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01 重生 更新时间:2011-08-30 陈一心垂头丧气地回家。她无力地打开房门,扑到床上,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陈一心的这件屋子只有三十多平米,进屋就是床,角落隔出一个小单间是厕所,厕所旁边就是厨房,整个屋子挤得转不过身来。由于离厨房太近,她的床上都是一股油烟味。但是陈一心现在已经不计较了,她把头埋在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一心这份工作来得不容易,是舅舅临走的时候舍了老脸托朋友找的,她不想让舅舅失望,一直十分努力。 可是不是努力就行的。陈一心所在的部门总管是个中年发福,油光满面的猥琐男,离婚两年了,眼睛总是骨溜溜地盯着部门里的女职员。他们部门的女职员本来就少,当中年轻的,没背景的,长得又还行的就只有陈一心一个。他没少趁着陈一心来做报告的时候摸手蹭脚的,陈一心都忍了。 这一次,是他们部门聚会吃饭,回来时他借着酒疯扭着陈一心不放。 陈一心是他们部门唯一一个本科文凭以下的职员,因为这点一直以来陈一心这些同事都有些看不起她。这次见部门总管拉着陈一心,他们就一个个站在旁边看着,顺便还插两句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都是在劝陈一心不要辜负领导的栽培好心,要懂得抓住机会。 陈一心气得就要爆发的时候,却遇到了欧帆。 欧帆是和同事一起到这个城市来谈生意的,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围在那边,转过眼睛一看,就看到了陈一心。 很狗血的是,欧帆是陈一心的男友,前男友,而且是分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前男友。 不知道是出于道义还是念了旧情,欧帆过来帮陈一心解了围。装醉酒的部门总管见欧帆这一行人气势不凡,穿着也不俗,看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那部门总管一松手,陈一心扭头就跑,不管欧帆在后面怎么叫都没回头。 叫她怎么敢回头,六年没见,以前就很了不起的欧帆显然仍然一身名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偏偏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用这种气势的差异解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还是一身落魄,灰头土脸的,一身的劣质化妆品味道,去餐厅吃饭,穿的还是不合时宜好几年前的裙子,若是你,有没有这个脸皮上去搭讪? 说起来,这故事其实很简单,两个人大学里认识,相恋。欧帆家里有钱有势,看不上陈一心这个既没有美貌又没有学识更没有家世的灰姑娘。欧帆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就这么简单。 陈一心回忆起大学时候的自己,她很平凡,在美女如云的z大里,不起眼得像张桌子,但是偏偏欧帆看上了她。欧帆长得帅,家世好,在学校里人缘也极棒,要是说他想玩弄人,怎么都轮不到陈一心,但是他们两个却在一起了,而且时间还不算短,整整三年。 陈一心心想,欧帆应该还是动了真感情的,不然像他这样的人,时间就是金钱,怎么都不该浪费在她这个籍籍无名、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身上。只是,他喜欢自己的程度没有那么高罢了,所以最后两个人还是分开了。 想这些都再没有用了,陈一心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的陈一心,住在不到四十平米的租房里,每月工资两千五,房租一千五,再省吃俭用每个月节省下一两百块钱存起来。相亲无数次,没有一次成功,二十九岁,剩女,已经开始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这次若是出现的人不是他,陈一心大概还没有那么难过。落魄被人纠缠的时候让前男友遇到,世上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陈一心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念着欧帆,但是光是自尊心就让她受不了。 哭完了,陈一心做了决定,就算舅舅要对她失望,她也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明天就去辞职。还好还有一万多的存款,大不了再去当收银员,她还不信自己有手有脚还会饿死。 做了这个决定后,陈一心慢慢进入梦乡。 ---------------------------------《重生的分割线》------------------------------------ 陈一心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正睡得好的时候,忽然身上一凉,接着耳边炸雷一样就响起一阵骂声:“都几点了?还睡?睡死你啊!” 陈一心觉得奇怪,还以为又在做梦,她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中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叉着腰的中年妇女。她一手拎着自己的被子,一边说:“你看谁家孩子跟你似的睡到日上三竿,你哥都出去跑两圈了,你呢?跟猪一样,睡死你算了。” 陈一心缓缓爬起来,睁开朦胧睡眼,仔细再一看,不由一怔。面前的这个人半长及肩的头发,凹腮三角眼,倒眉毛,正是她很久没见的姑姑陈芳玉。但是,她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陈一心抬起手来,一看,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张白白软软,胖胖短短的小手掌。她试着动了动,正如她所想,那白胖的小手指头也动了动。 陈一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耳边陈芳玉还在骂:“快点穿衣服起床,别以为假期就能睡懒觉了,养成了习惯还了得。”说完,她丢下被子就走出门去。 陈一心慢慢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狭窄的卧房,中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就什么都装不下了,床上铺着半旧的灰粉色床单,床单上印着牡丹花纹。这种床单在陈一心小时候那个年代极为常见,数不清的国营单位一逢年节发的就是这种类型。抬眼再看,房间墙上贴着淡黄色的壁纸,一边的角落里有一些涂鸦的痕迹。 陈一心扫了一眼枕头,发现那下面有一样东西露出一个角来。取出来一看,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襁褓里的婴儿,一对笑得十分开心的夫妻。那妻子的模样十分熟悉,和陈一心自己至少有六七分像。这个人就是陈一心的母亲。 陈一心是个孤儿。 她两岁的时候父母双双出车祸去世,然后她便被姑姑陈芳玉收养了。 在南方c市,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说法,因此姑姑陈芳玉,责无旁贷,有抚养陈一心的义务。 陈一心小时候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十几年前,人之间并没有现在这么冷漠,邻里间若是看到夫妻吵架都是会有人出来阻拦的,因此陈芳玉虽然心里厌恶陈一心,但因为担心招来人闲话,并不敢明目张胆虐待她,只是没少给她气受而已。 后来陈一心长大,有了工作后,落魄的陈芳玉时不时就会到城里来打秋风。陈一心虽然不喜欢她,却是个心软的人,舍不下旧情,知道她确实过得不好,每次都给会她点钱。这也是为什么陈一心辛辛苦苦工作五六年,没买房子没穿好衣服,连存款也才一万块的原因之一。 陈一心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外面就是表哥李扬的卧室,这本来是一个房间,因为不够用,姑父便用一面拉门一隔,做成了两个房间。 走进客厅里,表哥李扬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姑姑陈芳玉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做早饭,姑父李立强在沙发一角里正把自己的皮鞋刷得亮亮的。这场景如此熟悉,但是离二十九岁的陈一心又是如此遥远。 陈一心看了一眼电视机边的挂历,上面翻到1994年6月这一页。陈一心这时,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她真的重生了。 -------------------------------------------------------------------------------- 1994年的夏天,陈一心十岁,刚念完小学三年级,将要升上四年级,身高只有一米三几,体重却有八十多斤,是个名副其实的胖妹。那时候的陈一心,喜欢上学,喜欢人群,喜欢热闹,只要能看一集动画片她就能够高兴一整天,虽然是个孤儿,却十分开朗活泼,对生活充满了激情。 但是十九年后二十九岁的陈一心,却是一个木愣、呆滞,一年到头,连真心的笑也没有一次,对生活得过且过的老姑娘。明明只有二十九岁,却心如死灰得像个老人。 陈一心对着穿衣镜,里面那个小女孩白白胖胖,眯着眼睛,粉嫩红润的脸蛋,就算不笑,都能感觉到这个身体蓬勃青春的气息。看着镜子里这个曾经的自己,想到时光竟然倒转,以前的所有竟然都回来了……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再也不要同原来一样。 ------------ 002 十岁的陈一心 更新时间:2011-08-31 这时,姑姑在厨房里叫了起来:“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陈一心这才回过神来,抹了眼泪进厨房去。 早餐是稀饭和姑姑做的炸饼。陈一心端了盘子,放到客厅里的餐桌上,一边很熟练地从碗柜里拿了碗出来摆上。姑姑拿着筷子和稀饭也进客厅来了。 放下稀饭,她就着手里的筷子就打在陈一心手背上。 陈一心吓了一跳,不由叫了一声。 姑姑没好气骂道:“叫什么叫!你看你的脸!你又哭什么?我虐待你了吗?” 原来是陈一心刚刚忍不住掉了眼泪,没把泪痕擦干。 陈一心连忙说:“我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姑姑又道:“还狡辩!整天就知道哭,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我虐待你了吗?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个白眼儿狼,就知道哭,在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呢?是不是说我打你了?我打你了吗?你摸摸良心,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养了这么多年,一点也不知道好歹……” “行了!”表哥李扬叫了起来,“大早上的,妈你少说点吧。” 姑姑还不服气:“怎么?我一天到晚为你们劳心劳力,又上班又要做家务,还对不起你们了?连说两句也说不得了?” 陈一心小时候姑姑就一直说她是白眼儿狼,陈一心也不是好心人,心想你说我是,那我就做个白眼儿狼吧,于是上了大学后几年都没有回过c城。 后来姑姑找上门,那时候姑姑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是满头白发,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陈一心对她没有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她也养了陈一心这么些年。当年父母去世,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姑姑她还是在自己身上花了钱的,也算是等价交换吧,于是陈一心还是适当地在救济她。 不过现在姑姑说她整天做家务,陈一心就不得不觉得好笑了。虽然这些事对于二十九岁的陈一心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却并不是说陈一心就忘记了。陈一心记得很清楚,从她六岁开始,家里的杂事都是她在做,洗衣擦地整理房间,姑姑只做饭,做饭还要陈一心打下手,吃完饭,剩下的洗碗打扫都是陈一心一个人做的。 而陈一心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不过才六岁!擦饭桌都要站在凳子上的年纪。 小时候的陈一心会愤愤不平,会暗自难过,那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的陈一心当姑姑是自己的家人,所以心里才会觉得不平衡。但现在的陈一心不会了。现在的二十九岁的陈一心只当姑姑是个外人,那么她用劳力换取生活的空间和金钱,是非常合理的事情。重生后的陈一心变得冷漠了,因为大人本来就比小孩要冷漠。 这个时候,姑父开口了:“好了,吃饭吧,一会儿我还要去上班。” 于是这场争执才算结束。姑姑重重坐下,给每个人碗里舀了稀饭,就没有陈一心的。陈一心自己动手去拿勺子,却还是被姑姑瞪了一眼。 要是十岁的陈一心,恐怕就要委屈得哭了,可是现在这弱小的身体里面,装的是二十九岁的陈一心。这时候的她,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认识,不再轻易被别人的看法行为所动摇。 她非常自然地为自己盛了一碗稀饭,淡定地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表哥李扬打了个电话就奔出门去了。 一边姑父穿好自己清早擦亮的皮鞋,出门去上班。他在一家国营企业当职员,工资职位都一般,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属于“工人”,这工作在周围人当中是十分惹人眼红的。而姑姑也收拾好和他一起出门。姑姑开了一家杂货小店,就在路口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做的是附近人的生意,她非常在意邻里间对她的看法。 临走,姑姑转头对陈一心说:“不许出去乱走,上午把地扫了,衣服洗了。” 姑父皱眉,说:“你怎么说话的,能小声点吗?”转身又对陈一心说,“一心啊,别跟你姑姑计较,她就是说话不好听,其实是为你好。叫你做家务是为了锻炼你,不让你以后什么都不会,知道吗?以后你就知道姑姑是对你好了,姑姑姑父走了,说再见。” 陈一心淡淡地说了再见。 姑姑也不理,穿上鞋子就走了。 回到客厅里,陈一心冷笑了一声:当年她小,觉得姑父笑眯眯的,从来不骂自己,偶尔还会买只冰棍给自己,便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其实,她那时不知道,这不叫好,这叫虚伪。这种人,总是能给自己所有无耻的行为披上“为你好”的外衣,陈一心小时候,被他这副外衣骗了无数次。 但是事情还是要做的,姑姑中午会把商店交给帮忙的阿姨,然后回来给表哥做午饭,要是她上午不把事情做完,那么中午的时候必然要面临一场狂风暴雨。现在的陈一心还没有反抗的能力,她最好暂时不要去惹怒姑姑。 陈一心后来一直独自一人生活,于是做家务的能力还没有丧失。她先把饭桌收拾了,洗碗,将东西归置好。然后是洗手间里满满一筐衣服。 家里只有一个破旧的双筒洗衣机,陈一心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姑姑嫌它费水费电又洗不干净,不许用。这些记忆要是让2013年的陈一心凭空回忆,她恐怕都忘了,但当回到这个熟悉的环境里,许多记忆就冒了出来。 并不是说陈一心还怀念这里的生活,在姑姑家中这么多年是没什么好回忆的,陈一心怀念的只是曾经年幼的自己。 把衣服分内衣外衣,颜色深浅。将多的倒进一个大盆里,用水浸湿,放上洗衣粉。趁着姑姑没看见,陈一心能用自己的小脚去搅拌,要是用手,就太费劲了。 还好是夏天,衣服都轻便。要是冬天,那就惨了。陈一心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的双手双脚都冻出了冻疮,一碰到洗衣粉都会痛得钻心,但是还是得做。冬天的衣服浸了水重得能压死人,陈一心这时都想不起,年幼的自己到底是怎样把这样庞大的衣服给洗干净的。 洗衣服陈一心花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她已经腰酸背痛,满身是汗了。 在阳台上晾衣服,却看到了阳台对面的张婆婆。张婆婆那时一直很喜欢陈一心,见陈一心在晾衣服,便笑呵呵说:“一心真勤快啊,又帮姑姑做家务。” 要是以前,陈一心肯定就马上扭头回屋子里去了。因为那时候要是她和张婆婆搭话,让姑姑知道了,回来就会拧着她耳朵说:“我虐待你了?又跟人乱说?你都跟人怎么说的?说我让你洗衣服?让你洗衣服就是虐待你了?就叫你洗两件而已,都几岁了,做这么点事就是虐待了?难道要我把你当佛爷供起来才行?” 喋喋不休,永不停止,害的小时候的陈一心一直不敢跟周围的人多做接触,不然姑姑就一定会怀疑她和人嚼舌根。 但是现在,陈一心冷笑,为了她姑姑这样一个人而让这些好心人寒心,她才没有那么傻。 于是陈一心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嗯,张婆婆好啊。” ------------ 003 接踵而至的转机 更新时间:2011-09-01 和张婆婆在阳台上聊了一会儿。张婆婆非常高兴,她今年六十五岁,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她和老伴两个人,总是觉得膝下空虚,有些寂寞,见了四邻的孩子,都忍不住要去摸一摸看一看。 小时候陈一心是唯一一个不爱搭理她的,倒是曾让她觉得很可惜。现在见陈一心忽然也对她笑了,还开心地同她聊天,便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真是可爱得紧。 聊了一会儿,陈一心说:“张婆婆,我还要打扫屋子,就不和你聊天了。” 张婆婆诧异道:“你还要做事啊?你还这么小,怎么能老是做家务?你姑姑让你做的?你别做了,她回来我说她。” 陈一心之所以和张婆婆聊天,是不想辜负了老人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倒一点没有要她为自己出头的意思。而且人在屋檐下,不管怎么说,陈一心现在还要靠姑姑生活,不能和她把关系搞僵,于是笑着摇头,说:“不用了。婆婆,姑姑工作很辛苦,我帮她做点事情是应该的,况且现在也放假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啊。要是你说了,姑姑以后就不让我做了,我多无聊啊。”说完,连陈一心自己都觉得恶心。 张婆婆一听,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真是懂事……” 把房子里每个地方都打扫了,正在擦地的时候,姑姑回来了,见陈一心还没做完,又是一阵乱骂。 陈一心都忍着了。放下了拖把,她洗了手去厨房帮姑姑打下手。 吃了午饭后,姑姑回商店去,对陈一心说:“快点做,做完了来商店,不许偷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点事情就能拖半天。” 就算是二十多岁的陈一心也要忍不下去了,她现在十岁的身体,和拖把一样高,一个上午能做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说完,姑姑转身就走了。 陈一心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去拿起了拖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只能这样。回到原来的生活不过半天,陈一心却已经失去了耐性,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 但是,她需要转机。她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是直到十六岁考上了市里的高中,才摆脱了这种生活,但是现在陈一心才十岁,离那一天还有整整六年。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叹气。她过了这样的生活十几年,长大后的自己才过了半天,竟然就受不了了?还是大人,竟然还没有当年那么一个小孩能忍。不过不能怪陈一心,毕竟同样情况下的两个陈一心,心境完全是不同的。 那么,有没有什么机会,能让陈一心的生活有个转机? 下午在姑姑的商店里帮忙看店,临晚上关门,陈一心还要帮忙做清洁。做完这些,身体只有十岁的陈一心已经困得想要睡觉了。 但是她得忍着,不然姑姑又要开始喋喋不休。 回去后,姑父已经下班了。做好晚饭,姑姑给表哥同学家打了电话,把他叫回来吃饭。 陈一心一言不发吃着饭,姑姑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表哥同学的名字,她马上就回忆起来了。 表哥李扬在陈一心小时候对她其实还不错,常逗她玩,但是后来他上中学后,和几个高年级中学生混到一起,就开始慢慢变坏了。先是打游戏,逃学,后来偷家里的钱。那时,他好几次偷了钱栽赃到陈一心身上。姑姑这个人开商店的,很精明,但是要是遇到表哥的事情她就会变得非常迟钝。只要表哥说他是冤枉的,不管这是第几次谎言,她都信。 陈一心因为这数次从天而降的灾祸,受尽了委屈。最后真相大白,姑父就会出来,苦口婆心对陈一心说,姑姑这样做是误会你了,打你是因为怕你会学坏,你长大了就知道,姑姑这其实是为你好。 而陈一心小时候竟然真的信了。现在一想,真是好笑,若是真的为了自己好,而不是心疼那些钱,为什么知道了真相后不把表哥也揍一顿? 陈一心静静地吃着饭,这时候,姑姑开口说:“立强,你假请好了?” “嗯。不过就请到两天,厂里有事,不能耽误太久。” 听到这话,陈一心忍不住就在心里笑了。能有什么事?这国营企业就是养蛀虫的大本营,他姑父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抽抽烟看看报纸。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厂私营化后就第一个滚蛋了。 姑姑倒是很吃这套,说:“两天啊,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陈一心不知道这件事之前的陈一心是否知道,为了不露馅,她闭口一字不说。 姑父又说:“就是去看看学校,顺便请老师吃顿饭而已,有什么来不来得及的。” 这时候,陈一心才猛然想起来,这是1994年的暑假。这个暑假,表哥初中毕业,要上高中了。 记得当年,姑姑姑父花了很多钱,把表哥送到市里的一所二流高中。那时候,他们报的是望子成龙的梦想。但是,却不知道,这才是表哥堕落的真正开始。 表哥在市里,离家远,没人管,于是开始和当地的一些流氓混到了一起。开始只是打游戏,逃课,勒索附近小学生的零用钱。姑姑姑父花了很多钱,但还是没能让他毕业,后来又把他送到一个职业学校去,他更是变本加厉了。最后听说是抢劫,被判了好几年。 他出来后陈一心就再也没见过他。 显然,现在姑姑姑父说的就是送表哥去市里高中的事情。 陈一心在心中掂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那一点怜悯心站了上风,她开口说:“姑姑,别把表哥送到市里去,在这附近多好啊,还可以天天看到。” 姑姑眼睛一瞪:“你懂什么!这附近有像样子的学校吗?人望高处走你懂不懂,小孩子家家的……” 表哥也不满意,他还念着大城市里的花花世界,说:“关你什么事啊?你懂什么?我要上的是区重点的学校。” 陈一心默默地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抬头说:“哥哥,你没人看着是不会好好学习的。姑姑,还是把哥哥留下来吧。” 说到这里,表哥就怒了:“什么不好好学习,你知道什么啊?你多大啊,我还要你教训吗?” 姑姑也瞪她:“不吃就滚开,真是的,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倒人胃口。” 陈一心放下碗筷,怒极反笑:她陈一心真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这好人真是当不得的。 陈一心转头准备回房间,这时,她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曾经在报纸上看过一个关于天才少年的报道,说是那少年非常聪明,从初一直接跳级到高二,高考的时候竟然考了全市第三名。 当时陈一心对他十分佩服。现在回想起这件事,陈一心心中一动,别人能跳级,她为什么不能跳级?但是跳级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要能去市里的学校,摆脱姑姑一家。 现在很显然,姑姑他们过几天就要去市里了。陈一心单独一个人是去不了了,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跟着去,说不定能够找到机会。 要知道,毕竟现在她的内心已经二十九岁了,大学也上过了,现在小学的课本有能难住她的吗?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她是二十九岁的陈一心,已经有意愿也有办法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了。 想到这里,陈一心转身回到饭桌上,她看了看这三个人,决定从姑父那里入手。 “姑父,我想跟你们去市里。” 姑姑一口打断:“你去干什么?” 陈一心想了想,说:“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怕。” 姑父笑着说:“没什么好怕的,一心听话,我们不是去玩的,你好好待在家里,锁好门就行了,不用怕。” 表哥也说:“你也来凑热闹?去什么啊,又不是你上学。” 陈一心想了想,她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话向来是没有力度的,怎么办? 陈一心回到房间里,翻来覆去想这件事。这个机会很难得,陈一心不想挨到冬天,不想满手是冻疮去洗衣服,她一定要想个办法,一定要。 第二天醒来,依旧如故,表哥吃了早饭就溜得没影了。陈一心一边洗,一边想办法。晾衣服的时候她看见了张婆婆,又和她聊了两句。 这时,陈一心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她可以让张婆婆帮她。虽然这样做注定就会和姑姑撕破脸,但是现在的陈一心会怕吗?要是她能够上市里的学校,就能摆脱姑姑一家了,那么之前那一段时间就算姑姑会为难她,她只要忍受下来就是了。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这样做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咬住嘴唇,做出了难过的样子。 张婆婆见状,连忙问:“一心啊,你怎么了?” “张婆婆……”陈一心自己忍不住恶心了一下自己,为了自己的私愿,去骗取老人的同情心,这种行径真是可耻,但是,现在的陈一心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张婆婆,过两天姑姑他们要去市里了。” “哦,这件事啊,你哥哥长大了啊,要上高中了……” 陈一心低头,哽咽说:“他们都去,就一心不去。” 张婆婆笑了:“一心也想去市里玩?” 陈一心趁着盆里还有水,抹点在眼睛上,抬头说:“一心一个人在家里怕,但是姑姑不准我去,要我看家……” 张婆婆笑道:“看什么家,街坊邻居随便谁帮你看下就行了,你要是想去,就和你姑姑说,你这么小,连车票都不用。” 陈一心继续抹眼睛:“我说了……姑姑不准我去。”说完,就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大人的演技,十岁孩子的伪装,一般人都不会怀疑。 张婆婆顿时就心疼了:“怎么会?你姑姑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陈一心决定豁出去了,说:“姑姑不喜欢我……她说我不听话也不懂事,去了给她丢脸……但是一心从来没去过市里,真的很想去一次……”说着一心就哭起来了。 ------------ 004 进城 更新时间:2011-09-02 陈一心是个孤儿是这附近都知道的事情,因此邻里间都因为同情她而对她特别宽容。尤其是张婆婆这几个老人,他们总是喜欢拉着陈一心,问她姑姑对她好不好啊什么的,想尽办法来弥补她缺失的双亲的关爱。去市里的事情姑姑偏偏排除了陈一心,就不得不让别人认为这是她没有把陈一心当成家人。于是张婆婆连忙哄陈一心说:“一心别哭啊,就是去市里嘛,多大的事情,别担心,婆婆帮你说,你姑姑肯定会同意的,我们一心多乖啊,别哭了啊。” 陈一心就知道这件事成了。张婆婆人缘好,周围的人都尊重她,要是她开口,姑姑是不敢驳斥的。就算姑姑侥幸把人忽悠过去了,只要陈一心之后再加一把火,引得周围人都为自己说话,那么好面子的姑姑就不得不被逼得答应下来。 晚上和姑姑一起回家,在路口花园遇到了张婆婆一群歇凉的老人。张婆婆叫住了姑姑,姑姑转头,叫陈一心先回去淘米。 陈一心知道会发生什么,便马上溜了。 不久后,姑姑就黑沉着脸回来了。 毫无疑问,回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陈一心一巴掌。 “你个白眼儿狼,我怎么对你的,你跟别人怎么说的?谁都说我虐待你了,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你还真是不领情,要去市里,我让你去!去了把你丢街上,让你被人拐去,当叫花子讨饭。没良心的!” 姑父正好回来,皱眉说:“说什么?这么大声,被街坊听见了怎么办?” 姑姑收了声音,转头哭了起来:“这死丫头跟人说我们虐待她……” 陈一心想要冷笑,只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现在,她应该做的,是坐在地上,安静地流眼泪。她姑父虽然虚伪,但既然虚伪,就注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委屈地哭。 果然,姑父安慰了一下姑姑,走过来扶起陈一心,说:“一心别哭了啊,没什么大事,不就是想去市里玩吗?姑父带你去,别哭了啊,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陈一心便擦了眼泪。 姑父看着陈一心脸上的掌印,转头低声对姑姑说:“你怎么打在脸上!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姑姑这才慌了,连忙说:“呀,我着急了不是吗?真是的,你也不知道躲一下。” 陈一心装作没有听见,自觉去卫生间拿冷毛巾敷脸上,并对姑父说:“姑父,没事的,敷一敷就好了。” 陈一心很平静:用一巴掌换一个机会,还是很值得的。 第二天,陈一心脸上的掌印还没消掉,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注意,姑姑让她下午别来商店了。 陈一心于是有了一个下午的空闲。陈一心对去市里之后的事情,在脑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是中学的知识毕竟已经丢下多年了,陈一心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先看看 表哥的书都乱七八糟地放在他卧室墙角。陈一心去翻了翻,找到他的课本,那课本真是可怜,被他糟蹋得不像样了。 好在都有,没被当成废纸卖掉。陈一心翻出来,一本本浏览下去。 虽然说这个版本不是陈一心当年用的那个,但是还好差别不大。陈一心原来成绩就好,脑中毕竟是有那么多知识的,一看就都回忆起来了。初中的课本,英文因为用得多都没有丢掉,语文不用说了,随时都在用,她只需要复习一下在记忆里已经有些生疏的诗词,但毕竟是耳熟能详的,看几遍就记下来了。 最后是数理化。陈一心无比庆幸自己当年念的是工科,使得她的物理数学都没有丢下,于是这初中的数学物理,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最后就是化学了,她忘得最多的。 不过看了一个大概,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眼看姑姑就要回来了,陈一心连忙把化学书收起来,藏到自己房间里去。表哥的书乱成一堆,肯定不会发现少了两本。 吃完晚饭,收拾完东西后,陈一心借口困了,洗漱了就回房间看书。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她没时间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得很早,陈一心的东西不多,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她的学生证被姑姑收着,这时候要是和她要,一定会被怀疑,陈一心只能忍住,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市里再说。 1994年夏天,市里到这个小镇的高速公路还在修建,他们要去市里,就只能坐短途火车。这一趟短途火车在陈一心上高中,高速公路建成后就取消了,想起来,陈一心还是觉得很怀念的。 因为是夏天,车厢里面又挤,味道难闻,热得不像话。陈一心已经好些年没经历过这些了,想起来不由叹气。 慢火车摇摇晃晃,整整四个小时才到。要是后来的高速公路,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行了,只是现在想也没用,高速公路还根本没修起来。 对于1994年的姑姑他们来说,进城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他们提了许多礼物,来接他们的人是姑父的同学,他们会在他们家里借宿两天。 姑父的同学夫妻两个对姑姑他们非常热情。但是去他家路上,陈一心不小心听见那妻子低声对姑姑说:“那个女孩儿就是那个啊?怎么也来了?” 姑姑回答的声音要大些:“赖呗,我这人心软,没办法。” 那妻子便说:“怎么能老迁就孩子?碰到这种事,家长就不能心软,打一顿就好了,就算现在恨你,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你是对她好了,不是总是说嘛,养儿方知父母恩,你和李立强虽然不是她亲生爸妈,但是跟亲爸妈有什么差别。” 两个人继续絮絮叨叨。陈一心默默地在一旁不说话。 这时候,她连冷笑一声都没有力气了。她默默对自己说:十岁的陈一心啊,其实我该向你学习的,你这么坚强,这么能忍耐,要是长大后的陈一心有你现在的一半,她也不会活得那么可悲了。 到了姑父的朋友家,先是姑父的朋友请客,大家吃了一顿,然后大人们去喝茶聊天。而姑父的朋友有一个比表哥小两岁的儿子,两个人很快就在卧室里开始玩插卡游戏。 陈一心对这个没有兴趣。明天姑姑他们就会去三十一中学办表哥上学的事情,那时,陈一心无外乎两种情况:和他们一起去;被锁在他们朋友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那么,与其第二天再想办法,倒不如现在就想办法出去。 陈一心看了看姑姑他们几个人,她身无分文,在大城市里面,没钱出了门寸步难行,所以她要想办法弄到钱。 她看了下,决定去找表哥。 表哥和他的新朋友正玩得高兴,趁着他们游戏闯关的间隙,陈一心说:“哥哥,给我两块钱吧。” 表哥口袋里是不缺钱的,而且秉承穷家富路的传统,不在家的时候,表哥的口袋肯定是满满的。 果然,他没拒绝,只是问:“你拿钱干什么?” 陈一心从来没开口问他要过钱。一般来说,从来没借过钱的人,第一次开口成功率总是特别高。陈一心有信心,于是说:“我在外面的街上看到了一支笔,我们那边没有的,我想要。” “买什么笔啊,麻烦,我妈看到了又要说。”表哥着急打游戏,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 这时候,他旁边胖胖的小哥哥开口了:“就两块钱……” 他话还没说完,表哥脸色就变了。他们是小镇上来的,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心里面总是觉得低人一等,表哥又跟他爸妈极像,超级爱面子,所以被这么一说,马上就担心别人说自己小气。 他立刻掏了口袋,里面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钞票,算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块,里面最小的面额是一张五块钱。 陈一心马上接过来,转头对那小哥哥一笑:“谢谢哥哥。” 接了钞票,陈一心对客厅里的姑姑说自己下楼去玩。因为姑父的同事住的地方是楼房小区,下面是公共玩的街心花园什么的,还是很安全的,于是就放陈一心下去了。 陈一心一出门就一路狂奔,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行。 还好这小区离车站不远。陈一心跑到车站,找到自己要坐的车,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问了旁边的人。旁人见是一个小女孩,都十分热心地回答。 姑姑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吧,陈一心一个十岁的女孩儿竟然敢这么大胆独自一人离开。毕竟在他们眼中,陈一心连公交车都很少坐,更是第一次来到城里。他们当然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里的陈一心,在个城市里念了三年高中,后来又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对这个城市的熟悉是他们哪一个都比不上的。当然,现在是十几年前,c市十几年变化非常大,但只要那学校的地址没有改就对了。 ------------ 005 得到机会 更新时间:2011-09-03 没多久,公交车就来了。 陈一心的目的地是五中。c市的重点高中有好几个,五中也是其一,当然,五中并不是最好的。陈一心之所以选择它有三个原因。 一、当年的陈一心念高中,全国号召素质教育,但是因为应试教育已经深蒂固,深入人心,素质教育进行得十分艰难。其中只有五中坚持了下去,虽然一时她的升学率降了下去,但之后过了几年,最终证明她是对的; 二、高中的时候,对陈一心最好的是她的数学老师,他是一个非常风趣有学识的老头,陈一心非常佩服他。陈一心最后决定念理科,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个数学老师。而这个老师,在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五中教书,大约在四五年后,他才会被调到陈一心原来念的那所高中。 三、高中的时候陈一心和室友聊天,曾经议论到整个c市的宿舍,其中最有人气的就是五中了。设施非常好,独立卫生间、热水器、阳台一一俱全,而且床是全木质的,非常的漂亮。既然陈一心注定要住校,当然要选一个住起来舒服的。 五中本来就是一个车站,下车走几步就是校门。 现在已经放暑假了,整个校园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陈一心大胆地从校门口进去,门卫没拦她。大概是看陈一心年纪小,以为是哪个老师的家属吧。 陈一心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走,她要找的,是行政办公楼,好在校园里有路标,她很快就找到了。 校园里面,自然是安静的。陈一心一路过去,看到了“招生办公室”几个字,她要找的就是这个了。 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风扇呼呼地吹着,倒是很凉快。陈一心沉一口气,心想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轻轻地叩了一下门。 因为非常安静,办公室里的四个人都转过头来。 陈一心露出自认为最好的笑容,对着他们弓腰,说:“老师好。”然后抬头,说,“我是陈一心,不好意思打扰了,想要问一下五中招生的事情。” 他们都笑了,当中有一个胖胖高高的中年男老师说:“同学想要考我们五中?” 陈一心点头。 那男老师笑得非常可亲,他拉了张凳子出来,招手说:“过来吧。” 陈一心过去坐下了。 他看着陈一心,问:“同学念几年级了?” 陈一心早在心中打好稿子了,于是说:“六年级。” 男老师很诧异:“六年级了?你多大了?” 已经说了一个谎了,陈一心不想再说,于是转开话题说:“我上学早,长得矮。老师你姓什么啊?” 男老师笑着回答说:“我姓周。” “周老师好。” 周老师笑得更开心了:“同学也好。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上学是大事,你爸爸妈妈哪?” 果然,这个问题老师必问。但陈一心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回答说:“家里人说了,上学是我自己的事情,要我自己做决定才对。” 这答案周老师非常满意,现在的小孩子都是独生子女,一个个娇生惯养得要命,一看陈一心这样独立,他立刻就有了好感。他又说:“不过我们五中门槛很高的,同学的成绩拿来了吗?” 好了,关键的地方来了。陈一心笑着说:“周老师,我想报的是五中的高中,不是初中。周老师,因为我认为进入高中的成绩看小学成绩是完全没用的,所以没有带来。但是我带来了我自己,我自己就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周老师一惊:“你说你要报考高中?” 趁着这个机会,陈一心把想说的都说了:“是的。我想要报考五中的高中部。周老师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初中的知识都学会了,要是上高中,我能跟上的。如果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考我。” 周老师仍然瞪大了眼睛,又说:“可是你还小啊,哪里有这么早就上高中的?你家里人也同意?” “这是有原因的,周老师愿意听我慢慢说吗?”陈一心眨着眼睛。 “嗯,你说吧。” 到了这里,陈一心才算松了半口气。她最担心的情况就是对方部分青红皂白,她一说出目的就以为是小孩子贪玩,一把轰出去。现在至少这周老师能听她说,那么她就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老师,我是个孤儿,是姑姑养大我的。但是姑姑很辛苦,她要养我和表哥两个孩子,现在表哥上高中了,以后还要上大学,她的负担很重。假如我能够早点工作的话,就能早点帮姑姑,减轻她的负担了。”有时候,适当地利用自身优势,在情感上让对方认同自己是十分有必要的。 周老师果然露出了怜惜的表情:“嗯……然后?” “我喜欢读书,我少读一年书,姑姑就能多轻松一年。所以我想早点上大学,早点毕业,早点工作。表哥上学的时候,把初中的知识都教我了,我学得很好的,不会拖别人的后腿,不信老师你可以考我。” 周老师皱着眉头,很是烦恼地看着陈一心,说:“同学,你想法很好,但是不现实。这种事不能你一个小孩子做主的,你应该好好和大人商量,你姑姑知道了一定不会赞成你的。你要知道,要是你跳级上高中,不是光是上学那么简单的,上学你还要和同学们相处啊,你才十二三岁,怎么和比你大三四岁的同学们一起玩?” 陈一心很清楚,当年她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人能连跳三级,那么证明是可行的。别人有机会,她也有,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她的年纪,而是这个周老师不相信她有连跳三级的能力。 陈一心便说:“周老师,真的不行吗?为了这个我准备了很久,什么考试都不怕的。不然你先考考我,看看我的成绩再说,好吗?” 陈一心睁着眼睛,眼里挤出泪水来,显得可怜兮兮的。虽然陈一心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她现在是个十岁的孩子,孩子有个好处,只要你达到五官端正,那么不管做什么表情几乎都是很可爱的。 周老师看了,果然心软了。他转头问一旁的一个女同事,说:“有初中部剩的卷子吗?” 那女老师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说:“这边没有,教学楼那边才有,但是都放假了,那边都锁了。” 周老师转过头来,一脸无奈,说:“同学,你也看到了,不是老师不帮你,是现在没有卷子。你现在也还小,等初中念完了再来念高中吧。不然你先上五中的初中也可以啊,没带成绩单也没关系,告诉老师你的成绩,报名的时候把成绩单带来就行了。” 陈一心才刚念完三年级,怎么会有小学毕业的成绩单。 这回,她除了放弃没有其它的办法了。陈一心叹了口气,说:“算了,周老师,我只想上高中。” 说完,她跳下凳子准备离开。陈一心心想,c市重点高中不止五中一个,大不了再去别的高中试试。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办公室门口忽然走来一个身材极高的年轻男人,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周老师,开口说:“周老师,上次那四个交换留学生的档案在你们这边吗?” 周老师连忙回答说:“在这边。” 他长得高,于是两三步就跨进来:“那好,我就在你这边看一下,你方便吗?”他把目光投向一边的陈一心。 陈一心仰头看他,这个年轻男人长得非常的英俊,清瘦修长,整张脸轮廓分明,有一种清隽爽朗的魅力。陈一心不由心想,她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样好看的老师。 周老师说:“没事。” 说完转过椅子去,从电脑里面给这帅哥老师调档案。陈一心看着那帅哥老师的眼珠子飞快地左右移动,这过程只有一分钟,或者说一分钟都没有,他就把自己要看的内容都看完了。 “周老师,谢谢你了。”那帅哥老师起身说。 周老师在这帅哥老师面前显然气势要弱很多,他忙说:“一点小事,袁老师太客气了。” 这时,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还愣在那里没动的陈一心。 陈一心这才猛然醒转,心道自己竟然看帅哥走了神,真是该打。未免气氛尴尬,陈一心马上说:“周老师,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帅哥袁老师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周老师于是解释说:“这同学是小学毕业生,想要考我们学校的高中部,说让我考她,不过手边没有卷子。” 袁老师“哦”了一声,转头对陈一心说:“你想要报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会英语吗?” 他会这样问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在c市,直到96年后才开始有小学学习英语,而直到04后小学英语才在c市真正普及。现在才94年,小学学英语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私立学校。假如陈一心是个真的小学毕业生,那么,她肯定是不会英语的。英语是一门语言,不比其它,陈一心其他科目都能自学,但是英语自学,恐怕不怎么实际。 但是,这只限于曾经的陈一心。装了个十岁壳子,二十九岁的陈一心抓住了这个机会,回答说:“我会。” ------------ 006 一场考试 更新时间:2011-09-04 袁老师觉得有意思了,开口说:“can_you_introduce_youself_to_us?” “yes.my_name_is_chan_’m_from_the_town_named__want_to_study_in_this__you_help_me?”陈一心不敢说太难的英语,不然就太奇怪了,她故意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清楚,就像是真的小学生说英语一样。 袁老师不客气地说:“i_am_very_curious_about_the_reason_that_you_want_to_skip_to_the_gride_1_of_senior__you_tell_me?”大概是怕陈一心听不清楚,他说得很慢。 陈一心便把先前说过的用英语再说了一边,当然,用简单的语法,简单的单词,就算错一点也没关系,就算是初中毕业生,也并没有多少能熟练使用英语的,至少当年的陈一心走出初中校门的时候,那点英语还是十分破烂的。 但是这样的程度,已经让这袁老师惊讶了。他是老师,当然非常清楚,他所说的语句当中有好几个单词语法都超出了初中范围,而显然,陈一心根本没有发现。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由自主用了“超纲”的语法,如倒装,伴随语句,甚至还有过去式假设,这些都是高中英语的内容。 袁老师想了想,其实这也并不奇怪,他也知道好几个学生,因为家庭坏境的原因,外语说得非常好,于是他问陈一心:“你在哪里学的英语?” 陈一心回答说:“自己学的。” 袁老师一听,显然更加吃惊,然后他问:“你自己学就能学这么好吗?” 从周老师的态度来看,这个袁老师显然有些不同,那么,也许他能够帮到自己? 陈一心说:“我不光英语学得好,其他的学得也好。初中的我都学过了,任你考。” 袁老师笑了:“你都学过了?所以就想直接上高中?” 陈一心知道,年轻人比起长辈们来说,总是能够容纳小孩的一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而且,小孩还常常能很惊喜地从他们那里得到支持。这个袁老师很年轻,所以陈一心自然就能够同他说一些并不适合和周老师说的话。 于是,在飞速的斟酌后,陈一心说:“是啊。现在初中的我都懂,要是让我现在还去初中学一遍,那要无聊死我了。我都学过了,为什么还要再学一遍?学校本来就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嘛,学完了知识为什么还要呆在里面。” 听完这话,那袁老师果然笑了起来。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牙齿,长长的眼睫毛还轻轻抖动,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他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考考你好了,假如你能考好,说不定我还真的考虑让你进高中部。” 陈一心大喜:“说定了!” 周老师非常为难,说:“但是教学楼那边都锁了,现在只有那边才有试卷。” 袁老师想了想,对陈一心招招手,说:“那你跟我过来。” 袁老师领着陈一心走出招生办公室,上了楼,然后走进国际办公室。好的中学都有这种专门负责国外交流之类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显然比招生办公室的设备要高档很多。在招生办公室里,四个办公桌也就两台电脑,没有打印机,可是在国际办公室里,每一张办公桌前面都有一台电脑,另外,有一台打印机。也许有人会说,电脑有什么稀奇的,可是不要忘了,现在可是1994年,电脑显示器是大脑袋彩屏,连windows95都还没有诞生的年代。 大概因为放假了,办公室里只有这袁老师和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老师在。他打开电脑,似乎是从里面调出了什么,他看了下,皱眉对陈一心说:“现在只有各年级的期末试卷,还有中考的试卷,你做过中考的试卷没有?” 陈一心说:“没有。” 这袁老师非常干脆,也不怀疑陈一心,立刻说:“那好,你就做中考的试卷。” 陈一心捧着刚打印出来,还热热的试卷,忽然觉得手上重若千斤。好吧,因为在94年,打印机什么的都没有普及,街上难得看到复印店,就是有也贵得要命。陈一心现在捧着这东西,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袁老师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成本多高啊,自己还是努力点,至少对得起这打印的成本吧。 袁老师喝了一口水,扫了一眼陈一心,说:“不用着急,你慢慢做。做不完明天也可以来。” 陈一心面前一共三份试卷,语文、数学和英语。当中,并没有如今陈一心最担心的化学这一科目。 陈一心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三点三十五,她必须要在晚饭前回去,那么她的时间就非常有限。 要是陈一心用全力,在两个小时内做完这些当然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现在的陈一心不能这么做。二十九岁的陈一心笔迹实在是太成熟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小孩能写出这么成熟的字来,并不是说这字多好,而是字如其人,字当中体现的个人阅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一心不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计划,等到做试卷的时候她就用左手,因为曾经右手受过伤,陈一心的左手写字虽然难看,但也不是不能看。一个小学生,写字难看比写字好看正常。 于是,陈一心伪装左撇子,慢腾腾地开始写字。 先做数学,很好,做完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然后是语文,开始也还好,等到作文的时候陈一心就开始手疼了。 因为左手不习惯,用力不当造成的肌肉酸软非常明显,陈一心的左手已经撑不住了。(有人说,没那么夸张吧。==那右撇子用左手,左撇子用右手,你们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不过,时间不等人,这袁老师说明天,谁知道明天她还能不能找到机会。 所以,陈一心也不管了,左手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最后就是英语了,英语要写的东西少,陈一心写写停停,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看阅读的时候她差点笑出来,果然是太简单了。 见陈一心这样快就做完了,袁老师非常吃惊。不过看陈一心一脸自信,他就接过来看。一看,他就忍不住别过脸去,露出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丑的东西,或是闻到了什么特别臭的东西的表情。 他拎着试卷,在陈一心面前抖了抖,说:“你认得自己的字吗?” 陈一心前面的字还好,勉强算是端正,后面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于是她也很谦虚,说:“认真认,能认出来。” 袁老师摇摇头,喝了口水,扶住额头开始看陈一心的卷子。 开始他皱着眉头,但是到了后来,他的眉头渐渐就舒展开了。越到后来,他的表情就越是轻松。 陈一心暗暗心想,果然,把写(或者说画?)得最恶心的英语试卷放在最前面是明智的决定。 趁着他看试卷,陈一心到处溜自己的眼睛,他的办公桌上最干净整洁,几乎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电脑前面摆了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副主任,袁醒安。陈一心忽然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不到十分钟,他就把陈一心的试卷都看完了。这点让陈一心十分吃惊。因为他有职务,那么肯定就不是任课老师,于是也应该对这些试题并不熟悉。以陈一心一个二十几岁的成人的智力,完成这些试卷也要费不少时间,而他竟然只花了十分钟,比陈一心的水平起码高出一倍,看的还是陈一心狗|爬一般的左手字。 这个人很聪明。陈一心确定了这一点。 他把试卷丢到一边,面对陈一心,说:“除开你那必须‘认真看’,才能勉强看得懂的字,你做得还不错。数学满分,很好,但是要扣你卷面分两分,英语九十四分,作文不错,你错了两个选择题,同样扣两分卷面分,最后是语文,诗词你错了一道,扣你三分,作文也还行,就是字太丑了,这次因为残害老师眼睛的程度比较大,卷面扣你五分,错别字再扣一分。” 陈一心听到不停的卷面扣分已经很郁闷了,现在又听他说错别字,马上就叫了起来:“哪里有错别字了?” 袁醒安听她还不服气,自己先笑了。他招手让陈一心凑过来,把字指给她看,说:“你看清了,‘茱萸’的‘萸’下面不是‘叟’,是‘臾’。” 陈一心一看,嘟哝了一声:“这么偏僻你都看到了……” “嗯?”袁醒安扬起声调。 陈一心马上说:“老师我知道错了。” 袁醒安指着试卷,说:“数学九十八,英语九十四,语文九十一,你说你多少分吧?” “二百八十三。” 袁醒安喝着水,说:“你知道这一年中考上来,考上五中的人当中有多少是满分的吗?” 陈一心怎么知道,不过陈一心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于是争辩说:“但是也不是所有都是满分嘛,我这成绩,怎么都上了五中的线了,老师就不能帮帮忙吗?” 袁醒安看着这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小女孩就想逗她,当然,这时的陈一心还没有转换过来,并不知道自己正身为一个胖萝莉被一个成年人调戏。袁醒安在她面前摇摇手指,说:“no~作为一个跳级的战士,你应该知道,你必须表现得比一般人更优秀。至少,你应该用实际行动表现给我们看,你有让我们破格录取你的本事。” ------------ 007 忽悠 更新时间:2011-09-05 陈一心鄙视他战士的说法,她坐正了,破罐子破摔一样无所谓地说:“你直接说吧,要我怎么样你才肯收我?” 袁醒安比她还要无所谓:“你问错了,应该是我问你:你要用什么说服我?” 陈一心从凳子上跳下来,怒道:“老子是天才,这够有说服力了吧!”并且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很显然,这个国际部的副主任袁醒安同学正无聊在逗她。陈一心今天花了太多心思在琢磨别人的心思上,这点向来不是她擅长的,她觉得够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回她的耐心真的用完了。 袁醒安终于把人惹火了,他笑了:“诶?这就走了?” 陈一心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吧,一个圆圆的包子脸,两颗黑溜溜的圆眼珠子,是怎么都瞪不出效果来的。不过这时,陈一心的眼眶里裹着水,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衰运而伤心。 这眼泪的效果意外的好。 袁醒安当然知道,作为一个成人,把一个小孩弄哭了就有把他哄回来的义务。于是一见陈一心泪汪汪的眼睛,他便说:“别哭啊,我又没怎么你,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嘛,天才哪里有这么容易哭的?喂喂,把你眼泪收回去啊,你不是要说服我吗?都没长大,还流眼泪哪,怎么能上高中……” 陈一心觉得这是个机会,她立刻打蛇随棍上,问:“那我不哭了就能上高中了?” 袁醒安一看她眼睛亮亮的,显然正等着自己的回答,他想笑,但是又觉得不能这么给这个小孩面子,就故意绷着脸说:“你先抹了眼泪再说。” 陈一心继续目光炯炯:“你先答应了我才擦。” 袁醒安哭笑不得,终于说:“好好,我不保证,但给你机会行了吧,快把你眼泪收回去。” 陈一心一听,马上一仰头,眼睛一眨,竟然把眼泪给憋回去了。她低头,笑得眼睛弯弯:“你答应了的哦!” 袁醒安心道,果然是小孩,变脸快得跟翻书似的。不过,谁叫他是大人,让着这小孩也是应该的。袁醒安说:“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并不是说一定可以,你明白吗?” 陈一心不满道:“什么可能不可能都凭你一句话,没诚意。” 袁醒安哈哈大笑,指着陈一心说:“人小鬼大。好了,我现在就帮你问问,行了吧?” 说完,他就打了个电话出去。 陈一心在旁边,听见他说什么“小学生”“高一”又是语文多少多少,数学多少多少。 挂上电话后,他笑着对陈一心说:“好了,吴主任说了,可以让你试试。我们高中开始之前都会有一场摸底考试,和中考成绩一起统计,最后排名出来,决定分班情况,你去试试,要是你能考上年级前三十名,就让你上。” 像五中这样的大学校,一个年纪就有上千人,竞争非常激烈,在这么多人当中,考上前三十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陈一心原来念的那学校也不比五中差多少,但是当时的陈一心考上前三十名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现在的陈一心不同,是开了无敌作弊器的。试想,一个连高等数学都学过的人,会怕区区高中数学?一个连英语gre都考过的人,会怕区区高中英语?一个连大学物理都撑过来的人,会怕区区高中物理?都是浮云啊浮云。 到了这个地步,陈一心知道事情几乎已经成了。她高兴地冲上去,搂住袁醒安的脖子,大叫说:“袁老师好人。” 孩子一般都比较单纯,若是表现得喜欢你,一定是真的喜欢你,陈一心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袁醒安被陈一心的外表骗了,以为她真是个孩子,于是还挺高兴的。不过他是装十三装习惯的人,嘴角不过微微勾了一下就又板起脸来了:“重死了,快放手。” 十岁的陈一心身高一米三二,体重八十二,一直被人叫做胖妹、肥妞,这是她的阴影。现在袁醒安毫不留情,一下刺中她的要害,陈一心刚对他生出的一点好感立刻像是被卸妆水冲了一样一点不剩了。 陈一心重重放下手,圆圆的脸板得紧紧的。 一见她做出这大人相,袁醒安觉得格外好笑。他又道:“回去后好好准备,五中的摸底考试可是非常严厉的。” “知道了。”陈一心回答,她想了想,又问:“不过袁老师,我们五中有奖学金吗?” 袁醒安立刻就笑了:“怎么,都还没开学就想着奖学金了?” 陈一心道:“我也没办法,我说过了嘛,我是孤儿,姑姑养两个孩子很辛苦的。我听说上高中学费很高的,我不能让姑姑为难。” 陈一心的话其实有些矛盾,但是她现在是个小孩子,就算逻辑出现一些混乱,也不会引起人的怀疑,因为有谁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谎话来? 袁醒安放柔了声音,对她说:“你能为你姑姑着想很好。现在你尽管放心好了,专心准备开学的考试,五中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学生因为家庭困难而放弃学业的,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 陈一心自然连连点头。她当年上高中就是如此,越是好的学校,对好学生就越是看重,因此要是你学习成绩好,什么都好说。以前的陈一心上高中的时候,班里多的是因为成绩好被学校挖来的学生,不要说什么择校费了,连学费都不用交,不光如此,每月还有生活补助,高考成绩考好了还有奖金。当然,现在是94年,比陈一心当年上高中要早近六年,陈一心还拿不准94年的中学是不是和六年后一样。现在听袁醒安一说,这语气真是和她当年那高中班主任如出一辙,陈一心立刻就吃了定心丸,那么,只要她成绩考好了,就不用依赖姑姑生活了,在当前,可没有比这更叫人高兴的事情了。 这时时间已经不早了,陈一心可不能回去太晚,不然就少不了一顿教训,正准备要走,陈一心忽然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袁老师,给我开个证明吧。” 袁醒安一愣:“什么证明?” 陈一心说:“就是允许我参加开学前的摸底考试,你要记得盖上学校的章,不然我怕别人不信。” 袁醒安失笑:“你要这个干什么?你还怕我会不守信用?” 陈一心当然不是担心这个,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非常骄傲,绝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陈一心要这个证明是为了拿去忽悠姑姑。不过,她不需要和他解释那么多,过程不重要,拿到这证明才重要:“我就是不相信你。你看起来就不像老师,我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老师。” 袁醒安其实是老师,只是后来当上国际部副主任后,事务多就不再担任任课老师了,他听陈一心这么说,笑问:“那你觉得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陈一心心里懒得理他,只想骗到证明,就敷衍他说:“老师没有长这么好看的。” 袁醒安本还带着微笑,一听这话,笑容就凝固了。袁醒安外貌出众,说他好看的女人真是不少,说多了,他都不当一回事了。他叹了口气,说:“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好看……” 他身材偏瘦弱,那是因为他从小心脏就不太好,不能做剧烈运动。这种型号的男人,也只有女人才会说好看。是个男人,都有成为肌肉猛男的梦想,袁醒安也是如此。 陈一心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说话的重点不在这里,她的目的是证明:“不管怎么样,给我开个证明吧,有打印机,你给我打一个吧,再加一个章,就完美了。” 陈一心的姑姑属于比较传统的家庭妇女,电脑什么的离生活还比较远,在94年的话,给她一张打印字的证明更有说服力。 袁醒安摇了摇头:“这不能随便。” 陈一心对此嗤之以鼻,据她经验来说,学校的盖这种章并不十分严格,比如她高中的时候,手上就是一沓证明她是学校学生的纸条,上面都盖了学校的红章,她出一次校门就给一张给那校门门卫,一直到她校园卡补办成功,她手里的纸条都还没用完。 这个袁醒安,分明就是在刁难她,想到这里,陈一心把这委屈感觉不断酝酿放大,最后终于成功地在眼眶里酝酿出了眼泪。 袁醒安扶额,一边埋在文件堆里的年轻女老师笑着开口了:“袁主任,你就给她开一张吧,又费不了什么事。” 袁醒安皱眉说:“但是国际部的章有什么用,这孩子……” 陈一心立刻就跳起来说:“我们下去找周老师盖。”见袁醒安还在犹豫,陈一心又说,“再不去就下班了。” 袁醒安一看,果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看了陈一心一眼,叹气说:“现在的孩子真厉害,一点也不知道客气。”说完,还是任命地转到电脑面前,开始为陈一心打证明。 陈一心在后面非常老道地叫道:“写明考试时间,一定要……把你的职务也写上去……主任听起来就比较牛啊……名字那里还是手写吧……嗯,就这样。” 等着打印的时候,袁醒安很是疑惑地看着陈一心,说:“你哪里学的这些?” 陈一心反问道:“袁老师念书的时候没有学过应用文吗?” 袁醒安顿时语凝。 证明打印出来了。袁醒安带着陈一心下楼去找招生办公室的周老师。周老师一听,就很热情地把招生办公室的章拿出来,给盖到陈一心那张打印出来的证明上。 陈一心满意地看着这张证明,它看起来非常有说服人的力量,她抬头很乖巧地对周老师说了谢谢。 ------------ 008 继续忽悠 更新时间:2011-09-06 陈一心说了再见,就准备离开了。 袁醒安随口问道:“家长在外面等你吗?” 陈一心摇头。 袁醒安倒是微微吃了一惊:“你家里人还真是放心。” 于是袁醒安把陈一心送到了学校门口的车站,直到陈一心上了公交车才离开。 陈一心离开后,袁醒安这才想起来,这个小丫头,对着周老师恭恭敬敬,说了好几次谢谢,他这个最大的功臣,却一句感谢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再说陈一心回到姑父的朋友家,万幸是在饭点前半个小时。姑姑有些抱怨,皱着眉头问她:“没出过门吗?一来就玩这么疯,一个下午不知道回来,真是不听话。” 陈一心当做没听到,那张薄薄的打印纸被她整齐地叠好放在口袋里,无比地熨帖。 …… 第二天陈一心果然被锁在了姑父的朋友家里。姑姑三人一直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姑父喝得很醉,这样的情况完全在陈一心预料当中。不得不说,虽然她并不喜欢姑姑姑父,但是也不得不感叹他们对表哥的一片慈爱之心。 表哥到市里主城区念书,他们为了他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为了让表哥在新学校顺心地生活,他们这次还特意花了钱请表哥未来的班主任和老师们到酒店去吃饭。姑姑姑父虽然在小镇上算是过得不错的了,但是在城市里,他们那点钱根本就不够看。一次酒席,姑父两个月的工资就出去了。为了表哥,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 第二天一早,他们出发回到小镇。 趁着姑姑还在因为儿子找到高中而高兴的时候,陈一心提出七月初她要去市里考试的事情。 一听,姑姑就奇怪了:“什么考试要去五中?” 陈一心回答说:“跟以后上中学有关,陈老师帮我联系的,就在七月初。”陈老师是陈一心小学班主任,是个有些孤僻的中年女人,但是却非常喜欢虽然貌不惊人但成绩优异的陈一心。 姑姑不耐烦,说:“不去。你才几年级,现在考虑上中学的事情干什么。” 陈一心当然知道姑姑会反对,就算这件事不需要她花钱,但若是能让陈一心高兴,她也是要阻止的,当然,若是这件事对她有好处,她就会考虑了。 陈一心便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陈老师叫我一定要去,说她想要帮我申请什么奖金,要是去考试得了好成绩,就很容易得到了。” “什么奖金?多少?”姑姑果然有兴趣了。 陈一心说:“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励志’什么的,奖金听说一年最高有五百块。”这个时候,五百块还是很多的,姑父在国营企业,一个月的硬工资也才三百块。 姑姑果然就上钩了,但是她还有些怀疑,问:“真有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 在这附近和陈一心一个年纪的同学还是不少的,要是有这样的事情,大概早就闹开了,但是陈一心已经想好了措辞:“他们成绩不够。陈老师只能推荐一个人去考试,我成绩最好所以让我去了。她还让我不要嚷嚷,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会有家长说的。” 班主任陈老师性格孤僻,这点姑姑是知道的。姑姑因为翘了两次家长会,被她在开家长会的时候提出来好好教育了一番,在这个年代,老师非常的受尊重,就算是家长在老师面前也只有乖乖挨训的份儿。这件事让姑姑非常郁闷,因为同一个教室里面来开家长会的家长,起码有一半都是她的顾客。 至今,姑姑仍对陈老师心存余悸。于是她想了想,怀疑地问陈一心:“你不是在骗我吧?是不是去市里玩野了,还想去?我打电话问陈老师……” 一问就露馅了,陈一心立刻拿出证明来,说:“陈老师还托城里五中的老师给开了一张证明来,我拿着这个就能进考场了。” 姑姑一看,这证明还是打印的,上面还有红红的一个圆章。她想当然认为,这东西盖了章是做不得假的,当然,这东西也确实不是假的。 一个有着二十一世纪思维的人去忽悠一个二十世纪的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就算是有人对姑姑说陈一心在骗她,她也不会相信了。 七月五号,陈一心被送上了去往市里的火车,她的口袋里面装了十三块钱和一张半价火车票,背上一个背包,里面有两件换洗的衣服,她的证明和学生证。 其中十块钱是姑父给她的,三块钱是上次表哥给的五块钱坐车后剩下的。 四个小时的火车后,陈一心又站在了姑父的朋友妻子面前。陈一心姑父的朋友姓王,他的妻子姓杨,于是陈一心甜甜地叫了她一声杨阿姨。 杨阿姨因为姑姑的缘故,并不喜欢陈一心,她不耐烦地把陈一心领进自己家门,然后就不管她了。 然后说一说这个王叔叔。这个王叔叔曾经是姑父的同事,几年前他辞了国营企业的工作,自己当了一个个体户,虽然看起来没有姑父那么风光了,但内地里确确实实挣了不少钱。现在他在老家那个小镇有自己的房子,在这市里还有两处。当然,现在的房价还没有那么夸张。 这房子是其中一处,足足近两百平米,除去主卧、两个次卧还有一间客卧。但是,陈一心来后,杨阿姨显然没有那个精神专门为她收拾客卧出来,就给她一张毯子让她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陈一心也不计较,乖乖睡下了。 第二天昏昏沉沉地起床,收拾好东西。王叔叔礼貌地问了一句:“知道路吗?” 陈一心点头,于是就没人理她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的人还都不欢迎自己,自己却还必须待着,这感觉真是不好。陈一心强忍着这种不舒服,收拾好东西出发了。 在上班高峰来临之前陈一心到达了五中,这个时候五中门口已经全是来接送的家长了。五中出入管理非常严厉,在上学期间绝不对外开放。陈一心那天能顺利进去,那是因为中考过后的那些天里面,学校必然会对外开放,让有意向进这个中学的学生和家长参观,而因为她年纪小,连出入登记也免了。 这个时候就不同了,虽然不是中考,但重点中学入学前的摸底考试却也非常重要,与中考成绩综合起来,将决定你所在的班级。要是陈一心也是普通考生,那她随便考考居中就行了,但是现在只怕不行,在跳级的前提下,她得必须显得比大多数人优秀才行。 考试还没有开始,教学楼外面都是准备进入考场的学生。在考场外面的公告栏上写着每个考生的考场和座位。因为沿用了中考的准考证号,大多数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公告最后,陈一心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前面学号的地方是光秃秃的,后面写着37考场26号。37考场在2号教学楼3层。 进了考场,“身经百战”的陈一心自觉将文具拿出,证明证件准备好。 她坐在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不明情况的考生转过头来,看向她,大概是在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小学生。 在考试前二十分钟,坐在陈一心前一排的男生转过头来,下巴一挑,说:“你多大了?” 这男生一头“飘逸”的长刘海,盖得都看不清眼睛了,不过鼻子和嘴巴倒是长得不错,应该是个帅哥,他一手玩着笔,看起来非常漫不经心。 陈一心忍不住就笑了。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在陈一心念高中的时候,也常遇到过这样来搭讪的,光是看这男生的态度,她就已经猜出他的目的了――无非是请她在考试的时候,把成果分享一下。 不过陈一心没想到,自己都变成了十岁小孩,都这副不可靠的模样,居然还是会有人找上门来。 “十岁,你信吗?” 果然,他上上下下看了陈一心一遍,然后说:“发育不良吧,没事,我信你。”接着立刻进入正题,说,“一会儿你做完了,帮个忙行吗?抄份儿在纸上,丢地上就行了,我自己捡。就当救命了,我请你吃饭。” 陈一心摇头,笑道:“我不冒险,让监考老师看见了我就完了。” 他轻轻敲了下桌子,冷冷说:“喂!别以为我说笑的,帮个忙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你帮我这一次,以后上五中我卓溪罩你。” 陈一心抬眼一看,他的名字贴在桌角上,果然是卓溪。不过陈一心不是新手,这情况她见多了,威逼利诱什么的都不怕。她还是笑:“反正我帮不了你,我也不要你罩,我已经找到人罩了。” 卓溪哼了一声:“五中高中部还有比我更有面子的吗?谁罩你的啊?” 陈一心脱口而出,说:“袁醒安啊。” 卓溪一愣:“五中没听过这个人物啊?” 陈一心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连连摇头说:“你还混五中的呐,连袁醒安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啧啧……” 陈一心忽悠得正起劲的时候,准备的铃声响了。 ------------ 009 学生的人生就是考试 更新时间:2011-09-07 监考老师开始检查证件了。陈一心坐在最后一排,自然是最后一个被检查到的。 那监考老师是个戴着眼镜,身材矮瘦,头发挽得紧紧的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看了陈一心的证件和袁醒安开的证明,又看了陈一心一眼,怀疑地说:“这有问题。” 陈一心却不缺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事,她笑眯了眼睛,说:“老师,没有问题啊。” 女老师绷着脸,说:“我不管你在这学校里面有什么关系,但是你在这里考试,就不能弄虚作假。我接到的通知是你是个小学毕业生,但是这学生证上你才刚刚上完三年级。这和招生办说的不一样。” 陈一心仍旧笑着,说:“但是我确实是陈一心啊,老师你看这个招生办的证明,上面说的是允许陈一心参加1994年7月的高中摸底考试,但是并没有说陈一心是小学毕业生,老师,可能是通知的时候说错了,把小学生说成是小学毕业生了。我能看一下那通知吗?” 女老师脸色微微一动,她接到的是口头通知,无凭无据的。她正要开口,陈一心又说:“老师,这件事情其实只是一个误会。你也看到了,学生证上的照片确实证明我就是陈一心本人,假如我是陈一心而有心想要找人代替作弊的话,就不会找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了。” 女老师仍然怀疑地看着陈一心,陈一心又说:“马上就要考试了,老师,有问题等考试结束后我们再找招生办公室的老师解释好吗?现在就让我先考试好吗?” 陈一心一见这女老师呆板的穿着和脸,就知道这种老师是这个年代典型的严苛老师,丝毫忤逆不得的。对这种老师,装可怜比据理力争有用,于是陈一心张大眼睛,嘴角一抿,含泪欲泣。 那女老师脸上没有半点缓和,心里却在计较,这个孩子是国际部袁醒安介绍的,不久学校有个派老师出国交流的活动,能去的老师就三两个,现在不给袁醒安面子,到时候他恐怕也不会给自己面子。 这女老师就这样想着,说:“好,你最好没有骗我。” 监考老师离开后,卓溪转过头来,抬下巴,说:“你真的是小学生?” 陈一心正想着怎么回答他,那监考老师忽然开口:“保持安静,现在开始发卷。” 卓溪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五中自出的试卷,比全市统一的中考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卷子一发下来,考场里面便是一片哀叹。 陈一心才不担心,这个程度的试卷,不管是中考还是五中的卷子,对她差别都不大。 因为上次做试卷的时候错了一道诗词背诵,陈一心回去后好好地复习了一下,这一次自然就不能难住她了。古文倒是有些难度,不过陈一心丝毫不担心。她自小就喜欢古文诗词杂记什么的,先不说小说红楼梦看了无数遍,后来她上大学后没有语文课,自己买了一本文言语法,一套二十四史,当睡前书看。宿舍都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陈一心无语,后来编了个理由,骗她们说自己这是为了穿越做准备,于是居然!她们“喔”了一声,就理解了她。 作文更是小意思,上大学后,陈一心来不来就是做上千字上万字的论文了,现在这种500字的作文,对她来说就是写个前言的字数。她谨记现在自己是小学生了,于是没写深奥的东西,简单讲故事条例叙述清楚,前后照应一下,好了,就是简单的作文了。写完陈一心抹了一把汗,她觉得自己这不是在写作文,而是在写应用文。 做完试题,一个小时都还没过去。陈一心想着,还是先出去溜达一下,熟悉熟悉环境好了,于是举起手来。 那女老师走来,板着脸问:“什么事?” “老师我交卷。” 女老师扫了一眼试卷,冷冷说:“五中不准提前交卷,继续检查。” 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不许提前交卷几个字陈一心就愣了。她问自己说:“陈一心……你听说过,有不许提前交卷这样的事情吗?” 在考场枯坐一个多小时,陈一心终于解脱出来。出来时还早,她去学校外面走了走,吃了一碗两块钱的面,然后回来逛校园。五中有个中心湖,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景色还是不错的。 五中校园还包括教师公寓,所以常有小孩和退休老教师们走来走去。她一个人在校园里面晃来晃去,倒是没有人理,应该都把她当成是五中老师的家属了。陈一心晃着晃着就到了老教学楼博文楼面前。这教学楼门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这教学楼是何年建造的,历经几次整修等等。楼用红砖砌成,外面爬满了爬山虎和牵牛花,看起来十分古老静谧,陈一心看着便忍不住心生出好感来了。 这博文楼门口大开,这时,陈一心听到一阵钢琴声,她小心地抬脚进去。进去了她才知道,这博文楼的里面,竟然是全木质的。 钢琴声从里面传来,陈一心一看,一顺溜门牌进去,上面一一写着“音乐教室一”“音乐教室二”等等。那钢琴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陈一心走过去,看到最里面那间音乐教室是开着的,从门口路过,她看到里面的钢琴后面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长长的披散着的头发,非常的漂亮。那女孩子抬头,看到了陈一心。 她皱起了眉头,钢琴声戛然而止。 陈一心抱歉地笑了笑,连忙从门口走开。 由于这博文楼地面也是木质的,楼上有人走动传来吱呀的声音。陈一心想着,就上楼去看看。一上去,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里一面只有一面是开着的,上面写着“美术室”。那走动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陈一心探头进去,正好和一个人的视线对上。 这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头上剃得光光的,胖胖的,面容可亲,他穿着皱皱的衬衫,上面反罩着一件灰绿色的大外套,上面全是各种五颜六色的污渍。 他站在一张放了转盘的桌子后面,对上陈一心探视的目光,他就说:“要看进来看吧。” 陈一心便笑着走进去了。 这间美术教室是一般教室的三倍大。没有开窗户的墙壁边都放了置物架,一面放了各种石膏像,一面就是各种各样的雕像塑像。教室大概分成两部分,大的那边放着各种画架画板,小的那边就是数排二十来个同样放了转轮盘的小桌子。整间教室里到处都放着东西,不是水桶就是画,乱七八糟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陈一心小心地跨进去,先看了看墙上地上各种画,然后又去看置物架上别人做的小泥塑。陈一心虽然并不喜欢雕塑,但还是有些了解,不得不说这些东西都非常有意思。 然后她又去看那老师做泥塑。他用的是一块软软的黄泥,还没成型,似乎是在做一个人脸。 他见陈一心在看自己,就笑着抬头说:“要不要玩?” 陈一心摇头,说:“我不会。” 他哈哈笑了,说:“做坏了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泥巴。” 陈一心心中还是有些想的,于是眼睛闪闪地说:“真的可以吗?” 他点头。 角落里有个大竹筐,里面用雨布包着,放着许多湿润的黄泥。陈一心一看,都是去了杂质,揉好了的。心里面大大高兴,用力掰了一块出来。 这泥巴不过她四只拳头大小。陈一心把它摔到一个转盘上,那桌子有些高,画室里到处都是凳子,她去找个矮的垫着,揉好了泥巴,就做了起来。 她见那老师在做人脸,自己也被勾起了兴趣,于是也准备做一个。 不得不说,当柔软的泥巴在你手下任你揉圆搓扁,让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陈一心做的时候,不时被自己惊住,因为她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个样子。也许在别人眼里很丑吧,但是在陈一心眼中,却觉得那非常的美妙。 不知不觉中,陈一心就做得入了神。忽然,她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嗯,有点意思。” 陈一心一惊,抬头一看,那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你学过捏这个?” “没有,”陈一心说,“不过学过一段时间画画。” 其实陈一心自己知道,不是一段时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喜欢画画,后来也遇到过好的老师,在他的鼓励上报考了一家美术大学。虽然考上了,但在最后,她却还是不得不放弃。学画画太花钱了,陈一心一个穷学生,还是个孤儿,这不是她能耗得起的。而后来,工作后的陈一心每天为了生计忙得昏天黑地,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碰过画笔了。 想起来,陈一心的声音就低沉了下去。 那老师没有发觉,说:“嗯,难怪,一看就知道还是有点功底。有些意思。” 陈一心身量变小,手也变小了,她看到自己小小的手指头,就干脆把自己的手指头印按到泥巴上,指头印堆叠起来,形成一个人有些狰狞的脸。这张脸夸张地张着嘴,表情像是在嘶吼,眉头眼睛都皱了起来,显然嘶吼得很用力。而粗糙的指头印来堆砌这个人的脸,就显得这张脸粗犷而野性。 虽然表面满是指头印,但是这人脸上的结构,肌肉的颤动却表现得非常的准确和饱满,这样的表现力,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那老师投向陈一心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 010 交谈 更新时间:2011-09-08 陈一心这一下,从沉迷当中被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三点了。 “糟糕!”她叫一声,连忙解围兜。 “不做了?”那老师惊讶问道。 陈一心哭丧着脸:“我今天还有考试,都要忘了。” 解了围兜,一看这放在转盘上的泥巴,又看看自己的双手,陈一心一着急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幸好那老师清醒,连忙说:“这个你别管了,我帮你收拾,门外左拐尽头有洗手池。” 陈一心这才慌忙奔出门去,一看楼梯边上果然有一片水泥地,转过去一看就是一排洗手池。她连忙抓了池子上面的肥皂,慌忙抹了。刚刚看时间已经是两点五十了,只怕现在已经开始发卷子了。这五中考试规矩奇怪,既然有不能提前交卷一条,只怕再有一条迟到勿入也是很正常的,陈一心可不敢冒这个险。 她管不了那么多,匆匆洗了洗就跑了出去。 一路气喘吁吁,跑进考场,路上撞了人,也只埋头说句“对不起”就连忙溜了。 幸好赶上了,她冲进考场,坐下,正见监考老师把卷子发下来,那监考的女老师见她这会儿才来,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还好她没有迟到。 数学考试是陈一心最不担心的,只是一眨眼就做了大半,一看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顿时郁闷,于是开始慢腾腾一个字一个字写。 最后一道是一道发散思维题,已经超出了初中数学范围,别的多数学生一看,题意都弄不明白,立刻就吐血了。陈一心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道几何题是高中的奥数内容,要是用微积分来分析其实很简单。 陈一心扭头一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微积分的?现在就写上lim和∑什么的会不会很奇怪? 想了想,反正时间很多,于是她就画出图来,把lim的极限推理过程一步步写上去。写这个果然花去了不少时间,这次做完,陈一心没等多久就时间到了。 监考那女老师走到陈一心面前收卷子的时候丢下一句:“你先别走。” 陈一心乖乖听她话。一会儿过后收拾完卷子,领着陈一心走出考场,这时就正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门边。不是袁醒安还会是谁。 袁醒安看了陈一心一眼,对那女老师说:“麻烦贺老师了,把她交给我吧。” 那女老师才拐过弯去,袁醒安就咬牙道:“你胆子真是大,竟然跟老师撒谎。”、 陈一心知道这件事必然有被捅破的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大家都当当时听错了,不过显然只是幻想。假如要是非要找个人来和她算账,当然是这个袁老师出面是最好的情况了。 于是陈一心笑眯了眼睛,说:“对不起嘛,要是我说自己才三年级,你们肯定连听我多说一句都不肯的。” 连跳三级已经极为罕见了,连跳六级?那就是耸人听闻了。陈一心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撒个谎,以求能找到个机会,要是考不好,那这件事就算两方都倒霉,要是考得好,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袁醒安又气又笑,看着陈一心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终于,叹口气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厉害……” 陈一心连忙跟上他,嘿嘿笑着问道:“那我明天还能来考试吧?” 袁醒安本来是瞪着她的,但是见陈一心脸皮厚得连眼神也不闪烁一下,直直地望着他,用她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最后,他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说:“来吧。” 一边目光扫过陈一心全身,落在她的小爪子上。陈一心低头一看――她来得慌张,那双泥手只是在水下就随便冲了冲而已,现在指缝之间都还尽是黄泥,见袁醒安盯着自己的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缩了回去。 袁醒安叹气,低声呢喃道:“不就还是个小孩子吗?”紧接着他却停住了脚步,忽然脸色凝重起来。 陈一心不知道怎么回事,提醒吊胆站在一边等他说话。 “陈一心,我不知道你这么做事先想清楚了没有……我知道你很聪明,小学生就能把中学的知识学得这么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是你了解一点吗,假如你非要现在上高中,那你就是和一群比你大五六岁的中学生一起上学。不管这个班级多么友爱,你毕竟只有十岁,不管是身高上还是思维上都和他们不同,没有共同语言,你要融入这样一个集团会很困难。学生的生活并不是只有学习,你还要学习怎么交朋友,怎么和别人相处,要是你一下跳这么多级,进入一个完全与你的年龄不符的世界,我认为这样对你的成长并不是一件好事。”袁醒安很认真地对陈一心说,陈一心的所有行为都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十分成熟,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才这样郑重地把事情说出来,他认为陈一心是能够明白的。 陈一心笑了,说:“这些我都知道。老师,换而言之,你认为一个已经将中学知识的学会,在课堂里面虚度时光的小学生,和她为了考上中学而刻苦学习的小学同学们,又会有多少共同语言?正是因为我的想法已经和同龄人不同,我才想要进入一个新的环境,找到更适合交谈的人。当然,一时不能融入是很正常的,但是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一久,他们就知道我并不是小孩子了。和比自己成熟的人多做交往,我认为更有助于我的成长,老师你认为呢?” 袁醒安失笑:“你倒是‘常有理’,这话不像是小学生说的。” “你也觉得,是吧?”陈一心露出小酒窝,转而又说,“能够在思想上契合,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袁老师,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觉得孤独,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想要交朋友的对象了。” 袁醒安来了兴趣:“哦?是谁?” 陈一心眼睛一眨:“就是你啊,袁老师。” …… 上次走得匆忙,陈一心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次她就顺便去了一下招生办公室,把自己的住址留下了,要是自己的成绩真的不错,学校会来通知的。陈一心留了个心眼,觉得事情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平时她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来信肯定是她第一个看到,然后就故意没有留下电话。 陈一心一脸自信,要是个老头子见了,说不定就说陈一心怎么这么浮躁。不过袁醒安看了陈一心这样子,倒是笑着在心中感叹这就是青春啊青春。 接下来事情也十分顺利,第二天的英语考试完全没有问题,听听力的时候陈一心都快要睡着了,后面做题的时候遇到一些后来并不是常用的单词,但卡了一下,也做完了。 走出考场的时候,陈一心一身轻松。不用等成绩,她已经估算出自己的分数了,假如不出意外,她的英语和数学都会是满分,语文就不一定了,但是看在她作文用了这么多成语的份儿上,应该还是会给个好分数吧。 说到这个作文,陈一心还是感慨万千,记得从前的她,才开始写作文的时候很受赞扬,常被同学和老师拿去借鉴,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以后能当个作家呢,结果上了高中,情况忽然急转直下,次次作文都不合格。老师开始教训她说,这是作文,不是文章,你不能这么写,你要这么这么,前后照应,这里应该用排比,这里应该用什么什么……弄得她手足无措。后来就是那样了,她的才能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高考的时候,她糊里糊涂用辞藻堆砌了一篇作文上去,成绩却还不错。上中学的时候她还偶尔写点小日记,小抒情散文什么的,在高考之后,她就什么都没有写过了。 想到这里,陈一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早些年写这样的作文还会觉得十分羞愧,但是现在,却是信手拈来没有半分不适了,也不知道可悲的是自己还是这考试。 考试完了,陈一心却不想马上离开,她想了想,又去了人工湖边的博文楼。 上了楼,却看到那美术室关得紧紧的,门上贴了一张纸条说:“有事外出,8号回来。7月6日。” 果然是没有这个运气,陈一心有点丧气,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上了五中,还愁没有机会过来,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 上午考试完,陈一心下午就坐火车回去了。 在家中日子也就那样过,在等待当中,陈一心更是觉得度日如年。 好在时间总是会过去,七月底的时候,陈一心的成绩单就寄来了。拿到信封,陈一心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信封也太轻薄了一点,要是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不是硬壳的也该是硬纸的,可这东西,掂在手里明显不是那回事。 打开一看,果然不是什么通知书,就两片纸,一片是陈一心的成绩单。数学和英语确实都是满分,语文138,也算不错了。另外一片纸,是一张通知。 通知上说,双桥小学陈一心被c市五中录取,可在8月29号和30号到学校初中三年级4班报到,班主任是郝芸。 看到这通知,陈一心的脸色顿时一青。是初三……不是高一,五中到底在搞什么! ------------ 011 波折 更新时间:2011-09-09 陈一心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涌了上来。但是,要她在盛怒之下把这张纸撕了,她又真舍不得。 缓了一阵,陈一心总算是安静了,心想反正自己最主要的目的是脱离姑姑,初三也罢,高一也罢,也算是目的达成了,没必要计较那么多。至于再参加一次中考……哎,就混过去算了。 然后陈一心就等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姑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不能说得太早了,免得中途生变故,也不能太晚了,不然什么都来不及了。总之,要让她在有利的时间地点还有情况下,把姑姑说服。 但是陈一心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 到了8月19号,陈一心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晚上吃完饭,她洗完碗筷,正要回卧室,姑姑拎着一张纸从她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恶狠狠瞪着陈一心,问:“这是什么?” 陈一心心中一跳,姑姑手上拿的,正是她的报到通知。她知道不好了,连忙说:“这是陈老师帮我联系的,让我跳级去五中。” 谁知道姑姑瞪了她一眼,抬手把那张纸撕得粉碎。扔了纸片,她冲上来对着陈一心就是一耳光! 这突然一下,把正在看电视的姑父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姑姑一边用力戳陈一心的头,把陈一心都戳得站不稳了,一边骂道:“不要脸白吃饭的,想要跳高枝啊,还五中,屁!你想得美,我儿子上三十一中,你凭什么能上五中。我告诉你,不管是陈老师还是猪老师还是什么老师,你吃我的饭就要听我的。老娘要你留下,你就得给我认命留下,留他娘一辈子!去城里上学?你做梦!” 一耳光扇得陈一心脑中一片空白,她试着估算一切,竟然忘了重要的一点,就是女人的嫉妒。姑姑是不会让她超过表哥的,她当年之所以能上高中,根本是因为招生老师已经找上了门来。因为怕好生源流失,招生的老师一直打电话来询问,而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件事,将陈一心考上重点高中当做整个街区的荣光,姑姑就更是不能拦着了。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让学校帮忙,所有事情都会被摆上台,一个本该上四年级的小学生跳级到中学不是寻常事,足够让这个风平浪静的小镇惊讶了。而姑姑和姑父完全可以用任何一个随意编造出来的,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阻止她。陈一心只有十岁,她的话没有一点分量,她的意见不会被任何人重视。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绝望。 姑姑气冲冲地对着姑父把事情说了。 姑父皱起眉头,对陈一心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家里?” 陈一心摸摸肿起的左脸,回答说:“还没来得及。” 姑父叹了口气,说:“一心啊,姑姑不是故意打你的,她只是着急了。一心很懂事,你应该知道,其实这次姑姑姑父为了哥哥已经花了很多钱了,现在实在是没有多的钱让你去上那么贵的中学。你应该知道,去城里的学校念书都要交很大一笔择校费的,但是姑父没有那么多钱,你已经懂事了,应该知道不应该让大人为难,对不对?” 陈一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平静地说:“老师说了,不用交择校费。” 姑父本来就是想蒙蒙陈一心的,被她说穿,脸色微微一变,只是毕竟是在国营企业里面锻炼了许多年的人物,马上又是一脸笑容,说:“但是一心,五中的学费也很贵的。那是城里,跟我们这里不一样,人家一个月的补课费就有你一个学期学费那么多了。其实姑姑姑父也很想你念好学校,但是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你要理解,明白吗?” 陈一心又说:“老师说,凭我的成绩不用交学费。” 姑姑顿时忍不出了,上前对着陈一心又是一个巴掌。 当那一巴掌挥过来,陈一心其实早就看在了眼中,但是这个小孩子的身体,脑子有那么快身体却没那么快。她没躲过去,顿时另外半张脸上也肿了起来。 姑姑大叫道:“就算不交学费你也别想去,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要饭的,老娘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想怎么样?才几岁,翅膀就硬了?”说着抓起沙发前的一张小凳子就要丢过来。 姑父连忙拉住她,低声说:“你还嫌动静不够大吗?要是哭起来怎么办?” 姑姑眼睛一瞪:“她敢!”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但是陈一心却觉得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她本来就是重新活过的人,想到这一切,她忽然悲凉地笑了,这一个多月的忍耐……或者是,再加上前生的那十几年的忍耐,堆叠到一起,压在她身上。那苦苦支撑着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陈一心用一种绝望的语气说:“姑姑,其实,你就是讨厌我,不想我过得好对不对?我越是难过越是悲惨你就越高兴,是不是?我很奇怪,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侄女,是你亲弟弟的女儿,你怎么狠得下心来。” 姑姑爆发了,她站起来大叫道:“老娘就是讨厌你!凭什么你要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凭什么你成绩好李扬成绩差,根本就是你把我家李扬的运气抢走了。我就是看不惯你,没你在我们一家吃饭都要高兴点,你个扫把星,叫花子,克死了你妈老子又来克我们家……” 耳边轰隆作响都是她的咒骂,陈一心悲凉地笑了:“我真傻,居然还认真跟你说话……” 姑父这时又出来装好人,他拦着姑姑说:“小声点。”转头又对陈一心说,“一心啊,姑姑是为你好……” 陈一心没有那个耐性了,说:“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转头就回了卧室,摔上门的声音沉重,像是打在心口上一样。 陈一心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除了姑姑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可怕之外,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在临走的时候,姑姑突然说:“你就呆在屋子里面,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就准备出门。陈一心脸色一变:“你要关着我?” 姑姑脸色很难看:“怎么?不行?反正不准出去,谁知道你在外面会胡说什么,乖乖给我呆家里,衣服记得洗了,还有擦地。” 要是被困在家里,那就什么解决的方法都使不出来。难道说要说服姑姑?那比登天还难! 陈一心急了:“姑姑,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罪!” 姑姑顿时怒了:“什么非法?我管孩子还碍着谁了?” “就算你是我姑姑,你也没有囚禁我的权利!” 姑姑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厉声问:“你是不是非要挨一顿打才知道厉害,是不是?” 陈一心见姑姑面露凶光,知道不好,转身准备要跑。 但是一个十岁孩子怎么比得过一个大人。姑姑站起来一捞,就把陈一心给抓住了,转手她就在门背后拿了扫地的扫把对着陈一心打了过来。 陈一心痛得一声尖叫。 姑姑怕邻居听到,连忙在鞋柜上面捡了一块抹布,塞到陈一心嘴里。 陈一心要用手去掏,被姑姑反扭了双手在背后,嘴巴被堵着,一阵乱打。 因为一只手不方便,姑姑不好用力,多打在她右边腿上,手臂上。 她嫌不方便,一脚把陈一心的手踩住,让她翻不了身,一边继续用扫把头打。一边打,还一边咒骂。 陈一心拼命呜咽着,所有的尖叫声都憋在了胸口,一点都发不出来。身上很疼,死命的疼,到了最后,陈一心已经疼得什么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 于是,姑姑什么时候结束的她都不知道。 大门哐当一声闭上。 陈一心慢慢地缓了过来,她全身因为疼痛而疲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先去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镜子里映着她胖胖的、稚嫩的脸庞。在陈一心真的小时候,这样的遭遇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姑姑确实不经常打人,就算打人,也很少在脸上留下痕迹。现在好了,她被关着,什么人都见不到,姑姑便肆无忌惮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狠命地打,连脸都没能幸免。 陈一心的右手肿起老高,一碰就疼,她勉强用左手掬起一把水,把脸洗了洗,水流过伤口钻心地疼。 但陈一心忍了下来。在今天,她被一个人踩在地上,用扫帚鞭打,用语言侮辱,自尊被践踏进了泥里。这样的经历,对刚刚才在前世平静生活了整整六年的陈一心来说,就像是巨石丢进了湖水中,激起的波浪再也无法平静。 她才刚刚把十几年前的事情忘记了,现在,姑姑一顿打,终于把她的所有不堪的回忆都勾了起来。小时候的无能为力,对命运的妥协,长大后不甘对权势低头,被折腾得遍体鳞伤――这种任人欺凌,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 012 逃出 更新时间:2011-09-10 陈一心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的日子过一天糟过一天,从前的她太年幼没有那个反抗的勇气,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反正这重新再来的生活也是捡来的,拼一把就是了,她就不信上天这么不厚待她。 想到这里,陈一心匆匆洗了洗脸,然后跑回房间,收拾起东西来。只是,陈一心不由苦笑起来,这房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哪一样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全部塞到了书包里面,上次去市里姑父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多用,还剩下七块,而现在到市里的火车票儿童半票也才只需要四块。 然后就是她的东西了。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姑姑的房间,她知道姑姑总是把证件或是重要的东西锁在床头柜里。大概是想着破罐子破摔算了,陈一心去厨房拿了剔骨头的尖刀,硬生生把那柜子给撬开了。她还乐观地自嘲道,幸好学过杠杆原理。 她找到了自己的学生证还有家里的户口簿,她打开户口簿把自己的那一页给取了下来。虽然他们四个人同在一张户口簿上,但是,她却从来和姑姑他们不是一家人。 收好了东西,陈一心回房间,拿剪刀把自己的被单撕成一条一条,再系一起来弄成一条长绳。 弄着陈一心自己倒笑了起来。她笑自己生活得就像电视剧一样,什么被单逃命,不正是电视里面常用的套路? 陈一心一边自我安慰说这是苦中作乐,一边手脚并用,总算是把这东西弄好了。 姑姑家在二楼,前面阳台上对着别人家的屋子,下面就是行人经过的小路,后面阳台则正对着一片很少有人经过的围墙。陈一心当然不能去对街那面的阳台,不然到时惊动了人,自己反而走不了了。 背上书包,陈一心小心地攀着床单做成的绳子往下,为了安全,她把一只手系在绳子上,这样假如自己不小心脚下踩滑了,接着这摩擦的缓冲力,也不会摔得太惨。 费了无数力气,陈一心谨慎地轻轻移动,最后终于平安到了地面。 一碰到地面,她马上先跑去了垃圾箱,把里面的垃圾口袋都提了出来,一个一个翻开找。忍着恶臭,像只老鼠一样伏在地上悉悉索索。当看到了那几片碎纸,陈一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 接下来,陈一心决定去找她的小学班主任陈老师。她并不是圣母好人,现在她没有能力反抗,并不是说她就要把这委屈生生地吞下去。 其实,要是说方便,她去找张婆婆反而更好,不过张婆婆毕竟是老人,要是姑姑姑父最后耍起横来,只怕就不好了。 于是陈一心这才舍近求远地跑去找陈老师。 陈老师在小镇的另一头,陈一心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她家。万幸,她竟然在家。 当陈老师打开门,看到自己面前遍体鳞伤的陈一心,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陈一心轻轻地笑了,说:“陈老师,打扰了,我想求您帮帮忙。” 这时候的陈老师,比陈一心记忆当中年轻了很多。因为她对陈一心十分照顾,陈一心工作后每一年放假都会回来看望她。虽然做她学生的时候,许多学生都十分讨厌陈老师的严苛,甚至背后还叫她老巫婆,但是当他们长大了,陈老师老了,每到过节的时候,去看望她的学生总是络绎不绝。大概只有长大了之后,才能明白那个时候陈老师放在冷峻的表情下面的关心。 陈老师去拿了云南白药给陈一心,她脸色非常难看:“谁打你了?” 陈一心苦笑一声,说:“是姑姑。” 陈老师心里面顿时一股火就升了起来,她知道陈一心是孤儿,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总是特别注意陈一心的姑姑。后来见她总是爱和别人说她对陈一心多好多好,暗示别人她这人多么贤惠,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市侩,但心想骨肉亲情,怎么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谁知道现在,竟然闹出这种事情来了。