前成婚。 提前成婚。 灯火通明的将军府前院,明黄圣旨上,这几个大字尤为刺眼。 几乎立时的,陆雨笙便红了眼眶,声色凄厉道:“爷爷,我、不、嫁!” 老将军仰天闭目,沧海桑田的老脸,一片凝重,并未将陆雨笙的吼声听入耳里。 或是须臾,或是半晌,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夏夜的风,本该不凉。此刻,陆雨笙却无端地觉着,这夏夜的风,比之腊月十八的冷风,更加寒凉彻骨。 “爷爷,笙儿不嫁,四皇子快去了,快去了!笙儿宁死不嫁,不嫁啊!” 陆雨笙俏丽的嫩脸,几乎被绝望淹没。 往日柔美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竟令人觉得太过尖锐刺耳。一同迎接圣旨,还未退散的众人,纷纷垂眸,不敢看陆雨笙此时狰狞的脸色。 老将军还在闭目沉思,一番似是思考衡量的模样,给了陆雨笙点点希望,点点能够悔婚的希望,陆雨笙抽着气,几乎是扑跪在老将军的脚边,抓着他的大腿,字字泣血。 “爷爷!笙儿是您最疼爱的孙女儿,您就真的忍心,让笙儿余生黑暗,永无出头之日吗?!” “提前成婚,分明是四皇子无力回天的征兆啊!” “爷爷!” 见老将军老脸凝重,依旧不言不语。陆雨笙声色愈发凄厉渗人,只听她咬牙狠心道:“爷爷,今日七皇子能为四皇子求取婚约,能为四皇子求情提前完婚,他日怎知七皇子不会让笙儿为四皇子陪葬!” 说到陪葬二字,陆雨笙的脸色,已然扭曲成一团,狰狞如魔。 她毫不怀疑,若四皇子有命提及此事,七皇子会毫不犹豫地遵从! 犹如四皇子无意间吐露要迎娶她一事,七皇子便不顾她终身幸福,直接请旨赐婚! 往日四皇子对她的深情,往日被她引以为傲的情意,此刻,竟是葬送她一生荣耀的罪魁祸首。 她恨! 陆雨笙眸色泛狠,抬头看向老将军时,却是泪眼婆娑,“爷爷!您不会希望看到笙儿有那一天的,对不对?对不对?!您不忍心笙儿终生孤寂到老的对不对?!您不会让笙儿白白送死的对不对?!” 声渐凄,音渐厉。 见老将军依旧顽固不语,陆雨笙扯着老将军的摇晃了下,企图拉回他的注意力,羸弱的娇躯,爆发出与之全然不相衬的尖锐痛呼:“爷、爷——!” 夜风刮过,洗去了众人白日间燥意,却带不走因陆雨笙而起的森冷情绪,亦抹不掉那提前完婚旨意带来的悲凉感。 众人默然不敢语。 “笙儿……” 死寂间,老将军缓缓低头,一举一动,都像是放缓了一般,机械而麻木。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91 容的暗喜 老将军弯腰低头,沧海桑田的面容在陆雨笙眼前放大,那皱纹遍布的手,抚上陆雨笙发髻上的翠玉金步摇,动作甚是温柔,只那出口的话,却尤为残忍。 “笙儿,戌时一刻将至,回屋准备。爷爷会一路陪送,你就安心出嫁。” 话到这里,老将军眸光倏然一沉,沟壑纵横的脸面,忽然一片冷寒之色,只听他沉声道:“至于殉葬一事,笙儿放心,只要爷爷在一天,只要将军府在一天,老夫就绝不会任由那样的事情发生!” “老夫的子孙,将军府的子孙,死也要死得光荣,死得轰烈,绝不会落个殉葬那样窝囊的下场!” 句句高亢,字字铿锵。 该是兴奋动容的,陆雨笙却陡然觉着遍体生寒,隐在粉色纱裙下的藕臂,汗毛直竖,她迷蒙着双眼,傻傻道:“爷爷……” 老将军缓神,映入陆雨笙眼底的一张老脸,竟丝毫看不出往日慈爱的颜色,只见他敷衍地抚了抚陆雨笙的发髻,沉沉一叹过后,竟转身蹒跚回屋。 往日这番佝偻的背影会让陆雨笙觉得心疼,心酸,而如今,陆雨笙银牙紧咬,那澧红的唇瓣几近出血,“爷爷,您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难道往日极致的疼宠只是她的错觉? 一阵夜风吹拂。 陆雨笙倏然一个激灵,从绝望震撼中回神,姣美的俏颜在那院中的宫灯下,隐见疯狂的颜色。 众人心一寒,面面相觑过后,踌躇着退散。只那脚步刚移动了一小会儿,就听陆雨笙的贴身侍婢尖锐长吼:“小姐——” 众人一惊,还来不及抬头,便见一道粉衣身影,旋风一般,从众人跟前刮过,几个呼吸间,便冲出将军府的大门。 “小姐!” “小姐!” 没人想到一向谨守礼法的陆雨笙竟会不顾形象,拔足狂奔,一时间所有人呆怔片刻。 待晃神过来后,那朱红高门,已然不见陆雨笙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 一青衣仆装的家丁着急魔界的女婿。不及思考陆雨笙忽然离去的缘由,只知嫁娶之时将近,这身为新娘的陆雨笙却不见了人影,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快,快去禀告将军……”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提醒了惊慌失措的众人。 “对,对将军,告诉将军……” “快把小姐追回来……” 一时间,因着陆雨笙冒然离去,将军府一片兵荒马乱。禀告的禀告,寻找的寻找,惊慌的惊慌,一阵手忙脚乱。 将军府百年荣华,府邸坐落位置亦是极为繁荣。 只消一个转角,便是人声鼎沸的冀城主干道。 陆雨笙不停歇地奔跑,锁于华严寺时被勒令攻习的武学,在此刻发挥了绝妙的作用。 费力地拨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陆雨笙神色急迫,委屈,痛心,重重阴暗情绪交杂,只恨眼前的人,作何这样多;只恨耳旁的声音,作何这样欢乐! “你没长眼是吧!” “哪里来的疯婆子!” “真是败兴!” 被陆雨笙大力推开撞开的人群,或是隐忍不言,或是大大咧咧地咒骂,不曾听过的侮辱之语,若是往常,她定然红了眼眶,让人乱棍打死。 而今,陆雨笙却无暇顾及这疯言骂语,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直往那皇朝宫廷奔去,浑身上下,仅剩一个念头盘踞心头。 她要找姑姑! 她要告诉姑姑,爷爷不爱她了;她要告诉姑姑,爷爷不管她了! 湿润着眼眶,用力拨开挡在眼前的人影,也不管身后留下多少责骂,陆雨笙我行我素,全然没有停下道歉的打算。 通红着眼眶,陆雨笙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陆皇后身上。 姑姑特意舍了心爱的簪子教导她,姑姑,会疼她的,姑姑,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一定是的。 姑姑,姑姑,姑姑…… 陆雨笙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无声的信念,仿佛能给予她最大的力量,不至于在人海中跌落一般。 “晦气!” 人群中,一个被陆雨笙推开的布衣男子,对着转瞬没入人海的背影,咒骂了一句。 皱着瘦猴面容,恶狠狠地拍拍被陆雨笙碰过的肩膀,表情嫌弃得如同陆雨笙的那个触碰,肮脏得如同街边的狗粪。 人流穿梭。 街旁两道的店铺,通火明亮。各种叫卖声交织缠绕,间或夹杂细细的交谈声,或是小鸳鸯的喃喃私语,或是应景缠绵的诗词歌赋。 七月初七的冀城大街,一派喜气洋洋。 便是这样一副盛况空前的夏夜中,陆雨笙没有停留,没有驻足,陆雨笙埋头前进,若不是她的目标太过明确,她这一番乱窜,当真如无头苍蝇一般。 只不若,便是目的明确,不消多时,陆雨笙便吃透了盲目向前的苦。 只听砰的一声官场特种兵。 头骨与铁马车壁强硬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响,只听那闷而短促的响声,便足以令人觉着头疼。 奢华的马车,纹丝不动。 只那马车内,闭目养神的楚华容却是听到掩盖在喧嚣下痛呼声,她挑眉:“那个倒霉蛋撞上来了?” 马车前驱赶着黑色骏马的岐飞,闻言后,利落地跳下马车,走向马车后面查看,这一看之下,不由一愣。 只见陆雨笙跌落在地,那额头肿了个大包,鲜红的包子,在那雪白的嫩脸上,尤为显眼。 “陆小姐?” 岐飞眨眼,也不伸手去扶,只是干巴巴地唤了一句。语气中鲜少恭敬,倒是漠然居多。 见有人识得自己,陆雨笙红着眼,头顶着包,泪眼婆娑地看向岐飞,后者亦是看了她好几眼。 一番柔弱绝望的姿态,看得岐飞直皱眉,他不言不语地收回视线,借着街旁店铺的灯火,查看了下马车后壁,见其毫无损毁的迹象,方才点头自言自语:“幸好马车没脏。” 不高不低的呢喃,讽意暗藏。 吃疼的陆雨笙瞬间缓神,羞愤之余,更是难堪难忍,呜呜几声,竟是哭了出来。 一干凑上前来围观的众人,见此,更是兴致盎然,老少不一的面容上,俱是看猴耍戏的兴味。 陆雨笙羞愤,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咬出血的红唇微张,就要斥责岐飞的无状,怎耐后者全然无视她。 在确认车壁并无损毁之后,岐飞几个健步,回到马车上,缆绳驱马之余,一边回道:“王妃,是陆小姐不长眼冲撞了马车。” 听是陆雨笙撞的马车,楚华容挑眉,幽深若海的凤眸,诧异一闪而过。 陆雨笙现在不是该坐上花轿,奔轩辕禛的府邸去了? “她一人?” 帘子未掀,楚华容直接问道。 岐飞对陆雨笙无感,先前也只顾着惊讶,并未思考太多,竟楚华容一番细问,倒是愣住了,仔细回想之后,方才答道:“回王妃,应是如此。” 闻言,楚华容愈是惊讶。 嘈杂的人群中,隐隐有抽泣声传出,那声色,熟悉而陌生。 岐飞不知楚华容心中讶异,只是尽责地驱马,艰难前行。 便是先前岐飞已然告知街上百姓,马车中人并非轩辕珏,百姓犹疑,对那马车,依旧甚是恭敬和喜爱。虽是不敢上前碰触,但聚集在其周旁的百姓,俨然不在少数,令马车寸步难行。 岐飞头疼。 楚华容更是头疼。 本是图个方便,却忘记了轩辕珏的影响力。现在困顿在这人群中央,龟速爬行,也是她咎由自取。 扯了扯嘴角,楚华容尽量无视这蜗牛般前行的速度,思绪回到那莫名出现在大街上的陆雨笙身上。 咯吱咯吱,木制滚轴转动。 一声,两声,三声…… 马车发出极有规律地响声,缓缓前行,往丞相府的方向驶去召唤圣剑最新章节。 “等等。” 寂寞前行中,楚华容忽然出声喝住岐飞,后者闻言,迅速应声后,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停住。 “王妃有何吩咐?” 即便知晓马车内的人看不到,岐飞问此话时,已然垂眸看地,态度恭恭敬敬。 马车内,楚华容想了想,直言道:“岐飞,你会不会点穴?” 这问题,委实太过跳脱。岐飞怔住,不晓得楚华容忽如其来的问话为那般。 索性楚华容不待他回话,便又继续说道:“你去将陆雨笙困在街道上,估计着将军府正急着找人。” 岐飞眨眼:“王妃?” 楚华容呵了一声,“去吧。” 她不知晓陆雨笙具体是何想法,但是她现在跑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急着嫁给轩辕禛。 那么…… 楚华容勾唇,半掀青黑色窗帷,朝着已然跳下马车,随她吩咐而行事的岐飞道:“小心点。” 岐飞困惑应声。 马车并未走远,那陆雨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就忘记了心中急躁,忘记了她还有急事未办,忘记了还未向陆皇后哭诉的一腔委屈和绝望,只是顶着额上红白,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之中,嘤嘤哭泣。 岐飞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人影,隔空看向那埋头苦噎的陆雨笙,暗下搜寻了下空隙,确晓点穴路径之后,随意拾了块碎石,咻的一声离手。 只见那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碎石,穿透人群间隙,直袭陆雨笙的小腿,击中之后,顺势反弹,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那厢,哭声渐止的陆雨笙只觉一疼,瞬间的小疼并未引起她的关注,倒是令她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办,这一想法刚冒出头,陆雨笙提步就想要继续狂奔时,却陡然发觉,自己一步都迈不动。 陆雨笙杏眸僵滞,不信邪地往前伸腿,全无反应,依旧全无反应。 怎么回事?! 陆雨笙急了。 “小姐在那里在那里!小的看到小姐了——” 不远处,一名急忙出来搜寻的将军府家奴,眼尖地瞧见了人群中的一抹粉色,也不管看清不看清,伸手就是一通乱指,误打误撞,竟真的指向陆雨笙的方向。 隐约听到这一声呼唤的陆雨笙,心中一急,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瞬间又是急得水雾一片。 同样听到这一声呼唤的岐飞,眉头一挑,心中诧异楚华容猜测准确的同时,对楚华容如此做法,亦是不解。 只不若,不解虽不解,他也没打算急着问。仅是站在人群之中,确保没人能出手解了陆雨笙的穴,确保陆雨笙如楚华容所愿,被将军府的众人找到之后,岐飞方才旋身回走。 回走的同时,耳边传来的,是陆雨笙的高呼:“本小姐要进宫,放开,你们都放开——” “混账东西,本小姐不回去,不唔唔唔——” 后下的话未完,便被名胆大的家丁捂住了嘴,变成了唔唔声,只那满腔愤懑与狠厉,依旧透过那狰狞的娇容显露了出来一战无极。 唔唔声速然远去。 一波看戏的人群就欲散去,冷不防有人爆出了一声,“先前的,是陆大小姐!” “别乱说,陆小姐是皇朝第一美人,怎么会是那个邋遢的丑妇?!” “俺没骗你,是真的,俺去年在庙会上,就亲眼瞧过陆小姐,那样标致的美人儿,俺不会看错的!” “瞎说!”方才不信的人,依旧不信。 只不若,又有一老者出声附和:“好像是陆小姐,那些家仆的服侍,瞧着就是将军府出来的……” “对啊对啊。” 一人肯定,两声应和,三人成虎。 原先不信的人,渐渐动摇,动摇后,瘦脸上俱是不可置信,“那陆小姐,也忒丑了,跟个疯婆子一般!” “俺也这么觉得呢,刚才好像就是那个疯婆子推的俺……” “是啊是啊……” 一番叽叽喳喳,众人对陆雨笙的完美印象,更是落败了几尺。 耳听着众人对陆雨笙失望的评价,岐飞眨眼,面上破有些幸灾乐祸。 重回车上驱车,岐飞一边禀报道:“王妃,陆小姐被人抓回去了。” “嗯。” 楚华容简单应声,微微地心愉通过这一字,表达了出来。 岐飞困惑,试探着问了一句:“王妃,很开心?” 马车内,楚华容勾唇,不置可否。 结合轩辕禛的身体状况,陆雨笙此刻跑出来,逃避成婚的可能性最大。 虽然不齿陆雨笙如此没头脑地出走,但楚华容不得不说一句,陆雨笙这愚蠢的举动,甚得她心。 她本就乐意瞅着陆雨笙难过一生,嫁给半死不活的轩辕禛,她会辛苦;而不情不愿地表露自己不想嫁给轩辕禛,削了皇家的颜面,寒了皇家的心,她不止辛苦,还会痛苦! 楚华容呵了一声。 忽如其来的笑声,岐飞莫名其妙,却也是对他问题最简便,最直接的回答。 岐飞沉默。 奢华的马车,在众人热切的眸光中,缓缓消失在冀城街道。 一路安静。 而另一厢,被强压回将军府的陆雨笙,被强摁在梳妆台上打扮的陆雨笙,杏眸凝聚起的,却是狂风暴雨。 “我、不、嫁!” “爷爷,我要进宫,我要见姑姑!” “姑姑不会这么对我的,姑姑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爷爷,你让我去见姑姑!” 一字一句,满含不甘。 陆雨笙闺房之外,亲自蹲守的老将军仰天闭目,对陆雨笙的凄厉高吼充耳不闻暧昧特工。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屋内传出,在屋外守候的众人身子骤僵,老将军亦是僵硬了片刻,尔后忽然大声斥道:“都给老夫尽心伺候着!伤了小姐丝毫,老夫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 精致秀气的闺房中,传出一连串磕磕绊绊地应声。 “小姐,这吉时都快到了,您再不梳妆,就来不及了……” “小姐,您看这凤冠,多美啊,您就戴上吧……” “小姐,您看这霞帔,绣工多精巧啊,您就穿上吧……” “小姐……” 不停歇地劝说,一干老妈子都快磨破嘴皮子了,陆雨笙就是挣扎不配合,老妈子也不敢真的强拉硬拽,只能苦着脸,直叹这差事不好使。 哒哒哒。 一阵哒哒的马蹄,由远而近,从四皇子府出发,奔向将军府,马蹄飞踏,步步掀尘,渐渐清晰可闻。 待迎亲部队行至将军府门前时,陆雨笙还未着好装,换好衣。 一旁是乖乖孙女哭闹不止的声音,一旁是随侍来报,七皇子已然在门前等候新娘的消息。 两处声响,没一处令老将军顺心的。 老将军老脸横起,十分不愉,待房内又是一声珠玉脆响惊起,老将军狠下了心,直呼陆雨笙其名,威慑道:“陆雨笙,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给老夫好好配合!” “若再哭闹一次,出了这个门,便不再是老夫的孙女!日后有事,将军府也不会是你的后盾!” “嫁,或是不嫁,你自己想清楚!” 最后一句话落,伴随着重重的拐杖触地声,十分慑人。 屋内,陆雨笙抽噎瞬间止。 俏脸明明灭灭,变幻不定。或是片刻,或是须臾,那手脚挣扎的幅度,终是渐渐缓慢了下来。 一干老妈子瞅准时机,擦粉的擦粉,抹胭脂的抹胭脂,梳发的梳发,整衣的整衣,一人一事,分工明确。 时间流逝,异常地缓慢。 鲜红的长裙拖地而动,陆雨笙一身红艳,在戴上凤冠的那一刻,一张青紫扭曲的容颜,透过那垂玉流苏展露人前。 最后精致的红盖头落幕,遮住了那泛狠的娇颜。 知晓新娘子不愉,随侍一旁的喜娘也不敢向往日一般,唱一句果真是漂亮的美人儿来逗乐,见老妈子们将人打扮好之后,便急急扶着凤冠霞帔着身的陆雨笙,一步步踏出闺房。 “将军,好了——” 伴随着喜娘的一句通报,陆雨笙,即将成为四皇子妃的陆雨笙,缓缓地踏出闺房的最后一道高槛。 一步步,一步步,极为缓慢,极为优雅,仿若先前如疯婆子一般的苦恼,不是她一般…… ------题外话------ o(n_n)o~谢谢情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92 珏的告白 没有十里红妆的迎亲,没有绕城三周的热闹,没有布衣百姓钦羡的注目,甚至连那喇叭唢呐都只是迎亲队伍中的摆设。 就这样上了花轿,就这样嫁给了轩辕禛。 在喧嚣繁华的乞巧节中,陆雨笙乘坐的红丝软轿,在轩辕祺领头带路下,在一干铁甲护卫保驾护航下,一颠一簸,一摇一晃地驶向了四皇子府。 周旁有围观的百姓,被那严肃的气氛惊着了,竟不敢相信,这是名震天下的陆大小姐的婚礼。 如斯安静,如斯匆忙,如斯……窘迫。 众人神色好奇,眸色惊奇,一阵阵暗自吸气中,流转在众人心间的,竟是对陆雨笙此番狼狈的惋惜和暗叹。 这样一个豆蔻少女,就这样嫁给将死的四皇子,可惜了。 这样一个锦衣小姐,就这样狼狈出嫁,可惜了。 这样一个…… 诸多可惜,诸多暗叹,竟令原本喧嚣的大街,安静了下来。 或是忧着脸,或是皱着眉,或是幸灾乐祸,街道上布衣百姓的重重情绪,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那随着颠簸动荡的红呢花轿不停移动的奇异眸光。 人头攒动,却是无声无息,气氛全无跪拜轩辕珏时的激越昂扬可言。 一波波惋惜,一波波暗叹,透过那绣工精致的红色帷赏,传入陆雨笙的耳中,只觉得针尖般刺耳。 一双素手绞住手中红色锦帕,白嫩的素手上隐有青筋狰狞突兀,而她手中那绞揉的一团锦帕,无限纠结,褶皱万生,似乎能被拧出朵万寿菊出来。 连迎娶都是七皇子代迎的! 绝望过后,被老将军无情警告过后,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陆雨笙不哭反笑。 一张浓妆淡抹的俏脸,笑容比嚎哭更为悲伤。 她一直渴盼的风光大嫁,如今不仅渴盼成空,更注定将是她众生的奇耻大辱! 一滴晶莹的热泪滴落手背,溅起水花点点,陆雨笙垂眸看着自己被浸湿的手背,艳红如血的红唇默默启语,将几人之名刻入心中,永生不忘! 轩辕禛……轩辕祺……将军……楚华容…… 所有对不起她的人,所有让她如斯难堪的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绝云中子异界游!对! 恶狠狠地吸气,陆雨笙仰首闭目,火红盖头下,一张俏脸青白狰狞。 “新娘子入府——” 随着一声尖锐高唱,动荡的花轿在四皇子府大门前停驻。 尔后陆雨笙便感觉花轿被谁踢了一脚,随后,是喜娘说新娘子可以出来了的谄笑声。 出轿,跨火盆,行夫妻跪拜之礼。 没有大吹唢呐庆贺,没有宾客欢呼祝福,甚至连前来主持的轩辕帝与陆皇后两人,从头至尾,都只是坐在高堂上一语不发。 在知晓高堂之上,有陆皇后之时,陆雨笙有瞬间揭开红盖头倾诉的冲动,只她手未扬起,便听到她熟悉的一声冷咳。 属于她的爷爷的,暗暗警告! 隐忍着熄了心中的愤恨,陆雨笙紧咬着红唇,麻木地配合一切行婚程序。 礼成。 安静地被送入洞房,依旧有两排铁甲护卫保驾护航,一番肃杀的模样,仿佛她去的,不是喜气盈门的洞房,而是将至人与万劫不复的地狱。 离开大厅尚不远,陆雨笙心中绝望成灰之余,尤能听见大堂之上,轩辕帝若洪钟的铿锵之声,以及轩辕祺恭敬的领命声。 “朕尚有事,先行回宫。众爱卿且随意。七皇子,你便代你的四皇兄,好好招呼这十方宾客。” “儿臣,遵旨。” “皇后——” 大堂之上,一身明黄的轩辕帝看了陆皇后一眼,陆皇后会意,紧跟轩辕帝身后起身,一步步,在众人的顶礼膜拜声中,离开四皇子府,一路沉默着返回宫廷。 继而又是轩辕祺低哑的问候,“方才,多谢皇叔派人协助,免去侄儿安排不周之忧,侄儿在此,谢过皇叔……” “本是举手之劳,不必……” 不必什么,陆雨笙欲竖耳凝听,冷不防那扶着她的喜娘陡然出声提醒道:“哎呦喂,皇子妃,要小心门槛呐……” 听觉被岔开了去,陆雨笙回神,若有似无地应声。 一步步,远离高堂,直至那高堂里发生的一切,再无从听闻。 轩辕禛的寝院。 满目红绸,却毫无喜气之感;那来来往往侍奉的奴仆,面上更是一团哀伤,行走间,如行尸走肉般,全无人气。 一生风光大喜,竟是如此狼狈萧索。 陆雨笙热泪流尽。 朱红雕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轻轻的咯噔声,让陆雨笙心中一跳,似被惊吓的小鼠。 没有伸手自行揭开锦帕,亦没有出声问候床上之人,陆雨笙受惊之余,仅是孤单落座在那床沿边上,坐听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陆雨笙面容掩盖在艳红的盖头下,不明情绪。 桌上红光跳动。 床上轩辕禛气若游丝。 喜房安静,死寂,绝望末世之仙劫。犹如那大堂的气氛,凝滞,安静。 “七皇子,这夜幕渐深,下官莫敢叨扰,且先行离去……” “望七皇子代为转告一声,下官祝四皇子喜得佳妻,愿四皇子早日安康……时已渐深,下官不便多留,且先行告辞……” “下官来辞……” …… 一番安安静静地迎来送往,忽然人气高涨的四皇子大厅,忽如潮水退去,重新恢复死寂。 最后,轩辕珏拍拍轩辕祺的肩膀,无声宽慰一番后,方才离去。 轩辕祺目送。 夜色低垂。 本该尤为隆重的皇子大婚,便在这一番凄凄惨惨的景象里落幕,热闹欢喜之意,比之平民百姓还不如,反倒全是一副喜事丧办的模样。 出了四皇子府邸,轩辕珏面色沉静,狭长幽邃的凤眸染上迷离之光,若晨曦薄雾,令人看不通透。 一旁的王府车马早已等候一旁。 “主子。” 送完楚华容,折道至四皇子府接人的岐飞,将手中缰绳交给岐凌之后,陡然出声道。 “何事?” 掀帘入了马车,轩辕珏凤眸微阖,听闻岐飞呼唤,薄唇启语,那一贯清越如泉的声音,仿若沾染上四皇子府的哀伤一般,竟是显得有些疲惫。 似被轩辕珏语中的疲惫惊着,岐飞顿了顿,仔细一番思忖过后,仍旧选择告知:“方才送王妃回府之时,属下曾见陆小姐……不,是四皇子妃在街边游荡。” 闻言,轩辕珏轻阖的眼帘微睁。 岐飞继续说道:“王妃命属下暗中推波助澜,令四皇子妃被将军府家丁寻回。属下觉得,这四皇子妃的行事作风,颇有逃婚之意……” 话落,岐飞不得不觉得,这陆雨笙果真是蠢货。这一番反抗,竟做得如斯光明正大,削了皇家的颜面,若皇帝追究起来,又岂是将军府能承担得了的? 胸无点墨,蠢钝如猪。 他们先前,怎会觉得这陆雨笙堪当皇朝第一美人?! “果真传言误人……”末了,岐飞自言自语,一番摇头叹息的模样,竟似个古板守礼的老头。 岐凌看了他一眼,不语。 一旁的鬼手,暂且不愿跟岐飞搭话,也是沉默。 倒是轩辕珏清然的嗓音,透过那薄薄的幕帘传了出来:“你说王妃暗中推波助澜?” 岐飞脖一歪:“主子,属下强调的是……” “嗯?” 轻轻的反问,似从鼻翼间发出,不浓不淡,却令岐飞瞬间正色。黑夜中,他重重点头,“是。” 一字话落。 岐凌与鬼手皆是错愕。错愕之余,鬼手直接忘记要与岐飞保持距离的心思,重复确认道:“岐飞,你确定小主子会这样做?” 岐飞也不看他,鼻尖一声冷哼,代表了他的态度重生本人就是豪门最新章节。 鬼手愣住:“可是,小主子喜欢的是四皇子不是吗?小主子刚才还在强颜欢笑呢,怎么一下子,居然去促使陆小姐早日成为四皇子妃呢?” 戳动着胖胖的小手指,鬼手十分迷茫。 陆小姐抢了小主子的心上人,怎么说,小主子不毒死她,也要揉搓一顿,怎么可能会把她送到四皇子身边? 鬼手歪头,只觉岐飞是在唬弄人。 见此,岐飞脸色冷硬如铁,“鬼手景城,收起你的狐疑,我还不屑于欺骗你这个笨蛋。” 向主子禀报的事项,他哪一次不是慎重对待? 岐飞暗自冷哼,唬弄谁,他也不至于唬弄主子! “又来!”鬼手朝天翻了个白眼,“岐飞,你这脾气,都快赶上皇上跟前的孙公公了,不阴不阳,还小气吧啦!” 不就是欺负了他一下下,至于记恨到现在么! “景!城!” 岐飞冷怒。 “够了。”见事态又将往严重的方向发展,一直冷眼旁观的岐凌头疼,忍不住出事喝止,出言做和事老:“岐飞,小城还小,玩性大,你就忍让这点。” “他都……”岐飞不满,冷不防见岐凌的神色愈发面无表情,不由哼哼唧唧几声,不再言语。 鬼手倒是笑眯眯地看向岐凌:“岐凌,你真好。” 岐凌低头夹坐在他与岐飞中间的鬼手,眸中暗含警告。 读懂了岐凌的警告,鬼手景城嘟嘴不乐意,“本来就是岐飞经不起笑闹,小城又没故意欺负他。” 鬼手嘟嘟囔囔,嘟嘟嘟囔,只不若回答他的,却只剩岐凌岐飞的无视。一时间,鬼手小脸拉下,委屈不语。 见鬼手与岐飞两人都安静下来,岐凌松了口气,这才出口,略微欣喜道:“主子,方才观王妃的神情,再听岐飞之言,先前主子及属下几人,或是都误会王妃了。” 他们一直以为王妃钟情四皇子,纵然承认她是他们的王妃之余,却也为主子抱着不平。 只因他们的主子身心清净,而王妃却无法回以满腔情意,更甚是心有所属,而如今…… 岐凌开始觉着,他们的王妃,谋略,身手,情思,皆与他们的主子是天作之合。 “恭喜主子。”岐飞肃然着脸,沉声道和,稳重的道喜声里,不乏真实的喜意。 谋略同样的计谋深远,身手同样的独一无二,情思同样的一干二净。主子喜欢上的女子,能有如此惊才,实为主子之幸,实为他们这些属下之幸! 瞬然想通岐凌为何庆贺,轩辕珏抿唇轻笑。 如圭如璧的容颜,愈渐柔和。 无疑,岐飞带给他的消息,令他十分欣然。 冀城大街,没了陆雨笙那一支肃杀绝望的迎亲队伍,街上的气氛,重新欢悦鼓舞起来,仿若先前的悲悯,仅是昙花一现。 轩辕珏功力深厚,在这龙蛇混杂,喧嚣吵闹的大街,竟能一一分辨其中言语求魔灭神最新章节。 高声喝卖声暂且不提,街头杂耍鼓掌唱和声暂且不表,就只论那私谈之语…… 有情人的私谈之语,不间断的传入耳中。 或是女子娇羞嗔怒,或是男子笑声谦然,或是答诗猜谜,一唱一和间,尽是婉转娇羞;一言一语间,尽是朦胧情意。 你夸我赞,你笑我羞。 往来呢喃间,充斥着无限的情丝,那婉转的心意表露之语,原是该听若罔闻的,但此刻,在轩辕珏听来,竟是有种奇异的欢喜之意。 精致如画的眉眼,轻轻舒展,将清淡柔和演绎得淋漓尽致,浑身的气息,通透如月下浸润的白玉,沁凉入心。 只听他柔软着面容,轻言出声道:“小城,你与岐飞先行回府。” 鬼手景城愣住,“大主子?” 夜深了,大主子不直接回王府,还想要去哪儿? 岐飞亦是困惑。 只不若,轩辕珏却未有为两人解惑的心思。垂眸敛眉静待两人领命离去。 果不其然,不得轩辕珏后下之言,鬼手嘟嘴懵然了一小会儿,只得放弃。 小小的身子滑下马车,尔后,黑夜中,传出鬼手景城软儒儒的嗓音:“那小城先回府喽,大主子小心。” 岐飞亦下了马车,朝着马车中人说了句属下告退之后,便无声立于马车一旁,目送奢华潜藏的马车远离。 被责令先行回府的两人,站在街角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地撇头冷哼,各自行事。 只不若…… “喂——”,走了几步的岐飞回头喊了一句:“你那个方向,不是回王府的。” “岐飞要回自己回。小城才不要马上回王府哩。” 与岐飞相背而行的鬼手,也不回头,直接说了句后,小小的身体,如泥鳅一般,滑入那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乐颠颠地寻找磨喝乐玩,寻找着热乎乎地小软包吃。 啊呜一声,大口地咬下,还不待咀嚼吞咽,后领就被人拎起,鬼手虎着脸回头,却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岐飞。 “回去。” 小小的身体,不重,岐飞拎得毫不费力。 “岐飞你放小城下来!” 朝虚空踢荡着两条小短腿,鬼手鼓着脸,满心不乐意。 人群比肩接踵,这一踢荡,即便幅度不甚大,但也是触碰到了周边人的衣角。 对方不悦回头,却见是一大人拎着个小娃娃,估摸着是小娃娃调皮胡闹,便也不多做理会,只感叹了一句这小娃娃长得还真精致后,便重新回头,等待着自己的吃食。 收到旁人赞叹的眸光,鬼手习以为常,十分自然,只不若,那后领的爪子,却令他十分难受,他皱眉恼怒道:“岐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生气不理他的,是他。 主动理他的,也是他! 反反复复的性子,阴晴不定的模样,比那个孙公公还渗人,肯定是吃错药了魔魂仙尊! 鬼手小脸皱成他手中的小软包,看着铁青脸色的岐飞,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以,那挣扎着的两条小短腿消停了下来,软儒儒地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诡异的忧心:“岐飞,小城给你看看病吧……” 闻言,岐飞噎了一下,旋即嘴角一抽,咬牙切齿道:“我送你去冀城药房,这么喜欢看病,你自己去!” “那你干嘛疯疯癫癫,反反复复,一点都不沉稳!”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岐飞磨牙,“擅自违背主子命令,你当真以为主子不会生气?!” 先前王妃喜欢他,就足够令主子心生防备了;再有一条不听主子之言,他敢保证,主子肯定乐得让鬼手回瑶山去,左右四皇子的病症鬼手治不了,呆在这儿,只会吸引王妃的注意! 鬼手眨眼,大力地咀嚼了几下口中之物,两腮撑得鼓鼓的,借着努力咽下美食的间隙,里里外外将岐飞的话琢磨了个通透。 明悟岐飞话中之意后,鬼手眼神闪烁:“岐飞,你在关心小城?!” “哼。” “可是,你不是很讨厌小城吗?小城回瑶山,你应该很开心啊。” “哼哼。” “难道岐飞的讨厌,其实是假的?欲擒故纵?” “哼哼哼,”岐飞一连串冷哼,冷着脸斥了一句自作多情后,方才别扭着声音道:“瑶山太远太偏僻,他日主子再有急事找你,太麻烦了。” 鬼手一怔。 岐飞嘴一扯:“反正王府占地广阔,也不差你一间房。能待就待吧。” 鬼手再怔。 岐飞仿若没看到鬼手的呆怔,如同提着小猫儿一般,一手提着鬼手,就直接往王府的方向行去。 穿梭过拥挤的人群,走过繁华的大街,人丁愈发稀少,周身的拥挤感陡然降了下来,夜风冷凉的感触,愈发清晰。 又是一阵夜风吹拂,鬼手冷不丁回神,一把扔掉手中的小软包,只见他右手抬起,绕过脑袋往后头一划,黑暗中,一道暗光闪过,岐飞倏然缩手,迅速躲避那凌厉的风刃。 “你在……” 岐飞怒然开口,只那斥责之语未落,落地的鬼手陡然旋身猛扑了上来,眼泪汪汪道:“岐飞,你跟小城和好吧。” 岐飞愣了一下。 “虽然你比较讨人厌,虽然你脾气不怎么好,虽然你武功太差,但是,小城还是决定,不嫌弃你了!” 一连串的贬义词,岐飞听得脑袋一抽一抽的,心情十分不爽,刚要开口,却有因鬼手的下一句话止住了。 只听鬼手抽抽可爱的小鼻子,用那惹人怜爱的鼻音说道:“好久没人关心小城了。” 即便知晓鬼手此话装无辜装委屈的可能性很大,岐飞还是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任鬼手重新挂在自己的身上,一言不发朝王府走去。 瑶山,是主子捡到鬼手的地方。 那时困在死尸堆中的他,年龄当真如他的身高一般小,而他的经历,却是大人所不能承受的汉末暴徒。 被家族驱逐而出的小孩,只因被柴农好心收留了一阵,却为柴农所待的村落引来了屠村之祸,尸臭远飘近十里。 若非主子当时恰在皇朝西部安抚群民暴动,若非主子年少有成,嗅觉敏锐,也不会在十里之外便察觉那空中异样,也不会在那数十副即将腐化的尸体中,翻捡出气若游丝的景城。 思及此,岐飞微一侧头,看了眼假装泪流的鬼手,心中微叹。 成长之后,他一个人固执地困守孤村。 那样杂草丛生的幽暗村庄,苍天古木下,埋葬了数十具死不瞑目的孤魂,便是他走过,也觉得心凉彻骨,阴气环绕。 而鬼手…… 若非主子召唤,若非出门寻药,他鲜少踏出那村落,其中缘由…… “岐飞叹什么气呢?” 重新扒拉上岐飞身体的鬼手,才不管岐飞心中作何想法,听到岐飞叹息后,一双滴溜溜的黑眼,毫不掩饰的好奇。 岐飞冷哼一声,不语回话,反倒是直白言道:“小城,你还是乖巧一点好。” 现在王妃还未喜欢上主子,若小城霸占王妃过多的心思,主子定然不喜,而不喜的后果,显而易见。 一心只有主子与瑶山的鬼手,没了主子的挽留,首当其冲的蜗居便是瑶山…… 岐飞摇头,那个地方,想想就觉得渗人,绝对不是人待的! 岐飞忠言警告,亦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心疼在里头,鬼手听得莫名其妙,但多少也知晓对方不想让他一个人回瑶山的想法,这念头一起,鬼手眼眶更是红润:“岐飞……” 岐飞沉默不吭声。 见对方全无感动之意,鬼手眼眶红了一阵,自觉无趣,眨眼便将严重湿润收起,正正经经道:“岐飞放心啦。虽然不知晓主子为什么突然对小城不满,但现在,就算主子让小城走,小城也不会走的!” 岐飞惊讶挑眉。 鬼手双手环住岐飞的脖子,在岐飞脑后食指无辜对戳,笑眯眯道:“因为小城喜欢的小主子在这里啊。” “小城喜欢大主子,喜欢小主子,喜欢瑶山。” 软儒儒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真切的欢愉。 或许旁人会对鬼手的这三个喜欢莫名其妙,岐飞却绝对不会。 这排序…… 岐飞头疼,他该开心终于又有物什排在瑶山之前,还是该为自己与鬼手近十年的交情,都没让鬼手说出,若没了主子的挽留,他回瑶山之前,还会先跑去他那儿逗留一阵而悲哀? 王妃…… 岐飞嘴一抽,对鬼手喜新厌旧以及无限偏私全然鄙视之。鄙视之后,又觉得自己先前,白忧伤担忧了。 当下,岐飞闭嘴不语。 只不若,自觉已然与岐飞和好的鬼手,却不放过他,小小的嘴巴,开开合合,在岐飞耳旁念叨着。 “岐飞,小城方才是想吃完包子,给小主子送包子去的……” “岐飞,小城不想马上回王府,我们先去小主子哪里瞅瞅……” “岐飞,反正大主子也不知晓我们去哪儿了,我们偷去个地方,大主子也不会察觉……” “岐飞……” 岐飞额上青筋跳动,忍了几忍,终是忍无可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闭德特雷亚丨学院之章!嘴!” 声音恶狠狠的,鬼手瞬间止声。 岐飞双目圆睁,用力瞪了鬼手一阵,方才磨牙提醒道:“主子不喜欢你与王妃太过亲近,别再张口王妃,闭口小主子的!否则,就算你找王妃收留,也是一样!” 王妃都住王府了,就算鬼手选择呆在第二个喜欢的物什身边,也无用! 真被主子嫌弃了,他真得孤单一人回瑶山! 孤单一人! 那样的场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思及此,岐飞眼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待王妃喜欢上主子,你想怎么亲近,再怎么亲近!” 鬼手一怔,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琢磨岐飞话中之意后,大眼瞪得圆溜溜的,眸中全是错愕和不可思议,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傻傻地开口:“岐,岐,岐……” “做什么!” “你,你,你不是,不是在说,大主子,吃,吃醋吧……” 简单一句,鬼手说得结结巴巴,语气更是几分诡异,几分不可置信,几分惊奇,总之,十分地奇妙便是。 岐飞呵呵干笑,对鬼手的后知后觉,不置可否。 得了肯定的答复,鬼手:“……” 黑夜中,王府近在咫尺。 王府大门前的四名锦衣守卫,分排而立,皆是手握腰间长剑,一身凛然之气。 愈走愈近,直直越过守卫,进入高门之中,呆愣多时的鬼手,陡然呀呀两声,难以相信道:“小城对小主子的喜欢,是钦佩呀……” 岐飞脚下一滑,差点收势不住。站稳之后,趁鬼手一时不备,一把扯下挂在身上的小人儿,直接朝虚空一丢,动作十分嫌弃! 谁管他作何喜欢王妃! 他话中的重点,分明是不要让太亲近王妃!不要占据王妃太多的视线! 主子不满的地方,亦是在这里! 亏他以为他沉思良久,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结果,结果…… 岐飞直觉不想对牛弹琴,白费心思了。 左右已回到王府,岐飞直接挥手招呼几名黑衣隐卫看住鬼手,不让鬼手有机会对主子的话阳奉阴违便算了事。 做完这事之后,岐飞方才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只不若,他方才行了几步,便被忽至的管家秦曦唤住了。 “怎么?”岐飞惑然。 没日没夜布置了王府几天的秦曦,清秀的面容上,微显憔悴,只听他略微疲惫问道:“离四皇子婚礼结束有好些时间了,主子怎的还未归府?” 岐飞摇头说是不知。 秦曦皱眉,面色为难:“这可不好办了医冠萌兽全文阅读。明日即是大婚之期,王妃寝院的布置虽已完成,但主子特意嘱咐留置的翡翠物什,确实过多了。” 闻言,岐飞怔了一下,旋即说道:“王妃喜欢把玩翡翠玉佩。那些翡翠玉器,皆是王爷特意搜罗的,不可弃之一旁。” “随时如此说,但是,”秦曦点头,面色为难之意不减,“但物以稀为贵,王爷准备的翡翠玉器,单是一件便价值连城,这一连出手便是十余件,只为王妃把玩之用,这用途……” “哈?我还当你实在纠结玉器摆放有碍美观一事,却不想竟是这个……” 岐飞哈了一声,旋即在秦曦皱眉不悦的神色下,拍拍他的肩膀好笑道:“放心吧,主子巴不得把天下最珍贵的玉器都送上,更遑论那区区十几件玉器,秦曦,你还真是……哈,哈哈……” 话到最后,岐飞不说反笑。 秦曦沉默。清秀的脸面,在听完岐飞的话后,略微有丝好奇的痕迹。 主子,当真如此期待楚家贵女过府一事? 月上梢头。 夜色渐深。 且不论秦曦心中困惑与好奇,另一厢房,回府后就又被轩辕珏唤出的楚华容,更是不解。 钻进马车坐稳的刹那,楚华容直觉皱眉不满道:“轩辕珏,你在搞什么鬼?” 竟在她休息之时,令隐卫通知她出来相见。问其缘由,却是支支吾吾。 楚华容扯唇,对轩辕珏忽如其来的举动,十分不解,有什么事,重要到偏得在这个时辰说? 马车内,一颗夜明珠闪烁,点滴的微光,令那封闭的马车,不至于阴暗下去。 便是在这微光照耀中,轩辕珏端坐楚华容一侧,侧首凝视了眼颇为不悦的红颜,忽而抿唇道:“容儿果真不喜四皇子?” 在问话之前,他需要明确确认一二。 语落,那狭长幽邃的凤眸,一丝忐忑之意潜藏,只那忐忑之意,埋藏得太深,无人能察觉。 便是敏锐如楚华容,亦是未察。她仅是愣了下,只因全然没想到轩辕珏会这样问,亦未想到轩辕珏会问得如此直接。 怔愣过后,楚华容扯唇,十分不耐道:“废话!” 她以为她表现得够明显了! 闻言,轩辕珏眼中忐忑之意尽数消散,她的话,他一向相信。 微抿的薄唇悄然勾起,如玉的容颜,如浮云般缱绻、舒展,无限欢愉隐匿其间,微不可查,但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夜明珠下,如圭如璧的容颜,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侧首,凝视着楚华容的眼,在楚华容错楞的神色下,薄唇启语,愉悦万千,如春日暖阳,只看一眼,便能暖人心扉。 “如此,容儿喜欢我,可好?” ------题外话------ o(n_n)o~恭喜若尘皇冠升级啦,鼓掌~ 嗯,谢谢若尘的花花,么么,群么么! ------------ 093 心起涟漪 一句欢喜。 毫无预兆,全无防备。 楚华容怔住。 抬眼正视那曾令她惊叹不已的容颜,只见那鬼斧神工的面容上,全是一片认真,一片不容她错辨的认真。 “容儿,可好?” 久等不到她的应声,一向耐力甚好的轩辕珏,竟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漫长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已觉得合该有几个春秋。 屏息以待。 两厢沉默。 “咚!咚!咚!” 街边上,有更夫路过,一手铜锣一手锣鼓,咚咚咚地敲响,伴随着高高地唱词:“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咚!咚!咚!”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一遍又一遍,人渐远,声渐轻,直至几不可闻。 自那第一鸣锣声起,楚华容便从怔愣中回神,却也仅是回神而已。待到那更夫全然走远,她亦未曾发言一语。 “容儿?” 轩辕珏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 如玉的容颜上,原先那几不可察的忐忑之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因她沉默不语而起的紧绷感。 他心悦她,自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 宫中再次相见,也不过是加深他心中的异样,让他清晰辨清,她于他,非是无关紧要的人。 即是如此,那他于她,也定不能是无关紧要之人! 再一次的催促,令楚华容皱眉,只见她抿唇收回视线,敛下凤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幽深的凤眸,几番闪烁之后,楚华容方才开口,“轩辕珏。” “嗯。” 听她终于开口,轩辕珏几乎是立刻回话,原先随然从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直了几分。 只不若楚华容却未将轩辕珏的异样放入眼底,只听她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待轩辕珏回话,楚华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来自哪儿吗?” “你知道我隐藏了多少秘密吗?” “你知道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你知道……” “你知道……” 一连串的问话,猝不及防,其中透露的信息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轩辕珏陡然诉情带给人的惊撼不良千金,男色欺上身。 马车之外,严防死守不令任何人靠近的岐凌,在听到楚华容连番问句时,一贯面无表情的脸色,错楞无比。 王妃这话…… 岐凌禁不住抬眸看向微光闪烁的马车,心中惊骇。难道…… 马车之内,夜明珠下,轩辕珏眉眼上的错然与岐凌如出一辙,只不若,那错愕之中,更有一丝惑然以及失落,只因她说这话的目的…… “容儿这是在拒绝?” 先前他对她身份起疑,她却闭口不谈,而如今却在今时倏然提起,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轩辕珏抿唇,清越的话语声,微沉。比之楚华容更为狭长的凤眸,微敛,莫测的光辉流转,竟是异样地危险。 原是宁静的马车,气氛微滞。 楚华容却是不受轩辕珏的情绪所影响,仅是呵了一声,尔后正色道:“轩辕珏,你认真,我也不会含糊。” 他眼底的认真,她不会错辨。 也因是如此,她才会认真拒绝。 轩辕珏,她一开始就跟楚华扬说过,太危险,身份又太复杂,不会是她想要的男人。 既然不想要,那就干脆地拒绝。 而她所谓的干脆…… 楚华容抿唇,都是聪明人,彼此言头知尾。她方才的几个问题,不过是令他知难而退而已。 “轩辕珏,别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 既无情,便也不欲望探究轩辕珏忽如其来的欢喜为哪般。楚华容嘴一扯,扔下一句敬告之语,便直接起身,掀开帘子便欲走人。 只不若…… 那薄薄的幕帘,竟如钢铁石墙般坚硬,如何都掀不开,更是推不动。 试了几次依旧全无反应,楚华容皱眉,凤眸微闪之后,也便明了这是轩辕珏强硬留人的举动。 暗自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内力之后,楚华容冷然回头:“放开!” 短短两字,冷而戾,蕴藏着绝对的怒气。 泛黄的暖光下,端坐于马车一侧的轩辕珏,轻轻一笑,紧绷的容颜微缓,状似风马牛不相及道:“容儿,四皇子的伤痛,有我一份责任。” 闻言,楚华容直觉皱眉,便是不晓得轩辕珏为何如此说,但他语中之意,也足够令她疑惑。 似是看穿她眸中疑惑,轩辕珏并未解释,仅是继续言及:“四皇子胸口上的剑伤,出自岐飞之手。” 楚华容眸色微闪殷迹全文阅读。 当时她检查轩辕禛的身体时,确有一道剑疤,离那心脏跳动之处,也不过半寸之余,虽不至于令人死亡,但元气大伤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若是轩辕珏所为,那么…… 楚华容挑眉看向轩辕珏:“派岐飞刺杀轩辕禛,却又令小城诊治他,这又杀又救的,轩辕珏,你脑抽风了?” 便是不知晓楚华容脑抽风的真正含义,但观她那看傻瓜一般的眼神,也该猜得出那不是什么好话。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凝起,压下心中隐隐的不适,转而解释道:“南州城外的刺杀,有他一份。” 楚华容微怔愣。 “而今能力不俗的三位皇子,仅四皇子之谋略,仅四皇子之胸襟,堪担一国重任。” 二皇子性格太过阴沉不定,一年之中,府中死于非命的家仆数以百计;而三皇子秉性刚直,却又太过正直,缺乏与朝中重臣周旋的谋思。 四皇子,论谋略,论手段,论无情程度,在三位皇子中,皆是为君者的首选。 马车安静。 圆润晶莹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微暖光。 轻轻两句话落,轩辕珏不再细细解释。他确晓,聪明如她,定能领悟他的所作所为。 果不其然,不过须臾,楚华容便琢磨尽轩辕珏的心思。 明悟之后,楚华容勾唇一笑,清丽的容颜,俱是赞赏,她开口,毫不掩饰自己胸中的赞叹:“不错,不错。” 被人刺杀,没有碍于亲情忍气吞声,而是一报还一报,这性格,她中意! 报复之余,又能审时度势,忍住心中恩怨,反过来救治对手,是个眼界宽阔,有责任感的男人! 这种人,她欣赏! 一连两次不错,轩辕珏抿唇一笑,精致如画的容颜微一侧,看向那因着不能出马车,而维持着转头半蹲姿势的楚华容。 墨发因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 黑的发,白的衣,柔光暖黄,容颜如玉,气息宁静如晚间炊烟袅袅的村落,安静,平和。 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呼吸及那光辉流转的眸光,当真会令人遐想此人合该是画中谪仙。 楚华容微一晃神。 便是在楚华容缓神间,那如画一般的人开口,打破了宁静的氛围:“既是不错,容儿还要拒绝么?” …… …… 安静。 死寂。 耳边似有愉悦的笑声传来,清越如泉,好听得不可思议。 半晌,楚华容回神,收回那游离的思绪时,嘴一扯,“轩辕珏,你还真是,还真是……” “如何?” “……”楚华容哼了一声,“不如何!” “嗯?”轩辕珏微一挑眉异世仙尊最新章节。 楚华容再一扯嘴,咬牙切齿地念了句:“狡诈!” 话落,楚华容负气般起身,原想着既然走不了干脆就回到座位上坐下,扯着帘子的手刚要放下,却陡然发觉帘子松软如常,不由一声冷哼,恶狠狠地瞪了眼轩辕珏后,径自下了马车。 越过岐凌身旁时,清丽的容颜,萧冷肃杀,十分恼恨,看得岐凌心惊胆颤的,一句王妃慢走卡在了喉间,莫敢出口问候。 “回吧。” 须臾之后,马车内,传出一道轻音吩咐。 “是。” 一声话落,那奢华的马车,便趁着月色,缓缓归府。 木制车轴咕咕滚动间,岐凌开口疑惑:“主子,方才王妃作何说您狡诈?” 除却主子一开始的诉情,除却王妃那引人深思的拒绝之语,最令他疑惑不解的,便是王妃最后的怒言。 王爷先前所言,除却告知四皇子的病症与他们有关一事他不认同之外,其余的在他听来,并无不妥之处…… 岐凌惑然。 闻言,车内闭目沉思的轩辕珏,薄唇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意浅浅如花。 “她喜欢恩怨分明的、聪明的男人。” 几次见面便可看出,她是个一报还一报的女子;再深切交流,从她几次对楚华扬的不愉来看,更能知晓她厌恶与蠢钝的男人相处。 如斯一来,他对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该是她欣赏的。 他的头脑,该是她赏识的。 思及此,轩辕珏无声轻笑。他心悦她,便是由欣赏开始;而今于她来说,在发现他其实与她自己有诸多相似之处时,在发现他有诸多令她欣赏地方之迹,便是拒绝,也不会太过决绝。 而她方才的恼怒,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拒绝的念头动摇。 最终,将会产生他喜闻乐见的心起涟漪…… 月色朗朗。 清新的夜风掀起青黑色帷幕的一角,一张仿若神来之笔的容颜,点点欢愉微显,如真,似幻。 马车外,安静驱马的岐凌拧眉半知半解。 车转角,入了冀城大街,扑面而来的喧嚣繁华之意,令岐凌松眉,不再过多分神,转而集中精力,小心翼翼地驱车,不让马车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让任何人碰到马车…… 一路安静。 因着如愿以偿令楚华容心有波动的轩辕珏,心绪美好如春日暖阳。 而另一厢,被轩辕珏无声将了一军的楚华容,恼怒之余,对忽至眼前哭啼的女子更是烦闷了! ……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花花和钻钻,琉璃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94 侵吞嫁妆 只见月色下,华容轩外,楚婉儿等候在门口,泪眼婆娑。一见楚华容归来,快步行至她跟前,未语先泪流。 楚华容嘴一抽。哭哭哭,自她来到这里,看到的女人,没几个是不哭的! 烦! 楚华容皱眉,扫了眼欲言又止的楚婉儿,凤眸凛冽如刀,望之心寒。 楚婉儿抽泣声噎了下,朱唇微张,还未启语,却发现楚华容已然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收回视线的楚华容,脚步未曾停顿,径自朝院内走去,由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欠奉! 楚婉儿眸色一暗,咬唇忍住哭意,也不及朝楚华容施礼,便急急道:“婉儿此次前来,是为恭贺姐姐明日出嫁,宁儿,快将檀木盒呈上来……” 一旁丫鬟得令,迅速将手中奁盒奉上。 楚婉儿接过,急走了几步,边走边说:“姐姐,这是婉儿特意准备的,有姐姐最喜欢的翡翠簪子与翡翠玉佩,姐姐你看看……” 只不若楚婉儿紧是行了几步,那厚重的院门,便砰地一声关上,捧着奁盒的楚婉儿吃了一鼻子灰。 “小姐,您没事吧?” “可恶!” 楚婉儿并不理会丫鬟的关系,仅是咬唇,重重将手中的奁盒塞到丫鬟手中,那哭红的俏脸,愈显柔美,只她口中的犀利骂语,徒令那份婉约的气息失色不少。 风渐起。 楚婉儿心中寒凉,忍不住抱臂瑟缩了下,见贿赂讨好无用,忍不住轻踮脚尖,探头探脑往华容轩内张望,波光潋滟的美眸,微光闪烁苍穹霸君。 华容轩院门紧闭。 “宁儿,去敲门——” 丫鬟依言而行。只不若敲了半晌,却全无人应声。想来是楚华容先前的话语起了作用,她不想见的人,谁也不敢放人进来。 楚婉儿咬唇:“再敲——” “再敲——” “再敲——” 敲到最后,一直捏针绣花做细活的丫鬟手都肿了,华容轩却毫无动静。 眼瞅着再敲门也无用,丫鬟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红肿的手,踟蹰胆寒着回头,睁眼瞎说道:“小姐,大小姐许是睡着听不到了,小姐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丫鬟所说,楚婉儿又如何不知?当下,楚婉儿连番气怒跺脚,掩在袖下的素手紧握,眸色几番辗转,忽而朝丫鬟吩咐道:“宁儿。” “奴婢在。” “去找二姐姐,向她借一人。” 丫鬟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追问道:“小姐想要借谁?” 半晌沉默。 夜风拂过,不冷不热的晚风,传出楚婉儿的悠悠低语。 “……红莲。” “那不是二小姐的贴身侍婢?找她做什么?”丫鬟惊讶出声。 楚婉儿却是不回话,仅是红着眼眶,低声催促了句:“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 话落,丫鬟旋身就欲离开,冷不防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遂又转身为难道:“小姐,这二小姐,能答应吗?” 小姐与二小姐,自那日花园宴会后,便十分不合。 如今二小姐不知何故,脾性异常焦躁阴沉,小姐的请求,二小姐又怎会轻易答应。 觉着会白跑一趟的丫鬟,脚步踟蹰了下,看着楚婉儿,眸色困惑。 楚婉儿一怔。方才想起自己太过急躁,只思及飞荷与红莲的关系,只思及红莲一来,该是能令飞荷打开这华容轩院门,却忘记了她与楚思娇不合一事。 这…… 楚婉儿凝眸,咬唇思虑半晌,尔后咬牙下了决定:“宁儿,若是二姐不愿意,你便说二人合心,其利断金。” 丫鬟不解。 “你只管这样说与她听。去吧,她会答应的!” “……哦哦,”丫鬟懵懂点头,随后施礼迅速道:“那宁儿这就去了。” 丫鬟小跑着离去,一时间,华容轩外,只剩楚婉儿与另外一名贴身侍婢在月下等候,身形消瘦,见之凄凉。 远处,两双晶亮的眸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见楚婉儿不死心地派人寻求支援,其中一人骤然冷哼一声,他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垂首提道:“老爷,三小姐这一番坚持,只怕是情比金坚,任谁都不能撼动了。” 话落,相府管家径先摇头魔教教主,请小心!。 四皇子都是垂死之人,过了今日,都不晓得能再熬几个时辰。那陆小姐都不愿下嫁,怎的到了三小姐这儿,偏是死心眼呢? 求了老爷不成,竟还将念头动到大小姐哪儿去…… 闻言,楚相肥润的白脸更是不悦,直觉冷声言道:“堂堂相爷之女,竟也像个愚蠢的女人,盲目追求些虚无之物,真白费了老夫十多年的培育!” 管家神色一顿,聪明地选择不回话。只那精光闪烁的眼眸,却禁不住朝那风中颤抖的女子看去,心中悲悯之余,又忍不住暗叹一句,果真是顽固不化。 相爷的态度如此明显,便是求了那未来的昶王妃,让她出言指婚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真能越过了相爷,越过了父母之命成全她的企盼? 管家摇头,默然叹息。且不说这不甚可能,便是那大小姐的秉性,也不像会帮助她的样子。三小姐这样坚持,这样费尽心机,存心是要令相爷心寒得彻底啊。 果真,楚相如管家所想一般,面色清寒失望,只听他重重哼声之后,便是一副绝对主宰的姿态命令道:“莫年,明日将近年来所有的青年才俊罗列纸上!” 容儿出嫁,二三女,也可以说婚了。 话落,还不待管家应声,楚相再多加嘱咐一句:“寒酸士儒便免了。” “是,老奴即刻去办。” 管家领命退出书房高阁,只不若退出不过片刻,便又折道回返。 楚相寒眸:“如何?” “老爷,夫人先前所留嫁妆陪奁一一核实完毕。明日小姐出阁,是否如数抬出?” 管家提着心问道。 这问题,着实十分棘手。 夫人的陪奁若是小数目也便罢了,左右相爷不会在乎。偏生那夫人娘家是前朝元老,贵不可言。而那为大小姐准备的陪奁,竟价值千万金! 大小姐不欲在这些东西上纠缠,倒令他得了机会知晓了这一大比财富,如今…… 管家躬身垂眸,静候楚相决定。 知晓能让管家如此为难的,那嫁妆价值,定然不再少数。楚相微怔了下,一双虎目在黑夜里,精光矍铄,似是沉思,又似是贪婪。 须臾之后,楚相垂眸,看着远处等候中的楚婉儿,又看看华容轩内的精致阁楼,眸色不明。 “大小姐将清点一事交由你负责,其间可曾插手过?” “回老爷,不曾。” “那你有无向大小姐禀告过?” “回老爷,老奴尚未与大小姐说过。” 闻言,楚相眸光微闪,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听其语气,思其语意…… 管家会意领命:“老奴知晓该如何做了。老爷,恕老奴先行告退——” “去吧。” 管家得令退出左道官途。 徒留楚相一人呆在书房阁楼。阁楼安静,楚相最后看了眼那不知所谓的楚婉儿,方才寒心失望转身,龙行虎步下了阁楼,出了书房,一步步朝自己的寝院走去。 那身黑红锦袍,那专为参加轩辕禛喜宴而设的红色镶边,在黑夜中显得极为耀眼醒目…… 风声萧萧。 不知自己已然触怒楚相底线的楚婉儿,满心期盼着等候红莲的到来。 夏虫吱吱鸣叫不停,徒令人心生烦躁。 原就心有急躁的楚婉儿,更是不停跺脚。 四皇子如今提前完婚,定是性命堪虞。她再不抓紧时机,就再也没机会了。 爹爹不同意。 还有楚华容。 她是昶王妃,为尊者贵,若她出手相帮,执意用王妃名头压下爹爹,爹爹该是不会不同意的。 对,该是这样。 楚婉儿如是说服着自己,翘首以盼,期待那个能够打开华容轩院门的钥匙的到来。 “小姐,奴婢回来了。” 月隐梢头,那远去的丫鬟终于回来。如楚婉儿所愿,果真带来了楚思娇的贴身侍婢,红莲。 见到红莲的那一刻,楚婉儿便知晓,楚思娇这是同意与她合作了。至于其中详情…… 楚婉儿垂眸,掩去眼底的狠意,朝着红莲细声确认道:“你便是红莲?” “回三小姐,奴婢正是红莲。” “那便好,你去唤你姐姐出来。” 早已知晓自己来意为何的红莲,听了楚婉儿的话,也不多说一句,仅是十分配合道:“奴婢尽力而为。” 话落,便躬身越过楚婉儿,朝那院门走去。 一举一动,姿态摆放得极其低微,低微到楚婉儿甚至觉得,这原先还有些活力的红莲,此刻竟像是个年过耄耋的老媪。 楚婉儿纤细的眉目拧起,心中焦躁之余,终对楚思娇近来的反常上了心,不晓得楚思娇这一番行径又是作何,竟将自己的心腹折磨成如斯模样? 只不若,疑惑归着疑惑,心中更有他事重要。 秉着心,楚婉儿紧盯红莲的一举一动,紧盯着那紧闭的院门,企盼它下一刻开启。 时光缓逝。 红莲躬身,在那院门口一敲再敲,只见她低声朝着里方守门的人说着什么,须臾之后,那门后木闩竟轻轻启动。 楚婉儿心一喜。在门露出缝隙的同时,不顾形象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红莲,一个埋头,就是朝内猛冲! “小姐!” 丫鬟惊声。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95 大婚伊始 夜色之中,楚婉儿原是不顾形象,趁着门开的间隙破门而入,思忖着只要能进了院门,无论怎么样哭闹都必须令楚华容心软动容。 只不若,那戴满翠玉银钗的头颅方才探了进去,就被一只素手抵挡住了,巨大的力迫使楚婉儿后退。 “可恶!” 被迫退出院门之外的楚婉儿跺脚,伸手抚弄了下有些歪斜的发髻,一双水眸冷了下去,厉斥道:“大胆贱婢,竟敢擅自碰触本小姐!跪下!” 闻讯开门而出的飞荷,闻言也不敢与楚婉儿相争,虽是低眉顺眼的姿态,却也未有下跪道歉之意。 只见她朝着楚婉儿矮身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三小姐莫要动怒战神。奴婢也是为着三小姐着想。” “你这说得是何混账话!” 楚婉儿冷眸不满。 将她推出门外,阻止她进门,如何称得上是为她着想?! 飞荷头埋得更低,口中却是暗含警示道:“三小姐,小姐曾言,谁入了院中打扰了小姐休息,不论是谁,都乱棍打出。” “若方才奴婢不及时阻挡,三小姐这会儿只怕是发髻凌乱,不能见人了。” 楚婉儿惊住:“你敢?!” 飞荷沉默了下,尔后异常严肃道:“女婢的主子,是小姐。” 随后,也不管楚婉儿听到此句话后,面上颜色如何精彩,飞荷仅是继续道:“小姐已入眠,三小姐勿要喧哗。否则,奴婢不晓得小姐后下命令,会不会连着这院门口都不许令人待着。” 一连串的警语,俨然没有将她这个小姐放在眼底,楚婉儿气怒,素手长伸,一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飞荷,“你你你?!” 你字了半晌,却也说不出慑人的责备之语。 见此,飞荷微一倾身,不冷不热地道了句:“奴婢告退。” 院门吱呀几声,眼瞅着就要关上,楚婉儿忽而回神,长呼道:“红莲,还不上?!杵在这儿当木头作甚?!” 那红莲先前冷不防楚婉儿推至一旁,瘦削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方能站稳,站稳之后,便唯诺地退至楚婉儿身后,不敢插言。只那枯寂的眼眸,却忍不住朝飞荷的方向一瞟再瞟,心下酸楚难忍。 若是她一直伺候着大小姐,现今是不是也如姐姐这般,身心完好无损…… “红莲!” 见红莲神思游移,楚婉儿忍不住怒斥一句。后者回神,茫然看向楚婉儿,神游的思绪在触及楚婉儿愈渐冷怒的脸色时,逐渐收回,清醒的瞬间,红莲颤抖了下,噗通一声,重重跪地:“奴婢该死!” 她竟然当着三小姐的面走神了! 红莲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得又是一颤,深深伏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石路面,喃喃着奴婢该死。 这一番折腾,倒是浪费了纠缠住飞荷的时间,砰地一声,那院门已然关闭。 楚婉儿气怒地扇了红莲一脑袋瓜,“没用的废物,本小姐告诉你,若你今日不能让飞荷开门迎人,本小姐便让二姐辇你出府!” 辇了正好。 红莲心里暗自回了句,只不若心头却是知晓,便是楚婉儿这般说与,她的小姐也不会轻易放人。 这般一想,红莲重重磕了个响头,乖顺爬起,未及拍打衣上浊物,便本想那院门,如法炮制,朝着那守门人一通说与,只那守门人却是不再听言。 “你让我姐姐出来,告诉她,我是红莲,你就说,娘走时,让她照顾我的,这般说与我姐姐听,她就会出来的……” “丁护卫……马护卫……” 红莲重复言语。 回应她的,是一干沉默。 红莲眼眶红了一阵,失望转头,入眼的却是楚婉儿咄咄逼人的脸色,不由硬着头皮,回首再次敲门,“丁护卫……马护卫……” 叩叩叩绝世武神。 那声响,愈加加大,颇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门内的两护卫面面相觑,终是齐齐皱眉,更有一人直接不耐烦道:“红莲,你就别再敲了。飞荷姑娘要是愿意见你,方才开门时就会与你说话了。” 红莲敲门的动作一僵:“丁护卫……” 里方的人传出一声冷哼,咬着牙不屑地说了句:“就是叫大哥也没用。大小姐说过了,这院子,她不想见的人,绝对不能放人进来。飞荷姑娘方才来了,要是想与你说话,自然会说。但是没有,我劝你还是死心了吧。” “丁护卫,你就通融一下,要是我没做到,那二小姐哪儿,我不能交差啊,丁护卫……” 红莲还欲苦情劝说,只那护卫却是听得不耐烦了,直接对着门喷了一句:“那是你的事!再不走,我们兄弟就赶人了!大小姐可是说过的,打扰了院内清净,一律赶走!” “可是,可是……” 红莲急红了眼眶。继而是半晌哭啼,半晌敲门,待那房门之内全无动静传来之后,红莲彻底死心,旋身回到楚婉儿跟前,哭声道:“三小姐,奴婢,奴婢真的,真的尽力了……” 提心吊胆地回话,红莲心中已然愁云惨雾一片。她从未想过,姐姐真有一天,会与她形同陌路。便是见着她受苦受难,都能一声不吭,冷眼旁观! 楚婉儿才没心思理会红莲心中的委屈愁苦,见人办事不利,素手一扬一落。 啪! 黑夜中,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传出。 红莲倒抽一口冷气,迅速伸手捂住半边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婉儿,全然不敢相信,她会有此动作! 明月偏移,明朗的月光下,那被捂住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一片,那五指之印,十分地触目惊心。 “三小姐?!” 红莲诺诺,却又难以置信道。 楚婉儿冷眸看了她一眼,不欲再与无用之人多谈一句。水润的眼眸看向那紧闭的华容轩院门,心中咬牙。 她几次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均被拒绝,这楚华容,当真心硬如石! 最后放在楚华容身上的希望破灭,楚婉儿扭曲了一张俏脸,袖下拳头紧握,那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狠狠抠住手心,用那锥心之疼提醒着自己今时今日的卑微! “去思娇阁!” 夜色之中,楚婉儿冰凉启语。那声色,竟是失了往日的柔美。只见她边走,便伸手弄乱自己的发髻,凌乱,却又有种奇异的美感在里头。 丫鬟宁儿同情地看了眼被打的红莲,旋即战战兢兢地跟在楚婉儿身后,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为楚婉儿照亮着前路。 捂脸委屈不甘的红莲,在收到丫鬟悲悯目光时,心中顿时一阵难堪。只不若,难堪也仅止于难堪,勿自伤心了一会儿,便提裙小跑,隔了数十步的距离,默默地跟在楚婉儿回了思娇阁。 思娇阁中,卧床养伤的楚思娇并未沉睡,在听闻楚婉儿来访之时,只连哼几声,便点头纳人进来。 “二姐姐近日身体可好?” 一入房门,楚婉儿自发掀起那重重帷幕,落座在楚思娇的软床之上,殷殷问道剑道独神全文阅读。 “楚婉儿,明人不说废话,本小姐受伤一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身体好不好,你还能不知晓?!” 楚思娇从锦被中钻出,斜身半倚在床头上,听到楚婉儿的假意关切,也不若往日一样,傻傻地相信,而是冷嘲了回去。 语气中讽意十分明了。 只她的表情…… 楚婉儿垂眸,掩下眼中的幸灾乐祸。楚思娇的情况,她确是知晓。那日被刺客伤着后,几次轮换大夫,对她脸上的伤,皆是摇头叹息。 这容貌,怕是彻彻底底毁了。 楚婉儿心中微微吐息,忽而觉着,这消息,是连日来唯一能令她心头郁气稍缓的好消息了。 思及此,楚婉儿掩面轻咳一声,无视楚思娇的嘲讽,换言道:“既是如此,那婉儿也不多做周旋,打扰二姐姐安睡了。” 知晓楚婉儿后下该是重点,楚思娇微微扭动了下身体,待寻了个安稳的姿势,方才娇声道:“说罢。你想怎么做?” 二人合心,其利断金。 楚思娇心中讽笑。若是以往,她定是听不懂楚婉儿这番婉转试探的,而现今,出了那档子事,她再是愚笨,也该懂得了。 这二人,必是她与楚婉儿两人,而那所断之金,非那贱人楚华容莫属! 楚思娇闷闷一笑,掩盖在重重白纱下的娇容,是彼此心知肚明的阴险也狠厉。 闻言,楚婉儿柔婉一笑,轻言诉说,却带着令楚思娇心惊的寒意。 “如此,婉儿便先谢过二姐姐的帮助了。” 楚思娇不满:“都决定一起对付那贱人了,你有什法子就快说,别遮遮掩掩的,令人好生心燥!” 这话说得直白,楚婉儿听得心怯,美眸流转间,暗暗将屋中环境观察了遍,确晓无婢女偷听时,方才落下对楚思娇盲目出言的恼怒。 深吸了口气,她附至楚思娇耳边,“子时已过,今日,便是楚华容的大婚之时,若是楚华容……在宴会之中,若是……” 嘀嘀咕咕,咕咕嘀嘀。 一番话语落尽。 楚思娇看着楚婉儿的眼神,既是满意又是不齿,端得是十分矛盾。“楚婉儿,本小姐还是看错了你。按理说,那贱人也没得罪过你,竟也能相处这样的法子……” 她恨楚华容,是因为楚华容毁了她的名节,毁了她的一生! 而这楚婉儿…… 楚思娇裹着纱布的脑袋一摇,这楚婉儿,果真如姨娘所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不可小觑,不可不……提防! 楚婉儿敛眸,面色愁苦:“二姐姐是不知晓,楚华容这几日,是如何对待婉儿的……” “倘若楚华容面对婉儿时,有一次是和颜悦色时,婉儿也不至于痛恨她至此。” “二姐姐你看看,进不了华容轩院门便罢了,那楚华容凭甚让一干贱奴毁我容貌?” 语毕,楚婉儿在楚思娇凝视的眸光中,低头,偏头,扭头,将先前揉乱的发髻尽显于楚思娇眼底,一边动作着,一边继续说道:“女儿家的形貌大若天,楚华容竟当众令婉儿下不来台,婉儿怎能再忍下去?猎艳无双最新章节!” 楚思娇呵呵笑了几声,不明情绪,心下却甚是不屑,楚婉儿还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这几日,从丫鬟口中得来的消息,足以令姨娘与她一同拼凑出楚婉儿的真实意图。 想嫁给四皇子…… 楚思娇伸手抚了抚面上的纱布,她这一生,是绝无可能了。而她此生无望,楚婉儿,就更别想得逞! “二姐姐?” 楚婉儿埋头诉说了一通令人嗤笑的由头,话落之后,却发觉该仔细听她说话的人,眼神却似无焦距,不由出声唤了一句。 楚思娇回神,继而又是不明情绪地几声轻笑,也不去拆穿楚婉儿的谎言,直直说道:“既然这样,那红莲本就是从华容轩带出来的,她熟知华容轩的一切,那事,让她办正合适。” “二姐姐聪明,婉儿正是如此想法。” “夜深了,本小姐要睡了。” 楚婉儿从善如流,“是婉儿大意了,竟扰了二姐姐安眠,婉儿这就告辞,二姐姐好好休息。” “嗯。”楚思娇滑入锦被之中,傲慢地应了一句,待楚婉儿掀开第一重帷幕,陡然想起什么,又及时启语:“那红莲,今晚便带走吧。” “好的,二姐姐。” “静候佳音。” “婉儿不会让二姐姐失望的。” 夜幕深沉。 明月西移,西移,西移。待到陆雨笙洞房中的红烛燃尽,蜡炬成灰,西移的明月隐没,天方大亮。 七月初八。 所有皇朝百姓最为关注的日子。 大婚。 他们心目中的神祗今日大婚,娶的是通达聪慧的楚大小姐。 全城喜意铺天盖地而来,从清晨之时起,更有鲜艳红绸弥漫覆盖住皇朝所有主次街道。 大街,小巷,无意落下。 众人皆晓,那是新娘子绕城三周所用。虽是知晓,但那隆重程度,那对新娘子的重视程度,仍旧令城中男子止不住赞叹,仍旧令城中女子忍不住艳羡。 皇朝十三城的百姓,亦是成群结伴而来,形同先前贺祝昶王归来一般无二,坚决不肯错过心中之神的大婚。 彼此只言片语间,皆是笑意满满。 人头攒动间,皆是对昏时迎亲一幕的翘首以盼。 便是在这万众瞩目间,昶王府,亦是破天荒的大开府门,迎接那前来贺喜的四方宾客……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096 大婚之中 昶王府。 上至三品官员,下至黎明百姓;贵如富商巨贾,贫如寒门士子,各色人物粉墨登场,络绎不绝。 得了喜帖的,意得志满地被迎入昶王府中奉为上宾;其余未有资格入府的,譬如那些满怀憧憬而来的布丁与寒士,王府门前的百桌流水席,便是他们的驻足之地。 百桌流水席,大排长龙。 放眼望去,几近占据了整个街道。换上一身红衣的鬼手立在王府高墙之上,放眼四望,一张小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 粉嫩嫩的小脸,因着兴奋,显得尤为红润。 小小的脑袋瓜低下,往近处看,便瞧见岐飞指挥仆婢合理摆放桌椅,置备酒席的身影校草仙医。 那忙忙碌碌的样子,看得鬼手蠢蠢欲动,忍不住凑上前去帮忙。 飞掠而下,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眨眼定神时,便见一个红衣小童乐颠颠着举起比他还长的长椅,姿态甚是闲适与轻松。 观望间,小童乐呵呵地抬头,高呼道:“岐飞,这把椅子放哪儿合适?” 在人群中指挥若定的岐飞,乍然听到鬼手的呼唤,下意识的回头,这一扭头,便是一阵嘴抽:“那都已经摆放好了,你拿过来作甚?” “啊?” 鬼手啊了一声,尔后乖乖地把椅子放回原位,讪笑道:“是这样子哦。” 岐飞呵呵几声,嫌弃不回话,转首继续指挥众人行事,八仙桌的间隙不能过大,过大占据位置;亦不能过小,过小坐落不便。 八仙桌的摆放务必要整齐,每隔十数张桌子便要留个空位,以备府中庖厨烹制佳肴。 因着是府外露天之下,为防风雨忽至,那黄色的油纸伞又是必不可少…… 诸多的细节,岐飞设想完全,大咧着嘴角兴奋地为府中仆婢指引着,力求在日落之时将这宴席布置好。 那专心致志的模样,俨然忽视了一旁同样激动的鬼手,只见后者不满地嘟嘴,屁颠颠地跑到岐飞身侧,眨巴着眼睛:“岐飞,小城要帮忙!” “一边去。” “岐飞不让小城帮忙,小城就去找小主子——” “一边……”本想一句回绝的岐飞,待听到楚华容的名头时,嘴一歪,陡然换言道:“你去找秦曦,这里的活儿太简单,用不着你出马。你去帮着秦曦迎客。那儿才需要你帮忙。” “好啊!” 即便听出了这是岐飞的敷衍之词,但胜在想参与其中的念头太过强烈,鬼手也不多做纠缠,眨巴这眼睛,一溜烟地走远,直奔昶王府门前,那喜迎贵客的秦曦身边。 “秦曦,小城过来帮你——” 人未到,声先至。 陡听其言,从早至今,已然四五个时辰不曾停歇的秦曦,清秀白皙的脸上,一抹松心的微笑绽放。 “小城,你来得正好。看这宾客人数,差不多全齐了。剩下的几个,便由你处理。府中内务出了问题,我先去处理则个。” “好!” 鬼手利落应声。 “南州城城主,奉血玉珍珠一对——” “忻城城主到,奉极品忻城黑茶三盒——” “世族李家到,奉草圣张旭《郎官石柱记》真迹一幅——” “西漠使臣到,奉曾侯乙尊盘一具,奉——” “陆将军到,到到到……” 接了任务的鬼手,眉开眼笑,唱诺得正欢之际,陡听到陆将军之名,一张笑脸,似是微沉。 陆小姐欺负小主子,他不待见她! 连带着,陆将军中的人,他都不待见民国超级狂人最新章节! 鬼手喜怒皆形于色,那奉老将军之命而来的陆将军,面色似有尴尬之意。 手抓着那艳红喜庆的请柬,刚毅的面容,又似有些沉郁叹息。 王爷大婚,不若四皇子那般喜事丧办,而是真真正正的喜庆之宴。 皇朝十三城的城主,原先前来纳贡的四国,或是太子,或是皇子,或是派出使节前来送礼,或是亲自登门参宴,以示友好。 陆将军一张铁颜,眼瞅着昶王府的一片红艳与喜庆,再回顾昨日自家闺女出嫁时的凄凉,心中滋味堪称酸甜苦辣,一味不落。 府中一片愁云惨雾,他倒是不想过来登门庆贺,给自家闺女添堵。但碍于礼俗,由碍于老将军的命令…… 思及此,陆将军又是一声叹息。 陆将军叹息,他跟前的,不及他大腿高的鬼手,却是抿嘴哼哼唧唧,就是不接过对方的请柬,放人入府。 一时间,气氛微有些尴尬。 府前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僵滞的气氛,不多时,便被处理完临时内务的秦曦打破了,清俊秀逸的面容,笑脸迎人。 只见他不着痕迹地将满脸不愿的鬼手拉到一边,笑着说道:“哟,陆将军终于来了,秦曦在此等候多时……” “客气客气。”陆将军颔首。 “陆将军军务繁忙之时,依然拨空前来,庆贺王爷成婚之喜,实在是王府之幸,秦曦待王爷谢过陆将军,将军,这边请这边请——” “好,好!” 眼瞅着秦曦心口不一地将自己讨厌的人迎入府中,鬼手抿唇不乐意,心中默念了几次讨厌讨厌之后,方才收敛情绪,继续做着手头之事。 只不若,小小的脑袋方才抬起,就听到侍卫的质问声。 “怎的未有请柬?” 闻言,鬼手闪亮的小眼睛,迅速循着侍卫的眸光看了过去。 看到来人的瞬间,鬼手微怔:好,好漂亮。 只见大门中央,一主二仆从容而立。 只见那为首的主人,一身雪衣,立如硬松。形貌颀长而消瘦,倾城雪颜上,不喜亦不怒,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冷冽隐藏其间,令人望之生畏。 他的五官极为精致,皮肤更是白皙得惊人,浑身透着一股冰寒之意,如万里冰封的雪原,便只在灼热的夏日瞧上一眼,亦能觉着有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凉意透心。 鬼手心中暗惊,脑袋一歪,将他身后一魁梧一削瘦的随侍审视一番,这一审视,更是惊讶,只因那两名随侍的呼吸竟是轻盈无痕,此等功力,非高手所不能及。 大大的黑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 “小城大人?” 见鬼手只顾盯着宾客不放,侍卫心中直冒冷汗,不由出声唤了句,待鬼手回神后,迅速禀告其中详情:“小城大人,这主仆三人未有请柬,属下正待查问一二。” 鬼手讷讷点头,“问,问吧元极破空。” “是。” “敢问尔等何……” “等等,小城自己问。” 侍卫刚一发话,鬼手景城骤然回神,亟不可待地抢了话头,侍卫冷不防一个呛声,后话直接卡在喉咙里,吞吐不得,只能干瞪着眼,瞅着鬼手与人对话。 “漂亮的男人,你是谁?” 对方不回话。 鬼手不死心,又问:“漂亮的男人,你来自哪里?” “小城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长大的?” 咳。 招呼完陆将军的秦曦,重新行至朱红高门前,还未及踏出门槛,入耳的便是鬼手乱七八糟的问话。 干咳一声,秦曦止下心中无语。 或是因着鬼手的不着调,或是因着贺礼之人大排长龙,一刻耽误不得,府前侍卫朝天借胆,掠过鬼手,拱手抱拳,朝那多时不见的秦曦报备道。 “秦总管,这三人未有请柬,非受邀宾客。却带了礼数,欲入府庆贺。属下几次查问,这三人均是未回话,秦总管,这……” “我来便可,你去迎纳其他来客……” 秦曦抬手止住侍卫后话,简略说了句。 侍卫应声。将注意力从主仆三人抽回,重新落在那络绎上门的宾客身上。 检查请柬,记录礼数,高声唱诺。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而另一侧,秦曦躬身作揖,不卑不亢地将主仆三人请入府中。 “秦曦秦曦,小城还没问清他们的身份呢?” 鬼手小跑跟上几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奇异地看向那为首的男子,只觉他的容颜,与自己大主子有的一比。 同样绝尘脱俗。 对,就是这样。鬼手暗自点头,肯定自己评价的同时,又紧缠着秦曦,要求给个答复。 秦曦转首,朝着雪颜男子歉然一笑:“小儿顽劣,还请雪太子别放在心上。” “无碍。” 简短的话语里,不含一丝暖意,反而是有股冰气在里头,鬼手搓了搓手臂,莫名觉着有些寒冷。 寒冷之余,小声嘟囔:“原来是雪天倾,怪不得长得这样好看。” 秦曦状似安心一笑,尔后说道:“不知雪太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再望雪太子宽容则个。” 闻言,雪天倾冷眸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些小事,本宫未曾放现在心上。秦总管放心便是。” “雪太子果真有容乃大,秦曦佩服。” “过奖。” “呵,雪太子受之当无愧,这边请……” 两人一言一语,全是废话一堆我的暧昧女神全文阅读。 鬼手听着耳酸。 哼唧哼唧两声,转身跑回门前迎合来客。只不若,再次迎客,鬼手怔住了。 刚来了个雪域太子,现在是南楚的……太子,二皇子…… 再往后,是…… 鬼手小嘴圆张。 “哈哈,昶王爷府门,何时竟有这样一个奶娃娃,还怪精致的!” 一粉衣男子越过南楚太子二人,凑至鬼手面前,笑眯眯地弯腰,细长的狐狸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底下的小鬼头。 “你才是没断奶的奶娃娃!” 小城下意识地回话。 “啧啧,听这话,分明是个小孩子的语气嘛。”粉衣男子好笑。 但见他狐狸眼,高鼻梁,唇薄且红,面容端得是精美无比,而他那一身粉衣长衫,合该是适合女子的颜色,偏生他穿着不会让人觉着女气,反而有股倜傥风流的意味在里头。 “你你你……” 鬼手恼怒,手一挥,眼见着袖中秘药离手,就要袭上男子的面容,冷不防一袭青衫衣袖忽至,遮挡了那几近透明的粉末,随后,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紧随而至。 “小童莫要动手,这位是东泽小皇子,最是受不得任何伤病,若是吃了你的毒,恐令王爷难做。” 话里对轩辕珏明显的维护,令欲要发怒的鬼手,陡然收手,歪头,对那出手劝阻的男子,心生好感,“你就是南楚太子?” “本宫正是。” 闻言,鬼手眨眼,看了眼那个面容平凡无奇的南元清,连请柬也不核查,颇为豪气地挥手,直接放人:“小城不讨厌你,你进去吧。” 此番大人作态,颇令南元清好笑,“如此,便先谢过小童了。元殇我们进去吧。” 南元殇面色阴沉,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待经过鬼手身旁时,阴柔的面容微侧,他启语,简单四字,轻而飘忽,却夹杂着浓厚的不屑与讽刺。 “班门弄斧。” “你说什么?!”鬼手气得跳脚。 “本皇子说……” “元殇。” 南元殇还未说完,南元清清润如玉的声音倏然响起,几不可察的警告之意潜藏其中,前者瞬间闭嘴。 只不若南元清有意出言维和,那粉衣男子却是十足的不配合,只见他细长的狐狸眼滴溜溜地转动几次之后,便落在鬼手身上,看着那粉嫩的脸颊气得鼓鼓的,直接笑出声来:“奶娃娃,这三皇子是在说你自不量力呢。” “哼!”鬼手重重哼声,随后白了那粉衣男子一眼,那翻白的眼眸,活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小城听得懂!” 要真听不懂,他还生什么气! 被鄙视的粉衣男子也不气,依旧笑眯眯,唯恐天下不乱道:“干生气有什么用?