退一万步,就算是陈一心犯了错,但也不能这么死命地打孩子,陈一心的整只右手肿起有两指高,连动也不能动,背上腿上手臂上全是淤青。连脸上都不放过,半边脸肿起向猪头一样。就算是教训孩子,有见过几个家长往孩子脸上招呼的。 陈老师立刻说:“走!我去找她。” 陈一心却拦住了陈老师。 “陈老师,”说着,陈一心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的通知,一张张拼起来放在桌子上。 陈老师一看,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什么?” 陈一心说:“我的报到通知。姑姑就是因为这个生气,她不让我去。” “这是好事,她为什么反对?是钱的问题?” 陈一心摇头:“五中的老师承诺了我的,会免了我的学费。”她苦笑一声,“姑姑只是不想我过得太好了。” 陈老师顿时怒了:“她脑子里怎么想的,孩子能上好学校这是好事情。”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表哥还比不上我这个扫把星,觉得很难堪吧。” 陈老师立刻站起来:“我去找她说。” “陈老师!”陈一心又一次拦住她,说,“老师,你知道一句话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姑姑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你和她说不清楚的。我现在找老师,是希望老师能帮我一个忙。” 陈老师却说:“我不去找她,我去找居委会。她虐待孩子,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一心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解决的,实在不行,我就上法院告她,让她把抚养权交出来!” 陈一心低头,说:“没用的。陈老师,除了她,我在c市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的,抚养权还能交给谁?哦,还有一个,大姑姑,不过她是个神经病。” ――一个被男人抛弃后自杀不成精神失常的女人,独自住在一个偏僻,条件糟糕的疗养院里面。 接着,陈一心又说:“没有人接受我,那什么都是白说,而且一旦弄上什么官司,就是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得安宁,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耗,法律又哪里给了我权力跟她闹?现在对我最重要的,就是去五中报到,只要我去念书了,不看到她,那什么都解决了。” 陈老师忍不住对陈一心露出了怜悯,她说:“你竟然想了这么多……” 陈一心笑:“没办法嘛,没爸爸妈妈的孩子比较早熟。我现在找你,陈老师,是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我现在就准备去市里了,姑姑那个人,又吝啬又爱面子,我不相信她还能闹到学校来。” 但是陈老师却说:“一心,你先别急,让我先去找你姑姑谈谈,她不听我就去找居委会,我就不信我这个老师的话一点用的没有。哪里有为了钱不让孩子上学的,你毕竟是她的侄女儿,有血缘关系的,她再狠心也不会耽误你的前程。” 陈老师的话当然是他们这些人常有的想法,心想总归是一家人,另外大概也是怕陈一心一个小孩子闯出祸来,毕竟在那个时候,小孩子离家出走可是大事。 陈一心可没有时间磨蹭了,她毫不犹豫,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陈老师就跪了下去:“陈老师,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老师忙去扶她:“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 陈一心不肯起来:“陈老师,你也看到今天的这情况了,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古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亲人,还能找谁?我想念书,真的,要是陈老师都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说着,忍不住想起前一世在姑姑身边遭受的那些罪,体罚什么的都罢了,她最受不了的,是整日生活在别人厌憎嫌弃的目光当中。 “老师什么时候说不帮你了,你快起来。” 陈一心还是摇头:“老师,我知道我让你很为难,要是我以后不听话,肯定姑姑他们都要怪到你身上。但是我真的想念书,要是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以后都走不了了。陈老师,我已经十岁了,在家里什么都会做,能够照顾自己的,现在去,就直接住校,当成是提前开学。我来找老师,不是让老师来担责任,只是来告别,希望老师能够看在当了我三年班主任的份儿上,不要阻止我,另外,也算是让老师当个见证。” 说到这里,陈老师心里已经难受得要紧了,她确实觉得自己不过是她的老师,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谁想到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把什么都说透了,而且又说得这么的可怜,她是一个老师,最清楚在许多地方,有多少孩子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上学,而这个陈一心这么聪明,难道也要变成这样?而她明明是有机会的啊。 说着,陈一心把书包放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边说:“我怕到时候姑姑他们又要来找麻烦,说不定还诬赖我偷了钱什么的,老师你看好了,我就带了这些东西,还有这七块钱,是上次去市里剩下的,除了我自己的东西,我一分钱都没有动姑姑家的。” 说着,陈一心还想脱衣服让陈老师检查。陈老师的眼泪都快忍不住了:“别脱了,老师信你,我们陈一心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偷家里的钱。” 不是陈一心戒心太重,而是栽赃这种亏她已经吃过很多次,实在是不想再来了。 该做的做完了,陈一心一笑,说:“那陈老师麻烦你了,现在都快中午了,我要早点去火车站了。” ------------ 013 新的开始 更新时间:2011-09-11 陈老师抹了眼泪,说:“你知道路吗?” “知道。”陈一心点头。 “一个小孩子上路还是太危险了,我找个人带你去。”说完,陈老师就去打了一个电话。她转头来又说,“我让徐叔叔带你去。” 徐叔叔是陈老师的老公,他们俩夫妻没有孩子,感情却十分好。徐叔叔在一家汽配工厂上班,但是今天并不是休假日。 陈一心连忙推辞:“陈老师,不用了,我姑姑这个人不讲理的,要是让她看到了,说不定就要跟人乱说,说你把我拐走了什么的。” 正是因为陈一心说得太懂事了,陈老师更是觉得心酸,她冷笑一声,说:“让她说,我看别人是信我还是信她。” 陈一心又说:“可是徐叔叔还要工作啊。” “没事,让他请个假。”陈老师摸了摸陈一心的头,又叮嘱了她很多。 半个小时后,徐叔叔就回家来了,因为跑得急,弄得满头是汗。陈老师把事情简单告诉了他,让他今天就带着陈一心去市里。说着,陈老师却转过头来,对陈一心说:“不然,你还是在老师家住几天吧,现在离开学还有段时间。” 陈一心摇头:“我怕姑姑回来抓我。”早走早好,不然容易生变故。 陈老师叹了口气,又小声叮嘱了徐叔叔一些事。 徐叔叔带着陈一心离开了双桥小镇,几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c市五中。 带着陈一心到了学校,陈一心把那张粘起来的报到通知给门卫看,简单说了自己必须提前报到的理由。 门卫有些犹豫,说:“这个时候,教职工都还没来上班。” 陈一心就说:“我打个电话给老师。借一下电话好吗?” 这个时候,陈一心不得不感谢自己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把袁醒安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记的是袁醒安家里的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后,话筒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娇柔的女声:“喂?” “你好,我是袁老师的学生,请问袁老师在吗?” 对方咯咯笑了:“这里可是有两个袁老师,你找的是哪一个?” “袁醒安袁老师。” 话筒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袁醒安清朗的声音传来过来:“喂,我是袁醒安。” “袁老师,”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形势所迫,她又要装可怜了,“你能来学校一趟吗?我在学校门口。” 袁醒安什么都没多问,只说:“你把电话给门卫。” 那门卫接过去,一边听着,一边“嗯嗯”了几声。挂了电话后他就对陈一心说:“袁老师让你在传达室等他,他半个小时就到。”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没等到半个小时,袁醒安就坐着一辆出租车到了校门口。 他一路跑了过来,一看陈一心果然在传达室里等着他,走上去便笑道:“小家伙又玩什么花样?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近了,就看到陈一心脸上的淤青,顿时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 徐叔叔见了袁醒安,先是一愣,大概想不到陈一心的老师竟然这么年轻和英俊。他想着陈老师之前嘱咐他的话,上前一步,对袁醒安说:“你是五中的老师吧?” 袁醒安点头,问徐叔叔道:“是。你是谁?是谁把陈一心打成这样子的?”他很严厉地看着徐叔叔,眼神里都是怀疑。 徐叔叔见他这么在意陈一心,心里面便觉得这个袁醒安是个好老师,他解释说:“我是陈一心班主任的爱人,特地送她过来的。以后就麻烦你看着这孩子了,她挺可怜的,要是我们都不管她,这孩子就可惜了。” 袁醒安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徐叔叔是好心,但是陈一心还是不习惯被人当着面说可怜,她拉了拉袁醒安,说:“袁老师,一会儿我慢慢解释。徐叔叔,你不是还要赶晚上的火车回去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徐叔叔想了一想,又跟袁醒安叮嘱了一番,把书包递给了陈一心,说:“要是安顿好了,记得打电话给你陈老师,电话号码我塞你的书包里了。一定要听老师的话。” 陈一心用力点头。 徐叔叔叹了口气,再看了看陈一心两眼,这才转头走掉。 校门口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袁醒安说:“你跟我来。” 袁醒安带着陈一心到了学校的教师单身公寓。学校在这里给他分配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不过因为袁醒安自己家离五中就很近,他一般都不在学校住,这里收拾了出来,是他偶尔用来睡午觉的。 他这么给陈一心解释了,进厨房里面给陈一心倒了一杯白水出来。 陈一心点头谢谢他。 这间公寓虽然不大,但设施齐全,偶尔袁醒安也要在这里泡茶喝,所以电视冰箱还有煤气炉什么都有。 到了这里,陈一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落脚的地方是有了。 袁醒安给陈一心倒了一杯水,坐下后看着她,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 陈一心想了想,就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袁醒安,不过她毕竟内心已经是大人了,还是不太习惯让人可怜,便故意说得轻松一点,免得人大惊小怪。 但这也足够袁醒安吃惊了,他说:“怎么能这样!虐待儿童是犯法的!难道就没有人报警?” 陈一心摇头,说:“姑姑其实也不是经常打我……她还是很看重面子的。报警什么的……”陈一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也太好笑了,就算我被她打残了,难道警察还真会把这事情当做故意伤害来处理?袁老师,你忘了那个苏丽了?”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们来说,苏丽这个名字或许已经变得十分陌生的,但是经历过那个年代、曾经听闻这件事的人,只怕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个名字。 这个5岁的小女孩,被生母残忍地虐待致死,当年才念小学的陈一心,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新闻,整整一个月都是沉默的。而在这个小女孩死之前3年,她的母亲虐待她的事情曾被人举报而上了报纸。即便已经将这种行为公告天下了,还是没有挽救她的生命,抚养权没有移交,所谓任何的正义的组织都没有保护她,于是三年后,她终于死了。而她母亲却并未因谋杀罪而被起诉,在这个国家的司法制度之下,她仅仅得到了7年有期徒刑。 这个案件发生在93年,不过刚刚过去一年,袁醒安假如看报纸,就绝对不会忘记。于是,听到这里,袁醒安的眼神骤然就变得冰冷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没死,都一定会被送回去。报警这种傻事除了得罪我姑姑什么用的没有,以后的日子反而更不好过。还不如先忍着,有机会就远远的离开。”只是,陈一心还是比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幸运的,虽然姑姑对她刻薄,但对比起来,也还是有两分情义的。至少她确实没有让陈一心去要饭,也不经常打她。陈一心现在对袁醒安提起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其实也是危言耸听,让他接受自己离家出走这件事。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你姑姑这么对你,按理来说是可以要求她把抚养权交出来的。” “可是交给谁?”陈一心苦笑,“除了姑姑,我还有个神经病的大姑姑,难道把我交给她?我还有个舅舅,可是舅舅在外省,家里条件也不好。老师,你也知道,现在不比以前,生个孩子,只要喂完一年奶就什么都不用管,现在养个孩子是多辛苦的一件事。何况,舅舅已经收养了妹妹……加上表哥,两个孩子,他已经很辛苦了……” 想到舅舅,陈一心的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下来。她回想起她长大后的舅舅,明明不过五十多岁,但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为了她还不得不去求曾经的小学同学,她怎么都不能忘了,舅舅求人时那佝偻的背,低得不能再低的头。 舅舅只是一个老实的工人,舅妈是个家庭主妇,为了补贴家用,那些年每天都在家里做了馒头包子到学校门口去卖。他们两个人,一直把陈一心的妹妹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其实曾经的陈一心也有怨恨过,为什么那么不公平,自己被丢给了可恶的姑姑,而妹妹却能够得到舅舅的疼爱。后来舅舅退休了,曾经来c市找陈一心,知道陈一心姑姑对她不好,一直非常歉疚。 虽然真的很想到舅舅身边去,但现在不是时候……正是因为舅舅是世上自己最在意的亲人,才更不想给他添麻烦。 陈一心说着,低头喃喃道:“这次,要不是姑姑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这么冒险……我不求转交抚养权什么的,只要能摆脱她就好了。” 对此,袁醒安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个外人,虽然心疼陈一心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想了想,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是不放心,开学之前,你就去我家住吧。” 陈一心连忙摇头,登堂入室什么的,那就是赤裸裸地吃白食了,她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一向讨厌别人闯入自己的空间,将心比心,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别人在自己家都觉得别扭。再来,听接电话的人是个女声,也就是说袁醒安并不是一个人住,他自己愿意就算了,那他的家人呢?陈一心已经过了人见人爱的幼童时期,不见得能让所有人都欢迎自己。 于是陈一心猛力摇头,一边眼神看向这间单身公寓里那张唯一的单人床。 袁醒安看懂了陈一心的暗示,笑了,说:“那也行,你就放心在学校里面住吧,要是有事,就打老师电话。至于你姑姑,我会想办法应付的。” ------------ 014 开学报到 更新时间:2011-09-12 听到这些话,陈一心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对着袁醒安,咧开嘴大大地笑了一个。 陈一心不得不庆幸,幸好这是94年。要知道,陈一心长大后的那个年代,就是所谓的人心不古,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像陈老师袁醒安这样站出来帮忙,只怕看到陈一心就会躲得远远的。你说他们没有同情心?其实他们也有,他们也知道可怜别人,但是他们更怕从此之后这些可怜人就讹上他们了,更更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责任都会被归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虽说社会本就是病态的,但现在还没有病态到那个程度,陈一心重生到了这个年代,算是运气不错。 陈一心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书包,里面除了学生证什么的,就只有几件换洗衣服。袁醒安叹了口气,又带着陈一心去了附近的商店,给她买毛巾牙刷什么的生活用品。 陈一心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想要道谢,只是道谢也不过是上下嘴唇碰一碰,实在没有什么诚意,她想回报袁醒安,但现在只不过是个十岁孩童的她,又能做什么。 买好东西,袁醒安又带着陈一心去吃了一顿。自陈一心回到十岁后,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 等吃完了饭,袁醒安又说:“不然你还是去我家吧,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很难让人放心。” 陈一心连忙摇头,说:“我会照顾自己的,我什么都会做,而且就在学校里面,难道还会出事?” 袁醒安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已经有一个女人让自己头疼了,就算陈一心真的住到他家里,他也照顾不了她。还不如在学校里,反正过不了多久教职工们都该返校了,到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学校看着陈一心了。 袁醒安嘱咐了陈一心一番,还给陈一心留了五十块钱,摸摸她的头,说:“自己计划着花,老师明天来看你。” 那时候物价还没有现在这么离谱,一个老师一个月的固定工资也才几百,五十已经是一笔巨款了。陈一心知道,现在自己只能欠着这老师了,她毕竟是个孩子,现在什么都没有,虽然羞愧,但生存摆在前面,她只能厚着脸皮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记着,将来加倍还。虽然袁醒安不见得会稀罕她的报答,但是她不敢忘记。 袁醒安又嘱咐了陈一心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手把手教她开煤气。后来又后悔了,严肃地说陈一心还是不要用煤气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要是饿了就去学校门口的小店吃,还告诉陈一心有哪几家卫生做得好。 听得陈一心都忍不住烦了,她怎么说都是大人了,难道还不能判断这些小事,可惜这一点袁醒安不知道,说着说着,又想要劝说陈一心跟着自己回去了。 陈一心不耐烦地把他推出去,说:“天都黑了一会儿就没车了老师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老师的爸爸妈妈要担心的我能照顾自己老师不用担心了不信老师明天来检查真的。” 袁醒安哭笑不得,摇摇头这才走了。 等袁醒安终于走了,陈一心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老师很罗嗦,但是回想起来,陈一心却忍不住暖心地偷偷笑了。 接着就该收拾收拾了,陈一心将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放好。小沙发旁边就是电话,心想还是应该给陈老师打一个电话。 翻开笔记本,一些东西从笔记本里滑了出来。陈一心一看,是一些钞票。最大的一张五十元,还有一些零钱,十元五元都有,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块。 在一个乡镇小学里,陈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百块,陈老师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工资还不如陈老师,但是他们两个人,一次就给了陈一心一百块。 而陈一心对他们来说,明明就是一个外人,就算他们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任何觉得奇怪,可是,他们却毫不犹豫,把一家人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给了一个外人,并且为了怕陈一心拒绝,偷偷地夹在了这笔记本里面。 ――虽然身为孤儿,算是不幸,但能遇上这么好的老师,却又是如此幸运。 陈一心先是给陈老师报了平安,然后问了一下徐叔叔,知道他刚刚已经回到了家里。 陈老师告诉了陈一心,不久前她姑姑真的找上了门来,然后还大声嚷嚷说陈老师拐了她的侄女。 陈老师好歹也曾被学生称作“老巫婆”,难道会怕她,立刻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把陈芳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把她虐待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时,姑姑果然如陈一心所料,诬陷陈一心偷钱,说陈老师是帮凶。陈老师被气得够呛,要是陈一心之前没有做出姿态,大概陈老师还是会有一两分怀疑,但现在,姑姑的做法显然更是让陈老师生气。当时陈老师就发火了。 陈一心能够想到那个场景,陈老师本来就是老师,骂人不带脏字,能堵人心里憋屈但是却爆发不出来,而姑姑却只会撒泼打浑,于是高下立现。 虽然有人认为陈老师不该管别人家的家事,但好在陈老师身份摆在那里,她是陈一心的班主任老师。要知道,这个民族遗留下尊师重教的传统,在九十年代的时候还并没有消失,对于那个时候朴素的人们来说,老师就相当于另一个家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所以要是陈老师真的出手管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觉得奇怪,反而会觉得这个老师真是尽责任。 总之,在众人鄙视的眼神当中,姑姑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临走还一边恨恨地咒骂陈一心,。陈老师没有转述,不过陈一心能够想到她都骂了什么。这回陈一心倒安心了,姑姑大概一时之间也不会来找自己了。 陈一心在袁醒安的这间单身公寓里度过了这一年假期的最后十几天。袁醒安三天两头就过来看她,发现她竟然一个人把这间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总算是放心她暂时一个人住了。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心疼:这么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就已经能够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也不知道以前受过什么样的苦。 这还是自陈一心重生以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于是这日子就显得过得太快了,没多久就是开学了。 袁醒安早就安慰陈一心,说学费的事情他会上报学校,于是到了开学的时候,陈一心果然一切学费全免。袁醒安给的是优生特招的规格,除了这个之外,每个月还有八十块的饭钱直接打到饭卡里。在94年的话,这八十块足够陈一心过一个月了。 袁醒安想起陈一心就叹气,现在陈一心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既然她是孤儿,而且亲人又是这样的德行,自己作为她的老师就有照顾她的义务。于是袁醒安拿了陈一心的户口页,自己陪陈一心去报到。早在开学前几天,袁醒安就利用同事的关系先把陈一心“引见”给了郝芸。郝芸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卷发,教英语的。同时,也把陈一心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以后的班主任郝芸。 不过言语当中还是有所保留。他袁醒安二十多岁,一头热血,遇到这样的事就忍不住不管不顾揽了过来。但是学校要是知道,只怕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学校最注重的是什么?是名声!好心的都是老师,至于学校的官员,他们不在乎陈一心是不是真的优秀真的可怜,他们在乎的是,陈一心是不是安全。与之相反,陈一心是一个有可能引来是非,让学校陷入尴尬的麻烦。袁醒安虽然年轻,但是既然坐上了国际部副主任这个位置,就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些官员的德行。 最后课本什么也是袁醒安来帮忙拎的。他说,陈一心这短手短腿的,只怕也没用。 本来见陈一心在教师单身寝室住得挺好,袁醒安还道,干脆就让陈一心继续住下去了,反正这栋楼也有不少教师把寝室让给自己的子女亲戚。但是陈一心拒绝了。 一是这毕竟是袁醒安自己的房间,她已经麻烦别人这么多,再多就有点过分了;然后就是她无意当中发现袁醒安有轻微的洁癖。本来这间屋子是他用来午休的,陈一心来后,就算白天陈一心不需要床,他也不来,自己就在办公室趴着休息。 袁醒安也没有坚持,只是还是仔细地叮嘱了陈一心,让她好好和室友相处,但要是受了委屈也不要藏着,告诉他就是了。说到底,还是担心陈一心年纪太小了。 开学这天,女生寝室对外开放。之前早在袁醒安不在的时候,陈一心就自己出门,用他和陈老师给的钱给自己买了被褥被套,袁醒安看到的时候已经不吃惊了,因为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已经见识到了陈一心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独立。 这天,他就当一回挑夫,帮陈一心帮被褥行李搬到女生寝室楼。 五中是个十分大的中学,一共有四栋寝室楼,男女生各两栋。男生寝室楼在其中一端,而女生寝室楼在另一端。初中生住的是老寝室楼,比较小,除了住了初中女生,还住了一部分高中学生。寝室是按班分的,只有当一个班级的人数不够了才会用下一个班的人数来填充,也就是说,中途插班的陈一心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插到她被分到的那个班的女生当中了。 在楼下的管理大妈那里登记了。陈一心和袁醒安驮着行李呼呼哧哧往楼上爬。陈一心分到的寝室在这栋寝室楼的最高层第七层。 看到胖乎乎的陈一心累得气喘吁吁,袁醒安说:“我抱你吧。” 这话猛然窜进了耳朵,女孩身女人心的陈一心一时就听岔了,立刻脸红大吼:“我自己能走!”说着,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力气,呼呼地跑到了前面。 ------------ 015 室友们 更新时间:2011-09-13 7楼大多数寝室都是空着的,只有临近的8间寝室住了人,陈一心要住的那一间就是最后的708。 这个时候,7楼的楼道里十分不安静,到处都是垃圾,包东西的报纸,还有各种破烂,甚至还有桌椅。 陈一心走进708,五中这个时候还是八人间寝室,但是因为这一间人数不够,加上陈一心也不过四个人。 五中的初中部女生寝室,每个人都会分到一个柜子,分列在寝室的两边。寝室带一个阳台,阳台一侧是独立卫生间。不过这个年代,天然气的使用还没有普及,用的热水还是统一用锅炉烧出来,定时开放。不过这样的条件,比起其他许多还徘徊在集体澡堂,集体厕所,晾衣服都要在走廊上的学校来说,就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了。 陈一心一看,里面她的三个室友都在了。 ――不过,这情况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临近门口的这张床已经铺好了,上面正有两个女孩子兴致勃勃地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两个女孩子一个是长头发,一个短头发。就在她们两个床旁边,是一个忙得满头大汗,正在清理床底下垃圾的中年妇女。寝室正中间立着一对争吵不休的中年男女,一个说“怎么拿成这个了,我不是说了一百遍了吧,慧慧不喜欢这个黄色的,要那个蓝色的,你都干什么了……” 另外一个声音也不小:“我都说了叫保姆准备,你非要我来,你就晓得吩咐人,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了?要是是你自己动手准备,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还是慧慧的爸爸吗?今天是开学,这个时候连爸爸都不来,像什么话!” “……” 最后一个室友,正默默地整理书,把它们分列在桌头,对背后的喧闹完全无视。 这时从卫生间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捧着一段软管,说:“玉啊,这东西太小了,套不上水龙头啊,怎么冲地啊。” 那扫地的中年妇女抬起头,说:“不会吧……那我去跟楼下的生活老师借个管子……” 这时,在床上聊天的两个少女当中长头发的那个开口了:“妈,你多什么事,今天那阿姨肯定忙死了,谁理你,没管子就用水盆,这么简单你都不知道?” 她妈妈猛然拍一下脑袋,说:“就是,我都没想到,还是女儿聪明。” 说完,那长发女孩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她的朋友聊天。 而那整理书的安静女孩,也不管这些了,弄好书就脱了鞋,爬到上铺的床上,放下蚊帐。 那么,这样看来,那扫地的一对父母就是这长头发女孩的父母,而那对吵架的,是这个短头发女孩子的父母,最后那个整理书扎着辫子的女孩子,应该是没有父母陪同的。 看到里面一片混乱,袁醒安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陈一心走进去。见到她,那门边床上的两个女孩子停下了聊天,当中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抬头,一挑下巴,问:“你谁啊,不知道进别人寝室要敲门吗?” 这个短头发女孩子相当漂亮,大眼睛、翘鼻子,非常清瘦,这个年代喜欢的并不是骨瘦如柴的美女,而是那种脸蛋圆圆的,红润的女孩子,她现在并不符合现在人的审美,但是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只是,态度有点问题。陈一心并不跟她计较,笑了笑说:“我是插班生,被分到这间寝室了。” 陈一心的出现,让这对争吵的父母停了下来。看了看陈一心,他们又看向了年轻英俊的袁醒安。在他们的注视当中,袁醒安大方地走了进去。这个时候寝室还没有收拾干净,他只不过勉强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进去一看,空置的四张床上都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行李,她一看门边的柜子,显然,这剩下的四个柜子也被人霸占了。陈一心苦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东西竟然能够占据包括她自己在内五个柜子,五张床? ――要和室友好好相处,陈一心对自己说。她笑着转头,说:“阿姨,叔叔,能腾个柜子和还有一张床给我好吗?” 听到她的话,那对争吵的父母连忙动了:“好好,马上。”然后他们马上到床边把放在上面的行李往地下搬。 要是再往地上放,就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先别忙,”袁醒安说,他转头问陈一心,“你睡哪张床?” 陈一心一看,只有靠近阳台的一张上铺比较空,于是说:“就那张吧。” 三个大人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上面的东西搬干净,这时那短发女孩子嘟哝了一句,声音还不小:“都堆到我衣服上了,以后怎么我怎么拿衣服啊……” 袁醒安听到,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陈一心却只当没听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接着又去看柜子。看到没上锁的四个柜子,也是找了个比较空的,转头问:“能把这个柜子腾给我吗?” 话刚说完,陈一心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那个安静的长辫子女孩似乎把什么东西用力地一摔,然后就从上铺噔噔噔地下来了。走到那柜子旁边,她不客气地把陈一心拨到一边,把里面不多的一些东西都抱了出来,走回去,重重地摔在了她自己的桌子上。 寝室里的人都很安静地看着她的举动,但她完全无视他们的目光,转头就爬上了床。 气氛顿时就变得尴尬了。陈一心之前并不知道这柜子是谁的,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任何针对性,但是似乎,她的这个新室友并没有这样觉得。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于这个长辫子女孩的举动,她是既不会觉得气愤,也不会觉得愧疚的。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那长头发女孩子的母亲和蔼地问陈一心:“原来是新来的同学啊,同学看起来很小啊,是念初一吗?” 这时,那个长辫子的女孩子开口了:“妈,你傻不傻,我们按年级分的,肯定是初三的嘛。” “呀!”那“慧慧”的妈妈惊讶道,“这么小?” 短头发的漂亮女孩“慧慧”说:“有跳级嘛,一看就知道是跳级上来的。”她仍然是一抬下巴,“你成绩应该不错吧?” 陈一心微笑,什么都不说。 这个时候,袁醒安已经准备着帮陈一心铺床了,陈一心连忙阻止他:“袁老师,我自己来,今天开学,你也很忙,还是先回去吧,我有事知道来找你的。” 说完,不等袁醒安反驳,已经灵活地爬上了上铺,开始熟练地把床板拍牢,将棕垫子铺开。 袁醒安想了想,转头对这两对家长说:“那麻烦你们看着这孩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扭头还想再和陈一心说话,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比那老妈子还要罗嗦,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袁醒安走了,陈一心把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到卫生间去帮忙打扫。那长辫子女孩的父亲见陈一心来了,连忙说:“别进来别进来,这里脏得很,你们进去玩。” 陈一心笑了笑,自己拿了抹布去擦窗户和洗手池。那长头发女孩的父亲见陈一心坚持,只能让她去做了。 陈一心是做惯了家务的,没多久就和一堆父母把寝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才把手洗干净了,爬上上铺去铺床。 铺床的时候,那底下那短头发女孩子就突然抬头问:“喂!你几班?” 陈一心回答说:“4班。” 那长头发女孩就说:“哦?那不是和洪露一个班。”说着,她的目光移向那上铺一直安静,到现在仍然没有一点声响的女孩子。 陈一心心中咯噔一声,要知道,这个洪露,只怕是她最不擅长打交道的类型了。 短头发女生便问:“你叫什么?我钱慧慧,这个是章甜。” “陈一心。” “我看你很小啊,跳了几级?多少岁了?” 弄了半天,还是要回答,陈一心心里面叹了口气。现在她说话可要特别小心,不要让人觉得自己骄傲,同时也不能让人以为自己年纪很小。当住到学校之后,她的生活可不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她必须让人接纳自己才行。于是陈一心尽量把语气放轻一点,回答说:“……十一岁了。” 南无阿米豆腐,狮子座的陈一心刚过完十岁生日没有多久,虚岁已经十一,也不算说谎。 钱慧慧非常吃惊:“十二?你太猛了吧?真的假的?你成绩该有多好啊?” “不知道,我才来五中,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算什么水平。”陈一心回答说。 这时,那章甜的母亲走到陈一心的床边,有点讨好地说:“同学,你成绩这么好,有空帮帮我们家甜甜,她也很爱学习的。”说完又猛然想起其他人,心怕得罪了其他两个同学,于是连忙转头又说,“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要互相帮助啊。” 陈一心尴尬地一笑,说:“是我要章姐姐帮忙才对。” 天哪,她现在的外貌可是只有十岁,就算章甜真的敢来请教,她也受不起。 眼看着中午饭的时间到了,收拾得差不多的陈一心拿了自己的饭卡去食堂吃饭,才算终于把这些都摆脱了。 ------------ 016 开学典礼 更新时间:2011-09-14 五中环境优雅,在c市非常有名。在学校里面,有一个人工小湖,名字很风雅,叫做毓秀。以这个小湖为中心,五中栽种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树木。有些树的历史,比这个学校的历史还要长。这些树木当中陈一心最喜欢的就是广玉兰了。她一直很喜欢这种树,觉得树木枝干清秀隽爽,叶子舒展明亮。至于花朵,也开得非常干净,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沿着毓秀湖慢慢走,晃荡着晃荡着就走到了博文楼前。 上午的时候博文楼里面非常热闹,有很多家长领着学生到这里来熟悉环境,不过现在是下午了,人少了很多。 假期的时候陈一心也来过两次,但每次博文楼的大门都是紧锁的,这次终于打开,于是她迫不及待走了进去。 上到二楼,美术室的门竟然还开着,陈一心兴奋地走了进去。进去一看,却发现里面和她假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地上的废纸污渍全都不见了,画架凳子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墙边。其实画室有哪个不脏乱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一想就知道和今天来参观的家长们有关系。 背对着她,那光头老师听到人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是陈一心,他就笑了:“小朋友,你来了?” 陈一心也笑了:“老师还记得我?” 光头老师点点头,然后指着墙壁架子上的一块东西说:“来看你做的人脸。” 那是上一次陈一心做的泥巴人脸。陈一心走过去一看,它已经被风干了,上了蛋清保存起来。 明显这人脸被人稍微休整过,而且休整得非常精彩,不过是在脸颊旁边稍微按了两下,就让整张人脸的表情更加突出,更有感染力。这做出休整的人是谁,当然就不用说了。 这样直接而且敏锐的对美的直觉,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培养出来,想到这里,陈一心不由就敬佩地看向了这光头老师。 光头老师笑了笑,说:“我后面有事出了趟门,之前看你没来,就帮你把它风干了。哎,有点可惜,是个半成品,不过已经非常不错了。” 陈一心也仔细地看着自己做的这人脸,阴干后它收缩了一点,现在再看,就和一个月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当时陈一心是比照着心里面最完美的感觉来进行塑造的,于是当然就会被自己眼睛的所谓“惯性”给欺骗。但经过了一个月,感觉已经不同,这东西的缺点就直接地呈现在了陈一心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拙劣的作品,陈一心不知觉低了一点头。 光头老师哈哈笑了,说:“相当不错了,以后常来玩,这里周末也会有学生的,你是哪个学校的,家远吗?” 陈一心笑了:“我现在是五中的学生啦,我住校。” 光头老师很高兴,笑着说:“平时中午和下午这里都有练习的学生,你自己来就行了。”然后又指着隔壁教室说,“那是放东西的房间,你自己去买把锁,空着的柜子很多,自己选一个,以后工具什么的都可以放进去。要快啊,现在才开学,过一天柜子就都被人抢走了。” 陈一心连连点头。 光头老师对上陈一心殷切的眼神,笑着说:“你想要什么?今天可不行了,泥巴要下周才弄得过来,要捏泥巴只能等下周了。” 陈一心不由叹了口气。她自己现在连买纸的钱都没有,只能靠着捏泥巴解馋,谁知道现在连泥巴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一心更是觉得难受了,想她不过一个穷学生,而画画又是耗费这样巨大的一件事情。要知道,当年陈一心学画画,每个月光是花掉的颜料钱就是上百,她打工存了两年的钱,去那种培训的画室,学费加上材料钱也不过勉强让她学上了几个月,这还是美术老师可怜她,拜托自己曾经的同学,学费优惠后的情况。 而这个时候,才十岁的陈一心又哪里去找给自己找供自己画画的钱来。 光头老师见陈一心露出颓丧的表情,认为她是因为今天不能玩泥巴而懊恼,顿时就非常高兴地笑了起来。 陈一心心想既然重新好不容易地活了一回,就应该把以前所有的遗憾都补上。 上一世,因为窘迫的家境,她放弃了画画,又因为自己的愚蠢,放弃了学业。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人生,不想再来一次了。 所以,早在暑假的时候,她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规划。首先,是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要完成上辈子未完成的学业,拥有自己的事业,然后,还要完成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能够画画,并且以画画为生。 但是,画画也是要钱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到了晚上,直到陈一心上了床,她还在不停想这个问题。陈一心的大学专业是通信工程,因为这个学科涉及范围很广,她学的东西也很杂。当中最有用的,应该是编程之类的吧,现在毕竟是90年代初,在这个时候,程序员应该并不像十几年后那么烂大街,但是问题是,谁会请一个十岁的孩子去做程序员? “捞偏门”?比如买彩票买股票什么的?这想起来就可笑了。谁没事会去记彩票?至于股票,陈一心上一辈子就是一个本分的工科女,对这些事情从来不关心,她倒是记得,似乎97年,911那一年,还有2008年有金融危机,不过,光是记得个大概年份有什么用?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牛市什么叫熊市。 而其他的呢?打工?先不说谁会雇一个十岁的孩子,再来五中是一个半封闭的学校,住校生除了节假日固定的时间段,根本无法离开学校? 那么,到底能用什么办法养活自己? ……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学了,一早就是开学典礼,天还没亮,寝室里的洪露就起了床。 一阵洗漱的噼里啪啦声,寝室里的几个人都醒了。陈一心完全不想动,现在她还是小孩子的身体,渴睡得很。 磨磨蹭蹭到天亮得差不多了,陈一心才最后一个慢腾腾下了床。耳边是钱慧慧不知道今天该配什么衣服的惊叫声,还有水声,瓶子盆子碰撞的声音,真是热闹得很。 陈一心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到卫生间旁边,只看见卫生间紧闭着,旁边站着章甜,她冲着里面喊道:“洪露,你又这样!厕所不是你家开的,你都进去半个小时了!” 看到陈一心也在旁边,章甜抱怨道:“神经病,换个衣服洗个脸都非要关门,当自己谁啊,好像别人稀罕看似的。” 陈一心打了个哈欠,看来在寝室上厕所是不实际了。这个时候,起床的音乐已经响起了。集合的音乐叫做运动会进行曲,当年初中住了三年校,陈一心听得耳朵都要烂掉了,到了高中就好一点了,学校会采纳学生的意见,变成放各种奇怪的歌曲。 不过现在一听,陈一心却忽然笑了。当年曾经厌恶到了极点的东西,现在却因为那已经渗入心底的熟悉感,又一次让陈一心红了眼睛。 其实,这音乐也蛮可爱的对不对?――陈一心深吸一口气,没有不美好的青春,果然,重生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伴着这音乐,陈一心接下来做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几乎是惯性一样了。刷牙,洗脸,穿衣服梳头发穿鞋提书包。在寝室里面其余三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一心就走出了寝室房门。 上午是开学典礼。 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校服,站在队伍里必然要影响整洁,于是和班主任商量了,自己到时就站到后面去。操场后面是一棵比学校年纪还大的老榕树,正好可以遮阴。所以陈一心是一千个心甘情愿地站到了后面。 开学典礼开始了,最难熬的当然就是开学致辞什么的。校长一来,开口就是一堆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听或者不听都没什么不同。 五中的开学典礼比想象中还要长,校长和各位领导说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被抬了出来。 陈一心看着这情景,不由就笑了起来。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想起了当年。原来她念的那高中比五中厉害多了,开学典礼起码要一个上午,九月的时候c市气温还非常高,一旦天晴就是毒日当头。所以这种时节一开什么全校大会就经常见到有学生中暑晕倒,但是学校可不会因为你是娇花就怜惜你,开学典礼还是会继续下去。 那时,陈一心有一个同学李文文,她们商量了后,李文文就总是在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假装晕倒,陈一心和另外一个女生就会叫出来,一起扶着她去医务室。因为李文文因为身有痼疾,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老师也就从来不怀疑。 那时候可真是青春年少啊,陈一心回忆着。 本来在神游天外,这时,陈一心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词――“奖学金”。 “……现在就请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在司仪唱名的时候,陈一心耳边有人说:“有兴趣?” 陈一心扭头一看,原来是袁醒安。这队伍的最后就是老师了,老师不比学生,站得比较散乱,还走来走去监督学生的纪律,所以袁醒安走到自己身边来也不显得突兀。 陈一心不知道,自己听到“奖学金”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简直就要放出绿光来了。她点点头,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能吃的东西,蠢蠢欲动着就要马上扑上去了一样。 袁醒安微微一笑,说:“五中自有一项奖学金,校友资助有三项奖学金,一共四项,名额有三十多个,金额最高有500一年,最少是200一年,你学费生活费都是学校资助,这点钱够你用了。” 陈一心拼命点头。 袁醒安又说:“不过,得这个奖可不容易。这些奖项主要都是针对高中生的,初中没有几个。五中初中部一共有近三千学生,除了成绩好,你还必须有其他本事。” 这倒是,从来就没有照着学生卷面成绩给的奖学金,哪个不是还要加上德操成绩,平时成绩什么的。而且这奖项又少,竞争肯定很激烈,没有几个“为学校争光”的奖恐怕还拿不到。想当年陈一心念高中,学校给班里分下几个名额,班主任为了民主还要在班会上开表决会。不过同学都十分善良,那时一般都把票投给了家庭比较困难的同学。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哀叹,她没根基,仅仅一年,恐怕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袁醒安知道陈一心的情况,就说:“你加油吧。” ------------ 017 初三4班 更新时间:2011-09-15 开学典礼结束,陈一心慢腾腾走在解散的人群后面,去教学楼郝老师的办公室等她。 郝老师看着陈一心,和蔼地笑着说:“来吧。” 教室里面本来十分混乱,等郝老师领着陈一心进去后,就骤然安静了。郝老师笑着说:“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一年我们有一个新同学将要加入大家,来,陈一心,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看到教室里面多了一套桌椅,大家当然就知道会有新同学来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小! “我叫陈一心,耳东陈,一心一意的一心,性别女。”这套自我介绍的话陈一心从小学用到大学,不是她装酷,而是确实没有装十三的能力。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当转学生,面对这样一群表面年龄比自己大而实际年龄却比自己小的孩子们,这尴尬和紧张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这个时候,下面一个男生举手了,说:“同学啊,你几岁了?” 一问完,所有的同学都目光炯炯地盯向了着自己。陈一心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让她一个快三十的剩女说自己只有十岁其实是挺让人觉得羞愧的一件事。 “十一岁。”仍旧报虚岁。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了。 “同学你跳级了?” 陈一心微笑:“上学早,然后又跳级了。” 当然,比起那大名鼎鼎的“少年班”来说,陈一心这个年纪念大学都是没什么好吃惊的。但这里不是“少年班”,而是普通的重点高中。试想当年那个高考探花,连跳三级已经足够让人津津乐道了,何况是自己,比他还多跳了两级。 还好没人对此继续追问了,台下有一点惊讶,不过既然是重点高中,那么碰到跳级还有读书年纪小也并不稀奇,很快下面恢复平静,又有人问:“你平时都玩什么啊?” “画画,打球,看书。” 有男生跳起来问:“打什么球?” “乒乓球、羽毛球、保龄球……”其实陈一心网球和壁球也打得不错,不过她刚一想,自己还是一个小镇出来的小学生,家境普通,怎么可能有机会打这个,于是就闭口不说了。 听到这个话,有男生笑起来,说:“啊?真的啊?可是五中的乒乓球台子都很高的。” 一米三二的陈一心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短小的手脚,突然有点愣了。 郝老师连忙说:“朱暄你说什么呐,我们五中也有小台子的。”转过头对陈一心说,“就在南边操场旁边。” 陈一心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郝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和蔼地说:“别理那小子,他皮痒了。” 陈一心哪里听不出郝老师几句话里面对自己的小心的维护,忍不住就头冒黑线,低声说:“郝老师,你不用安慰我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啊,她已经二十九马上了三十岁了! 郝老师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站着指着那个第一排的空位子,说:“以后你就坐那里了。”然后抬头对所有人说,“同学们,陈一心同学才到我们五中来,要和她好好相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好了,班会开始。” 底下一片哀号。 班会当然也就唱些陈词滥调了,大家都听得心不在焉。 终于等到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大家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收拾了一下,陈一心就要去吃饭了。 这时候旁边一个女生高兴地转过头,伸出手来说:“我叫白熏,很高兴认识你,我终于不是班里最矮的人了。” 陈一心哭笑不得地伸过手去,说:“我也很高兴。” 白熏身材娇小,大约只有一米四出头,她最多十五岁,还有长高的空间,倒是没有什么。她拿起饭盒,问陈一心说:“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 白熏还有一个朋友,身材中等,叫张怡,白熏是走读学生,家就在学校附近,不过一直在学校吃饭,而张怡就是住校生,只是不和陈一心一个寝室。 正走出教室,身边却擦过一个人,陈一心一看,居然是洪露。只是她们明明是室友,洪露却埋着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擦着她的肩膀就过去了。 看着洪露走远了,陈一心偏过头。“洪露,你知道的吧,她也是转校生吗?”陈一心问,不然为什么和她一样,住7楼的寝室。 张怡点头,然后又有点神秘地说:“她很了不得的,小学就得了两个奥林匹克的市级奖了,听说当时好多中学都争她。她本来在一中念书,后来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学期就转来我们学校了。她面子可大了,当时副校长都去接她了!” “啊?那么说成绩很好了?” 白熏和张怡都连连点头,张怡说:“当然了,次次数学竞赛她都拿奖。” 白熏又说:“作文也拿过全国大奖,简直就是全能。” 陈一心不置可否,这个全国作文大奖说不清楚,各种奖项实在是太多,良莠不分,她当年念书也拿过的,当然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得奖。不过这个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就非常了不得了。一般来说,只要能拿到国家级二等奖以上,就能够获得非常好的报送资格,这可是实打实真金白银的。 所以,这个洪露,是真正的厉害人,可不是她这样的loli身剩女心的大妈能比的。要是陈一心准备去参加什么奥林匹克比赛,为自己弄点筹码,看来,和这个洪露竞争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了。 五中的食堂倒是非常人性化,专门有开设初一学生窗口。白熏拉着陈一心非常自然地去那里排队,陈一心扭头一看,张怡已经不见了。 “她去占位子,我们帮她打。”两个女孩子,一个一米三二,一个一米四出头,站在这个队伍里真的是一点都不显眼。 陈一心安慰自己说:记住,你现在是十岁,你现在是十岁……默念几遍后,她终于能够坦然把自己的饭盒递过去了。 睡完午觉,陈一心下午到了班里,这时候老师已经把上学期的期末卷子发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看试卷,复习,预习,为明天正式上课做准备。 陈一心光溜溜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这时候郝老师来找她,对她说:“陈一心啊,现在要定你的校服了,你把你的尺码告诉我,老师帮你报上去。对了,一共是五十块钱,老师先帮你垫着,你给家长说一声。” 陈一心愣了。袁醒安当时带他去见郝老师,因为陈一心为了维持一个成年人那无聊的自尊心而坚持不让人同情,袁醒安就没有把陈一心已经“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郝老师,于是郝老师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陈一心就是光溜溜的一个人。向来学费里面都不包括校服,学校承诺免了她的学杂费,但是可没有承诺连校服也掏钱。 现在的陈一心,她哪里有钱?! 她真的不想转过头去问袁醒安要,真的不想。 郝老师转身走开后,见陈一心无聊旁边的白熏递过一本书来,说:“借你看。” 陈一心一看,原来是本《读者》。她哑然失笑,说实话,对于理智而且实际的陈一心来说在,这本书的价值还不如一本《c语言程序》,不过时代不同,对于信息时代还没有来临的现在的人们来说,这种杂志的意义完全不同。听闻这本杂志曾被誉为国人的“心灵鸡汤”,可惜啊,陈一心是心灵贫瘠的80年代出生人,这“鸡汤”怎么都滋润不了自己。 陈一心其实也是被这本杂志感动过的人,但长大之后,慢慢地,不知道为什么就渐渐没有任何感觉了。 不过现在,重温一下,看着玩玩也是不错的。 翻开来看,先是目录,倒是和自己记忆里相差不是很大,正要翻过去,却看到右边的有一些字。 ――征稿启事。 陈一心几乎要跳了起来!她怎么能忘了,这本杂志的稿酬直到二十一世纪都仍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一看,果然,稿酬千字20元起,也就是说,要是有幸被选中,至少也是20,这对94年通货膨胀尚未太过分的现在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到这里,陈一心翻开这本杂志,迅速看完。这本杂志上的文章,文笔一般都比较朴实,对于陈一心来说没有多大问题,主要的还是立意。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笑了,她可是看过几年后的《读者》的,那时候有些故事她还记得,既然是从这杂志上弄下来的,当然就最适合这杂志了。她需要的只是用自己的语言把这故事讲出来,这《读者》对文笔要求又不高,她自认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仿佛事情已经做成了一半,陈一心长舒了一口气。 她可不知道能够把校服钱的问题拖多久,还是早点做这件事的好,正好昨天已经把这一年的作业本就发下来了,陈一心找到作文本子,想了想就开始码字。 用左手写果然十分难,不过陈一心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了,现在的字要是慢点写还是挺工整的。而且这本杂志上的文章一般也都不长,陈一心写了一篇两千字左右的,已经足够了。 当天陈一心就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信封邮票,把这信寄了出去。 ------------ 018 挣钱计划 更新时间:2011-09-16 贪心的陈一心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晚自习的时候就去问白熏:“你有其它的杂志吗?《少男少女》或者是《少女》什么的?” 白熏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啊!要是看这种书,被逮到了小心进办公室。” 陈一心默然了。 白熏看看周围,又说:“你这么小,不要看这种书。” 切!陈一心想,看白熏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十有九成她就看过。 果然,她说了:“张怡有,在她寝室藏着,你问她借,不过要小心,被抓到就完了,要扣德操分的。” 回到寝室后,陈一心果然借来了这两本书,翻开看了看。嗯,现在的孩子啊,果然还十分含蓄,哪里像他们那时候,网络上色|情漫天,杂志们大多也趋向猥琐或者是蛋疼。 摸清楚现在大概的套路之后,陈一心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怎么说她都是2013年过来的人,经历过的,见过的和这个时代都完全不一样了,现在人无法想到的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虽然想到要用自己的阅历去欺骗十几岁的孩子,这样的行径确实十分可耻,但是陈一心不怕,为了金钱现在她感觉自己什么都可以牺牲了。 住在陈一心左面的上下铺各自是章甜和钱慧慧,两个人看陈一心一回来,居然洗漱了马上就爬上床看书,两人对视一眼,悄声说:“又来了一个洪露。” …… 平淡的学校生活终于开始了。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了。早上有早操,陈一心怎么都爬不起来,但是要是爬不起来,被学生会值日的人逮到,那就是扣班级分的事情了,虽然陈一心对现在这个班级的班级分一点都不关心,但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被所有人侧目。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很清楚,不管你一个人本事多高,要是无法融入一个集团,那就是失败的。 陈一心重重挥拳,心道:我可是二十九岁的熟女陈一心,小小的睡魔,她难道摆不平? 开始的几天,陈一心因为重新回到了校园,倒是觉得非常的兴奋,结果才过了一天,她马上就颓废了。 上课老师讲的她都懂,听着只想睡觉。她确实是想睡觉,她现在的身体可只有十岁,据专家所说,十岁孩童的最佳睡眠时间应该在9到10个小时。陈一心是比较贪睡的人,睡不满十个小时就不行。 陈一心他们现在九点半下晚自习(听说一个月后就会是十点之后了),十点半熄灯,早上七点三十早自习,六点四十早操,所以起码六点二十就要起床。这么点时间,加上午觉半个小时都不够。 果然,正式上课后的第二天下午陈一心就开始打瞌睡了。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道:“所以,同学们要注意了,做这样的题只要仔细,就没有问题……”说着,她砰一下用课本敲了第一排陈一心的脑袋。 陈一心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就听到物理老师说:“这位同学,我刚才讲了什么?” 陈一心斜眼看了一下白熏,白熏拈出小指头的指尖,又比了一下胸口做了一个心型。 “……老师说,我们要仔细,细心……” “嗯,那我刚才讲的那道题你也明白了是吗?” “额……嗯,明白了。” “那给大家讲一下你的思路。”说完,物理老师已经转过头去了。 陈一心趁机偏头,从白熏那里看了一下题目,居然是上学期的的期末考试题。幸好现在的陈一心拥有一点五的绝对视力,她扫了一眼,抓住里面的几个关键字: “静止开始”、“历经时间1:2:3”、“求路程比。” 陈一心缓了一口气。 那物理老师又说:“虽然你是新同学,可能在你们那边还没有学过高中的内容,不过这道题很简单,只要你刚才认真听课了,应该就知道怎么做。” 原来已经知道自己是转学生了,那么说现在是试探了?陈一心也没多想,回答说:“设加速度,二分之一比上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三比上二分之三加二分之六是速度比,乘以时间一比二比三,得1:8:27。” 听起来很奇怪,但物理老师点头了,只是还是怀疑地看着陈一心。这道题是五中自出的题目,其实是高中的内容,但是五中作为重点中学,向来是走在各个学校前面的,现在就已经开始让这些学生学习高中的知识了。她听说陈一心是从小镇的学校来的,又是跳级生,于是就觉得有点担心,不过这道题她刚刚就讲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一心埋头在纸上画了一下,仰头起来说:“这样,时间速度二维图……”图上是一条从坐标原点发出的射线,陈一心划了一下1:2:3的时间,说,“然后求三者面积比,也行。” 陈一心心里叹气,也不怪这老师,谁让她这么不谨慎。 物理老师想了一想,又说:“嗯,还有一题,老师改了一下,和这道题差不多。一个物体匀加速运动,前一秒加速度为5m/s^2,后一秒加速度为-5m/s^2,求1分钟内运动的距离。” 陈一心几乎没怎么想,就说:“150米。” 物理老师来了兴趣了,这道题之前她可没有讲过。 陈一心正要在纸上画,物理老师就说:“上来吧。”指指黑板。 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上去了。 拿了粉笔,可惜矮了点,垫着脚画了一个时间对应速度的图,说:“这是时间和速度的二维图,我们只要求对应的面积就可以了,每2秒它的位移是5米,一分钟就是150米。” 物理老师笑了,有点好笑地问:“那要它是变加速运动怎么办?起始的运动速度是5m/s^2,匀变速到第2秒末为-5m/s^2,再到第4秒末为5m/s^2,以此循环。” 陈一心回答:“那就是0了。” “换成半分钟哪?” “那就不是0,是这个形状的面积。” 物理老师点点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这时下面有人突然说:“也就是说求这个半圆的面积就行了?” 陈一心接口说:“这个不是圆。谁告诉你这个是圆了?这要用微积分来求的,用……” ——“微积分”?陈一心你果然糊涂了,初中生有知道微积分的吗?!她连忙转口:“……听说是这样的,所以现在这种题我们还做不了……”陈一心目光炯炯地看向了物理老师:“老师你说是吧?” 物理老师笑了笑,说:“是这样的。你学得不错,这样的题型我都还没有跟他们讲过,不过这是高中的知识了,初中考的也不多。” 陈一心囧了,她能记住傅里叶,能记住微积分是高等数学的内容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她把初中物理和高中物理分辨出来,那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物理老师没有怀疑,她转头对所有同学说:“不过你们还是要学,要为自己以后上高中做准备,而且了解到高中的物理知识对你们现在理解初中的物理知识也有帮助。” 说完她对陈一心说:“你是转校生,要特别注意,我们从上学期就已经在学高中的知识了,这一学期学的内容都是高中的内容,到了下学期才开始复习,你要是不明白的多问同学,不要落下了。” 陈一心严肃地点头。 物理老师很满意。 这一节课过得真是累,剩下的半节课陈一心是一点都不敢睡觉了。 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了,她正准备趴下睡一会儿,白熏不客气地摇醒她,说:“快点,去操场。” 陈一心抬头一看黑板边上,原来这节课是体育课。 ——又睡不成了。 正在成长发育的孩子,一个假期过去就长高了不少,集合队伍重新排过,男女生各两排,陈一心在第一排的第一个,当然,她肯定是第一个。 体育委员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一米六出头,虽然在男生当中是矮子,但也高出陈一心不少了。 大家一边在他的带领下做准备活动松动筋骨,一边听体育老师说这一学期的计划。 “这一学期,嗯,有那个秋季运动会,到时候大家踊跃参加啊,我们4班上次知道第几名吗?第8名啊,我们4班成绩不是很好吗?明明都这么聪明,只要把花在功课上的功夫拿出一分,不是,半分,整个初三就没人是你们的对手了,是不是?人家毛|主|席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除了学习,你们也要锻炼身体的嘛……” 做了准备活动,还要被体育委员领着跑操场一圈。 两列纵队,跑第一的是体育委员,第二个就是陈一心和白熏。白熏紧挨着陈一心,在她耳边说:“那个马老师啊,教十个班,对哪个班都这么说。” “咳咳!”体育委员出声了。 白熏撇撇嘴,转过去不说话了。 陈一心腿短,跑起来当然慢,也是为了照顾慢的同学,所以一般都让矮的跑前面。结果陈一心跑得实在是太慢了,后面就有男生开始抱怨:“前面在跑还是走啊?” 陈一心涨红了脸,心里想,我明明已经拼命跑了。 终于到了,这时候陈一心已经累得快没气了。 体育老师吹了吹哨子,说:“下课前集合,现在大家自由活动。” 一阵欢呼声,白熏和张怡过来,说:“我们去树荫底下玩吧。” 这时候,体育委员也过来了,他扬扬头,说:“陈一心,要不要打球?” 陈一心来兴趣了,转头笑眯眯地说:“要。打什么球?” ------------ 019 体育课 更新时间:2011-09-17 因为陈一心年纪小,其实班主任是十分关心的,特意跟任课老师们都说了,注意下这个孩子,学习先不说,主要是让她融进这个集体,要是这么小的孩子被人排斥就太糟糕了。体育老师是个大老粗,不会做这种事情,就交给了体育委员,自己溜了。 体育委员斜眼看了一下陈一心,很郁闷――任何一个男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玩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不过师命难违,他只能郁闷地认了。 “你说你会打乒乓球的对不对?” 陈一心点头。她一直很喜欢运动,尤其是这类球类运动。乒乓球、羽毛球是从小打到大,其中乒乓球技术很最好,虽然不专业,但是在业余里面相当不错了。网球是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学的,壁球则是和欧帆学的,他喜欢打,不过后来这两样因为花费太大,陈一心大学后就没有打过了。 “那我们去打乒乓球。对了,我叫朱暄。” 这就算是认识了。 五中作为重点高中,设施什么的相对于其它中学来说当然是拔尖的,连乒乓球桌子都是隔网的,想起自己曾经那个可怜的初中的水泥的台子,陈一心是百感交加。 看到朱暄把陈一心领过来了,有个男生推了推朱暄,说:“这谁啊?你妹妹?小学生?” 朱暄推开他,低声说:“我们班新同学,马老师让我带着她。” 听到这话,旁边的男生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想让她和我们打?” 朱暄摇头:“反正都占了两张台子,我们打自己的,我轮空的时候再陪她玩。” 过了一会儿,人果然多了起来,幸好他们来得早,不然就没地方打了。 朱暄到台子另外一边,说:“我先陪你打一会儿吧。” 陈一心伸出空空的两只手掌。她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群人是固定打球的,也就是比一般玩玩的人高出那么一些的球友。这很容易看出来,因为他们每一个,用的都是自己的拍子。 朱暄过去拍拍一个人的肩膀:“借下拍子,就你两面贴的都是反胶,好上手。” 拍子递给陈一心,两个人开始对手。 看到陈一心的姿势,朱暄微微惊讶了一下。打乒乓球,哪一种人是随便玩玩,哪一种人是认真玩玩是有特征的,前者打球的时候一般都直着腰,打球用臂力和腕力,脚下不动,而后者则是弯着腰,打球用腰力,脚底紧绷,随时做好爆发的准备。陈一心的姿势告诉他,这个女孩子应该打得不错。 面对突然高出来的乒乓球台陈一心有些不习惯,但当接过几个球后,慢慢也有点适应了。 朱暄显然水平不错,他用横拍,开始当然是敷衍地给陈一心喂正手直球。接着反手。接着正反手交换,不知不觉,两个人的速度就加快了。 朱暄心里慢慢就开始郑重起来了,要知道,乒乓球作为国球,在全国的流行程度都不好用语言形容。想象邓亚萍年仅13岁就是全国冠军――这可不是少年组的冠军,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十几岁的孩子,在乒乓球赛场上,就已经能够与成年人一样了。 朱暄虽然不是学校体艺班的学生,但是乒乓球水平在整个五中初中部都是有数的。这时候,他就有心想要试一下陈一心的水平了,在互推一百多个球之后,他一转,向陈一心反手攻去。 陈一心笑了。 她当时在那个乒乓球的业余俱乐部里,有个绰号,叫“反手女王”。所以,当朱暄转到她的反手后,陈一心终于忍不住,往后一腿,腰一转,反手杀了回去。 球速突然变化,朱暄完全没有料到,只是刷地一下,那个球就从自己身边擦过,一下不见了。 他惊讶地问陈一心:“你练过?” 陈一心点头。虽说她喜欢打的球很多,但是说到最喜欢的,还是乒乓球。这也是陈一心在成为城市中庸庸碌碌的过客当中的一员之后,唯一没有放弃的一项娱乐。 陈一心虽然手短脚短,但是步法动作都非常快,反而是朱暄,因为准备不及总是被陈一心突然袭击。 这时候,旁边台子上有人说:“朱暄,该你了。” 陈一心手上一松,将球轻轻一抬,推了过去。朱暄单手把球拿住,有点惋惜地放下,说:“我一会儿就过来。” 朱暄走开,那边一个胖胖的男生就走了过来,看着陈一心笑盈盈地说:“小妹妹,我来陪你打吧。” 陈一心虽然小,但是因为经常做家务,身体力量还是不错的,而打球又是用巧力,所以陈一心的杀球非常有威力。 陈一心毫不留情,又一次杀了过去。胖男生惊讶地说:“你也太厉害了。” 在看到陈一心的实力后,她就加入了朱暄的球友队伍。 终于又到了球台上,陈一心又忙着摸索如何用自己这个矮小的身体发挥出最大的实力,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最后终于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来了,陈一心和朱暄两个人才匆匆忙忙跑去集合。 因为都打入迷了,陈一心差点忘了把拍子还给别人。 路上朱暄问她:“你打得真的挺好的。” 中国这个乒乓球界,卧虎藏龙得能让你吐血。打得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年纪轻轻还在念书的孩子成为职业球手的海了去。想一想全国少年赛的前几名成为世界冠军的概略有多大?然后就能勉强了解到一点这乒乓球界的竞争有多激烈了。不过因为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打得好的基本都进市队甚至国家队了,所以反而显得像是这种学校之间的竞争不是特别激烈。朱暄知道自己的水平只能算不错,但这水平也只能在学校里面当个替补。 虽然在学校里面是个替补,但是要是跳出天朝这个国家的圈子,他真的不差。 陈一心不由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当年陈一心在另外一个中学念高中的时候,水平还远远不如现在,不过因为当时那所学校的体育强项并不是乒乓球,她竟然也混成了校队的成员。有一次有霓虹国的友校来参观,开了一个友谊赛,据说是选了当时那霓虹国学校最棒的选手来。学校说,友谊赛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个东西又不上报纸什么的,就打打玩好了。内定的是陈一心输。 陈一心对上对手,顿时完全愣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输!这就是乒乓球为国球对上非乒乓球为国球国家,两者之间的民间水平 能够进校队,就已经说明朱暄的水平是远高于一般初中学生的。不算高中部那群人,初中部朱暄的对手真的不多,不过现在他碰到一个陈一心,明明是个女生,水平竟然不比他差多少。 陈一心的水平当然不止这点,一是没有习惯,二是这具身体的体能跟不上,估算了一下,要是陈一心能够全力发挥,朱暄当然就不是对手。 集合完了,回教室路上,朱暄赶上陈一心,说:“你水平不错,你可以进校队的。” 高中时候那水平的陈一心尚可进入校队,可想如今的陈一心想进校队就更是只需要愿不愿意的事情了。陈一心也有点心动,因为她记得,校队是有补贴的,而且要是得了奖,还会有奖励,虽然这点钱不多,但是对现在的陈一心来说,一分钱也是钱。 加上,她确实也想打球。时间那么快,岁月那么短暂,转个眼睛,她就长大了,再转个眼睛,她的青春就消逝了。她前一世,因为这种那种的原因,过了十几年不遂心的生活,现在都重生了,她当然就要过得恣意一些。赚钱可以以后去做,可是有的事情,得是年轻的时候才能做的。 想到这里,想到当年为了学习和打工没办法训练,最后只能当了三年替补,陈一心突然就有点热血起来。 陈一心用力点了头。 这时,陈一心想到了一件事,她笑着对朱暄说:“不过,我更想打双打。我双打比单打好。” 朱暄眼睛一亮。 陈一心的反手非常强,正手杀球很猛但是没有反手稳,所以她双打的时候喜欢占据正手位。要是她单打,这个缺点很快就会暴露出来,但要是有队友配合,她的这个缺点得到掩护,那么在一定的范围内,陈一心就是无敌的! 再来,陈一心还有一样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事,那就是控制比赛的节奏。陈一心的球很沉,这个沉,是指气势。哪怕对着比自己厉害许多倍的对手,陈一心也是从来不会慌张的,这样的稳健,让她的球有一股高傲的气势。在球场上,谁的球势压住了对方,谁就是主。正是因为这种控制能力,陈一心很能够折磨对手,因为对方根本抓不住她出手的时机。当然了,前提是对方不能太强。 这种能力在单打的时候还罢了,会轻易被人压制,但在双打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若是碰到了配合的队友,那么获得让人惊愕的胜利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这是当年大学的学校教练告诉陈一心的,当然,陈一心最后还是没能进入z大那个全国有名的大学强队,但是教练看在陈一心喜欢打球的份儿上,还是给了陈一心很多指点。 除了技术上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却是陈一心自己。单打的时候陈一心要是胜了也就那样,但是要是双打胜利了,好像高兴就能加倍一样,她会疯了一样的快活。 朱暄笑了,说:“我也喜欢双打,我去跟老师说,让你进校队,我们一起练双打。” 陈一心点头。 朱暄反而愣了:“你的水平在女队绝对是顶尖的,真的要和我练双打?男队这边比我厉害的有好几个呢。” 陈一心笑了:“可是我感觉我们两个比较合拍啊。” 朱暄很兴奋,说:“别的我不敢说,要是你进了女队,女生的全市第一绝对没问题。我下午就去跟老师说。” ------------ 020 所谓冤家路窄 更新时间:2011-09-18 事情很顺利,在朱暄的介绍之下。陈一心去体育部老师那里和老师打了两盘,老师就笑眯眯地收下她了。 临走还给了陈一心一瓶牛奶。这算是体育部的津贴,所有的体育部队员都有早晚两瓶,因为陈一心的表现实在是太好,这老师太高兴了,就顺手给了陈一心一瓶。 陈一心心满意足地喝了。心想果然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前两天还在想怎么加强营养给自己弄牛奶什么的,现在居然就有免费的牛奶喝了。 说起陈一心想要喝牛奶的原因,也是好笑。她当年年纪小不太懂事,在高中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胖,所以不爱吃饭。只是体重一直都减不下来,折腾了两年才放弃了。直到上了大学,大概是青春期过了,激素分泌得少了,陈一心的体重反而不知不觉就降了下来。可是那个时候,她的胃口已经被折腾坏了。当时的陈一心在上了高中就没怎么长了,最后身高只有一米六一,而陈一心后来遇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她却有一米67,身材比例完美得不像话。 既然双胞胎妹妹都能长到近1米67,她这个姐姐没理由不能。陈一心后来认定了是当年盲目节食,营养没跟上所以才没长高。所以这一回她早就做好了决定,再也不减肥了,加强营养,超过妹妹,至少一米七。 看了一下体育部的安排。一般来说,每天中午和下午的课余时间都是要训练的,当然还有周末,不过因为现在初三周六在补课,实际上也只有周六的课余和周日的半天可以利用。 这就是说,陈一心的时间除了上课,就会被训练给完全占据,可是她还想着要画画呢。虽然没有钱买材料,但是能去玩玩泥巴也是好的啊。 陈一心小心地估算时间,决定周末放弃懒觉,早早地去美术室玩一会儿,然后再去训练。 在进入校队的同时,陈一心也面对着另外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她,没有买拍子的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去老师那里测试的时候可以借人的拍子,但是不可能借一辈子吧,想一想,要是做得将就一点,一个版子两面贴胶,也要两三百吧。喔,现在是94年,要是折算下来,应该也要小一百吧。 陈一心当然烦恼,于是就去问朱暄,让他帮自己找一块二手的拍子,二手的应该能便宜一点。 朱暄愣了:“你家里人不给你买?” 陈一心想了一下陈芳玉的样子,假如她现在还在那个“家”里,开口问陈芳玉要买球拍的钱,陈芳玉会怎样?一定是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来,一边挥舞一边说:“打球?要球拍?没有!只有菜刀!” 于是陈一心回答说:“不许我打球,我不敢说。” 朱暄也很理解,虽说他成绩还不错,但是家里仍然不肯让他打球,只说这是耽误学习,直到后来他托老师去说,解释说要是得了奖以后升学能加分,家里人才算是勉强同意了。 算是感同身受,朱暄同情地说:“我家里有一块旧板子,我原来用的,其实也不算很旧,两面分别是正反胶。反胶那面被刮坏了,我换了之后就一直没动,你拿去只要换一面就行了。” 陈一心当然兴奋不已。她正手面正是用正胶的啊,她能省钱了。 第二天朱暄就拿过来了,陈一心去选了自己喜欢的反面,因为是老师介绍去的,知道是学生,给了很低的价格。 花了这些钱后,陈一心的口袋里面就只剩下不到十块钱了,当时买被褥买生活用品用去不少,最后的一点也买了这一块胶。 但愿自己能被选中,稿费顺利到手。 陈一心祈祷完毕,趴下睡着了。 课余时间忙着训练,而在课堂上忙着睡觉。放聪明的陈一心把当年的本事拿出来,一直钢笔撑着,好似在沉思,实际上是在睡觉,加上她个子小,刚好被讲台遮着,只要老师不伸头看,一般还真是看不到。 虽然也时常被发现,但是最后老师也无奈了,请去办公室里面讲过几次话,无用,陈一心忍不住,老师也不能总是盯着她。 最后郝老师叹气:“算了,小孩子没办法,要是她成绩行,我就认了。” 寄出投稿后两个月,陈一心终于接到了《读者》寄回来的样刊和汇款,两千多字,五十块钱。还有编辑的一封信,表示对她的文章很满意,希望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陈一心拿到钱就连忙去找班主任,结果把钱递出去又被推了回来。班主任叹气:“傻孩子,你也忑老实了,家里的情况怎么不早说,这点钱学校还是出得起的,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困难都告诉老师,知道吗?” 陈一心好好向老师道了谢,把钱收了起来。 一转身,趁着周末,陈一心就去美院附近用这笔钱买画具去了。 为了省钱,铅笔隔双号买,8个型号,常用的多买了几只。便宜的质量太差,一划还要刮纸面子,就选了七毛一只的。假如买一盒,每支大概能便宜一毛,但是陈一心要是买这么多,钱就不够了。 陈一心又是肉痛,但是又想要买,磨了老板半天,老板终于答应减去个零头,于是陈一心买了三十支铅笔花了二十块钱。 钱立刻就出去快一半了。一块画板,和批发点老板讲了半天价钱,四块钱拿下一个四开的板子。整开的纸先买了五张,一张八毛钱。然后买了一个一块钱的夹子,一个一块钱的橡皮,还有两块钱的黏胶,因为不喜欢让钉子把板子扎得凹凸不平的,还花了两块钱买了两个两厘米的不干胶。 终于买好这堆东西,陈一心把散的放进书包里面,板子抱在怀里,因为这东西对于她来说有点太大了,走起来还真的有点不方便。 结果出店门的时候就撞上了人。对方看起来也是个学生,短头发,十五六岁的样子,倒是挺帅的一个男孩子。 他一看陈一心,“咦”了一声,说:“是你?” 陈一心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嗨,你真不老实,我问了整个五中的人,有个屁的袁醒安,小丫头,你蒙人就不对了吧。” 他一说这话,陈一心就拼命回忆,然后恍然大悟:“你是卓溪!!!”就是那个想要看她试卷被拒绝,自称是五中霸主的某人。 陈一心唏嘘道:“你剪了头发我都不认识了。” 他恨恨摸头发,说:“还不是五中那群发神经病的,不准留长头发。我头发长了吗?你看那些女生,头发都要拖地上了。” 陈一心笑眯眯地看着他,果然,去了刘海,他的五官露出来,倒是显得是个帅哥了,之前嘛,陈一心除了觉得脏兮兮的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时,卓溪话锋一转:“臭丫头,你骗我的事情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陈一心心道不好,转身准备跑。 卓溪一把抓住她的书包带子,陈一心力气那里有他大,立刻就跑不了了。 转头一看,这个卓溪正阴阴地看着自己,嘴角邪魅一笑。 陈一心听说过很多什么“下暴”,还有什么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的事情,她前生没有经历过却是真正旁观过的。 陈一心作为成人可不怕他,但是她这弱小的身体可不能不怕。陈一心心一狠,一跳,往卓溪脚上踩过去。卓溪“哼哼”笑着闪开,抬头一瞬间,陈一心的画板横空一扫,跟一块砖头一样砸了过来。 “砰”地一下,实打实地打在了他脑门上。 趁着他一痛,手上松了书包带子,陈一心抓着板子就跑。路上还抚摸着板子唏嘘,这时候的板子果然是实木的,质量好啊,你听那声音…… 一进了流动的人群,这卓溪就没办法找到自己了,陈一心算是安全了。 回到学校后,陈一心打定主意,没事情最好不要去高中部那边,自己可没那个工夫陪那个卓溪闹。 当陈一心到了学校美术室,跟光头杜老师打了招呼,就兴致勃勃整理自己东西。画室里面有支架,她取过来,立好,把自己的画板放上去。 陈一心也已经好多年没有画画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原来的几分水平。想了一会儿,就决定先画一幅石膏素描。 美术室的中间正放着一个伏尔泰的石膏像,白布随便地堆放在石膏像旁边。围着这石膏像已经放了好几个架子,有的已经有人在画了,有的则还因为主人没有来而空着。 本来人也不多,陈一心找到一个空隙,把自己的架子放过去,削好了铅笔,贴好了纸,这正要高兴地要开始这一世的第一幅素描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人“嘿嘿”的笑声。 她转过头去一看,却看到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他脑袋上那一层被打起来的油皮还光亮亮地闪着,他一边瞪着陈一心,一边走到光头老师身边,把手里一个沉重的袋子放下,说:“老师,我都买来了。” 光头老师嗯嗯点头:“辛苦你了。” 陈一心小心后退,心想,在这件教室里,有老师在,这个人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陈一心避无可避。他面露凶光,越走越近。眼看着他已经走到了跟前,陈一心深吸一口气,决定只要他的手动了,自己就马上尖叫。 就在这个时候,他冷哼一声,却是径直绕过了陈一心,走到了她背后的那大支架前面。那大支架上面有一块2开的大画板,上面有一副完成了一半的素描。 他重重坐下,打开放在旁边的工具箱,转头瞪了陈一心一眼,坐下开始画了起来。 陈一心哭笑不得。面对自己面前刚刚打出形状的图,正想换个地方,一股冷飕飕的风从背后过来。陈一心转头一看,正是卓溪瞪着自己,那眼神就在说:你敢动试试? 陈一心心中哀嚎着留了下来。 因为训练,陈一心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过来,来的时候时间也不长,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没和这个卓溪碰上。要是知道画室里面还有这一号人物,她今天真该早来早走的。 ------------ 021 免战和解 更新时间:2011-09-19 刚画出了轮廓,就马上要到训练的时间了。陈一心就跟老师说要走了。 一听陈一心要走,卓溪也站起来,说:“老师,今天我也先走了。” 陈一心含着泪看着光头老师,卓溪在后面拉她的衣服,说:“我们两个一起走。” 陈一心认真地对上光头老师的眼睛:“老师,你一定要记住了,我是跟这个人一起走的,一定记住了啊。” 说着自己已经被卓溪拖出了教室。 出了美术室,卓溪阴狠狠笑着,说:“你这臭丫头,本来嘛,不给看答案就算了,居然骗人?小小年纪,不吃点教训你是不知道长记性的。” 陈一心不敢示弱:“我告诉你,今天老师是看着我们两个一起走的,要是我少了一根寒毛,老师不会放过你的。” 卓溪有点愣了,马上又说:“我们学生之间的事情我们学生自己解决,你告诉老师算什么?” “哼!”陈一心冷笑,“我不但要告诉光头老师,还要告诉班主任,告诉你们班主任,还要投意见信到校长信箱里面。” 卓溪看着陈一心握拳的样子,反而噗嗤笑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经逗,我才不会跟你这么大的小孩子计较,传出去都丢人。” 他没什么必要骗自己,陈一心盯着他,慢慢松了一口气。 但是卓溪一转脸,哼了一声,又说:“不过,你打我的这件事能算了,你骗我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我最恨别人骗我了。” 陈一心心里慢慢地考虑:她不是没有和这种类型的人打过交道,他们这种人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真正的不良学生,你过路看他一眼,他都会说:“看什么看?”然后扑上来一顿揍的。还有一种,就是比较有原则的“热血少年”,这个原则是,你要是没惹他或是他的兄弟,那么就放心吧,他们一般不会把你怎么样,而且这一类型一般情况下还非常清高,经常会说“我不打女人”或者“我不欺负小孩”。 陈一心经过确认,认为这个卓溪,很幸运地,是第二种。 于是她一点也不慌了,解释说:“其实我没骗你,五中真的有袁醒安这个人,我以为他很厉害,的结果后来到五中一看,才知道原来他根本不是最厉害那个。哎,这不怪我的,是他说的,在五中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去找他的。” 卓溪摸了摸下巴,“哼”了一声,说:“是吗?那个袁醒安是谁?竟敢骗人,五中校霸的名头也敢认,肯定是欠收拾了。” 听到“校霸”这个年少轻狂到了极点的词,陈一心差点一口气笑岔了过去,她抬头,看着这个一脸严肃的少年,有点不忍心,说:“其实吧,他没说他是校霸,是我误会了,这件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卓溪怀疑地扫了陈一心一眼,陈一心连忙用亮晶晶的眼神对上去。想啊,她可是快三十岁的老油条了,难道还蒙不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卓溪看陈一心不像说谎,语气缓了缓,说:“好吧,我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以后最好放聪明点。” 陈一心连忙点头。 他又马上加了一句:“还有,不准再骗人!” 陈一心继续点头。 这时候,陈一心已经快要走到学校体育馆了,这个卓溪,跟着自己到了这里,也应该差不多了。 只是突然,卓溪又说:“陈一心是不是?我记得你是这个名字,老实话跟我说,你到底几岁,哪个年级的?” 陈一心很不想回答他,这种少年除了一个代名词叫不良还有一个代名词叫做麻烦。 但是卓溪“嗯?”了一声,眯起眼睛凶狠地看了过来。 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很正经地回答说:“陈一心,11岁,初三4班。” …… 期中考试临近。半个学期过去,陈一心也和班里的同学渐渐熟悉了起来。这个班里,毫无疑问,成绩最棒的是洪露,她简直就是整个初中部的名人,不过很沉默。哪怕是作为她室友的陈一心,这都过去两个月了,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班里也认识了几个新同学,可惜因为都是初中生,陈一心和他们相处起来确实有难度。当中关系比较好好的就是白熏和张怡了,总是一起吃饭。在她们两个之后就是总是一起训练的朱暄了。 4班的学习气氛很重,班里学习好与学习不好的学生之间泾渭分明。要在班里做个名次的话,当之无愧的第一是洪露,第二号角色谁都猜不到,居然是看起来相当不着调的白熏,第三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男生……当然,这都是陈一心不参与评价的前提, 在期中考试前两天,作为插班生的陈一心被叫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颇有点苦口婆心地说:“一心啊,你知道吗?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 陈一心点头。 “你也知道五中的政策,对于学费全免的学生,假如学年平均成绩在全年级前一百名,就可以继续免除学费,不过这是高中部。初中部本来是没这个规定的,你是因为比较特殊,袁老师周老师他们都帮你说话,才从学校那里拿来了这个名额,在初中部没有几个的你知道吗?” 陈一心继续点头。 “虽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是要是成绩上不去,你知道的,学校不好跟同学们交代,到时候肯定会有同学不服,说,为什么这个同学成绩还没我好也能减学费啊之类的对不对?” 陈一心仍然点头。 班主任摸摸陈一心的头:“老师也不想逼你,不过你这半学期以来的表现确实不太好,你看班里这么多同学,有几个像你这样上课打瞌睡的?” 哎,陈一心也不想的,可是这个身体需要睡眠啊。 “我就直接说了吧,一心啊,你期中准备考多少名啊?” 陈一心小心抬起头,观察班主任的表情,“前五十……”看到班主任眉头一皱,连忙改口说,“前十名!” 话一说出口,班主任眉开眼笑,陈一心则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叫你嘴快!前十前十!你个不要脸的老女人,你不是不喜欢老被人看着,不是想要尽量低调吗?考了前十我看你还低调个妹。 班主任拍拍陈一心的肩膀,笑眯了眼睛:“老师相信你,等你的好消息了。” 陈一心埋头走出办公室,心里哀叹。 她从小就不笨,就算没有这次重生,她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庸才――虽然干过很多庸才做的事情。所以,她真没有那用成人的智慧来换取孩子们的敬仰这种虚荣的想法,试想既然她已经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信心,那么得到真正同龄人的承认才是会让她感到骄傲的事情。而只因为自己胜过了这群孩子而被当做天才,就好像是作弊得了第一名而被表扬。 陈一心就是这种人,总是想这些本来就存在矛盾的事情。一边想要活得随意,一边却又自我反省和厌弃,自己心理年龄高出别人,不管做什么,都多少是在占了人便宜,她总是因为这个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理由而觉得羞愧。大概也是在这样不断的反省当中吧,陈一心发现,重生不过几个月,她却比原来工作那六年成长得还好多。 因为期中考试的缘故,乒乓球训练取消,陈一心就去美术室消遣。 卓溪平时自然都在,两人遇到了,卓溪看她唉声叹气,嗤笑一声说:“小孩子家家的,还叹气?跟老头子一样。” 这一段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陈一心和卓溪也慢慢熟悉了。陈一心知道他不是面上看起来心眼儿小的那种人,于是不知不觉中就放肆起来,大概就是仗着卓溪不会和一个小孩子+一个女人计较。 陈一心横了他一眼,说:“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说来听听?” 陈一心又叹了一声气,说:“老师给我下了指标了,要是期中考达不到要求,我就悲剧了。” 卓溪轻蔑地笑了:“原来是考试?果然是我不懂的。” 算是和这个卓溪认识了几天了,陈一心对面前这个人也算有了些了解了,他就是传说当中的艺术特长生,不然,凭他那个破烂的成绩,连五中的校门都进不来。对于艺术生来说,他们上大学需要达到文化课分数线比一般人要低很多,在大多数地区,700多分制的高考当中,普通文理科学生的重点本科分数线大约是500多,而艺术重点本科分数线却只有300多。 这让许多孩子成绩不好的家长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用这个分数差,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大学去。弄到后来,大家一想起艺术生,就会想起成绩不好,混大学这些词来。 自然,这不是指所有人,只是,这样的艺术特长生在艺术高考生的中所占的份额确实不小。 五中算是一个比较全面的学校,对于他们这样成绩不怎么样的特长生的待遇比起其他中学要很多。这个卓溪因为是艺术特招进来的,摸底考试排考场才会被放在普通中考生之外,最后于是和陈一心分到一个教室去。 卓溪就不知道是哪一种了,陈一心看得出来,他画的画很有功底,没有十年练不出来,但是他确实成绩就差。假如说希望的话,陈一心当然希望卓溪是因为喜欢画画才走上这条路的。 而她自己……算了,还是先别去想了,现在还是先想一想怎么应付这一次期中考试吧。 ------------ 022 期中考试 更新时间:2011-09-20 期中考试算是比较重要大的考试了,要分配考场,监考什么的都很严格。 考试时间不过一天半,陈一心考得很顺当,除了语文有些题目似是而非,其余的还都比较好应付。最容易的当然就是数学,经过半个学期,陈一心已经慢慢了解了现在这个时候初中学生的程度,已经很少再犯把中学大学所学知识混成一团的错误。 当考试结束,陈一心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要是她这么大都已经念过大学的人了,连这分数都不能控制,就太搞笑了。 因为再过半个月有省级的中学乒乓球联赛,陈一心和朱暄在考试后马上就投入了训练当中。老师倒是很看好他们两个,因为五中的乒乓球远不如五中的足球强,而这个中学联赛本身历史也不长,五中还从来没有在这个比赛当中拿过奖。 老师心里面也有数,对男生基本上抱的希望并不大,最后只是鼓励说:“进了前八强,老师就请吃饭。” 然后又转过来对陈一心这两个说:“前四强,老师请吃饭。” 这种区别对待也算是对实力的侧面承认,让朱暄非常高兴。 不得不说,在几个月的训练后,陈一心和朱暄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了,至少现在在整个学校,没有任何一对组合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朱暄的缺点是判断力不够,球的威力也不足,陈一心则是正手准确度太低,而且因为身高问题受到的限制很大。 正是因为身高,每次训练的时候,指导球队那身高一米九的丁老师都要俯视一下陈一心,眼神诡异,拍陈一心肩膀的手还不由自主捏得紧紧的,好似恨不得把她提起来拉长点。 为了准备比赛,训练一直很紧张。这种紧张陈一心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做一件事,做到大汗淋漓,其实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有时候结果反而不重要,这个努力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陈一心就是在这样枯燥的训练当中,慢慢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每升上一点,每领悟到了什么,都能兴奋得让人跳起来。运动果然会让人年轻,朱暄看着陈一心这么努力,笑说:“陈一心,你也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才像个小孩子。” 期中考试后,陈一心接到了另外一份稿费。因为距离她投稿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她都以为没希望了,这三十五块算是意外之喜了。 正把样刊收进书包里,旁边的白熏正好偏过头来,一眼就扫到了那本杂志。顿时,白熏那眼睛瞪得之大,仿佛看到了时间上最难以置信的事情。 陈一心已经过了看这种杂志的年纪,便大方递给白熏。白熏看了看周围,接过来,偷偷问:“你看过了没?” 陈一心下意识回答:“没。” 白熏又看了看周围,神神秘密地拉着陈一心到教室后面的角落,因为现在是中午,许多同学都不在,她找了个最角落的空位子坐下,拉过陈一心揽住她的肩膀,说:“一起看,一起看有意思。” 陈一心看着白熏亮亮的眼睛,哭笑不得。作为一个再也没有不实际梦幻念头的成年人,她觉得和一个少女一起看少女杂志,实在是一件让人羞窘的事情。只是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酸的,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花季的女孩子,看到白熏这干净的只属懵懂少女才有的眼神,就不由想起她已经逝去的青春了, 不过,谁叫她有个萝莉的外壳?看一看也无妨吧,算是重温旧梦?想到这里,陈一心憋住脸红,把脑袋和白熏凑到一起,两个人一起翻起杂志来。 白熏在耳边絮絮叨叨,又唉声叹气,陈一心一边觉得好笑,却又觉得有些感动,这些故事果然是写给少年人的,也只有她们少年人才能看得懂吧。 突然,两个人耳边传来一声不大的叹气声:“你们两个……”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中午,又是这个声音,两个人像是被刺了一下,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班主任站在她们两个背后,轻轻把杂志抽出来,合上,放到桌子上,自己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直直地盯着这两个学生一动也不动。 陈一心和白熏都低着头不说话,尤其是陈一心,脸已经烫得能煮蛋了——她居然看少女杂志,居然看了……不但看了,还被抓到了……天哪,她可已经是熟女,熟女了啊!她怎么能这么糊涂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看她们两个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错了吧,就叹了口气,说:“要是有这么多时间,还不如多做点题。期中考试都过了三天了,你们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成绩?看来只有老师才关心成绩,你们自己都是不着急的是吧?” 话没说完,白熏连忙说:“老师,我着急呢,我可着急了。是不是期中成绩已经出来了?我考了多少啊?” 班主任不由笑了起来,指着他们两个的脑袋说:“两个不省心的。” 白熏扯着班主任的袖子,问:“老师,快说,快说。” “一百〇三,你满意了吧?” 白熏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班主任噗嗤一笑:“真是的,你就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是全年级第三!傻瓜。” 顿时,白熏几乎是狂喜地叫了出来。 班主任又转向陈一心,问道:“陈一心,你觉得你能考多少?” 要说会做,期中考试那些题目当然陈一心都是会的,为了不太过分了,陈一心还故意错了几道题,不过对着老师,还是谦虚点比较好。 陈一心摇了摇头。 班主任满意地笑了:“考得很好,全年级第五。但是老师知道,你的实力不止是这样。” 陈一心心里干笑。旁边白熏听到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倒是比陈一心自己还要高兴。 班主任站了起来,语气里面不由自主露出兴奋来:“这一次我们班考得很好,全年级前五就占了三个,以后继续努力。” 一个是陈一心,一个是白熏,另外一个,当然就是一直没有落下过前三名的洪露了。一边白熏兴奋地扯着陈一心的袖子,说:“第三啊,我第一次考上前三名。” 陈一心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本杂志,不由笑了:看来郝老师真是高兴了,连这杂志都没有收走。 马上冬天就要来了,秋天的时候她可以穿校服,但是冬天,校服的御寒力是不够的。其它的什么牙膏,洗衣费也都是要钱的,所以钱只会越来越少。得到稿费后,陈一心手上总共还有五十来块钱,她就琢磨着用这点钱给自己再弄点钱来。 思来想去,陈一心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大学的时候,超市在学校里,离寝室远,而寝室之间鸡犬相闻,于是有那么几个寝室,都做小生意,卖些卫生巾方便面什么的。陈一心想起这件事,便想说不定这是个赚钱的办法。 只是问题是,这个中学还没有谁做这种事情。而大学和中学是完全不同的,在大学,若是学校出面阻止这种事情,激动而崇尚自由的大学生们马上就会发出抗议。而中学,若是在学校,学生是没有多少自主权力的。因为还没有人开这个先河,假如陈一心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免不了就会遭到质疑。弄得大了,惊动了学校上层,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典型反面教材拎出来。 所以,要是做,就绝对不能惊动老师们。 陈一心想了想,决定暗地里做。她先去批发市场进货。只是五十块钱,能进得了多少东西?买得少,当然价格也不会便宜得了多少了。 陈一心买了一些卫生巾、方便面、火腿肠还有饼干。陈一心考虑到自己的顾客多是中学生,应该也没有多少零用钱,于是也不进什么巧克力之类的相对于比较高档东西了。不过这个时候,东西比后来便宜,方便面才一块钱一包,便宜的还有五毛钱一包的。所以虽然只有五十块钱,陈一心却进了不少东西,书包塞满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包。 对于她一个小孩子,这些东西真够多的了。在学校门口下了车,陈一心抱着这堆东西,一步一步往寝室的方向挪。 因为被那大包挡住了正面的视线,于是迎面走来了一个人陈一心都没有发现。 “嘿,陈一心,你干嘛呢?”陈一心放下了包,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这人把手插在裤兜里,嘴巴里嚼着口香糖,对着陈一心一扬下巴,问道。“今天怎么没来画室?” 他目光转移,看着陈一心放在地上的大包,说:“shopping去了?” 这个词蛮新鲜的,陈一心忍不住笑了:“好了,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拎一下,要是有事,就算了。” 卓溪点头:“没事。” 说着,就一只手把陈一心的大包拎了起来。毕竟是身高一米七以上的男孩子,对陈一心来说十分庞大的包袱对他来说却不过是小东西一件。 卓溪长腿一迈,就走到前面去了,一边往这包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说:“陈一心,你买这么多方便面做什么?你想拿这个当饭吃?我说你们小孩子就是不懂,这东西没营养,吃多了小心长不高!” “用你说?”陈一心白了他一眼,“这东西不是买来吃的,是买来卖的。” “?” “这是我去进的货,以后放到寝室里面卖,说不定能挣点钱……” 卓溪笑:“你这点东西能卖几个钱?你缺钱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我又不是没钱……” 陈一心又白了他一眼,好歹在一个画室里呆了这么久,她多少还是知道卓溪这个人的,好大包大揽好人前呼后拥,于是就没好气地搭理他说:“卓大爷,我不是你的小弟,ok?我没有白拿别人钱的习惯,明白?” 卓溪帮陈一心把东西拎到寝室门口,想要进去,不过那楼妈不准。其实也不是男生都不能去,要知道还有有很多家长哥哥亲戚什么来访的,只要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只是偏偏卓溪嚼口香糖还穿牛仔裤,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于是楼妈认定了他不是好学生,不准他进去。没办法,剩下的路程陈一心只能自己走了。 临走还是给这个人道了声谢谢。卓溪嗤笑一声:“你们这种人就是麻烦。” 说完拜拜手,装作很酷地扭头走了。 ------------ 023 意外 更新时间:2011-09-21 好不容易终于把东西拖上了7楼。今天是周末,章甜和钱慧慧都回家了,而洪露则是去图书馆自习了,寝室里面只有陈一心一个人。 陈一心本来东西就不多,那个柜子大半都是空着的,她用一块纸板把柜子隔成两半,一半放自己的衣服杂物,另外一边就用来码放这些小货物。 弄好后,陈一心琢磨着是该把自己在卖东西这件事情宣传出去了。常规方法,比如往人家寝室门下面塞传单什么的,还是算了,说不定人家转手就给楼妈了,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口口相传,想到这里,陈一心也有了主意。 第二天周一,碰见张怡,陈一心就把自己要卖东西的事情告诉她了。 “跟小卖部价格一样呢,要是以后不方便,可以来买的,也就是上两层楼。”陈一心说。 张怡很有兴趣:“你怎么想做这个了?” “赚零花钱嘛,要是碰到来串门子的,张怡,你帮我宣传一下,不过,记得,千万不要告诉老师。” 张怡当然点头:“我没那么傻。诶,你都有哪些东西?” 白熏听她们两个说得起劲,插口道:“学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吧,你们这样,要是被老师知道了,肯定被骂。” 