小城,打他!” “对!” 鬼手点头,一撸衣袖,就欲动手娶个天师做老婆最新章节。 见此,南元清温和启语:“小童真要舍了主见,随小皇子呼来喝去么?” 鬼手景城顿住。 一边的粉衣男子神色亦是一顿,尔后旁若无人地继续煽风点火:“奶娃娃,活就争一口气,被人蔑视了,不揍可不行!这跟主见不主见的,关系不大,别听南元清的,他这是怕他弟弟被你欺负了,找借口呢。” “小皇子……” 南元清头疼得看着一直推波助澜的小皇子,青衫身影微移,挡在蠢蠢欲动的南元殇面前,尔后温温道。 “王爷先前在东泽曾与你下海观测水势,更甚是救过你一命,与你也算交好。今日,你非要在这挑唆王爷府中之人与南楚交恶,让王爷难做?” “哈。” 闻言,被戳中软肋的小皇子哈了一声,不屑地撇嘴后,方才直起身体,无趣道:“算了,反正毒对蛊的好戏,也不止你们这一出,你们不打,待本皇子观完喜宴,再去寻人斗去。” 闻言,鬼手:“……” 一旁马不停蹄来回奔波的秦曦,亦是无语。 须臾,他回神,不及擦拭额上津汗,又是一阵躬身作揖:“南太子,三皇子,沁小皇子,王爷已出府迎新娘过门,此刻暂由在下接待诸位贵客,几位,请——” 秦曦说罢,待几人纷纷点头之后,便转身再次领人入府。 被粉衣男子戏弄了的鬼手,嘟嘴不乐意地站在一旁,盯着男子背影的小眼神,火光四射。 粉衣男子似有所感,回眸挑唇一笑,细长的狐狸眼,流转的俱是戏谑笑意。 “东!泽!沁!” 鬼手咬牙切齿。 先前领路的秦曦闻言,转首不赞同地瞪了鬼手一眼,待看到明显是粉衣男子率先挑衅时,又明了什么,心下一叹,对着鬼手小声口语了句:小城,你还是去欺负岐飞吧。 岐飞不比这娇贵的小皇子,打得骂得,不至于像现在如此憋屈气闷。 隐约读懂秦曦意思的鬼手,怔住。 约莫安排完府外上百桌流水席而归的岐飞,恰巧收到秦曦的小声低叹,当下嘴一抽,眸色光火比鬼手更盛,他是、无辜的! 只不若,那无声挑起岐飞怒火的秦曦,却是看不到了。 引领者几位皇子入了偏院先候着。 那里,最先而来的雪天倾已然端坐。 不必秦曦出言介绍,同样尊贵的皇室中人,彼此多少知根究底,不多时,便撇开秦曦,兀自畅谈起来。 秦曦步步后退至门外。 待仔细掩好房门之后,听着那屋中谈笑自若的语声,原本喜气洋洋的秀气脸庞,倏然一暗。 雪域,南楚,东泽,以及先前的西漠使臣,四国,四国…… 秦曦心一沉。 昨晚四皇子完婚,并未听闻四国皇子到场庆贺的消息。而今王爷顾及皇上心中想法,并未书帖邀请几位贵客临门,几位贵客却齐聚王府…… 沉思间,有护卫飞奔来报:“总管大人,岐飞大人说这府外百姓过多,百桌流水席或可能不够,询问着是不是该增添数十张?” 秦曦闻言回神,摇头抛去脑中担忧,沉声下令:“不必,若是百姓人数过头,过头部分,只领份红桃喜饼沾沾喜气足以不良佣兵。” “是。属下这就去告诉岐飞大人……” “去吧。” “总管大人——” 秦曦话语刚落,未行几步,便又人护卫疾走相告:“小城大人在府门前与十三公主起了冲突,这……” 护卫话未落,眼前陡然一阵旋风刮过。 定眼一瞧,只来得及瞧见秦曦奔至院门口的身影,护卫敬佩咂舌之余,不由慨叹一句:秦总管,好忙。 心中想法落幕,护卫摇摇头,紧跟着帮忙忙去。这时已近黄昏,王爷也该到相府,该是催请新娘子出阁的时辰了。 果真,在昶王府迎接宾客,在秦曦忙得昏天地暗之时,那丞相府亦是一片热闹喜意。 华容轩内,更是满目红绸。 十分配合地着衣梳妆,三梳梳发尾落后,楚华容抽嘴戴上那顶换算过后将近三斤重的六龙三凤冠。 冠顶上的三龙,正中龙口立在楚华容额际之上,口衔龙珠宝滴,两则龙向外,龙身雕刻细腻精致,栩栩如生,似欲飞腾而起。 楚华容伸手摸了摸那纹理细致的龙神,思忖着这等工艺,在前世,便是顶级设计师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楚华容摇头,对自己莫名的对比感到可笑。 凤冠其下布有花丝如意云头,龙头更是衔有长长的珠宝串饰,三龙中层间的翠凤,口中亦是衔有宝珠。 楚华容这一摇头,珠花宝石倾斜摇晃,一片清脆声起,霎时动听。 “楚小姐果真是个美妙的女子,这一颦一笑,这一举一动,柔美如春柳,婉约如秋水,喜娘我要是个男子,也忍不住心动了呢……” 那伺候梳妆的喜娘,满目钦羡。 这漂亮的凤眸,这精致的容颜,这如水蛇的细腰,这安静沉稳的模样…… 喜娘拍手哎呦一声,“要说楚小姐是天上的仙子,喜娘我都会相信呢……” 屋中一旁伺候的数十名粉衣女婢纷纷点头附和。 楚华容嘴一抽。 看着铜镜中那个完全跟婉约搭不上边的女子,呵呵几句,对那喜娘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旋即眸光偏移,透过那古木窗格看向府外景色,本是为转移注意力,却在看到苍木下贼头探脑的女婢时,愣了一下。旋即,姣好的黛眉皱起,凤眸瞧着婢女行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便在楚华容凝眸沉思间,屋外远远出来轩辕珏喜娘的催妆声。 “楚家小姐贵,出嫁昶王府。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一首催妆诗到来,听得楚华容勾唇,倒是觉着这地方的礼俗,颇为有趣。 “楚家小姐贵……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独孤剑圣全文阅读。”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屋外,轩辕珏的喜娘一遍又一遍地高唱,愈唱,语速愈快。 “呵呵呵,这新郎急了呢……” 屋内,侍奉楚华容的喜娘掩面娇笑几句,待第三遍催妆诗唱罢,方才扶着楚华容起身,一旁逗弄道:“新娘子,时辰到了,该出阁了,再不出这新郎还不得冲进来抓人呀……” 楚华容扯唇一笑,轩辕珏那人,都打算把她当青蛙温水慢炖了,就这堪比马拉松长远的耐心,怎么可能会等不及入府抢人? 扶着楚华容的喜娘,却是不知晓楚华容心中腹诽,调侃逗弄之后,便是对着阁外高声唱道:“新娘子妆成出阁——” 喜娘一句话落,便有人迅速接声唱道:“新娘子妆成出阁——” “新娘子妆成出阁——” 一声又一声,一声堪比一声高。 直直传到了相府之外,黑马之上的红衣男子耳里。 “主子,王妃要出来了。” 随侍一旁的岐凌,出声道了一句。 “我知。” 轩辕珏如画的容颜,染上一抹绮丽的红晕,比之天边红云更加精彩动人。 无双的凤眸,流光璀璨。 舍了月牙锦袍的清雅,舍了那淡漠的气息,一身火红长袍,赋予了轩辕珏更为动人的色彩。 不再若那天边的浮云高不可攀,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存在着的神人,浑身透露着一股心愉的气息,令那早为轩辕珏容颜倾倒的众生,更是心折不已。 捂着跳动的心脏,众人屏息看着那马上的男子,眸光狂热而激动。若非那黄衣锦卫以人墙为拦,他们几欲忍不住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远观。 蠢蠢欲动地远观。 等待。 比之轩辕珏更加心切地等待。 终于,楚华容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伏在楚华扬的背上,悠悠出府。 掩盖红盖头下的容颜,一片好玩之色。 眼瞅着离那相府大门愈来愈近,一袭青衫的楚华扬,低低出声:“委屈你了。” 冷不防在一片欢乐中,听到楚华扬悲伤的低语,楚华容怔了一下。 却也仅是片刻,她便明悟楚华扬语中真意,勾唇一笑:“放心。若非我自愿,你想让我委屈也不成。” 楚华扬掂了掂手,将楚华容托高一点,在一片唢呐喇叭吹奏而起的喜乐声中,再次启语:“虽是如此,但总归还是要说一句。” “随你。”楚华容无谓。 “过府之后,你便是王妃,是天家的媳妇。一言一行,都要顾忌着点……” 楚华容默了一下,“啰嗦古武在异世。” 楚华扬埋头前进,并未因为楚华容的不耐而止声:“那王爷,本是浮云般的人物,动心则痛,切记,勿要动心。” 闻言,楚华容呛声,开口想说你这话说反了,话到嘴边,绕了几绕,却又吞了回去。 一双凤眸,盯着眼下颤动的地面,深若寒潭,不知作何想法。 地面还在颤动,还在移动。 那府中的喜乐吹奏地更加欢快,更加嘹亮,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在楚华容入了轿的那一刻,楚华扬在她耳边,最后说了一句,“还有,谢谢你。” 楚华容一丝感动也无,仅是头疼扶额,掩在火红盖头下的凤眸,忍不住朝天看了看:“楚华扬,你还真多愁善感起来了是吧!” 虽然她没觉着这婚礼喜意十足,但也没认为有什么让人反思忧心的地方。 这楚华扬,一上来不是道歉就是嘱咐,最后还来个感谢。 楚华容嘴一扯:“楚华扬,要真要心,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楚华扬惊讶,蹲踞在花轿中央,重新弯腰侧耳。 楚华容低喃了几句。 众人听不清,只觉是楚小姐舍不得哥哥,多言语了几句,并未多心。 而那自楚华容出了相府,视线便胶着在她身上的轩辕珏,也仅是微微一笑,似未将两人的亲昵放在心上。 他的跟前,是泪眼湿润的楚相,“今日,老夫的掌上明珠女就交给王爷了,还望王爷珍宝待之……” 轩辕珏点头应声:“岳父不必担忧,本王绝不会亏待了王妃。” 尔后,不待楚相再抒发些温情之语,轩辕珏回望了一眼大红软轿,抿唇一笑后,一扯缰绳,马儿打蹄回旋,悠悠踏上那十里红绸。 绕城三周! 这一刻,轩辕珏忽而感激起这繁琐的礼节。 便是这一礼俗,皇朝所有人都将知晓,楚华容,容儿,是他轩辕珏的新娘,是他轩辕珏的心中之人…… 便是这一礼俗,皇朝所有人都将知晓,楚华容,容儿,将要冠上他的姓,与他相伴一生…… 心悦,欣喜。 轩辕珏的面容,柔软得不可思议。 至于楚华容方才在楚华扬耳旁所言,轩辕珏心中喜乐之余,微一侧头,朝那与黑色骏马并行的岐凌道:“岐凌。” “属下在。” “去寻若干杂物过来。” “主子?”岐凌愣住。 这大婚之时,寻杂物作甚?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打赏和花花,么么! 群么么! ------------ 097 陆被折磨 岐凌心中困惑,碍于游城一事片刻耽误不得,讶异地出声道了一句,便识趣不多言,抱拳领命而去。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只听得喜娘高声一唱:“起——轿——” 迎头在前的唢呐队闻声,立即吹奏起了龙凤呈祥,古曲激越,欢乐,更是有喇叭与锣鼓在一旁助威,那大起大落的调子令听者激动,为之兴奋。 原就凑上来围观的百姓,俱是笑逐颜开。视线或是看看那容颜精致的新郎官,或是瞅瞅那八大壮汉齐齐抬起的大红软轿,或是观观那左吹右奏的喜乐队。 漂亮若仙的人,金贵奢华的红轿,击鼓奏乐的队伍…… 诸多的美好事物堆砌一处,众人只觉目不暇接,看了眼前的就忽略了前后的精彩,只看其中一处又觉着十分不舍,最后只恨自己为何不多张双眼睛! 一路奏乐。 一路招摇。 走过冀城的大街,走过冀城的小巷,路过皇朝宫门,路过陆将军府,路过李家大院,路过七皇子府,路过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 无边的喜意,与那四皇子府门前那两尊落寞孤寂的守卫形成鲜明的对比,更与那府门前临时垂吊的大红灯笼格格不入。 同时喜庆之事,无端让人觉着,四皇子府的喜意,太过勉强。 守卫嘘声一叹。听着那悦耳动听的龙凤呈祥曲,一路目送高调的迎亲支队从自家府邸走过。 而那在守卫听来甚是动听的迎亲曲,在陆雨笙听来,却是极为刺耳。 站在寝室门口,陆雨笙拧皱了一方绣有花木的锦帕,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重生之恶魔猎人。 “四皇妃,四皇子还等着您呢。” 一旁随嫁而来的丫鬟凝儿见此,适时地提醒。只见她的手里,端着一盆温水。而她身侧的丫鬟香儿,则是端着的,则是一方用于擦洗身体的软帕。 陆雨笙回眸,咬唇厌恶地看了眼两人手中物什。 凄凄冷冷的成婚之喜,她忍! 诸多太医如守墓一般,守在她洞房之外,她忍! 独自一人入宫向长辈敬茶,她忍! 而今,初为新妇第一天,这发髻方才盘上不久,就要令她伺候着四皇子的梳洗! 陆雨笙俏脸寒霜,看也不看丫鬟手中之物,更不再看那死气沉沉地婚房一眼,转身就欲走人。 她是堂堂将军府的嫡小姐,尊贵无比,不是那卑微的贱奴!谁要伺候,谁去伺候! 不一忍再忍,原就几近崩溃边缘的陆雨笙,再听府外那刺耳张扬的喜乐,已然忍无可忍! “四皇子妃,四皇子妃……”丫鬟凝儿急忙放下手中铜盆,小跑跟上陆雨笙,也不敢伸手拉她,只四处张望了下,发觉没人关注她们之后,方才在陆雨笙身后小心翼翼道:“四皇子妃,郁气伤身,您别赌气了。” “七皇子特意嘱咐,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帮姑爷清洗梳理一番,让姑爷保持清净的……” “闭嘴!” 丫鬟凝儿话未完,陆雨笙便怨怼地瞪了她一眼,“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插嘴!” 被陆雨笙一个横扫的眼神慑住,丫鬟凝儿瞬间闭嘴,只不若须臾之后,又忍不住开口:“四皇子妃,您现今是四皇子正妃了,万不可再自称小姐……” “还有,七皇子还在屋内等候,若久没见着皇妃入门,怕会动怒……” 思及那七皇子那怒发冲冠的恐怖模样,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都不敢相信四皇妃忤逆了七皇子之后的下场! 只那陆雨笙却是顾不及丫鬟心中担忧,听她此言,只觉比之那屋外唢呐吹奏的喜乐更加刺耳。 陆雨笙止步旋身,剪水般的杏眸,此刻俱是厉害之色,“若是如此惧怕七皇子,便给七皇子做奴才去,滚远点,别碍了本小姐的眼!” 她的奴才,竟口口声声七皇子,以七皇子为主! 陆雨笙眸色泛狠,不甘心道:“七皇子又能如何,本小姐还是他的嫂子!本小姐不乐意做的事,他能耐本小姐如何!” “嗤,本皇子何时承认,你是我的嫂子了?” 陆雨笙话音刚落,未及吐息享受一下郁气宣泄而出的畅快,冷不防听到她口中正主的冷嘲声。 陆雨笙杏眸一暗。 但见轩辕祺推门从轩辕禛屋中走出,看着那行至院中,欲远离寝室的陆雨笙,落寞颓废的面容,直接沉了下去:“陆雨笙,别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四皇兄喜欢你,本皇子绝不可能会请旨让你入门!” “记住,你嫁给四皇兄,只为伺候四皇兄,让四皇兄享一时之欢,充其量,不过是顶着皇妃名头的丫鬟姐妹花的贴身保镖最新章节!地位比你身旁的丫鬟高不到哪去!” “嫂子?”轩辕祺嗤笑一声,“你还不配!” 若不是念着四皇兄需要她,便是想着她那表里不一的性子,他就绝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轩辕祺每说一句,陆雨笙的脸色便暗一分。待他最后一句不配话落,陆雨笙的脸色,已然沉如黑炭。 只见她深吸几口冷气,竭力遏制胸中怒意,磨牙霍霍,朱红小嘴中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纵然七皇子再是不喜,本小姐是四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妃!七皇子这是要逾了礼数,对长辈不敬么!” 这话,陆雨笙说得倒是底气十足。 为尊者贵。 她是将军府嫡女时,她矮他一头她无话可说,但如今,她是四皇子妃,便是不能骑在他头上为所欲为,也合该能够平起平坐! 作甚么她竟然要任他颐指气使,做牛做马?! 夜风吹拂。 陆雨笙站在院外,与门口的轩辕祺遥遥相对,眸色坚韧不屈。 又是一阵喜乐传来,打破了两人僵滞的气氛。 轩辕祺略一抬眼,看了那喜乐传来的方向,便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视线重新落在倨傲的陆雨笙身上,嗤笑几声,轩辕祺表情不屑:“来人,将四皇子妃压入内室。” 跟他谈礼数? 轩辕祺鼻尖溢出一声冷哼,礼数在他眼底,草都不是! 这一命令,全然不暗章法出招,陆雨笙冷不防被打个手忙脚乱,心急言道:“七皇子,你敢?!” 轩辕祺才不管陆雨笙如何惊诧,只是对着那挥手即来的侍卫吩咐道:“四皇子妃要挣扎,你们不必顾念男女之妨,也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抓了就是!” 两次四皇子妃,轩辕祺咬得极重,因为太过刻意,反而有种浓浓的嘲弄意味在里头。 被两名侍卫碰触了身体的陆雨笙,气得哇哇大叫:“七皇子!本妃是你的长辈!” “把她带入内室,本皇子亲自盯着你,若不能好好侍奉四皇兄,陆雨笙……”对陆雨笙的挣扎和恼怒视若无睹,轩辕祺径自警告道,“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 气怒,气怒。 除了气怒,陆雨笙已然不知还能作何感受! 俏丽娇嫩的面容,扭成了一团麻花,狰狞可怖:“七皇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口口声声为了四皇子,那四皇子生前,怎么没见他对四皇子礼待有加?!怎么没瞧见他对四皇子另眼相待?! 犹记得当初宴会,四皇子出言阻止,不让他与楚华容戏弄她,那会儿他可是全然无视的! 为何如今,却在四皇子重病之时,变得兄弟情深了?! 经历了陆老将军背弃一事,陆雨笙杏眸阴沉,她绝对不相信,他这是患难见真情!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陆雨笙渴望知晓其中缘由,轩辕祺却是一声冷哼,随意敷衍,却绝对地气死人不偿命:“本皇子乐意我家后院是异界全文阅读。” 尔后,他掠过陆雨笙冷凝如霜的脸,朝着架着陆雨笙的两名侍卫冷言道:“你们还待着做什么,把人带进来。还有你,你——” 对着陆雨笙的陪嫁丫鬟一顿指使,直直将两丫鬟的工作交个了陆雨笙,气得陆雨笙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其肉! 时间漫过。 那无边的喜乐再一次光顾四皇子府,欢乐奏响之余,丝毫不知晓府中皇妃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恼怒和痛恨。 那足有上百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绕城,一周,两周,三周…… 回旋往复,三次重来,三次路过四皇子府,三次摧残陆雨笙的神智。 便是在陆雨笙崩溃的神智中,在万家灯火的照耀中,那队伍中的大红软轿,左摇右晃,一路颠簸,缓缓逼近昶王府。 绕城第一周是新奇,第二周则是累极,到第三周时,楚华容忍不住朝天翻白眼。原先仅存的那点兴味因着这无聊的举动逐步消散,她一把扯下红盖头,直接闭眼幽会周公,任轿外吹吹打打去。 至于那喜宴或可能出现的插曲,则被她暂时抛却脑后。 喜庆的时光在人群哄闹中逝去,在楚华容幽会周公时消逝。直到花轿落地,她方才清醒。 动了动脖子,捡起丢置一旁的红盖头落下,扯着伸至眼前的红绸,按部就班,被迎进了王府。 拜天地,拜高堂…… 过程意料之外地顺利,顺利到弯腰便要行夫妻交拜之礼的楚华容忍不住挑眉,难道是她想错了? 这番想法刚冒出头,楚华容勾唇,想错更好,没在这令人烦心的时候横生枝节,再令人心愉不过了。 细腰下弯,便是行礼。那凤冠上的珠玉流苏若帘幕一般垂落,与地平垂直,十分好看。 “礼——” 最后一道程序落幕,那司仪便要高唱礼成,只不若,他只说了椅一字,那观望庆贺的四方宾客中,忽然躁动喧哗起来,直直讲司仪的话淹没在声浪中。 司仪顿住,余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高堂之上,皇朝最为尊贵的轩辕帝虎目微闪,状似漫不经心都扫过那窃窃私语的众人,声色微沉:“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嗯?” 轩辕帝不冷不怒地嗯哼一声,带着绝对的威慑。 众人心悸,一片沉默之际,一名盘发贵妇颤着身子从人群中走出,怯怯福礼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众人传阅过的一方帕子递上。 轩辕帝下巴微抬,一旁随侍的孙公公立即会意上前,取过帕子,细白的手指捏着帕子的对角,将帕子展开,袒露在轩辕帝的眼皮底下。 轩辕帝虎目一扫,眉眼顿时沉下,厉声呵斥:“简直是胡闹!” ------题外话------ o(n_n)o~谢谢wu的票票,琉璃的花花,斐斐的钻钻,么么! 群么么! ------------ 098 大婚之下 白绸锦帕如薄纱般轻盈,乖巧地被孙公公展开着,将帕中之词现于轩辕帝眼底。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白帕黑字。 将一女儿放荡春思展现得淋漓尽致官场花客。 教郎恣意怜…… 教郎恣意怜…… 轩辕帝虎目沉了下去,威严的眸光扫过厅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触及那四国尊贵来宾时,虎目微闪,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掠过。 被那沉怒的眸光扫过,众人只觉心中一阵冷风吹过,纷纷低头,莫敢于轩辕帝对视。 须臾,轩辕帝冷哼一声,沉肃着面容不悦道:“污人耳目,简直是污人耳目!” 众人心一颤,尔后,除却轩辕珏、楚华容及那四国来宾,众人不约而同噗通一声跪下,只希望这卑微的姿态,能够令那高高在上的人消消怒。 一时间,足以容纳近百人的大厅,只见桌上美食佳肴,不见食用之人,唯有轩辕珏等人无惧轩辕帝的怒气,依旧鹤立鸡群,傲然挺立。 “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是谁将这等旖旎之物带到此出宣扬,污人耳目?!” 轩辕帝又是一声斥骂。 倒不是真为轩辕珏着想。而是在如此隆重的场合下,竟在他眼皮底下出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参与传阅之人,又都是他的肱骨大臣! 无疑是在四国宾客面前,毁了他皇朝尊贵的颜面! 轩辕帝又是一声冷哼,“谁做的,站出来!” 闻言,楚华容嘴一扯,心中立即给了轩辕帝一个傻叉的评价。 酒醉的人说自己不醉,犯罪的人说自己无辜。 这点常识都不懂,亏他还是一国帝王。罪犯不自我辩解就够奇葩了,也就傻叉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让人自首了。 心中如是鄙视着,楚华容却是对那锦帕来源有了些猜想,猜想之余,又有些好奇,上面到底有什么,会让轩辕帝觉得污人耳目? 轩辕珏一身绛红锦袍,端立在楚华容面前,精致的眉宇微蹙,似对这陡然转变的气氛颇为不满。 四国来宾微默,在轩辕帝面前,不好插手皇朝之时,一时间也紧是冷眼旁观。 厅中气氛一片凝滞。 异常安静的气氛,瞬间蔓延到整个院落。屋外巡逻防备,以策万全的岐飞的等人几乎立时就感受到了。 鬼手愣了一下,与岐飞相视一眼后,且担忧、且好奇地往那大厅正门走去,缩在门板一侧,朝屋内探头探脑。 入眼的是空荡荡的桌椅,以及黑压压的跪地人群。 大大的黑眼睛眨巴个不停,这是,怎么了? “你说!” 厅内,久不见人站出的轩辕帝,面色更是沉怒,火热地视线直刺那递上锦帕的贵妇,后者察觉到轩辕帝的怒视,着着华丽宫装的身躯一颤,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是,是南州城城主夫人交予奴家的……” 轩辕帝虎目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南州城城主夫人的位置,旋即盯住,那城主夫人似觉被毒蛇盯住,婉约的娇躯一颤,同样颤声道:“皇,皇上,奴家是无辜的,是李,李夫人交由奴家的……” “李夫人?” 被轩辕帝点名的李夫人表情一顿,身体匍匐得更低,应了句奴家在此后,将火索引到了将军夫人身上网游之巅峰法师。 将军夫人又将烫手山芋丢给了一世族公子…… 一个推一个…… 半晌之后,掩在红盖头下的楚华容打了个哈欠,对轩辕帝这低级问法十分无语。 隐约听到楚华容哈欠声的轩辕珏,抿唇轻笑,旋即他不待轩辕帝问出原先惹事之人,开口言道:“皇上请息怒。现今既问不出结果,这吉时将过,此事便就此揭过罢……” 轩辕帝沉默,无声不允。 轩辕珏欲再开口,冷不防一道怯懦地女声在他之前发了话。 “回,回皇上,是奴,奴家的婢女,从,从王妃的嫁妆中捡到的……奴家原想择个时间,交换王妃的,不想竟……竟……。污了圣目,望皇上恕罪!” “你?” 轩辕帝定睛一看,心中对那命妇的身份颇为疑惑。 见此,一旁从头至尾未发一语的陆皇后轻咳了声,端直起身体沉声言道:“皇上,本宫以为,这状元郎的生母樊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妇人,此行为虽是偏颇了些,但该是无心之失所致。” 一番话,看似为那贵妇求情,实则是点醒轩辕帝,将轩辕帝从迷茫中拉了出来。 原是新科文武状元樊凤林的母亲…… 轩辕帝眉目冷意稍缓,樊凤林到底算个人才,即使如此,那…… 轩辕帝开口,欲将此事结果,冷不防下跪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轩辕帝哼了一声,不悦道:“此番又是何事?!” 闻言,楚华容扯了扯手中的红绸,红绸另一端的轩辕珏感受到红绸震动,会意垂眸,低声问道:“可是累了?” 楚华容呵了一声,“不是。” 只是觉着这轩辕帝果真蠢过头了。 那些人,分明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女人的后半句话,而这轩辕帝,竟在纠结女人的身份。 “这人到底真蠢还是假傻?” 楚华容低语了句。 声音很小,也就内力深厚的轩辕珏能够听到。 轩辕珏怔了一下,还未问她口中之人是谁,便从她晃动红绸的方向得出了结果,这…… 轩辕珏哭笑不得。 稳坐江山二十年的皇帝,怎么到了她的眼底,就是非蠢即傻? 况且,观她那悠然自得的模样,怎么似对眼前的危机无感呢? 那锦帕薄若白纱,黑色字迹太过清秀。 孙公公展开的姿势又颇为讲究,是以,不需上前,亦能从那背面看出那是一曲艳词。 轩辕珏抿唇晒然,这词若放在前几日见闻,他定然心中不喜,但昨晚,她语中透露的信息…… “皇上,”轩辕珏倏然开口,“皇后所言极是。既是樊夫人无心之失所致,此事便就此掠过,步入正题要紧。” 她对四皇子无情,那词,定也不是她所写权少诱宠呆萌妻。 他又何必吃味? 轩辕珏轻飘飘几语,便欲将此事揭过。 看过帕中情词的众人心中微晒,楚家贵女在阁中作如此思春淫词都能大方言过,这王爷,果真是豁达之人。 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略微迟钝的轩辕帝,此刻方才反应过来众人先前为何躁动。但即便是反应过来又如何,本人都不在意了,他又能如何? “好了,众卿起吧。” 众人谢恩起身,个个垂头待命,未敢落座。 须臾,轩辕帝威严开口,“将这污秽之物毁了。樊夫人,你也起吧。” 命妇叩头谢恩,只不若方才起身,还未站稳,立即又被轩辕帝的后话吓得腿软跪地。 “念在王爷大喜之日,朕今日就不追究你的过失,若再有一次,朕必不容情!” “是是是,奴家定不再犯!” 观到此处,知晓这小插曲已然揭过,司仪十分有眼色地高唱:“礼——成——送入洞——” “呀。” 眼瞅着心中计谋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揭过,立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的楚婉儿心急跺脚,细眉紧皱,终在司仪最后一字出口前,呀了一声,惊声道:“那不是姐姐送给四皇子的帕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声音不大,那高堂之上端坐着的轩辕帝与陆皇后皆未听闻。 声音亦不小,站在那楚婉儿身侧的,与她同龄的若干妙龄女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送给四皇子的?” “怎么会这样?”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 楚婉儿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几位女子一时接受不过来,心中的不可置信瞬间脱口而出。 方才帕中曲词,分明是下流的淫词艳曲。 身为相府贵女,本该修身养性做一知书达理的女子,怎能学那勾栏院的狐媚子,作那些下贱之曲? 作了便作了,那王爷揭过不计较,是王爷宽容。 只拿淫词艳曲的对象,竟是四皇子? 众女难以置信,看着那大堂之中,遮掩了面容的红袍女子,眸光甚是惊诧,“这几日听闻,楚贵女冰雪聪明,原也不过这样一个女子?” “观她体态端庄,竟不想那正经之下,存的念头竟如此放浪……” “闺阁之中,便能如此放浪形骸,那日后,斯,斯……” 楚婉儿周旁的几位贵女惊言,越扯越远,那惊讶之余,几番交头接耳之后,也便传到了轩辕帝与陆皇后的耳里。 轩辕帝眉头沉下,虎目无声掠过四国宾客的方向,将之观戏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由更是沉默重生之狂傲仙医全文阅读。 一侧善于察言观色的陆皇后,一双细长的美眸眯起,看着楚华容的眸光,有些猜疑,有些失望,亦有些……不齿。 那厢,言论愈发扯远,不知是谁狐疑地问了句:“楚三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言,楚婉儿似才察觉自己失言,一双水眸圆瞪,心慌地捂住红唇,小声地出言辩解,试图挽回楚华容在众人心底不堪的形象。 “不……不……也许,是婉儿看错了……应该是婉儿看错了……姐姐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儿……应该,对,应该……” 一番话,似是解释,更似是强调了楚华容先前逾礼的行事作风。便是那东西不是楚华容所有,但听楚婉儿之语,也能知晓,楚华容先前对四皇子做了怎样下贱的纠缠…… 竟如勾栏院中女子一样,献媚勾搭四皇子?! 这…… “真真丢了贵女的脸面!” “楚小姐如此不堪,如何能污了王爷?” “是呢,这般心若朽木的女子,怎能配得上国士无双的王爷?” 人群渐渐躁动。 本就羡慕嫉妒楚华容能与轩辕珏喜结连理的众女,似是找到了嫉妒的发泄口,纷纷低言不满,尽情宣泄。左右附和的人过多,也不必担忧自己的失言会成为众矢之的。 贵女不满,在场的肱骨之臣又怎能满意? 王爷惊才,合该有个才情双绝的女子与之匹配。而现今,楚家贵女不仅是行为不端,这内中想法,更是龌龊至极…… 果真是污了王爷的清誉! 一时间,气氛喧哗。 众人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看着那大厅中央的红装女子的眼神,夹杂了些不满和不齿。 见此,楚婉儿慢慢放下捂口的双手,缓缓垂眸,隐去水眸中的畅快得意。 楚华容,坊间俱传你天资聪颖又如何? 今日淫词艳曲一出,声誉尽毁,日后,端看谁会正眼瞧你!看你又如何抬头做人!再看那王爷会如何慢怠于你! 楚婉儿抿唇,看着身上的粉色纱裙,无声微笑,心下怡然做了决定:楚华容,今日一过,我楚婉儿不再嫉妒你,不再羡慕你,不再受你欺压,你我之间过往的恩怨,尽数消散。 偌大的喜堂,喧哗。 众女细碎的不满汇聚成河,直直朝楚华容涌去,楚华容张口哈气,在楚婉儿开口的刹那,瞬间想通了始末。 素手一动,便要掀开红盖头,直接按照先前准备的计策反治其身,让楚婉儿声名扫地。 只不若那手方才离了红绸一寸,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压制住了。 “轩辕珏?” 楚华容挑眉。 “别掀,”轩辕珏低语,“我来。” 红盖头下,楚华容凤眸微闪,似在衡量着些什么。 只那轩辕珏却不待她点头同意,轻松压制住楚华容的手后,若星空般璀璨的凤眸,一一扫过交头接耳的众人我的极品师兄们最新章节。 眸光平淡如水,沉静若山。只拿点墨黑瞳间,在于众人眼神接触的瞬间,似有犀利剑芒迸射而出,无声的血雨腥风蕴藏其间;又似惊涛拍岸,暗流汹涌。 令看着心颤!心悸!如游走在剑刃边缘般惊心动魄!比之在薄冰履行更为提心吊胆! “王……王爷?” 众人惊悸,瞬间止声。干巴巴地伫立在大堂之上,除了讷讷出言唤轩辕珏的名号,不敢再多言一句。 轩辕珏不应,清冷出言,为楚华容正名:“那锦帕,非本王王妃所有。” 众人一怔。 轩辕珏继续说道:“诸位言辞过分,诋毁王妃名誉,令她心伤。一一道歉之后,若王妃心欢,本王自欢送诸位贵客离府。” 这次,换楚华容怔住了。 怔愣之后,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珏这是,直接一句话,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完了还得向她道歉,道歉后还得她满意了才能放人离开? 楚华容扯嘴,她以前怎会猜测轩辕珏是太仙还是太危险的? 那掩在清雅相貌下的性格,根本就是唯我独尊的霸道! “又一次错看了你。”楚华容哼了一声。冷哼之后,她勾唇,不得不承认,被人维护的感觉,很不错。 不用她出手,有人帮她解决碍眼的人或事,这感觉,也不赖。 众人并未注意到楚华容的低语,只是琢磨出了轩辕珏语中之意后,面面相觑。 须臾,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敛眸不语的轩辕帝,再瞅瞅那似局外人般的陆皇后,待觉着帝后两人都不打算出面缓和局面后,方才看向轩辕珏,谨慎地措辞:“王,王爷,这楚三小姐是王妃的妹妹,总不至于错看王妃私物。” 若他们真的错了,道歉也无妨。 但那楚三小姐的话…… 一名蓝袍常服的官员胆大言道。 轩辕珏面色不改,“便是私物,她又如何分辨?” “或是偶然所见?” “是怎样的情况下,能够偶然所见旁人私物?” “……”官员无话可辨。 轩辕珏薄唇抿起:“窥探他人私物,不过是宵小之人所为。既是宵小之人,其言如何相信?” 一句话,不仅推倒了官员心中信任根源,更是给楚婉儿冠上个宵小之人的恶名。 深知轩辕珏一言一行在民间的影响力的楚华容,勾唇一笑。 轩辕珏这句话,比她找百人损毁楚婉儿名誉,可有用多了。 楚婉儿…… 楚华容摇头,那鲜艳的红盖头,随之轻晃几下。 尚在得意之中的楚婉儿听言,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轩辕珏,“王爷?!” 后者对她眼中的委屈和不可置信视若无睹,也未念及自己的言行将对楚婉儿造成多大伤害,仅是幽幽再言:“既然王大人无言可对,便向本王王妃赔罪一二,以消王妃心中不愉凰尊九天最新章节。” 先前大胆辩解的官员木讷无言,迟迟不低头,亦不道歉。 轩辕珏也不急,甚至是心有欢喜。 只因,他明显能感受到身旁人心愉的气息,以及他掌下,那异常安分的手。 很小。 也很软。 轩辕珏抿着的唇,微微上扬,有一丝可疑的喜悦之色划过。 “这……” 那方,官员还在犹豫,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轩辕珏。四处漂移的眼神,忽而在那一品命妇中顿住,眼前一亮,迅速道:“王爷,樊夫人曾说过,那锦帕是从王妃嫁妆上掉落下来的。” 这樊夫人知书识礼,更是独自一人抚养出文武状元,这样一个声德俱全的妇人,总不至于说些谎言,构陷楚贵女吧。 王爷便是要为楚贵女做主,便是要让他们道歉,也得让他们心服口服! 能做出这般淫词艳曲之人,怎配让他们低头! 行事作风如此放浪形骸之人,怎配为一国王妃! 官员执着。 其余众人虽未出言,但那表情,明显是站在王姓官员一边。 轩辕珏敛眸,忽而道:“樊夫人?” “奴家在。” “你那婢女,可是亲手从那嫁妆之下捡起的锦帕?” “是。” “在何处所捡?” “在……”樊夫人犹疑,“应,应是前堂院落……” “应是?”轩辕珏忽而冷声,声若寒冰,不悦尽显。 喜堂气氛,因着这一句反问,瞬间僵滞。 樊夫人惊恐万分,“王爷……” “在哪儿所捡又有何区别?”一旁被冠名宵小之人的楚婉儿终于回神,不顾远处不断朝他使眼色的楚相,不死心道:“都说王爷性高雅,如今非要为了姐姐挣个虚名,违心诬赖小女名誉,为难樊夫人一介妇人吗?!” “王爷,您这般偏私,不觉令人彻骨寒心吗?” 楚婉儿一字一句,神情哀伤。 楚华容眨眼,楚婉儿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让她声誉尽毁才满意了。用淫词艳曲毁人名誉,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只不若…… 楚华容扯嘴,不合时宜地自我反省,她得罪过她?多大的罪过竟让她恨她至此? ------题外话------ 谢谢斐斐的评价和钻钻啦,么么! 群么么! ------------ 099 计划落败 喜堂之上,楚婉儿边说边从一群莺莺燕燕中走出,行至大堂中央方才止步,最后一句话落后,戚戚掩面佯装悲伤,试图勾起在场众人的怜悯。 只不若…… “愚蠢。”一直坐壁旁观的雪天倾,勿需多动脑筋,便能猜透楚婉儿的想法。 在堂能够说得上话的,多是饱经风霜的位高权重者,既是饱经风霜,又如何能轻易便动恻隐之心? 雪天倾与南元清等人一样,独坐喜堂一隅,旁观闹剧之余,那冰冷得无丝毫人气的寒眸越过重重人群,落在那隐约可见的一抹朱红身上。 心下微奇。 这王妃,倒是镇定。 被千夫所指,竟也能不发一语。全无一丝反抗辩解的想法,似那被骂之人,不是她一般。 这般从容…… 雪天倾收回视线,垂眸看着眼下的圆腹三刀金樽杯,杯底香浓的酒水清澈,在喜堂的红光之下,隐隐倒映出一双微惑的星眸。 这般从容,是因着浑然不在意自己恶名远扬,抑或是太过相信昶王,信他不惧流言,只信她一人? 与雪天倾同列的东泽沁,听其讽言,细长的狐狸眼眼底,俱是赞同的眸光:“你说得对,那女人,够蠢。哭哭啼啼太不得劲了,要是不喜欢那王妃,直接冲上去单打一场,才更解气不是?” 一番话落,未得雪天倾的点头附和,东泽沁也不觉尴尬,自发地嗯了一声,然后下了句结论:“笨极!” “呵。”夹在两人之间的南元殇红艳的唇微挑,不明所以地呵了一声。 东泽沁眨了眨那漂亮的狐狸眼,探过身子,凑近南元殇身旁好奇道:“南三皇子,你笑什么?” 南元殇脸色很白,略显病态,似十数年不见天日般,不带丝毫阳光气息。 墨发垂散披肩,遮住了双肩的缱绻浮云,他垂头,细细把玩这自己细长的手指,对东泽沁的问话,充耳不闻。 东泽沁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南元殇的只言片语,不由撇嘴无趣,重新坐稳身子,探头看向那喜堂中的动静。 喜堂中央。 那楚婉儿离着轩辕珏与楚华容几步之遥,娇小孱弱的娇躯,一片凄然。 轩辕珏垂眸,低语了句:“为难?” “可不是么?” 楚婉儿嘤嘤一语,声音似要哭了:“王爷,小女不敢说您护着姐姐是错的,但是,为了姐姐而诋毁小女与樊夫人,焉能说是对的,焉能令小女心服?!” 话到最后,楚婉儿掩面轻轻抽泣,心有戚戚,浑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 楚华容未看到楚婉儿的动作,但楚婉儿的低泣声却能令她知晓,此刻的楚婉儿到底是何模样。 楚华容嘴一扯,忽然觉得这一幕,简直就是她到相府第一晚的翻版! “快点魔道杀将最新章节。” 楚华容无趣地动了动手背,催促着轩辕珏的进度。她才不信,就楚婉儿那几句委屈哭诉,就能堕落了轩辕珏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掌下传来一阵骚动,轩辕珏会意,不再与楚婉儿多做纠缠,仅是朝樊夫人唤道:“樊夫人。” “奴家在。” “本王可曾为难与你?” 樊夫人微愣,尔后迅速反应过来:“王爷未曾为难。” 尔后微一矮身行礼,歉然道:“确是奴家思虑不周,未曾设想既是人来人往的前堂院落,那嫁妆所占之地本就不干净也有可能。” “奴家未经细查,便认定那锦帕为王妃所有,是奴家之失。在此,奴家为自己的过错向王妃道歉,望王妃心宽……” 胡说! 不曾想樊夫人如此迅速转口,楚婉儿心中气怒。 她找准了时机,让那锦帕从礼担上松落,挂在礼担一旁欲掉不掉的,那拾帕的丫鬟,与其说是拾起锦帕,不如说是扯下锦帕! 如此,如何能三言两语就轻巧揭过?! 楚婉儿气急,那玲珑俏鼻呼吸急促,放下掩面的宽广水袖,张口欲要辩驳,“樊夫人,你――” “容儿,对于樊夫人的道歉,你如何看?” 轩辕珏未将楚婉儿放在眼底,在樊夫人致歉话落,便低头垂眸,问楚华容的意见。 楚华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这樊夫人分明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当成了枪子使,与其为难一个已经道歉的无辜人,还不如专心折磨那真正的罪魁祸首。 是以,楚华容大方出言:“既然樊夫人知错能改,心胸坦然,本妃也不能小气了去。此事便作罢。” “奴家谢王妃不怪之恩。祝王妃同王爷百年好合,一生只羡鸳鸯不羡仙。” 楚华容嘴一抽,继而文绉绉地道了句:“樊夫人好文采。” “王妃过奖,奴家不敢当。” 话至此,那樊夫人先后朝着轩辕珏与楚华容矮身行礼,尔后优雅退回人群中,聪明地借着轩辕珏的台阶下了去,明哲保身,不在这无妄之灾中多参与一分。 见樊夫人毫无节气地退出,楚婉儿咬唇愤懑,水眸轻轻扫过众人脸庞,皆是一脸淡漠,与她设想之中的义愤填膺全然不同。 当下,楚婉儿一懵。 而那轩辕珏见樊夫人识趣退离,薄唇微牵,再向众人反问一句:“诸位可曾听闻本王污蔑了楚三小姐?” 闻言,在场的众人纷纷摇头。 “未曾。” “未曾。” “下官同样未曾见闻。” “小女子也是。” …… 一时间,众位官员连同女眷不约而同摇头,王爷方才句句在理,并未指名道姓谁是宵小之人,反倒是那楚家三小姐对号入座,自个儿揪着小辫子不放最强神道。 况且,若王爷不喜一人,直言不喜即有万千人应和,何须诬蔑成事? 如此,污蔑之语,从何而来? “无从听闻。” “王爷不必将楚家三小姐的话放在心上……” “先前对王妃或有不敬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见谅,见谅……” 众人心中几番转动,在确晓轩辕珏是护定楚华容后,回答轩辕珏话时,机巧地借机朝楚华容道歉。 一人道歉声起,旋即便带动了一大批人。不过须臾之间,喜堂之上,道歉声此起彼伏。 楚婉儿怔愣。全然不晓得这诡异的发展从何而来,俏丽嫩白的脸蛋,迷雾笼罩。 那厢,楚相看不过去,疾走几步,欲趁着众人无暇顾及的时机,将令他丢尽脸面的楚婉儿带离喜堂。 只不若,楚相的手还未搭上楚婉儿的手腕,楚婉儿便从茫然中醒悟过来,这一醒悟,只觉又急又怒。 被扯远了! 那淫词艳曲的事,都还没揭过,都还没确定是不是楚华容所为,怎么就因为王爷的几句话,随意掠过了呢?! 楚婉儿不甘,顶着楚相黑沉如铁的眸光下,硬着头皮不甘道:“王爷,小女子一向谨遵礼法,知晓那物什为姐姐所有,全然因着小女子与姐姐关系亲密,时有交流。” “是以,小女子才敢出言。” “王爷若是不信,可问姐姐,姐姐不可能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更不可能连自己的字都不认得!” 那字迹,她可是仔细参照了楚华容的习性,逐一描摹而成,任谁都分辨不出! 只不若,轩辕珏仅一句便毁尽了楚婉儿心中所有期待。 “不必。” “王爷?!”楚婉儿啜泣不甘。 一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纠缠,令轩辕珏如画的容颜染上郁怒,“楚三小姐确定自己所言无二?” “是。”楚婉儿咬牙。 话落,迎来轩辕珏若有似无的轻笑,尔后是他召唤岐凌的声音。岐凌得令,携一身风霜,掠过房门外探头探脑的鬼手,面无表情地从屋外走进。 “属下在。” “即使如此,楚家三小姐以下犯上,造谣生事,污蔑一国王妃,毁损王妃闺阁清誉。按皇朝典例,当受笞刑百丈。” 岐凌毫不迟疑地受命:“属下领命。” 随后,铁臂一伸,不顾楚婉儿的挣扎,轻易将人制服,便欲缉人朝屋外走去。一举一动间,十分强硬,丝毫未因楚婉儿女子身份而有所缓和。 “爹爹,救命――” “慢――” “慢――”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岐凌动作停下,不为其他,只因他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来自于高堂之上的轩辕帝洪荒之无量剑尊全文阅读。 至于楚婉儿的惊呼及楚相的阻拦,岐凌一概无视。 他将楚婉儿的双手扭至背后,一手扣住,阻止她过度挣扎,另一只手大力扣住楚婉儿的肩膀,力度之大,楚婉儿只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人捏碎了! 尔后,他原地待命,等候轩辕帝的后文。一举一动,格外恭敬,在人前给了轩辕帝足够的面子,不令轩辕帝找到一丝关乎轩辕珏的错处。 似满意于岐凌毫无犹豫的停顿,观戏已久的轩辕帝,方才看向轩辕珏,端出帝王的威严,沉声道。 “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若王爷实在气怒不过,将楚家三小姐留待府中三日,三日过后处置不迟。” 斯―― 斯―― 斯―― 原以为轩辕帝出口留人,是为替楚家三小姐求情的众人,纷纷倒抽冷气,只觉轩辕帝的做法太过莫名其妙,在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对轩辕珏无缘无故严惩一介女流心生异样。 这王爷…… 楚华容原先也是莫名,待琢磨尽轩辕帝语外之意后,嘴一扯。 这好心的建议看似是为轩辕珏着想,实则为……楚华容扯唇,不问轩辕珏惩罚的缘由,直接赞同他的做法,这轩辕帝,分明是在给轩辕珏树立暴戾形象的机会! 楚华容呵了一声:“糖衣炮弹。” “何为糖衣炮弹?”隐约听闻楚华容低语,轩辕珏眸色微闪,垂首低问一声。 红盖头下,楚华容无语地抱怨了句耳朵真灵过后,也不隐瞒,直接择了最简洁的话语解释:“甜言蜜语,口蜜腹剑。” 回应她的是一声了然的轻笑。 因着她的不耐,他只想抓紧时间将人撵走,让她回去休息。 惩罚楚婉儿的缘由,留待明日再说亦可。 只不若,他未曾想到,皇上会如此迅速,顺水推舟,直接让他背负不分青红皂白惩戒女子的恶名。 口蜜腹剑。 可不就是口蜜腹剑! 轩辕珏摇头,未如轩辕帝的意思,当场在楚婉儿不可置信的眸光中,道了一句:“那锦帕……” 众人竖耳听闻。 “王爷……。”轩辕帝出言,似有话说,更似只为阻止轩辕珏出言解释。 “微臣在。”轩辕珏如帝王所愿,止住话头,向后者拱手作揖,尔后在后者平静的眼眸下,迅速道明其中缘由。 “皇上,那锦帕是为东泽鱼线混合金蚕丝所制,价值千金。皇朝域内,除却宫内嫔妃,无人能用此绸帕。” “若微臣记忆无所出入,东泽一年纳此锦绸不过三尺三寸。具体分配微臣并不清楚,唯一明了的,便是这贡品未曾从皇宫流出。” “王妃又如何能得此锦绸?” “既不能得,那锦帕及帕上之曲又怎会出自王妃之手?” “楚三小姐如此坚信那是王妃所有,并以其是王妃妹妹的关系引导诸位误会王妃,此行径,无出刻意造谣,辱人清誉一罪韩娱之我们结婚了全文阅读。” “这楚三小姐,罪有应得。” 轩辕珏炮语连珠,明明语速不快,偏又令人觉着,这一串冗长之语,不过几个眨眼便已说完。 在场的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是如此。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忽然羞愧起自己方才怀疑其轩辕珏人品,羞愧之余,又忍不住对楚婉儿投去异样的眼神。 王爷的解释如此明了。 他们再是迟钝,也该明悟了。 不是王妃的东西,这楚家三小姐却一口咬定,并试图劝说他们心服…… 这分明是做贼喊捉贼,想要污蔑王妃呀,还特意选在王妃新婚之际,这楚家三小姐…… 一时间,众人纷纷心寒摇头,只觉楚婉儿在大婚之时毁人清誉的行径委实太过残忍,只觉方才对楚华容的道歉,少了几分真诚实意,只觉…… 而那高堂之上,被轩辕珏一顿抢白的轩辕帝,见众人恍然大悟的神色时,脸色微沉,心中怒意不好发作,只能哈哈一笑,故作从容道。 “其实王爷不必急着解释,王爷的性情,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若朕依旧觉着,这大喜之日,不宜见血。王爷觉得呢?” 这句,倒颇有些故作掩饰的意味在里头了。 楚华容差点没喷笑。 这轩辕帝自作聪明,想要借机抹黑轩辕珏,谁知道轩辕珏压根就不给他机会,直接当场就解释了。 搬起的石头砸向自己的脚…… 楚华容轻咳一声,暗自道了句活该。没多此一举叫住岐凌,或许这些官员还会觉得轩辕珏莫名其妙,甚至对轩辕珏心生失望,但是他偏偏连这一刻都等不急…… 低声嘲笑过后,楚华容手一动,避开轩辕珏再次袭来的手掌,颇有些恼怒,他还握上瘾了?!一回完话,就迫不及待地回握! 掌心空空,轩辕珏心下略微失望,连带着那清越的声音,也染上了抹空落的色彩:“皇上所言极是。” 旋即,轩辕珏重新下令:“岐凌,将楚三小姐送入府中内院,三日后再施刑。” “属下遵命。”岐凌颔首领命。 一旁在听完轩辕珏的解释后,便一直呆懵的楚婉儿忽而警醒,看向那脸色铁青的楚相,求情道:“爹爹――” 楚相转头。 听了王爷的那番话,他再是愚钝,也该知晓楚婉儿这是自作孽了! 不知晓实情时,他或可能出言阻止,但如今……他还拉不下脸来求这个情! 楚婉儿忧心如焚。 一双水眸看向孙公公手中的锦帕,试图再找出轩辕珏语中错误,借以翻盘取胜。 只不若…… 仔细观察那锦帕,柔顺。在那喜堂红光下,竟隐隐有流光溢彩之色,那是,独属于金蚕丝线的风采。 绝不是她们这些庶女能得的绸缎,但又与她交由红莲的帕子,十足相像,若非她定眼细究,绝无可能辨出真伪网络科技娱乐全文阅读。 真……伪…… 楚婉儿一怔。她亲手交由红莲的帕子,是从楚华容过往最喜去的布坊所裁,为何会出了这般岔子? 为何? 她分明亲手交给了红莲的,经由她手,她不会犯如此荒唐的错误。 那么…… 水眸几经变幻,楚婉儿忽而咬牙切齿,她被那贱蹄子摆了一道! 楚思娇,楚思娇! 楚婉儿眸光暗恨,她以为她们达成了联盟,而那楚思娇,竟顺水推舟,想一石二鸟,一次毁了她与楚华容两人! 此刻,若她说出那帕子被人掉包,以证楚华容有罪,她岂不是不打自招?! 若不说,这宵小之人的名头,这污蔑亲姐的恶名便永远跟着她了!观王爷的态度,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了她去! 说不成,不说亦遭罪! 楚婉儿哑口无言,简直有苦说不出! 楚婉儿讷言,在近百人嗤笑的眸光中,被岐凌压着缓缓朝房外走去,一张俏脸,白了红,红了紫,紫了黑,十分精彩,看得东泽沁一阵惊奇。 “唔,她叫什么名字?” 喜堂一隅,东泽沁忽而问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记她的名字做什么?”东泽沁一旁的西漠使节,不屑地说了句。 话是如此说,但东泽沁还是蠢蠢欲动。这女人的表情这样精彩,若不能学习一二用来吓人,简直就白来皇朝一趟了! 只不若东泽沁方才直起腰来,他附近的南元清眼急口快地阻止:“如果小皇子乐意与皇朝皇帝周旋的话,此时倒是可以插话一二。” 方才王爷不欲解释,分明是想要尽快结束拜堂之礼,将新娘送入洞房,若小皇子此刻横插一脚,送新娘入洞房一事,势必又将迟延…… 思及此,与轩辕珏交好的南元清及时戳人软肋,阻拦东泽沁。 果真,东泽沁闻言,瞬间熄了凑热闹的心思,狐狸眼中的跃跃欲试即刻消停。 天知晓他最讨厌说那些虚词,就连他父皇在他眼前,他心有不悦时都是视而不见的。 到了这皇朝,逢人就说多日不见,近来可好的问候语,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听都嫌腻,再让他说…… 东泽沁一咕噜坐回原位。 还是看戏精彩。 似是印证东泽沁心中所想,那一厢,已然被押出房门的楚婉儿忽然厉声高呼:“皇上,那锦帕上的字,分明是姐姐的字迹啊!” ……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花花和评价,从容和土豆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100 异变突生 “皇上,那字迹,是姐姐的,小女不会错认的!” “皇上命人比对一下,就知道了!真的真的!” “皇上――皇上――唔唔――” 楚婉儿不分场合地叫嚣,岐凌犹豫了下,终是选择不顾男女设防,一手捂上楚婉儿的嘴巴,令其憋声说不出话来。 喜堂终于清净了。 轩辕帝对于楚婉儿的吼叫,置之不理。 轩辕珏恍若未闻。 其余之人,便是心中因着楚婉儿的话疑惑再起,此刻也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推波助澜,要求如楚婉儿所言,比对字迹证实一番。 至于喜堂一隅的东泽沁,被楚婉儿这么一闹,原先对她还残存的几分好奇,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唔了一声,嫌弃道:“那女人,真的是庶出?” 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无人应他。 东泽沁摸摸鼻子,将矛头指向最好说话的南元清:“南太子,你知不知道?” 后者点头:“皇朝楚相,府中仅有一嫡女,其女便是那堂中王妃。” “这样啊,”东泽沁点头示意知晓,旋即又奇道:“那她怎么进来的?” 昶王的大婚,能入喜堂庆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及亲眷,那富贵名流及世族大家也多止步前院。 此种情况下,那小小庶女,到底是怎么钻进来的? 东泽沁疑惑。 这一次,南元清未予解惑,他垂首,平凡温和的面容,散发着异样平静的气息。 “你也不知道?”东泽沁失望。旋即一一问过西漠使节与南元殇等人,得到的,不是摇头便是漠视。 “那雪太子,你知不知道?” “方才楚相与皇朝官员周旋时,由那女子陪同,偶有提及女子身份。” 雪天倾点到即止。 此语一出,几人愣住。 东泽沁一拍大腿,倏然站起:“太无耻了!” 几人点头。 那西漠使节一番琢磨,明了那楚相了心思之后,不由说一句:“在楚贵女的喜宴上,为庶女牵引红线,此举确实失当至极。” 不消说这搭桥引线之事是妇人之举,便是楚相果真兴趣自此,这时机,这场合,也选得太令人寒心了。 “脸皮太厚了!” 东泽沁再说一句大娱乐家最新章节。 几人又是点头认同。南元清更是抬眸,诧异地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东泽沁,他倒未曾想过,这小皇子竟也有是非分明的一面。 只不若南元清心中欣赏方才升起,瞬间又被东泽沁的下一句话泯灭。 “这等厚脸皮,比我东泽的鱼骨还厚上几分,本皇子这就去请教一下!” 话落,东泽沁兴奋地朝那济济一堂的人群走去,速度过快,南元清一时反应不及,被他溜走。 他紧跟着起身,还未及行走半步,他一侧的南元殇陡然出声:“别忘了,你是南楚太子。” 南元清顿住。 “是南楚太子。”南元殇艳红如血的唇微张,吐出的话,似嘲又似讽,“不是昶王府的管家。” 在昶王注意不到的角落,替昶王处理杂事。 闻言,南元清温和一笑,“朋友之间的举手之劳而已,元殇不必心怀不平,自贬身份。” 话落,也不见南元清如何动作,那厢兴奋的扒拉开人群,就欲走近仔细瞧瞧楚相脸色的东泽沁,浑身陡然奇痒一阵,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尔后,粉色衣衫下,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似有软物滑过,一起一伏,起起伏伏,愈来愈明显。 手臂,大腿,前胸,后背…… 东泽沁斯了一声,迅速朝后一跳,跳出人群外,往喜堂一隅奔去,便奔便急言:“南太子,南太子,快给本皇子看看,本皇子好像被什么附体了――” “小皇子坐好,本宫为尔把脉。” “好,快点快点。”东泽沁应声,重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坐稳,便迫不及待地掀襟,将手伸至南元清跟前,配合南元清。 南元清归回座位,二指压上东泽沁的脉搏,认真把脉。 “快点,好痒。” 东泽沁催促了一句,尔后失望地看向那楚相的方向,只觉今晚运气十分不佳。 才对一个女人起了兴趣,结果那人太蠢。 才对一个男人起了兴趣,结果自身遭殃。 东泽沁漂亮的狐狸眼,眼角一垂,对无法偶热闹一事,异常失落,连带着他对南元清的道谢,也是有气无力的。 “南太子,麻烦你了。” “小皇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还真跟以前一样,好人一个。” “小皇子妙赞。” 一时间,东泽沁一言,南元清一语,往来搭话。因着身上忽如其来的诡异症状,东泽沁倒是暂且熄了给轩辕珏添麻烦的心思。 而那话中的感激…… 南元殇阴冷的眸光扫过东泽沁韵味风流的面容,不阴不阳地道了一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东泽沁狐狸眼一闪一闪的,一时未能听懂。 “元殇。”南元清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句,后者不甘不愿地闭嘴。 东泽沁困惑心起非男天使最新章节。 只能给他答案的人,却都已闭嘴不谈。 “故作神秘,本皇子才不关心。”东泽沁撇嘴,尔后幸灾乐祸道:“不过这喜宴和持续都太久了,这新娘子还没入洞房,这不是要急死王爷嘛。” “为何?”南元清收回手,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物,在东泽沁接收的瞬间,问了一句。 东泽沁贼贼一笑:“皇朝人不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南元清神色微顿。 东泽沁眉眼愈发忍俊不禁,“这都快亥时了,再折腾下去,天都大亮了……” “你再说下去,你的肌肤,该溃烂了。” 似见不得东泽沁如此模样,一旁的南元殇浇冷水打击。他哥哥的蛊虫,温和却致命,一旦附着上身,必要用药擦洗一番。 若他还只顾着幸灾乐祸,后果…… 南元殇若有似无地哼了句。 东泽沁:“……” 须臾,他才反应过来,呀的一声,就握紧南元清递给他的小药包陡然站起,朝门外奔去:“本皇子去去就来。” 对于东泽沁旋风一般的离去,几人沉默以对。 一时间,四国宾客所占据的喜堂一隅,因着东泽沁的离去,安静一片,几人方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向那喜堂之中的闹剧。 一看之下,不由一顿。 原是在几人注意力转移间,那新娘竟然已送入洞房。 南元清心一缓,既是这样,那楚家三小姐的事,该是就此揭过了。 雪天倾与南元殇,则是无动于衷,似乎楚华容的婚礼,闹得再疯狂,再是丑态百出,也与他们无干。 几人心思各异,但相同的是,既然这事已落幕,那他们只需品酒赏肴,安心地等待新郎前来敬酒便行。 便是在几人安心等待之余,异变突生! 只听嗖嗖两声箭羽破空之音传来,众人浑身戒备,唯恐那箭羽的目标是自己。 高堂之上的轩辕帝,武功不弱,自然也听到了这凌厉的破空之音,脸色是临危不惧的平静之色,但那明黄龙袍下的身躯,已然紧绷! 他身侧的陆皇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细长的美眸凝起,看向箭羽飞来的方向。 出乎意料,那箭羽,并非针对喜堂中的任何一人。 只见两只箭羽接连而至,全都奔着岐凌的方向前去! “啊!” 房门口,岐凌迅速带着楚婉儿的身体往一旁移位。 黑色箭羽速度极快,几乎在岐凌闪躲的一瞬间,便足跟没入房门,瞬间穿透厚重的雕门。 猝不及防被扯着走了一步的楚婉儿,还未缓神,就被那咻咻之声吓得啊了一声,神情惊恐万状。 “又丑又笨又胆小。” 一直在门口观望喜堂态势的鬼手见此,十分不齿地念了一句少爷别太花。 楚婉儿听不见,一张俏脸,惊得一片惨白,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被射死了! 岐凌皱眉,看向那穿透房门的两只箭羽,若有所思,手下微松,便是此时,楚婉儿瞅准时机,白着脸冲入了喜堂。 “岐凌,快抓住!” 鬼手景城手一动,就要扯住楚婉儿的裙摆,冷不防一只大手更快地阻止了他,鬼手不解抬头:“岐凌?” “让她去。” 岐凌说了一句。尔后用力拔出两只箭羽。在触及其中一只形状陌生的箭羽时,冷面微沉。 抓紧手中的箭羽,岐凌重新踏入喜堂。 而喜堂之中,那楚婉儿已然在无休无止地哭诉:“皇上救命,皇上救命,有人要杀小女……” 察觉危险并非针对自己而来,轩辕帝暂缓心中防备,对于楚婉儿的求救,不甚留心,仅道了一句:“安静。” 天子威严尽显无疑。 楚婉儿瞬间闭嘴,一双美眸,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容颜,更是令看着心生怜惜。 只那轩辕帝却是无感,虎目看向轩辕珏:“王爷,此事……” 轩辕帝欲言又止。 轩辕珏微一敛眉,迅速接话:“令皇上及诸位受惊,是微臣的不是。此事,微臣容后自会查清,给皇上及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此甚好。” 轩辕帝点头,随后起身,即时起驾回宫,不再在昶王府耽搁太久。陆皇后紧随其后起身,那孙公公小心将锦帕放置桌边,也扭着腰,随着二人离去。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一时间,恭敬的跪拜声四起。 楚婉儿孤零零地跪在喜堂中央,待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方才反应过来,倏然抛却心中惊恐,凄厉唤道:“皇上!” 回应她的,是轩辕帝等人无动于衷的背影。 轩辕帝一走,喜堂之中,轩辕珏最大,他扬手,召来持箭羽待命的岐凌:“将她带下去。” “属下遵命。” “等等,王爷,小女子是无辜的,您不能这样草率地定了小女子的罪……爹爹,爹爹,您快向王爷说明啊,姐姐的字迹,您也知晓的,那字,分明就是姐姐的……” “姑姑待姐姐极好,若是姑姑偷偷塞给姐姐贡品,也是极有可能的啊……” “小女子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作何要遭受百丈笞刑之苦?!王爷,小女子不服!小女子不服!不服!” 楚婉儿慌乱,一时求情,一时求饶,一时辩解,说话间,端得是毫无头绪可言。 只不若,便是毫无头绪的话,里方透露的信息,却足以在众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楚家三小姐说的,似乎也没有错处。 东泽的贡品未流传之宫外,但听闻宫中楚贵妃待王妃确是极好的,若说将这贡品赐予王妃,也说得过去…… 轩辕珏眸色微闪特种兵一一霸上女军王最新章节。 那厢,仿若知晓众人的犹疑,楚婉儿的底气更足,硬着头皮,咄咄逼人道:“王爷,您可以拿姐姐往日的书笺比对一二,就能知晓,小女子是否造谣是非!” “小女子并非刻意为难姐姐,只不若,这造谣是非之名,不是小女子能承担的!小女子要求王爷,给小女子洗清冤屈的机会!”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话到最后,楚婉儿面上一脸正义之色,倔强,坚持,竟有种意外的坚韧在里头。 众人心中天平动摇。 王爷所说在理,这楚家三小姐所说,似乎也在理。若真有心构陷王妃,该是不能说出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来。 思及此,众人愈发沉默。既不敢出声肯定轩辕珏方才所言无误,也不敢出声支持楚婉儿句句在理,一时间,只能叹息这喜宴波折太多。 轩辕珏居高临下,俯视楚婉儿,后者眸光坚定,坚决不退让。 终于,轩辕珏退步了:“王府与相府相距甚远,一往一来,费时良多。” “婉儿等得及!” 轩辕珏微笑:“本王等不及。” 楚婉儿一怔,琢磨透轩辕珏语外之意后,惨白的俏脸,竟生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粉色,她低头苦思。 “岐……” 轩辕珏欲要开口,苦思的楚婉儿终于想到什么,忽然拔声尖叫,急急压下轩辕珏欲要押人出去的命令。 “嫁妆!”楚婉儿陡然拔高声音,“王爷,您可以让人取来姐姐的嫁妆,嫁妆之中,该有姐姐往日览阅的书册,书册中有笺注,一定有笺注!” 众人面面相觑。 这王妃待字闺中时,不是点墨不识么? 怎得嫁妆中,竟有书册典籍?而那典籍中,竟有笺注? 该不是那或是风月或是志怪的小说典籍的…… 且不论众人如何恶意思量,那方轩辕珏听完楚婉儿的话,态度竟柔和了下来:“便是如此,岐凌,你去取来……” “慢。” 楚婉儿急道。 “如何?”轩辕珏问了一句。精致的容颜,神色莫辨。 “小女子觉得,”楚婉儿咬唇,未防轩辕珏属下作怪,择了个完全的法子:“小女子觉得,该将装有书册的礼担尽数抬上,一一比对过后,方能精准些许。” 红莲的话,是不能信了。 但她来时,确有注意到,那数十抬妆奁中,有几抬是装有书册的。她所模仿的字体,便是从中习得的。 而只要那书册如数抬上,便是王爷想要从中作梗,这几个眨眼的功夫,改得了一本的字迹,也定然改不了上百本的字迹…… 楚婉儿斗胆进言,一番想法,可谓是心思算尽。 洞悉楚婉儿的想法,洞悉楚婉儿质疑轩辕珏性情的想法,岐凌陡然冷喝:“大胆凤栖流年!” 众人瞅着楚婉儿的眸光,也带着隐隐的恶意。 尽数抬上? 这楚家三小姐,竟在质疑王爷性情不成?! 楚婉儿咬唇叩拜:“王爷明鉴,小女子……” “如你所言便是。” 轩辕珏抬手,止住楚婉儿后方狡辩之词。楚婉儿话语止住,犹疑王爷为何忽然好说话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倔强的跪着,俏脸神色坚定不移。 片刻之后,八名带刀侍卫陆续将妆奁抬入喜堂,两人一担,竟有四担之多。 众人咂舌惊讶。 “王大人,樊夫人,李夫人,城主夫人……”轩辕珏连唤数人。 “下官在。” “奴家在。” “奴家在。” …… 得到数声回应之后,轩辕珏再言一句:“尔等几人方才皆见过王妃字迹,想必记忆尤清,便由尔等比对,以示公正。” 话落,几人连声应是。 轩辕珏继续说道:“若是记不住,自可取过桌上锦帕比对。” “是是是。” 几人连连点头。随后分工明确,各自从四担中分别取出数本翻看,一一对过那横着撇捺,对过那弯钩写法,对过那竖提力度,对过那卧心钩的三点的连笔…… 喜堂安静,唯有那轻轻的捻页翻书声,以及低不可闻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众人屏息以待。 须臾,樊夫人合上手中书册,朝着轩辕珏矮身福了一礼,歉然道:“奴家果真误会王妃了。帕上的字,清秀有余而力度不足,而王妃的笺注,却是蚕头燕尾,妙笔生花,好字,好字。” 其后是李夫人:“王爷,说来奴家也算是王妃的本家,竟不知王妃的思想如斯谨慎,这笺注所体现的所感所悟,又岂是不识点墨之人能有的?” 再有是城主夫人:“王爷,奴家赞同樊夫人与李夫人所言。这典籍中,以皇朝典例与四国志等高雅之书居多。” “皇朝典例,说句惭愧的,奴家曾嫌太过枯燥无味,一度搁置一边不予品鉴。王妃却能坚持苦读,并在其中批注心中所悟,奴家佩服。” 轩辕珏点头,尔后看向先前不肯道歉的王大人:“王大人以为如何?” “城主夫人所言,正是下官所想。”王大人放下手中书册,同时将用之比对的锦帕弃置一边,拱手作揖,面容羞愧。 “字迹虽像,但与笺注上的字迹,绝不相同。” “王妃,果真是个妙人。” “既能读得进那枯燥的皇朝典例,又能注有如此精妙的感悟,岂会是那般放浪形骸之人?” “下官羞愧……” 一时间,其余点名上前比对的官员,纷纷摇头说道后宫九美男全文阅读。 “不可能,不可能!” 眼见事态的发展与自己所想全然不同,楚婉儿不可置信,“你们看错了,你们一定看错了!” “再看看,再看看!” 楚婉儿顾不得尊卑,从地上爬起,扑到妆奁旁,掀开那火红的绸缎装饰,急急捧出一本书,翻了几页,就连忙呈上最近的一位官员,“您瞧瞧,瞧清楚,不能乱说啊!” “这字迹,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官员摇头,看着楚婉儿的眸光,十分厌弃。 楚婉儿心顿然一痛,忙找到楚相,哀求道:“爹爹,您说句话,您快说句话!” “岐凌,带她下去。” 被拖下去的楚婉儿,依旧不可置信地叫嚣:“你们看错了,大家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他们……” 他们什么,随着岐凌强拉硬拽,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岳父,”轩辕珏朝着楚相微一颔首:“三小姐污蔑王妃,本王亦是秉公办理,望岳父体谅。” 楚相脸色铁青,听轩辕珏此言,不得不僵笑着脸回道:“哪里哪里,是小女不懂事,给王爷添麻了。该是老夫向王爷致歉才是。” “岳父高义。” 楚相摇头:“惭愧惭愧。” 话落,楚相低头。心中对楚婉儿愚蠢的行径,恼怒万分。 亏他今日将她带进这年轻俊杰齐聚的地方,竟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楚相嗬嗬吸气,气得胸前起伏。 轩辕珏垂眸,精致若画的容颜,隐有笑意闪现。 事到此处本该截止,然他却不说话,一身绛红锦袍立在众人中央,沉静不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缓逝。 或是须臾,或是半晌,那垂眸依旧站在妆奁一旁,不舍得走的樊夫人忽然惊声道:“这是何物?” 李夫人是大家门户的主母,见多识广,而今却如此惊语……众人面面相觑,好奇这李夫人为何惊讶。 还未走远的王大人及樊夫人等人,纷纷朝李夫人靠拢,随着她的眸光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由一惊,这…… 似被众人的惊讶惑住,轩辕珏敛眸行至他们眼前的妆奁前,拾起那令他们觉着不可思议的物什。 碧绿色的物什在轩辕珏白皙的手中,更显得翠绿。 好奇中的众人定眼一瞧,神色微变。 楚相在见清那东西模样时,铁青的脸色顿时一白,白后又是一红,随后在众人狐疑不齿的眸光下,竟涨成了猪肝色! ------题外话------ o(n_n)o~谢谢mami的评价,697的票票,斐斐的花花,么么! 群么么! ------------ 101 洞房前奏 喜堂一阵骚动。 众人瞅瞅轩辕珏手中的翠玉,再看看楚相那令人不忍直视的红脸,心中滋味烦杂。 这翠玉,瞧着是晶莹剔透,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在富贵中浸淫出来的。 这楚相在对待嫡女的嫁妆上,竟是如此糊涂,如此……吝啬?! 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滥竽充数,鱼目混珠! 真真辱没了楚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 众人心思各异,全然不敢相信,这等下作之事,竟是出自楚相门府邸。 气氛骚乱,却又诡异的沉默。 奇异的,首先开口的,竟是那红脸楚相。 “混账奴才!”楚相气怒地道了一句,胸口更是气得起起伏伏。丢脸,丢脸至极! 这话,多少有推卸责任的意味在里头,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在楚相面前明显表露太多,毕竟楚相在朝中,还是颇有威慑力的。 只不若,李夫人的脸色可是不愉快了。 只见她俯身,细细地将书册堆积到一处,果不其然,在礼担一角找到一个妆奁盒。 许是奴才未曾留心,竟将一妆奁盒置入这群书中。李夫人心想,尔后那带有流光玉镯的手,小心翻开那盒盖,偷过缝隙,不必细瞧,也能看出那些个珠钗玉饰,以赝品居多。 李夫人倏然放下盖子,看着楚相的脸色虽然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翻滚。 楚相的原配出自她李家,严格说来,这王妃合该唤她一声姨妈。 她李家世代富贵,当初爹爹嫁女之时,给予的嫁妆可谓价值万金。以小妹爱女的性子,必然是将嫁妆悉数留给王妃。 而今…… “相爷倒真是好父亲!”李夫人冷笑一句。 好到连这嫡女的嫁妆都能私吞了去! 众人听言,只觉心中的猜测愈发得到了肯定。这楚相,果真吝啬如斯! “李……”楚相张口欲要解释,却迟迟说不出合理的话来,只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加鄙视和嫌弃。 一时间,楚相羞得无地自容! “王爷,这事一定是个误会,”楚相一双虎目暗沉得可以,尔后他磕磕绊绊地道了句:“或是那个小厮搬弄错了,无意间将这等杂物混入其中,这……” 一句话,楚相说得冷汗涔涔,连他自个儿都不相信,更遑论是在场的众人。 轩辕珏只是平静地看着楚相,那洞悉一切的眸光,竟看得楚相一阵心颤,旋即,他强自镇定道:“这是可大可小,老夫定会查清事情始末,绝不让王妃受委屈了去!” “王爷,老夫这厢恭祝王爷大喜临门三国之极品董卓最新章节。原是该多留些时辰的,只这事实在令人愤怒至极,老夫便先走一步,处理了这等龌龊事,还望王爷见谅。” “此事不急,岳父不必如此……” “不,这事,关乎王妃的利益,关乎老夫的颜面,老夫定不能让背后之人得逞了去!”楚相义正言辞地拒绝,随后朝着轩辕珏拱手作揖,“老夫这便告辞,王爷勿送。” “如此,岳父慢走。” 轩辕珏似是理解了楚相的心急,也不多做为难。清明的视线从楚相身上移开,移开的瞬间,楚相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他再一拱手,尔后在众人了然的目光下,强自镇定地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行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旋身再道:“王爷,王妃那边,便劳烦王爷解释宽慰一番。” “便说老夫绝不会委屈了她去,该是她的,一分不落!” 轩辕珏微笑:“岳父嘱咐,小婿自当代为转告,还请放心。” “放心,放心。” 楚相僵硬地跟着喃喃了句。随后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须臾之后,喜堂之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声起,那精装面容上,俱是一片欢乐,似未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底。 至于实际情况如何,只能各自领会了。 喜堂红光潋滟。 离去又折返的东泽沁,一回到喜堂,便敏锐地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询问了南元清,知晓事情的始末之后,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白眼一翻再翻。 等那眼皮子都翻累了,他才啧了一声,感慨道:“这王妃以前活得还真精彩!” 只是成个亲,还得来一个妹妹诋毁清誉,爹爹私占嫁妆……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些人都敢来折腾,那私底下,还不得往死里整? “这爹贪婪,妹不善的,”东泽沁点着下巴,同情道:“果然没娘的娃,就是一根杂草。” 越想越觉得有理,东泽沁忽然觉得自己对楚华容充满了同情。 南元清看了他一眼,补充道:“王妃有个哥哥,听闻是个护妹的主。” “谁?”东泽沁好奇。 “楚华扬,楚少爷……” 东泽沁歪头,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这惊讶的心思又换成疑惑:“刚才,该没有姓楚的男子为王妃说话吧。” 闻言,南元清微怔。透过人群找寻了下楚华扬所在的位置,入眼的,是他与青年才俊把酒言欢的模样。 这…… 南元清沉默。 他身侧的南元殇,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不阴不阳地说道:“那女人命大着,那些人想将她当草一样践踏,嗤,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南元清与东泽沁同时疑惑,转眸看他。 南元殇却是执杯品酒,对二人的疑惑,视若无睹。 那女人,武术医术俱是精湛,再以那日吹箫抵御万蛇的情况来看,她必然好有他不知道的能力! 能欺负她的人,除了四皇子,别无他选破命斩魂全文阅读。 而现今残忍屠戮了他的万蛇,又公然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楚华容,楚华容…… 南元殇轻抿了口烈酒,舌尖微辣,齿间留香。 他微一笑,寒凉莫名,尔后,只见他那惊人白皙的手指,压在圆腹三刀的金樽杯两侧,头微仰,眸光微阖,将烈酒尽数咽入腹中,亦将眼中思绪无声隐匿。 一侧的南元清,直觉自己的弟弟在算计着什么,却又不甚确定,只能暂且抛开心中疑惑,凑近他身旁,压低声音警告一句:“元殇,皇朝领土,莫要生事。” “哼。” “元殇……” 一番警告,只得一声冷哼的南元清不放弃,欲再警告一次,那与他一列的雪天倾忽而执杯站起:“天倾在此恭祝王爷大喜,愿王爷王妃喜成佳偶,一生和睦。” “多谢。” 轩辕珏与雪天倾碰杯,尔后饮尽杯中清酒。 知是新郎官敬酒的程序到了,南元清暂停对南元殇的警告,在雪天倾落座后,同样执杯恭贺新婚之喜:“恭喜。” 轩辕珏微笑,这笑意,在对着南元清时,似多了一份真诚,愈发惊艳:“多谢。” 随后的东泽沁,“王爷,祝福你啦,日后想抓鱼还是想下海,只管再去东泽找本皇子,哦,再带上王妃,瞅着怪可怜的……” 这话说得够随性,轩辕珏同样道谢。 再来是西漠使节…… 喜堂之内的酒席一一敬过之后,轩辕珏朝外走去,那前院,还有数十张酒席等待着他。 见此,东泽沁脸一拉,“照这个速度下去,本皇子什么时候才能闹洞房?!” 闻言,南元清:“……” 南元殇:“……” 雪天倾:“……” 西漠使节大口品味桌上美酒佳肴,珍惜每一次的好酒好宴,无暇对东泽沁的话做出反应。 须臾之后,南元清微微一笑,而后提及:“小皇子?” “怎么?” “本宫方才给你的药粉,并不足以药到病除。” “啊?!” “药粉洗浴之后,还需配合卜芥、儿茶、小蘖、山丹及木蓝等十余味药草煎熬服用,方能根治。” 东泽沁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厢雪天倾若有所思,南元殇则是懒得为东泽沁拆南元清的台,而那西漠使节,依旧与眼前美食奋斗。 半晌之后,对南元清深信不疑的东泽沁,忽然爆发出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尔后,便旋风一般离去。 来去匆匆,全然顾不得闹洞房一事。 南元清微笑,待见着最后的时令水果奉上桌后,象征性地品尝了一小颗荔枝,便起身,温和着脸邀请雪天倾等人离去网游之君临天下全文阅读。 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被邀请的几位,面面相觑的一阵,也识趣地不多做停留。 透过东泽小皇子的事,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南楚太子与昶王十分交好。 这般着急走人,怕也是为昶王的洞房春宵多争取些时辰…… 如此一般,喜宴逐渐步入尾声。 在轮桌敬完酒后,轩辕珏将余下杂物交由总管秦曦,便佯装醉酒,杜绝了一干想要闹洞房的人,离开了宴会。 一身绛红锦袍,渐行渐远。逐步离开那喧嚣热闹的前院。 愈是靠近那静谧的新房,轩辕珏如玉的面容,渐渐染上喜色的红晕。 心中无限欢喜,只觉步履不受控制地飘飘然起来,如踩着一团软棉一样;只觉那天空的弯月,比满月更加明亮;只觉那闪耀的群星,一眨一眨的,像是在笑。 那装饰红艳的新房近在眼前,轩辕珏精致的容颜,柔和得一塌糊涂。 狭长深邃的凤眸,不再是深不可测,而是点点欢愉尽显,一点又一点,在那神秘的凤眸中跳动,如浩瀚苍穹里闪耀的群星,流光璀璨,竟似汇聚了天地最为动人的美好。 与前院不同,这后院,似乎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轩辕珏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速度。 噗通噗通。 一下又一下。 终是失了往常的平稳。 无法自控的情绪,十分危险,十分不理智。 若是放在以往,轩辕珏必然警醒,尔后杜绝。而如今,轩辕珏却是笑意更深,任自己如青涩少年般,放纵自己,去开怀,去感动。 收押好楚婉儿的岐凌,默默跟在轩辕珏身后,无声感受着主子的欢愉。只觉的,今日的主子,格外亲切,格外真实。 思及此,那一贯面无表情的铁颜,倏然划过一抹莫名的颜色,似心酸,又似安慰,很是复杂。 若是…… 抬眸关注着前方步履漂浮的男子,岐凌忍不住想,不过是场喜宴,便能令主子开怀如斯,喜形于色。若是王妃真欢喜上主子,届时,主子心中又该如何畅快,如何满足? 如斯一想,岐凌竟有些期待那一日的到来,期盼…… 近了,更近了。 近到洞房里传出的声音,让岐凌瞬间止住心中飘远的思绪,旋即,嘴角微抽,下意识地看了眼笑意不止的王爷,岐凌叹了口气,鬼手…… “小主子你看,这是小城从礼担上找出来的赝品……” “小主子的爹爹太可恶了,居然这样怠慢小主子,要是送不出嫁妆,不送就好了嘛……” “竟然送这些烂货,哼,哼,小主子,你别伤心,小城这就去毒死相府的人……” “一个不留,为小主子出气!” 新房内,楚华容挥去喜娘及所有丫鬟,只留飞荷在一旁帮忙。 随后不顾飞荷的阻挠,毫不犹豫地扯落火红盖头,再将那凤冠摘下剑问乾坤全文阅读。 摘下后,楚华容扭动了下脖子,心中唏嘘,这凤冠可真不是人戴的,还是前世的白纱盖头好。 起身坐在梳妆台上,就欲卸下脸上脂粉,只方才拿起锦帕,还未擦拭,就见门口冲进来一个小娃娃。 再然后,就是小娃娃滔滔不绝的说辞。 楚华容哦了一声,边听边擦拭脸颊,而她身后,则是阻止无望,任命替楚华容摘金钗解发髻的飞荷。 那一边,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高,成功让那群古板守礼的喜娘及嬷嬷等放行的鬼手,还在横眉冷竖,表达着自己怒气。 “太可恶了,小主子别伤心,大主子会护着你的,小城也会护着你的。” “楚婉儿,相爷,哼哼哼,欺负小主子的,小城都给他们吃毒药!” 闻言,楚华容扶额,“鬼手,我饿了。” “哦,饿了饿了,”鬼手愣了一下,随后惊讶重复:“啊,咦,小主子饿了?” “嗯。” 得到楚华容肯定答复,鬼手大大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随后看向那桌上的食物。 楚华容自然知道鬼手在想什么,嘴一扯,无情打消鬼手的念头,“那些饺子,全是生的。” 抑或是,半生不熟。左右不能吃就对了。 鬼手哦了一声,粉嫩的小脸皱起,想了想,忽而从怀中掏出一皱巴巴的白色物什,递到楚华容跟前。 “这是什么?” 楚华容挑眉。 “包子。” “包子?” 楚华容皱眉,看着那被蹂躏得惨兮兮的面粉团,嘴抽之余,更有难以下咽之感萦绕喉间。 这坨东西,到底被人踩过多少回了?! “嗯,小包子。”鬼手肯定。见楚华容皱眉,不由解释道:“小城昨晚买的,本来想买完就送给小主子的,但是岐飞不让……” 话到后面,只觉鬼手要跑题的楚华容,迅速抬手止住鬼手后面的话,看了眼那面皮肉馅不分家的包子,嫌弃道:“不吃。” “小主子……” “小城,这王府你熟,你去找,或者你带我去找……” “可是……”鬼手犹豫。 新娘,好像是不能出洞房的…… 楚华容挑眉,还欲说些什么,冷不防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她的话,抢先道:“容儿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 ------题外话------ o(n_n)o~汗滴滴,终于写到珏入洞房了…… 至于洞房…… 嗯,爬走…… ------------ 102 试着喜欢 章节名:102试着喜欢 随着这一声问候,吱呀一声,红木门被推开。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身绛红锦袍的轩辕珏,信步踏入。 早在轩辕珏出声时,飞荷已然低头准备行礼,待屋外冷风顺着推开的红木门窜进房间时,飞荷适时下跪:“奴婢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退下吧。” 清越动听的声音令飞荷面颊微红,忍不住想要听得更多,只这想法方才冒出了头,在看到眼前走过的一双金缕黑靴时,就陡然清醒。 “奴婢告退。”飞荷急急说了句,爬起后又朝着楚华容迅速矮身行礼,尔后低眉折腰,步步后退。 待行至房门,顺手关门。 夜风吹拂。 飞荷唏嘘一声。尔后后怕地拍拍胸脯,微红的脸上,是对自己痴心妄想的自晒。 王爷的容颜,王爷的声音,岂是她这一个奴婢能肖想的?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飞荷暗中提醒警告自己,在懊恼之余,又察觉有数十道眸光齐聚在她身上,眸色不一。 飞荷皱眉抬头,却见是喜娘及陪嫁丫鬟等人。其面色皆是一片惊讶和疑惑,在飞荷抬眼瞧她们时,又迅速低头,掩饰自己眸中的探究之意。 只不若…… “飞荷姑娘,奴婢们都被赶出来了,那谁伺候王爷王妃?” 喜娘禁不住担忧。 这屋内空空,未有人伺候王爷掀盖头,未有人唱祝福之词,未有人替王爷王妃斟合卺酒,未有人…… 这一连串大事,都没个人伺候,能成么? 喜娘心中担忧甚是明显,浓妆艳抹的花脸,更是纠结而起。 飞荷垂首,思及自家小姐的性子,再想想那已然揭下的盖头,倏尔抿唇一笑:“既然王爷遣了我们出来,心中定然自由打算,喜娘莫要担忧了。” “话所如此……” “哎呀喜娘,这前堂的气氛热闹着着呢,喜娘忙活了一天,也该歇歇,到前方吃吃酒水去了。” 见喜娘还在犹豫,飞荷笑言道。最后一句话落时,她已然行至喜娘跟前,拉着喜娘的手,摇晃几下,动作霎是亲昵。 便是在此亲昵间,一袋沉甸甸的锦囊流入了喜娘的火红袖中。喜娘瞬间眉开眼笑,“飞荷姑娘说得极是,喜娘我便不多留了。” “喜娘慢走。” 送走了喜娘,飞荷重新回到房门前守门。 趁着月色,就着院中红火的灯笼,飞荷将院中的景色收入眼底。精致而陌生的景色,飞荷在惊叹之余,便剩一片复杂和茫然。 这,便是她与小姐往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月色明亮。 且不知飞荷如何担忧未来,那屋中,楚华容与轩辕珏四目相对,如出一辙的凤眸,一个无谓,一个欣喜。 “容儿想吃什么?”轩辕珏再问一声。 “琉璃珠玑和凤凰趴窝。” 楚华容还未回话,那一直待着不肯走的鬼手兴奋道:“大主子,小主子喜欢琉璃珠玑和凤凰趴窝!” 楚华容挑眉,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两道菜了? “容儿不喜欢。” 轩辕珏唇微抿。昨晚的话,已然十分明显。 她,非真正的楚华容。如此,小城与岐飞说的所谓喜好,也该应时而变。 “喜欢!”鬼手不知轩辕珏所想,直觉皱眉强调。他跟岐飞那笨蛋都查清楚了,小主子就喜欢这两样! 轩辕珏摇头,也不看他,甚至出人意料地竟未开口赶他离去,沉静若海的凤眸,掠过鬼手,重新落在楚华容身上,等待她的答案。 楚华容想也不想,直接道:“面汤。” 无关兴趣,仅是因为饿了一天了,也就这流食比较能入口。 轩辕珏点头。“如此,小城,你去准备。” 鬼手景城小脸一皱,暂时未回轩辕珏的话,而是嗖的一声,收回手中不成模样的包子,失落道:“小主子不喜欢琉璃珠玑和凤凰趴窝吗?” 楚华容挑眉,“不喜。” 若没想错,那两道菜均是肉食,抑或是以肉为主的菜肴。而她对肉无感。 “可是小主子的丫鬟不是这样说的呀。”鬼手不满,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那些常年伺候小主子的奴才,怎么肯能错记小主子的喜好?! 楚华容眸光微闪,方才的疑惑,瞬间明了。明了之后,她看了眼轩辕珏,扯唇无语道:“轩辕珏,你行。” 那两道菜,合该是前身的喜好! 感情他除了温水煮青蛙,还打算投其所好,把她拿下了?! “容儿也厉害。” 能够瞬间琢磨尽他的心思,也算敏锐至极了。 轩辕珏轻笑,回敬一句。随后垂眸看向离楚华容极近的鬼手,不浓不淡地唤了句:“小城还不去办?迟了一步,你那药箱里的奇珍异草便散了吧。” 楚华容挑眉,对轩辕珏的后话未明。而令她好奇的是鬼手听到这话的反应。 只见原本还在失落于自己竟探得了假消息的鬼手,一听这话,瞬间跳脚:“大主子不要!小城这就去办!” 话落,小小的身影,嗖得一声,破窗而出。那速度,简直比离弦箭还快上十分。 楚华容看得咂舌,“那奇珍异草是小城的弱点?” 话是如此问,但楚华容心中已有答案。 果真,轩辕珏即刻点头:“小城此次前来所带之物,除却原先就备好的千年何首乌,也有些从山涧搜囊而来的珍草,宝贝至极,轻易不让人触碰。” 楚华容无语。碰都不舍得让人碰,难怪听说轩辕珏要将那些东西拿出来与人分享,立马就跳脚了,这轩辕珏…… 一时无话。 桌上成双的鎏金红烛燃烧,烛泪顺着圆实饱满的烛身流落,一滴又一滴,凝聚在华贵的金色烛台上。 红光映辉,两厢沉默。 红艳喜庆的洞房,有种静谧的气息流淌。 半晌,楚华容哈气起身,行至摆有不能吃的子孙饽饽的桌上落座,掠过那不能吃的水饺,自行执瓶倒酒。 清冽的酒水从那蜿蜒的壶嘴吐出,哗啦啦流响。 “别喝……” 无声凝视着楚华容动作的轩辕珏,在她举杯欲饮时,抿唇阻止,旋即又在楚华容挑眉疑惑的注目下,不自在地解释:“合卺酒,或有置放回春香,以助雅……雅兴。” 她并不喜他。 若是因着药物与他行周公之礼,只怕日后…… 轻易知晓轩辕珏语中的雅兴意指为何的楚华容,凤眸一暗,似有暗芒流过,待轩辕珏想要细看之时,那暗芒却如昙花一现般,瞬间泯灭,消失无形。 下一刻,楚华容勾唇,“你在这方面,倒真算是个正人君子。” 若不知晓他对她有情,这番提醒,情有可原。 而如今…… 楚华容仰头,毫不犹豫地饮下杯中酒,在轩辕珏复杂的眸光中,洒然一笑:“放心,就这点药物,我还不放在眼里。” 无情自能无欲。 而身体的欲望…… 一点催情药就想让她动情,楚华容嗤笑一声,想当初她在集中营中训练时,连罂粟花都能克服,现在还缺那点自制力? 闻言,轩辕珏不知该是失落,或是该庆幸。 那如诗若画的容颜,仿若神来之笔的眉眼,竟似有迷雾笼罩,将他身上的欣愉遮掩了些许。 “失望?”楚华容好笑。 轩辕珏不语。踱步行至八仙桌旁,与楚华容相对而坐。黑夜长空般幽邃的凤眸,微敛,思索着该如何进一步发展。 她太强。 头脑敏锐,身手上乘,现如今,又是个不惧药物的主…… 这样的一个女人…… 轩辕珏凝眸微思。 只不若,轩辕珏心中还未理出令楚华容动情的头绪,那厢,久未等到鬼手带来面食的楚华容,再看轩辕珏凝眸暗思的神色,跟着皱眉半晌后忽然唤道:“轩辕珏。” “嗯?” 思绪游离的轩辕珏下意识回道。 楚华容勾唇,“我们谈谈。” 洞房,红烛摇曳,喜气盈盈。轻盈的百子帐无风摇曳,更显飘逸。百子帐内,是红锦百子被,寓意子孙昌盛,万代延续。 楚华容环目四顾,入目的,皆是一片红火的喜庆之物。而那梳妆台上,她所谓的嫁妆还未呈上放置,便有数盒首饰奁盒摆放其上。 方才粗略一看,外室贵妃榻旁的矮几上,最上方的书籍,名为巫蛊传…… 还有方才鬼手景城所说的楚婉儿及楚相一事…… 楚华容忽然抿唇,在轩辕珏讶异的眸光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那些细节,细腻到细致,若非精心布置,若非认真准备,不可能如此合她心意。 她非冷血动物。 谁对她用心,她也不会慢怠对方。如同那五个笨蛋,在她确定他们真的会毫无犹豫献出性命后,她也以命相待。 只不若…… 楚华容扯唇:“轩辕珏,对我好的人,不止你一个。” 轩辕珏沉默。 她口中的好人,或许有楚华扬,或许没有。他很好奇,但是,此时明显不是问话的时刻。 是以,轩辕珏仅是收回漫游的思绪,凝神静听,并未插话。 楚华容话落,斜睨了眼看似沉默的轩辕珏,冷哼一声:“但是,敢要求我的感情的,你倒真是头一个。” 那五个笨蛋对她好上天,顶多也只跟她成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没几次交集的轩辕珏,莫名其妙地向她要求感情? 楚华容哼了一声。若不是从细节辨出他该是出于真心,她倒懒得回应。 轩辕珏微愣。她这般看似无谓,看似抱怨的态度,任他心思再是通透,一时竟也猜不出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索性,轩辕珏的困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轩辕珏。” “嗯。” “说实话,我不讨厌你。” 楚华容说得直接,轩辕珏眸色微暗,“我知道。” 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他一向知晓。 “但是,”顿了一会儿,楚华容又说:“我欣赏你。” “我很庆幸。” 闻言,楚华容忽而勾唇一笑,清丽的容颜上,笑容若春花绽放,比春日里的万千繁花更加绚丽,柔和了那冷厉肃静的容颜。 仿若有心花开放的声音,从古老神秘的地方传来…… 轻轻的,悠悠的…… 撩人心弦…… 轩辕珏呼吸一窒,颇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强自从容问道:“为何突然如此开怀?” 将轩辕珏此刻的狼狈尽收眼底,楚华容呵了一声,却全无嘲讽的意味,只听她果断言道:“轩辕珏,目前为止,我没有喜欢的人。” 轩辕珏还沉浸在她方才的笑容中,未能回神,听她一言,下意识地点头,以示听到,以示尊重。 这一番反应…… “噗嗤。” 楚华容扑哧一笑,忽而觉得,自己的决定,简直做得太对了! 几次的见面,不论是在南州城外被刺杀,还是被她看光,抑或是被她压在身下锁喉拿命,都是一副沉静安然的姿态。 而如今…… 楚华容哈哈大笑,这般狼狈的轩辕珏,实在是太少见了!简直就是初涉感情的青涩小青年嘛。 兴奋喜悦的笑声唤醒了一旁的轩辕珏,只见他尴尬一笑,如仙似妖的容颜微微泛红,异样夺目。 至于他先前的问题,久听不到她的回话,轩辕珏不催促。而是抿唇回味着她方才所言,这一回想,幽邃的凤眸,忽而凝住。 她的意思是…… “容儿?!” 轩辕珏扬眉惊喜。 她没有喜欢的人,她告诉他她没有喜欢的人。 连同她先前所言,这番态度,是否意味着,她会试着喜欢他? 楚华容止笑,勾唇认同轩辕珏的猜测:“不用惊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昨晚回去,她便在想着如何对待轩辕珏的感情。 她不喜欢轩辕珏,至少现在不喜欢。但是她欣赏他,如他所愿。 而他却喜欢她…… “轩辕珏,这是真心对真心的回报,别令我失望。” 谁真心待她,她亦等同回报。 左右轩辕珏的用心她是感受到了,而她的感觉向来不会出错。既是这样……楚华容耸肩,左右她的感情还空着,若他想要,试着给他又何妨。 惊喜来得毫无预兆,毫不防备,一向沉稳若山的轩辕珏,呆了…… 如画的容颜,在摇曳红烛下,如精致的雕塑一般,平静到近乎呆愣。 楚华容歪头,她说的话,有那样恐怖吗? “喂,轩辕珏――” 楚华容未说完,一道欢乐的童声柔然插入:“小主子,小城给你送面汤!是阳春面哦!阳春面来啦――” o(n_n)o~谢谢若尘的钻钻,斐斐的打赏啦,么么! 群么么! 嗯,得心境转变下,洞房才有趣嘛,对不对对不对,笑个~ 嗯,就素这样…… ------------ 103 洞房之中 只见洞房之外的青石道上,鬼手手里捧着碗热乎乎的面汤,迈着两条小短腿,兴冲冲地直奔洞房去。 清水白面,直冒热气。 青瓷碗壁很烫,鬼手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直接用双手捧着,嘴里同时高呼着:“小主子!小城回来了!阳春面来了!” 红色高门被岐凌顺势推开,鬼手眼疾脚快地冲进去,直奔楚华容的方向,将手中面食高高举起,送至楚华容面前。 黑不溜秋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楚华容看,表情是一副你快表扬我的样子,邀宠的意味甚浓。 楚华容嘴一抽,将注意力从轩辕珏身上收回,默默接过面食,不发一语地享用,至于鬼手的情绪,她只当没看见,对于鬼手的话,也充耳不闻。 “小主子,怎么样怎么样?这是小城特意让丁大厨做的,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欸,大主子怎么了?” 鬼手眨巴这眼睛,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见楚华容一点表扬他的迹象都没有,小脸一皱,十分委屈。 只那委屈没维持多久,便被怔愣的轩辕珏惊到了。 “大主子?” 鬼手愣了一下之后,便是小眼圆瞪,全然不敢相信眼前魂游天外的人,是自己那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主子。 鬼手歪着头,狐疑地走到轩辕珏跟前,伸出小胖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只见轩辕珏面色平静如湖,意思波澜不起,而他的眸光凝注在埋头用膳的楚华容身上,对于鬼手的伸手招呼,没反应。 鬼手再挥手。 轩辕珏眸光眨也不眨,对眼前白嫩嫩的小胖手无感将军爱上狐最新章节。 鬼手不信邪,用力挥动了几下,挥动得太用力,空中隐有风声传去。 这下,换成鬼手的呆掉了。 若他是敌人,若他刚才使得是杀招,大主子根本就没有活路! 这般毫无防备的大主子…… “岐凌救命啊!”鬼手忽然惊呼,“快进来看看大主子怎么了!” 楚华容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咋咋呼呼的鬼手,再看了眼令鬼手咋舌不已的轩辕珏,轻咳了一声,沉默。 另一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岐凌应声而近。 看了眼还沉浸在惊喜中的轩辕珏,一贯面无表情的铁颜抽搐了下,他方才是有在房门口的伺候的,多少听到两人的对话,大抵能猜出自己主子神游的个中缘由。 只不若,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岐凌还是怔愣了片刻才回神,看了眼还在叽叽喳喳的鬼手,冰冷地提醒:“小城。” “干嘛?” “你就是大夫。” 鬼手:“……” 趁着鬼手傻眼之际,岐凌一个俯身,将小人儿抱起,头一次未向轩辕珏行礼,便转身离去。 被抱出去的鬼手,待那吱呀的关门声起时,方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岐凌,大主子魔障了!你放开小城,小城要去给大主子看病!” 意识到自己本就是神医的鬼手,四肢挣扎着要从岐凌的身上下来,岐凌不允,钢铁般的臂膀强力扣押住怀中的小人儿,同时解释道。 “小城,主子那是开心。” “不可能!” 鬼手毫不犹豫地反驳。 那样迷幻的表情,分明就是陷入幻境的模样! 看穿鬼手眼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岐凌嘴一抖,默了一阵后,冰冷启语:“王妃喜欢主子。主子开心。” 这一番解释,倒算是且详尽且合理了。 鬼手啊了一声,挣扎的四肢陡然消停了下来。小脑袋一歪,透过岐凌的阻挡,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小主子,喜欢,大主子? 默默地重复了遍岐凌的话,鬼手的表情,甚是奇异。 岐凌默然。 在确保鬼手冷静下来了后,又确保鬼手不会擅自闯屋打扰两位主子后,他才俯身,放心地将人放下。 一俯一仰间,一道青衣身影落入岐凌眼中。 岐凌微怔,尔后抱拳问候:“楚少爷。” 楚华扬点头,酒后微醺的面容,染上了些许红晕。温润的清眸中情绪繁杂多样。 担忧,忧伤,歉然…… 唯独没有欣喜的意味。 岐凌凌厉的剑眉不动声色地跳动了下,上前一步拱手,客气问道:“前堂酒席既落,楚少爷不胜酒力,恐难独自回府极品女仙。不知楚少爷是愿意留府过夜,或是坚持归府?” “若是坚持归府,岐凌可为楚少爷准备车马,若留府过夜……” “如此,便叨扰了。” 岐凌话未完,楚华扬适时出声做出选择。 而这选择…… 岐凌微楞,因着王爷大喜,府中客房倒真收拾干净了,便是防着贵客酒醉无法归府。但也仅是防着而已。 不说那贵客自由车马来接,就只论王府不留外人过夜的惯例,便足够那些贵客留有自知之明,即便是醉倒,也该做好令自家奴仆抬着出去的准备。 而今…… 他不过是客气之语,这楚少爷,是真不知道王府惯例,还是佯装不知? “你唤岐凌?” 不知岐凌心中所想,楚华扬忽而出声,在得到岐凌肯定的答复时,微一犹疑,将心中的想法吐露。 “本少欲在此守夜,岐凌该不会介意吧。” “楚少爷”岐凌剑眉皱起,“这不合礼数。” 便是王妃的嫡亲哥哥,也无为自家妹妹镇守洞房之理。 岐凌拱手低头:“还请楚少爷不要为难岐凌。” 楚华扬沉默片刻,夜空明亮的月色,院中火红的灯火,照亮出楚华扬微微沉寂的面容。 须臾,只听他让步道:“岐凌不必为难,便只当本少爷是府中一员即可。” 她能代他的妹妹承受这场姻亲,已仁至义尽。 而那之后的周公之礼…… 楚华扬抿唇,他欠她的太多。若是她不想,若是她与王爷起了争斗,他待在这儿,或许能帮忙一二。 岐凌却是再次皱眉,抱拳拱手道:“岐凌不敢。” 此次,冰冷的声音里,冷锐更甚,令楚华扬一下就就感受到了岐凌的坚持。 只见楚华扬张口欲言,只那薄唇还未吐出一字,那袭修长而立的青衫身影便在岐凌诧异的眸光中,失了主心骨一般,瘫软在地。 “小城?”岐凌愣了一下。 已然从震惊中回神的鬼手,冷哼一声:“小城才不会让他打扰到主子的洞房!” 闻言,岐凌眉眼一抽,“五十步笑百步。” “这不一样!”被打击了的鬼手眼泪汪汪,“小城是给小主子作伴!” 岐凌不语。 鬼手再控诉一句:“小城是给小主子送阳春面去了!” 岐凌沉默。 被无视彻底的鬼手:“……” 白胖白胖的食指对戳,鬼手十分无辜。那滴滴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明亮得过分。 须臾,他蹲下,伸出胖胖的食指戳戳楚华扬的面庞,一戳一个窝,一戳一个窝,如棉花一样,凹下去后,手一离开,瞬间有恢复原状我和npc有个约会。 鬼手玩得不亦乐乎,嘴里念念有词:“小城知道你担心小主子。” “但是小主子喜欢大主子呀,虽然小城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但是岐凌说是,就是了。” “然后,小主子喜欢大主子,就要跟大主子洞房啦。你待着这里,小主子会害羞的。” “小主子害羞了,就不会跟大主子生娃了。” “不跟大主子生娃,小城一身医术,就没有继承者了。” …… 一串又一串。 一句有一句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如魔音灌耳。岐凌嘴角一抖,直接挥手命人将楚华扬扶到客房去,阻止了鬼手的碎碎念,也拯救了自己不敢荼毒的耳朵。 鬼手撇嘴,心中老不乐意。手一抬,就想用同样的药物迷倒岐凌,只那晶莹粉末还未离手,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动静,鬼手动作一顿,瞬间收手。 抛却倾诉对象被人移走的失落感,鬼手咧着小嘴就欲往房门口走去,岐凌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同时冷声警告:“景城,不要再胡闹了!” 名称都换成全名了,鬼手再是迟钝,也知晓岐凌是认真的。 只不若,知晓是知晓,心中的渴望可是一点都没减少,只见他笑眯眯地看向岐凌,郑重保证:“小城不会进去的。” 岐凌将信将疑。 鬼手小嘴咧得更大:“岐凌,你低头。” 岐凌依言,弯腰低头,将耳朵凑近鬼手跟前。后者在他的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岐凌,你不想听墙角吗?” 岐凌一怔。 鬼手继续贼兮兮道:“真的不想听吗?大主子跟小主子的墙角哦,百年难得一见哦。” “不想吗?真的不想吗?” 鬼手连番发问,岐凌沉默。 片刻后,候在房门口的飞荷,便见一大一小两人,面无表情地离开房门的位置,往一旁的雕花窗户移动,最后背对着窗户,站定。 脸色十分严肃,如誓死捍卫皇宫的宫廷守卫一样,大义凛然。 只不若,飞荷皱眉,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情绪。苦思半晌,终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放弃。 一时间,只见一袭浅粉色的奴婢衣饰的飞荷,安静地立在房外,随时待命。 安静的院中,寂静一片。 院外偶尔家卫巡逻的脚步声,前方院落中嘈杂的喧哗声,在这僻静的寝院,清晰却又遥远。 便是在这一片安宁中,楚华容用完了碗中面食。 擦拭完嘴角后,楚华容扶额,“轩辕珏,你该清醒了。” 他不会打算,就这样呆愣着过一夜吧。 等等。 楚华容皱眉,看看轩辕珏,又看看屋中的仅有的一张床,忽而觉着,轩辕珏呆愣着也好天地奕全文阅读。 思及此,楚华容放弃唤醒轩辕珏的打算。起身行至床沿,放下百子帐后,便迅速脱下外面层层叠叠的九重衫,只剩下亵衣及外面的一层红衫长袍。 将繁琐的九重衫随意丢弃在床边的矮几上,楚华容活动了下筋骨,便上床就寝。 轩辕珏愣就愣吧。 椅归他,床归她。 彼此安静过一晚,正好免去了一交往就交流的尴尬。 楚华容哈气,双手抱胸,曲起一腿,在保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起身应对危机的姿势下,闭目入眠。 而那一厢,视线一直未从楚华容身上移开的轩辕珏,隔着重重帷幕,隔着那以棬柳为圈的百子帐,将帐中人的动作收入眼底。 该移开的。 但他却不舍得。 只能放任自己的视线,胶着在那人身上,看着她一层层褪下艳红嫁衣,一层有一层,一件又一件。 重重阻隔,他辨不清晰她到底所褪的衣物为何,却能从那隐隐约约的动作中,算出她褪了七八件有余。 尔后,连那隐约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瞧不见了,轩辕珏如玉的耳垂,却是红透半边天,艳若红霞。 精致若画的容颜,更像是被霞光晕染的浮云,红色的喜意飘散,旖旎,绯红。 或是半晌,或仅是片刻,轩辕珏轻轻一笑,笑声低沉动人。 那胭脂红唇抿起的弧度,小而柔,真实而精彩。浅浅一笑中,竟有着他身上艳丽夺目的绛红锦袍也夺不去的光芒璀璨。 他起身,朝火红的锦床走去。 一步一步,缓而优雅,从容至极,稳重至极。只有轩辕珏自己知晓,自己此刻的步履,是如何的漂浮。 寻不着天,踏不着地。 整个人,轻飘飘的,如踩软棉,如坠云雾。 一重帷幕掀开,再一重,再一重…… 最后,那如玉修长的手指,顿在了那可开可阖的百子帐上,只需轻轻一掀,便能瞧见他喜欢的人在沉睡,便能瞧见,将要喜欢他的人在沉睡。 仅是如斯一想,轩辕珏再次抿唇,用力抿着,将那胭脂朱红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只因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便仰天长笑了出来,进而惊扰了帐内的安眠人。 抿唇,克制,深呼吸。 轩辕珏从不知晓,自己的耐力,竟如此薄弱,亦不知晓,自己的情绪,竟有如此波动的时刻。 呼吸,绵长而深远。 如斯几次,轩辕珏平复胸中激越,修长的手指勾着那百子帐的一边,缓缓地,慢慢地,向左移动着。 看到她曲起的脚,看到她抱胸的手,看到她露在锦被外的脖颈,看到她精致的下颔,再往上,往上…… “容儿。” 轩辕珏轻唤一声。 ------------ 104 洞房之下 烛光柔美。 轩辕珏的一声轻唤,并未引得楚华容的回应,只她那抱胸曲腿防备的姿势,却是微微变动了下。便是这一下,足以令他知晓,她知他的到来。 轩辕珏抿唇,无声浅笑。 “我要睡外边。” 清越如泉的响声,在她耳边响起。楚华容闭目安眠的眉宇,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惊讶,又像是在思考。 轩辕珏也不催促。 修长玉立的身躯,静静站在床沿,手中,还维持着掀开纱帐的姿势不变。 无声等待,等待她的答复。 红烛摇曳了下,洞房景物跟着微晃一下,明明灭灭。 须臾,床上的女子似是考虑完全,没有睁眼,没有点头,靠内侧的手肘支在床的更内侧,同时曲起的脚一个侧力,整个人平移般朝床内侧挪了个位置,将外侧空了出来,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态。 见此,轩辕珏精致的容颜上,笑意更深。 只见他和衣躺下,并未扯过楚华容身上薄薄的红鸾锦被共享,仅是安静地占据着属于他的另一半床位,神色平静,却有几不可察的窃喜之意隐匿其中。 面朝天际,入眼的,是床顶精致的纱幔,幔上有绣娘赶制的百花争艳,精彩至极。 而他的身侧,是枕边人清浅的呼吸。 暖暖的气息,很真实。 轩辕珏牵唇,嘴角的一抹欢愉,直至入眠后,都未曾拉下。 桌上成双的红烛燃烧,成对的圆腹三刀金樽杯,相对而立,在红艳的灯火下,闪烁着异样的金光。 房中一片宁静。 宁静到,特意靠近窗户外听墙角的鬼手和岐凌,面面相觑。半晌,鬼手扁嘴,语气十分低落:“大主子跟小主子不生娃娃吗?” 他都站在离红床最近的位置了,怎么除了大主子的几句话,一点吱吱呀呀的响动都听不到? “好伤心。”鬼手蹲在地上忧伤,胖胖的食指不住地对戳着,小小的红衣身影缩成了一团,浑身散发着落寞的情绪。 难得一次。 好难得才有一次的洞房。 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 居然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 怎么可以这样? 鬼手扁嘴失落。 岐凌嘴一抽,对鬼手的失落,不予置评。 只见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安静的洞房,屏息静听了一小会儿,在确晓里方人该是安眠了之后,方才夹带着鬼手回屋安歇。 至于那静立在房门口的飞荷,两人齐齐无视之。 月色温柔。 待到近天明时,王府前院及门前的喧哗,方才消停豪门情变,渣总裁别碰我最新章节。世外桃源般的昶王府,重新遁入寂静。 半夜醒来,楚华容睁眼,入眼的是百花争艳的古朴床幔,幽深的凤眸微闪,忽而有种恍若隔世的沧桑感自心底滋生,并有逐步蔓延到四肢百骸的趋势。 烛芯兹的一声响,楚华容回神,皱着眉头晃动了下脑袋,挥去脑海中莫名而起的惆怅。 “怎么了?” 在楚华容睁眼时便已清醒过来的轩辕珏,见她动作奇怪,不由问了句。 “你没睡?”楚华容挑眉,侧头问道。 轩辕珏同样侧头。两张得天独厚的容颜,在旖旎的灯火下,四目相望,有种奇异的平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没沉睡。”他如实答道。 楚华容勾唇了然一笑,“怕死?” 她过往的生活,便是血腥动荡,一刻不能沉睡。年头到年尾,神经均如琴弦紧绷到头,一刻放松不得。否则,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再次睁眼。 轩辕珏的身份,比她过往的身份,四面潜伏的危机,只多不少。 他睡不着,楚华容勾唇,表示理解。 只那轩辕珏却出乎她意料的摇头,“并非如此。” “嗯?”楚华容挑眉。 “因着喜不自胜。” “哈?” 楚华容愣了。 轩辕珏轻轻一笑,如玉的容颜,清浅光华,如繁花绽放,在楚华容的眼底盛开。 “我未料及,你会这般反应。” “原想着你会拒绝到底。” “尔后烦忧。” 她眼底的情绪,明明有独笑看世间百态的潇洒,却没有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明明独自一人,却不觉孤独。 奇异地和谐,和谐到他忍不住心颤欢喜。却又奇异地矛盾,矛盾到他无从入手。 他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方才,她却回他…… 思及此,轩辕珏精致的面容微染红霞。他的眉眼松开,是笑;嘴角牵起,是愉悦;凤眸明亮,仿若融碎了星光,是欢喜。 真实的欢愉,在那如仙似妖之容上,更添几许耀眼华光,仿若天地间最为瑰丽的风景,带着致命的……诱惑。 楚华容呼吸一窒。 见此,轩辕珏眸中笑意更深,只听他继续言及:“容儿,我喜欢你。” 若诗的容颜,在屋中摇曳的烛火中,愈显朦胧,连带着清越的声音,也愈发轻柔,愈发绵软。 “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国士无双的男子,继续说。 高兴得,无法真正安眠。 非是她所想的,担忧四周潜伏的危机,也非是为了某个无法解开的难题,仅是因为开心,仅是她的那句话而开心莽荒仙途。 闻言,楚华容愣了,不自在地转过头,仰面朝天,随后皱眉道:“为什么?” 他与她少有的几次交集,不是针锋相对,也是锁喉要命的敌对状态。若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与轩辕珏的关系,也就只有对手两字能勉强符合。 平心而论,她实在无法对她自己的对手产生感情,更遑论是那样虚无的爱情。 若放在以往,她该是嗤之以鼻的。 而如今…… 借着明亮的灯火,楚华容将头顶上繁花锦绣收入眼底。心中思绪比幔上争艳繁花,更加繁多。 如今,轩辕珏却这样做了,感情来得无缘无故。但他的真心,却又真实得让她不得不信,果真会有她嗤之以鼻的情况存在。 而她不会漠视旁人对她的好意,轩辕珏也是如此。 给他情感,不过是因为他的付出。 思及此,楚华容皱眉,不待轩辕珏回话,便先对他诡异的情感给了句不甚良好的评价:“莫名其妙。” “倒真是莫名其妙。”轩辕珏未收回视线,依旧侧着头,眸光勾勒着她的侧脸,也不计较她的随着她道了一句。 全然未想到轩辕珏的感觉同她一致,楚华容愣了一下:“怎么说?” 轩辕珏轻摇头,“我亦不知。” 第一次见面,不过对他的身手略有欣赏,但也仅是欣赏,再无其他情绪,过后即忘。 只不若后来在宫中再次相见……轩辕珏抿唇一笑,他想,大抵在那时候,他认出她时,是惊喜的吧。 只是他未能察觉。 而今,连着因何惊喜,也未能明了。 “我想过你很多次。”心思各异间,轩辕珏如实道:“很奇怪的感觉。总是不经意地想起,便是刻意遏制,也无法阻止。” “的确很奇怪。”从来只会担忧同伴生死的楚华容,不假思索地点头认同,随后问道:“然后?” “然后,就觉着该是喜欢。” “是这样啊。”楚华容若有所思。 “嗯。” 两人一人一句。 楚华容无知,轩辕珏懵懂。 本该旖旎交谈,硬是被两人一本正经地道出。 若是时常出入风月场所的岐飞在此,必然忍不住扶额哀叹三声:这是有情人该有的对话么?!这是洞房之夜该有的动静么?!这还是他那胸有沟壑的主子么?! 索性岐飞不在此地,索性初涉情感的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都不觉着他们的交谈有何不妥之处。 是以,在愈聊愈轻松的氛围中,楚华容再次侧头,正对着轩辕珏的眼,勾唇好奇道:“那我忽然答应你,你是什么感觉?” 轩辕珏想了想,认真道:“天上掉馅饼。” 这感觉…… 楚华容眸光新奇,忽而起了玩心,不厚道地戏谑道:“馅饼有毒残情王爷,溺宠二嫁妃。” 轩辕珏:“……” 房中安静。 片刻的无语之后,轩辕珏薄唇微动,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眼前念念不忘的容颜,忽而道:“容儿。” “你说。” 楚华容挑眉,静待他的下文。 只不若…… 过分精致的容颜在楚华容的眼底放大,其中意图,十分明显,而她所等待的下文,更是不言自明。 不喜与人近身接触的楚华容,瞬间皱眉,克制自己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虽说同意喜欢他,虽说同意分他一半床位,但是亲吻这样亲密的事…… 楚华容眉头诡异地纠结成一团,怎么都想象不出,她自己竟然有与人亲吻的一天,也怎么都想象不出,她自己与人亲吻会成什么样子? 看着眼前逐步放大的俊脸,楚华容那幽深的凤眸,眸底颜色十分奇异和纠结,心中更有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在滋生。 亲吻估计是得破例了。至于亲吻的时候,是何种模样…… 楚华容凤眸微闪,要不,拿面铜镜看着? 便是在楚华容半是默许,半是默许的奇妙神色下,轩辕珏抿着唇,胭脂朱红的薄唇一点一滴地凑近,再凑近―― 房里的烛光,太过鲜艳。 鲜艳到,令轩辕珏白皙容颜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如玉的容颜,又似乎有些灼热。 简单的动作,仿若被无限延展了般,缓慢得不可思议。 一毫一厘,一分一寸。 靠近。 再靠近。 伴随着彼此愈加清晰的心跳声,伴随着彼此愈加可感的炽热的鼻息,两唇逐步靠近,然后,相贴…… 胭脂朱红的薄唇,炙热得不可思议。 楚华容眨眼,对那薄唇的热度,十分惊奇。随后,搁在身体两侧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只见她抬起右手,在轩辕珏奇怪的眼神下,覆上他白皙的额头,入手细腻的触感令楚华容慨叹,而那薄薄的汗渍,更令她忍不住好笑。 紧张。 轩辕珏居然在紧张。 红唇被轩辕珏的薄唇印着,也仅是轻印。因而楚华容依旧能够随心勾唇,掌控红唇弧度。 感觉唇下红唇在往两边牵扯,感觉唇下之人好笑的心思,轩辕珏狭长的眸瞳微阖,学楚华容抬手,却不是覆住她的额头,而是她的眼,遮住了她那全无动情之意的眼。 胭脂朱红的薄唇印着她的。 摩搓着。 甚至是按着书中教诲,无声勾勒着她红唇的轮廓,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独属于楚华容的细腻的呵护新岳飞传奇。 温柔。 认真。 虔诚。 楚华容愣了。忽而觉得自己方才的漫不经心与好笑,十分可耻。 这人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认真。 轩辕珏…… 楚华容放下覆在轩辕珏额上的手,又在轩辕珏的掌下闭眼,敛尽眼中戏谑好玩的心思。 或许有一天,她不是因为回报轩辕珏答应他。而是因为,她自己喜欢…… 几乎是立时的,轩辕珏便敏锐地感觉到楚华容情绪的变化,虽不知为何,但那瑰丽的容颜,分明是欢愉十足。 “喜欢。” 薄唇微离,他撤手,轻语呢喃了句。 楚华容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冷厉的容颜,不自觉柔软,似是动容。 她开口,不若先前回应他话时一般僵硬无情,反倒有种柔和的态度在里头,平添了几分温情,“我也喜欢。” 这个人,不错。至少,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闻言,轩辕珏牵唇微笑。 天际泛白,那桌上红烛却是愈发耀眼。屋外的知了,兴奋地鸣叫,往日觉得嘈杂的声响,此刻在轩辕珏听来,却是动听至极。 他不语。 半晌的停滞过后,他低头。 既然她也喜欢,那么…… 轩辕珏兴然。 他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了。 叩。 叩叩。 叩叩叩。 房外侍候的婢女张罗好主子们的洗漱器具后,开始敲门唤人醒来。 楚华容听到了,伸手推了推身上的轩辕珏,无声催促道:起来。 回应她的,是她唇上更重的压力。 楚华容:“……” 推不动,抑或是无所谓,楚华容无语之后,直接就停手,任由屋外丫鬟叫唤,自己则是闭目享受,享受轩辕珏给予的温柔,一心惬意。 只不若,这惬意的心绪未维持多久,便被屋外一阵急急的呼唤打扰了。 “容儿――不,王妃――” 清润的呼声,熟悉至极。 楚华容忽而睁眼,楚华扬! ------题外话------ 谢谢琉璃的钻钻,斐斐的花花,还有若尘的评价,么么! 群么么! ------------ 105 温柔亲吻 “王妃——” 屋外,楚华扬莫名其妙地叫唤,语气有些莫名的担忧,听得楚华容直皱眉。 况且,这不是相府,楚华扬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 心中疑惑,楚华容再次伸手推了推轩辕珏,后者对她的催促,无动于衷。 楚华容嘴一抽,感情这人还亲上瘾了?! 呼吸交缠间,楚华容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示意轩辕珏适可而止。轩辕珏凤眸微敛,无声应允。 只不若,这一份应允,却是持续了半晌…… 胭脂朱红的薄唇,勾勒、描绘着她的唇形,轻轻地摩搓,动作轻若鸿羽,很轻,很柔。那般的小心翼翼,分明是将唇下之人,当成了易碎的珍宝,不舍用力一分。 彼此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清幽,婉转,令人舍不得分开。 轩辕珏舍不得。 是以,他的唇紧贴着她的,缓缓地游移,从嘴角,到饱满的红唇,再到嘴角,如斯往复,乐此不疲…… 以唇描唇,以唇画唇,不放过一丝一毫。绵软而炙热的薄唇,勾勒着她的,心中无限的欢喜,便透过这亲昵的缠绵,毫无保留地一一袒露在楚华容面前。 因着喜欢,而亲近。 因着喜欢,而亲昵。 因着喜欢,在她面前,全无防备。几乎整个上半身,均覆在楚华容身上,姿态轻松怡然,全无一丝紧绷感。 楚华容眸光微暗,她毫不怀疑若她此刻怀有一丝异心,照轩辕珏这个状态,她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毁灭。 这般全无提防的模样,根本就是直接将性命交给她了狂神进化。 楚华容嘴一扯,不知该夸赞轩辕珏的孤注一掷,还是该无奈轩辕珏的自信自狂,他就这样信任她?信任她不会对他做什么? 唇上的压力,明显重了一分,似不满她的走神。 楚华容:“……” 无声唏嘘,她挥去心中感慨,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子。 距离太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唇贴着唇,楚华容只能看到眼前男子细腻白皙的额,以及那微阖的眼。 楚华容勾唇,在这一份诚挚的感情面前,他这近乎妖精的容颜,倒成了不必要的附属。 安静地看着,安静地享受着他的温柔,楚华容眸光带笑,坏心地不去点醒眼前的男子,点醒他,其实亲吻,不是只有这个方式。 成双的红烛在灰亮的天色下,散发着柔和的暖光。暖光中,喜房窗口上大大的囍字,似乎褪去了夜晚张扬的喜庆,柔和了下来。 房间静谧,有种甜蜜的气息流淌。时光,便在这缱绻的缠绵中,悄然流逝。 天大亮。 红烛还在燃烧。 待丫鬟们得以进门服侍时,离她们到来的时间,已然过了不下一炷香的时辰。 一串绿衣丫鬟端着洗漱器具及鱼贯而入,伺候新婚燕尔的主子。 大体知晓今日需入宫敬茶的楚华容,清洗完脸面后,换上早已备好的黄色宫装,继而闭眼,任飞荷绾了个新妇发髻,发鬓上加饰有简单的碧绿珠钗。 虽不甚庄重,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太朴素。左右不会让人挑出了错去。 收拾好自己,又与同样整装完全的轩辕珏一同用过早膳,方才随轩辕珏一起,准备向那未曾谋面的太后敬茶。 “王妃,且等等。” 楚华容方才跨出房门一步,早已在房门口等候多时、又拒绝一起用膳的楚华扬,忍不住出声阻挠,温润的眼底,歉意甚浓。 过了昨晚…… 不论她与王爷是否行了周公之礼,她的名节,怕是毁尽了…… 楚华容应声止步,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楚华扬,在洞悉他眼底的愧疚后,嘴一抽。凝眉思索片刻,她忽而朝身侧安静的轩辕珏道:“我先跟他说几句。” 这要求,委实太过简单。 轩辕珏一丝犹豫也无,直接点头应下:“好。我也一起听?” 楚华容嘴一扯:“别。” 估计楚华扬要说的,跟他们之间的事有关,而且,不会是什么好话。 既不是好话,轩辕珏不听也罢。 闻言,轩辕珏点头:“既是如此,我在厅中等你。” 话落,那一袭月色锦帕的男子,从容远走。期间竟不曾回头凝望,似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无一丝好奇之心。 目送轩辕珏的背影离开,楚华容挑眉诧异,真这么好说话?说走就走? “王妃?” 见楚华容瞧着轩辕珏消失的方向出神,楚华扬不由出声,唤回楚华容的神思:“你在想些什么?” “无星海领主。”楚华容回神,随后转身进屋,同时邀请道:“进来说。” 入屋后,楚华容挥手屏退左右,收拾房间的仆婢矮身行礼而出。须臾之后,偌大的喜房,便只剩他们二人。 楚华容行至桌边落座,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楚华扬,挑眉问道:“这么早就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便宿在王府里头。”楚华扬开口说了一句,却非是回答楚华容的问题。 “怎么?” 楚华扬温润的眉宇凝起,有些担忧的看着楚华容,“你昨晚跟王爷……” 接下去的话,楚华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昨晚,他借着酒醉留在王府。本想着,若她不愿与王爷行周公之礼,那么,他该能在一旁适时帮助一二。只这想法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人迷晕了。 当他在王府醒来后,大抵能猜出,该是岐凌抑或是王府的其他人做的。 索性他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儿,便也不欲多做纠缠。 一观天色后,灰蒙蒙的天,让他知晓他昏睡了多久,也让他知晓,洞房之夜,他已来不及在外守候。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只能早点赶过来查看情况……在确定她与王爷同宿一宿后,心中的想法…… 楚华扬看着楚华容的眸光,说不出是歉然还是担忧,总之十分复杂。 楚华容嘴一扯:“我跟他睡了。” 睡了,也亲了。 后下的话,楚华容没说。瞧着楚华扬愈加复杂的脸色,忽而就笑了:“若是担心我的感情或是名节之类的东西,就不必了。” 左右她都答应轩辕珏了。楚华扬先前的担忧,白费了。 楚华扬一怔,“如何不必?名字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重若高山。若是损伤丝毫,日后你的夫君该介怀……” 这便是他担忧的。 感情的事,他已嘱咐过她。以她的理智,他相信她能分出轻重, 亦相信她在揪出凶手之后,能够一心轻松地过她原本想要的生活。 而名声…… 倘若她日后的夫君知晓她曾与别的男人共效于飞,那么…… 一声嗤笑打破楚华扬的神思。他回神,便见楚华容不屑的表 情。 “怎么?” 楚华容勾唇,“楚华扬,别忘了今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有你 的一份。如今却在我面前,感怀这些无聊的东西,你就不觉得可笑?” “我……”楚华扬张嘴欲言。 “还有,你就觉得失了名节再嫁是个问题,怎么就没想过我嫁过 人再嫁,本来就是个问题了?” “这……”楚华扬木讷草根富豪。 “呵,”楚华容呵了一声,对于楚华扬莫须有的担忧,全无感激之情。 他先设计她再道歉,在她看来,只是负罪感使然,并非真的担忧。更甚是,这担忧,着实令人想笑。 从她入了王府,她已为人妇的事实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楚华扬在她跟轩辕珏要洞房时,才来关心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楚华容皱眉,继续道:“若你想用担忧减轻你的负罪感,随你。只不过,你自己放在心底就可以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你……” “你可以走了。”楚华容迅速截下他的话,出言送客。 楚华扬神色黯淡,见她脸色坚持,只能落寞起身,身上的青衫长袍,更显清冷。 待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耳旁忽而有道女声传出。 “楚华扬。” “嗯?”楚华扬迅速回头。 楚华容哼了一声:“我最后说一次,我帮你,是因为我自己愿意。与你无干。你不用愧疚,也不用感激。那无谓的担忧……” 楚华容呵了一声,“也省了吧。” 只会事后担忧的同伴,她需要。 但只会事后担忧且只会用道歉表达的,她不需要。 分明是不留情面的话,楚华扬却意外地听出了她语中的深意。 她不需要,是以,他不必愧疚…… “你……”楚华扬艰难启语,“方才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楚华容嘴一扯:“随便你怎么想。” 左右不要再担忧些不必要的东西就行。 楚华扬点头。身上低落的气氛消散了几许,只见他疾走几步,行至楚华容跟前,在后者挑眉不解的神色中,深深地吐息了下,尔后说道:“抱歉。这是最后一次。” 楚华容挑眉。 楚华扬继续说:“我不否认我的担忧,是出于歉意。但是,若你不喜这样,日后,我不会再做就是。担忧你,只因担忧而担忧。” 这话说得,楚华容瞬间无语,再次启语时,语中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感情我刚才说的,你都当做废话了!” 楚华扬赫然,温润的面容,却甚是认真,“再怎么强,也都是个女人,我不放心。” 闻言,楚华容一怔。待回神后,楚华扬已然拉开房门,从容离去,瘦削的青衫身影,且轻松,且释然。 楚华容扯嘴:他释然个什么劲?! 只能回答她话的人,已然走远。 思虑半晌,依旧不得其门而入,楚华容松落紧皱的眉宇,拍拍衣物起身,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只不若,楚华容方才离开桌椅半步,空中传来的熟悉的气味,令她忍不住朝天翻眼重生之调教娱乐圈。 “轩辕珏,出来吧。” 她就说,他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 房中安静。 安静到,轩辕珏极轻的脚步声,竟也变得清晰可辨。 须臾之后,贴有大红囍字的雕镂高门被岐凌推开,随后,轩辕珏悠然踏入。 精致的眉眼,一片沉静之色,全无窃听被人发觉的尴尬。 他开口,无视楚华容瞬间无语的表情,先声夺人:“容儿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与楚少爷之间的秘密了?” 楚华容哼了声,对他这种将人逮了个正着,尔后在铁证面前询问的方式,十分无语。 “不是要去敬茶?” “别转移话题。” 轩辕珏凝眸。疾走几步,将楚华容揽入怀中,认真问道:“你非真正的楚家贵女,楚少爷必然知晓。为何楚少爷会对你心存歉意?又为何会同意你以楚家贵女的身份出嫁?” “其外,他担忧的再嫁问题,容儿是不是也该想我解释一二?” “还有,你所说的帮忙,是指什么?” 一问接一问。 轩辕珏发觉自己对怀中的人的事,竟是一无所知。这样的认知,令他惶恐,亦令他不安。 放在楚华容腰间的手臂,随着心中的想法,微微收紧。 楚华容嘴一扯,无视腰间传来的疼痛,任由轩辕珏动作,心中对于轩辕珏能瞬间揪出她与楚华扬之间的问题毫不诧异。 而他的问题…… 他是她确定要喜欢的人,既然他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只不若,“事有轻重缓急,轩辕珏,敬茶明显比较重要。” 楚华容开口提醒,并非是想要蒙混过关,只是这事说来话长,等说完后,估计敬茶的时辰早过了。 轩辕珏微默。“无事。” “嗯?” 楚华容挑眉。后者抿唇,执着于心中想要的答案,择了个折中的办法:“自王府到宫廷,自宫门口到太后寝宫,约莫一个时辰有余。” 一个时辰。 足够她说很多了。 这两边兼顾的方法…… 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珏,你就这么想知道?” 连这点时间间隙都不放过。 “很想。” 轩辕珏点头。 ------题外话------ o(n_n)o~谢谢土豆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106 珏的担忧 暖阳下,精致奢华的马车,在岐凌的驾驭下,缓缓行驶在冀城的街道上,安静地朝皇朝宫廷进发。 马车里,楚华容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如同轩辕珏在她面前毫无设防一致,她的话,全无保留。 前生,今世。 身份,来历。 诸多的所有,在坐在她身侧倾听的轩辕珏听来,都似天方夜谭,如画的容颜,茫然,惊奇,忧心。重重情绪轮番上映,唯独没有疑虑,显然对楚华容的话,深信不疑。 楚华容勾唇,对轩辕珏的信任与淡定十分满意,“于是,楚华扬借机将拒婚一事闹得满城风雨,目的就是引我回来。” “我们约定,我与他一齐找出杀害前身的凶手,然后互不亏欠,各走各路。” “本以为在宫中游历一番,给轩辕帝吃点苦头,转移他的注意力,再结合你,楚相及陆将军府的异议,婚约一事就能不了了之。没想到……” 话到这里,楚华容顿了下,清丽的容颜,显得有些挫败。 现今朝堂局势,她大抵心中有数。 楚相门生遍布朝野,将军府手握十万兵权,轩辕珏在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 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 这三支势力的任意一支,都足以令帝王忌惮防备,一边因着帝王尊位,凌驾于三股势力之上,将之玩弄于鼓掌之间;一边又惧于其间势力,恨不能处之而后快韩国攻略最新章节。 矛盾,却又现实。 她也正抓准了轩辕帝这种尊贵又卑微的姿态,推算出赐婚不可行。而她入宫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更详细地了解个中情势,以防轩辕帝的后招。 事实证明,她想对了。 轩辕帝不敢公然与楚相他们撕破脸皮,是以那晚宫宴,赐婚一事不了了之。 但是…… 楚华容嘴一扯:“没想到帝王会出其不意,真的不顾三家阻扰,一意孤行地下旨赐婚。” “而且,”话到这里,楚华容不由皱眉不解道:“而且,三家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昨天,她让楚华扬做的事有二,一事针对楚婉儿的;二便是让他在喜宴之上,查探百官口风。 但是得来的结论是朝堂依旧风平浪静。 这不合常理。 这三家势力这样大,不该只因轩辕帝的一个举动,就隐忍蛰伏,埋头做小。 而现今…… 楚华容凝眉,觉得自己陷入了死局。 到底是她高看了相府与将军府的势力,还是她小瞧了轩辕帝的手段? 楚华容思绪偏移,而她身侧的轩辕珏,则是一语不发。 偶有早间清风掀起青黑帷幕的一角,从那狭小的间隙中挤入,吹拂在轩辕珏的面上。 垂肩的墨发,有几丝随风浮动。 你思我想间,两人皆是沉默。 轩辕珏精致的面容,沉静如平湖,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夜空般幽邃的凤眸,凝视着沉默不语的楚华容,眸底汹涌的波涛令人望之惊悸。 自知晓她非楚家贵女时,他无时无刻不再猜测她的真是身份。 楚华扬找来的替身,几位皇子埋伏的眼线,冒名顶替之流…… 诸多种种,唯独没动过身是魂非的念头。 这…… 轩辕珏薄唇紧抿,一贯淡然到毫无情绪的容颜,一片冷凝暗沉,犹若暴风骤雨降临前的平静。 马车中的温度,陡然冰凝。 这一异样,立即引起楚华容的注意。只见她从深思中回神,抬眸看向轩辕珏,原本疑惑的目光,在触及轩辕珏的脸色时,蓦地一滞。 以往令她惊叹的容颜,此刻凝重如山,肃穆凛冽,带着绝对的肃杀之意。 这这样全然陌生的轩辕珏,这样凝重的表情…… 楚华容反手一握,抓紧了轩辕珏的手,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轩辕珏侧首,没有回话,仅是沉沉地看着楚华容,眸光锐利如刀刻,似要穿透那令他着迷的眼眸,攫获她的灵魂。 极具威慑的眸光,危险,锐利。看得楚华容直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竟让他撕裂了淡雅的伪装,将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 “岐凌召唤圣剑。” 半晌,轩辕珏移开视线,透过薄薄的帘幕,看向驭马的岐凌,沉声道:“去华严寺。” 声音简短有力。若是细听,依稀能辨出其中几不可察的惶恐与急切。 “主子?” “主子?” “轩辕珏?” 岐凌岐飞与楚华容同时出声,十分不解。但不解也仅是瞬间,岐凌便一扯缰绳,勒马回头,朝皇城城门行去。 “哥!”岐飞伸手压下岐凌驱马的动作,着急阻止道:“先把别动,问清楚再说。” 话落,岐飞也不耽搁时辰,迅速转头向车内人道:“主子,入宫敬茶刻不容缓。” 太后本就对主子心存不满,若是知晓主子竟在敬茶时刻出城拜佛,必然从中挑错。 一旦太后不悦,孝字当头的皇上,必然借题发挥,届时…… “主子,”岐飞紧张握拳,“还望主子不要给太后挑错的机会!” “住口!” 轩辕珏闭目冷喝,声音且急且快,且冷且狠。全无往日的清越温雅可言。 无上的威压迎头尽数压下,重若高山,岐飞只觉如坠冰窖,周身血液瞬时凝固,登时动弹不得。 岐凌扯动缰绳的动作亦是一僵,片刻的窒息过后,警告地瞪了眼岐飞,随后迅速求情道:“主子,岐飞也是出于好心,并非有心质疑主子决定。岐飞,还不认错。” 岐飞闻言,方才从寒潭彻骨中回神,瞬间从车辕上跳落,站在马车一侧,抱拳生硬道:“主子,属下逾距,任主子责罚。” 一贯笑嘻嘻的面容,竟是一片冷汗。 他不觉自己的提醒有错,但是,令主子动怒,却也是他的不对。 车中安静。 半晌再无一句话传出。 没有责备之语,也没有原谅之话。岐飞抱拳低头的动作,仍旧丝毫未动。即便马车在他跟前经过,即便马车从他跟前逐步走远,即便渐有布衣百姓好奇围观,他亦是维持着恭敬的姿势不变。 日头渐暖。 马车在城门守卫的俯首恭送下,悠悠驶出城门,朝轩辕珏口中的华严寺行去。 一路行走,路边的风景,愈见萧索,路上行人,愈见稀少。 岐凌目不斜视地驱赶着马儿,心中替岐飞松口气之余,更有对自家主子忽如其来的怒意摸不着头脑。 楚华容亦是不解。 握着轩辕珏的手,一直未曾放开,无惧于轩辕珏此刻周身的煞气,楚华容尽力平和地出声:“轩辕珏?” 轩辕珏低头,分明是沉静的面容,楚华容却能感受到那假象之下,汹涌翻滚的波涛。 狂风恶浪排山倒海而来,似能席卷天地,似能吞噬万物,带着惊天动地的毁灭性惊世之龙女嫁到。 楚华容心一窒,经历过腥风血雨中的她,竟也被这眼神震得不能言语。 “华严寺。” 半晌,轩辕珏开口,清越的嗓音不复存在,而是暗沉若极致的黑幕。 知晓他在解释,楚华容绵长吐息,平复心中鲜有的惊悸。脑袋一点,示意轩辕珏继续继续说。 “有得道高僧。” 楚华容点头,备受皇朝人推崇的华严寺里有高僧,这很正常。但是,怎么在敬茶的时间,忽然想到高僧的事? 等等,也不是忽然。 楚华容皱眉,轩辕珏是在她坦述完才会这样异常。那么,是因为她? 高僧与她? 楚华容凝眸思索着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须臾,她嘴一抽,不可置信道:“轩辕珏,你不会是在担忧吧?” 孙子兵法中借尸还魂。 佛家有夺舍重生。 两者略有差异,但都同样诡异,同样玄之又玄。 且不论它如何玄妙,就论轩辕珏此刻的态度。 楚华容嘴一扯,她不会傻到他是想替前身要回这个身体,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帮她镇魂。 此种想法一出,楚华容瞬间哭笑不得:“轩辕珏,如果你想做的事便如我所想,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 轩辕珏不语。 楚华容耸肩,好笑道:“华严寺的僧侣,楚华扬早问过了。具体如何我不知,但总归一句,我是楚华容,楚华容便是我。这点,无可改变。” 若轩辕珏在担心这个,她只能说,他杞人忧天了。 话落,见轩辕珏暗沉的面色似有松缓,楚华容便知晓,自己说对了,不由松开一直紧握轩辕珏的手,扶额笑道:“你对事物的反应,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这样玄乎的事,任何人听了,不该是惶恐,也该是好奇。惶恐她身魂不一的诡异状况,好奇她所述的不一样的世界。 而轩辕珏的反应,却跳出了她设想的两种情况,也跳出了常人对事的看法…… 轩辕珏依旧沉默,凤眸平静深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此,楚华容直接出言决定:“岐凌,回去。” 岐飞的担忧,没有错。 照楚华扬所言,太后同轩辕帝该是同出一气,若是这样,一人动怒,另一人借题发挥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她不惧什么惩罚,但是有些不必要的争端,能扼杀就扼杀,省得以后诸多烦忧。 马车外,岐凌扯着缰绳的手顿了下,面无表情的铁颜,闪过一抹犹豫,似在衡量着要不要执行楚华容的命令。几番考虑之后,岐凌闭眼,手腕一动,马儿顺势回旋,悠悠掉头。 “岐凌。” 不冷不怒的声音再次传来,岐凌动作停下,为难道:“主子?” 依照主子对王妃的态度,王妃的话,主子该会认同晚轩烬最新章节。而今…… “继续走。” 轩辕珏寒声下令。随后又在楚华容张口欲言的刹那,轻轻地道了一句,瞬间让楚华容的认同吞回肚里。 他说―― “你既能悄无声息地来,谁能保证你不会安安静静地走?!” 立时,楚华容不说话。 马车安静。 仿佛知晓楚华容的默然妥协,岐凌放弃掉头回城的打算,重新扯绳驭马,朝那半山之上的华严寺行去。 日头渐盛。 轩辕珏折道离城的命令太过突然,打得暗中注意他的几方势力措手不及。 自收到轩辕珏等人无视组训,在敬茶之时无故离城消息的轩辕帝,虎目一暗,片刻的阴沉过后,竟似有笑意闪烁。健硕的身躯,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愉悦,令他身后伺候的孙公公,白脸莫名,却也谨遵尊卑之礼,未感出言询问半句。 半晌,轩辕帝忽而启语:“备辇,慈宁宫。” 孙公公立即躬身应声。一扬手中白色拂尘,步步后退至御书房外,嘱咐帝王摆驾慈宁宫事余。 与此同时,昶王府外,两道修长的身影并肩而立。 “王爷同华容出城了。”其中一人阴声说道。惨白得过分的容颜,阴柔至极的眉宇,那双肩上的锦绣浮云,这人,不是南楚三皇子南元殇,又会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侧的男子,不屑地和哼了一声:“华容?你叫得倒是亲昵。” “你之前不也这样叫她?”南元殇也不反驳,细长的眉毛挑起,声音阴柔若腊月寒风:“别忘了,本君只是跟着你这般叫唤。” “哼。” 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南元殇也不怒,紧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昶王府的方向,眸光中似有对那铜墙铁壁的痛恨:“她进了王府,日后要灭她,又该难上几分了。” 他那万蛇之仇,也更加难报了。 “若是你够强,当时又怎么会败在她手上?”他身侧的男子毫不留情地讥讽。 “你非要惹本君发怒?”南元殇本就阴沉的脸色,闻言更是深沉几许,旋即想到什么,他抚弄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一笑,却毫无笑意。 “念在你心情不佳,本君就不同你计较了。本君好意提醒你一句,楚华容变了,不是当初你我能随意掌控的女人,如今,又添了昶王做后盾,你想对付她,小心些。” “嗤,对付她,她还不够资格。” 南元殇眸光微闪,白色锦衣在烈日下,竟似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惨白的唇微张,对身侧之人的狂言不置可否,“那你近日的动作,是想针对谁?不会是昶王府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 ------题外话------ o(n_n)o~谢谢ly,若尘,yu和缳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 107 被人惦记 烈日下,男子听到南元殇的话,低哼一声,阴柔的眉眼俱是讽刺:“南元殇,多年不见,你愈发喜欢明知故问了。” 南元殇微怔,旋即想到什么,周身的寒意竟是消散了几许:“你还在坚持?” 话虽这样问,南元殇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他身侧的男子幽幽一叹:“彼此彼此。” “如此,甚好。”南元殇细长的眉眼挑起,竟似有满意光辉在流转,尔后,他语锋一转,主动提供帮助:“若有需要本君帮助的地方,本君随心帮忙。” 知晓南元殇语中并无客套之意,男子也不客气,“眼下就有一事需要你帮助倾汉。” “四皇子?” “是。” 南元殇呵呵一笑,看着男子的眸光有种望尘莫及的赞叹:“你总归比我疯狂一点。” 日头正浓。 南元殇笑完,无声活动白皙修长的五指,那五指,竟似无骨般,以及其扭曲的姿态柔软地扭动着。 便是见过多次,男子的瞳孔还是忍不住微缩,压下心中的恶心感,轻咳一声:“那轩辕禛的事,就麻烦你了。只要能吊着一口气,就算成为不死之人也没关系。” 不死之人。 在他而言便是不醒人事,靠着巫蛊吊命之人,这一点,于他而言,或许难为,却并不是不能为。只不若…… 南元殇敛眸想了想,“问你个问题。” “说。” “你想轩辕禛彻底好转,抑或只是吊命而已?” 男子不笨,听南元殇如此说来,瞬间就领悟到他或有办法救人。领悟到这一点,男子只觉眼前倏尔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先好好考虑本君的问题。” 轩辕禛若安然无恙的活着,于他而言,只会是敌人。若是半死不活,却也有人会因此枯寂一生。 依照目前的情形看,南元殇觉得,他还真不好把握眼前人的态度。毕竟,他对那人的癫狂程度,比之先前楚华容对轩辕禛的,不遑多让。 男子怔住。 但见他阴翳垂头,看着自己织绣精良的黑色锦靴,神色不明,唯一清晰的,便是他眼底扭曲的挣扎之态。 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轩辕禛。 他对轩辕禛没有半丝感情,他死了正好。但情感却又容不得他无情。轩辕禛若死,那那个人…… 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明灭不定。 知晓男子在挣扎徘徊,南元殇也不催,气定神闲地等待他的答案。 实际上,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然足够令他刮目相看。 如同当初他待楚华容一般。 若是楚华容自始至终都对轩辕禛一心一意,那么…… 南元殇忽而敛眸。 那么,便是楚华容忤逆他,他亦能容忍。甚至是她毁了他的万蛇,出于同病相怜的心,他也可以不追究。 但楚华容的做法,不仅与他期许的想法相悖,更是对轩辕禛绝情如斯…… 绝情…… 南元殇浑身戾气陡然散发,阴柔白皙的面容,更是青白得诡异,如地狱中脱逃而出的阴冷的幽魂,全无一丝人气,令人望之寒凉。 偶有路过昶王府门前街道的布衣百姓,奇怪地看了眼不动如山的两人,对两人傻傻站在街角沉默的举动,十分莫名其妙。 有好事者想上前询问,却又惧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阴沉气息,愣是不敢多靠近一分师兄个-个太无良。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人。 须臾,男子挣扎地看了眼王府的方向,沉沉下了决定,一字一顿,字字咬牙切齿:“安!然!无!恙!” 南元殇瞬间回神,他细长的眉宇一动,深深地看了眼男子此刻狰狞的表情,忽而觉得这人能做到这程度,痴也好,傻也好,皆是十分艰难。 “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有一人能救。”深深吸气平复胸中怨怼,南元殇竭力平静说道。 “谁?” “楚华容。” 男子眸光瞪大,确晓自己没听错后,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南元殇摇头,尔后在男子依旧质疑的神色下,皱眉说道:“虽说不愿承认,但楚华容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确是不容小觑的。她说能救,便能救。” 男子一呆,楚华容会医,他知晓,楚华容医术精湛,他亦知晓。 只不若…… “她什么时候说过能救?!” 话落,不待南元殇回应,男子继续道:“她曾与楚华扬两人去过四皇子府,也替轩辕禛诊过脉。当时明确表示无能力为。” 南元殇皱眉,“本君坚信她有此能力。” 若说之前他对她的医术还心存质疑,在见到她能从容从他的万蛇中脱困时,他便对她的能力,不再怀疑。 那个女人,虽然可耻可恨,但她的话,却意外地能够令人信服。哪怕,她散布那样的谣言只为引他现身。他也毫不犹豫地相信那谣言的真实度。 她说能救,便能救! “你?” 男子惊愣,想不通南元殇作何对楚华容有这样的信心。有心想问得更多,却被南元殇的后话压下,立时不说话了。 只听南元殇说:“本君如何得知,本君为何信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若你真的决定让轩辕禛好过,那么你该请楚华容出手。” 话落,南元殇忍不住催促一句:“速度快点。” 非是为了轩辕禛的性命考虑,仅是因为今日便是四国入宫纳贡的日子。待贡品交纳完毕,不出几日,他便会离开皇朝,折道回国。 在这之前,若能杀了楚华容解恨最好,若不能,也绝不能令她好过了去。 她不是移情不想救轩辕禛? 她不是隐隐藏藏不想将一身医术尽显人前? 那他就毁了她这般期待。看她届时如何气郁不结! 如斯一想,南元殇仿若瞧见楚华容被赶鸭子上架后,气得跳脚的模样,瞧见她苦藏多年的秘辛被昭告天下后,气恼郁卒的模样。 呵。 南元殇细长的眉眼连番闪动,对脑中幻影十分迫不及待。是以,他迅速拍板定案,“便这样说定了。” 话落,南元殇不再瞧令男子忧心忡忡的昶王府,抬步便欲走人,只那右脚方才抬起,那厢一直处于怔愣中的男子,忽而皱眉道:“她不会救。” 他不笨重生左唯。 暂且抛开心中的不可置信不谈。只论楚华容的能力。若她能救,若她想救,轩辕禛此刻就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南元殇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脚下的步伐不曾停顿,亦不曾回头,仅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就让她不得不救。” 男子又是一呆。 待他缓神过来后,一袭白色锦衣的南元殇,已然距他有十数丈之离,男子抿唇,最后抬头深深看了眼昶王府,眼底的黑云浓郁得化不开。 须臾,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龙行虎步,大步跟上南元殇,追上的同时又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我想做什么?” 男子不甚在意地笑笑,笑容凉薄若秋风:“让楚华容不得不救的办法,不就那几个?让楚华容迅速出手救人的办法,不就那几个?能有什么猜不到的。” 南元殇点头,赞了他一句还算冷静过后,便说道:“既然你想插足,那么我们分头行事。” 两人并肩而行。南元殇身上阴沉的气息,比之腊月霜风更加寒凉,令两人周旁经过百姓莫名心寒,搓搓手臂,纷纷绕道而行。 被周围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两人却丝毫不觉有何不适,依旧自顾交谈。 “嗯。”男子闻言,应了一声,随后说道:“轩辕祺与轩辕姽那边,你去不合适。这两处便由我去说与。至于宫里的那位……” 男子话未完,南元殇便会意接下:“我去。” 炎炎烈日。 默契分工完,两人相视一笑,在人群中分散,南元殇朝皇朝宫宇行去;而男子则旋身,以昶王府为目标,两人各奔东西。 而此刻,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的楚华容,正无聊地华严寺中闲荡,借着参观古来寺庙的风景以消磨时间,消磨等待轩辕珏回归的时间。 而她身后褐衣随侍,赫然是忠心护主的岐凌。只见他跟在楚华容身后,恰控制在八九丈之间,距离不远不近,不会打扰到楚华容的游览。 逛过华严寺的大雄宝殿及藏经楼后,楚华容最后在寺中的一道三层穹形尖顶拱门楚停住。 但见拱门由辉缘石构筑而成,石上明显有花鸟虫鱼的雕刻痕迹。 但令楚华容驻足的,并非是那栩栩如生的雕刻,而是拱门上,极不搭调的碑文。 刚劲有力的碑中文字,且不论其内涵,便只说那肆意纵横的笔法,跌宕遒丽,大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之意。令人看之只觉伫立高峰俯瞰万物,胸中顿觉豪气万丈。 深通墨字精髓之人,若心中郁气不得发,便欣赏一幅汪洋肆意的碑文一阵,也能开怀一二,疏散胸中郁闷。 楚华容忍不住勾唇赞赏:“这字写得很好。” 跟轩辕珏的字,有得一拼。 闻言,不远处的岐凌探头,在看清楚华容出言赞赏的碑文面目时,愣了一下,那是…… ------题外话------ o(n_n)o~谢谢lo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 108 至关重要 华严寺位于皇朝西山北的寿牛山南麓,距朝都冀城约莫二三十公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寺院历史上名僧辈出,名士荟萃,寺藏丰富,只站在其中,便觉一股浓厚的历史气息迎面扑来,安宁而沉重。 站在这令人心境平和的地方,欣赏着这样一幅意气方遒的碑文,楚华容只觉自己心中关于尘世的浮躁,尽数沉淀,连等待轩辕珏的时间,也变得十分美妙。 而她身后的岐凌,在听到楚华容的赞赏时,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唤道:“王妃。” 楚华容回头。 岐凌几步上前,抱拳与有荣焉道:“这幅碑文,乃临摹主子书作所成。” 闻言,楚华容眸光微闪。 并非怀疑岐凌的话,而是观字识人。先前在御书房中,轩辕珏的奏折笔墨潇洒怡然,令人观之如沐春风。 而眼前所作,分明带有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万丈豪情…… 再思及方才轩辕珏的陡然变动的气息,楚华容挑眉,心中来了兴趣:“岐凌,你家主子日常有何兴趣?” “王妃怎的忽然问此?” 岐凌不解。他方才插嘴告知的本意,是想让她对主子愈加欣赏,愈加沉迷。 而今却不见她多言追问碑文一事,反倒是问起主子的喜好。这…… 楚华容才不管岐凌作何想法,听到岐凌的反问,仅是挥手言及:“不过心血来潮一问,不必非得剖析得一清二楚。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说罢,便自行踏入拱门之内,在一处古木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支手等待岐凌的回话。 如今,她对轩辕珏的真实秉性,倒真十分好奇了。若他非她之前以为的温雅之流,那么,又会是何种模样? 能写出龙盘凤翥般的银钩铁画的人,绝不会是甘为人臣之辈!那样的人,俾睨万物才是他所追求的! 俾睨万物…… 楚华容勾唇,一指漫不经心地扣动着圆滑的石桌,看着随后而至的岐凌的眼,期待之意甚明。 若轩辕珏有心君临天下,那他日常兴趣该会多少透露一点…… 似是被楚华容盯得不自在,岐凌健硕的身躯,几不可察的扭动了下,随后抛却自己方才所问,如实回答楚华容的问题。 “王爷兴趣极为广泛。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并无特别喜好。若是有,那便是……” 见岐凌欲言又止,楚华容催促一声:“是什么?” “……览阅万卷书目。” 楚华容嘴一抽,详细问道:“什么书?” 这次,岐凌答得飞快:“经史子集。” 说了等于没说。 楚华容呵了一声。 若轩辕珏专注于一类书目,也好从中剖析他的喜好。如今看来,轩辕珏的兴趣,果真广泛。 诸多的所有,均有涉猎,均为个中翘楚。 却无人能知,他到底对何种事物留有兴趣。这…… 楚华容眨眨眼,放弃探索用喜好探索轩辕珏的内心想法,转移话题道:“岐凌。” “属下在。” “你们主子有何缺点?”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岐凌愣了一下。 楚华容一只手托着下巴,笑颜以待。思忖着若是知晓轩辕珏的缺点,不论是何缺点,也都是对轩辕珏的进一步了解,对他们日后的相处,极有好处。 寺中树木葱郁。 似火骄阳透过繁茂葳蕤的枝叶,在石桌上,石凳上,地上,留下斑驳点点。 在这一片宁静之地,便是灼热的夏风,也清凉了几许。 片刻之后,岐凌在清风中回神,在楚华容期待的眼神下,愣愣张口,非是回答楚华容的问题,而是茫然自问:“主子,有缺点吗?” 楚华容嘴一抽,旋即更是被岐凌的后话弄得哭笑不得。 “没有。” 下一刻,岐凌又自答道。 “怎么可能没有缺点?要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楚华容好笑。就算是她,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这个道理,岐凌懂。 但是,他依旧坚决摇头:“主子,没有。” 楚华容朝天翻眼,忽而觉得,她是傻了才向岐凌问这个问题。轩辕珏在这些人的心中,都成神了。怎么会以一个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轩辕珏的优缺点…… 有些无趣。 却也有些好玩。 毕竟,若真由她自己探索发现轩辕珏的一切,这过程,也该十分美妙。 想到被世人称颂的轩辕珏,将在她的眼皮底下变成凡人般,任她指指点点,楚华容就觉得兴奋。 如斯一想,楚华容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轩辕珏…… 只不若,她叹气。 “岐凌,你们主子大概多久才会出来?” 她与岐凌都用过寺中素斋了,这轩辕珏还没跟那主持聊完。 岐凌沉默摇头,尔后补充道:“主持大师曾赞主子极具佛根,将主子引以为忘年之交。以往若是无事,秉烛长谈三天三夜也不为过。而今主子有事请教,属下也无法确定具体时辰,往王妃勿怪。” 闻言,楚华容嘴一扯,心中无语,这轩辕珏的交友,可真够广泛的。 四国人上人慕名而来参加他的喜宴便罢了,连这寺庙,也有他的友人…… 想到那见过一面的秃头主持,楚华容心中冷哼,不过是个秃头和尚,那轩辕珏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将心中恐慌寄于他人解答。 悄无声息地来,安安静静地走? 楚华容嘴一扯,对轩辕珏的杞人忧天十分无奈。 清丽的容颜,因着她心中的无奈,似蒙上了一层阴影,身上华贵的淡红宫装,也失去了点点原有的温馨喜庆。 敏锐察觉楚华容心境变化的岐凌,不再多话。仅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守候着百无聊赖的楚华容,等待着不知多久才会出现的轩辕珏。 地上斑驳的日光跳动,时光缓逝。 便是在两人无趣等待间,华严寺主持与轩辕珏隔桌对坐厢房之内。 在听完轩辕珏的讲述之后,主持大师掐念着手中的凤眼菩提,对这匪夷所思的奇闻,甚是惊讶和震撼。 “王爷所说,是否皆为真实?” “一字不敢欺瞒大师。” 主持闭眼,回想着见那女子的情形。形貌出众,气质斐然,该是个绝世佳女子。观之并无不妥之处。 见主持不说话,轩辕珏精致的面容微急:“此事确是不可思议,但天下之事,无奇不有,本王相信,王妃未曾妄言一句。” “既是如此,王爷此番急着找老衲,是为何事?”主持睁眼,一双眼平淡无奇,平静无波,令人望之心安从容。 轩辕珏沉气半晌,旋即将心中担忧如实告知。 闻言,主持微愣。仔细观察眼前人的面色,但见他一贯的温雅淡然已然消失不见,倒是有种显而易见的忧心,这般喜形于色,与那堕入情网的红尘中人一般无二…… 主持摇头,“原以为王爷会是箴破佛道的不二人选,不想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日,可赞,亦可叹。” “大师。” 轩辕珏抿唇,对主持的顾左右而言他略微不满。 如此焦躁…… 主持再一摇头,掐念着手中凤眼菩提的动作不曾停顿,无视轩辕珏愈发焦虑的神色,闭眼从容道:“王爷,可否听老衲说个故事。” “主持!”轩辕珏精致的眉宇蹙起。 只想知道,有何办法将人紧紧困住不离,无心听不相干的故事。 只不若,主持大师却未将轩辕珏的拒绝听在耳里,仅是缓缓开口,从容至极地说道:“过往三伏天,寺院里的草地便会枯黄一片,一片消沉,令来着香客见之心生萧索。” “前殿子弟纳言,播种栽种生机。” “老衲允之。待前殿子弟催促播种之时,只道一句:随时。” “翌日,弟子播种之时,种子被风吹散些许,心中忧心。在老衲看来,忧心委实不必。须知风吹散的,仅是无实的种子,留下土囊中,亦无法生根发芽。一切,随性而已。” 随时,随性…… 轩辕珏微怔,隐约听懂了主持话中之意,精致面庞上的焦虑,微缓。 那一厢,主持悠悠再道:“有鸟儿从土里刨食种子,弟子心急。却不知,种子何其良多,本不忧心种子被食完全。一切,随遇而已。” “再有一天倾盆大雨骤至,冲散诸多种子,弟子愈加忧心。却不想,种子何处不为家?在哪儿发芽,一切随缘而已。” 主持语气十分平静:“待到来年初春,荒芜萧索之地一片新绿,连那未播种的土地,亦有新绿嫩叶。而这不过是……” “随喜。” 轩辕珏聪敏接下。 主持颔首,“看来王爷知晓老衲所言之物了。” “随时,随性,随遇,随缘,随喜。世间万事,无奇不怪,无奇不有。平心对待而已。” “三世因果因人定。王爷执迷于留人,却不想,因果轮回,她来,必有她的道理;她走,亦必有她的缘由。王爷何不静心看待……” 闻言,轩辕珏薄唇紧抿,深深地看了眼神色安详的主持,半晌之后,忽而起身告辞,便朝外走去。 步履微显匆忙,轻易令人知晓,轩辕珏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察觉自己此刻劝说对眼前慧根极佳的人,竟是无用,主持缓缓睁眼,道了句:“王爷可是不认同老衲说辞?” 轩辕珏顿步,站在距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未曾转身,幽幽提及:“大师所言在情在理。只不若,万事随心,便也万事无心;万事随性,便也万事无情。” 似不晓得轩辕珏竟会如此想法,主持手中掐念着凤眼菩提的动作微微一顿,“王爷何苦如此执迷不悟。只因一缕幽魂,便失了平常之心……” 闻言,轩辕珏身形微动,旋即敛眸轻笑,“大师从容。本王佩服。只是……” “虽是幽魂,却是本王心中所念幽魂,是本王心中所想幽魂。本王……从容不得。” “王爷何苦自寻烦恼?”