张怡嗤之以鼻:“你当然这么说了,那是因为你不差零花钱,哪里理解我们这种买一块钱的头花都要想两天的人。” 白熏的脸顿时就红了。张怡是普通工人家庭,一个爸爸养家里妈妈弟弟姐姐一共四口人,而白熏是独生子女,爸爸妈妈都是老师。老师这个职业自然不用说,虽然不见得多富有,但福利好,比张怡家里好太多了。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熟惯了的,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吵起来,不然张怡也不会说得这么不客气了。 正说着,陈一心就听到走廊上有人的说话声。因为不想别人听到她们三个说话,陈一心特意跑到教室后面。她们三个后面就是门,和走廊只隔了一层墙。 陈一心会注意,当然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五名……就是那个陈一心吗?” “……转学来的……” “啧啧,真是厉害,听说是跳级的,年纪特别小……” “五中的前五名,考什么高中考不上……” “……” 白熏和张怡也听到了。张怡说:“今天成绩就出来了,贴在下面公告栏呢,你们两个知道自己成绩了吗?” 五中会把期中成绩前五十名的榜单挂起来放下教学楼下面的布告栏。陈一心听说会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还不由叹气了。在她初中的时候,这种赤裸裸把学生的成绩亮出来的作为遭到了质疑,许多人认为这样伤害到了学生,对他们的成长不但没有帮助,还容易影响学生的心理健康。这股浪潮始于一个成绩十分优异的高中生的自杀,之后报纸上铺天盖地而来的质疑,整个c市都没办法平静。最后学校不敢再冒险,在陈一心上高中的时候,大多数高中已经禁止了这种事情,而且在当时陈一心所在的高中,还明白规定,除非学生自己要求,老师绝对不能在公众场合包括教室宣布学生的成绩或者名次。 现在还是94年,离那个时候还早得很,这时候的学校还是相当习惯把学生成绩亮出来,让大家评头论足的。 既然名字在那上面,显然就免不了是非了。 白熏这时候提议下去看成绩。虽然她自己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不过她还是很关心其他人的成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时候,摸清其他人的底细是很有必要的。 陈一心也去,心想正好看看其他正常初中生的成绩,了解一下情况。 榜单从上到下,列出了每个人三科的成绩,以总分排名。最上面的果然是洪露。数学英语都是满分,只有语文被扣了十来分。 白熏在第三位,陈一心第五位。 看完了,就挤出人堆。这时候,走过陈一心身边的两个高个子女生突然开口,笑着说:“陈一心呢……居然和当时高中部摸底考试考前十的那个一个名字。” “你说谁啊?” “就是当时高中入学的那个摸底考试啊,有个挺厉害的叫陈一心的,考了第四名,数学满分呢。” “你说那次摸底考试那个变态的数学?居然有人能考满分?” “就是啊。不过后来好像没有入学,你看嘛,我们班和2班都没有这个人。可能是去其他学校了……” “呀,这么巧?” “是啊,居然一个名字……” “……” 原来自己当时摸底考试考了第四名。因为当时陈一心只是浏览一下初中的课本,加之现在的初中教材与她当年有些差别,所以其实那次摸底考试后她很没有底,虽然大概能估计出自己的成绩,却不知道相当于其他学生的水平又如何。 后来接到那份初三的入学通知,她曾经想过是自己的成绩在当时的摸底考试中并不算好,毕竟五中是重点中学,什么样的好学生没有?但是现在听这两个人议论,她可以肯定这个陈一心就是自己,问题就是,第四名这个成绩应该不算差,为什么学校没有让她直接上高中? 陈一心回到美术室,心想找到了机会还是好好问一下袁醒安。 美术室里面卓溪和其他十几个人已经在画了。陈一心找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画昨天没有完成的那幅素描。 卓溪就在陈一心旁边,看她来了,笑着问:“陈一心,你东西卖出去了吗?”说话的时候,眼睛赤裸裸地是“调戏”两个字。 陈一心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慢慢来。” “要是卖不出去,卖给我算了。”卓溪又说。 陈一心先是怀疑地看着卓溪――他怎么都不像这么好心的人。接着又忍不住笑了,轻声在他耳边说:“你真的都买?连卫生巾也要?” 顿时,卓溪的耳朵根都涨红了。 老剩女陈一心“啧啧”道:“居然这么纯情……” “纯情”这两个字顿时激怒了卓溪,他仰着头,耳朵红得发亮,嘴巴里面还说:“要就要,大不了我拿回去给我妈用。” 本来他们两个是在轻声说话,卓溪后面一句突然爆发,安静的美术室里面,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面对这么多疑惑的目光,卓溪涨红着脸,正想解释,光头老师就走进了画室。 卓溪红着脸坐了回去。光头杜老师在所有人背后晃了一圈,点评了一下。陈一心虽然上一世曾经学过画画,但毕竟没有收到过正规的科班教育,不管是阅历还是基础都远远不如光头老师,在这里时间虽然不久,但是这老师对她的指点都非常有用。 指点完了,光头老师喝了口水,坐下,像是闲聊一样说:“这样画静物画石膏不成啊。我们还是找个机会,出去写写生什么的。还有啊,光是画石膏不行的,得画真人,我说,要不咱们凑钱,请个模特,学校这个钱可是不报销的。”有人笑了起来。光头老师又说,“不然,就排个班,大家轮流当模特。你们说,哪个?” “第二个!”陈一心马上说,又快又急,声音又大。 光头老师看了陈一心一眼,笑呵呵地说:“要是轮流当模特,可要说好了,没人能躲开的,陈一心啊,你能坐得住吗?” 陈一心连连点头。 “其他人有意见吗?” “有!老师,平等互利原则,你也不能轮空啊。” “哼,行啊。不过嘛你们老师风流倜傥,这风姿你们是画不出来的……” “哈哈……” 然后光头老师转过来对卓溪说:“卓溪,你把名单整理一下吧。” 光头老师一转身走了,美术室里面就热闹起来了,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分别说自己哪天有空,哪天不行,要卓溪记上。 卓溪不耐烦地说:“自己写,麻烦!我告诉你们啊,自己写上了不许反悔,到时候要是不见人,以后就别来这儿了。” 卓溪虽然不太和美术室这群人计较,但是并不说他就是良善人了,这些人都是知道卓溪在外面的名声的,知道他得罪不得,听他这么说,一个个都连忙点头。 有个漂亮的高中女生写完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到陈一心,笑着说:“呀,你恐怕是我们这里最小的了,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陈一心就回答:“陈一心。” 她笑了起来,说:“我说陈一心这个名字也不算很常见嘛,怎么最近好像看到很多人都叫陈一心啊。” 美女说话总是一呼百应,有个男生问:“是吗?” “初中部说是这次期中考试的前五名里面就有个叫陈一心的,还有啊,我们高一入学摸底考试,唯一一个考了数学满分的据说也是个叫陈一心的。是不是叫陈一心的成绩都很好啊?” 说着,他们就看向了陈一心,陈一心讪讪地一笑。 日期已经排起来了,陈一心选了个自己比较方便的日子,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又像别人那样写上班级,这样就比较好找到人了。 一个男生看到陈一心写的,就疑惑说:“诶?你也是初三的,那个期中考前五名的难道就是你?” 陈一心总不能说谎吧,虽然有些尴尬,还是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显然很惊讶:“呀,居然是尖子生诶?成绩这么好都来学画画?你太不厚道了吧。” 艺术生其实有两种,一种是本身确实十分喜欢艺术的,另外一种则是确实怎么都学不好文化课,为了考上大学、谋一个出路,才来学的。因为大多数美术、艺术学院对艺术生的文化课程成绩要求要低得多,于是后一种人如今越来越多。他们现在知道陈一心成绩不错,是根本没有必要走这条路的人,所以不由就觉得惊讶了。 “哈哈,我就说嘛,这个名字哪里有那么常见,对了,你看起来这么小,是跳级的吧?不会那个高中的数学满分也是你吧?哈哈……”最后一个问题显然只是当成了玩笑。 陈一心想要绕开这个话题,站了起来想要走。 这个时候卓溪从她身后经过,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数学满分啊……挺厉害的嘛。你们还真猜对了,就是她了……” 陈一心瞪大了眼睛看着卓溪。 但是卓溪没有看懂陈一心眼睛里的意味,又说:“肯定是她了,全校绝对没有第二个陈一心。当时考试我坐她前面。” “哇!真的假的?” 陈一心哪里还呆得住,趁着他们说话,像蛇一样溜了出去,慌忙间连铅笔都没有收拾。 ------------ 024 出名了 更新时间:2011-09-22 晚上回到寝室,正在洗漱,突然就听到有人敲门。一看,来的是张怡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女生。 张怡笑眯眯说:“嘿嘿,一心,我带人来买东西了。” 陈一心连忙两把把脸上的水抹干净,领着这两个人打开自己的柜子。最后张怡买了一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另外一个女生买了两包方便面。 陈一心又说:“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以后我去进。” 那个不认识的女生说:“卫生纸,那种卷筒的,软软的。” 陈一心点头应下,对那个女生说:“我会去进的,到时候来买啊。”只是假如以后要卖卫生纸,这个小小的柜子就不够了,不过她会想办法的。 笑脸送走着两个人,背后响起钱慧慧的声音:“陈一心,你做生意?” 陈一心当然摇头:“什么生意啊,就卖点小东西,算是生意吗?” 钱慧慧坐在床上,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小心被老师知道了,说不定要处分的。” 陈一心暗地里“切”了一声,嘴巴上却还是比较客气:“校规上有说不能卖东西吗?要管我,学校还是先把这条校规立起来再说。” 哪里知道,这两句话让钱慧慧对陈一心的好感度直线上升,钱慧慧咧嘴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乖乖女呢。” 章甜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转过头来,说:“陈一心,你卖这点东西能挣多少钱?”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陈一心就说:“看是什么了,卫生巾能赚四五毛,方便面要看是哪种,平均一毛钱一包就差不多了。” 钱慧慧摇头:“才这么点?没意思。” 陈一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积少成多嘛。你看,十包方便面就有一块钱了。要是以后我本钱多了,一次性多进点货,进价还能便宜点,赚得更多。” “按你那么算,一百包方便面也才十块钱,还没我妈给我一天的零用钱多。” 陈一心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边爬床一边说:“那是你嘛,是我的话,十块钱已经很多了。”上了床,陈一心又掉转头下来,笑嘻嘻对钱慧慧和章甜说:“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我在卖东西,帮我宣传一下吧,感激不尽。” 钱慧慧虽然看起来傲气,人却是不错的,点点头,说:“小事。” 章甜也点了头。 …… 陈一心本来以为,一个这么大的中学,总共有近一万的学生,她的事情应该并不算什么。天才多了去了,她陈一心虽然自负,但是也不至于自负到完全藐视所有人的程度,要论天分天才,只怕这个在c市负有盛名的中学里,只怕绝对不会少。 于是她以为就算这件事有人议论,大约也只是轻轻起个波浪,过几天便好了。 谁知不过才两天,白熏就在课间神秘地问陈一心:“一心,你是不是参加了学校高一入学摸底考试?” 卓溪这个嘴快的!才一天而已,白熏怎么会就知道了? 白熏见陈一心点头,惊讶道:“原来真的是你啊。五中那个变态的入学摸底考试你都能考前五名,为什么不直接进高中啊?啊,不过也是,你十一岁上初三已经很吓人了,要是上高一就更可怕了……” “当时摸底考试成绩不是没有公开吗?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没跟你讲吗?我爸是高三1班的班主任啊。” 难怪白熏应对老师总是显得特别老道,原来她那个当老师的爸爸就在五中! 白熏又说:“现在整个高中部都在议论你,本来嘛,这件事只有几个老师知道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家都知道了。嘿嘿,听说他们高一的老师老是拿你教训他们,说他们连一个初中生都考不过……” 陈一心想要的低调……这次恐怕是真的变成浮云了。她一想到自己的名字被许多人挂在口中,而且是因为这样一个让她羞愧的理由,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苦笑说:“我出名了好像。” “嘿嘿,你都不知道你多有名。那个摸底考试,是五中给这些学生下马威的,出得巨难无比。当时英语满分只有十二个,你是其中一个。不过你最猛的还是数学!那么变态你居然考了满分,听他们说最后一题只有不到十个人做出来了,得了全分的只有一个。一心,你是我的偶像!” 陈一心一边听白熏絮絮叨叨,另外一边心里面难受得厉害。这世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喜欢万众瞩目,有的人偏偏喜欢偏安一隅,陈一心就是后一种。要她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比杀了她还难受。 加上重生后,陈一心不愿早早地就把自己的底露出来,总是想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可是最后,证明当她做了跳级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没办法低调了。 陈一心几乎想要抱着头把自己埋进地里了。这时,她感觉到了一个人的视线。 转头去看,正好对上洪露从课本里抬起的目光。冷冷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看到陈一心转过头来,她就不自然地扭转头去。 白熏看陈一心看着洪露,笑嘻嘻对她说:“她这次期中又是第一名,不过嘛,期中考试也没什么难的,要是像你一样,连五中摸底那个变态数学也能考满分,才有资格这么傲。”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陈一心心想,从美术室只有几个人揣测的事情,到现在众人皆知不过是两天,足可以证明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了。 白天的时候,陈一心没少去应付自己的同学,他们一堆堆都是来问陈一心那高中摸底考试的事情。这件事本来关系到自己的家庭私事,陈一心是很不想说出去的,但是又不想在同学面前失礼。一遍遍应付,到了晚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快累得没气了。 回到寝室,陈一心木然洗漱,然后爬上床。 过了一会儿钱慧慧和章甜也回来了。看到陈一心,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走过来。 “喂,陈一心,听说你很厉害,连高中的题都难不住你,是不是?” 陈一心今天已经几乎把口水都说干了,不管是谁,哪怕是圣人,碰到人翻来覆去问一件事,也是会烦躁的。现在陈一心只想睡觉。 陈一心正在烦躁,她叹口气,心想:你们饶了我吧。嘴上还不得不应付着把事情又解释了一遍。 听了这话,钱慧慧马上说:“这么厉害,干脆直接上高中咯。” “学校安排,我不知道原因。”这些回答陈一心都快会背了。 “诶?你为什么要去考那个摸底考试啊?” “老师安排的,跳级前测验。” “什么意思啊,说明白点……你不是跳级到初三吗,为什么要去考高中的题啊?” “……”陈一心装睡了。 “诶诶,别睡啊,说一下,你怎么学的啊,明明才十岁怎么就高中的题都会了……” 陈一心欲哭无泪地回答说:“我怎么知道?”一问就没得停了,她本来还想还想安安静静睡个觉,现在这样子显然不可能。 钱慧慧听出陈一心语气里面的不耐烦没,“哼”了一声,说:“一次运气好考高分,就了不起了?什么态度嘛……” 听到这话,陈一心的忍耐性终于用完了,她坐起来,微微一笑,说:“什么态度?你的意思是假如你问我话还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应该十分恭敬万分卑微地回答,还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咯?我说……”陈一心放慢了语调,“你凭什么?是你问我问题,我爱回答爱不回答都是我的事。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是你非要揪着我不放?老兄,做人坦荡点,你对我有意见直说,不用这么夹枪带棒的。” 听到陈一心的话,章甜笑了,转头对钱慧慧说:“我就说了,你要是羡慕,你也去高中部考个前五名。” 钱慧慧涨红了脸:“谁羡慕了……”接着她猛然抬起下巴,高傲地说,“你考第五名还是第一名都跟我没关系,哼!说得好像谁喜欢搭理你一样。”说完,扭头便洗漱去了。 待这两个人走开了,陈一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就不要活了。 回头时,却正好对上对面上铺的洪露对上来的目光,洪露冷冷地看了陈一心一眼,便扭转头去继续看书。 熄灯后睡着,半夜陈一心起来上厕所,无意看到对面上铺从被窝缝隙偷出来的一缕光线。 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上完厕所继续睡觉。 第二天,这种状态继续进行,陈一心走到路上,偶尔还会有人扫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与同伴说:“就是她了,她就是那个陈一心。” 陈一心哭笑不得。 吃了中午饭,烦躁得不想睡午觉。路过行政楼,想了想,就进去了。 袁醒安这周因为有事留在学校,看到陈一心来找自己,而且是一脸委屈的样子,笑了一声,拉出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好吧,怎么了?最近你很有名啊,连我都听说了,初中部的天才,五中未来的骄傲……” 陈一心叹口气:“连你都来奚落我……” 袁醒安摇头说:“谁让你自己要跳级的,既然自己有能力,就不免会被人注视。” 陈一心当然知道,问题是,现在她得到的并不是她应该有的。处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总是让她觉得心虚,毕竟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用自己这个年幼的壳子和苍老的灵魂换来的,虽说穿帮的可能性小得几乎没有,但是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拧性子。 要是真是她本身应该有的,那她至少在应对别人的时候,也能坦然一点。 陈一心又叹气:“我真想消失一段时间。”只是这么一说出口,她又苦笑着摇头说,“真是没用,明明没什么的,真是矫情。” 袁醒安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你不是说你过一段时间要去比赛吗?到时肯定是要请假的。” 陈一心眼睛一亮:“对啊,我可以借口训练,先不去上课!” 袁醒安看着陈一心,眼里带笑。陈一心嘿嘿一声,说:“袁老师,你怂恿学生逃课喔~” 袁醒安摆手:“怎么是逃课,你有正当理由,这叫请假。” 陈一心笑得高兴,这就是她总是忍不住来找袁醒安的原因之一,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刻板。虽然陈一心显然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也只有这个袁醒安不会把她当做孩子来看待。 对于内心已经是承认的陈一心来说,和这个人相处真是愉快得多了。 ------------ 025 豁然开朗 更新时间:2011-09-23 陈一心想起困扰她很久的一件事,这次既然来了,就干脆一起问了:“袁老师,我高中入学的摸底考试,成绩明明不错的,为什么学校却把我留到初中了?” 袁醒安听了,笑了一笑:“一心,你年纪太小了。”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既然学校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年龄,那么你说,跳五级和跳六级还有差别吗?而且把我留在初中,学校也不怕出意外?” “?” “我说明白点吧,假如我中考成绩考得好了,肯定会有其他学校开出更好的条件。我趁这个机会离开五中,怎么办?” 要是一般十岁的孩子,能考虑得这么成熟这么实际,绝对是会让人惊悚的。但袁醒安已经有点习惯陈一心的这种成熟了,就笑了笑,说:“要是你背后有家长,说不定我还真担心这点。不过假如是你,我还是有信心能把你留下来的。” 陈一心斜斜一眼过去,果然看到他自信的眼神:这个袁醒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不过,他的语气让陈一心猛然觉醒:“难道说,让我进初中部,是你的决定?” 袁醒安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一心,你既然选择到五中来,当然就有你的原因。不过我们经过考虑后,认为让你进入初中部才是对你最好的。你从小学直接升入中学,是需要一个过渡的。小学生早上八点上学,下午四点放学,而你也看到了,五中的高中,每天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晚上还有晚自习,除了吃饭时间,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这还是现在,到了高三,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陈一心,你才十岁。” 陈一心气极反笑:“那你们就自作主张让我上初中?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不能适应?” “假如你不同意,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一心,只有五中,才有可能仅仅凭一个小学生在摸底考试的一次成绩,就接受这个学生的跳级。你以为学校没有看过你的档案?你在小学,并没有任何其它突出的成绩证明你的能力,学校做这个决定是很冒险的。” 说白了,最开始,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 袁醒安说得也没错,从自己跳级这整件事来看,还是有一点儿戏的,假如不是这个有魄力的五中,陈一心说不定还得不到这个机会。一个十岁的学生,怎么看怎么像个麻烦,没有背景,也没有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她的价值,陈一心能站到这里,其实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对着家长,袁醒安说不定还要虚以委蛇,说点客套话,对着陈一心,他就是直言不讳。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想得比许多成年人都明白,袁醒安在她这里,从来不用多说废话。 “现在,你只不过比你所希望的少跳了一级而已。你希望的优待也都得到了,初三和高一差别就那么大吗?” 陈一心叹气:“整整一年的差别……假如我上了大学,那才能算独立了,白白要在中学里面多蹉跎一年……” 袁醒安笑了:“你想什么了?学生的生活难道就只有学习?多一年,还能多留一年的回忆。一心,别走得太快了,一是容易摔跤,二是容易错过风景。” 听到这话,陈一心眼睛猛然一亮,是啊,她都差点忘了,她不是都想好了吗,重生了,就是另外的人生,她明明是想要好好享受好好为自己而过的,只是从暑假到现在,她开始是为了离开那个家而奔走,然后是为了挣钱而焦头烂额。这些事情充斥了她整个脑袋,搞的现在,她都忘了自己最初的愿望了。 袁醒安突然这么一提醒,陈一心才猛然惊醒,她不由自主一笑:是啊,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不是一直都因为那过得不甚如意的中学生活而遗憾吗?现在明明有补偿自己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争取? 想到这里,陈一心抬头对袁醒安盈盈一笑:“袁老师,你真是我人生的引路灯?” …… 第二天,陈一心果然去体育部老师哪里开了请假的证明单子,写好申请后,就去找班主任。班主任郝芸把那证明放在办公桌上,很是严肃地问陈一心说:“陈一心,你知道力期末考试还有多久吗?” 自然,接下来就是一番劝导,班主任不停重复,告诉陈一心不能因为一两次的成功就对学习掉以轻心,所有成功的人都是知道收敛和谦虚,不会像她这样,仅仅是几次考试出色就错误地评估自己,认为自己所向无敌了。 陈一心费劲了口舌,承诺自己不但会在球桌上为了学校的荣誉而战,而且还会在考场上为了班级的荣誉而战。 班主任郝芸是个比较民主的老师,她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逼学生,看到陈一心这么坚决,她也担心逼得太紧了会让陈一心产生逆反心理。最后叮嘱了一大堆,才总算是把陈一心放过了。 于是陈一心白天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体育馆里,每天枯燥的训练,很快她的水平就升了上来。 五中乒乓球队的女生本来就少,本来老师只是寄希望于陈一心与朱暄的双打,慢慢地他又看到了陈一心单打的水平,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于是陈一心又为自己招来了麻烦,她被下令要在比赛中进入全省的前八强。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是比赛了。 比赛前体育老师认为应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和身体的状态,就让他们这群队员回去好好休息,先别训练了。 休息的这天正好就是周日,陈一心趁这个机会去了画室。 进去一看,二十多个人围着一个男生在画素描。陈一心倒是忘了,今天轮到卓溪当模特了。 陈一心有点惊讶,美术组的人,各有各的安排,来的时间都有差别。平时十来个人,周末也只有十多个,今天可真是奇怪了,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一看那当模特的人,陈一心突然有点理解了,卓溪光是看外表的话,还真是相当不错的。 既然已经来了,陈一心当然就要画了,不过这么多人,基本上都把卓溪给围满了。 卓溪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陈一心,就说:“陈一心,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卓溪并不知道陈一心在学校乒乓球队的事情,陈一心也不习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说自己的私事,所以只是回答说:“有点事,现在一有空不就来了吗。” “来了就别站着,画画!”他样子有点好笑,因为做为模特必须一动不动,于是他只是眼珠子动动,脸上是一点表情都不敢变化的,连说话,都含着声音,尽量不让嘴唇动。 这样子确实有点好笑,不过陈一心还是很理解的。 陈一心笑着回答:“我尽量吧。” 卓溪看了看面前,明白陈一心的话了,现在以他为中心围满了人,最外层的人已经是站在搁放石膏像的矮座上画画了,陈一心这么矮,就算站上座子也看不到。 卓溪扫了一眼前面,说:“你到最前面来,你矮,挡不住人。” 陈一心有点郁闷了,这个人就算是说好心话,那话也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现在矮怎么了?又不会永远都那么矮。 卓溪的话很干脆,用的是决定的语气,这里的人都没有反对。陈一心心中暗暗想,这个小混混就算让他们都走开,只怕也没人反对的。 陈一心拿着自己的画板工具,还有一张最矮的便携写生凳子钻了进去。 她本来是想着用自己的两只腿夹着画板,这样就不用架子了,也免得遮住了后面人的视线。以前出去写生,经常找不到平坦的地方放架子,就坐下用自己两只腿夹住。所以呢,假如有女生穿裙子去写生,大家都会认为这个女生有毛病。 结果她错误地估算了自己的腿长,板子架夹不住,哐当掉地上了。 顿时,卓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有男生不满:“卓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卓溪连连点头。 卓溪从软椅子上站起来。这软椅子还是光头杜老师专门去找来的,说是当模特的人一坐几个小时,太辛苦了,于是赐予坐软椅的特权。 这家伙摸摸陈一心的头,忍着笑说:“我把写生的三角架给你。” 在美术室里,大家用的一般都是木头四角支架,因为这东西比较稳当,而且大。而出去写生,用的就是能收缩的三角支架的,比较方便。 假如用三角支架,调到最矮,倒是也可以。 卓溪帮陈一心调好,一边问她:“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学习吧?” 现在只有卓溪一个人,陈一心就能自然回答了:“不是。我进学校乒乓球队了,因为要比赛了,天天都在训练。” “你?” “不信算了。” “我信。那你比完了?” “没,明天开始。今天是老师让我们出来放松心情来了。你看嘛,我一有空不就来了?” 卓溪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 026 比赛 更新时间:2011-09-24 继续开始。因为陈一心离卓溪最近,卓溪时不时就垂下眼睛,盯着陈一心的画开始教训。 “你这傻瓜,把我眼睛画歪了。” “没歪。” “你眼睛离那画太近了,当然看不出来,把画翻过来对着灯看。” “我知道,这方法我早八百年就会用了,不用你说。” “……看吧,我就说你画歪了。” “歪了一点点,我后面可以慢慢调整。” “最开始就没弄准,后面只会越画越歪。” 卓溪不停絮絮叨叨,陈一心只捡里面几句来听。卓溪比她画得好,这是事实,不过,光头老师说自己比他有灵气,这也是事实。 高考美术,素描的时间是三个小时。而平时是不会画得这么匆忙的,为了提高能力,画的素描要细致得多。一副大型素描,画个几天十几天都很正常。陈一心这幅素描虽然只有四开,但画得精心,整整花了一天时间。中途有人回去,准备明天继续。在他们的安排中,一个模特可是要坐三天的。 而陈一心还是待着,从早上一直画到下午四五点。这个时候,这幅画才算是完了。 这时,也差不多是大家散了的时候了。 卓溪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又转过来看陈一心的画。卓溪嫌弃说:“我那么帅,你就把我画成这样?” 陈一心白了他一眼:“难道我画得还不够帅?” “勉勉强强……”卓溪想了想,走上前把画从板子上解下来了。 陈一心惊讶道:“你干什么?” 卓溪仔细看了看,说:“你手上没定画液吧,既然画的是本人,当然不能随便对待,我拿去给你保养一下。” “你神经病啊,铅笔素描喷屁个定画液,喷了就完了。你还给我。” (大家也小心,不要随便用哦,素描用这个,画面很容易糊掉,水粉一类的,也最好不要用,颜色容易变。所以,我一直很疑惑,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不信的同学可以回家做实验,素描喷上去后,一时之间效果是非常好的,但是经过一两天,画面就会糊,而水粉和水彩,可能是因为酸碱性什么的原因,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颜色都偏红了。因为一般艺术高考,阅卷一般都要几天后,那个时候定画液的效果早就过去了,会很惨的。现在大多数的考试都不准使用定画液的,但还是有考生偷偷喷,╮(╯▽╰)╭何苦呢……) 卓溪冷笑:“我好心呢。告诉你,你画的是本大爷,这幅画那就是本大爷的。” 对陈一心来说,哪怕一张小小的速写,都是自己的宝贝。陈一心怒了:“卓溪,我翻脸了啊?” 听到这话,又看到陈一心因为愤怒而鼓起来的双腮,卓溪噗嗤笑了:“翻脸就翻脸,这幅画没我指点,你能画成这样?反正这画归我了,有本事你来抢?” 说完,已经一边卷画一边往美术室外面走了。 陈一心着急地去追他,但是腿没人家长,一脚绊在画架子上,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卓溪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幸灾乐祸地说:“怎么办,你把人家画架弄歪了。” 画架和后面坐的凳子什么的,一旦放好,在画完之前,都是不会随便动的,不然角度就会发生变化。第二天要是被画架的主人看到了这乱七八糟的一堆,绝对是要发火的。 陈一心手忙脚乱,要把这画架子放回原位。趁着这个时机,卓溪早就已经溜远了。 陈一心一个人在后面捶胸顿足,这可是她这几个月来最满意的一幅画了啊,卓溪这个杀千刀的。 ————————————————我是分割线———————————————— 第二天就是省级的中学乒乓球联赛了。比赛在一中举行。 一中不但是全市前几的重点高中之一,他们在体艺上的水平也非常高。五中虽然这几年也奉行全面发展,努力招收各种各样的艺术特长生,体育特长生,但是像一中那种学优兼艺高的学生却还是少得很。 也就是说,陈一心他们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一中。 在比赛前的宣誓时,陈一心不由把目光投向一中那边。他们列队整齐,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一股和他们这群杂牌军完全不同的气势。 陈一心叹了口气,她可没有那个奢望能够得胜,不过能够站在这里,她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陈一心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二流中学的女生,也是陈一心运气好,这个对手并不是很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陈一心胜利。 下午也十分顺利。全省这次参加这次乒乓球联赛的一共有四百多所中学,如今在这个赛场的,光是女选手就有一百多,五中因为是重点中学,得了便宜,直接升入省级赛场,其他的市级高中,都是一级级拼上来的。比赛采用的是双淘汰制,也就是说假如你输了两次,那就对不起了,是离开的时候了。 一天过去,五中的队伍已经淘汰了大半去,剩下的女生只有陈一心一个了。男生则有五名,初中部留下的就只有朱暄一个。 但这个成绩,老师已经非常满意了。鼓励了一下大家就各自散去。 两天过后,就是前八强的竞争赛了,这个时候,五中没有淘汰的就剩下陈一心和另外一个高中部的男生。走到这里,陈一心中途遇到一个厉害的选手,已经输过一次了,也就是说,她不能再输了。 这天的比赛进行得很激烈,在上午的第一次比赛中,五中的最后一个男生被淘汰,止步于八强,而陈一心则胜利,顺利进入下一次比赛。接下来则是关键的一场,若是胜利了,陈一心就顺利进入四强,若是不行,她最多能得到第五名! 但这一次,能胜利的机会实在是太小了。 体育老师惋惜说:“竟然抽到薛灵,哎,大概是我们没有四强的命,一心,尽力就行了。” 这个薛灵,是一中女生的第一号选手,至少在全省的中学乒乓球联赛中,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从她小学开始参加比赛到现在,她就从来没有落下过前三名。她被一中以学费全免的优待从一个偏远小学挖来,她也没有让一中失望,上了初中后,连着两次在这联赛当中夺得冠军。 虽然这几个月,陈一心也长了些,但也不到一米三五,之前她倚仗着自己超快的球速与反应力,把局势掌控在手里,但是现在,遇到这个薛灵,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陈一心很冷静,面对着这种对手,她知道,自身的身体条件限制之下,能够做的就只能尽力而为。 比赛开始,陈一心一上来就发出猛攻,以快速球攻击,希望能够掌控赛场,但却没有想到,这个薛灵,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应对得十分自如。第一局,陈一心以十分巨大的分数差输了。 当交换场地的时候,薛灵对着陈一心一笑,这个笑容,颇有点天真得意的感觉,陈一心恍然大悟,看来这个薛灵之前一定看过自己的比赛。 陈一心也笑了,这回她可不敢侥幸。第二局,陈一心不再那么谨慎了,放开手去拼杀。因为陈一心正手攻击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她又有点冲动,所以经常在强攻的时候吃亏。但是这一局她放开了手,颇有点杀敌一千自损一百的味道。薛灵没有想到陈一心突然这么猛,频频让陈一心得手。 分数拉得很近,在不知不觉当中,这个薛灵也紧张了起来。她身经百战,又很少输,所以自信是肯定的,恐怕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和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打球竟然也这么困难。 陈一心却和她不同,她从来没有轻视之心,当年她有无数次输给了小孩子,在乒乓球台上,年龄这个东西什么都不是。不然她现在为什么能够坦然站在这个赛场上? 分数纠缠得太紧了,已经进行到这一局的加赛了。随着时间过去,陈一心慢慢地稳住,而薛灵却渐渐地越来越紧张。在这个时候,心态已经比球技更加重要了。两个人因为精神高度集中都疲累不堪,这时,就在薛灵动摇的那一片刻,陈一心猛然爆发,连着拿下两分,胜了这一局。 就要进行到最后一局了。 休息了片刻,陈一心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胜利的机会很小,但是也不能放弃。场外是汹涌的喝彩加油声,都是对着薛灵的,这里毕竟是一中的场地。陈一心微微一笑,并不受这个影响。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陈一心,加油!” 她循声看过去,看到在比赛场地的铁网外面站了一个人,那个人微微地看着自己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股诡异的味道。受到他的影响,本来安安静静看陈一心比赛的队友们也为她加起油来。 陈一心不由发出一声嗤笑:这个卓溪…… 不过听他这么一喊,陈一心发现自己身上的疲劳竟然就消失了不少,不知不觉之间,连本来因为大量运动而沉重的呼吸都轻快了。 ------------ 027 小画像 更新时间:2011-09-25 最后陈一心还是输了。经过场间休息,薛灵很快调整了心态,她本来就比陈一心强,陈一心输得毫无悬念。 不过,陈一心还是很高兴。出了赛场,她问卓溪:“你怎么来了?逃课?” 卓溪笑:“上个课嘛,哪里有你的比赛重要。” 他居然是特意来给自己加油的。陈一心自认为和这个人没什么交情,根本想不到他竟然会专门跑这么一趟。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不是这个,但是能想起自己,这件事真的挺奇怪的又让人感动的。 卓溪又说:“我是看你可怜。才来五中,肯定都没认识几个人,比赛都没人加油。” 这么一说,陈一心就笑了。这个卓溪,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倒是很热心。 陈一心回想,卓溪这个人,虽然自诩校霸这点确实搞笑了一点,不过人缘真的很好。在画室里,光头老师信任他,其他的女同学也没有讨厌他的,男生更是多数都和他很要好,出来在外面,也经常见到人跟他打招呼。不过,他也确实是个不良少年,从他时不时就色彩斑斓的脸就知道了。 看似不合理的两种特性,居然融汇到了一个人身上,却又显得非常和谐。陈一心一想,又觉得正该这样,卓溪不是总是说自己是老大吗,假如没有汇聚人心的本事,大概也做不了这个“老大”。 想来,他能对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并不算很熟悉的小女生这样,可见他还真是习惯了先付出,也就难怪,明明“不良”,人缘还这么好了。 陈一心这么一想,就笑着扬起头,说:“卓溪,虽然你挺不靠谱的,不过我还是决定,以后就当你是朋友了。” 卓溪不满意地瞥了她一眼,说:“现在才想起说这种话?都懒得说你笨了。” 这么一个单纯而且热血的少年,若是做朋友,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快乐不少。陈一心笑得咧开了嘴巴。 最后统计。陈一心得了第七名,但是这个成绩已经让老师非常兴奋了,这可是五中这一年单打最好的成绩了。 决赛后成绩出来,薛灵没有悬念地成为冠军。看着她胜利后做了一个“v”的手势,陈一心心里面微微笑:有一天,她是能够超过这个人的。 接着就是双打的比赛了。 陈一心和朱暄的组合,强悍得超乎想象,过程顺利得连陈一心自己都怀疑。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四强,当进入四强的时候,老师高兴得几乎要昏过去了。 半决赛之前,陈一心告诉了卓溪,卓溪也非常激动,兴奋地说:“我罩的人进了四强,老子可不能光看着……” 等到第二天比赛开始,陈一心就知道他的“不能光看着”是什么意思了。他居然把一中他所有认识的人都拉了来赛场,来给陈一心和朱暄加油! 这时候卓溪的好人缘终于完全地体现了出来,站在场地外面为陈一心加油的人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也许这点人并不算多,但要知道,这里并不是五中,而是另外一个学校啊!卓溪能在另一个学校认识这么多人,而且这么多人都愿意逃课来帮他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加油,这是怎样的一种……只能说,卓溪真的有某种魅力。 前面的几个人,每个人拿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硕大的红字,连起来就是:“陈一心加油!” 当时陈一心就囧了,她发现卓溪这个人真的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 这几个字招来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陈一心心中哀叹,就算她得不了第一,只怕这一次也要成名了。 最后陈一心和朱暄得了第三名。 走出赛场的时候,陈一心无奈地看了卓溪一眼,哀叹一声,问:“卓溪,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 “嘿嘿,谢谢不用说了,为朋友做这点小事算什么……”他还挺得意。 这样子让陈一心忍不住噗嗤笑了。“卓溪,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这么有义气的人。 陈一心小学初中,生活的圈子都很闭塞,就连同学也没有什么深刻的交情。到了高中,脱离了姑姑的束缚,才慢慢敞开自己和人交往,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的。但是大概是环境的问题,那个时候,她身边的依旧多是以学习为主、朋友之间交往不冷不淡的一群人。到了大学,则很快遇到欧帆。后来几年,她就一直以欧帆为中心,他的朋友就成了自己的朋友。再之后,则没什么好说了。 也就是说,陈一心这一路来,她遇到的那些人,多数都自己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哪个像卓溪这样,竟然把别人这么放在心上,而这个别人,还是一个对自己不怎样待见的小孩子。 这么郑重这么坦然这么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朋友,又这么自然而然自发地付出,这样热情的人是陈一心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陈一心顿时一点都不觉得可笑了,虽然那几个红字确实让自己很尴尬,但是,同时又何尝不是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想到这里,陈一心又接着说:“卓溪,我觉得你这人吧,以后,要么被朋友骗,特别的惨,要么,”因为拍不到他的肩膀,陈一心拍拍他的手臂,“要么就混得翻天覆地那么的牛。” 卓溪本来还想给陈一心庆功,陈一心拒绝了。回来后,老师请客吃了一顿饭,所有的队员都非常兴奋。 不过,对于陈一心来说,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满脸通红的老师用力拍着陈一心和朱暄的肩膀,说:“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练,好好练,以后……以后拿第一!” 朱暄郑重地立正,说:“是!” 这个成绩,已经足够体育老师得意地上报给校长了。训练的老师一脸喜色,几乎要把朱暄和陈一心的肩膀都拍烂了。陈一心和朱暄反而没那么高兴。经过比赛,两个人了解到了更多自己的不足,虽然成绩还行,但是过程并不满意,因为知道自己能够做得更好,两个人现在想的都是快点回去继续训练。 得了这个成绩,更让陈一心高兴的是,鉴于这个成绩,学校发了奖励。她和朱暄一起得了五十块钱,加上陈一心又得了一个女单第七名,又得了另外二十块。 陈一心拿到钱,想起前一世的小学时候,有次学校里组队跳舞,她被选上去参加比赛,最后集体舞蹈得了第二名,虽然只是一个区级的第二名,但每个人都得到了十块钱的奖励。这样的奖励似乎后来也是受到了教育专家的质疑,认为这样会滋生小孩子的功利心,不利于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什么的,于是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的奖励了。 不过现在的陈一心,接到这种直接又有实际意义的奖励,当然非常庆幸这样的奖励还存在。 借着一个星期的比赛假期,关于陈一心摸底考试第五名这些事情都很快消散了,这时候,所有都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期末考试。 朱暄顿时就是一场手忙脚乱,复习得昏天黑地。 面向期末,所有人都忙着自己复习,朱暄落下的课程想要找人问的时候,就没多少人搭理了,陈一心看不下去,就招招手让他过来,自己指点一下。 陈一心的指点那叫一个言简意赅字字珠玑。朱暄本来就是男生,也讨厌罗嗦,于是一脸看到知己的表情看向陈一心。 陈一心叹了口气,心想,送佛送到西吧。于是,便拉着朱暄一起,开始了期末的复习。 在这个时候,所奉行的还是填鸭式的教育,对课本上的内容死记硬背,而陈一心,是已经念过初中读过大学,也当过家教的人,自己有一套完全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学习方法,完全不同的学习套路。 朱暄跟着陈一心的节奏走之后,很吃惊,他没想过,居然可以这么随意而且轻松地学习。 每天,按时做完陈一心规划好的内容,就可以随意去打球了,陈一心还说:这个叫做劳逸结合!和别人完全不同,效果却非常明显。 乒乓球训练放松了,明殊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美术室。 这个时候,因为放下了偏见,她慢慢开始和卓溪熟悉起来了。 卓溪的画有十多年的功底了,陈一心和他是没法比的。两个人聊天,有时候也会聊到以后,陈一心问他以后想要学什么。 卓溪冷笑一声,说:“只要不画画,什么都好。” 陈一心当时就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卓溪是十分喜欢画画的。 不等陈一心问,卓溪已经岔开话题:“对了,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幅画。” 说着,就去自己的书包里面拿了一幅画出来,陈一心一看,居然是自己的一副油画小像。陈一心前几天才当晚模特,当时卓溪还嘲笑说陈一心脸圆,胖得颧骨都看不到,画起来真是省事。 是个女生都不会喜欢男生说自己胖,当时陈一心就被气得要死。 别人都画的素描,只有卓溪画的是油画。这里又要说明一下,美术高考一般分成两部分,美术联考和美术校考。联考一般都只考三门,素描速写和色彩,色彩一般都是水粉。油画比起水粉来说要难掌握多了,也费事多了,只有到了美术校考才会考到。而且是就那几个有名美术大学会考。就算是学画画考美院,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名校的,这里至少一半的人就只准备考过联考然后上个本省普通的美术大学。 卓溪当时画的就是这幅不到八开大的小肖像,但是画得很细致。后来他就拿回去处理好裱了起来,现在陈一心手里面拿的就是成品了。 卓溪扬起下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 028 卓溪 更新时间:2011-09-26 当然够意思了,陈一心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马上她就清醒了过来,现在要是表示很喜欢,卓溪非得意死不可。 “嘛~一般般了,我的那幅也给了你的,打平了啊。” 卓溪听到这话就怒了,光是说用心程度,他的这幅小像就绝对远远高于陈一心,结果陈一心还露出了这幅不屑一顾的表情。 卓溪一把抢回来,说:“不要算了!” 陈一心抓住另外一头不放:“别啊,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 她可是真的很喜欢这幅小像,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虽然画像上的人确实不怎么好看,但只要她自己喜欢不就好了。再说卓溪的水平真的不错,这样程度的小像要是俗气一点用钱来衡量,绝对不会少。 陈一心毕竟是曾经学过画画的人,虽然自己的水平不如何,但是欣赏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像是经常在什么大街小巷旅游区摆摊给人画像的,收费高不说,水平还很烂,就连陈一心自己的水平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卓溪了。 卓溪虽然还是高中生,但是他笔触老道,十多年的功底不是白来的,就算说是大学生画的也绝对有人信,已经是能够画画拿到画廊去寄卖的水平了。说到底,还是有很多画家成名都是因为机缘巧合,实力与名声并不完全成正比,要是以陈一心的眼光来说,卓溪的这幅画可比许多所谓名人的涂鸦要好太多了。 “虽然呐,你这画也不怎么样,不过说不定你以后会成为大画家,到时候我手上的这幅就价值连城了。”说完,陈一心把画夺过来,放到自己背后。 卓溪看到手短人胖衣服厚得连手都背不过去的样子,嗤笑一声,说:“便宜你了。不过以后别说什么大画家的,我不想当什么画家。” 陈一心有点愣了,当时的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很久以后,和卓溪逐渐成为真正亲密的朋友,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卓溪的事情。 卓溪的爸爸是个穷画家,一直不得志,而妈妈却是个女强人,要不是他妈妈有本事,说不定卓溪一家子早就已经饿死了。卓溪因为爸爸的原因很小就开始学画画了,后来上学之后,也没显露出多少念书的天赋,于是当时倒是全家人都逼着他去画画。别的小孩放学后,做完作业就可以高高兴兴去玩,他却不行。他每天要画多少张速写,多少张素描,统统都有规定,就跟作业一样,要是做得没法让父亲满意,还要挨打。 就是这样,卓溪对画画的兴趣就这么被生生折磨没了。而现在,他才高一,家里已经为他今后的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争吵。卓爸爸的意思是让卓溪学油画,就算不许油画,也要学造型一类的学科,而卓妈妈认为学造型没出息,要是没有机遇就只能像卓爸爸这样蹉跎一辈子,于是要求卓溪去学设计,收入有保证。卓爸爸虽然不得志,但是很有艺术家的傲气,反对说学设计是没有天分的学生才学的,而卓妈妈虽然不懂画画,想法很实际,说就算有天分,没钱一样要饿死。 父母为这件事争论不休,弄得卓溪连家都不想回,更别说学习什么的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陈一心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看到卓溪露出这个自嘲的表情,也不想去打探别人的私事,于是说到这里就不再追问了。 不过本着自己是一个成年人,就算没有办法给这只迷途的羔羊一些指点,至少也应该安慰安慰他,于是就说:“但是你也别难过,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大画家呢?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倒是说不定,不过我可不想等到以后,你现在就补偿我吧?” 陈一心微微一愣。 “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罩你。” 陈一心噗嗤一笑:“卓溪,你的‘小弟’都是这么来的吗?” 卓溪白了陈一心一眼:“胡说什么,你不是不一样嘛。陈一心,你看你才几岁,要是在五中没人罩,以后肯定会被人欺负得很惨,别怪我没警告你,要是我是你,就赶快跑过来抱大腿。” 陈一心摇头:“我又不跟你们混一堆,就算有事也扯不到我身上,不用人罩。” 卓溪冷笑:“你要是直接上高中,那还算了,可是你别忘了,你还在五中的初中呢。” 是了,高中还好,所谓的实验班是和其他的班级几乎是隔绝开来的,而五中的初中却是没有实验班也就是所谓的尖子班的存在的,这样就导致学生之间的矛盾显得很激烈,就算是五中,这样一个重点高中,学校在学生的管理上费尽了力气,但是仍然没有办法完全阻止校园暴力的产生。不过这还是五中,要是其他二流三流学校,那就更是可怕了。 陈一心不是不知道,她一直独善其身。不过之前也有说过,有一种不良少年,是连你看他一眼,他也要说“看什么看?”然后扑上来揍人的。陈一心原来所在的初中很普通,学生们偶尔在学校里面打架,更多是在学校附近打架,有一次,就是因为陈一心的一个女同学的缘故,她被一帮人找上了。不过也还好,当时只是被打了一耳光。不过那一耳光让陈一心印象深刻,到现在,算起来也有十几快二十年了,仍然是记忆犹新。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一心还是没有成为卓溪小弟的打算,“不行。这件事要是让我死去的爸爸妈妈知道的,说不定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而且,我这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就算变成你的小弟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要是你和人群殴我说不定还会变成人质。你何苦呢。” 开始听到“不行”两个字,卓溪还准备再嘲笑一下,接着听到死去的爸爸妈妈几个字,却是顿住了,“陈一心,你是孤儿?” 陈一心点头,大概是因为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年纪还小的原因,她对父母的感情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不过因为血浓于水,曾经的陈一心对父母仍然是憧憬又敬仰的,而后来长大后,这种感情自然地慢慢冷漠下来,到现在,她已经把自己是个孤儿这件事看得很淡然了,不然也不会冲口说出这种话了。 但是孤儿仍然是少数,卓溪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便不由对明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陈一心看着他悲悲的眼神,笑着问:“怎么了?”她当时也是口太快了,结果倒是让这个小孩为自己难过了。 “没事,”卓溪虽然有点二,但这个时候却十分善解人意,知道不该多问,又说,“算了,我不勉强你,不过,陈一心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仍然会罩着你的,我也不说什么小弟的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哥们了。” 又看陈一心是个女生,摇头说,“不对,是姐们儿。” 于是终于把陈一心逗得哈哈大笑。 一转眼,就是期末了。 陈一心的小生意也渐渐地在女生寝室传开来了,晚上在寝室,经常有女生来敲门买东西。陈一心腾出一个床底下,用来放存货。这时候,因为生意渐渐好起来,她的小商店的货品也越来越多,那个不过一米见方的小柜子早就塞不下了。 这个时候,陈一心去进方便面已经不是一袋袋,而是一箱箱地进货了。尤其是现在到了期末了,为了准备期末考试,好多学生周末都不回家,许多都窝在寝室里面复习,不想外出,就直接到陈一心这里来买,陈一心手上的东西尤其是吃的卖得很快。 虽然是小本生意,但是两个月下来陈一心居然也净赚了一两百块钱。陈一心当然高兴得要死,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她高中时候的的生活杂费都不用自己再多操心了。 这个时候,期末考试也来临了。 对于陈一心来说,上辈子所学的许多知识已经是根深蒂固地埋进了脑海深处,目前为止这些初中试题还真是难不住她,陈一心估计了一下,决定考个前五十名就差不多了。 随着期末的到来,陈一心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件重要的事情。 五中的初中部学生大多数都是c市市区的学生,基本没有外来的学生,只有高中部才有学校从其它区招来的学生,也就是说,假期留下来的只有高中部的学生,而初中部寝室楼会直接关闭。 陈一心是绝对不可能回到姑姑那里去的,所以她得想办法留在学校才行。 于是陈一心去问寝室楼的管理员也就是楼妈这件事。楼妈一边吃盒饭一边说:“这件事我没办法的,初中部寝室肯定是要关的,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想要留下来就给你开着整栋楼吧。” 陈一心也知道,但还是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楼妈说:“就是没办法。” 陈一心只能气呼呼地走回寝室。 张怡来买东西,看到陈一心一脸气愤,问:“怎么了?” 陈一心就把自己烦恼的事情告诉她了。张怡听完就哭笑不得地说:“陈一心你傻了?我知道你说得是谁了,是那个姓王的恶姑婆?她可讨厌了,整栋楼没谁不知道的,你问她肯定什么用都没有,这种事直接去找班主任啊。” 陈一心这才有点回过劲儿来,现在她对班主任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时期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管什么都不做一年也见不上几面的班主任的印象上,倒是忘了,小学中学的班主任是什么事情都要管的。 第二天陈一心就去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笑着拍她的头:“现在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好好准备期末考试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了,你只管考试,要是现在考得好,说不定就能得到我们学校的直升名额……” 班主任说了许多,总之陈一心是明白了,这件事已经不用自己担心了。 ------------ 029 寒假要来了 更新时间:2011-09-27 五中的考场分配和每个人自己上一次大考的成绩是息息相关的。按名次排下来,第一考场的就是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人。之所以用这种排考场的方式,大概还是为了防止作弊吧,因为谁都知道,成绩好的学生反而是不喜欢作弊的,于是让一群差学生挨到一起,就算想要作弊也找不到能抄袭的对象。 当然,这样的方式在现在还很有用,等再过几年手机普及,那么这种方法作用就不大了。 因为期末来了,所有的课程都改成了复习。陈一心反而因为这个原因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马上就是寒假了,要是顺利的话那个时候她应该在学校,而学校假期是不会给自己生活费补助的,她得为自己想办法。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大家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一心被叫到办公室,班主任为难地告诉她学校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开放整个初中部的女生寝室楼,但是因为高中部的女生寝室楼在假期不会关闭,所以班主任的意思就是在高中部那边给她找一间空寝室,让她暂时住一个寒假。幸好学校一年前才扩建了寝室楼,所以现在寝室楼还真有空着的,只是陈一心得辛苦点,自己去收拾。 本来陈一心正在高兴,以为寒假的事情解决了,却在这个时候,班主任告诉她,她还必须准备一样东西,那就是家长的签字,没有家长的签字表示同意学生假期留在学校的申请,学生是不能留校的。 班主任只知道陈一心是孤儿,而且似乎目前的监护人对她并不是很好,却不知道陈一心如今和自己的监护人陈芳玉已经是几乎处于决裂的状态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现在你回一趟家,让家里人把字签了,这是学校的章程,我也没办法,高中部那十几个留校的学生,都是早早在开学的时候就把这申请弄好的。” 陈一心烦恼地走出了办公室,一边慢慢踱步在校园里面晃荡。 这个时候,博文楼的美术室却还有人,对了,陈一心记得的,那个光头老师说了,假期美术室也会开着,到时候他们可以随便来的。 陈一心走进去,一看,在美术室里面只有一个卓溪。卓溪看到她,哼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这个‘好学生’再也不来了……” 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陈一心深蹙的眉头。卓溪笑了:“怎么了?看起来苦大仇深的。” 陈一心在他画家旁坐下,把留校的事情告诉他了。 听完卓溪噗嗤一笑:“你真是傻啊,这种事情就走个形式而已,你随便找个人把字签了就行了,哪有那么麻烦。” 陈一心白了他一眼。 卓溪不满了:“本来就是这样。难道说小学的时候叫你把试卷拿回家让家长签字,你没找人签过?这种事难道学校还会跑去对字迹什么的?那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 “那还对不起了,我还真从来没找人冒签过。” 陈一心一听,心里面却是微微一动,是啊,学校不可能去找姑姑对峙,而且姑姑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找她(来找她干嘛?送生活费吗?陈芳玉可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恐怕正一心一意地想着陈一心怎么死在外面。),所以,就算她冒签了,也没人知道。 只是这种事情,陈一心从来没有做过,想起来当然就觉得心虚。 卓溪就嗤笑说:“胆子这么小……真是的,还是我姐们儿呢。” 陈一心一想,确实可行,要是学校真的重视这点,恐怕就不会这么敷衍的,要这种证明,归根结底其实还不是为了在假如有情况发生的时候可以推卸责任而已。陈一心自己本分,自认为是绝不可能出事的,要是不会出事,这申请其实就不会发挥作用。 想到这里,陈一心的已经松动了。 卓溪就说:“陈一心,我帮你签好了,你的字迹你们班主任肯定记得的。” 陈一心白了他一眼:“不用!你的字?我们班主任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我家长是文盲呢。” 卓溪一听,哼了一声,把陈一心赶开,说:“好心没好报,走开了,我要画画了。” 陈一心上学后一直用左手写字,如今已经小有成就了,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右手纯熟,这两只手的笔迹有所相似,但乍一看是绝对没人想到是一个人的笔迹的。于是陈一心用右手写了一封同意自己假期留校的证明,过了两天就交给了班主任。 班主任没有怀疑,但是正在陈一心收拾东西准备搬到高中寝室楼的时候,这时候却听到了有人敲门。 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回了家,也有一些留下等期末成绩,不过陈一心这个寝室里面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陈一心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其他寝室来买东西的,连忙过去把门开了,看门一看,顿时就愣了,站在门口的人高高瘦瘦,正低着头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陈一心微微一笑,说:“袁老师,好久不见啊。” 袁醒安进来,坐下,非常严肃地看着陈一心:“你假期不回家?” 陈一心一边叠衣服一边说:“是啊。不过过两天这边寝室楼就要关了,老师让我搬到高中女寝那边的空寝室去。” “假期留校是要家长同意的,你交了签了字的申请了吗?” 袁醒安这么一问,陈一心的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可以哄班主任,但是袁醒安是知道自己情况的,要他相信自己那张申请是从陈芳玉哪里弄来的,只怕比让他相信自己是重生的还要难。 见陈一心垂着头不说话,袁醒安深吸一口气,扶额说:“陈一心,你怎么能撒谎?” “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做,难道说老师你小时候没有找人顶替签字?” “对不起了,还真没有!”袁醒安瞪着眼睛。 陈一心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巧?在此之前,我也没有!” 袁醒安轻咳一声:“现在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你这个申请根本就不过关!你这是欺骗,明白吗?陈一心,假如你不想回家,要找住处,可以来找我,为什么要撒谎?” 陈一心听着撒谎两个字心里非常难受,说:“我已经问过了,冒签的并不是我一个人,你干嘛非要抓着我不放?” “问题是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冒签!我只知道你这张签名不对,所以我没办法光看着什么都不做。陈一心,这个时候你本来可以来找我的,为什么不来?” 陈一心对上袁醒安严肃的表情,她有点奇怪,这个袁醒安,在知道自己是冒充的小学毕业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肃过。她想了想,还是回答说:“我已经麻烦老师太多了,不想……” 袁醒安苦笑:“我就这么不可靠?” 陈一心连忙说:“不是不可靠,而是老师,我不想麻烦你,这件事本来我自己就可以解决,而且老师,我虽然看起来年纪小,有的事情却很明白,我就是个麻烦的包袱,总是拖累别人,我也知道不好意思的,还是能够少麻烦人就不麻烦人……” “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这种时候就不知道傻一点吗?还有,你这算是自己解决了吗?陈一心,你那张申请我已经从郝老师那里拿回来了,你也别去高中女寝了,去我的小公寓住。” 陈一心愕然道:“袁老师,你为什么?” “陈一心,这次你就听我的话,我已经都跟郝老师说了……” “但是袁老师,我不能麻烦你……” “别说这种话了!”袁醒安看起来已经非常生气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寒假的时候高中女寝有多乱!寒假的时候整栋寝室楼就只有一个管理员,那些女生抽烟喝酒打游戏什么都来,根本管不住,不然你以为,学校为什么会一定要家长的签字的申请?陈一心,你别忘了你只有十一岁,到时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陈一心愣了:“是这样的?” “不然你以为呢?你总不可能一直关着寝室门不出来吧?高中有些学生为了复习也没有回家,不过都是老师安排住了教师公寓那边空着的屋子,没有留在寝室楼的!你们班主任……算了,可能她也不清楚高中部的事情。”虽然这样说了,陈一心还是听出了他话中对郝芸的几丝不满。 既然袁醒安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陈一心再拒绝就是真的不知好歹了。 东西本来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袁醒安和陈一心都不是罗嗦的人,于是一打包,袁醒安就顺便帮陈一心把东西给拎下了楼。 回到袁醒安的教师公寓,袁醒安问她:“陈一心,你假期有什么计划吗?” 陈一心想了想,回答说:“我想去打工。” 袁醒安早就预料到陈一心会这么回答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愿不愿意去我朋友的公司?” ------------ 030 过年了 更新时间:2011-09-28 陈一心一听,眼睛马上就是一亮。 “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了一家小公司,在北道那边有一个店铺,因为才开始起步,还没来得及请杂工,我和他说了,让你去帮忙做一下清洁、跑腿什么的小事,他一个月给你两百块的工资,你觉得怎么样?” 北道那边离学校非常近,步行半个小时就能到,而且一个月两百块……在95年,还有多少人的月工资还在一百块左右徘徊,当然,c市虽然不算是顶尖繁华的城市,但也是大城市了,一个月两百的工资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偏低的,但对于陈一心来说绝对够用了。 陈一心怀疑地看向了袁醒安,她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 袁醒安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阵,说:“放心好了,我才没有这么无私,我不过是跟我朋友推荐了一下你。现在是寒假,生意旺季,他才想着要招一个临时工,假期结束就基本不用了,你去了就知道,这两百块的工资不好赚。” 陈一心终于半信半疑地点了头。 当然,自己那个朋友最开始确实不想招个小孩子的,要不是自己极力推荐,发誓陈一心绝对不会给人添麻烦。袁醒安那个朋友以为陈一心是袁醒安亲戚家的孩子,来搞个什么假期生活体验的,虽然觉得麻烦了点,但对小孩子还是应该鼓励的,再加上袁醒安说工资不用他给,于是就答应了。 第二天,陈一心就被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地点。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袁醒安这个朋友开的是一家建材零售店。现在正是房地产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建材业非常红火,这里许多建材店铺连成一片,店铺门口都是一片杂乱。走到那家店,她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的生意,在哪里嘶吼着招呼人把东西弄上小货车。店里面人来人往,看起来非常混乱。 这里就是以后她要工作的地方了。看到了陈一心,门口招呼着上货的徐飞扫了她单薄的身子一眼,叹了口气。他当初确实想要招个临时工,心想要么招个年轻的小伙子,忙的时候还能帮着上货,要么就招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招呼一下客人,就根本没有想过要找一个毛孩子。只是仅仅招个临时工,还是一个月两百这样一个在c市根本排不上号的工资水平,能招到什么人? 袁醒安叮嘱了陈一心要注意安全,然后就离开了。 陈一心就在店里留下来了。前世的陈一心被生活所迫,是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工作的,只是卖的并不是建材,不过一理通百理通,她还是知道些门道。 不用店里的姐姐吩咐,陈一心已经走到柜台边冲好茶,顾客一出现,就招呼着坐下,把茶倒上。 徐飞出入时看到了,不由点点头,这个孩子还是挺上道的。 陈一心的“工作”就开始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在店铺里面,小心不要碍着别人,给客人倒倒水,然后在饭点的时候帮店里面的人买盒饭,下班的时候帮着做清洁,事情就这么多了。 陈一心知道自己的工资跟做的事情不相配,她打听到,店铺里面负责销售的人,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是五百,最主要的收入还是做成生意后的提成。 陈一心想了想,就在空闲的时候,把每样货品的底价都背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的建材可真是暴利啊。 徐飞这里的生意非常红火,只有忙不过来的,陈一心于是也慢慢地开始插手推销的事情。 95年的时候,那些顾客是上帝的概念还没有怎么普及,而且建材生意实在是太火了,谁都不担心没有生意,于是反而不怎么拿顾客当回事。陈一心因为态度好,年纪小笑得又甜,反而忽悠住了一两个顾客。 那天下班的时候徐飞非常高兴,说:“你这孩子还挺不错的,嗯,不错,不错。” 陈一心心里面也高兴,要是算是提成,她一个寒假就能挣不少钱了,想到这里,陈一心就觉得非常高兴。 陈一心白天上班,晚上看一下英语,呼呼大睡一夜。很快就到了这一年的春节。过年徐飞给他们放了三天假,在袁醒安的强烈要求下,陈一心被带到袁醒安家里过年。 袁醒安家在c市的一片老街区,用不了多少年,这就会变成新的高楼大厦了。而袁醒安的家在这里,就表示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变成一个百万富翁,这里的老房子,可是很值钱的。 老树的林荫遮着下面的瓦片房子,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除了夏天的时候蚊子会比较多,其他什么都好。 进去了之后,陈一心很有礼貌地叫了袁醒安的父母爷爷奶奶,然后又去看袁醒安的奶奶,陈一心愣头愣脑又叫了一声奶奶,弄得袁妈妈笑了:“怎么我和妈成了一辈儿了?” 陈一心马上很乖巧地说:“那我就不叫奶奶,我叫您阿姨好了。” 于是他们都被逗乐了。 袁醒安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是个儒雅的老先生,母亲曾经也是老师,不过现在为了照顾生病的袁奶奶,已经提前退休了。除了这三个亲人,袁醒安的女朋友也在。 她是个长得非常娇小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年纪大概只有二十出头,她笑起来眼睛像月亮,异常的甜美。这种长相的女孩子不仅仅讨男人喜欢,也非常讨长辈们喜欢。她看到了陈一心就笑着说:“醒安,这就是那个小学生?”见袁醒安点头了,她就弯腰凑近了陈一心,笑着说:“陈一心同学,你好,我是孙娜娜,我们曾经在电话里面见过面,还记得吗?” 陈一心想起来了,她就是开学前她打电话给袁醒安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孙娜娜帮着袁妈妈准备大餐,做起事情来非常的利落,这又是一个优点。 这时候饭点还没有到,于是袁醒安把陈一心带到客厅去,让她看电视。 客厅里面是袁爸爸在看书,面对噪杂的电视声音,他却一点没有受到影响,看书看得非常认真。沙发上坐着袁奶奶,盯着电视眼神呆滞。袁奶奶已经八十多岁,有些老年痴呆,看到了陈一心,就笑起来,手拍着沙发扶手,呜呜地说着话。 陈一心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弱,只不过这一点是她的秘密。她凑近了袁奶奶,一边装作听懂了她的话,一边“嗯嗯”地点头。电视里面没有内容可看,而这里又是三个老师的家,到处都是书,她就从电视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本散落的,回到沙发上,一边继续点头“嗯嗯”回应袁奶奶,一边自己看起了书。 这本书是一本小说,d?h?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陈一心看过,可是时间过去得太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于是这个时候就摊开来,开始慢慢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饭香味飘进了客厅,袁爸爸从书里面抬起头,笑着说:“已经要开饭了啊。” 这时候袁醒安走进来,笑着说:“开饭了。”他把衬衫袖子挽起来,手臂上还沾着水,整个人几乎堵住了客厅的门口。 这副样子真是炫得陈一心眼睛一花,虽然之前就知道袁醒安长得不错,这时候一看,才觉得他真是英俊得不像话。 菜已经布好了,陈一心和袁老师一家坐下。之前陈一心一直担心,自己这个外人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一家人,毕竟是年夜饭,谁都不想有个外人在,不过袁醒安的父母看起来都非常和气,一点也没让陈一心感到不安。 坐下后袁醒安的父亲还非常和蔼地问陈一心有没有觉得无聊,陈一心都笑眯眯地回答。 袁醒安坐在陈一心身旁,告诉她说:“别这么拘束,我爸以前的学生成群结党地来这里蹭饭,我妈他们都习惯了。” 陈一心于是放心了不少。这顿饭非常丰盛,大家整整吃了两个小时,其间袁醒安还和袁爸爸喝了一点酒,本来他还想再喝一杯的,结果袁妈妈和孙娜娜同时开口,不许他继续喝了。 袁妈妈和孙娜娜相视一笑,孙娜娜说:“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喝?” 袁醒安就讪讪地放下了杯子。 陈一心当时有点愣愣地,心想袁醒安的身体看起来不错啊。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继续吃饭。不得不说,袁妈妈的手艺非常好,陈一心很久没有尝到这种温暖的味道了,一不小心就吃撑了,下桌子的时候都有点动不了了。 看到陈一心这么给面子,袁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吃完饭,袁妈妈大摇大摆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说:“之前是我和娜娜做的饭,小安打杂,什么都没做的人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洗碗了?” 袁爸爸叹气,站起来收拾桌子了。陈一心也连忙跑过去帮忙。 看得袁爸爸笑:“她说的不是你,过去玩吧。” 陈一心却摇头,帮袁爸爸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一边又帮他把碗筷收拾了,放到盆子里洗。 袁醒安走来说:“陈一心,你过去玩,这里交给我和爸爸。” 陈一心不干,说:“没事的,我是熟练工,保证一会儿就做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袁醒安马上就联想到她在姑姑家的生活了,顿时脸色就有点变化。 这时候孙娜娜在后面说:“醒安,吃药了。” 袁醒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拎起陈一心说:“洗碗是我妈交给爸的任务,你就别掺和了,去看电视。”说着就把陈一心拖出了厨房。 客厅里孙娜娜已经拿着药和水杯等着了。 袁醒安吞了药,而趁着这个机会,陈一心扫了一眼那药瓶,顿时她就心脏一收。她以为袁醒安不过是小毛病,现在一看那药瓶上的英文,陈一心就知道只怕袁醒安的心脏有问题。 虽然受到的震动很大,但是陈一心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现在她脑中只是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他居然有心脏病,这么好的一个人,不管是品行外表还是才能,为什么会得心脏病?他这样的人,明明是有资格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的。 ------------ 031 新年 更新时间:2011-09-29 本来陈一心想要晚上回学校,但是袁醒安一家人都不同意,说是已经晚了,她一个小孩子不安全。 他们最后的决定是袁醒安睡沙发,陈一心睡袁醒安的房间,孙娜娜和袁奶奶睡。 陈一心觉得大过年的让袁醒安睡沙发真的不好意思,尤其袁醒安还是一个病人,于是就说:“我个子小,在沙发上也能翻身,要是袁老师一定要我留下来,我只睡沙发。” 可是袁醒安当然不肯让陈一心一个小孩子睡沙发,总之争论了很久,最后还是孙娜娜拿出了女友的架势,逼着袁醒安回了屋子。 因为是过年,大家都睡得很晚,在门外看完焰火,听完跨年的钟声,外面的喧闹才慢慢地停歇了下来。陈一心呼着白气,看着外面冰冷的黑夜,却觉得鼻子发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样一个像过年的年了,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回到了十岁,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来了,而她的所有遗憾,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回来。 一夜好眠,陈一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种老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她一醒来就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不远厨房里的水声,锅里面油的滋滋声,这些声音,世俗而又温暖,陈一心不由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在客厅的沙发里了。这里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自己睡的是一张朴素的单人床,上面铺着格子床单,而一边是拉得严密的蓝色窗帘。这个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柜。 桌子上面层层垒列着一溜儿的书,书和桌子的颜色都非常旧了,陈一心能看到桌子上隐隐约约的痕迹,好像还是数学或者物理公式。墙壁是陈旧的黄色,上面却干干净净,没有涂鸦,也没有名人明星的海报什么的,连痕迹都没有。 这个房间,毫无疑问,是袁醒安的,而且应该是袁醒安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顿时,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阵的悸动。 ――这里是袁醒安的房间,自己睡的是他从小睡到大的床。 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何让陈一心觉得有些心慌,却又似乎特别安心。 门吱呀开了,一缕光溜了进来,陈一心慌忙把自己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装作没醒。 进来的人走到她床边,陈一心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靠近。不知道为什么她放在被子下面的手就握紧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陈一心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装睡这件事。 这个人的气息给陈一心一种莫名的压力,只感觉他把手放下,摇了摇陈一心的肩膀,说:“陈一心,起来吃午饭了。” 陈一心正在犹豫要不要装作现在醒来,就听到对方嗤笑一声:“真不醒?不醒我就掀被子了。” 听到这话,陈一心猛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她瞪着眼睛正要骂流氓,却对上袁醒安笑眯了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 陈一心心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当袁醒安说掀被子,她的头一个意识就是自己一个成年女人将要被一个成年男子看到自己只穿着内衣的样子了,这自然是她不可能允许发生的事,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激烈的反应。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了,现在的她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根本不算有性别,而且这个身段,哎……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好遮挡的。 想到这里,陈一心不由倒回去,想要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袁醒安伸出手来,挡住了她的动作,叹了口气,说:“太阳晒屁股了!” 悉悉索索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看到自己的洗脸水已经打好了,一旁就搁着毛巾,连着牙膏都挤好了。 陈一心上去,很快就洗漱完,这时候也差不多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本来因为一觉睡到大中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袁妈妈很和蔼地说:“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我就知道,你不睡到现在只怕还醒不来。” 陈一心不好意思地笑笑。现在她正在想一个严重的问题,本来她是谁在沙发上的,那么是谁在自己睡沉了的时候把自己搬到了床上。 她偷偷地看向了袁醒安,这个屋子里,袁爸爸袁妈妈年纪都大了,肯定不是,而孙娜娜长得这么娇柔,看起来也不是个有气力的,而自己差不多有九十斤了,除了袁醒安,恐怕不可能是别人了。 最后,陈一心还是忍不住偷偷问袁醒安:“我很重,对不对?” 袁醒安笑着转过头来,说:“很重!” 这么直接的回答,顿时就让陈一心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了。 吃完中午饭,过年的节目还有很多,到时候来袁家拜年串门的人肯定很多,陈一心也不好意思多打扰,于是提议说自己先回去。 袁妈妈强烈反对,认为自己家多一个陈一心也不算多,哪里有大过年的把一个小孩丢在外面的,反正就是不许陈一心走。 陈一心敢大声对袁醒安嚷嚷,却绝对不敢也这样对袁妈妈,挨了几句教训后就低下头。 于是,陈一心在袁醒安家足足待了三天,直到接下来,袁醒安该跟着孙娜娜一起去孙娜娜家过年了,陈一心也该恢复上班了,才从袁醒安家回来。不过临走的时候,袁妈妈非常热情地给了陈一心很多东西,什么零食啊,别人送的补品啊,水果啊,并且强压着袁醒安把这堆东西都给陈一心送到了学校。 陈一心当然不好意思了,只是禁不住袁妈妈的热情。想想袁妈妈袁爸爸当老师几十年了,资助的学生没有一百只怕也有八十,面对他们慈爱的脸,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热泪盈眶。这么好的两个老人,又想到他们有心脏病的儿子,陈一心突然觉得心里绞痛。 …… 袁醒安把陈一心送回了学校,而第二天就是建材店开门的日子了,陈一心又马上过上了朝九晚五,正常“上班”的生活。 没有多久,寒假就结束了,结束的当天陈一心领到了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装着她这个月的辛劳所得。袁醒安也好人做到底,领工资的当天是跟着她来的,看到陈一心意得志满地打开了信封,脸上也不由自主挂起了笑容。 一面,他和徐飞说:“谢谢你照顾这个孩子了,过两天请你吃饭。” 一边陈一心迫不及待打开了信封,却看到里面只有两张薄薄的灰色大钞,不由一怔。 袁醒安看陈一心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陈一心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徐飞,然而那个胖胖的年轻男人并没有意识到陈一心眼中的意味,反而笑着说:“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小丫头都愣了。” 在这个年段,还没有几个孩子真在手上拿过百元大钞的,这个徐飞看起来非常和气,一脸笑容人畜无害,但是,陈一心看着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反胃。 但是陈一心还是露出一张笑脸,问道:“徐叔叔,我记得销售员卖了东西是有提成的。” 徐飞听了哈哈大笑:“哎哟,你还懂这个?” 陈一心的笑容比他更加无害:“是啊,我算了的,按照提成来说,徐叔叔,我的工资应该不止这点吧?” 徐飞仍然笑着,却把陈一心往后一推向袁醒安,说:“等你长大后再来跟叔叔说这个。” 他想要敷衍,但是陈一心不想让他敷衍,说:“我知道徐叔叔一笔生意能净赚一半呢,但是售货员的提成也不过百分之二,其实也不算什么的对吧?” 袁醒安听着这些话,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同时,徐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丫头这是说什么呢?我也明白,你不懂这行,当然就不知道了,我这什么都要钱的,这提成也不是这么算的,不过我跟你说也不明白,以后小丫头长大了就知道了。” 陈一心又不是没有做过销售的工作,当年她大学肄业出来,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听到这个人的推脱之词,陈一心就确定了这个徐飞分明就是想要贪自己那点提成!说起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卖她这个小孩子的帐,一个月下来在这么大的客流量下,陈一心也不过说成了四五笔生意的样子,算下来提成也不过才几百块钱,这点钱对于建材老板徐飞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所以陈一心也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忑老实的徐飞竟然会黑自己这么一点钱。 陈一心也不是眼力浅的人,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还长得很,以后赚多少钱都是不定数的,这几百块说实话她并没真放在眼里,但是,问题是她认为这些钱是自己应得的。只要是自己应得的,那么她就有资格去争! 陈一心正要反驳,却听到一边袁醒安开口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陈一心当然不服气,有些气愤地看向了袁醒安,却对上袁醒安冰冷的样子。她所见到的袁醒安,虽然看起来有些淡漠,但是气质一直都是和煦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徐飞,我先走了。”说完,袁醒安就拉着陈一心,扭头便走。 ------------ 032 寒假结束 更新时间:2011-09-30 陈一心说:“为什么拉我走?难道你也认为我不该得那份提成?” “假如没有他雇你,你现在什么都得不到。”袁醒安冷冷道。 陈一心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那他其他所有的员工都不该得这个提成了,因为要不是他雇他们,他们哪里有得提成的机会?” 袁醒安站住,垂头看着陈一心:“陈一心,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陈一心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这你也拦我?难道说你也认为,我小孩子的便宜就该不占白不占?我一个小孩子就该什么都听你们大人的摆布,什么权利都没有?!” 袁醒安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白,见状陈一心惊慌起来他,她刚刚只顾着说得畅快竟然忘了袁醒安的病。陈一心马上抓住袁醒安的手,惊慌地说:“袁老师?袁老师,你没事吧,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袁醒安摇摇头,说:“我并没有生气,一心,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陈一心微微一愣。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努力,这是我的错,假如不是最开始我对你的轻视,大概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徐飞这个人是我看错了,我没有想到,他离开学校进入这个社会没有几年就完全改了样子。他来自农村,为了念书吃了很多苦,我只是以为他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特别照顾你。” 陈一心苦笑一声,说:“也就是说,其实你只是想要找个理由给我钱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真的用自己的本事去换取酬劳,我也理解,毕竟我只有十一岁,谁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自己挣钱。” 袁醒安看着明殊,说:“一心,你应该得的我会补给你的。” “不用。欠我的是那个徐飞,不是你。” 袁醒安笑了:“我都忘了,你就是这个性格。” 陈一心又说:“既然你已经看清他是什么人了,为什么还拉我走,大不了大家摊牌……”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么,苦笑一声,转口说,“是我傻了,我差点忘了他也是你的朋友。成年人世界的朋友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你没有理由因为小小几百块钱就和一个朋友翻脸。”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喃喃自语。对于成年人来说,利益相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显然这个徐飞仍然有袁醒安与他保持朋友关系的价值,至少现在是这样。 袁醒安有些怜惜地看着陈一心,说:“陈一心……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陈一心却笑了:“我知道,面对你他没有可趁之机,当然就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对着我,恐怕就不是这样的了。袁老师,你这个朋友真不怎么样,当然,你有资格说我这个人忘恩负义,毕竟没有他的收留我在这个寒假一分钱也挣不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恩人,不过这并不证明我没有评价他的权利。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他用我应得的那份提成――区区几百块,把我的感激都买走了,真是可惜。” 袁醒安深吸一口气,说:“这世上并没有完美无缺的朋友。” “这句话当然是对的,不过这个能够忍受的‘缺’,在我的概念里,并不包括人品的缺失。”陈一心垂下头,“但是这是我自己的理解,每个人对朋友的要求都是不一样的,袁老师你比我成熟,你做的决定也并没有错。” 袁醒安黯然问道:“你对我失望了?” 陈一心摇头:“没有。我还是理解你的,像我这样反而不好。” 袁醒安叹口气,摸摸陈一心的头,说:“不,这样其实也好。你生存的环境毕竟和我不同,假如我有选择,也非常想要像你一样。” 陈一心不由想起,袁醒安在学校还有一个国际部副主任的职位,学校也是职场,他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是陈一心,因为最开始的印象就把他摆到了神坛上,却忘了这个袁老师也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就必须要忍受些东西,也许在内心,袁醒安对徐飞的厌恶比陈一心还要深,只是他基于许多原因,不能表现出来而已。所谓人在屋檐下,除非等哪一天你真的成为了别人遮风挡雨的屋檐,那时候,大概才能摆脱低头的命运。 回到了学校,陈一心要开始准备开学的事情了,这时候已经有学生从家里返回学校,在寝室楼开的头一天她就搬回了寝室,临走把袁醒安的单身公寓好好地收拾了一遍,所有的床单被套都洗干净了,连被褥都拿到外头用太阳晒了一整天。在临走的时候,可不能让袁醒安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一心趁着没开学,去批发市场进了不少货。因为还没开学,学校小卖部也还没开门,陈一心的“生意”非常好,于是过了两天,她又不得不去进了一次货。 她人小,礼貌地叫了两声叔叔阿姨,批发店的小哥就很热心地帮她把东西拎到了公交车上,到了学校,她先把东西都寄存在传达室,再慢慢一样样往寝室搬,虽然辛苦,但一想到这些东西不久之后都会变成钱,陈一心还是觉得非常开心的。 开学前一天,所有人都回来齐了。仍旧是一场混乱,弄得陈一心本来已经收拾好的寝室又是一片杂乱。 陈一心也不管,在满地狼藉中仍然淡定地坐自己的生意。 看到陈一心居然在寝室里面买东西,钱慧慧的妈妈吃惊问:“哎呀,你们还可以在学校里面卖东西啊?” 陈一心当然不胡说,回答说:“反正校规里面没有说禁止。” 钱妈妈就看向了钱慧慧:“慧慧,你看你同学,多会打算,不像你,只进不出,亏人家还比你小好几岁呢?”想了想,又转头问钱爸爸说,“不然让慧慧也在学校试试?反正我们家有货源,进价比外头便宜。” “你都钻钱眼儿里头了!”钱爸爸气说,“在学校能卖几个钱?慧慧这个时候应该抓紧时间学习,你添什么乱!” 一边章甜的妈妈也符合:“我也觉得,还是认真学习的好,要是考上了大学,以后多少钱挣不到。要是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学习,得不偿失。” 章甜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也不一定,你看陈一心,也没怎么学,还不是考了年纪前十。” “真的?”钱妈妈瞪大了眼睛。 章甜努努嘴,说:“不信你问她。” 陈一心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来得及看成绩。”她整个寒假都在忙,到了开学又开始忙着买东西,根本就忘了期末考试成绩这东西了。现在听他们一说,自己心里就有点奇怪,她估算的是自己在五十到三十名之间,但是章甜说的是前十名,这当中的差别可大了。 虽然陈一心并没有对章甜的话表示确认,却仍然迎来了两对父母关切的目光,不管是在现在还是以后,果然成绩好的孩子比较受瞩目。 陈一心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却对上了一旁上铺洪露冰冷的眼神。 等开学了,陈一心才知道,自己考了第七名。因为五中竞争力很大,就算是优生,成绩的浮动也是很大的,因为常常几分的差别,就能把你甩出好几名去。 所以虽然下滑了几名,班主任也没有教育陈一心,反而是白熏很伤心,因为她又滑下了前十名。 一开学,学校就进行了重新排位,陈一心发现有两个平时成绩都不错的学生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她觉得有些奇怪。 问了白熏,才知道原来寒假的时候有一个提前招生的计划,是面向整个c市的。这个计划其实就是一个星期的实验课程,许多初中都有推荐的名额,到时候就可以把这些优秀的学生都集中起来,通过一个星期课程的学习,在当中选出学习能力强的学生来,他们就可以得到免试进入五中的资格。 这两个同学显然就是那两个幸运儿了。陈一心忍不住问白熏:“他们两个成绩还没你好,怎么没你?” 白熏很得意地说:“因为我不需要,我初中三年成绩很稳定的,已经足够直升了。” 陈一心恍然大悟。 白熏又告诉陈一心,假如她能保持前十不动摇,尤其是在两个月后的模拟考试中,那么她应该也能够获得这个直升的资格。整个五中,直升的名额有五十个,但是这五十个人,不用参加升学考试,却必须参加开学前暑假的摸底考试,所以说这个直升只是直升本校,而不是直升实验班。 弄懂了这些,陈一心就决定模拟考试好好考,这样就可以不用参加中考了。 就在开学后第二个星期,陈一心中午回到寝室,却发现发生了意外的事情。寝室地上有些杂乱,她放在床底下的装货物的纸箱子不见了,她的衣柜本来就没有上锁,里面的装的零食方便面什么的也没有了。 陈一心当时就愣住了。 ------------ 033 孰不可忍 更新时间:2011-10-01 陈一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遭贼了,但是再看又觉得不对。孙慧慧的随身听,章甜的录音机都还好地放在桌子上,没有理由光是拿走自己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弃这些贵重的东西不顾吧。 陈一心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确定而已。 马上,陈一心转身关上门便下楼去。 走到楼妈的值班室,正好看到楼妈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方便面,陈一心从值班室的窗口看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楼妈床边的几个纸箱子,还是散落的小货品。 而毫无疑问,楼妈正在享用的是自己进来卖的方便面,因为陈一心知道,这个口味在学校里面是没有卖的,她为了照顾更多人,就去进了一箱来。 陈一心忍住怒火,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 值班室的窗户打开了,楼妈不耐烦地问她:“什么事?” 陈一心在心里冷笑一声,说:“阿姨,我们寝室失窃了。” “失窃?” “708寝室,丢了两箱方便面,一箱饼干,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我正想问阿姨呢,为什么会失窃,我们都关好了门窗的,是不是阿姨不小心把小偷放进来了。” 阿姨上上下下扫了陈一心一圈,哼了一声,很高傲地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708啊,你们违纪了,居然在寝室里面卖东西,这些东西是我没收的。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了,居然还有脸过来要。” 说完,就要拉上窗户。陈一心连忙伸手把窗户拦住,她也一点不客气,回敬过去说:“不好意思,我想我还从来没有哦听说过寝室管理条例还是校规里面有哪一条说不准在寝室卖东西的,麻烦阿姨找出来给我看看好吗?假如没有,我想阿姨拿走这些东西就没有根据。” “哼,你还有理了?”楼妈斜眼扫过去,“好好学生不想着学习,尽搞些这种事情来。总之,只要在这栋楼里面,你就是归我管的,也不知道谁教的,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讲理。” 陈一心气极反笑:“我不讲理?” “走开,我还要吃饭。”楼妈根本懒得跟陈一心讲了,推开陈一心的手,一边就拉上窗户,谁知道她甩的力气太大了,没把陈一心的手甩出去,反而是甩在了窗棂上,再接着她用力拉上窗户,便砸在了陈一心手腕上。 陈一心一声痛呼,但是那楼妈怎么会理会她,松了一点窗户,把她的手推出去,又用力拉上了窗户。 陈一心捂着被压伤的手腕,感到无法遏制的愤怒。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完了,陈一心暗中咬牙。陈一心先回了教室,在教室里白熏看了陈一心的手,惊讶道:“陈一心,你手怎么了?” 陈一心的手已经肿了一大块,加上她皮肤本来就比较白,乍一看过去,很是骇人。 张怡见状,连忙凑过来,说:“你怎么弄的?这要是不好好弄起码好几天不能动笔了,我寝室有红花油,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 陈一心拦住了张怡,又简短地把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 听到这些,白熏和张怡气得快要跳起来,尤其是张怡:“那个姓王的恶婆娘有病是吧,你卖东西碍着她什么了?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找茬吧,拿了东西也就算了,又凭什么弄伤你!” 张怡的声音有点大,顿时教室里面好几个午休的同学都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的方向。陈一心和白熏本来就坐在第一排,转过身去和张怡说话,于是就对上了从后面抬起的同学们的目光。 陈一心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洪露冷冰冰的眼神。 白熏也是没有受过气的孩子,也说:“班主任现在肯定在办公室午休,我们去找她!” 但是陈一心却摇头。 白熏和张怡就奇怪了,陈一心于是解释说:“有几个原因。一是我卖东西这件事班主任并不知道,你认为她知道了这件事还会支持我吗?” 两个女孩摇摇头。 “所以,她绝对不会完全站在我这一边,说不定还会在某方面认同那楼妈的做法,她大概只会帮我讨回被她弄伤的公道,但是我也说了,这伤又不是她打的,是被窗户夹的,那楼妈大不了厚脸皮说是不小心,然后怎么办呢?难道说学校还会因为这件事开除她?” 白熏和张怡面面相觑。 陈一心冷笑一声:“这口气我不可能白白吞下去,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你们两个都是我一帮的对不对?” 白熏和张怡连忙点头。 “那就帮我瞒住这件事,至少短时间内不要让班主任知道。” 白熏和张怡对视一眼,张怡就问:“一心,为什么?班主任虽然偶尔不靠谱,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会站在你一边的,你不要她帮忙就算了,还要瞒着她?” “就是因为我知道她人挺好的,所以才瞒着她。我不是想要把这件事情闹大吗?要是班主任知道了,肯定马上出手带去我找那个楼妈。一旦经过了她手,我还要追根究底缠着不放,就会被认为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所以,我要一击制敌,一下就来个狠的,而不是慢吞吞地和她磨,班主任那里就直接跳过,放心好了,我有办法让她不受牵连。” 白熏想了想,瞪大眼睛问道:“陈一心,你说闹大?难道是准备闹到校长那里……” 陈一心微微一笑:“差不多。要是校长都动不了这个有关系的‘王阿姨’,我大不了报到市教委,我就不信连市教委都不管了。” 陈一心对c市的市教委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哪怕是在六七年后,市教委也依然是个没什么行动力的摆设,学生的投诉电话打进去只有石沉大海一个结果。当时的陈一心和同学们没少打电话去投诉学校补课,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当时陈一心的一个同学,气得一个星期弄一张电话卡,每天中午都去骚扰。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陈一心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弄得更严重的想法,五中既然能够在一片应试教育中独独立起素质教育这面旗来,而且还不仅仅是立起这面旗,说明五中的校长是一个极有胆魄而且真正为学生而想的校长,陈一心有信心能够说服他。 至于这个方式,陈一心知道,校长信箱什么的是摆设,效果慢还不一定有效果。所以陈一心绝对直接一点。 接着,陈一心就和白熏打听关于五中校长的事情。 五中正校长胡校长经常不在学校,不是那个考察就是这个开会,相当忙碌,陈一心能够碰到他的机会很小,而校长下面有两个副校长,倒是有一半时间都会在学校,这两个校长当中有个邵副校长,经常在上课时间到教学楼来晃悠,白熏和张怡都经常看到他。陈一心是不可能去行政楼办公室拦截的,因为谁都知道,你一去,十有九成要扑个空。 白熏比陈一心还兴奋,告诉她那个邵副校长在周二中午过来晃悠那是肯定的,其余的时间就不确定了,所以周二的午休从来都没人打闹的如何如何。 为了确定这位邵副校长的行踪,白熏很有行动力地在午休的时候跑到对面教学楼自己老爸那边去打听,回来后就告诉陈一心,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前,那个邵副校长一定会出现! 于是,陈一心做好了准备。 现在因为已经是初三的复习阶段了,其实老师讲课并不多,晚自习都是自己在复习,每天晚自习之前,是整个教学楼最闹的时候,也是老师们最烦的时候。 白熏偷偷告诉陈一心:“本来那个邵副校长喜欢去高中的,你也知道嘛,高考成绩才有档次。只要他来我们初中部,肯定要从我们初三这边过的,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是重点观察对象啊。” 陈一心点头。 于是一直等到晚上六点五十打晚自习预备铃。 听到这个铃声,所有在外面的学生都要回到教室了,而且也不再允许离开教室。同时,负责监督晚自习的学生干部就要坐到讲台上,监督其他的同学们学习。 今天刚好是学习委员洪露坐镇。 刚打完铃,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就看到邵副校长从楼梯间走上来了,连忙转身给白熏做手势。 白熏一推陈一心,台上的洪露就说:“已经上课了,你们干什么?” “还没上课,只是预备铃而已。”