主持摇头叹息,“三生因果轮因人而起,因天而定。来随缘,去随缘。强求不得。” “不若平常待之,或能享一时清心无忧。一味强求定魂留人,只会令自己陷入魔障,终生烦忧。” 轩辕珏背着主持,同样摇头,“大师所言差矣。” “愿闻其详。” 轩辕珏唇微抿:“大师如斯从容,究其缘由,终究不过事不关己四字而已矣。” “若与本王无干之人,本王何尝不能坐壁旁观,从容以待?无奈事有两面,人亦有两类。世人与本王而言,不过无关紧要与至关重要两种。” 厢房很静。 入眼的是暖黄色的帷幕,如同清晨的暖阳,令人观之心暖。桌椅朴素。八仙桌的一角,隐有分布不均的墨迹一块,为那桌增添了些许文化的气息。 主持盘腿静坐榻上,静听距房门不远处的轩辕珏的言语,声色清越,却不失去稳重:“而她与我,至关重要。” 简短几字,铿锵有力。 至关重要,令他无法镇定相待。 说他杞人忧天也罢,说他患得患失也罢,一天无法确定她不会悄无声息地走,他一天无法心安。 从容…… 轩辕珏抿唇一笑,除却容儿一事,他从不觉自己鲁莽过,亦不觉他缺失这一品性。 既然连名誉天下的大师都无法助他解惑,那他便另作他想,总归……总归不能失了她。 思及此,轩辕珏再次告辞,告辞之语方落,不待主持留人,便拉门而出。 等了这么久,她也该急了。 一路问过几个棕衣小僧,轩辕珏毫无障碍地寻到了楚华容所在地。 在见到楚华容竟在树底下跟岐凌切磋武艺时,微愣片刻,须臾之后,如玉的容颜勾起一抹浅笑,清雅素净。 “容儿。” 他唤了一声。 听言,与岐凌过招的楚华容,几乎与岐凌同时撤手。撤手的瞬间,楚华容回眸看向拱门旁的男子,勾唇一笑:“你终于回来了。” “嗯,让你久等了。” “你也知道。” 楚华容哼了一声,扭动了下活络的筋骨,行至轩辕珏面前,好奇道:“谈了这么久,都在谈些什么?” “路上告诉你。” “现在说不行?” “可我想在马车上说……” 楚华容嘴一抽,“又是马车上?你这是什么怪癖?” 轩辕珏敛眸轻笑,“回吧。” 楚华容耸肩,尊重轩辕珏的坚持。 日头渐偏,精致奢华的马车,渐渐驶离那百年古刹,爬上官道,朝那繁华的冀城行去。 另一边,循例入厢房打扫的小僧,在看到双眸瞪大,神色失常的主持时,立即放下手中扫帚,急急道:“主持师父,您怎么了?” “主持师父?主持师父?主持师父?” 几次叫唤,主持均是不应。 到最后,棕衣小僧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试图唤回呆滞惊愣的主持的神智。 半晌的推动,那主持终于回神。 回神的刹那,主持惊悸地闭眸,失神地呢喃了句:“孽啊,孽啊……” 小僧歪头。 什么孽? 开口想问,那厢主持先他一步发话,“净心,你先出去吧。今日的功课不必做了。” 闻言,小僧抓起靠在墙上的扫帚,犹疑着出门。待反手关门后,小僧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摸着光溜溜的脑袋,一脸困惑。 主持师父说的孽,到底是什么呢?……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钻钻和票票啦,抱抱! 群抱抱! 嗯,寻思这换个词…… 但素,群抱抱,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想到鸟抱抱,嘿嘿,一款游戏名称,蛮好玩的…… ------------ 109 患得患失 夏风微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官道两旁的高木上,蝉鸣鸟叫,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官道正中央,两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拉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悠悠前行。 马车内,楚华容在听轩辕珏的讲述后,噗嗤一声笑开,笑后她扯唇戏谑道:“早告诉过你不必多此一举,你偏不信。” 随缘? 平常心? 匆匆忙忙从都城赶到荒郊野外,就为了这两个万能的安慰词? 思及此,坐靠在车壁的楚华容又是一声嗤笑,清理容颜上弥漫的笑意,与轩辕珏平静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真这样好笑?” 轩辕珏不愉。 “废话。”楚华容勾唇:“那群沙僧六根六根清净,你能指望他们给你什么意见?” 随缘不过因为不在乎。 若太在乎,谁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楚华容冷嗤:“那就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抑或着,是一群懦弱无为的人。” 她不否认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存在,但她更加愿意相信,人定胜天。 想要什么便去争取,纵然争取过后依旧铩羽而归,但好歹能够问心无愧。 一切靠天定,这算什么? 楚华容不屑,见轩辕珏眉眼挑起,她笑笑,对自己将要喜欢的人,丝毫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看法。 咳了一声,她说道:“就比如那个主持讲的例子,随时随性随缘随喜都没错,结局皆大欢喜也不错。” “但他有没有想过,若是风吹走全部的种子,若是鸟儿刨食完全部的种子,又或是雨水冲走了全部的种子,来年春天,还有什么绿草可言?” 闻言,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微松,适时言及:“容儿比较倾向于事在人为。” 肯定的语句。 “当然,”楚华容点头,“那荒芜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变成绿地,算他走运。但运气能维持多久?一次,两次?一年,两年?” 楚华容呵了一声,“明明只要握紧手中的种子,抑或是赶走刨食的鸟儿,更或是在大雨来临之际挖掘一条小渠,引领水流走向,就能保证来年丰硕的成果。” “他却自以为是,一切随心。简直消极至极!” 话到最后,楚华容的清冷的声音里,夹杂了浓浓的不屑:“若他无法达到目的,只能说他活该!” 闻言,轩辕珏如画的面容,勾勒起醉人的温柔:“容儿,我们的想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处。” 楚华容黛眉一挑:“你也这样认为?” “嗯。” 轩辕珏嗯了一声,尔后说道:“是以,我并未将大师的话放在心上。能做的,我还是会去做。” 他不想她消失。 即便现在毫无头绪,他也要找出一种方法,一种确保她只会是梁萧的方法。且尽他一切所能,找出这样的办法……而不是听任大师之言,任她来去随缘。 轻易洞悉轩辕珏想法的楚华容,愣了一下,无语道:“轩辕珏,我们说的,真是一个话题?” 她只是在批判主持的消极无为。 而轩辕珏却引到留魂身上去了。 马车中,那如诗如画的男子却不觉话题有何偏颇,是以理所当然地点头回道,“自然。” 楚华容:“……” 马车平稳行驶,木轴滚轮咯吱咯吱声起,那声音在楚华容与轩辕珏的相对无言中,甚是清晰。 半晌,楚华容甘拜下风,脑后勺无语地撞上车壁,看着车顶上精致的花鸟虫鱼的雕刻,无奈道:“轩辕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以为借尸还魂是有多稀松平常? 他以为身魂不一的人,是有多常见? 若非这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打死也不相信,真有这种离奇诡异的事存在。 轩辕珏相信她,她很高兴。 但是,他一味担忧她会消无声息地走,这点,实在令她无语至极。 从她在前身的身体苏醒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她就没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更甚是连这样的念头都未曾想过。 结果她一告诉轩辕珏,他立马就担心这个问题了。 “简直就是瞎操心。”楚华容默念了一句。 声音不大亦不小。 轩辕珏眉眼微敛,抿唇在楚华容放任的姿态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大手压下手,掌下传出的热度,并不足以令她心安。 完美修长的手,微一握紧,他并不正面回答楚华容的话,而是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容儿,若我莫名离开,你待如何?” “你会这样做?” 楚华容挑眉。 轩辕珏幽邃的凤眸一暗:“我是说倘若。倘若我真的不告而别,你会如何?别移开话题,认真回答我。” 这种假设的问题…… 幼稚又无聊。 楚华容下意识地扯唇想笑,但她却笑不出来,只因眼前轩辕珏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她根本生不出丝毫的笑意,仿佛只要一笑,便是对他此刻心意的侮辱。 是以,楚华容沉默了。 黛眉蹙起,果真仔细考虑轩辕珏的问题。 若轩辕珏离开,楚华容闭目沉思。 轩辕珏是她决定喜欢的人,她自然会重视他。若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她会……会…… “寻找。” 半晌,楚华容给出肯定的答复。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未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轩辕珏忍不住问。 对情一片茫然的楚华容,闻言侧头不解地看向轩辕珏,疑惑反问:“人都不见了,除了寻找,还能有什么?” 轩辕珏眸色微暗。 见此,楚华容再是愚钝,也该知晓自己的答案不是轩辕珏想要的,只不若…… “轩辕珏,给个提示。” 提示她,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轩辕珏沉默,握着楚华容的手,更加用力,因着心绪复杂,竟无暇想些旖旎之事,握着她的手时,也仅安慰自己她在而已。 须臾过去,在楚华容挑眉不耐时,轩辕珏如她所愿,给出提示:“情绪,你的情绪会是如何?” 话落,那双狭长莫测的凤眸深处,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期待,期待着楚华容能说出那个词…… 只可惜,楚华容不解风情地回了一句:“疑惑,担忧。” “就只是疑惑与担忧?” 轩辕珏忍不住提声重复! “不然?”楚华容黛眉高挑。他不见了,她疑惑他的去向,担忧他的安危,这不是很正常? 轩辕珏怔然。 车中寂静,有种奇怪的气息在流转。 半晌,轩辕珏低语:“是很正常。” 任何人遇到在乎的人失踪,都是如斯反应。她的话,一点都不出格。只是这些,远远不够…… 楚华容皱眉,直觉告诉她轩辕珏在伤心,只是,为什么伤心? “你……” “我知道了。” 轩辕珏抢先在楚华容之前说了句。后者眸色微闪,霎是茫然:“知道什么了?” 此次轩辕珏却是抿唇不答,仅是紧握着她的手不放,任她几番催促,都是沉默以待。 楚华容朝天翻眼,谁告诉她女人心海底针的?! 轩辕珏的心,才是! 根本就是雾里花,水中月。朦胧莫测!令她无法捉摸! 楚华容呼气,忽而觉得她完全无法猜透轩辕珏的想法。瞎操心就算了,绕开她的问题也算了,居然还拐着弯儿反问她,就像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且她的态度,他似乎还不满意。 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楚华容不悦皱眉。手一动,就想挣脱轩辕珏的手,无声跟轩辕珏抗议。 只不若轩辕珏硬是不松手。 无声的硝烟在马车中弥漫,尔后以马车为中心,逐步想四外扩散,第一个感觉到的,便是驾驭马车的岐凌。 但见他的铁颜微微松动,隐隐有抽搐的迹象。撇去不知这话题如何产生不谈,就只论王妃此刻的疑惑,他想,或许他是知晓答案的。 主子在乎王妃,若王妃无故失踪,主子的第一个念头绝对不会是疑惑,只会心急如焚,忧心如焚,其次是寻找,最后才是疑惑王妃因何不见。 反过来,王妃却能如此理智的直接说寻找,且在主子提点之后,还能冷静地说出她会困惑…… 谁情深,谁情浅,显而易见。 岐凌抖了抖缰绳,稳稳地驱赶着马儿。两匹黑色骏马在岐凌的手下,两马同步而行,超于寻常地乖巧。 驾马之余,岐凌分神注意马车内的动静。 死寂。 唯有死寂。 岐凌叹气,若非主子在场,若非他自制力过人,他还真想冲进去提醒一下迟钝的王妃,主子这是在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之人,心绪本来就容易波动,再听到王妃这般冷静的言语,自然愈加沉郁。 沉郁,却又无从说起…… 思及此,岐凌冷眸陡然凝重,依照眼前的情况来看,主子的情绪,已然被王妃左右,这一番变化,还不知是好是坏…… 蹄哒蹄哒,两匹骏马全然不知缰绳主人的忧心,极有节奏地前行,无知而无畏。 马车内,方才无声对峙的两人,一人无语放弃挣扎,另一人依旧沉默坚持。 几番叹气之后,楚华容轻咳一声打破沉寂的氛围,认真道:“轩辕珏,我们说话别拐弯绕道。我的回答,你不满意就直说。” 见轩辕珏无开口的迹象,楚华容整了整脸色,严肃道:“轩辕珏,我只说一次,我决定是你你,就是你了。除非你先背叛,否则,我绝对不会改变。” 不管她最终有没有喜欢上轩辕珏,她都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有别人。 不是情话,胜似情话。 轩辕珏胭脂朱红的薄唇,悄然勾起…… ------题外话------ o(n_n)o~谢谢yue的票票,抱抱! 群抱抱~ ------------ 110 回报亲吻 章节名:110回报亲吻 马车安静。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轩辕珏抓紧了楚华容的手,沉默地听她继续说:“既是这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猜疑的情况存在。刚才对我的不满,日后可能对我的疑惑,都坦白点。” “我能保证,我不会欺瞒于你。” “同样的,你也别对我遮遮掩掩的!” 她跟那五个笨蛋的心灵相通,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沟通,待彼此熟透了之后,才慢慢有了默契。十数年过去,在做任务前,便是彼此不仔细交流,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如今,她跟轩辕珏还不甚熟悉。 唯一清醒认知的,便是他真心待她。 如此,她决计不会辜负他。但她的回报,也是有限度的。若他一直隐隐藏藏,情绪莫测。 那么…… 楚华容冷哼一声,她没那闲情逸致,任自己整天围绕着一个男人转,任自己整天揣测一个男人的心思! 言尽于此,若说轩辕珏不开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他俊秀如玉的面容弥漫着醉人的红晕,心中欢愉无限,周身淡雅的气息仿佛沾染了甜蜜的色彩,愈加让人着迷。 “若坦诚相待,是你想要的,那么……” 兀自偷乐半晌,轩辕珏终于在楚华容挑眉等待的神色下开口,清越的声音,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肯定:“那么,我会如你所言,一切坦荡不隐瞒。” “这还不错。”楚华容满意点头,动了动被握得死紧的手,闲散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不开心?” 这问话…… 马车外岐凌面无表情的铁颜一滞,怎么都觉得自家王妃这问话,带着诡异的诅咒。 只那轩辕珏并未对楚华容出格的问话而不悦,想了想,他认真回复:“我不悦,是因为你待我的感情,总不如我的深厚。” 凝视着楚华容的凤眸,一片专注与诚恳,“我担忧你随时离开,是因着喜欢你。但你却觉得,这是小题大做。” 这个隐忧,他十分不安。 但她一派轻松,显然没将这个隐患放在心上。 而这,只能说她不重视。 不重视这个隐患,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不重视他这个人…… 胭脂朱红的薄唇紧抿,在楚华容错然的神色下,一字一句说道:“方才我问你的问题,你答得如斯轻松。但你知晓,若你不声不响地离开,我待如何?” 楚华容怔愣,讷讷地问了句:“如何?” 轩辕珏却不打算回话。 只那愈加冷凝的容颜,只拿凤眸里翻滚蒸腾的滔天海浪,足以令楚华容知晓,轩辕珏的答案。 楚华容瞬间沉默。 她不是笨蛋。轩辕珏说得如此直白,她要再明白不过来,就可以去抹脖自尽了。 他在不满她不够在乎他…… 只是这不满…… 楚华容皱眉,十分认真地思索让轩辕珏有此不满的源头,思虑半晌,果断没想出什么,不由肯定说道:“轩辕珏,我待你很好!” 床让他睡,人让他吻,手让他牵,事分他担。 要真不在乎轩辕珏,她怎么可能放任他的触碰?! “还有,”楚华容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方才冷静分析道:“至于你觉得我不够在乎,平心而论,这很正常。” 她是欣赏轩辕珏没错,但这点欣赏,还不足以令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况且就算她没触碰过情爱,她也知晓,不论是轰轰烈烈的情爱,抑或是平平淡淡的情爱,想要达到情浓的程度,就没一种是一蹴而就。 她昨天方才决定喜欢轩辕珏,今天他就要求她为他患得患失? 这要求…… 楚华容摇头,“轩辕珏,你太贪心,也太心急了。” “我……” 轩辕珏微愣。看着楚华容的眸光,十分复杂。精致的眉眼蹙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沉静了半晌,只听他自言自语的轻喃:“是……贪心了……么?” “当然,”楚华容点头。 一直分神注意马车内动静的岐凌闻言,下意识地皱眉,刚毅的脸孔上的线条,愈加凌厉。 “王妃。” 岐凌一边驭马,一边忍不住出声。 楚华容挑眉,未掀帘幕,仅是朝着虚空,用岐凌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何事?” 岐凌拧眉,冰冷的回话带着不容忽视的恭敬之意:“属下以为,主子是在乎王妃,才会有贪心之说。请王妃不要苛责主子。” 王妃可以不甚在意主子,却不能因为主子的过分在意而冷言相对。不若,这对主子来说,何其讽刺? 冷冷冰冰的话里,尽数是对轩辕珏的维护。 轩辕珏无感。 楚华容微怔后,猛然朝天翻眼,未被轩辕珏纠缠的一只手,无语扶额:“岐凌。” “属下在。” “我在跟你主子沟通,你别插话。” 她说这些话,哪里是为了苛责轩辕珏?他在意她维护她,她乐意还来不及。 苛责,她从来只对犯错的人。 而轩辕珏并没错。 她只是不满轩辕珏在她回应的情况下,还如此急迫地索取她的情感。 既有不满,就该让轩辕珏知晓。 否则,积毁销骨,轩辕珏不满她的不够在乎,她不满轩辕珏太过急切,彼此心中有怨,诸多的不满堆砌,她总有爆发的一天。届时她与轩辕珏之间,只会形同陌路。 相信那样的结局,绝不会是轩辕珏想要的。 现在及时沟通,防患未然,总好过亡羊补牢! “可是……”岐凌不知楚华容所想,欲言又止。 楚华容冷哼一声,没向岐凌解释更多。听到这一声冷哼的岐凌,瞬间闭嘴,不敢再逾距劝说半句,只那脸上的担忧,未曾隐去半分。 时光悄逝。 马车内的矮几上,两盏忻城黑茶悠悠冒着热气,蒸腾而起的白烟氤氲了整个马车,四溢的茶香入鼻,带来一阵清香。 那精致小蝶上的藕粉桂花糖糕及松瓤鹅油卷,晶莹剔透,十分催人食欲。 楚华容侧首,看了眼依旧一言不发的轩辕珏,耐心等他平静心绪的同时,忍不住取了了一块放在嘴里,享受之余,又感叹轩辕珏马车的精妙之处。 这点心放在小捧盒里,至少该有一天了,方才岐凌取出来时,竟然还是温着的! 真不知是小捧盒的功劳,还是这马车的作用。 咀嚼着口中的糖糕,香甜的桂花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口感霎是美好。楚华容享受地眯眼,直觉是后者的作用。 毕竟那小捧盒她瞧过,平淡无奇,根本全无保温功效…… 楚华容思绪逐步飘远,与她十指相连的轩辕珏,心绪却是渐渐冷静下来了。 未跟楚华容辩解这贪心是常人之心,仅是顺着楚华容的话,接了下去:“我知晓了。” “知晓什么?” “日后我不会再因感情深浅一事郁怒在心。”轩辕珏抿唇说了一句。 确实是他贪心了。 她为何允他,他又不是不清楚。 才不过一天,他就要求她同她一般在乎。用那样的问题试探本就是错,再因为她的答案郁结更是错上加错。 好在,她及时点醒了。否者他这牛角尖,还不知得钻研多久。 思及此,轩辕珏只觉心中拨云见日,一片阳光明媚,精致的容颜上,亦是云开雾散,眉眼笑意渐染,醉人的喜悦流光隐匿其间,雍容而贵雅,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容儿。” “嗯。” “我应该相信你。” 相信她说到做到。相信她说喜欢就喜欢。相信有朝一日,她会欢喜他,如他欢喜她一般。 楚华容睨了轩辕珏一眼,清理容颜上的表情,尽是理所当然:“废话。” 闻言,轩辕珏浅笑。 见轩辕珏孺子可教,楚华容勾唇,满意一笑,“轩辕珏,你只要记住,你能为我做多少,我便能为你做多少。相信我就对了。” “好。”轩辕珏点头,以示相信。 楚华容继续说道:“那些无谓的试探,无谓的担忧,无谓的苦恼,通通给我丢掉!” “嗯。” 轩辕珏再次点头,认真记下楚华容说的每一个字。 记住,回味…… 楚华容松了口气,终于解决了。只不若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你说什么?” 楚华容嘴一抽,瞪眼重复。 将楚华容言语里里外外回味、琢磨一通的轩辕珏,轻轻一笑,如仙似妖的面容熏染起醉人的柔情:“容儿,我吻过你。” 你字话音刚落,轩辕珏微红着脸,在楚华容瞪眼的眸光中,浅笑着补充:“主动。” 确晓自己没听错,更没理解错,楚华容瞬间脸黑,只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回吻? 回吻! 楚华容嘴一抽,休想! 轩辕珏却不给她机会:“你说的,我能做多少,你便能做多少。” 楚华容:“……” 似是没瞧见楚华容无语的表情,轩辕珏静心等待了半晌,见楚华容完全没有主动亲近他的打算,不由笑着再添一句:“容儿,你让我信你,我相信了。” 闻言,楚华容咬牙切齿:“很好,很好!” 她的话还热乎着呢,轩辕珏就迫不及待拿来用了! 马车中,楚华容郁闷至极。 车外的岐凌,铁颜上的担忧却是落下了,反倒有种开怀的笑意在里头。 虽不知主子何时与王妃有过亲密接触,但照王妃的意思,明显是主子为她做了何事,她亦能等同回报。 那么,率先回报个亲吻…… 岐凌默然。 王妃才为主子解开心中烦忧,主子立马就拾其缺漏,为自己谋利……瞬间,岐凌只觉自己该担忧的,是王妃才对! o(n_n)o~谢谢斐斐的花花,竹子和美茶的票票,抱抱! 群抱抱! 嗯,大家平安平安夜! ------------ 111 容被坑了 车中静谧。 轩辕珏浅笑等待。 楚华容嘴一抽,瞪着轩辕珏咬牙切齿道:“轩辕珏,我说的,分明是情感交流!别歪曲我的意思!” 她是希望他们两人坦诚相待,希望他心里有话,直接跟她说没错,但是,没让他那样直接! 直接到将心中的欲。望都开诚布公! 轩辕珏眉眼含笑,温情柔软之意在那幽深神秘的凤眸中晕开,若璀璨华光般精彩迷人,他开口,清越的声音在楚华容听来,却似魔音,让楚华容直觉想撞墙! “是容儿让坦白的。” “我坦白了。” “难道,这不是容儿希望看到的么?” 最后的反问,直接让楚华容噎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希望你什么都跟我说,没错!但不包括这个!” 她是让他相信她。相信她,他做什么,她回报什么,不会负他。但这只是指感情上的事,没说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都要一点一滴地回报,且分毫不差! 楚华容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这种被坑了的感觉,不好受,十分不好受! 倒不是不愿意亲吻,只是栽在自己挖的坑里,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楚华容深深地呼吸,瞪着轩辕珏的眸光,十分恼怒。他这样一句,直接就让她从被动接受过渡到主动付出,不止是感情,就连行动上,也得主动了!而这其间时差不过一天! “轩辕珏,你、行!”楚华容咬牙切齿。 她都没想过,她与他思想上的交流,能被他一句话,就过渡到行动上去超时空游侠!且,完全是他得利! 轩辕珏抿唇轻笑,如仙似妖的面容,温柔的眉眼,惊人的璀璨夺目。 他不语。 这一番无声坚持的模样,看得楚华容更是郁卒。 “回去再说。” 她试图拖延。 轩辕珏垂首敛眸,楚华容无法从他的面上读出他此刻的心绪,但能敏锐察觉到,那从她手背上撤离的手,是带着点点落寞松开的。 这见鬼的落寞! 楚华容瞬间就怒了,被坑的人是她,处于下风的人是她,他落寞个什么劲! 冷哼一声,楚华容迅速起身,掀帘,弯腰,走出马车!尔后瞬间在岐凌眼前消失。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且快得让轩辕珏来不及反应。待他回过神来,那精致的帘幕已然被放下。 轩辕珏神色微顿。 想追出去,却又觉得她暂时不会想见到他。 是以,轩辕珏稳住身子,幽邃的凤眸微沉,须臾之后,竟泛起浅浅的笑意。 “主子,属下这就去找王妃?” 眼见着自家王妃消失在官道一旁的树林里,岐凌扯绳勒马,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必。” “可是王妃似乎很生气……” 即便方才王妃仅是从他身旁一闪而过,但他也没漏看,王妃方才的脸色,分明是怒意纵横。 思及此,岐凌心中担忧。 只轩辕珏却是十分沉稳,精致的容颜,无一丝惊慌与担忧。 岐凌等候许久,都没听到自家主子的回应,看看管道旁郁郁葱葱的高木,一眼看不到边。 即便知晓方圆十里内有不下数百名的隐卫在暗中盯梢,但王妃孤身一人…… 岐凌皱眉,不晓得一向重视王妃的主子,为何放心王妃一人独自离开。 仿佛知晓岐凌的困惑,轩辕珏薄唇牵起一丝微妙的弧度,轻言轻语,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不消多时,她便会回来。” 岐凌疑惑。 轩辕珏却是不再回答。 她的恼怒,他懂。 她的性子,他也绝非不清楚。她说出口的承诺,就一定会执行。是以,他不担忧她会恼怒到直接反悔,反而是欢愉。 轩辕珏轻轻一笑,笑意从四肢百骸透露而出,真实而美好。 她会回来。 待她泄愤之后,她便会回来。 他相信,坚信。 精致奢华的马车,停驻在官道的右侧,那官道上的滚滚红尘,因着木轴滚轮的停歇,也跟着消停了下去无尽兽魂。 斜阳之下,众鸟还巢,气氛愈加静谧。 “主子?属下去找找?” 久不见楚华容归来,岐凌有些担忧。 “不必。” 轩辕珏淡声阻止。决意给楚华容一个安静的、独自泄愤的空间。 岐凌不知轩辕珏真正的想法,面上担忧的颜色,十分明显。他开口,欲要继续说,冷不防被远处一道清脆的冷喝声打断。 “驾驾驾——” 一串急促的冷喝,伴随着激烈的哒哒马蹄声,朝着那精致的马车,迎面奔来。 岐凌冰冷的眸光微闪,这道声音…… 不待岐凌想完声音的主人,那驾马之人便出现在岐凌的视线里,一身粉色罗裙,小脸俏丽,脸上怒意与急切遍布。 她身后的保驾护航者,粗略一看,竟是不下数十人。个个铁甲着身,冷面寒霜,腰间一把长刀斜挎,瞧上去,竟有些凌厉渗人。 岐凌剑眉微动,恭敬禀告:“主子,是十三公主。” “嗯。” 轩辕珏应声。沉静如湖的面容,无一丝对轩辕姽忽然出现在冀城外的好奇。 马蹄哒哒而至。 近了,更近了—— 在看清官道一旁马车的标志时,轩辕姽倏尔勒马止步,未待岐凌下车问候,便朝马车中人怒喝道:“楚华容,你给本公主出来!” 声音又急又戾,全无对楚华容的尊重。 岐凌到嘴的问候,生生卡在喉咙间,吞吐不得。 轩辕珏眉宇蹙起,沉声不悦:“十三公主。” 清淡的声音里,夹杂着绝对冷凝的气息,令人轻而易举地听出声音主人的不悦。 马背上的轩辕姽却是无暇理会,依旧拔高嗓音怒道:“皇叔,您让楚华容出来!” 而轩辕姽之后的数十名铠甲侍卫,在轩辕姽停下时,纷纷落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轩辕珏并未喊人起来,反而是对那一群下马跪拜的人置若罔闻,精致的眉宇凝起,不浓不淡地提醒:“十三公主口中的楚华容,是本王的王妃,是你的皇婶。若再直呼其名,本王绝不宽恕。” 岐凌垂首,恭敬立在马车前。面无表情的铁颜,在听到轩辕珏对楚华容的维护,全无一丝错愕之意。有的,仅是理所当然。 楚家贵女已是他们的王妃,自然该享受众人的膜拜和尊重。而不是十三公主这般,毫无敬意地大呼小叫! 岐凌抿唇,心里对轩辕姽的蔑视十分不满。 轩辕姽不管轩辕珏与岐凌作何想法,在听到轩辕珏的警告后,马背上的娇躯微颤,旋即想到自己卧病在床的四皇兄,那丝胆颤忽而被巨大的勇气埋没,只听她高声唤道:“楚华容,有本事你出来!你这个……” 余下的话未来得及脱口,便有一道无形的真气直袭上轩辕姽。 轩辕姽只觉有无形的威压自苍穹压下,将自己牢牢压制,浑身动弹不得,甚至那到嘴的骂言,一句都说不出来武警生活回忆录。 浑身血液被冻结,死亡的靡音在耳边回旋,幽冷而绝望,似乎下一刻,便是她见阎王之时。 轩辕姽被这一想法吓得双眸暴凸,俏脸神色见鬼般的惊恐。异常的安静,引起她脚底下匍匐跪拜的侍卫的狐疑。 只见那为首的侍卫悄然抬头,偷偷瞄了眼马背上的轩辕姽,这一眼,却险些没把自己的胆给吓破。 十三公主是皇朝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如今,却在他们面前露出如此惊恐的脸色…… 侍卫心生奇怪之余,又是吓得冷汗涔涔,若是令皇上与皇后知晓,他们保护不力,那么…… 岐凌自然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不由抬头观察了下,在见到不能言语的轩辕姽时,冰眸微闪,瞬间想通其中缘由,想通之后,心下又是敬佩又是感叹。 主子的功力,又精进了…… 时光悄然流逝。 待轩辕姽目露绝望之时,陡然察觉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内力瞬间消失,但见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淋漓的小脸,俱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尚萦绕在心头,轩辕姽呵呵喘息,发育完好的胸脯,剧烈起伏这,方才她差一点就,就…… 久久之后,轩辕姽才稍稍平复心中惊悸。眸光扫过全无异样的侍卫,心中困惑丛生,难道,只有她一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轩辕姽惊疑,瞬间想到什么,匆忙落马奔至马车跟前,不敢逾距掀帘闯入,只敢站在车辕不远处,心有余悸地求救:“皇叔救命,有人要杀诡儿,有人要杀诡儿!” 如是一说,那种被人捆绑动弹不得,如坠地狱般阴冷的感觉,又重新在心头盘旋,耀武扬威,轩辕姽娇躯颤抖,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只知道向自己认为的最强悍的人求救。 只不若…… 岐凌嘴角微动,默然无语。 “皇叔,皇叔……” 久不得回应,轩辕姽的声音,像是要哭了出来。 轩辕珏薄唇轻抿,开口欲言,冷不丁那轩辕姽竟忽然尖叫起来,其中内容…… “楚华容,一定是楚华容做的,皇叔,您要为诡儿做主!” “楚华容明明医术精湛,明明能救四皇兄,却见不得陆姐姐幸福,一直藏拙不救四皇兄,简直歹毒至极!” “皇叔……” 轩辕珏眸光瞬沉。 岐凌脸色亦是暗沉一片。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倏然紧握。 气氛凝滞。 无声的威压吓得一干侍卫冷汗涔涔,那厢轩辕姽却是兀自说得欢畅,一咕噜将心中的惊恐与先前的怒意全都倾泻了出来…… 小小的粉唇开开合合,俱是对楚华容的不满和怨恨。 只不若,说到一半,一道破空的啸音从官道丛林深处传出,紧接着,一团莫名的东西钻入轩辕姽的嘴巴,将那张粉唇小嘴塞得满满的! .. ------------ 112 压他一头 嘴里被强行塞了一团软物体,涩涩的,沙沙的,隐隐还有奇怪的东西在蠕动。 蠕动? 察觉到这个后,轩辕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红红又白白,半晌呆滞,还是她底下的侍卫紧张出声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噗——呸——呕——” 轩辕姽抚胸弯腰,几乎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但见从她嘴里喷出的软泥中,果真有条东西在舞动,长长的一条,黑乎乎的,看样子,是条虫。 虫! 这样恶心巴拉的东西,竟然跑进自己的嘴里!轩辕姽只觉喉中一阵哽痛,恨不能将自己嘴巴撕了了事! 一时间,轩辕姽连哭泣都忘记了,只一味地干呕着,粉嫩的舌尖,像是凝固了,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提醒自己,方才嘴里接触过怎样肮脏的物什。 这一番异样,自然引得众人关注。 忍着恶心观察了下轩辕姽吐出的浊物,竟意外地发觉竟有一条一两寸长的寒蚓在蠕动,于是,众人瞬时知晓轩辕姽为何如斯反应了。 这种东西,软弱无骨,便是常人触摸着,都觉得滑腻恶心,十三这般金贵之躯,又怎能忍受?更遑论是放在嘴里尝着了。 众人默然,对轩辕姽报以同情的眼色,随后齐刷刷起身,围成一圈,将轩辕姽包围在中央,警惕地看向泥团射出的方向。 但见丛林中走出一人。 鹅蛋小脸,黛眉如月魔道人生。眉下凤眸凛冽,若出鞘利刃般寒芒闪烁,令人望之生畏。 淡粉的华贵宫装,彰显了来人尊贵的身份。 这是…… 众人惊怔,未曾想到,这楚家贵女成了王妃之后,竟有这番天翻地覆的改变。 简直是美,美极了。 心中赞叹着,竟慢慢放下心中的警惕,直到轩辕姽难忍的干呕声传出,才将众人游弋的神思拉了回来。这一回神,便惊醒一般,瞬间埋首问候,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 气氛静谧。 楚华容没点头应声,只是看着那吐得欢畅的轩辕姽,眼冒寒光。待见轩辕姽那痛苦欲死的模样,寒光转瞬被兴味盎然所替代。 “气消了?” 知晓楚华容归来的轩辕珏,轻轻一笑,卷起的帘幕,一副准备下车迎人的姿态。 岐凌眼疾手快地将矮几摆放好,为轩辕珏铺路。轩辕珏顺势而下,与楚华容如出一辙的凤眸,柔情缱绻。 楚华容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 若不是他太狡猾,她何至于跑去树林里练功泄愤?! 听她一言,轩辕珏便知她的答案,心下欢愉,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充满了暖意:“回来就好。我们……” “确实很好。”楚华容嗤了一声,打断轩辕珏的后话,瞅着轩辕姽的眼神,不善且不悦:“好到迎接我的,是一通辱骂。” 莫名其妙! 楚华容冷哼一声。敢这样骂她的人,坟头早长草去了!要不是念着轩辕姽的身份,她今日给她的,就不是带蚯蚓的泥团,而是索命寒刀了! 轩辕珏脸上的浅笑未曾落下,只那凤眸凝聚而起的细碎波光,却令岐凌知晓,主子怒了。 岐凌垂首,不言不语。 “我会让十三公主向你道歉,”轩辕珏抿唇道,在看到楚华容不以为然的表情时,微笑了下,张口欲再言。 冷不防一边一直听闻两人对话的轩辕姽,忽而停止干呕,愤懑地盯着楚华容,眸底怒意甚浓:“楚华容,你竟敢对本公主做出这种事,本公主要告诉母后!” 噗嗤。 原本还在不悦的楚华容听言,瞬间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也理会轩辕姽愈加愤怒的眸光,只是抬眸看向轩辕珏,挑眉问道:“她几岁?” “过年及笄。”虽不懂楚华容为何忽然这样问,轩辕珏还是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 “什么?”轩辕珏追问。 楚华容耸肩:“奶娃子一个。” 语气里讽刺的意味甚浓,轩辕珏眸光微闪,再看一旁哭诉着找皇后的轩辕姽,甚是认同楚华容的想法。 只不若…… 轩辕珏轻笑:“容儿也才及笄不久。” 严格说来,她与十三公主差了不过九月之多,现下,她笑十三公主是奶娃子,那她岂不是同样是…… 看穿轩辕珏眼中的戏谑,楚华容嘴一抽,上上下下扫视了轩辕珏一眼,尔后出乎意料地点头,认同轩辕珏的想法:“我确实还很年轻绝世神通全文阅读。” 年轻到在前世,都还只是个初中生,连参加中考的资格都没有。 本以为楚华容会反驳的轩辕珏,微微一怔。 岐凌也是不解,王妃既然嘲笑十三公主是奶娃子,就说明王妃对奶娃子还是不屑的。 如今主子拿这个取笑王妃,王妃竟然没生气? 楚华容当然不生气,相反的,她咧嘴笑得开怀,“轩辕珏。” “嗯?” “我不像你,都老掉渣了。” 楚华容勾唇,艳丽的笑容,该是令轩辕珏怦然心动的,但此刻,却隐隐有些…… 轩辕珏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眉心蹙起,他时年二十余二,与她相比,确是平白多了六个年岁,这差距…… 见轩辕珏沉默,楚华容眯眼,方才被轩辕珏将了一军的憋屈感,瞬间得意消散,比之丛林练武出身热汗还令人开怀。 拍拍身上残留的一丝碎叶痕迹,楚华容最后饶有兴趣地看了眼轩辕珏,勾唇,将轩辕姽带来的不悦抛之脑后,转而直接上了马车。 轩辕珏沉默不语。 “主子?” 岐凌适时出声。若是细瞧,便能看出,那面无表情的铁颜,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王妃还真是半点不输人。 十三公主侮辱她,她直接连虫带土将人塞了一嘴巴,而主子…… 主子方才才在王妃面前隐隐占了上风,结果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立马又被王妃压下了。 岐凌闷哼了声,掩饰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 轩辕珏敏锐地看了岐凌一眼,却只看到岐凌恭敬垂首的模样,虽是如此,他亦能肯定,岐凌方才在偷笑。 轩辕珏那精致的眉宇皱地更深,漂亮至极的眉毛,更有向中间靠拢的趋势,他开口,带着些许不愉:“二十二,当真很老?” 老掉渣三字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理解其中意思。 她这是在……嫌弃他? 先前还算愉悦的心,瞬间因为楚华容的嫌弃,而低落了下去。轩辕珏抿唇,沉静的容颜,头一次对自己的年龄有了丝不满。 “这……” 岐凌为难。 这二十二,也不过弱冠之年多一点,自然是谈不上老的。只是王妃却是二八年华,这一对比,自然显得主子稍长…… 见一向有话直说的岐凌,都犯难了,轩辕珏面上的气息,更是平静了些许,总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正待岐凌以为自家主子会失望恼怒时,轩辕珏却是平静开口,“将十三公主送回去。告知皇后,十三公主所犯之错。” 岐凌聪明地未应声超级鉴宝师最新章节。 围绕在轩辕姽周旁的侍卫,先是安静了一小会儿,见岐凌没有反应,这才恍惚意识到王爷这是在跟他们说话。 为首的一名侍卫瞬间惶恐,抱拳应声:“属下遵命。” “皇叔,诡儿自己会告诉母后,不用这群奴才!” 轩辕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潋滟华光,若是以往,轩辕姽定然是觉得美好,忍不住上前亲昵撒娇,而现下…… 敏锐察觉那波光中的危险流光,轩辕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皇叔面前闹腾了这么久…… 瞬时,轩辕姽惨白的小脸一红,皇叔……她在皇叔面前的颜面,都丢尽了,皇叔以后会如何看她? 好在楚华容已然上了马车,否则,一见轩辕姽这幅表情,指不定会如何无奈。 轩辕珏对轩辕姽的言语,视若罔闻。怡然转身,只留给轩辕姽一个修长的背影,须臾之后,就连那背影也瞧不见了。 轩辕姽瞪目委屈:“皇叔!” 见自己主子上车,岐凌抱拳向轩辕姽问候一声,随后利落收起矮几,跳上车辕,徐然驾马,从轩辕姽的跟前经过。 一干侍卫识趣地让道。 见马车走远,侍卫首领方才抱拳,向轩辕姽请示:“公主,王爷已进城,不知公主……” 侍卫未说完,便被轩辕姽踹了一脚,随后是一句骄横的怒斥:“滚!” 一干守卫为难,不晓得如何劝服这位尊贵的公主回宫,思及王爷方才的嘱咐,那领命的侍卫首领,更为难了…… 日头西陲。 轩辕姽如何,楚华容等人已不在乎,抿着清冽的茶水,她笑看着轩辕珏微凝的眉宇,十分解气。 其实,二十二岁对她来说,不止不老,还嫩了不少。若非轩辕珏的智慧及阅历远超出他的年岁,她还会嫌弃他太小。 但在这儿,多数的男子在志学之年就娶正妻,不过弱冠之年,就妻妾成群,小儿满堂。相比之下,轩辕珏就…… 楚华容勾唇,饶有兴趣地欣赏轩辕珏郁闷的脸色。 让他再坑她! 只楚华容的得意持续不久,轩辕珏便从两人相距甚远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沉静的脸色,再看不出丝毫的郁卒与不悦,反倒是…… 楚华容皱眉,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真,轩辕珏回神的头一句话便是:“容儿,莫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说的话,我说的事,还是先实行了吧。” 楚华容嘴一抽,在轩辕珏笑意分明的眸光里,看到了她抽。搐无语的表情。 下一刻,她笑眯着眼,依旧顾左右而言他:“刚才轩辕姽发的什么疯?” 她回得不早不晚,刚好听到轩辕姽后下的侮辱,就直接赏她吃虫泥了。 但轩辕姽侮辱她,也该有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楚华容扯唇,直接绕过轩辕珏的话,向他索求答案。 …… .. ------------ 113 重重一吻 轩辕珏抿唇看了楚华容一眼,见她没有亲昵的意思,眸中些许失落闪过,看得楚华容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半晌之后,见轩辕珏脸色依旧沉默,似乎她不做事,他就不回话。 这番无声的坚持…… 楚华容叹气,算了,总归是自己的男人,坑与被坑,黑与被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了。 如斯一想,楚华容瞪了眼轩辕珏,妥协道:“轩辕珏,你低头。” 轩辕珏心中疑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她倾去,鬼斧神工般的容颜在楚华容的眼前放大,楚华容抿唇,迅速在那朱红薄唇上重重印下一吻,又极速撤离,速度快得令轩辕珏还未来得及感受红唇的热度,美妙的触感就嗖的一声,飞走了。 “好了。” 看着轩辕珏怔愣的神色,楚华容笑眯了眼。 “就这样?” 回味过来的轩辕珏,低声不满,如玉的容颜,竟显得有些灰暗。 楚华容挑眉:“不然你还想怎样?” 现在,她连身体的主动权都交出去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看穿楚华容所想,轩辕珏敛眸,轻轻说:“太快了,反倒有些敷衍的意味在里头。” “敷衍个头风流医生俏护士!” 楚华容嘴一抽,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少热情在里头,但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敷衍。 要知道,这还是她的第一次主动! 轩辕珏不说话,无声坚持自己的看法。 楚华容哼了哼,凤眸几番闪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忽而生出一股无奈。 她不主动,他心绪低落。 她主动,他嫌不够热情。 “你这人,”楚华容扶额无奈,“还真够……” 话到嘴边,楚华容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倒是轩辕珏好奇地接下:“真够什么?” 楚华容不答,轩辕珏不放弃,复又唤了句:“容儿?” 无声的催促,无声的坚持,便蕴含在这一声清清浅浅的呼唤里。 楚华容放下扶额的手,瞪了轩辕珏一眼:“真够得寸进尺的!” 不过一天时间,就交心又交身的,割地赔款都没这么快! 在情感上对上轩辕珏,楚华容觉得自己的前途,虽不是一片黑暗,但总归不会太过光明。 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条腹黑狼! 楚华容郁卒。 轩辕珏的心绪,却正好与她想法。如仙似妖的容颜,熏染上醉人的柔情,轻轻将楚华容揽入怀中,眸中笑意若璀璨星空。 若她无意配合,他又岂能有得寸之时? 若她无心沦陷,他又岂能有进尺之日? 而他…… 轩辕珏轻轻一笑,心花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怒放争艳,“谢谢你,容儿。” 楚华容不吭声。任轩辕珏揽着自己的腰,面色冷凝,但若细细瞧着,还是能辨出一丝丝无奈的笑意。 这拥抱,一回生,二回熟。一人有心亲昵,一人有心配合,其结果…… 须臾之后,见轩辕珏的手只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腰间,那副规矩僵硬的姿态,差点让楚华容以为环在自己腰间的,是根木头。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在结合轩辕珏简单的唇线交流,楚华容忽然就乐了。 “轩辕珏?” “嗯。” “老实说,你是不是没碰过女人?” 这人的心机虽重了点,但身体上,生涩的亲吻,僵硬的拥抱,都表明了他的干净。 楚华容勾唇,笑眯眯地等待轩辕珏的答案。清丽容颜上的笑容,在看到轩辕珏尴尬点头的动作时,笃定和满意的颜色更浓。 “不错,我喜欢。”楚华容毫不吝啬心中的赞赏,她喜欢干净的男人。 兄弟的私生活,她无所谓。但她的伴侣,干干净净最好。身体,灵魂,一个不落。 轩辕珏…… 楚华容眸中笑意更深,待察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更紧了一些,楚华容才稍稍收敛眸中的笑意风流特种兵。 轩辕珏心中轻笑,几不可闻地呢喃:“二女同居一室,其志不相得,曰革。” “你说什么?” 楚华容挑眉。 “无什。”轩辕珏耳根子泛红,撇开视线不敢看她,后者眨眼,她方才听到的,隐约是串古语,注意他的唇形发音时,也只来得及辨出一字:“革。” “我想知道。” 楚华容对轩辕珏此种氛围下的呢喃之语,十分好奇。 这下,那精致至极的容颜,都泛红了,楚华容眸中好奇更胜,轩辕珏不自在地敛眸,“你不是好奇十三公主为何出言辱人么?现下,我告诉你便是。” 楚华容挑眉戏谑“你现在倒是愿意说了,早干嘛去了。” 轩辕珏默。 楚华容倒是来了兴致,“你愿意告诉我,我还不乐意听了。现在,我有兴趣的是你刚才的呢喃。” 轩辕珏薄唇抿起:“只是些枯燥无趣的话,你……” “我感兴趣。” 楚华容立马截下轩辕珏的话,见他依旧遮遮掩掩,不打算说,不由伸手拍了拍腰间的手臂,作势要将那手臂扯开,动作间,透露着些许疏离感。 轩辕珏心一紧,脱口而出。 楚华容愣了下,咂嘴重复:“二女同居一室,其志不相得,曰革。” 琢磨了语中意思后,楚华容瞪眼,“这个想法,是你自己的,还是书中学来的?” 二女同居一室,其志不相得,曰革。 若她没理解错,这里的革,是改革,改革一妻多妾制……这种想法,楚华容不可思议,怎么都瞧不出这朝代的人,竟有这样与时俱进的思想。 轩辕珏疑惑,“书中有言,我觉着有理,便记了。怎么了?” 富贵人家妻妾成群,其中勾心斗角,他并非纯然不知。只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心中不愉而已矣。 待在书中见有此说法时,不由十分认同。 若后院中人稀少,其中倾轧必然减少许多。只不过,这个想法施行甚难,也不方便向皇上提起。 毕竟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且不说皇上同不同意,便只论皇上同意了,在施行这准则时,便需要以身作则,而这以身作则,就意味着驱逐佳丽三千,唯留皇后一人…… 轩辕珏摇头,如今后妃与前朝关联甚笃,又如何能遣散干净?遣散之后,那些女子又改如何安置?那些皇子公主,又如何处理?若皇上后宫之事妥善处理完毕,那下方官员及市中富贵阳奉阴违又该如何处置? 转瞬之间,轩辕珏叹息一声,竟是消散了先前旖旎的情思。 楚华容也不去探究轩辕珏此刻复杂的表情,虽知晓不是他自己想法,却也对他的态度起了心思:“你认为有理,然后呢?” 话虽如此问,但楚华容心中早有答案。 见楚华容还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轩辕珏耳根子一热,凤眸敛起,看着膝盖,看着脚尖,看着马车木板,看着矮几上的点心,眸光四移,就是不看楚华容定位输出之王全文阅读。 这一番模样,楚华容瞬间就乐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虽然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令人害羞之处,但轩辕珏这幅模样…… 楚华容勾唇,好心地不再为难他,直接步入正题:“好了,不逗你了,你告诉我吧,轩辕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听闻逗之一字,轩辕珏脸色微妙,但那抹令人着迷的红晕,确是消散了不少,但见他松了口气,也不计较楚华容的不敬之处,仅是不解说道:“我亦非十分清楚。” “怎么?”楚华容惊讶。 轩辕珏抿唇:“她似是恼你不出手救治四皇子。” 楚华容挑眉。 轩辕珏继续说道:“十三公主甚是欢喜四皇子,因着四皇子妃的缘故,与四皇子的往来,更是频繁了些。是以,她与四皇子的感情,颇为亲厚。” 楚华容嘴一扯:“皇后的女儿跟庶皇子的感情亲厚?” 轩辕珏点头:“确是如此。” 见楚华容挑眉不信,轩辕珏想了想,又补充道:“非但如此,便是七皇子,对四皇子的感情,也非同一般。” 楚华容微怔。 轩辕祺与轩辕禛…… 楚华容皱眉,冷声说了一句:“他们是对手。” 至于什么对手,彼此心知肚明。 轩辕珏点头后又摇头,“我亦不解。七皇子自小便喜欢跟在四皇子身后。七皇子虽有些胡闹,亦会与四皇子起口舌之争,但大的争执,却是鲜有的。” 闻言,楚华容眸光微动,想了想轩辕祺对轩辕禛的态度,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小事不在意,大事上,却绝对的在乎。 这…… 摇摇头,楚华容不多做他想,将注意力放回轩辕姽身上。 如月的黛眉蹙起,楚华容凝眸暗思,轩辕姽是怎么知晓她能救轩辕禛而不救的? 是谁告诉她的? 知晓这事的,也不过她与楚华扬故意透露的那几个。楚华扬不可能,那么,是南元殇?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樊凤林,及表哥李煦? 车中安静。 沉思间,冀城城门仅在眼前。 一向平稳行驶的马车停顿了下,楚华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察觉,轩辕珏却是瞬间就感觉到了。 “何是?” 便是知晓自己主子看不见,岐凌依旧恭敬垂首,方才皱眉禀告:“主子,七皇子与四皇子妃,俱出现在城门口,翘首以盼,似在等待。” …… ------题外话------ 谢谢邮箱的票票、花花和评价啦,抱抱! 群抱抱! ------------ 114 一声皇婶 岐凌话落,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不待两人说些什么,马车便停驻不前了。 须臾,是轩辕祺与陆雨笙的齐声问候。 只那两声皇叔唤过之后,对于楚华容的称谓,竟是顿了下来。他们身后的官员,面面相觑,不晓得两人作何忽然停顿。 岐凌已然下了马车立在一旁,冰冷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在轩辕祺身上掠过,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冷眸看向脚下黄土,岐凌心中对于两人面上的踌躇有些了然,亦有些不满。 十三公主如此,七皇子如此,这四皇子妃竟也如此! 一个个,在面对王妃时,那种傲慢无视的态度,岐凌垂首,眸光泛冷,心中更是对这些人上人的教养狐疑万分。 落日西陲,金黄色的光照耀在冀城城墙上,照耀在城墙下的每个人脸上,熏染出些许的黄色,令人观之心暖。 马车中,轩辕珏不知岐凌所想,却也对轩辕祺与陆雨笙的停顿微有不满,完美的薄唇抿起,淡淡地说了句:“你们的皇婶亦在此。” 轻描淡写地提醒,其中目的,却是不言而喻。 轩辕祺憔悴的面容,微微僵硬。一身红衣,早已没了当时的意气风发,倒显得灰暗颓废。 他不语。 一旁的陆雨笙咬唇,恶狠狠地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既然无人怜惜她,既然所有人都将她推入火坑,如此,她又岂能让他们好过?! “臣妾见过皇婶,皇婶……” 陆雨笙朝着马车的方向盈盈一拜,几乎是闭着眼方才遮挡住杏眸中狰狞的颜色。 哭过,闹过,挣扎过,怨恨过,她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的陆家嫡女…… 陆雨笙俏丽的佳容闪过一丝扭曲的笑意。爷爷不帮她,姑姑不念她,四皇子靠不住,想要打压他们,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 为今之计,唯有忍之一字。 陆雨笙咬唇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才让自己口中的问候,显得真诚一些。 只不若,她的这些镇定,却在听到马车中的一声嗤笑后,瞬间灰飞烟灭。 马车中,楚华容听到陆雨笙规规矩矩的称呼,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是一声嗤笑,隔着不甚厚实的帘子看着矮身行礼的陆雨笙,也不叫她起身,而玩味地念了一句:“是四皇子妃啊。” 简短几个字,却被楚华容念得意味深长。陆雨笙心一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那心中防备方才冒出了头,楚华容的下一句,便让陆雨笙送了心:“起吧。本妃也不是讲究虚礼之人,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 陆雨笙微怔,不敢相信楚华容就这样轻易放过自己。心中狐疑着,陆雨笙将信将疑地应了声,旋即起身。 察觉到陆雨笙的放松,楚华容唇一扯,笑眯眯道:“四皇子妃?” 陆雨笙隐忍着低头:“臣妾在。” “侄媳妇的声音,甚是清脆,本妃听着,可比那翠柳黄鹂的鸣叫还悦耳三分了。” 状似夸奖的话,细细听来,却俱是讽刺。不是提醒着她低她一等的身份,就是用鸟叫讽刺她! 陆雨笙恼怒,便是暗自告诫自己要忍让一时,却这一番又是贬又是压的话一激,到底还是忍不住冲动了:“你――!” 见此,楚华容摇头,原看到陆雨笙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即便她眼中的敌视还太过明显,但也合该进步了不少,现在只稍一试探…… 楚华容呵了一声,眼角余光无意瞥见轩辕珏纵容意味甚浓的眼神,嘴一抽,瞪了他一眼,方才无视陆雨笙的怒气,轻飘飘道:“怎么,四皇子妃不满本妃的说法?嗯?” 陆雨笙低头垂眸,脸色阴郁,怎么都无法说出臣妾不敢这四字,一时沉默。 轩辕珏大抵知晓楚华容的试探意味及恶趣味,也由着她,不准备插手。 只那幽邃凤眸中细碎的笑意及十指相扣间传来的力度,令楚华容知晓,这人,不仅任由她戏弄陆雨笙,若是需要,也会无条件支持。 楚华容勾唇,对轩辕珏无声的支持,十分满意。至于陆雨笙的答案,她有的是时间等待。 陆雨笙既能惧于她王妃的身份矮身行礼,便能出于同样的理由妥协…… “你的身份还不错。”等待间,楚华容看着轩辕珏,轻声赞了一句。 撇去背后复杂的利益关系不谈,就仗势欺人慢怠陆雨笙而言,倒真是十分方便。 轩辕珏轻笑:“你喜欢就好。” 楚华容噎了下,对轩辕珏的喜悦点十分无奈,撇撇嘴,她哼了一声,矢口否认:“也不是很喜欢。” 知她口是心非,轩辕珏并不计较。璀璨的凤眸看向陆雨笙时,微微泛冷。 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危险。 这一点,他深知。 若陆雨笙不识时务地针对容儿…… 轩辕珏敛眸,如仙似妖的容颜,万分沉静。眸中波光闪烁,如那夜空下幽邃的深海,诡谲莫测。 “七皇子,你不是很维护四皇子的么?如今,就任由你四皇兄的正妻被人奚落么……” 等待许久,没等到陆雨笙的妥协,倒是听到陆雨笙向轩辕祺求救的声音,楚华容嘴一扯,在轩辕祺开口之前,抢先开口,“轩辕祺,没你事,别插手。” 轩辕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他便辨认出来了,确实是阿容的声音没错。 只是……怎么会…… 轩辕祺无视陆雨笙求救的眼神,讷讷无言,为什么会这样? 眼见求救无望,陆雨笙抽了抽鼻子,止住眼中心酸的泪水,终于还是选择屈服:“臣妾不敢。” 楚华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对本妃方才所夸之词有何感触?” 欺人太甚! 陆雨笙忍不住抬头,透过帘幕,凭着感觉,瞪向马车中的楚华容,阴郁的俏脸上,俱是不屈的颜色。 楚华容勾唇,恍似对那怨恨的眼神无感,反倒是带着笑意逼问道:“如何?” 轩辕珏疑惑,“容儿?” 她并非出动出击之人,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而现今,却再三为难陆雨笙,不给对方一个干脆…… 楚华容看了轩辕珏一眼,朝他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陆雨笙享受前身给的太多荣誉,却还不知足地将人踩在脚底下。我早想虐她了。”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上,痒痒的,热热的,如此亲昵,如此亲昵……轩辕珏耳根子蹭的一下子,红了一片。 如玉的面上,晚霞般迷人的红晕取代了疑惑的色彩,轩辕珏只觉面上一片热意,并有逐步蔓延到全身的趋势。 楚华容对轩辕珏的反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眸中带笑,解释的语气更加随意:“之前虐过她一次也就罢了。现在,她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不虐虐她,我心痒。” 本想着那一次毁了陆雨笙的名誉,为前身讨债出气就成。但听了楚华扬后来的话后,在感叹前身的痴情与愚蠢之时,又觉得,她对陆雨笙,还是仁慈了些。 若陆雨笙就此安分下去,那她也无意再多做纠缠。但她方才看她的眸光里,分明透露着敌视和怨怼。 楚华容哼了一声,既是如此,就别怪她先发制人,顶着昶王妃的名号虐虐她,给她个下马威。 听到楚华容虐人止痒的论断时,轩辕珏眸光微闪,些许无奈的笑意浸染其中,也就她能欺负人,还能理所当然地讲出这一番不着调的道理。 轩辕珏轻咳一声,提醒道:“左右敬茶的时辰已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想玩便玩,舒心便可。” 原想着稍稍欺负下陆雨笙便收手的楚华容,听到轩辕珏似是而非的保证,眸光一亮,十分干脆地应声:“好。” 马车外,护卫在马车附近的岐凌嘴一抽,王妃欺负人,主子在后头支持,这情况…… 岐凌默然。 偷偷瞥了眼那不知死活地陆雨笙,忽而觉得,一贯面无表情的铁颜上,竟闪过一丝类似同情的情绪。 马车前方的陆雨笙,全然不知自己竟被岐凌难得地同情了一次,只知自己在听到楚华容略带威胁的催问时,心中怒火燃烧。 想倔强地说回答不如何,却又不敢。 陆雨笙死死咬唇,暗耐住胸中愤懑,憋屈地挤出两词,违心认同楚华容方才的讽刺:“甚好,甚好!” 话落,楚华容还未说些什么,陆雨笙眸光几番闪动,心下决定,若是楚华容还敢紧追不舍,催问她好在哪儿,令她颜面尽失,她定然……定然…… 心中万千想法辗转,陆雨笙只恨自己现今为何这样弱小!只恨这命运的不公! 她原是皇朝高高在上的第一美人,楚华容在她面前,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而如今,她竟要在楚华容面前,伏头做小! 怨怼,怒意,夹杂一身,陆雨笙身上的气息,意外地恐怖慑人。 一旁的轩辕祺皱眉,无声朝前走了几步,似是不齿跟她站得如此之近。 憔悴苍白的面容,看向马车中人,疑惑,难以置信,茫然,诸多情绪交相辉映,在那灰暗的眸中,一一闪过,复杂无比。 那一声皇婶,怎么都无法出口。 索性楚华容没想过要针对轩辕祺,也不计较他的称谓,在听到陆雨笙的妥协后,并未如陆雨笙担忧的那样,追问好在何处。仅是笑眯眯地给出另一个难题…… ------题外话------ o(n_n)o~谢谢699,芭蕉,tan,1241和美茶的票票啦,抱抱! 群抱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115 叫不出来 “那再多叫几声皇婶听听。”马车内,楚华容笑眯着眼要求道,随后不待陆雨笙反应过来,又状似烦躁地补充了一句:“今儿听多了聒噪的蝉鸣,该听听悦耳点的鹂鸣解躁。” 闻言,陆雨笙气得胸口起伏,久久不能言语,冷不防马车中传来楚华容的催促声,陆雨笙狠狠地吸了口气,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皇!婶!” 敏感察觉背后一声轻响,陆雨笙只觉那是身官员的嗤笑,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愈来愈多响声,都像是讥讽。 不用回头,她都能想象那些人的脸上,是怎样的悲悯与嘲讽!瞬时,陆雨笙的脸色涨得通红,偏生楚华容不放过她,悠悠说道:“不错,再唤一声。” “皇!婶!” “再叫。” “皇!婶!” …… 时光悄逝,岐凌用余光扫了被自家王妃当成宠物逗弄的陆雨笙,那气得浑身颤抖却有不得不从的小模样,心中一丝怜惜也无。 待陆雨笙唤到口干舌燥,心中耐心尽数消散,欲要抛弃心中隐忍,直接爆发反抗时,冷不防听到身前人的呢喃。 “阿容……” 语气失落而迷茫。 陆雨笙怔了一下,七皇子这样失落的语气,她只在四皇子的寝室中听过,他对四皇子无治之毒的伤怀,用的便是这样的语气,这样,令人心酸的语气。 这…… 心中狐疑一起,陆雨笙倒是忘记了想要反抗的心思,阴冷的杏眸几番闪动。 七皇子、楚华容,楚华容、七皇子,心中次默念了两人的名字数次,陆雨笙只觉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欲破土而出…… 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听力不差,自然也听到了轩辕祺这一声不由自主的呢喃,楚华容怔了一下,在察觉轩辕珏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更加僵硬,迅速回神,不再刁难陆雨笙,转而对上轩辕祺。 “轩辕祺,你该唤本妃皇婶。” 她再无知,也该知晓这样的亲昵称呼,已然不适合出嫁的她了。 轩辕祺原先还有些低落,听到楚华容的要求,愣了愣,皇婶……他觉着有趣的女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了他的皇婶…… 轩辕祺稚嫩憔悴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原先有些暗淡的眸光,亦是是灰暗了几分,几次张了张口,却怎么都唤不出那一声尊敬的称呼。 “七皇子?” 气氛愈加沉默,轩辕珏皱眉催促,心中对轩辕祺犹豫的态度,颇有些不满。 不同于对陆雨笙的不满,而是因着轩辕祺方才亲昵而茫然的语气,这,不该是张扬嚣张的轩辕祺该有的…… 轩辕祺身后的一群官员,纷纷垂首敛眸,充当木头,仿若对轩辕珏与轩辕祺之间莫须有的暗流无感。只那官帽下而耳朵,分明竖的笔直笔直的,比之受惊的雪兔还要直,还要长。 “皇叔,侄儿……” 须臾之后,轩辕祺犹疑着开口。 若是以往,自己尊崇的皇叔与他说话,他定是欣喜万分,若是以往,自己尊崇的皇叔对他有所要求,他定然无条件服从。 而现今,轩辕珏却是犹豫了,只觉着若是出口叫唤,便有什么东西将会改变一般。 不要叫。 不要叫。 耳旁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奇怪的指令,轩辕祺却乐意服从,是以,只见他深吸了口气,牵强地扯了个理由,只求躲过这一声令人不舒服的称呼。 “皇叔,”轩辕祺的声音,坚定了起来,“侄儿觉着,楚家贵女的才情,本无资格站在皇叔身边,侄儿……还请皇叔不要为难侄儿。” 楚华容嘴一抽,真想敲开轩辕祺的脑袋,看他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她刚回城,未与轩辕珏成婚,他这般嫌弃就算了。 现今,都成婚了,他怎么还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连简单的称呼都不愿意叫? 楚华容扶额,“难道我嫁与你皇叔,就令你这般不服气?” 如今都她与轩辕珏都水到渠成了,他还不满个鬼! 轩辕祺抿唇不语,心中觉着楚华容的话,像是对的,可是,又像有哪里不对。 思忖半晌,依旧不得其门而入。轩辕祺面上愈发沉默。 陆雨笙杏眸在马车与轩辕祺身上来回转动了几次,随后垂首敛眸,若有所思。 僵滞间,轩辕珏心中奇怪的感觉,愈发明显,薄唇轻启,便要出口驳斥,冷不防一道骄横的女声抢了过去。 “七皇兄,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但见冀城城门口不远处,数骑红尘滚滚翻腾,轩辕姽一马当先,领着数十名侍卫,飞马奔腾而至。 高大漂亮的黑色骏马,在经过马车时,有意地掠过楚华容,仅朝轩辕珏问候的一声,随后驱马在轩辕祺身旁停住。 轩辕姽也不落马,而是稳稳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轩辕祺,一张俏丽的脸蛋,又似异样的苍白,而她口中的话,却是犀利无比。 “父皇命你在此等候皇叔,带皇叔入宫商议,时过半晌,你怎么还在城门口磨蹭?” 算算时辰,她回赶之时,皇叔的马车该行至宫门口了,而如今……。 轩辕姽怒意十足,轩辕祺却全然不将她的怒意放在眼底,冷哼一声,“十三公主这是什么态度?对本皇子颐指气使,你还不够资格!” “七皇兄!” 轩辕姽恼怒,见轩辕祺一脸不屑,小巧的鼻翼短促地阖动几次,知晓自己对上他,定然讨不了好处,不由回望了那精致的马车一眼,俏丽的脸上,一片怨怼之意。 半晌,只听轩辕姽哼了一声,“四皇兄病重,容不得七皇兄半分拖延。七皇兄仔细把握时辰,否则……” 后下之话,轩辕姽不语,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扬蹄长奔,直向皇朝宫廷奔去。 楚华容对她做的事,她会一字不落地告诉母后,她要让母后为自己讨回公道! 嘴里被软虫碰过的软儒恶心感,记忆犹新,无时无刻不再恶心着自己,折磨这自己。 马背上,轩辕姽的脸色,愈发郁怒。一骑黑马在冀城街道上,横冲直撞,有好事者想要阻拦,却在瞥见她身后数十骑兵马,瞬间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一行人,来匆匆,去匆匆。 徒留烟尘。 冀城城外,经由轩辕姽怒气冲冲的提醒,几人终于从楚华容的恶趣味中回神。 轩辕祺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掠过皇婶这个称呼,直接道明来意,语中急切与狐疑并存。 阿容能够救四皇兄。 轩辕祺皱眉,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况且,她上次替四皇兄诊脉时,已经表明态度了…… 只不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抑或是她又有新的办法也不一定。轩辕祺不确定地想着。 而陆雨笙也终于回神,心中直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用此理由躲过楚华容的纠缠! 若是一开始,她在矮身行礼之后,便将来意表明,直接催促楚华容进宫,她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不过,陆雨笙懊恼之余,看向马车的杏眸,忽而有种得意兴然的情绪在里头。 楚华容这般狠心对待四皇兄,无视皇上遍寻名医的皇榜,无视一国皇子的性命,有心藏拙…… 陆雨笙红唇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论楚华容是否真能救治四皇子,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楚华容的机会! 能救却拖延了这么久,说明楚华容给有心藏拙,不将皇族人的性命看在眼底,触怒皇家威严,削了皇家的颜面,端看皇上怎么整治楚华容这目无尊上的罪责! 不能救…… 二皇子与文武状元说得那般笃定,南楚三皇子更是言辞凿凿,思及此,陆雨笙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层,这下,端看楚华容怎么向皇上解释! 能救不好,不能救亦不好。 陆雨笙在轩辕珏的马车朝皇宫方向行驶而去时,也及时坐上了带有四皇子府标志的车马,紧随轩辕珏之后。 马车上,陆雨笙兴然闭眼,陡然觉得与四皇子能否痊愈相比,楚华容将承受的天子之怒的场景,更令她期待。 而另一边,楚华容则是与轩辕珏面面相觑。 楚华容皱眉揣摩了下帝王心思之后,疑惑挑眉,“有些奇怪。” 轩辕祺点头,凝眸不语。 确实奇怪。 若皇上想要救治四皇子,那么不论容儿是否真的有能力救治,他所做的第一件事,都不该是宣人入宫责问,宣他入宫商议。 而是直接命容儿去四皇子府,直接出手再说。需知晓,如今的一时一刻,对四皇子都是至关重要的,容不得一丝浪费。 如斯一想,轩辕珏沉默。 沉默间,楚华容忽而开口:“轩辕珏,你觉得轩辕禛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轩辕珏淡淡一笑,“容儿心里已然有数了,不是么?” 心中想法瞬间被人洞悉,楚华容无趣地点头嗯了一声,随后撇嘴说道:“死太便宜他了。” 轩辕珏眸中带笑,不置可否。 精致奢华的马车,前有轩辕祺驭马带路,后有陆雨笙的马车跟随,再紧随其后,是一连串的官员及侍卫保驾护航。 随着渐暗的天色,皇朝宫廷愈来愈近。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的评价、花花和钻钻,pzh的票票,抱抱! 群抱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116 清和男子 皇朝宫门口,已有一名青衫锦衣男子的驻足等候。 眉眼清和,五官平凡,墨发高高仅用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绾起,端庄,清雅。但见他眸光远方,淡淡地看着由远及近的一行人。 待见到那辆熟悉而陌生的昶王府的马车时,南元清眼中一抹愧色浮现,几步上前,在轩辕珏与楚华容双双下了马车后,拱手施礼。 “恭贺王爷新喜。在下那不省心的弟弟又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了,在下先待他致歉一二。此番事了,必当压人上府,亲自登门致歉。” 来时早有轩辕珏的手下透过布条,通由岐凌之手,将事情的始末告知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亦将其中的始作俑者明确点名。 是以,对于南元清的歉意,两人心知肚明。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微敛,“太子多礼。三皇子此番行径,用心实为险恶之至。若此次太子莫能妥善处理,纵使子与吾交情匪浅,隔阂一起,来日定当相交于陌路。” “王爷?” 南元清微怔。清和的眉眼,不由朝轩辕珏一侧的女子看去。 他致歉,确是为着南元殇的不安本分随意插足皇朝之事,并将之闹大的鲁莽行径。 他知晓,王爷定会心有不愉,却未曾料到,王爷竟拿他们的交情说是。 这…… 是因为昶王妃么? 思及此,南元清看着楚华容的眸光中,微带着些讶异与几不可察的探究。 容颜清丽,气息随和。该是个不难相处的女子。 见有人打量自己,楚华容也毫不客气地回视,思及路途中得到的资料,再结合眼前男子的话语,不难猜出眼前人的身份。 楚华容挑眉。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平凡至极,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出的那一种。十分适合做杀手的一张脸。 身上的气息很安宁,很温和。就连他方才说话的语气,抛却其中内容不谈,之论声色,也能令听着如沐春风,很舒服。 楚华容摇头唏嘘,若非轩辕珏告诉过她,她绝对想不出这样一个干净谦和的男子,竟是小国南楚巫蛊秘术的集大成者。 果真人不可貌相。 楚华容心中默念。 一时间,两人对视,南元殇眸中微带探究与好感,楚华容则是唏嘘与赞赏并存,两厢凝视,似是忘记周遭所有人。 “太子。”轩辕珏敛眸轻咳一声,掩下心不舒适的感觉,认真提醒了一句:“莫要唐突本王王妃。” 南元清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竟看得久了,不由赫然。 楚华容没察觉轩辕珏的心思,只是无所谓地摆手:“不就打量一下,没事没事。” 轩辕珏默然。 楚华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元清,忽而提到:“你上次说的安排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可没忘记学蛊之事。现在见到了真人,更好奇这样一个清和的男子指挥起蛊虫来,将是何等面目。如南元殇那般阴沉?抑或是与今无异? “待回门之日过后便即时安排。”轩辕珏抿唇答了一句。 心中却是有些许不愉,他一刻未曾忘记应与她的事,只不若,她多时未提,怎的一见到人,就迫不及待地提醒他了? 且…… 轩辕珏默然地看了楚华容一眼,胭脂朱红的薄唇更是紧抿。 察觉大轩辕珏的不对劲,楚华容抬手就想拍他的肩膀问候一句,手抬到半空,忽而想起轩辕珏是她的枕边人,而非兄弟,这般义气的举动,实为不合适。 不由放下手臂,讪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轩辕珏精致的面容微暗,本不欲回答,却在楚华容挑眉坚持的神色中,败下阵来。 只见他无视周遭诧异的眼神,俯首在她耳畔,轻语呢喃:“容儿对南楚太子颇具好感。” 楚华容一怔。 轩辕珏声音愈发低迷:“你审视他的眸光中,有几分明显的欣赏。而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你的眼神,寡淡寒凉,全无一丝温度。” 楚华容怔愣。待想明白之后,嘴一抽,“此刻非彼时,能一样吗?” 当时她正因着无辜卷入血战而气怒,哪里有心思仔细审视他的容颜及气质? 楚华容无语:“你怎么连这个都……不对,轩辕珏,你这是在吃醋?” 众目睽睽下,楚华容很有眼色地将声音压得极低,若非那红唇开开合合,还真察觉不到她有在说话。 轩辕珏眸光微闪,片刻之后,坦然点头应下。 全然未想过轩辕珏会这样干脆承认,楚华容一噎,旋即扶额默然,须臾之后,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道:“轩辕珏,那不是你的好友?!” 轩辕珏嗯了一声,“但你欣赏他。” 而他,是个男人。 后下的话,轩辕珏未说。但那精致似妖的容颜上,分明是这个意思。 楚华容瞬间无语。 两人在众人面前交耳私谈,虽听不出两人说了些什么,但那一番亲昵的模样,已然在众人心中激起波痕。 王爷待楚家贵女不一样。 几乎同一时刻,众人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如斯一想后,偷偷打量楚华容的眸光,犹如见鬼般瞪大,恨不能尽最大的视觉角度,将她的优点搜罗眼中,寻找出能令王爷亲昵以待的缘故。 须知晓,王爷自束发之年过后,便未曾听闻王爷如斯接近一名女子,同样也无声拒绝名门贵女的靠近,进退有度,一度令皇朝贵女扼腕叹息。 而如今…… 众人恨不能擦亮眼睛,一一找出楚华容令王爷另眼相待的原因。那偷瞄的眸光,亮得跟寻到肉食的饿狼一样,绿油油地,冒着精光。 楚华容嘴一扯,无视那隐隐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仅是抬眸,无语地瞪了轩辕珏一眼,“画蛇添足!” “嗯?”轩辕珏疑惑。 楚华容呵了一声,“换句话说,就是戴斗笠打伞。” 轩辕珏琢磨了下,了悟之后,轻笑一声:“容儿是说多此一举?” “废话。” 楚华容冷哼。 吃醋这种事,是有多无聊的人才会做? 她只不过是欣赏与好奇而已,又不会见异思迁。 本以为了悟后的轩辕珏会点头应和,结果竟超乎楚华容所料,只见他话落后摇头,轻声给出了个解释:“容儿,情不由己而已矣。” 只不若,这个说法,楚华容显然感受不了。 轩辕珏眸光微闪,想了想,学着楚华容换话解释:“容儿见到仇人,第一个念头为何?” “报仇。”楚华容答得毫不犹豫。有仇报仇,是她一贯的准则。 轩辕珏点头,“那就是了。” 楚华容微怔。片刻后,哭笑不得。无视面前南元清投来的疑惑的眸光,她好笑道:“你是说,你的反应,纯属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本能而已?” 轩辕珏不明条件反射为何,却不妨碍他理解本能的涵义,想了想,这两字用在此处虽有些勉强,却也能说得通。当下点头。 见此,隐约体会到轩辕珏所说的那种感觉的楚华容,凝眉沉思了下,随后认真说道:“如果你真这般在意,那我以后注意。” “嗯。” 得到承诺的轩辕珏,满意应声,原先心中的不舒服,瞬间消散。精致如画的容颜,眉眼含笑。 果真对她而言,直接表明心中所想,远比委婉来的有用。 身心舒畅了,轩辕珏直起腰,对着南元清说道:“太子的歉意,本王与王妃收到了。日后,还望太子好生教导三皇子。若再不安本分多生事端,勿怪本王不顾念往时情谊。” 南元清点头应允,心中徒生些许怅然之意。 轩辕珏却暂时无心顾及,只是转眸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轩辕祺,“如今天色已晚,七皇子可是要随本王入宫?” 轩辕祺看了眼楚华容,犹疑道:“皇叔,侄儿有事说与父皇听。” 其意明了。 楚华容挑眉,隐约觉得轩辕祺看她的那一眼,眸中带着维护之意。只不若,这维护的心思从何而来? 轩辕珏敛眉,不动声色地扫了轩辕祺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眼神无波,似乎先前的情绪仅是昙花一现。 轩辕珏心下不解,却未多想,“如此,便同行吧。” 轩辕祺点头,他本就按着父皇的旨意接人入宫,一同面见父皇,也说得过去。 当下,轩辕珏与楚华容等人,连同坐不住提前出宫门致歉的南元清,一同经由宫门口的严格盘查后,便跟在早已等候多时的领路小公公身后,步步朝御书房走去。 落在最后的陆雨笙双手提裙,就想追上几人,冷不防被宫门口的铁甲守卫伸手强硬拦住,冰冷启语:“四皇子妃,请留步。” 着急着看楚华容笑话的陆雨笙,不欲与守卫多做纠缠,随意找了个无可挑剔的理由,责令守卫放行:“大胆,皇后约见本妃。若是误了时辰,令皇后好等,这罪名,岂是尔等担待得起的?!” 原以为听到皇后的名讳,守卫定然放行。结果,那阻拦的守卫却是依旧纹丝不动,陆雨笙恼怒:“怎么,尔等真要无故开罪皇后与本妃不成?!” 守卫面无表情,伸直手臂拦人的动作,十分强硬,只见他在听完陆雨笙的威胁过后,漠然开口:“七皇子吩咐,未经他的允许,不得让四皇子妃入宫。还请四皇子妃原谅。” 虽不知七皇子为何针对四皇子妃。但,相较于后宫之主的皇后,显然行事随心、无法无天的七皇子,更令他们畏惧。 陆雨笙亦从守卫的态度中,观测出其心中想法,不由绞着丝帕郁怒在心。 轩、辕、祺! ------题外话------ 谢谢故人,锦璇,心儿,若尘,风影,徐行的票票啦,抱抱! 群抱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117 忽悠帝王 且不管陆雨笙在宫门口如何怨念,那惧怕七皇子更甚于中宫陆皇后的守卫,坚决不放行。 磨磨蹭蹭了许久,陆雨笙方才不甘心地离去。 离去时,杏眸一片阴沉,想到回去又要对着那个邋遢至极的四皇子,那杏眸中的阴沉,更深一层,如黑云压城,浑身的气息,森冷若地狱幽魂。 宫门口的守卫心一悸,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多嘴交流,仅是手握腰刀,钉立原地,尽忠职守。 而另一旁,通过重重守卫,踏进御书房地域的楚华容等人,却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宣见一品状元。 约莫等待了一盏茶的时辰,轩辕祺便失了耐心,几步上前,就欲闯入御书房,只不若那手还没伸至房门,就被御书房门前的守卫拦了下来。 “宫中有训,未经皇上传召,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望七皇子别为难属下!” “让开!” 轩辕祺才不管守卫口中的宫训,在他眼底,让皇帝早些询问过楚华容得出结果最为重要。 当下,只见他手一挥,宽衣广袖在空中掀起一阵清风,下一刻,那阻拦的守卫便双双后退几步。 只那守卫稳住脚步后,又立马上前,制止住欲要擅闯的轩辕祺,见轩辕祺全无配合的迹象,两名守卫对视一眼,抱拳低声道:“七皇子,下官得罪!” 说罢,便与轩辕祺斗打起来,欲用武力制止住轩辕祺。 三条人影,实打实地纠缠,不分上下。 楚华容与轩辕珏等人,在一旁观看,半晌过后,那打斗声愈渐聒噪,时而夹杂着轩辕祺不满的怒喝,而那御书房内,却一丝动静也无,似乎察觉不到御书房外的动静。 楚华容挑眉,心中升起的异样,更加明显。 轩辕帝这番动作,好像是…… 打斗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那御书房门口,打开了个缝隙,尔后,涂饰得粉白粉白的孙公公,从缝隙里钻出。 比着兰花指,捏着尖嗓子,好声劝道:“哎呦呦,七皇子,皇上正与大臣商议政务呢,七皇子纵是有要事,也得等皇上处理完政事不是?” 轩辕祺侧身躲过两名守卫的攻击,左右寻找着守卫防护的弱点,怎耐两名守卫对那御书房大门严防死守,一丝间隙不漏,轩辕祺正恼怒着,又听那孙公公那不阴不阳的怪腔,当下冷脸。 “没什么政事比四皇兄的性命还重要!你去告诉父皇,就说人请来了,有何问题,快问!” 孙公公也是个人精,大抵知晓皇上拖延时间的用意,对于轩辕祺的命令,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躬身哎呦一声,安抚道。 “好好好,洒家这就去传达七皇子的意思。还请七皇子耐心等待,莫要再御书房门前动武,这违背了宫训是小,打搅了皇上与众大臣处理政务,若皇上怪罪起来,可就遭殃了喲。” “那还不快去!” 轩辕祺不耐烦地冷喝。见孙公公得令消失在他眼前时,方才缓了动作,不再纠缠,气呼呼地干等着。 宫灯四起,巍峨壮阔的皇朝宫宇,恍若白昼。 等待了半晌,那孙公公进去了,却是未再出来。 轩辕祺再是迟钝,也该察觉轩辕帝态度的不对劲了。 在二皇兄及樊凤林等人入四皇府向他告知阿容的能力时,他将信将疑的入宫告知父皇,恰遇上南楚三皇子正信誓旦旦地担保阿容能救四皇兄的场景。 他还在犹疑时,父皇便下旨让他接皇叔入宫……而今…… 无暇思索轩辕珏为何会出城的轩辕祺,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诞生,他的父皇,似乎不想让四皇兄活过来…… 奇怪的念头突起,轩辕祺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炮灰公主要逆袭! 时光还在流逝。 御书房中,隐约传出众大臣的商议之声,悉悉索索,甚是琐碎,无法听得完全。 安静地等待。 离轩辕祺几步之外的楚华容,眸光微闪,抬眼看了眼她身侧的轩辕珏,那妖精般的容颜,亦是若有所思。 沉默间,轩辕祺咒骂了一声,大步转身走至楚华容跟前,稚嫩俊逸的脸上,明显有几分灰白之色,“阿……” 一字出口,陡然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亲昵地换她,轩辕祺猛然止声,犹豫了下,却也不愿称呼她皇婶,便草草用了你字代称。 “二皇兄,文武状元,南楚三皇子,很多人,都说你能救四皇兄。” 楚华容挑眉,静待他的后话。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轩辕祺有何下文,不由扯嘴,主动问道:“那你相不相信?” “我……” 轩辕祺欲言又止,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见她一脸无谓,心中更是复杂,诸多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往复,到嘴的话音只剩枯寂的几字:“我希望你能。” 四皇兄于他来说,不一样。 若是阿容能救他,是最好不过了。 轩辕祺抿唇,默默地重复:“我希望你能。” 再一番强调,足以表明轩辕祺心中的希望。楚华容心中难掩诧异,眨眼扯开话题,好奇道:“你与轩辕禛关系很好?” “大抵,不会差。” 轩辕祺犹疑着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楚华容本也没指望轩辕祺能好好回答,是以,对他敷衍的回话,仅是一笑而过。 楚华容不说话,轩辕祺却是忍不住了,催促道:“你还没回话。能,还是不能?” “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像是故意挑战轩辕祺的耐心,楚华容再次转移话题。 这一次,轩辕祺横眉冷竖,灰白的容颜,瞬间生动不少,“楚华容!” “嗯,我听着。” “你!” “我在听。” 轩辕祺被楚华容无赖的态度气得想骂人,若她不是他,不是他…… 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若楚华容不是他的什么,正好心中另有急事,轩辕祺不再多想,骂不出来,便不骂,转而咬牙切齿地回话。 “能救,就随我回四皇子府,左右父皇没时间接见,先动手救人,父皇有何问题,留待日后再谈!” 楚华容点头,“那不能救呢?” “不能救就……”轩辕祺迅速接下,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绕了几绕,忽而低落呢喃:“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救的。” 即便心中不抱希望。但南楚三皇子那样言辞凿凿,也让他原本心中的确信,有些动摇鬼大巴。 楚华容嘴一扯,“其实,我……” 轩辕祺耳朵动了动。 “吱呀——” 朱红镂空高门吱呀一声打开,打断了楚华容的话,轩辕祺皱眉,还不待说些什么,便见一串富态官员相继而出。 待见到等候在御书房门口的轩辕珏等人时,脸上纷纷带上恭敬的颜色,垂头拱手问候。 轩辕珏与南元清一一点头应声,间或交谈寒暄几句,态度彬彬有礼。 倒是轩辕祺不冷不忍,直接无视前来问候的官员,眸光紧盯着楚华容,眸中企盼之意明显。 楚华容心中一动,轩辕祺此刻的焦急,大抵是她方才问题的答案。朱唇开启,便要说些什么,那厢消失了许久的孙公公,陡然冒出,捏着尖细的嗓音道:“传王爷,七皇子,南楚太子,王妃等人觐见——” 闻言,楚华容吞下后话。 御书房内,轩辕帝正襟危坐。明黄锦衣在亮堂的宫灯照耀下,愈加显得耀眼夺目。 刚毅的脸上,一双虎目精光矍铄,眸光锐利如刀,待细瞧时,却有恍惚觉得,那样的锐利,仅是自己的错觉。无形中给人极大的威慑。 待几人问候之后,轩辕帝率先发话:“先前太后派人传话,道是今日准备些许翠玉以备王妃入宫赏玩,却迟迟未等到人,令太后失望,食欲骤减。王爷可否解释,这是何故?” 轩辕珏未回话,低头看着光洁地面的楚华容,倒是挑眉,心中对轩辕帝的做法,有些许迷惑。 照他命轩辕祺接人的态度来看,该是为了轩辕禛一事。 而如今,大费周章地让他们入宫,又以商谈政务为名,令他们在门口等候多时,现在,又闭口不谈轩辕禛的事,转而旁敲侧击地责备未及时敬茶一事。 这…… 楚华容眉宇凝起,对轩辕帝的做法,有些想不透。 轩辕珏心中复杂,亦如楚华容一致,只见他垂首敛眉,平静道:“今日令太后空等多时,确是臣子不是。晚些时辰,臣定当携王妃出入慈宁宫,向太后她老人家赔不是。” 一番未辩解先认错的态度,轩辕帝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不喜不怒地嗯了一声,等待轩辕珏后面的解释。 楚华容也勾唇,猜测轩辕珏会用什么样的谎言唬弄轩辕帝。 他们出城真正的原因,轩辕珏肯定不会如实说。即使如此,谎言必不可少,关键是,用什么样的谎言,能让这该死的帝王信服之余,又失了怪罪的心思。 御书房中,灯火明亮。 轩辕珏安静伫立在书案之前,一脸平静道:“今日辰时,臣原欲携妻入宫拜谒。途遇华严寺寺中小僧,道是寺中大师参悟与国道息息相关之佛法,望与臣切磋琢磨。继而将结果告知皇上,愿对皇上治国有所帮助。” “既是为国之事,臣定当义不容辞。” 原是几分真几分假的话,从轩辕珏口中说来,却像是再真实不过的。平淡叙述的语气,无端令人生出,若是怀疑他的话,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楚华容:“……” .. ------------ 118 帝王吃瘪 静谧的御书房,唯一轩辕珏清越如泉的声音回响。 “依照大师所言,臣与大师一致认为,治国之道,在于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轩辕帝静听其言,间或问了句:“为何?” 轩辕珏薄唇轻轻牵起,警语如珠串:“其由盖为畏之一字末世第一丧尸女王全文阅读。民富,则安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 “易治,国则常安;难治,国则危乱。” 轩辕珏认真地说着,对于治国之道,信手拈来,姿态从从容容,其话知微见著,其心可见一斑。 轩辕帝也非昏君之流,认真揣摩出轩辕珏语中真意后,精光矍铄的虎目,久久逗留在轩辕珏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密探所报,眼前之人确与寺中大师单独交流多时。寺中大师一心向佛,悲悯天下万民,此番为民之语,此番治国之道,由云游四方知万民之苦的大师说来,确是很有可能。 轩辕帝静静地听着,轩辕珏的话,与那密探所报,出入不大。是以,轩辕帝满意点头,待轩辕珏话落,睿智地接下:“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王爷用意可是在此?” 虽是问句,轩辕帝却是说的十分肯定。 轩辕珏点头:“皇上圣明。臣正是此意。既已知富民之重,施行之事,亦迫在眉睫。至于施行之详细举措,臣相信,皇上心中定有考量。臣便不班门弄斧,布鼓雷门了。” “王爷谦虚。”轩辕帝不明所以地赞了一句。 “分君之忧为臣之本分。皇上抬爱,容臣随心所欲,体臣顾全大局之心,谅臣暂缓敬茶之礼,是臣之幸。臣不敢承谦虚之美名。” 轩辕珏平静地回了一句。 楚华容站在他身后,低头死死抿唇,克制想要破口长笑的欲。望。 轩辕珏说得有声有色,有理有据,若非她一路与轩辕珏同行,若非她明确知晓轩辕珏上华严寺的目的为何,她定然也会被轩辕珏欺瞒过去。 仔细听着轩辕帝因着轩辕珏称赞,而带上笑意的话语,楚华容嘴一扯,忽而觉得,轩辕珏太和自己口味了。 一番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的大抵轩辕帝心中早已有数,如出城的目的为华严寺一事;而假的…… 楚华容死死抿唇,抬头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男子,心中好笑。他说的那番假话,便是轩辕帝疑心重重,与寺中大师查证又如何? 那大师说了几句平常心,与富民治国之事挂钩确属牵强,但,平白落下的美名,谁会推拒? 且,轩辕珏说的,虽是利民之事,但归根结底,也是为轩辕帝巩固江山社稷,如是一来,轩辕帝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一边大师不会推拒,出卖轩辕珏;一边轩辕帝得了便宜,疑心降至最低。 其结果…… 楚华容静静听着轩辕珏不着痕迹地夸赞轩辕帝,亦不着痕迹地为自己开脱,用力吞咽了下津液,死死压抑胸中笑意。 轩辕珏那话一出口,就算轩辕帝想责备,都得好好考量几分了。 毕竟,轩辕珏讲明了,他是因国因民而忽略了礼制,而这份随意的心态是你纵容的,而你又是一个大度的皇帝,肯定能体谅他的做法。 这体谅了,责备之语,自然是没有的。 但从轩辕帝开口的第一句话,明显能听出,他对轩辕珏擅自出城一事十分不满,抬出太后久等一事,也只是为寻个责备轩辕珏的突破口而已。 却不想轩辕珏以大义之名,以治国之道给堵了回去策乱君心。 此番一来,轩辕帝不仅不能责备轩辕珏逾距,还得夸赞轩辕珏高义。这与轩辕帝的本意,可是相去甚远呢。 还有便是,夸赞便算了,没准轩辕帝本人还觉得,自己理当夸赞轩辕珏。毕竟那番发人深省的言辞,非厚积不能薄发,非博学不能出口。而他却毫不费力地从轩辕珏口中得到,合该是赚到了…… 时光悄逝。 愈是思索,楚华容愈是觉得,本意责备却要夸奖,本意惩罚却要安慰,这瘪,轩辕帝是吃定了,还吃得开开心心。 紧抿的红唇控制不出地朝两边牵起,楚华容暗笑不止。 而另一厢,明亮的灯火中,轩辕帝在轩辕珏后下之话落后,虎目微闪,心中几番衡量之后,按捺住心中原想借机惩罚轩辕珏的心思,反口说道:“王爷一心为国,朕心甚慰。” 轩辕珏垂头,谦和一笑,再将轩辕帝的后路堵死,“皇上圣明。只不若,礼不可废,令太后老人家空等,确是不妥。待离了御书房,臣定当携妻出入慈宁宫,向太后赔不是。” 楚华容止笑,暗暗挑眉,主动将错处挑明,让轩辕帝有借口惩罚,轩辕珏这是在闹哪样? 下一刻,轩辕帝的话,便解开了楚华容的疑惑。只听他抬手止住轩辕珏的自责之词,大度能容道:“王爷多虑。太后是明理之人,自当理解王爷的做法。” “王爷一番行径,无从挑剔。朕便做主,就免了赔不是一事,只那敬茶之礼,却是不能免的。” 轩辕珏适时应声:“谢皇上体谅。臣定当如实告知太后,以消太后心堵。敬茶之礼,确是不能免。” 说罢,轩辕珏视线微移,看向那紧闭的御书房房门,似欲透过那密不透风房门,窥视外面的天色。 须臾,他收回视线,在轩辕帝若有所思的眸光下,彬彬有礼道:“不知皇上是否还有要事商谈?若是没有,臣欲就此离去,前往慈宁宫。” 轩辕帝先是沉默,旋即再次大度抬手一挥,便是放人。 楚华容眨眼,忽悠完帝王就直接开口走人,连个借口都不找,这样也行? 疑惑间,轩辕珏已然躬身告退,转身时瞧见楚华容微愣的身形,狭长的凤眸,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月牙袖袍下的指尖,微微移动。 楚华容立时收回游弋的思绪,脚步一抬,便欲随轩辕珏离去。 “皇叔且慢——” 一旁从中学习了半晌的轩辕祺,见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双双离去的背影,陡然回神叫唤住两人。 轩辕珏凝眸止步,转身看向轩辕祺,轻言道:“七皇子?” 轩辕祺张了张口,想问楚华容,她到底能否拯救四皇兄。只那话到嘴边,全身陡然被一道若有似无的眸光锁定。 勿需回头,轩辕祺便能从那视线传来的方位判断出,那眸光的主人,是他的父皇。 轩辕祺顿了顿,忽而转身看向轩辕帝,请辞道:“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在身,欲先行告退,还请父皇准许。” 轩辕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他身后的孙公公,恭恭敬敬地垂首立着,听了轩辕祺的话,那粉白的面容上,一片不解。 这七皇子方才还闹着要见皇上,这不过片刻,怎的就改口,急欲离去了?而今晨南楚三皇子可是在朝中大肆宣扬四皇子有救,且医者便在这殿中……但皇上,怎的闭口不谈四皇子一事? 孙公公白脸悄然皱起,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轩辕帝,又瞄了眼轩辕祺,不期然觉得这皇上与七皇子的做法,果真令人费解魔卡尸途。 轩辕帝无暇顾及一个太监的心思,盯着轩辕祺的眸光,若有所思。显然也是对轩辕珏忽然转变的态度,有所疑惑。 “父皇?” 久未得回话,轩辕祺试探地唤了一声。 轩辕帝回神,“去吧。” 这一举动,倒是坐实了轩辕珏与楚华容先前的猜测。这帝王,果真是不想救轩辕禛的。 召他们入御书房,该是仅为敬茶延迟一事。 至于为何是那轩辕祺出城迎人,想来该是恰巧轩辕祺入宫被轩辕帝随意驱使而已。 如斯一想,对于轩辕禛的病,楚华容倒是有了另一番想法。 几人心思各异,在轩辕帝的准许下,一同退出了御书房。 那一直坐地旁观的南元清,见心忧之事并未发生,心中疑惑之余,也跟着几人一道退出,一言不发。 那温和的面容,少有地凝起。 一行几人渐渐远离御书房,直到御书房的灯火再也瞧不见了,直到那宽阔的宫廷甬道仅剩四人与一名领路太监时,楚华容忽然发话:“轩辕祺,你刚才怎么没问?” 他一直急着知晓她的答复,在御书房外几次被打断便算了,御书房中竟能隐忍多时。 她原以为,照着他的性格,合该是一如房门,便央求轩辕帝质问她,以帝王的威严威慑她发话。 先前,他一直急着闯御书房,也该是出于此目的。 但他最后放弃了。 其中缘由…… 楚华容好奇地看着轩辕祺,后者眼神闪烁了下,随后落寞道:“阿容,你到底能不能救四皇兄?” 低落的语气,俨然没抱什么希望。而那无意识的称谓…… 南元清暂且压下心中疑惑,看着身体瞬间绷紧的好友,敛眸掩饰住眸中的笑意。 纵使南楚地处偏远,但皇朝七皇子的大名,他依旧如雷贯耳。每年来朝纳贡回去的使臣,口中谈得最多,便是这七皇子的事迹。 生杀予夺,一切随心。虽是翩翩少年郎,但那恶劣事迹,着实不少。 火烧画舫,只为一颗带有瑕疵的夜明珠污了他的眼;贱视百姓,只因那粗布麻衣擦伤了他的手;剑对后宫贵妃,只说一句,那浓重的脂粉味太过呛人…… 便是如此,他的喜恶却依旧全无预兆可循。譬如上一刻他还厌视百姓的粗布麻衣,下一刻,却又能褪去一身华服,着一身破烂衣裳到街边行乞…… 言行反复无常,无迹可寻。着实令皇朝官员头疼不已,唯恐担忧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惹怒了这行事作风纵情肆意的轩辕祺。 便是他们的南楚使臣,也吃过不少亏。碍于颜面与国之实力,多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息事宁人了新二战之鹰击长空。 而如今,便是这样一个不知喜为何,不知恶为何,对女子视若敝屣的一个皇子,竟在他眼前失神地唤住自己的皇婶…… 南元清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直觉自己今晚窥探了皇朝诸多秘辛。 思及此,他抬手朝轩辕珏一拱手,道:“幸皇朝皇帝并未因舍弟无状而怪罪王妃,在下终能安心。” 轩辕珏点头应声,也为自己先前的责问道歉。 南元清摇摇头,示意他并未放在心上,随后他拱手,直言道:“如今天色已晚,在下便不陪尔去慈宁宫,先行回去了。” 后下之事,与他无干,与他的南楚无干,他无权参与,也不好参与。 “慢走。”轩辕珏知事点头。随后命那领路的小公公直接带南元清出宫,而他们自己则自行朝慈宁宫前去。 月明星稀。 宫灯晃动。 轩辕珏精致的眉眼,在那晃动的宫灯中,朦胧了几分。他凝视着亲昵唤住楚华容名字却丝毫不自觉的轩辕祺,神色不明。 楚华容不觉轩辕珏的异样,再次听到轩辕祺的问话,心中早已有了一番思量的她,如实说道:“很难。” 言外之意,有救。 轩辕珏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对楚华容的答案,也不惊讶。倒是才刚从失落中回神的轩辕祺,直接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华容,艰难道:“你的意思是……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这话有点绕,但也不难懂。楚华容点头,对于轩辕祺,下意识地没去找理由搪塞:“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给我时间。” 轩辕祺傻了。 楚华容嘴一扯,对轩辕祺又惊又喜的表情,视若无睹,反倒是执着于方才的问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在御书房中没有跳脚?” 要真急着知道,在御书房中,早自己问了,抑或着,早就催促着轩辕帝质问了。 轩辕珏同样疑惑。 半晌,轩辕祺处在呆愣中。 树梢上的明月藏进云中,又从云中飘出。星光闪烁,璀璨了黑夜长空。 楚华容招手示意轩辕祺回魂,后者回神后,眼神依旧茫然片刻,方才有了焦距,忆及楚华容的问题,轩辕祺抿唇,干涩地吞咽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我……我原以为,你该是没能力的,就不让你在父皇面前丢脸了。” 这情景的设想虽是合情合理,却着实有些欠扁,楚华容嘴一抽,瞪着轩辕祺不说话。轩辕珏微默。 然轩辕祺的下句话却是:“而若是你有能力,在父皇面前点头了,便是欺君之罪。” 楚华容一怔。 ------题外话------ o(n_n)o~谢谢斐斐和pzh的花花,琉璃的评价,抱抱! 群抱抱! 今天元旦,大家新年快乐~嗯,马年一起万福~ ------------ 119 吃吃豆腐 晚风拂过,驱散日间的燥热,却驱不散轩辕祺面上蒸腾而起的热度。 月光明亮,宫灯似火。 轩辕祺俊逸稚嫩的面容隐约可见诡异的红,本就因他的话而怔愣的楚华容,对轩辕祺这番奇异的神色,更是茫然了几许。 轩辕珏眸光微闪,幽深的瞳眸,将轩辕祺的异样收入眼底,心中微思。 两种情境的设想,均是为了容儿而考虑。 他这侄儿,何曾这样热心过? 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没马上发话,到底还是轩辕祺忍不住纳闷着问道:“喂,楚华容,你这是什么表情?” “难以置信。”楚华容回神答了一句。 轩辕祺瞪眼:“不识好人心!” 他为她着想,有那么不可思议吗?!何至于这样惊诧看他?! 楚华容呵了一声,对轩辕祺的自我标榜不置可否,清丽的容颜却有笑意若隐若现,俨然是因轩辕祺对她的担忧而欣喜,虽然那担忧,委实没必要。 若轩辕帝质问,她的回答是肯定的,是以不会丢脸。 而肯定答复后,那压在头顶上的欺君之罪,楚华容耸肩,她是完全看不出,她隐藏实力不救人,哪里算得上欺君了? 难道她有能力,就必须救轩辕禛不成?就因为轩辕禛是皇家人?楚华容嘴一扯,对自己产生的念头,嗤笑不已重生左唯最新章节。 知晓了轩辕祺的用心,楚华容也不再多问,倒是轩辕祺想了想,忍不住出口再次确认道:“你……真的能救四皇兄?” 楚华容嘴一扯:“当然。” 随后她在轩辕祺疑惑的神色下,伸手比了一根手指头,轩辕祺不解:“什么意思?” “一个交换条件。” 轩辕祺微怔过后,拍胸脯惊喜道:“只要治好四皇兄,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 “那好,就十个。” 楚华容顺着杆子往上爬,应得十分干脆。 轩辕珏薄唇牵起,幽邃的眸中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七皇子那样浮华的话,怕也就她能理所当然地当真了。 轩辕祺也没想到楚华容竟这样毫不客气,一下子噎住。 片刻的安静。 一对巡逻的铠甲守卫从他们身侧经过,垂头大声问候,随后又铿铿锵锵地四处巡逻。踏踏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为静谧得有些诡秘的宫中,平添了几许生气。 相顾无言半晌,轩辕祺无语应下:“十个就十个。” 他还就不相信,她还真能有十个难题需要他帮忙的。更何况,若她真有困难,他出手帮忙一二又何妨? “你方才说的很难,是指哪儿?我能做些什么?” 惊喜过后,轩辕祺理智重回脑海,实事求是道。 “确实需要你帮忙。”楚华容点头,“你附耳过来。” 轩辕祺依言低头。 一番嘀嘀咕咕之后,但见轩辕祺面色一变再变,皱眉为难,睁眸惊讶,张口失言,表情甚是精彩。 “好了,就是这样。你去准备吧。” “好。”轩辕祺点头离去。相背而行了几步后,轩辕祺忽而顿步转身:“那你何时出手?” “明日。” 楚华容头也不回道。轩辕祺咧嘴高兴地应了声后,便心急地跑去准备她所要求的一切。 一时间,宽阔的宫廷甬道上,就只剩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 两人并肩而行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步履似闲庭散步,姿态从容,丝毫不受这厚重威严的皇朝宫廷所影响。 晚风微凉。偶有轻声的交谈,环绕在两人中间。 “容儿。” “嗯。” “七皇子对你不一般。”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道清冽的女声响起,语气甚是深以为然:“不一般的嫌弃!” “我是说认真的。七皇子龆年起,便未曾与女子好言相与过,设身处地为女子而想,更是绝无仅有穿越之配角也风光。” “……” “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对你的异样。容儿,日后与他保持距离。” “……” “容儿?” 交谈声,渐渐变成一人的叮嘱。 时光流逝,两人终于踏上慈宁宫宫宇门口的台阶,三级的青石台阶,在殿门口处的宫灯照应下隐隐泛黄。 拾级而上,轩辕珏轻声嘱咐逐步消止,倒是楚华容侧头无语地说了一句:“轩辕珏,轩辕祺对我很不满。你所说的异样心思,绝对不会有,被杞人忧天了。” “为何?” 楚华容想也不想地回道:“因为他眼瞎。” 轩辕祺对她的态度,有些矛盾。一边能不畏前身蠢钝的流言与她交好,一边却又碍于前身的愚笨,直言对她嫁与轩辕珏不满。 一边友好,一边嫌弃。 态度矛盾,却总归有一点是明确的,那便是轩辕祺看她的眸光,是一种找到有趣玩伴的欣喜,压根就没一丝旖旎的心思。 思及此,楚华容忍不住朝天翻眼:“还有,十七八岁的小屁孩,我没兴趣,你别瞎担忧了。” 轩辕珏神色微顿,随后不自在道:“我不是在担忧我们。” 她的感情,他自是相信的。 他不相信,他担忧的,另有其人。 “什么?”楚华容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方才提醒她与轩辕祺保持距离,不是担忧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那是因为什么? 高石门槛跨过,正有小太监朝宫宇深处高声唱诺,道是王爷与王妃到。这一声尖锐的高唱,暂且打断两人的交谈。须臾之后,是太后的心腹嬷嬷小跑着出来迎接。 轩辕珏趁着小太监唱罢的间隙,迅速低头向楚华容解释:“我担忧的是七皇子。” 七皇子总归是他的侄子,他不希望看到他为情所困的一天。纵使他必然有情劫,他亦不希望,七皇子的情劫,源自于她…… 楚华容嘴一抽,不待她细问,轩辕珏却转移话题道:“待会儿太后若是责备,你尽管将问题推到我身上便是。” 话落,轩辕珏清浅的眸光看向那小跑而出的嬷嬷,一副不再多言的模样。 楚华容心有疑虑,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急着问。 随着嬷嬷的引导,两人步入慈宁宫正殿。 敬茶之礼,出乎意料的简单。楚华容入乡随俗地跪地奉茶之后,得了个翡翠玉镯便算了事。 没有奚落,没有刁难,有的仅是太后不冷不热的一句:“王妃真是好相貌,好脾性。” 语气平平,听不出夸奖的意味,但也没出讽刺的意味便是了。是以,楚华容也尽量放低了语气,让自己的谢语显得恭敬些:“太后妙赞。” 太后嗯了一声,保养得很好的手扶额,身后的嬷嬷迅速上前,关心地问候:“太后可是乏了?” 太后虽未点头未应声,但那微阖的眼帘,已然是一副我欲入眠的模样少爷的贴身女保镖。 嬷嬷轻捏着太后的肩膀,为难地看了眼殿中站着的一对璧人,随后伏在太后耳旁,极轻极轻地说道:“太后,太后……王爷和王妃,都还等着您发话呢……” 太后不应声。精妆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半晌都没反应,似乎未听到嬷嬷的话,呼吸绵长,似是忘记殿中垂首等候的两人,直接就睡过去了。 只是,楚华容皱眉。悄然抬眼,看了眼座位上呼吸明显刻意延长的太后,最一扯,就这点能耐,也好意思在她面前装睡? 罢,她不想见到他们,她也不乐意见一个陌生的老妇人,还得随波逐流地恭敬问候。 如斯一想,楚华容未将太后若有似无的冷落放在心上,朝着轩辕珏眨眼示意:走。 轩辕珏浅浅一笑,朝着嬷嬷摆了个手势,便在嬷嬷目瞪口呆中,顺势带着楚华容翩然离去。 耳听着两人渐行渐轻的脚步声,那状似沉眠安睡的太后,倏然睁眼,上好的胭脂水粉,上好的打扮手艺,很好地她沧桑的面容遮掩住,见人直接离去,连一句假意的告辞也无,精妆面容上,依旧一片平静。 但她一侧侍候的嬷嬷却能瞧见,她搁在腹上的手,微微紧了一紧。 嬷嬷心一惊,思忖着拣些好听的话说:“太后您醒了?方才王爷心疼太后,都不舍发出一丝响动,惊扰太后安眠呢。” “只怕是未将哀家放在心上,才不告而别罢。”淡淡的声音,有种看破世俗炎凉的沧桑感,莫名的有些沉重。 嬷嬷心一揪,慌忙道:“太后多心了。王爷是您一手抚养长大的,对您尊敬有加,怎会没将您放在心上呢?太后莫……” “不说这些了。” 嬷嬷话未完,便被太后抬手打断,她悠然起身,一身黑红华贵的宫装,极为耀眼,“你派人告知皇上,便说哀家已如他所愿,对王爷王妃略施小惩……” “可是……” 嬷嬷怔然,可是太后,并未真的惩戒王爷王妃啊,那一点点的冷落,照太后以往的手段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且太后方才的态度,已然可以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去。” 太后冷然阻止。 长期居于高位,即便只是淡淡的一声,也足够令人察觉出其中隐含的威慑。 嬷嬷发福臃肿的身子一颤,登时不敢再多言其他:“奴婢这就去办。” 待嬷嬷退出正殿后,原就安静的正殿,便只剩太后一人了。只见她缓缓踱步,走下高高的坐台,独自一人朝内殿走去。 暖黄的灯火之光投射在那华贵的身影上,时明时暗。那一步一步缓慢走远的身影,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竟显得有些苍凉与枯寂。 “倒真是一对璧人……” 若有似无的喟叹,隐隐飘荡在空旷的殿宇中,听不甚清晰。 明月西移。 楚华容一出慈宁宫,直接没心没肺地将太后的冷落抛却脑后,虽奇怪于没有轩辕珏所说的刁难,却也没想着要多问。 动了动身体,只觉这一天过得实在漫长。漫长到…… 肚子咕噜一声,在这静谧的深宫中,尤为清晰哟,你看起来一定很好吃!全文阅读。 楚华容眨眼,视线对上轩辕珏带笑的眼睛,嘴一扯,也不脸红羞涩,坦然说道:“我饿了。” 今日午间吃的是素斋,晚间也只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不饿才怪。 轩辕珏微默,“倒是我疏忽了。” 说罢,他靠近了楚华容一些,奇怪的动作,让楚华容挑眉:“你做什么?” “我扶着你,早些回府。” 楚华容眼皮一跳。无语地呵了一声,绕过轩辕珏的手臂,径自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还没饥饿到走不动的地步。” “果真不用我扶?” “不用。” 楚华容回答得果断。 只不若下一刻,陡然有一双手出现在她的左手手臂上,速度快得来不及她闪躲。 “你?!”楚华容惊讶,非是因为轩辕珏动作,而是因为轩辕珏鬼魅般的身手。 他的靠近,她知晓。 但他出手的动作,她却丝毫未能从空中气流的波动中感受到,更甚是,几乎没有气流波动! 这根本不合常理! 楚华容骤然看向轩辕珏,眸光中俱是不可置信。 轩辕珏却像是未曾察觉楚华容的惊骇,薄唇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慈宁宫居于宫廷深处,离最近的宫门,亦有数里之距。一路行走,会消耗不少体力,我扶着你,轻松点。” 楚华容:“……” 她说了,她没饿到那地步! “走吧。”轩辕珏微笑,一手放在楚华容的手肘处,一手放在楚华容的手腕处,双手同时稍稍用力,扶着她走。 楚华容甩了甩手臂,奈何轩辕珏态度十分强硬,再添上实力差距摆在那儿,其结果,十分明显。 楚华容撇嘴,清丽的容颜上,破天荒地红了一次,只因,因着饥饿被人扶着走,光是一想,她都觉得丢脸。虽然有些被强迫的成分在,但也改变不了那种丢脸的感觉。 黑夜中,淡红色的身影与月牙白色的身影,极为贴近。行了一大段路程,往来巡逻的守卫停步问候之余,看着那两人交缠的手臂,眸光十分惊奇。 楚华容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几次被注目之后,倒像是认命般直接视若无睹了。 只那手腕上,愈握愈紧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楚华容皱眉想了想,忽而觉得,“轩辕珏,你在吃豆腐。” “吃豆腐?”轩辕珏侧眸微惑。 “就是占便宜的意思。” “占便宜?” “就是调戏!调戏你总听得懂吧!” “调戏?” 轩辕珏再次重复。楚华容眉眼抽搐得厉害,清新的晚风中,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轩辕珏,别给我装疯卖傻!” ------------ 120 我喜欢你 月光莹莹。 轩辕珏如玉的面庞,一片安然和沉静,竟似未将楚华容的跳脚放在眼底,而他握着楚华容手腕的手,慢慢地,缓缓地下滑,然后,握住。 楚华容无语望天,入眼的璀璨星空丝毫没让她的心情灿烂起来,半晌,她放弃跟轩辕珏讨论关于豆腐的话题,开口说道:“轩辕珏,你好像很喜欢肢体接触。” 握手,拥抱,亲吻。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亲昵。 感受着手中安分的小手,轩辕珏唇瓣轻抿,愉悦反问道:“难道容儿不喜欢?” 两人离得很近,并肩行走时,月锦色的衣摆与那淡红色的宫装轻轻地摸搓,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平添了几许暧昧。 “当然……” 不字还未出口,楚华容瞬间顿住。朱唇抿起,不能否认,昨晚轩辕珏遗留在她唇上的温柔,她是很享受的。 如此说来,她自己,似乎,好像,也……也…… 楚华容古潭般幽深的凤眸,骤然一缩红楼之扣连环。她对于轩辕珏的触碰,不仅不讨厌,反而是喜欢得紧! 惊愣间,耳旁传来一声担忧的问候,清越动听,仿佛一曲古老悠扬的乐章:“容儿,你怎么了?” 楚华容不言不语。 轩辕珏停下脚步,同时也阻止她前行。如诗若画的眉眼,在她眼前放大,幽邃的瞳眸中,几许真切的担忧浮现。 楚华容怔怔地看他,向来明亮的眸光,竟被那朦胧月辉所影响,染上了些许的迷雾。 似乎有什么,在温柔的月光下,如同囚困多时的猛兽,挣扎着从心底破土而出。 “容儿?”见她神色愈发沉默,轩辕珏忍不住提声再次唤了一声。心念闪动间,握着楚华容的手,渐渐松开,重新回到她的手腕上。 “若是你不喜,我便退一步。” 月光下,甬道中,如玉的男子,如是说到。睫毛颤动,薄唇紧抿,泄露了他心中几不可察的紧张。 可是他太过急躁,把她吓着了? 轩辕珏心中微紧,眸光一瞬不瞬地锁住楚华容,试图从她的脸上的每一丝异样分析出她心中的想法。 若楚华容知晓轩辕珏此刻的心理,必然会朝天翻眼,被人握手吓到怔愣,是有多奇葩的人才会这样?! 索性楚华容不知晓,是以,她回过神来后,挑眉动了动手腕,在轩辕珏无措的神色下,直接用右手扒开。 “容儿?” 这样明显的排斥,轩辕珏紧张的唤了一声。向来沉稳淡然的容颜,徒添几许无措。只下一刻,那无措,便陡然转换成欣喜。 只因楚华容扒落他的手掌后,立时又凑了上去,漂亮有力的左手,直接握住轩辕珏的左手,简简单单的牵手,虽不如十指交扣那般缠绵纠缠,其中坚定的心意,却也从那紧握的力度中展现。 这样的接触,不是被动承受,也不是无奈为之,而是她主动,她主动…… 轩辕珏瞳眸微睁:“你?” 楚华容扬眉一笑,先前笼罩在她周身的迷雾,陡然如潮水般退散,清丽的容颜,流转的是潋滟流光,竟是异常的摄人心魄。 轩辕珏心一跳,旋即便听到她说:“轩辕珏你说的对。我喜欢你的触碰,很喜欢。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感情给了你,身体对你也不排斥。轩辕珏,我觉得我们,百分百合适!” 清脆的女声,不复先前的冷冽与无情,而是夹杂了些不容忽视的暖意,直直暖到轩辕珏心底,也暖热了那张鬼斧神工般的面庞。 天籁之音还在继续:“换句话说,轩辕珏,我该是喜欢你的。只是现在才察觉。” 楚华容说得十分直白,那眉宇间透露出的情感,虽不是十分坚定,却也足够令轩辕珏欢喜痴迷。 楚华容勾唇,或许她先前对轩辕珏的好感与欣赏,便是喜欢的一种。否则,依她的性格,便是能够理智地回馈他的情感,也不可能回应后第一时间就任由他亲吻。 而她不仅做了,还很享受。 对轩辕珏的触碰纵容和享受,除却喜欢这一理由,也没别的能够解释了混世魔妃最新章节。 如是一想,楚华容豁然开朗。绝色的眉眼在黑夜中尽情舒展,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在里头。 轩辕珏一怔,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之后,便是动容。 心热。 仿若置于炼火熔炉,滚烫得不可思议。 心痒。 仿若是轻羽扫过心尖,痒痒的,恨不能伸手挠挠。 口里好像还有些干燥…… 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极了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好看,却也有些…… “呆子。” 楚华容笑说了一句。说罢,她抓着轩辕珏的手,循着来时的记忆,一步步领着他朝宫门口走去。 轩辕珏任她牵着,那乖巧安静的模样,看得一帮抱枪巡逻的守卫,目瞪口呆,同时暗暗猛吞口水。 这这这真的是他们的王王王爷? 四列十排的铁衣守卫,不由自主地看向同行伙伴,试图从伙伴眼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须臾的彼此对视后,守卫默然。与他们交错而过多时后,又忍不住悄然回头,看向那一前一后,即将消失在甬道转角的身影,这一望,守卫心中又忍不住惊诧一番。 这王爷,怎能,怎能纵容王妃行在前头?还,还,还…… 守卫想到那明显交叠的衣袖,连忙甩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月光皎洁。 楚华容与轩辕珏一路无话。那牵着轩辕珏的手,温温热热的,一如轩辕珏手掌的热度。 脚下的动作不停,很快的,那厚重威严的宫门口近在眼前,楚华容眼一亮,加快了步伐,却在邻近时,被一道女声制止住了。 腹中的饥饿感还未消散,楚华容皱眉,不悦的看向阻拦她的人,待看清其面容时,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嬷嬷。 是陆皇后的人。 楚华容眉头一松,随后又是一挑:“何事?” 李嬷嬷诧异地看了眼两人交叠的衣袖,心思微动,面上却强忍着不露丝毫,她垂首矮身行礼之后,恭敬地说道。 “王爷,今日公主鲁莽得罪王妃之事,皇后娘娘心中有愧。知晓王爷与王妃晚间入宫,便派老奴在此等候。” “直接点。”楚华容不耐。 李嬷嬷声音一顿,旋即识相地道了声是,便简洁地将来意道明:“皇后娘娘想请王爷与王妃过栖梧宫一叙,替公主的莽撞赔不是,也让公主当面向王妃道歉,希望王爷王妃……” “不去。” 知晓了陆皇后的目的,楚华容迅速抬手挥断李嬷嬷余下的话,直接拒绝。 “王妃,这是皇后娘娘的邀请。” 李嬷嬷也非寻常奴婢,被打断后,也不再继续纠缠,转而恭敬地说了句逆天修行记最新章节。其中意味,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楚华容嘴一扯:“怎么,拿皇后的身份压人,这就是皇后娘娘道歉的诚意?” 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你是王妃,皇后的邀请,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楚华容哼了一声:“告诉皇后,小孩子不懂事,本妃大度,不予计较。若皇后实在过意不去,就让十三公主亲自到王府道歉去。至于皇后自个儿……” 话到这里,楚华容顿了一下,眼见李嬷嬷竖耳细听,嗤笑一声,继续道:“本妃向来恩怨分明。侮辱本妃的,是十三公主,若要道歉,也只需十三公主一人道歉足矣。” 被楚华容一番抢白,饶是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李嬷嬷,也是张口无言,竟是连个辩驳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了。 一时间,只能失神地看着两人先后经过守卫的盘查,看着两人消失在厚重的宫门之外。 轰隆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宫门,再度关上。 李嬷嬷一个激灵,瞬间回神,这一回神,就想到自己未完成皇后吩咐下来的任务,不由头疼地一拍脑袋暗自骂了几句,一边骂,一边往栖梧宫的方向赶去。 小跑了几步,李嬷嬷忽而顿住,臃肿的身躯,以一种极其轻盈的姿态转身,看向楚华容与轩辕珏消失的方向。苍老的面容上,一抹惊讶乍隐乍现。 方才,她竟忘了请示王爷的意见。 若王爷准许,何苦需要那王妃答应? 只方才她与王妃对话时,为何王爷竟一言不发?这等邀请,该是王爷这个家主拿主意才是。怎么就任由王妃做主了呢? 李嬷嬷唏嘘迷惑。 而她的疑惑,传至栖梧宫的陆皇后耳中时,亦让陆皇后的表情变得谨慎起来。 “那王爷,果真由王妃推拒本宫邀请?”陆皇后细长的眼眸眯起,一双眼眸,愈发显得细长。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一路小跑回宫的李嬷嬷,竟是丝毫喘息也无,听到陆皇后的质疑后,她恭敬地回了一句。 陆皇后半倚在贵妃榻上,她的下首,是吐了好些个时辰的、面色惨白的轩辕姽。 她极为轻细地嗯了一声,眯起的细眼中,莫名的光辉流转,半晌的安静思量,待她细眸睁开时,却见李嬷嬷神色欲言又止。 “说罢。” 李嬷嬷得令,张了张口,将方才所见说了出来:“娘娘,王爷方才竟与王妃牵手而行,旁若无人。” “你说什么?” 陆皇后微讶,原是半躺的身子,禁不住坐了起来。 “娘娘,那交叠的衣袖,定然是牵手无疑,奴婢不会瞧错。” “这不可能!” 陆皇后还未发话,一旁回宫后呕吐了半晌的轩辕姽,直接站起身来否认:“皇叔一向谨守礼法,不曾逾距半分。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下,与女子亲昵无间。更何况是楚华容那样的恶毒的女人!” 说到此处,轩辕姽的声音愈发执着:“嬷嬷肯定是看错了!” 她的皇叔,是高高在上的昶王。一言一行,以礼法为尊。绝不会行那逾距之事! 李嬷嬷恭敬垂眸,不敢与轩辕姽辩驳厨娘难为全文阅读。但那没点头应和,已然表明她的态度。 轩辕姽再是单纯,也不至于看不懂李嬷嬷这番无声辩驳,不由更加恼怒:“怎么,难道本公主说得不对吗?!” 李嬷嬷瑟缩了下,未应声。 “怎么不回话?!”轩辕姽咄咄逼人。自己不相信轩辕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也逼着李嬷嬷不相信。 只不若…… 李嬷嬷依旧不说话。 “李嬷……”轩辕姽愤懑,朝着李嬷嬷走去,力图以势压,只还未及李嬷嬷跟前,陆皇后便冷声出口:“诡儿,够了!” 轩辕姽不听,依旧顽固地向李嬷嬷索要否定的答案,坚决不容许有人污蔑轩辕珏的名誉。 “诡儿!” 见轩辕姽无视自己的话,陆皇后的声音,愈发冷凝如霜,毫不掩饰自己语中的愤怒与命令。 未曾被自己母后如此冷喝的轩辕姽,一下子惊住了,果真停了下来,须臾之后,她竟红了眼眶,委屈道:“母后——” 皇叔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李嬷嬷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他?! 陆皇后横了她一眼,“李嬷嬷服侍母后多年,难道还会欺瞒母后不成?!” 话落,陆皇后起身,走到轩辕姽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李嬷嬷说谎言污蔑王爷,对她有何好处?” 轩辕姽讷言。 陆皇后继续说:“诡儿,你也该长大了。好人与坏人,真言与假语,也该学着自己分辨了。” “母后……” 敏感听出陆皇后语中的无奈,轩辕姽一时忘记方才的委屈,疑惑道。 什么好人坏人?什么真言假语? 陆皇后却是不再细说,想了想楚华容对李嬷嬷的言语,不由出声道:“你出言侮辱王妃,纵使她不计较,也该去道歉。” “儿臣不要!” 轩辕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陆皇后哼了一声,冷语道:“诡儿,知错必改,这是你必须学会的仪德。此外,你给母后记住了,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女子。” 轩辕姽脸色倔强。 陆皇后按捺住心中的不忍,强硬命令:“如今天色已晚,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你自备礼品到王府走一趟,跟王妃赔罪。” “儿臣不要!”轩辕姽不满:“母后,楚华容见不得陆姐姐好过,不出手救四皇兄,心肠狠毒,儿臣又没说错!而且,她还欺负儿臣,将泥虫塞进儿臣嘴巴里,恶心死儿臣了!” 轩辕姽眸光圆瞪,誓死不屈:“母后,儿臣没错,是楚华容做得过分了。母后不帮儿臣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儿臣去向楚华容道歉!儿臣不!绝不!” ------题外话------ o(n_n)o~谢谢从容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121 希望独处 栖梧宫中,轩辕姽怒红了原本惨白的脸,眸光不屈。陆皇后轻哼一声,无视她的反抗,命令道:“不去也得去。明日母后会让李嬷嬷随你一同前去。若再多生事端,勿怪母后心狠!” “母后!”轩辕姽瞪着陆皇后,全然不敢相信,一向疼自己的母后,竟会为了楚华容一个外人责备她,刁难她! 心中难以接受,霎时,眼泪唰唰唰地流了下来。精致漂亮的小脸,凄凄惨惨,令人看之心怜。 陆皇后心一抽疼,狠心地移眼不看,手扬起,啪的一声脆响,无声召唤殿外侍奉的奴仆。 两名粉衣宫娥应声,垂首走入。陆皇后瞧了她们一眼,嘱咐道:“送公主回去。” “奴婢遵命。” “奴婢遵命。” 异口同声地应声,两名宫娥面无表情地朝轩辕姽逼近,轩辕姽怒不可遏:“都给本公主退下!” 宫娥脚步稍停,陆皇后嗯了一声,态度愈加强硬:“直接将公主压回去。你二人今夜便留待公主寝室之外,仔细照顾公主!” 其中之意,竟有软禁轩辕姽的心思。 轩辕姽一惊,“母后,为什么?!” 为什么要刁难她?为什么要关着她? 她不就骂了楚华容几句。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怎么到了今日,又是责备又是软禁的?! 陆皇后却是不回话,一挥手,便让两名宫娥强行将轩辕姽带走。其间,轩辕姽欲挣扎反抗,直接被其中一名宫娥点了穴道,整个人立马安静下来,乖乖任由她们扶着离开栖梧宫。 没了轩辕姽的闹腾,栖梧宫,立时安静了下来。 烛火摇曳。 思及轩辕姽离开时怨怒的眼神,陆皇后伸手揉揉额际,颇有些头疼。她坐在梳妆台前,沉沉一叹,任由两名小宫娥取下发上珠钗,梳弄着一头墨黑长发。 “娘娘,公主年纪尚小,您今日这般态度,怕公主不能理解您的苦心,怨恨上您了。”李嬷嬷上前,伸手取代了陆皇后的动作,力度轻缓适中地为她按摩着。 陆皇后闭目,心安理得地接受几人小心翼翼的服侍,静默了好半晌方才叹息道:“本宫又何尝愿意冷脸对她。” 李嬷嬷轻轻地动作着,一边仔细听来。 “王爷都特意嘱咐守卫向本宫解释,便是算好了诡儿只会添油加醋,先行告状。既是如此,王爷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 陆皇后语气幽幽:“王爷并非一般的官员,他护着的人,便是本宫想动,也需掂量一二。更遑论是诡儿有错在先?” 连皇上对王爷都忌惮三分,她这个后宫之主,又能如何?更何况还是在她的诡儿有错在先的情况下。若真逞一时之能,那后果,将由谁来承担? 察觉到陆皇后口中的无奈,李嬷嬷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有心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爷确非一般官员,而是先皇最为喜爱的小皇子。先皇故去前那一道王府世世代代为王,世袭罔逆的圣旨,虽是剥夺了王爷荣登顶峰的机会,虽是断了王爷展翅九天的念想,却又何尝不是对羽翼未满的王爷的保护? 而今,王爷羽翼丰满,纵使皇上亦不能轻易动他丝毫,更甚是在皇朝九年,遂了皇朝一十三城万千百姓的请愿,将年仅十五岁的王爷的封号定为“昶”。 据那些文人士子的释意,其寓意盖为永恒的温暖。是宫外百姓赋予王爷至高无上的荣誉,亦表露出他们的王爷的崇敬之情。 犹记得当初皇上下旨赐封后,宫外百姓喜得手舞足蹈的场面,那喜气持续多日,弥久不散。而宫内所有当值的守卫,却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思及此,李嬷嬷心下一叹,王爷束发之年,便召唤天下百姓听其号令的能力,连皇上都不得不妥协。更遑论至今…… 心中默然对比了下将军府与昶王府的实力,李嬷嬷为陆皇后的无奈而无奈,却也只能低低地说了一句:“王爷对楚家贵女,确实是维护得紧。” 这倒是一句令人十分无奈的废话。 陆皇后细细的眉宇动了下,不言不语。 发上的满头珠钗取了个干净,三千墨发更是被小宫娥仔细地梳弄着,柔顺地披散在背后。 待觉得差不多了,陆皇后起身,李嬷嬷适时收手,同时朝两名小宫娥使了个颜色,梳理发髻的小宫娥会意退下。 随后,陆皇后双臂侧平举,又有另外两名宫娥为其褪衣。 华丽宫装件件剥落,渐渐只剩下那雪白锦缎的亵衣,待到此处,两名宫娥方才停下动作,转而细心地那宫装整理好,挂在绣工精致的花鸟屏风上面,做完这一切后,才随同其他宫娥一同叩首,恭敬地退出房间。 而李嬷嬷仔细为陆皇后掩好被角后,也吹熄了房内灯火,整个房间,瞬间黑暗下去,静谧一片。 李嬷嬷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只那布满褶皱的手方触及门板时,忽而察觉陆皇后的呼吸重了些,李嬷嬷顿步,轻声疑惑道:“娘娘?” 躺在床上的陆皇后缓缓睁眼,一双细长的眼眸,竟无丝毫睡意:“嬷嬷,走近些。” 李嬷嬷得令。未点亮烛火,便直接掀开重重帷幕,脚步轻盈地靠向床的位置,整个过程,竟未碰撞到房中物什,也未发出多大的响动。 陆皇后幽幽叹道:“嬷嬷的武功,愈发精进了。” 李嬷嬷一怔,旋即笑言:“娘娘过奖了。奴婢这些年鲜少练武,又谈何精进。” “的确,在这囹圄之地,却无嬷嬷的用武之地。嬷嬷跟在本宫身边,委屈嬷嬷了。” “娘娘!”李嬷嬷心一惊,瞬间跪在床前:“侍奉娘娘,是奴婢毕生的荣幸,奴婢一丁点都不觉得委屈。娘娘休要再这样说。” 陆皇后轻轻一笑,“嬷嬷别紧张,本宫只是有些感慨。” 李嬷嬷松了口气,尔后轻声问道:“娘娘一向豁达,怎的忽然伤怀了?” 怎的? 陆皇后幽幽一叹:“还不是这奇怪的局面。” 楚相已对皇上服软;她们将军府这一支,因着四皇子的缘故,终将渐渐淡出前朝。而昶王府,对楚家贵女的态度,本该是戒备才对,如今,却出人意料的维护…… 这一切,早已脱离她对时局的观测与把握。而今日,那南楚三皇子与二皇子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地上演了一场闹剧…… 陆皇后睁眼看着床顶,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只是她仍旧睁着,不想闭眼,心中乱成一团。 南楚三皇子与二皇子等人所说,其中目的,无出救治四皇子。而他们此番动作,南楚三皇子尚能用看戏这一理由解释,那二皇子呢? 同为皇位的竞争对手,为何说楚华容能够救治四皇子,唆使七皇子与诡儿将事情闹大,恨不能她出手救治? 沉沉一叹,陆皇后忽而觉着,莫不是自己真的老了,猜不透这些年轻皇子们的想法了? 李嬷嬷静静地跪着,听着陆皇后的叹息,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发问。 须臾过后,却是陆皇后率先开口问了句:“嬷嬷……” “奴婢在。” 李嬷嬷应声。 陆皇后却是迟疑了下来。细长的眉眼,在黑暗中,一抹奇怪的情绪浮现,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话,颇有些难以启齿。 李嬷嬷安静等候多时,已经没听到陆皇后的问话,不由小声担忧道:“娘娘,您怎么了?” 怎么忽然这样异常起来? 陆皇后深吸了口气,即便知晓帐外的李嬷嬷看不见,她依旧伸出放在锦被下的手,捂住脸,迟疑问道:“他对于四皇子的病怎么看?” 李嬷嬷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嬷嬷?” 李嬷嬷回神,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娘娘,很好。” 四皇子的病症,众所周知地差。是以,这很好,绝不是指四皇子的病。陆皇后心骤然一跳,只觉李嬷嬷答非所问,亦是悄然省去了一个他字。 不若,这恰好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思及此,黑夜中,陆皇后默默低语:“很好,便很好。” 李嬷嬷心一紧,随后又是一松。垂头心中欣慰,怕皇后娘娘与她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问一句主子如何。 能得到娘娘的这一句惦念,主子这次出山,也算是值得了…… 房中寂静,淡淡的檀香味萦绕,令人闻之舒心。 “明日一早,便由嬷嬷监督公主。若她在王府中又说错话,嬷嬷帮忙着周旋一二。”陆皇后转口道。 “娘娘放心,奴婢会仔细看着公主的。” “下去休息吧。” “娘娘好好休息,奴婢这就下去。” 整个栖梧宫,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偶有夏虫夜鸣,为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丝生气。 而另一边,出了皇宫的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转道君悦楼,以满足食欲为先。 岐凌恭敬地立在轩辕珏身后,听着楚华容兴致盎然地念着每一道菜肴的名称。 待小二记下点好的菜肴之后,楚华容笑眯眯地催促了句:“速度快点。” 语调既轻且快,欢喜异常。 岐凌神色微顿,状似无意地抬眼,看了眼他对面的楚华容,只觉自家王妃今晚的心情,诡异地好。 而他的主子则是诡异地……呆。 这种呆,一如洞房当晚王妃说要欢喜主子时,主子的反应,因措手不及的惊喜而呆愣,全然不知作何反应。 那今日…… 岐凌垂眸,若有所思。 酒楼嘈杂。大堂上的说书人换了一个,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便是不听其故事内容,单看他的动作,亦觉十分逗趣。 等待酒菜上桌间,楚华容笑眯着眼,偶尔看看大堂上蹦蹦跳跳的说书人,偶尔看看对面精致美丽的雕塑,心情不是一般的美好。 原来有人陪伴的感觉,是这样,是这种总忍不住想笑的感觉。 楚华容眉眼舒展,看到岐凌还站着,似乎想起什么,抬手招呼:“岐凌。” “属下在。”岐凌迅速应声。 “没大事,不用紧张。”楚华容勾唇安慰了句,随后道:“你今晚也没吃东西,一起坐下吃吧。” 岐凌一怔。 “坐下坐下。”见他没法应,楚华容再次出声。 岐凌默然,一贯冰冷的表情,有些奇异的扭曲。须臾,他略微抬眸,大胆地直视楚华容的,冰冷的眸光,纠结了起来,口中欲言又止。 楚华容也因着岐凌那紧蹙的剑眉纠结了,却是异常好脾气地说道:“想问什么问吧。” 闻言,岐凌吞咽了下口水,抿唇试探道:“王妃,今日在宫中是否遇到喜事了?” 楚华容一愣:“什么?” “不是喜事?那么是没被皇上责备?”岐凌皱眉,又想出一种可能。 楚华容眨眼:“岐凌,没喜事,也没被责备。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岐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趁着自家王妃心情好的时候,赶紧问话:“王妃,您与王爷今日的心情,很好。一直在笑。” 几次接触,他多少能够在知晓,王妃待人并不热情。而今日,竟热情到招呼他坐下吃东西!这…… 太异常了! 楚华容嘴一抽,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好心情,有这样明显?连岐凌都感觉到了?还是一直在笑? “很明显。” 轩辕珏不知何时回神,一眼就看穿楚华容的想法,浅笑着说了一句。精致的容颜,在繁华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美妙动人。他这样说了一句,随后朝后吩咐道:“岐凌,你也出去吃点吧。” 岐凌毫无疑问地点头。 楚华容挑眉,看着岐凌退出后,好奇问道:“以往岐凌岐飞都在一旁伺候着,今日,怎么忽然把人给赶出去了?” 轩辕珏轻轻一笑:“这样安静点。” “独处?” 楚华容勾唇直白道。清丽的容颜,有些戏谑的痕迹,是看穿了轩辕珏小心思的戏谑。轩辕珏笑笑不说话,无声默认。 楚华容默了一下。那刚退出门,把门掩好的岐凌,冷不防跌了一下…… ------题外话------ o(n_n)o~谢谢wh的花花啦,么么~ 群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122 吻一个先 夜景繁华宁王妃。 所谓的独处,也不过是两人静谧的用膳,与先前不同的是,开心欢愉的,不再只有他一人。 轩辕珏抿唇轻笑,在酒菜上桌时,仔细观察了楚华容半晌,隐约摸出楚华容的口味后,偶尔也会替她夹菜。 又是一块魔芋出现在眼前的碟中,楚华容视线从佳肴中移开,落在轩辕珏的面上:“二十五次。” 轩辕珏微怔了下,想明白她是在算他替她夹菜的次数后,浅浅一笑,颇有些无奈的味道:“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楚华容笑了一声,说道:“你吃自己的就好。一晚上,也没见你吃什么。” 轩辕珏点头,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再看看近在咫尺的空空的碟子,在楚华容低头的瞬间,笑着说道:“二十五次。” 楚华容一怔。短暂的交流,已然能够知晓,轩辕珏并不是一个喜欢重复他人言语的人。先前在皇宫中的故作懵懂,情有可原。 而今…… 楚华容嘴一抽,恶狠狠地瞪了眼轩辕珏,默默地投桃报李,为他夹菜。 一夹一落,楚华容声音十分无奈:“轩辕珏,你还食髓知味了是不是?!” 拿捏准了她的性格,在他替她做完什么后,立马要求她回馈。偏生她还不想拒绝! 轩辕珏幽深的凤眸,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璀璨华光尽显无遗,恍若世间最美好的风景,楚华容眼神一滞,旋即便听到他说:“容儿是个不主动的。若无我提醒,总能轻易忘了我。” 这话说得实在。 被晃花眼的楚华容回神后,放下手中玉箸,心中默默回想了自己与轩辕珏一起时的场景,再次肯定了轩辕珏的话,不由干笑一声。 “总会改过来的。” 楚华容出口保证了一句。 轩辕珏笑笑,也没有逼得太紧。 倒是楚华容替他夹了截青菜后,心念电转,寻思着在前世时正常人交往时的模样。 亲吻拥抱肯定是有的,但是日常生活交流…… 楚华容眨眼,温柔的小女人她肯定是做不来的,但是—— “轩辕珏,你有什么困难?” 忽如其来的问题,令轩辕珏一头雾水。饶是聪明如他,也想不透作何还旖旎的话题,怎么陡然变了样。 “怎么这么问?”轩辕珏反问了回去。心下却是思量,困难,眼下倒是没有的。日后却是说不准。 楚华容拿着锦帕擦拭了下嘴角的油渍,一本正经道:“夫妻本是同林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气我是无所谓,但是困难,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帮忙。” 轩辕珏精致的容颜,微微僵滞。 隔壁厢房,草率点了几样菜肴裹腹,四五分饱便搁箸的岐凌,嘴一抽,低下头,铁血的容颜,看不出丝毫表情。但见他慢慢起身,踱步到墙边,尔后,耳朵紧贴上墙壁…… 似是瞧不见轩辕珏沉默的脸,楚华容按照自己心中的理解,若有所思道:“你在民间的影响力太大,估计帝王是忌惮的。有没有想好什么出路?有的话,是什么?说出来,我帮你重生之百变杀手。” “没有的话,你也该考虑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楚相这只老狐狸看着精明,实则也是根软骨头,稍稍一个赐婚,就立马吓得腿软臣服了。” 轩辕珏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无奈楚华容没给他机会,自顾自地分析下去:“而将军府,原先跟轩辕禛拴成同一条绳上的蚱蜢,轩辕禛不好过,将军府也只能没落。” “原本帝王忌惮的三支势力,大抵就剩下你的昶王府了。” 轩辕珏苦笑不得,咽下心中的无奈,瞅准楚华容吐息的间隙,插了一句:“原本?” “是啊。”楚华容点头。 “那现在如何?”被楚华容理所当然的表情所影响,轩辕珏忽而好奇起楚华容脑中剩下的想法。 好奇之余,却又因着楚华容在他眼前的言行无忌,有丝不合时宜的开怀。她,在以言行表示对他的信任。 楚华容看了轩辕珏一眼,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身侧,与他并排而坐,将声音放得更低:“现在,我打算救轩辕禛了。” 连最小的皇子轩辕祺都已成年,那轩辕帝却迟迟不立太子。其中理由,或有中宫陆皇后无嫡子之故,或有几位皇子能力堪虞之因。 但这些理由,仔细想想,确是经不起推敲的。 且那日宫中试探,轩辕帝既是借机撤了陆将军府的人,也趁机撤掉轩辕邪的人。其中态度十分明显,轩辕帝在于陆将军府作对,也在与轩辕邪作对。 平衡朝局。 平衡皇子间的势力。 楚华容以己度人,将自己放在轩辕帝的位置,思忖着轩辕帝这样做的目的。 而她推测出的结果,也不过是轩辕帝不想过早放权。那么…… “就让轩辕禛活着,让他们父子自己斗去。”楚华容笑着说了一句。 皇权争斗,向来残忍血腥。而这般血腥之事,在她说来,却仿佛小小的家斗一般,云淡风轻。 轩辕珏心思通透,转瞬便明了楚华容为何想要救治轩辕禛,心下动容,面上清雅的笑意愈发浓厚,“是以,你是在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为我争取谋求后路的时间?” “对。” 楚华容点头,干脆利落。 从她跟轩辕珏绑到一起时,她替他着想,也就是替自己想。而今知晓自己的心意后,她替他着想,就是替他们着想。 思及此,楚华容抬眸看他:“好了,轩辕珏,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了。” 轩辕珏抿唇轻笑,不说话。 楚华容默了一阵,忽而扯唇道:“帝王这一次是赐婚试探,谁知道下一次会出些什么招。轩辕珏,你别告诉我,你没什么准备!” “若我说没有,你待如何?” “我不信。” 楚华容直截了当道。若他没什么准备,早死千百次的,怎么可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轩辕珏眸光微闪,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朱红色的红唇,泛着水润的光,有种无言的诱惑。 心中有种渴望蠢蠢欲动,幽深莫测的凤眸,愈发深邃了几许,轩辕珏轻咳了一声,忽而觉得,自己就不该转头看她狼贪虎视,娘子跟我走最新章节。 压抑住心中的难以启齿的想法,他温吞而不舍地移开视线,轻言道:“容儿,民间盛名本就是把利刃。既能伤人,亦能护己。” 楚华容微怔,仔细琢磨一番后,错愕道:“你是说福祸相依?” 君王如舟,庶人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轩辕珏的地位,是皇朝百姓心甘情愿捧起来的。那巨大的荣耀背后,虽也给轩辕珏带来的帝王的忌惮之意,但同时,也给帝王敲响警钟,不敢随意动弹。 那盛名,给了轩辕珏危机的同时,也在无形中保护着轩辕珏。 倚靠舆论的力量保全自己,这想法…… 即便早已知晓轩辕珏的想法不同于常人,楚华容还是瞪眸,不可思议了半晌。 她吞了吞口水:“你还做了哪些准备?一并说了吧。” “容儿很担心这些问题?”轩辕珏敛眸问道。 “废话。” 楚华容横了他一眼,谁都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活,特别是这重来的一世,她更要好好享受。 轩辕珏轻笑,眸光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在她方才喜欢吃的魔芋上顿住,其中意味,十分明显,楚华容嘴一抽,“幼稚。” 话虽这样说,手中的动作却是很利落,很利落地拿起轩辕珏的箸子,直接夹了一块。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品尝美食,楚华容对他这小小的执着表示无语,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吃东西的样子,好看极了。 楚华容眯眼,想起方才他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些痒痒的,有种奇怪的渴望在滋生,并有逐步蔓延至全身的态势…… 许是她的表情太奇怪,轩辕珏咽下口中美食后,疑惑地唤了一声。“容儿,你在想什么?” 话未落,薄唇瞬间被人贴上。温温的,软软的,是她的唇。 未曾想到楚华容竟会在酒楼这样的场所吻他,也未曾想过他期盼已久主动,竟毫无预兆地降临,轩辕珏眸光微睁,神色有些震撼,亦有些惊奇。 楚华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果然,她还是想亲近他的! 伸出舌头舔了下,零距离触碰那形状完美的薄唇,软软的,楚华容心一热,妙不可言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方才心中的渴望,瞬间被满足了一些。 轩辕珏身形一颤,如玉的耳根,染上红霞。唇唇相贴,唇上湿热的触感,提醒着他,她在主动,非他所臆想的主动。 竟是可以这样么? 轩辕珏眸光暗了下来,七窍通了六窍,在楚华容欲要退离时,欺身追了上去,芙蓉玉面,在她眼前无止境放大。 同时袖手一抬,一股巨大的力道朝厢房的窗格袭去,下一刻,那大开的窗格,瞬间被关上,那皎皎月光,连同那繁华都夜,一同阻隔在薄薄的锦窗之外。 整个厢房,瞬间安静下来。 隔壁厢房,止不住好奇偷听的岐凌微微一怔,冷眸闪过一抹困惑,不晓得自家主子与王妃,怎的忽然没了声音…… ------------ 123 商量杀人 心中的渴望无法疏散,轩辕珏眉眼微凝,对前来扰事的人十分恼怒。 这一份恼怒,直到用完早膳后,还未曾消褪半分。那过于平静的脸色,让鬼手看得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芒刺在背。 “大主子,怎么这样看小城?”鬼手景城小心翼翼地看了轩辕珏一眼,嗫嚅着问道。 这段时间,他都很安分,该没做错什么事得罪了大主子才对。 轩辕珏淡淡地看了鬼手一眼,不说话。 这一沉默,让鬼手的心更凉了几分,小眼神瞅着一旁观戏的楚华容,粉嫩的小脸开出一朵茶花,软儒儒地邀功:“小主子,方才的水晶包好吃吧?是小城特意让丁大厨做的呢。” 楚华容笑着点头:“好吃。” 闻言,鬼手笑得更欢,屁颠颠地凑近尚未离席的楚华容,勾勾手指,示意让楚华容低头。 楚华容依言低头,随后便听到他小声说:“小主子惹大主子生气了?” 楚华容嘴一抽:“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大主子不开心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楚华容无语,她挑眉,好笑道:“小城。” “小城在。” “如果你没那样早叫人,你大主子一定会对你和颜悦色。” “诶?” 鬼手景城歪头眨眼。见眼前人已然闭口不打算解释,小脸蛋垮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难道惹大主子不开心的人,是他自己? 鬼手啊了一声,看向楚华容。 楚华容笑眯着眼点头。 瞅着鬼手纠结的小模样,只觉他可爱得跟个美味的小肉包似的。楚华容心中痒痒,一时忍不住,一双手直接招呼上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左捏捏,右扯扯,跟拉面皮似的。 鬼手小脸发苦,语不成声,无限委屈:“小主子不要这样欺负小城,这样小城好丢脸。” “没事。”楚华容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 鬼手吸吸鼻子:“丢脸的不是小主子,小主子当然这么说。” 楚华容呵了一声,一边玩个不停,一边笑着哄道:“没事,我不嫌弃小城丢人。” 鬼手景城:“……” 他说不过小主子! 心中哀嚎了句,鬼手也顾不得男女设防,直接伸出白嫩白嫩的小手,试图将脸上作乱的手扒拉下来,只不若,那小手还未触碰到楚华容的手,那厢一直沉默的轩辕珏忽而轻哼了声,鬼手动作一顿,莫名觉得,那一声轻哼,是针对自己的。 小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轩辕珏,见对方若有似无的看着自己的手,鬼手愣了愣,试着抬高,愈发凑近楚华容的手臂,果真,那看着自己的手的眸光,愈发专注了一些,也愈发凌厉了些。 鬼手眨眼,再眨眼。 忽而恍然大悟。 大主子不喜欢他碰小主子! 可是…… 鬼手眼角压下,可是,这样真的好丢脸…… 楚华容对鬼手的无奈,直接无视。倒是坐在她身旁的轩辕珏若有所思:“容儿很喜欢小城?” “嗯。”楚华容点头,答得毫不犹豫。 轩辕珏面色不变,从容地继续问道:“为何?” 话落,未待楚华容回答,轩辕珏便重新扫了眼鬼手的模样,这张脸,他看了多年,从不曾察觉有何奇特之处,怎么如此受她喜欢? 语中疑惑之意甚明,楚华容微愣后,直觉反问道:“你不觉得很可爱?” 可爱? 轩辕珏仔细盯着鬼手,大眼,胖脸,小唇…… 摇摇头,他如实道:“难看。” 嫌弃的内容,因着那过分平静的语气,倒显得几分真实,令人生不出丝毫辩驳之意,唯有信服。 鬼手抽抽鼻子,觉得自己好想哭。追随大主子十余年,他从不知道,大主子居然如此嫌弃他?! 楚华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可爱至极的小娃娃,纳闷至极地看向轩辕珏,刚想问一句,这都不好看,那怎样才算好看? 只那话未及出口,便在轩辕珏精致的容颜下偃旗息鼓了。 见楚华容无语,轩辕珏眉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见她又有抬手的迹象,不由认真地说了一句:“容儿,小城已过束发之年。” 束发之年,即为年岁十五…… 楚华容动作一滞,瞪着鬼手稚嫩的面容,清澈的眼睛,嘴一扯,艰难问道:“十五岁?青少年?” 鬼手点头如捣蒜,一张欺骗世人的粉嫩小脸,因着楚华容方才的动作,红扑扑的,霎是惹人怜爱。 楚华容嘴一抽,果断移眼。 “容儿不想继续了?”轩辕珏浅笑着问了一句。 楚华容干笑一声,“没兴致。” 都知道眼前的萌娃是个伪娃子,她还怎么下得去手? 一点都不可爱! 楚华容摇头,终于正色起来:“好了小城,你今早怎的这么早敲门?” 见楚华容对鬼手的态度如自己所愿的方向发展,轩辕珏心中悄然一乐,同样疑惑地看向鬼手。 鬼手起初还诧异于小主子听到自己的年纪,竟能如斯镇定,仔细观察了一小会儿,确定她眼中确实没有歧视的情绪后,稍稍放下心来,尔后方才幸灾乐祸地道明来意。 “还不是因为楚婉儿,小主子,小城告诉你,”鬼手咧着小嘴,笑得十分开怀:“她快死掉了哦。” 楚华容一怔,这才想起来,还有楚婉儿这一号人物在。 想到楚婉儿做过的事,凤眸划过一抹无边的冷意,速度极快,瞬间湮灭,消散于无形。 楚华容挑眉问道:“你对楚婉儿做了什么?” 平淡的话里,一丝对楚婉儿的同情也无。鬼手暗自点头,这才是他的小主子,对敌人,不多留一丝善心。 如是一想,鬼手对楚华容更是喜欢,小小的红唇开启,嘿嘿笑了一声,甚是无辜:“小城没做什么事啊。” 楚华容哼了一声:“我要听实话。” 鬼手嘿嘿一笑,“小主子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 楚华容皱眉说了一句,身体却是站了起来,“带路。” 闻言,鬼手屁颠颠地领路。 大婚之期,轩辕珏也得了几日的假期,无紧要之事,可不必上朝,周身公务,也可推搪一二。 是以,闲来无事的轩辕珏,也乐得多与楚华容相处,便是看望楚婉儿这般不值得入眼的小人物,他也相随。 美轮美奂的雕廊画栋在眼前一一掠过,楚华容一边欣赏,一边赞叹。这些工艺,放在前世,绝对是国宝级别,别说是住着享受了,便是瞧上一眼,都得经人准许。 不多时,一处院落小门近在眼前,楚华容收回四处游弋的眸光,与轩辕珏一同在守卫的叩拜下,入了那小院。 入了院中,入眼所及的是一处稍显简陋的小屋,屋前还有两名玄衣侍卫守着。 “快开门快开门!” 鬼手景城迫不及待地命令守卫开门,那急于献宝的模样,看得楚华容一阵好笑。 这楚婉儿到底被他折磨成了何种模样,竟让鬼手如斯兴奋? 熟知鬼手喜好恶作剧的轩辕珏,精致的眉宇,亦是轻轻挑起,对鬼手一惊一乍的反应,颇有些头疼。 简陋的房门,应着鬼手的命令大大地开启,透过那大开的房门,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一眼便将房中场景瞧了个分明。 一时间,两人微怔。 只见不大不小的房间,花花绿绿,黑黑白白,围满了一群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听之便觉心寒。 而那一身粉衣的楚婉儿蜷缩在地,置身蛇群中央,与蛇群仅隔着一个细密的木栏。 她的颜色憔悴如纸,面容更是比树皮枯槁几分,双手环抱着膝盖,防备地看着四周,瑟瑟发抖,如被弃雨中的流浪猫儿。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未曾想到再次见到楚婉儿,会是这样一番场景,楚华容嘴一扯,看着被人如畜生一般关起的楚婉儿,已然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 见楚华容沉默,鬼手景城仰首得意:“小主子,小城把她跟同类放在一起,让她们相见欢一下下。小主子,小城做得很对很对吧?” 楚华容轻咳一声,诚实回答:“虽然有些过分了,但是,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不错。” 得到肯定的鬼手,更是嘚瑟:“那是。虽然大主子说打几个板子就好,但小城还是觉得,太便宜这女人了。” 那恭敬候在门口的两名守卫,嘴角微微抽动。 几个板子? 那是一百杖刑便是军中硬汉都承受不住,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说,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怎么到了鬼手大人的嘴里,就成了几个板子? 鬼手景城才不理会命令守卫的无语,小小的胸脯,因为气愤,一起一伏的:“竟然在小主子成婚的时候,在众人面前诋毁小主子,想要毁掉小主子。哼哼,心如蛇蝎的人,也就跟这群畜生能相处得来。” 说着恶毒的话,做着恶毒的事,鬼手景城那粉嫩的小脸,依旧一片纯净,只有那微微变色的大眼睛,泄露了他心中的些许邪恶。 楚华容眸光一闪,瞬间便知晓自己为何会被这样一张脸蛋欺骗过去。能将恶毒演绎成善良,还能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她会看走眼,实属正常不过。 倒是那楚婉儿的处境…… “姐姐,姐姐……” 楚华容方才想到楚婉儿,那厢楚婉儿似与她心有灵犀,陡然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疯狂地抓上眼前的木栏,凄声呼唤:“姐姐快救我出去——” 嘶嘶几声,蛇信子添上她抓在木栏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楚婉儿一下子惊醒,手触电般瞬间弹开,整个人往后跌坐了回去,面上一片惊恐,而她出口的话,却是放软了很多。 “姐姐,我错了,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姐姐,姐姐,姐姐——” 着急,惊惧。 楚婉儿此刻的模样,那里还有一丝婉约柔美可言,就连往日的自称,都忘得一干二净。 楚华容挑眉,诧异得看了楚婉儿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楚婉儿能在此时示弱,而不是一味的反抗到底,倒真是有点心思。 “小主子,你不能同情这个女人!” 看到楚华容眼底的赞赏,鬼手景城着急了。这女人越是聪明,越是不得不防。 “容儿,你打算怎么做?”楚华容身侧的轩辕珏,却是没像鬼手景城那般忧虑。 他的容儿,比谁都理智。 是敌是友,她不会辨不清晰。 楚婉儿差点毁了她,虽只是名声,但女子名声大若天,若楚婉儿得逞,若他的容儿心智稍弱些,必会被打击得抬不起头来,凄苦一生。 这一番后果,与如今楚婉儿的惨相,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的容儿,还不至于看不清这一点。 果真,听到轩辕珏的问题,楚华容仅是抬眸看了眼苦苦求饶的楚婉儿,沉默片刻后,她挑眉道了一句:“我在想,一个相府庶女离奇死亡,会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轩辕珏微怔,这是,斩草除根? 鬼手景城亦是一呆,看着楚华容的小眼神,带着奇怪的打量,小主子这是,绝情到底? 那门前的两名守卫听到这样一句话后,身体一颤,颇有些心惊于楚华容的狠厉。 见此,楚华容嘴一扯,“别一个个摆出这样惊讶的表情。若是我没开口,你们本也不打算放过楚婉儿不是?” 楚婉儿又不是铁人,那一百杖刑,估计执行到一半,就足以让她一命呜呼了。 而今鬼手又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辱她,丝毫不畏惧她记仇日后报复,这样的做法,分明是存了让她消失的心思。 思及此,楚华容勾唇一笑,她说这样说出来,也不过是将他们的想法,摆在光天化日下,他们又有什么好惊奇的? 轩辕珏抿唇轻笑:“王府得天子眷顾,得以设置私刑堂,堂中执法之人俱是军中隐退兵将。一干兵将,最是讲求公允。一言一行,绝不偏袒丝毫。” 楚华容眸色微闪,“继续说。” 鬼手抬手,迅速插嘴道:“小主子,大主子是说,那群老大三粗的男人,你让他打一下,就打一下,你让他用多大的力气,他就用多大的力气,十分死板。” 鬼手愈说愈轻快,到最后,那软儒儒的声音,几乎都快飘上天去了,“那些执行守卫,肯定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心慈手软的啦。” 楚华容默了一下。是以,鬼手就是肯定楚婉儿活不过那一百杖刑、才如此有恃无恐的么? 两名守卫面无表情,状似没听到三人间的对话。低垂着头,冰冷的眼神朝那房中惊恐万状的楚婉儿看了过去,对于这个或会被杖刑而死的女人,难得地怜悯了一次。 鬼手的声音,还在继续:“小主子,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题外话------ o(n_n)o~谢谢al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嗯,上一章节补充了一千字,关于容儿和珏相处的甜蜜片段~ 大家有兴趣的话,瞅瞅吧~ 不会多收费滴~ ------------ 124 鬼手失魂 楚华容也不看鬼手,冷漠的眸光最后在楚婉儿身上停留了下,随口说道:“干脆点,给她个痛快。” “小主子?”鬼手景城小脸俱是不认同,“这女人,给她干脆的死法,太便宜她了。” 楚华容微默了下,还未开口解释,站在她一侧的轩辕珏先她一步开口,对着鬼手道:“小城,王妃不喜猫捉老鼠,你按照王妃的话做便是。” 闻言,楚华容勾唇开怀一笑,轩辕珏总能瞬间理解她的想法,很好,很好。 鬼手景城眨眼,想了一小会儿,方才了然地哦了一声,只想通归想通,那小脑袋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叹息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小主子,哎……” 猫捉老鼠,把老鼠往死里折腾,以看老鼠苟延残喘为乐。