陈一心说完,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背后洪露叫道:“陈一心,你干什么?” “我去上厕所。” “已经上课了不许上厕所。” “才预备铃呢。”陈一心一边说一边走。 洪露站了起来:“陈一心,你再往外面走,我就扣你分!” 洪露说的是德操分,关系到评优等很多方面的一个分数,不过陈一心连头也不回,说:“那你扣吧。”就走出了教室。 迎面走来了邵副校长,他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在这个年纪就能当上一所重点中学的副校长,可见他确实有些本事,也确实有些背景。 显然,当陈一心站到走廊上,他就看到了她。 这个副校长走上前来,很严厉地呵斥陈一心道:“已经上课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哪个班的?!” ------------ 034 愤怒 更新时间:2011-10-02 听到这个邵副校长的话,陈一心不由眯起眼睛来了。但是她还是微微笑了一笑,说:“邵老师,我有事情要反映。” 副校长看到陈一心年纪小,还猜想她大概是初一的学生,因为现在预备铃已经打响了,走廊上哪里还有学生,看到陈一心站在这里,当然就没有好气了。 “有什么事情跟你班主任说,副校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现在你马上回教室,都已经打铃了你还在走廊上像什么话!” 陈一心知道不好,恐怕这个邵副校长这里是不能说话的了,她也知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人,也有很多老师,但并不是每个老师都和蔼的,这个邵副校长最主要的还是学校的副校长――一名官员。 看到有人摆架子,陈一心后悔,她应该事先跟白熏打听一下这个邵副校长的行事风格的,早知道这个人这么不好说话,自己就不该来找她。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陈一心还是慢慢地抬头,保持笑容,说:“邵副校长,我要找的就是你啊,这件事不归班主任管,你不是校长吗?学校都是你的,所以应该来找你啊?” 听到这话,他皱了皱眉头。 陈一心又道:“今天我回寝室,发现自己的一些东西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女生寝室的阿姨拿走了,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学生放在寝室的东西阿姨她们都能拿的?” “你是说她偷你们的东西?”当陈一心把话说出口,邵副校长就奇怪了。 陈一心摇头:“她说不是偷,是正当的没收,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啊,寝室管理条例里面并没有说不准学生在寝室里面放方便面,也没有说不准学生在寝室里面放饼干,为什么她要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邵副校长忍不住笑了:“你要反映的就是这个事情?就是一点饼干和方便面?” 陈一心点点头:“就是这个事情。” “小朋友,不是你哪个室友不小心把你的方便面吃了吧,阿姨怎么能看上你们小孩子的这点东西?” “所以我就奇怪啊,为什么这些小东西她也要?”陈一心开始装天真无邪。 哪个邵副校长皱起了眉:“你说真的?” “对啊。”陈一心一边挽起了袖子,给他看手腕上的瘀伤,“我去找她要,然后手就被窗户夹了。” 陈一心手上那块淤青看起来很吓人,于是终于让这个邵副校长脸色难看起来:“这件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学校有相关的规定,我当然就认了,因为是我没有守规矩嘛。但是问题就是我连自己违反了哪一条规矩都不知道。”陈一心无辜地说。 那邵副校长轻咳了一声,说:“这件事再说吧,现在已经上课了,你还是先回教室。” 陈一心就开始往回走,这时候那个邵副校长又叫住陈一心,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初三4班。”陈一心回答。 “初三4班?”邵副校长先是皱眉,大概是看到陈一心这么小居然就是初三学生了感觉有些奇怪,然后又转头问身后的人,“初三4班班主任是谁?” “是郝芸。” “告诉她来处理这件事,自己班上的学生出了事她这个班主任怎么不出来管,都跑到我这里来了,这是她作为班主任的失职!”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准备走的陈一心停住了脚步。 她盯着这个邵副校长,说:“副校长,这件事跟我班主任有什么关系?” 邵副校长就说:“班主任下面的学生出了事情,她这个当班主任的居然不帮着解决,这就是她的失职。” “但是我认为这件事与我的班主任并没有关系,所以我才来找副校长直接解决,但是副校长的意思,似乎是就算是这样,我的班主任也有错,是不是?” “她是你的班主任,她对你有直接的责任。” “所以,不管我出任何问题,都是班主任的问题,肯定和校长没有关系,因为我是班主任班里的学生,而和副校长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时候,陈一心已经忘了怎么装成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子,她的话渐渐地严肃起来,所有的字句也开始有所针对。陈一心不是小孩子,她已经在社会上历练过好几年了,许多人没有接受过的打压她都曾经接受过,这个邵副校长的行为,她看在眼中,明白便是彻彻底底的官僚作风,责任推卸,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属,在同时,也把事情的责任推给了下属。而这件事,还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邵副校长的脸色很难看:“你还是个学生,不明白这些,我不同你说,你先去上课,这件事交给你班主任来解决。” 陈一心在心里冷笑一声,说:“我从来不知道班主任也有任免寝室管理员的权利,当班主任真可怜,该她管的必须管,不该她管的,只要上头说话了,也不得不管……” 邵副校长瞪大了眼睛:“你这个孩子胡说什么!” “对不起了,副校长,这件事我不想让你管了,当我陈一心倒霉!”陈一心说完,转身就走! 那个邵副校长站在后面,指着陈一心的背,说:“你看,你看,这就是初三4班的学生,郝芸都是怎么教的!你站住!回来,这是你对着师长应该有的态度吗?” 陈一心连头都懒得回,说:“不是副校长让我回教室的吗?我很听话啊,副校长再见!” 说完就已经走到前面去,转身就进了教室。 邵副校长瞪了陈一心一眼,转头就走。 身后秘书问他:“邵校长,这件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学校这么大,上万的学生,我个个都要管吗?她以为校长都是闲着玩的?”说完,邵副校长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把郝芸给我叫来,真是的,都怎么管的学生,这么没有礼貌,她上次怎么当上优秀班主任的,我早就说了,我们学校的选拔机制有问题……” 陈一心回到教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白熏看到了,就偷偷问:“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除了找了一堆气受,什么作用都没有。白熏,这个邵副校长怎么回事,跟一个移动火药似的,动不动就你怎么怎么的教训人?” 白熏轻轻“呀”了一声,说:“不知道啊,我听我爸说这个邵副校长还是挺好说话的啊,我爸他们有时候还和他一起喝酒的。反而是校长,很固执。” 陈一心摇头:“不一定的。你爸爸是高三年级主任,有些时候,光是看他对同等地位或者是对有所求的人的态度代表不了什么,要看他是怎样对待一个地位低于他的人,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啊,一心你说什么?”白熏没有听清楚。 讲台上洪露拍桌子说:“你们两个怎么还说话?你们自己不学习,其他同学就不学习了吗?” 白熏撇了撇嘴,把探出来的脑袋收了回去。 陈一心就轻声说了句:“下课再说。”两个人就分别转回身子去。 一下课,看到洪露已经回到了后面自己的座位,白熏就轻声对陈一心说:“她以为她是谁啊。郝老师都没这么说过我,她又不是老师,就一个学习委员而已,我还是副班长呢!” 陈一心叹口气。 白熏又拍陈一心肩膀,说:“一心别怕,之前她说什么扣德操分的,别理她,她又不是班主任,根本没有扣分的权利,德操分哪里是那么容易扣的,她以为她谁啊。” “我也不想管,反正就算扣完了我的德操分,我也不会怎么样。”陈一心对这个没意见。 白熏又问:“你刚才说没作用,难道说邵副校长不管这件事?”她一想陈一心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没收了东西,又说,“难道说他教训你了?” 陈一心摇摇头,又点点头:“反正这件事是黄了,他八成要去找郝老师,好在今天的晚自习不是郝老师坐镇,她不在办公室,明天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白熏也叹了口气:“不然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算了。”陈一心说。 陈一心上一辈子的时候,曾经见到有人遇到过相似的事情。 当时还是高中入学前的军训,因为还没有分班,大家军训分班是按编号来的。军训在山上,住的是集体大寝室,一个寝室要住十二个人。 当时军训言明不许佩戴首饰,包括手表在内,而陈一心当时的一个室友,却偷偷地把项链藏在衣服里面戴着。那女孩的父母都在国外,这铂金项链是父母在国外给她买的,因为是女孩子,所以特别感性地一直戴着不肯摘下来。 本来以为是没有事的,结果军训当中有一天,突然就被值班的老师发现了,那个中年女老师立刻就把这项链扯下来没收了。当时这个女孩求了,说保证不戴了,求老师还给她。但是那个中年女老师根本不理她。 军训结束的那天,大家收拾东西回去,这个女孩又去求那个女老师,让她把项链还给自己。但是那个中年女老师摆出很难看的嘴脸,告诉这个女生,既然是她违反了规定,她就要接受惩罚。 后来陈一心回到学校,和这个女生没有分到一个班,于是接着三年都没见过几面了,不过听说她的项链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拿回来。 当时陈一心特别的愤怒,因为要是那东西是自己的父母留给自己的,哪怕是拼了命,她也要争上一场的! 正是因为见识过这样的事情,陈一心面对这件事就更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她总是会不自觉想起军训的时候,那个女孩在晚上摸着项链偷偷哭的样子。陈一心当时很恨这个女孩的懦弱,发誓要是自己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何况,这次,她根本就没有违反任何规矩! ------------ 035 争论 更新时间:2011-10-04 总之,陈一心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但是白熏与陈一心看法不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因为邵副校长不肯帮忙,白熏已经有点开始打退堂鼓了。 她劝道:“一心,既然连少副校长都不管,干脆你还是算了好了,就让班主任帮你吧。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悬,不管怎么样,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卖东西……班主任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的,说实话,虽然我挺理解你的,不过,毕竟我们还是学生……老师他们肯定不满意,就算是校长,也不一定会帮你的。” 白熏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最重要的是这确实是这个年代学生和老师们普遍的思想,学生只要学习,其他的都应该听家长或者老师的。虽然陈一心表示校规里面并没有禁制学生打工或者做小买卖这一条,但是问题就是,就算是如此,其他人也不会认为这样就是陈一心对了,他们会认为陈一心是个只知道转空子和投机取巧的坏学生。 白熏本来就是个很传统的学生,偷偷看两本少女杂志就认为自己很坏了,但在这个时候,却仍然站在陈一心这边,甚至还帮陈一心跑到自己当老师的父亲那里去打听消息,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违反了她自己的原则,陈一心不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听到这里,也知道白熏说得有道理,虽然点头同意了,却还是说:“反正,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毕竟,陈一心和她对事情的看法是有很大差别的。陈一心已经是念过大学的人了,已经适应了大学校园的自由,在那个时候,学校制度的不完善从来不会让学生来买单,陈一心知道,让十多年前的人接受这个观点还有些难度,但是她并不打算迁就别人。 五中学校的胡校长,在国外与友谊学校交流三天后终于回到了学校,在回到学校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上,他在主席台上讲话,表示这次交流非常成功,学校将选出五名学生,作为交流学生派到英国的xx中学,而这个学校,也将有二十名学校在下半年来到学校…… 结束后,胡校长正要回到行政楼自己的办公室,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笑着问:“这位同学,有事吗?” 陈一心抬起头,说:“校长,你是五中的校长,五中的所有事情都归你管对不对?” 胡校长笑了:“也对,也不对。” “那要是学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能不能主持公道?” 胡校长看着陈一心认真的表情,表情不知不觉变得严肃了,问:“当然,孩子,你受了什么委屈了?” 大概是之前经历过邵副校长的“高傲”和对自己的轻视,现在胡校长这么和蔼的询问陈一心,陈一心反而有点受宠若惊了。 于是,陈一心反而不好意思咄咄逼人,放在外衣口袋里面,自己受伤的照片也不想拿出来了。她扬起胖胖的脸,说:“是。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校长有没有时间?” 这时候,后面有个中年男子朝这边说:“校长,马上就要开始了。” 胡校长点点头,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过来对陈一心说:“可以,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开会了,商量今年高考和中考的事情,中午12点半,你来我的办公室找我。嗯,为什么是12点半你明白的吧,总要留半个小时给你和我吃午饭的。” 陈一心听到这话就笑了:“好的,到时候不见不散了。” …… “孩子,不管什么事情,你说吧。”胡校长没有远远地坐在校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而是让陈一心坐在沙发上,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陈一心面前。 陈一心慢慢说:“我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希望校长能够慢慢把事情听完,不要打断。” 胡校长点了点头。 “因为家庭的缘故,我需要独立而且自己挣钱,但是我是学生,没有收入来源,所以在去年大约十月份的时候,我开始从批发市场进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等,并且在学生寝室贩卖,这样就有了一些收入。” 陈一心说了这些话,发现胡校长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于是又继续:“在做这件事之前,我确认了校规,还有学校相关的其他条例中,并没有禁制学生做小买卖这一条,我是在确认了之后,才决定以这个方式为自己挣零用钱的。但是在今年开学后不久,也就是前几天,这件事情被管理寝室的王阿姨知道了,她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之下就私自进入我们的寝室,并且将我剩下的所有货物都拿走。校长,若是学校禁制我做这样的事情,可以正式提出来,面对正式的通知,看到明确的规定,我不会有半点异议,可以马上就停止。但是就算是罪犯,在抓捕前也有逮捕令,就算是古代抄家,也有公文或者圣旨,阿姨在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定的情况下就拿走了我的东西,我认为这种行为,和偷盗没有任何差别。” 胡校长在听陈一心说完后,微微笑了起来:“孩子,你很勇敢。” 陈一心摇头,说:“我并不是勇敢,只是有的事情,别人可以靠父母靠别人,我只能靠自己,对于寝室楼阿姨这个有着正式收入的学校职工来说,这点总价值不过一两百块的货物什么都不算,但对于我一个穷学生来说,这些东西是我的半个身家。” 胡校长站起来,慢慢走了两步,说:“孩子,你应该知道,你还小,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假如生活有困难,可以向学校提出来,我们学校有很多助学项目,能够帮到你,你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你既然是学校特招的学生,又减免了学杂费,应该成绩不错。既然成绩好,更不该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这并不是问题所在。”陈一心巍然不动,“校长,你说的这种事情只限于别人,我是例外的。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学习,而是如何自立自强,学会如何不依靠别人。” 上一世的陈一心,中学的时候靠学校,大学的时候靠欧帆,当欧帆离开她,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归根结底,陈一心曾经的失败一点也怨不了别人,怨只怨陈一心自己,要是她不管在感情还是事业上都独立一些,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在校长面前,说出自己是“例外的”几个字,需要莫大的自信,胡校长听到这话,就笑了,说:“孩子,学无止尽,你确定你现在不需要学习?” “我从来没有说自己不需要学习,但是我觉得,在目前,学校所教我的,并不是我迫切需要的,我需要的是独立。而我所需要学的知识,现在的课程不能满足我。校长,我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人生规划,我不会用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 看到陈一心严肃的表情,胡校长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就确定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校长,难道有什么不对?念完书,我们始终是要走出校门的,那个时候,社会上所需要的是只懂得书本而其他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还是一个有自主自立能力,能够把握自己人生的人?校长,大势所趋,素质教育已经提出了好多年了,假如它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过了好几年都仍然没有消失?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只懂得念书的学生总有一天是会被淘汰的。” 这个问题,在胡校长心里面已经想了很久了,为了推行素质教育,他提出了很多方案。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得到实行,不管是许多老师反对,反对的家长和学生也很多,他们都认为这是在拿学生的未来开玩笑。 “校长,貌似我们已经扯远了,现在就事论事。校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认为应该怎样解决?”陈一心问。 “那你怎么认为?”胡校长问。 “结果如何应该不是我一个学生能够掌控的。”陈一心笑了,“在律法上来说,我的隐私权和财产权都遭到了侵犯,我当然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而且得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希望侵犯我权利的人能够向我道歉。” 胡校长看着一点也不饶人的陈一心,叹口气说:“孩子,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虽然校规当中并没有禁止学生做小生意,然而以旁人的常识来说,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寝室楼的阿姨做出这样的判断也并不奇怪。” “但是,不奇怪、约定成俗并不能够掩盖她行为的错误。校长,在很多偏远的地方,仍然有‘洗儿’的习俗,如果生下的是女婴,接生的人就会把女婴放到水盆里溺死,要是有一家人连生几个女孩,都养着,大家反而会觉得奇怪,那么溺死女婴的行为,是不是就不是错误了,因为这是‘约定成俗’,因为只有这样才‘不奇怪’。” “孩子,你说得太严重了,”胡校长站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这两件事不能一概而论……你……”胡校长又叹气,说,“你不能因为抓住了学校规定里面的漏洞,就这样缠着不放。” “校长……”陈一心抬起头来,很是“单纯”地说,“我并不知道这是学校规定的漏洞,我只是因为没有相关禁止的规定,当然就认为我做小买卖这种行为并不是错误的。” 校长瞪大了眼睛,说:“孩子,你这是说……” “既然校长都说这是校规的漏洞,当然就是说,这件事是制定校规那个人的错了,跟我没有关系。而要是这个禁止的规定早就存在,我也就不会这个漏洞而遭到损失了,这个损失,也没有理由要我自己买单。校长,你认为呢?” ------------ 036 洪露 更新时间:2011-10-04 “一心,怎么样了?”当陈一心走进教室,张怡就迫不及待到了她身边来,直接就问陈一心结果。 陈一心指着自己嘴角的小酒窝,说:“看到我这表情,你就该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张怡一时兴奋,差点跳了起来:“一心,你太厉害了。” 陈一心摇头:“我再厉害,要是遇到不讲道理的人,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是校长开明,要是他连听我说话都懒得,这件事还不是只有算了。” 张怡还是很感叹:“但你还是很厉害啊,要换成其他人,有谁有那个胆子,竟然敢去拦截校长。” 陈一心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之前她还对这个校长没有任何想法,但是在经过了这件事后后,她反而对这个胡校长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耐性和开明,允许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且不是表面文章,而是真正的尊重。 当然,想起后来胡校长那个无奈的样子,陈一心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的。 白熏就问:“那怎么解决?” 陈一心摊手:“本来嘛,要只是拿走了我的东西,楼妈换回来就是了,事情也就算解决了,不过谁让她弄伤了我的手。” 不过张怡摸下巴,说:“但是你的手是被窗户夹的,要是她说是你自己没把手收回去,不管她的事,那谁说得清。” 陈一心仍然摊着手:“所以这件事上我退了一步,我只是说,我受伤是事实,没有证据,也没有帮我出头的家长,我也奈何不了她,这件事要是学校认为是我的错,我也只能认了。” 当然,陈一心既然这么说了,学校反而不能袖手旁观,现在是独生子女多,许多孩子,在学校不小心摔了一跤家长都会找上门来,而对一个没有家长的人,学校要是不表现得公正一点,恐怕要落人口舌。别的学校还罢了,说不定就敷衍过去了,好在五中有个认真的校长,于是陈一心不用担心自己的受了伤而没处伸冤了。 张怡拍陈一心肩膀说:“一心,你太有先见之明了,之前我看你专门去给自己的手照相,我还说你浪费钱,现在我才知道,那几块钱花得值。” 现在陈一心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叫做眼见为实,也是陈一心上一世经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留一手,不然等手上的伤好完全了,恐怕这件事就烟消云散了。 白熏听张怡和陈一心这么一说,感叹道:“一心你居然能够说服校长,之前我真是一点都没想到。” 陈一心微笑。 白熏又说:“我还以为校长会狠狠教训你一顿的,想不到校长人这么好。” 所以,陈一心几乎想要仰天大吼校长英明。 第二天,寝室管理员王阿姨就被退职离开了,这件事消息灵通的人没多久就知道了内情,而陈一心也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她的东西吃的用的基本上都被那个王阿姨带回家,已经被用掉了差不多一半。一般来说,没人用卫生纸和吃方便面这么快的,陈一心想,只怕这个王阿姨觉得这不是她的东西,不用白不用于是拼命用。 差的东西,陈一心列了一个详细的清单,一式两份,一份交给王阿姨,一份给校长派来的秘书。最后这些东西折成钱王阿姨还给陈一心。 回到寝室后,陈一心把剩下的货物整理了一下。 看到这情景,钱慧慧惊讶道:“这些东西不是被没收了吗?” 陈一心把事情大概说了,钱慧慧唏嘘道:“你居然能把没收的东西都要回来,真是看不出来啊。” 正在这个时候,洪露也回来了,推门一看,陈一心正在整理东西,她一愣,说:“你又要卖东西?” 当然不能了,就是因为陈一心这么一闹,校长表示马上就会补充相关的校规,而且也要求陈一心保证把东西要回去后不再进行小买卖。 但是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 陈一心还没来得及回答,洪露就说:“你还要在卖东西?你不知道这样很影响别人吗?” 陈一心本来想解释,但是洪露没有留时间给陈一心解释。她又说:“王阿姨不是把东西都给你没收了吗?你还不知道教训?陈一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这个寝室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卖东西很影响我的学习,是不是要我再去跟阿姨说一次,让她再没收你一次!” 陈一心一是惊诧于洪露教训一般的语气,她很少说话,想不到一说话就这么有勇猛,二是惊诧于她说的内容,忍不住问:“你说你再去告一次?” 洪露皱眉:“你做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我正常的寝室休息,难道我还不能跟阿姨反映?” 章甜在床上转过头来,一拍手:“原来是你告发的啊,我说怎么回事呢,陈一心又没卖东西给楼妈,楼妈怎么会知道,原来是你去告状了。” 洪露仰起头,说:“难道我不能说,她已经影响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说?” 钱慧慧“切”了一声,说:“影响了你你就说出来呗,跟楼妈告状算什么。” 章甜也说:“人家陈一心都卖了几个月了,你现在才说影响你了,期末的时候不说,偏偏这个时候……陈一心啊,你好好想想,开学以来有没有得罪人家。” 女人的嘴快过刀子,钱慧慧和章甜两个人,一人一句,说得洪露脸涨得通红。 陈一心也忍不住扫了她一眼,说:“我影响了你,你可以直说。” 寝室里面只有四个人,而其中的三个都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洪露脸一白,转身就走出寝室,“啪”地一声摔上门。 钱慧慧白了那个背影一眼,哼了一声:“还优等生呢。” 陈一心慢慢地回想了一下,在她看来,洪露这样的缘故,可能是嫉妒了……陈一心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在学习上,但还是得了很高的名次,这对于辛辛苦苦,倾注了全部心力在学习上的学生来说是很强的刺激。 章甜躺在床上,慢悠悠说:“她就那样了。陈一心,以后凶一点,别这么好说话,你看她什么时候敢惹我和慧慧了,就是你年纪小又好说话,她才敢这么来,给她两个冷眼,她就知道了。” 陈一心点头,不管怎么说,章甜都是好心,她就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晚上的时候,洪露就知道了王阿姨被辞退的事情,于是晚上回到寝室,她看着陈一心的眼神都是鄙夷。 陈一心是个成人,说实话,从来都没有把洪露放在眼里过,但是她明目张胆用这样轻视的眼神看着自己,陈一心觉得自己也不能忍着。 “洪露,有什么话就说吧。”陈一心看着洪露,面对洪露鄙视的眼神很镇定。 “我没什么话和你说。” “那就别这样,我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既然对我不满意,可以直接说出来,假如你觉得我又做了什么事影响了你,ok,你说出来,毕竟一个寝室,大家可以协商一下。” “我和你没什么说的,就算跟你说了,你这种自私的人也不会明白。”洪露的神情,不由让陈一心想到了正义使者四个字。 陈一心怒极反笑:“我是个自私的人?这我承认,不过你既然说我自私,应该有理由的,那就麻烦你说一下,要是你不说,可能我还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自私了。” 洪露听到陈一心这轻飘飘的语气,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甩,冷冷道:“不知道?自私的人当然不知道自己自私了。你知不知道,王阿姨被学校辞退了!” 陈一心当然知道了,因为这件事就是她促成的。于是她点点头,表示让洪露继续。 洪露冷笑:“你得意了?满意了?王阿姨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大学,一个高中,现在你把人家的工作都弄没了,这两个孩子怎么办?你来负责?你来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造成了多大的不幸?可是你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惭愧,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陈一心听到洪露的话,因眼睛都瞪圆了,因为不可置信,她震惊得忘了反驳她。 洪露又说:“你这种人,连社会都没有接触过,根本就不知道工作的重要。王阿姨年纪打了,你没看到她都有白头发了吗?你就不知道尊重一下长辈?说白了,你就只知道自己,自私,从来都没想过王阿姨没了工作会怎样,也没想过别人辍学会怎样!” 陈一心无力了,她发现自己面对洪露,不管是嘲笑还是愤怒,都无力了。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坐下了,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很平静很平静:“你不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伟大’,竟然造成了一个家庭的不幸。” 听到这话,趟床上一直听着的章甜忍不住一笑,钱慧慧也站在阳台的门口,惊讶地看着洪露。 陈一心接着说:“你说他家的孩子谁来养?抱歉了,我没有那个本事,我养不了,最主要的还是,我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责任。第一,我不是神不是上帝不是圣母玛利亚,别人的孩子跟我没关系,第二,这事情她自找的,要是她不贪心不霸道不弄伤我,也没这样的事了。说白了,她的不幸只怪她自己。一般而言,有这么一个道理在,墙立在那里不会动,撞上墙的人只能怪自己眼睛瞎,跟墙没关系,你非要说墙自私,不知道让人,我还……真没办法反驳你。” 听到陈一心的话,章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037 暗涌 更新时间:2011-10-05 洪露听了,涨红着脸说:“你胡说!人和墙能相提并论吗?”又说,“你只会强词夺理!不管你怎么说,王阿姨已经被辞退了,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就知道自己舒服,都没有想过被人会怎么样,她是和我们的妈妈一样的年纪啊,你这么对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假如你自己的妈妈被人这么对待,你会怎么想?!” 听到这些话,陈一心只感觉自己胸口一口老血将要喷出来。 陈一心绝望地看着洪露,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顿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清醒的,之前听到的也不是错觉。 于是陈一心顿了顿,说:“谢谢你的提醒,我竟然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罪孽深重。” 这时,钱慧慧说:“陈一心你别理她,她眼睛瞎的,只看得到别人头发白了,心痛,但是就看不到你的手腕。明明肿得那么高,比白头发明显多了,我看着都起鸡皮疙瘩。还说人家是咱们‘妈妈辈’,我们还是人家‘女儿辈’呢,她把你弄伤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年纪比她女儿还小?” 章甜也接口:“别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后面还有一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你读书只读半边的么?” 洪露“哼”了一声:“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们。”又转眼看着陈一心,说,“‘将心比心’几个字你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也许现在你认为自己是对的,等你长大后,你就知道你现在做的到底错到了什么地步!” 说完,洪露拿起桌子上的书,三两下就爬上了床。 今天晚上的闹剧就到此结束,陈一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再继续下去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 在第二周的周一朝会上,校长亲自宣读了新增的规定,虽然暂时并没有登入校规条例当中,但这一条规定仍需要所有人遵守。这条规定,是说从今开始,不准在学校内部进行商业活动,比如贩卖小商品一类。 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有许多消息灵通的人,没过多久就打听到了这件事的起因,于是在陈一心的不知不觉当中,她的名字又一次传遍了整个五中,许多人一提起陈一心,就说“就是初三4班的那个陈一心?专门为她立了一条校规的那个?” 当这条校规宣布了,洪露立刻就扬起了头,一时看着陈一心的眼神就更是鄙夷了。但陈一心并没放在心上,当时在校长办公室,关于这条新增的规定,校长还是和她进行了一番讨论的。陈一心在经过了一番谈话后,已经了解到了校长的开明,但是她也知道,在这条规定上校长是不会让步的,因为他也认为,陈一心只是个例,假如这种行为不加以禁止,今后会有更多的学生像陈一心这样,学校的风气会收到影响。现在五中没有那个掌控的能力,只能把这样的事情扼杀在摇篮的。 而陈一心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通过做小生意这种方式解决一时之困,并没有打算把这小买卖永远做下去。 当时,看到陈一心这样镇定,又是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胡校长还很感叹,说现在的孩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么小就有自己的主见,真是厉害。 但是洪露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认为,这是学校表现出的对陈一心谴责的态度。陈一心也懒得和她解释。 就在朝会开完的当天中午,在陈一心飞奔去饭堂后,洪露被班主任郝芸叫进了办公室。 郝芸看着洪露,叹气,问道:“洪露,陈一心最近在你们寝室还好吗?还有几个月就是中考了,现在要是出了问题,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洪露就算对陈一心有意见,也不会在班主任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只是回答:“她也不喜欢说话,反正我看着她,觉得她还过得挺开心的。” 郝芸又说:“哎,这个孩子主意大,我还一直都不知道,她居然偷偷在寝室里面做了几个月的小生意,我就说,她一个人,后来是怎么弄到钱来交校服费的,原来是这样……哎,是我这个做班主任的不好,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受了多少苦。洪露,你比她大,又是学习委员,跟她一个寝室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帮我看着她,要是有不对就来告诉我,这么小一个孩子,又没有爸爸妈妈,也挺可怜的,要是我这个当老师不关心她,也就没人会关心她了。” 洪露听到这里,有点奇怪地问:“老师,你说她没有爸爸妈妈?陈一心,她是孤儿?” 郝芸又叹一口气,说:“是啊,要不是她成绩好,学校愿意免了她的学费,她连学都上不了,哎,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洪露,你就帮老师这个忙,好好关心一下她,行吗?” 洪露若有所思,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郝芸又想起了一件事,又问:“对了,你真的要放弃这个直升的名额,你要知道,全校也不过五十个,而且也不是这五十个都有优待的,你要是直升,学费、杂费、住宿费全免还有生活补助,所有都是齐全的。” 洪露坚定地回答说:“我已经想好了,老师,我不许要直升,凭我自己的能力,我也是能考上五中高中部的。” 郝芸笑:“我当然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算了,你要是想要证明自己,我也不拦着,老师相信你。现在也晚了,你快去吃中午饭吧。” 洪露回到寝室,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陈一心居然是个孤儿!这就难怪,她的想法和行为都这么古怪,原来是没有家教的原因。想到这里,洪露就冷笑了一声。 现在正是中午,平时洪露中午都不回来,而是留在学校利用午休时间学习,而在中午,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寝室里睡觉的人是陈一心。现在陈一心还在食堂吃饭,而寝室里面只有洪露一个人。 只有洪露一个人的寝室显得非常的安静。洪露坐在凳子上,有些想不明白。陈一心明明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在没有家长帮助,也没有特别刻苦的情况下,居然仍然保持着这么好的成绩,最可怕的是,跟她一起的那个朱暄,明明成绩一般,洪露从来也不放在眼中,却竟然在她的帮助下成绩得到了这么快的提升,竟然都考上了全年级前八十名! 反观自己,从小学开始,她就在身为工程师的爸爸帮助下学习,所需要上的补习班比其他的孩子两倍还多,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来没有让家人失望过。然而就算她一直都表现得这么出色,又有什么用,弟弟一出生,什么都改变了。c市虽不是顶尖,但也是比较发达的城市的,在这个城市,还残留着重男轻女思想的家庭已经极少,但洪家偏偏是其中一个。洪露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上她那个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如今,家人早就把精力都倾注到弟弟身上,没有谁再理会她,现在,洪露所拥有的,都是自己拼尽了全力,自己牺牲时间,牺牲精力,辛辛苦苦换来的。 但是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公平,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小孩,轻轻松松,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这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孤儿,比自己还不如,居然比自己过得还要好! 洪露猛地深吸一口气,只感觉眼睛发胀,有什么东西憋在胸口出来不了。 她站起来,在寝室里面缓慢踱步,目光不自主游移,她看到属于陈一心的桌子,上面干干净净,除了一个自制的日历就什么都没有。而她也知道,陈一心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生活用品,而自己,桌子上垒满了书,抽屉里面塞满了习题集,枕头旁边也被书堆满了,连侧身都困难。 而陈一心…… 这时,洪露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竖起耳朵仔细听,7楼的住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又是中午,走廊里面非常安静。她回来得很早,吃完午饭再回来的那一拨人还有一会儿才会到。 想到这里,洪露脱了鞋,爬上了陈一心的床。 在陈一心的床上,枕头旁边的放着的是一本书,一本外国小说,小说背脊上贴着图书馆的标签,显然是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再有就是一个小闹钟,是陈一心中午用来叫自己起床用的。 最后,枕头下面露出一样东西来,是一个笔记本的边角,洪露忍不住伸出手去。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小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而他们的怀里各自躺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写了三行字: 完成学业,建立事业; 成为插画家; 永远不结婚。 ------------ 038 冲突 更新时间:2011-10-06 这个笔迹,熟悉又陌生,洪露是学习委员,曾经在发试卷的时候就看过陈一心的字,虽然不错,但还是有些幼稚和生硬,而这字迹,却是十分的熟练流畅,娟秀好看。 再翻一页,底下的字密密麻麻,洪露正要认真看,却听到门外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 她一直提着心,那钥匙响动的声音几乎吓破了她的胆子,洪露立刻把笔记本往枕头下一塞,整个人几乎是逃一样从上铺跳下来。脚下被震得麻痛,一时之间居然动不了了。 洪露立刻做到一旁的凳子上,也不看门口,往阳台的方向看去。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陈一心。陈一心奇怪地咦了一声,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段,洪露居然也在这里。她放下饭盒,换了鞋,就去阳台的洗手池洗脸。 等陈一心去了阳台,洪露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已经是初三的下学期了,班主任是不是地提醒所有人现在是他们人生的关键时刻,要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那么一辈子都是会受到影响的,所以更是叮嘱其他人,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贪玩的,早恋的,老师也不计较的,自己知道轻重,先放下一会儿吧,等中考结束了,不是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总之,听到这些话,陈一心就不由偷笑,说现在的老师古板,但是她这个班主任显然不是这样的,至少现在看来,她开始挺开明的。 时候陈一心去学校体育馆打球,路上就揶揄朱暄说:“怎么办,老师都发话了,你以后不能让你的小女朋友来送吃的了,哎,真惨啊。” 朱暄白了陈一心一眼,说:“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陈一心愕然,接着就说:“好吧,是我不该问的,节哀顺变,朱暄,每个伟人都经历过失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朱暄说,他哼了一声,又说,“她不就是嫌我矮么,我又不是不会长高了,而且和我一块儿的时候,我比现在还矮呢,她那时候怎么不嫌我了?反正我是看透了她了,一高兴就对人那么好,一不高兴就完全不把人当回事,我以后再也不找漂亮女生当女朋友了,一个个不是自私就是喜怒无常,我不伺候了!” 陈一心保持沉默,以她的经验看来,朱暄这个宣言,在等他看到第二个中他意的漂亮女生后,就能马上忘了。 正是因为初三中考,体育部的老师也不再要求陈一心和朱暄来训练了,他在初一找到了一个好苗子,正在努力地训练当中。 上学期期末,朱暄好不容易考了个七十多名,顿时让家人升起来让他进入五中高中部实验班的希望,没收了他的拍子,日日叮嘱他好好学习。 于是陈一心就转移到了美术室。经过好几个月的练习,陈一心的水平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高考之前的水平了,那也是她水平最高的时候。 但是正在她高兴的时候,因为春天的到来,所有事情都慢慢变化。春风吹来的可不止是绿色,还有感冒。 美术室过堂风,又因为经常要在里面洗笔啊什么的,非常湿冷,陈一心就不小心着凉了。开始还不觉得,等有一天中午醒来,发现闹钟闹了十几分钟了,她居然都没有醒过来,醒来后又脑袋沉重,全身发冷一点力气都没有,陈一心这才确定自己一定是感冒了。 只是这个时候,去医务室已经来不及了,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往教室奔去。 第一节课,她脑袋昏沉什么都没哟听进去,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老师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喜欢打瞌睡的学生,提醒了向下,没有效果,就随她去了。 下课的时候,陈一心就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去医务室看看。白熏就坐在陈一心身边,看到了陈一心这样子,就说:“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陈一心摇头说:“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留下,一会儿要是上课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说我去医务室了。” 白熏又说:“我去让张怡说,反正我要陪你去。” 说着,白熏就准备去找张怡。 这时候,坐在后排的人正一堆聊天聊得起劲。 “……清华北大谁不想考啊,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反正我是不可能的了,咱们班上,也就洪露你一个人有希望。” “不一定啊,五中高中部去年可是有二十多个人考上了清华北大,只要能保持全校前二十名,考清华北大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们班上,能考上这个名次的人还有好几个呢,白熏一个,张妙一个,何远一个,对了,还有个转学生陈一心。” 有个声音说:“你说的是初中部的成绩。初中部能和高中部比吗?你以为直升高中部这么容易啊?不是我说,我们班上呢能有一半留下来就不错了!现在考这么好有什么用啊,等上了高中,名次马上就能打个对折。”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洪露突然开口了:“而且,也不是谁都想上清华北大的,有的人志向更大呢。” 有个女生笑着问:“洪露,你不想上清华北大?” “我当然想了。我说的不是我,是别人,有的人不是觉得,国外的学校就是比咱们国家的学校强吗?清华北大都不放在眼里的。” “国外的学校?真的假的?谁啊?” 九十年代初,出国还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情,和后来出国的概念完全不同。这个时候的高中学生,或许已经有了一些关于出国留学的概念,但是对于国内的初中学生来说,这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而五中已经是对外交流比较频繁的学校了,至少在整个c市来说,还没有几个学校能够比得上。 尽管如此,清华北大在学生心目中得地位还是远远那些虚无缥缈从国外来得学校。 这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陈一心就算是在教室的另一头也听到了,她只觉得洪露说这话有些奇怪,不知不觉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洪露微微一笑,说:“天才。就是我们班的天才咯。” “你说陈一心?”有人惊讶地叫了出来。 “真的啊,她想要考国外的学校,可是出国很花钱的,洪露你不是说她是孤儿吗?她哪里来得钱啊。” “我怎么会知道。” “那她真要考国外的大学?看不出来,居然志向这么远大。什么学校?剑桥?还是哈佛?” “都不是。” “都不是?那国外还有什么好学校?” “听说是什么德国as工业大学,我是没有听说过了。你也知道,我平时只知道学校,也不喜欢去打听这些学校,脚踏实地才最重要嘛。不像有的人,早早就想好了。” “我也觉得啊,现在想太早了,再说,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正是应该多花精力在学习上面的时候。哎,不过啊,她还真厉害啊,居然知道什么as大学,我听都没听过。” 说着,一群人就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陈一心脸色发白,慢慢地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时候,才有人看到陈一心。于是有个人还没有自觉,大声问陈一心:“陈一心,你想要考德国的as大学啊?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啊,我们偶读没听说过啊。” 陈一心直直地看着洪露,说:“全称,是德国as工业大学,不仅仅是德国,也是全世界顶尖的工业大学,你们没有听说过很正常。因为这个学校最强的,不是什么经济政治,而是电气工业,从这个学校出来的,都是默默无闻,顶尖的工程师。” 洪露忍不住别看目光去,不和陈一心对视,又说:“是吗?我都没听过啊。” 陈一心又说:“不是你没听过,而是你没看到。我很后悔,那个笔记本的前面几页不该用中文写。我想,你既然知道我想要考得是哪个学校,应该是已经把你能看的都看了,对吧?” 看到他们两个说话有些奇怪,有人插嘴说:“怎么了?陈一心,你不是说要跟我们说说吗?” 陈一心却说:“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把自己的理想跟别人分享的兴趣。” “怎么那么说?说不定你说出来我们当中有谁说不定还有兴趣跟你一起考那什么as大学,一起努力不是很好吗?” 陈一心冷笑一声,说:“不好意思,你们对理想的概念和我完全不同,你们要是一时兴起,可以去找别人,都是年轻人,你们随便说说,说不定还能组个团。” 接着,陈一心看着洪露,又说:“洪露,本来我认为,你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点糊涂,但品行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一个完全不知道尊重别人的人,是没有品行可言的。” 当着众人,陈一心的这句话非常重,虽然没半个脏字,但是每个字都堪比辱骂!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才终于发现了问题。 ――陈一心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 039 生病了 更新时间:2011-10-07 洪露脸色发白:“陈一心,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你是谁?” 陈一心的脸色也比她好看不了哪里去:“洪露,难道说你认为偷看别人的日记本这种行为还不算恶劣吗?你就没有一点隐私权的概念?你就没有一点尊重别人的意识?” 当陈一心说出这种话来,在场人得目光都转向了洪露,洪露“哼”了一声,说:“什么隐私权,好像你很了不起一样。” 陈一心觉得全身无力,只能淡淡一笑,说:“看来你认为看了别人的日记,还拿出来大肆宣扬,并没有什么不对,从根本上来说,我认为我已经没办法和你沟通了。洪露,我最后告诉你,假如以后你再随便动我的东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陈一心准备转身走掉。白熏站在旁边,早就把所有的过程都听了进去,这时候她当然是站在陈一心一边的,她看了洪露一眼,说:“等哪天别人把你的日记也到处说,你就知道了。” 洪露扭头,说:“我从来不记日记!” 白熏这一拳头打得没力,哼了一声就要跟着陈一心走。 偏偏洪露还不消停,语气轻蔑地又说:“记日记很了不起吗?反应这么大,不就是说以后要考as大学,不就是说以后都不结婚吗?这么傲干什么,好像你记的东西有什么大不了,别人都稀罕知道。” 旁边一个女生听到了,惊讶地看了陈一心一眼,说:“她说不结婚啊?想得这么远?” 洪露一扬起下巴,说:“她就是这么写的……”说着自己笑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小就能上中学了,原来想法成熟,这么小就想到以后不结婚了。” 又有个同学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不结婚……好奇怪。”说着就转向陈一心,“陈一心,你以后真的不结婚?说说为什么吧?” 这时候陈一心看着洪露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恨意:“洪露,这是我的私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将它宣扬出去。你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又很了不起了吗?” 洪露却说:“哼……奇怪了,你自己敢记下来,为什么不敢承认?而且日记本也是你自己放在那里的,假如你真的不想人看,为什么不自己锁起来? 陈一心觉得胸口有一口气憋着,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真的吗?天啊?我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想得也太长远了,她才十一岁啊。”旁边已经有女生开始窃窃私语了。 因为高烧,陈一心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要是平常,陈一心肯定当场反驳,一定让洪露很难看,可是现在,光是之前说的几句话已经费了陈一心不少力气,现在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起来了。 白熏见陈一心这样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你们都消停点行吗?别人以后要怎样管你们什么事,轮得到你们叽叽喳喳吗?” “就说说嘛,这不是关心她嘛。” 陈一心冷笑,真是让人承受不起的关系。 白熏本来嘴就不及陈一心厉害,碰到这种情况说不出话来反驳,只能狠狠一跺脚,说:“你们没看到陈一心不舒服吗?你们还说!” 洪露怀疑地看着陈一心。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陈一心就越是不会显露自己的不适,在她看来,要是现在她承认自己不舒服,那就是示弱! 于是,她只是慢慢地转过头去,离开了教室。而白熏见状也连忙追了上去。 …… 到了医务室,量过体温,打了退烧针,医生建议陈一心最好休息一天,不要上课了。于是陈一心把医生开的请假单子交给白熏,让她快回去上课,再帮她请假。 白熏本来是想先把陈一心送回寝室的,但是陈一心不让,说自己又不是走不动了,于是白熏就拿着单子回教学楼去了。 陈一心就直接回寝室去。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寝室楼大门是关着的,陈一心站在管理员休息室外的窗口,敲了敲窗户,楼妈就打开了窗户,看到陈一心站在外面,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陈一心说:“阿姨,我生病了,要提前回寝室。” 楼妈上上下下扫了陈一心一圈,说:“你不是初三的陈一心吗?怎么,有事?” 陈一心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那楼妈就说:“你不是最讲规矩的吗?应该知道咱们这寝室楼的大门也不是随便能开的,现在是上课时间,按照规矩来说,是不能开门的。你要是想让我开门,也行,拿你们班主任开的假条来。” 陈一心说:“我有校医务室医生开的假条。” 说完,陈一心就把假条递进了窗户。 楼妈看了一眼,说:“这个不合规矩,我要看班主任开的条子。” 陈一心觉得不对,但是现在她脑子烧得疼,不想跟人吵架,就说:“医务室的医生说了,这个也可以的。” 楼妈冷笑:“他说是就是了?他又不是老师,他说了不算,你要拿老师开的条子才行。” 医生没有必要骗陈一心,也就是说,楼妈根本就是故意刁难陈一心!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说:“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班主任在不在办公室,今天下午没有她得课,说不定她已经回家去了。” 楼妈转头,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说完,就要拉上窗户,一边还说,“把你的手拿开,免得碰到了又说是我们弄的,我还不想走人呢。” 说着,就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窗。 陈一心气的快要昏过去了,但是这个时候,她根本什么办法都没有。 陈一心拖着这身体慢慢往回走,之前打得针剂效果已经出来了,陈一心瞌睡得要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 走到行政楼下面,陈一心实在是走不动了,看到长椅,就坐上去准备坐一坐再走。却没有想到,屁股一放在凳子上,倦意就忍不住涌了上来,陈一心很快就迷糊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人拍陈一心的肩膀:“陈一心?陈一心?” 陈一心猛然惊醒,一看,自己面前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看到他得脸,不知道为什么陈一心的泪意就涌了上来。 袁醒安摸了她的额头,说:“你发烧了?” 陈一心点点头,说:“已经打过针了。” “为什么不回寝室休息?” 人一旦病了,自然就特别脆弱,即使是已经长大的陈一心也是一样,顿时眼睛里的泪水就要忍不住了,可是陈一心还是生生忍了下去,她只说:“现在我说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袁老师,能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吗?” 袁醒安没有说话,直接一把把陈一心抱了起来,可是他忘了,陈一心可是个超重的胖妹,顿时手上一沉,差点没把她摔了。 陈一心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袁醒安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去,把沉重的陈一心驮到了自己背上。 袁醒安把陈一心弄到了自己的教师单身公寓,也就是陈一心曾经住过的地方,把陈一心安顿好,又给她喂了开水,最后在床边说:“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陈一心微微笑了一下说:“老师真会照顾人啊。” 袁醒安也笑:“好了,别说了,快睡。” 陈一心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这时候她得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她走出卧室,看到外面的小客厅还亮着灯,出去一看,发现是袁醒安。他对着没有开声音的电视,正在看晚间新闻。 “袁老师。”陈一心出声。说实话袁醒安还在让陈一心很吃惊,他晚上一般都是回家的,这次留下来,恐怕就是因为自己了。 袁醒安看到陈一心醒了,露出一个笑容,说:“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袁醒安给陈一心煮了一碗面,当然不是方便面。陈一心很开心,她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方便面了,因为她不能再卖东西,所以留下来的货物只能自己消化,她不是什么大款,那些方便面是绝对舍不得丢了的,所以就拿来当每天的早饭和晚上的夜宵。方便面这东西,对于好奇的年轻人来说,大概还能入口,可是对于陈一心来说,这东西吃起来真的有够恶心的,要不是为了省钱,她真想砸了那一箱方便面。 于是,就显得她面前,袁醒安这一碗家常小面犹如珍馐。美滋滋地吃完了,顿时就觉得全身都暖了。 看到陈一心吃完了东西,袁醒安才把她该吃的药都拿了出来。他按照药纸袋上面写的剂量,把几种药丸都准备好了放在瓶盖里,递给陈一心,还说:“一口下去,闭上眼睛喝一口水,就行了。” 陈一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怕吃药。”说完就把药拿过来,一口灌下去。 看到了陈一心这样子,袁醒安笑着说:“陈一心同学很勇敢。” 陈一心忍不住说:“老师,我虽然生病了,但是智力并没有退化,请自重。” 袁醒安就笑了起来。 不过,陈一心却不得不承认,因为袁醒安的举动,她本来因为生病而至的颓丧也随之消散了。 ------------ 040 关于这件事…… 更新时间:2011-10-08 袁醒安把电视机的声音打开了一点,两个人一起坐在软软的沙发里面看午夜剧场。这时候播放的居然是94版的神雕英雄传,陈一心小时候很喜欢看这电视剧,因为在姑姑家里,姑姑不准她动电视,她中午的时候在学校吃饭,就偷偷跑到传达室老爷爷的窗口外面去窝着看。 陈一心看着电视,唏嘘说:“朱茵这个时候可真是漂亮啊!” 袁醒安看了陈一心一眼,说:“你欣赏这样的?” “反正我看她很顺眼,你不知道,她出演的有一部电影很好看,她在里面真的更漂亮啊。” “什么电影?” “大……”陈一心差点就说出口了,她差点忘了,大话西游只怕现在还没有在内地上映呢,在她得记忆力,大话西游真正红起来已经是九十年代末期了,它大约是在95年还是96年的时候在内地上映的,但是不管是在内地还是在香港,票房都很惨淡。现在要是她说出这个电影名字来,只怕马上就要穿帮。 想到这里,她马上就收口说:“我都忘了,以后等我看到了再说。” 袁醒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笑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深夜的时候,和一个单身男子孤男寡女在同一个房间里,这种事情陈一心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经历过了,虽然她曾经经历过一次恋爱,但不得不说,她在男女关系上得天分真的不怎么样,即便和欧帆交往了数年,她仍然没有办法和他十分自如地相处。这次,和她同居一室的还是一个并不算十分熟悉的男子。 陈一心不知不觉就开始注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但是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于是在意,气氛反而会变得更尴尬。 没多久,袁醒安也看不进去电视了,转头说:“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陈一心摇头。 袁醒安叹了口气,说:“但是我有话想要问你。” 陈一心点头。 “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行政楼外面,为什么不回寝室?” 陈一心想了一想,说:“我真的要说?” 袁醒安点头。 陈一心就把下午在寝室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袁醒安,当袁醒安听完,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陈一心想起他有心脏病,连忙说:“其实只是小事了,快别生气!” 袁醒安却说:“这不是小事,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时候大病就是小病折腾出来的!这件事你自己也有错,要是遇到了这种事情,你还和那人理论什么,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马上就近找一个老师,让他帮你找人帮忙,难道还有老师能看着你在学校里出事。” “没那么严重吧?”虽然陈一心是很气愤,但也只是怨怒而已,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 当然,袁醒安对这件事反应特别激烈也是有原因的。他本来身体很健康,但是小时候一场感冒引发肺炎,那是当高中老师的袁妈妈、当大学教授的袁爸爸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袁醒安自己年纪小又贪玩,病情恶化,引发了心肌炎。 最后,就像现在这样了,已经被拖成了痼疾。因为这件事,袁爸爸和袁妈妈都非常内疚,而袁醒安自己也非常后悔,觉得当时要是自己没有那么贪玩,认真听医生的话,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有失去了健康身体的人,才知道一个健康的身体有多么重要。 所以,他容不得别人不把身体当一回事,不管是别人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轻视别人的健康。那楼妈的行为,在袁醒安看来,已经等同于故意伤害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陈一心并不知道袁醒安发怒的原因是因为被人触到了痛处,但她缓和了语气,说:“但是楼妈也说了,她是照着规矩来的,我不是也没办法。” 袁醒安坐下,看着陈一心,摇头说:“在这种时候,看到一个生病的学生,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怎样照顾她,而不是怎样折腾她!她既然这样冷血这样不负责任,根本就没有资格留在学校这种地方。” 看来,袁醒安是动了真火,他虽然并不是自己的直系老师,但说话还是有分量的,陈一心相信,要是这件事真的让他追究,这个姓陈的楼妈只怕也要丢工作了。 袁醒安看陈一心没什么反应,就说:“你是觉得不忍心了?” 陈一心好笑地摇头:“我还没这么好心,你没听说过吗?初三的陈一心很厉害啊,学校专门为她立了一条校规,还赶走了一个楼妈呢,这丫头可厉害的诸如此类的。我之前忍心,现在为什么就不忍心了?这次只是因为抓不到把柄,觉得有点烦恼而已。” “学校真的有这种规定,上课时间回寝室必须要班主任的签名?” “没有。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开的假条都有用,医生的也可以,就算不是校医院医生开的也是行得通的,但是就是因为没有硬性的规定,总之,门钥匙在那寝室阿姨手上,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陈一心并没有刻意逢迎袁醒安,两个人仅仅是顺着事情慢慢说下去,袁醒安却渐渐忘了之前的怒气,被陈一心引导着开始冷静地思考了下来。但就算是冷静了下来,他也仍然认为楼妈的所作所为非常过分。 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件事,他是要帮陈一心才行了,今天是一个感冒发烧的学生,明天就不知道会是谁。因为陈一心坚持要回自己的东西,得罪了她们,于是就趁着这种机会来报复,以后要是对其他的学生也有不满意,是不是就要更过分了?学校还尚算是一片净土,这样法西斯的行为是不能纵容的。 想到这里,袁醒安又笑着问陈一心:“这件事,也是因为她认为那个王阿姨被赶走是因为你的原因,故意来报复的,陈一心,你不怕又这样弄一场,你会有更大的麻烦吗?” “我会怕?”陈一心心里冷笑,她难得重生一回,假如还像上辈子那么瞻前顾后,只怕还是会走上原来的老路。“凭什么是我怕?就像是一个杀人犯,来杀了一个人,别人不怪这杀人犯,反而去怪制造兵器的工匠一样。她们自己拎不清,倒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陈一心说了一些话,又加上吃了药,口干,就自己去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又说:“现在闹大了我也不怕。学校什么最多,人最多,人一多了,什么是非都多了,反正不管我怎么来,都免不了是非议论了,还不如现在放开手去,说不定以后还能得个楼妈杀手的美名。” 听到“楼妈杀手”四个字,袁醒安忍不住笑了。这倒也是,一般来说,这些寝室管理员阿姨,许多都是一做就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陈一心一来,不到一年,就赶走了其中一个,很快,另外一个大概也要因为失职而受到惩罚甚至是被炒鱿鱼了。到时候陈一心只怕马上会因为难缠而闻名整个五中了,虽然她已经很有名了。 陈一心又说:“……反正,说不定高中我也不会留在这个学校了……” 听到这里,袁醒安一愣,接着就严肃了表情,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陈一心摆手,说:“要是我说出来,你肯定要骂我孩子气。” “那就说来试试。” 陈一心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寝室的室友偷看了我的私人笔记,而且告诉了其他很多人。” “你是说有人偷看你的日记?” “那东西也跟日记差不多了。总之,现在我们全班的人都知道,陈一心以后想要考得德国的大学……” “偷看日记这种行为确实很过分,但是陈一心,这份日记既然对你是重要的又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你就应该自己保护好。” “对,我现在非常后悔,我高估了别人的人品。” “就算是这个原因,我觉得你并没有必要一定要离开五中。五中有雄心壮志的学生不在少数,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为自己定下目标的学生也是有的,这种事情不会被人记得太久。” 陈一心却苦笑一声,说:“这件事还算了,我最气愤的是,她把我不婚主义者的身份也暴露了。” 袁醒安显然怔住了:“你说‘不婚主义’?” “嗯,”陈一心仍然苦笑,“你看,对吧,就算是你,听到这个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袁醒安摇头:“陈一心,你考虑得太早了,你现在还根本没有长大,你连婚姻是什么只怕都还不明白,为什么就决定不婚了?” “这点说来就话长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确实是个不婚主义者,而且,这件事属于我的私事,我非常厌恶别人议论自己的私事!”陈一心说着,已经皱起了眉头,“我自己很清楚,要是我说出自己这个决定,肯定有一大片人惊倒,正是这样,我就更不愿意说了,我不喜欢自己正经的、认真的决定,被别人当做笑话看待!” ------------ 041 直升 更新时间:2011-10-09 听到这话,袁醒安起先还有一点对陈一心的笑话立刻就收了起来:“之前对不起了,我并不太了解这件事,所以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要劝告你,你不要轻易地做这种决定。” 但是陈一心摆摆手,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袁老师,我们不说这件事了。你也知道,只要回到学校,我肯定要跟无数人解释这个事情,你就不要也掺进来,这个决定既然是我自己做下的,我自己知道为自己操心,不用麻烦别人。” 袁醒安听了,微微一笑,摇头说:“是我的错,这是你的私事,当然不习惯和不亲密的人讨论。” 袁醒安的话,显然是在侧面对陈一心说是他唐突了,作为一个陌生人他确实没有资格对陈一心的私事做出干涉。陈一心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话太冲,伤到了袁醒安,但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挽回,只能吞吞吐吐说:“老师……对不起,我只是太气愤了,到了这里,从来没有谁像老师这样尊重我,关心我,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袁醒安笑着说:“你这么忐忑干什么?你说的也没有问题,我知道你肯定很不舒服,毕竟日记被偷看的人是你。是我越界了,就算是朋友,一旦做了决定,我也不能虽然干涉,h还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给别人。现在回到原来的话题,陈一心,就算是谣言总会有消散的时候,你真的就这样决定离开五中?我可以理解,被人议论自己的私事,而且轻视自己的理想,这种事情通常会让人非常让人难受。但问题是大多数中国人都是这样的,就算你到另外的学校去,仍旧会碰到这样的人。一心,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你知不知道,当你说你想要离开五中,高中去另外一个学校,我非常的生气。这种行为和逃避没有任何差别,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做?” 听到逃避两个字,陈一心脸色就是一白,是啊,她一直逃避,上辈子就是这样,在学校念书,因为被人使坏,于是没能顺利毕业,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挽回,只是转身就走。工作后虽然努力,但是一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就认为是别人的错,是这个公司的错,她虽然知道这不公平在正常的人际社会中是非常普遍的存在,却还是不能忍受,通常的结果就是转身走人,于是庸庸碌碌六年,一事无成。 最后重生了,到了现在,竟然还是没有一点改善,遇到谣言,遇到自己无法忍受的事,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还是转身就走?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很理智的小孩,和同你一个年龄段的孩子不一样。不对,应该是很多比你大的孩子都比不上你。现在我觉得你理智得有点过分了,大半年了,五中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留恋,让你觉得舍不得?” 袁醒安话说得非常的温柔,但是陈一心听出来了,他真的生气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样的话,陈一心反而笑了出来――袁醒安这么说,应该是因为气愤自己不把包括他在内的五中的人当做一回事,陈一心感觉到了自己被袁醒安重视,于是就忍不住笑了。 袁醒安看到陈一心笑了,也笑:“你笑什么?” 陈一心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说那种话是脑子一冲,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哪个学校又有什么差别。去哪里都是一样的,留在五中当个风云人物其实也不见得很糟糕。” “你还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袁醒安笑了。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言道尽繁华沧桑。” …… 陈一心第二天又休息了一天,打了两次针,烧就已经退完全了,医生又给她开了一次药,说吃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就痊愈。 虽然说这时候陈一心已经不用再卧床,可以去上课了,但是陈一心偏偏不想去,一时以为她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想看着洪露之类人的脸,二是因为她确实不喜欢上课,不是因为陈一心不想学习,陈一心想学得要命,但是问题是老师教的根本不是她想学的!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好好放松自己,画点东西,或者做点其他有用的事情。 听到陈一心说想要偷懒,袁醒安就想笑了。作为一个老师,这时候对陈一心的态度已经是严厉呵斥,态度强硬地告诉她不能以为一两次成绩出色,就这样得意,你需要学得还有很多,就算现在老师教的你已经懂了,你也应该认真听课进行巩固什么的。 但是袁醒安发现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陈一心是他见过的最成熟最有主见的孩子,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朝着自己目标而去的时候脚步从容,坚定,从来不需要大人为她担心。面对这样的孩子,尊重她反而是最明智的决定,擅自干涉她,只怕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于是袁醒安帮了陈一心的忙,为她去郝芸那里弄了一张一周的假条。然后把陈一心送到了自己家里。 陈一心本来是不肯的,但是袁醒安佯怒,说:“你自己说要养病的!在学校里没有人照顾怎么可以?我不准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跟我走!” 陈一心郁闷得要命,最后还是只能跟着去。 在袁醒安家里度过的一周非常安逸,袁妈妈和袁奶奶两个女人在家,陈一心不好意思一个大人还让两个老人照顾,就经常帮忙做点事情。 袁妈妈本来还不觉得,后来发现陈一心真是惊人的能干。不说在厨房帮忙手脚麻利,做的菜味道也是相当的不错,帮她照顾袁奶奶,更是超出一般人的耐性,就算是帮袁奶奶擦身换衣服都没有半点不耐烦,比自己还要仔细。 后来一想儿子说过的话,以为陈一心肯定是吃了不少苦,所以反而更疼爱陈一心了。 不过陈一心做得非常心甘情愿。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为了讨好欧帆的父母家人,她学了不少东西,做菜插花还有照顾人,可是最后怎么样,他的家人还是看不起自己。陈一心想起那些事情还是觉得憋屈,现在她已经再活了一世,更是觉得自己原来太傻了。她既然有精力,有这份闲心,为什么不把这些关系和精力放在对自己好的人身上,对于那些不值得这么对待的人,忘掉是最好的了。袁醒安如此照顾自己,袁妈妈又是这样和蔼,她真是恨不得把上辈子自己浪费掉的对人的好,加上现在的全部都给他们。 一周后,陈一心应该回到学校了,袁醒安这个时候才微笑着告诉她,他已经帮她向郝芸说明,为了她的学习,陈一心将暂时不住在寝室,而是住在袁醒安的小公寓里面。 陈一心当时就愣了,能够搬出那个寝室她当然高兴,但是问题是她要住在袁醒安的小公寓?这样不是就会影响袁醒安的休息了吗? 但是这件事郝芸已经答应了,陈一心现在可以回学校直接搬东西了。而袁醒安也告诉了陈一心,那楼妈为难她的事情,袁醒安也帮她反映了,最后那楼妈得到了警告。这样的结果在陈一心的预料当中,她毕竟和那个王阿姨是不一样的,那个王阿姨牵涉到的是偷窃和故意伤害学生,而这个陈阿姨牵扯的,只要用一句误会就什么都能解释了。 袁醒安实在是不放心陈一心在那个陈阿姨手下,离初中毕业还有好几个月,当中谁也不清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后陈一心搬到了袁醒安的公寓,搬东西的时候是安静的中午,寝室里面没有人,陈一心想了一想,还是留了纸条给章甜和钱慧慧,至于洪露,陈一心决定,以后就当这个人是陌生人。 陈一心回到学校的当天,郝芸就找到她。在办公室里面,先是叮嘱陈一心,在教师公寓,人更少对学习的帮助也更大,希望她能不松懈自己,好好学习。 陈一心全部用“嗯”和点头做回答。最后郝芸点了点头,说:“一心啊,我们班上还有一个直升的名额,我和初三的老师们都讨论过了,决定给你。你也知道,你是插班来的,按理是没有直升的资格的,能得到这个名额还是你运气好,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老师们对你的期望。” 陈一心眼睛一亮,还没有经过模拟考,她居然就能得到这个名额了?也就是说她不用参加升学考试,只要毕业考试随便通过,就能舒服地过一个三个月的长假了?想到这里,陈一心连忙回答说:“谢谢老师!” 郝芸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就点头说:“就算是直升,你也不能松懈。你也知道,五中是很严厉的,就算直升了,你也不见得能够进入实验班,7月还有一场摸底分班考试,那时候才是真正决定性的时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半年前都能考第四名,老师对你还是有信心的。加油!” 回到教室里,白熏见陈一心一脸高兴,就问:“郝老师说什么了?好事?” “好事!我可以不用参加升学考试,直升了。少了一次大考,真是一身轻松啊。我现在就能玩了……”陈一心说。 白熏也为陈一心高兴,又说:“你运气真是好。本来你不是插班生吗,我还以为你没这个机会……” “那个名额是人家洪露让给她的!”这时候,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 042 不要和我说话 更新时间:2011-10-10 转过头去,两个人发现,说话的人时他们两个都认识的张妙,她和洪露关系很好,但是陈一心因为她曾经说过“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当中还有谁对那个as大学有兴趣,大家一起努力”之类的话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好感。陈一心看着她把自己所做的最万分认真的决定,弄成了路人嘴里的戏言和玩笑。没有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就表现出厌烦,陈一心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白熏听到这话,不肯罢休,逼问说:“张妙你什么意思?” 张妙扶了扶眼睛,说:“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假如不是人家洪露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考上五中高中部,放弃了这个直升的名额,你还不一定能直升,说白了,你这次只是运气好。” 张妙说话的态度还是比较中肯的,但是不得不说,因为她和洪露走得比较近,字里行间不由自主就偏向了洪露。 白熏因为知道洪露偷看陈一心的日记,又知道陈一心之前做小买卖的事情曝光一事是洪露揭发的,本来对洪露有的三分不满早就已经变成了七分。现在张妙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洪露摆出了施恩者的姿态来,白熏怎么可能再看着陈一心被她们欺负,立刻还嘴说:“你凭什么这么说?假如陈一心成绩不好,老师也不会把这个名额给她,就洪露一个人成绩好吗?就她一个人能直升了?一心有多聪明是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她根本就轮不到洪露来让名额。大家都是同学,你少胡说八道!” 张妙被白熏抢白,又是这样不留情面的抢白,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她上前一步,扯了陈一心一把,说:“陈一心,你来说,是不是因为洪露放弃了直升的名额所以才轮到你的?你别说谎啊,这种事情,就算你说谎,一问老师,什么都清楚了。” 看到张妙拉扯陈一心,白熏弄开她,说:“别碰一心,你不知道她的病才刚好吗?之前把她都气病了,你们还不满意,还想怎么样?” 说到这里,张妙脸色微妙,露出一丝惭愧来。怎么说都还是纯真的年纪,只是心眼儿小了点,幼稚了点,并没有坏心,听说陈一心病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愧疚的,于是就放开手,退了两步,说:“陈一心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一心慢慢地做回自己的位子,微笑着抬起头,这个时候,虽然她得位置比这两个人都要低,而她的年纪也比这两个女孩要小得多,但是这两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笑容都不知不觉集中了精神,想要仔细地听她说话。 “班主任确实对我说,我之所以能够直升,是因为多出来一个名额,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商量了,就决定让我填上。” “我没说错对吧?”张妙面露得色,“就是因为洪露不要这个名额,所以陈一心才得到的。” 白熏不服气说:“这又能证明什么?要是一心平时成绩不好,班主任会把这个名额给她吗?你以为谁都能直升?” “反正要不是洪露退出,陈一心根本就不可能直升。” “那又怎么样?就能说明洪露比一心厉害吗?等洪露十岁的时候也能考上五中高中入学摸底考试第四名的时候再说!”白熏哼了一声,重重在陈一心身边坐下。 说来说去,还是扯到了原来那场考试上。 听到白熏的话,张妙也愣了一下。她知道,就算是洪露,也没有把握能够在五中的摸底考试里考上前五名。虽然说五中确实是重点高中,也确实不弱,但并不是说它就是最厉害的了。五中作为一个省级的重点高中,它的初中部招生仅仅限于c市市区,而高中部却是面向以c市为省会的整个d省。五中作为重点中学之一,每年当然也是竭尽全力,想要把好学生都弄到自己学校来,高中部中真正是五中初中部升上去的学生在其中所占的比例其实连一半都不到,尤其是实验班,当中起码有七成的学生,都是学校对外招来的。就算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未落败的洪露,也不敢称自己今后也能在高中部种称王。所以,陈一心在高中摸底考试中的那个第四名,说服力十分强大。 看到张妙吃瘪,白熏的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了。 一直注意听着他们谈话的洪露路过这边,淡淡地看了陈一心一眼,说:“陈一心,你现在的成绩和原来高中摸底考试的时候不是一个档次的,要是你还这么松懈,退步得会更快,要知道,高中摸底分班考试也没有几个月了。” 洪露的话让张妙脑中灵光一动,是啊,假如陈一心能在高中摸底考试考上第四名,而她进到初中后,还没有一次考过洪露,当然洪露就比她强了。她能在摸底考试中考第四,洪露直会更高。想到这里,张妙就笑了:“当时的摸底考试洪露又没去,说不定洪露去了考得会更好。反正我只看到,上次期末上次期中,平时月考,也没见陈一心比洪露考得好。” 陈一心于是笑了:“你其实就是想要我承认,我比不上洪露,是不是?” 张妙脸色微窘,说:“本来就是这样,你直升的名额还是人家洪露让给你的。” “好吧,就算是洪露让给我的,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再把名额让出来?”张妙正想反驳,陈一心接着又说,“那就对不起了,这是不可能的。我其实也想了很久,不管是占据这个直升的名额,还是直接参加中考,对我来说都是占据了别人的位置,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其实还真不该想那么多的。” 张妙听愣了:“你说什么?”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老师让我直升,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少一次大考的麻烦了。而且我也不可能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表示自己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然后放弃这个名额。你们要是觉得这是洪露让给我的,这就说明我比洪露差,那随便你们。” 听着陈一心的话,洪露白着脸走了过来。 陈一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巍然不动,她自己是个成年人,一个成年人的思想已经成熟,不会因为片刻或者一时的得失而过分喜悦或者悲伤,她并不在乎现在自己被人放在什么地位,因为这对她想要走的路根本没有影响。 但是洪露并不知道陈一心的想法,陈一心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了她。尽管洪露不想承认,但是自从陈一心出现后,她一直就处于过分紧张的状态。洪露也是天才,提前一年上学,成绩名列前茅,各种竞赛奖状贴满了卧室的墙壁,陈一心以一个高傲的姿态从天而降,给她带来的危机感是她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她不知不觉,就把她当成了对手。 但现在,陈一心的表现告诉她,她竟然根本没有在乎过!她不在乎名次,不在乎自己和她到底谁更聪明,谁更努力,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洪露慢慢说:“陈一心,你对学习就是这个态度?勤学竞先,你一点竞争意识都没有,以后成绩……反正我是劝过你了。” 陈一心淡淡回答:“这只是你的看法。” 洪露生出一股无名的愤怒:“你的态度根本就是错的!我现在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你就一点努力向上的心态都没有?” “我当然是努力向上的,但是并不是说努力向上就一定要和你比?” “为什么不可以?因为你觉得我不够档次吗?真要是这么觉得,等你考过了我你才有资格这么说!” 陈一心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洪露啊,你何苦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想做的就是永远拿第一,我想要得根本就不是这个。我们两个的想法,价值观根本就不一样,现在以后恐怕都说不到一起,所以,以后你见了我,不要跟我说话了。” 说完,陈一心一点不留情地站起来,伸开一只手,说:“马上就上课了,请洪露同学回到座位。” …… 白熏看着神情诡异,愣愣回到自己座位的洪露,转头对陈一心说:“一心,你知道吗?你太厉害了,居然当着她得面说‘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你不知道你说出来的时候,洪露整个人都愣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一心和那个洪露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和她划清界限,陈一心也一点不后悔。成年人应该深思熟虑,审时度势,同时也应该拥有相应的决断,现在摆明所有,不是为自己找麻烦,正是为了避免麻烦。 白熏又说:“不过一心,你干嘛不反驳他们,你本来就不比洪露差,洪露现在是厉害,但是她十岁的时候有你厉害吗!” “洪露确实比我厉害。”陈一心现在得到的,跟作弊差不多,但是洪露却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当年的陈一心是比不过洪露的,“不过,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和她比现在,也不和她比以后,我过的是自己的日子,她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亲人,我的事情,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 043 暑假开始了 更新时间:2011-10-11 陈一心亮出姿态,表示自己已经同洪露已经是陌路人,这件事很快就被班主任知道了。中学的班主任果然是什么事情都要管的,马上就找到陈一心和洪露,想要调解。陈一心很婉转地告诉郝芸,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没有谁能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而自己和洪露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必要,也没有任何可能会走到一条路上。洪露内心骄傲,也不肯低头。最后弄得班主任也没有办法,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都知道初三4班的两个优等生合不来。 而自从陈一心当着洪露的面宣布让她不要和自己说话之后,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这个平时笑眯眯的小女孩,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软和的人,于是不知不觉和她说话都比以前谨慎了,陈一心也比较满意这种状态,这表示问她乱七八糟问题的人会少很多。 当然,这样的风波,影响力是远远比不过接踵而至的中考的。他们两个这点小小的事情很快就被人遗忘了。到了初三最后,复习的事情都交给学生们按照自己的情况自主安排了,陈一心就什么都不给自己安排,每天跑去画画。后来看袁醒安也不反对,就把画具搬回到他的公寓。之前在他家里“养病”,陈一心还给袁爸爸袁妈妈袁奶奶都画了小像,现在又加上袁醒安,完完整整凑了全家福。那些画袁妈妈他们都很喜欢,用相框装了放在袁醒安屋子的床头。陈一心看了,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十分开心。 中考之前,是毕业考试。毕业考试和升学考试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怎么说呢,上辈子的陈一心,当时她所在在初中,有二十多个满分,而到了升学考试,考上重点高中的却只有十来个。 其他的人对这个考试也并不上心,一般只要考及格不影响毕业就行了,毕业考试的成绩并不影响升学。这场考试结束后,陈一心和白熏就闲下来了,她们两个现在都是直升的学生,不需要再准备考试了,于是两个人商量着要干点什么。大概是受到陈一心的影响,白熏决定暑假到亲戚家里的店去打工。 陈一心正在考虑暑假要怎么给自己挣生活费的时候,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说起来,这机会还是卓溪给她找来的。原来是政府那边有个什么“文化下乡”的活动,组织了很多学校的学生暑假去农村进行活动,已经进行到第二年了。这个“下乡”的队伍中多数都是学校歌唱团还有舞蹈团的学生,小学生中学生的都有。当然,陈一心跟这个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包括这个“慰问表演”在内,这个“文化下乡”活动还有宣传的事情需要完成。一般都是画一些宣传画,完成这项工作当然就是各种小学还有中学的美术老师,而打下手的就是学生。光头老师觉得那画宣传画没技术含量,加上五中名气也够了,也不需要通过这种事情来给学校挣名声,挣“政治功绩”,所以推给了别人,至于打下手的学生,基本上能拿笔就行了,还真不需要有什么画画的水平,所以本来也准备推了的,卓溪听到了,就想起陈一心了,就让光头老师留了两个名额下来。 这个“文化下乡”活动,去了那边有人安排食宿,没有工资,但是每天有五块钱的补助。对于陈一心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最重要的是做这事清闲,还可以顺便在山清水秀的农村写写生什么的。 卓溪当时就这么想,还故意留下两个名额,准备自己和陈一心一起去。 陈一心听到这个消息,当然一时高兴得几乎要扑上去狠亲卓溪几口。 因为初中毕业考试比其它一般的期末考试要早几乎一个月,陈一心在暑假没有开始之前还有一段空闲时间,袁醒安就让陈一心先到自己家里去住。 陈一心想,去了还能帮袁妈妈做点家务,她也能轻松点,自己也不算是完全过去吃白饭,应该还是可以的,只要谨慎点,不要让袁妈妈讨厌自己就行了——不过按照袁妈妈的性格,只怕让她讨厌自己也是很困难的。 在袁家的日子当然很轻松,没多久考试结束就是暑假了。 陈一心收拾了两件衣服和生活用品,一边笑着一遍听着袁妈妈絮絮叨叨,背起了画板和画具,被袁醒安送上了车。 车队浩浩荡荡,走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们才到了第一站。到了的第一天,他们在当地村委的安排下住进了当地的一所小学。 临时弄出来的宿舍,条件当然不怎么样。陈一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简陋得稻草上面直接铺凉席的床,很淡定地放下了行李。 还没收拾好东西,卓溪就大惊小怪地跑进屋子里面来,说:“陈一心!你看到了吗?稻草!是稻草!会有跳蚤的!” 陈一心平淡地说:“有可能。” 卓溪惊讶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一心很抱歉地对她的新室友笑了笑,一遍把卓溪推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才恨铁不成钢地说:“当时是谁警告我说,去农村喔,条件很艰苦喔,到时候别哭喔,现在一惊一乍的人是谁?” 卓溪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但是……这也太恐怖了!” 陈一心瞪了他一眼,说:“反正这种话,你别对着别人说,你没看到吗?和我住一间的那些女孩子,还是女孩子啊,哪个年纪不比你小,她们谁跟你一个样子了?” 卓溪咳嗽了两声。 陈一心又说:“我已经跟她们打听过了,这算是比较差的了,不过还不是最差的。” 卓溪惊讶:“还有更差的?” “有。听说以前她们还去过更小的地方,那地方学校小得连寝室都没有,所以最后只能在教室里面用课桌拼成床。” 卓溪的下巴都快收不回来了。 陈一心摇头说:“反正是夏天,你一男生身强体壮的怕什么?我警告你啊,这里就我们两个是五中的,要是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丢五中的脸,我回去就全部都告诉光头。” 夏天是西藏的雨季,光头约了自己的朋友去西藏采风了。卓溪也想跟去,不过被拒绝,理由是他年纪太小了,不准去拖后腿。卓溪保证了很多遍,光头终于答应要是他表现好,下次假期采风就考虑他。不过要是让光头老师知道这个卓溪连一张稻草上面铺凉席的床都受不了,不说下次采风不考虑他,肯定是哪一次都不会考虑他了。 卓溪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呜呜说:“放心好了,我怎么会连你一个女生都比不上!” 除了这些之外,安排下来的饮食卓溪也很想抱怨,不过对比上陈一心的淡定,他就只能装作一点都不在乎了。陈一心倒是一点都不对那些大碗的猪肉炖粉条,黄豆加青菜汤有什么意见,对于一个曾经连着一个月吃方便面闻到方便面的味道都想吐的人来说,这些食物至少新鲜,吃起来绝对不会比泡面汤更难以下咽。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了工作。陈一心和卓溪被分到一个小学美术老师的手下。大概在农村各种地方找能够画画的地方,他拿着一本宣传画册,从里面挑出画来,在墙壁上勾勒出线稿,然后调好颜色,让陈一心和卓溪对着画册上颜色。只是上颜色而已,当然是谁都能做的。 卓溪早就很清楚,这份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没技术含量到这种地步。又看那个小学老师调颜色调得又慢又难看,忍不住就把油漆桶搬过来,说:“我来!” 那个年轻的男老师就很高兴地跑去树荫底下休息了。看着他的背影,卓溪怒说:“他怎么毕业的!你看他勾的那东西,什么玩意儿啊,对着这册子都能走形成那样,我说……真是有本事!” 陈一心也不喜欢那个男老师,他超级啰嗦,之前还很大牌地吩咐他们两个去给他买饮料。当时卓溪是想翻脸的,他本来就不是好学生,火气比一般年轻人要旺得多,那老师长得又矮,卓溪一拳头就能揍飞她。 陈一心很善良地拦住了卓溪,跟他说:“老师,我们也口渴呢,只是找不到商店。” 那老师就说:“这里走过去,看到那间瓦房没有,就在那里。” 陈一心就回答说:“反正我们两个找不到,老师既然找得到,就帮我们也买一下啰。” 听到这话,卓溪就笑了。那老师本来就是最常见欺软怕硬的那种人,知道这两个学生不好欺负,马上就变了态度,弄得卓溪更看不上他了。 他们画的宣传画,内容无非就是科技改变生活,重男轻女要不得,少生孩子多养猪,封建迷信害死人之类的,陈一心和卓溪看着那册子的内容,一般都是哭笑不得的。 当然,过来围观的老乡们,也是哭笑不得。毕竟不是所有的农村都是闭塞落后,需要这种形式活动进行文化普及什么的。有个大妈还很热心对陈一心说:“小妹妹,这些我们都晓得,画点其它更好看的吧。” 陈一心只能无奈地摆手。 ------------ 044 意外的消息 更新时间:2011-10-12 他们一天基本上画三四幅宣传画就差不多了,要是做得快,半天都要不了。完成后,陈一心和卓溪就搬画板去写生。卓溪显然对田园风光更感兴趣,而陈一心喜欢画人物。农村的人们都非常热心,抽旱烟的大爷就坐着让陈一心画他的笑脸;陈一心还可以站在剥豆子的大妈,把她忙碌的背影画下来;陈一心拿两颗大白兔奶糖,和一个在路边捡石头的小孩一起吃了,他就让陈一心画他脏兮兮的小脸。 总之,陈一心过得很开心,一天就积累下十几张慢速速写,晚上拿回寝室给卓溪看,连挑剔如卓溪也看得连连点头。 卓溪也把自己的写生作品给陈一心看,最后叹一口气,说:“只有看着这画,我才觉得我来这地方是值得的。” 陈一心一边吃着他买来的一毛钱一支的冰棍一遍点头,表示卓溪终于成熟了。 于是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就一个月。到了五中高中部的摸底考试的时候,陈一心就请了三天假,跑回去参加考试。 考完试,又马上回来继续在d省的农村之间游荡。卓溪很高兴地拍陈一心的肩膀,说:“对待考试,就应该是这个态度!” 一直到了八月底,开学前几天,这个活动结束,陈一心和卓溪才回到了学校。 陈一心还好,大概因为女生天生就比男的不容易晒黑,所以回来的时候变化也并不大,但确实长高了好一截,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一米三八了。而卓溪呢,也长高了,不过晒得过分了,例如手,手背被晒黑了,可是手指缝是白的,弄得卓溪老是有自己手没洗干净的错觉。 回来不做其他的,两个人先回了美术室。光头老师就拍手让他们两个赶紧把假期的成果都拿出来。 看到卓溪的画,光头老师很高兴,称赞他对颜色的掌握更进一步了。至于陈一心的,多数都是速写,还有一些素描。光头老师更是喜欢,觉得陈一心画的东西比起一般人来有股特别的生动感。 尤其是看到一幅速写的时候,更是高兴得猛一拍桌子。陈一心的这幅速写比较大,画的是一群小姑娘踮着脚从铺在地上的大塑料帆布上跑下来穿鞋子。 这幅速写是这么来的。当时他们下乡的表演团队,当中有个集体舞是要光着脚跳的,但是因为太阳很大,他们表演的水泥台子上都能煎鸡蛋了,所以就在舞台上面铺了一层塑料帆布。但是温度还是太高了,那群小姑娘们强忍着表演完,音乐一结束就连忙踮着脚跑到塑料帆布旁边去穿鞋子。当时看得老乡们都笑开了,陈一心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的可爱,就用速写抓了下来。 画由心生,当时陈一心心中满是高兴,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也觉得可爱,那画自然就不会死板了。 所以光头老师一看,也自然就觉得喜欢。还说:“就这么几笔,我都觉得好大的太阳,哈哈哈……” 卓溪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承认说:“她进步确实挺大的,光在画室里面闷着肯定不行,还是要经常出去走走才行。” 光头老师点头:“就是这样的!好了,陈一心,这幅画就给我了,我把它贴在墙上,让大家都看看。” 陈一心连忙摇手:“不行!”五中会画画的人还少了?能贴在墙上的都有几分本事,陈一心自觉自己这点根本就不够看! 但是光头老师根本不管,说:“他们画得是不错,不过你这幅画生动啊,光是看着就觉得舒服,一定要贴起来。” 陈一心只好红着脸让他把这画给弄到了墙上。 虽然如此,但这也证明自己得到了光头老师的承认。陈一心不会因为自己考试成绩如何就高兴,却会因为自己的一幅画得到了别人的赞赏而欣喜若狂。得到了鼓励后,回到教师公寓的路上脚步都是轻盈的。 知道今天陈一心会回来,袁醒安也到学校来了,一边听着陈一心兴奋地说暑假路上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一边微微而笑。 等陈一心把自己的兴奋都说完了,袁醒安才告诉她关于她摸底考试成绩的事情。 五中用这个摸底考试成绩进行分班,现在因为学生人数比较多,高中部一个年级有二十多个班,他们这个年级有22个。当中1班是文科实验班,而2、3班是理科实验班,4班是文科提高班,5、6班是理科提高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级,理科人数将近是文科的两倍,最后的几个班,20、21班是两个没有称谓的班级,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些成绩不够上五中,而花了大价钱的学生念的就是这两个班,22班是体艺班,高二比他们少一个班,所以其实卓溪念的是21班。 五中的等级是按照考试成绩来排的,非常严厉,基本上是没得商量的,不过假如你平时成绩很好,中考成绩也不错,但是偏偏在摸底考试中考砸了,还是有希望的,学校会酌情处理让你念提高班,虽然比实验班稍微差一点,但是比普通班还是要好很多。而接下来的一年如果成绩保持得很好,在高二班级的唯一一次调动中还可以进行调班。 平常学校,都是在高二才进行文理分科,但是包括五中在内的好几个重点中学校,都是早早在高中入学就进行了预分科。之所以这样做,还是为了让学生早早适应这个大环境,免得到了高二一时之间环境发生大变化,适应力差的学生很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过到了高二的时候,如果改变了文理分科的意向,还是能够换班级的。但那时候一般改变方向的也只有几个学生而已,动静不会很大,当然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了。 陈一心考完试,就告诉了班主任郝芸自己的文理分科意向,最后结果就是陈一心被分到了高一3班。 热心的学生还有家长们早就知道这些情况了,袁醒安也注意陈一心的事情,这也是他提前问高中部的老师知道的。 陈一心一点也不意外。她估算自己的成绩,然后觉得差不多能够进入理科实验班就差不多了。 袁醒安又告诉陈一心,她的摸底考试成绩让郝芸很不高兴,仅仅只有四十多名,虽然进入了理科实验班,但是和她曾经摸底考试第四的成绩来说实在是逊色了不少。 陈一心嘿嘿一笑,问袁醒安:“假如我告诉你,我是韬光养晦,你信不信?” 袁醒安摇头无奈一笑。接着,他收起脸上的轻松,对陈一心说:“一心,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我已经和学校说了,学校这边教师公寓本来也有多的,现在就当是你租住,这里的东西我也留给你用。” 陈一心听到袁醒安这话,微微有点吃惊,想了一下,连忙问:“袁老师,你要做什么?” 袁醒安说:“我已经辞职,大概再过三个月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陈一心不由自主把眼睛瞪得极大,问:“袁老师……你要去哪里?” 袁醒安轻轻一笑:“别这个表情看着我……也不是去哪里,我申请了美国的学校,现在要过去了,大概,三四年都不会回来了。” 陈一心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一想,却又觉得很正常,袁醒安本来念书就比较早,大学毕业后在五中工作,现在也才二十六岁,说是人生刚刚起步也不为过。 本来他当年大学毕业,一切都办好了,偏偏就在那个时候他病情发生变化,所以就错过了机会。 陈一心被这个突然的消息震得一时失神,但是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又问袁醒安:“但是老师,你一个人去美国,没有人照顾你,你怎么办?” 