而那一百杖刑打下去,楚婉儿肯定会生不如死,看她那模样,才够解气。 而今,小主子一开口就是给个干脆…… 鬼手小大人似的再次叹息:“小城还是比不过小主子仁慈。但是,仁慈对小城来说,并不是优点啊,小主子跟小城的想法,不一样啊。” 门前的两名护卫垂头,那嘴角恶狠狠地抽。搐着,报复性的杀人灭口,虽谈不上大恶,但也绝对称不上仁慈。 这鬼手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探究的眸光悄然扫过他们眼皮底下的小人儿,却见那小人儿同样垂头,看不清神色,但从那叹息的语气,足以分辨他还是很将楚家三小姐往死里折腾的。 守卫想的不错,鬼手却是是念念不忘着那一百杖刑,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乐趣,他还真舍不得就这样没了。 是以,鬼手抬头,粉嫩的小脸皱巴巴的,试图跟楚华容商量,“小主子,那再给小城一个时辰,等小城玩够了再给她个干脆,好不好,好不好?” 大大的黑眼睛眨巴眨巴,霎是惹人怜爱。若是以往,楚华容定然会忍不住俯身摸摸他的小脑袋取乐,而如今知晓了鬼手的年岁…… 楚华容移开视线,看向简陋小院的一棵高木,透过那苍翠繁茂的枝叶望向远空,湛蓝的天空,一片安宁。 “小主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久不见楚华容回应,鬼手撒娇的声音持续传出,甜腻腻的,跟灌了糖似的。 两名守卫莫名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楚华容咳了一声,看了眼不死心的鬼手,尽量降低心中对鬼手这番模样的违和感,默然叮嘱一句:“别玩过头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鬼手乐了,小胸脯用力地挺了挺,铿锵有力道:“是!” 随后不待楚华容反应,小人儿又十分上道地保证了一句:“小城很有分寸,说砍一刀就只会是一刀,说戳一个洞就不会戳第二个洞,只要让她生不如死再去死就成了。小主子放心。” 楚华容嘴一扯,很想说她不信。但终归什么也没说。 三言两语决定了楚婉儿的命运之后,楚华容不再看房中凄凄哀求的楚婉儿一眼,她转头,朝着轩辕珏说道:“你今日有事?” “无紧要之事高校风云录全文阅读。”轩辕珏迅速答道,旋即主动说道:“容儿现在便想去四皇子府?” 他可没忘记昨日她对七皇子的承诺。 楚华容点头嗯了一声。“走吧。” 轩辕珏笑着应声:“好。” 话落,两人相携离去,竟是未再瞧那惶恐莫名的楚婉儿一眼,连同那鬼手,也被他们抛下。 索性鬼手暂时有了乐趣,也不巴巴地赶上前去凑热闹。 昨晚他派人捉了一大堆的毒蛇,跟这个意图欺负小主子的女人周旋了一晚上。看她晕过去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在胸中膨胀,近天明时,便迫不及待地告知小主子。 想到小主子赞同的表情,鬼手咧嘴嘿嘿一笑,十分嘚瑟。两名守卫只觉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刮过,留下一地寒意。 默默地对房中的女致以同情的目光后,守卫默然不语。随后,更是沉默着看着精致的小人儿迈入房中,守卫稍稍探头,想要看看鬼手想要做些什么。 只鬼手一踏入房门,那厚实的木门,瞬间自动关上,隔绝的守卫好奇的眸光。 鬼手呵呵一笑,一步步朝蛇群中的楚婉儿走去,粉嫩嫩的脸上,一片太真与懵懂,只那楚婉儿分明瞧见了,那黑色瞳眸中的邪恶,仿若凝聚万千幽魂戾气,只看一眼,便如恶魔缠身,令人不寒而栗。 楚婉儿惊悸,惶恐地看着被关上的大门,隔绝的屋外的阳光,原本就阴寒的小屋,更显得幽暗可怖。 入耳的嘶嘶声,入鼻的腥臭味,无一不刺激着楚婉儿的神经。 只隔了一夜,以往娇嫩俏丽的容颜,如同枯萎的鲜花,不复艳丽。哭喊了一夜的嗓子,更是沙哑如老妪,“不要,不要过来,我是丞相府的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鬼手笑眯眯地凑近,一点也不受楚婉儿娇滴滴的求饶所影响,小小的步伐所过之处,那缠绕成一团的蛇群像是有意识一般,纷纷朝两边游走,替他留出一条小道。 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令楚婉儿心悸的寒气,他手中闪烁着亮光的银针,更是惊得楚婉儿头皮发麻,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滚落,楚婉儿语气一转,不再威慑,而是凄惨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啊——!” 见鬼般的惊天吼声,从昶王府的一角传出,凄厉渗人,惊吓飞鸟无数。 门前守卫只觉双耳一阵针尖刺般的疼痛,待缓过神来后,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心中一阵寒意自脚底攀升而起,令人如坠冰窖。 这鬼手大人到底对楚家三小姐做了什么,竟让人如此痛苦? 其中一名守卫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想透过门缝偷偷瞧上一眼,却立马被他的同伴制止住:“你想死是不是?!” 他的同伴恶声警告:“若鬼手大人关门,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在做什么,你敢偷看,下一个就该你去死了!” 先前想要偷窥的守卫一怔,发觉自己确实逾距,心中惭愧,面上却是不服输地嗫嚅道,“我们都是王爷的人,鬼手大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太过无情。” 那名劝阻的守卫哼了一声,“死鸭子嘴硬。” 只要在府中带过一段时间,便能知晓在鬼手大人的眼中,只有王爷的命是重要的草包重生:市長从了我。其余的,都是草芥。 惹了鬼手的大人不快,他才不会考虑你是不是王爷的人,只会笑着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思及此,守卫看了眼重新站稳的同伴,好心说道:“好奇心害死人。不就是折磨一个人,没什么好看的,省省心,管好自己的眼!” “知道知道。” 那名被斥的守卫,小声地应和。安分守己地听着从房中传去的尖叫,不再动偷瞧的念头。 阴暗的房中,邪风肆虐。 鬼手似是没听到屋外人的对话,只是笑眯眯地将银针插上楚婉儿身上的各处穴位,不会死人,却足以令人痛苦万状。 如蛆蚀骨般,绵延不绝的疼痛,贯彻全身,楚婉儿惊呼倒地,冷汗淋漓,犹如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湿漉漉的。 而她一倒地,那发丝透过细秘的木栏,朝外铺散开去,那蛇似对这奇怪的物事很是感兴趣,猩红的蛇信子,舔了舔,甚至是循着黑色的发丝蹭上了楚婉儿邻近木栏的头颅。 湿热的蛇信子,一下又一下,仿若探秘般,不断地盯着自己头皮,那触感,比之见鬼还令人惊恐,楚婉儿再次控制不住地尖叫:“啊——!” “好吵。” 鬼手胖胖的小手捂住耳朵,小眼神里一片嫌弃:“弱死了,连小主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小主子可是能躲过他的银针,又不惧他的毒的。哪像这个女人,动不动就尖叫,动不动就哭,弱得跟只蚂蚁一样,让他欺负人的乐趣都降低了不少。 鬼手嘟唇不满,而令他不满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粉嫩素白的小手一伸,扣住那细密的木栏,微一用力,直接扯下一根木栏。 随后,稚嫩却残忍的声音在楚婉儿耳边响起:“好了,你们进去吧,这女人虽然丑了点,但皮肉应该还不错,好好享用。” 话到最后,那尾音竟似云朵般漂浮起来,无形中透露出声音主人愉悦的心情。 “饶了我,求求你,啊,啊,救我,救我,救……” 楚婉儿声泪俱下。 鬼手撇嘴不予理会,甚至是跳上木栏笼子的顶端,蹲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条一条的小蛇透过他扒开的缝隙,不间断的涌入,朝着楚婉儿游去。 一边看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你这人就是蠢,小主子大婚是多重要的事,居然还敢起破坏的心思……” “起了破坏的心思也就算了,居然还真敢在喜堂上胡来,这个就叫那什么,蚍蜉撼树,对,蚍蜉撼树,真是蠢到家了……” “小主子好心给你个痛快,但我鬼手景城可没那么仁慈……” 说着说着,鬼手忽然想起什么,不再讥讽楚婉儿,而是若有所思道:“对了,你跟那个楚思娇感情还不错吧,听说你是跟她一起合谋算计小主子的。” 鬼手摸摸下巴,看着脸上被蛇咬了小孔的楚婉儿,笑眯眯地用银针再补了个小孔,看到楚婉儿惊恐暴凸的眼眸,这才满意一笑,继续说道:“你放心啦,我鬼手景城一向很公道的。” “怎么对待你,就怎么对待楚思娇,不会亏待她的。你就不用吃醋嫉妒恨了庶女仙途最新章节。” 鬼手说得很开心,精致的小脸上,甚至带着纯粹的愉悦。 楚婉儿心里呕血,听到他同样要对付楚思娇,她一点都没有兴奋的感觉! 她只想活,她只想活! 楚婉儿瞪着鬼手,目眦欲裂,生存的欲望,刻骨地表露出来。 往日连碰都不敢碰腌臜之物的小手,因着心中膨胀而起的渴望,竟爆发出无穷的勇气,将那软滑湿腻的无骨动物,从身上扯落。 生存的渴望,远远压下心中的惊恐,楚婉儿忽而在鬼手惊诧的眸光下,双手扒拉着木栏,缓缓爬起。 身上数条两指粗的小蛇,不仅没有因为她站起的动作滑落,反而是粘得更紧了,那黏糊的程度,就跟在楚婉儿身上生了根一样。 “有趣,有趣。” 不想这软成一滩土泥的楚婉儿,竟还有这样的勇气和力气来反抗,鬼手心中惊奇,不由拍手赞叹。而他手中的动作,却全然与他的赞叹的口气相反。 只见他小手一抬,一枚银针夺袖而出,瞬间没入楚婉儿的胸前一处,下一刻,楚婉儿便定住了。 如木头一般,任由那一条条小蛇周游全身,脚踝,大腿,腰间,胸前,甚至是头上,都被不同的蛇占据。 楚婉儿神色惊恐,更令她浑身浑身肌肤颤抖不止的是,竟有条蛇自她的头颅往下游弋,似要透过她的衣领,钻入她的衣内! 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楚婉儿抬眸,直直盯着头顶上如恶魔一般的小孩,无声祈求,绝望而疯狂。 放!过!我!求!你!了! 浓烈的求生欲,从那死寂灰败的眼眸中迸发而出,竟是异常的璀璨夺目,仿佛照耀暗沉无光世界的一抹亮光,让人惊艳,让人惊叹。 鬼手小脸上的笑意一僵。 嘶嘶声响彻耳边,鬼手不再说话,眼中的恶意,渐渐收敛,静静地看着一条圈在楚婉儿脖颈上的绿色小蛇。 只要那小蛇用力蜷缩身躯,那细白的脖颈,顷刻会被挤压变形,这个女人,也就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楚婉儿亦是察觉到这一点,忍着心中想要叫嚣哭嚎的冲动,屏息以待,生怕呼吸重了一点点,惊扰了颈上恶心的软蛇。 鬼手盯着那条小蛇,不说话。 大大的眼神,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一时间,竟也没去挑拨那条蛇,让它直接拧死楚婉儿算了。 阴暗的房中,安静得诡异,呼吸可闻。 陡地,房外传来一声疾厉冷喝:“什么人?!” 随后是利刃出鞘的声音,鬼手瞬间回神,也不计较方才心中奇怪的心思,指尖一动,一根银针立现于两指之间,下一刻,在楚婉儿瞪目的眼眸中,那银针直朝她面额激射而下! ------题外话------ o(n_n)o~谢谢ly的评价啦,么么! 群么么! .. ------------ 125 一样的蠢 冀城尊为皇朝都城,各方势力暗潮汹涌,竞争角逐间,投毒,刺杀,美人计,各种手段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其变化之多端,一言难尽。 唯一想通的,便是这些计策,皆为暗地里实施,不曾现于光天化日之下,而今—— 唰唰唰几声响动,上百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落于昶王府内院,其势如虹。其行为,更是猖狂无二。 那院落,确是关押楚婉儿的简陋小院。 没有说话,没有停顿,上百名黑衣人一落地便迅猛攻击,数十名名黑衣人防守在小院四面夯墙,阻挡着王府隐卫的求援。 有四名黑衣人直朝那门前的守卫攻击,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动作疾如迅风,竟让人应接不暇腹黑毒宝拖油瓶最新章节。 剩下的数十人,直接破门而入,夹风带霜,直袭房中人而去。 而那房中,鬼手射向楚婉儿的银针早已被人打落,心惊之余,一张小脸乍然狠厉,形同鬼魅。 手腕一翻,一根银针便欲夺袖而出,与此同时,那原本游弋在楚婉儿身上的小蛇,那原本畏惧他的小蛇,竟似发狂一般,嘶的一声,蛇眸闪烁着令人发憷的寒光,蛇口大张,直直朝鬼手飞去,其势之凶狠,似要将鬼手吞灭入腹! “一群畜生,也敢张狂!” 鬼手哼了一声,眼也不眨,手中银针直接改变方向,朝着眼前血口大张的青蛇激射而去,直直穿破那蛇的喉咙,发出细微叮的一声,瞬间没入远处的房梁。 那青蛇陡然从空中掉落,迅速淹没在汹涌而起的蛇群中,此番失控的蛇群,鬼手再察觉不出情况有异,便可以下地狱了。 楚婉儿更是惊恐大叫,声音沙哑万分,而这惊悸竟也未能持续多久,便被一条蛇咬住了脖颈,登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鬼手看也不看她一眼,泛狠的眸光,直直盯着来人,同那数十名黑衣人交手起来。 小小的身影在数十名黑衣人里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一片血腥,而那屋外不曾间断的打斗声,也告诉着他,外面的情况,并不比里面的好多少! 鬼手气急,手下攻势愈发凌厉,数十名黑衣人力有不逮,竟是到了了一半不止。 没有争论,没有废话,鬼手志在留活口,而对方则—— “混蛋!” 眼见着有几名黑衣人不知何时从木笼中报出昏厥的楚婉儿,鬼手眼神一厉,杀意自胸中喷薄而出,雪白的袖手一扬,无色无味的粉末骤然漂浮空中,有几人不甚吸入,瞬间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番惨死并未引发他们同伴的丝毫怜悯,见人已然得手,仅存不多的几人留下默契十足的留下三人断后,剩下两人中一人则抱着楚婉儿夺门而出,另一人在一旁护着。 “统统给我拦住!” 眼见着楚婉儿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劫走,鬼手心下又气又怒,身体被人纠缠着追击不上,不由大声怒吼了一句。 屋外王府隐卫身形一丝停顿也无,而那愈发狠辣的动作,显然是把鬼手的话听在耳里。 黑衣人的数量不断减少,百名,数十名,十数名,寥寥几名…… 地上橫陈的尸体,愈来愈多。 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眼见着那鬼手解决了屋中断后的三人夺门而出,远方天际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箫声,加注了浑厚内力的箫音凄厉,竟分不出那宫商角徵羽。 王府隐卫,连同鬼手在内,体内气息一乱,纷纷运功抵抗,便是停歇运功的瞬间,那残存的两人携带着楚婉儿消失在眼前。 待平复体内乱窜的真气后,鬼手气得跳脚。 一地血腥。 风吹过,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十分刺鼻,却没人捂住口鼻,呼吸依旧沉稳,似已对那腥味十分熟悉。 鬼手站在院中,愈发浓烈的阳光,不足以驱散他周身的严寒,精致的小脸,严肃地紧绷着,沉凝如铁美女图全文阅读。 他也不开口命人收拾,就只是站着,抬眸远看着王府的某一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须臾过后,潜伏在王府最外围的隐卫首领出现,与之同来的,是他冰冷的报告:“对方在王府外潜藏了上千名死士,属下仅有六十四人,实力悬殊,拦截不力。” 血腥的风吹拂,鬼手低头看着七零八落的尸体,眉眼俱栗。 王府管家秦曦闻讯而来,在看到鬼手的表情时,清秀俊逸的面容,有一瞬的冷凝,再看到遍地死尸后,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是一阵疑惑。 如此大规模的突袭,却明显不是针对王爷而来…… 而这院落…… 秦曦眸光微闪,“景城,楚家三小姐如何了?” 鬼手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他沉沉地看着秦曦,清脆的声音,夹杂了无边的冷意:“如你所想。” 原以为不过是个随手就捏死的蚂蚁,却不想,竟有人不惜出动上千名属下救治。 楚婉儿…。 鬼手小眼沉了下去。 秦曦眼眸也是一沉,看着出于阴寒中的鬼手,眸色微闪,他上前倾身,抚摸着鬼手的脑袋,压下心中的怒意安抚道:“小城,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鬼手摇头:“若不是我贪玩,那女人早死了。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次,那调皮的自称都换成正正经经的我了,秦曦心一凉,愈发轻声安抚:“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没了就没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弥补府中防守漏洞。” 话到此处,秦曦秀气的脸上,阴狠一闪而过,只听得他继续说:“王府可不是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一旁的隐卫首领计算了下伤亡人数,算计明了之后,迅速前来报告。 王府十死三伤,而那黑衣死尸,连同府外交手死去的,竟足有三百一十二人。 听到这个字数,秦曦眼神淡漠:“不够。” 楚家三小姐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竟擅闯王府,视王府如无物! “这些尸体,一一检查,若有结果迅速来报。” 秦曦果断下令,一旁隐卫首领垂首抱拳应声,秦曦想了想,又说道:“若如紧要线索,直接弃尸荒野喂狼便是。” “是。”这一次,隐卫答得毫不犹豫。 “主子那边……” “容后再禀。”秦曦一抬手,直接下令。 隐卫应声退下。 一时间,隐有翻动尸体的声音传出。 秦曦看了眼懊悔中的鬼手,又劝了几句,见无效果,也不再劝慰,站在院中相对干净的位置,冷眼看着一干隐卫动作。 腥味飘散,惹到府中众人心悸,却未有一人敢上前询问,只忙忙碌碌着手中物事。 而另一边,冀城驿馆内,南元殇放下玉箫,阴沉的眸光,落在躺尸在地上的楚婉儿,白如纸的面容,闪过一抹嫌弃冷面部长情挑小女人最新章节。 “天下绝丑。” 一旁的黑衣人抱拳禀告同伴的死伤人数,冰冷的声音里,竟夹在了丝明显的沉痛。 “三百一十二人。” 南元殇重复了一边,轻言轻语,仿若情人间的呢喃,却没有丝毫暖意在内。 黑衣人垂首:“属下惭愧!” 部署周密,又是出其不意,损失竟还如斯惨重! 南元殇白得惊人的手一摇,竟是笑这说道:“死得多了点,便多了点罢,左右都是皇朝人。” 黑衣人沉默不说话。 冷不防屋外传来一声冷哼,随后便是一声不悦的质问:“我皇朝人在你眼底,就这样不值钱!” 随着这一声夹枪带棒的冷喝,一身着蓝色常服的人疾步走入,那厚重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又被重重地关上。 连续地两声砰砰之声过后,那人便立在了南元殇跟前。 南元殇也不怒,惨白的脸,依旧在笑,渗人的微笑:“你身为皇朝子孙都不珍惜,本君这个南楚三皇子,作何替你珍惜?” “你!”那人受不得嘲讽,冷冷地甩袖,随后哼了一声,“我不同你辩解!” 南元殇挑眉,仔细研究着自己掌中纹路,研究了好半晌后,方才不浓不淡地说道:“辩无可辩,自然不辩。” 话落,他不看蓝衣人的脸色,不甚温柔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楚婉儿,用眼眸示意了下,“动用千名暗卫就为了救这样一个丑不拉几的女人,值得吗?” “你别动她!” 见南元殇动作粗鲁,蓝衣人脸色一怒,俯身抱起地上昏厥的女人,仿若未瞧见女人狼狈至极的模样,他的动作,竟是出奇地温柔,那有力的双手,竟似在颤抖。 南元殇眼神微动:“她是被吓晕的。” 那人没回话,仅是将楚婉儿放置房中的榻上,掏出身上的瓶瓶罐罐,仔仔细细地替楚婉儿涂抹着伤口。 粗粝的手掌划过之处,昏厥中的楚婉儿,依旧忍不住瑟缩了下,蓝衣人眼眸一沉,想到什么,仔细检查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一看,除了她颈上脸上软蛇咬过的痕迹,竟还有三枚银针隐露在她头顶之上…… 难以想象,她当时受过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他们,他们!”蓝衣人眼神沉痛,心亦是痛得无以复加。 南元殇倒像是没察觉他的心痛与心疼,依旧事不关己地说道:“那小鬼头下了杀机,如是晚一步,你就真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了。” 话到此处,南元殇毫无意外地看着好友的身体僵了下,没有同情,他只是继续漠不关心地说:“你今日的动作大了,被王爷查出来是迟早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南元殇的问话,蓝衣人上药的动作不停,抿唇答道:“楚华容已经去了四皇子府。” “嗯?”南元殇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昨日探子来报,七皇子脸上似有喜色。” 闻言,南元殇瞬间了悟,不由轻轻一笑:“看来,楚华容是打算出手了美女老婆排行榜。你的愿望,又有可能实现了,恭喜。” 蓝衣人不回话。 倒是南元殇看着他愈发怜惜的动作,眼神微微暗下,摇头说道:“其实,你可以将她纳入你的羽翼。本君相信,你能给她的,定然比四皇子能给的,还要多得多。” “她不愿。” 这一次,那人终于回话。 南元殇表情一顿。就听他继续说:“况且,她也不喜。” 不愿,不喜。 他便不会强迫。 蓝衣人说得轻松,南元殇却听出了其中的黯然,想起什么,心中微紧。半晌的静默过后,他倏尔自嘲:“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他,楚华容。 他们三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蠢,一样的愚不可及。 南元殇叹息一声。 那替楚婉儿上药之人,却是不屑地嗤笑一声:“不一样。” “怎么?” “楚华容早就叛变了。”蓝衣人的眼神一寒,想到那日楚华容对他说的话,眸光冰冷如凌,“在她选择放弃的那一日起,她就不再是我们的同盟!” 狠绝冷漠的话,并未让南元殇惊惧,倒是他话中的意思,值得深思。 “你说她选择放弃?”他怎么不知晓还有这样的事存在? “嗯。” 蓝衣人显然不想多说。 南元殇也不多问,闭眸想了想,忽而有些困惑:“那日,她逼我出来,却不认识我。” 没人回话,南元殇却觉得脑海里好像闪过些什么,愣言道:“楚华容好似变了许多。何时起呢?似从四皇子病倒之日,但……变心,变强,变冷漠,变得不认识我…。” 南元殇一个劲地说着,没有察觉到蓝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未敢掀开楚婉儿的衣物,他仅是尽所能及地替她敷药,余下的,便交由女侍来做。 随手招来一名女侍后,他仔细叮嘱一番,随后示意南元殇一同出门回避。 瞧不惯他如此宝贝一个蠢货的模样,南元殇笑得凉薄:“这种女人,本君还瞧不上,也就你会稀罕。” “多话。” 南元殇自讨无趣,呵了一声,直接走人。 那人紧随其后。只留下一名女侍,好生伺候着楚婉儿。而他则站在门口观望着。 南元殇对他的焦灼十分无感,不由说道:“人都在这儿,又不会飞走。你该想想,日后要怎么做。” “嗯?” “嗯什么?你该知晓,构陷一国皇妃,一百杖刑其实还算轻了的。照那小鬼的态度来看,王爷抑或着是楚华容,对她下了杀机。她伤好,你打算怎么处理?” .. ------------ 126 替你出气 南元殇等了半晌,依旧没等到对方的回话,张口想提个建议,那人恰好开口问道:“你信不信得过楚华容的医术?” 南元殇皱眉想了想,坚定道:“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任从何而来,只觉那个女人不至于开口妄言,即便她说那话的目的,是为引他出现。 只他不懂,楚华容并非不知他的身份,亦非不知如何与他联系,作何要大费周章设局逼他现身? 思及此,南元殇倏尔沉默,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忽如其来的迷茫颇为不解,但不解归不解,他闭眸,隐忍着心中的酸意下了决定:“若楚华容真有那本事治活轩辕禛,我便……” 南元殇侧耳倾听。 那人脸色愈发狠厉,只那抹狠厉却又有些刻意,仿佛是为掩盖他面上的真实情绪般,他咬牙,一字一句地说:“便见她送予轩辕禛!” 南元殇微愣:“这便是你替那女人想好的出路?” 对方点头肯定,南元殇却是摇头:“楚华容已嫁与王爷为妃,不论暗地里如何,明面上,相府与王府已然拴在同一根绳上了。那个女人……” “三小姐。” 那人插嘴说了一句。 南元殇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是相府三小姐,不是那个女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听闻这个解释,南元殇失笑,得到一个冷眼瞪视后,无所谓地改口:“皇子妻妾不比寻常百姓家。楚华容既已为王妃,那相府三小姐爬得最高,充其量也只能是王府侧妃。你想把她安排的四皇子身旁,怕是与礼不和。” 对于楚婉儿,虽是唤了称呼,却怎么也听不出尊敬的意味。 但楚婉儿庶女身份摆在那儿,那人显然也没奢求南元殇真能从心底尊重她,听他面上改口了,也就不多做纠缠。至于所谓的与礼不和…… 那人眸光沉了下去:“这点不需你操心,我自由办法。” 南元殇张口,还想再说,却听得屋中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如猫儿一般,楚楚可怜。 这一声低吟之后,便觉身旁一阵旋风刮过,尔后是他的好友破门而入的声音,再之后,是一声阴戾的斥责:“贱婢,下手轻点!” 南元殇面色一顿。 听着屋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骂语,既是焦灼又是心疼的,南元殇眸中怜悯一闪而过,旋即他脸色一整,朝着里方的人低低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出来得够久了,若再不及早回去,怕是耳旁又少不得被唠叨一阵了 屋子里温柔地给楚婉儿擦汗的男人,听到南元殇要走,也没开口留人,仅是分神道了一声谢谢。 只这一声谢谢,那已然走远的南元殇却是听不到的。 日头渐盛。 走上冀城街道的南元殇,抬头瞧了眼天色,恰不过辰时一刻,想了想,他绕道到冀城最负盛名的君悦楼享受了一番,方才在随侍焦急的面色下,慢悠悠地朝昶王府行去。 走之时,南元殇苍白的面容,夹带着一抹不满。 也不知轩辕珏给南元清吃了什么药,竟让他那擅于明哲保身的皇兄如此维护,维护到竟对他语出威胁…… 到昶王府致歉? 南元殇冷笑一声。去便去,但致歉…… 阴柔的面容泛起一丝浅浅的愉悦,这人都去了四皇子府,他想道歉,也找不着人…… 似是知晓南元殇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那厢南元清竟派人出来寻找。 半晌,南元清的随侍在去王府的道上找到了南元殇,恭敬地垂头问候之后,便直言道:“主子知晓王爷并未在府中,请三皇子择日再登门拜访。” 南元殇:“……” 微默片刻,他脚尖一转,直接舍了先前的目的,朝着四皇子而去。 “三皇子?” 那名褐衣随侍在他背后唤了一声。 南元殇却是一句解释也无。一袭雪白云锦,从容消失在随侍的眼中,而他的身后,是南元殇自己的随侍。 时光缓缓流过。 颓废枯寂的四皇子府,迎来了颇具生机的一天。其因盖为轩辕祺脸上少有的喜色。 在轩辕禛榻前小心伺候的一众御医心中狐疑,却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多问一句。 至于七皇子命人准备的蛋清,羊奶,羊肠,还有那能够灼伤人皮肤的奇异液体,更是让人疑惑不解。 他们不解,轩辕祺又何尝了解? 得到楚华容的保证,轩辕祺昨晚竟是难得地好眠,稚嫩的面容上,憔悴的颜色去了不少。 “七皇子,你在等什么?” 眼瞅着轩辕祺在门口翘首以盼,从轩辕禛寝室出来的陆雨笙,将手中铜盆交由一旁的丫鬟捧着,自己则按捺住对轩辕祺的愤懑,努力和声问道。 不想轩辕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寝室外间的一众御医,隐隐发出唏嘘之声。对于这四皇子妃的处境,着实怜悯。 身为王妃,却做着粗等丫环的事,端盆送水,擦洗地面,联想陆雨笙这两日的处境,再看此时陆雨笙被轩辕祺冷漠的一幕,众御医心中叹息,这些侮辱,怕没有任何一个贵女能够受的。 那陆老将军也不知如何想法,竟任由七皇子压着四皇子妃…… 然这些不平,却是没人敢说出来的。 房中气氛寂静。 须臾,轩辕祺惊喜开怀的声音响起:“阿……你来了!” 一个容字,在见到楚华容身边的轩辕珏时,生生给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楚华容点头算是招呼。 轩辕珏也在轩辕祺后下的问候声里,点头致意。至于那引领着两人前来的四皇子府的管家,则是功成身退。 王爷身子不好,王府在外的一切事物,都等着他去监察,务求在王爷清醒之时,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不若,退出轩辕禛寝院的管家,走出院落大门后,又忍不住回头瞧了眼被众星拱月迎进的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心中疑惑不止。只觉王爷与王妃新婚燕尔,却在第二天便来瞧主子,颇令人费解。 被迎入房间的楚华容,迅速抬手阻断轩辕祺的话,直接朝着轩辕珏身后的人问道:“你还有需要准备的吗?” 轩辕祺愣了愣,这才发现,楚华容身后还跟着一人,玄色衣衫,身瘦若猴,后背佝偻,低着头,看不清来人真实面容,但也能从那额上的皱纹及手背的褶皱看出,这人年事已老。 “这是?”轩辕祺疑惑。 楚华容抬眸看了眼轩辕珏,轩辕珏会意解释:“这是坊间名医,揭了皇榜渴盼一试。方才在皇子府门前遇着了,便一同随行。” “皇叔,可……” “七皇子,便令他试一试。或有惊喜也不一定。” 轩辕珏淡然打断轩辕祺的问话,而楚华容自先前的问话后,已然垂首敛眸,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轩辕祺也是个心思通透的,转首看了眼房中十数名老御医,心念几番转动,便知晓楚华容不想让人知道是她出手救治的。 当下,他配合着说道:“既然此人能得皇叔推荐,必然有其不凡之处。必须一试,必须一试。” 话落,轩辕祺做戏做全套,直接走到玄衣老人跟前,重复了楚华容先前的问话:“你还有没有要准备的?” 那人摇头不说话,枯木般的手却在空中舞动了几下。 轩辕祺一愣。 哑儿? 老夫准备好了。 玄衣老人比划着手指,说道。 轩辕祺诧异地看了楚华容一眼,对她的安排有些莫名其妙,将惑然压在心底,他配合着说道:“既是如此,便进去吧。”那人点了点头,却没有立马行动,而是用手指了指一众御医,又指了指门外。 轩辕祺眉眼一动,毫不迟疑地抬手赶人:“你们都出去,没有本皇子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 众御医面面相觑,心中狐疑,却也知趣地不问,齐齐应声后,躬身退出。 方才寥寥几句,已然足够令他们知晓,这名哑儿想要出手救治四皇子,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新奇。 四皇子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这人竟敢在此时揭下皇榜,当真为了金银珠玉不要命了不成?! 顷刻间,一众御医连同房中侍奉的丫鬟侍婢,皆退了个干干净净。徒剩楚华容几人,以及…… 陆雨笙。 轩辕祺冷眼扫了过去:“你也下去。” 陆雨笙咬唇:“本妃并非外人,如何不能时刻呆在四皇子身旁,随侍左右?” 闻言,轩辕祺冷笑。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她是四皇兄的正妻了? 那抹冷笑,讽刺意味甚浓。陆雨笙羞恼:“你这么笑着作甚?” “自然是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轩辕祺哼了一声,旋即不再废话,在陆雨笙杏眸圆瞪间,直接拎起她的后领,毫不费力地提起,往门外一抛。 噗通一声。 一声巨大的落地声响起,陆雨笙重重趴在地上,细嫩的皮肉与粗糙的地面实打实的碰撞,陆雨笙疼得瞬间飙泪。 更让她觉得羞辱的,是那群被赶到屋外候命的御医,那如影随形的诧异眸光,那不回头也只是惊愣怜悯的眸光…… 陆雨笙眼眶瞬间红了! 房间内,眼瞅着轩辕祺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楚华容嘴一抽,可悲地朝屋外看去:“轩辕祺,你平时就这样对待她的?” 这也太粗鲁了! 轩辕祺却是好不在意:“是她自己不出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是自作自受。你别管她。” “我没打算管。”楚华容耸肩,陆雨笙愈惨,她愈开心。只不若,“陆雨笙怎么说也是你的四皇嫂,你这样待她,就没人出面追究?” 说话间,楚华容看了眼轩辕珏,一同朝轩辕禛的内室走去。随着重重帷幕的掀开,那腥臭的铁锈味,愈发浓烈,闻着便觉恶心。 轩辕祺使了内力关上房门,隔绝了外方众御医好奇的眸光,又一咕噜将桌上准备的物事抱起,然后紧随楚华容的步伐,跟了进去。 边走边不屑道:“出嫁之日临阵脱逃,本皇子还没找她算账,她有什么理由委屈?!” “出面追究?哼,四皇兄被人如斯嫌弃,父皇才不会为陆雨笙做主,至于将军府,呵,调教出这样一个不知礼法,不知礼义廉耻的贵女,他们有什么脸面质疑本皇子?” 轩辕祺略微黯哑的声音里,俱是对陆雨笙的不屑。靠近轩辕禛床沿的楚华容挑眉,检查着轩辕禛身体情况的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皇上不怪罪,将军府没底气追究。但也不代表你就有资格这样欺辱她。” 轩辕祺仔细盯着楚华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了什么,听到她的话后,仅是无谓一笑。 “本皇子早看不惯陆雨笙了,干她身份什么事?别说本皇子不承认她嫂子的身份,就算是承认,本皇子看不惯她,小小出气一番,如何当不得?” 楚华容微默,“你……” “你还是专心替四皇兄看病吧。”轩辕祺极速打断她,想了想,又补充些话,打算让楚华容消了问话的心思。 “左右你也讨厌陆雨笙不是,我这不是替你出气么。” 闻言,楚华容翻开轩辕禛衣襟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她身后的轩辕珏,果然,那人的脸色不变,眼神却是幽暗了几分。 已然知晓轩辕珏对轩辕祺有所防备的楚华容,轻咳一声,停下动作,看着轩辕祺,认真道:“轩辕祺。” “怎么停了?”轩辕祺皱眉,不 满她的三心二意。 他的急切,楚华容如何不懂? 只是有些话,还是先说一声比较好。 毕竟比起轩辕禛的病症,轩辕珏的心情如何,更令她在意。 是以,楚华容无视轩辕祺焦急的眸光,认认真真道:“你还是唤我皇婶好了。” 轩辕祺一怔。 楚华容笑眯着眼,恍若没看到轩辕祺的怔愣,她继续说道:“我还挺期待你叫我皇婶的。记住了,以后就这样叫。” 轩辕珏牵唇浅笑。 这般顾及他的情绪,她,果真在试着将他放在心底。 一室刺鼻的腥臭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轩辕珏此刻欢愉的心情,周身的气息,竟是异样的柔和。 柔和到,那被拿来用作幌子的玄衣老者,心中暗暗称奇,竟忍不住偷偷抬头瞧了他一眼,不晓得他忽如其来的愉悦为哪般。 与轩辕珏的心情相比,却是轩辕祺渐渐沉下的心。执着倔强的眼神,与楚华容对峙半晌过后,他开口,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先救四皇兄再说。” ------------ 127 开膛破肚 轩辕祺沉默不语。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索性楚华容也不急着替轩辕禛诊治,也就放慢了手中的动作,耐心等待着轩辕祺的妥协。 若轩辕祺的一声皇婶能令轩辕珏放心,她倒是乐意让轩辕祺唤这样一声的。虽然皇婶这个称呼,不论是对现在的她,还是对前世的她,都太老气了。 轩辕珏在一旁看着。将轩辕祺眼中的挣扎和纠结收入眼底,幽邃的凤眸微暗,却也不催促他叫唤。 “四皇兄的病症更加重要,这事,容后再谈也不迟。”半晌,轩辕祺依旧选择绕开楚华容的要求。 轩辕珏敛眸,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既你皇婶如此要求,七皇子应了便是。” “皇叔,”轩辕祺抿唇,“侄儿,侄儿……” 侄儿如何,轩辕祺到底没说出来。觉得若是叫了,便有一些东西,会便得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楚华容奇怪地看了眼神色沉默的轩辕祺,想了想,也不废话,直接就用条件压人:“第一个件事。” “什么?” 轩辕祺愣了一下。 楚华容笑着不回话。倒是轩辕祺自己先想通了,稚嫩的容颜瞬间一沉:“你在逼我?!” 楚华容耸肩,丝毫无惧轩辕祺此刻的怒意,平淡至极地说了句:“公平交易。” “你……为什么?”轩辕祺眼神受伤。难道那样一句口头上的称呼,对她来说就如此重要?重要到不惜用他的承诺换取?她就那么想跟他撇清关系?! 楚华容嘴一扯:“这话该我问才对。你的皇叔是好,但也没好到天上去。至少我配他,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你就这样死心眼,不肯承认呢?” “不是。”轩辕祺下意识地反驳。 “不是什么?”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 轩辕祺张口,似有什么想法欲破土而出,轩辕珏眸光微闪,及时止住话头说道:“七皇子真要在此等小事上,贻误王妃救治四皇子?” 一语直切要害。 轩辕祺脸色一变,沉沉的眸光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轩辕禛,再看看从容有余的楚华容,心中几番挣扎,终是在楚华容满意的眼神下,选择低头:“……皇……皇……皇婶。” 语速急慢,磕磕绊绊的样子,像是稚儿初始学话时的模样,有些好笑,也有些莫名的悲伤。 轩辕珏心微动,柔淡的眸光,驻留在轩辕祺优柔的脸上,似是洞察出什么,那狭长深幽的凤眸,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锋利。 轩辕祺莫名一颤。 须臾,轩辕珏移开视线,看着懵懂中的楚华容,轻声说道:“容儿,开始吧。” 楚华容点头,尔后唤道:“轩辕祺。” 轩辕祺下意识地看她。这一看,只觉整个人瞬间被一方浩瀚星空所吸引,静谧悠远的深空,神秘莫测,让人着迷,让人沉沦,沉沦,不复醒…… 见轩辕祺如此模样,轩辕珏一怔,那随从而来用于掩人耳目的老医者,亦似乎一怔。 看着轩辕祺六魂无主,失魂落魄的模样,老者心中有种诡异的恐惧感蒸腾而起,骇然张口,就欲惊呼,冷不防被一双犀利如刀刃的眼眸锁住。 那刀锋般的眸光,仿若实质,竟似在他身上一刀刀凌迟着。老者只觉喉间被人紧扼住,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就在老者以为会窒息而亡时,那犀利如刀刻的眸光,渐渐缓和了下来,暖暖的,跟春日午后的阳光似的,照耀在身上,浑身懒洋洋的,昏昏欲睡,昏昏欲睡…… 待老者彻底失去神智过后,轩辕珏疑惑地看着楚华容,迟疑着问道:“诊治的过程不能见人吗?” “嗯。” 楚华容点头,不欲在此多说些什么,转而朝轩辕珏说道:“待会儿你帮我。我让你拿什么,你就拿什么。还有,保持安静。” 虽不知楚华容这样说的目的,轩辕珏却应得十分干脆:“好。” 楚华容将轩辕祺准备好的物事一一放在轩辕禛床内侧,控制在随手能够拿到的位置,至于清水等物什则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屋外朗朗乾坤,屋内,轩辕禛的床头上,数十支蜡烛光芒闪烁。 一切准备就绪后,楚华容抓着轩辕禛的下巴,用力地给灌了足量的麻沸散。 等了些许时刻,估摸着麻沸散已然发挥药效了之后,楚华容方才动手,用匕首割开轩辕禛的亵衣,往两面剥开,露出他因病显得消瘦的胸膛。 如玉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比划了下,确定好下刀的位置后,眼疾手快的一划,瞬间开膛! 轩辕珏眸光微睁,不可思议。 张了张口,却想到她方才的嘱咐,瞬间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疑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也不眨地开膛,看着她破肚,看着她在那挤成一团的内脏里,挑挑拣拣…… 安静。 一室的安静。 轩辕珏不语。楚华容更是沉默。 神色凝重,凤眸专注,眼疾手利,沉凝地做着有利于轩辕禛恢复的举措。 楚华容屏息,剖开轩辕禛的胃,行为间,十分地小心翼翼。 洗胃。 重金属之毒不比其他,它在初期就会够使蛋白质的结构发生不可逆的转变,体内体内的酶不足够催化化学反应,细胞膜表面的载体就不能运入营养物质、排出代谢废物,肌球蛋白和肌动蛋白就无法完成肌肉收缩…… 一切的一切,终将导致人体体内细胞无法获得营养,排除排泄物,无法产生能量,直到细胞结构崩溃,功能丧失,如此下去,轩辕禛必死无疑。 她虽好奇轩辕禛为何会在这样落后的年代重这样致命的毒,但也没打算追究。 而其诊断之法…… 楚华容勾唇,在初期尚可用牛奶蛋清混合吃着,在胃中与重金属发生化学反应,将其化为沉淀物,最终当做残渣排泄而出。 其次是洗胃。 再次……楚华容看了眼床内侧,唾手可得的硫酸,心中对这时代的产物愈发奇怪,却也不妨碍她的运用。 利用硫酸与其他金属化学反应生成巯丙磺钠,用以攻克轩辕禛体内的毒性…… 诊治的思路盘旋脑海,楚华容的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眼随手动,不过须臾间,轩辕禛的胃内,便被楚华容用沾水的棉花扫荡而过,旋即又添加了令轩辕珏不解的奇怪的物什。 震撼,惊叹。 以致于楚华容准备收手时,轩辕珏还未回过神来。 “羊肠线。”楚华容手往旁一伸,头也不回地命令。 轩辕珏眉眼怔愣,竟未听到她的呼唤,也未立马配合她的动作,及时将托盘中的羊肠线递给她。 从未在手术台上碰到如此粗心大意的助手的楚华容,眉眼瞬间冷却,小心翼翼地将泛着酸臭气息的胃面合拢,同时冷硬道:“羊肠线!” 声音又急又重,又冷又戾,夹杂着绝对的冷凝,在轩辕珏耳旁炸开,轩辕珏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后,迅速将她需要的东西放在她手里。 察觉到手中的重量,楚华容快速收回左手,一时间,银针翻飞,速度快若闪电,仿若只剩一片银光,轩辕珏凤眸微睁,丝毫不掩饰他此刻的惊诧。 即便知晓她能力不俗,却也未曾想到她竟能面不改色地开膛破肚,更甚是将肚中内脏割开,再将其如缝补衣物般,一一封口。 恶心,血腥。 轩辕珏暗暗吸气,压制心底泛起的酸气及呕吐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令他万分着迷的手指,在空中极速翻飞,针刺,手提,指压,按部就班的动作,快若游龙,眨眼间,那泛有奇怪恶臭的胃的缺口被人缝上。 随后,楚华容以指摁压住与胃相接的线头,银针灵活地绕其盘旋一圈,再提起时,一个漂亮紧实的死结打上。 还不待轩辕珏看清那胃上的线条,楚 华容便一把抓下口中的剪刀,紧贴着胃上的线头,果断地咔嚓一声。 旋即,便是那开阖的胸膛…… 轩辕珏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轩辕禛的胸膛如破布一般,被人用针线缝起。 同样令人震撼,同样令人恶心的过程,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能够在轩辕禛的胸膛上,看到一条米色的蜈蚣,那是羊肠线走过的痕迹。 腥臭的血味飘散,虽只有轩辕禛一人的,却轩辕珏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血腥杀场,更加令人作呕。 时光恍若被延展了般,尤为漫长。 轩辕珏不敢出声打扰,也不舍得闭眼,只能忍着呕吐的欲。望,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 原以为她在四皇子腹部上如法炮制地打上死结后,所有的一切便算落幕。 但…… 利刃割开金帛的声音响彻耳旁,随后是她为四皇子剔除身上腐肉的过程,手臂,腰间,大腿,小腿。 匕首所过之处,一处处腐肉被剜除,轻者不过表皮一层,重者深可见骨。悬若游丝的轩辕这,在她的匕首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她宰割。 那一处处皮肤,似乎不是人身上的肉,而是街边毫不值钱的沙泥,被她眼也不眨地剜到早已准备好的铜盆中去。 一块,两块,三块…… 铜盆中,腐肉以肉眼能见到速度,迅速堆砌而起,隐约可见一座小山的形状。 腥臭的血味与腐臭的肉味混在在一起,直直令人作呕。 轩辕珏薄唇微张,他终于知晓,为何她昨晚要特意嘱咐他再是惊讶也不得出声;也终于知晓,为何她要用幻术遮了七皇子与老医者的眼。 这样狰狞的场景,若非她早有提醒,若非他定力过人,此刻,他必然骇然尖叫。而她的能力,若是被有心人流传出去,还不知会被如何对待…… 毕竟,大胆的人不多,大胆而又能守住秘密的人,更不多。思及此,轩辕珏竟有些佩服起楚华容的缜密心思。 时过良久,待楚华容收手时,轩辕禛原先如玉般的身体,已然坑坑洼洼,活像被疯狗啃过一般。 “水。” 楚华容道了一句。 此次,轩辕珏未再出神耽误,迅速弃了手中的托盘,转而端起床头矮几上的铜盆。 楚华容用嘴叼着匕首的刀柄,双手插。入清水之中,清洗了一番,有用干净的纱布擦拭干净。 见此,轩辕珏吊着的心稍稍回落,看着床上鲜血淋漓的轩辕禛,轻声问了一句:“可是好了?” “还要上药。” 楚华容拣着重点的话回道。 话落,她从袖口中掏出些小小的瓶罐,小小的瓷瓶一倾斜,隐隐透着绿色的液体,霎时淋遍轩辕禛的每一处被挖去腐肉的地方。 药水奇怪的颜色,令轩辕珏挑眉。而更令他诧异的是,那药水所过之处,竟发出细微的兹兹声,隐隐的烧焦味传出过后,轩辕禛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血液竟慢慢凝固,直至不再流淌。 楚华容一鼓作气,上完药水后,直接拿起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地替轩辕禛裹上。 须臾之后,轩辕禛便以纱布为衣,厚厚地裹了好几层。 做完这一切后,楚华容直起身,深深地吐了口气,从头至尾紧绷着的身躯,终于得以放松。 这一放松,人便软了下来,幽深的凤眸动了动,楚华容勾唇,也不在乎自己后背是空气,直接往后一倒。 这样鲁莽粗心的动作,却没有令她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转而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顽皮。”轩辕珏无奈地斥了句。只那精致的眉眼中,却全无责怪的意味。 “左右你会接着我。”楚华容在他怀中仰头往后瞧,对上他无奈的眼神后,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若是以往,她下手术台的第一件事,便是坐下喝水休息。而今轩辕珏都是她的另一半了,直接依靠他就成。 而且,他也没让她失望。 楚华容勾唇一笑,小巧精致的容颜上,再无诊治轩辕禛是的专注与冷凝,而是有着另一种柔和的意味在里头。 她放心地将身体的重心依托在轩辕珏身上,直接将那温暖的怀抱当成缓解疲劳的港湾。 轩辕珏稳稳地站着让她倚靠,同时伸出双手,仔细地扶着她的腰,配合着她难得的主动亲昵。 拥抱间,他低头问道:“这样便算好了?” “嗯。” “可有几分把握完全康复?” 楚华容想了想,择了个保守的答案:“十之七八。只不过……” 后下的话,楚华容未说先笑。 轩辕珏好奇,“只不过什么?” 楚华容呵呵一笑:“只不过我制的那药,药性虽好,但容易损伤肌肤。身体的伤,估计轩辕禛是无所谓,但他的面容……唔,他的美貌该是保不住了。这皇朝美男子,该退位换人了。” 轩辕珏失笑:“怎可用美貌来形容男人?” “那就用毁容好了。” 楚华容从善如流地改口。 轩辕珏:“……” ------------ 128 不是草包 休息的小片刻后,楚华容直起身,扬手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如坠云海的轩辕祺与老者如梦初醒,两人纷纷摇头晃脑,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楚华容不多给两人仔细回想的时间,见两人的眼神不复迷茫,便出言嘱咐:“轩辕祺,这几日就让他这样躺着,别移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闻言,轩辕祺木讷了好一会儿,方才瞪目道:“好,好了?” 这,这么快? 视线看向床上的人,轩辕祺神色尤是不可置信,那一层层包裹在轩辕禛身上的白色纱布,那床内侧堆砌了些许腐肉的铜盆,那燃烧了大半截的红蜡,无一不提醒着他,她已经出手了。 只不若,轩辕祺面色狐疑,为何他对她的出手没有任何印象? 轩辕祺疑惑,紧闭着眼努力回想方才的情况,她看了他,然后呢?没有然后了……这一认知,更是让轩辕祺不解。 只楚华容却不打算解释,仅是点点头,随后咳了一声,提醒轩辕祺注意听她的嘱咐:“处理杂物时,别碰着他。膳食以清淡的流食为主,辅以药液,忌辛辣。” “伤口莫沾水。” “房间保持通风。” “纱布半月后再拆。” 轩辕祺一一记下,待她不再言语之后,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见楚华容神色疲惫,他愣了愣,不知怎地,那疑惑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关心:“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累着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好了。” 一番话语,尽是关怀不假,只那话头,却在无形中回避了皇婶这一称呼……如斯一来,便是迟钝如楚华容也察觉出轩辕祺态度的异样了。 深邃的凤眸,幽幽地看了轩辕祺一眼,直把后者看得不自在,方才移开视线:“好。陈老就呆在四皇子府里帮忙。今晚轩辕禛或可能发热,你准备好药酒,在他头部,脖颈,腋下等处小心擦拭。” “陈老遵命。” 听到楚华容提及他,沧桑的老者方才出言。 觉着该嘱咐的都嘱咐了,楚华容便与轩辕珏相携离去。 耳听着那房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轩辕祺眸光复杂,甩头抛开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酸涩,袖手一样,一阵清风铺过,那数十支明亮的红烛俱灭。 随后,轩辕禛仔细越过轩辕禛的身体,亲自将床内侧的红烛及铜盆等物收拾了个干净。 在取最后一个红烛的时候,轩辕祺忽而愣住了,察觉出什么,他迅速扫视了所有的红烛,所有燃烧了一大截的红烛…… 轩辕祺眸光瞬凝。 所有的红烛约莫三指粗,燃烧这样大半截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若说先前只是犹疑,现如今,他已十分肯定,楚华容必然对他做了些什么! “七皇子当心,您压着四皇子的手臂了!”一旁被楚华容留下的陈老忽而出声。 轩辕祺倏地回神,同时迅速移手,避免压着轩辕禛。将床内侧的杂物全部清理干净时,轩辕祺看着弯腰擦拭床沿血渍的陈老,眸光复杂。 她留下这人伺候四皇兄,怕是想将掩人耳目进行到底了。 思及此,轩辕祺摇头自晒,罢,既她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能力,他不说就是了。 只是,轩辕祺抿唇看着床上的轩辕禛,只是他还是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擦拭完床沿血渍的陈老起身,便见轩辕祺盯着轩辕禛身上的纱布,若有所思,眉眼一动,出声提醒道:“七皇子,这纱布必须半月后方能拆除。” “多嘴!” 轩辕祺淡漠地斥了一句。 陈老即刻闭嘴,想到什么,旋即问道:“七皇子,可要给四皇子添加衣物?” 堂堂皇朝四皇子,以纱布当衣,这也太…… 轩辕祺微怔,这才察觉,他的四皇兄上身的衣物早已被剥光,而那下身,也只在腰下的部位留了小块布料遮挡,这…… 轩辕祺眉眼微动,霎时转首看向门外楚华容消失的方向,她看光了四皇兄的身体?!还是在皇叔面前?! “七皇子,如何了?” 陈老不知轩辕祺所想,恭敬地催问了一句。 轩辕祺回神,压下心中奇怪的情绪,回复道:“不必,用红衾覆之便可。” 穿着衣物再是小心翼翼,也必然需要抬手抬脚配合。这有悖她的叮嘱。 陈老躬身应声。随后立在一旁,看着轩辕祺拍手招来屋外仆婢,然后按照王妃的嘱咐,一一吩咐下去。 须臾过后,清风从被推开的古朴窗格中吹入,重重帷幕因风浮动,腥臭味也随之散去不少。 而那一群未得轩辕祺命令的御医,依旧等候在门外,不敢越雷池半步。 至于那陆雨笙已然被她的陪嫁丫鬟扶到客堂。 一名粉衣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陆雨笙坐在床上,尔后说道:“皇妃,您忍着点,奴婢这就为您找大夫去。凝儿,你就留在这里,好生伺候着。” “凝儿知道的,香儿姐姐赶紧去找大夫吧。” 香儿点头,旋即小跑而出,直奔城中最负盛名的医馆去。 留在客堂中的陆雨笙,仰面躺在床上,呜呜哭泣。 小丫鬟凝儿小心替她褪些刺有并蒂莲的绣花锦鞋,一边不忍地安慰道:“皇妃,您别伤心了。今日不是有个老医者前来为四皇子诊治,奴婢听说,这姜是老的辣,想来这大夫,也是越老越厉害。” 陆雨笙小声抽噎,也不知有没有把小丫鬟的话听进去没有。 “皇妃,四皇子这一次,一定有救的。”小丫鬟睁眼说瞎话,只为宽慰伤怀的陆雨笙,“等四皇子好了,您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褪下绣鞋,小丫鬟轻轻地抬起陆雨笙的脚,将之搁置在床沿上,伺候着陆雨笙躺下,这才继续劝慰:“皇妃,四皇子最疼您了,要是知晓七皇子欺负皇妃,一定会为您做主的。您别哭了,好不好?” 小丫鬟幻想很美好,但陆雨笙却没盲目地相信,耳听着她嘈杂个没完的声音,不由止住哭噎,冷怒地斥责:“你能懂什么?!什么都不懂的人,闭嘴!” 小丫鬟登时不敢多话。 陆雨笙却是悲从中来,抽泣得愈发大声了。 这两日来,伺候着轩辕禛便算了,就连那膳食用度,竟也被轩辕祺强行克扣,三两碟冷食便是一餐。 陆雨笙打了个哭嗝,这样的食物,若在以往,她连瞧都不屑瞧的,如今却连着用了两日。 轩辕祺,轩辕祺! 陆雨笙侧头,一行晶莹从眼角流出,顺势滑过鬓角,最终没入耳际。 她是尊贵的皇妃,却连自己的寝院都没有!出了那新房,她便无处可去。 客堂。 这可笑的客堂! 陆雨笙死死咬牙,这一动作,立马牵动面上伤口,她抽疼得厉害,立马扭曲了一张俏脸,那狰狞如魔的模样,看得小丫鬟一阵心悸。 “轩辕祺,从今往后,我陆雨笙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今日之屈辱,他日我定十倍奉还!” “皇妃慎言!”小丫鬟吓得惊呼一声。迅速跑到屋外四下察看了会儿,见无甚小厮仆婢出没,拍拍胸脯,安心下来。 陆雨笙冷眼瞧着她的行为,眸色阴沉。 慎言?! 御医明明就在府中,却无人敢替她诊治,真以为她摸不清其中的弯道?轩辕祺明摆着不给她好活,她作何不能怨他?! 一时间,陆雨笙脸色更是黑云遍布,如炼狱黑魔,又是将仔细掩好门窗回来的小丫鬟吓得重重一跳。 “皇妃……” 陆雨笙瞥了她一眼,不说话。杏眸紧闭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眼中的狰狞之色犹存,只那语气却是平静不少:“去打听打听今日楚华容在四皇子房中做了些什么。” 小丫鬟脸色为难:“这……” bsp;留待四皇子房中的四人,身份都十分尊贵,她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探听出什么? 陆雨笙瞥了她一眼,冷声提醒:“那揭下皇榜的老医者,估摸该是江湖草莽,你想办法靠近他。现在就去。” 小丫鬟眼前一亮:“奴婢晓得了。” 因着陆雨笙的急躁,小丫鬟得到提醒后,不得不立马出门,寻求机会接近那民间名医,独留陆雨笙一人在房中,留她一人静静思索楚华容此次前来的目的。 房中安静。 房外,日头高照,夏蝉欢鸣,一片生机。 楚华容与轩辕珏刚跨出四皇子府大门门槛,便与寒意四射的南元殇打了个照面。 “王爷安好。”南元殇率先点头,打了个招呼,却故意忽略他身侧的楚华容。 轩辕珏眉目微敛:“三皇子不必多礼。几日前三皇子意图谋害我朝王妃,纵使有太子作保被刑部释放,亦不能免责。如今见了王妃,还请君注意态度。” 南元殇没想到轩辕珏竟如此光明正大地维护楚华容,不由一怔,反应过来后,阴沉的眉眼,若有所思:“楚华容,这便是你背叛轩辕禛的理由?” 因为得了闻名天下的昶王的青睐和维护,所以直接移情别恋,别抱琵琶? 楚华容嘴一抽,“我是杀了你父皇还是杀了你母后?!” 南元殇皱眉不解。 轩辕珏亦是眉宇微挑。 就连那引领两人出府的管家,那朱红高门前的四名持刀门卫,亦是面露茫然。 楚华容嘴一扯,“既然我跟你没仇恨,你一来就在我丈……夫君面前说这些话,居心何在?” 背叛轩辕禛? 不说她,就说钟情轩辕禛的前身,他们两人,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更无私定终身之诺,就算前身忘情另找他人,也绝谈不上背叛。 他这一语,简直是对她的污蔑!不知晓内情的人,估计真以为她是水性杨花之流! 南元殇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竟存了几分歧义。只不若,知晓归知晓,他面上去却无丝毫歉意,反而沉下脸道:“你害我辛苦培育的万蛇死于非命,你说这是不是仇!” 话音刚落,南元殇身形陡然欺近,指节分明的右手,竟是紧握成拳,直朝着楚华容袭去。 谁都没料到南元殇竟会忽然攻击,便是楚华容自己也想不到。 不过…… “找死!”楚华容眸色一厉,身体微斜避过,南元殇一拳打了个空,想要收回手,却被人更快地扯住,扣住手腕上的手,如同铁爪一般,几欲掐进他的肉里! 南元殇手一动,欲要抽。出,下一刻,扣在手腕上的手顺势重重一拉,随后一松,南元殇只觉自己登时却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扯向前方,一个刹势不住,竟朝前方扑去。 而前方…… 涂得深红的高槛近在咫尺,若是一头栽下,定然头破血流,生存无望! 南元殇瞳眸骤然一缩,欲出手撑地翻身跃起,冷不防后方一双脚瞬间踏上他的背部! 踩踏! 货真价实地踩踏! 浑身被一股奇怪的气势压抑着,南元殇全身无法动弹,更遑论是反抗! 咳。 胸前重重磕绊在门槛上,瞬间,剧痛自胸口传遍四肢百骸,让人恨不能自行了断。 南元殇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为自己活着感到意外。 “很意外?”楚华容踩着他的背部,在他的头上冷冷一笑。 “哼。” 楚华容也不计较南元殇的冷怒,而是嗤笑一声:“在光天化日下杀人,你当我如你一样蠢?” 他随性起杀心,不担心杀害一国皇妃会引发的麻烦,她还担心一国皇子在众目睽睽下死在她手中,会给她带来诸多问题! &nb sp;想要他死,暗杀,投毒,悄无声息的办法多得是。 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怒,不顾后果地杀人。 楚华容脚尖又在南元殇的别上踩了踩,待小小泄气之后,方才扯唇道:“南元殇,回国的路上小心。” 其中含义…… 轩辕珏轻咳一声,也不去看那目瞪口呆的几人,默默收回压制南元殇的真气,柔和着声音说道:“容儿,我们走吧。” 他瞧得分明,放下南元殇确实摔得惨了。不过,也是他活该。 楚华容看了轩辕珏一眼,点头,最有用力一踩,直直将南元殇踩得喷出一口血来,方才若无其事地收腿。 “走吧。” 四皇子府门前的几人,呆呆地目送楚华容与轩辕珏的马车离开,表情十分呆滞。 谁说楚家贵女是草包的?! 那样凶猛的攻势,就算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也躲不开的啊!是谁眼瞎了乱传! 惊愣呆滞,竟也没人想到要去扶南元殇起来。 而那上了马车回归王府的楚华容,却是一改冷厉的表情,瞅着轩辕珏,和颜欢笑道:“你刚才出手了?” ----- ------------ 129 珏要jin书 129 轩辕珏眉目柔和,轻言轻语:“可觉得解气一些?” 这便算是默认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楚华容瞬间眉开眼笑,肯定点头,尔后深思道:“听闻你与南元清交好,这样折辱欺负他的弟弟,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情?” “现在才考虑这个,会不会太迟?”轩辕珏笑笑。 楚华容挑眉,认真地看了眼轩辕珏,见他脸色的确未有担忧之意,心一松的同时,却又有些好奇:“轩辕珏,你跟南元清到底是多深刻知己之交?” 竟深刻到连自己的弟弟被欺负到头上,都可以无视。 对于楚华容的疑惑,轩辕珏向来不吝啬与解答,但若能在解答之前为自己谋取些福利,他定然锱铢必较。 是以,他没有直接回答楚华容的问题,而是轻笑着说:“容儿,你再唤我一声。” “唤什么?” 如玉的脸,因着心中的甜蜜,泛起淡淡的粉色红晕,轩辕珏抿唇,轻声提醒:“……就是你在三皇子面前对我的称呼。” 楚华容:“……” 她唤他什么了? 车外日头正盛,鼎沸的人声,偶尔干扰到楚华容的回想。 轩辕珏不急。 车外驭马前行的岐凌,心中更是一片波澜不起。左右王妃已接受了主子,那他就不必再为主子的感情忧心了。 沉默中,楚华容仔细回想着自己对南元殇说过的话,以及话中对轩辕珏的称呼…… 想明白后,楚华容嘴一抽。那个称谓…… “夫君?”楚华容语出试探,表情相当奇异。 轻轻软软的声音,缓缓地勾动轩辕珏的心弦,轻拢慢捻,有段名为甜蜜的乐曲在心中漂浮,精致的眉眼,尽情舒展。 漂亮的凤眸含情万千,眸中流动的璀璨华光,俱是独属于楚华容的细腻的温柔,愈发衬得那如诗若画的容颜瑰丽无双。 美丽。 惊心动魄的美丽。 喝! 楚华容心一窒,竟忘了要鄙视轩辕珏幼稚心思的想法,反倒是微微直起身子,鬼使神差般,主动朝着轩辕珏凑去。 与轩辕珏如出一辙的凤眸,渐渐深沉。 恍似没看到轩辕珏微讶的眼神,楚华容在他眼下抬头,红唇印上他的。 这样美丽温柔的男人,是她的。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妙的情绪,像是满足,又像是感动。紧贴着轩辕珏的红唇,不受控制地向两旁牵起。 对于心上佳人的主动,轩辕珏欣喜莫名,即便知晓白日宣淫不对,却也没舍得推开她,修长干净的手,更是缓缓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马车外的鼎沸人声,并没有让两人羞涩,继而停下。 更甚是…… 楚华容伸手,唤住轩辕珏的颈项,手下细腻光滑的肌肤,令人着迷万分。双手紧了紧,她闭眼,探出舌尖,轻而易举地穿透他唇瓣间的间隙,抵着他的齿…… 这…… 轩辕珏瞳眸骤然一缩,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唇微张…… 湿热的舌,柔柔的,软软的,勾动着他的,滚烫得不可思议。 精致的结喉上下滑动,轩辕珏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无师自通地含住她在他口中横冲直撞的舌,如沙漠中久逢甘露的旅者,奋力地吮吸。 不是青涩的轻吻,不是羞涩的舔吻,而是掠夺,真真正正的掠夺,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渴望。 横冲直撞,变扫千军。 腰间的手臂,逐步收紧,渐渐的,如同铁箍一般无二。轩辕珏竟似是失控了一般,忘记了克制自己手中的力道。 从腰间传出的疼痛让迷失情欲。望的楚华容,瞬间清醒。紧闭的凤眸倏然睁开!原先有些柔软的娇躯,更有一瞬间的紧绷。 “容儿?” 察觉出楚华容的异样,轩辕珏恋恋不舍地退出战场,却是紧贴着她的唇,呢喃了一句。“怎么了?” “又被诱惑了。” 清醒过来的楚华容心中郁卒。 轩辕珏轻笑,怀中温软的娇躯,颈间传来的重量,无一不告诉着他,她与他是何等的亲密无间。 楚华容移开眼不再看他,嘴里却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声:“别再这样笑!” 她经不起这样的诱惑! 轩辕珏嗯了一声,不长不短,不轻不重,也不知晓是答应了,抑或是仅是敷衍而已。 “原来你喜欢我这样笑。” 静谧间,轩辕珏低语呢喃。声音极轻,那胭脂朱红的薄唇,像是没动过一般。他凝视着楚华容的眉眼,有种想法在心中慢慢生成…… 楚华容不察,皱眉思索方才的异样,最近她动不动就被轩辕珏蛊惑,定力差极,其中缘由…… 难道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的定力变差? 楚华容若有所思。 “主子,王妃,府上到了。” 两耳不闻车中事的岐凌,在邻近午间时,终将两人安全送回昶王府府邸。 楚华容原想直接跳下马车,却见踩踏着红色矮几下了马车的轩辕珏朝她伸手,如玉的手,掌心朝上,在光芒热烈的高阳下,楚华容能明显看到他手心的薄茧以及那细小的纹路。 她叹息,连下个马车都要被人扶着,她是有多易碎? 像是这样想,她还是没有拂了轩辕珏的好意,将手递与他,中规中矩地踩着红色矮几,被他牵着下了马。 两人并肩入府间,楚华容侧头看了他一眼:“往后不必那样小心翼翼,我还没较弱到那地步。” 轩辕珏回以轻笑。 他喜欢的女人,他想要温柔以待。 得到否定的答案,楚华容也说不出自己的欢喜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耸耸肩,她忽然想到方才的话题,早被他们扯远了。 不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我跟南元清见面?” “不是想知晓我与南楚太子私下交情的深浅?”轩辕珏反问了一句。 “没兴趣了。” 楚华容说得好不理所当然。 轩辕珏默然。 刚经过前院踏入正厅,那厢开管家秦曦便来传膳,轩辕珏与楚华容点头。只不若,片刻之后,两人齐齐皱眉。 血腥味? 楚华容与轩辕珏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须臾,轩辕珏开口询问,“秦曦。” “秦曦在,主子有何吩咐?” “今晨府中可有异动?” 秦曦点头,“是……” “是楚婉儿被人劫走了。”秦曦才刚开口,一小人儿嗖的一声,从门外飞奔而进,又在楚华容跟前倏然止步,一脸愧疚地开口。 楚华容怔了下,旋即歪头,有些不可思议:“楚婉儿?” 鬼手点头:“嗯,楚婉儿。” 楚华容眉头一动,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择了个重要的的问题问道:“来人的底细查清楚了没有?” 鬼手摇头。 轩辕珏敛眸:“本王倒不知晓这王府的守卫,竟如此不堪一击,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清越的声音,全无在楚华容跟前的柔和,反倒显得有些冷凝,有些漠然。 失职的秦曦与鬼手俱是一颤,不敢为自己多做辩解。一个两个恭敬地垂头,认罚的态度显而易见。 “大主子,小主子,”鬼手景城主动揽错上身:“都是小城的错。如果不是小城贪玩,如果不是小城失神,那楚婉儿早死翘翘了,不会再给小主子带来麻烦了……” 秦曦也是自责:“若非秦曦大意,疏于府中防备,也不会让刺客有机可趁。楚家三小姐的失踪,亦有秦曦一份责任,不全是小城的问题,还望主子别怪罪小城。” 轩辕珏淡淡地看了争相领罚的两人一眼,也不急着追究,只是吩咐道:“查清后自去刑堂领罚。” “秦曦遵命。” “景城领命。” 秦曦与鬼手景城异口不同声,却是同一个意思。两人相视一眼,默默拱手躬身退出,莫敢再多耽搁一刻。 至于那午间膳食,秦曦早已安排妥当,他不在,亦有其他人伺候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用膳。 精美的膳食裹腹,楚华容拍拍实实在在的肚子,命人准备洗浴之后,便一边思忖着楚婉儿被劫的缘由,一边朝房间走去。 这一次,轩辕珏难得地没有立马追随,而是低声唤了一声:“岐凌。” 在门外守卫的岐凌闻声,速度推门而入,立在轩辕珏眼前,躬身待命。 轩辕珏抿唇,精致的眉眼,略微有些尴尬,踟蹰了些许时辰,他方才轻声开口:“你去将书阁中的jin书翻找出来,放到本王书房。” 对于轩辕珏的命令,岐凌下意识地点头,待反应过来后,惊愣地看着轩辕珏,一贯冰冷的声音里,有了丝浅浅的波动:“主子,jin书?您确定?” 如玉的脸色微红,轩辕珏轻咳一声:“嗯。” 旋即想到什么,他不放心道:“若是书阁查无jin书,便去外边的书坊寻找。” 他在容儿面前,似乎总如稚儿一般,由她引导。 容儿是女子,亲热一事…… 轩辕珏的脸热了热,仓促着说道:“此事,你即刻去办。晚间本王便要见到。” 话落,轩辕珏也不看岐凌奇怪的脸色,刷的起身,直接走人。 步履匆忙,竟像是落荒而逃。 岐凌冷漠的脸色,微微抽。动。 是他听错了? 还是主子说错了? ------------ 130 房事教育 130 日头正盛,冀城最负盛名的书坊里,岐凌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幂蓠,一手抓着几本素色封面的古书,站在结账的柜台前,迟迟拿不出手,羞于结账。 书坊的老板,是个面目慈善的老伯伯,见眼前人久久不拿出书册让他结算,不由试探道:“公子可是银两不足?” 话是这么问,但老者心中却自己给了个否定的答案皇帝修仙传全文阅读。毕竟单是他身上的锦缎,在衣坊里一尺至少也有千钱。而能穿得起如此昂贵衣物的人,又怎么会是没有银两? 这般想着,便见眼前人摇了摇头。老伯伯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公子可是忘记了携带银两?” 岐凌再次摇头。 老伯伯笑意微敛:“那公子为何犹豫?” 意料之中的,岐凌依旧没回话,抓着古书的手,微微动了动,就是不肯将书册放置柜台上,让老板结算。 老伯伯困惑的眼眸,直直瞧了岐凌好几眼,见他全无开口的迹象,那佝偻的身子探过粗糙的高柜台,向岐凌手中的书册看了过去,试图换种方式解惑。 察觉到老伯伯的意图,岐凌抓着书册的手,极为迅速一动,那最外层的书册封面瞬间朝内,遮掩了那书册封面的字迹,不欲让人窥探书册面目。 只岐凌快,却也快不过老伯伯的眼。 一字端端正正的香字入眼,老伯伯了然一笑,笑容意味深长。“公子,别藏着掖着了,老夫可都瞧见了。” 岐凌手一僵。 老伯伯再接再厉:“直接拿出来吧。这事儿老夫是过来人,没什么好羞涩的。不若等公子付完银两后,老夫拿粗布包裹了让公子带回去,保证不会被旁人瞧见,如何?” 岐凌:“……” 半晌,他方才慢慢吞吞地将手中的书递交给老伯伯。隐藏在黑色幂蓠下的铁颜,百年难得一见的红了。 皇朝典例规定,皇子早不过十三岁,最晚不过十七岁,必须有临幸女子的经验。其女子可为皇子的贴身侍婢,抑或是朝廷官员主动送上的贵女或庶女。 而主子以往却回避了所有关于鱼水之欢的事。尚为皇子时,那内廷的欢喜佛密室,主子都刻意回避了。 及冠后,主子对男女之情亦是十分淡漠。便是皇上赏赐的两名、用以助主子成人的贵女,亦被主子遣出门外。 他以为主子这一生,即便是迎娶了王妃,也不会想要去,去…… 岐凌铁颜扭曲。实在无法想象,他那如浮云般清雅的主子,竟也有沾染上人世间的情。欲的一天。 啪啪啪啪。 木褐色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那圆溜溜的算珠子在老伯伯的手中,迅速地上下窜动,发生清脆的声响。 不消多时,老伯伯便确定了价钱,右手啪嗒一声盖在算盘上,老道地说道:“好了公子,一共三百一十二文。” 岐凌回神,也不废话,直接从袖中摸出颗碎银子,扔到桌上,随后迅速卷走柜上的书册,转身就想走人。 “公子留步。”老者忽而唤道,“老夫有事相告。” 岐凌顿步。 老伯伯瞬间眉开眼笑,朝着岐凌弯腰作揖,“公子请随老夫过来一看。” 岐凌默然。 久久之后,岐凌出了书坊时,手中多了个重重的包袱,那般厚重的模样,显然不是几本书册能够堆积而成的。 抱着包袱,岐凌那面无表情的铁颜,热了又热如果遇见下一秒的你。那直奔昶王府的脚步,慌乱匆忙,跟做贼似的。 “哥?” 被丢在马路边的岐飞,寻了个忧伤的好地方,默默哀伤了一天一夜。再次回到王府时,恰好遇上了抱着包袱的岐凌。 跨过昶王府高门门槛,岐凌摘下头上幂蓠,看了眼终于出现的弟弟,也不问他昨天一整天跑哪儿去了,直接点头算是应声。 没有得到回话,岐飞也不以为意。 明亮的眼眸,看着岐凌微红的脸,再看看他怀里的包袱,颇为好奇道:“哥怎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你怀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没什么。”岐凌隐瞒,在岐飞不信又要问的时候,率先说道:“今晨有人从府中劫走楚家三小姐,秦曦和小城已经去处理了。你若无事,也去帮忙。” 这一番明显转移注意力的言辞,岐飞才不会上当。他掩在袖下的手指微动,神色更是蠢蠢欲动,大有想将那粗布包裹抢过来一探究竟的意思。 岐凌重重地咳了一声,冷意渗人,“岐飞!” 岐飞哼了一声,“好了好了,我就是好奇下而已,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呗。” 岐凌松了口气。 他的弟弟,他知晓。岐飞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若让他知晓主子的动作,他敢保证,下一刻秦曦与小城等人,也会知道。 主子年已过二十,对于床第之事却清澈如水,这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岐飞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偷笑,不让他看,他偏要看! “那秦曦他们现在在哪儿,想要让我帮忙,也得让我知道,他们在那儿吧。” 岐飞问了句,在得到岐凌的指引后,点点头,装作了无兴趣的模样,从岐凌的身旁经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岐飞出其不意地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岐凌怀中之物。 岐凌不曾防备自己的亲弟,一时不查,反应过来后,也只来得及抓住包袱的一角。 一时间,岐凌岐飞两人分扯包袱的两头,成对峙之势。 “岐飞,放开,别胡闹!” 岐凌冷喝。 岐飞才不惧岐凌的冷言冷语,笑嘻嘻道:“哥,你越阻止,我对它就越感兴趣。放开?我不放!你放!” “岐飞!安稳的日子过多了,你当真愈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岐凌心一怒。 包袱内的东西,若真被岐飞摊开看清,主子颜面何存? 见岐凌如此着急,岐飞也察觉出来其中的不对劲:“哥,这不是你的东西?” 岐凌一个箭步凑近岐飞,铁掌一起一落,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岐飞的手上。 岐飞吃疼,瞬间撤手,让出好不容易才占据一边的包袱,甩甩被岐凌打红的右手,朝天翻了翻眼皮:“哥你早说是主子的东西不就成了。你说了,就算我想看,也不敢啊。” 岐凌瞪了他一眼,“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是不是?!” 一听这又是责备的话,岐飞倏地跳开,在岐凌的几步之外站定,插科打诨道:“哥,你别老教训我啊成不人逆胜天全文阅读。” 岐凌开口,欲要说话,岐飞诶诶诶了几声,转身就跑,“秦曦和小城需要我,我先去帮忙了。再见。” 岐凌无奈地瞪着岐飞跑远的背影,半晌后,才抱紧怀中的粗布包裹,板着脸,朝着轩辕珏的书房行去。 包袱内的物什,因为岐凌抱紧的动作,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褐色粗布,显得有棱有角,仔细看去,竟似凹凸有致。 那触感…… 岐凌加快脚步,直想赶紧将怀中东西放到书房中去了事。他走得太急,以致于没察觉到,他身后,已然跑远的岐飞,正站在屋楼高阁上,看着岐凌匆忙的脚步,若有所思。 方才牵扯中,包袱内的东西,因为布料紧绷,隐隐闪现出原形。而那原形…… 岐飞眼神微闪,那是…… “这是什么?” 早在书房内等候多时的轩辕珏,在岐飞摊开包裹后一看,除了几本书册外,还有一尊奇怪的佛像。 精致的眉眼挑起,对岐凌多准备出来的东西,颇为疑惑。 岐凌恭敬垂首,想到那书坊老板将他引进内室后,说的贼兮兮的话语,他干干地吞咽了下口水,僵硬着转述。 “这是从内廷流传出去的……” 一听这话,轩辕珏下意识地皱眉,却也没打断岐凌的话,安静地继续听着。 “这佛,名为欢喜佛。” 低垂着头,岐凌脸色有些红。想到那老板经验老道的话,脸色更是红了几分,头脑中更是充斥着那几个不雅的词语。 闺中趣事……翻云覆雨……精疲力竭…… 这些词语,岐凌不敢如实转述。话语不由停顿了下来。 “岐凌。” 轩辕珏开口,示意岐凌继续往下说。 岐凌尴尬,对于书坊老板的作为,在心中暗道了句果真人不可貌相,之后,他闭着眼,赴死一般,豁出去道:“余下的话,属下难以开口。请主子容属下示范。” 轩辕珏点头应声。 岐凌得令上前,取了那男女合一的欢喜佛,在轩辕珏奇异的眸光中,动了动佛像隐私处的机关。 随着岐凌的按动,那原本还算规规矩矩拥抱的男女佛像,竟开始动了起来,变化出各种动作。两尊佛像俱是璎珞严妆,两根凑合之际,让人脸红心跳。 那动作,即便轩辕珏再是懵然,也当知晓,那是…… 轩辕珏愣在当场。 他并非纯如白纸,周公之礼,大体过程,他是知晓的。但也不曾,不曾…… 怔愣地看着不断运动的佛像,轩辕珏脸色,红霞遍染。待见到两尊佛像唇唇相贴,隐约吐出舌头的动作。 轩辕珏身子微僵。 这似乎,就是,就是今晨容儿与他之间的缠绵…… ------------ 131 极品教育 131 书房安静,淡淡的墨香漂浮,一股浅浅的书卷气息氤氲而生,淡雅,高洁,只那古朴书案上,耸动不止的两尊佛像,硬生生损毁了这一份清韵雅致。 岐凌打开佛像机关后,便躬身后退,不敢抬头细看佛像,更不敢偷瞄轩辕珏的脸色。整个人恭敬地立在书案下方三丈之远,无声无息。 佛像不间断的摩擦,隐隐的发出细微的响动,给静谧的书房,平添了几分旖旎风情。 轩辕珏僵滞着身体,须臾,他红着脸移开眼,看向桌案上质朴的檀木镇纸,试图不去看那香艳的佛像。 只佛像却不放过他。 细微的摩擦声响,绵延不绝地朝轩辕珏涌去,冲击着轩辕珏的理智,让他无法安心。 气氛诡异的尴尬。 如玉的容颜,更是如同火烧云般精彩。 半晌的沉默。 “岐凌,你出去如果遇见下一秒的你全文阅读。” “是。” 被遣的岐凌,毫无异议,迫不及待地应声后,便夺门而逃。反手关门后,岐凌冰冷的铁颜,亦是一片红晕。若非他的肤色偏古铜色,他的这一番异样,绝对被人瞧得一清二楚。 岐凌深深吐纳,缓解心中的尴尬。 待心中涩意稍缓之后,他方才昂首挺胸地伫立在书房门口,一双冷目平视远处,耳听八方,恪尽职守地看护着。 只这一番仔细凝神关注周方动静的岐凌,冷不防发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书房附近的人。 岐凌抬头瞅着院落夯墙上的岐飞,眉头紧皱。 岐飞飞身而下,脚尖几个轻点,瞬间掠至岐凌身侧,咧着嘴,笑嘻嘻地问候:“哥。” “你怎么还没去帮忙?”岐凌不满。 岐飞嘿嘿一笑,无视岐凌的冷眸相对,亲昵地捅了捅他的腰间,语出惊人:“哥,看了欢喜佛,有没有纾解的欲。望?” 岐飞问得太过直接,又太过直白,直直将岐凌问愣住了。 岐飞咧嘴开怀,经验老道地说:“哥不懂这些风流韵事,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要舍近求远,找那种死物教导?” 岐凌冷哼一声。对岐飞的故作无知嗤之以鼻。 若没有经历方才争夺包袱一事,岐飞有所误解实属正常。但是刚才…… 岐凌冷眼相对。 岐飞状似双耳失聪,听不到岐凌不满的哼声,继续嘚瑟道:“倚红院里的头牌红凌红玉两人,哪一个不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你上次说的,不是这两个。”岐凌挑高眉头。 岐飞抬手一摆,随意地解释了句:“那两个我腻了,不想要了。这两个新的头牌,那肌肤,细腻得更煮熟的鸡蛋一样,哥,改天我带你过去试试?” 岐飞愈说愈兴奋,话到最后,竟还像模像样地邀请岐凌共享。岐凌嘴一抽,瞪了他一眼:“敬谢不敏。” 岐飞登时觉着无趣,无比遗憾地看了眼岐凌,眸中的惋惜,看得岐凌直起鸡皮疙瘩。 “你脑袋里又在想什么龌龊事?!”岐凌问得有些咬牙切齿,亦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这个弟弟,闲来无事,必去风花雪月一番。 而今,竟荒唐到邀他共用一个女人? 虽说风尘女子任由万人骑乘,但同兄弟与相同的女子欢好……岐凌铁颜愈发冷了些,只觉岐飞的提议,万分荒唐。 “风流韵事怎么算龌龊事?哥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被批评指责一顿的岐飞,十分不满地反驳。 旋即在岐凌冷眸圆瞪的注目下,不自在地改口:“好嘛,我只是遗憾于不能亲身教导哥哥你,让你还得从书上学习。” 话到这里,岐飞夸张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哥,我这个弟弟,是不是做得太不尽责了?” 闻言,岐凌掩在黑衣袖下的手,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磨牙霍霍:“岐飞,你确定不是在责怪我?” 哪有弟弟教导哥哥如何与女子欢好的?与老师合租:无良学生! 岐飞惊讶:“哥,你听出来了?” 岐凌:“……” 这反语,听不懂才有问题! 岐飞挠头,呵呵一笑,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索性岐凌也非真与他生气,只是满含威胁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就开口赶人:“今晨府中甚不太平,你不去帮秦曦与小城,是想看他们因失职受罚吗?” “哥,秦曦和小城的能力,你还信不过?”岐飞才没那样好说好。 岐凌默然。 确实,秦曦心细谨慎,小城亦是不遑多让。若两人真用心巡察下去,至多不过五日,那擅长王府之人,必然现形,伏诛于法。 他让岐飞帮忙,也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而今,岐飞却明显不容易被他敷衍过去了。 摊上这样难以掌控的弟弟,岐凌心中直叹息,叹了几次,岐凌无奈妥协:“你想知道什么,问吧。但是记住,你知晓的,不得说与旁人听。就是秦曦和小城也不行。” 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好奇那包袱里方的东西嘛? 只不若…… 岐凌额上青筋跳动得欢畅,岐飞都能看出那是欢喜佛了,他就不信,他会猜不出包袱里其他的东西! 见心中想法被岐凌识破,岐飞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但见他猛然欺近岐凌,贼兮兮地说道:“哥,你买了什么书给主子观摩学习?” “非要问得这样清楚?” “对。我很好奇,哥,你就告诉我吧。不告诉我,我就……嘿嘿……”岐飞耍无赖。 岐凌伸手扶额,摁压住额上跳动得愈发急促的青筋,他深深地吐息,在岐飞满含期待的神色下,抽。动着嘴,慢慢地复述。 春色满园。 香。 绝艳天下。 …… 一连串书目从岐凌冰冷的口中吐出,语速极缓又极轻,因为难以启齿,惊煞了岐飞。 见岐飞如斯反应,岐凌冷眸微闪,他原以为,他说出这些书目之后,会引来岐飞愈加猥琐的奸笑,但是岐飞…… 岐飞皱眉,两条粗粗的剑眉拧成了麻花。 “怎么了?”岐凌疑惑。 岐飞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还给了岐凌,尔后说道:“哥是想害死王妃吗?” 闻言,岐凌更加茫然:“怎么说?” 岐飞嘴一扯,“哥,你知不知道,那几本书是极品春宫图,里面写的都是十八禁忌,那姿势,那动作,剧烈得连我都不敢轻易尝试。你居然拿给了主子?!” 岐凌铁颜错愕一闪而过。 常年游走在万花从中的岐飞,都不敢尝试的动作,该是何等孟浪? 岐凌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岐飞瞥了眼自己的亲哥,再次恨铁不成钢:“主子在这方面,就是个干净的小孩婚然天成:异能宅女玩闪婚最新章节。主子都还没学会怎么走,你就让主子学着跑。哥,你,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岐凌愣了又楞,最后懵懂地问:“还有……这个区别么?” 春宫图。 不都是说些鱼水之欢之事么? 鱼水之欢,不都是那样么? 怎么还会有极品与简单之分么? 岐飞哼哼两声,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神,就跟看个二愣子一样。 岐凌傻愣住:“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岐飞干干笑了几声,鄙视之意甚是明了:“只是我不知道,哥你居然这样傻!哎……我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哥哥?” 鄙视,嫌弃,惋惜。 都不足以形容岐飞此刻心中的郁卒。而这郁卒中,又潜藏这几分浅浅的得意。 他武功是比不上他哥。 但这事,他可以把他哥甩出几千里。 如是一想,岐飞心中的郁卒降到了最低点,到最后,就只剩下难道远超岐凌的得意了。 岐飞面上嘚瑟之意十分明显,若是以往,岐凌定然二话不说,拔剑相向,武力教育一通再说。 而如今,他却没了这样的心思。 岐凌冷眸看向房中,心中微紧,他要不要去跟主子说清楚,然后换些其他简单的书册? “岐飞……”岐凌艰难地唤了一声,“你去……” “啊,哥,我忽然想起来了,我前晚已经与小城和好了。既然这样,我去帮帮他,多一个多一份力量不是。” 岐凌哑然。 搅乱了岐凌心思的岐飞,却是乐得手舞足蹈,笑嘻嘻地说道:“哥,这次,我真走了。” 岐凌伸手阻拦,岐飞却是纵身一跳,直接跳到房檐上去,低头朝冷怒的岐凌说道:“主子的事,弟弟我是无能为力了。哥,你好自为之。” 话落,岐飞一身黑衣,轻飘飘地消失在岐凌的视线里。徒留岐凌一人在原地纠结。 纠结了一炷香有余,岐凌方才想好说辞,叩门而入。 一入门,便见那金光闪闪的欢喜佛被粗布遮掩了去,连同房中那份旖旎风情也散去了不少。 而他的主子,正襟危坐,手里捧着的,赫然是被岐飞评为极品春宫的书册。 岐凌干涩地吞咽,张口欲言,却又听到轻轻的换页声。 此声一起,岐凌不由壮胆,直视自家主子的面容。但见他神色专注,精致的眉宇敛去,似有懵懂不解之处。 这一番专注的模样,像极了主子钻研骑兵谋略书册时的样子…… 只那书册,分明不是讲述骑兵谋略的…… 而书册中的深奥程度,岐凌龇牙,堪堪开口说道—— ------------ 132 突击检查 “主子,”入了屋的岐凌,垂眸看地面,硬着头皮道:“属下有事禀告。” 轩辕珏没有回应。 白皙若玉的手,提起狼毫微蘸墨汁,在那素色的书册上,勾勾画画。毛尖与宣纸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声响不大,却听得岐凌头皮发麻。他毫不怀疑,他的主子此刻是在做手札。 如此严肃慎重的态度…… 岐凌哑然,想要拿回书册重新更换的想法,顿然消灭于无形。 心中自我安慰,虽然书册的内容太过深奥,但主子那么聪明,应该能看得懂,至于如何运用,咳,岐凌轻咳一声,制止住自己愈发无礼的想法。 清净的书房,间或是轻轻的翻页声响动,间或是上等狼毫与宣纸间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这两种声音,俱是平凡无奇。 但此刻听在岐凌的耳里,却有种诡异的旖旎。他悄然抬头看了眼依旧认真主子,又默然地退了出去。 主子的能力,他信得过。 岐飞不能做到的,也许主子可以呢? 已退出门外的岐凌,瞬间又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甩甩头,他抛开心中的杂念,抛开方才岐飞留给他的阴影,面无表情地守护在门口。 时光在翻页声中流过。 雪白的宣纸上,几个酣畅浑厚的词语跃然纸上。 抚摸…… 诱惑…… 情话…… 如玉般莹润的面容,红云愈积愈多,堪堪媲美那晚间红霞。 若是岐凌方才再细心一点,便能从那精致的容颜上,看出除了专注凝重之外的情绪。 有一点点忸怩,有一点点羞窘,有一点点尴尬,还有一点点不可思议。 便是他那流畅的记录手札的动作,乍一看,确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若细瞧,还是能从略微僵硬的握笔姿势,看出执笔之人的拘谨和无措。 轩辕珏脸热了热,再翻一页。 页面上,两个浑身不着一物的人影交缠。一白色,一铜色,两色交叠,看得人脸红心跳旧爱,请自重!全文阅读。 轩辕珏迅速扫了眼,大抵知晓他们的动作之后,便专注于下方的释义。 将朱唇紧贴,把粉面斜偎…… 这个他懂。 轩辕珏受教地点头。继续往下看去。 誓海盟山,抟弄得千般旖…… 轩辕珏再次点头,这个是情语,他方才有所记录。 一来一往,一冲一撞,左右迎凑,若天河织女遇牛郎…… 愈往下,那释义愈发直白,愈发露骨。 轩辕珏提笔记录的手,更加僵硬了。几乎是一路屏息将书翻完。看完之后,便放置在他的左手边,反面盖着,不让人瞧见那香艳的书面。 一本叠着一本,竟已有三本之多。 轩辕珏学得飞快,偶尔对那释义的文字有所疑惑,便忍着尴尬窘迫之意,细细地关注位于文字上方的艳图。 文字,彩图。 一一认真比对,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仿佛他眼前讲述的,不是什么奇淫技巧,而是晦涩难懂的史书。 看得多了,便开始口干舌燥起来。轩辕珏无意识地抿唇,幽邃的凤眸,渐渐凝聚起能够融碎一切的漩涡,危险莫测。 眼神专注地看着书册上释义,慢慢的,慢慢的,那抹专注竟消散于无形,转而被一个冷锐的背影所替代。 那背影,窈窕万千。 轩辕珏半阖着眼,眸光微微涣散。 淡粉色的背影,缓缓地转身,露出他心心念念的容颜,那人,是他肖想已久的人儿。 她朝他款款走来。 伴随着她略微生硬的表白:“轩辕珏,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轩辕珏,我们在一起,十分合适。” 然后,他恍惚瞧见她皱眉懊恼:“怎么又被诱惑了!” 愈行愈近,愈行愈近。 轩辕珏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热热的风,从大开的古朴窗格中飘进,在书房中翩跹起舞。 丝丝灼热燃烧着轩辕珏的面颊。胭脂朱红的薄唇,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轻轻开启。 曼妙的人儿,走到了他的眼前。 令他着迷不已的红唇勾起,那笑容,且畅快且肆意,有种对一切皆了若指掌的从容与自信,这笑容,也令他心动,乃至心悸。 “呆子。” 恍惚间,轩辕珏似乎又听到她的娇斥。 清丽精致的眉眼,在他眼前舒展,如花绽放,眉眼含情的模样,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忽然伸手,摘下金钗,三千墨发,若瀑布般倾泻而下,雪白的肌肤,墨黑的乌发,鲜明的色彩对比,让人忍不住舌敝唇焦。 轩辕珏的眸光,已然找不出一丝焦距音裂九天最新章节。 粉色的衣衫,剥落,再剥落。罗袜高挑,肩胛上露出一弯新月……细腻的肌肤在他眼前崭露头角,柔软的腰肢,不盈一握…… 旖念渐行渐远,轩辕珏呆愣住。他的右手,还压在书册的一角,而他的左手,依旧维持着提笔的姿势,不曾改变丝毫。 上等狼毫,渐渐吐出一颗黑珠,轻轻地落在宣纸上,立时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云,将他先前写下的最后一个词语,污染了一半。 轩辕珏却是不曾察觉。 时光静谧。 那热热的风,也乖巧地停了下来。 静寂无声。 连那无法抑制的呼吸声,也是几不可闻。 安静,死寂。 蓦地—— “王妃!” 岐凌一声高喝,如同平地惊雷,在轩辕珏耳旁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轩辕珏手一颤,惊得将手中狼毫落于纸上。 屋外岐凌的声音,持续响起:“王妃,主子研习时,不喜有人打扰。请王妃容属下禀告后再进去。” 洗浴之后,又稍稍小睡了片刻的楚华容闻言,也不为难岐凌,点头应声。随后,耐心地等在门口。 正儿八经地说了谎话的岐凌,因着心虚,不敢与楚华容对视,仅是迅速屈指扣动房门,同时出声说道:“主子,王妃来了。” 这话…… 原本不以为意的楚华容,听了这如通风报信般的话时,眉头一挑,她怎么觉得,岐凌好像很害怕她直接进去一般? 岐凌垂头,恭敬地扣动这门板。 那面无表情的铁颜,略微尴尬。心头暗暗祈祷,希望主子的动作快点,否则……否则…… 丢脸至极。 颜面无光。 岐凌暗暗吸气。身后传来的探视的眸光,更令他坐立难安。 “轩辕珏在做什么?”楚华容挑眉看着岐凌隐隐有些焦急的背影,忽而出声问道。 岐凌高大的身躯一僵,迅速转身恭敬回道:“回王妃,属下不知。” 语速太过,太急。 颇有些遮遮掩掩的味道。 此番一来,楚华容更是疑从心起。而书房中,轩辕珏迟迟不应声的态度,更令她狐疑。 岐凌自然知晓楚华容的怀疑,但他却没办法解释。 难不成要他说,主子正在学习房事? 难不成要他说,主子正在观摩欢喜佛? 不行。 绝对不行。 岐凌心中摇头。 且不说主子间的私密之事,他没资格说话仙脉武神。便是主子允他开口的权利,他亦不能开口。 岐凌心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为迟迟不出声的轩辕珏紧张。 都这么久了,怎么主子还没反应? 再不开口拒绝或是邀请王妃进屋,王妃那犀利的审视眸光,他快顶不住了! 岐凌焦急,轩辕珏又何尝从容到哪儿去? 一听到楚华容的声音,轩辕珏身形刷的一声,陡然站起,慌乱无措的模样,如同做了坏事的小童,被教书先生当场抓包了。 心惊肉跳之余,他疾走了几步,就想开门迎接,如玉的手,才刚一触碰到雕刻精美的房门,又陡然顿住了。 心中旖念,她不会知晓。 但那书册…… 轩辕珏抿唇,又匆忙转身,抓起左右两叠书册,潋滟的凤眸,环视了整个书房一眼,急急地寻找着能够隐藏书册之地。 书房很是空旷。 一桌一椅一书架,以及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而那书架,也没有多余的空间能容纳手中书册。 看了许久,也未能察觉到方便隐藏的地方。 轩辕珏懊恼,恼恨自己为何不将书房与书阁连在一起! “你的主子到底在做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连应声回话的时间都没有?” 屋外,楚华容不满岐凌敷衍的态度,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次。 能见就见。 不能见就说不见。 这样简单的选择,轩辕珏却没说一字。这态度…… 况且,她方才听见轩辕珏走向房门口的脚步声,却不知为何,又折了回去…… 楚华容心中泛疑。审视的眸光,看得岐凌头皮发紧,“……属下,不知。” 因着心虚和急躁,岐凌额上隐隐冒出一滴冷汗。敏锐地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凝了几分。 岐凌愈加心急。主子,您倒是开口说句准话,不然,敷衍一句也行啊。 像是听到了岐凌心中的祷告,屋内的轩辕珏,深吸了口气,不再看他勉强找出的藏书之处,几步上前,主动拉开房门。 精致的容颜,镇定从容如常,只那如玉的耳根,却可疑地红了。他窘迫道:“容儿,你怎么来了?” 楚华容若有所思。 “我在外头的等了很久。” 她说了一句,便掠过轩辕珏,举步入屋,左右环顾了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影。不由更是疑惑。 轩辕珏提心。 ------题外话------ o(n_n)o~谢谢琉璃的票票和评价,liu和mami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 133 可爱的珏 书房很简洁,简洁到那布局,堪称一目了然。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楚华容大致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心中疑惑却是一丝不减,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轩辕珏,你方才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轩辕珏目光随着她移动的身影移动,见她朝书架走去,心中一凛,再听到她的问话,又是赫然。 他抿唇,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书架右下角的书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撒谎:“是关于四国纳贡一事。据探子来悉,今年西漠的贡赋远不如去年,皇上震怒。欲……” “停!” 一听是无关紧要的事,楚华容头疼,直接挥手喊停。即便心中依旧有几分存疑,但既然轩辕珏不想说,她也会尊重他的隐私。 轩辕珏松了口气。 岐凌则是抽着嘴掩好门。心中又是慨叹又是好笑,一向从容有余的主子,竟也有手忙脚乱的一天…… 楚华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明显是松口气的轩辕珏,也不点破,张口欲说出此番前来的目的,幽深的凤眸,却在房中一处停住了。 这书房的陈设,乍看之下,并不奢华。但若细瞧,却皆非凡品。精致的雕梁画栋暂且不提,就说眼前曳地的纱幔,清透柔软的质地,无一不彰显着房间的清贵。 便是在此清贵的书房中,便是在这细微之处透露着无比奢华的书房中,却有一块粗糙的裹布,让这书房的清贵,降格了不少。 从那凹凸不平的形状来看,那裹布之下,该是硬物。 “这是什么?” 楚华容挑眉,快走了几步,伸出手,似想掀开一瞧。 轩辕珏脑一懵。猛然发现,他方才过于专注隐藏那几本书册,竟忘记了还有这等粗俗之物! 面上好不容易才褪下的热意,又轰的一下,瞬间急涌而上,烧得他的脸颊发烫、发热,他急急唤了一声:“容儿——” 这一声落,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楚华容前面,一下子覆盖住楚华容的手,将那只已然掀起裹布一角的手,死死压住。 如斯焦躁的表现…… 就连那脸上的红晕,比与她亲热时,更加艳红。 楚华容心头讶异,“轩辕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问话间,她看着裹布下起起伏伏的物体,眸光探究。她动了动右手,覆盖在它上面的轩辕珏的手,立即压得更加用力。 拒绝之意甚是明了。 “无,无事。”轩辕珏别开眼,不敢看她。手下的动作,甚是坚持。 楚华容抬眸,定定地看着轩辕珏躲避的神色。 那精致到令她赞叹不已的容颜,似乎有些羞窘,有些心虚。眸光犹疑,就是不肯对上她的眼。 轩辕珏只觉脸上一片热浪,心中更似有团名为羞恼的火焰在燃烧,将他的浑身,都燃烧了个通透。 半晌的凝视。 楚华容收回心中好奇,有些无奈道:“算了算了,不让看就不看吧。” “……好。” 这一次,轩辕珏应得倒是干脆。感觉掌下的手欲要撤离,轩辕珏慢慢松开对它的压制。 她说不看,就不会看。 他相信她不会出尔反尔。 过分好看的手,随着心头的想法,渐渐撤离。与之一同撤走的,还有楚华容的手。 轩辕珏松了口气,这才平和着声音问道:“容儿找我,可是急着见南楚太子?” 楚华容点头。却没应声。 轩辕珏抬眸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神色依旧好奇,心中一顿。 她是真想知道裹布下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让轩辕珏的眸光,深沉了几许。只觉方才糗事被遮掩而过的轻松之感,瞬间又离他远去。 让她看,她会舒心,可是他…… 轩辕珏为难地看了眼那尊瞧不见面目的欢喜佛,抿唇犹豫片刻,方才在楚华容惊讶的眸光中,说道:“容儿想看,便看吧。” “你看上去,很不想让我看。” 楚华容点明事实。 轩辕珏薄薄的唇瓣抿得更紧,“你想看。” 解释的话语,透露出他的心意。楚华容勾唇一笑,也不多做迟疑,顺从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捻住裹布的一角。 其实,她也并非多想看。 只是轩辕珏的反应,让她觉得,里面的东西,该是很有趣。否则,依照轩辕珏那淡雅的性子,绝不会脸红成这样。 需知晓,在未与轩辕珏更进一步接触时,她一直以为轩辕珏要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要么就是个深藏不漏的危险人物。 而这两种,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现如今,轩辕珏的模样…… 楚华容眸光带笑。 若说她之前对裹布之下的东西,仅有一分好奇,但轩辕珏的反应,足以将这一份好奇心飙至最顶点,万分好奇。 心中念头几经辗转,楚华容手中的动作,却是十分迅速。捻住裹布的一角后,刷的一声,直接扯下那层粗布。 底下物什…… 寂静。 死寂。 楚华容瞪眼。 轩辕珏垂头敛眸,“你想看,便让你看。” 清越的语气,甚是无辜。若是细听,还有些奇异的缠绵之意。楚华容却是无暇细听辨认。 她看看桌上的东西,再看看身侧安静的轩辕珏,嘴一抽,咬牙切齿道:“你若真想让我看,就别毁尸灭迹,把它碾成粉末!” 说话间,楚华容抬手抹了把桌上的粉末。 白色的粉末中,参杂了些许金粉,些许红粉,些许绿粉。在这一堆粉末中,两条完完整整的缨络流苏十分显眼。 捻了捻指尖的粉末,楚华容挑眉,猜出粉末的原来形状:“镀金瓷器?” “嗯。” 轩辕珏自觉心虚,几不可察地应声。 楚华容弹指挥去指尖粉末,斜睨了轩辕珏一眼,对他妥协也只妥协一半的做法,十分无语。 “想让我看,就让我看完整的。这样半遮半掩的,没意思!” 轩辕珏抿唇,不置可否。 隐在月牙袖下的手,慢条斯理地收回无形发散的内力。狭长深幽的凤眸,看着那不成形状的粉末,笑意浅浅。 既能满足她的好奇,又能免去他的尴尬。 仅有这样,才能两全其美。 如是想着,轩辕珏轻轻一笑,就想揭过这一令人窘迫的插曲,开口就想要步入正题。 只不若,祸不单行。 “这是?” 楚华容再次出口。绕过桌案,盯着那笔酣墨饱的漂亮书法,啧啧称奇:“亲吻,抚摸,情……情……” 情字后面的自,被一朵黑云覆盖住一般。只隐隐闪现出一个言字的偏旁。 但,勿需清楚地知道那被遮掩的字是什么,楚华容亦能从它上方的几个词语,大抵猜出这词,也该是旖旎春闺之语。 楚华容凤眸微睁,奇异地看着轩辕珏,不可思议道:“轩辕珏,你平时就看这个?” 她以为,纯情如他,清贵如他,看的书,必然无出经史子集之外,写的字,意境也必然浑厚高古,意态跌宕。 而今…… 楚华容对轩辕珏的印象,瞬间天翻地覆。那盯着轩辕珏的眸光,更是炯炯有神。 轩辕珏也没想到他竟还留着这字,愣了又愣。回望着楚华容的凤眸里的颜色,比之楚华容的,更加精彩,更加不可思议。 佛那些话,其实是楚华容写的一般。 久久的对视。 默然无语。 尴尬。 尴尬。 守在门外的岐凌,大抵能从房中两人的对话,猜出些什么。这一认知,瞬间让岐凌感受不到皓空中浓热如火的高阳,只觉一片昏天地暗了。 完,完蛋了。 轩辕珏的身体,除了僵滞,还是僵滞,那僵硬的程度,简直成了一根木头一般。 这一番反应,看得楚华容皱眉。 幽邃的凤眸微闪,低头看着那被被碾成一团粉末的瓷器,再看看那旖旎之词,再看看那直接橫陈在宣纸上的狼毫……最后,那凤眸定格在轩辕珏僵硬的脸上,若有所思。 宣纸上墨迹未干。 这说明轩辕珏之前还拿着笔写下这些词……有那奇怪的瓷器当头,这些词,该不是无故出现的…… 亲吻…… 抚摸…… 两词词性更多时候,偏向动词。而偏向动词时,若放在轩辕珏身上,便有种诡异的教导的意味在里头。 等等,教导。 楚华容抓住心中闪现的字眼,眼底的不可思议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 楚华容木着脸,轻咳一声:“其实找南元清学蛊毒的事,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先缓缓吧,嗯,缓缓。我先出去了……。” 轩辕珏没反应。 楚华容也没奢望他能反应过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 轩辕珏还是没回头,也没留人,更没力气解释。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就像个懵懂的小孩。 楚华容强自镇定地走出了房门,死死抿唇,面无表情地朝恭敬问候的岐凌点了下头,随后,在岐凌恭敬的注目下,大步离开。 走出院子,跨出院门,走过重重回廊,跨过座座小桥,待与轩辕珏的书房隔了数十丈远,楚华容才择了个近处的亭榭,走上前去,径自从亭中石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些尚温的茶水,一口饮尽。 然后…… 然后……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精致的八角亭榭传出一阵爆笑—— 楚华容摔掉手中的瓷杯,将死死克制了一路的冲动,全部释放出来,捧腹大笑。笑得太过放肆,连眼泪都彪出来了,红唇牵起的弧度,大的不能再大。 肆意畅快的笑声,直直惊跑了不少池中昂贵的锦鲤。 轩辕珏——噗嗤,哈,哈哈—— 咳,咳咳。 楚华容笑得太过放肆,冷不防中途笑岔了气。稍稍缓过来后,又是噗嗤大笑。 轩辕珏——哈哈哈—— ------题外话------ o(n_n)o~谢谢许的票票,若尘的打赏啦,么么! 群么么! 最近更新会粉不稳定,某姜蹲角落画圈圈去…… 这样的状况,大概还会持续几天,继续画圈圈…… 不好意思啊。 ------------ 134 找男朋友 章节名:134 找男朋友 精致的亭榭中,楚华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笑声狂放肆意,仿若一股激流从悬崖高处奔腾而下,激越动荡,听之便觉痛快! 轩辕珏…… 轩辕珏…… 楚华容捶桌,肚子抽疼抽疼的,清丽的容颜,因为那放肆狂笑,变得愈发红润动人。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可爱到爆! 偶有仆从侍婢从亭榭周遭的松林穿梭而过,听见有人如此狂笑,本就惊讶,再见到那人竟是楚华容,个个瞪大眼球!目瞪口呆的模样,好比见了鬼一般。 楚华容才不理会仆婢那惊悚的表情,一心只想将自己心中的快意抒发出来! 有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是被那她心中笑意逼出来的,愉悦至极的泪水。 楚华容抬手一抹,复又狂笑不止。 笑得太过用力,肚子抽疼得更加厉害了,待到抽疼到楚华容自己忍受不了,她方才收敛了一些。 只是那精致眉梢上的忍俊不禁,依旧泄露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男人?!哈,哈哈 楚华容呛声,几声轻咳之后,欢乐的笑意,飞上眉梢。 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祗,能够从容镇定地忽悠帝王的昶王,真知灼见远超时空限制的青年才俊,竟连简单的房事都不懂?!不懂就算了,竟然还躲到书房里学习? 楚华容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样的事,轩辕珏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一想到轩辕珏方才在自己眼前手足无措的模样,楚华容又忍不住笑开。 从没有这样一刻,她如此清醒地认知到:轩辕珏,再睿智,再淡雅,也就是个男人而已,也就是个平凡的男人而已,情感单薄如纸。 楚华容面上笑意愈发深厚,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情感经历,其实也是一片空白,比之轩辕珏的单薄,好不了多少。 待岐凌寻来时,见到的便是楚华容笑着抹泪的一幕。一看之下,本就灰暗的铁颜,更是黯淡无光。心中悲愤,他就知道会这样! 见岐凌来到,楚华容止住笑声,戏谑道:“你不在轩辕珏身旁守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清脆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 岐凌嘴一抽。 现在守也没用了不是? 不能看的,您都看到了,还守什么?! 心中如是反驳,岐凌面上却依旧一片恭敬,他抱拳沉声道:“回王妃,是十三公主递交了拜帖,希望主子和王妃见她一面。” 轩辕? 楚华容挑眉。 之前轩辕对她不敬,又被轩辕珏特意命人告知陆皇后,若是她猜得不错,轩辕这次前来,该是奉陆皇后的命令来的。 当然,单独来惹事,也是有可能的。 想了想,楚华容问道:“轩辕珏怎么说?” “主子道十三公主来的目的,该是为了向王妃致歉。若是王妃想见,便见。若是不想见,直接回绝了也可以。” 楚华容如今心情美丽至极,很好说话地点头了:“把人带到正厅去。” 点头得如此干脆,以致于让岐凌有种错觉,仿佛自家王妃一直就期待着十三公主的到来一般。 但事实是…… 岐凌偷偷看了眼笑容灿烂的楚华容,心中默然。 一个人开心时,最好说话。 王妃此刻的应承,大抵也是因为心中愉悦至极吧。至于为何愉悦……岐凌眼神一暗,羞于再想。 王府正厅与精致的亭榭相距甚远。 岐凌默默地跟在楚华容身后,看着眼前行走的步伐,从往日的沉稳到此刻的轻快,那显而易见的欢快模样…… 心中不由唏嘘一声。 主子,您好自为之。 就在岐凌为轩辕珏默哀时,楚华容忽然回头问道:“你不需要去回复轩辕珏吗?怎么直接跟着我?难道他已经去正厅了?” 一连串的问话,让岐凌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迅速恭敬答道:“回王妃,主子另有要事处理,暂不见人。” 这理由,楚华容相信才怪。 她笑笑,一语戳破轩辕珏的心思:“该不是不敢见人吧?” 岐凌身形一顿,继而僵硬,灰暗铁颜蓦地浮上一抹赫然。而他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这事,王妃您自己心中有数就成了,何必说出来? 没得到岐凌的应声,楚华容顿步,笑眯眯地挑眉,看着脸色有异的岐凌。 岐凌被楚华容戏谑的眸光,盯得不自在,不由壮胆催促道:“王妃,莫让客人等急了。” 楚华容笑笑,没再多强求什么,好脾气地转身,清丽的容颜,如花绽放,她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哼唱着:“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很可爱……” 岐凌:“……” 默默跟在乐得找不着北的楚华容身后,亲眼见到轩辕珏窘样的岐凌,再听到楚华容这样异常欢快的曲子,已然不知作何感想。 一个两个,都是奇怪的主儿! 他只能这般感叹。 曲词来来去去就这一句。其曲调更是朗朗上口。 让岐凌禁不住跟着唱了一遍:“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很可爱……” 一曲唱完,岐凌才地发现,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换句话说,他听不懂这首曲子...... 一路欢快。 楚华容的心情,从没向今天这般愉悦过。愉悦到,就连到了正厅,见到那个对她不尊的轩辕,她都觉得,可爱极了。 “十三公主,你来啦。” 楚华容勾唇问了一句,面上笑意,一丝不减。 被陆皇后逼着来道歉的轩辕,心中本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张俏丽的容颜,因为怒火涨得通红。 怒意高涨的同时,也担心楚华容会借着她母后给的梯子往上爬,对她冷眼相待,竟她之前对她的不敬,一一报复回来。 对楚华容的反应诸多设想的轩辕,却怎么也想象不到,楚华容竟是笑着迎接她的?! 那样真切的笑容,她不会感受不出来! 一时间,本是准备好了被楚华容欺辱一番的轩辕,傻眼了。“你,你怎么这幅样子?” 那称呼,依旧没有改过来。 随从而来的李嬷嬷皱眉,偷偷扯了扯轩辕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公主,勿要忘记娘娘的嘱咐。” 轩辕不满。只不待她发作,那厢,楚华容就笑眯眯地就这轩辕的话头,往下问了去:“我是什么模样?” 闻言,轩辕哼了一声:“就跟被父皇赞扬后,又得了赏赐一样。脸上都笑出一朵花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很开心似的!” 听到轩辕的话,楚华容有瞬间的怔愣。 旋即想到轩辕的这比喻,大抵能换成路上捡到奇宝开怀长乐后,那短暂的怔愣,瞬间灰飞烟灭。 轩辕珏的感情,于她来说,可不是一个天下奇宝嘛。 干净至极,也纯粹至极。 她的选择,果然没错! 如是一想,楚华容笑意更胜之前,甚至是笑着点头附和:“嗯,淘到宝了。” 自己的讥讽,不仅没被楚华容反驳回来,还被承认了,轩辕美眸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华容。 这一细看,方才发现,楚华容竟有不逊于陆姐姐的美丽! 不,或者说,比陆姐姐更美。 陆姐姐的笑容,总是很温柔,很精致,就想春风一样,让人觉得很舒适。 而楚华容的不一样,轩辕怔愣地盯着楚华容,只觉看到她的笑容,她自己也想笑,就像是……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比春风还温暖人心…… 很奇怪的感觉。 却不容忽视。 一时间,轩辕怔怔地看着眼前喜形于色的楚华容,无话可说,更是忘记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轩辕忘记,那奉了陆皇后的命令,跟随而来的李嬷嬷,可是时刻记在心中。 虽也被楚华容亲切不已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她还是尽责地提醒着轩辕:“公主,别忘了正事,别令娘娘失望。” 轩辕回神,回头不满地瞪了李嬷嬷一眼,复又转头看向楚华容,欲言又止。 楚华容早知轩辕来此的目的,大大方方地坐上主位,笑着说道:“来者是客,十三公主,先坐一坐。有是什么话,慢慢说,不急。” 话落,她又拍手唤来仆婢斟茶倒水。最后看了眼立在她身侧不走、一副守护姿态的岐凌,心念转动,便也猜想到轩辕珏的意思。 她笑笑。看着已然落座的轩辕,静待她的下文。 一腔火气被楚华容无形打散,轩辕安静了下,想了想,诺诺开口:“本公主是,是来……” “嗯,我听着。” “来……” 轩辕卡住了,道歉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盯着笑容灿烂的楚华容,忽然转了口风说道:“本公主是来问你,为什么你明明有能力,却不救四皇兄的!” 话落,轩辕小小的胸脯往前挺了挺,下巴更是傲慢地抬起。大有你不说,我就不放过你的意味。 李嬷嬷脸色瞬间一沉。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主座上的楚华容,却见对方并无动怒的迹象,悄然松口气的同时,又对轩辕这口不择言的说辞,十分失望。 不由悄悄扯动轩辕肩上的衣物,提醒之意明显。 轩辕才不管她。嘟着嘴,不满地瞪着楚华容,若不是看眼前笑着的楚华容十分顺眼,她才不会给楚华容解释的机会! o(n_n)o~谢谢wh的钻钻啦,么么! 群么么! ------------ 135 狗尾巴草 楚华容对轩辕姽的态度,不仅无语,还头疼。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丫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轩辕姽不是率真,而是单蠢! 若非此刻楚华容正在兴头上,照轩辕姽这无礼的态度,定不是请吃顿肉泥能了事的了。 索性楚华容此刻正开怀着,听了轩辕姽的话后,也不生气,嘴角的笑意微敛,稍稍想了下,便打算开导一番,准备一劳永逸,免得日后见面说话,总是将她跟轩辕禛绑在一起。 她都听腻了! “十三公主,”楚华容敛起面上笑意,“本妃不管你是从何处得知本妃会医术,那医术还精湛到能够救治四皇子。但是……” 坐在正厅下方的轩辕姽,身体做得更直,甚至还往楚华容的方向探了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是,”楚华容摊手,睁大着眼撒谎:“本妃的医术,只会一点点皮毛。最多只能替人治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大毒,呵,别抬举本妃了。” “你撒谎!” 轩辕姽蹭地一声,倏然站起,激动地说道:“二皇兄跟文武状都一口肯定,你的医术精湛。就连那南楚的三皇子,也说你曾救治过他,医术神奇,堪比鬼隐一族的当家家主!” 前身救过南元殇? 听到这个,楚华容挑眉。前身与南元殇,一个是皇朝贵女,一个是南楚皇子,男女之别尚且不谈,但是两人生活的地域,便相差万里,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 这两人,是怎么遇到的? 楚华容心中疑惑,轩辕姽却是愈说愈激动:“本公主知道,四皇兄一心只喜欢陆姐姐一人,让你很伤心,但是,你也不该因此见死不救!” 楚华容嘴一抽,下一刻,她板起脸,那因笑意而柔和下来的容颜,瞬间又变得冷厉起来,整个人的气息,仿佛湖水般的平静变成刀锋般的冰锐。 轩辕姽一惊,随后,便感觉有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冷厉,直朝着她的面颊猛然来袭。 轩辕姽慌忙后退,却不想,她身后便是檀木香椅,当下脚后跟被绊住,狼狈跌坐了回去。 她身后的李嬷嬷在察觉到不妙时,心中微急,发胖的身躯微移,就想不着痕迹地替轩辕姽散去危机,却不想,她才刚动手,便被一道剑刃制止住了。 李嬷嬷错然抬头,是—— 岐凌! 王爷最亲近和信任的人之一。 其武艺超群,若是离开王爷,必能独当一面,成万人所敬仰的高者。而他却甘愿留在王爷身边,做王爷身边最为忠诚的狗。王爷在哪儿,他便在哪儿,王爷有事,必由他先行开路! 而今…… 李嬷嬷顾不得自己的暗中相助被岐凌发现了,一味心惊于,这岐凌竟然出手帮助楚家贵女!这…… 李嬷嬷暗暗吸气,看来,这个楚家贵女,果真得王爷的喜欢。不过是见公主而已,竟也派了自己的亲信跟随,唯恐被伤着! “啊!” 轩辕姽的一声尖叫,将走神的李嬷嬷唤了回来。这一回神,见轩辕姽嘴角的伤口,又是一惊。 “公主!”李嬷嬷心惊,见足有一寸长的伤口,还在留着鲜血,登时也顾不得尊卑,舀出帕子,就想替轩辕姽擦去血渍。 狼狈跌坐在椅上的轩辕姽,却是哭着挥开李嬷嬷的手,一双水眸,水汽氤氲,不可置信地看着主座上的楚华容,眸中怒意与惧意交织,令人望之心颤。 至于她身后叮的一声,撞上墙壁后应声而落的青花婴戏杯,已然粉身碎骨。 楚华容却丝毫没将轩辕姽的怒意放在眼底,冷哼一声,警告道:“这次只是个警告,下次再不长脑子胡言乱语,诋毁本妃的声誉,就不是破个嘴皮子就能了事的!” 轩辕姽疼得直掉泪。 楚华容瞥了她一眼,速战速决道:“本妃的能力,难道本妃自己还能不知晓?!还得由别人告知?!” “轩辕邪,樊凤林,南元殇,他们的话,能信?!虽不知他们为何针对本妃,但是——” 楚华容起身,步步逼近轩辕姽,轩辕姽害怕,她身后的李嬷嬷见此,硬着头皮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岐凌用剑鞘挡住了去路。 李嬷嬷心中急躁,却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华容步步欺近轩辕姽。 楚华容最后在轩辕姽的眼前站定,俯身与她四目相对,眸中寒意若冰天雪地,无视轩辕姽又怒有惧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本妃有那样高超的本事,又怎么会蠢到把砒霜当糖吃,差点被毒死?!” 轩辕姽瞪大水眸,不敢置信。 就连岐凌与李嬷嬷两人也因楚华容的话,怔住了。 见此,楚华容冷哼一声,直起身子,继续警告:“轩辕姽,别再胡搅蛮缠,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这一次,楚华容倒是气得直呼轩辕姽的名字了。而那话中的内容,轩辕姽身子一颤:“你……你威胁本公主!” “是。”楚华容点头,“本妃最后说一句,轩辕禛,你的四皇兄,与本妃无甚干系!” “怎么会?” “怎么不会?”楚华容嗤笑一声,“难道说,本妃之前喜欢过轩辕禛,就得为他的人生负责?轩辕姽,你这是什么想法?” “我……”轩辕姽讷言。 “你个笨蛋!”楚华容替她总结。 轩辕姽脸色一变。李嬷嬷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反倒是岐凌有些忍俊不禁。 一时间,正厅的气氛,颇有些诡异。 最后,倒还是楚华容先开的口,没好气地说道:“笨蛋,本妃没骗你,本妃医术不精。这是一点。” “再一点,你自己用脑子想想,撇开本妃不会医术不谈,就算真的会好了。你四皇兄把本妃丢进狼群里,恨不得本妃去死的态度,本妃脑袋被驴踢了,也不至于去就救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至于你所谓的嫉妒……” 楚华容冷哼一声,忽而转口问道:“你皇叔跟你四皇兄比,哪个好些?” “自然皇叔。”轩辕姽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在哪儿?”楚华容继续问。 “所有。” 楚华容默了一下,“仔细点。” 不晓得楚华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轩辕姽皱眉不想回答,却迫于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威压,抽噎着回道:“皇叔的容貌,才情,品行,都好。” 虽然轩辕姽这话,是被她引导着说出来的,但是,楚华容还是忍不住嘚瑟,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她依旧板着脸,但那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也就是说,在你皇兄面前,你的四皇兄,就是跟杂草对不对?” 奇特的比喻。 轩辕姽愣了愣。“这……” 李嬷嬷皱眉,隐约猜出楚华容想要说些什么。岐凌心中笑意更深,看来主子的好,王妃都瞧在眼里。如是一来,主子苦尽甘来的日子,绝对不远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轩辕姽迟疑地说道:“你的说法,很奇怪……” “你别管奇不奇怪,你就说,对,还是不对?!” “……对。” “这不就成了!”楚华容拍手,“既然你也觉得你的四皇兄是杂草,那本妃有幸嫁了你皇叔,是不是没理由再想念着那根狗尾巴草了?” “……是没理由。”轩辕姽茫然点头。 “孺子可教,”楚华容赞了一句,随后继续引导:“既然都不想念你四皇兄了,那你陆姐姐跟你四皇兄幸不幸福,是不是就不关本妃的事了?” 轩辕姽再次点头:“好像是。” “那本妃还有必要嫉妒你陆姐姐吗?” “……没必要。” “那你那所谓的因为嫉妒,不去救治四皇兄的理由,还能说得通吗?” “……说不通。” 一步一步,楚华容引导着轩辕姽,让她自己说出自我反驳的话,整个过程,就跟给轩辕姽洗脑一般。 轩辕姽迷茫了,却也清醒了。 嫁给了皇叔那样尊贵的男子,楚华容的确再没有任何理由嫉妒陆姐姐。她一直觉得楚华容十分自私的源头,也就没有了。 至于救治四皇兄…… 轩辕姽看着楚华容,一个连砒霜都能当成糖吃了的人,比她还差劲,又怎么可能比宫里的太医还厉害?! 一时间,轩辕姽对楚华容的医术也产生了怀疑。对轩辕邪与樊凤林等人的话,也不那么相信了。 …… 时光流逝。 轩辕姽迷迷瞪瞪地被李嬷嬷搀扶着出了昶王府,脑子里,乱哄哄的,偶尔迷惑,偶尔清醒,煞是头疼。 反观王府内的楚华容,送走了轩辕姽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公主后,瞬间又是神采飞扬。 岐凌默然,想到什么,忽而问道:“王妃之前真拿砒霜当糖果吃?” 楚华容嘴一抽:“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你也信?” 岐凌:“……” 楚华容勾唇:“轩辕姽最大的纠结,就是觉得我会医术,却因为嫉妒陆雨笙才不救轩辕禛。她的想法虽然愚蠢又奇葩,但也是很好忽悠的。” 楚华容一边说着,一边朝轩辕珏的书房走去:“现在,我一不会医,二没有理由嫉妒陆雨笙。那她对我的莫名敌意,就站不住脚跟了。” “只有从根本上消除她对我的敌意,以后见面时,才能不用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 虽然轩辕姽对她来说没什么危险性,但是愚蠢的话听多了,她也会烦躁!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轩辕姽奇葩的想法,是最好不过的。 岐凌默默地听着楚华容的解释,敏感地发现,她对自己的自称时为我,对着十三公主的自称,却是本妃。 细微的差别,却令岐凌心暖。 默然跟随了几句,岐凌才发觉,楚华容这是要找轩辕珏去。脚步登时一顿:“王妃,主子暂不见人。” 楚华容身形一顿,眼眸微闪。旋即,她笑开,脚尖一转,朝洞房走去,十分宽容地给轩辕珏更多缓神的时间。 只不若…… 楚华容在红艳的新房里打了会儿拳,锻炼了下筋骨,确定自己的力道,速度一样没落下后,又拿起轩辕珏为她准备的巫蛊传,勾着嘴,一目十行地看过。 日暮西陲。 待飞荷进屋传膳时,待楚华容上桌时,轩辕珏依旧不见人影。 这下,楚华容皱眉了。 ------------ 136 容的囧事 夜幕降临,王府外的流水席开宴,早早就聚集起来的布衣百姓,江湖草莽,纷纷把酒言欢,或有人引吭高歌,或有人拍大腿说趣事,气氛热烈如火。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碗筷碰撞声,碗酒碰撞声,劝酒声,饮酒的咕噜咕噜声,声声交织,令原就沸腾气氛,更是灼热无比。 便是走在王府内院,要去找寻轩辕珏的楚华容,也能轻易感受到府外的热烈氛围。清丽的容颜,大大地舒展开来。 与民同乐。 昭示天下。 就轩辕珏那样安静内敛的人,能做到如此张扬狂放的程度,也太不容易了。 楚华容笑笑,心中铭记轩辕珏对她的用心。 府外热烈昂扬的高喝声,随着楚华容的愈加深入,渐渐变小,变轻,直至几不可闻。 半晌,书房尽在眼前。 想到轩辕珏竟闷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吃饭。楚华容又是噗嗤一笑,令紧随其后的飞荷及其他粉衣婢女莫名。 原以为叫轩辕珏出来,会费一翻功夫。结果当岐凌通报,禀明楚华容来意时,轩辕珏竟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这一番干脆的举动,直接让楚华容准备好的劝说之词没了用武之地。 膳食上桌。 轩辕珏异常安静,也异常沉默。 对此,楚华容愣了下,旋即明了,轩辕珏肯出来跟她吃饭,不代表他已经从下午的事情中回神了。抑或是,他是回神了,但显然不能释然。 楚华容咽下口中的糖醋排骨,又将手中银箸搁置一旁,张口欲要开解:“你……” 不想轩辕珏同时出声:“我……” 两声撞在一起,又默契地同时选择沉默。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令一旁伺候着两人用膳的丫鬟一头雾水。 最后,楚华容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说吧,我听着。” 轩辕珏敛眸,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楚华容挑眉,还不待她开口发问,一旁伺候的丫鬟便鱼贯而出。须臾间,偌大的房间,便只剩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 轩辕珏低头垂眸,不去看楚华容此刻的表情,而是瓷碗中晶莹的米粒,犹豫着说道:“这是个误会。” 这话说得不着边际。难得是,楚华容却瞬间听懂了,听懂他是在解释,他平日里,并不会去看那种jin书,还做手札。 顾念着轩辕珏的面子,楚华容心中憋笑,从善如流道:“嗯,误会。” “我是第一次看那种东西。” 并没有如她所想,时常翻看那种jin书。轩辕珏抿唇说了一句,生怕她不相信。 “我知道。”楚华容暗笑。就冲他先前连怎么接吻都不会的样子,让她相信,他有看jin书的恶趣味,她也不相信。 午时她那样说,只是因为太过惊讶。 “真的。” 轩辕珏复又强调了一遍。清越的声音,不复以往的舒悦,转而有种焦躁的情绪在里头。 丢脸至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亦担心楚华容真将自己看成轻浮之人。 这样,不合他的预期。 就如同楚华容在他心里的样子,是完美无瑕的。他也想在她的心中,只留有好的看法。 而今…… 轩辕珏狭长幽邃的凤眸,暗了暗。 连番的强调,楚华容再看不出轩辕珏的心思,也就傻到家了。艳红唇瓣紧抿,克制住心中想要爆笑的冲动。 似是知晓楚华容的压抑隐忍,轩辕珏愈发沉默。 见此,楚华容红唇紧抿,倏然起身,在轩辕珏诧异的眸光中,疾步走出房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晚风。 凛冽凤眸里的笑意,那样的璀璨夺目,几是融碎了漫天繁星。她背着轩辕珏,深深的呼吸。 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那样的颤抖…… 非哭即笑。 轩辕珏更加沉默。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楚华容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清丽的容颜,也因着憋笑,涨得通红。令退出门外随时待命伺候的一众奴仆莫名其妙。 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这个?! 楚华容笑到流泪。午时她还以为轩辕珏是因为丢脸才呆愣的,现在看来,或许丢脸是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在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楚华容抖了抖肩膀。 虽然他对感情懵懂的模样让她诧然,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还就稀罕这样的他。 形象? 楚华容小小地咳嗽了一声。其实,轩辕珏还真没必要担忧这个。 完美的外表,出众的头脑,绝俗的武艺,轩辕珏似乎格外得老天眷顾,完美得不似真人。她一直很欣赏他的。 但是在感情这一块…… 楚华容笑弯了眼,他在她心底,早就是个懵懂的小矮人了。他再怎么跟她解释,也弥补不了他那单薄的情感。 一时间安静。 昶王府内院,轩辕珏坐在屋中,透过大开的房门,看着屋外耸肩不止的楚华容,精致的容颜,有点沉重。 待楚华容舒散心中欢乐后,转身回到屋中,见到的便是轩辕珏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红唇勾起,她笑着说:“轩辕珏,其实你在我心中,还是很好的。” 说完,楚华容径自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话。 轩辕珏:“……” “用膳吧。” 沉默了半晌,轩辕珏终是选择转移话题。只不若,那味同嚼蜡的模样,看得楚华容肚子抽疼抽疼的。一是憋笑,二是无奈。 楚华容再度搁下银箸,想了想,她还是说不出我就稀罕这样的你来安慰轩辕珏,于是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说道:“轩辕珏,我告诉你个秘密。” 听到楚华容说到秘密两个字,轩辕珏心中再是郁卒,也不由提起了兴致,洗耳恭听。 “什么秘密?”他追问。 楚华容勾唇,毫不犹豫地揭开自己小时候的囧事:“我以前是个爱哭鬼。” 轩辕珏微愣,薄唇轻启,就想反驳,却在看到楚华容眼底无伪的神色,咽下到口的不可置信。 他凝视着楚华容,眉宇微敛:“看不出来。” 三岁看老,反过来,亦当如是。她如今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小时候的她,会是个爱哭鬼。 心中如是评析,轩辕珏对楚华容的过往,真的感兴趣。那是他不曾参与的时光,有种遗憾,更多的,却是没有错过的欣喜。 轩辕珏轻轻一笑,暂且抛开心中的尴尬,好奇道:“怎么说?” 楚华容笑眯着眼,将自己的糗事毫不吝啬地和盘托出:“比如说,被教书先生说了一句,我就在课堂上哭,哭到下学为止。” 轩辕珏眸光微睁,有些不可思议。 从鲜血开道而出的人,心理不该如此脆弱! “事实就是这样。”楚华容笑着摊手。看着轩辕珏讶异的神色,眸中笑意更胜。 “还有呢?”轩辕珏追问。 “还有啊,”楚华容支手,回忆着自己爱哭的过往:“小时候被别人剪了个西瓜头,一路哭着回集中营。” “西瓜头?”轩辕珏不解。 楚华容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可以替代的词语,不由起身,“走,我画给你看。” 轩辕珏点头应允,不再用膳,同楚华容一起并肩行至书房,看着她熟练地提笔蘸墨,看着她几笔勾勒出一个小小的人儿 无暇惊叹楚华容奇异的画技。轩辕珏只被那奇怪的小人儿吸引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 简笔的小人儿,额上的刘海一刀划过,露出了眉毛,且高出眉毛寸许。 而她的两边的头发,也像是被一刀理过一般,整整齐齐的,几乎与那刘海齐平。鬓角的头发,短的不可思议。 “这……” 轩辕珏哑然,“好奇怪。就像是半个西瓜罩头一般。” 楚华容点头,看着笔下丑陋的西瓜头,嫌弃道:“这就是西瓜头,十分难看的西瓜头。” 若是可以,她都不想要有这样耻辱的回忆!她宁愿跟集中营的几个家伙一样,剃个寸头,也不要这种傻不啦叽的西瓜头! 更令她觉得丢脸的是,她竟然因为这,还哭了一天的鼻子!后来更是被那五个笨蛋拿来取笑。 轩辕珏失笑。一种窥探到楚华容儿时秘密的窃喜,浮上心头,倒是将楚华容所说的重点给忽略了。 楚华容仔细瞧着轩辕珏的神色变化,见他终于开怀,心中也是一乐,嘴一勾,她继续说道:“看,你不完美,我也有缺憾。” 轩辕珏微怔,隐约明了她说这话的目的。 果真,楚华容的下一句话便是:“人无完人。你在武学政治等数个领域里是各种翘楚,但是情感单薄。我虽然理性,但却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这爱哭的性子,就是其中之一。” 轩辕珏仔细地听着。 “你如何,我心中早已有数。你在意我对你的看法,我很开心。但是过分在意,以致于让你自己不开心,我就不能接受了。” 轩辕珏微默,须臾,他开口说道:“你刻意贬低自己,便是为了损毁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让我觉得平衡,继而开心?” 虽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楚华容点头。 她是喜欢他在意他。但是因此不开心,她也看不过去。 轩辕珏遗憾于在她心中留有瑕疵,那她就告诉他,她也非完人。既然彼此都有缺点,谁也别嫌弃谁,谁也别为此伤怀。 …… ------------ 137 我陪着你 章节名:137 我陪着你 安静的书房,淡墨飘香。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轩辕珏本就聪明,在经由楚华容这样明显的开导,心中小小的郁卒瞬间荡然无存。 如画的容颜,染上舒悦的浅笑,他开口说道:“容儿,我想知道更多。” 楚华容嘴一扯。 那厢轩辕珏继续狮子大开口,得寸进尺地补充:“光鲜的,狼狈的,有趣的,乏味的,血腥的,好的,坏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关于容儿的,我都想知道。” 他很好奇,他喜欢的女子,是如何长大的。 一点一滴。 他都很好奇,都很想知道。 楚华容嘴一抽,瞬间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烛光跳跃,清丽的容颜,时明时暗。 “容儿,两人相处,需要的是坦诚。” 轩辕珏伸手取下楚华容手中的狼毫,挂至笔架,随后轻轻地卷起楚华容的墨宝,收拢到瓷筒里。 分明是平常至极的举动,在轩辕珏做来,却有种说不出的隽永清和。 楚华容眸光才刚升起一抹赞叹,立马被轩辕珏的话给打飞,表情无语。 “这跟坦诚不坦诚的,没关系!”半晌,楚华容无奈开口。 轩辕珏轻笑:“但是容儿听到这词,总会心甘情愿地付诸实践。不想说的,不愿说的,最终都会一一坦述。” 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她,时时让她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又像是有个奇怪的框架,束缚着她,刻刻将她所在言行一致的囚笼内,不能违背。 这便是原则。 轩辕珏想。 被轩辕珏看穿本性的楚华容:“……” 淡淡的墨香浮动,幽幽的烛火闪烁,书房之中,气氛安静。屋外,远离了王府外喧嚣的内院,守卫静立,恪尽职守。 皎皎月光洒落,夜风轻拂,一片静谧。 “怎么就好奇这个?”久久的无语,楚华容叹息一声,只那话语之间,却明显有了妥协的痕迹。 她坐在书房中唯一的一张檀木椅上,一手支着下颔,一手把玩着一支干净的狼毫,“糗事刚才告诉过你了。还有么,就是一些生死训练,杀人,救人,或者护送军火,军火就是兵器的意思。” “这是我往日的生活。” 血腥动荡的过往,被楚华容轻描淡写地点出。说道杀人时,那凤眸里的情绪,一丝波澜也无。 话到这里,楚华容勾唇,声音里有丝兴奋:“刀口舔血的生活,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越动荡越精彩!遇到的敌人越强,遇到的险阻越难,就越刺激!” 而越是刺激,才越有挑战性。 不贪生,不惧死,神阻弑神,魔挡杀魔,一往无前。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她以往的一天,比很多人的一生都来得精彩! 楚华容的眼底,闪过一抹令轩辕珏心悸的兴奋,他心一动,趁着她停歇不语的间隙,插嘴问了一句:“你很喜欢那样轰轰烈烈的生活?” 原以为楚华容听到他的话后,会点头,却不想她竟是摇头,凤眸随着手中转动的狼毫而转动:“以前喜欢,现在无所谓。” “嗯?” “以前觉着人生太无趣,一心想要寻求刺激。但是现在,没那种激情了。” “厌倦了?”轩辕珏猜测。 “或许。” 灯芯爆出一声轻响,却未影响到两人的交谈。 檀木椅很是宽敞,坐下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绰绰有余。但轩辕珏却是站着,轻靠着古木的书桌,与楚华容面对面。 须臾的停顿。 轩辕珏想了想,说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嗯?”楚华容挑眉。 轩辕珏眉眼含笑:“我陪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他们是夫妻了。 他会陪着她。 厌倦了轰轰烈烈,那就换种方式。 生存的方法千种,享乐的方法万种,不论是谋求生存,抑或是只为享乐,千万种的选择,总有她喜欢的。 而他,会陪她。 楚华容挑眉,看着轩辕珏认真的眼神,知晓他说的是大实话,勾唇满足一笑。 “轩辕珏。”她忽然开口唤道。 “怎么?” “你低头。” 轩辕珏会意俯身。如诗若画的容颜,在楚华容眼前放大,俊逸高大的背影,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继续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楚华容也不说话,仅是弃了手中的狼毫,吧唧一声,笑着亲了他一口,然后点头,用理所当然的话掩饰心中的动容。 “废话。都是我男人了,不陪着我,还能陪谁?” 轩辕珏失笑。 楚华容也笑。 如出一辙的凤眸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有种名为甜蜜的情绪,在两人心底滋生,逐步漫延至四肢百骸,令人通体舒畅。 轩辕珏的耳根微红,却也没有退开,那清秀俊逸的身影,俯得更低,高挺的鼻尖,抵着楚华容的。 清越的声音里,夹杂了无边的笑意。 “容儿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离得太近。 灼热的气息,拂在楚华容的面上,她笑弯了眼,显然很享受与轩辕珏这样的亲昵。 不热烈,不急躁,而是淡淡的,如同他的气息,静静的,让人很舒服。 “现在……” 楚华容开口欲言,轩辕珏凤眸微亮,期待着看着她。后者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逗他:“现在还没想到。” 说是逗,却也是有些考量的。 先下乱糟糟的情势不容人,是生活选择她,而非她选择生活。 想要安逸。 就算抛开轩辕帝复杂的心思不谈,最起码也得将前身的死亡之谜弄清楚了,才能四处逍遥快活。 但现在毫无头绪。 设局引出的南元殇,本以为他的行事神秘,隐隐藏藏的样子,或有可能是凶手。但交谈中,他明显就不知道前身死过一次。是以,南元殇理所当然地排除。 至于前身与南元殇之间的过往…… 楚华容嘴一扯,她对此不感兴趣,不打算深究。 额上被人撞了一下,楚华容回神,却是轩辕珏不满她的走神与敷衍,碰了碰她的。 楚华容好笑,继续方才的话题:“以后想到,再告诉你。” 轩辕珏蹙眉。 想到什么,楚华容又补充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在我想到之前,我先陪你过。” 闻言,轩辕珏笑开,出其不意地吻了下楚华容的唇角,尔后心满意足道:“公则为天下,私则与容儿同乐,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 楚华容嘴一抽,他想的,可真够远的。 不过,天下…… 楚华容哂笑,看来,她还找了个有志青年。 想着,楚华容又伸手摸摸嘴角,再看看面色如常的轩辕珏,心中又是一阵好笑,果真,学习了一天的jin书,人就会变得不一样 之前还会脸红呢,不过一天,就神色如常了。 浓情的笑意,萦绕在两人周身,将两人紧紧包裹。轩辕珏不知楚华容心中戏谑,只静静地听着她轻轻地笑,只觉能听到她的笑声,亦是一种享受。 半晌,他方才出言继续问道:“那容儿喜欢什么?” “同伴。” “同伴?”轩辕珏微讶异。 “嗯,”楚华容勾唇:“我有五个伴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她没有特别喜好的东西,人,倒是有五个。 “兄弟?”轩辕珏眸光微闪,抵着她的鼻尖,微微退出少许,仔细观察着楚华容的表情。 见她神色柔软,轩辕珏幽邃的凤眸,深沉了几许。 醋意飘香。 楚华容确是毫无所觉,甚至是肯定地点头,然后毫无保留地与轩辕珏分享他们之间的趣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集中营的训练很艰苦,我们便在闲暇时,自己组队到山涧里探秘游玩。小幺惧水,每次老二提议去山涧,他绝对第一个反对。” “那你们还去?” 轩辕珏抿唇说了句,短短的几字里,有种酸酸的味道。 楚华容陷入回忆里,没察觉,听到轩辕珏的问话,倒是有些得意地笑开:“因为我喜欢水啊。” 差点被水淹死过的小幺,怕水,更怕她玩得不尽兴。 她为他让步,不玩水。 却反被他推搡着去玩,而他自己则颤抖着身体,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蹲在岸边看着他们。 那个距离……是他们五人任何一人有危险,小幺都能第一时间出手救助的距离。 怕水,却会为了她妥协。 怕水,却会为了保护他们五人而蹲守在岸边。 小幺对他们五人的感情,不言而喻。 楚华容勾唇,其实不止小幺对他们的团体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就是她,就是老二,就算老三他们,也都倾心以待,将彼此视为生命最重。 最后,楚华容在轩辕珏微黯的神色下,总结了这样一句:“我们六个人的感情,非常好。” 轩辕珏默然。 “就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样。” 这一句,瞬间让轩辕珏心中不再酸溜溜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就是亲情了,就,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轩辕珏笑开:“那老二呢?” “老二就是个小气鬼。明明富可敌国,却锱铢必较,吝啬得跟严监生一样。” “严监生?” “就是超级吝啬鬼,一毛不拔的人。” 轩辕珏明了地点头,继续问道:“这样小器的人,你们是怎样相处的?” 楚华容呵了一声,笑着说道:“老二不是对谁都吝啬的。他看上的人,他的钱财,就是你的。他看不惯的人,你的钱财,就都是他的。” “倒是个随性的人。” “那是。”楚华容得意。仿佛轩辕珏夸的不是她的同伴,而是她自己。 “老三呢?” “老三啊,他就是个赖皮鬼……” 轻轻絮语。 一整晚,两人分享着彼此的往事,设想彼此的未来,或是你一问我一答,或是你一言我一语,或是扬眉得意,或是皱眉思念。 偶有酸味飘出,偶有欣喜动容。 黎明渐渐崭露头角。 待到晨曦微光折射而入,将整个书房笼罩在迷蒙的晨曦中时,两人才恍然回神,回神后,尚不知疲倦的两人,面面相觑,皆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就,就这样交谈了一宿? o(n_n)o~谢谢wh的花花,qq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昨晚网速太慢,根本打不开,写好的这一章也传不上去,让大家空等了,抱歉了啊。 这章是昨天的。 今天的照发。 o(n_n)o~o(n_n)o~ ------------ 138 三朝回门 晨曦微光。请使用访问本站。 面面相觑的两人,片刻的微怔后,俱是轻笑。 楚华容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眨眨眼敛去眼中的疲惫:“我去休息。一起?” “一起。” 轩辕珏点头应下楚华容的邀请。 在一众目瞪口呆的仆婢中,两人并肩走出书房,踏着晓晨微光,朝那艳红的新房走去。 补眠。 安静的补眠。 彻夜的交谈,让两人的心,更是贴近了几分。而心的贴近,反倒令身体的欲。望减退了不少,相拥而睡间,竟似无了那份旖旎情思。 日上三竿。 清醒后的两人,被服侍着用完早膳,闻得岐凌的赏贺之礼已然备齐后,便踏上了回门之路。 而那楚相,早已携了家眷候在门口,翘首以盼。在瞧见昶王府那浩浩荡荡的人马时,便心惊于那众多的回礼。 楚相面无表情,看不出其心中想法。 倒是他身后的一干相较还算上得了台面的妾氏,看着那一抬又一抬的回礼,颇有些眼红,心中各自思忖着,这王府出来的必然不是俗物,她们该如何表现才能让老爷开心,继而赏赐一二呢? 便在一群花红柳绿的侍妾暗自盘算中,王府的马车,已然行至相府门前。 楚相携众人叩拜相迎。 “相爷不必多礼。”马车内,轩辕珏出声。这称呼,却是相爷,而非岳父…… 楚相心微沉,面上却没有显露,他撩袍起身,恭敬地说道:“宴席已备好,还请王爷王妃移架。” 这话说得,十分恭敬,一丝一毫的倚老卖老之意都听不出。倒真像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臣子的位置上,而非王爷的岳父,王妃的生父。 楚相身后的楚华扬,垂头听着楚相这番毕恭毕敬的话,心中轻轻一笑,细细瞧去,竟有丝嘲弄的意味。 听闻楚相的话,楚华容与轩辕珏相携下了马车,在相府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进入相府。 家宴丰盛。 轩辕珏尊位一朝王爷,自是入席上座,楚相在一旁陪饮。 自大婚之日相府贪吃嫡女嫁妆一事被揭发,楚相便面无颜色,也羞于在轩辕珏面前提起,趁着酒后三巡之际,就想一笔带过。 “先前是老夫不查,竟被一些胆大的刁奴欺瞒,险些伤了王妃的心。现今,老夫已严惩那可恶的刁奴,至于亏欠王妃的……” 楚相看向宴会上若无其事的楚华容,愧疚道:“老奴已命人将其尽数补上,更是添了数抬王妃往日喜爱的冠花锦缎,期望王妃能够原谅老夫的粗心。” 一番话,楚相皆是刻意避开了嫁妆一词。 “既然相爷有心,择日送上王府便是。至于那原谅不原谅的,”楚华容勾唇:“无关紧要的人,本妃鲜少放在心上,相爷就宽心吧。” 那嫁妆本就不是她的,楚相以次充好贪吃入腹,她也无所谓。 当日她不过是让看到红莲鬼鬼祟祟的模样,担忧她在嫁妆中做手脚,便让楚华扬检查嫁妆以策万全。后来,那嫁妆果真出了问题…… 只不若…… 楚华容抬眸看着安静用膳的轩辕珏,心中好笑。只不若,那问题,并不需要她与楚华扬解决,这个男人,便帮她完成了。 让楚婉儿自食恶果的同时,也将计就计,命岐凌将杂物放进书册担子中,借由李夫人等人的口,牵引出这只老狐狸做的丑事,让他声名受损。 看着楚相脸上牵强的笑意,楚华容是一点都不同情。 连自己女儿的嫁妆都想着私吞,这只老狐狸,也真够不要脸的。既然他都不要脸了,轩辕珏没给他脸,皇朝中人看他丢脸,也是他活该! 不知是被楚华容面上无所谓的表情刺激到了,抑或是被楚华容那暗讽他自作多情的话给羞恼到了,楚相脸上的表情,冷凝了几许。 嘴皮子磨了磨,却也没敢说出任何不满。只能勉强呵呵一笑,转口道:“王爷与王妃的房间,老夫俱已命人打扫干净。王爷王妃可要留宿几日?” “不必。” 楚华容想也不想地拒绝。 若不是三朝回门是必须做的,她都不想再踏入相府一步! 轩辕珏没有说话,安静地看了眼楚华容,再看了看等待他答案的楚相,微一摇头:“既然王妃不愿多做逗留,本王也不好勉强。” 楚相皱眉。 这等大事,本是男子来定夺,怎么就被楚华容一言决定了? 虽说楚华容是自己的女儿,但……楚相虎目深沉,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掌控。 他的女儿,不再那般蠢钝。 而王爷对她的纵容,也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若是楚华容听他的话,王爷此番的纵容,倒是对自己很有帮助,让自己可以想皇上交代,而今……楚相再度皱眉,深深地看了眼楚华容,眸色莫名。 同桌陪食的楚华扬,在听到楚华容的干脆拒绝后,亦是凝眉,欲言又止地看着楚华容。 楚华容眉头一挑,忽而对他点了点头。 楚华扬会意。 无声的眉眼对话,被轩辕珏看在眼里。精致的眉宇蹙起,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只有细微的咀嚼声起。 约莫半晌,轩辕珏与楚华容停箸,楚相与楚华扬也跟着停下筷子,楚相抬手一拍,自有端着新鲜的时令水果上桌。 楚华容随意吃了颗红荔,便朝着轩辕珏说道:“我跟我哥有话要谈,先离开一阵。离去时,派人到华容轩唤我。” 轩辕珏点头:“你自去吧。” “走吧。” 楚华容看了楚华扬一眼,后者会意起身,分别朝着轩辕珏与楚相拱手行礼之后,方才跟着楚华容出了大厅。 相府里,随处可见辛勤劳作的仆婢。 或是修理草木,或是清扫院落,或是浇花灌水……见已然尊位昶王妃的楚华容走过,皆是匍匐跪拜。 楚华容无视。 倒是紧随其后的楚华扬,颇有些不适。府中众人的举动,无一不提醒着他,眼前人的身份,果真已经变了,不再是与他平起平坐的人了…… 不由的,楚华扬神色有些复杂起来。直到两人入了华容轩,楚华扬的脸色,还没调整好,被楚华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了?” 楚华容问。 贴身侍婢飞荷轻车熟路地斟茶倒水,尽心地伺候着。楚华扬待她沏了两盏茶后,便挥手赶人:“飞荷,你到外间候着。” 飞荷身形不动,抬眸看了眼楚华容,等待她的命令。她的主子,是王妃。出去或是留下,也只能听从王妃的命令。 “出去吧。” 飞荷得令,恭敬地退出。 楚华扬眉头微挑:“飞荷倒是尽忠。” “她尽忠的是你妹妹,”楚华容笑笑,将楚华扬莫名的吃味一笔带过,便直言道:“你刚才在厅中想跟我说什么?” 闻言,楚华扬正色起来,“闻名一族,有消息了。” 楚华容惊喜,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楚华扬继续道:“我照你说的,去了赌坊,茶楼等龙蛇混杂的地方,机缘巧合下,听到了这个消息。” “说重点。” 楚华容挥手打断。 “好。”楚华扬应声,随后说道:“据说闻名一族在寻求族中长老,并放出风声,若有人能找寻到大长老,并令大长老主动回族,便可得到闻名一族的一个承诺。” “大长老?”楚华容挑眉:“这么重视一个长老,莫不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并非如此。”楚华扬摇头,旋即向楚华容解释道:“据说闻名一族的现任族长是大长老的亲孙子。不日将成婚,迫切希望大长老回族坐镇。” “就为这?”楚华容愣了愣。楚华扬说得神秘兮兮的三大家族之一,就为成婚一事,暴露踪迹? “据我听来,确实如此。”楚华扬也是哭笑不得。 世人遍寻不着的闻名一族,竟只为规劝一人回族,主动朝江湖散播讯息。 寻寻觅觅却遍寻不到的东西,一朝间,却因着这个简单的理由,犹如天降馅饼般,唾手可得。便是他,也被这馅饼砸晕头了。 是以,她的错愕,他能理解。 楚华容嘴一扯,暂且抛开心中的无语,仔细问道:“可有传出那大长老的模样?画像,抑或是口述之词?” “并无画像。”楚华扬遗憾地摇头。 “总不会只有大长老三字吧?”楚华容挑眉。不知道模样,不知道性格,就算那大长老近在眼前,也只会把他当成路人错过。 索性楚华扬这次没再摇头,竟仅有的消息说了出来:“只听说他有一双小眼睛。至于多小,说的人自己都不清楚,我这个听的人,就更不能理解了。” 小眼睛? 楚华容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双贼溜溜的绿豆眼,她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凤眸微亮,“他大概几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是俗是雅?” 似从楚华容惊喜莫名的语气中感悟出什么,楚华扬摇头表示不知后,便兴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人了?” 楚华容勾唇:“只有一双眼睛,我也不能判定。不过,不论他是不是,他的能力,我也要定了。” 她本就看重那小老头的缩骨功以及窃听的本领,若能收归己用,必然是一大助力。 若他是所谓的大长老更好,若不是…… 楚华容展颜一笑,若不是,就让他用他的本事,替她找寻! 楚华扬神色迷惑,开口欲要发问,冷不防屋外隐隐传来一声冷斥,辨其音色,却是飞荷的声音。 楚华扬皱眉。 楚华容亦是蹙眉。 本想置之不理,不想飞荷的斥责之声,愈发高扬,同时伴随着愈发尖锐的哭泣哀求声。 声音愈发高亢,直直打扰了房中的安宁。 “出去看看。” 楚华扬说道。 楚华容点头,旋即起身朝外走去。 ------题外话------ o(n_n)o~谢谢月秀的票票,么么! 群么么! 然后,昨天的二更,黄掉了,这章,素昨天的…… 今天的,照来…… 顶锅爬走…… ------------ 139 一出闹剧 院外是一出闹剧。 原本该立在房门口的飞荷,不知何时走出了院门。此刻,她的手,被人紧紧抓着。 飞荷皱眉不满:“红莲,若你用娘的名义叫我出来,只是要我向小姐求情,把你要回来,那就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的。” “姐姐……”与飞荷相似的清秀面容,布满了泪水,红莲颤声说道:“姐姐救我。我做错了事,二小姐不会饶过我的!” “做错事就该罚。你跟我说也没用。” “姐姐,”红莲不敢置信自己的姐姐真的这样无情,抓着飞荷的手,几乎用尽了全力,她看看四周,见有许多人偷瞧着,不由咬牙哀求道:“姐姐,换个地方说话好吗?求你了,姐姐……” 红莲又恐又惧的声音,阴鸷森然,而她面上神经兮兮的神色,更是令飞荷莫名,那样惶恐的模样,好像她犯的错,随时会让她丢掉性命一样。 知晓大宅门内后院龌龊事的飞荷,严肃地审视了红莲一眼,思忖了下,将她拉到院内,躲在仓木底下,认真地问道:“红莲,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见飞荷改变态度,红莲心中松了口气,又听到她的关心,压抑了几日的恐惧,如泄洪般哗啦啦地暴露了出来。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二小姐不是人,她是疯子,真的是疯子,你看……。”红莲撩起窄袖,随着袖子的掀开,那青青紫紫的窟窿眼,登时出现在飞荷眼前。 嘶―― 飞荷一惊,倒抽一口冷气,随后惊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疼不疼?” “我早让姐姐救我出火坑了,姐姐你偏不肯。”红莲委屈地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了。自那日院中遭贼后,二小姐的脾气就阴晴不定的。” 飞荷点头。 这事儿,红莲早有跟她说与。至于回来华容轩伺候小姐一事,她也跟她要求过,只是她当时拒绝了。 而今,飞荷看着那泛着红色血丝的窟窿眼,心寒的同时,开始犹豫了。她确认似地问了一句:“这都是二小姐做的?” 红莲哆嗦着身体点头:“嗯嗯,气儿不顺时,就拿我们出气,钗子,簪子,绣花针,统统都往我们身上戳。前日儿,红儿的眼珠子被戳破了,二小姐不仅没愧疚,反而嫌她麻烦,把她卖给了牙婆子……” 飞荷惊疑不说话。 红莲急了:“姐姐,你要帮我。我等你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大小姐回门,我才有机会见到你。我是偷溜出来的,二小姐那儿,我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姐姐,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飞荷的心,动摇得更厉害,看着红莲手臂上令人揪心的伤口,她压制住心中的心疼与冲动,更加仔细地询问道:“你在二小姐身边也待了快三年了,二小姐的性子,你多少也该摸清楚了。要想回来,早就说了。如今……” 飞荷警觉道:“红莲,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现在这么激动,这么害怕二小姐?别说谎,红莲!” 后面一句警告,直接将红莲咽下先前想好的搪塞的理由,她哽咽着道:“姐姐,我,我就是做错了大事。” “仔细点。” “我,我……”红莲犹豫不决。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我帮你。”飞荷最后下了通牒,冷声道:“去二小姐阁中伺候,本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如今的苦果,我也只当你自作自受!” 红莲一急:“我,我,我说,我都说……” 知晓自己敷衍不过飞荷,红莲磕磕绊绊地将自己替楚婉儿跑腿,污蔑楚华容的事给说了出来。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飞荷的脸色,见飞荷神色不明,红莲的心一揪,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姐姐,这是二小姐强迫我的,你也知道,主子的命令,做奴才的,不从就只有死路一条的。