袁醒安并不知道陈一心早就知道了他有心脏病的事情,所以失笑摇头:“你袁老师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需要人照顾?而且我确实也不是一个人去,你孙阿姨和老师申请了一个学校,我们两个是一起通过的,到时候也会一起出发。” 陈一心听到这件事,眼睛更是瞪大了,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件事后,陈一心的脑子飞快运转,不由自主想起很多年前,她大学时代,那个为了保研名额而和老师谈恋爱的女生,那已经是很多年后了,那时候就算是大学生和老师谈恋爱也不会被谴责,所以这虽然很多人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奈何这两个人你情我愿,所以谁都不能说什么。 袁醒安的父亲在国内的大学有些名望,按照他的年纪来算,又想想他是哪个学校出来的,就知道只怕他的同学关系网也是很强大的。陈一心知道,这个年代出国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只要学术能力就能够实现的,袁爸爸在当中起到的作用只怕不会小。 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她马上把这个凭空而来没有任何根据的想法甩开,孙娜娜还是很善良的一个女孩的,看她怎么照顾袁奶奶就知道了,自己一定是因为经历过的龌龊事情太多了,所以现在也不由自主想多了。 ------------ 045 高中生活开始了 更新时间:2011-10-13 虽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一心确实非常的吃惊,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虽然她很想告诉袁醒安,自己舍不得他,但是还是忍住了。 问了许多关于他留学的事情,确认他这一去对他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是病情,毕竟现在国外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好多了。 接着陈一新年拒绝了袁醒安让她继续住在教室公寓的事情。袁醒安说:“学校教师公寓这边空置的屋子很多,也有不少非教师家属的学生住在这边,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之前是因为你,我理所当然,但是你现在已经不在五中工作了,我不能继续住了。” 袁醒安还是说:“这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学校说过了,学校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让你继续在这里住也只是顺便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了。” 但是陈一心还是摇头:“不行。”接着她慢慢解释,“袁老师,我们两个认识也有一年了,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麻烦的。就算现在教师公寓有空闲的,我也不打算住。袁老师,我现在已经在反省,我搬出寝室的这件事其实很轻率,其实我本来可以不用麻烦袁老师的。” 袁醒安只能叹了一口气:“你只是怕给我惹麻烦。” “也算是,谁都不知道三四年里会不会发生意外的事情,假如真的有事情,肯定又要麻烦你了,我可不想让你去了大洋彼岸都不得安宁。” 袁醒安无奈笑笑,转而又说:“这样其实也好,你本来性格就古怪,还是多跟同龄人相处一下,说不定能好点。” 陈一心本来正经说着话,猛然一听到袁醒安这么说,脸色一变,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瞪,说:“你说什么?谁脾气古怪了?” 袁醒安摇头,摸她头说:“当然不是说你了,哎……” 总之,陈一心继续住校是定了下来了。 她的新班主任是一个中年发福,看上去很严肃的男老师,教数学的,因为板着脸,陈一心也没好意思和他搭话。这个班上有五十九个学生,陈一心的摸底考试成绩排在这群人中间,不算高也不算低。高中对于初中来说已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在这个新班级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提到她初中时代的事情了。 报道完了,陈一心就要去自己的新寝室了。高中部的女生寝室楼在学校的另一边,陈一心这一次被分配到的寝室是412。这个寝室里面,都是她一个班的同学。 当拎着东西走进了寝室,陈一心微微一怔。大概是因为来得太早了,寝室里面除了她只有一个女生来了,偏偏这个女生陈一心是认识的,她长长的头发,眯着眼睛吃冰棍的样子实在是漂亮极了。 陈一心忍不住问:“章甜,你也是这个寝室的?” 章甜淡淡看了陈一心一眼,说:“你现在才知道?我可是早就知道了。” 一边忙碌的章甜妈妈笑着走过来,说:“是陈一心啊,你和我们家甜甜又是一个寝室了,以后大家要互相帮助啊。” 也是陈一心只关心自己的事情,竟然一直不知道章甜也是学习优异的优等生,虽然和陈一心不是一个班,但是章甜一直很注意陈一心,现在你让她说出陈一心第一次期中考试考了全校第几名她都知道。只是陈一心除了注意一下自己的名次,其余的人她都是不怎么关心的,所以竟然一直都不知道章甜也几乎次次都在全校大考的红榜上。 总之章甜现在也选了理科,而且她们两个都被分到了一个班,而且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寝室。不能不说,这确实有些缘分在。 陈一心对章甜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欣赏,这个女孩子有些娇气,不太喜欢说话,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很冷漠,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不过配上她说话的时候漂亮的样子,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当然,这个范围一般都只限定于男生。陈一心已经长大了,对于漂亮女生的态度早就从从前少女的暗暗羡慕与嫉妒变成了纯粹的欣赏,能和这么一个靓丽的少女做室友,她只觉得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陈一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章甜说:“报到的时候我都没看到你……对了,钱慧慧呢?” “她啊,还是在21班,也就那样了,慧慧早就不想上学了,要不是她爸爸妈妈|逼着……就算花钱把慧慧送进来又怎么样,慧慧根本就不想学了。” 章甜妈妈听到了,连忙跺脚说:“甜甜,你怎么能在背后说同学的坏话!” “我说什么坏话了,慧慧不想念书了这件事谁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慧慧她爸爸妈妈怎么想的,你看慧慧她爸爸,一个小学毕业生而已,现在还不是混得很好?谁说了念好了书就一定行了,要我是慧慧的爸妈,早就给她找其他路了。” 陈一心暗中点头,章甜和钱慧慧都是非常直白的人,这也是她欣赏这个女孩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有其他的室友到了,于是章甜也不再多说了。 寝室里剩下的这六个女生,都是从其它学校升来的,她们陆陆续续也都到了。她们看到年幼的陈一心的时候,都不由自主愣了一下,不过又很快觉得淡然了,想到这里是大名鼎鼎的五中,这样年幼就跳级称为高中生的孩子还是存在的。 第二天开学,早上开学典礼不用说了,到了教室安排座位,矮小的陈一心毫无疑问和仍然矮小的白熏成为了同桌。 下课白熏就迫不及待和陈一心开始聊暑假的见闻,她假期在亲戚家的小店里面端盘子,自觉得学了不少东西。 两个人又说到曾经的同学。毕业考试之后陈一心就几乎从学校里消失了,摸底考试也只是出现了考试的那两天而已,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比如说洪露中考失利,全市前一百名都没有进入。本来学校对她充满了信心,认为就算全市前三不行,至少也应该有全市前十吧。但是没想到,洪露考数学的时候失误了。试想全市中考是个多残酷的考场,仅仅是一科的失误,已经足够洪露落下数不清的名次了。 洪露上了五中高中部的录取分数线,但是毕竟失误,已经不是五中的第一名了。接下来的摸底考试,大概也是受到了之前的影响,她也没有发挥好,只考了个第九名。 陈一心一想,问:“她不在这个班……是在2班还是报文科了?” “她报的文科,现在她是五中文科的第一。” 果然这样。不过陈一心有点奇怪,现在的家长学生对文科都有偏见,大概就是认为文科生没有理科生聪明,文科生只要记性好就行,而理科成绩好却不是人人都行的,加上社会对理科生的需求确实更大,所以导致中学文理很不平衡,很多人歧视文科。陈一心倒是没有歧视,只不过她对自己未来有规划,当然要选理科。洪露这么心高气傲,竟然也选了文科?她还以为洪露怎么都会选理科的。 不过洪露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陈一心丢下她,又问白熏:“那张怡现在在几班?” 白熏有些黯然:“她已经不在五中了。” “不会吧,她应该考得上啊?”张怡的成绩远不如白熏,但是五中可是重点中学,她的成绩对于外面寻常学校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来。加上五中对自己初中升上来的学生在分数要求上是有优待的,张怡更不可能考不上。 白熏解释说:“她考上了,只是她也知道,她那个成绩,在五中普通班都只能算中下,觉得这么混着不是办法,所以就另外选了个学校,19中。那个学校承认免了她的所有学杂费,一去就进实验班,而且,你也知道的,19中肯定会很重视她的。” “我明白的,宁为鸡头勿为凤尾嘛,19中到时候大力栽培她,学校什么机会都会想着留给她,也未必不比在五中好。” 白熏也点头:“我也知道……只是还是舍不得。19中反正离五中也不远,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 陈一心当然点头。又问其他人。 其他初中的同学,除了一个不熟的男生也在3班,其余的都到2班去了。其实理科实验班两个班并没有差别,是随便分配的,因为白熏知道陈一心在3班,所以求自己当年级主任的老爸帮忙,把她和陈一心弄到了一个班。 陈一心的另外一个熟人朱暄倒是也不错,原来只是想能上五中就行了,谁知道摸底考试大爆发,居然碰到了很多陈一心曾经讲过的自己认为莫名其妙的题,就那么一运气,居然上了五中的理科提高班。朱暄家人十分兴奋,他的这个暑假过得是逍遥无比。 陈一心听说了就笑了,又想到了体育部乒乓球队,她已经是两个月没有摸过球拍了,也不知道现在生疏了没有,可不要到时候一去就拉了人的后腿了,明天就恢复训练吧。 ------------ 046 小风波 更新时间:2011-10-14 晚上回了寝室,好好收拾了一下东西。因为今天是第一天,陈一心和章甜都没有上晚自修,回到寝室里面,一寝室8个人大家都相互认识了一下,还各自聊了下以前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清楚,五中这个重点学校卧虎藏龙,什么样优秀的学生都有,就算是以前在自己的初中,如何如何的优秀,到了这里,都变成了普通的学生。所以在场的几个女生,没有谁敢夸口,都只是谦虚地说说了两句而已。 初初的相处看来,这群女生,倒还没有谁是不好相处的,陈一心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愿意和大家说话,有沟通的可能,那就比较好办,反而像以前洪露那种,从来都不跟人说话,是最难相处的。 一时间大家都还比较高兴,当中有个女生,只有十四岁,是除了陈一心之外最小的女孩子,因为是第一次住校,本来心里很是忐忑的,现在看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年幼的陈一心,倒有了一点底气,只是说:“我第一次住校,很多事情都不懂,大家不要笑话我。” 于是气氛倒是显得很融洽。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黄倩玲于是站起来去打开了门,走进来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女生。陈一心马上就提高了警惕。 黄倩玲就问:“你们找谁?” 当中比较矮的那个女生痞痞地笑了一笑,说:“不找谁,不过最近手头有点不方便,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帮帮忙,一人借我两块钱吧。” 听到这话,一个寝室里的八个女生起码有一半都愣住了。 这是变相的下暴。陈一心知道,这么大一个学校,就算学校拼命抓作风,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事情完全杜绝。这种类似的事情,上一世的陈一心是经历过的,说是借,但是还是不可能的了,而她们开口要得一般也不会多,也就是一两块钱,虽然现在中学生零用钱很少,但是一两块还是拿得出来的,也不至于就因为这一两块钱就上告,这样就不会把事情闹大。最后,一个人的一两块钱少,但是一栋寝室楼整整有数千的学生,就算不是每个寝室都去,她们一次下来也能得到上千块钱了! 这样的潜规则,章甜知道,陈一心也知道,另外有一个新来的女生大约也知道,可是剩下的五个女生却不知道。 黄倩玲是从乡下的一个小中学考到这个学校来的,大概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事情,就站出来,说:“我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借你们钱?” 她话刚一说口,那两个女生当中矮个子的那个就往前一步,一脚踹在黄倩玲面前的凳子上。凳子飞出去,发出巨大的响声。对于她们这群温室里长大的女孩子来说,恐怕看到的打架的次数都是可数的,这时看到对方做出暴力的举动,几个人都是一惊,当中十四岁的肖蓓一声尖叫。 那高个子女生凶巴巴吼了一声:“叫什么!?” 肖蓓被唬住了,连忙住了口。 章甜不动声色把黄倩玲往身后拉,低声说:“她们都是田径队的。” 虽然从外表上看来,她们之间差距并不大,甚至她们人多,更占优势,而其实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女生是否练过身体一般从外表上看来差别并不大,但真的爆发,一个练过身体的女生,一脚踹过去,就能让一个普通女生站不起来。加上普遍的女生性格就比较懦弱,又怕疼,遇到这种事情脑中马上想到的一般都是妥协而不是反抗。 总之,这种方式一般都只在胆小怕事的女生中间,也就是女生寝室才行得通,在男生寝室,男生们就不会这么无差别进行地毯式勒索了。 另外一个女生偷偷扫了这两个凶巴巴的女生一眼,说:“不然我们就给吧,一个人两块钱,也不多……” 其余的几个女生,没见过这种场景的肖蓓黄倩玲等都早就愣住了,而章甜也是认为先息事宁人,其他的事情事后再说。 只是陈一心叹了口气,慢慢开口说:“我没有钱,你们要借,去其他寝室。” 那高个子女生瞪了陈一心一眼,说:“你说什么?”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阿姨肯定会不放心不停巡视的,现在还早,说不定过一会儿班主任他们也要来的,到时候要是正好看到你们,恐怕就麻烦了。” 开学的前一个星期风声最紧,她们都做这个两三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因为一个假期过去了,现在手头实在是紧得很,这才铤而走险,一等开学了就跑来了。 陈一心又说:“而且,就算你们有要钱,也不应该跑到我们寝室来,谁不知道整个高一最穷的就是我们几个班了。你现在不要说跟我要两块钱,就算问我要两毛钱也没有,我们整个寝室都是吃学校的,不信,你出去问问。” 听到这话,那矮个子女生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是实验班的?” 章甜听到这里就笑了,她和陈一心不一样,陈一心是因为已经活过了一世,也念过中学的,知道这些事情,而章甜就是因为一些原因深谙其中规律。这些不良学生最不喜欢招惹的就是实验班的学生,没钱难啃,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说,最重要的是,一惹了就不是他们学生圈子里面能解决的事情,过来镇压的就是学校了。因为开学初期还比较混乱,寝室也重新排过了,她们还不知道,这间寝室已经是实验班的女生在住了。 章甜也说:“我也没钱,你要找就去找其他人,反正我不说出去就行了。” 那两个女生面面相觑,最后说:“反正你们注意点就行了。”说完果然出去了。 黄倩玲几个女生还心有余悸,转头问章甜:“她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好奇怪,刚才还凶巴巴的。” “那是因为知道我们是实验班的学生,不说是她们田径队那帮人,就算是外面混的都不敢随便惹的。过来的这几个女生都是田径队的,学校挖来的,要是普通学生吃亏了,就随便处理一下,什么警告的,毕业前就取消了,实验班的话就不一定了。反正不是万不得已,学校才不肯放弃她们。她们也知道,所以从来不来招惹实验班的人,不然你说学校是要我们还是要她们?” 肖蓓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原来进了实验班还有这个好处。” 陈一心就笑了:“当然,说到底,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什么都不用怕,甚至不用自己出头,都有人维护。” “那么那些普通班的学生不是很可怜?”肖蓓又说。那两个女生出去,肯定又去其他寝室了。 “管她们干什么?她们要是硬气点,也不是一定要给的。”章甜开口。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女生陶兰说话了:“今天来往人多,她们是不大可能闹起来,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记仇,在路上拦你。反正这种人不能惹。” 章甜点头:“所以刚才我就想说,一两块钱也不多,先给她们,要是她们以后不来,就算了,要是还来,我不用往上告也能让她们好看。” 肖蓓还是说:“但是学校这样不太好吧,除了实验班还有十几个班呢,都不管吗?” “不是学校不管,而是有些学生自己太没用了,要是想要解决,办法是很多的。”陈一心说,“要是她们刚才还不走,我就会说阿姨来了。” 章甜看了陈一心一眼,叹气说:“这种情况她们会往厕所里面躲。”两个人都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门廊外面只有楼道一个出口,要是看到了,肯定要询问的,所以碰到这种情况,她们一般都是直接往厕所里面一躲,阿姨走了再出来。女生怕事,谁会说有人躲在厕所里面? 陈一心弯弯眼睛一笑,说:“你没看那厕所吗?外面有个小门闩的,到时候在外面一扣,我看她们怎么出来。” 黄倩玲惊讶说:“可是陶兰说了,她们会报复的?” 陈一心摆摆手说:“哪有那么容易,都是纸老虎。就算有一两个真的横的,她是田径队的,我也是乒乓球队的,我还是3班的,要是她这么算了就算了,要是不算了,拼起来也没有谁怕谁的。” 陈一心就是这么想的,从前的她总是瞻前顾后,软弱怕事,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想到的就是如何妥协如何后退。是啊,这也是寻常人的心思,多少人因为怕罪犯报复,甚至遇到了犯罪的事情也当做没有看到。这样的人,被欺负了,能怪谁。 要是有一天,性命真的受到了威胁,大概陈一心也是会同样退让的,毕竟保全自身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呢,现在只是遇到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嚣张放肆,欺压同学的未成年少女而已,她要是连这个也怕了,那才是真的活回去了! ------------ 047 有一个叫方邻的男生 更新时间:2011-10-15 果然,自从陈一心向那些学生表明自己是实验班的学生之后,再也没有上来找茬收保护费的人上门了。两个星期过去,一切平安无事,这时其余几个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陈一心,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开学后她就将自己的中心都放在了美术室和体育馆的乒乓球桌上。 卓溪知道陈一心考上了五中的实验班本来还想帮她庆祝一下,陈一心叹一口气拒绝了。 陈一心当笑话把在寝室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卓溪,卓溪听了皱眉,很严肃地说:“这种时候你就该报我的名字,难道你不知道,你是我罩的人,我倒要看,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敢打你的主意。” 陈一心白了卓溪一眼,只当没听到他说这话。 因为袁醒安要走了,陈一心正觉得有些烦躁,这时候偏偏闹出了风波来,班主任把陈一心给叫进了办公室。陈一心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大概就是自己成绩的事情了,她也明白,自己这个分数,在实验班实验班只算是中等,看到她曾经摸底考试第四名的成绩,谁都不会对这个名次满意的。 陈一心做好了听一番唠叨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班主任安老师一开口,问的是:“陈一心,你和章甜是同学,又是同一个寝室的,最近有没有看到她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来往?” “啊?”陈一心愣了。 安老师仍然板着脸,说:“你不要想帮她瞒着,这样是反而是害了她,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谈恋爱什么的还太早了,章甜成绩也是不错了,要是因为早恋耽误了,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陈一心你说实话。” “我虽然和她是同一个寝室,但是也并没有同进同出,她的事情我不清楚。”陈一心回答。 安老师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算了,你先去上课。” 陈一心回了教室,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章甜一眼,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要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那是不可能了。虽然现在才九几年,但少年人的热情是谁也挡不住的,明面上说是不准早恋,但背地里的情侣只怕不会少,而且越是重点中学越是这样。还记得原来一中,也就是传说中的机械学府,全市最好也是最严苛的中学,对学生早恋的管制真是严厉到残忍的地步了,可是呢,还是止不住啊,弄得最后大家都戏称一中为情人林。想起来,只能无奈一笑。 章甜长发白肤,身段窈窕,又是实验班的高材生,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看似冷淡,实际上却有些暴烈。这种样子的女生,当然是最招人的。不说现在,就是以前初三,陈一心也没少见有人往寝室里送花啊糖啊信的。 现在她一上高中,顿时又不一样了,大概在旁人心中,初中学生还是小孩子,要是高中,那就是半大了,真正的少女了,顿时各种各样的男生就涌了上来。班里面总是有人来找,寝室楼下面还有男生唱歌,楼妈赶都赶不走。虽然看似很疯狂,但比起大学那群豺狼们,还真不算什么,所以陈一心一直看得很淡定。 现在终于,连班主任都出动了……事情到底会怎样就说不定了,要是班主任处理得不好,有可能反而会害了章甜。章甜也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生,要是激起了她逆反心态,就真的不好了。青春期的孩子们,果然都很麻烦啊。陈一心心里叹气,正是有这样顾虑,在班主任面前她才什么都没有说。 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今天吃了中午饭,正高高兴兴往寝室奔午休的时候,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你是陈一心吧?有人找你。” 不等陈一心回答,他拎着陈一心的袖子就把陈一心往路边拽,陈一心虽然体重彪悍,但对比一个已经是半个大人的男生来说,她仍然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被拽到了路边的拐角后面的树下面。 面前的人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生,很高很帅,一看到,就感觉到有清风吹过来的那种清爽。他没有穿校服,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样式有些特别的衬衫,这装扮对陈一心来说没什么,但对九几年的校园来说,可是非常时髦非常前卫的。 这个非常英俊的男生说话了:“你是和章甜一个寝室的陈一心?” 陈一心点头。 他面无表情地说:“果然很小。”不等陈一心再说话,他就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束花下来,这是一把红玫瑰,上面点缀着满天星,是最普通花束了。 他又说:“帮我把这个给章甜。” 陈一心顿时失笑――真是想不到,风水竟然还是没变化,大概是因为长得太有安全感了,性格又比较粗糙,她上辈子就老给人当快递小妹。对这种事情陈一心已经很有经验了,她倒不会因为自己羡慕或者怎样而拒绝做这样的事,毕竟举手之劳嘛,只是她要确定这样做不会对自己不利才行。 于是陈一心摇头,后退一步,说:“我不会帮你的。” 那英俊男生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巧克力,塞到陈一心手里,说:“只是帮我放到她桌子上,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做。” 陈一心摇头,说:“要是章甜是那种得到礼物就兴奋的女生,那我帮你送这个没问题,问题就是,她不是啊。你自己送去,她还能直接摔你脸上,不用找垃圾桶了,我去……你看我这么可爱,她肯定不忍心摔我脸上,还要浪费时间找垃圾桶,说不定以后就不喜欢我了,哎……要是被一个美女讨厌,是很让人伤心的事情。” 旁边的男生忍不住扑哧笑了,对面那个英俊男生也莞尔,嘴角居然露了一个小酒窝出来。他又说:“不用那么麻烦,你可以把花放她桌子上,等她回来,你只要不承认是你放的就行了。” 陈一心说:“凭什么?” 后面那男生叫了起来:“你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啊?” 陈一心不理他,说:“反正我不会做得罪章甜的事,你喜欢她,自己去找她,别来找我。” 那男生把花放到陈一心脚边的花坛上,说:“我是方邻,你帮我送这一次,以后碰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一次。” 后面那男生叫了起来:“方哥,你干什么,对这种丫头片子就不该客气!” 方邻已经把手插到裤兜里,拍了那男生的头一下,说:“走了!” 陈一心站在后面,大声喊着说:“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你别做梦了。” 方邻连头都没回一下,和那男生很快就消失在陈一心眼前了。 陈一心扫了花坛边的花束一眼,撇撇嘴,反而是看了下自己手里面方邻硬塞给自己的笑巧克力,比利时的巧克力,百分之六十的,这东西哪里是给小孩子吃的。不过陈一心很高兴地吃了,反正是他给的,至于花嘛,就让它在花坛边,谁捡到就是谁的了。 陈一心还是很厚道,碰到章甜,还是把之前碰到的那个叫方邻的男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章甜反而愣了一下:“你说方邻?” 陈一心点头。 章甜若有所思,说:“假如是方邻,倒是可以考虑的。” 陈一心本来已经准备回座位了,听到这话,脚步停住,看着章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是说,你可以考虑?” “因为是方邻嘛,你没看到嘛,他长得很帅啊。” 是啊,不但很帅,而且很范儿啊,陈一心皱了皱眉头,还是说:“所有来追你的人都被你赶跑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搞对象,所以把他给推了。” “什么搞对象,你别用这么土的词行不行。”章甜涨红了脸,又说,“下次他再叫你帮忙送东西,你就帮个忙吧,但是不要跟别人说啊。” 陈一心看了她一眼,很善解人意地问:“而且我应该做得自然点,不让他知道是你的意思,是不是。” 章甜惊讶地看着陈一心,说:“陈一心,你看起来很小,实际上很懂这些嘛。确实啊,要是让他知道我对他有意思,肯定就没那么上心了,男人都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陈一心考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章甜:“章甜,你到底搞过几次对象了?” “都跟你说了别说搞对象,这叫谈恋爱!”章甜气说,“一次,只有一次,你别跟人讲。” 陈一心连忙点头,说:“我知道,男生都喜欢清纯的,恨不得每个女生跟自己都是初恋。” 章甜摇头,说:“这你就说错了。男生确实都喜欢初恋,但是你不能太傻了,面上可以说是,但是千万不要这么表现。” 陈一心张大了眼睛。 “有时候,你得老成点,别让他以为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妞,不然他就欺负你到底了。得让他有危机感,就好像觉得你是第一次恋爱,可是呢,又好像不是。这样他就会觉得心里不安,拼命对你好。” 陈一心惊讶说:“真的?可是男生不是都是弱智吗?能感觉出来?” 章甜白了陈一心一眼:“你这么小,懂什么?这需要调教你懂吗?看你这样子,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陈一心顿时颓然。 ------------ 048 美术比赛的事情 更新时间:2011-10-16 不过陈一心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劝告章甜说:“哪,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还是学生呢,可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学习,不然以后真的有你后悔的。” 章甜“嗯嗯”地回答陈一心:“明明比我还小,说话跟我妈似的。知道了,我知道分寸。” 陈一心叹气,这种事情,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未必能够真的掌握好分寸,对于章甜,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她也没时间去管章甜的事情,她现在忙着乒乓球队的训练,朱暄还等着陈一心和他一起在今年的全省中学联赛当中得奖呢。 除了这个,陈一心又接到了一次任务,又是全国的什么美术比赛,学校特意吩咐美术室这边帮忙做点成绩出来,在十二月份之前就要把作品交出来。 光头老师问了他们这些学生的意见,除了几个对这个奖项有兴趣的学生,让他们拿出个人作品,另外光头老师还弄了两个大型的主题美术作品,一个是以新春为主题的巨型剪纸,一个则是以c市的古镇为主题的大型泥塑群像。 这两个题材,都是用烂了,评委组最喜欢的。光头老师并不喜欢做这些东西,不过谁让学校下这个命令了,为了“给学校争光”,光头老师也只能硬着头皮来。 那天人来得比较齐,光头老师就说:“学校呢,修了这个美术室,弄了这么多设施给大家免费使用,现在是大家回报学校的时候了。趁着现在你们学习任务还不是很重,就过来帮帮老师的忙,弄完这两样东西,大家都能留名的,学校也承诺了,给你们加分,对想要评优的同学,这是很有帮助的.其他的就不多说了,弄完了老师请大家吃饭。” 说完就是一片哀嚎。一个男生大声喊说:“老师,我要报个人,没时间!” 他话一说完,又陆续有好几个人说要报个人。 光头老师笑了:“你们这群家伙,就知道偷懒是不是?不行!个人参赛的名额只有五个,你,还有你,就你们那水平,还参加个人赛呢,乖乖过来打下手!” 报名个人赛的很快就被点了出来,以后这几个人就只管专心准备自己的个人赛作品了,剩下的人,强制命令课间空余时间过来帮忙,要是不来,也行,以后都别来了。 陈一心的水平当然不可能参加个人赛,卓溪倒是行,可是他不想参加,于是两个都必须过来帮忙。 这两幅大型的美术作品,一样是剪纸,一样是泥塑。至于分配,光头老师还是听了他们的意见的,卓溪举手说他又不是女人,做什么剪纸,要求要做泥塑。 陈一心就笑,因为她知道,泥塑做起来可比剪纸麻烦多了。她还在笑呢,光头老师就说:“一心捏泥巴很有天分,也过来帮忙吧。” 于是陈一心也被分到了泥塑这一组。 最开始的工作,是大家一起构思设计图,陈一心看着那设计图,不由想起了卖楼的地方看到的楼房模型。设计图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参照了原来那古镇建筑的原型,光头老师又改动了一下,让整个图更加紧凑也更丰满。 弄完设计图,就是做支架了。这么大型的泥塑,光是泥巴是无法定形的,必须在中间用铁丝一类的东西做成支撑。 当然,这种耗费体力的事情就不用陈一心来做了。做好了支架,就要往上挂揉均匀的泥巴,根据设计的图纸,把最基本的形状弄出来,其余的小细节,都是后面慢慢弄的。最开始的大形状,似乎只要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了,后面做局部的时候可以调整嘛。其实恰好相反,刚开始的时候,更是一点都怠慢不得,稍微一点的偏差,到了后面做上细节就会变成大偏差,所有的步骤都是不能大意的。 譬如,一般做一个泥塑头像,一般先是弄出头骨的样子,然后往上敷泥巴,做出脸上肌肉的走向,然后再敷泥巴做皮肤,一层一层,越是精致的,这过程就越是繁复。看上去好像很复杂很浪费,因为最后肌肉筋骨什么的都是看不到的。实际上不然,因为只有这样,做出来的头像才有骨头肌肉的支撑,头像才能“立”起来,才会有人面的生动感。 做建筑泥塑要稍微简单一些,毕竟建筑是死物,而头像是活的,但原理一样,也是不能马虎的。 陈一心和其他六个人,每天轮次伺候这堆泥巴,到了晚上,就用雨布盖上,还要用喷壶喷雾,保持湿润。慢慢地,那建筑群的样子就出来了。然后他们就用各种工具,把屋檐、、门窗地上的青石板、树木都一一做出来。当中最难做的就是树木了。小树木还好,可以像做人一样,先做好,再嵌接进去,但大树恐怕就不行了。 总之废了无数力气,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这泥塑做好了。就算是做好了,光头老师也是看了摇头,说:“太粗糙了。” 想想也是,美院的学生花几个月时间做一个头像,而他们可是用两个月做这么一个泥塑,不管是本身的技术还是花费的精力都比不过别人。 不过光头老师还是说:“不过嘛,也足够忽悠那群评委了。” 是啊,中学阶段的这些美术比赛,和已经有职业水平的大学生比赛完全不同,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就足够了。 为了做这个泥塑,陈一心一直没有上晚自习,班主任本来是不肯的,但奈何五中牛人太多,班上的学生,多的是不上晚自习,在外面补习的,在家里请家教的等等等等,陈一心就算不在晚自习的课堂上,也不会引人注目。袁醒安帮她向班主任求了情,于是陈一心得到了比平常学生更大的自由度。 等陈一心终于从泥塑当中解脱出来,也到了袁醒安离开的时候。 袁醒安没有邀请陈一心,所以陈一心也没有主动提起,只是他临走来看了一次陈一心,告诉她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找袁爸爸袁妈妈,他们还能帮她的。 袁醒安离开的时候,陈一心本来还想问他地址,虽然一去几年,但是他们还是可以联系的。只是陈一心没有说出口,袁醒安对于她是个好老师,是个施恩者,而她对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所以最后,只是告别。 袁醒安向前几次来看陈一心一样,走出校门,然后就消失在校门口那长得非常茂盛的榕树后面。他这一次离去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陈一心很清楚,这不一样,恐怕,陈一心再也不能在这个校园里面看到他的身影了。 十一月的时候,陈一心又一次随着乒乓球队参加比赛,但是突然进入高中组,除了陈一心自己的实力提升,别人的实力同样得到了提升,得到的成绩反而比去年更差。 虽然失望,但是陈一心并没有气馁,她现在还小,等个子慢慢长高,她的水平也会越来越高,现在不行,还有明天和后年,在中学期间,陈一心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拿到一个乒乓球比赛的奖项。 参加完比赛的第一个周一,陈一心才在座位上坐下,白熏就笑嘻嘻地拿着一张纸坐了过来。 “干嘛?”陈一心警惕地问。 白熏现在是这个班的班长,说起忙碌来,大概也不必陈一心差,她把手上的纸张展品,说:“一心,这几个项目就拜托你了。” 陈一心一看,这是一张“趣味体育节报名表”。“这是什么?” “上次班会你没来,不知道,学校这次没有秋季运动会了。说是因为什么一般运动会无法把所有同学都调动起来,要让所有同学都享受到运动的乐趣,所以搞了这个趣味体育节。学校可是打算大搞一场,弄成广告一样,让所有人都知道五中了。” “嗯,我懂了,所以这是要我们干嘛?” “还有几个选项,所以让你帮忙啰。” 陈一心一看,里面有“蚂蚁搬家”,“袋鼠跳”,“二人三足”,各种各样的。 看到陈一心没有反对,白熏就很激动地跟陈一心解释起来。 这次体育节,单人比赛分组为14以下,14~16,16以上一共三组,并不是按年级来分的。单人比赛比较少,包括慢速自行车,念唐诗接乒乓球,投篮比赛等等。而团体赛就多了,这个蚂蚁搬家是一个人驮着另外一个人跑,还是接力跑,最先到达终点当然就是冠军了。白熏考虑到陈一心个子小,就要求陈一心去当被搬的那个。 陈一心很没好气,说:“你知道我多重吗?” 白熏一看陈一心白胖的胳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注意陈一心的身高了。另外还有一个过低杆的比赛,她也要陈一心去。仗着身高,陈一心弯腰也比别人矮啊。 陈一心这个倒是同意了,她年纪小,韧带灵活,弯下腰不是问题,虽然腰上有肥肉,但是造成的阻碍并不大。 因为要求所有项目都要参加,班上的每个人也都要参加,所以白熏很不客气把所有差人的项目都让陈一心报上了。 陈一心看着几乎吐血。 白熏眼泪汪汪,说:“没人报名,安sir又不会说你们,只会说我这个班长不顶用,他们都只学习不管事,只有你一个人了……一心,连你都不帮忙吗?” 于是没人吃下的女子800米,标枪等等都被陈一心接下来了。 陈一心看着报名表,心想到了那天,不说其他,光是从这个比赛场地跑到另外一个,只怕她的小腿也要跑断了。 ------------ 049 遇到的麻烦事 更新时间:2011-10-17 因为报了800米,陈一心对自己很没有信心。虽然在乒乓球队的时候,也有体能训练,但是要求并不是很高,但800米,对陈一心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所以还是想办法稍微练一练比较好,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应该还是有效果的。陈一心不敢奢想得到名次,但起码要能保证自己不在半途倒地。 想来想去,能找到的时间就是晚自习过后的那一小会儿了。学校的小池子毓秀湖,绕个一周就是八百米,慢慢跑上一圈,也就几分钟。 陈一心决定了,就在下了晚自习后过去跑一圈。因为那时候一般都没有人了,陈一心跑起来也比较自在。 当然,陈一心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遇到麻烦。 当天正好是周五的晚上,陈一心绕着毓秀湖慢慢跑,因为明天是周六没有早自习,陈一心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心想今天就跑两圈好了,反正明天没有早操,能多睡一会儿。 晚上的时候,林木葱郁的毓秀湖旁的灯是亮着的,这是有点昏暗的钠灯,虽然有这灯光在,但因为有长青树木的遮蔽,毓秀湖还是显得很阴暗。只要有这样的湖或者说树林在,校园里面就绝不会少了关于它的可怕传说。毓秀湖也是这样,传说里面有校友的魂魄,会在晚上的时候把人拉下去。可是陈一心是个彻头彻底的无神论者,她是怎么都不信的,不然也不敢在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跑步了。 但是这个晚上,明明周围都非常安静,本来只有她自己的跑步声音和放均匀的喘息声,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响动。 这声音很轻微,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就显得非常惹人侧耳。陈一心只当是哪里来的野猫,也不管,继续往前慢跑。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啪”地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想炮弹一样坠落到陈一心的前面。事情这样的突然,陈一心心脏猛然一跳,几乎停止了跳动。 陈一心把惊叫声吞进去肚子里,抬头看向那黑乎乎的东西。 现在她可以确定,这附近一定有人。于是陈一心后退一步,说:“是谁?” 前方树丛的阴影里传来人的哈哈笑声,有两个身影从常青树丛后面绕了出来。 他们是初中的学生!五中的校服,初中部上面有红纹,而高中部是蓝色的。 这两个是男生,虽然在男生当中不算多高,但也比一米四的陈一心高出不少。陈一心听到他们的声音,并没有放松,她忌惮的从来不是鬼怪,而是人。像陈一心这样完全不相信鬼怪存在的人,其实并不多,许多人嘴上说着是无神论者不怕鬼神,实际上碰到这种情况,最害怕的还是从哪里跳出一个鬼魂或者怪物来。只有陈一心,才觉得这种情况下,反而是鬼魂比较好。 当中一个男生从地上把那黑乎乎的东西拎起来,陈一心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一个书包。 另外一个指着陈一心,哈哈大笑,说:“你看你看……都被吓傻了,哈哈哈……”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跑.但是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已经半大的少年。其中一个男生,三两步就跑到了陈一心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往哪里去啊?” 陈一心懒得跟他们说话,本来时间就不多,她直接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嘿嘿笑着:“没什么事啊,我们无聊呢,一起玩玩吧?” 陈一心不是无知少女,她确实知道有一些很恶劣的不良少年存在,在她曾经念初中的时候,也就是前一世她念初中的时候,曾经听说过附近一个可怜小女孩的事情。那女孩和当时的她差不多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她晚上吃完饭去街心公园散步,碰到了一群不良少年。 这群不良少年当时只是无聊,不想要钱,只是使劲儿折腾这个女孩子,要求她做各种过分的事情,甚至要求她在他们面前饮尿。这个女孩从小被养在温室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恶劣的事,等到天亮后这个女孩被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意识模糊了。后来她再也没有办法复原,一个原本活泼可爱,成绩优异的女孩子就这样疯了。而那群不良少年,因为没有成年,法律也无法制裁。 总之,通过这件事,陈一心知道,危险是无处不在的,就算是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曾经那个成人的陈一心眼中是属于完全看不进眼的角色,但现在的陈一心也不得不提防。 两个男生逼近了陈一心,一个男生抓住了陈一心的胳膊让她不能动弹,另外拽住陈一心的书包,把它拽了下来。 那男生把书包打开,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都抖了出来。 里面只有今天她去图书馆借的一本小说和她的文具,男生一看,只有这几样东西,撇了撇嘴,说:“没其他东西了?喂,你的钱呢?” 说着,就要来掏陈一心的外衣口袋。陈一心虽然是小孩子的身体,但心智却是成年人,一个成年女人,怎么可能容易别人这么随便动自己的衣服,就算仅仅是外衣,就算对方还不算男人,都不可以! 于是陈一心下意识就往后面一躲。 对方显然怒了:“嘿!你这丫头,不懂事啊,动什么动?” 陈一心嘴上说:“你们是要钱吗?” 同时,她脑中飞快地计算,现在对方有两个,而且腿都比自己长,假如逃跑,陈一心是肯定跑不过的。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教学楼那边已经安静,离毓秀湖最近的是博文楼,但是博文楼已经是一片死寂,而唯一喧闹的寝室楼离这里实在太远,就算陈一心呼救,只怕也没有人能听到。 但是要她在这里坐以待毙,她也是绝对不肯的。在陈一心的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有整整一百多块钱,是她的一半财产,在经过了楼妈没收她东西这件事后,她就把一半的钱放在寝室里,另外一半随身携带。一百多块钱对于现在许多的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也是陈一心从初三,做小买卖,假期打工等一点点攒下来的。 虽然舍不得,但是陈一心知道,现在的她恐怕还没有保全这笔钱的能力。和她自身的安全相比,显然,她自己比钱更重要更重要。而且就算钱交出去了,也仍然有拿回来的可能性,虽然很渺茫。 听到对方回答说:“对,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陈一心就慢慢把手伸进口袋里面。她在自己的校服里面缝了一个老土的内袋,里面装着一张一百块的老人头,而外面裤子口袋里面装了五个十块钱,至于外衣口袋,里面装了十四块钱。这也是基于一个道理: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看起来这样的行为如此小家子气,也许在许多时尚前卫的男生女生眼中或许十分可笑吧,但只有自己也只能自己为自己考虑的陈一心知道,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至少现在,这样做的效果就显露了出来。 十四块钱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也不少了。 陈一心要保住自己剩下的钱,所以她需要让这两个男生相信这些钱是自己的所有钱,而且放弃搜自己的身,所以就犹豫着说:“能不能给我留一点,我是住校生,这是我一周的生活费。” 当中一个男生不耐烦了,说:“废话那么多?你给不给?” 陈一心才低着头,鼻子吸着气,好像是在哭,实际上是被寒风吹得流鼻涕了,她又说:“真的不可以吗?这是我一周的生活费啊……” 那男生真的不耐烦了,一掌扇过去,打在陈一心脑袋上。陈一心低着头,那一掌当然就打在了她后脑勺上,也幸好她低着头,不然那男生顺手就是给她一耳光了。 陈一心被扇得一个趔趄,差一点就倒地了。头皮生疼,但还能够忍耐,陈一心连忙就说:“我给我给!” 就把十四块钱都拿了出来。 看到这些钱,两个男生眼睛一亮,毕竟对现在的学生来说,仍然没多少人是随身带着这么多钱的。一把把钱夺了过去,有一个男生说:“还有没有?” 陈一心低着头,加上光线昏暗,对方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在他们眼里,陈一心好像是哭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五毛钱的硬币。 这五毛钱的硬币两个男生也没有放过,都弄到了手里。 按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好的游戏厅,游戏币是一块钱一个,而普通路边便宜的有一块钱三个的,这些钱差不多够他们买五十个了。 趁着这两个男生高兴,陈一心要想着脱身,对她来说,现在的情况,还是保护自己最重要。她一直记得那个倒霉的初中女孩的事情,她永远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现在她就在想办法,怎样确保这两个男生放过自己。 可是,看他们两个,似乎还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样子。陈一心就低着头,好像非常胆小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当中声音比较粗的男生却说:“小妹妹别忙着走啊,玩一会儿嘛。” 陈一心心叫不好,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男生说:“你还有钱吗?” 陈一心看到了机会,低声说:“这周的都给你了……”这一句一是说她已经没钱了,二是从侧面告诉他们只是“这周”没有。 对方果然抓住了这个暗示,那男生立刻追着说:“都是周五了,周末回家,你马上又有钱了是吧?啧啧,你一周生活费多少?” 五中学生多还是本市的,住校生虽然多,但也多数是周末回家的,这个男生显然把陈一心也当成了最普通的那种。 陈一心低头没回答。要是回答得太干脆了,当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声音粗的男生不耐烦了,“星期天晚上,这里,把钱拿过来,不然小心挨揍!” “那是我的生活费……” “你就不知道多要吗?” “妈妈不多给……” “那就自己拿!我告诉你,要是不拿来,你就等着挨揍!” 陈一心装作懦弱的样子,一边小心动脚步往后退一边点头。 “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陈一心吸鼻子的声音更大了。 两个男生满意了,其中一个说:“滚吧!” 陈一心当然不敢逗留,拔腿就跑! ------------ 050 在路上遇到了方邻 更新时间:2011-10-18 陈一心往寝室楼的方向跑过去,虽然知道后面两个人追上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意外,走出毓秀湖树林的范围,操场上的灯光洒下来,耳边已经能够听到寝室楼那边的喧闹声了。 陈一心心里微微一松,就在这个时候,她胳膊一紧,整个人突然被什么绊住了,由于前冲的惯性,眼看着她就要摔个跟头了,胳膊上又受到一个往后拉的大力,她整个人一转,就被人抓住了。 发生得太突然,陈一心只觉得心脏又是一停跳。要是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心脏病只怕也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等抬头看到抓住自己那人的脸,心脏跳动还在回复的陈一心顿时恨不一脚踹上去。 “跑这么急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方邻还记得这个小女孩,曾经帮他传过东西的,没办法,她那个又矮又胖的身材,加上老土的过于肥大的万年不变的初中校服或者是高中校服,实在是太显眼了。 陈一心摆手,说:“没什么……碰到两个小流氓,被‘下暴’了。” 陈一心的语气没什么,但是对方的脸色却顿时变得很难看:“你说什么?!” 陈一心喘息过来,站起来深吸了两口气,脑子里也清醒了很多。她不是脆弱的小女生,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因为忙着美术比赛的事情,陈一心已经有好一阵没有给方邻当过传信小天使了,当然也就很久没看到他了,现在看到他站在这里,陈一心才猛然想起什么,马上就双臂护胸,往后一退,警惕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邻先是不明白,但一转脑子马上就明白陈一心在想什么,忍不住顺手一敲她的脑壳,说:“你想什么呢?过来,我问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一心一想,也对啊,这个一身名牌,伸手就是进口巧克力,又是几十块的鲜花蛋糕往外送的二世祖,怎么也不可能看上她口袋里那点钱。 “没什么,就是刚才遇到两个小流氓了,然后给了他们十几块钱,现在他们大概已经走了。” 陈一心平淡的语气让方邻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他很干脆地丢了手里的烟头,粗暴地拎起陈一心的衣领把她拉到灯光下面,一只满是烟味的手拿住陈一心的下巴,把她整个打量了一遍。 这个男生力气很大,动手又不知道轻重,陈一心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这个人给捏碎了。“放手!疼死我了,我没受伤!” 方邻这才松了手,但是还是没有好气,问:“是谁?” 这个问的,当然就是向陈一心“下暴”的那两个人了。陈一心皱眉说:“不知道,光线很暗,没看清楚,只知道是初中的。要我现在说,说不出来,什么时候再碰上了,倒是能认出来。” 方邻还是很凶:“你一个人往那种没人的地方去干什么?” “跑步。”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一个人!你多大了,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晚上不能一个人乱走,你一个人大晚上不赶紧回寝室,去那种黑漆漆的地方做什么?跑步,白天不能跑步吗?” 陈一心倒是奇怪了:“我怎么知道在学校里面都会遇到这种事情,我又不是先知,再说,你干嘛管我?”陈一心和这个人的交集就那么几次,主要就是都还是当面“银货两讫”的,陈一心一边吃着他给的“贿赂”,一边帮他送快递,可是说是各不相欠。 方邻切了一声,说:“这还是狗咬吕洞宾了……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是甜甜看你年纪小,让我看着你。” “甜甜?”叫得这么亲密,陈一心斜斜一眼扫过去,猛然间,她恍然大悟,“你把章甜拐到手了?” 难怪啊难怪,这个人居然会出现在去高中女生寝室楼的路上,显然是刚刚送自己的某位完了正在离开的路上。 因为陈一心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女生实在是有点特别,方邻就跟章甜提到了。章甜趁机对方邻说了陈一心的一些事情,顺便让方邻也照顾陈一心一下,因为陈一心确实年纪太小,容易受人欺负。 方邻正在热恋当中,当然不可能违背女朋友的意愿,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了。现在还答应没几天呢,这个小家伙居然就出事了。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你不是还帮我传过东西吗?现在这语气,好像还不想章甜跟我一起?” “谁想啊?人家章甜还娇滴滴一朵小花,才十五岁啊,还是loli啊,你怎么下得去口,你这是诱骗少女!”陈一心几乎是痛心疾首。 “十五岁还小了?”方邻笑,“还有什么loli?什么意思?” 陈一心倒是语塞了,是啊她的思想都成人化了,不知不觉都忘了十五岁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心里叹了口气,又听到方邻说:“以后你不要一个人乱走,不管是上学还是回寝室都记得跟人一起,这件事我会好好查查。” 陈一心摇头:“不用了,你跟我非亲非故的,不想麻烦你。” “当时让你帮我传东西,我就说过了会帮你一次,我方邻说话算话,而且就算没说过这话,你也是我女朋友的朋友,碰到这种事情我居然都不管,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方邻说着,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来,说,“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真的不用了,我受不起。”陈一心说,虽然她确实有点可惜那十几块钱,但是相比起来,她更不想欠这个人人情,想起来,自己居然被两个小毛孩欺负,确实有点可气,但是陈一心自己会向办法给自己报仇的,她不想这个人出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陈一心仍然摇头,说:“反正不要你管,你动手,还不是以暴制暴?比起这个,我还是找老师比较划得来。” 方邻失笑,说:“我懂了,你是优等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你要这么想随便你,不过你自己也说了,要帮我一次,那现在就帮我一次好了。” “?” “我的书包丢在毓秀湖边了,你陪我去找回来吧,等明天,说不定就要去垃圾桶找了。”现在那边仍然是黑洞洞的,陈一心虽然胆子大,但还是不敢一个人再去第二次了。 方邻答应了。 陈一心走在前面,方邻点了烟,慢慢跟在她后面。 对于方邻来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一心这样的孩子。大概是因为从小父母就不怎么管他的原因,方邻非常独立。在章甜口中,方邻才惊讶地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小孩居然是一个孤儿,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亲戚都没有。但是,就是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孩,她什么都靠自己,自己在寝室里面卖东西赚生活费,假期打工,而且成绩优异让人羡慕。 最后,在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进行反击,甚至说动了校长为自己找回公平,这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见识能够做到的。方邻承认,自己远比不上这个陈一心。 在某方面来说,他们两个确实有相似之处。所以不知不觉就关注起这个小孩来了,但是交集太少,在仅有的几次接触当中,他只知道这个小孩胆子特别大,而且也和一般孩子没有差别,至少没有办法拒绝他手上的糖果。今天晚上,他却是真的被震撼了,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算是一个成年的女性,也是会觉得惊慌的,她一个小女孩,却是用怎样一种淡然的语气向自己说出了这整件事。 果然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成熟得比较早吗?方邻想。 回到湖边,果然看到自己的旧书包还躺在那里,文具什么的也没有少,陈一心开心地把它收拾起来。 方邻看到她那书包,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我以为什么好东西,原来就是这个书包?” 他其实真的不想笑的,但是陈一心的书包真的超乎了他的想象。这个书包本来是红色的,方的,是那种最老气,最常见的幼儿园小朋友背的书包,上面原来还印着阿童木,不过现在上面的彩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看上去,就是一个灰红红的破书包。至于陈一心的文具盒,也是一个彩漆都掉光了的铁盒子。这些是一年级的时候姑妈买的,她一直用到了今天。陈一心作为一个高中生,当然因为这个书包招来了许多人的侧目,不过她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方邻的笑,她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方邻很快收起了笑,他知道自己这笑不对,陈一心的情况,他不知道,难道说别人还不知道。他只是想了想说:“十几块钱够买一个书包了,等我帮你把钱找回来,你就买个新的吧。” 陈一心却摇头:“不要,我准备用这些钱买一套画具呢。稍微好一点的画笔,就算是隔着号买,一套也要好几十的,然后一个工具箱……现在水粉颜料两块钱一瓶,我要买差不多二十种颜色,也要好几十,再加其他杂的工具,颜料盒啊,喷壶啊,颜料刀啊,纸啊,合起来我还怕不够。再说,我还想买本字典,也要好几十呢……反正,我不想花这个钱。” 方邻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缺过钱,现在碰到这样的情况,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确实不差钱,追女生的时候,是几百的往外扔,这种学生就算在富裕的c市都非常少见,现在要他随便拿出几百块来给陈一心,他绝对不会舍不得,但是他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陈一心不是他追的那些女生,无缘无故给她钱给她东西,是侮辱而不是帮助。这并不是说陈一心多清高,而是这是人之常情。 ------------ 051 别人的早恋危机 更新时间:2011-10-21 接着,陈一心就要想着周日的晚上应该如何了。陈一心并不是无知小童,那两个半大少年的威胁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试问假如不是之前她自己不小心把自己陷入了险境,这两个人也不会得到勒索她的机会。所以只要陈一心以后小心一些,不再一个人行动,那就不会有问题了。只是陈一心想她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居然还被两个小毛孩子欺负了?这种事情想起来就怄气。 陈一心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男生才行。只是她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怎么对付这两个孩子?这时候,陈一心就想起了卓溪。 陈一心不想麻烦方邻却愿意找卓溪,还是因为有个亲疏的原因在的,经过这么久,陈一心和卓溪的关系已经很铁了,就算麻烦他自己也不会觉得惭愧。周日的时候,两个人在毓秀湖边的树丛里整整等了一个小时,可是都没有看到人出现。 这时的陈一心本来都准备抓住这两个人后,扒了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十一月的寒风,谁知道对方根本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既然今天晚上没来,陈一心也不会浪费时间每天都来等,这件事就暂且搁下了。 日子循环往复,陈一心的日子也十分平静,很快就到了高一的期末。 因为期末考试,大家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陶兰和肖蓓。陈一心当然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因为期末到来,陈一心更加频繁地往博文楼去,在班里又一直和白熏在一起,于是没有注意到章甜的变化。 直到那天周末,陈一心从美术室回来,吃晚饭准备午休,却在寝室楼下面看到了一个微微佝偻的中年女人身影。 对方先认出她来,看到了就惊讶地说:“是陈一心同学啊?” 竟然是章甜的妈妈,她怎么来了?陈一心脑中一回想,突然想起不久前,因为期末考试近了,很多学生周末都不回家,留在学校复习,章甜好像也是其中一个,看来,章甜妈妈这是来看女儿来了。 陈一心笑眯眯地跟她说:“阿姨好。” “陈一心同学啊,我来看甜甜的,不过那阿姨不准我进去啊。你带我进去吧。” 五中的寝室楼尤其是女生楼管得一直都非常严,只有期末和开学的时候,是开放的,平时家长要是想进去,要么有班主任的通知和同意,要么就有学生带,之前还必须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登记在楼下,另外,还有一定的时候,要是一个小时还不离开,阿姨就会上来赶人了。 既然是认识的人,又是举手之劳,陈一心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就带着章甜妈妈进去了。至于为什么章甜没有出现,陈一心也有点奇怪。 路上章甜妈妈问陈一心:“一心啊,我们家甜甜最近怎么样?学习还好吗?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都和那些人来往啊?” 大概只要是中国学生,都会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陈一心也不例外,还是有礼貌地回答说:“章甜最近挺好的,成绩也很稳定,和同学相处得也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至于来往的人,就学校这些同学和老师嘛。” 章甜妈妈的脸色却不知道为什么很难看,还是问:“真的吗?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找我们甜甜吧?” 陈一心听到章甜妈妈的问话,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保守地说:“最近大家学习都很紧张,这些事情不清楚。” 陈一心说得很含糊,但是寝室已经到了,所以两个人的对话也停止了。 陈一心拿了钥匙,打开门,却看到了静静坐在前面桌子上的章甜,她“咦”了一声,说:“章甜?我还以为你不在。” 看到陈一心回来,章甜也站了起来。在陈一心背后的章甜妈妈突然推开陈一心,向一头狮子一样冲了上去,在陈一心和章甜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扬起手,对着章甜就是一耳光! 陈一心当即就愣住了。 章甜被那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是一偏,当她站稳,转过头开,看到的是自己母亲涨红的脸,怒瞪的眼睛。 “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爸和我的?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工作,供你上学,你要什么就是什么,从小……从小不管你怎么样,都没舍得弹你一指甲,但是你呢,怎么对我和你爸的?”说着,章甜妈妈就哽咽了。 但是,章甜还是梗着脖子,说:“我说了,这事你别管,我自己知道分寸。” 这句话明显是火上浇油,章甜妈妈转手又是一耳光上去。而章甜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还是没有动一下,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陈一心被章甜妈妈推了一把,倒在一旁陶兰的床上,现在她站起来,看着面前对峙的两母女。现在她的处境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退,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章甜妈妈又说:“那你就是承认了?承认你跟那个小流氓谈恋爱?甜甜啊,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要知道自重!你还在还小,你是学生,怎么可以和那种人搞到一起?他会毁了你的。” 陈一心这才反应过来了,显然是章甜和方邻谈恋爱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可是章甜和方邻在一起还没几个月。 章甜退了一步,看着她妈妈,眼神冷淡又坚定:“这件事你别管。方邻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不是小流氓……” “怎么不是!”章甜妈妈怒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班主任都跟我说了,那个方邻,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成天惹是生非,还把别的孩子打进过医院,到现在,他身上的处分都还没撤销,要不是因为家里有钱,早就被学校开除了。这种人,就是社会败类,你怎么可以跟他一起?” “不要乱说!”一直没有反应的章甜突然爆发了,“你们都懂什么?方邻是什么人我最清楚?难道只能别人打他,他就不能还手?非要像我爸一样?上面要他孝敬,他就点头哈腰给别人送钱送酒,连大声点说话都不敢,这样才不是社会败类?那我宁愿当个社会败类!” 章甜妈妈快被气疯了,上千又要给章甜一耳光,但是这次,章甜没有站在那里,她往后一退,把这一耳光避开,冷冷地看着章甜妈妈。章甜已经长大了,十五岁快十六岁的她比自己已经微微佝偻了腰的母亲还要高出半个头。 章甜妈妈看着章甜,眼眶含泪,说:“你就是这么看你爸爸的?他是你爸爸啊……” 章甜没有说话。 陈一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该留下,她慢慢站起来,试图在不惊动这对母女的情况下离开寝室。 但是章甜突然叫住了她:“一心,等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章甜妈妈显然已经遗忘了陈一心,看到章甜要动,连忙保住了她,急切地说:“甜甜,你听妈妈的,我知道是你年纪小被那个人骗了,妈妈知道。现在还不晚,跟那个人一刀两断,我的甜甜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以后是要当医生的,这样的小流氓怎么配得上,甜甜,听妈妈的……” 但是章甜挣脱了章甜妈妈,跑到门口,拉了陈一心就走。 推门一开,却看到黄倩玲和肖蓓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陈一心还没反应过来,章甜已经拖了陈一心跑了出去。 “甜甜――”章甜妈妈从后面赶上来,但是被章甜摔上的门一挡,落后了一步。章甜动作很快,拉着陈一心就飞奔下楼梯。 等章甜妈妈跑到楼下的时候,章甜已经和陈一心躲在了寝室楼下最近操场的厕所里面。五中这么大,章甜妈妈又不了解地形,恐怕是找不到她们两个了。 陈一心看着章甜,眼神很复杂。少女的心思很脆弱,也许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章甜看了陈一心一眼,苦笑:“你也认为我们两个不该在一起?” 陈一心斟酌了一下,说:“也不能这么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章甜埋下头去,狠狠说:“姓杜的那个贱人,都跟我妈胡说八道了什么!” 章甜说的那个姓杜的,就是班主任杜老师了,杜老师人死板守旧,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他也确实没有坏心,只是做事的方式不对。 陈一心作为一个过来人,想了想还是说:“章甜,你太强硬了。” 章甜抬起头来。 “你妈妈也挺不容易的,她很疼你,你让她伤心了。” “我总不能因为怕她伤心就跟方邻分手,你也看到了,方邻怎么对我的,现在我转个头,在我妈面前就卖了他?”章甜又低下头去,“你和他们也一样,只知道说应该妈妈的话,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毕竟是母女,看到她伤心,你也不可能好受。” “但是总不能这样就对不起方邻。你也看不起方邻?他哪里不好,你看整个五中,有哪个书呆子跟他一样帮家里打理生意了,他也才十八岁。他以后肯定比五中大多数人都有出息,等着看吧。” 陈一心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以用婉转点的方法。毕竟你跟你妈妈又不是仇人。你也说了,等着看大家就知道方邻的好了,那就慢慢等嘛。” “怎么等,我妈都找上门来了。” “虚以委蛇嘛,跟方邻商量一下,我看方邻很聪明的,应该能够想到办法。”末了,陈一心又加上一句,“之后再来跟我商量一下,旁观者清嘛。”虽然陈一心凭直觉也觉得方邻是个品行还行又足够清醒的人,但是不打包票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还是自己稍微做一下护航比较好。 章甜点头,说:“正好,今天晚上没课,你跟我一起去‘星空’吧。” ------------ 052 方邻的聚会 更新时间:2011-10-22 “‘星空’?”陈一心问。 “方邻约朋友玩,我也要去,他也不放心我,叫我带个女生一起去,你就跟我一起去。”章甜解释。 陈一心觉得头疼:“你刚和你妈妈吵完架,你觉得你现在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不是你说让我找方邻商量吗?你跟我一起来也好,你肯定没去过‘星空’吧,那是全市排的上号的高级卡拉ok厅,你随便也来见识一下。”章甜倒是很高兴,又说,“到时候,去了那里,你记得要跟着我哪里都不能乱走,懂了吗?” 陈一心哪里有不明白的,但是又不能拒绝章甜,因为她真是不敢确定那个叫做“星空”的是不是个干净的地方,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她不能看着章甜一个人吃了亏。 “你别去了,机会那么多,不一定要今天跟方邻说。” “不行。”章甜说,“这次方邻已经跟他朋友说了,他女朋友也要去的,要是我不去,不是故意落他面子吗?” 是啊,这种事情,就算是成年人也有好多都相当介意,这群孩子更是。陈一心叹口气,看着章甜,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缩影,于是特别不想章甜走上自己的老路。想了一想,还是叹了口气,说:“好吧。” 要是有自己在,至少能够预防有出格的事情发生。 两个人也没回寝室,今天是周六,学校校门开放,所以陈一心和章甜顺利地离开了学校。 出了门,章甜才发现自己没带钱,陈一心又叹了口气,掏出钱两个人上了公交车。去的地方是钱慧慧的家。 钱慧慧家住16楼,是如今还比较少见的复式公寓,两百多平米,很大。钱慧慧听章甜说了这些事情,很是生气:“那个姓杜的太过分了,都跟你妈说了什么啊!” 章甜拿冰块敷着脸,说:“反正这件事我妈已经知道了,现在恐怕还在学校找我,我今天不想回学校了。” 陈一心说:“跟家里打个电话,就说你在同学家里住,别让他们担心。” “一说,他们就猜得到是慧慧,不行。” 陈一心无奈:“就算你不说,找不到你,难道他们不会来找钱慧慧?” 章甜低下头,她知道陈一心说得没错。现在她不想面对妈妈,但是想到自己妈妈现在说不定还在学校里面瞎转悠找自己,心里还是很担心。 “那怎么办?”钱慧慧问。 “我已经答应方邻,今天要去‘星空’,所以还是要去,我妈……她找不到我自己知道回去的。” 钱慧慧点头:“也是啊,反正你别担心了,她要是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我爸妈也不知道,她问谁都没用。” “去告诉你妈妈一声,要是她一直找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陈一心说,“要是你不说,我去打电话,我看着阿姨那样子,挺难过的。” “喂,陈一心,你到底站在哪边?现在你是想要甜甜再被扇上两耳光吗?要是朋友,这件事你就当没看到,你还小,根本就不懂。”钱慧慧站起来,拦住陈一心。 陈一心叹气:“但是不说行吗?我知道,今天阿姨的反应是很让人伤心,但是她也毕竟是章甜的妈妈。我是个外人,这种事情,这么复杂,你以为我想管?但是你也说了,就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我才说这么多。” 钱慧慧郁闷地坐了下来:“什么嘛,我妈就从来不管我……” 陈一心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章甜,又说:“反正作为朋友,我应该说的都说了,我不是你,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帮你做决定。章甜,你其实可以迂回一点,没必要和阿姨正面冲突的。” 章甜默然片刻,最后说:“我们走吧,一会儿等我们走了,再打电话回去,只要让我妈知道我没事就行了对吧,我明白。” “要我说,就该让她担心一回,以后才知道疼你,说不定她这么就想通了,也不管你和方邻的事了……” “钱慧慧!”陈一心怒了,“有你这么给人瞎出主意的吗?” 章甜在钱慧慧家借了钱慧慧的衣服,打扮了一下,等到三点钟的时候才出门。这时候陈一心才知道原来钱慧慧也要一起去。本来还说要给陈一心也打扮一下的,陈一心非常坚决地拒绝了。 最后三个女生,一起出门,坐上一辆出租车往星空娱乐城去了。 星空娱乐城是个综合的娱乐场所,虽然在陈一心的眼中,这个地方七彩的霓虹灯某方面来说看起来很有陈旧感,不过现在可是春晚舞台都布置得跟夜总会似的那么一个年代,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一行人走到门口,看到了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的牌子,这时候钱慧慧很老练地走上去了,说:“早订好了,502包厢的。” 守门的小弟竟然就什么都不问了,让她们三个进去了。 坐上玻璃电梯往上,五楼都是包厢,因为现在还早,出入的人并不多。虽然还是白天,但是这里五彩灯光,竟是一点白天的景象都看不到。 这个包厢是个能容纳30人的大包厢,钱慧慧最先进去,因为光线昏暗,陈一心什么都没看清,钱慧慧就像只小鸟一样冲了出去。 她冲向的方向是沙发上的一个男生,陈一心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看到钱慧慧的举动,陈一心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这个男生的身份了。 两个人当着她们的面,很是激情地接了吻。 章甜把自己手上的包扔出去,砸在那男生的脑袋上,说:“喂,没看到一心进来了吗,你们两个注意点。” 那男生看到了门口的陈一心,笑呵呵说:“我错了甜甜姐,不是没看到嘛。” 包厢里面人只有七八个人,有一股很浓重的烟味,男生在打牌女生在聊天,音响里放着歌,但没人唱。 陈一心没有看到方邻。 有人问:“甜甜姐真给面子,这么早就来了,方哥都还没来呢。” 没有方邻在,陈一心觉得心悬悬的。章甜在沙发上坐下,而她紧挨着章甜。包厢里面空气很不好,陈一心闻着只觉得难受。 章甜很不客气地回答那个人说:“我来早来晚关你屁事!” 方邻没多久就到了,陈一心这个时候已经觉得很烦躁了,这个地方空气难闻,闷得让她难受。 当方邻一出现,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迎了上去:“方哥。” 方邻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这时候,陈一心站起来说:“方邻,章甜有事情跟你商量。” 方邻疑惑地看了过来。 章甜本来是打算今晚的事情都过了,然后找个没人的时间再说,但是显然,陈一心不打算让她等到那个时候了。 两个人走出包厢。 而陈一心坐在这里,一个浓妆的女生走过来,问:“你是谁?章甜的妹妹,几岁了?” “陈一心,章甜的同学,你们自己玩,不用管我。” “呀,你就是章甜寝室的那个女生啊?听说只有十一岁诶。”又有一个女生凑了过来。 要不是她们穿得衣服不一样,看着她们两个同样涂得五颜六色的脸,陈一心还真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陈一心点点头承认了。 “真好,为什么我不是跟章甜一个寝室的。哎……” 另外一个又说:“是啊,不然也有方哥为我出头。” 陈一心皱起眉头:“你们说什么?” “听说你之前被两个初中的男生要保护费了?” 陈一心没回答,但是对方已经继续说下去了:“方哥很生气啊,把初中的几个小崽子都拎了出来,没几天就把那两个家伙翻了出来,听说那两个初中的傻瓜被整整扇了十几个耳光,你想想方哥的力道,哎哟……” 陈一心愣了,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 053 少年总是愁 更新时间:2011-10-23 陈一心还要再多问,这时候,门开了,随着一阵风走进来一个人。陈一心身边的女生连忙站起来迎上去,说:“卓溪,你来了?” 陈一心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来的那个人不是卓溪是谁。上午的时候两个人才见过面,现在卓溪穿的还是上午画画的衣服,裤子边还沾着一点颜料。 陈一心那矮矮胖胖的个头,在这群姹紫嫣红中真是无比显眼,卓溪一眼就看到了,顿时,他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一……一心,陈一心!你怎么在这里?” “卓溪,你也认识这个小妹妹?”一个女生问。 卓溪一把上前,搂了陈一心的肩膀,把她拉了出去,一边扭头跟后面的人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卓溪把陈一心连拖带拽拉到走廊的一个拐弯处,这里和外面隔着玻璃,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街景,夜色已经降临,外面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不停。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看样子,卓溪很生气。 “陪朋友来的,章甜是我的室友。” 弄了半天,卓溪才知道,自己最仰慕的大哥方邻的女朋友居然就是陈一心的室友,这世界果然很小。 虽然如此,卓溪还是说:“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你这种学生该来的,现在就回去,我送你。” “我还要等章甜。”陈一心说,又说,“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也认识方邻,这世界果然很小。” 卓溪一脸得意,说:“只要是五中的,谁不知道方哥啊。” 陈一心笑,正想再问问关于方邻的事情,她实在是想要知道那天事情的后续,方邻是不是真的揍了那两个初中生,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明明陈一心已经说过不用他出手了,而他为什么又不告诉自己。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陈一心的视线里出现了章甜的身影。 章甜有些飘忽地走了过来,虽然离得远,但陈一心已经看到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陈一心连忙跑了过去。章甜的眼神黯淡,很平淡地说:“一心,我们回去吧。” 现在章甜的整个状态都不对,陈一心觉得诡异,但是她也不想留下来了,就转头跟卓溪说:“我先走了。” 于是拉着章甜两个人坐上电梯。 章甜有点恍惚,从娱乐城出来到车站,再从车站坐上回学校的客车,她几乎就是被陈一心牵着走,等陈一心和她在凳子上坐好了,陈一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怎么样?他怎么说?” 章甜嘴角一勾嘲讽地笑了一笑,这表情是她做惯了的,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半分差别,但是她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章甜……” “他说……随便我……他说随便……我对他来说,就那么可有可无……” 陈一心静静地什么都不说了,她是念过大学的人,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恐怕都有安慰失恋室友的经历,在这种时候,她最好的安慰就是倾听。 “……我就知道,跟他那群兄弟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约会他哪一次失约不是因为他那帮子兄弟,现在我还想,至少这回,他也应该有点表示吧,至少也该说两句好听的,但是一心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随便我! “……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有我一个人坚持,”章甜冷笑,“有用吗?” 当章甜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就一定注定了他们两个的结局。 在期末的那段时间里,陈一心不断听说他们两个分分合合的事情,章甜也不断被班主任杜老师叫到办公室里,他们两个人早恋的事情在整个五中闹得沸沸扬扬。要是方邻的女朋友是哪个有钱的择校生,没人说什么,可是他的女朋友章甜,偏偏是高一实验班的优等生。于是,他们两个似乎就不可能在一起。 终于,轮到陈一心了。当陈一心得到班主任的传唤,她还一点都不吃惊。 “陈一心,你是章甜的室友,你也知道章甜的事情吧,同学一场,你就不帮忙劝一下吗?” 她能够怎么做?不管是十几岁的中学生还是三十岁的成熟男女,恋爱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外人要怎么劝,她总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女生就认为她的恋爱是错误的,这样一概抹杀的做法才是最错误的!但是她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古板的班主任是无法理解这点的。 陈一心只是沉默。 接着班主任又说:“而且,我听同学反映,你最近跟那群人也走得很近?陈一心,你是实验班的学生,跟那群花钱上高中的人是不一样的,你还小,听老师的话,以后别跟那些人来往了。” 确实,因为章甜的缘故,陈一心和方邻这些人多了许多来往,又因为方邻曾经暗里帮过自己一回,她自然而然就对方邻比原来宽容了很多。虽然现在她和方邻等人并没有成为朋友,但陈一心也并不排斥他。 只是,班主任的语气让她接受不了。陈一心只说:“我知道,我自己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班主任有点生气了:“果然,你最近果然和那种人混到一起了,我听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平时是这么懂事的学生,现在这么就糊涂了。他们那些人是你们能招惹的吗?现在你听老师的话,再也不要跟那群人来往了。” ――陈一心,你是好学生,再也不要跟她来往了!她会害了你的! 陈一心猛然想起了那个场景。――思思,她最好的朋友,当年的情景和现在何其相似。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对了,是对老师说,老师,都是她自己来找我的,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让老师担心……等等。 陈一心当时是多么害怕老师生气啊,所以最后她选择了说谎,面上附和班主任,背地里却仍然经常思思来往。思思后来还是知道了,她那么豁达的一个人,知道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但是那个笑容一直记在陈一心心里,于是,陈一心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下意识嘴里就冒出了一句:“对不起,老师,我做不到。” ------------ 054 又是期末了 更新时间:2011-10-24 “在老师看来,也许方邻这些人罪大恶极,是社会败类,我和这些人来往简直就是自甘堕落。但这只是老师你自己这么认为。”陈一心慢慢地说,“但是在我看来,方邻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任何差别,以后到底谁更出色,现在都是说不准的,老师你现在对他们的歧视,对他们并不公平。” 班主任显然没有想到陈一心竟然会反驳,瞪大了眼睛怒道:“难道说,你还觉得他们是人才了?陈一心,你才十一岁,根本就不了解,他们这群学生,打架斗殴,喝酒抽烟,赌博打游戏什么都来,这样还不够严重吗?老师这是为你好,你怎么都不明白?” 陈一心摇头:“在老师你的眼中,他们的行为十分恶劣,但实际上,等我们长大了,就会知道这些行为根本就是小事,这个社会,多得是比他们更过分更违反道德的存在。喝酒或者抽烟或者赌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打架,据我所知,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 班主任被陈一心气得脸都青了:“陈一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吗?我,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一个自甘堕落的学生。” “当然知道,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这是自甘堕落了。” 班主任默默地看着陈一心,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能说得太严厉了,于是试着把语调生硬地放温柔了,又说:“陈一心,老师也没要求你做什么,章甜也不用你管了,你只要承诺老师,以后再也不和这群人来往,那就行了。” 但是陈一心还是摇头:“虽然现在我和他们来往也并不多,但是我不保证以后会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老师,我不能答应你。” 班主任听到前面一句,还有一点喜色,等陈一心把后面一句说出来,他脸色顿时就变了:“陈一心,你真的要不听老师的话吗?” 语气里面有微微威胁的味道,陈一心淡淡一笑,说:“不然……老师是准备告诉我的家长,可惜,陈一心是个孤儿,没有家长。” 班主任之前突然把章甜的事情告诉章甜的母亲,让章甜挨打,这件事陈一心并没有忘记。当然,章甜挨打是她母亲的问题,可是,要是没有班主任的推波助澜,在电话里对章甜冷嘲热讽,叫章甜妈妈来管教自家的女儿,激怒了章甜的妈妈,这件事恐怕也不会落到后面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假如,他有前世陈一心那高中女班主任一半的温柔和耐性,现在章甜也不会这么仇恨他。当然,这是奢求,现在的老师对学生早恋方面的觉悟,可远远比不上几年后。 说着,陈一心觉得差不多了,又非常平淡地说:“老师,差不多了,我要回教室自习了。” 班主任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漠了,看着陈一心,他最后说了一句:“陈一心,等你长大后,就知道老师是为了你好,你会后悔的。” 陈一心已经准备离开了,于是回了一句:“谢谢老师的提醒。” 陈一心不冷不热的态度把班主任剩下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他把手上的钢笔往桌子上用力一砸,说:“好!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我也会跟所有的任课老师说,让他们也别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于一个学生,师长的承认无比的重要,班主任的话,无非是在告诉陈一心,他已经完全放弃她了。这是威胁,也是恐吓,也是最最伤学生的话之一。 但是陈一心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化,她笑了一笑,什么都没说,走出办公室,帮班主任把门带上。 门口撞上一个捧着作业本的女生,她惊讶地看了陈一心一眼。班主任最后说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门外的这个女生已经听到了。 陈一心对她笑笑,让开了路来。 …… 班主任果然说到做到,后面不管陈一心上课打瞌睡还是如何,都再也没有老师管她了。最喜欢陈一心的物理老师曾经单独地询问陈一心,言语中很有惋惜的意思。 陈一心回应他,表示自己不会就这样放松学习的,请老师放心。那老师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期末考试了。 当考试结束了,陈一心也要准备期末要做点什么了,寒假这段时间,她总要想点办法给自己挣点钱。 陈一心虽然烦恼着,但也没忘了去美术室画画,因为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寒假也开始了,美术室的人少得可怜,过两天等光头老师出去采风,这里也要关了,到时候陈一心又应该到哪里去? 因为烦恼着这件事,陈一心笔下的画不知不觉就混乱了。冷不防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在干什么?” 陈一心转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居然是方邻! 卓溪在一旁弄自己的架子,看到陈一心递过来惊讶的眼神,就回答说:“你不是也认识方邻吗?今天正好有空,他顺便过来看你。” 陈一心对着方邻可不能像对着卓溪那么随意,就笑了笑,说:“没干什么。” 卓溪嗤笑一声,说:“确实没干什么,你看你都画的什么玩意儿啊。” 陈一心看了一下自己刚才画的,确实有失水准,讪讪放下笔,也不画了,问方邻说:“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路过。”方邻说。 陈一心想起之前的事情,说:“那两个初中男生你已经找出来了?我还没跟你说过谢谢,谢谢你了。” 方邻很随便地说:“小事而已。” “嗯,我也知道,顺便问一下,我的钱要回来了吗?” 方邻没想到陈一心居然这么问,抬头却对上她很“纯真”的眼睛。看来陈一心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问这样的话有点厚脸皮。 方邻忍不住笑了:“你还想要要回来?不行了,我都用来请帮忙的兄弟吃小面了,已经没了。” 陈一心说这话本来就是想要逗逗方邻,谁知道方邻居然逗了回来。陈一心颇有点惊异,她还以为方邻这个人相当严肃。 方邻又说:“我和章甜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麻烦你了,认识一场,以后有什么事,都来找我,或者卓溪也成。” 陈一心一听,倒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说:“说到这个,我正想问你一下。” 方邻哪里想到,陈一心居然这么不客气。 “我想要学点防身的功夫,你帮我介绍个老师吧。”陈一心看着方邻眨眨眼睛。 在经过了那件事后,陈一心终于发现,自己这个年幼的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她的知识虽然高于同龄人,但是身体却不如,遇上不能讲道理的场合,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而现在是九几年,可不像后来那样,满大街都是什么跆拳道的广告,她现在想要找个地方学点东西恐怕不方便。她也打好了主意,学个初步就差不多了,以后靠自己慢慢练,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 方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很苦,只怕你受不了。而且你还住校,学这些东西,不能天天坚持,基本上没用。” 陈一心就说:“我不是学那么厉害的,只要有一两招能够自保就够了,我原来知道一个师兄,学跆拳道只学了一招侧踢,但就是靠着这一招,从来没吃过亏,我学到这个地步就够了。” 方邻笑了:“假如是这个,你根本不用找老师,我教你好了。” “真的?不收学费?” “不收。” 陈一心先是兴奋,转念一想,又说:“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应该怎么还你?” 不等方邻回答,后面的卓溪就走过来,一把拍在陈一心脑袋上。对方邻说:“这丫头就是这样斤斤计较,方哥少理她。” 方邻自然不介意,淡淡地笑了。他一笑,陈一心才发现,这个帅哥,嘴角居然现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来。 ------------ 055 方邻的朋友 更新时间:2011-10-26 这么一来,陈一心一下子忘了这个关于方邻暴戾的传言,很是高兴地和他说话。 方邻听说陈一心假期想要找事情做,想了一会儿,就说:“我一个朋友,开旱冰场的,场地里缺人,因为假期人多,所有只招这一段时间,你去不去?” 陈一心当然连忙点头。 但卓溪皱眉,说:“方哥,不好吧,我知道那个场子,但是只要是旱冰场,都有点乱,一心才十一岁。” 陈一心说:“我不怕,而且我也会轮滑,一边滑一边端盘子都没问题!” 方邻笑了,说:“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看着她的,谁敢欺负她?”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方邻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该走了,卓溪,你明天就带陈一心过去,我今晚上就跟浩子说。” 卓溪点头。 因为方邻才帮了陈一心的忙,陈一心有点狗腿地站起来说:“方邻啊,我送你吧。” 卓溪一把拎着陈一心的领子把她拉了回来,说:“别不识趣,方哥去接女朋友,你去添什么乱。” 陈一心有点懵了。方邻笑了一下,说:“不用了,”就下了楼。 不一会儿,楼下音乐教师传来的钢琴声也断了。 陈一心想了一会儿,问卓溪说:“方邻和章甜分手了?” 卓溪点头,说:“很正常,甜姐都算是长的了。方哥的新女朋友,你也见到过的,就楼下那个弹钢琴的,老穿白衣服的,记得吗?” 记得,据说也是高二的艺术特长生,给学校合唱团配乐的,很有名,长得漂亮的女生,不管是在男生中间还是女生中间,都是话题人物。 虽然这个结果在陈一心的预料当中,但是陈一心还是很唏嘘。她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了,虽然算不上是看尽世态炎凉,但也习惯了做别人恋情的看客,来来去去,分分合合,就那么一回事,天长地久此情不渝什么的,其实都只是传说。只是,真到了结局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遗憾。 现在,陈一心比较担心章甜,看方邻的样子,他们两个分手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期间陈一心一点都没感觉到章甜的不对劲。可能,她已经受到了影响。作为看客,陈一心有点庆幸自己是旁观者,不过有时候又会觉得羡慕,毕竟不管是前一世还是现在,她都从来没有像这群少男少女,如此肆意地挥霍过青春。 果然还是老了啊。 寒假的时候,陈一心在方邻一个社会上的朋友于浩的旱冰场当小服务员,帮忙卖饮料。陈一心对此很满意,毕竟再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会雇佣她这么一个小孩子。 旱冰场这种地方,和游戏厅网吧台球室的混乱程度是差不多的,加上开这个旱冰场的人于浩本身就是一个小流氓。陈一心知道他赌博酗酒,没有固定女朋友以及其他各种更恶劣的恶性,然而这个人却非常义气,方邻拜托她照顾自己,他就牢牢记住一点都没有敷衍。 有次有个十八九岁的男孩,买饮料的时候看到陈一心年纪小,就想要逗逗她。其实常来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方都有人“罩”,除非你故意找揍,不然是不会随便挑事的。他和他的两个朋友也没这个胆子,只是兴奋过了头了,所以就没事来逗陈一心。 当时,也就是问陈一心有没有冰汽水,本来冬天喝冰汽水的人就少,早就卖完了,陈一心就说没有了。 对方就让她出去到其他地方帮忙买,他们付钱。 陈一心当然不肯。于是那个男孩居然伸手,卡出陈一心两肋,把她从柜台里面提了出来。还说:“快去,我帮你看东西。” 陈一心当时就惊住了,她可是有九十多斤啊,对方看起来瘦弱,居然力气不小。 但是落在刚好经过的于浩眼里,陈一心的吃惊就是惊惧。 接着,在陈一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于浩就上来,一个啤酒瓶子砸在对方脑袋上,说:“***找死呢!” 接着他身后的几个兄弟也不由分说冲了上来对着这三个人就是一场拳打脚踢。 总之一场混乱。陈一心喊得声嘶力竭,根本就没人听她的。 这里也没人敢报警,总之最后那三个男孩子被打得很惨。陈一心很过意不去,因为在她看来,那三个男孩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惜啊,都是年轻人,火气旺,就这么一点小事,就弄成这样了。 在陈一心的大吼声中,这场斗殴终于停了下来。陈一心连忙把事情经过跟于浩讲了。 于浩听了,还愣了一下,说:“这还不够?” 合着在他眼里,陈一心这样已经算是被欺负了。陈一心叹气,知道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沟通的,就说:“你打了他们,也够了,就这样算了吧。” 于浩当时血都上了头,说:“不行,我不能让方邻的人在我这儿受委屈!” 说着又要冲上去,这时候陈一心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一杯免费的冷开水,扬手就泼到了于浩脸上。 当时所有人包括被打的三个少年都愣住了。 陈一心趁着这一段安静,慢慢说:“我说够了。第一,他们也没欺负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第二,你再打,想进班房还是想进医院啊?” 于浩本来就是喝了酒过来的,现在被冷水一泼,脑子也清醒了,但是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子给泼了脸,心里一阵光火。 陈一心才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马上对着地上已经鼻青脸肿的三个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那三个面面相觑,马上反应过来陈一心这是帮他们呢,连滚带爬就蹦起来往外面走。 门口一个于浩的朋友一把扯住当中一人的衣服,凶道:“以后还敢吗?” 那个人连忙说:“不敢了不敢了。”说完抱头就跑。 这边陈一心抽了一张纸巾给于浩,说:“别瞪着我啊,我错了吗?要是再打,他们就要进医院了。给个教训就算了,把人往死里打算什么。” 于浩冷静了一点,也觉得其实陈一心说得没错,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之前因为喝酒上了头,一动起手来,血都冲到了脑子里面,当然就停不住手了。要是真的把对方打个什么骨折的出来的,倒真的不好办了。 陈一心看他的脸色变化,知道事情是差不多了,就拿了一瓶果汁出来,说:“哪,给你喝的,醒醒酒吧,大白天的就开始喝,也不怕喝出病来。这果汁算我请你的,从我工资里面扣。” 于浩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陈一心,低头说:“你胆子挺大的,你就不怕我?” 于浩二十多岁,有点满脸横肉的味道,加上气质问题,走在路上绝对会吓到小朋友。 陈一心“啊”了一下。 于浩又说:“听方邻说,你是五中实验班的高材生,看到打架什么的,你就不怕吗?” 实验班的高材生,当然就是“优秀学生”,而他们这种,当然就是“不良”,向来都是不能共存的。之前那么暴力的斗殴场景,普通人看到,第一反应都是躲得远远的,何况是一般情况下不屑于跟他们一群“社会败类”为伍的“优秀学生”。 陈一心听懂了他的话,心里冷笑,就算是“高材生”又怎么样,往往道德最卑劣最底下的反而出在这群人当中。而即便是“社会败类”又如何,他们当中许多,却也并不是毫无一丝可取之处的。例如陈一心面前这个恶行满满,进过少管所蹲过班房的于浩,他居然是个难得的孝子,对他乡下的母亲几乎是言听计从,在这点上,有多少所谓的“高材生”还比不过他。 陈一心就笑了:“你不是方邻的朋友吗?我当然不怕了。” ------------ 056 陆雅 更新时间:2011-10-27 结果经过这件事,于浩对陈一心的态度完全转变了,之前或许一点敷衍的成分在,心想自己不过是给方邻面子,或许一点敷衍的成分在,现在却是真的有点喜欢陈一心了。 他们这种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人,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来得都特别的直接,可以因为你喝酒不干脆就跟你绝交,也会因为你对他不假辞色就把你引为知己。陈一心已经长大,当然就有分辨的眼光。在她看来,于浩这个人,虽然自己陋习一堆,性格又暴戾,但是对朋友却是没得话说的。陈一心也并不排斥他,所以寒假倒是过得相当和谐。 一旦日子好过了,时间当然就过得快,等到开学的时候,陈一心都有点舍不得这些人了。 到了发工资的那天,于浩很大方地提前关门,找来方邻卓溪,请陈一心吃饭。当然,也就是路边烧烤摊而已。 过后发工资,于浩很大方地要给陈一心两倍的工资,陈一心不干,于是于浩最后也只是举着奖金的名义多给了陈一心五十,陈一心就很满意地说:“浩子,很够义气。” 显然于浩一类人最喜欢的称赞就是有义气,当时得意地哈哈大笑。 方邻头一次和这几个人一起聚,还有点愣住了,短短一个月,陈一心居然就跟于浩这么熟了?他是不是估计错了什么东西了。 回到学校,陈一心才慢慢去看自己的成绩,控制得还是不错的,全年级第三十四名,在人才辈出,每年一共有近百个人考上清华北大的五中,这个名次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陈一心真正念高中的时候,虽然成绩也不错,但说实话还没有这个本事,只怕能考上五中全年级前两百名就要谢天谢地了。现在的陈一心,好歹有大学的高数做底子,学起来轻松得多,但也不敢再像初中的时候每天上课都睡觉了。 看到了自己的成绩,陈一心又问了问自己熟人的名次,白熏也还好,跟自己差不多,五十多名,但是章甜就很糟糕了,居然落下了两百名。章甜、白熏、陈一心都是五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分班考试也考得不错,对于这种学生,学校都有优待,学费住宿费都是全免的,要是成绩再出色一点,就能得到学校的补助了。但是,这个优待的有效期只有一年,假如这一学年,你的成绩下滑,排名落出全年级前五十名,那么额外的补助就没有了,假如落下了前一百名,那么学费住宿费全免也没有了。这个学费全免的单子当中还还包括五中的补课费在内,是一笔不小的钱,对大多数工薪阶级来说,是足足两三个月的工资。章甜家并不富裕,假如章甜无法学费全免,在五中上学将成为她家里沉重的负担。不光如此,实验班的学生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假如成绩无法挽回了,很有可能被刷下去。 被刷下去的学生……陈一心不敢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受住这种打击,尤其是脆弱的青春期的孩子,假如章甜真的被刷下去了,只怕她破罐子破摔的几率比起重新振作的几率要大得多。 但是,即便是知道这一点,陈一心也无能为力,她只是局外人,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 如今,陈一心希望的就是事情快点过去,章甜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但是看着章甜看着课本也不知不觉走神的样子,陈一心知道,只怕暂时,这件事还不可能。 就在陈一心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等时间慢慢流逝,章甜总有一天会把心思再收回来,但是她没想到,自己没有去找麻烦,偏偏麻烦竟然找上自己来了。 当时是下午上课之前的休息时间,教室里面非常安静,这时候有人在教室门口,说要找章甜。 陈一心抬头,看到来人是一个高中女生,个子不高,披着头发。学校规定女生长发必须扎起来,就算是章甜,在学校白天也是不可能把头发披下来的。章甜听到了,就站起来要出去。 路过陈一心的桌子,陈一心抓住了章甜的袖子,问:“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陈一心就说:“那就别去,小心会吃亏。”陈一心说得小声。实验班的学生多少都有点天真,以为天下大乱都不关自己的事,校园暴力什么的更是遥远不可及的事情,但是根据陈一心的经验来说,也是有万一的。 但是章甜轻笑了一声,说:“没事,免得别人还说我怕了,我得去。放心好了,难道还有人能把我吃了?” 说完,章甜就走了出去。 白熏坐在陈一心旁边,凑过来问:“怎么了?” 陈一心皱眉,说:“那个女生不是认识的人,我怕章甜出事。” 白熏就说:“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你想得也太多了。而且刚刚你也提醒过了,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白熏说得没有错,说到底,陈一心和章甜也只是普通朋友。 但是没想到的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上课预备铃也响了,还是没有看到章甜回来。陈一心心想不好了,只怕章甜是出事情了。 想了想,陈一心还是站了起来。 白熏就说:“一心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章甜,她恐怕被人欺负了。” 白熏急了:“你去干什么,章甜那么大了,她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回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一心想了想,却觉得不能这样。初中的时候,她在寝室里面被洪露指责,也并不关章甜的事,章甜也还是开口为她说话,当时她在寝室里面卖东西,章甜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她有任何看法,甚至还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帮她照看,这也并不关她的事,陈一心手受伤的那个星期,陈一心的开水也是她和钱慧慧顺手拎上楼来的……种种种种,算起来,也都不关她的事。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说:“万一呢……我还是要去找找才行……” 说完,陈一心就要走,白熏叹了口气,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趁着老师还没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章甜到底去了哪里了。陈一心想了一下,人多的地方,她不担心,还是往人少的地方找。两个人先是把教学楼的走廊角落、阳台这些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找了,没看到人。这时候已经上课了,教学楼外面已经几乎没有人。只能听到不远处操场传来跑步的声音。 此时,陈一心决定去毓秀湖边找找,那边因为林木的关系,总是显得特别幽深,树和树之间的丛荫之间也是十分隐蔽的。 两个人往那边跑过去,毓秀湖并不大,两个人走了一段,就听到有人的声音。 “……我告诉你,以后你离方哥远点!” 白熏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陈一心马上知道了,一定是章甜! 往前跑了几步,看到树荫后面有几个女生,章甜被她们围在中间。一个个子特别高的女生拉扯着章甜的头发,让她动不了,而站在章甜前面的是一个中等身材,挽着头发的女孩子。 说话的是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女生,她一脚踢过去,说:“你听到了没有!” 但是章甜倔强地抬起眼睛,眼神里面都是轻蔑,说:“我跟方邻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 章甜的半边脸都肿了,可见之前经历了什么。看到这情况,白熏惊叫一声:“章甜!” 那几个女生都转过头来。 陈一心很镇定,说:“白熏,去叫人!” 白熏愣了一下。 那个说话特别嚣张的女生已经走了过来,说:“你们敢?以后还想不想在五中混了?” 陈一心嘲讽地一笑,说:“我们在五中混不混得下去,才不是你说了算。白熏,快去叫人。” 白熏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要转身走。 那个女生连忙跑了过来,凶狠地说:“别多管闲事啊,知道我们是谁吗?到时候吃了亏,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陈一心就说:“我知道你们是谁。”她把目光转向站在中间,明显是中心人物的那个女生身上,当她转过身来,陈一心马上就认出她来了。当然,她并不认识陈一心。 就算是五中,各种青春美少女如云,但到达这个女生这水平的人也不多。美女向来引人注目,陈一心能记得她一点也不奇怪。 “陆雅,我知道的,方邻的新女朋友。你要是不想方邻跟你翻脸,最好现在就放了章甜。”陈一心冷冷说。 ------------ 057 争吵 更新时间:2011-10-28 陈一心的态度让陆雅不由愣了一下,她马上转而一笑,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心里还奇怪,居然差点被一个小孩子唬住了。 “方邻为人是没话说的,很够意思,就算是女朋友,也没有偏心的,这件事明显是你们找茬,你说方邻帮谁?” 陆雅一听,也马上明白陈一心的意思了,她不是章甜,没有那个底气去挑战方邻的原则,想了想,陆雅又看了陈一心两眼,陈一心从头到尾,身高打扮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一岁孩子,她没理由怕一个小孩子,陆雅笑了,说:“那你就看着办……要是你敢说出去,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陈一心冷笑,说:“你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白熏,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 对方加上陆雅一共三个女生,而她们这边,就算加上白熏也才三个女生,还是三个从来没有打过架的女生。 这个时候,陆雅身边另外一个空着手的女生,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说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走了过来。 白熏已经准备离开,她几步就跨了过来,一把拽住白熏的胳膊。白熏虽然比陈一心高,但也仅仅只有一米五几的个头,还瘦得连热水壶都提不动,被这个女生抓住,她就怎么都挣不脱,顿时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那女生抬起脚来,眼看就要踢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陈一心也同时提起脚来。在对方那一脚还没落下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弹了出去。 稍微练过的人都知道,真正练过的人,不管是出手和出脚的动作,都比一般人要快得多,单看时完全看不出来的,而真到了对决的时候,才能发现,有的人真的能快得你完全跟不上。 这个时候,陈一心从方邻那里学的唯一一招踢技派上了用场。那个女生只感觉到陈一心动了,但是她的动作已经收不回来,这时候陈一心一脚过去,就踹在了她的大腿下方靠近膝关节的侧面上。 这一脚踹的时机是刚好的,而且位置极好,当时那女生就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想要站起来,但是那一只腿已经痛得麻了,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白熏乃至陆雅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章甜反手一甩,挣脱了那个抓着她头发的女生。 看到这情况,陈一心上前了几步,大概是慑于之前陈一心那一脚的威力,对方几个人不由自主就后退了。 趁着这个机会,陈一心拉了冲过来的章甜,转头就跑! 三个女生跑得极快,等到了教学楼下,量陆雅这群人也不敢在这里对她们动手了,三个人才停了下来。 白熏现在还在惊愕当中,转过来就说:“一心……你居然,你力气好大!” 倒不是因为力气大,陈一心比同龄人体重彪悍,力气也要大一点,但是一个小孩子对上一个十几岁的女生,还是没有优势的,重要的,还是陈一心出脚的速度,时机,还有着力点。除开致命的地方,人身上有几个地方是特别怕疼的,包括腋窝下方,肘关节后面,等等,这些地方,用c市的方言来说,叫做“麻筋”。打到这几个地方,不会致命,但是会非常疼,而且有麻痹的感觉。这些都是方邻教陈一心的,陈一心学防身术是为了自保,当然就把这些地方记得很清楚。 只是,现在陈一心还有点后怕,她愣愣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打架……” 还算不上是打架,但是她没有想到,仅仅练习了一个多月的踢腿,效果居然这么好! 至少现在安全了,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白熏说:“好了,都上课了,我们快回去。” 白熏说完,就要上楼梯,但是章甜却站在下面动也不动一下。 “章甜?怎么不走?” 章甜苦笑:“我这个样子,怎么进去?” 章甜的脸都是肿的,额头还有刮痕,这样子,谁看到都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熏想起来,就生气了:“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这么对人,章甜你是哪里得罪了她们吗?干嘛这么打人。这种事,我们还是去找班主任好了,他肯定会帮你的。” 章甜摇头:“我不想去。这是我们学生自己的事情,跟他们老师没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想?老师就是管学生的,有什么不能管的?说不定她们就是仗着你不敢告状才故意这样,又不是你的错,告状你也理直气壮。章甜,你听我的,你不说,以后她们又来找麻烦怎么办?” “靠老师不算什么本事,赢了也不光彩。” 陈一心听了就笑了:“哪来的什么输赢,这种事情还有输赢?” 白熏也说:“就是。” “我丢不起这个脸。”章甜说,“传出去,谁都知道,章甜被陆雅打了,去找老师如何如何。你们不觉得很丢脸吗?” “你跟陆雅那种太妹又不一样!再说……”白熏又说,“你也想想,你自己不怕陆雅找麻烦,一心呢?一心又跟你不一样,没有会打架的男朋友,以后她们找一心麻烦怎么办?” 章甜犹豫了,趁着这个时机,白熏抓了她的手,说:“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找班主任!” 三个人站在办公室外面,当班主任看到她们三个人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 不等章甜开口,白熏已经噼里啪啦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班主任就说:“章甜,这件事不是你先招惹别人的吧?” 白熏就说:“章甜是无辜的,是她们找事。” 章甜说:“我跟方邻早就断了,不知道她在疑神疑鬼什么。” 班主任犹豫了一下,说:“这种事情,还没在实验班发生过。章甜,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情不可能只偏你一方,你们早恋,争风吃醋什么的本来就不对,这件事你也是要受批评的。” 白熏听到这种话,完全怔住了。 章甜冷冷说:“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活该了?” “你说话什么态度?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班主任不高兴了,“要不是你跟那些人来往,会有这种事情吗?实验班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你把实验班的脸都丢光了,还好意思说!” 这话,说得章甜脸色一白。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难管了,开始的时候吧,不知道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等吃了亏,才知道转过头来找老师。放到十年前,哪里有这些事,偏偏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一个个打不得骂不得……”班主任看着她们三个,带着一点嘲讽意味地说。 终于,章甜受不了,拉着陈一心,转头就走。 “我就说,就是这样,老师还在说话,转身就走,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的学生一届比一届差……” 后面的当然,陈一心她们已经听不到了。 白熏连忙说一句:“老师,我们先走了。” 她几步赶上陈一心,忍不住咕哝说:“没想到班主任居然这么不好说话。” 陈一心叹了口气:“我倒是知道他古板,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小心眼。” 章甜沉默着不说话。 想到所有事情都是因为章甜一个人而起,白熏不由说:“之前一心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去,你偏不听,要不是因为一心,我才不想管你,现在你看吧,连班主任都不想管你……” 章甜抬起头,冷冷说:“我早就说了,不要找老师,是你自己非要拉着我去的!” 白熏被气到了,说:“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转身就下了楼梯往教室去了。 陈一心看着章甜。章甜冷冰冰地看过来,说:“你还有什么事?” 这是迁怒,但是陈一心没放在心上,说:“我们去医务室买块创口贴,你额头还在流血。” ------------ 058章 甜 更新时间:2011-10-29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完,周六章甜就出事了。 这件事就发生在学校门口,陆雅找来的朋友不是学生,所以狠辣程度也不是学生能够相比的。当着来往学生的面,陆雅要求章甜给她跪下道歉,但是倔强的章甜怎么都不肯。 学校的保安面对这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小混混,被拦在外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而学校的老师……更不可能出现。 就在那些小混混准备把章甜带走的时候,是卓溪和方邻带着人赶到。两方对峙,方邻把章甜留下,在方邻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很知趣地离开了。 听说陆雅当场就哭了,问方邻到底要谁,方邻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分手。 章甜一个星期后才回到学校,那时候她脸上身上的淤青都消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并不表示其他人忘了她的事情。 章甜冷淡地对陈一心说:“陈一心,谢谢你。” 方邻和卓溪之所以会及时出现,其实是有陈一心的缘故在内的。毓秀湖边的事情发生后,陈一心找到方邻,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方邻当时还笑着说:“陆雅虽然脾气有点坏,但人并不坏,我提醒一下她就行了。” 方邻即使看起来成熟,但也终究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许多男人直到七老八十仍然看不懂女人的心思,何况是方邻。 陈一心很冷静地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假如你提醒了她,陆雅的嫉妒心会更重,结果反而会更糟糕。” 但是方邻说:“我相信陆雅。” 所以最后陈一心就说:“好,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陆雅真的要找章甜麻烦,我希望你能够站在章甜这边。我知道章甜,假如出了事,只有她找章甜麻烦,没有章甜找她麻烦的。” 这时候卓溪在旁边就说:“一心,不是吧,陆雅是方哥女朋友啊,你居然……” 但是陈一心说:“方邻,就算你跟章甜分手了,但你们也不是仇人。就是因为你,才让章甜跟你分手了都不得安生,男人要有担当,自己的女朋友要自己管好,这件事假如你不管,你认为应该谁来管?” 方邻最后点了头,说:“好,我知道了。” 并不是所有男人或者男生看到漂亮女生都会昏了头,并不是所有男人或者男生看到女朋友流眼泪就会心软,方邻就是这种例外的人。这时候,陈一心无比庆幸方邻是个十分清醒的男人。 在堂堂一个重点中学的学校门口发生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由此可见陆雅的嚣张,学校也不可能装作没有看到了。陆雅的钢琴在比赛中获奖无数,才高二,已经有大学教授看中她了,但是现在就算学校想保,也保不住陆雅了。很快陆雅就被开除。陆雅家里有钱,自己有本事,外面又有关系,什么都不怕,转身就转学到了本市的另外一所重点高中,而方邻和卓溪没来得及动手,又大概有家长周旋的缘故,象征性地留校察看,没有开除。五中对学生向来很宽容,这样的处分只要在毕业之前不再出错,学校就会在毕业前将处分撤销,让学生顺利毕业。 六月份,方邻毕业。他没有再念书,毕业后就直接到了他父亲的公司。 期末考试过后,大家都准备着离开,章甜的妈妈这一学期一直都没有出现,让人不由怀疑章甜的妈妈是不是她们曾经看到的,那个疼爱自己女儿,三天两头都要捧着保温瓶来看女儿,都舍不得让自己女儿洗衣服的慈爱母亲。 陈一心看在眼里,一直保持沉默,她想只怕章甜比自己更加伤心。 期末的时候也是,章甜自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连被单都叠不好。陈一心不说话,在旁边帮她。 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章甜才终于哭了。 “陈一心,我不想回家。” 寝室楼下面很热闹,还有汽车的喇叭声,都是来接孩子们的家长。看到这样的场景,更是让人觉得伤心。 但是陈一心知道,章甜已经被家里人惯坏了,她许多事情自己都做不了,除了回家让爸爸妈妈保护,在学校,她会觉得更难受。 “陈一心,下学期我就不在3班了……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这一年我要多谢你,明明我比你还大好几岁,居然还是你照顾我比较多。” 这件事陈一心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影响极为不好,虽然学校对学生早恋没有相应的处分,章甜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显然,成绩下滑的她已经失去了让班主任袒护的价值。总之,在某种默契下,章甜被刷了下去。 陈一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别放弃,普通班不是也有上清华北大的,你还有两年。” 但是章甜摇头,她苦笑了一声,说:“我爸妈都放弃我了,以前他们想着我考上清华北大光宗耀祖,现在只想着我安分守己,他们都想着我假期不要回去,说丢不起这个脸。” 现在才九几年,在有些守旧的学校,甚至有学生早恋就开除的规定,章甜只有十六岁,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这个年纪,还受不住这样强大的舆论压力。然而陈一心没办法帮她,只是说:“会好起来的。” …… 假期的时候,陈一心考虑着再去于浩的溜冰场工作。本来她是打算再去乡下写生的,可惜有的事情不在她掌握之中。之前陈一心预计自己是能够得到奖学金的,然而等到班会投票的事情她才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别人有奥赛加分,而陈一心也有美术比赛的加分,还有体育节的活动加分,合起来并不比人逊色,她的成绩也很稳定。综合算分,她明明是有候选资格的。但是没有班主任的推荐,这些都是摆设。 白熏知道这件事,去找过她爸爸帮忙,但是她爸爸管不到这个班上,而且老师之间,也是有微妙的平衡在的,他不能擅自破坏。简单来说,人情比正义重要。 陈一心知道了,只是一笑。 陈一心有学校的生活补助,也不需要交住宿费学费,穿衣服一般都是校服,所以花钱只花在生活用品,内衣这些东西上。加上现在物价便宜,一学期节省点,两百就足够了。而这学期陈一心买了画材,剩下的钱不多了,假期必须想想怎么挣钱。 没等她去找于浩,方邻就找上门来。 “陈一心,假期去我家里住。” 陈一心愣了,方邻才慢慢解释,转学的陆雅放出话来,说要教训章甜,还有章甜身边的人,方邻怕陈一心被波及,所以建议她假期不要再住在混乱的高中女寝。 “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陆雅为什么还要来找麻烦?” 方邻叹了口气,说:“没完。章甜的男朋友你知道吗?c城东区的墩子,把陆雅的‘干哥哥’打了个骨折,赶出了我们这片区。他没动手打陆雅,但是他手下的女朋友,一堆女人,把陆雅围在巷子里,撕了她的衣服。陆雅忍不下这口气,扬言要报复,现在她差不多都快疯了。” 陈一心可以猜想到那场景,叹了口气,她应该察觉到的,章甜这么要强,被十几个男生威胁都不肯服软的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居然越走越偏,越偏越远,甚至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陈一心没有推辞。陆雅和章甜之间的争斗,已经渐渐脱离了校园,在学校里,动手还会有点分寸,但是当变成外面社会上混混们的斗争,就极有可能会流血。方邻是个例外,她不可能奢望其他人都像方邻这样。总而言之,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 059 高三 更新时间:2011-10-30 方邻家里做生意的,家是三层的带大花园的别墅。陈一心住在他家二楼的客房。房子里除了方邻就只有他常年不着家的爸爸妈妈,没人奇怪陈一心住他家,方邻经常带他的女朋友和普通朋友住这里,方爸爸方妈妈熟视无睹,想反正有一整排客房,也不怕住不下。 在于浩的地盘上,陈一心很安全,而在方邻的家里,陈一心又找到了另外的事情做。方邻家有电脑。九几年的时候,电脑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还是十分稀罕的东西,方邻其实也不太懂,加上他刚正式进了父亲的公司,所以平时忙得很,那电脑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 陈一心上辈子是学工科的,通信工程,摆弄现在还不是特别智能化的电脑并没有难度,所以她很兴奋地向方邻申请使用权。方邻很大方,也不怕陈一心会弄坏,对他来说,大概这东西就只是钱而已,而他又不缺钱,所以为什么会介意? 陈一心花了一个月,在电脑上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创意概念,并且把主程序给编写了出来,再投给国外著名的sum公司。她记得很清楚,这个游戏公司,后来制作出了好几个风靡全球单机小游戏。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在单机游戏没落,网络游戏盛行的那个年代,居然有一个公司,用自己独有的创意,仅仅凭着这几个小游戏,就换来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几个小游戏并不复杂,简单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创意。举个例子,劲舞团这个网络游戏,根本来说,游戏程序是非常简单的,它最值钱的还是创意,传言这个创意卖了整整一亿。 陈一心把自己这个游戏创意发给了sum公司。 在静等回音的时候,陈一心想着,既然自己重生了,有现成的便宜占,不占白不占,又顺便出手,把自己记得的后来几个特别值钱的域名都注册了。这种叫做域名投资,在这个时候的国内,还属于比较新鲜的概念。陈一心也是凑巧,她模糊记得重生前曾听说过,微博的域名,买价上百万,所以现在能上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这个事情。 现在她一想,还真是划算啊,投资房产需要多少钱,投资股票需要多少钱,可是现在呢,她不过麻烦点注册一下,花一点小钱,几年后就有人直接来找,转手卖出去就是一大笔钱啊。 当然,方邻不知道陈一心在干什么。不久后陈一心接到了sum公司的回信。看到这封电子邮件,陈一心顿时觉得就像是一瓢凉水从头泼下来。对方用很婉转的语气告诉了陈一心,他们经过了考虑,认为陈一心的创意并不适合他们公司。 陈一心冷静下来,一思考,马上就发现了症结所在。现在不过九六年,手机还是模拟信号通话,而她借鉴创意的这个小游戏,当年能够成功,其实有一大部分是手机、psp游戏兴起的功劳,而显然,现在的硬件情况根本就无法支持。 九六年,历史性的windows95刚诞生不久,这个经常无故歇菜的东西非常让人蛋疼,它的弟弟,稳定了许多的window98还没有诞生,然而陈一心仍旧清楚地记得自己念初中的时候上计算机课,是如何被这系统折磨得欲仙欲死。 这时候,红白机也没有退出历史舞台,网络游戏还是一个概念,网络通讯对于寻常人还非常遥远,连国人最常用的qq都要还要在两三年后才会出现。所以,现在陈一心充分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记得许多,但这些许多,都必须要多年后才能实现。 陈一心知道,就算自己换一家公司投创意也没有用,她的这个游戏创意,根本不适合现在的情况,怎么做都只有一个结果。 陈一心冷静了一下,想到自己竟然浪费掉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决定以后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慎重考虑,尤其不能不考虑环境问题,造就成功的可并不仅仅是能力,更大的因素还在环境和时机。 方邻回来,看到陈一心莫名地消沉,问清了事情后,不由哈哈大笑。想了一想,就说:“看不出来,陈一心你居然挺懂电脑的。既然这样,你就别去浩子的溜冰场了,过来帮我忙。” 陈一心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原来方邻是让陈一心帮忙做统计。 各种各样的表格数据图表,陈一心帮他制作录入和分析,这些事情后来很多非相关专业的人都会,更别说陈一心了。 方邻只看陈一心两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动,他都还没看清楚,陈一心已经把什么都弄好摆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这种事情本来轮不到陈一心来做的,虽然这个年代,懂电脑的人少,但凭方邻家公司的本事,怎么可能请不到,只是方邻现在情况比较特别,他父亲放手让他自己历练,他初进公司,还没有能够信任的人。 而陈一心,偏好在这个时候出现,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后来开学,陈一心才想起了一件事,就是现在还是拨号上网,网费贵得要死,她在方邻家上网,短短两个月花费了数百的网费。于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陈一心怎么都不好意思跟方邻要工资了。 方邻当然知道陈一心的心思,把钱直接给了卓溪,让卓溪给陈一心买了一堆画材。 于是,陈一心再拒绝就是矫情了。之后有空闲方邻让她帮个小忙,陈一心也从来不推辞。 ……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过去,陈一心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 两年中陈一心的能力慢慢得到了承认,方邻有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绝好的商业头脑,而陈一心有超出这个时代人的意识。后来方邻提出的许多改变他家公司的重大策划,当中都有陈一心的参与。这点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不过陈一心也不是白白给方邻干活的,方邻以总经理秘书的月工资给陈一心发工资,陈一心欣然接受。所以后来的日子陈一心一直都没有缺过钱。 陈一心从方邻那里学到的东西更多。在重生之后,陈一心已经决定不再像上辈子那么消极,于是就算是面对她最讨厌的人际交往,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学习。方邻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从来都是主导方,而他无形中交给陈一心的,比陈一心给他的要多得多了。 两年后的陈一心,发现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她要开始自己的另一段旅程了。 两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了解另外一个人,并且结下深厚的情谊。到了两年后,方邻已经成为陈一心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知道陈一心只有一个人,于是不知不觉就开始关心陈一心,在她身上倾注自己的感情了。方邻本来就是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开始他是有些同情陈一心是个孤儿,后来就不知不觉开始欣赏这个自立的小孩,到了最后,已经愿意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了。 方邻的可靠是陈一心看在眼里的,最后渐渐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了,方邻有一个“妹妹”,不是什么“干妹妹”,而是像亲妹妹一样的妹妹,叫做陈一心的。 陈一心也不再跟他客气了,因为谁都知道,再客气,就是没把方邻当自己人。 高考结束,就算已是“二进宫”的陈一心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上辈子的底子在那里,但是高考还是大意不得,陈一心最后还是付出了相当多的努力。 考试完,陈一心昏天昏地地睡了一整天,第二天神清气爽,好好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出去溜达。 因为考试的缘故,陈一心已经好久没有好好逛过街了。而且这次她出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而大学的费用还没有着落。其实陈一心父母双亡,按照这个标准她是获得助学金的资格的,然而从前陈一心念的大学是有名的g大,这个大学名声在外,但是校风却不如何,当时申请助学金,硬是把几个农村来的,家庭特别困难的学生刷了下去,剩下的哪几个?陈一心都不想说了,当中一个甚至有一套在帝都的房子,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这个学生自己名下就有数百万的财产!陈一心那时不是有欧帆帮忙,恐怕也得自力更生去餐厅洗盘子挣学费。如今陈一心报考的学校是另外一个著名的大学z大,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是有某些方面非常让陈一心看中。目前陈一心还不了解这个学校的情况,假如也像g大一样,评助学金只看哪个学生会奉承哪个学生肯下本钱,那恐怕陈一心是永远评不上的。如今,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先自己把学生存起来再说。 本来方邻财大气粗,又把陈一心当朋友,曾经说让她不用担心。但是陈一心有前车之鉴,并不喜欢什么事情都靠别人,现在她高中毕业了,是时候想办法给自己挣点钱了。她手上有这两年存下的钱,都是从方邻那里挣来的,加起来也就两千多,要想用这些钱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存够大学学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陈一心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她的户口。 ------------ 060 陈一心当老师 更新时间:2011-10-31 这时,卓溪也来找陈一心。 卓溪上次高考考本市的美院,美术成绩是全市前十,但是文化成绩惨不忍睹,连艺术专科线都没过,所以复读了一年,这一年和陈一心一起考。 这次来找陈一心,是因为他帮陈一心找到了一份工作。 一家美术高考应试培训学校现在正在招人,说是学校,其实就只有几个班。这种培训学校的任课老师多半都是美院的学生,而校长招老师看的从来不是你的学历,而是你的本事。卓溪就是这样,虽然还不是大学生,但是画得好,自然就有人愿意收。不过卓溪是谁啊,痞子流氓小混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他肯从早上8点一直到晚上9、10点都呆在一间逼仄的小画室里?不可能! 这时候,暑假还没开始,培训班学生的高峰期还没来,所以现在招的老师,只要能教教基础差不多就行了。所以卓溪想了一下,虽然陈一心的功底比自己要差一点,但是带个普通小班应该没问题了。 所以就跟那个人推荐了陈一心。 卓溪要是去,日工资50,陈一心要减一等,日工资30。这还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没文凭,要是更厉害点的,日工资2、300都是有的。 每周有一天假,三个月七十多天,每天三十就是两千多,已经够了。世上从来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越是利润大,自然风险也就越大,也就是为什么陈一心一直都非常谨慎。这份工作虽然辛苦点,但是很稳当。 只是……陈一心问:“你告诉那人我多大了吗?” 卓溪白了陈一心一眼:“当然不可能说!我只说比我小一届,但本事绝对不差,他已经答应了。敢开学校的人都很懂得起,都说好了,反悔就是不要脸面了,他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这时候陈一心借宿在方邻家里,方邻听说了这件事,马上反对。 “这些什么培训学校,没一个靠谱的,那些什么班里,十几岁到二十几的人都有,你才多大,能压得住人吗?到时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陈一心当然知道,她上辈子也呆过类似的培训班,不过身份不是老师而是学生。于是说:“我知道,不过卓溪说了,他跟那边打好了招呼的,会有人看着我的。” 但方邻还是摇头:“我觉得这不行,你要是想挣钱,方法多的是,你把钱给我,我帮你投资,保证一个月就翻几倍。” 陈一心笑了:“你哄我什么啊,我一共才多少钱,你们家公司门口的一块毯子都不止这个价,你不是开我玩笑嘛。”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倔,偶尔听我一回话不行吗?对了,五中不是有个专门设给应届学生的奖学金吗?你的成绩应该够了。” 这个奖学金不需要班主任推荐,所以陈一心能拿到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陈一心想了想说:“那个奖学金要下学期才拿得到。那时候大学早就开学了,而且,那点奖学金,全额才一千,还交不满。” 总之,陈一心不断地说服方邻,方邻最后只能叹口气答应了。 培训学校的校长看到陈一心,果然呆住了。陈一心知道会有这种局面,所以马上就从画桶里面拿出几张画来。在看了画后,显然对方还是不相信,陈一心当场画了一幅快速素描,这才算是过了关。 这时候时间还早,在培训班的学生少得可怜,多数都是复读生。带班的老师也不够,只有三个,陈一心和一个研究生带素描和速写,另外一个负责色彩。 陈一心出现的时候,学生们都以为是新的同学来了,当她说自己是老师的时候……算了,那场面不用提了。 前几天还好,陈一心和另外一个老师一起坐镇,所以没人寻事。在几天里面,这十几个学生也渐渐了解到,这个小老师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画画还真画得不差。 所以开始有不服气的,这时候也规矩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但是没过几天,普通高中期末结束,那个研究生要回去交作业,所以只剩下陈一心一个人了。 陈一心有预感,她的考验来了。 果然,这天陈一心一个人,她摆了一堆比较复杂的静物,其实差不多就是一堆破烂,让这群学生画三天时间来完成。要求是让学生们不要毛躁,慢慢地画,画细致。 所以她很清闲,过一会儿去绕一圈,看看大家进度如何,顺便指点一下。 这天下午呢,校长带着一个学生和他的家长来了。 这种情况在接下来的暑假将频繁发生,家长想要孩子考美院,然后带孩子来参观培训班。经过考虑后假如觉得合适,就会报名了。 陈一心看到胖肚子校长对那个穿高跟鞋中年妇女的态度,就猜来的这位肯定相当有钱。这个培训学校,部分年龄,分为4个班,分称为1~4组。当然,既然分组,肯定是不一样的。听说去年1组招到了20多个人,然后依次递增,4组有70多个。但是,1组平时有两个老师指导,而人数最多的4组,只有一个。既然有这样的差别,就知道,价钱的差异也是很大的。 陈一心虽然画得不错,但绝对算不上顶尖,所以到时候只能带4组,不过现在人少,所以4个组的人都混在一起,要真分开大概要九月份招生完毕的时候了。 好了,现在看校长的态度,可以猜到,来的这位,极有可能要成为1组的成员了。 这个学生是个男生,高二,年纪当然比陈一心大,穿着漂亮的休闲服,长得也挺帅的。他身后几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穿皮鞋西装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他的家长了、 几个人先是看了一下他们画画的情况,因为画室里非常安静,所以他们皮鞋磕在地砖上的声音非常刺耳。 看了一下,那中年妇女就说:“庞老师,我听说你们学校规模很大,很可靠,所以我才来的,可是怎么就这些人啊。” 校长就笑嘻嘻说:“现在人少,是因为暑假才刚开始,好多学生都还没来,等九月份人就多了,我这一个学校,学生最多的时候有近三百。你去附近看看,有我这规模的,没我这条件,有我这条件的,没我这规模。”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绕了一圈回来,说:“老师啊,你这里怎么才两个厕所,孩子们怎么够用啊。” 校长说:“既然是来学画画的,当然还是要看水平怎么样,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学生的作品。”说着,校长就指着挂在墙壁上的若干幅画,如此说。 陈一心正在给一个女生修画,扫了一眼,没做声。她总不能拆老板的台,说那画是自己画的吧。 于是,那中年妇女问她的孩子,说:“涛涛,你觉得怎么样?” 那“涛涛”就问:“这样的水平能考上中央美院吗?” 校长猛点头:“当然了。” “涛涛”点点头,说:“好,我考虑一下。” 校长就说:“那就让他在下面看看,跟同学们交流一下?我们去楼上办公室谈一下细节。” 中年妇女点头了。 校长就吩咐把自己藏在角落的陈一心:“陈老师,来招呼一下这位同学,把你的画材借他用一下,让他感受一下我们学校的氛围。” 校长把家长带上了楼,下面就只剩下这个帅帅的男生。他转头一看,看到一个比自己整整矮一个脑袋的家伙正看着自己,就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陈一心今年十四岁,好吧,虽然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身高仍然只有一米五二。她对自己说,面前这个是顾客是顾客,于是露出笑容:“同学,我是这里的老师。” ------------ 061 奇葩一样的高中男生 更新时间:2011-11-01 看到陈一心,这个小男生的眼里混杂了两种感情,一是惊讶,二是怀疑。 陈一心本来不喜欢把自己的画具给别人用,不过这回是老板发话,她也不能拒绝,所以就找了个地方,把架子搭起来,然后招手让那个男生过来。 “你以前学过吗?”陈一心问他。 他白了陈一心一眼,说:“学过。” 陈一心心想,要是有基础,再加上半年的训练,是有可能考上中央美院的。陈一心点点头,就说:“现在我们都在画静物,你也来画一下,让老师看看你的水平。” “涛涛”皱起眉头,说:“什么要画静物?” 这倒是把陈一心问住了――为什么?问题就是没有为什么啊!陈一心懵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涛涛”又白了陈一心一眼,说:“我是要考中央美院的,中央美院的考试,素描考的是人像,画静物有什么用!” 他的画一说出口,几乎整个画室的人都不由抬起头来看向他。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说:“画静物也不简单的,等你学到后面,就会发现其实画静物比画人像还难。” 陈一心可没有说谎,画静物比起画人像,最要命的是布局,这个布局可不是你自己基本功好,手熟就能够达成的,这还要考画者本人的美术感觉,这个东西,不好练。 显然,“涛涛”同学不以为意,他只说:“又不考这个。” 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学过,那就先画一下,嗯,要是觉得这篇幅太大了,可以只截一个小角画。” 陈一心摆在地上的是一大摊东西,几种颜色的布,若干个罐子,还有扭曲的纸团啊易拉罐啊,破烂的石膏像什么的,总之怎么乱怎么来,就是为了锻炼一下学生的细节能力。 “涛涛”看着这堆东西,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陈一心先丢开他,看一下周围的其他同学。这时候看到有个男生画的画,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个男生,为什么总是喜欢把画面涂得油亮亮的呢。 陈一心无奈了,说:“你先起来。” 陈一心坐到他的位子上,把这男生乱涂一气的阴影都擦干净了,一边跟他说,一边帮他描。 “暗部不是像你这样的,落笔要轻,光影是一层层铺上去的,你别着急啊。还有啊,注意笔画走向,不要朝着一个方向,就算是暗部,也是有透气感的,你都铺死了,看上去就跟腻了一层黑油一样……” 陈一心一边说一边帮他改,说着说着发现有点不对劲儿,转头一看,那个男生已经不在自己身后了,而且好几个学生都不在自己的画架前,围到那个新来的叫“涛涛”的男生后面去了。 这几个学生一边看,一边偷偷私语。陈一心还想,难道说这个男生画得特别好? 于是自己也来了兴趣,站起过去一探。 当看到那画的时候,陈一心没声了。 2开的图纸,那男生把所有的东西都缩到了这张纸不到2分之1的范围内。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都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哦,连光影都画出来的,黑的那半片是暗部,白的那片是亮部,和暗部连在一起的那块黑的,大概就是影子了。 陈一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群学生会围着看了,不是因为太好,而是因为太差! 周围的好几个学生,窃窃私语,偷笑着看“涛涛”毫无知觉地继续画。 陈一心扶额过去,问:“你不是说你学过吗?” “我当然学过。” 陈一心忽然明白,他说的学过,大概就是小学到初中每周一次的美术课。陈一心就知道,自己和这孩子有代沟! 看到这幅“简笔画”,陈一心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说:“学画画要循序渐进,这样吧,你先看看其他同学是怎么画的,然后老师再教你基础,你说呢?” “涛涛”不满地看了陈一心一眼:“你说什么呢?我跟他们不一样的,我是要考中央美院的。” 他这话一说出,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女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连忙强忍着狂笑的欲望躲到了自己的画板后面。另外几个男生,看着这个“涛涛”,表情犹如看到了某种外星生物。 陈一心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讲明一个事实。中央美院在首都,每一年在c市招收的学生人数,仅限本科,是以个位数计的。而d省一年的美术高考生可是上万的。现在的陈一心自己,有信心能够考上中央美院,那是因为她画画的技巧经过了许多年的沉淀了,重生后这些年也一直坚持,但她也只能保证自己考上――仅仅是考上,而例如油画雕塑等对美术成绩要求特别高的系,陈一心还没什么把握。 假如这样说还不明白,就再解释一下,d省自己也有美术学院(自然,水平远比不过中央美院、四川美院、中国美院等名校),所以,就形成了这样颇有规模专门为考美院而设定的培训学校。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你说自己曾经通过中央美院的美术高考,那么就放心吧,绝对会有人请你的。 想在短短半年之内就考上中央美院,要么你是个天才,要么你就是个疯子。显然,这个社会疯子比天才多。 在这个培训学校里的学生,多半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够,家长花钱将他们送来训练然后希望能够混个大学的。他们虽然不见得都有天分,但是大多数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的训练,不过是能帮他们混过美术高考而已。在庞校长的这个一百多人的培训学校,当中百分之五十的人只能上本市的专科学校,百分之三十能够上本科,而考上八大美院的学生,就只有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一,哦,是比较不幸,什么都没考上的。所以说,这家培训学校的升学率还真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于中央美院啊,全市数不清的培训班培训学校,谁知道花落谁家。但肯定不是陈一心面前的这个“涛涛”,因为在场的近二十个学生里,他一个都比不过。 这个“涛涛”的家长还在楼上呢,陈一心想,这还是老板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只不过是敷衍一个小孩,她都几十岁了,这点小事应该还是行的吧。陈一心心道,深吸了一口气,说:“都回去画画。同学,那我来教你吧,现在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开始。你先别画这里,我另外给你摆个静物。” 陈一心说完,准备去把那个正方体的石膏弄过来。 这时候,“涛涛”冷不丁地发话了:“你是哪个美院的?高考考了多少分?” 这话可问得一点都不客气,陈一心看了他一下,看到他黑洞洞的鼻孔,笑了一声,说:“我还没上大学,怎么?” “哦……我听别人说,美术考生艺术成绩过了文化成绩没过的人是最多的,你也是文化成绩没过。我的话,就不用担心文化成绩……对了,你报的是哪个学校?” 陈一心仍然笑,说:“这么说,假如我考的不是中央美院,你就认为我没资格教你了。” “当然了。”他仰起头。 老板真是丢了一个大麻烦给自己啊,陈一心头痛欲裂,她看着这个“涛涛”,又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有天分的学生,抓型能力都是自带的,就算没基础,不知道技巧,但是东西不会扭曲。至于你……我只能说,你考上央美的可能性很低。至于我,好吧,我也负担不起你这样的学生。” “涛涛”切了一声,说:“我就说,原来根本没这个能力。” 听到这话,靠他最近的一个男生抬起头来,吼了一声:“你说什么呢!” “涛涛”退了一步:“我说实话……” “你别乱说啊,一心小妹虽然年纪小,但是画得好,比好多大学生都厉害,你根本不懂,乱说什么。”另外一个女生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涛涛”却说:“是你们自己没本事,还说别人……你们知道博美培训班吧,人家那边都说了,半年包我上央美,人家那边的老师都是央美的研究生、教授!你们自己没本事……” 当他说出这些话,画室里面先是一阵静默,然后,是哄堂大笑! 从这个“涛涛”开始说第一句话,陈一心脑子里面就一直有一个词在隐约浮动,陈一心一直想要抓住,却老是失手。现在在这个“涛涛”说出这些话后,她终于知道这个词是什么了,是“nc”,她终于明白了,她面前这个长了张不错脸蛋的“涛涛”,是个nc! 这个培训班还真是敢说啊,半年?央美?还研究生教授的老师,这个涛涛到底知不知道央美的研究生能挣多少,而一个培训班老师的工资又是多少啊? 总之,这个世界癫狂了。 在哄堂大笑后,一个笑出了眼泪的女生,说:“哎呀,既然这样,你干嘛来我们这里啊,去那个叫博美还是哈士奇的培训班不就行了,人家还包你上央美呢。” 是啊,说不定还包邮呢亲。陈一心心里偷笑,她看这个有点愣了的“涛涛”,说:“考央美不容易的,要努力,也要天分。” 这时候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校长带着“涛涛”的家长们下来了。 校长很严肃地说:“刚才怎么了?不好好画画,笑什么笑?” 大家连忙都回过头去拿起画笔。庞校长是个有点狠劲儿的角色,所以班上虽然有好多年轻力壮的男生,都不敢违逆他的意思。顿时画室就安静了。 “涛涛”妈妈走到儿子身边,问:“涛涛,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涛涛”看了陈一心一眼,说:“不怎么样,老师都还是个小孩子,不像那边,都是教授和研究生。” 庞校长连忙说:“陈老师虽然年纪小,但是画得好啊,我们这里的学生都没有谁不服气的。” “我都说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要考央美的!” 陈一心忍不住笑了,庞校长瞪了陈一心一眼,说:“你当然不一样,你是1组的学生嘛,到时候有老师专门守着你教,今天是老师放假了。我们1组的基本上都能上重点,放心吧。” “可是博美那边,说保证让我们家‘涛涛’上央美的?”“涛涛”妈妈犹豫。 听到这个话,画室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了嗤笑声。 陈一心低头,默不作声。 庞校长又说:“这话我不好说,大家都是同行,公平竞争公平竞争,你们也都看到了,墙上这些学生的作品什么的,这些一看都知道的,不如再考虑下?” 陈一心没反驳庞校长,至少姓庞的还比较厚道,没用包上央美来忽悠这家人,在陈一心看来,留在这里绝对比去那什么博美好。 ------------ 062 高考的结果 更新时间:2011-11-02 显然,庞校长的这话听在这家人耳朵里并不中听。 庞校长又说:“我们这里,1组上重点的几率是百分之百的,其他培训班,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不然再考虑考虑?” “涛涛”同学的妈妈又问“涛涛”:“‘涛涛’,你觉得呢?” 之前这一群同学的反应显然刺激到了“涛涛”,他冷笑了一声,说:“没意思,妈,我们还是去看别家,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 庞校长还真没说假话,这个培训学校的上线率确实非常高,一是因为这个校长有点本事,自己也是学美术的,所以招的老师都挺有本事,二是据说在本市美院有关系,所以能够搞到一些内部消息,而且深谙美术联考的规则。 但是这个“涛涛”轻蔑地扫了陈一心一眼,说:“妈,我们走吧。” 庞校长连忙追上去,说:“哎,不考虑一下?” “涛涛”妈妈笑了笑,说:“我们再看看其它画室。” 这种话一说出来,八成是没希望了。 庞校长还是把这家人送了出去,而当他们刚刚踏出画室的大门,画室里面就喧闹了起来。 “这么大口气,半年考央美?他以为自己是梵高啊?” “反正人家有钱啊,有钱什么不行。” “这叫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你看他们对着胖子那样子,也亏胖子看在钱的面子上收了脾气,要是平时我们谁这么说,你说胖子会怎么做……” “别说了,我想起来都疼……” 话说到这里,只听哐当一声,庞校长已经一脚踢开大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拽什么拽,要不是有人托我,我理你?非要把钱丢进水里,我呸!” 这才是庞胖子的本色啊。画室里面立刻安静了,所有人都低下头画画装作没有听到。 庞校长走过来问陈一心:“你怎么弄的?凭你的本事,两三下绝对能把那小子唬住,现在你看吧,人都走了,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吗?” 这是迁怒啊,陈一心没说话,伸手指了指“涛涛”留下来的那幅画。 庞校长一看,顿时没忍住,脸色一片青白,顿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哎哟,我女儿五岁都比他画得好啊。” 气氛得到了缓和,一个乖巧的女生马上说:“胖胖,他走了才好,不然还拉低咱们的升学率呢。” “谁让你叫我胖胖了?没大没小……” 陈一心低头没说话,她知道一些事情,既然庞校长敢留下这个学生,显然自己是有门路的,大概到了最后,就算这个人考不上,他也有办法把他弄进什么学校,毕竟,人家有钱不是吗?陈一心听说了,本市d大学美术系,有一个针对政府干部子女的培训班,里面的老师都是退休的美术附中的老师。那个班,水平怎么样不好说,毕竟就算老师能教,也要学生能学才行,但是,这个班在联考阅卷的时候是和普通学生分开的。其他的不用明说了,总之,这个班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些高干子女开方便之门。不过,这个“红色班级”的存在显然有点影响社会和谐,不,是让社会更和谐,所以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庞校长有些关系,早就准备着弄两个学生到这个班里。这两个名额,卖价很高。 不过这群学生不是很清楚,陈一心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她毕竟也是在职场中打滚过的人,知道有的事情,自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后话,陈一心暑假过后就离开了,后来听培训班的学生说,那个叫“涛涛”的果然回来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总之是被庞校长送进了d大学美术系。听说,直到最后,他画出来的头像都还是阴阳脸。 没多久陈一心就收到了她梦寐以求的z大录取通知书。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老师们都非常不理解,凭陈一心的成绩,比z大好的学校哪个去不得,但是陈一心却偏偏选了z大。白熏也问陈一心为什么,陈一心只是笑笑,说以后再慢慢解释。 白熏想考医学,不过北医自觉差一点,只能退而求其次考了s省的医科大学,全国排名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两个人差不多是前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白熏很兴奋,约陈一心和好久没见面的张怡出来吃东西。 两个人在麦当劳坐下,刚坐下,白熏就叽叽喳喳说开了:“哎呀,你不知道,当时我有一道阅读不是审错了题吗?所以还老担心,以为肯定不行了,谁知道分数下来,居然比我预料的还好那么一点,哎,可悬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复读了呢。” “你是太紧张了。” “要是我能像你这么淡定,大概也就不用学了……现在差不多成绩都出来了,大家都只等着录取通知书了。不过今年我们班不太好啊,据说全班才八个人考上清华北大,班主任都被气坏了。”白熏叹气,说,“反正我爸爸就觉得我是被班主任给耽误了。我跟你说了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我爸在学校不好做人。” 这么多年过去,白熏当然也渐渐成熟,不但长高了,也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多的了解。 陈一心和她聊天,说起班里同学们的去向,在陈一心的比较熟悉的人当中,肖蓓的结果最好,北大物理系,她的名字早早就挂在了学校的红榜上。一个寝室里,只除了黄倩玲高考失误只能上一个三本大学,而她的家境也不允许她复读了。其余几个都还好,陶兰比较气愤,因为她为了保险报了本市d大,谁知道成绩下来,整整比d大高出一百分,全国第二等的大学都能任她挑选了,顿时觉得十分可惜。不过过几年就好了,那时候就不是估分报名而是估线报名,对于高考生来说,风险真的小了很多。至于张怡,她当年真的选了一条非常正确的路,至少现在她已经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重点大学,那大学在长江出口那个著名的繁华城市,张怡的想法很简单,在那里念书,定居,并且挣很多钱。 最后白熏神秘地凑过来说:“一心,你还记得洪露吗?” 陈一心点头。 “洪露又失误了,本来学校对她的希望可大了,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理科一直比较好,所以还想让她突破一下,弄一个全市文科前几名出来,没想到她失误了。听人说,当时她考完数学出来,在考场门口就晕倒了。” “有那么夸张吗?”张怡说。 “好多人看到的,好像是因为有一道大题没做出来。其实我觉得还不错的她那个成绩,至少上重本没问题的,不过她对自己要求高嘛。” 要不是白熏说起来,陈一心都忘了还有洪露这个人。她在陈一心这辈子的生活里掀起一个小小波浪,然后又很快消失。 陈一心和她并不是仇人,但现在听到了她的遭遇,却并不觉得奇怪,大概是从很早开始,陈一心就发现这个女孩执拗得可怕,她看待事物的态度已经完全和世人相悖,她这么好强和偏激,随后走上极端逼迫自己然后崩溃――简直就是预料之中了。而假如说她能够改变,大概也只有在经历沉重的痛苦之后,这个过程,旁人是什么都帮不了的,只能她自己了悟。 白熏叹气,又说:“其实洪露也听不容易的,听说她家里人都不太关心她,开家长会都不来。” 张怡吸了一口可乐,说:“这个我知道,她有个弟弟,她家里为生这个弟弟,交了好几万的罚款呢,基本上家里什么都贴上去了。她家里人都喜欢弟弟,不管她的。” “哇,真的啊,现在还有这么重男轻女的家庭?”白熏惊讶道。 张怡白了白熏一眼:“亏你还跟她两年同学呢,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白熏不知道也正常,在初中的时候,白熏是个埋头念书的好学生,而张怡显然更有手腕,性格比白熏泼辣,但八面玲珑没有敌人,消息也灵通。也许,陈一心可以把她定位为gossipgirl。 张怡又说:“洪露很牛的,当时她转学到这边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搞定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转学吗?” “为什么?” “因为离家远,能住校,她跟她家里关系特别不好,所以根本就不想回去。我看她也挺可怜的,你问一心,一心跟她住了一年,她家里人就从来没来看过她。” 陈一心想了想,却也觉得伤心,果然,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是跟她生存的环境息息相关的,洪露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好强了。 张怡又说:“不是我说,小熏子,亏你当时还是副班长呢,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班主任去家访过啊,之后还拿她来教育我,要我努力学习,自强不息什么的。班主任打电话去她家,她家长也挺过分的了,班主任还没开口呢,就说忙,叫老师看着办。班主任说补课要家长签字,他们就说没钱怎样怎样,所以你说吧,她家里人多极品,就知道钱钱钱,其实洪露根本不用交补课费的。你说她家没钱吧,她弟弟上桂园双语幼儿园,一年好几千的学费呢。” 陈一心和白熏听着都沉默了。 半响,白熏才说:“她也挺可怜的,当时我还讨厌她呢。”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陈一心叹了口气,当年的陈一心比起洪露来,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总之,自己是看客,是路人,从很早开始,这个人就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了。 ------------ 063 回到小镇 更新时间:2011-11-03 这时候还没有qq,手机什么的也都还没普及,所以几个人只能留下学校的地址,还有邮箱地址,以后方便通信。 相互告别后,陈一心也要开始考虑户口的事情了。 陈一心的户口是落在姑姑家里的,以前是因为袁醒安帮忙,所以让她在只有一页户口的情况下也成功报名了。至于她的学籍,是家乡的陈老师帮忙调过来的。但是如今的情况比较复杂,她准备把自己的户口调出来落在学校上,这样就能完全摆脱姑姑一家了。 但是要办这件事,并不容易。陈一心还记得以前那次,她为了户口的事情对姑姑什么手段都使过了,但是姑姑不愿意陈一心比自己的孩子更出息,更别说让陈一心这么轻松就摆脱她了。 而这户口是怎么调出来的?还是后来表哥出事,姑姑要钱,陈一心用一万块钱从姑姑手上买出来的。 现在陈一心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假如户口在姑姑手下,许多事情都要经过她手,陈一心还准备以后出国留学,要是那时她从中作梗,那就是陈一心一辈子的事情。现在趁着自己还在c市,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搞定! 虽然不想面对姑姑,但是有的事情是自己必须去做的,陈一心给自己鼓了把劲儿。 不过,陈一心不打无准备的仗,在回双桥小镇找姑姑前,她要做点准备。 假如要让姑姑松口,那么陈一心必须许诺给她足够的利益,或者说给她施加足够的威胁,对姑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儿子李扬。 在陈一心的记忆里,原来的她这个时候正是念初一,而表哥在高中打架生事被开除,姑姑姑父花了不少钱,把表哥塞进了一所中专。所谓中专,当然是个更加混乱的存在,如今还有一些中专是包分配的,所以当时姑姑姑父打的主意就是让表哥混过了两年分个工作然后安定下来。 可是可能吗?凭表哥那个好逸恶劳,贪婪自私的个性? 陈一心记得,当时表哥念中专不过才半年,家里就接到了四次学校打来的电话,而其中一次,还是姑姑姑父去派出所把表哥接了回来。在这个时候,差不多表哥已经染上了毒瘾,只是姑姑姑父还不知道,在表哥的再三保证下,又一次轻易地相信他已经改邪归正。 其实,表哥也是个可怜人,一旦和毒品扯上关系,就没有哪个家庭能够摆脱不幸。陈一心虽然觉得表哥可恶,但是这种惩罚也确实太巨大了。 陈一心放了假,就让于浩帮忙,打听一下关于表哥的事情。 于浩道上混的,虽然自己不沾毒品,但是也知道一些,虽然和李扬所在的城区隔了一层,但他们自己有自己的门道,并不妨碍他打听一个人。没过多少天,他就把消息传递给陈一心了。 果然,现在表哥已经堕落了。 于浩问她:“那人是谁?” 陈一心苦笑:“我表哥。” 于浩脸色微微一变。 陈一心叹了口气,说:“帮我个忙,跟人嘱咐一声,能不卖这个人药就不要卖,假如他非要……那我也不管了,其实我也知道,染上了这东西的人,都已经疯了。要是管不住,就不管了。” 于浩把手里烟头一丢,说:“是一心你家的人,那我就算是把他打晕了……” 但陈一心说:“不用了,他父母都放任他,我一个外姓的表妹,管得了什么。反正我跟他家关系也不好,能做到这步已经够仁义了。” 陈一心问了于浩一些事情,确认了表哥经常出没的地方。 然后陈一心准备了行李,跟培训班那边请了两天假,坐上了去双桥小镇的火车。 这个小镇,陈一心已经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除了过年过节给陈老师的贺卡,陈一心几乎和这个小镇的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其实陈一心是怀念这个地方的,小镇的人都很淳朴,这里生活节奏也非常慢,整个小镇的气氛是安逸舒适的,陈一心也有关于这个小镇的许多的美好回忆,然而这些回忆都和姑姑一家没有半分关系。 陈一心先去看望了陈老师。看到陈一心的录取通知书,陈老师老泪纵横。小镇很小,加上现在大学还没有扩招,所有能考上大学的都是文曲星,整个双桥小学,几百个小学生,没有几个能够考上大学的。 陈一心的上辈子,一个年级里和她一样拼杀到了大学的同学只有一个,而初中同学和她一样上大学的大约有五六个,可想而知,陈一心这个大学生对于陈老师来说,是怎样一种荣耀的存在。陈一心并未因为自己考上了z大而自满,但是看到陈老师欣慰的样子,却不由升起一种满足感。 看望了陈老师,陈一心才做好了准备,走向那个记忆中阴霾的所在。 这时候,姑姑还在商店里面,陈一心走过去,陈芳玉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店门口的一个矮小的胖胖的女孩。 这个女孩大概有一米五几,脸和身材都是圆圆的,短头发,一双亮亮的眼睛,陈芳玉看过去,发现她的眼神冷淡平静,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四年的时间,陈一心长大得太多,姑姑愣了一愣,说:“陈一心?” 陈一心笑了,说:“是我。” 姑姑冷笑了一声,说:“终于知道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外面不是很好吗?你翻墙爬窗地都要往外面跑,干什么还跑回来,死在外面多好……” 姑姑不停地说,她的那张嘴,从前总是那么容易让自己愤怒,可是现在,陈一心看着她,眼里只有怜悯,因为她最清楚,当表哥染上毒瘾的事情掀开来,她的这个小家庭的幸福就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陈一心说:“姑姑,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关于表哥的。” 姑姑皱起了眉头。 “表哥现在是不是很久没有联系你了?” “关你什么事?你表哥跟你不一样,听话得很,从来不让我操心。” 陈一心怜悯地笑了:“姑姑,你有没有想过,之前表哥一直问你要钱,那么多钱,他花到哪里去了?” 姑姑瞪了陈一心一眼,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些钱你哥都是有用处的。我现在也不想跟你多说了,既然你自己当初要跑,现在回来干什么,走远点,我们李家没你这个人了。” 陈一心看她要走出柜台来赶自己了,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表哥是不是告诉你说之前的钱被人偷了。不过姑姑,你想一下,被偷一两次很正常,七八次是不是就有点奇怪了。” 姑姑停住了脚步。 上辈子,表哥每次打电话来,大概都是这个口气,交补课费,生活费,请朋友吃饭不能丢脸,钱丢了……总之,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但是这些钱都不够,所以他铤而走险,跟着一群混混在路上拦截学生。 陈一心又说:“我在市区,听说了一些事情,表哥把钱拿去买东西了,姑姑知道是什么东西吗?――一种会让人完全改变,变成疯子的东西,一旦染上就甩不掉的东西。” 九七年九八年,正是国家打击毒贩最严厉的时候,那时候铺天盖地,新闻报纸上都是关于毒品的事情,毒贩子、吸毒者……这些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魔鬼一样的存在。所以当陈一心把这话说出口,姑姑脸色就是一白:“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姑姑,现在你去市里,学校里面是肯定找不到表哥了。” 姑姑显然不信,她深吸一口气,骂陈一心说:“你胡说八道!”说完冲出来,扬起巴掌要扇下去。 这个动作她做得太纯熟了,即使过了四年仍然是这样的顺手。陈一心早有预料,闪了一下站到商店外面。 “我倒是知道他在哪里。姑姑,现在还早,你可以先打电话去学校打听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假如到时候你想要我帮忙,可是跟我说。” 说完,陈一心走上街头,把姑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 064 威胁 更新时间:2011-11-03 陈一心走到大街上,在她曾经的小学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点了一碗面。想起来倒也觉得怀念,陈一心小时候没有什么零用钱,经常听同学说,学校附近最好吃的面就在这家,她希盼了很久。这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小的时候她连吃一碗面的一块钱零用钱也没有,长大后,也被虚华迷了眼睛,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愿望。当回到小镇,面对这些熟悉的景物,陈一心才又一次想起了这件事来。 现在陈一心仍然很穷,但是至少,她已经有吃一碗面的钱了,而且这钱还是自己挣来的。 果然,这家的面确实非常好吃。煮面的大叔看到了陈一心,说:“小妹子啊,你们不是放假了吗?” 大概这大叔是把自己当成了学校的小学生了,陈一心本来就比同龄人发育得晚,加上脸胖,看起来就幼稚,被认成高年级的小学生是经常的事情。她笑了笑,说:“是啊。” 大叔笑着说:“以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吃面?” 陈一心说:“嗯,听同学说大叔你这里的面特别好吃,所以专门过来的。” 大叔笑开了,说:“是吗。哈哈……” 看到陈一心要吃完了,大叔又丢了一把面到锅里,捞起来轻松一甩丢到陈一心的碗里,说:“小妹妹头一次来,大叔请你吃个饱。” 陈一心本来已经吃得八分饱了,但是看到大叔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埋下头去继续吃了起来。 假如说在见过姑姑之后,陈一心的整个人都是冰冷的,在吃完这碗面后,陈一心就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事情是能让人觉得安慰的不是吗?陈一心为什么要因为那么久远的事情而让自己伤心,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马上,马上她就能够和姑姑划清界限,彻底分开了。 陈一心吃完了面,感觉身体充满力量。 她又一次站在了姑姑的商店门前,柜台里面站着脸色黑沉的姑姑,她一看到陈一心就扑了上来:“你说,是不是你使的坏?你把我们家李扬弄到哪里去了!” 姑父也站在里面,脸色比姑姑还要黑沉,他工作的地方就在这个小镇里,很近,所以姑姑一通知他,他马上就回来了。 陈一心躲开姑姑,只说:“表哥比我大整整六岁,又是男的,你认为我能把他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而已。” 这时候,姑姑已经哭了起来,她拉扯着姑父的衣服,说:“李立强,怎么办,她说李扬……显然李扬又联系不上……怎么办……” “我早就说了,不能这么迁就他,现在好了?”说着这话,姑父显然忘了,他也是迁就表哥的人当中的一个。 陈一心又说:“姑姑,假如我是你,就会马上去市里把表哥接回来。现在还早,说不定能戒掉,要是拖的时间太长了,恐怕就不好办了。” 姑姑脸色一白。 陈一心又说:“可惜你们在市里不熟,恐怕也不好找,最麻烦的是还不能报警,要是被警察知道了,强行送进戒毒所还算了,说不定还要被审讯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市里对毒品什么的查得很严,进了班房,会发生什么,就谁都不知道了。” 姑姑毕竟是个家庭妇女,文化不高,能说出陈一心是死是活是自己家私事与人无关的话,也可以估计得出她的法律知识有多少,所以一听到陈一心说这种话,顿时就脚下几乎都站不住了。 “你不要乱说!”“老好人”姑父终于发火了。 陈一心微微一笑,说:“我到底有没有胡说,姑父应该很清楚。” 其实,假如姑姑姑父愿意花费时间,在家里守株待兔,或是去市里花点钱暗地里找,肯定是能够找到的,毕竟表哥并没有人家蒸发。但是当孩子出了事,正常的父母都会陷入恐慌当中,是一分一刻都不能等的。 姑姑转头看向了姑父。姑父咬牙说:“我们马上去市里找李扬!”一边瞪了陈一心一眼,“你跟我们一起去找李扬!要是你敢乱说,我打断你的腿!” 陈一心却笑了:“姑父,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这种事情,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说。其实,要我松口很简单的,只要你们跟我走居委会一趟,把有些东西弄好了,我肯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姑姑眼睛睁大了:“你要干什么?” “姑姑别怕啊,我又不是去告你状,哦,原来你也知道虐待儿童是犯罪的?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知道呢。不过这回不是为了这件事,我要的是户口薄,还有呢,就是监护人,也就是你的签字,很简单的,一会儿就能搞定。” 姑父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自己的户口迁出来,看,我够厚道吧,这么简单一件事,就能把你们的儿子换回来……” 不等陈一心说话,姑姑尖叫起来:“你做梦!” 她冲上去尖声吼叫:“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把你从一个奶孩子拉扯这么大,你现在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当她的巴掌扫下来的时候,陈一心一退,姑姑扑了一个踉跄,而陈一心也不客气,腿下一扫,就把姑姑给扫倒在地上。姑姑扑在水泥地上,只听到沉闷地一声响,她又是一声尖叫。 姑父连忙上去把她扶了起来,而陈一心退了两步,说:“我不强求的,你们愿不愿意,随便啊。反正我只要动动嘴,跟警察叔叔说有人吸毒……你们觉得到时候会怎么样?” 姑姑惊恐地抬起头,她的嘴巴被磕破了,说不定牙齿都被磕掉了,半张脸上都是血,看起来真是狼狈得可怕。 姑姑很少正面地虐待陈一心,不过,背地里面使的手段不少。记得上一世有一次,陈一心已经上了初中,那时候也是表哥出了事,姑姑满心都是火气,没处发泄,等陈一心端着碗走过客厅门的时候,她一掌从后面扫过去,把陈一心往门上推。 陈一心撞在门框上,当时头就破了,而手上的碗碎了一地。姑姑大发雷霆,一脚踢过去,当时陈一心本来就被撞得头晕,一下子就跪在了碎片上。 后来医生告诉陈一心,假如那碎片稍微刺得歪一点,上辈子的陈一心就只能当个瘸子了。不过会有人谴责姑姑吗,没有,因为陈一心身上没有姑姑留下的伤痕,她说是陈一心自己眼瞎撞到了门上,没有人怀疑。 现在看到姑姑狼狈的样子,比那个时候的自己恐怕好不到哪里去,陈一心淡淡地笑。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把表面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挖出里面的腐肉再上药,虽然回忆的过程有点痛苦,但是很痛快! 陈一心轻声地,在高处看着这两个人,问:“姑父,你觉得呢?” 姑姑姑父虽然刻薄,但是对表哥的溺爱是一点都没有掺假的,也就是因为他们对表哥无私,才会让陈一心对这两个曾经如此对待过自己的两个人产生怜悯。 在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妇,她住在附近,以前经常到姑姑这里来买东西。而当她进来,没认出陈一心,只是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呀,芳玉姐,你怎么了?” 陈一心站在那里,又问:“姑姑,不愿意的话,我就把表哥他……” 当商店里面出现了外人,姑姑与姑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假如表哥的事情传了出去……流言可畏,在这个并不大的小镇里面他们就再也不要想做人了! ------------ 065 解脱 更新时间:2011-11-04 在这个时候,商店里面有一片刻安静,姑姑与姑父都在拼命地计算得失,想要获得最有利的情况,但是世上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要想要找回儿子,维持表面的光鲜,又想要困住陈一心,让她任自己拿捏――可能吗? 而且,陈一心也不会允许他们犹豫了:“……那,也算是为了表哥好,我这就去……” “好!”姑父猛然站起来,他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因为气愤连平常那“老好人”的外表都维持不住了,他尖声吼道,“马上就回去办!” 说完就拖着姑姑起来,一边把东西一扫,捞了钥匙就往外面走。 那少妇见姑父突然发作,吓了一跳,奇怪地问:“诶?怎么了?哎哟芳玉姐你的脸怎么了……” 这时候姑姑姑父心里着急,哪里有空闲理她。 陈一心慢慢地跟着去,转头对那少妇说:“今天他们不做生意了,大姐,你去别家吧。” …… 陈一心早就做好了准备,几乎是万全,来的日子是工作日,需要的资料也早就准备好了。看到陈一心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他也是中年人了,也许孩子也在念高中或是初中,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大人的眼里,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孩子念书重要,什么事情都可以稍微让步就是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所以事情非常顺利,很快,陈一心需要的东西就办好了。 从陈一心拿出录取通知书开始,到他们走出居委会大门,姑姑和姑父还有点发愣,因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陈一心居然已经考上了大学!在陈一心很遥远的记忆力,她上一世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初中的老师很高兴地亲自把录取通知书拿到家里来,那时候他们的脸色也是如此难看,就仿佛看到了一个老实人偷走了他们重要的东西,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那时候陈一心已经十几岁,看清了这些人的面貌,对姑姑只有怨恨,看到他们那样子,心中无比快意。 而如今,大概是重新来过,她又早早地预知到姑姑未来的惨况,所以反而淡然了,他们愤怒又如何,嫉妒又如何,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从不是为了让他们嫉妒而活的,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活得高兴。 陈一心微微地笑了,从今天开始,她就解脱了! “陈一心……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说李扬在哪里了?”姑姑走过来,狠狠地瞪着陈一心说,周围都是人,她怕被人注意了,故意压低了声音,她又说,“假如你敢骗我,我扒了你的皮。” 姑姑恐怕还以为她能威胁得了自己,可是陈一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看着可怜的姑姑,说:“东城区白鹭湾,有个叫做金鑫大厦的地方,那大厦下面有个没有名字的天桥,很偏僻。听说表哥经常在那里出现,你们去,别问人,就在那儿等,肯定能等到。” 说完这些话,陈一心准备离开。 姑父拉住她:“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的事的。”陈一心说完,无视姑父的怒火,正要走,却又转回头来,说,“其实,你们倒不用担心找不到表哥,最应该担心的还是找回来后怎么办。姑姑,不,陈芳玉,假如你还有一点脑子,等把表哥弄回来就好好关着他,别心软了,你心软反而会害了他。” 但是,这是一句无用的劝告。陈一心的上一世,见着姑姑在表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和哀求中妥协,直到最后,都没能狠下心过一回。曾有一句话说,造成悲剧的并不是命运,而是人的个性。姑姑一家的结局根本早就已经注定了。当然,陈一心曾经的失败,也是源于此。 不过现在,姑姑一家没有任何改变,而陈一心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命运,自然也将完全改变 …… 回到了市里,就是面向未来,好好规划的时候。 z大在首都,当然什么都有,不过也说过了,c市是个轻工业城市,有许多东西都很便宜,所以陈一心趁着假期,约着白熏张怡去逛街,买了不少衣服,尤其是羽绒服和棉袄,首都冬天冷,风又大,陈一心得早点做好准备。陈一心知道自己还要长高,所以衣服都买大了一号。 做好了准备,订好了火车票,时间很快就过去,没多久就是八月底了,临走,陈一心去画室领最后一份工资。 这时候画室的招生大本分都完成了,整个培训学校四个画室满满的都是学生,随着以后那几年考生越来越多,想必培训学校的学生也会越来越多。 庞校长占着天时地利,挣了不少钱,所以也勉强算得上是财大气粗,虽然早就说好了陈一心只做三个月,临到头了还是觉得可惜。 “反正你还小,耽误一年也不碍事,不然就帮我再干一年,我给你添工资,你想,现在大学生,才毕业的有几个就能挣你这么多?还不如就做这个。”庞校长说。 陈一心虽然年纪小,但实际年龄大,经历的事情多,所以做事也很老成,说明白些就是上道,庞校长很是欣赏。然后本身水平也不错,也会教学生,绝对不会比培训班里的几个大学生差。最重要的是,陈一心没有文凭,所以工资给得低,怎么想都划算。 陈一心当然笑,庞校长这么说,在侧面肯定了她的价值,但陈一心摇摇头,说:“上学对我来说更重要。” 走的时候学生们还很舍不得,一个个都要求留下联系方式,还说会给陈一心写信打电话,但是陈一心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一时的。人生那么长,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她和这些学生的相处时间仅仅不过两三个月,在他们人生的几十年当中所占的分量实在太小。虽然现在都信誓旦旦说不会忘了,但很快,自己就会随着时间被遗忘。 这是人之常情,别人是自己的过客,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的过客。 在最后要走之前,陈一心去看望了袁醒安的爸爸妈妈。 袁家只是普通小康之家,并不如何富有,袁醒安去了美国,快三年了都没有回来,陈一心便觉得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毕竟跨洋的飞机票是十分昂贵的。 袁爸爸袁妈妈对陈一心很照顾,陈一心之前放假过节也经常来看他们,在她眼中,这两个老人十分安乐知足,只是儿子远在重洋,所以只是寂寞了点,需要的,无非就是陪伴。陈一心喜爱这两个和蔼的老人,不知不觉间还羡慕袁醒安,能生在这么和睦的一个家庭里,大概是最令人觉得幸福的事情了。 袁妈妈知道陈一心第二天就要离开,给陈一心准备了许多在车上吃的小吃。袁妈妈有些小浪漫,因为退休在家,有时候会做些小蛋糕小糕点,而且多都甜的腻人,因为袁醒安喜欢。这次她给陈一心准备了很多,让她在车上吃。 本来还想要给陈一心钱的。也是把陈一心看成了小孩子,所以觉得自己给一个小孩子金钱上的资助是理所当然的。陈一心当然就不要,怕袁妈妈不信,还拿出自己新开的小存折给她看。 因为陈一心一直没有完整的户口,而现在迁户口完成还要等到了学校,等在学校念完一年后户口才算是完全落在学校,而且她还没有身份证,在九几年的时候,办身份证都在十八岁了。所以这个存折用的是方邻的名字。陈一心很信任方邻,她还想,假如自己真的有一个哥哥,大概也就差不多这样的感觉了。 袁妈妈终于放心了。 陈一心问起袁醒安,已经快三年,大概袁醒安也要回来了。 袁妈妈没说话,可是眼里的黯然看在陈一心眼中。 陈一心知道袁醒安的邮箱,也知道袁醒安的住址,这些只要她开口,袁妈妈都会告诉她。可是在把袁醒安的邮箱存入联系人地址后,她就从来没有发送过一封邮件。 她也想要知道,这个优雅善良的好老师在大洋彼岸过得好不好,也想要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自己。可是,大概是近乡情怯那一般的感情,当写好邮件准备发送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她不过是袁醒安这么多学生当中的一个,除了年纪小一点大概没有其他任何不一样了。而袁醒安,有慈爱的父母,还有朋友,还有他漂亮又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她的关心什么都算不上。 而之后,那点师生情谊也都会被湮没在时间了,相互之间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就算陈一心并不想这样。 袁妈妈说:“好久都没打电话回来了,我说国际长途贵,他居然就真的不打了,这孩子……不过,也快回来了,就这两年了。” 陈一心觉得有点奇怪,袁醒安留学,不管是念硕士还是博士,学制都是定了的,应该不存在归期不明的情况,难道说袁醒安准备在美国定居?这种人不少,可是袁醒安不像,他这边有父母有奶奶,陈一心在袁家,断断续续,总和起来住的时间也不短了,她看得出来袁醒安有多喜欢这个家,他不会丢下这个家的。 所以现在陈一心听到这个话,就觉得奇怪。不过转而她就嘲笑自己,袁醒安说不定还要在美国工作两年积累工作经验呢,她真是想得多了。 ------------ 066 出发 更新时间:2011-11-05 听说陈一心考上的大学是z大,袁妈妈还是很欣慰的,说:“z大也是个不错的学校了,有些专业也不必清华北大差。”又问陈一心念的是什么专业。 陈一心选的是上辈子的老专业,通信工程。袁妈妈看到陈一心说话干脆的样子,说:“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以后要做什么,这样也好。” 因为陈一心要离开了,袁妈妈还特意留了陈一心一晚,而作为大学教授的袁爸爸,就趁着机会跟陈一心说了很多关于大学的事情,大概也是希望陈一心能够珍惜大学的时光,好好地度过这四年。 袁妈妈很担心陈一心上了大学后因为年纪小而受排斥,她当老师,当然知道许多事情,记得有个天才少年也是早早就上了大学,结果没多久就退学了,回来后就说在寝室里面非常不舒服,所有人讨论什么做什么都避着他,他要参与,对方就说你太小了。也许对方是无心的,但是小孩子心理没有发育成熟,本来就容易受伤,结果这个孩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斥,后来只能退学。 但是陈一心并不担心这点。她看似一个小孩,但是实际上早就是一个大人了,不会那么容易受到打击。而且一个人习惯了,上了大学后也没有想要在大学里呼朋唤友,如何风光,上了大学,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袁爸爸看到陈一心这么有上进心,而不是像许多学生那样,一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完全放松了,也很高兴。 两个老人和陈一心谈得很开心。最后袁爸爸忽然问:“其实,我还以为你会报考最好的大学,听你班主任说,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也很稳定,所以知道你报了z大还非常惋惜。” 袁妈妈接着说:“当时还来电话,要我和老头子劝劝你。不过我们两个想,你已经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 陈一心愣了一下,说:“阿姨认识我班主任?” “是醒安临走的时候嘱咐的,你一个小孩在外面,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所以要我和老头子照顾你。不过一心年纪小小倒是很厉害,从来都没让人担心过。”袁妈妈和蔼地笑。 陈一心低头说:“没有,我也犯了很多错误。”假如是这样,他们也应该知道自己曾经和方邻这些人混一起的事情了。方邻在老师的眼中是什么样子不用说了,这件事照着班主任那个死板的做事风格,肯定是报告过这两个老人了,可是他们知道后根本没有斥责过陈一心,对待她的态度也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仍旧如此疼爱和仔细,就像陈一心从始至终都是他们最得意的学生。 当时袁爸爸和袁妈妈确实知道陈一心和学校一些坏学生来往的事情,而且不管班主任如何反对,表现的态度一直非常强硬。 但是陈一心表现的强硬并不是孩子气的固执和倔强,她的态度和言辞都表示她自己是想清楚了的。面对这样的陈一心,其实袁爸爸和袁妈妈是欣慰的。他们两个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了,教过的学生数都数不清,在这些学生当中,最后最念着老师,对老师最尊重的往往都是那些所谓的“坏学生”。多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在毕业之后转个头就再也不见踪影了。所以袁爸爸和袁妈妈只装着不知道这件事,让陈一心自己处理,毕竟这是陈一心自己的事情。后来的结果自然让所有人都满意。 事情早就过去,袁爸爸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问陈一心:“进了大学之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陈一心点头,说:“我对无线通讯和密码有兴趣,所以准备上了大学后就朝着这方向去,在大学前两年就做出点成绩来。” 袁爸爸点头,说:“这可不容易。只是在国际上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技术并不突出,你要是真的想要做出点成绩,恐怕还是要在国外才行。” “嗯,我一直有这个打算。”陈一心说。 袁爸爸眼睛亮了一下:“你已经有打算了?” “我想要进的学校是德国as工业大学,只是申请欧洲的大学都需要预科或者两年大学学历,所以我准备趁着大学两年做出点成绩出来,增加申请的资本。” 袁爸爸看着陈一心,眼里全是欣赏:“很好,就该这样。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了,一心,z大的校长是德国as大学毕业的,这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一心笑了:“果然瞒不过袁伯伯,我就是偷这个巧呢。” “你不报清华北大也是这个缘故?” “嗯。袁伯伯也知道我,虽然在五中算个优异学生,但真的和清华北大的天之骄子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的。就算我能考进去,大概也只是垫底的人物,我是肯定争不过这些人的。宁为鸡头勿为凤尾嘛,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z大当个鸡头。z大只是名气不如这两个大学,实际上水平也并不差,我在这个学校出头的机会要比在那两个大学容易得多了。我的想法就是在大学前两年努力表现,和校长搭上线,让他帮我写推荐信。” “他是德国as工业大学的校友,推荐信很有分量。”说到这里,袁爸爸笑了,“你呀,小小年纪倒是挺鬼的,不是我说你,凭你十四岁就考上z大,怎么都算得上是天才了,你绝对不比那些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差,不要妄自菲薄。” 那是因为她有前世的功底在啊,而且就算是有这个功底,她高考也是吃了苦头的。但她肯定不能把这点告诉袁爸爸,重生是个秘密。 袁爸爸袁妈妈是看着陈一心长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如今听陈一心说到未来的规划,就觉得好像她真的已经把所有都实现了一样。吾家有女初长成,大概也就是这种心情了。 陈一心又说:“不过,在这件事真的确定之前,希望袁伯伯袁阿姨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就算是袁老师也别说。” 袁爸爸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未来的变数谁都说不清楚,而且,陈一心潜意识不想让袁醒安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所以陈一心笑说:“我怕丢脸嘛,万一我说得好好的,最后没达成,会被人笑话的。” …… 第二天,陈一心出发了,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出远门。 陈一心上辈子倒是坐过长途火车的坐铺,那滋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坐铺车厢永远挤满了人,走道上往往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行李架上空间不够用,座位下面也塞满了行李,留下的地方刚刚能够放一双脚,十几个小时,就不得不把身体维持在一个姿态,连脚都动不了。上厕所就是挤掉一层皮的过程,男生还罢了,生生挤过去,女生就痛苦万分了。 还有车厢里面的味道,排风扇永远不够用。在夏天,车厢里面是各种汗臭味脚臭味,熏得人吃不下东西,冬天就没法开窗户,车厢里面闷得人心慌。 曾经有人戏言,坐过一次火车,大概就知道为什么要计划生育了。 陈一心显然不是个喜欢吃苦耐劳的人,现在手里面还有点余钱,舍不得自己去受那个罪,所以就买了硬卧的票,至少能好一点。 方邻公司事情忙,又出差去了,所以这次就没来。卓溪呢,复读一年这一次总算文化成绩勉强过了关,考了本市的美术学院,早就军训完,偷了空过来送陈一心。 大件的行李都托运了,陈一心只背了一个书包,拎了一个装满零食方便面的袋子,说实话,还真不需要人送。 但卓溪执意,一路上千叮万嘱,对陈一心说火车上骗子很多,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又说到了北京不要乱走,火车站都有从学校来接人的校友,之类的。卓溪自己当然没那么细心,这些还是方邻临出差前叮嘱了他,卓溪被方邻严肃的态度也弄得相当地紧张,所以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把陈一心安顿好了,卓溪还跑去跟乘务员说,要他帮忙看着陈一心如何如何。 虽然看着啰嗦,但陈一心见到卓溪这样认真,还是相当感动。 卓溪在乘务员的催促当中下了火车,陈一心坐在窗户旁边,透过玻璃看着站台上的卓溪。 卓溪还在冲他摇手。陈一心看到他那傻乎乎的笑容,不由得就想起了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这个人跑来要自己协助作弊,态度嚣张,笑得也是这么傻,可是,他自己还不觉得。 四年过去,这个少年也长大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作男孩了,也不会再说出“我是xx校霸,我罩你”这种傻乎乎的话,而陈一心自己,长高了长胖了,也不是那时候的小孩子,大家都长大了。 火车慢慢启动,陈一心在轰隆声中向卓溪招手告别。 现在,这列火车将把陈一心带离这座充满了她记忆的城市,陈一心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告别,她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摆脱了童年不好的回忆,现在,陈一心要去面对其它不好的回忆了。 首都是她上一世念书的地方,那个地方,有陈一心许多美好的回忆,也有不好的……那个地方曾经给了陈一心希望,又把她的希望抹杀,那个地方曾经有陈一心以为的最好的爱情,也有陈一心看到的最丑陋的现实。陈一心在哪里失去了很多东西,她的未来,她的信念,还有她最好的朋友。 不过,现在都不一样了。现在她以全新的姿态降临到那座城市,失去的,她都要拿回来。 ------------ 067 大学 更新时间:2011-11-06 大学第一年结束的时候,十五岁的陈一心已经通过了语言考试。她的德语是上辈子就开始学的,重生之后也没有放开。上了大学后就开始疯狂复习,终于在一年后通过了考试,分数只有1.0,但是陈一心本来也不是擅长语言的学生,能考出这个分数也就差不多了。 之前在美术培训班和方邻那里挣来的钱,陈一心在大学里学费、生活费、上语言课交费,很快就所剩无几了。而陈一心在大学第一学期就厚着脸皮把自己做的程序给老师看,让老师放她进实验室打杂,所以之后一直都呆在实验室里几乎没有打工的时间。 好在第二学期,陈一心当时的投资就得到了收获,她注册的域名卖了一个出去,售价比起后来不算多,只有两万,但是这两万,完全能够让陈一心支撑着念完整个大学了。 陈一心因此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她花费许多事情读书,把自己以前没有搞清的理论知识都理出来,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大学,她对自己所学的东西比起其他人了解更多,所有学起来也有头绪。 实验室的李教授只笑,说从来没有见过陈一心这样精力充沛的学生,要上课要上补习班还要在实验室做事,真是忙碌得太过分了。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没有多久陈一心就得到了李教授的赏识,经手的东西更多,学到的当然也就更多。这时候这个实验室里除了一个大四的学生其余的都是博士或者硕士研究生,陈一心却已经能够担任当中最主要的工作之一了。 第二学期,陈一心开始准备自己的论文,她想得很清楚,在精不在多,她有两世的经验,有与平常人不同对未来通信方面发展的先知,所以,她相信自己能够脱颖而出。 经过一个假期的努力,陈一心的一篇关于未来中国未来互联网、电信网、电视网三网合一的论文在国家级的杂志上发表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三网合一的概念已经提出来了,只是因为许多原因还在磨合之中,并没有完全实行。而直到2011年,这个话题仍然非常热门,而全国的三网合一也并没有实现。陈一心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对三网合一发展的发展的趋势自然非常了解。 陈一心选择这个话题当然有许多原因,一是考虑到这个话题已经提出来,她也不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太多引人注目,所谓木秀于林,她如今还是一棵小树苗,得爱惜羽毛。再来就是因为这个话题既然从九几年开始提出一直到最后实行起伏数次,一是说明了有讨论性,二则在侧面说明了有生命力。 事实证明陈一心的选择是对的,这篇论文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甚至因为这件事杂志专门过来采访做了一个专题。 但是这个专访跟陈一心没有关系。 是的,最狗血的事情发生了,论文的署名不是陈一心三个字,是实验室李教授的名字。 前一世的陈一心,在大五那一年为自己的未来而奔走,也许是上天眷顾她,偶然中她生出了一些想法,陈一心把这个想法记录下来,而且因为相信自己的老师把自己的成果告诉了他。陈一心那时候的所有成绩都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面赶上来的,她大学里有三年的时候都是和欧帆一起,什么都没有学也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和欧帆分手,陈一心才想起了自己应该学习,于是拼命补习,把之前的东西都补了上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有了自己的发现。 没有人相信这个曾经学无术的差生的能力,而陈一心则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承认,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的不老师。一是为了得到鼓励,那时候人生灰暗的陈一心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承认,二是为了得到帮助,她的知识不够扎实,所拥有的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而完善它,需要别人的帮助。 老师很热情地帮她,在几个月后,那篇关于无线通讯加密的文章发表,署名不是陈一心。 而这时,不管陈一心再怎么嘶吼,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一个挂科无数甚至有抄袭前科的留级生,另外一方是学校有名气有资本的副教授,不,因为这篇论文他后来很快就变成了教授,这样的两方,不用摆到天平上去称量就已经有了结果了。 陈一心早就在g大声名狼藉,在这件事后,她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学校曾经承诺的毕业证书并没有发到陈一心手上,她最后视为救命稻草的两门课被老师恶意卡分,因为学分不够,而学制走到极限,陈一心成为了大学肄业生。 那时陈一心当然知道在这个国家的大学,不管是学生还是教授,论文抄袭成风,她当时以为自己的老师是个例外,不过显然,她带眼识人。 总之,吃过一次亏的现在,陈一心已经不敢再赌万一了。 至于这次的论文,是陈一心故意透露给李教授的,她要求的当然不多,只要求能够有一个协助的署名。 陈一心当然可以绕过李教授直接投稿,可是,她不敢保证是否会在有意外,听闻曾经也出现过没有依仗的投稿人的论文被人“张冠李戴”的,她陈一心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再来,就是因为陈一心论文里的内容超前,什么是超前,就是最先想到别人都没有想到的东西,既然大家都没有想到,受到排斥也是很正常的。假如没有一个有力能向人信服的背景,这论文可能就会像当年悉尼歌剧院的设计图被丢进垃圾桶一样的被丢掉。李教授的资历其实是可以借用的。 李教授当时还有些为难,因为许多人都来求他,有他的同事,正在评职称希望能够得到资历的,有顶头大官的亲戚,正在要考博士的,还有送上房产证来,想要出过增加资历的学生。这么多人,几乎已经没有留给陈一心的空间了。 不过,李教授的脑子还是要比“叫兽”好一些的,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最保险的做事方法,于是还是把陈一心的名字填了进去。 看到一长串“协助”名单里自己那个不起眼的名字,陈一心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算计了这么多,最后事情也算是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前进了。这块试水的石头投进了水里,而结果也让陈一心觉得满意。 在第二学年到来之前,z大有到大洋彼岸纽约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只有五个人,仅限于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成为了交换生将对以后申请美国的大学有重大的帮助,不管是在99年还是2013年,美国都是许多学生的梦想之地。 所以,这个名额每年申请的人是数不胜数,多少人都想掺几脚试一下运气。 不过,真的不容易。要求的名次是全系排名前百分之五,语言过关,有推荐信。 陈一心在实验室忙碌了一天,晚上才回到寝室里,看到寝室里面其余七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陈一心并没有故意和身边的保持距离,经常和寝室里面的人一起出去逛街什么的,所以并不生疏。当然,陈一心只有十五岁确实让人觉得有点隔阂,不过她做事明白,也不喜欢计较,寝室里的人虽然不见得跟她是挚友,但也绝对不讨厌和她来往。 所以看到陈一心,就问她这件事。 “一心,你准备申请吗?你上学期可是全系第三名啊,有资格的,最重要的是你在李教授的实验室啊,可以让他给你推荐。我们就不行了,认识的老师都没几个,你可要抓紧机会啊。”最热心的蓝天说。 陈一心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啊,不用交学费,机票钱也是包了的。” 陈一心摇头说:“你们一群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家伙啊,是不要学费和路费,但是要生活费啊,你们知不知道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啊。同样一个汉堡,换成美元在纽约买,起码是人民币的两倍,这还是最简陋的‘快餐’,你们要是想要吃顿中餐,恭喜你,一个月生活费没有了。” “就算是这样,也划得来啊,这样的机会多难的。”另外一个女生说。 “是啊,想一想哪里是哪儿啊,美国啊,你说中国这么多人,有几个去过美国的?这种钱又不是乱花的,值得啊。”说着这群女生就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陈一心作为异类显然已经插不进她们当中了。而这个时候,陈一心突然想起了,美国……袁醒安不也在美国吗?虽然他不在纽约大学,但是同在美国,还是有碰面的机会的。已经三年快四年了,陈一心心想。 这时候,陈一心忍不住萌生一个想法,反正还有一年,不然就去一趟美国,现在正在准备的论文去美国也可以做啊,而且说不定在那边还能学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这样想着,陈一心就不由自主打电话给c市的袁妈妈。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袁醒安,只说学校有交换生名额,问一下袁妈妈的意见。 袁妈妈马上就说:“是吗?哎呀,醒安也在美国啊,你去了还能看到他呢。” 陈一心笑了。 只是袁妈妈又说:“哎呀我糊涂了,都差点忘了,前天醒安打电话回来了,说是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等你去了美国都下学期了,刚好错过啊,我都差点忘了这事儿了。” 陈一心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袁醒安要回来了,一去三年多一直没有任何联系的袁醒安要回来了? ------------ 068 陈意 更新时间:2011-11-07 在听到袁醒安将要回来的这个消息后一股狂喜就涌了上来,顿时陈一心根本都忘记了交换学生的事情。这个交换学生对陈一心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她为了准备出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这个时候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出国交换 等她静下来,就准备先什么都不管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陈一心低下头又开始修改自己的论文。 暑假将要来临,陈一心一边要准备期末考试一边还要去实验室,两头兼顾忙得脚不占地,每次回到寝室,都几乎是10点过后了。 这天陈一心回到寝室,一扔下书包就捞起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往澡堂跑,蓝天看她这样,叹口气说:“先别走,一心,有你的电话!” 陈一心愣了一下:“我的电话?”――难道说,难道说是袁妈妈? 蓝天又说:“给你,说是这个号码,让你有空就回过去。” 接过便签纸,陈一心放下东西就奔下楼去。 z大虽然是重点大学,但是跟首都大多数的大学一样,基础设备都不太好,要知道甚至在陈一心重生的2013年,首都的好多大学都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没有网线,没有独立晾衣服的阳台,也当然没有电话。但是……陈一心的所在的五中寝室已经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年给每个寝室都安上了独立的电话。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一心安慰自己说这是因为首都地面太贵了没办法。 陈一心冲到楼下,走到了电话亭旁边才想起自己一没拿电话卡,二没拿硬币,于是又上楼拿电话卡。 这个号码是c市的,但是似乎不是陈一心熟悉的袁家的号码,陈一心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陈一心说:“我是陈一心。” 那面传来一个声音:“哦,陈一心啊,我是你高中班主任。” 高中班主任,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给自己打电话。 班主任又说:“你怎么回事,怎么都没把你上大学的事情跟家里人讲?你家里人找来了,我跟他说你上z大了,现在我给你个电话,你记得打电话回家。” 班主任把号码念了出来,陈一心听到前面几个数字,是h省的区号,于是一下子就知道这是谁了。 是舅舅! 陈一心已经好几年没有跟舅舅联系了。舅舅不喜欢打电话,以前联系都是用信,一年陈一心大概能收到三四封信。自从陈一心离开姑姑家,就和舅舅断了联系。 h省离d省有些远,舅舅不过一个普通工人,住的地方也是h省比较偏远的地区,没有时间也没有多少余钱能够支付车费,所以三五年才能坐车过来看望一次陈一心。陈一心记得,自己初二那一年的高中舅舅曾经来过一次,那一次还带着妹妹一起来了。可是这一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陈一心已经考上了大学,所以舅舅扑了一个空。 其实和舅舅联系少也有姑姑从中作梗的缘故,陈一心知道舅舅给自己写信都是自己大学毕业后了,之前她一直以为舅舅根本就没管过她。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c市,可是陈一心怕姑姑,都不敢在舅舅面前告状,所以也直到陈一心长大后,舅舅才知道陈一心在姑姑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得到了这个电话,陈一心当然就没有迟疑,马上就打过去。 这个电话并不是舅舅家的,舅舅家是非常老式的红砖矮楼房,他家住在三楼,楼下曾经是一个供销社,后来变成了商店,整栋楼的住户,想舅舅家这样家里没有电话的就在楼下借电话用。 现在陈一心打的就是这个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声音,陈一心不会说h省话,就用普通话说找舅舅胡勇。 等了一阵,那边传来了一个久违的沙哑的声音:“大一啊,我是舅舅。” 这边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是啊,她的舅舅,在她重生之前唯一一个还关心自己的人, “是我,舅舅,我是一心。” “大一啊,我去c市找你,你姑姑说你走了,连户口都迁走了啊,说是你在首都念书了,真的吗?” “嗯,我考上z大了。” “哈哈,”舅舅笑了起来,陈一心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本来就干枯的脸皱纹挤到一起,浑浊的眼睛挤出眼泪来。舅舅又说:“真好啊,我们家也出大学生了,大一真是了不起。别人还笑我,说我吹牛呢,你才十五岁怎么就上大学了,我就说我们一心聪明啊,看吧我没吹牛吧。” 陈一心在这头含泪说:“是。没吹牛,一心跳级了,已经上了大学了。” 