我,我也是很为难的……” “为难?”飞荷的心忽然冷了下去,方才对红莲的心疼,也消散无踪,她扯开红莲扒拉在她身上的手臂,失望道:“我不会向王妃求情。你会你的思娇阁,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 “我是你妹妹!”红莲提高了声音,哭诉道。鲜血淋漓的手臂,死死抓着飞荷的手臂不放。 “你要不是我妹妹,我才懒得跟你讲话!”飞荷不耐,痛声叱喝:“三年前,你为了一锭银子出卖大小姐,陷大小姐与不仁不义,你要不是我妹妹,我才不会顾念情分,向大小姐求情,才饶你不死,让你好生在二小姐身边待着!” “你要不是我妹妹,我才不会在暗中帮化危机,让你顺当地成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说到这里,飞荷的神情陡然变得狠厉:“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帮你!” 被飞荷忽如其来的怒气惊道,红莲不自觉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呢喃道:“姐,姐姐……” 飞荷失望地啐了红莲一口:“狼心狗肺的东西!” 三年前,出卖了小姐。 而今,又帮着二小姐和三小姐欺辱王妃。办事不利后,反过来找王妃寻求庇护。 飞荷既是寒心又是失望:“我没有你这个妹妹。再有事,别来找我。也别再拿娘的遗言压我!” 说罢,飞荷抓着红莲的手,步步朝院门口走去,那态势,竟似要亲手将红莲给撵出去。 还是那样贪图荣华,自私自利!她是脑袋懵了才会以为红莲悔改了!居然想着要给她机会?! 想到自己的方才的妥协,飞荷就忍不住自嘲。手紧扣着红莲的手臂,也不管会不会压倒她的伤口,增加她的疼痛! 红莲急了,如同小儿般哭闹不止:“姐姐,不要,我不要回去!二小姐会杀了我的,真的。” “姐姐,如果你不救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姐姐!” 见飞荷无动于衷,像是铁了心不管她了,红莲神色更是惊恐万分,竟口不择言道:“姐姐要是不救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飞荷脚步一顿,红莲以为她心软了,惊喜道:“姐姐。” 只飞荷的下一句话,确是泼了红莲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让红莲透心凉了个彻底。 “那等你死不瞑目再说吧!” 飞荷无情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主子,她不能出手报复,却也无法出手救助。 更何况,若她真隐瞒红莲的陷害,向王妃求情,请求王妃庇护红莲,对红莲来说,是生命的救赎,对她来说,却是背叛!背叛了王妃的信任! 她不能这样做! 院门被打开,飞荷毫不留情地将红莲撵了出去,无视她哭哭啼啼地面容,转身走回院内,徒留红莲一人在院外凄厉悲鸣。 飞荷恶狠狠地吸气,告诫自己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 转身走了几步,陡然见到站立在房门口的楚华容与楚华扬两人,飞荷心一惊,也拿不准他们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她小跑了几步,朝两人矮身行礼之后,小心翼翼道:“王妃可要回府了?” 楚华容看着飞荷,若有所思。 审视的眸光,看得飞荷局促不安,不由老实交代:“方才奴婢的妹妹来找奴婢说话,奴婢私以为王妃与少爷,该没那样快谈完,所以就,就……” 话到这里,飞荷就编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擅离职守,还请王妃责罚。” 膝盖与地面重重地碰撞,发出碰的一声,十分响亮,声音之大,令听者也觉肉疼。 楚华容皱眉看了她一眼,旋即冷声警告:“没有下次。” 飞荷懵然。 “红莲的事。” 楚华容扫了她一眼,见飞荷醒悟瞬间苍白的脸色,心中未有一丝同情。对于她不揭发红莲背叛一事,也没有多少失望之色。 倒是楚思娇如今阴狠的手段,让楚华容有丝错然。她看了眼楚华扬,无声询问。 楚华扬摇头,直白道:“她的事,我不关心。” “也是。”楚华容点头。除了前身和他自己的医馆,也没见楚华扬再多关注其他的事了。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说了。”楚华扬开口,转回方才的话题:“你方才想到的那人,是何模样,需要我帮忙找寻么?” “那人你也见过。” “哦?” “君悦楼,说书人。” “你是说――”楚华扬既是惊喜,又是惊讶,得到楚华容点头肯定后,旋即说道:“那我去君悦楼找寻,看他何时再来。” “去的时候,你注意下这个……” 屋外,飞荷惶恐地跪在原地,王妃说得如此明白,她如何不知她已然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飞荷不敢擅自起身,也不敢出言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入屋中,关上房门,听着屋中传出的,细碎不明的交谈声。 直到楚相伴着轩辕珏来寻,她还笔直地跪在房门口,任周遭的仆婢围观嘲讽,不曾移动半分。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微挑,不明所以。 他身后相随而来的楚相,也是一脸莫名。 ------题外话------ o(n_n)o~谢谢1241和小茶的票票啦,么么! 群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140 大结局 须臾的沉寂,轩辕珏掠过飞荷,举步朝房内走去,并没有开口询问飞荷此举缘由的意向。(思路客.)‘侍’候在‘门’口的‘侍’‘女’不约而同地矮身行礼,并有两名粉衣‘侍’‘女’知趣地为轩辕珏推开房‘门’。 至于楚相,更是未将一个小小的‘侍’‘女’放在眼底,稍稍疑‘惑’了下,也只当是楚华容犯脾气了。 两人漠视飞荷的举动,便在轩辕珏踏入房‘门’之际,楚华容与楚华扬同时收声不再‘交’谈。 “要回去了?” 待楚华扬向轩辕珏拱手行礼过后,楚华容挑眉。 轩辕珏微一点头,随后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若你想多于兄长‘交’谈几句,我等等也无妨。” “该说的都说完了,要走就走吧。” 知晓了此楚华容非彼楚华容,轩辕珏对这华容轩的兴致缺缺,并不打算探究,是以听了楚华容如此干脆的回应,心中稍乐。他待在房间中央,等待着楚华容的走近。 相携离去时,楚华扬想到什么,忽而说了一句:“王妃留步。” 楚华容驻足回头。 轩辕珏亦是。 楚华扬快走了几步,朝着楚华容垂首拱手,在轩辕珏面前,做足了礼数,只听他缓缓道来:“王妃贵为王府主母,他日回府小住时机或可能不多,王妃何不借着此次回‘门’之机,多在娘家逗留几日,以偿日后思念之苦?” 这理由说得实在牵强,楚华容稍一思索,便知楚华扬是烦于日后难于入昶王府与她互通消息,想借着这几日,多加‘交’流。 只不若,楚华容抬眸看了轩辕珏一眼,这人对她几乎全无约束,她想做的事,他从未阻止。这男‘女’设防之事,他也放得极开,楚华扬想到昶王府见她,根本轻而易举。 这担忧,委实不必要。 思及此,楚华容开口想要说楚华扬不必如此谨慎,她也不‘欲’在楚府逗留,不想红‘唇’方才开启,那厢轩辕珏更快地替楚华容拒绝了:“楚少爷爱妹心切,本王亦是。日后若王妃‘欲’回府小住,本王定当陪同。今时王妃不‘欲’逗留,楚少爷便不必强留,徒惹王妃为难。” “王爷……” 楚华扬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华容打断,她对楚华扬使了使眼‘色’,随后给楚华扬吃了颗定心丸:“哥哥放心吧,本妃来去自由。这相府,本妃想来就来,思家而不得回一事,不会发生在本妃身上。” 轩辕珏点头,同意楚华容的话。 皇朝典例规定,这新娘子回‘门’,夫妻二人不得同宿一室…… ‘精’致如画的眉宇悄悄蹙起,她若想归相府小住,随时可回,只除了这回‘门’之时…… “我说的并不是……”楚华扬不知轩辕珏心中较量,傻傻地想要继续劝说。 他的言下之意,并非指着这个。 “本妃知晓,”楚华容挥手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你是本妃的哥哥,时常入府探望本妃全在情理之中。若哥哥相见,随时到王府便可。” 寥寥数语便给了楚华扬随意出入昶王府的自由,轩辕珏默不吭声,倒是楚华扬心中微喜,十分上道地点头说道:“好,好,好。” 好什么? 默默听着儿‘女’对话的楚相,一头雾水,却因着自己那丑陋的心思揭‘露’,羞于细究干涉。 一时间,在朝堂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楚相,如同受气的小媳‘妇’般,默默地送轩辕珏入华容轩,又默默地送轩辕珏与楚华容出华容轩。 在经过飞荷身旁时,楚华容的脚步顿了下,虽未开口命飞荷起来,但稍稍的驻足,已然表明她的态度。 飞荷低低地说了句谢王妃不怪之恩,便利落地起身,远远跟在两人之后,一同回府。 伴着轩外红莲凄凄惨惨的哀求声,几人相随出了华容轩,面无表情的模样,全然未将红莲的哭诉哀求放在眼底,就连身为红莲的姐姐飞荷也是如此。 远远的,被深衣男仆扯走的红莲,面对着几人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眼看着几人就要走出青石小道走出内院,狼狈的红莲,忽而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地挣脱掉钳制住她的两名仆从。 忽然爆发而起的力道及速度,竟打得那两名深衣仆从措手不及,瘦削的身体如旋风一般,朝楚华容的方向席卷而去。 “王王王王……” 边奔边喊,磕磕绊绊。就连那话,也说不清楚,一王妃的尊称,竟让她唤得如同狗叫。 楚华容眉头一动,并未理会,前行的步伐,丝毫未做停顿。而那两名深衣仆从即刻反应过来,忙跑上前,一人扯着红莲的身子往后退,一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红莲一急,恶狠狠地咬上嘴前的手,剧烈呼吸几次,陡然高呼出声:“王——妃!奴婢有重要的话要说!” 楚华容一行人并未停顿。 红莲急的眼眶通红:“二皇子,是关于二皇子的——!” 忘记了尊卑,她大声地呼唤。原是抱着投机的心思哭喊叫闹,不想那喊声里面的内容,竟戳中楚华容的思绪,成功让她止步。 楚华容脚步猛然停下,旋身回头。 “怎么?”轩辕珏眉宇微挑。 楚华容看了他一眼,说道:“蛛丝马迹。” 轩辕珏点头,楚华扬亦是会意。楚相与一干仆从,仍旧满头‘迷’雾。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楚华容与轩辕珏等人重回楚华轩,绕开了楚相,挥退了飞荷与岐凌,单独与红莲‘交’谈。 清雅的闺房里,楚华容坐在主位上,挑眉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红莲,没有急着追问她所知道的事情,而是说道:“你想要什么?” “王,王妃,奴婢,奴婢——” 红莲战战兢兢地磕首,朝着地面的脸上,有着被人看穿心思的惊慌,想辩解,却无处入手。 ‘洞’穿红莲的想法,楚华容抬手挥断她的话,直截了当道:“莫跟本妃说些没用的废话,你只回你想要本妃帮你什么忙。你别急着摇头否认,听本妃说完。” 通由她与飞荷的对话,便也知晓红莲不过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无事想向她献殷勤,其后必有目的。 楚华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浑身颤抖、惊悸不已的红莲,冷笑一声,继续‘诱’之以利:“若你说的关于轩辕邪的事,其言属实,又能令本妃开怀抑或是有所领悟,本妃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你想要的,本妃自然不会吝啬。” “奴婢绝不敢欺瞒王妃!” 须臾的犹疑,红莲终是重重地叩首起誓。简单一句,已然表明她的选择。随后,那尘封多日的记忆悠然被掀开…。 “王妃未出阁前,与四皇子妃、二小姐面上‘交’情甚笃,常日结伴‘吟’诗作乐。虽王妃未有……。未有……” 贬低楚华容的话,红莲不敢说,迟疑了下,终于寻了个好听的说辞:“虽王妃大智若愚,但并不妨碍各位小姐的雅兴。” 闻言,楚华容嗤笑一声。 也难为红莲能睁眼说瞎话,将玩‘弄’前身的游戏说成是‘吟’诗作乐,并将其冠名为雅兴。 轩辕珏对前身的过往,并无多少好奇,是以即便猜出来红莲的弦外之音,也不闹不怒。 倒是楚华扬听得心头一疼。 被楚华容满含讽意的笑声惊得一颤,又被楚华扬那刀刻般的眸光刺得生疼,红莲诺诺说道:“王,王妃……” “继续!” “是,是的。”红莲唯唯诺诺地应声:“有一日,王妃收了四皇子妃的邀请帖,与二小姐一同出府,奴婢一直跟在一旁伺候着,然后就见到,见到……” 飘飘忽忽的声音里,竟夹杂了随‘侍’飞荷一无所知的秘密…… 待红莲最后话音落下,满含期待地看着楚华容,却见后者眉头挑得更高,心一紧,“王妃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办砸了二小姐‘交’代的事,二小姐断然不会轻易饶过她的,先下她透‘露’出这个秘密,也只为自己谋个生机。 大小姐如今是王妃,若她能重回大小姐的身边伺候着,不仅无生命之忧,也能在仆婢里高人一等…… 仿不出红莲的痴心妄想,楚华容凝眸仔细问道:“你说楚思娇也看到了,却未曾开口提醒是吗?” 红莲点头应声。 “‘混’账东西!”听完事情始末,楚华扬愤怒地站起,眉宇间燃烧着熊熊烈火,仔细瞧去,竟隐隐有几分不甘与无奈。 竟是他,竟是他! 楚华扬‘激’动地攥紧拳头,倏然转身就要上‘门’讨个说法,却立马被楚华容止住住了。 “楚华扬,给我回来!” 楚华容冷声喝道。 “做什么?”楚华扬愤怒回头:“现在都真相大白了,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 “坐不住也得坐!”楚华容硬声,眼神神‘色’期待的红莲,诺了一声,说道:“这人也算帮凶。那么,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就‘交’给你了,泄气过后给我冷静下来!” 楚华容话音刚落,雅致的闺房,立马静寂一片。 轩辕珏无意搀和此事。毕竟,若非他的动作,他喜爱的容儿,也不会出现。至于楚华容与楚华扬如何处理此事,那人最后会是何种下场,他亦不想同情。 持着这样的心思,轩辕珏自始至终,都格外地沉默。 倒是未曾见过楚华容锁喉收割人命一幕的楚华扬,竟是被楚华容话里的血腥吓住了。 泄气? 如何泄气? 自是…… 楚华扬气势汹汹的模样稍缓,而那红莲,则是尖叫出声:“王妃,您不能这样?!” 方才就是得了王妃的承诺,她才知无不言的!而今,而今,红莲惊悸地跪着往后退,一旁惊恐地说道:“王妃,您不能,不能自毁承诺,您说过要,要,要帮奴婢达成愿望的,您说过的!您……” 不甘的话语,渐渐消音。 原是楚华扬缓神过后,抬手干脆利落地给了红莲一记杀招,银光闪闪的细针如根没入她的太阳‘穴’,空气中,隐隐传出微妙的血腥味,以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隐隐散发出了滔天怨怒。 楚华扬温润的眸染上冷冽,对于轻易取走红莲的‘性’命,心中一丝‘波’澜不起。 收回手,他多少也冷静下来,微一思索后,方才看向楚华容说道:“一个卑贱的婢子断然不敢构陷主子,她说的话,十之七八可以相信。” “不错,”楚华容点头:“此次坦白,不过是想借着提点之名,在我面前卖个好。不过……” 楚华容看了眼趴伏在地上‘挺’尸的红莲,嗤笑一声:“死有余辜。” 话落,她转眸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轩辕珏,勾‘唇’一笑:“轩辕珏,我要你一个侄子的命,你怎么看?” 楚华扬呵了一声,这才警醒,他们的事,竟让王爷听了个完完全全,一时间,冷汗涔涔。 察觉楚华扬的失态,楚华容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别遮遮掩掩了,他都知道。” 这一句…… 楚华扬瞬间不知如何表态,哑然失语。 而听到楚华容如此直白的问话,轩辕珏幽邃的凤眸微凝,稍一思索,沉‘吟’道:“容儿执意如此?” 楚华容点头:“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前身于我,是后者。” 如斯坚定的态度,瞬间消去轩辕珏心中的些许犹疑,只听他沉声道:“各安天命。” 言外之意便是不准备‘插’手了。 楚华容满意一笑,重新看向那因为轩辕珏的答案而呆愣住的楚华扬,认真说道:“回神了。虽说红莲说谎的可能‘性’甚低,却也不能全信她的一人之词。” “找楚思娇证实?” 楚华扬这次脑筋转动得很快。 “对,你自去问问楚思娇,若她同红莲的说法一致,那我们想要找的人,大抵就是他了。” 闻言,楚华扬继续点头,随后问道:“需要做最后的确认吗?” “自然。”楚华容扬眉:“我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他不会轻易承认。” 楚华扬略有些担忧。如同酒醉的人不承认自己醉酒,杀人者同样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 楚华容呵了一声,当机立断:“那就想办法让他承认!” 什么办法? 楚华扬启‘唇’‘欲’问,却敏锐察觉轩辕珏的气息似乎冷彻了几分,心中顿时一凛。 他们方才,竟在王爷面前讨论如何报复一个皇子…… 即便王爷说了看各自造化,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楚华扬禁不住有些心虚。 只楚华扬的心虚在下一刻,便被轩辕珏的话语给‘激’得粉身碎骨。 只听那轩辕珏在两人的停顿的间隙,轻声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府。若容儿急不可耐,我命岐凌唤二皇子过府便是。” 行动上的支持,比空口说白话更令楚华容受用。她笑眯眯地接受了轩辕珏的安排:“听你的。” 随后,她朝着楚华扬说道:“我们先回府了。楚思娇那边就‘交’由你询问,那个老头的事,也别耽搁了。” “记住,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就按照我说的方式,派人到君悦楼放出消息,然后守株待兔便可。” 楚华扬懵懵地点头。 日照斜阳。 嘱咐好楚华扬后,楚华容便真与轩辕珏携手而去。在离开之前,她果断将飞荷留在了相府中,只留给后者一句去留随意。 飞荷怔愣。 回神后,便见两名男仆拖着红莲的尸体出了房间,飞荷瞳眸大睁,一下子就惊呆了! 最后出来的,是楚华扬。但见他失望地看了飞荷一眼,比楚华容更加无情地吩咐人将她撵出相府,丝毫不理会飞荷悲痛‘欲’绝的哭嚎。 楚华扬的青衫身影,自携带一身寒霜往那思娇阁中行去。途中所遇相府男仆‘女’婢,无不被他一身寒意惊住,讶然不已。 日‘色’渐渐落幕。 便在楚华扬气势汹汹地前往思娇阁时,楚华容与轩辕珏的马车,已悠悠行往王府。 “那个婢‘女’言行举止沉稳,确是不错,你舍得就这样放弃掉?”马车中,轩辕珏轻声问了一句。 楚华容呵了一声:“本就不是我的,有何舍不得的。更何况,她自诩对前身忠贞不渝,却在前身被下‘药’之际不见踪影。渎职之错,包庇之过,一犯再犯,我没必要忍而不发。” 轩辕珏静静地听着。 楚华容继续说:“得力的助手,满大街都是,只要用心找轻易就能找到,又不是仅有飞荷一人。” 当初不过是欣赏飞荷进退有度的举止,又犯了些许的懒瘾,才直接留下飞荷。现今凶手已知晓,不日她将能一身轻松地离去,那么前身的婢‘女’,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轩辕珏点头赞同。 无用之人,确实该弃。 狭长幽邃的凤眸微转,那张‘精’致如画的容颜,泛起点点笑意和期待,楚华容看得莫名。 “怎么?” 轩辕珏摇头不回话。 楚华容耸肩,也没有执着于答案。 轩辕珏本以为今日之事已了,回王府后便能,便能……不想一回王府,便听南楚太子与三皇子齐齐登‘门’拜访。 轩辕珏不着痕迹地皱眉,头一次对好友的不识相感到困扰。 楚华容却是不知轩辕珏心中的郁卒,一听南元清主动上‘门’,那好学的心思瞬间被‘激’活,下了马车后,便脚步轻盈地朝着大厅行去。 见此,轩辕珏眼神暗淡了几分,只觉自己夜晚的前途堪忧。 轩辕珏料想得不错。 南元清此番前来,除了强压着南元殇向楚华容道歉之外的,也是从了轩辕珏的要求,教授楚华容蛊毒。 楚华容愈学愈惊奇,那兴奋的劲头隐有废寝忘食之态,便是那南元清与南元殇等人启程回南楚了,她还是沉浸在她巫蛊学里,不可自拔,全然忽略了一旁对‘洞’房之夜十分期待的轩辕珏。 轩辕珏:“……” 他是不是不该让南楚太子教她的? 连日来,也就相府楚二小姐死于非命的消息让她皱了皱眉,其余的‘精’力,竟全都‘花’费在了巫蛊之上。 蝎子,毒蛇,蜈蚣,蟾蜍…… 轩辕珏觉得,比之他,那些毒物更得她的心…… 抿‘唇’,轩辕珏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书房外楚华容试图吹箫召唤毒物的箫音在耳边回‘荡’,他于是心烦气躁。 “岐凌,几时了?”轩辕珏忍不住问道。 “申时一刻。” 不多时,他又问:“几时了?” “申时一刻。” “……几时了?” 岐凌默了一小会儿,才无奈道:“申时一刻。” 轩辕珏皱眉,“怎的今日时辰过得这样慢?” 岐凌也是皱眉。主子新婚,皇上特地免了几日的假期。主子并无要事可做。怎得这样急迫? 这般想着,那厢,轩辕珏再度启语:“几时了?” 岐凌嘴角一‘抽’,认命地跑出去看了看天‘色’,这一来回,时光终于走到了申时二刻。 轩辕珏‘精’致的眉宇紧蹙。就在岐凌忍不住开口,想要问一句主子这般频繁问时辰,是不是想做什么时,轩辕珏开口了。 清越如珠的声音里,有小小的郁卒,小小的不满,小小的抱怨。 “怎地还不天黑?” 这若有似无的呢喃,惊得岐凌差点没法站稳。嘴角微‘抽’,原来主子,竟在期待着这个? 但,岐凌冰冷的眸,透过古朴的窗帷,看向院中沉浸在箫音中的楚华容,心中有些不厚道地想着:依照王妃这般态度,怕也没心思行……行周公之礼吧…… 岐凌能想到的,轩辕珏又何尝想不到? 但见他有些无奈地瞪了眼院中的人儿,转移话题道:“秦曦与小城还没查出那日擅闯王府之人是谁?” 提及正事,岐凌收起心中不合时宜地笑谑,严肃道:“主子,据秦曦初步查探,能够确认的,是南楚三皇子定然参与其中。” 南元殇? 轩辕珏眉心一动:“继续。” 岐凌抱拳答道:“除却南楚三皇子之外,另一方人马,隐匿甚深。” “继续查。” 自己属下的能力轩辕珏还是清楚的,既然秦曦与小城暂时查不到,那就说明对方人马确实很是隐秘。 轩辕珏眉目微敛,又问了一句:“二皇子的行踪,可有查到?” “无。” 岐凌答得顺溜。 心中对轩辕邪的行踪,也是疑‘惑’不解。王妃回‘门’之日,主子便命人邀二皇子过府一叙,不想二皇子却不在府中,数次登‘门’询问,也只得了府中管家的摇头回应。 时值今日,二皇子依然未出现过…… “你们说,那擅闯王府之人,会不会就是轩辕邪?”岐凌暗自纳闷不解时,书房的房‘门’被推开,紧接着,是一身青‘色’钗裙的楚华容走入屋内。 轩辕珏与岐凌齐齐挑眉。 楚华容玩转着手中的‘玉’屏箫,无所谓地继续说道:“仅是猜测而已,毕竟两人同时消失的时间,太过恰巧。” “小主子猜对了!” 轩辕珏与岐凌还未出声,那厢,出外探查的秦曦与小城及岐飞等人,已然回来。 在叩‘门’之际,正好听到了楚华容的大胆猜测,惊讶之余,鬼手景城迫不及待地出声肯定。 小小的身体迅速冲破房‘门’阻碍,笑嘻嘻地看着楚华容道:“小主子,轩辕邪真的是轩辕邪!” 很无厘头的话,楚华容却是听懂了。 他说的是,轩辕邪果真是那个人。 这下,楚华容挑眉:“南元殇与轩辕邪是什么关系?他们与楚婉儿又有何干系?你们都查清了?” “呃,”鬼手景城迟疑了下。 “没查清?” “没查到?” 几乎是同时的,楚华容与轩辕珏同时发声。就是岐凌,也是面‘露’疑‘惑’。 岐飞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南楚三皇子与二皇子似乎‘交’情匪浅,至于那楚家三小姐……” “怎么?”楚华容道。 “二皇子似乎心悦楚家三小姐……” 得岐飞此话,楚华容手中的‘玉’屏箫差点没脱手而出,她嘴一‘抽’,不可思议道:“轩辕邪与楚婉儿?” 岐飞点头。 鬼手景城也是点头。 就连那斯斯文文的管家秦曦,也不例外。 楚华容:“……” 轩辕邪虽然‘阴’沉了点,但眼光也不至于那样低,居然看上楚婉儿那朵小百‘花’,还为她擅闯王府救人。 这…… 楚华容纳闷,就连亲自查到这点的鬼手景城等人,也是疑‘惑’莫名。 短暂的沉默。 少顷,轩辕珏开口:“二皇子现居于何处?” “大主子大主子,这个小城回答,二皇子去了四皇子府。” 鬼手景城迅速答道。 轩辕珏与楚华容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 索‘性’不日之后,他们的疑‘惑’,便在四皇子府中热闹喜庆的氛围里,得到了解答。 方从大病之中醒来的轩辕禛,在太后的主持下,同时接纳两名侧妃以作冲喜。 两名侧妃,一是御史大夫之‘女’秦卿,一是楚相庶‘女’楚婉儿。 一时‘激’起千层流‘浪’。 谁都知晓,这御史大夫一族虽与二皇子离心离德,但二皇子的生母却是出自御史大夫一族无疑。而今,本该是二皇子后盾的御史大夫竟与二皇子的对手——四皇子联姻…… 这二皇子,能舍得么?能甘心么? 此是众人心中困‘惑’惊异的缘由之一。 其二便是这楚相庶‘女’楚婉儿。 一个低贱的庶‘女’,又才气平平,嫁给一国皇子为妾已是天大的奢望,更遑论其楚府嫡‘女’已然嫁与昶王府为妃。一家‘女’不嫁两诸侯,这规则虽未写进皇朝典例里,但早已被所有人铭记在心并严格恪守之。 这一对姐妹‘花’,却‘侍’奉皇朝叔侄二人,这……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这太后老人家到底是作何想法,竟也亲自指了这桩婚事? 然,纵使外界如何猜测,四皇子的纳妃之举,如期举行。 邻近八月。 天气愈发变幻无常。前一刻或是天高气爽,下一刻,便可能是磅礴骤雨。 因着所纳之人身份非凡,四皇子府的纳妃之宴,竟是办得比迎娶皇妃之时更加喜庆。 已为四皇子正妃的陆雨笙坐在‘艳’红的喜堂里,‘精’致的俏脸,面无表情。 这一切对她来说,来得太过突然。 遥想四皇子醒来之日,她还欣喜于自己从此能够远离苦痛,不想这才是她苦痛的开始。 四皇子待她不如往日亲厚了。 虽然不曾克扣她的俸禄,虽然严禁下人们怠慢于她,但那冰冷的眼眸,望着她的时候,不再有她熟悉的温柔。 陆雨笙暗暗咬‘唇’。 还不待她挽回四皇子的心意,却传出了他要纳侧妃的消息,一纳就是两名。 这婚期,更是定得如此之近。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吗? 莹润的水眸,堪堪扫视了下在场的笑意盈盈的宾客,一张张笑脸,如同一把利刃,生生剜着陆雨笙的心。 威仪凛凛的九五之尊,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体态臃肿的楚相,婀娜多姿的贵‘女’们在笑,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喜庆。 唯有她们陆将军一家,面‘色’不愉。 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雨笙手中的一方锦帕,几乎被她绞碎了!四皇子轩辕禛那冰冷俊美的容颜,那曾经令她心悸不已的优秀面容,此刻在她看来,只觉心中阵阵泛酸。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她?! 在她以为他是她唯一的救赎时,在她为他大病初醒时喜极而泣之时,竟不顾她的想法,连纳两名侧妃! 悲从心起。 陆雨笙恨不能找个无人踏足的角落,默默地嚎啕大哭一番。只是,她不能。身为四皇府真正的‘女’主人,她不能如此懦弱地躲起来!不能叫那两只贱狐狸看了笑话! 狠狠地吸气,陆雨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看众人言笑晏晏的脸,不看坐在轮椅上的轩辕禛的病态的脸,不去看……不让自己望人伤情! 只这一转眸,一对碧‘玉’佳人出现在那莹润的水眸中。 若画般‘精’致的男子,携着她最厌恶最鄙视的楚华容,偏安一隅。不见两人调笑的场景,亦不见两人互相夹菜喂食的场景,只是偶尔默契的对视,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有种任何人都融不进的氛围。 那种奇异的气场萦绕在两人周身,让人羡慕,让人……眼红。 陆雨笙看得心堵。 她得不到幸福,凭什么楚华容就可以?! 心中疯魔一起,陆雨笙的水眸,渐渐冷沉,那墨团一般的颜‘色’,竟让人无端觉得心寒。 眼瞅着如‘玉’的男子起身离开宴会,陆雨笙眯眸沉思了下,向轩辕帝寻了个借口,也跟着离去了。 待轩辕珏从更衣之所出来,见到的便是柔柔站在廊檐之下,一身朱红宫装的陆雨笙。 轩辕珏柔淡的目光,在她身上驻留片刻,转瞬移开。举步便想掠过她,往宴会上回走。 不想擦身而过之际,那柔婉的‘女’子,忽然开口,清清脆脆的声音,宛若莺啼:“王爷留步。” 轩辕珏脚步微顿,没有问话,仅是出于礼貌地等待她的后文。 陆雨笙大胆抬眸,偷瞧着他完美的下颔。 便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对待楚华容那种‘花’痴草包的人,都能耐心相待,温柔相待。 那她身为皇朝第一美人,岂不是更有令他刮目相待的资格? 陆雨笙暗暗为自己打气,四皇子辜负了她的信任,她为何不能移情他人? 昶王殿下在皇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便是皇上与太后见了他,都能礼让三分。 若得他青睐,不消说是否能与他并肩,便是有他关照,她在四皇子府中,亦能永久保持荣华度日。 如斯一想,陆雨笙羡慕嫉妒楚华容的好运之时,也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惊住了。 很荒唐的想法,她却无法停止,甚至是鬼使神差地说:“小‘女’子仰慕王爷已久,今日得见仙颜,不觉心中有若陌上开‘花’,万分美好……” 陆雨笙缓缓地说着,丝毫没瞧见自她自称为小‘女’子时,轩辕珏便蹙起的眉头,以及他逐渐变冷的凤眸。 胭脂朱红的薄‘唇’轻轻开启,他便要说些什么,冷不防又顿住了。只因那逐步靠近的熟悉的脚步声…… 狭长的凤眸浮现一丝笑意,轩辕珏打消‘欲’要呵斥陆雨笙不知廉耻的心思,转而看向廊檐一头。 “小‘女’子‘精’通琴棋书画四绝,定能与王爷琴瑟和鸣……”陆雨笙鬼使神差地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话落之后,她羞窘万分,红彤彤着一张俏嫩的容颜,朝着轩辕珏暗送秋‘波’,期待他点头抑或是一声赞美。 只那俊秀无双的男子却不看她。 陆雨笙心中热意微褪,不觉有些尴尬,却见男子只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口中询问之余,也望向了那个方向。 廊檐两侧俱是火红灯笼高挂。 陆雨笙看了些许时辰,也未瞧见出什么来。倒是她一旁的轩辕珏轻轻一笑:“还不出现?” 谁在这里? 陆雨笙心一惊。 丝毫不怀疑轩辕珏是故‘弄’玄虚,也不怀疑轩辕珏的功力,他说有人在此,便有人在此。 那不是……。 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或可能被外人听了去,陆雨笙一时惊得脸‘色’发白。 而那缓缓从廊檐拐角走出的人,更是让陆雨笙的脸‘色’,直接从发白变成了惨白。 楚……楚华容! 楚华容几步走至轩辕珏身边,颇为无趣地瞪了他一眼,原只想着在一旁看他笑话,不想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虽说是瞪,那漂亮至极的眸中,却并无责怪之意。 瞪完了轩辕珏,也不看他无辜以待的表情,楚华容转眸看向那不知廉耻的陆雨笙,嗤笑一声:“四皇子妃当真好兴致。不顾礼义廉耻,堵在我夫君出恭之所告白,啧啧,这豪放之举,本妃甘拜下风。” “我……”陆雨笙神‘色’一僵。 “咦,怎么不自称小‘女’子了?”楚华容好奇地打断陆雨笙的话,言语之间,俱是讽刺:“四皇子妃真想成为‘女’人,就找那个还坐在轮椅上不得行走的轩辕禛去,别忘记,他才是你的正牌夫君!” 眼见着陆雨笙被她的话‘激’得脸‘色’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楚华容耸肩,更觉无趣。 “算了算了,本妃就当你发情,不识抬举地朝我夫君求欢好了。对待畜生,本妃一向宽容,是吧,轩辕珏。” 陆雨笙原以为楚华容这般恶意粗俗的话,恍若天人的昶王定然不会回应,不仅不会回应,还会对楚华容心生不愉。 不想轩辕珏竟是点头应和,霎时,陆雨笙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王爷,我,我不是……” “四皇子妃,请自重。” 轩辕珏未等陆雨笙说完,便轻轻放下一句,携着楚华容一同回到宴会之上。 陆雨笙被他的一句自重,惊得心若死灰。 自重,自重…… 陆雨笙脸‘色’发白,王爷的意思,是觉得她轻浮了吗? 一时间,陆雨笙只觉心中一片天昏地暗,她晃晃悠悠地回到住所,瘦削的身子摇摇‘欲’坠,如同风雨中飘零的残荷。 失神之间,陆雨笙未曾发觉,她的身后,一条粉‘色’的小身影,复杂地跟着她走了一路。 话分两头。 嘲笑完了不知廉耻的陆雨笙,楚华容又瞪了轩辕珏一眼,恶狠狠道:“别给我惹桃‘花’,否则——” “否则如何?” 楚华容哼了一声,“否则我就一朵一朵的掐掉!” “没这机会。” “没有最好。”楚华容满意勾‘唇’。 随后轩辕珏说道:“你迫不及待地出来寻我,是不是有事?” “嗯,楚华扬找到那个小老头了,就是叫闻百见的那个。我让他将闻百见带进来,伪装成楚婉儿的模样,刺探轩辕邪的话。” “缩骨功与易容术?” “对。”楚华容点头:“闻百见的能力,我见识过的,很放心。至于轩辕邪,既然他心恋楚婉儿,若伪装成她去问,轩辕邪或能知无不言。” “若是他承认了……”轩辕珏敛眸道。 楚华容耸肩:“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轩辕珏默然。 小老头一如既往地八卦,一听有龌龊之事可闻,立马拍拍‘胸’脯自动请缨,在见到楚华容刻意做出的狐疑神‘色’时,气势汹汹地将自己的身份抖‘露’了出来。 闻名一族所要寻找的长老…… 得到想要的答案,楚华容笑眯眯地说道:“小老头的能力,我当然相信。不过……” “不过什么?”已然伪装成楚婉儿模样的小老头,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不过我以后还有好多皇室辛秘,就不知道找谁分享合适,有些苦恼……”楚华容状似烦闷地皱眉。 皇室辛秘,这正合闻百见的口味。当下,他乐颠颠道:“王妃找小老头分享,小老头愿意更王妃分享,一定,非常,很!” 楚华容点头:“可是联系你太麻烦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这一次,还是用了守株待兔方法才找到人的。她可不希望每次寻找都得‘花’费些许时日。 早被皇室辛秘‘迷’晕了头脑的闻百见,当下毫不迟疑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短箫,急急道:“你吹这个,吹这个我就出现。别人肯定没我好玩!” 短箫不过两指长,闪闪的银光霎时召回了小老头的神智,他一惊,猛然醒悟到这是闻名一族的信物,心惊之余,他便收手,就‘欲’藏起。 那厢早从小老头莫名的神‘色’中看出奇异之处的楚华容,闪电般伸手,直接抓过那短箫,又瞬间转手。 “轩辕珏,接着。” “诶诶诶,王妃,你不能这样,小老头换一个,换一个!”小老头急了,这闻名一族的信物,可不能随便‘交’给他人! 楚华容笑笑,指了指轩辕珏,“诺,短箫在那儿,你自己去换。” 小老头哭着脸,看向轩辕珏,后者摇头淡笑。 小老头急得快哭了,委委屈屈道“王妃……” 楚华容笑了一声,好心地给出建议:“他要是不给换,你就去抢啊。” 十分霸气的建议。 却听得在场的几人无语。 王妃,您把短箫‘交’给王爷,不就是吃准了没人能从王爷手中抢走东西吗? 这建议,就跟空气一样。 完全不可靠! 小老头霎时炸‘毛’了,气呼呼道:“不好玩,不好玩。小老头去找二皇子,二皇子好玩。” 楚华容点头:“去吧。” 小老头恋恋不舍地看了轩辕珏手中的银箫一眼,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只不消多时,又风风火火地出现了,心不甘情不愿道:“那银箫,给你就给你,但是你不准备小老头丢掉!” 话落,小老头又极为迅速地消失了。 “那银箫,很重要?”看着小老头消失的方向,楚华容若有所思。 轩辕珏浅浅一笑:“闻名一族的信物,是只二指长的短箫。” 楚华容一愣。 那厢鬼手景城屁颠颠地凑上前来,补充道:“而且啊,短箫都由大长老保管。见箫者如见长老,长老有令,族人不得违抗!” “小主子有了短箫,就能号令闻名一族所有的人哦,就连那个大长老得听小主子的命令哦!”鬼手再次强调。 楚华容嘴一‘抽’,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我方才只是见闻百见的面‘色’有意,却不想这短箫来历如此之大…。” “运气。”轩辕珏说了一句。 楚华容干干一笑:“运气。” 有冠绝天下的缩骨功与易容术在身,闻百见的行事,十分顺利。不过轩辕禛宴会天明之时,便已从轩辕邪口中成功套出话来。 杀害前身的凶手,果真是他无疑! 楚华容点头,不问缘由就想动手,倒是楚华扬‘激’愤之余,怒吼着问了一句:“为什么?!容儿一直纠缠着四皇子,与二皇子全无干系,为何会惹上杀身之祸?!” “这个问题,小老儿也问了。”闻百见答得轻巧,绿豆小眼眯成一条直线:“据说是情杀。” 楚华容嘴一‘抽’:“情杀?” “嗯啊,小老儿绝不说谎的。”闻百见捻着自己的小胡须,神秘兮兮道:“王妃知不知道其中缘由啊?” “快说!” 楚华扬急切发话。 小老头却故作神秘,左顾右盼就是不回话。那一脸你快问我你快求我的表情,十足的欠扁。 往日看着闻百见戏‘弄’听书之人,楚华扬只是浅笑以待,如今轮到他自己身上了,终于知晓他人心中的心痒和急躁了。 容儿喜欢四皇子。 二皇子喜欢楚婉儿。 容儿与二皇子,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怎么可能是出于情杀?! 楚华扬既是不解又是愤怒,迫切地想要知晓其中缘由,却拿那小老头无可奈何。 楚华容瞥了楚华扬一眼,微一叹气,便威胁小老头道:“你再不说,难保我看那银箫不顺眼,随手丢到护城河去。” “别,别,千万别!”闻百见惊得跳脚,“小老儿说了就是!二皇子说因为你与他约好,他助你成为四皇子妃,‘交’换条件,便是你成为正妃之后,必须同意将楚三小姐纳为侧妃。” 这比‘交’易……。 众人一默。 一个两个,都是傻瓜。 楚华容叹气,随后问道:“两人既然有‘交’易存在,那轩辕邪为什么翻脸不认人?” “因为楚大小姐放弃了啊。”小老儿量用自己的绿豆小眼盯着楚华容,一字一句道:“四皇子太过眷恋四皇子妃,楚大小姐终于心死,不想再多做挣扎,想要呆在一旁祝福两人了。” “楚大小姐这般放弃,无疑是背叛了她与二皇子间的约定,令楚婉儿再无嫁给四皇子的可能,二皇子气急生怒,就在她受四皇子妃邀请出去郊游之时,下‘药’了。” 话到这里,闻百见顿了下,上上下下打量着楚华容,惊奇道:“王妃啊,小老儿告诉你,那二皇子口口声声说,他下得‘药’无解,你怎么就没死成呢?” 这语气,无比的遗憾。 楚华容嘴一‘抽’,心中反驳死是死成了,但又活了。而这话,面上她是不会说的。 她笑笑。 心中对轩辕邪与前身那执着的傻劲无语。 前身为了轩辕禛,一味地自毁为情敌铺路,而轩辕邪却为了楚婉儿,自贬身份,与前身为伍……更甚是到后来的恼羞成怒,动手毁人。 怪不得轩辕邪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恨意,却再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恨她违背了约定,没能将他喜欢的楚婉儿送上四皇子侧妃的位置,但伤过一次,前身却没死成,也就懒于再多一次刺杀。 想到此处,楚华容唏嘘。 轩辕邪恨归恨,但明显已然熄了再度下杀手的心思,若非有红莲的话,她要等到轩辕邪再次出手,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心中一边庆幸,楚华容一边看向一旁不可置信的楚华扬,道:“既然人已经确定了,你想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自然是我!” “好。” 楚华容应得随意。只要轩辕邪以命偿命,谁动的手,她无所谓。 只可惜,不待楚华扬准备好,有人比他更快动手了。 得到消息时,楚华容正埋头苦读,研究着南元清临走时留下的秘籍。 她愕然抬头:“轩辕邪与轩辕姽?” 楚华扬面‘色’沉重地点头:“两人在皇宫中苟合,被皇上与皇后亲眼所见。十三公主不堪受辱,撞柱自尽。皇上气怒攻心,拔了‘侍’卫的腰刀一举刺穿二皇子的‘胸’口,当场,毙命。” 这消息委实太过震撼,楚华容愣住了。待缓过神来后,皱眉:“他们被人设计了。” “自然。若无人设计,二皇子又岂会将主意打到十三公主身上,要知道,他们可是亲兄妹!” 楚华扬点头,自然是被人设计了,否则,如此**之事,任谁都不会去做。 楚华容眉目微闪,尔后说道:“既然人死了,你往轩辕邪的尸体上戳上几刀泄愤就好了。至于被何人设计,与我无干。” 这一番撇清干系的模样,看得楚华扬心堵,他起‘唇’,还未说些什么,就被楚华容接下去的话愣住了。 “如今,你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不欠你,也不欠你妹妹了。” 隐约猜到楚华容想要说些什么,楚华扬面‘色’复杂:“你……?” 楚华容勾‘唇’:“你我之间,本就是笔‘交’易,如今轩辕邪已死,不论是谁动的手,这丑也算是报了。日后各走各路,无事勿扰。” 一番话,冷漠而绝情。 楚华扬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因她说的,都是对的。 沉默了半晌,他也只道出一句:“我知晓了。若日后有需要,自去相府找我。” 楚华容敷衍点头。 目送楚华扬远去,楚华容方才看向书房中一直沉默着的轩辕珏,皱着眉道:“暴风雨要来了。” “嗯。” 轩辕珏应声。 敢于设计二皇子与十三公主的人,又岂会是无能之辈。现今,只看他想做些什么了。 思及此,轩辕珏从书册中抬头,“静观其变。” 关乎政治,坐山观虎斗即可。 两人俱是沉默。 一场夏日的暴雨连着下了几日,这异常的天象,似乎预示这些什么。 暴雨之中,陆皇后召见了陆老将军,一双细长的美眸恶狠狠地瞪着陆老将军,眸中恨意强盛,似要穿透陆老将军苍老的面容,看清他龌龊无情的内心! “父亲!”陆皇后咬牙切齿地唤了一声,悲切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已经照你的话,嫁给皇上,教导笙儿,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的诡儿?!” 陆皇后声‘色’凄厉:“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成为皇后,只要我为家族办事,你就会帮我的诡儿寻一份好亲事?而如今,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陆老将军神‘色’不动。 空旷的栖梧宫中,陆皇后的悲鸣响彻天际。 “哈,哈哈,你是诡儿的外公,你是诡儿的亲外公啊!你怎么忍心让她这样惨死,你怎么忍心这样设计她?你不是人,不是人!” 陆皇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锦帕并展开,雪白的锦帕上,些许红‘色’的粉末异常的醒目,陆皇后指了指锦帕上的粉末,瞪着陆老将军,恨不能将他给撕碎了。 “这是我从诡儿破碎的衣物上搜索出来的,也让李嬷嬷确认过了,这粉末,就是当年你让我服下的‘药’,让我服下然后伺候皇上的‘药’!” 陆皇后心中悲痛,涂抹得万分‘精’致的容颜,颤抖着,她的双‘唇’,也在颤抖,半晌之后,她咬牙切齿挤出这样一句话:“父亲,你好狠的心!” 她为将军府困守皇宫,将军府却将她的‘女’儿送上了断头台! 这仇,这恨,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絮儿,别怪父亲违背约定,不给诡儿寻一条好出路。”眼见着陆皇后痛得说不出话来了,陆老将军缓缓叙说道:“是诡儿见了不该见的东西,父亲也是为保完全啊。” “什么不该见的东西?!”陆皇后恶狠狠道。 陆老将军微一沉‘吟’,还是将其中缘由道了出来:“笙儿她太过糊涂,竟傻傻地跑去跟王爷示爱,被诡儿瞧见了。” “诡儿是你的‘女’儿,你也该知晓。她年纪小,还藏不住话。四皇子刚醒来不久就给纳了侧妃,不给笙儿好脸面。若是知晓笙儿在背后做了如此出格的事,不知四皇子还会如何对待笙儿。” 陆老将军自觉有理,声音愈发铿锵有力:“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着想。絮儿,失去了诡儿,父亲心里的痛,不比你少。” “我、不、信!” 陆皇后呵呵冷笑。 “絮儿……” “老将军也会痛?会痛的话,为何还会算计自己‘女’儿,将自己的‘女’儿送上龙‘床’?!会痛的话,为何还会算计自己的外孙‘女’,让她羞辱自尽而亡?!” 陆老将军还‘欲’说话,陆皇后立马打断她,声‘色’俱厉:“她陆雨笙不知廉耻与我诡儿何干?!为何她犯的错,要用我诡儿的‘性’命去完善?!” “絮儿……家族的荣辱兴衰,就系在笙儿一人身上了,她不能被人揪出错漏啊……” “滚,你给我滚!滚!滚!” 一连好几个滚字,说到最后,陆皇后竟命人将陆老将军轰出栖梧宫,全然不顾陆老将军铁青的脸‘色’。 “皇后娘娘,十三公主从来孝顺,若她知晓她的母后这样悲痛,定然于心不忍……”留在殿中的李嬷嬷,上前轻拍着陆皇后的手,权作安慰。 回应李嬷嬷的,只有陆皇后呜呜的哭声。 悲鸣声响彻整个栖梧宫殿宇。 晚风凉凉地吹。 浩瀚的夜空,今夜格外地沉重。 悲鸣声,渐渐消止。待到近天明时,在那最为黑暗的一刻,陆皇后终于停止了哭泣。 李嬷嬷微一宽心。只下一刻,心却又瞬间揪起。只因那哭了一宿的陆皇后,沙哑着声音疯狂道:“李嬷嬷,去唤四皇子过来。” “皇后?” “去。” 陆皇后不顾李嬷嬷的犹疑,坚持。 不知李嬷嬷用了何种手段,在破晓的前一刻,竟真的请来了轩辕禛。只待她带轩辕禛刚入宫‘门’时,那栖梧宫的方向,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艳’红的火舌直冲天际,染红了半边天。 “娘娘——!” 李嬷嬷眦目‘欲’裂。瞬间提起,竟是扯着轩辕禛,直直用轻功掠至栖梧宫。用宫中巡逻守卫‘欲’要阻止,却被李嬷嬷浑身散发的煞气惊住了,一时动弹不得。 **。 皇后娘娘火烧殿宇,**。 一时间,因着那滔天红火的缘故,陆皇后之举瞬间传遍整个皇朝宫宇。宫中所有主子和奴才都惊醒了,就连那轩辕帝,也被孙公公的急告惊醒。 起身着衣,连夜赶到栖梧宫。 入眼的熊熊烈火,凉了轩辕帝的心。“还不快救火!朕命令你们,若不能救出皇后,谁都别想活!” 才刚失去了儿子‘女’儿,轩辕帝的心,变得格外地柔软。即便陆皇后一直与他不对付,他也不想她死! 只轩辕帝有心相救,那熊熊烈火,却不打算饶过陆皇后。 众人心惊。 就是被李嬷嬷扯来的轩辕禛,亦是惊讶。 “娘娘,奴婢陪您。”一句话落,李嬷嬷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海。火舌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不过须臾,便成了一团活人,死亡,是早晚的事。 李嬷嬷的速度太过,众人反应不及,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人消失在火海之中。 震撼。 惊悚。 众人连成一线,提水浇火,怎耐却是愈烧愈旺。 皇后没救了。 这是众人唯一的想法。 轩辕帝与轩辕禛眉眼沉沉,冷静地看着即将燃成灰烬的栖梧宫,时光仿若静止了般,安静而绝望。 一片寂静中,忽而陆皇后凄厉的悲鸣贯彻天际:“轩辕禛,陆雨笙不会凫水,哈哈哈,陆雨笙不会凫水!哈哈哈哈哈——她不会,她不会!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听到陆皇后说的这句话了,齐齐看向面‘色’冰冷的轩辕禛,神‘色’疑‘惑’。 皇朝的‘女’子大多不会凫水,四皇子妃不会凫水,有何稀奇? 轩辕禛大病初愈,还不能行走,被李嬷嬷弃之于地后,便有人识相地搬来小凳子,让轩辕禛坐下。 此刻,面对众人疑‘惑’的神情,轩辕禛视若无睹,俊美的容颜,冰冷肃杀。 谁都没看到,他袖下的拳头,正紧紧握着,正猛烈地颤抖着。 陆雨笙不会凫水,那当时救他的小‘女’孩,是谁?! 冰冷的眼眸,直直‘射’向火海之中,‘欲’从那滔天的火海,辨析出陆皇后的身影,揪着她问个一清二楚。 只可惜,能够回答她话的人,却不再多说一句。 火海里,栖梧宫殿中,陆皇后疯狂大笑,声音沙哑不堪,若不仔细听闻,已然听不清楚。 大火在她的周身疯狂吐纳,房梁在她的眼前掉落,差点将她压垮,她却不管不顾,依然痴狂傻笑。 “陆雨笙,你赔我诡儿的命来……” “老将军想帮你巩固轩辕禛的心,我偏不让……” “我为陆家放弃了爱情,鞠躬尽瘁,只求诡儿能够平安一生,而如今,我的诡儿死了,我的诡儿被你们陆家算计而亡,我怎么能让你们得逞呢?” “老将军,你欠我的,你欠我诡儿的,都让陆雨笙还了吧,还了吧……” 陆皇后疯狂絮语。 浓热的火海之中,悲痛过后,她仿佛瞧见了一张古板刚毅的容颜,那是鬼隐一族的上任家主,鬼镜。 他的眉眼,还是那样肃杀。 他的眼神,还是如刀剑般尖锐。 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很温柔,就跟‘春’风一样。 陆皇后痴痴地笑:“阿镜……” 阿镜,下辈子,我再也不为家族的利益,放弃你,我再也不会用‘私’情困住你,让习惯自由的你,沦为将军府的奴。 再也不会,再也不会…… 陆皇后痴了,在被房梁砸种身体时,那般极致的痛,竟让她心中产生了一种快意。 死吧,死吧。 死了就一了百了的。 所有恨,所有的怨,所有的委屈,都灰飞烟灭了。 意识最后消散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久违的温柔的呼唤:“絮儿……” 只是,陆皇后听不着了。 只有成为火人气息尚存的李嬷嬷,在奔跑至正殿之中后,瞧见了紧紧相拥的两人。 李嬷嬷顿住:“主子,娘娘……” 火燃烧着李嬷嬷,燃烧着陆皇后,燃烧着从未‘露’面的鬼镜,埋葬了一切。 爱情,恩怨。 诸多的不得已,都在这场大火中,烟消云散。 待到天明,一场暴雨将大火浇熄。留给众人几具乌黑的骸骨,震慑着众人的心。 轩辕帝痛怒,竟当场晕了过去。 而那轩辕禛眼神复杂,冰冷的眸,流转着诡谲的光辉。 陆皇后的死,让满朝文武惊骇莫名。那陆老将军的脸‘色’,更是铁青无比。 絮儿,你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报复父亲吗?! 陆皇后的丧礼,便是在陆老将军的气愤中,陆雨笙的惊讶不解中,在满朝文武的瞪目结舌中,风风光光的大办了。 轩辕帝没有出席。 因为病倒了。 病到只能躺在龙‘床’之上,双目无光地看着顶上‘床’幔。 得知消息参礼的楚华容与轩辕珏,心中为陆皇后叹息一声,也就罢了。倒是探望轩辕帝时,楚华容眉眼微动,那寝宫中弥漫的‘药’味之中,分明夹杂了某种能够令人在两日之内毙命的毒‘药’。 楚华容能治,但她不打算出手,甚至是喜闻乐见。偶尔与轩辕珏切耳‘私’谈,只觉风雨将至。 果真,不出三日。 轩辕帝遗诏,传位于四皇子。 前前后后不过半月之时,皇上,二皇子,陆皇后,十三公主便先后去了,这皇朝最为尊贵的人,竟是走得这样匆忙,任谁都猜出了其中的蹊跷。 其中就属轩辕禛的嫌疑最大,却无人敢说。 在国丧之后,轩辕禛即刻继位。轩辕祺被封为齐王,授予万亩封地。驻守边关的三皇子轩辕锐被封为大将军,未经皇上传召,永世不得入京。 陆老将军被排挤,倒是楚相,竟出乎意料地被重用。而二皇子生母的娘家——御史大夫一族,也被不冷不热地晾着。 一时间,朝中风雨飘摇,人人自危,谁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忽然得罪了新晋的皇帝,谁也拿不准新晋帝王的用人准则,只能战战兢兢地做好本职工作,丝毫不敢越雷池半分。 前朝改变,后宫亦是跟着风云变幻。 陆雨笙自是为后,而那秦卿与楚婉儿两人,也同时封为贵妃。 身为皇后的陆雨笙,在陆皇后死去后,对她的恨已然消散不少,见那陆老将军被朝中人排挤,也渐渐于心不忍,没再起多余的心思。 倒是对待轩辕禛的态度上,颇令人玩味。 原是想着报复轩辕禛的,不想轩辕禛后来竟给了她无上的尊位,陆雨笙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心满意足了。 往日被欺辱的疼痛,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偶尔看看整日愁眉苦脸的秦卿,偶尔打压打压一脸甜蜜的楚婉儿,偶尔看看后宫三千的尔虞我诈,处在高位,看遍世间百态,陆雨笙只觉自己的生活,也便这样了。 一雷霆暴雨之日,陆雨笙笑着与众位妃嫔游湖。 雷雨打湿了众人的衣衫,众人对陆雨笙忽如其来的兴致不满,却惧于陆雨笙皇后之尊,诺诺不敢言,只能更在陆雨笙身后,状似好心情地欣赏中湖中的残荷。 楚婉儿状似不经意地上前,稍稍地移脚,绊了陆雨笙一下,秦卿看到了,却碍于心中苦闷,也没有心思提醒陆雨笙。 其他妃嫔,更是巴不得陆雨笙出糗。 一时间,骄傲的陆雨笙,竟被楚婉儿戏‘弄’得跌入湖中。四肢扑腾,犹如陷入水中的美丽的母‘鸡’,举止之间,全无优雅之态。 众人或惊或恐,却没人想到要出口喊人救命。足以见得她们与陆雨笙积怨已久。 “果真,不会凫水。” 远处的阁楼之上,轩辕禛怔怔道。他身后的心腹狐疑,不知晓轩辕禛的自言自语为何,却不敢擅自发问。只是谋算着,要不要跟齐王探讨一下,猜测其中真意? 便在小太监心思百转时,坐在轮椅上的轩辕禛,忽而慢慢站起,一步一步,迟缓地,朝那风雨中的水湖走去。 “皇上仔细路滑。” 小太监赶紧取了油纸伞撑着。不想刚撑到湖边,那轩辕禛竟是不管不顾地推开他的阻拦,歪歪扭扭地掉入了湖中。 当晚被救起的轩辕禛便发了烧。 高烧不退。 口中的梦呓,无人能懂。 待醒来之时,却问也不问陆雨笙的状况,坚持着将拖延未办的奏折批改完成之后,整个人,便伏在了桌案上,强忍着的悲痛,全部散发出来。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部想起来了。 刻骨的悲痛席卷了轩辕禛的全身,那高大的背脊,弯曲着,竟似痛得不能自已。伏在手臂之上的俊美的容颜,更是悔恨至极。 为了潜藏心中多年的‘女’孩,他关注陆雨笙,便是知晓陆雨笙不若表面的温柔可人,他也不作他想。 她救过他,那一瞬间的心动,记忆犹新。 是以,陆雨笙不记得他的喜好,他宽容;陆雨笙借着他的名义欺辱楚华容,他亦视若无睹,更甚是从旁协助。 从旁协助…… 轩辕禛呜呜一笑,错了,错了,都错了! 她不是她! 陆雨笙不是她! 他一直将陆雨笙捧在心尖上,宽忍她的自‘私’,宽忍她的无情,陪着她去践踏另一个‘女’人的心意。 却原来,却原来…… 透明的泪水滑下眼角,轩辕禛痛得弯下了腰,彻骨的悲凉席卷了全身,却不知如何发散。 开始时是无声的哭泣,渐渐的,变成了轻轻的啜泣,再然后,再然后…。 “啊——!” 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从那明黄的寝宫传出,如同尖锐的利刃,划破冷漠的夜空,令闻者为之心酸。 若有人敢擅自闯入,必然能发觉此刻的轩辕禛,早已面目狰狞,眼底是如囚笼猛兽般的疯狂。 可惜无人敢闯,就连内地里与轩辕禛最是亲厚的轩辕祺,也只是无措地站在朱红高‘门’前,俊逸的面容一片‘迷’雾。 皇上这是、怎么了? 扯来了轩辕禛的心腹问了几句,也只得了一句属下不知。 轩辕祺茫然。 明黄的御书房内,轩辕禛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伤了她! 他伤了她! 他竟伤了她! 他怎么能这样待她?!明明,她才是冒死救他一命的人,明明,她才是他要珍待一生的人,可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笙儿的脾‘性’不甚温柔,在贵‘女’中并不出彩。” “笙儿还小,对成为皇朝第一美人遐想万分,很好奇那种受人景仰膜拜的感觉。” “楚华容,有对比才有好坏。笙儿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本皇子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楚华容,谁借你的胆子,竟敢放狼犬惊吓笙儿?!滚!日后不准再本皇子面前出现!滚!” “既然笙儿邀请你一同出游,本皇子也无话可说……既然笙儿想看困兽斗,楚华容,你进去。” 一句一句,愈是回想,心中痛愈加深沉一分。 轩辕禛呜呜苦笑,面对他无礼的要求,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唯有一句话。 “四皇子想要的,华容自然双手奉上。” 唯有这一句话了。 她果真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骄横跋扈,愚钝无知,她自毁声誉,将自己践踏得声名狼藉,只为满足他的要求,只为满足他想要陆雨笙受万人欢喜的要求。 咚的一声,轩辕禛微抬起头,铁拳重重地捶打在那硬实的书案上,力道之大,竟然那厚重的书案颤动了下。 “皇上!” 听到房内传出的声响,轩辕祺心急出声,却被一道又急又戾的沙哑声制止住了:“不准进来!” “皇上——”轩辕祺忧心如焚。 “违者、杀、无、赦!” 更是绝情‘阴’狠的话,从御书房里传出,惊煞了轩辕祺,也成功让轩辕祺止住破‘门’而入的想法。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地相迎之声四起,一身绮丽朱红宫装的陆雨笙,在一群粉衣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入。 “本宫听闻皇上忙于政务,未有闲暇食用晚膳。特意命人做了皇上喜欢的西湖银鱼羹。公公,你去禀告。” 那名被陆雨笙点名的公公为难,尖细着声音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子龙心不佳,恐未有心思接见娘娘,娘娘您看,这……” “你自去禀告。边说是本宫特意命人准备的,亦是皇上最为喜爱的西湖银鱼羹,皇上听了,便会开心的。” 陆雨笙端起皇后的架子,从从容容道。 先前拒绝通报的公公还未发话,那厢轩辕祺听了陆雨笙的强调,便忍不住嘲讽:“皇后还真是有心。明明是你自己喜欢吃的动心,硬说是皇上喜欢吃。这羮,定是顺便为之。” “齐王不必与本宫斗嘴,皇上的喜欢,本宫如何不清楚?这喜好银鱼羹一事,还是皇上尚未皇子时,说与本宫听的。” 嗤—— 轩辕祺嗤笑一声,双手抱‘胸’道:“皇上尚未皇子时,整个四皇子府的人都知晓,皇上最喜欢的是琉璃珠玑和凤凰趴窝,只有‘女’人才喜欢这种粘稠的羮汤。” “枉你身为皇上最为正统的妻子,竟连皇上的喜好,都糊涂到这地步,果真是蠢到家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轩辕祺讽刺,好不容易沉静了一阵子的陆雨笙,再次被挑起了怒气,口不择言道:“齐王莫要胡言。琉璃珠玑与凤凰趴窝分明是皇妃的喜好。齐王自个儿记‘混’了,也别诬赖在本宫身上”。 轩辕祺还‘欲’再说,发觉出什么,倏然顿住。与此同时,那一直闭‘门’不出的轩辕禛,竟疯狂地冲出房‘门’,双眼充血,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陆雨笙未曾见过这样轩辕禛这样疯狂的眼神,仿佛要将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似的:“什,什么?” 陆雨笙磕磕巴巴道。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次,快说?!” 愈加狠厉的话,在陆雨笙耳边炸开,陆雨笙惊恐莫名。 “快说!”轩辕禛不耐烦道。 如此急‘性’子,就算是轩辕祺,也是头一次见,本就茫然的心思,更是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被轩辕禛急迫的表情吓到,她急促地呼吸几次,努力回忆自己方才说的话,这才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齐王莫要胡言。琉璃珠玑与凤凰趴窝分明是王妃的喜好。齐王自个儿记‘混’了,也别诬赖在本宫身上”。 轻轻的话语,却如雷贯耳,在轩辕禛的耳边轰炸开来,震德他呆愣如木头,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陆雨笙疑‘惑’,试探着开口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 “琉璃珠玑与凤凰趴窝分明是王妃的喜好。” “琉璃珠玑与凤凰趴窝分明是王妃的喜好。” …… 轩辕禛愣了,这一句话,如同魔音灌耳,时刻回‘荡’在耳旁,撕扯着本就伤痕累累的伤口,令他痛不‘欲’生。 凤凰趴窝,琉璃珠玑。 一个‘女’子,喜欢两道‘肉’菜,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 但,这两道菜,都是他最喜欢的。 联想她的所作所为,轩辕禛毫不怀疑,她的喜好,完全是依照他的来的。如同他不喜银鱼羹,却迁就陆雨笙的一样…… 楚华容,楚华容,楚华容,楚华容…… “皇上,这么晚了,您要上哪儿去?” 恍若白昼的宫城,隐隐传出一道焦急狐疑的‘女’声,隐隐的,很快就被夜风吹散。 一路狂奔。 痊愈不久的身体,本经不起轩辕禛这样折腾,轩辕禛却是不管不顾,更是运足了内力,一个劲地猛冲。 浑身上下,只剩一个念头。 想见她! 要见她! 楚华容…… 极速刮过的风中,有点喘息,有点湿意。 是累,也是泪。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奔过条条宽敞的打道,有几次因为太过急切,来不及看请脚下的路,被绊住了,高大俊美的男子,便踉跄地扑倒在地,狼狈不堪。 一路狂奔,一路狼狈。 跌倒了爬起,爬起后又会跌倒。 不知吃了几次灰,轩辕禛一路喘息着到了昶王府,无暇等候府中人出‘门’跪地迎接,轩辕禛几乎迫不及待地闯入了昶王府。 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若非轩辕禛身上的明黄龙袍昭示着他九五之尊的身份,那王府的‘侍’卫,必将他当成疯子驱赶出去了。 横冲直撞,轩辕禛不经通报,循着平日暗卫来报的消息,一路冲进了昶王府的内院之中。 被‘精’致灯笼点亮的内院中,如同暗卫禀报的,有两条人影正切磋琢磨着。 青衣凛冽,白衣静雅。 人影翻飞间,杀招毕现。若不知两人是夫妻关系,看到这一幕,必然会以为,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世仇。 轩辕禛眼也不眨地看着那条青衣身影,看着她因着打斗而若隐若现的脸,看着她空中飞扬的墨发,看着她偶尔闪烁着坚毅的凤眸,看着…… 轩辕禛贪婪地看着,几乎忘记了时间。 楚华容与轩辕珏两人,早已发现轩辕禛的到来,却没人想要终止这场比试。 楚华容不收手,是因为轩辕珏是个不错的对手。 凌厉的凤眸一片坚韧,出手的一招一式,极尽其能,十分珍惜轩辕珏这个对手。真正的强者,不是比弱者强,而是比强者更强。 轩辕珏在她眼底,就是这样一个强者。 与他一人对决所能领悟到的东西,远远超过她跟数以十计的高手对决。 楚华容勾‘唇’,招式愈发凌厉,眼底是愈挫愈勇的兴奋,璀璨如钻,异常动人。 看出楚华容的渴望,轩辕珏顺了楚华容的意,并未在轩辕禛到来的那一刻,便单方收手,而是配合着她的,在不伤到她的前提下,打败她。 来回切磋,来回琢磨。 浓烈的煞气遍布两人周身,却奇异和谐,一种不可打破的氛围萦绕在两人周身,旁人踏不进,触不到,只能远观,唯有远观。 轩辕禛的心被这忽如其来的想法,刺疼了下,却不舍得移开眼,时时刻刻都不舍得移开眼。 空中翻飞的人影,渐渐与儿时的容颜重叠。 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打开。 “你怎么哭了?” “呜呜,我娘没了,我娘没了……”如画般‘精’致的小‘女’孩,躲在树丛里,仰着头,哭着回答男孩的话。 委委屈屈的模样,看得那冰冷俊秀的男孩皱眉,“不就是个‘女’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娘没了,就没人陪容儿玩了,没人陪容儿,呜呜呜呜呜……”说了句,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仰头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忽然哭得更加伤心了:“容儿的哥哥也不要容儿了,他不要容儿了,没人陪容儿玩……” “你哥哥是出‘门’远游了,会回来的,没有不要你。” “他就是不要容儿了,他的房间,都是空的,空的!”清脆的儿音响彻耳旁,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让男孩心生怜悯,不由蹲下尊贵的身躯,皱着眉道:“好了,你要玩什么,我陪你玩就是。” 听到有人要陪她玩,小‘女’孩破涕而笑:“骑马马,骑马马,容儿要玩骑马马——” 这以下犯上的要求,让尊贵的男孩眉头紧皱,却见小‘女’孩一脸期待的神情,竟不由自主地说道:“骑马不行,但是可以坐轿子。” “坐轿子?” “就是我抱着你走。就跟坐轿子一样,颠颠簸簸,也很好玩。” “真的吗?那容儿要玩,容儿要玩!” 男孩抱起小‘女’孩,故意学跛脚人走路,颠颠簸簸的模样,逗得小‘女’孩开怀直笑。 仿佛上了瘾般,男孩连着几天都没这样逗‘弄’这小‘女’孩,忽而有一天,男孩不来了。 小‘女’孩扁着嘴哭了。 哭了几天,也没人安慰她。然后,她的爹爹喜欢的李姨娘,待她和妹妹们到将军府去玩儿,她不甘不愿地去了,没想到竟在那儿遇到了她想念已久的大哥哥。 只是大哥哥在水里。 小‘女’孩蹲在岸边,歪着头天真地问:“大哥哥你在玩水吗?” 冰冷的男孩没有回话,四肢渐渐停止了挣扎,那小‘女’孩也没意识到不对劲,只是一个劲地在岸边看着。 终于,那男孩奋力仰头绝望地吼道:“救我!” 小‘女’孩懵懂,什么是救? 不懂得救是什么意思,小‘女’孩只是见到男孩消失在了水面上,登时心慌了,好不容易才见到大哥哥的,她不要大哥哥这么快走! 想着,小‘女’孩傻傻地跑进了泥塘之中,仿若神助般,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力气竟是大得惊人,那一身凫水的本领,更是无师自通。 费力地将男孩扯到了岸上,小‘女’孩笑逐颜开,重重地趴在男孩‘胸’口,撒娇道:“大哥哥,大哥哥,容儿好想你!” 巨大的重力将男孩积压在肺中的污水挤了出来,男孩吐了吐,幽幽转醒,费力地睁眸,将‘女’孩顽皮的模样收入眼中,苍白俊美的面容浮现一丝勉强的笑意:“容儿,去叫大人。” “容儿不走!”小‘女’孩倔强地不肯离开:“走了大哥哥又会不见了。姨娘不陪容儿玩,也不让妹妹配容儿玩,容儿不开心。大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想跟容儿玩了……” 说着,小‘女’孩又哭了。这一次,躺在草地上的大男孩,却没有不耐烦地皱眉,而是耐着‘性’子道:“大哥哥不会不见。” “真的?” “真的。” “可是大哥哥之前就不见了……” “大哥哥是给容儿找礼物去了。” “什么礼物?”被转移话题的小‘女’孩,注意力瞬间被礼物一词给吸引住了,睁大这水润的眼,迫不及待地追问。 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大男孩,看看小‘女’孩期待的眼眸,又看看她身上因着救他而湿漉漉的小身子,心念几番转动,竟脱口而出道:“让容儿呆在大哥哥身边的礼物。” “那是什么礼物啊?” “就是能让大哥哥一辈子陪容儿玩的礼物啊。容儿不想跟大哥哥一辈子一起玩吗?” “一起玩,一起玩!”小‘女’孩听不懂一辈子,只知道揪着一起玩不放。 大男孩也没急着纠错。 凉风吹拂。前来寻找楚华容的李姨娘,终于发现了这两个一大一小、浑身湿漉漉的小孩。 一辈子,一起玩。 那是两个小孩的约定。 那是轩辕禛与楚华容的约定。 楚华容记得,他却忘记了。 不仅忘记了,他还将陆雨笙当成了她,对陆雨笙呵护备至,却对她漠视践踏。 楚华容坚守着,他却遗忘了。 明黄‘色’的身体,摇摇‘欲’坠,在楚华容与轩辕珏收手的那一刻,他哑然出声:“容儿,一辈子,一起玩。” 楚华容面无表情。 轩辕禛面‘色’沉重,眸光含泪湿润,不信邪地重复了一遍:“容儿,一辈子,一起玩。” 这是他们的约定。 这是他们的约定! “皇上这是发得神经?”楚华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恶地看了轩辕禛一眼,冰冷的视线,最后落在他颤颤巍巍地双‘腿’上,“大病初愈,就别‘乱’跑。虽说是割‘肉’没伤到筋骨,但要像你这样折腾,断‘腿’也是迟早的事。” 本是讽刺的话,在轩辕禛听来,却甚是受用。霎时,轩辕禛的眼中,浮现一抹温柔而深情光芒,吓得楚华容直起‘鸡’皮疙瘩,赶紧下逐客令:“本妃有事,恕不远送。” 这几日的政变,早令她知晓,其中推‘波’助澜之人,多半是轩辕禛了。 杀兄弑父,无情而残忍。 她自认她自己还做不到这一点。是以,在佩服轩辕禛的狠辣时,也有些厌恶他这样的人。 思及此,楚华容抬眸看了眼白衣飘飘的轩辕珏,红‘唇’一勾,果然,还是她的男人最顺眼。 “一辈子,一起玩。一起玩!” 见楚华容久久不应,轩辕禛急着再一次重复,不相信楚华容会忘记他们的约定! 楚华容朝天翻眼:“白痴。” 轩辕珏讶异地看了眼失态的轩辕禛,也顾不得纠正楚华容的无理,仅是说道:“容儿已是本王的王妃,皇上贵为一国之主,更不该如此出言调戏!请皇上慎言。” “容儿,一辈子,一起玩。”轩辕禛满眼只看得到楚华容,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回‘荡’。 楚华容见沟通无效,不由扯嘴讽刺道:“我不会跟弑父的人一起玩。皇上,不论你是一时兴起还是一时兴起,还是尽早熄了这样的心思吧。免得……” “免得什么?” “免得恶心人。” 恶心两字,如同利刃,直直戳中轩辕禛的心,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僵硬无比。 在看到楚华容与轩辕珏相偕离去的和谐的背影时,轩辕禛只觉浑身愈加冰冷,那浩瀚的天地,更是一片天昏地暗了。 “是你杀了父皇?” 因着担忧轩辕禛的身体而跟随过来的轩辕祺,正好听到了楚华容的讽刺之语,再未听到轩辕禛的否认后,颤声问了一句。 轩辕禛没有反应。 轩辕祺差点气得一拳砸过去,好在念在轩辕禛的身体不好,及时克制住了,但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咬牙切齿:“阿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你告诉我,父皇不是你杀的!” 他的四皇兄小时候眷顾过他,他面上不曾表‘露’出来,但心中一直是记着的。 而他的父皇,对他甚好。 都是待他好的人,而今,轩辕禛竟残忍地将父皇送上了黄泉路,轩辕祺惊疑不定,直觉自己不要来这一趟才好! 悲痛的声音,终于唤回了轩辕禛的神智。 但见他漠然地瞥了轩辕祺一眼,在看到轩辕祺眼中蒸腾而起的恨意时,心中一凛,仰头闭目。 少顷,他开口道:“齐王可知晓朕先前为何中毒?” 轩辕祺微怔,随后摇头说道:“不知。” 他记得当日他还在高兴于四皇兄找到了父皇丢失的物品,下朝时,皇兄又临时被父皇召回,随后便传来四皇兄一病不起的消息。 等等,被父皇召回…… 轩辕祺惊疑抬头:“你是说父皇?不,不可能!” 轩辕祺才刚说了一句,却又立马否定。 不想轩辕禛却是淡笑,只那冰冷的俊颜却分明没有丝毫笑意:“父皇那日的奖赏,是一杯鸩酒……” 喝—— 轩辕祺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你明明是立功了?!父皇怎么会如此待你?!” “功?什么功?寻着那东西,只会是罪,而非功!” “什么东西?”轩辕祺惊愣。 轩辕禛哼了一声:“国之印玺。” …… 风过无痕。 轩辕祺久久地看着轩辕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竟因为皇兄不经意间触碰了‘玉’玺的全貌,惹来的杀身之祸。 皇兄那几日的痛苦,还历历在目,而这痛苦的来源,竟是他敬爱的父皇…… 一时间,轩辕祺的脑袋‘混’‘乱’了…… 倒是轩辕禛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齐王,虎毒不食子。父皇不仁,朕亦不能存义!” “齐王,朕当你是兄弟。” 所以,才跟你说这些。 所以,别背叛朕。 余下的话,轩辕禛没有说,轩辕祺却能听得懂。送走了‘迷’‘迷’瞪瞪的轩辕祺,轩辕禛不请自来地住在了王府之中,借着双‘腿’不移走动,竟有长住不走的趋势。 除了上朝下朝,几乎将王府当成了自家寝院,冷落了三千佳丽,只为求得偶尔见得楚华容一面。 至于那陆雨笙,空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实。只因轩辕禛的一句,皇后病危,御史家之‘女’,能力尚可,掌管后宫三千,当时轻而易举之事。 对此,楚华容:“……” 轩辕珏:“……” 大眼瞪小眼,不多时,还是轩辕珏忍不住妥协:“若容儿实在不喜,我让岐凌打发了便是。” “若能打发,你早就打发了。”楚华容不以为意地泼了盆冷水。轩辕禛是皇帝,若他真想留下,就算轩辕珏贵为昶王,不能真将已过皇帝撵出‘门’去。忍而不发,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通宵其中关节的轩辕珏,也不生气,反而是浅浅笑道:“那容儿想要如何?” 楚华容抿‘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他现在总说自己站不起来,话说回来,他站不起来,也有我一份责任。不若我把他的‘腿’治好,帮他站起来,再将他丢回皇宫?” 轩辕禛会中那样的毒,会被已死的轩辕帝盯上,被他赐下毒酒,也有她的一点点责任。毕竟那‘玉’玺,是她偷得,也是她藏得。若她当时动的是其他的东西,轩辕禛也不至于会无故触碰‘玉’玺,徒惹帝王忌惮。 这一点点责任,说多,也不多,说少,亦是不少。总之不妨碍她出手相助一二便是。 “不行。”轩辕珏明确拒绝,‘精’致的容颜,反驳之意十分明显:“皇上分明对你存了不轨的心思。若你继续帮他治病,必然日日相对,那不是被他占便宜了?想要报恩,抑或是想要弥补愧疚,我帮你。” 楚华容嘴一‘抽’,也懒得与这坛陈年老醋争辩,另外想了个解决的办法:“要不我们离开,到南楚去。上次南元殇差点杀了我,我还没杀回去。” 正好跟轩辕禛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是一国之君,总不会丢下一国朝政,真跟在他们身后,巴巴地跑到南楚去…… “不可。”轩辕珏坚决反对:“南楚三皇子能力不低,你对上他,十分危险。想要报仇,我帮你。” 这理由…… 楚华容暴怒,就南元殇那芝麻大小的能力,屁个危险!况且,她的南楚蛊毒,可不是白练的!就是十个南元殇,都不是她的对手! 深深地吸气,平复‘胸’中的怒意,楚华容尽量和蔼地商量道:“好,那我去找养由一族。闻名一族我见过了,鬼手的鬼隐一族的,我也知道了,就养由一族还没见过,我去找找,边找边玩,消磨时日。” 总之不要再与轩辕禛日日相对! “不可。” 轩辕珏再是拒绝。‘精’致的容颜,一片坚持。 “这也不行,那也不准,轩辕珏,你到底是想怎样?!”楚华容怒了,清丽的面容,怒火旺盛,翻起旧账来,更是毫不留情:“是谁说要陪我过我想要的生活的?是谁?到底是谁?!” “现在我都说了好几个方式了,你却一再反对,到底还想不想陪我过活了?!”楚华容气哼哼的。 轩辕珏沉默,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楚华容原以为他会认真解释,结果,结果…… “你的安排里,都有男人……” 楚华容嘴一‘抽’。 “我不想陪你找男人。”轩辕珏轻轻说了一句,随后补充道:“其实,除了这几种,你还是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的……” “……” 哭不能,笑不能,楚华容傻掉了。好半晌,才挫败道:“好吧,你说说,我到底能做些什么?你所谓的方式,又都有些什么?” “吃饭。”轩辕珏悠悠道。 楚华容:“……” 整日吃饭的,那是猪。 想着,她又问:“还有呢?” “睡觉。”轩辕珏浅笑,如仙似妖的容颜,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睡觉,周公之礼,周公之礼,睡觉,睡觉,周公之礼…… 楚华容默,整日睡觉,那还是猪,还是只会鱼水之欢的猪。 联想到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楚华容无语地瞪着轩辕珏,咬牙切齿道:“还、有、呢?!” “……数银子。” …… …… …… 半晌的沉寂,楚华容暴走:“我去——” 暴走的楚华容,悠闲地靠在仓木的枝桠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眸光远放,悠闲地想着,其实轩辕珏这样粘人,也很不错;其实整日呆在王府里练练武,与蝎子蟑螂培养感情,也不错。 就是那个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轩辕禛太煞风景了。 悠悠地想着,悠悠地嫌弃着,楚华容的姿态,放得十分放松,呼吸更是均匀无比,‘混’杂在轻微的风中,竟似微不可闻。 是以,跑到树下嘀嘀咕咕的鬼手与岐飞两人,聊得十分欢快,丝毫不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全都被楚华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听清其中的内容时,楚华容怔住了。 赐婚? 轩辕珏请旨? 左思右想之后,楚华容在鬼手景城与岐飞诧异的眸光下,悠然跳下枝桠,整个人轻飘飘地往轩辕珏的书房行去。 是轩辕珏亲自开的房‘门’。 楚华容挑眉悠悠道:“轩辕珏,你说轩辕帝先前都忘记赐婚一事了,怎么又忽然想起来了呢?” 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得轩辕珏心一凉。 跟随在楚华容身后而来的鬼手与岐飞闻言,自知是惹了祸,撒‘腿’跑远。 至于主子…… 隐隐有‘奸’笑声从鬼手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楚华容眉头挑得更高,那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凤眸,更是看得轩辕珏一阵心虚。 “我……” 清幽小院。 风过无痕。 美景之中,一个俊雅无双的男子,跟在一个眉宇冷凝的‘女’子身后,巴巴地解释着什么。 是……什么呢? …… 尘埃落定之后,所有的谜底都已揭开。 唯有华严寺的小和尚,整日盯着天空,呢喃道:“主持大师的孽,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只可惜,无人能回答他。 而那令小和尚‘迷’糊不已的主持大师,则在自己厢房中,悠然与自己对弈。棋盘之中,黑棋困守孤城,那主持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地捡了一颗白子置于其中。但见那棋盘胜负瞬间反转。 时光在自我对弈中缓缓流逝。 多年之后,天下依旧一片太平。皇朝在轩辕禛的治理之下,更是蒸蒸日上,隐有一统天下的趋势。 那悠然对弈的老主持,已白发苍苍,对着棋盘中的黑棋白子,微微一笑淡墨痕:“天下太平,甚好,甚好……”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两天。 蹲角落画圈圈。 然后,谢谢灯影和蝶舞的票票,若尘和斐斐的打赏,影兰的‘花’‘花’和打赏,还有pzh的‘花’‘花’~么么,群么么! 最后,答案就素轩辕邪,轩辕禛,南元殇三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