作为陈一心最珍视的亲人,舅舅曾经是那唯一一个把陈一心放在的人,他因为陈一心考上了大学为她高兴,心疼她,爱护她,就算上一世的陈一心让他失望了,他也没有放弃过陈一心,就是他让陈一心知道了什么叫血脉亲情,就算是一年只能联系几次,就算是三五年才能见一次面,但感情却永远不会疏远。 “哎,我还去了一趟你那里,你姑姑说你上学了,可是她都不知道你在那里,只知道你上的高中是五中,我去学校问你的老师才拿到你的电话的,你姑姑和老师可都是好人啊。我还想,要是找不到,我就带着小一去首都找你,哈哈……” “嗯,但是舅舅找到了对吧。” 话筒那边传来舅舅的笑声。 舅舅又说:“对了大一,小一也过来了,你跟小一说会儿话吧,小一今年初中毕业了,她成绩好呢,考试前就有学校来找了,现在就等着开学呢。” 然后陈一心听到了一些杂音,话筒被递给了陈一意,她的双胞胎妹妹。 对了,现在她已经不叫陈一意了,她现在叫陈意。在d省的方言里,一和意是两个读音,连起来很好听,像唱歌时的咏叹。陈一心是姐姐,陈一意是妹妹,合起来就是一心一意。 只是后来陈意上学,觉得用普通话念陈一意绕口,就让舅舅给她改了名字,变成了现在的陈意。她很讨厌自己原来的名字,觉得就像个玩笑,可能还怨恨过父母为什么好听的名字变成了姐姐的,而自己留下的是不好的。 陈意说:“陈一心,我是陈意。” 她语气很冷淡很随便,好像电话的那一边并不是自己血脉相连,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出生的时间只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的姐姐。 她从来不叫陈一心姐姐,陈一心并不介意这一点,但是,在回答的时候,陈一心还是在电话里,用d省方言喊了一声:“陈一意。” 陈意讨厌别人这么叫她,说话的语调立刻就变了:“我说,叫我陈意!” 陈一心想起后来的事情,对这个妹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做看不到她!这个女人,是舅舅舅妈耗尽了心力养大的,她念大学的钱,是胡林表哥辍学给她挣的,可是后来,她都做了什么! 陈一心甚至有些恨这个妹妹,为什么,为什么舅舅的疼爱给了一个不知道珍惜的人,假如被舅舅从小养到大的人是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是不是? 就算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但是,陈一心没办法忘记这些事,她的心里没办法平静,她没办法,若无其事好好跟她说话就像普通的亲姐妹一样。 陈意说:“陈一心,你真的考上大学了?不是吹牛的吧,你才几岁啊?” 一旁有舅舅的声音:“小一别乱说,这事儿还有假的?好好跟你姐姐说话。” “舅舅你先回去,让我跟陈一心说会儿,一会儿说完我自己知道回去。” “那你小心点,楼梯那儿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 陈意虽然不是跟陈一心说话,但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所以陈一心都听到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变过,对舅舅的态度,还是那个样子,小时候大家说她不懂事,长大后会好转,可惜,他们一直都没等到她长大。 这时候,陈意才转过来说:“好像很厉害一样,大学多了去了,谁知道你念的是什么东西,z大,我都没听过。” 是啊,在这些还没有接触高考的典型应试学生的概念里,就好似全国的大学就只有两所,陈意才初三毕业,也不稀奇。 而陈一心知道,她大概是嫉妒了。在记忆中,她那次来到c市,看到陈一心作为姐姐却比自己低一届,自己已经考上了高中而姐姐还在初二,那痛快的样子。陈一心后来发奋考上重点,也不得不说有意跟陈意比一比的原因在里面。既然陈意会因为自己比姐姐早上一年高中而洋洋得意,当然就会因为姐姐比自己早四年上大学而恼怒了。 从开始到最后,陈一心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明明是同胞姐妹,血脉相连,父母双亡后,不是应该更加团结相依为命的吗?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个人相互之间越走越远,最后竟然成了陌路。 ------------ 069 去舅舅家 更新时间:2011-11-08 陈一心想到这个妹妹后来做的事情,加上想到这个妹妹和自己有那么紧密的关联,她的脸和自己足足有八九分相似,顿时就觉得像是吞进了苍蝇一样。 陈一心不想跟她说话,但是陈意并不知道,或许她认为电话的那端只是一个多年没有联系,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几乎没有感情的姐姐,这个存在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不过现在显然不一样了,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姐姐,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大学生,而且还是在这么小的年纪。这样一个人,就算没有真正出现,她的事迹都足够让周围的人津津乐道了。 舅舅是个非常偏心又溺爱孩子的人,知道陈一心的事情后回来非常的高兴,在邻里之间吹嘘,把自己的大外甥女说成了天上掉下的文曲星一样的人物。陈意的成绩也不差,但是跟她姐姐比起来还是有太大的差距,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光芒都被陈一心夺走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见面,但陈意已经对自己的姐姐产生了敌意。 陈意又说:“舅舅说下次放了假要去北京看你,我有同学在那边,到时候也要去看看,反正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舅舅工资不高,又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几乎没有什么存款,看来这次去了一次c市,已经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假如说他准备下次放假就来北京,只怕又要把休息时间用来打零工挣路费了。陈一心当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说:“不用了,马上就是暑假,我考试完过来看舅舅和舅妈,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但是陈意说:“这里有什么好来的?又不是大城市又不是旅游区,反正都要见面,还不如我们去北京,舅舅都还没去过北京呢。” 看,这就是陈意,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说话,不说是自己想要来北京,只把舅舅抬出来。这个孩子被舅舅娇养得眼高于顶,很小就开始装腔作势,舅舅倾尽了全力,还是没能满足她,陈一心小时候不如她心眼儿多,所以还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懂事真是乖巧,加上她一直比陈一心白一分、高一分、瘦一分,虽然五官相似,但是组合起来陈一心是中等,她却是中上等的小美女,于是陈一心对着她还隐隐有些自卑。 不过现在和陈意说话的并不是那个十几岁傻乎乎的陈一心,而是一个实际年纪已经不小,经历过太多事情心智成熟而且敏感的陈一心,陈意说的每句话和每一个语调,陈一心都知道她暗藏的意思。这个妹妹,她太了解了,也把她看淡了。 所以陈一心只说:“陈一意,你只管跟舅舅这么说,我来之前会给舅舅电话,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想想上了高中之后怎么办才是真的。” 陈意还想说话,但陈一心懒得和她啰嗦了,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陈一心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期末考试过后,她马上买了火车票,收拾了东西去h省。 火车走了二十个小时到了h省,陈一心又转短途火车去舅舅所在的地方,在上车前,她才在火车站的电话亭给舅舅打了一个电话,让舅舅来车站接她。 短途火车摇摇晃晃走了差不多八九个小时才到了舅舅所在的b市,舅舅以前从这个地方到陈一心所在的c市区看陈一心,要转三次火车,为了省钱他坐的都是最慢的火车,摇摇晃晃,要整整一天两夜才能到达陈一心所在的双桥小镇。 一天两夜,站票,坐在走道上,用他那一把有风湿的老骨头。在陈一心九岁的那一年冬天,舅舅来看她,在火车上被小偷划了口袋偷了里面的两百块钱,那时候,两百块钱就算对大人来说也是巨款,何况这两百块,当中有一百是给陈一心的,另外一百是路费。 到了c市,他却还庆幸那小偷没有把包袱也偷走,包袱里面可是有他给陈一心带的特产,满满的足有一麻袋,而这么沉这么大的一个包袱,舅舅就这么背着从遥远的h省带到了陈一心面前。 后来离开c市,无奈之下舅舅只能向姑姑借钱,姑姑因为这个,对舅舅就没有过好脸色。舅舅却并不怨恨姑姑,只怪自己笨丢了钱,还要麻烦亲戚。舅舅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眼里,这个世上可能就没有坏人。 第二次他来看陈一心,偷偷告诉陈一心他这回聪明了,把钱都拆散了放在不同的口袋里,连帽子里面也塞了一张,结果最后只有裤兜里面的一张十块钱被偷了,虽然想起来可惜,但是对比起上次还是好得多了。 他得意地把这个经验告诉了陈一心,陈一心当时还不以为意,但是现在想起来,最浅显的事情当中往往隐藏着深刻的道理,假如陈一心当时学到了,不把自己所有的希望放在仅仅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下了火车,陈一心背着书包拖着行李下了火车,这个车站离舅舅家有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陈一心是在十个小时之前给舅舅打的电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 这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左右,气温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在这个小小火车站上下火车的人只有少少的十几个,陈一心费力地把东西拖下去放到站台上,然后背后的火车就启动鸣笛离开。 这个火车站只有一个站台,站台后面有几间办公室,外面绕着一圈花坛,这个火车站,很小,很小。 在隐约太阳的余辉当中,陈一心看到了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和她的记忆相比,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陈一心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顿时眼泪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而对方也把陈一心认了出来,几乎是跑着过来,到了陈一心面前猛然停住,陈一心看到他苍老的眼睛里也闪着泪花。 “好好好,”舅舅连说了几个好,“是大一,这就是我们的大一啊。林子,过来看,是大一,跟小一长得一样对不对?” 后面冒出来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陈一心的表哥胡林,原来他也来了。 除了很小的时候他跟着舅舅来看过陈一心一次,到如今他差不多已经有八九年没见过陈一心了。要在人群当中认出陈一心并不难,早就说过了,她的脸和陈意有八九分相似。 表哥很高兴,把行李从陈一心手里抢过来,说:“天都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表哥主动把陈一心手里的大行李箱拖过来负到背上,舅舅则硬要把陈一心的书包也拿过去,陈一心说:“我背得动,舅舅就先闲着手,那行李箱可重了,等表哥累了舅舅可以和他换个手。” 舅舅说:“那也行,天也黑了,我们快点走,不然一会儿都没车了。” 这个车站附近有公路,但是没有汽车站,所以他们得走着去车站,最近的路就是沿着铁轨走。这点本来十五岁的陈一心是应该不知道的,不过现在的陈一心知道,因为在她长大后她还来过这个地方两次。 这条铁路上的车少得可怜,这一趟过去后,起码有两三个小时就不会有火车经过了,所以他们可惜放心在火车轨道上走。只是在铁轨上就不能把行李箱拖着走了,表哥就把行李箱整个都拎起来。 表哥走在最前面引路,陈一心走在中间,舅舅在后面打起了手电筒,这样光线过去,就能一次照到三个人的脚底下了。 边走,舅舅说:“我听商店的人说你打电话来,可吓了一跳,你说你才多大啊,我站在那儿等,心都是悬的,就怕……” 前面表哥也说:“爸爸早就来了,在车站等了三个小时,一直在跺脚,就说怎么办啊,火车上人多,乱着呢,大一一个小女娃子可怎么办啊?说得我都烦了。” 舅舅笑了起来,说:“反正平安到了就好,平安到了就好。大一啊,以后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多让人担心啊。你要来也该先给舅舅说声,舅舅可以来接你。” 让人担心?让谁担心,只有这一个吧,陈一心心里黯然地想。 没多久天就黑尽了,而他们也快要到目的地了。 走出铁轨道,再走十分钟,就到了车站,表哥正准备把行李箱放下,舅舅却说:“别放这儿,你看这里多脏,把箱子弄脏了怎么办?” 说着就指挥着表哥把行李箱放到了旁边的花坛台阶上。陈一心说:“舅舅不怕的,弄脏了再洗就行了,这行李箱防水的,到时候一冲就干净了。” 舅舅乐了:“防水的?” “嗯,下雨天都能用的。”陈一心也回答。 舅舅就说:“那可好,林子,等你考上大学了,我也给你买这么个防水的箱子。” 表哥却说:“不好,这东西看着就贵,给小一买一个就行了。” 这个行李箱确实不便宜,要是让陈一心自己买她也是舍不得的,这东西是她上大学前培训学校的庞校长送的。他有钱,倒不在乎,陈一心接受的时候也心安理得,因为相对起来庞校长占她的便宜还要多些。她是一个大学生水平的老师,拿的工资却只有三分之一。 等了十分钟左右,客车就出现了,不过车上已经全都是人了。表哥眼疾手快,马上就把行李箱抱起来,说:“就是这个车!” 说着就抱着行李箱往车上挤。 这时候差不多快末班了,车上的人当然多,售票员把头从窗户里面伸出来,大声喊沿路的站名。 看到表哥站到了上涌的人潮当中,售票员尖声叫了起来:“那个那个,那个抬箱子的不准上!不准上!车上没地儿了。” ------------ 070 到家了 更新时间:2011-11-09 陈一心和舅舅就跟在后面,看到这情况,陈一心马上就说:“我们买货票!” “反正不准上!”售票员仍然尖叫。 表哥显然愣了一下,这时候售票员又说:“车上都没地儿了,你要是抬上来我给你扔下去。快走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表哥不服气说:“明明能放下!” “后面的站还要上人呢,你把地方都占了后面还怎么上人,走开走开!后面的人快一步。” 这时候表哥已经被人挤到了旁边去。舅舅要照顾陈一心当然挤不过后面的人,很快三个人就被涌来的人群推搡到了另外一边去。 客车喷着气开走了。 表哥气愤说:“现在都快九点半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车,爸爸,怎么办?” 舅舅也跺脚,说:“等一会儿吧,看还有车没。” 陈一心就说:“等下班车来了,我们就说多买几张货票,他们应该会让我们上的。” 舅舅叹气,说:“这箱子也不大,平时谁买货票了,也就看今天人多才这样。” 今天似乎是星期天。h省这一片虽然不是农村了,但是仍然有赶集的习俗,到了周末的时候人就会特别多,这些人大概都是逛完了街要回家的,陈一心想到这里也有些懊恼,她居然忘了这点,要是早想到了,她就该选个工作日过来的。 第二班车在等了快二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而这班车比前面一班可要拥挤得多了,早远远地陈一心就看到了被挤出窗户的人头,到了车站那小客车连停都没停下就开走了。 舅舅追了几步,可是司机根本就不理,呼啸着就开走了。 “这课怎么办?现在只怕都没车了。” 小镇偏远,白天还有私人开的小巴,这么晚了都收班了,谁会理他们。 “不然去你冯叔叔家借一个晚上?”舅舅说,“就他家离这里最近了,先凑合一个晚上明天坐早班车回去。” 表哥皱眉说:“可是冯叔叔家也不宽敞,冯琪和阿姨会不高兴的。” 陈一心没注意他们的话,而是一直注意着路上,这时候,她看到了一辆摩托车经过,陈一心马上就招手。 路面本来就不宽,而且来往车也少,对方自然意识到陈一心这是在招呼他。那车晃了一圈过来停下了,骑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问道:“干嘛,想搭车?” 陈一心说:“去吴家镇,你搭我们一程,多少钱?” 对方说:“我不是做这个买卖的,不过看你们也找不到车了,就帮你们这个忙好了,五十块怎么样?” 舅舅叫起来了:“从这里坐客车回去也才两块钱!你这不是宰人吗?” 那人就说:“哎,不能这么说啊,现在你看都几点了,还有车吗?我把你们送回去了还要自己费工夫回来,这回来的油费总不能要我自己掏吧。我说,我平时也不是做出租的,这回还是看这里有两个孩子才帮忙的。” 现在油费才多少钱?这个人显然在胡说,陈一心知道多说无用,就说:“也行,不过我们这三个人,还有行李,你一个车也坐不下,帮忙再叫个车来吧。” “坐得下坐得下,挤一挤就行了,小姑娘坐前面来。” 但是陈一心坚持说:“不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普通话呢,大城市来的,不晓得也正常,我们这里都这么载人的,不说你们三个,就是再多两个都能装上去。” “反正我觉得装不下,你不叫,那也行,我重新拦个车就行了,五十块呢,多少人一个白天都挣不了这么多,现在就忙来回两趟,这生意也就你这不懂行情的不做。” 对方看陈一心年纪小,还以为好欺负了,现在才知道陈一心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好!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人!多个车就要多给一份儿钱呢,小孩子真不懂。” 说着那人就“突突”发动了车掉头去找人了。 这时候舅舅才急忙过来说:“一心啊,一个车五十块,两个车就是一百,舅舅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啊。” 陈一心笑了,说:“舅舅放心,我带了钱的。而且,给他五十都是面子了,一百,他当我是银行呢。” 车很快,因为不用靠站,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吴家镇,下了车陈一心把钱给了另外一个司机。 那开始的中年人喊:“诶,还没给钱呢。” 陈一心说:“我给了那个人。” 说完就和舅舅表哥一起跑进了小楼里面。 表哥很担心地说:“一心,万一追上来怎么办?” 陈一心笑:“追上来?他们凭什么?讲价钱的可是我,我只说了载我们五十,可没说一个车五十。他们合起来欺负外地人不知道行情,宰人,五十都够吓人了,还敢说一百,吵出来了大家会骂谁缺德?” 等到他们上了两层楼,果然听到了引擎发动那两个人离开的声音。 舅舅说:“只是五十啊,还是可惜了,要是早点拦车说不定还能省点的。” 舅舅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五十已经是舅舅工资的八分之一了。陈一心安慰舅舅说:“舅舅别怕,我在打工,有钱呢,五十在这里多,在北京都不算什么钱,别想着了。” 舅舅点头,说:“也是,都花出去了,不过你一个小孩子,能挣多少钱?这五十舅舅回去就补给你。” 舅舅还当她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子付钱,现在是没带够钱在身上,之后肯定是要还给陈一心的。陈一心知道他的脾气,就没反驳。 虽然之前安慰他,可是陈一心知道五十就算对自己也挺多的了,只是她经历过以后,知道以后通货膨胀物价上涨,钱会越来越不值钱,所以就算有钱,也从来没有想过握在手里紧紧不放。 表哥听到他们说话,就插嘴说:“大一,你说你在打工啊,你不是才十五岁吗?就能打工了?” “之前打过一阵工,帮人看商店卖饮料什么的。不过那是熟人介绍去的,不然的话,都没有愿意要小孩。还有就是在培训班当老师。至于现在的钱,是我投资赚来的。”陈一心对着舅舅,当然是不可能隐瞒实情了,说清楚了才好,不然舅舅会担心。 “培训班?是家教吗?”表哥问。 “也算是吧。”陈一心说。 舅舅就黯然说:“那林子肯定就不行了,他成绩不好,也不是大学生,别人肯定不要。” 陈一心笑笑没说话,表哥的才能确实没有体现在学习上,可是他拥有许多人都比不上的专注、毅力和仔细,只要遇到适合的机会,他本是能够有所成就的。 到了三楼,角落的那间公寓就是舅舅的家了。在楼道的阳台上往外支着晾衣服的架子,往外看可以看到明亮的月亮,今天的天气很晴朗,看起来明天也会是一个好天气。 公寓的门没有关,里面漏出昏黄的光来。舅舅走在前面,推开门,对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陈一心走在最后,看到舅妈已经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舅妈今天四十岁,这时候看起来有点憔悴,虽然有些疲惫,但对上陈一心眼睛却是笑着的。 可能因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陈一心和这个舅妈并不亲密,但是舅妈却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从陈意在她家舒舒服服过了十八年,从舅舅每次来c市看陈一心把半个月的工资当做零用钱给陈一心而不用瞒着她,就知道这个人其实很不错了。她和舅舅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在陈意和胡林两个人中,舅舅偏心陈意,而她偏心自己的儿子。 陈一心甜甜地喊了她一声舅妈。看到了陈一心,舅妈眼眶里面就含着眼泪,说:“都多少年了,上次……上次看到才五岁吧,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我看看,果然是双胞胎,两个都长得一样好看。” 陈一心没回答,是个人都知道,她和陈意虽然长得像,但陈意比自己好看。而且十五岁的时候是陈一心最胖的时候,脸上婴儿肥得都浮肿了,说是最丑得时候也不为过。但是很理解舅妈的心情,她觉得自家的孩子都是好的。 “别杵着啊,快让一心进来,一心只怕还饿着呢,把饭菜热热。”舅舅说。 舅妈让出路来,说:“一直放锅里暖着呢,这天气也凉得慢,我这就端出来。”说着就进了厨房。 舅妈从狭窄的玄关处让开,陈一心就看到了前方沙发里坐着的陈意。她看着这个方向,也不知道多久了。 陈意现在十五岁,和陈一心一样青春期虚胖,不过比陈一心看起来还是好一些,上一世的时候她这时候比陈一心白多了,陈一心因为经常在外面帮姑姑做事也不知道保养,所以有点黑。现在在北京那个毒日头下,陈一心很注意,出门都擦防晒霜,所以看起来皮肤并不比陈意差。于是,倒是显得两姐妹更相似了。 陈意看着陈一心,慢慢站起来,说:“陈一心,你来了。” 是啊,她来了。 ------------ 071 忙碌的早上 更新时间:2011-11-10 舅妈把夜宵端出来,给陈一心和舅舅表哥都各自盛了一大碗饭。舅妈的手艺不错,陈一心在火车上只吃了一碗泡面,早就饿了,这时候一点也不客气,一口气就吃了两大碗。 舅妈在旁边笑呵呵说:“好吃也别吃撑着了,吃太多了会发胖。” 舅舅却说:“你又开始胡乱哄孩子了,什么发胖,大一这叫身体好,大一多吃点。” 陈一心是知道舅妈这人的,要是你只吃一碗她就要说哎呀你怎么吃这么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这话到了陈一心二十多岁了她都还在说,要是你吃两碗,她就会说别吃撑了,虽然剩饭不好,但是把胃伤到了更不好类似的。 陈一心没说话,只是笑呵呵看着舅舅和舅妈拌嘴。 表哥吃了饭,主动把碗筷收拾起来,又说:“大一,一会儿你先洗澡,洗完好好睡一觉,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肯定累了。” 舅舅就对舅妈说:“把给大一准备的牙刷毛巾什么的都拿出来,大一去洗澡。” 舅妈“哎呀”一声,说:“遭了,我光想着准备夜宵都忘了给大一买牙刷了。” 舅舅顿时就把眼睛瞪了起来:“我走之前不是说了吗?你居然都忘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丢三落四的。” 舅妈撇过头说:“忘了就忘了,怎么了?” 舅舅气得指着舅妈对表哥说:“你看看你妈妈,老是这样。” 舅妈都懒得理舅舅了,笑眯眯对陈一心说:“我现在就去下面给你买,大一等一会儿啊。” “现在都几点了?人家商店都关门了!” “邻里邻居的,帮个忙也没事儿的,再说,我这是照顾她生意呢。”说完舅妈就准备出去了。 陈一心哭笑不得拦住她,说:“别忙了舅妈,我行李里面带了牙刷毛巾的,在火车上用的,不用买了。” 舅妈这才停下来,一边瞪了舅舅一眼,说:“就知道说我,林子三岁的时候,是谁把他丢在商店门口了,我虽然有时候忘性大,可从来都没丢过孩子。”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提?”舅舅也瞪着眼睛。 舅妈无视他,过来拉陈一心说:“大一过来,这会儿已经停水了,舅妈跟你说怎么洗澡。” 舅舅家很小,逼仄的卫生间里面放着洗衣机,一边是洗手池,还有一个放盆子的架子,然后剩下的空间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舅妈用一个塑料踏板放在鞭笞上,一会儿陈一心就要站在这个踏板上洗澡。 现在这里还没有实现通天然气,平时洗澡就是用楼下集体的锅炉。现在已经是深夜,锅炉早就停了,陈一心现在洗澡的水是舅妈用煤气炉烧开的。 舅妈很仔细,告诉陈一心那些盆子哪个是用来洗澡的,哪个是用来泡脚的,另外指着洗衣机旁边的一个大桶,说:“洗完澡衣服就丢到那里面去。” 陈一心洗完澡出来,坐在电视机前面,然后表哥马上就说:“爸爸快去洗澡,你明天还要上班。” 舅舅捞起衣服就进了卫生间。然后陈一心在沙发上坐下,和舅妈一起看电视。 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舅妈不停问陈一心如今过得好不好啊,问她在北京怎么样啊各种问题。陈一心知道很疲倦,但还是耐着心回答。 陈意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们两个说话,并没有插一句嘴。 现在正是夏天,陈一心又是短发,没一会儿她的头发就都干了。 舅妈叹口气说:“你也累了,快回去睡觉吧,和小一一块睡。”说着又笑了,“你们两姐妹都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一块睡,说说悄悄话。” 正是因为好多年都没见过面了,两个人彼此陌生,又能说些什么。陈一心笑笑,没做声,跟着陈意回到她的房间。 舅舅家的房子是集体分配的房子,已经非常老了,而且也并不宽敞。两室一厅,两个卧室都很小,稍微大的那个是舅舅和舅妈住,小的这个里面有一张双层的小床,小时候陈意和表哥一起住。表哥上初中后舅舅觉得孩子大了不能住一块儿了,就把这间屋子单独给陈意住,然后在客厅的墙上钉了两个钉子,牵了一块帘子出来,平时拉起来是客厅,晚上就放下来后面是表哥的床。 陈意这张床是单人床,但是睡两个人还是足够了。因为地方小,所以每个地方都要利用起来。这间屋子除了衣柜还在墙角摞起来好高的一堆纸盒子,里面放的,有的是陈意和表哥的旧教科书,舅舅觉得书都是宝贝,不肯让他们当成废纸卖。然后还有暂时不穿的旧衣服等等。这些东西弄过后在卧室里是连一张小书桌都放不下了,所以陈意和表哥要是想要做作业还得去客厅的茶几上。 两个人各自躺下,陈意说:“现在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你居然还来?哼……”说完,她就闭上眼睛转过身子把背对向陈一心。 陈一心择席,加上没有空调,有点闷热,到了凌晨才勉强睡着。早上等陈意爬起来,她也马上醒了。 陈一心本来就在舅舅家住过,所以出来的时候还不至于手足无措。现在正是早上,也是舅舅一家最忙碌的时候。早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舅妈就起床了,她把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的面团拿出来揉成馒头做成包子,然后蒸上,夏天这时候天刚蒙蒙亮,不过六点钟,但是已经差不多是舅妈出门的时候了。 舅舅工作的地方离这里有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所以差不多也得出发了。 陈意是最晚一个起床的,她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 这个屋子这么小,当然不是舅妈做馒头的地方,她在楼下放了一个极大的炉子,烧的是蜂窝煤,火很旺足够蒸馒头了。她每天很早把饭桌清理出来,把干净的木板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上面揉好面团。舅舅和表哥,一个去楼下生火,一个去门外把晾了一个晚上洗干净的蒸笼拿进来。舅妈把包子馒头放进去一笼一笼摞好。然后再由力气大的两个人把蒸笼放下去搁在铁锅上开始蒸。 等馒头包子都熟了,舅妈装进一个小人力三轮车上的保温泡沫盒子里,蹬着车出去卖,舅舅去上班。 早饭一般也就是馒头或者包子,再在路口买点豆浆就行了。要是没放假的时候,这时候差不多陈意刚把一家人的衣服洗完晾起来,然后拿着哥哥的书包下来,两个人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去学校。 陈一心洗漱完,出来正对上陈意,陈意就说:“舅舅让我叫你下楼吃早饭。”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到了楼下表哥已经把豆浆买好了。笑着说:“这就是我们的早饭了。” 舅妈用小塑料袋包了两个包子,说:“来,尝尝舅妈的手艺。” 舅妈做了这个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差,实际上陈一心也会做小笼包,做得还相当不错,当然,是跟舅妈学来的。 陈一心吃着,这味道和记忆当中的是一样的,陈一心吃着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表哥笑:“当然了,我妈的手艺是没得说的。” 这时候东西已经都搬上了人力小三轮车,舅妈就要出去卖包子了。要是平时,舅妈一般都只去学校卖一趟就作数了,不过现在放假了,而舅妈又放弃不了这份收入,所以就换成走街串巷地去叫卖。 舅妈瞪着三轮车走了,而表哥弄来一个背篓,里面已经用厚厚的棉被裹好了,他把剩下的包子都弄进去,说:“大一小一慢慢吃,吃完回去看电视,我去卖包子了。” 卖馒头包子也就早上那一个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点时间当然走不了多少地方,表哥仗着自己年轻体力好,所以去另外一个方向,希望能够多卖点钱。 陈一心体力跟不上表哥,跟上去肯定只是拖后腿的,所以只说:“哥哥小心安全。” 表哥一笑就走了。这边舅舅三两下把馒头都吞下肚子,过去把炉子熄了,蒸笼里还剩了两个馒头,舅舅装起来放进工作袋里,这就是他的中午饭了。他说:“你们两个就在家玩,舅舅上班去了。” 说完摸摸陈一心的头又摸摸陈意的头,转身走了。 陈意转身准备上楼,陈一心说:“我们不把这里收拾一下吗?” 蒸笼什么的都还摆在那里。陈意说:“这些东西都还热着,这么大热的天,等一会儿凉了再洗,我要上楼看书了。” 附近住的都是认识的人,倒是不用担心东西会丢,所以陈一心没说什么话,跟着陈意上了楼。 陈意吃东西吃得慢,上楼的时候就顺便把手里剩下的一个包子丢进了垃圾箱里面。她看到陈一心正看着她做这件事,没什么表情地回答说:“舅舅硬塞给我的,这么大的包子,我最多能吃两个,他也知道我经常丢,不会说我的。” 陈一心仍然没说话。 陈意一边爬楼梯一边说:“你是第一次吃,所以才新鲜,要是像我这样,每天吃这个天天吃这个吃了十几年,恐怕看到包子就想吐了。” ------------ 072 陈意和陈一心 更新时间:2011-11-11 两个人走上楼,回到了屋子里,陈意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然后对陈一心说:“过来看电视吧,随便聊聊。” 陈意还是和原来一样,每当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人意料的镇定。哪怕是面对别人的质问,别人的谴责,她都能够坦然自若。现在她坐在沙发上,动作与表情都很随意,当她先开口说要说说话的时候,她就占据了主导。 所以以前有人说,陈意比她更像姐姐,不是因为她要高一些,而是因为当两姐妹站到一起的时候,引人注目,并且无形之中引导旁人的是陈意,而陈一心大约因为自卑,行为言辞都不如陈意大方,两个人一比较,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往往是陈意。 陈一心过去坐下,电视里在重播天龙八部,看着电视,陈意说:“我还没完整看过这个呢,你呢?” 陈一心小的时候哪里有什么机会看电视,经典的重播次数比较多的才断断续续看过一些,后来她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租各种老旧的片子来看,天龙八部也是那个时候看的。 只是,这些都远了,陈意这么问,陈一心就说:“没怎么看。” “也是,你这么小就能考上大学,平时都不知道有多努力呢,我现在这样,为了保持这个成绩都忙得没时间休息,更何况是你。” 陈意依然同陈一心记忆当中一样的那般会说话,她不想让陈一心察觉到自己在意自己跳级上大学的事情,所以像现在这样慢慢把话题引过去。其实她就算直接问也没有关系,可惜她的自尊心很微妙,没有办法简单地就这么承认了陈一心。即便是现在,她想打探关于陈一心的事情,摆出来的态度也是极为坦诚的。陌生人的话大概一时之间还不能猜出来她的意图,而陈一心是她的双胞胎姐姐,现在她没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陈一心几乎都能看出来她背地里的含义。 她是陈意,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但是现在,陈一心不想打她的脸,只说:“也有努力,劳逸结合效果才最好。” 陈意笑了笑:“嗯,也有听人这么说的,不过我们老师可不信这套,她总说付出多少才得到多少。” “嗯,”陈一心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现实不一定这样。” 舅舅一家付出了这么多,勤恳工作这么多年,最后仍旧晚景凄凉,她一个外甥女,有心帮忙,可是连自己都是勉强在城市支撑着活着,又有多少余力能够帮舅舅一马。 陈意又说:“我们有个老师的儿子在市重点中学上学,成绩很好,听说高二的时候把大学的课程都学了,整个高三都在复习,高考据说也考得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划下来的分数线那一年特别高,刚好比他的成绩多两分。后来他就吞药自杀了,在医院里面抢救了一个多星期才死。” 为了高考而死的考生难道还少了?类似的新闻已经不新鲜了。陈一心知道陈意不是无缘无故说到这件事,她接下来大概就要引入什么话题了。 陈意说:“你看,他那么努力勤奋,最后还不是没考上大学。不过说到最后,我觉得他也挺傻的,什么事不能重来?他偏偏要寻死,死了不是什么都没了。” “嗯,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重来。”对此,陈一心是深有感触。 陈意又说:“可能只是运气不好吧,高考也能重考的,第二年再来不就行了。陈一心,你们那边呢,也有这样的事情吗?” 终于开始转到正题上了,陈一心暗中叹了口气,现在陈意才刚初中毕业,没怎么经历事情,所以转话题不如后来那么自然。陈一心可是记得极为深刻,在许多年后那个意气风发挽着帅老公巧笑嫣兮的陈意,言行举止是多么不可挑剔,以至于她那个十分恶心人的婆婆都拿她没有办法。 陈一心如她所愿,说:“我没有听说过,这种想极端了的人毕竟是少数,现在没上高中的人都多了去了,何况是没上大学的,当然,没考上大学是有点让人伤心,但还不至于绝望。” 陈意接着就说:“所以还是报跟自己成绩相符合的大学比较好了?不过我平时都顾着学习了,还真不清楚外面的大学事情,听说还有什么一本二本的差别,是吗?” 一步一步,陈意慢慢把话题引到她关心的地方去了。其实,她本就可以直接问陈一心,陈一心虽然不喜欢她,但那也是因为后来发生事情的原因,不知不觉对她就有偏见,要是真的这个年纪的陈一心,是对她这个比自己聪明也比自己大方可爱的妹妹十分喜爱的,而就算是那个时候,陈意对着陈一心说话也是如此,总是要绕一个巨大的圈子,仿佛这样就能够显得自己没有受到别人的任何恩惠。 “一本就是重点大学,都是比较好的学校,现在你们没听过觉得好像不怎么样,但真的到了高考的时候,才知道上清华北大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就连能上这些重点大学的都只是少数人。二本是次一点的,但是也有一些不错的学校,虽然名气不如一本,但是有很多专业往往比一本还要强悍,比如h省理工大学,就是二本。能考上清华北大当然是一步登天,不过谁都不能肯定上二本三本甚至是专科的学生,以后就一定混得比他们差。”陈一心说。 陈意又问:“那你上的那个大学在这些学校里面是几本?” “z大也是一本。虽然是综合性的大学,但实际上偏理工科,这个学校的文科就是一个笑话。”陈一心说,“很多时候,选专业比选学校更重要。比如我们学校,你选这个学校的文科,那还不如选h省外语学院的外语,虽然h省外语学院是二本,可是在文科上却比z大得外语好不知道多少倍。” 陈意的老师当然不会告诉陈意这些,所以陈一心讲的都是陈意不知道的,陈意眼睛看着电视,可是耳朵把每个字都听进去了,虽然她觉得自己绝不会沦落到连一个重点大学都考不上的程度。 陈意就问:“陈一心,当时你是怎么选学校的?我听舅舅说你跳级了,应该成绩挺好的,为什么不报好点的学校。” “z大也不差了。而且我之前也说了,很多事情选专业比选学校更重要,你要是确定了自己以后想干什么,想要学什么,当然就会觉得学校的名字没有你想象中重要了。”陈一心这样说着,余光看到陈意不以为意地勾了一下嘴角。陈一心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一个没有跨进最高学府大门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之这么说只是为自己做不到而找理由,推卸责任而已。 陈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圆滑地做人了,她对人的看法,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是不轻易让人知道的,这时候,她当然不会嘲笑陈一心打断了自己的意图,所以仍旧看着电视,装作漫不经心,又说:“现在也还早,我才高一,也不知道到了高三成绩会不会下滑,希望那个时候能够像你一样考个这么好的学校。” 是啊,平常人听到这种话大概就会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不错。说“这么好”的学校,语气里面暗示了一点对这个学校的憧憬,听到这话的人不知觉之间就被她奉承了,一边又说不知道成绩会不会下滑,暗示她成绩还是不错,又让人觉得她在担心自己的学习,真是爱学习而且还这么的谦虚。 可是,这样认为的前提是没有看懂她嘴边的笑容。看到那个隐含嘲讽的微笑,陈一心顿时觉得遍身都寒了。 陈一心知道后来的事情,所以十分万分地清楚,陈意的成绩有多么出色,她是怎样眼高于顶连z大这样的学校都不放在眼里。她说这种话,只是在敷衍陈一心,可是,就连敷衍人,她都敷衍得这么高明。 陈一心觉得,就算是重生后的自己,已经自认能够把握自己的事情了,但只怕,还是比不过陈意。 和她说话,陈一心总是不知不觉提起自己的全部精神,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某一句话甚至某一个词就掉进陈意的陷阱里。 陈意说:“上了大学就好了吧,可以慢慢玩了,所以也就辛苦这三年,三年后就解放了,这样想还觉得有点盼头。” “看对于哪些人,我们国家的大学确实是严进宽出。”陈一心没把话说完,她知道,陈意只是在试探自己在大学里面的是何种状态。 陈意笑了,说:“反正到了大学就好了,到时候就能好好玩了,我这人就这样的,很懒是吧。” 陈一心没说什么话,静静地看着陈意。陈意偶尔会回头看一下陈一心,让陈一心知道她在听自己说话,偶尔又看向电视,露出让人觉得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的她,可是让人觉得她确实在听自己说话,又不会让人觉得她看重对方所说的话而让对方产生得意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现在是没有人教陈意的,那么她现在就能简单地把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的本事,是天生的。 陈一心和陈意,果然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 ------------ 073 挣钱的意 更新时间:2011-11-12 陈意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陈一心交谈,这时候,早上的剧场也播放完了。 陈意于是站起来,说:“我要看书去了,你自己看电视吧。”说完就转身进了卧室。 陈意进了卧室,陈一心则上千调了电视台,看看其他地方还有什么节目没有。舅舅家的电视至少有十年了,没有遥控器,看电视得自己到前面去按。陈一心翻到早间新闻,看了一下。 早间新闻对国际报道得比较多,不过比起晚上的新闻联播来至少要好一点,现在网络不如后来那么发达,陈一心想要知道一些外国的事情还是需要看电视的。 要到九点钟的时候陈一心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马上跑到门边去看。因为这里是小镇,邻里相互之间不如后来城市里面的人那么戒备,所以平时不是出远门一个人都没有,是不会锁门的,陈一心站在门口,正看到舅妈把竹竿搭到晾衣服的铁架子上,而表哥把洗干净的蒸笼放上去,准备晾干。 陈一心出去,问:“舅妈,要我帮忙吗?” 舅妈笑着说:“不用了,你站旁边一点,这东西太大了小心碰到你。” 陈一心看着他们做完了这些。这样下来还没有完,之前揉面粉的木板,压在蒸笼上的棉布,用来裹包子的棉布这些东西都要洗干净,还有保温的棉被,也要拿出来晒。 舅妈和表哥一阵忙碌,等他们弄好基本上都要中午了。 要到中午的时候,陈意出来做中午饭,因为卖剩下的馒头还有一些,所以就没有准备饭食,只是做了几个菜。 一边吃饭,舅妈一边对陈一心说:“我们这里就这些吃的了,大一能吃饱么?” 陈一心点头:“能吃饱。” 桌子上只有炒藤菜、一个凉拌的泡萝卜、一个青椒肉丝三个菜,陈一心虽然挑食,但是并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没有自己喜欢吃的就不吃饭,能吃饱才是最重要的,吃好才是次要的。 吃晚饭休息一会儿,舅妈就把针线篓子拿出来,开始做布鞋。这些布鞋虽然年轻人们不喜欢,但是老年人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是缺不了的,还有小孩子,太小了不能穿皮鞋,有点条件的就希望能够让孩子穿上手工做的布鞋,觉得对小孩子好。外面有专门开小店卖这些东西的,什么手绢啊布鞋啊鞋底棉帽子什么的,舅妈做了就卖给商店,一双成人的鞋现在的价钱差不多是十五块的样子,除掉成本最多能挣五块。舅妈速度很快,差不多三四天天就能做一双,一个月的话能给家里增加个一百的收入。 这些都是陈一心记忆里面有的,她想起,这样手工的东西只在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才不值钱,要是在大城市里,价钱就完全不一样了,陈一心想到这里,有心帮舅妈,就问:“舅妈,你会做鞋啊?帮我做一双好吗?这样的鞋在北京能卖好几十一双呢。” 舅妈就说:“这不值钱的,你要我就给你做一双。” “怎么不值钱了,这是纯手工的,像这种纯手工的东西最简单的就能卖五六十了,稍微有点花的就是上百了,我一直都想要的,只是没钱。” 舅妈果然眼睛一亮,说:“在这里这东西我才能卖十五块。” “这么便宜?”陈一心“惊讶”,“舅妈,这也太划不来了,不然你帮我多做点,我回去的时候随便都带上,到了北京卖给别人少说也能挣个十几二十的。” 舅妈有点心动了。 陈一心又说:“一双鞋子并起来塞行李箱里,一个行李箱少说也能装个四五十双,一双能赚三四十吧,四五十双就上千了。而且我回去的时候顺便而已,都不花运费的。” 舅妈想了想,说:“让你舅舅知道,肯定要骂人的,你现在要学习呢,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 陈一心就笑,说:“耽误什么啊,我们学校这么大,人也多,我只要穿着这鞋出去了,保证别人就涌上来问我要。”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条途径,陈一心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卖东西除了通过平常的方式,还能够通过网络的。虽然目前国内的网购尚在起步之中,不过就在这一两年里,msn就能够实现网上购物了。 这时,陈一心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因为舅舅所在的小镇比较闭塞,没有高速公路只有一条老旧的铁路,往外去一个小城市也要几个小时的火车。但是这并不会对邮递产生影响。现在网络购物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尤其是国内。舅妈做的鞋实际上是能够往上订购的,让客人把自己的尺寸报上来,做好后邮递过去,对方汇款,然后交易成功! 在网购机制还没有成熟的现在,国人对网上交易的信赖程度是很低的。可是国外就不同了,而且那些对中国感兴趣的外国人,对这些纯手工制作的东西最喜欢了,尤其是外国人喜欢独一无二,自然纯手工定做的东西更让他们喜欢了。 想到这里,陈一心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致富手段。 舅妈不知道陈一心在笑什么,只说:“既然你要,我就帮你做,你说还要花?” 陈一心点头,说:“我描出来,舅妈帮我绣上吧。” 接着,陈一心又说:“我才到这里来,想出去走走,舅妈让表哥给我带路行吗?” 舅妈当然同意,说:“也是,天天闷着念书都成了傻子了,出去走走也好。对了,让小一也一起吧,小一――” 陈意站在卧室门口,说:“我不太想去。” 舅妈就说:“你这孩子,你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就陪陪她好了。来,我给你们一人十块钱,出去买点小东西。” 说着就把他们三个赶出了门。 到了外面,陈意问陈一心:“你想要干什么?” 陈一心说:“陪我去大街上逛逛,也不用忙,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 “哥哥,你们这里附近有网吧吗?” 表哥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有的,学校旁边有一家,镇上有几家。不过大一你问这个干什么?你难道要上网?”说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在他这样传统的学生的概念里,那种地方和游戏厅什么地方一样,都是堕落的地方。 陈一心理解表哥,这里地方太闭塞,所以表哥这一类的人还没有意识到电脑的作用远远超过了游戏。既然是自己的亲人,陈一心当然不希望他一直都有这种偏见,就说:“哥哥,电脑最大的作用可不是用来打游戏的,也不是用来上网聊天的。当然,其实聊天也是一种信息交流,网络最大的作用就是信息交流。” “可是网吧很乱的。” “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没办法嘛,表哥你家里没有电脑啊。” 表哥说的镇上就在他们当时坐车的车站不远的地方,所以陈一心往前走,看到了车站就在那里站住了等车。一边她也没有停止说话:“我大学学的专业是通信工程,跟电脑的关系很大的,在学校我帮老师做东西都是用电脑的,要是那些复杂的运算什么的要自己亲自动手弄,不知道要算到哪一年去了。” 陈一心又说:“哥哥,你有电子邮箱吗?没有的话我帮你申请一个,对了,还有msn或者qq,以后在网上交流就方便了。陈意你呢?” 陈意说:“你说的是什么?。” 陈一心点头说:“msn我不用说了,你们的上电脑课什么的老师都会说,qq也是一种通讯的工具,现在用的人很少,但从明年开始就会疯狂增加了。” 因为现在是下午,没到上下班的高峰,所以车上还有两个位子。表哥把位子让给了陈一心和陈意,陈一心也不在乎车上有多脏,一屁股坐下了,又对表哥说:“我其实是想了一个挣钱的方法。假如有电脑当然要方便很多了,不过暂时没有也不碍事。舅妈不是会做鞋吗?我就在网络上开通定制的业务,那时候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求定东西了,我再打电话把信息告诉你们,舅妈做好后就直接把东西邮寄出去,对方汇款给我们,然后就搞定了!” 表哥听到挣钱两个字,眼睛一亮,只是又黯然下去了,说:“不过,一心,不行啊,我妈做的鞋不值多少钱,到时候挣的钱只怕只刚刚够运费的。” 陈一心笑了,说:“我既然要卖,当然就要卖给最大的冤大头了。舅妈的鞋,可能不见得是最精致最好看的,但是合脚这点没问题了对吧?然后是花样,我勾的花样绝对独一无二的,那些有钱人尤其是外国的有钱人,最牛的不是穿名牌,而是穿只有自己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所以定制什么的是最洋气了。到时候,不怕卖不出价钱。” “但是要怎么卖给外国人?”表哥又问。 “通过网络。msn将要开通一个网上交易的平台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难度,就跟店铺新开张一样,没有信誉别人肯定不会来。不过,我们不用担心,因为我们花的成本不过就是电费和上网的费用。假如有订单,当然就需要先下定金,用定金买了材料后做,这样就算是后面他不要了,我们也不会损失得太多。” 听到这里,陈意就说:“但是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赚不了啊,邮递一个东西去国外,费用是很大的。” 陈一心摇头:“那只是对于我们。我们国家城市里普通阶层的人工资和美国的人是差不多的,可是人家是美元而我们是rmb,rmb和美元的购买力是完全不同的,现在一美元差不多相当于八块多rmb,那么简单来说,邮递一双鞋的价格在十美元到二十美元,也就是一百左右,对我们来说很昂贵,可是邮费并不是我们付的,邮费要算在成本里面,是对方给的。假如估计一双鞋的价钱是一百美元,我们又用好一点的材料,那么除掉成本,汇款扣税,我们能够挣到起码五十美元,那就是几百块钱了。对于我们来说,这花掉的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工资,可是对于外国人来说,这只是他们几天的工资。国外人口少,所以人工费非常昂贵,这种纯手工的东西就是百分之百的奢侈品,他们只需要用几天的工资,就能换一样别人都没有的独一无二的奢侈品,只怕还觉得非常的划算。所以说,说到最后,我们挣的根本就不是手工费,而是汇率差。” ------------ 074 商议 更新时间:2011-11-13 陈意和胡林,两个人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闭塞的小镇里,在这里就算是看电视家里的有线电视也只能收到不过二十来个频道,而通过电视知道的事情当然是少得可怜的。陈一心所说的事情都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所以不知不觉之间,这两个人都开始从心里附和陈一心的建议。许多的骗子,是如何能够骗到人的?那就是说出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让人觉得你的见识高于他,然后对方就会不知不觉地信任你了。骗子用的是这种手段,而在外面,老师或者上司让学生或者下属信服,也是用这种手段。 陈一心并没有想要让陈意或者胡林信服她,可是她知道舅舅一家是过习惯了平凡日子的老实人家,一时之间只怕不可能被她说动,而到了后面,轮到落实只怕也需要胡林或者陈意的帮助。尤其是陈意,假如陈意真心愿意帮忙,给的帮助是十分巨大的。现在在旁人眼里,陈一心这个妹妹不过是成绩好一些罢了,可是陈一心最清楚,她这个妹妹的情商与智商、见识与野心,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所以,最后陈意的结果陈一心不是不怨恨,她知道假如陈意愿意打拼,她明明根本不用依附别人。 说到这里,胡林已经有些动心了,陈意也暗中提起了兴趣,只是不说而已。 陈一心又说:“总之,我觉得可行,其实,假如家里有电脑会方便很多,只是现在电脑,随便配一个也要七八千。” 胡林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咋舌。七八千,可是他爸妈加起来两年的工资了,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而对陈一心来说,她之前卖域名挣的两万块加上学校的奖学金不过刚刚够她大学期间的费用罢了,她要上语言班,要考各种考试,报名费哪个不是一次就上千的。 “哥哥,你们这里配一个电话大概多少钱。” 表哥愁眉苦脸,说:“少说也要两百呢。一百左右的电话机,一百左右请人拉线路。” 舅舅家过得捉襟见肘,收入刚刚够用,所以有两百的余钱就觉得还不如到了冬天给两个孩子买两件厚点的衣服。 陈一心想,她虽然没多少钱,可是两百的电话还是买得起的,不过现在最好别这么做,舅舅肯定不会同意的。 三个人说着话,不久就到了镇上的大街。 表哥说:“我记得在那边桥边有个网吧的,看起来比较正规,不过一般都全是人。”很多网吧都藏在小巷子里,看起来极为阴森,表哥觉得这个网吧好,那是因为这个网吧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路旁边,他觉得比较安全。 陈一心就说:“那我们过去看看。” 到了那里,一看,网吧里果然是爆满。连网吧的走道上都是人,排着队等着前面的人退下来呢。 这还是白天,晚上人更多。 陈一心找到老板,问:“还有空位吗?” 老板说:“没了,起码要三个小时以后了,你要,就排队。” “可以预定吗?”陈一心问。 老板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陈一心拿出十块钱,说:“我预定一个单间,今天可能不行了,明天下午两点钟过来,两个小时,你帮我留个位子,准时,假如不来,钱就是你的,你可以把位子给别人,我不拿回来,但是假如我准时来了,单间要给我留着。” 老板就说:“凭什么啊,我这儿又不是没生意。” 陈一心就笑,说:“总之你就说行不行吧,人家大酒店什么的也兴搞预定的,你这里生意都这么火爆了干嘛不也这么搞一个?大家都来预定,就不用堆在这里守位子了,人一少,事情当然就少了。而且,我预定的是单间,你把帘子一拉上,谁知道里面有人没人。” 老板有点心动了,而且从陈一心的话里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对他非常有利的办法,他们做这行生意,第一怕临检第二怕顾客惹事,来的人太多了,为了争位子什么的,吵起来打起来的事情也就更多。 见老板似乎同意了,陈一心顺手在桌子上扯了一张便条,说:“你在上边给我留个字儿,就说明天几月几号几点到几点哪个位子留给我,不是我不信你,我一外地人,前两天才让人宰了好几十的车费钱,你也不能怪我是吧。” 听到这话,热心的老板脸色就变了:“那些司机就是无良,把我们吴家镇的风气都败坏了!小妹子你别难过,这种人只是少数,我们这里的人其实都挺好的。” 陈一心笑:“当然,我舅舅就是这里人,我舅舅也是大好人呢。” 和老板瞎侃了两句,陈一心成功预定下第二天两点到四点的单间了。 出来后胡林就问:“明天还要来?” 陈一心点头。 表哥皱眉说:“大一,一来一去就是四块钱的车费了。” 陈一心却说:“不用担心,就这两天,你别告诉舅妈,她会心疼的,你偷偷跟着我来就行了。” 表哥点点头,说:“两天没事的,我的压岁钱还留着呢。” 表哥和舅舅都是这种人,比如说那天回来坐车,比如说今天,到了花钱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就认为应该帮陈一心付了,虽然对于他们朴素的生活来说,陈一心这种消费简直就是浪费,可是他们却对陈一心没有任何不满,仿佛帮自己的外甥女帮自己的表妹付钱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这种被人照顾和付出的感觉,真是相当的不错。 接着游荡着去了几个网吧,也是爆满。路上陈一心仔细地看了吴家镇,这个镇是个大镇,因为有个火力发电厂所以空气并不好,这家发电厂供应着整个市的用电,舅舅就在这家电厂做一个平凡的工人。 因为电厂噪声极大,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舅舅工作的时候会堵着耳朵,但是后来听力还是受到了影响,大概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还好不用使用助听器,只需要对方说话生意大一些。而因为电厂空气差,舅舅后来患上了很严重的肺病。按理来说,这种职业病医疗费用应该是企业负责的,但是那时候电厂处于最黑暗的时期,舅舅没拿到钱,反而被人在门前扔死猫威胁。上告无门,舅舅的病就拖了下来。后来电厂的舞弊案告破,企业领导班子重组,舅舅的医疗费用也能够报销了,可舅舅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陈一心知道后面的事情,所以坚决不会让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她的办法就是让舅舅家富起来,假如有了钱,舅舅就不用呆在那个吃人的工厂里面了。 陈一心带着表哥和陈意去了街心花园,三个人一人拿着一杯珍珠奶茶,对了,这时候奶茶刚刚流行起来,表哥都还没有喝过。 三个人在石凳子上坐下来,陈一心把随身包袱里面的纸笔掏出来,说:“说实话,做这个的念头还是看到舅妈做鞋才猛然想起来的,根本就不完全,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等都商量好了,万全了,再去劝舅妈和舅舅。” 听陈一心说了这么多,表哥已经完全信任陈一心这个人了,而陈一心还这么询问他的意见,表哥顿时就有种被重用的自豪感,当然就非常积极了,而陈意听到是赚钱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排斥。 陈一心说:“首先,还是确定最根本的东西,第一,是技术。舅妈做鞋做得不错,不过也算不上顶尖的,最重要的还是舅妈做得最多的还是最简单的素鞋,这个显然卖不上价钱,我们至少得再找个会绣花会做花样的人来,表哥,认识的人当中有会做的吗?” 表哥马上就说:“当然有啊,二姨妈啊,我妈的堂姐,比我妈大二十多岁的那个,二姨妈会绣花也会做鞋,做的鞋垫附近没人能比得上的。” 在这种鸡犬相闻的小镇,有亲戚关系可比什么利益诱惑有用多了。“那假如让她出来帮忙,能行得通吗?” 然后陈一心就打听这个家庭的情况,她能够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舅舅家的生活,是因为觉得自己对舅舅家有责任,她可不想也影响到了别的家庭太多了。假如这个二姨妈平时要做很多家务活,难道她陈一心还能给他们家请一个保姆再把人拉过来? 表哥是个男的,比较粗心,显然没有明白陈一心的意思,而旁边的陈意很自然地插了嘴,说:“二姨妈现在都快六十了,但是身体很好,有两个孩子,儿子在外面上班不用她管,女儿嫁了过年过节才回来,至于二姨夫,已经退休,在家里楼下开了个修自行车的铺子,家务都是儿媳妇在做,除了打两个麻将,然后就是做点鞋子鞋垫什么的,说是死之前要把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做出来。” 胡林又说:“她也给我们做的,过年过节给鞋垫什么的,做得精致得不得了。” 陈意说的这个衣服,八成就是寿衣寿鞋什么的。但这个二姨妈既然身体那么好,还做这个,还说要帮全家人做,典型就是闲着没事儿的那一型的,而且还愿意花功夫给远方侄儿侄女做,应该也是蛮热心的人,既然是这种,说服起来应该就比较容易了。 陈一心点头,在纸上把二姨妈的名字写下来,说:“这样我们就有两个员工了,其实不用多,物以稀为贵,只要价钱能卖高,少做才是王道。” “王道?” “就是真理。现在我们来分配任务,我是网站管理员,也是联络人,毕竟我们可能要接触的外国人比较多。这边的联络人就是你们两个,等我和那边的顾客联络好,那么就把图样发到你们邮箱里面……不然还是传真好了,传真好似也并不贵……然后你们交给舅妈和二姨妈做。对了,做一双鞋大概要多久?” “要看是那种了,假如一般粗糙的布鞋,妈妈空闲一点,两天就行了,假如有花样,就复杂了,那种丝绸的最好的,起码要一个月。”表哥说。 陈意冷冷插进来,说:“不止,二姨妈她自己那双鞋,整整做了半年。” 那就是特别华丽的了,陈一心决定绝对不做这种类型的,得不偿失。 陈一心点头,说:“那就是说时间不能确定?我回去还是和舅妈商量一下,把大概的时间估算一下,毕竟以后我是联络人,得把这点处理好。” “做好了之后,当然,我们往外送的方式是邮寄,这个你们两个当中谁来做都成,不耽误什么。不过在邮寄之前,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陈一心笑,看着表哥盯着自己,慢慢说,“那就是包装。” ------------ 075 试试 更新时间:2011-11-14 陈意点头,说:“不错,包装得好,档次就上去了。你准备怎么包装?” “假如是布鞋,就简单了,用棉布裹一下,再用比较硬的纸盒包装,对了,要有防水的塑料袋在外面才行,那些做快递做邮递的有的挺不负责的。假如是丝绸的,就复杂一点,要有棉花撑着防皱,还要防潮。这个纸盒我们得自己设计,你们两个有办法弄到那种质量特别好的纸盒吗?” 表哥点头:“我妈原来还帮人沾过纸盒子挣钱呢,后来那个纸厂建好了就做不了了。” 陈一心就说:“不过我们就算要,也只要一两个,肯定不能让纸厂直接给我们供货的。” “舅舅有个认识的人在里面,可以托他送厚纸板出来,我们都粘过盒子,可以自己做。” 陈一心点头:“这点好,我加上去,就说我们这里的鞋子,就连包装纸盒都是手工制作和设计的,万中无一。嗯,就这样,对了,你们做的时候可千万确定上面没有其他商家的标签才行,纸厂可以,假如是别的厂家剩下的废品,一定要把痕迹抹干净,不然到了后面我这个噱头反而会成了笑话,这点要加在注意事项里面。”一边写在纸上,陈一心一边说,“你们两个也提点意见,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总不可能什么都想得到的。” 陈意就说:“那我就说了。你说做高档的对吧,可是越是高档要的材料肯定就越贵,虽然我们说是先收定金,可是有好多东西这个地方是根本买不到的,好的棉布能买到,可是好的丝绸和丝线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好的丝绸,三个地方,苏杭四川,三个地方离h省都远,但总不能做一次就去买一次吧,而且做鞋不需要大面积的绸缎,边角就可以了,那边角她要去哪里买?这种事情又不能拜托别人,可是要自己亲自去看才行的。 陈一心想了想,说:“这个是个问题……不过,也不一定要去原产地,d省有很多服装厂,当中肯定也有丝绸制作的衣服,只要做衣服,肯定会剩下边角料,这样好了,等我回那边的时候去看一下,这是相当于收垃圾一样收购,没理由找不到。” “这样大一你要做的就太多了。”表哥说,“其实二姨妈那里还有很多剩下的好料子,都是很多年前从南方带过来的。” “可是你们都说过了,那可是她留着做寿衣的,她不一定肯卖的。” 陈意却说:“卖肯定不会,二姨妈人挺大方的,只有白送的。我觉得这点你应该听表哥的,我们才开始做,谁都不知道做不做得成,你现在就着急去找材料,路费成本哪里来?买回来往哪里堆?还不如先借一下二姨妈的料子,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但是也不差了,等生意真上了轨道,那才去考虑进料子的事情。” 陈意的话很有道理,陈一心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妹妹,她真的非常聪明。 陈一心点头:“好,那材料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等说服了舅妈,我得问下有哪几种料子能用,然后设计一下样式。” “人家鞋店里面,鞋子的样式都五花八门的,布鞋也就那几个模板,真有人买吗?”表哥问。 “当然有,”陈一心笑,“我准备打出去的招牌可是‘经典’!你们知道爱马仕这个品牌吗,这个牌子的皮包经典款式就那几个样子,要我说当中有几个还真的不太好看,偏偏贵得要死,可是还是有这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不就是因为它是经典,它是档次?我们当然不能跟人家比,不过可以借鉴,款式不用多,经典就够了。” 接着陈一心就说:“我们大概只需要几种款式就行了,嗯,先不管男鞋和孩子的鞋,女人才是最能花钱的,先把这点弄好了再说。绣花可以多选,鞋的款式先三种可选款式吧,家居软底布鞋,绣球鞋,这个绝对能卖好,相当漂亮能穿出去,平时也容易搭配衣服,然后是高底鞋,这个有高跟鞋的效果,要求有点高,做不好就踩不稳的,舅妈会做吗?” 表哥不太明白,不过陈意知道这东西,就说:“那种高底鞋的鞋底要专门的鞋匠来做的,舅妈和二姨妈都不会做,不过二姨妈那里有几个现成的鞋底。” 陈一心皱眉,说:“就算有现成的鞋底,大小对不上也不行,算了,高低鞋就先不做,只做这两种。” 三个人又继续商量了半天,陈一心拟定了到时候下订单的模式,准备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只等到时候网购平台一开,小店就开张。 “到时候就弄一个下订单的要求,让顾客自己把脚的尺寸量好然后选中花样,把订单寄到我的邮箱里,然后由我回函商定细节和价钱。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申请一个国际银行的账户,等定金到账,就开始制作,完成后邮寄过去。外国人信奉顾客就是上帝,虽然咱们要弄得矜持点有格调点,但是服务上也不能敷衍,首先可以提出假如货品损坏什么的可以补偿,重新定做。而且假如因为脚的尺寸发生改变而导致鞋不合脚,可以提供免费改鞋的服务什么的。当然你们知道,这只是说着好听,邮寄过来再过去,没几个人愿意搞这么麻烦的。 “我们的商品,得让人觉得不是商品而是艺术品。我们就拿一张贺卡,等做好后让设计和制作都把名字签上去,给顾客留作纪念,这样还能成为正品的凭证,一举两得。嗯,我们得想长远一点,顾客至上嘛,所以还得建立一个顾客的资料库,虽然不一定会用到,但是一旦用到了绝对会让人觉得非常贴心。黑名单和白名单都得有,下了定金不要的和尾款没付的就进黑名单,而定金主要还是怕亏本,老顾客免定金,吸引老顾客,一步一步慢慢来。” 各种细节都慢慢地记在了陈一心的小笔记本上,这个计划的雏形已经显露了出来。 回到家中,做好了晚饭,没多久舅舅也回来了,当舅舅和舅妈都在,三个孩子就把他们商量了一天的成果都说了出来。 舅舅和舅妈立刻就呆住了,他们不仅仅惊讶于这几个孩子怎么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更惊讶于他们怎么都想得这么详细了。 陈一心说:“网络上发信息是不要钱的,舅妈,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我们基本上都不需要什么成本的。” “你们还这么小,怎么就想着挣钱的事情了?”舅妈虽然没直接说,但是语气里面还是有些责备。 “舅妈,就是试一试而已啊,你想,到时候可是要收定金的,我们稳赚不赔啊,到时候就只需要你去找二姨妈,两个人帮忙做鞋而已,多费点事做一双鞋,赚几倍的钱,对你们也没有损失啊。” 舅妈有点动摇了,毕竟这个家庭真的非常需要钱。 舅舅把手上的烟熄了,说:“大一啊,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你舅舅虽然文化不高,但是也知道做生意要成本的,那不要成本的,就不叫生意,叫赌博了,你说着好听,可我觉得虚得很,那什么网络,还在上面买东西?听着就不可靠。” 陈一心知道这是因为小镇闭塞,网络还没有让多数人熟知的缘故,她笑着说:“这可不是完全没成本的,我们得做宣传吧,到时候不知道要照多少照片,而且我还要做广告词什么的,这些都是创意啊,可值钱了。而且舅舅,你可能对网络什么的不太了解,其实这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网络就跟电话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电话见不到人,传的东西少,那网络见得到人,传的东西多而已,我们这些地方当然没人信网络,可是人家外国不一样,人家外国家家户户都有电脑,这东西就跟电话一样。舅舅也知道,城里人不是经常打电话叫商店餐厅什么的往家里送东西吗?我们这网络也是一样的,别人要东西,咱们寄过去,不跟电话订东西一个样子?舅舅光知道网吧里面的网络,可是不知道家庭用户用网络要注册的对吧?这个一注册了,就和有了身份证一样,可就不能糊弄人了,你要是骗了钱什么的网警马上就能通过ip地址找过来,就跟看了你的身份证找过来一样。” 舅舅听不太懂,但是大概有所了解了,陈一心的意思就是网络还是挺可靠的。 舅舅是个老实人,但是并不死板专制,假如孩子说得对,他也是会听的,最重要的还是说这话的是陈一心,陈一心上了北京的大学,在憧憬知识的舅舅心中陈一心就是个比自己还要有见识的人了。 于是,沉默了片刻后,舅舅说:“那就试试……就试试好了。” 舅舅的话一说出口,陈一心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转头一看,就对上表哥欣喜的表情,而另外一边,总是一脸冷淡的陈意也眼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只是在对上陈一心的视线后,又马上转开了。 ------------ 076 胡林氏 更新时间:2011-11-15 昨天回来得太晚,陈一心连行李箱都没有来得及打开,今天晚上大家都在于是陈一心才把行李箱打开来了。一看,里面居然一样陈一心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全是给舅舅一家带的礼物,北京买的果脯,一样一大包。 陈一心拿出来,一边说:“那店里面倒是有漂亮礼盒包装的,看起来还真不错,不过我就想,我又不是给外人买东西,求好看有什么用,给自己人送当然是越多越好了,那种东西,盒子比里面的东西还贵,所以我就没买那什么高档礼盒,就干买了这些果脯。” 除了这些,还有几袋真空包装的烤鸭,陈一心又说:“虽然肯定没有现做的好吃,但听说也有那么一点北京烤鸭的意思,舅妈拿油炸一下就能吃了。我多买了几包,吃不完送人也好。” 舅舅看陈一心不过十五岁就这么懂事,而且还是对着自己几年才见一次面的舅舅,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就是血脉亲情啊。但是面上还是说:“你也还是个学生,花这些钱干什么?你让你舅舅怎么过意的去?” 陈一心笑着说:“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现在车费这么贵,谁知道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了?舅舅就只管拿着吧,不然别人都不知道你有个在北京念书的外甥女。” 陈一心的话说到了舅舅的心里,舅舅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所以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成才,而同龄人之间,比来比去,最后还不是看谁家的孩子更出息?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到陈一心就觉得心里甜,忍不住跟人吹嘘。 陈一心并不像剥夺舅舅的这点乐趣,舅舅是个老实人,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为自己高兴。 除了各种特产礼品,陈一心还在北京买了两本原装英文小说,是给陈意和表哥的,英文原装小说在小镇的破书店里面未必有。陈一心只说:“还是多看点、多听点、多说点,你们那些老师,自己说英语都说得蹩脚,只让你们多做题,做题什么用都没有,学了外语要能用才行。” 背后她又跟表哥说,等他英语练好了,小网店也成功了,那时候跟客户联络就不需要绕过陈一心这个圈子这么麻烦了。 表哥深切感觉到学好英语的必要性,所以用力点头。 第二天舅妈忙完了,就把陈一心带来的特产收拾了一份出来,专门给二姨妈送过去,只跟陈一心说:“虽然现在还不晓得你这事儿能不能成,但是总不好到时候一愣头就过去要人帮忙,还是先去跟二姨妈说一声。” 陈一心早就打好了注意,为了让鞋子的样式更日常化,所以她是要改一下设计的,到时候二姨妈作为主要制作人,她肯定要和她先商量一下才行。 陈一心又想现在事情没成也不能太声张了,而且到时候要是跟这个二姨妈说是开网店,她也未必能明白,还不如先不说清楚,到时候只说有人请做鞋子就行了。所以这么跟舅妈商量了一下,舅妈也说:“也对,这事情麻烦,她知道了反而多想。” 陈一心又说:“不管怎样,最开始还是得有一个样板才行,舅妈,让二姨妈先帮我做一双鞋吧。” 陈一心的性格当中有现代都市人的冷漠,说实话并不喜欢和人太过亲密,可是她知道这样的人是不讨舅妈和二姨妈一类人的喜欢,她们生在小地方,却都是非常热忱的人,就算是个过路人,你要是说跟她一个姓,她们就会对你亲密起来。 这个二姨妈是舅妈的堂姐,年纪有些大了,可是精神和眼神都非常好,等舅妈介绍完了,就非常亲热地拉过陈一心,一边抚摸她的手一边问她过得好不好啊,北京的东西好吃吗等等的。 陈一心虽然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是跟着表哥亲亲热热地叫一声“二姨妈”。听在两个女人耳里都觉得非常舒服。 说到后面,二姨妈果然干脆地同意了陈一心,说:“反正我在家里也闲得没事儿,不如帮你做,你都想好花样了?” 陈一心点头,说:“都想好了,不过恐怕跟二姨妈你们平时做的样子有点差别,不知道会不会麻烦你?” 二姨妈连忙摆手,说:“有什么好麻烦的。” 陈一心对原来传统绣鞋的改装并不多,反而在绣花上要求得更简单了,因为她知道现代人未必喜欢那种繁复华丽的修饰。 二姨妈一看,说:“就这样的?那简单,我一个礼拜就能给你做出来。” 陈一心就说:“二姨妈慢慢做,要是累着你了我怎么好意思。” 陈一心又会卖乖,说话亲亲热热,而二姨妈也确实是个慈爱的长辈,于是后来离开的时候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陈一心对做鞋的过程很感兴趣,所以还说陈一心可是随时来她家里找她,反正也就坐半个小时公交车的时间。 落定了这件事,陈一心第二天又和表哥陈意一起去镇里网吧,她主要是要让表哥学会上网传邮件,接邮件什么的,这些都不难,很快就把表哥教会了。 表哥还很害羞,说自己居然都不懂。 陈一心也理解他,他们高中确实落后了一点,前两年才开电脑课,电脑都是旧的,用的系统还是可悲的win95,而且还不能上网,他们去上课,本来就二十台机子,当然起码有四分之三都没办法打开。 这样的高中,表哥又不是天才,只是靠自己的勤奋,最后能够坚持毕业,甚至考上大专,真的都非常了不得了。要是陈一心自己,要不是自己念的是重点高中,有好老师好环境,自己也未必能比表哥出色。 经过了几天相处,表哥胡林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大表妹了,不但考上了大学,而且是真的聪明,懂得好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他是有感觉的! 于是到了后面,跟陈一心说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连陈意都觉得诧异,因为她没想到,自己平时那个老师讷言的表哥,居然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回到家后,三个人又坐在凳子前面商量,舅舅已经承认了,过两天就把厚纸板带回来,到时候他们三个可以商量着把纸盒先做出来,敲定样子,这样以后一做就能照着样式马上做,不会手忙脚乱。 总之,这些准备工作都非常繁琐,而且他们都得费劲了脑子,去想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务必要在开店的时候把所有注意事项都列举出来,未免出现意外的情况。 陈意这时候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说:“外国不是也有唐人街什么的吗?哪里应该也有做衣服的地方吧?我就想,为什么他们要千里迢迢在网上订这个东西,还那么贵那么费时间,直接去唐人街做不就行了?” 陈一心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差点忘了,美国我没去过,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第一,唐人街有多少个?每个城市都有?并不是吧,可是网络在国外可是非常普及,几乎每个小镇都有的。他们在网上定,可不见得会比在唐人街做麻烦。第二,我说过了,国外的人工费是非常昂贵的,我们挣的是汇率差,在除掉邮费等杂费后,他们实际上付给我们的工钱并不多,可是折算成rmb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了,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价格差,只会更便宜,最后一条,就是我们主打的是原汁原味的中国风,是经典,相比起来,我们在这里的超市买件进口的杯子,说不定还觉得比不上直接在国外带回来的一片玻璃,我们这里是中国原产啊。” 假如温饱刚刚足够,当然就没人想那么多,但是若是生活过得悠闲自在了,这些计较就躲起来了。虽然表哥似懂非懂,但是陈意已经赞同了陈一心。 这是陈一心重生之后除了跳级做的最重大的事情了,她虽然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可是真正自己拿主意做大事还是头一次,而陈意和胡林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都还是学生,不是因为陈一心说起,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做这种事情。 陈意大概还有观望的态度在里面,她现在是偶尔说一句话,并不显得热心,她的那点小女生小心思瞒不过陈一心,陈一心知道她就是怕假如失败了,样子会难看,所以故意装得清高的样子。 而表哥,是深深为家境担忧,一旦他们还要继续学习,父母就还要再辛苦好几年,看着舅舅和舅妈这么劳累,他早就想为他们分担了。此时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克制不住要去尝试一下。 “对了,我们还要设计一个品牌才行,不说盼着它多出名,至少要能做个标记。” 陈意就说:“不是胡氏制鞋不就行了,反正是胡家的。” 陈一心说:“这个名字肯定已经有人过用了。” “二姨妈也要帮忙的,不能把她也撇开,不然就叫林氏。”表哥提议。 陈一心又说:“这个肯定也有人用过了,而且照你这么说,还不如叫胡林氏或者林胡氏,这还有可能行得通。” 表哥连忙摇头,这不就是他的名字的,他叫胡林,正是因为爸爸姓胡,妈妈姓林。 “好了,决定了,就叫胡林氏!”陈一心记下,拍桌敲定。又说,“除了名,还要有个广告语才行。我想一想……嗯,布鞋绣鞋什么的,最主要还是柔软,这是特点,然后,大概就是我们这种家庭作坊的形式,是个卖点,广告语要包括这几个特点进去才行……嗯,像这样――双脚就像婴儿,喜欢束缚的感觉?” 说着,陈一心自己摇头,说:“不行,还是换一个,这样好了,双脚就像是婴儿,需要一个柔软的襁褓!如何?” feet_need_silkiness_swadding_clothes_as_babies. 陈意和表哥对视了一眼,用了点了头。 ------------ 077 去做家教 更新时间:2011-11-16 陈一心已经订好了回程的车票,是在半个月后。所以剩下的时间她要好好利用。 陈一心虽然英语并不十分好,但是怎么也是过了六级的,比起这个小镇高中的中学老师来,口音还是要标准不少。表哥知道陈一心比自己厉害,也不因为陈一心比自己小觉得害羞,假期的时候一碰到问题就问陈一心。 这些问题对于陈一心来说当然就是信手拈来的小事,而陈一心也暗中指点表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表哥能够考上大学。 这天晚上,舅舅回到家里,突然对陈一心说:“大一啊,听说你在北京那边也给人当家教的是不是?” 陈一心点了点头。 原来是舅舅的一个姓冯的同事,有个跟表哥同龄的女儿,也在高二,因为听舅舅说自己的外甥女多厉害,小小年纪就考上了大学,又听说现在就在他家里,所以想要让一心给自己的女儿当家教。 因为是同事,舅舅就不好拒绝,回来跟陈一心商量。小镇毕竟是个小镇,而且有些闭塞,一个镇子上一年出的大学生都是有数的,要是谁家有人考上了清华北大,那绝对是一个姓氏的人都乐疯了,所以陈一心作为一个大学生还是很受欢迎的。 陈一心再打听了一下舅舅的这个同事,他是技工,职位和舅舅是同级,但是工资不是同一级的,而且他的老婆是镇医院的护士,所以可想而知家境绝对不会差,而这个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殊,初中的时候就花了大笔择校费把她送到了市里的中学去了。 既然是舅舅的同事,陈一心决定帮舅舅长这个脸,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舅舅一早就上班了,临走的时候给了陈一心零花钱,让表哥卖完馒头就带着陈一心去镇上冯叔叔家里给冯琪补课。 既然要去街上,陈一心就问陈意要不要一起去。 陈意拿着一本书,低头想了一下,说:“你们去吧,我已经很久没看书了。”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一心扭头问表哥:“你不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吗?” 虽然平时陈意也对人不冷不热的,但是到了“做”上面,态度是很分明的。比如说也许她不会显得很想去镇上玩,可是真要有机会去,她一般都是会去的。 不过陈一心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了,把书包背上,和表哥一起出了门。 那个冯叔叔的家在镇上的“新小区”,是一处在这个镇上非常不错的房子。 路上表哥说:“冯叔叔家里安了地砖,厕所不是便池,是马桶,我们进门要脱鞋的,阿姨是做护士的,特别爱干净,一会儿大一你注意一点哦。”不过表哥又说。 表哥虽然性格内敛有点小自卑,但是并不会妄自菲薄,他说到这个冯叔叔家,态度还真有点奇怪,陈一心一想,有可能是那个阿姨太苛刻的原因,护士有洁癖很正常,表哥可能是因为卫生问题被她说过什么。 房间在六楼,两个人爬上楼去按响了门铃。 门没多久就开了一个缝,缝里面露出一对漂亮的眼睛来。 表哥马上说:“冯琪,是我们过来了。” “哦,是胡林啊。”她把门打开了。接着一边转身一边说:“你们先别进来……” 她在玄关旁边的鞋柜里翻出几个一次性的鞋套,给了陈一心和表哥。陈一心看到鞋柜里面还有许多双拖鞋,不过她不喜欢穿别人的鞋子,很乐意用鞋套。 两个人穿好了鞋套走进冯家。 这个屋子并不大,大概也就不到一百平米,二室一厅的样子,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地上的灰粉色瓷砖擦得一尘不染,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沙发两边摆着塑料花盆景。 可能因为这里太干净了,表哥显得有些局促。 这时候从卧室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睡袍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冯琪的妈妈了。 表哥连忙喊:“阿姨好。我们是过来给冯琪补课的。” 那个阿姨上上下下看了表哥和陈一心一遍,那眼神让陈一心觉得有些不舒服,然后她漫不经心地说:“哦,这么回事啊,我知道了你,你们随便吧。阿姨昨天刚值完夜班,要去睡觉了,你们随便啊。” 说完就进了厕所。 这时候冯琪转过头来,看着陈一心说:“你要给我补什么啊?”她看着陈一心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的怀疑,而且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不过语调,却还是软糯好听的,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是个被娇惯长大的孩子。 陈一心没说话,这时候她突然叫了一声,说:“呀,胡林你干嘛!” 胡林手里拎着陈一心暗青色的书包,正准备把它放到沙发上,听到冯琪一声尖叫,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冯琪走过去,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把这东西往沙发上放?外面灰尘那么大,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在上面。” 这时,陈一心才从头到脚看了冯琪一遍。她不见得非常好看,却非常清爽秀气,厚厚的齐刘海,长长的马尾辫,都梳得非常整齐,身上穿着娃娃脸的t恤,裤子是五分的休闲裤,脚上是粉色卡通人物的拖鞋,总之,都收拾得非常干净,她身上有股气质,是只有被宠爱的女孩子才有的,这种气质,说实话,真的非常吸引人。 只是,听到她说这个话后,转头又看到了表哥因为羞耻而通红的脸,陈一心真是喜欢这个女孩不起来。 陈一心就说:“我看他们地上瓷砖也擦得挺干净的,放地上得了。” 表哥没说什么话,放下了书包。这时候冯琪眼睛一扫,看到那书包上面的logo,惊讶地叫了出来:“呀,是addidas。” 陈一心懒得理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说:“补课嘛,又不是我要来给你补的,是你爸爸让我来的。你都不知道要补什么,我会知道?”这时候,陈一心已经不想跟这个女孩客气了。 冯琪说:“这样啊,那你帮我补数学好了,我数学不好。” 陈一心就说:“那好,你把你平时做的试卷或者练习题拿过来我看看,我看看你的水平。” 冯琪进自己的房间拿东西去了。这时候卫生间那边传来冲水声,然后冯琪的妈妈就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 她走过的时候目光扫了沙发上的陈一心和表哥一眼。表哥马上就说:“阿姨好。” 冯琪妈妈点头说:“嗯,你们也好。”然后把目光放到茶几上的水果上面,说,“自己随便拿来吃,阿姨就不招呼你们了。”说完就进了卧室。 可是表哥仍旧局促地一动不动,陈一心就问:“你吃吗?” 表哥说:“在别人家里,不好吧。” 陈一心就笑,说:“什么不好的,她自己说让我们吃的。” “可是阿姨只是给我们客气一下……” “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冯琪已经抱着书和试卷出来了,她把卷子给陈一心,然后又摊开一本辅导练习题册,说:“里面有些题我不懂,一会儿你给我讲讲吧。” 陈一心点头。然后非常和蔼非常甜美地笑了一个,说:“冯琪姐姐,我想吃葡萄,不过不知道厨房在哪里,你能帮我洗一下吗?” 冯琪愣了一下,而一边表哥也愣了。 面对这样礼貌,笑得又这么可爱的陈一心,冯琪点了下头,把装着葡萄的盘子端了进去。 等冯琪进了厨房,表哥马上就说:“大一,你居然真的……我们是在别人家做客啊,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们没吃过葡萄呢。” 陈一心白了表哥一眼,说:“反正是她妈妈让我们随便的,而且我也好几天没吃过水果了,你不想吃?” 表哥低头了。 一会儿冯琪回来了,陈一心开始一边吃葡萄一边给她讲题。陈一心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有点经验,还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而且冯琪本身也并不笨,领悟力也不差,所以两个人进度很快。 表哥和冯琪是一个年纪的,一边听陈一心讲一边看自己的书,觉得听到有用的就连忙在旁边的书上做标记,真是个非常勤奋的学生。 一个小时后,陈一心说:“好了,休息一下,我嗓子也疼了。” 大概是见识了陈一心的本事,冯琪对上陈一心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作为主人,她还是很礼貌地从厨房里面给他们两个倒了水出来。 这时候,她看了陈一心的书包一眼,说:“那个……你这个书包在哪里买的?我们镇上没有addidas的店的,是在北京买的吗?” 陈一心淡淡地看了冯琪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她之前说了一两句话就和人较真呢?顿了一会儿,还是回答说:“不是,在c市买的。” 冯琪笑了一下,说:“我就说,镇上又没有专卖店,市里面的专卖店卖的样式里面也没有这个。” 吴家镇所在的市是一个省的小市,很不起眼,想起来大概也没多繁华。至于冯琪,她的家境虽然好,但也是和这个镇上的其他人相比而已,她的爸爸是个技工,只有在这个落后的电厂里面才会受重视,而妈妈也不过是个护士,就算是有红包,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小镇上,又能拿到多高?一个几百块的书包,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奢侈品了。而对陈一心,这东西当然也是奢侈品,不过这奢侈品不是她自己买的,是方邻送的。方邻看着陈一心背一个破烂的儿童书包背了整整三年,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买了一个大书包丢给她了。难得他一直记得这件事,所以陈一心很高兴地就把这东西接过来了。 虽然因为家教的缘故,冯琪并没有把她的羡慕表露出来,但是陈一心还是注意到了她时不时往自己的书包跑过去的小眼神。 ------------ 078 冯琪 更新时间:2011-11-17 花季少女,有这样的小心思也很正常。陈一心很理解,她真正念高中的时候,还不是曾经看到自己的同学一个个穿名牌衣服自己却穿旧得看不出原色的衣服而羡慕得不得了。 陈一心不在意,可是冯琪却很在意,又问:“在c市啊,那是大城市了……当然比我们这儿好。对了,你不是h省人吗?” 陈一心就说:“不是,我是c市人。” 一听这话,冯琪“哦”了一声,说:“难怪你一直说普通话,你普通话说得挺好的。”这时候她也换成普通话了。不知觉之间,之前对着陈一心泰坦自若的冯琪变得有些局促。陈一心看她言行变化,只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想太多,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时候冯琪心里面是在暗暗后悔。之前她听说胡林家里有个考上了大学的表妹,她还当是他们家在哪个穷地方飞出来的凤凰,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也还不过是土包子一个。不过她从小被教育要懂礼貌,所以不会直接表露出来。听陈一心一直说普通话,她还以为这个人是因为怕她听出她的乡下口音故意这样的,弄得她甚至觉得陈一心的口音很奇怪。只是从看到了陈一心的书包开始,她的感觉就变了。一个穷学生,怎么可能背得起连她自己都买不起的名牌书包。这时候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大城市来的人,顿时就觉得自己之前看低了人,犯了大错。 陈一心从来没有因自己从一个大城市来而生出的优越感,所以自然就想不到这些地方。现在听冯琪突然说普通话,顿时觉得有些别扭,就说:“我听得懂h省方言,你就这样说没关系。” 冯琪却说:“这样不好吧,你又不会说这里的方言,我这么说很不尊重人的。” 再讲了一会儿题,就是中午了,这时候冯琪妈妈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给了冯琪十块钱,说:“妈妈还要补觉,你带着胡林哥哥他们去楼下买点好东西吃,顺便给妈妈也买点回来,好了去吧。” 冯琪带着他们往楼下去,因为他们家就在街道附近,所以下楼没多远就能看到摆摊的摊贩。他们找了一家小店去,中午各自吃了一碗面。 下午又讲了一阵题,不过冯琪精神头已经过去,听不太进去了,陈一心也疲乏,今天她没睡午觉,实在是觉得难受。 于是早早的三点多钟,陈一心就借口说要错开上下班高峰和胡林先回去。 冯琪礼貌性地挽留了一阵,看陈一心坚持,就回屋子把自己妈妈叫醒。 冯琪妈妈走出来,说:“怎么不多待一会儿,你们冯叔叔一会儿就下班了,见一见他再走也好啊。” “不用了,晚上不好坐车。” 冯琪妈妈又说:“还是再待一会儿吧,都这个时候了,再过一会儿就晚上了,今天晚上阿姨下厨,好好招待你们一顿,你们也是,好不容易来趟镇上,好歹吃顿好的再走。” 陈一心微微一笑,说:“多谢阿姨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听长辈的话,不然我们家那位又要说我没好好招待客人,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才倒完班,白天累得很,都没好好招待你们,晚上再回去不行吗?” 胡林说:“阿姨,晚上不好坐车。” “怕什么,我帮你们叫个出租车,胡林恐怕都没坐过出租车吧?再待会儿,看看电视什么的,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冯琪妈妈满脸堆笑,伸出手去拉陈一心。 看着冯琪妈妈并不真心的笑容,陈一心轻巧地拨开她的手,微笑说:“多谢阿姨的好意了,下次再说吧。” 说完陈一心转身就脱了鞋套站在门外了。 冯琪妈妈见陈一心这么坚决,有点恼怒了,不过她忍住了,笑了一笑,又说:“那你等一下啊。” 说着就去旁边的柜子拿了一张十块钱的票子出来,一把塞到了陈一心的口袋里,说:“乖孩子,今天帮我们家琪琪讲课辛苦你了,这十块钱给你买点东西。” 陈一心看着自己手里被她硬塞进来皱巴巴的十块钱,没说话。冯琪妈妈笑得有点得意,又连忙说:“别推辞,十块钱对我们家来说不算多少钱,你拿去当零花吧。拿着啊。” 陈一心可从来没想推辞,对着冯琪妈妈一笑,说:“好的。”说话间,表哥也把鞋套脱了,把陈一心的书包背到了背上,两个人站在门口正要走,陈一心又开口说:“我在北京给人做家教,一个小时三十块钱另外还要补贴车费和吃饭,不过阿姨和舅舅是朋友嘛,我今天就当帮个忙了。” 说完很是天真无邪地一笑,拉着表哥就下了楼。 走到半路,表哥才愣愣地问陈一心:“一心,在北京做家教真的能挣这么多?” “嗯,当然了,这个价格还是一般的啦,不过北京名校多,竞争力也大。”说完,陈一心看了表哥一眼,又说,“问题是,你关注的重点怎么是这个,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表哥脸微红,低头说:“我知道的,阿姨的话听起来挺让人不舒服的……我听见你那么说还觉得有点高兴。我还以为你是编来气她的,原来这是真的啊。” 陈一心“哼”了一声,说:“我还当你真的听不出来呢,那一家人,两母女一样看不起人,小市民思想,唾弃!” 表哥微微叹了口气,说:“其实冯琪和阿姨人也不差的,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对我们家也挺好的,我们家那个旧茶几,还是他们家搬家不要了送给我们的。” “要是没见过这家人,我大概还会认为他们是热心的好人,可是见过了,就觉得未必了。”陈一心暗中冷笑。冯琪妈妈开始对人冷淡,她想可能是性格问题,没说什么,然后是冯琪的举动,她认为是小女孩不懂事,也觉得没什么,可是最后他们的话,那就明显了,这个冯琪妈妈言语中无法掩盖的优越感和对胡林一家的轻视,顿时就惹怒了陈一心。 陈一心是个忍耐力超强的人,要是这件事牵涉的只限于自己,她肯定不会当场发作,反而会当做没有听懂。反正,对于这种人,自己过得比他们好,无视他们,就是最好的报复了。只是,她羞辱的人并不是陈一心一个,陈一心不想看到表哥被人说得抬不起头,于是就讽刺了一句回去,就凭这么一句话,大概也足够冯琪妈妈难受几天了。 而且,这还是因为对方是舅舅的朋友,陈一心不想让舅舅难做,才说得这么隐晦,要是旁的谁,陈一心那张利嘴,非说得那人去撞墙不可。 这时候正是夏天一天里最闷热的时辰,两个人上了公交车,坐下来后表哥就说:“虽然阿姨那样,其实冯琪人还是挺好的。” 相比起她妈妈,冯琪自然显得有教养得多了,不过陈一心看得出这个女孩对表哥隐隐约约的轻视,而表哥……算了,她陈一心都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出来。 “哥哥,你这是单相思,就凭冯琪那种个性,绝对看不上你的。” 陈一心的话刚说出口,表哥的脸刷地就红了,他连忙看了下周围,陈一心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在汽车形势的声音中并不明显。见没有人注意到,表哥才咬牙对陈一心说:“你胡说什么啊,你才多大?” “什么多大啊,贾宝玉十一岁就恋爱了,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了。虽然说早恋是被反对的,但是这种现象是正常的,你应该把它当做青春期的财富,别这么忸怩啊。”陈一心笑着说。 只是表哥低声又说:“你就瞎说吧……人家冯琪爸爸跟我爸是同事,我当她跟你一样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着呢,还瞎说?表哥,你看着我。”陈一心把表哥的脸掰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大约十秒钟,然后陈一心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她是妹妹,你敢这么看她十秒钟,不,三秒钟我就信你了。一个上午半个下午,你偷看人家冯琪多少次了?但是有一次敢跟人家对视了吗?” 表哥不说话了。 陈一心又说:“其实我挺理解你的,这种女生嘛,家境不错,文静秀气爱干净,而且还比较有礼貌,你这种楞小子最容易迷上了。别人我就懒得管,反正谁喜欢谁跟我没关系,但是你是我表哥,我就提个建议,这种女孩子,喜欢一阵子就算了,别一直放在心上,不然你会受苦的。” 表哥有点发愣,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种女孩子的修养和良善都是伪装出来的,哥哥,你还太年轻了,见识的女孩子也太少了,以后慢慢地,你就知道真正的好姑娘是什么样子了。” 陈一心和表哥回到家的时候,也是冯琪爸爸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一回家,他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就问冯琪说:“琪琪,今天怎么样啊?” 冯琪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冷哼了一声,说:“你还说,就那个乡下土丫头?” ------------ 079 发现了意外的事情 更新时间:2011-11-18 “不就考了个什么什么z大吗?又不是清华北大,了不起得很,说到底还不是个乡下丫头,以为考上大学就成大小姐了呢。”冯琪妈妈冷笑说。 “你胡说什么!”冯爸爸却吼了她一声,“你懂什么?你考过大学吗?你连高中都没考上,你以为考大学就是嘴巴上说说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现在大学扩招,我们家琪琪想要考大学都还困难得很。” 冯琪妈妈初中毕业后就上了卫校,冯琪在班里成绩也算是上等了,所以冯琪妈妈一直以自己的女儿为傲,觉得没谁能够比得上自己女儿的。这时候听冯琪爸爸一说,当然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冯琪爸爸又说:“就说你是个不会办事的。要不是为了女儿,你以为我愿意求胡勇啊?人家外甥女是真的有出息,z大,你就知道清华北大,根本不知道这个z大的工科也是全国出了名的。琪琪再过两年就要考大学了,别等着到时候两眼一抹黑,现在还是好好跟那个胡家的外甥女打好关系,多问问她高考,还有那些大学的事情。这也怪我们这些长辈没出息没什么见识,也没法给这个女儿多好的建议。” 冯琪妈妈哼了一声,没当一回事,又说:“反正我觉得那个叫陈一心的不行,比我们家琪琪还小,又不懂事,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样,一来就把家里的水果都吃光了,你知道现在葡萄多少钱一斤吗?四块钱一斤啊。” “妈――”这时候一边看电视的冯琪,不耐烦地开口,“你别说什么乡下丫头,人家不是h省的人,人家是c市来的,大城市人,你说这种话也不怕好笑。” “诶,不是说她跟胡家的那个养女陈意是两姐妹吗?怎么她居然成c市人了?” “那个陈意本来也是c市人的,后来她们两个爸妈死了,妹妹就被胡林爸爸带过来养,户口也就落在这边了。不过她姐姐就一直留在那边。我问胡林的。”冯琪说。 “原来这样啊,觉得自个儿是大城市的人,怪不得这么了不起,哼,又不是北京上海的,了不起个什么啊。”冯琪妈妈又说。 总之,她只要看陈一心不顺眼了,那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不顺眼了。 接着冯琪妈妈还说:“她还算了,那个胡林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只说让那大学生来,可没说胡林也来啊,他们姓胡的是不是都这样啊,还当我们冯家是大户了,蹭吃蹭喝的也不害臊……” “妈――”冯琪站起来,气恼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说得好像人家占了我们多大便宜,也不就是中午一碗面嘛,还不够人家的路费呢。” “哦,我让你好好招待人家,你就请人吃一碗面?”冯爸爸说。 “我才刚值完夜班,白天要休息啊。而且我一闻到胡林一身的包子味儿就难受,你也不体谅体谅我。还有那什么路费,他们走的时候我还给了十块钱呢,十块钱都抵得上他们家卖半天的馒头了,真是的,我还不够大方做得还不够好?”说着冯琪妈妈就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还骂着说,“这么不好伺候,下次他们来了我让你自己去招待!” …… 陈一心和胡林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才四点钟不到,气温刚刚开始下降。在闷热的车厢里呆了半个多小时,陈一心和胡林都觉得又累又渴。 表哥看陈一心都渴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说:“我去买两只冰棍。” 表哥先走一步去前面商店买冰棍,陈一心沿着墙根的阴影往前走,因为天气太热有点头晕眼花,就在这时候,突然从陈一心背后冒出一个人,没等陈一心反应过来,这个人抓了陈一心的肩膀就把她拉进了巷子的角落里。 陈一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叫表哥,还没叫出来,对方就连忙“嘘”了一声,说:“陈意,是我!” 陈一心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中等身高,身材消瘦的男孩子,大约也就十六七岁,刘海上有一撮黄毛,穿着背心短裤,紧张地对着陈一心摇手。 他叫出了陈意的名字,是陈意认识的人? 看到陈一心冷静下来,大概也不会尖叫了,他放开陈一心,往外面探头看了一下,确认胡林没有看到他们,就说:“陈意,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对了,你怎么剪头发了?” 陈一心和陈意长相相似,但也并不是完全一样,假如两个人站起一起一比较,大家都知道谁是陈一心谁是陈意,但是若是分开看,就未必能够一眼认出来。而且,要是对方根本就不知道陈意居然有个双胞胎姐姐,就更不可能看得出来了。 这时候这人看到了陈一心,觉得是和平时自己看到的陈意不一样,不过他归结于这是因为陈意剪了头发的缘故。 陈一心暗中打量了这个人一遍,凭这个人的装扮和行为举止,她就认为这人恐怕不是什么好角色,那他是谁,把自己当成了陈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显然害怕被胡林看到,难道说……是陈意的男朋友?不对,肯定不是,陈意心高气傲,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人。 他见陈一心不说话,讪讪地摸了摸头,低头有点羞涩地说:“其实也不是你迟到,是我来得早了……对了,什么时候能走?说是五点半开始,现在都四点了,就算坐我的摩托车过去,也要半个小时呢。不是说了,还让我请你吃冰淇淋吗?我都带好钱了。”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猜到里面的一些事情了。她微微一笑,说:“这是我主动要求的,还是你自愿的?” 那男生哈哈笑着说:“当然是我自愿的。” “那我答应陪你去了吗?” “陈意?你都忘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放心好了,我爸对钱没数的,我拿了多少他都不知道,嘿嘿。” “你的钱是这么来的?偷?你现在才告诉我?”陈一心说。 “什么偷嘛,我爸妈的钱早晚都是我的钱,还不是一样……”对方不耐烦地说,“对了陈意,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管那么多了,快走吧。” 本来天气就热,顿时,陈一心只觉得身边的热气都跑到了自己的肺里面,她礼貌地笑了一个,说:“我不去了,以后你也别这样了,我再也不会用你的钱了,你现在就走,马上走!” 男生听到陈一心这么一说,脸色就是一变:“陈意,你这不耍人嘛,你说了会考虑的,哦,现在把我利用完了,就不要了?你以为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反正,你最好以后别来找我了。” “陈意!”男生发火了,“凭什么?啊?老子跟你都耗了几个月了,花了多少钱在你身上,你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让我脸往哪儿放?” “钱?好,我花了你多少钱?”陈一心冷冷说。 “哼,没个千儿也有八百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表哥喊“大一”的声音,陈一心懒得跟他耗,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百元钞票,说:“你少来蒙我,千儿八百,你当你是卖身呢?给你一百,当你今天的损失,现在给我滚。” 说完陈一心把一百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那男生愣了一下,马上就出来抓住陈一心的胳膊。陈一心根本不理她,横冲直撞地就往外面走。陈一心比陈意胖,而且因为一直坚持运动,体力什么都比陈意好,所以那男生根本没想到陈一心居然有这么大力气,一时之间就没拉住。 这时陈一心一冲出那个角落,表哥马上就看到她了,大松了一口气说:“大一你吓死我了,你的冰棍。” 正说着,却突然看到陈一心背后冒出来个小黄毛,顿时大怒,冰棍一扔,从旁边墙角操起一个扫帚就打了过去:“死黄毛,你又来干什么?给我滚远点!” 说完一阵乱抽。小黄毛一边跳脚躲闪一边骂骂咧咧,说:“老子再也不来了,你们都他*的不是好东西……” 表哥三两下把他赶出了巷子,一会儿回来,气喘吁吁对陈一心说:“可惜了两支冰棍。” 陈一心也没心情吃冰棍了,两个人上了楼,表哥就解释说:“那小黄毛不学好,是隔壁技校的学生,还没十八岁呢,就开个摩托车到处跑。前面老是跑到学校来缠小一,我都赶了好几回了,现在放假了就好了,谁知道居然都堵到家里来了。哎,还好没让小一看到,不然肯定要吓坏她。” 陈一心一边听表哥说,却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他们走上楼,屋里有人所以门没关。 进去后看到正在关电视的陈意,陈意微微愣了一下,说:“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舅舅早班,舅妈去镇上交布鞋,陈一心和表哥去镇上给人补课,屋里就剩下陈意一个人。 陈一心走上前,站到陈意身前,在陈意和表哥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扬起手,干脆地给了陈意一耳光! ------------ 080 恶毒姐姐1 更新时间:2011-11-19 此时,陈意和表哥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表哥,他连忙站到两个人中间,把陈意往自己身后一推,说:“大一,这是怎么了,你干嘛啊?” 陈一心冷冷地说,虽然声音并不高,但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下面等你的那个人,我跟他说了,以后不准再来找你了。陈意,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要别人的东西!” 听到陈一心这么一说,表哥还不是很明白,但是陈意已经知道陈一心指的是什么。她陈意长这么大,被舅舅一家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挨过打,在一时的震惊之后,她的所有感情都化成了愤怒。 陈意一把推开表哥,说:“谁让你管那么宽的?这是我的事,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有伸手要。陈一心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比我早出生一个小时你就真是我姐姐了,你凭什么?你养我了还是生我了?” “不管是多久,一年还是一分钟,只要我比你早出生,我就是你姐姐。”陈一心缓缓说,“陈一意,我有教导你的权利和义务,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不能、不准伸手要别人的东西,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不准这样。以前你要的东西,我管你是一块橡皮还是铅笔,都给我还回去。” 陈意冷笑:“你凭什么?我又没问人要,这都是别人自愿的,你管得着吗?” “不是一定要开口,伸出手才叫要东西,陈意,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暗示过人?”陈一心说,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她们两姐妹相貌相同,但是有很多地方却完全不一样,陈意一直非常擅长对付男人,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她拎一个小包,不用开口,就能让许多男生涌上来帮她拿,她一个眼神,就有许多男生把她要的东西送上来,所以她习惯于这种轻易就得到倚靠的行为方式。可是陈一心恨自己这个妹妹,这种个性就像是菟丝草,没有根骨没有气性,这些都没有,何谈做人! 陈一心冷冷说:“陈意,你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无功不受禄什么叫做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是你的东西,不准要!” “我都说了是他自愿的自愿的!陈一心你有毛病啊,谁都知道女朋友吃男朋友的天经地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神经病啊!”陈意气得大叫。 “那你呢?陈意,你也有毛病?”陈一心怒极反笑,“你是得了软骨病还是下贱病?非要要别人的东西,你是少吃的还是少穿的了?为什么非要恬着脸去要别人的东西?这很丢脸你知道吗?为了一点点小东西,冰激凌看电影……你连自尊都不要了,这叫下贱!” 陈一心的几句话,顿时就说得陈意脸色惨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下贱”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就如同两把尖刀。 表哥听到这里,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惊讶地看着陈意,说:“小一,你不是说已经不和他来往了吗?” 听到这话,陈意仰头大吼一声:“不关你事!”一把推开表哥。 陈一心冷笑:“而且你还对家里人撒谎了。你今天不跟我一起去补课,就是为了等这个人是不是?你跟家里人说你们两个人没关系?一边却把人家男生吊在那里,不答应也不拒绝人,别人送你东西来者不拒,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这叫钓凯子。你都不觉得恶心?你的自尊都到哪里去了?” 陈意脸气得通红,说:“陈一心,你别胡说八道,根本不是那样!我要跟谁一块儿、要干什么跟你没关系,你走远点!” 说完就要推开陈一心往自己房间去,这时候表哥突然一把抓住陈意的肩膀,大吼一声:“陈意!”表哥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这还是陈一心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而且还是对着自己最爱护的小妹。 当时陈意就愣住了。 “陈意!大一是你的姐姐!”表哥用力说。 居然连表哥都没有站在她那一边,陈意的脸色刷地就白了。 陈一心慢慢又说:“陈一意,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姐妹,你以为你想的我看不出来?你不就是贪别人那点小便宜?你就这么廉价,为了一个冰淇淋一场电影什么的,把你的自尊都卖了?你就是什么都得到得容易了,所以什么都不当一回事。你这毛病应该改一改了,以后记得,该你的才是你的,别想要别人的东西。舅舅养你这么多年,不是想把你养成一只蛀虫。你现在能理所当然就接受男生的好意,呵,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等你长大后,说不定就要觊觎别人的钱偷别人的家庭了。” 陈意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了下去,她慢慢移动脚步,往外退。 陈一心三两步走到她后面,啪地一声摔上门,说:“今天你不准出门!” 果然不愧是姐妹,连她想要跑出门都预料到了。陈一心一见她后退就知道她有逃走的意思,这时候可不能让她跑出门,到时候找不到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陈一心不想惊动舅舅舅妈。 陈一心拦在门口,在陈意和门之间,陈意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愤怒她的手都在发抖。但是陈一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假如不让她觉得羞耻,不让她觉得难受,那么她慢慢地享受别人的付出,潜移默化,很快就会习惯这种状态,以后就算是伸手向男人要东西也不会觉得羞愧。陈意,要么在这个时候就和她的这个坏习惯说再见,要么就堕落下去,最后仍然变成上一世陈一心所痛恨的那个陈意! “陈一心,你太过分了!”陈意瞪得双眼通红,“你让开!” 陈一心不动,说:“回去!你死在哪里我懒得管,反正是个没骨头的垃圾,但是我不想舅舅和舅妈担心。” 从一开始,陈一心对着陈意所说的每一句话没一个字都用尽了陈一心所能够达到的恶毒。陈意是个女孩子,现在的她还承受不了“垃圾”“贱货”这样的字眼,面对陈一心鄙视的眼神,陈意终于爆发,尖叫一声,一巴掌就冲着陈一心打过去,陈一心头一偏,陈意的巴掌扫过,指甲她脖子上刮出一条血痕来。 见状表哥连忙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了陈意。这边陈一心一动不动,扭头看着被表哥紧紧箍住的陈意一边拳打脚踢地要挣脱,一边对陈一心大骂不休。 “陈一心,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别给我摆出这份嘴脸,别以为你跳级考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了,要是我跟你换过来,要是我在c市念书,我绝对做得比你好,要是你在这个破学校,你他妈还不一定比得上我。你了不起什么?你在了不起什么?我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管我?我吃的不是你的,用的不是你的,你闲操的什么心。你还想关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陈一心对表哥说:“哥哥,你放开她。” 这时候陈意已经气疯了,要是他放开,说不定就要打起来,表哥很犹豫,但是陈意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有十几岁了,力气不小,就这么一会儿,他也已经坚持不住了。 就在表哥稍微一松劲的时候,陈意挣脱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陈一心上前一脚踢出去,踹在了陈意大腿上。 陈一心就这么一招,练了三四年了,要是使出全力,就是个成年男子都受不了,而这时候陈一心不过出了五分力,陈意就被一脚踢飞,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陈一心马上走上去,整个人跨在她身上,扯着陈意的头发把她的脸翻过来,一巴掌扇过去,一边问:“我懒得跟你讲道理了,你就是个贱货,你这身贱骨头要是不打打一辈子都硬不起来。”说着反手又是一耳光,又问:“以后还伸手问人要东西吗?” 陈意嘴硬:“陈一心,他们自愿的,跟我没关系……” 陈一心根本不管她,又是一耳光过去,说:“我问你,还伸手吗?” 陈意不回答,陈一心就再扇一耳光。 这时候出现在表哥胡林面前的陈一心,根本不是他最开始看到的那个活泼可爱懂礼貌而且优秀的大表妹,现在的她,坐在自己妹妹身上,一下下扇人耳光,干脆利落,狠厉得就像个亡命徒。 表哥都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连忙要过去拦陈一心。 可是陈一心说:“哥哥你一边儿去,她说我凭什么管她,我现在就让她知道我凭什么管她。要是你今天插手了,这死丫头一辈子都不知道谁是她姐姐。” 十几个耳光,打得陈意的脸都肿了。任陈意再是倔强,也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而就算是她哭,陈一心也没有松手。直等到陈意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一边哭一边说,像是要断了气一样。陈一心这才放了手,慢慢站起来。 陈意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不让人看到她哭的样子。陈一心轻轻一脚踢过去,说:“起来,回你房间去。” ------------ 081 恶毒姐姐2 更新时间:2011-11-19 陈一心让到一边去。陈意一边哭着喘着气一边要站起来,可是陈一心那一脚踢得太重了,她居然一时都站不起来。 表哥还是看不过去,去把陈意扶起来。 把陈意送进了卧室,而陈一心站在门口,冷冷说:“你好好想想吧。”就把表哥拉了出来,一边把卧室门关上。 隔音不好的木门另一头传来陈意的抽泣声,而表哥心疼地看了那门另外一边,欲言又止地看了陈一心一眼。 “说!” 表哥吞吞吐吐:“这是小一第一次挨打。” 陈一心冷笑,说:“所以你还觉得这是她委屈了?表哥,她就是被惯坏了,你看她对人的时候那德行,才多大,整天一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嘴脸。” 陈一心把掉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又说:“现在就该管管她了,让她知道什么是该要的什么是不该要的。一个女孩子,总这样会学坏的。” 陈一心之前说的那么多恶毒的话不是没有依据的。上一世的时候,陈意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大二吊着一个已婚的老板,之前也提过了,陈意天生就对男人有手段,这个男的当时为了她花了很多钱,而且还想着跟陈意结婚。不过陈意看不上他是个已婚的油头胖子,可是又舍不得对方的好处,就那么拖着,直到后来那男的搞到和自己老婆离婚,他初中的女儿跑到学校来泼陈意泔水,还吓唬她说下次就是硫酸了,才总算是把陈意吓住了。 陈意有一种高山雪莲的孤高气质,就是这种冷清的气质引了不少男的为本不过是中上姿色的陈意前赴后继,可是真的遇到了事情,这什么冷清气质就是个浮云。陈意那时候被吓坏了,她就一个被惯坏的女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碰到了这种事还不是只能打电话哭着跟家里人说。也不敢把实情说清楚,就说自己被威胁了。 要知道舅舅多心疼这个外甥女儿,马上就让表哥过去找她,可是表哥那时候不过是个建筑工人,去了陈意念大学的城市还不是束手无策,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陈一心,也是想着陈一心好歹也在上大学,可能有办法吧就给陈一心打了电话。 早说过,那一世的陈一心那时候还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妹妹,当时自己也很着急,没办法最后还是求了男朋友欧帆。 欧帆听到这事就笑了。他和陈一心和陈意都不一样,说得难听些,陈一心和陈意那时候都是没什么见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所以一听到被人威胁了就害怕了。而欧帆,从小跟着他那个政客老爸混,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后来两个人飞去陈意所在的城市,让陈意跟人家道歉,东西还回去,保证不见面了。然后欧帆又想办法让她得到了交换生名额,去了另外一个大学,陈意一年后回来已经是风平浪静。 回忆起来,就是那个时候,陈一心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居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可是就算是经历了这么一个事情,陈意也没学好,没几年她结婚了,老公是从朋友那里抢来的,陈意手段了得,没有主动也不背地里面搞动作,可是那男的还是上钩了。那时候她那朋友就说:“陈意,你厉害,我认输了。” 陈一心那时候就认为这种幸福是不会长久的。不过可惜,好几年过去了,直到陈一心一睡睡到了十岁这一年,陈意还是在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过得自在逍遥,跟她这个落魄的姐姐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总之,趁着陈意现在还有廉耻心,早点扳过来,这时候离她上大学也不远了,陈一心不想她再沦为整个学校的笑话。 晚上的时候是陈一心做的饭,做好后没多久舅舅和舅妈都回来了,陈意的脸还肿着不肯出来。舅舅觉得奇怪,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一心说:“陈意不懂事,我和她打了一架。” 陈一心是短发,脖子上指甲刮出来的血痕遮都遮不住。舅舅和舅妈以为陈意受的伤也和陈一心差不多,就劝着说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乡里间孩子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也不当一回事,主要是这回居然是两个半大的丫头了居然还打架,其中一个都是大学生了。两个老人一边劝着其实心里还在偷笑。 意识到这两个人还是孩子,舅舅和舅妈升上来一种满足感,于是一顿饭仍然吃得很高兴。陈意的饭菜单独留了出来,舅妈把饭菜递给陈一心,说:“去给小一,两个人好好说说,两姐妹嘛,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是舅妈偏心,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陈一心点头,端着饭进了陈意的卧室。 陈意关着灯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 陈一心放下东西坐在旁边,说:“冷静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也别遮掩了,什么话都摆出来说清楚。” 就算是卧室里面并没有开灯,陈意又在背光的地方,可是陈一心还是能够感觉到陈意怨毒的目光。 陈一心说:“我知道你恨着我呢,被人骂贱货的感觉不爽是不是?但是我告诉你,要是你这么下去,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了,以后戳着你脊梁骨骂你贱货的保准满大街都是……别说什么别人自愿不自愿的,你不给人机会,人家会自愿?陈一意,现在别人用一个冰淇淋什么的就能让人舍下脸面,那是不是过不了多久,有人用钻石金子就能让你脱衣服了?” “陈一心!”假如现在灯是亮着的,陈一心敢打赌,自己绝对能够看到陈意发青的脸。 陈一心又说:“是,你觉得没那么严重是不是?不过这有差别吗?你现在这手段不就跟妓女吊客人一个样儿?” “陈一心,你嘴巴怎么那么贱!你就这么说你妹妹?”陈意低吼。 陈一心“呵呵”笑了两声,说:“陈意啊,你现在又知道你是我妹妹了?我说你就是听多了好听的话,过得太舒服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意不服气要起来。陈一心却说:“你别冒火,要动手你讨不到便宜,那一脚疼吧?所以你知道了,你打不过我的。” 陈意安静着不说话。 陈一心又说:“你不就仗着舅舅他们喜欢你吗,你知道就算是杀人放火了舅舅他们都舍不得打你,不过我就不一样了,长姐如母你知道吗?你不懂事,我当然就要揍你,揍到你懂事为止。” 陈意冷笑,但是她不敢笑得明显,陈一心下午的时候十几个耳光,还是把她打怕了。 陈一心又说:“不是我说,陈意,你就是一个贱骨头,不揍你一顿你不知道厉害。现在我警告你,第一,管好你自己的手,别要别人的东西,我知道你手段了得,要东西从来不用嘴,你陈意要是真有本事,那就自己挣;第二,懂事点,不准给舅舅舅妈脸色看,老话还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别连狗都不如。这两点,要是做不到,你犯一次我揍你一次。” 今天所有的爆发并不是偶然,陈一心对陈意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额度。陈意一直觉得舅舅舅妈对自己的好就那个样了,从来不放心心上。现在的她还不明白,真正对人好的程度不是具体给了你多少,而是看给的占的付出那人所有财富的多少。现在,舅舅把自己所有给儿女的爱给了陈意和表哥,而且,因为怜惜,给陈意的更多,只是陈意看不上。 在陈一心记忆中陈意的那二十九年里,她就几乎没有失意过,没有失意过她当然就不会明白舅舅的好,陈一心等不到她长大后经过千山万水后再明白这一点了。她知道陈意骨子里面有种依赖人的劣根性,这劣根性她们两姐妹都有,只是陈一心这一世过来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它斩除干净,至于这个性质比她还要严重的妹妹,她更是要好好调教一下。 而这些积累到了今天的下午,遇到的事情让陈一心上辈子的回忆全部都冒了出来,顿时陈一心就爆发了。 而陈意,她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个姐姐了,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姐姐突然之间变成了大学生,让她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嫉妒。而且这个姐姐的本事远不止如此,她知道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会做太多自己不会做的事,她懂事有礼貌,一点没有架子,附近的人路过不管是谁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舅舅的朋友让她帮忙,她干脆地答应在烈日炎炎的日头下面出去给人补习。她比自己懂事比自己会讨长辈欢心,而显然舅舅对她和对自己是一样的。从前陈意不觉得舅舅的疼爱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是因为她和胡林的地位完全不平等,直到她看到另外一个会分走自己相同分量疼爱的姐姐,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另外一种嫉妒。 陈意在这里的短短一个星期里,她每时每刻都想着看这个姐姐出丑,可是她这个姐姐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老道得让她挑不出破绽。她甚至都以为陈一心本来就是一个温柔成熟的人。 而今天下午,她却突然冲上来把她揍了一顿,疯狂得就像个泼妇,陈意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姐姐。 这时,陈意别过脸去,不回答陈一心的话。陈一心就说:“听到了没有?” 陈意不说话。 陈一心踢开椅子,声音放大,又问:“我问你听到了没有?” 陈意觉得,假如她再磨蹭,陈一心绝对会冲上来再给自己几个耳光。陈意低下头,低声说:“听到了。” ------------ 082 电话里面的较量 更新时间:2011-11-20 第二天早上,陈意的脸稍微好了一点,只是大腿还是一片淤青,不过用长裤盖住了也就看不出来了。 今天舅舅是午班,下午两三点才上班,所以一早就帮舅妈卖包子去了,家里只剩下陈一心和陈意,陈一心给陈意找菜油来抹,这是土方法,能帮助消肿,虽然陈一心看起来下手很狠,实际上还是留了情的,大概三两天陈意就能好完全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但是陈意已经收敛了很多,不管是面对陈一心还是其他人都不敢再漫不经心了。 舅舅卖了包子回来,发现陈一心还在家里,疑惑地问道:“大一,今天怎么不去给冯琪补课了?” 陈一心笑,说:“我昨天差不多已经跟人家说清楚了,今天他们也该知道我不会去的,冯琪我是真的教不了。” 舅舅问详细情况,陈一心不好说谎,正在想婉转回答的时候,表哥过来说:“反正就是高中学习的事情,舅舅,现在念书,也要看学习方法的,大一的学习方法不适合冯琪。” 舅舅“哦”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 但中午的时候,舅舅的同时那位姓冯的叔叔打了电话过来,问陈一心怎么不过去。 舅舅接完了电话,着急地上楼,问陈一心:“大一,你今天不去了没跟冯叔叔家里说一声吗?人家还在等你呢?” 陈一心反而愣了一下,照理来说,她昨天说过那种话后,对方只要知趣就不会再来打扰了啊,为什么还会打电话来?陈一心不想让舅舅为难,就说:“没事,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现在亲自去解释一下,舅舅别着急,反正都是认识的人,误会说开了就行了。” 所以陈一心马上下楼到小商店,借了电话就打过去。 接电话的人就是冯琪的爸爸,那个中年男人在电话那头缓缓说:“你就是胡勇的外甥女儿陈一心啊,那个考上了z大的高材生?” “高材生谈不上,我就是陈一心,冯叔叔有事吗?” “那我就叫一心了。一心啊,我和你舅舅说好了,让你在假期的时候抽空给我们家琪琪补补课的,琪琪一直在等你呢,都等了一个上午了。” 陈一心听这个冯叔叔说话还比较中听,语气也比较好,就婉转地说:“嗯,冯叔叔,我觉得我的学习方法并不适合冯琪,而且我和阿姨在某方面也有分歧,所以为了不耽误冯琪的学习,我就不过来了。” “哎,你别这样啊,冯琪妈妈就是那个脾气,她懂什么啊,就知道瞎说,你别跟她计较。你还来吧,我已经好好跟冯琪妈妈说过了,以后你来她不会管的。” 虽然这样,陈一心还是不想到那一家的屋子里面去,就说:“还是算了,这种补习还是要长时间才会有效果,而我用不了多久就要返校了,这样短暂的补习对冯琪也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打乱她自己的计划。” “她有什么计划啊,跟叔叔说,你是不是生冯琪妈妈的气了?她只是嘴巴说话不好听,其实没有坏心的。” “我没有生气……” “而且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舅舅说好了,这样吧,你让你舅舅来接电话,让我跟他说。” 听到这里,陈一心有点生气了,之前她非常委婉地拒绝,假如是个稍微有点情商的人应该收敛了,可是这个冯叔叔居然还是紧追不放,现在还要让舅舅来接电话,这是威胁吗?陈一心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克制住脾气,说:“冯叔叔,这件事跟我商量就行了,毕竟要给冯琪补课的人是我。” “哎,不是这样的。这事情是我跟你舅舅商量的,你舅舅已经答应我了啊。这个可不能反悔的。” 这话就好笑了,这边无视陈一心的拒绝,那边声称舅舅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那么他要求舅舅来接电话是为什么?逼问舅舅然后再让舅舅用长辈的威严逼迫自己就范? 陈一心冷笑,说:“舅舅没空,这件事跟我说就行了。” 冯叔叔就说:“这件事我们大人已经商量好了,你让你舅舅来接电话。” 说话间,这个冯叔叔之前的和蔼热情已经消失了,替换上来的是最让陈一心觉得恶心和厌恶的官僚口吻。而且,舅舅根本不可能答应他,舅舅这个人很体贴孩子,之前都说了只是商量,在工厂的时候也没有答应这个人,还是晚上回来问过陈一心后才回去应下的,就连舅舅都知道应该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这个人却完全扭曲了舅舅的意思。 再联想到之前在他家中冯琪妈妈对表哥轻蔑的眼神,陈一心顿时明白,这个世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种人,和他也不必客气了,只是,舅舅和他还是同事,陈一心却还要留个颜面给舅舅。 所以陈一心微微一想,就说:“冯叔叔,其实这件事不在我的,我倒也想给冯琪补课,可是问题是冯琪并不满意啊。” “胡说,冯琪为什么不满意?” 陈一心这边就笑了:“冯叔叔,这就奇怪了啊。我在北京给人当家教,都是这样的,先是试讲一天,雇主只出车费,假如觉得满意就定下来,然后再正式开始补课。因为回来的时候冯琪和阿姨都没有表态,我当然就按常规认为他们是不满意了。” 冯叔叔在那边显然愣了一下。 这边陈一心又笑,心想既然你们自认为高人一等,那么破坏一下你们的优越感,那感觉应该不错,于是陈一心又说:“现在冯叔叔打电话来,我才知道可能是自己想错了。我也是笨啊,这里又不是北京,乡下的规矩当然跟北京不一样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回事。嗯,既然这样,那冯叔叔就说一下以后我每天给冯琪上多少个课时。因为我有私人的事情,所以不可能超过四个小时的。” 那边冯叔叔停顿了一下,说:“嗯,一心啊,我跟你舅舅说了,就是叫你来帮下忙而已……” 也就是说不想给钱了?那可没这么好的事情,陈一心无声地笑了一下,说:“就是啊,因为是舅舅的同事,我也不好意思按照原来的价格收了,就当我帮个忙了,一个小时一般是四十,因为是舅舅的同事嘛,而且我也知道,这种乡下地方跟北京没得比的,那就三十一个小时了。不过车费什么的我不能自己出的,冯叔叔也知道,我还是学生嘛,要是我像冯叔叔一样已经工作了,也就不在乎这几个钱了。” 听到这个话,在那一头的冯叔叔大概要一口老血喷在话筒上了。要知道他作为一个地位“崇高”的技工,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一千多,而在他的同事之间已经是非常傲人的水平了。假如陈一心一个小时三十,一个月就是九百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都丢到上面去了。 冯叔叔还在说:“一心啊,这个……这个我和你舅舅是同事啊,都一家人嘛,而且之前也说好了不是就是帮忙吗?” 陈一心马上接口,说:“哎呀我怎么好意思要冯叔叔帮忙,虽然现在我念大学自己挣学费是有点辛苦,但是也不好意思白白要长辈的钱啊,叔叔再给多了我也不好意思了。” 一堆话说得那冯叔叔哑口无言,其实假如他仔细想,当然知道陈一心说的话全是漏洞,可是啊,占据上风的是陈一心,他也没有那足够的聪明去仔细听清楚陈一心话的意思,而且就算是听清楚了又怎么样,陈一心的拒绝和奚落就是摆在那里的,想通了只是更憋闷。 于是那冯叔叔迟疑了一下,说:“我和你阿姨商量一下,一会儿再打电话。” 趁着他还没挂电话,陈一心咕哝了一句:“没钱请什么家教,乡巴佬!” 这声音不高不低,假如这时候那冯叔叔的耳朵离话筒还不是很远,那就肯定听到了,说完后,陈一心马上挂了电话。 抬起头,却看到前面站着自己的妹妹。陈意也不知道就站在旁边站了多久了。 陈意淡淡说:“舅舅让我来叫你上去吃饭。还说,假如你不想去,别管了,他来跟冯叔叔解释。” 陈一心也没多说,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走在半路,陈意突然冷不丁地开口:“冯叔叔肯定都要被你气疯了,你最后一句话是故意的吧?” “嗯。” “冯叔叔这个人,他念过大专,有点技术,所以就觉得了不起了。其实他一直都看不起我们一家人,你知道吗?他妈过生日,把舅舅舅妈都叫去帮忙,说是同事之间互相帮助,一分好处不给,结果呢,他其他的同事在桌子上吃饭,我舅舅和舅妈给人端菜?我说这个人不厚道,可是你知道舅舅怎么说的吗?舅舅说冯叔叔只是不会说话,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你看家里的茶几啊,还有那个洗衣机啊不就是人家送的。哼,什么送的,是他们用过了不要的,居然这样都好意思拿来送人!要是真的是好意就算了,我们家也确实穷,也确实洗衣机都买不起!可是你看他们的嘴脸?分明就觉得他们是恩主我们是乞丐。舅舅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没有眼力,连这种势利眼的人都能当成朋友!”陈意一边说着一边走,语气是淡定的,可是说着说着捏着左手臂的右手都已经爆出了青筋了。 陈一心看了陈意一眼,说:“所以我才那样嘛,反正我就是小辈儿不懂事,再对他怎么说也最多就是不懂事,舅舅不对我发火他一个外人能拿我怎么样。” 这时,陈意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是啊,全家人就我们两个人看得出这家人势利,舅舅还一直认为人家是好人呢,哼。不过陈一心你也不怎么样,我不过就是拿了男生的东西,你就敢踢我扇我耳光,轮到外人,你怎么就这么软了?合着你那么多狠话都只会对着自家人说?” 陈一心瞥了陈意一眼:“你什么理论?你都知道了他是外人你是自家人,你还比?” “你这么会骂人,骂我贱货骂我廉价,怎么你现在不骂他?哼!” 陈一心笑:“这你可就不懂了,对于你这种人啊,骂得越恶心你越受不住,不过姓冯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脸皮不知道多厚,你骂什么屁啊屎的,人家自诩文明人啊,根本不屑一顾啊。对这种人,要骂得他们难受,就要戳在点子上。我今天的几句话,绝对足够让他回味好几天。陈意啊,你……” ……还没到时候呢。 陈一心突然想起自己记忆中后来的那个陈意,突然觉得有点后怕,或许,其实,还是要让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 ------------ 083 表哥的前途 更新时间:2011-11-21 陈一心倒不担心舅舅会强迫自己给冯琪补课,舅舅这个人,虽然文化不高,也并不是很有见地,但是对孩子都非常宽容慈爱,多数都不会越过孩子给他们做主,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老是为难孩子他们以后长大了会怨恨自己的。 所以呢,假如陈一心已经明确说了要收钱才会去冯家,那么不管那个冯叔叔再怎么说,舅舅都不会让自己的外甥女儿跑去做白工。当然了,认为自己比舅舅更了不起的那位冯叔叔大概也说不出直白来占他们一家便宜的话。这就是大人啊,为了维持脸面,这件事肯定就只能在这里结束了。 陈一心和陈意一边走,一边陈意又说:“你知道胡林喜欢冯琪吗?” 弄了半天,这件事连陈意也知道了。陈意很聪明,表哥又是个不善于隐藏心事的人,被看出来也很正常。 陈一心就说:“那个冯琪,就跟你一样,眼高手低的,恐怕看不上我们家表哥。” 陈意“哼”了一声,说:“别拿我跟她比。她冯琪算什么,矮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看不上胡林。胡林也是个傻瓜,以为人家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为什么老是躲着他?不过要我说,也就是胡林没见过漂亮女生,拿个冯琪当宝,见多了谁还理她。” 陈意和陈一心有一点还是相同的,就是碰到不喜欢的人或者事情,那一张嘴恶毒得能把人气死。陈一心因为和冯琪只见过一次,知道这个女孩有点讲究,不过家教也还行,她明明不喜欢表哥,不过也还比较克制,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了。而陈意不一样,她早就受不了这个女孩子的装腔作势了,总是认为就是她喜欢装腔作势才把表哥唬得一愣一愣的。 陈一心听了就笑,说:“我都跟哥哥说过了,不过你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可能听我的嘛,要是我说得过分了,他还要生气。” 陈意听到这里,有些郁闷:“胡林跟舅舅一样,眼里就没有坏人!” 陈一心走在前面,叹口气说:“冯琪一家人,都不值得相交。现在家里穷还好,要是哪天有点钱了,就凭表哥和舅舅那个个性,说不定就把家都搬空给别人了。” 陈意停下了脚步,似乎正在思考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陈一心趁热打铁:“这种时候,你眼睛就放亮点。你这个人嘛,虽然有些地方有问题,但是在人情世故上比哥哥懂得多多了,反正你以后就注意点。” 陈意没回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屋子。舅妈看着两个人进来,陈一心脸上带笑,至于陈意,她一年到头都差不多是那个脸色,于是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已经和好了,转过脸去跟舅舅说:“你看吧,我就说,毕竟是两姐妹,还是双生的,亲得很,过一会儿她们两个自己就和好了。” 舅舅大笑,一家人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陈一心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一趟回来,虽然看似没花多少钱,实际上两三千已经出去了,陈一心还想着早点灰北京弄网店的事情,要在国外的网站注册,手续上肯定有点麻烦,一个假期未必够用。 而这一走,下次回来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陈一心如今最放在心上的事情,还是表哥和陈意的事情。 表哥马上就是高二,后年就高考,只有陈一心知道,表哥的第一次高考是失败的。她想来想去,还是准备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表哥的前途,表哥不擅长念书,也许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其他地方比较好。 “你是说,考飞行员?” “嗯,”陈一心点头,在她的记忆里,她上辈子的一个同学就是走的这条路,而陈一心关于这些事都是从他那里知道的,在高二的时候就可以选了,照那个男生说,虽然过程很复杂,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最重要的还是两点,一是身体素质,二是英语,这两点过了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 现在的孩子近视眼多,但考飞行员对视力要求很高。身高不能太矮也不能太高,表哥现在一米七五,他们一家人发育都比较慢,还能再长几厘米,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八太多,这身高不会有问题。而且因为经常帮家里做事他的身体很好,长跑还得过学校的奖,视力两只眼睛都是5.3。至于最后英语,一年的时间,还是可以提高的。 这个事情,舅舅和舅妈从来都没有想过。实际上在城市里面的很多学校,到了一定的时候学校就会得到消息然后让愿意的学生去参加考试。而陈一心当年的那个男同学,就是因为不想高考,而视力又不错,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去考试了。谁知道居然就过了。 他回来就说,光是视力就已经刷掉一大批人了,留下来的一般也都是男生,倒不是因为性别歧视,而已因为飞行员的操作是对臂长有要求的,一般情况下长得不高臂长也长不到哪里去,而女生一般又比男生矮。 表哥所在这个小镇消息闭塞,学校又名不经传,所以根本很多学生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情,所以陈一心才想要让表哥自己去报名。 这有很多个好处,一是出来后不用说,工作有保证,而且酬劳高,舅舅舅妈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表哥又是个不能跟人挣的脾气,不用自己找工作正好。二是学费低,进了学校有补助,第一年预科过后连生活费都不用出了。 陈一心把好处和自己的考虑都说了出来,表哥成绩虽然不见得非常好,但是也不算差,假如运气好一点,应该就成了,实际上陈一心担心的就是最后一关面试,虽然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面试是并不算什么,可是陈一心觉得正是面试才最麻烦,表哥性格那么腼腆,是最不讨面试官喜欢的类型之一。 不过,听到陈一心这么说,舅舅和舅妈眼睛都是一亮,觉得可能有戏。 只是现在问题在于,他们的小镇离h省省会市区很远,要是去,要转火车又要转汽车,肯定是相当的麻烦,说不定还要耽误学习,不过陈一心觉得这是值得的。 总之,听陈一心这么一说,舅舅和舅妈都觉得很有希望。 连陈意都心动了,问陈一心说:“我也能考吗?” 陈一心点头:“女生也是可以的。” 陈意和陈一心一样,属于发育比较迟缓的的类型,现在两个人都十五岁,身高一米六,陈一心还不到一米六,假如是一般人,可能就说女生这个年纪,差不多一辈子也就这个身高了,可是陈一心自己知道,她至少还能长五厘米。不过一米六五,对于飞行员来说还是矮了,恐怕希望不大。 陈一心如实对陈意说,而从心里来说,她觉得陈意并不适合这条路,这条路平坦,适合表哥这样安分守己的人,而陈意,心眼儿那么多,应该找个更适合她玩心机的工作。陈一心一直觉得她这个妹妹很适合当政客,无情的时候非常无情,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可是假如她愿意敷衍,那就算是敷衍,也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最后就是她的绝招了,很多事情,明明是她做错了,却能忽悠得人认为错的是自己。 所以陈一心想了想,还是笑,说:“你的成绩不是比哥哥好吗?那就好好考个大学罗,你是个女生,何必那么辛苦。” 陈意没说话,但是想了想,也还是觉得高考考个好大学更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一边,舅妈又叹气,说:“这也没办法,学费是一年比一年贵了,工资没怎么涨,可是学费一个个都涨得不像话了,尤其是胡林,现在高二了,还要交补课费。” 表哥红着脸,低头说:“妈,我可以不补课的。” 但是舅妈摇头,说:“不行啊,你的同学都补,你不去怎么能跟上啊。” 陈一心想了想,自己高中是免了学费的,所以倒是从来没有这种烦恼。 这时候陈意就说:“明明就一个普高,一学期补课费就一千五,比我们学校还高,这不是故意宰人嘛。” 陈一心一听到这话,几乎是一口血喷出来了,一千五?还是普高?还只是一学期? 陈一心高中的时候也是有补课的,虽然陈一心自己不交钱,但是知道价格,一学期五百。这价格当然很低,因为给他们上课的都是名师,这些老师假期带班,每个班六十人,每人一节课是五十到一百不等。至于学校周末上的课,那算是个友情价。 也就是说,表哥这个学校的老师们收费收得反比陈一心重点高中的名师们还要恐怖。晚自习是不上课的,他们所说的补课也就是周六一天,因为总要留一天给学生松口气。那么就这么一天,一学期下来就是一千五?要知道这里可不是c市,这里不过是h省的一个偏远小镇! 这学校可真够贪心的!一千五,一年下来,舅舅和舅妈半年的工资就去了啊。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谁要跟她说这学校没问题那人绝对脑子有问题。现在还不到两千年,陈一心大学一年的学费也才三千,而这么一个破学校这么一个破补课,一学期就敢收跟大学一眼的费用了?还是公立学校! 陈一心想到这里,就问表哥:“哥哥,学校强制要求你们补课?” ------------ 084 离开的时候 更新时间:2011-11-23 表哥没做声,舅妈叹了一口气,说:“哎,这种事,我们也没办法,学校里面非要补课,说是不补课,不发毕业证。” 陈一心听到这里,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听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学校根本就在乱收费。吴家镇这个地方就是太偏僻了,山高皇帝远,一个小电厂的厂长贪污了十几年,都是在几年后才翻出来的,至于学校乱收费没人管真是太正常了。 陈一心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解决这种事,怎么解决,还不是上报。但是一想,就觉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上面已经说了,山高皇帝远,这里恐怕暂时还没人管得到,既然这个学校敢乱收费剥削学生,没一点后台肯定是不行的,这件事……陈一心觉得她不能贸然行动,附近的高中只有这一所,假如到时候弄得不好,表哥一家都要受到影响,而假如转学,表哥又没有陈意那么优秀的成绩做后盾,假如转学也转不了好的学校,而且因为户口的问题,到时候择校费肯定是一大笔,至少远远高出这一千五的补课费。 想到这里,陈一心心里涌上一种无力的沉重感,她还是太孱弱了,在这个社会中她这个年幼的大学生连自己的表哥都帮不了。现在还不到两千年,学校还是一个类似于一言堂的存在,哪怕是大学,自由度都远远不如十几年后,陈一心就算是说出去,也未必会受到重视。 但是,要她光是看着,她也承受不住。在十几年后的许多城市家庭,也许这一千多块钱就是他们送给老师一份薄礼的价值,但对于九九年这个偏远的小镇来说,一千多块钱可是一个家庭数个月的收入啊,这个学校怎么能这么贪心,他们不知道光是这样一笔费用就能把许多家庭贫困的学生拒之门外了吗。 想着,陈一心的拳头就攥紧了。 这时候舅妈看桌子上气氛沉重,就笑笑说:“其实说不定真的不用一千五这么多的,上次我们是实在是交不出来,拖了一两个月,后来老师过来看我们实在是困难,就只收了一千,胡林老师还是不错的。” 陈一心保持沉默没说话。是啊,对于他们这种底层的家庭来说,不管是事业还是学业,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有时候还真的只能苦中作乐,节省下了五百,就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可是这种被人掌控,看不到日光,不得自由只能认命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表哥这时候又难过地说:“假如我中考的时候考好一点的学校,学费就不用那么贵了。” 是啊,越是好的学校越是靠近繁华的城市,自然条件也就越好,陈意所念的学校也算是个二流重点了,在新城区,是个小城市,这样的地方不如吴家镇偏僻,许多事情都是容易曝光的,反而就没有吴家镇高中那么多龌龊事。 这事情,陈一心不想装作不知道,她想了想,问舅妈说:“舅妈,学校收了补课费,总有收据啊。” “没啊,大家都没拿收据。” 是啊,舅妈又不是做生意的人,对于他们这些淳朴的人来说收据本身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舅妈又说:“不过因为胡林只交了一千块,所以学校让我写了封保证书,说是保证不把胡林只交了一千块的事情说出去。哎,我也理解,毕竟假如个个都像咱们胡林这样开特例,老师们也不好办。” 舅妈说到这里,旁边的陈意忍不住就要说话,可是只说了“舅妈”两个字,就继续不下去了。 陈一心看在眼里,就说:“舅妈,下次收补课费你就说你要发票,让学校开给你。” “可是大家都……” “你先别管大家,你交了钱的,学校凭什么不给发票,那什么学费要给发票,补课费当然也要发票,不然过了一会儿学校跑来说你没交,这算什么事儿。”陈一心说。 舅舅就笑着摇头:“你真是担心得太多了,大家都那样,也没听说把谁的搞错了,这张口……还给老师添麻烦,怎么好意思嘛。” 舅舅真是老好人得彻底,让陈一心都无语了。 陈意看了陈一心一眼,说:“舅舅要是不想说,我来帮你说,这种事情,编个好点的理由就行了。” “怎么能骗老师……”舅舅说。 “谁骗谁还不一定。而且我们交了费了,要发票是理所当然的,要不是舅舅你怕老师不高兴,我连理由都不用编。”陈意对舅舅说起话来,可比陈一心不客气多了。 休息后两个人回到卧室,陈一心就对陈意说:“拿到发票,就寄给我。” 陈意知道陈一心是起了什么主意,之前她早就对学校乱收费觉得气愤了,可是舅舅一家老实惯了,觉得大家都那样,说咬咬牙就忍下来了,居然都拖到了现在。 虽然她不想多事,可是想到假如这件事能够搞清楚以后家里就少了一大笔开销,不管对谁都是好的。 陈一心又说:“反正这件事不能光看着,吃了亏就吞下去不是我的个性。” 陈意就说:“不过还不一定能拿到发票呢,你也知道有问题吧,既然有问题那学校肯定是不愿意开发票的。” 陈一心一笑,就说:“过几天我就走了,到时候还要看你帮忙了,就算是没有发票,就是因为这点,你可以想办法把价钱说下来。” “啊?” “既然能够从一千五变成一千,那就有可能再少点。到时候你就装可怜,说是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另外再提醒那边发票的事情,至少能够把价钱再降低一点。”陈一心说着,还是叹气,“这样,就算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至少能让舅舅他们稍微缓口气。”这一招真是全国通用的,多少人都是这样,去饭馆吃东西,索要发票,对方为难,然后就说给点折扣吧,于是搞定。当然这是不对的,变相帮助旁人偷税,算是违法吧,不过这是大势,有几个人能够独善其身?陈一心当年还是小职员,去结账的时候哪次领导没有这么嘱咐过,这已经是默认的潜规则了。 陈意点头,大概明白了陈一心的意思。 陈意的表情很认真,陈一心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和自己一样有股很奇怪的勇气,假如想要做的事情,是会想尽办法达成的。现在她答应了自己,陈一心突然就觉得非常放心。 是啊,陈意一个小女孩,明明只有十五岁,却让陈一心觉得比许多大人都还要可靠。大概是因为自己太了解她了吧,这个人阴险自私爱算计人,就是因为阴险爱算计人,所以反而不容易被别人蒙蔽,就是因为自私,陈一心就觉得对她有好处的事情她肯定就会尽力去做。 因为知道小镇买火车票不方便,陈一心早在买来程车票的时候就把返程给买好了,差不多她要准备离开了。 先是拿到了二姨妈给自己做的鞋,因为陈一心勾的花样简单,所以倒是没费多少时间。这双鞋就是陈一心的广告了,因为是绣鞋,陈一心很小心用盒子装起来,鞋子里面塞上棉花防皱,因为是夏天,还专门做了防潮包,丝绸真是非常容易起皱也非常难伺候的布料。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陈一心和表哥一起在镇上给家里安电话。这时候,安家庭电话和后来是不一样的,要实名注册,很麻烦。陈一心定好第二天下午过来安电话,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这样也好,免得舅舅还要跟她客气。 第二天一早,陈一心就收拾好了东西。行李箱里面是舅舅给装的特产,还有舅妈做的酱菜一类的,小小的一个书包里,就是她的几件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因为陈一心难得一次过来,舅舅本来想请假送陈一心的,可是陈一心不让。推辞后的结果就是胡林和陈意一起送陈一心到市里的火车站。 舅舅把陈一心送到了小镇的火车站,这时候还是早上很早,天几乎刚亮,因为他还要忙着去上班,匆匆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胡林,陈意和陈一心三个人,坐在车站的花坛上静静地等待火车。 因为火车站远离居民区,这里非常安静,加上现在出入城的高峰已经过去了,这个车站上的人几乎就他们三个人。 一直等了两个小时,九点钟了火车还是没有来,显然火车是晚点了。三个人坐在花坛上实在是无聊,而这个火车站又偏僻得连一个卖小吃的小商店都没有,却不敢走开,因为火车要是来了,只停两分钟,火车又是不等人的。 陈一心不知不觉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她又一次来这个地方不就是这样,舅舅到火车站来送她,火车晚点,她就一直盼着火车不要来啊不要来。虽然和舅舅没多少话说也很无聊,可是还是觉得在他身边就好了,假如她上了火车,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陈一心想到这件事,不由就低下头了,那时候她还小,也容易感觉到寂寞,现在想起来大概还有一点心酸,不过很好,都过去了,等她完成学业,事业上了轨道,她就可以像上辈子舅舅帮助自己一样帮助舅舅他们了,都会好起来的。 ------------ 085 好的开始 更新时间:2011-11-24 陈一心回到北京后等了一个暑假,都没有接到袁醒安回来的消息,她打电话给袁妈妈,而袁妈妈告诉陈一心袁醒安在美国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要推迟回国。 陈一心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但又想,袁醒安只是说推迟,那是不是说确定了他一定是会回来的,这样看来,也就是等上几个月的事情了,于是就不再多想这回事, 开学后没有多久,陈一心就收到了陈意给她寄来的信,信只有一张小小的证明,有表哥班主任的签字,表示已经收到表哥的七百元的补课费。 陈一心打电话回家,知道事情过程后,立刻就觉得自己果然没有托付错人。陈意找了一个借口,说是现在家里很穷不比以前,舅舅工厂已经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实际上这确实是事实,吴家镇有许多人在舅舅工厂上班,这个工厂已经濒临破产了,至于原因,之前已经说过。然后就问老师能不能通融,假如不能,表哥说不定就只能退学了。 陈意倒是没怎么说,跟陈一心解释也是一笔带过,还是表哥把当时的场景细细地告诉了陈一心。陈意说自己家里也是没办法了,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个北京的亲戚,说是愿意资助表哥,学费他来付,但是当然,交了学费后,这个收据要给人家看的,要不是有这个亲戚,现在表哥就只能失学了云云。 总之陈意编得是有声有色,听得表哥是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真有那么一个亲戚。然后陈意就说,所以说不是他们想要什么收据发票的来为难老师,而是没有学校的学费单子,那个亲戚就不认啊。 在一番争辩后,陈意就说没办法,没有发票,这补课费就只能他们家里咬咬牙自己掏了,可是仅仅凭他们自己,能力又有限,一番讨价还价后,就降到了七百。 然后陈意又要求那老师开个证明,免得后面突然又要表哥补交什么的,那就麻烦了。表哥的班主任当时已经被陈意烦不胜烦了,就随便签了一张单子,说是表哥的补课费已经交齐,特此为证。 陈一心从来没有对陈意明说自己的打算,可是陈意毕竟是陈意,陈一心一表现出自己想要发票的态度,陈意就知道陈一心想要干什么了。虽然发票是没有,但是这个证明的纸条,看起来很破什么都不是,可是却是实实在在表哥班主任的笔迹,做不了假的。 而陈一心也从来要的不是铁证,她一个平民,不要说却是弄不到实在的证据,就算是弄得到,也不见得能够起到作用。之所以这样,也不过是希望到时候自己的言语能够更有说服力。 在回来后,陈一心已经打听得清楚了。这时候h省的教育改革还没有开始,而c市的后来的市教育局局长,也就是之前的h省教育局副局长。c市后来取消高中跨区招生就是他弄出来的,这个政策让许多人怨声载道,因为这表示就算你成绩优秀,也不可能跨区到重点高中念书了。他的这个政策是想要发展中低级别的学校,因为好学生都被那几个好学校招走了,于是差的学校就会越来越差,而越是差就越是招不到好学生,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这个教育局局长的目的是拉小学校之间的差距,让学校之间能够公平竞争,不过,这对学校公平,对学生却不公平,不管怎么说,学生本来是应该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本来明明是可以走上更好的路,可是他们却用政策把学生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陈一心当年念高中,刚好是最后一批,等她考上高中后,这个政策就正式形成了,也就是说她要是再晚一年,不管中考成绩多优秀,都只能留在双桥小镇那个小地方的高中,没办法到市区的重点高中念书了。那时候陈一心可真的是非常庆幸。陈一心之所以知道这个王局长,就有这个原因在内。 这些都是题外话,然后再说,虽然这个教育局局长干的这件事很让人抱怨,可是,他并不是一无是处,这个政策也并不是完全失败的,他的目的还是为了缓解应试教育这个病态的学习形式。总之,陈一心知道这个王局长在清廉上名声是非常好的,帮c市解决了很多问题,陈一心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现在这个人就在h省。假如一心想要去打听,就算是信息爆炸时代还没有来临的九九年,陈一心仍然可以打听到很多消息,至少她预先知道个王副局长有教育改革的心思,而既然他有那个心思,陈一心就送一份功绩上去,总比投给一个从来没听说的人好。 陈一心把手上的证明复印了两份,抹掉了上面的名字,分别寄给了这个王副局长和一家报社。 当然,她并没有把握能够成功,只是假如光看着表哥一家吃亏而她什么都不做,她是做不到的。 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陈一心的信有了效果,因为她没有在信上留下地址,所以后来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还是表哥打电话来告诉他说补课费学校发回来了。 陈一心给王副局长的信也确实得到了重视,接着他就开始调查,只是结果并不好,学校受到风声,立刻把学生的补课费都退了回去,并且要求学生保守秘密不然就不发毕业证。后来调查的时候,学校拿出学生签的补课申请书,辩解说是学生自愿的。至于其他“苛捐杂税”,比如说两百的资料费啊,一百五的公用设施费啊,学校也都找到了理由,弄到最后,只有表哥的班主任一个人,因为那一张证明落马,就成了整个学校的替罪羊。 其实所有的学生都是证人,能够证明学校之前确实做了恶心事,可惜这种事就是这样,假如上面有人愿意搞定,那就算没有证据也能发落。要是无心,那就会有缺少证据等等许多理由。就像之后在陈一心记忆当中的某一年,有个城市因为出现了枪战事件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于是开始打黑,那段时间那个城市街头要是出现两个人以上的打架事件就会被认为是黑社会行为抓起来,而之前要想证明一个黑社会成员是一个黑社会成员还真的不容易。这就是所谓的时代不一样了吧。 本来应该把之前的钱都退还给学生的,可是大头进的又不是班主任的腰包,后来还是没要得回来,政府的钱要忙着拿去做其他的,肯定也不会补偿给他们。总之,能够把这学期的钱拿回来,而且学校吃了一次教训,下学期肯定不敢再乱收费了,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前陈一心和陈意叮嘱过表哥,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因为他们还要在吴家镇这一亩三分地里面混,而且表哥也没条件转学,所以最好是不要出头。 事情解决后,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陈一心知道会有这种效果,因为大多人从一开始就认了命,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公平。说白了,就是还没有被逼到极限,陈一心笑笑,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十一月的时候,胡林陈制鞋网上商店在网上展出后两个月,在陈一心寒假到来的时候接到了第一份订单。 关于细节,陈一心在msn上和对方商量了整整两天,好在陈一心并不是没有准备,手上就有若干个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花样方案,她是陈一心,学过画画,又知道后来的流行趋势,最后还是把对方忽悠住,把样式敲定了。看到账户上定金到位,陈一心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万事开头难,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鞋子的身份卡是早就做好了的,陈一心在designer那一栏签了自己的名字,把身份卡寄回老家。 就在开张后一个星期,陈一心就接到了第二份订单。 关于这些,陈一心都是做好了准备了,她在网站商店的客户预订流程上清楚地标注了定制绣鞋是需要预约的,外国人都吃这套,当然,他们人手太少,也需要这套规矩。 这时候寒假刚开始,陈一心就很高兴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一趟c市。 她的留学申请已经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在李教授的帮助下,她的一篇论文在国家级的专业杂志上发表,而现在,她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在学校学习,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准备留学的事情上。陈一心本来就念过一次大学,后来的科目基本上在前面一年多里面她都想办法补了回来,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学习的事情。 三封推荐信,一份来自校长,一份来自院长,一份来自李教授,接下来的事情,陈一心准备回c市完成。而回c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c市服装业发达,又是她的家乡,她的网上商店开始正式运行,陈一心觉得自己是时候考虑胡林陈制鞋的材料进货的问题了。 ------------ 086 真的回来了 更新时间:2011-11-25 回了c市,方邻和卓溪是好好欢迎了陈一心一回,因为陈一心在c市暂时还没有住的地方,所以依然住到了方邻的家里。一年多过去,方邻家里的生意又做大了,在c市又置下了好几处房产,现在方邻住在自己的高级复式公寓里,而方邻爸妈住在靠近温泉公园的别墅里。这回方邻仍然让陈意住在他原来的房子,于是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就只有陈一心一个人了。 卓溪知道了相当气愤,认为方邻实在是太偏心了,跑过去和陈一心挤到一起住。陈一心对此一笑置之。 方邻贵人事忙,成天全国各地地跑,陈一心不好意思麻烦他,于是问卓溪帮忙。 “大概就是这样了,反正你也是学美术的,应该也认识几个做服装设计的同学,他们也应该认得一些高级制衣的工厂什么的。我主要是想要买点边角料,为了这个去苏杭进货有点太费事了,而且整片的布料用来做鞋也浪费。” 卓溪听了就笑,说:“我妈就是做服装生意的啊,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可是你妈妈不是做代理的吗?”九几年的时候卓溪妈妈自己有一个服装工厂,很是挣了一些钱,可是后来国产品牌做不下去了,她马上就关了厂子,转头做国外高档服装品牌的代理。陈一心还以为她已经不做生产了。现在一想,可能是她确实不太了解这当中的事情。 卓溪就说:“你真是傻啊,那些什么说是进口服装你就认为真是啊?其实根本就是国内生产的,然后送到国外挂个牌子,就是madeinusa,madeinfrance了,其实这衣服哪怕就是一根线都是姓中国的。反正这种事我看惯了,谁让买衣服的人就吃这套。你说这种上等的绸缎,做高档服装什么的还是会用到的,就算我妈这边没有,她认识那么多人,也能找到人的。而且你要的不多,放心好了。” 卓溪这个人的热心仍然不变,立刻就跑去找他妈妈帮忙了。 陈一心就窝在方邻别墅用他的电脑上网,一边料理她的小网店。 其实之前也收到过另外两份订单,可是都因为一些事情谈不到一处而合作失败了。陈一心吸取教训,把细节都仔细记在了笔记本上。说实话,上辈子的时候,陈一心从来没有自己做过生意,也从来没有以自己为主力而做过什么事情,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这是在做一份事业。 没多久卓溪那边就收到了回音。果然,卓溪妈妈那边的服装工厂确实有高档丝绸边角料剩下,问题是这些边角料一方面是他们有一小部分是留下来给自己的服装做配饰了,另外一部分是签了协议,处理给了本地的小型服装厂用来生产头饰。 也是,既然做这一行,肯定都已经处理好了的,哪里有这么好的空子能转。 不过卓溪又笑,说:“不过嘛,你不是说要得很少吗?这就容易了,从中间扣点出来还是没问题的,这件事我帮你搞定了,不过你以后要是想要多了,就要提前跟那边商量,把东西定下来。” 说的时候,他已经从车厢后面拉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麻袋。 陈一心大喜,只是马上又问:“那价钱……” “这种事你还跟我说钱?放心好了,这点东西值不了多少钱的。” 陈一心却不信,虽然都是小块布料,但是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上等丝绸,怎么都不可能便宜的。 “假如只有这一回,我肯定什么都不说,问题是以后肯定还有合作的,难道每次都这样?现在你还是让我给阿姨留个好印象行不行?”最后还是硬塞给了卓溪两百。 陈一心回到住的地方,把所有丝绸都整理出来,每个颜色花色都编上号并且标注好大小,因为数量多,陈一心整整收拾了两天才弄出来。这个也是有必要的,不然到时候跟人商量好了花样颜色,却发现没有布料,那就搞笑了。 假如现在她已经足够有钱了,又哪里有必要担心这种事情,要什么直接去买来就行了。而现在却因为成本问题,不得不把自己的构思与设计都局限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在内,甚至连缀边的花色都必须有限制。 本来丝线陈一心也准备让卓溪妈妈帮忙的,但是卓溪妈妈给陈一心指了一条更加光明的路。原来卓溪妈妈这边工厂制衣用的丝线并不是最上等的,而且颜色也不够,陈意也预料到了这点,所以也准备讲究的。 但是却没有想到,卓溪妈妈告诉陈一心,她认识一个刺绣爱好协会的人,因为c市虽然服装业发达,却并没有正规的刺绣工坊,只有一个爱好协会。这个协会有自己的进货渠道,陈一心可以去跟他们沟通,问他们能不能带她一个。 陈一心一想,倒是觉得可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卓溪陪着陈一心奔波,终于把这件事搞定了。可是陈一心没想到的是,丝线居然这么昂贵,就算她买的并不是最高档的丝线,而且也只定了两百多种颜色,可是算下来就有三千了。 陈一心咬着牙交了一千的定金,这个爱好协会经常和那边打交道,拿到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了,陈一心不是那不出钱,可是想到一口气又是这么多钱,她当时卖掉域名的两万已经基本上告罄了。 卓溪开的是方邻的车,回去的时候看到陈一心心痛地算钱,就笑着说:“不是我说,你还真是出息了,要知道现在就算是我,一口气拿出三千也还是有点心痛的啊。” “你真以为我不心痛嘛,我都快痛死了。” “可是能拿出三千就证明你确实挺有钱的的嘛。而且你不是说你这是为了什么……什么做什么高档鞋的,很快就能收回来了嘛。” 陈一心叹气:“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啊?而且,我根本就没想着靠做鞋就挣钱。” 卓溪愣了一下。 卓溪不了解后来的情况,所以并不知道,十几年后网购发达到了什么程度。不管是哪个领域,在这个领域之中的佼佼者,通常都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据说淘宝网的最早一批卖家至少都成了百万富翁,由此可见网购这个市场假如坚持下去,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在现在,网购这个渠道还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承认,陈一心自己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她有信心自己能够坚持下去,自己的网店就会越来越值钱。不过这些都是卓溪不知道的。 卓溪说:“那……你想着怎么挣钱?” “先不说这行不好做。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制鞋的工厂里面,工人就两个人,我也很清楚,不管是做鞋的本事还是刺绣的本事,我舅妈她们在十几亿人里面根本就排不上号。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要趁着网购这个市场刚刚在国内开辟出来,多数人都还没有了解的时候,先在这个市场里面给自己奠定好地位,不然凭我们的本事,在国内的实体市场上根本就不够看的。” 卓溪愣了愣:“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话?” 陈一心就笑:“你知道我现在一双鞋定价是多少吗?” “多少?” “159美元,这个价钱很高对吧?” “嗯,很高,不过折算成人民币也不过一千多,现在名牌衣服那一件不是上千上万的,也不算很高。” “而且我们又有人工手制的噱头,所以看似很贵,但也不至于无人问津。我也想要便宜点,但是成本、邮费,等等我都要考虑进去,实际上弄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能赚的了,假如说是做工,呵呵,就这么一点工资又这么辛苦,我肯定是不做的。” 卓溪干脆在路边把车停下来了,疑惑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忙个什么劲儿?而且你还哄着你家里人一块做,不是我说啊,你肯做白工,你家里人怎么也肯跟你乱来……”他一想,进货谈生意都是从陈一心这边走的,难道说……“你该不会是自己贴吧?” 陈一心苦笑,是啊,中间的多少费用,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吞下来的,现在差不多已经一万了,这笔钱对她来说是一个域名价钱的一半,而对舅舅舅妈来说,却是好几年的收入。 总之,舅舅和舅妈,大概只要用她暗中贴进去的几千块就能安定生活一两年了,她自己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卓溪看到陈一心的表情,欲言又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还是问:“陈一心你真把我弄糊涂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假如你是想帮家里人,直接给钱就行了,为什么要绕这个弯子?”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陈一心说,“你现在还没有看到成果,那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可能我说得不是很清楚,其实我这么做,就是想要创造一个品牌。” “别傻了。”卓溪说,“我妈就是做服装的,要是国产牌子这么好做我妈的工厂也不会关门了。” “我知道啊,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朝向国内。我只是看着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网购市场方兴未艾,说不定是一个机会,所以才想要试试。假如不成功,我付出的是汗水和最多两三万的投资,而假如成功了,就不止了……” “我都说了,做一个品牌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直接跟你说了好了,你就这么弄有谁知道啊?要出钱,要请代言人才行啊,你知道爱马仕kelly包吧,人家就是有个王妃啊,你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陈一心苦笑,说:“所以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虽然成功几率小,可是也有几率啊。可看到有机会在面前,还是想要利用一下,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知道的后来。 卓溪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随便你了,两三万是小事……主要是看你太辛苦了,回c市都多少天了,你都没好好休息过。” 陈一心知道卓溪是关心自己,对他笑笑,反正,就算是他这么说,他也会不忍心来帮自己忙的。 …… 这些事情解决了,陈一心就收拾了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去探望袁爸爸袁妈妈。 听说这一片区的拆迁已经快要开始了,只是价钱还在商议当中。陈一心估计,大概还要拖上个一两年这里才能真正拆出来,希望那时候袁醒安已经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到时候处理房子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他在比较好,袁爸爸袁妈妈毕竟年纪大了。 想着这些事情,陈一心慢慢走进了小巷子里面。 这里的大门通常都不会锁的,陈一心走进去,看到在袁家的门外,袁妈妈正在对着暖融融冬天的太阳织毛衣,陈一心就笑了,走上去,说:“阿姨!” 袁妈妈抬起头,看到是陈一心,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 陈一心高兴地和袁妈妈打招呼,而袁妈妈也高兴地把陈一心欢迎进了屋子,给陈一心倒茶。 又说:“你先等一下。” 陈一心正在喝茶,看到袁妈妈走到旁边袁醒安卧室的门口,说:“醒安,快来看是谁来了。” 陈一心手上一顿:袁醒安?他居然已经回来了? ------------ 087 病了 更新时间:2011-11-26 袁妈妈给陈一心切西瓜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就从卧室里面走出来。 陈一心抬头一看,正是袁醒安。四年没见,他看起来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四年的时间,他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岁,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几乎是微不可见,时间总是对男人特别宽容的,他仍旧年轻的外表让陈一心觉得意外的放心,这样自己和他的差距就不会那么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一心觉得,此时的袁醒安身上似乎有股颓废的气息,是她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过的。 陈一心作为一个女人,用自己的第六感进行了数种猜测,她想袁醒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学业上的?事业上的?或者是……感情上的?顿时她心里升起来一种可耻的激动。 袁醒安对陈一心笑了一笑,还是陈一心熟悉的淡淡的却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绅士的笑容。 陈一心也笑了,说:“袁老师,我回来了。” 袁醒安在旁边坐下,说:“你长大了。” 陈一心用力点头:“我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了,身高一米六,站在一米八出头的袁醒安身边不在像个小孩子,虽然婴儿肥严重,但是看起来还是隐约有些少女的模样了,假如他们两个站到一起,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让人感觉是两代人了。 袁妈妈把西瓜摆上来,又说:“我去超市,一心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去准备点好吃的。” 陈一心还来不及说不用,袁妈妈已经提上购物袋出门了。这时候,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陈一心和袁醒安两个人。 陈一心这四年里面,大概也想过无数次袁醒安回来的场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束手无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开口问:“袁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对阿姨说,假如你回来了就给我电话呢。”作为学生,这样的关心并不奇怪,陈一心暗地里为自己鼓劲儿。 袁醒安淡淡笑着摇头,说:“回来一个月了,是我让妈别说的,这时候正是期末,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陈一心嘿嘿笑,“至少让老师你知道教的学生还有点良心,还没忘记你,对吧?” 袁醒安微微笑了,说:“是啊。” 两个人开始聊天,作为陈一心的老师,袁醒安当然就问陈一心大学里的事情,一年半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有许多能说的,而中间陈一心好几次想要拐着弯问袁醒安在美国的事情,都被袁醒安轻描淡写地岔开了。 陈一心装作没察觉,仍旧浅笑盈盈。 没多久袁妈妈就回来了,陈一心看袁醒安已经露出了疲态,觉得有些奇怪,就连忙说去厨房帮忙,因为这些事她在高中的时候来袁家都做习惯了,所以袁妈妈也没拒绝。 不等陈一心开口,这时候袁妈妈就说:“醒安回房间休息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假如是以前,这个时候袁醒安也是会到厨房里帮忙的,陈一心觉得奇怪,可是也不方便当着袁醒安的面提出来。 和袁妈妈进了厨房,陈一心一边帮忙择菜,一边装作不经意问袁妈妈:“阿姨,袁老师瘦了好多……” 切菜的袁妈妈手上的动作放慢了,叹了口气,说:“是啊。” 陈一心心里不安,却还是装作镇定:“上次我打电话,袁老师不是说还回不来吗?现在他在美国的事情都解决好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袁妈妈才说:“没呢……他还不肯回来,要不是医生非要他回国休养,我都不知道他在那边……哎,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 陈一心心跳顿时加快:“医生?袁老师的身体不好?” 袁妈妈苦笑,说:“一心你不知道,你的袁老师心脏不好,美国医疗比咱们国家发达,我还想着让他在那边比在这边好,谁知道居然越弄越糟糕,哎,谁知道呢……早知道这样,当时我怎么都不会让他出国的……”说着袁妈妈的声音因为难过都有点变调了。 陈一心连忙说:“阿姨,医生不是说好好休养吗?我们好好养着他,他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袁妈妈笑了,陈一心反应过来,顿时心里大骂自己:叫你嘴快,说了傻话了吧。 袁妈妈笑笑,还是叹气,说:“我们这些当妈的,这一辈子,还不是为了孩子,我都快六十岁了,可是儿子……现在他这个样子,我这个当妈的,看着都心里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等……至少现在还比较好,儿子在眼前,总比看不到,提心吊胆的好。” 在陈一心看来,四年前袁醒安的状态还是不错的,应该病情已经稳定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反复,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了想,陈一心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袁妈妈道:“阿姨,袁老师是怎么了?我觉得他憔悴了好多,是不是在美国过得不好?” 袁妈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你还是小孩子,跟你说你也不懂。” 看来,袁妈妈那里是问不出来了,陈一心也不死缠烂打,换个话题和袁妈妈聊起来,因为看到袁妈妈心情低落,陈一心故意说了些大学里面有趣的事情给袁妈妈,逗得袁妈妈开怀大笑。 中午吃得很丰盛,吃完后,陈一心又留了一会儿,虽然想要留下来好好打听一下袁醒安美国的事情,可是又找不到好的由头,而袁醒安也是不多话的人,呆坐着也太尴尬了。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想来日方长,同袁妈妈告别,说改天再来。 第二天陈一心呆在方邻的房子里面准备自己申请学校的材料,她要把自己以前的一些论文翻译成德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思绪总是会飞到其他地方,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浪费了一天,陈一心心说自己不是要申请外国的大学嘛,袁醒安也是留学过的,就当是请教他,再去一次,于是就买了一些水果,又往袁家去。 到了袁家,进了院门,没看到有人。正要敲大门,却迎面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她一看陈一心,问:“你找谁?” 陈一心看了一下周围,确认自己并没走错,就说:“我是袁老师的学生。” “哦,这样啊,你来得不巧啊,袁老师一家都不在,他们去医院了,我是邻居,过来帮忙看着老婆婆的。” 陈一心顿时一惊:“你说什么?医院?” “就是袁家的那个儿子啊,昨天晚上又发病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哎……他们家也真是可怜,老的瘫了,小的又病,造孽哦……” “是哪家医院?” 陈一心问了医院,几乎是跑着到了马路边,拦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奔去。幸好现在已经不是上班的高峰了,不然要是堵在路口,陈一心能被急死。 只是到了医院,找到相应的楼层,却并不知道是哪一间病房,陈一心安静地移动脚步,小心一间间病房找过去。 等在一间高级病房外面看到坐在病床旁边的袁妈妈,陈一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谁都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找不到,在这里找到,至少证明袁醒安已经没有危险了。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袁醒安沉沉地睡着。整个人因为太瘦了,在厚厚的被子里面只看得到一点起伏的轮廓。为了让他好好休息,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袁妈妈在床边,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她叹口气,说:“他爸爸还在飞机上,今天下午就能回来了,本来病情已经稳定了,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哎……” 陈一心看袁妈妈已经累得不得了了,又是这么大的年纪,就说:“我看着袁老师,阿姨去休息一下吧。” 但是袁妈妈摇头:“我心里焦急得很,睡不着。” “医生怎么说的?” “还要观察一周……上次一住就是一个月,他烦得很,硬是要出院,出来才几天,又进来了,这回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他出院的。” 陈一心点头说:“我帮阿姨监督!” 袁妈妈被逗笑了,又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都没办法好好招待你……” “阿姨,别这么说啊,我来了才好嘛,正好帮你看着袁老师。”袁妈妈袁爸爸年纪都大了,家里还有一个袁奶奶,现在袁老师又病了,肯定是需要人帮忙的。 袁妈妈就说:“哪里能这样……” “哎呀,阿姨,就准你对我好,我就不能稍微表示下?反正现在也放假了,我也没事做,你就放心好了,我有多能干你知道的,照顾袁老师不成问题啦。” 袁妈妈听得笑了,知道自己的儿子当年对这孩子的好没有浪费掉,心里面暗暗觉得安慰。 想着,陈一心想了整整两天的那个问题,还是问出了口:“对了,阿姨,孙娜娜阿姨呢……怎么没见她?” 袁妈妈脸色一沉,说:“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 088 失恋 更新时间:2011-11-27 太阳底下无新事,看到袁妈妈的态度,陈一心也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是女人都有那么一点八卦,而且事情又和袁醒安相关,所以陈一心忍不住还想再问一下,这时候背后的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陈一心马上就闭了嘴。 袁醒安醒了,要上厕所,输液的时候,大量液体进入人的身体,所以会频繁地想要上厕所。袁醒安醒来,看到陈一心在旁边,微微地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原来淡然的样子。 这时候袁妈妈熟练地把输液架子推出来,陈一心就很自觉地过去要扶袁醒安。 袁醒安忍不住笑:“我走得动。” 虽然身体无力,但是走动还是没有问题的。这里是高级病房,病房里就有一个厕所。不过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设计的,进厕所的那里居然有一个小台阶,输液架推不过去,袁妈妈一抬,手上大概是失力了,架子一倒,顿时就往厕所里面扑进去。 袁醒安刚醒来,反应就有那么一点迟钝,这时,陈一心正好站在那里,眼疾手快就上去抱住架子。 结果输液架没事,陈一心却是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输液管居然回流了好一截红的血液了,吓得连忙把架子扶起来。 陈一心惊慌的样子落在袁醒安眼里,袁醒安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 趁着袁醒安在厕所里面,袁妈妈对陈一心说:“哎,我老了,手脚都不灵活了。” “阿姨不老,哪里老了?”陈一心又趁机说,“阿姨是太累了,哎,这样我怎么放心嘛,阿姨,我来帮你照顾袁老师吧,你也好抽空回家看看啊,袁奶奶还在家里呢。” 想到袁奶奶,袁妈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是啊,虽然暂时可能把袁奶奶托付给邻居,可是别人也不是一直有空的,要是找护工……又不是很放心。原来还好,有孙娜娜,勤快懂事,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但是陈一心还是不一样,一是她只不过是袁醒安的学生,而且袁醒安和他也不是正式的师生,再加上陈一心还是个小孩子,虽然是很能干,但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 想到这里,袁妈妈还是有点犹豫。这时候袁醒安出来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帮忙把他扶着弄回床上,眼看着这瓶点滴要滴完了,袁妈妈按了铃叫护士。 看来袁醒安暂时是不会再睡了,陈一心过去帮忙把床摇起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只看着袁醒安干燥蜕皮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陈一心心里面隐隐觉得痛惜。 “袁老师,要吃点东西吗?”陈一心问,“我来的时候买了新鲜的水果,还有核桃和杏仁,袁老师要吗?” 袁醒安就说:“不用了。”说着,顿了一下,又说,“你说话声音可以大一点,我不会被吹跑的。” 陈一心讪讪地一笑,脸微微红了。 袁妈妈也笑,说:“说到这个,过一会儿就中午了,医院的东西可不好吃,他要吃医院的营养餐,我们两个去外面买吧。” 护士过来取点滴瓶了,看到了陈一心,笑着问袁妈妈:“有人来探病?没见过啊。”语气很熟稔。 “是我儿子的学生,专门来看他的。”袁妈妈得意地说。 护士笑笑,拿起床边的本子记下数据,取了点滴瓶推着小车走了。 这样今天上午应该输的液都输完了,只是袁醒安手背上的针头并没有取下去,是为了方便下次再输液。陈一心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身体都非常健康,连输液都只有那么几次,看到袁醒安因为输液而变得青紫的手背,那上面还扎着针头,顿时就觉得心头一绞。 袁醒安很细心,注意到了陈一心的目光,把手缩进被子里,笑着问:“吓到你了?” 陈一心连忙摇头。 “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哪天生病了,就要像我这样扎针了。” 陈一心先是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对,袁醒安还当他是在哄小孩子?于是又摇头。 袁醒安嘴角顿时就微微地勾了起来。 在陈一心的坚持下,袁妈妈也不再推辞,陈一心正式入住袁醒安的病房。 虽然袁醒安说自己没事,但是陈一心还是紧张了两天,后来看袁醒安是真的没什么事,才稍微放下心。袁醒安看到陈一心终于放松了,笑说:“医生都说了没危险了,只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你太紧张了。” 这不怪陈一心,她自己从来没生过严重的病,不了解,所以碰到这种情况,比袁醒安自己还要紧张,袁醒安开始还说说,可是后来发现看着一个胖胖的小姑娘盯着自己不放,自己叹口气都要吓得跳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看着不想阻止了。 观察期才过去两天,袁醒安就呆不住了,想要出院。可是陈一心得了袁妈妈的警告,知道上次袁醒安就是硬要提前出院身体才出了问题,所以这次是怎么都不肯帮忙了。 弄得袁醒安呆在医院里烦躁得很,找不到事情做,而袁妈妈也不准他操心做其他事情。 袁醒安看着陈一心趴在病房的床头柜上写东西,心想她倒是找到事情做了,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干。 “你在写什么?” “哦,是我申请学校的资料。”陈一心说。 陈一心要申请德国as工业大学,这件事袁醒安早就从袁妈妈那里听说了,就问:“你都准备好了?” “嗯,基本上都齐了。”陈一心还把自己准备寄出去的资料给袁醒安看。虽然袁醒安去的是美国,但是申请国外的学校有相通的地方,并不妨碍袁醒安给她意见。 只是看着资料,袁醒安神色微微变化,最后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没什么意见给你了……已经是这样的资历,假如还不能申请成功,我就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语言关已经过了,推荐信三封,其中一封来自as工业大学毕业的z大校长,陈一心的以往的成绩一直优异,不用多说,大学发表了两篇论文,其中一篇是主要作者,主修的专业课成绩也很优秀。然后是其他方面,高中的时候曾经和人一起创作大型泥塑美术作品,并且得到了很高的名次,高二的时候全省中学乒乓球联赛的双打冠军,单打亚军,大学的时候羽毛球比赛单打全校冠军,全市季军,网球是全校季军,全市前八。 除非得到的是全国甚至世界冠军,不然这些成绩对中国的高考生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可是要是申请国外的学校就完全不一样。这些东西,也是一种能力的证明。 专业水平是优秀的,而个人其他的素质也非常高,这样的一个学生,没有学校会拒绝。 袁醒安看着陈一心微微笑,似乎是刚刚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学生一直非常优秀。 这几天在医院里,陈一心对袁醒安可谓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袁爸爸虽然回来了,但是却仍然被其他的事情缠住,没办法一直在家,所以陈一心在医院的时候,袁妈妈就在家里炖了汤,煮了吃的过来,然后换个班,陈一心回去,也是照样煮饭炖汤,并且给袁奶奶换衣服收拾。 这些事情,就算是袁妈妈这个做习惯了的人有时候都觉得繁琐,可是陈一心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就算是学生,想一想,她自己和袁爸爸两个人,这辈子教导了资助了多少学生,可是有谁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吗? 袁妈妈一边叹气,一边给袁醒安切水果,说:“再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可是要好好感谢人家小姑娘。正好她家里也没人了,今年还是跟咱们一起过年吧。” 在医院里面耽误了这么久,不知不觉新年就要来了。 袁醒安点头。 袁妈妈又说:“这孩子真是勤快,什么都做,换她去休息的时候也不好好休息,把咱们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袁醒安就叹气,说:“妈,人家才十五岁,都没满年龄,你也不怕别人说你虐待童工。” “这是人家自愿做的,什么虐待童工啊。”袁妈妈没好气,“你就不知道说句好话?连你的衣服都是人家洗的。” 袁醒安一时语塞了。 袁妈妈又说:“而且做的菜也好吃,现在的孩子啊,没几个会做菜了,她做得比孙娜娜还好……” 说到这个名字,袁妈妈猛然停住了:她居然又提到了这个名字。叹一口气,袁妈妈摇头低声说:“说岔了,这个人哪里能跟一心比。” 孙娜娜结婚了。 这个事情是陈一心刚刚知道的,她在袁家帮忙做家务,因为袁醒安有笔记本电脑,她也懒得回方邻的屋子去处理网店的事情和整理自己自己的申请资料,就借了袁醒安的笔记本。 只是当msn自动登录,对面就传来这么一个消息。 陈一心看着屏幕沉默了。这个事实和她的猜想相差无几,虽然这样,但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惋惜。 默默关掉电脑,陈一心嘲笑自己突然涌上来的圣母情怀。叹了口气,陈一心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袁醒安。 ------------ 089 袁醒安 更新时间:2011-11-28 袁醒安出院后不久就是新年了,这一年是千禧年,所以这一个新年过得非常隆重,就算是在城市里,也到处能够看到充满新年气息的装饰。 新年过后,袁妈妈终于解了袁醒安的禁令,允许他用电脑和看书,但是,没有其他人一起,袁醒安不能离开家。生了病,袁醒安在袁妈妈的眼里就完全退化成幼儿了,就连碰到冷水袁妈妈都会大惊小怪。 只是袁醒安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十分自觉乖顺地在家里睡觉。开始的时候陈一心以为他是因为生病而虚弱,可是这时候却听医生说他已经好转,需要适量的轻度运动,可是袁醒安却似乎一点外出的意愿也没有。 陈一心和袁妈妈一起收拾东西,看着袁妈妈把过年别人送来的礼品,尤其是酒都仔细地收了起来。 陈一心看着袁妈妈叹气,问:“阿姨,怎么了?” 袁妈妈对着陈一心笑了一笑,说:“没什么,就是得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反正不能让醒安看到。” 袁醒安的病……根本不可能允许他酗酒,陈一心心里一跳,问:“阿姨……我一直很奇怪,我记得袁老师的病假如稳定了,复发的几率并不是很大,这次为什么会这么严重,难道是因为……” 袁妈妈摇头,说:“还能因为什么……现在倒还好一些了,有我看着,至少……至少还收敛点了。” 陈一心心中微微一震,因为在她的心里,怎么都想象不出袁醒安酗酒的样子,可是,袁妈妈不会说谎。袁醒安这么一个冷静淡然的人,却也会因为伤心而买醉……也许,孙娜娜离开他给他的打击,比陈一心看到的,他所表现的,还要严重得多。 陈一心想到两个星期前她所知道孙娜娜结婚的消息,这个时候,她是应该继续瞒着他,还是告诉他事实……长痛不如短痛,假如是陈一心自己,自然是宁愿早知道早死心,可是袁醒安呢,他会不会想要先麻痹自己,装作还有希望? 袁醒安不会是那样的人,陈一心觉得,还是早点告诉他,现在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总不会是最坏的时机。 “现在,我差不多的事情都完成了,袁老师你都说我很有希望,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呵呵。”陈一心笑着说,“那袁老师你呢?都二十一世纪了,有什么安排吗?” 袁醒安没想到陈一心一转,居然就这么问他了,袁醒安微微一笑,说:“暂时还没有。” “这可不行啊,袁老师,一年之计在于春呢,你可不要偷懒喔,现在连你的学生都这么上进,你更要做好表率嘛。” 袁醒安摇头笑:“你都多大了,还把老师当成偶像?你已经很出色了,自己就是别人的偶像,不用看别人了,你的袁老师……比不过你。” 陈一心却说:“袁老师,你可不能为自己的懒惰而找借口,你才多少岁啊,就说这种话了。” 袁醒安默然没有回答。 “袁老师知道我家的事情,对不对?”陈一心突然说,“我姑姑一家那个样子,我小时候确实吃了一点苦头的,不过,也不算什么大苦头,我姑姑并不经常打我,我没饿过什么肚子也没挨过冻,对比起有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我其实已经很幸运了。不过那时候我没想得那么开,总是觉得,世界上就我最命苦,我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不过后来发生了很搞笑的事情,猛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 不过那一天,还没有来,或是说已经过去十年了,陈一心觉得自己是那个时候才长大了得,只是长大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顿了一顿,陈一心又说:“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其实最难受的并不是面对我姑姑,而是空虚。没有希望也没有目标,连自己能够去哪里都不知道,而在之前,至少我还知道怨恨,知道把摆脱姑姑当做目标而努力,虽然有时候吧,耳朵和身体会受点罪,但是不会觉得茫然。” 陈一心说的话,并不是没有目的的,袁醒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口:“然后?” “然后我就遇到袁老师你啦。”陈一心突然笑了。这是半个谎话……事实上,然后陈一心就回到了自己十岁的夏天,当她发现自己重生后,突然就觉得身体里面生出了一股力量。她的人生可以重来了,她曾经的错误都能够挽回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来不及想更多,小时候摆脱姑姑的强烈愿望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那一瞬间,她的茫然和空虚都被属于小孩子的强烈感情充满了,斗志还有信念都回来了。 于是,陈一心又能够像小孩子一样勇往直前,而在那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学摆脱姑姑。 她遇到了袁醒安。 假如没有袁醒安,假如她没有被五中录取,现在的情况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刚刚重生的陈一心斗志满满,假如没有那次成功,很有可能她又如前世一样懦弱,放弃希望而继续庸庸碌碌,袁醒安是她的伯乐,也是帮助她让她相信这辈子真的可以重来的那个人。 陈一心没有完全说谎,而袁醒安大概一直都没有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在陈一心心目中他的地位,不止是朋友,不止是老师。 “……假如没有袁老师,可能现在我还在双桥小学呢……我那次真是有点孤骰一掷,要是那次没成功,我姑姑肯定要打断我的腿了,下次就没希望了。” 袁醒安慢慢地低下了头,微微一笑,说:“只是我的举手之劳,你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想起来,却是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陈一心已经从一个矮胖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少女,虽然依稀能够看得到以前的样子,可是也有很大不一样了,时光果然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反正,际遇这种东西就是很奇特,我能变成现在这样,真的要感谢袁老师。” 袁醒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要说什么?” 陈一心就说:“没什么,就是想说事情总是很容易就过去的,我小时候以为自己会恨我姑姑一辈子,结果现在,我发现我已经差不多把她忘记了。” “然后呢……” “然后……袁老师,孙娜娜阿姨结婚了。” 陈一心终于说出了口。 安静了片刻,袁醒安淡淡地,似乎没什么感情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陈一心微微一愣。 袁醒安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一心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用你电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对不起……” 袁醒安说:“没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这么小心……她之后给我发过照片,毕竟也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所以我也知道了。” 而他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就好像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是恐怕不是这样的,能让袁醒安这样冷静和自制的一个人不惜用上酒精这个武器,袁醒安只怕被伤得极深,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陈一心看了看袁醒安的脸色,说:“袁老师,其实,其实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袁醒安微微笑了:“我还不用你来安慰……和平分手而已,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假如早就过去了,为什么袁老师你的眼里,曾经的那种光彩还是消失不见了。 “……其实,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这个身体,和谁在一起,就是拖累谁。”袁醒安微笑着说。 “不能这么说,袁老师,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袁醒安摇头:“这种病是没办法痊愈的,稳定下来也总有复发的一天,一般来说,我这样的情况最多只能再活二十年,二十年,太短了……”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连心脏都可以换啊,袁老师你不用担心,而且二十年很长,可能二十年后就能发现更有效的治疗方法,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能痊愈了。”陈一心连忙说。 但是陈一心自己未必知道,虽然有希望,但是假如家里有个这样的病患,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到时候所有人都不得不跟着病人走,说是拖累……其实也算是,最主要还是看人是不是把他当做了拖累。 虽然这样,陈一心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孙娜娜也太过分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袁醒安听到了,脸色一肃,说:“别说这种话。” “难道不是?”陈一心说,“阿姨都跟我说过,孙娜娜家里只是普通的工人,假如不是有袁伯伯帮忙,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国的,我原来看她人那么好,还以为是自己乱想,结果现在一看,她果然就是这种人!” “一心!事情并不是这样子的。”袁醒安喝住她,叹口气,又说,“娜娜已经二十多岁了,她想要结婚了,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能慢慢明白,有时候光是喜欢并没有任何用处。我的心脏有毛病,自己已经足够拖累人了,假如说再有一个遗传了我心脏病的孩子……” “袁老师,你不是先天性心脏病,不会遗传的。”陈一心怔怔说。 “……不,有这个概率,虽然不高,”袁醒安说,“娜娜能够接受我,但是没办法接受一个生病的孩子,她觉得假如自己选择生下一个孩子,即便不能保证他(她)能够拥有优渥的生活条件,但至少应该保证这个孩子能够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那些都是借口!”陈一心说,“这个概率又不是百分之百,而且又不是检查不出来,是完全能够预防的,她只是找借口,袁老师,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女人在感情上最擅长的就是推卸责任吗?” ------------ 090 故人的消息 更新时间:2011-11-29 或者是,到底对方是怎么想的已经跟袁醒安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假如非要深究,陈一心当然认为是孙娜娜负心,但是只怕,袁醒安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一心,她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一心,你或许不知道,在妈没退休之前,一直是她在抽空照顾奶奶,”袁醒安说,“而且,事情都结束了,现在这个结局,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好。不要再说这个了。” 袁醒安的脸色已经有些黑沉了。 陈一心的心也微微一沉,刚才她开口得太快,说的话居然都没怎么经过大脑,就算是她自己,在感情上也是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的,何况是袁醒安这个人,既足够聪明,也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陈一心的话过了界了,恐怕他不会喜欢。 自然,这时候的陈一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袁醒安对自己态度的在乎已经超过了一般人。 陈一心说:“袁老师,我只是想要你稍微……稍微别那么难过。”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这件事我们就不要提了好吗?”袁醒安微微地对着陈一心笑。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是需要控制自己情绪的,因为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某个细微的动作或者神态就有可能影响一个学生的一生,所以不管在家里在外面如何的愤怒或者难过,但当站到讲台上面对学生时,一个老师,就只能展现自己最好的那一面。所以,袁醒安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陈一心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他已经挂上了最和蔼的笑容,对着陈一心的时候,除了眼神黯淡了一点,所有都和几年之前一个样子。 陈一心沉默地低下了头。这种状态真的有点不对,她陈一心并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假如是跟自己无关的人,她是连一个眼神也懒得伺候的。而袁醒安呢,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尚是儿童身体的时候平等待她,尊重她如一个成年人的人,所以陈一心觉得自己可能是珍惜这份情谊,师生情谊或者是朋友之谊,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不管是用师生还是朋友来说,都有点过界了。 陈一心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当她意识到欧帆真的和自己分手了,自己一个人慢慢散步走着却走到他们经常去的甜品店门口,愣愣地站了一个小时的事情,大概也是这样,连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太清楚了。 顿时,陈一心猛然惊觉,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 看到陈一心神色变化,袁醒安以为自己之前说话语气出了问题。这时候,袁醒安想起陈一心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而且之前说话也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听不进去她的话就让她寒了心,于是唤她:“一心?” 陈一心猛然抬起头,连忙摇头说:“袁老师我没事。对了,都已经有点晚了我要回去了,假如有事打电话给我。” 说完,陈一心就马上站起来走出了门。 这时候陈一心仍旧觉得自己的心情没办法平静,想了半天,还是跟袁妈妈说自己明天不来了。 陈一心好歹也在袁家忙前忙后快一个月了,袁妈妈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陈一心说:“我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跟同学她们聚过,所以准备约他们出来。” 袁妈妈点头,说:“是啊,高中是最让人难忘的,应该这样的。” 因为才放假,除了张怡留在上海打工没回来,陈一心就只把白熏约了出来。 白熏在电话里面抱怨说:“你现在才想起我?我们都要开学了,差点就见不到了。” 两个人约着去逛街,因为好久没见,两个人是好好地把c市逛了一圈。 白熏叹气说:“以前老师总是说,现在辛苦三年,到了大学就能好好玩了什么的,说得那么好,实际上,大学比高中还要累,我都快被逼疯了。” 学医学确实非常累,奈何白熏家里人觉得这一行旱涝保收又体面,硬是要她去念,而白熏呢,自己只知道念书,实际上对以后做什么工作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这样的学生其实才是大多数,不过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陈一心当然不会劝她退缩的。 白熏说起以前的同学,现在大概也就是张怡和陈一心和她经常联系了,说着,她突然说:“一心,你还记得朱暄吗?” “当然记得,是我高中时候打球的搭档啊,怎么了?” “他跟我一个大学呢。” 到了高三,班主任就不准高三的学生再参加学校的活动,连运动会都没份儿,更不用说耽误时间的乒乓球训练了。朱暄又和陈一心不是一个班的,所以到了高三关系就淡了下来,高考的时候也只是知道了对方念了哪个大学,却没有联系了。 “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因为校友嘛,上这个这个大学的我们学校的人就那么几个,聚会的时候我们还说起过你。” 只是白熏念的大学各个科目之间的差别是非常大的,比如说白熏的医学方面,是他们大学的招牌,所以收分非常高,至于有的专业就非常一般了,不然凭朱暄在五中提高班也不过是中等的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 白熏想着,就笑了,说:“我跟你说啊,以前我听人说,一上了大学,什么人都原形毕露了,果然真是这样的。” “?”陈一心扬起眉头。 “我觉得他好像有点毛病。” 陈一心笑:“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啊。” “真的啦,我不知道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追我啊。” 陈一心一想,虽然初中的时候朱暄矮矮的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高中的时候长高了,而且也开始会打扮了,也还有几分帅气,不至于让白熏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就说:“追你证明你受欢迎啊。” “不是这样的!”白熏涨红了脸,“他真的有毛病,我们同乡会的女生,他基本上都追过了,而且啊,连有男朋友的都不放过,他偷偷的,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其实学姐他们都跟我说了。” 陈一心愣了一下:“不会吧。” “真的!你不信?他连大四的学姐都不放过,学姐跟我说,他这是遍地撒网呢,根本就没想着认真,据说是……据说是想要419想疯了。” 陈一心扶额头:“真的假的?没这么搞笑吧?” “我反正没理他,我们也不是一个学院的,也不常见,不过我听说他追过好几个女生了,每次都是……都是一弄上了,就甩了别人……” 看到白熏认真的眼神,陈一心皱紧了眉头:“你真的确定?” “真的啦!你不知道,同乡会大家聚一起的时候,他说的那些笑话……恶心死了,反正你要是见了,绝对不会怀疑他会干出这些事情。”白熏的表情就好像想起了某一只苍蝇。 陈一心低头沉吟,说:“可是,高中的时候他还是很不错的啊,打球也很认真,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是一点都不像不正经的人。” 白熏叹了口气,说:“我跟他还三年初中同学了,就没看出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有句话还是说得对的,男人没长大之前无知,长大后无耻。” 陈一心扑哧笑了:“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白熏斜睨了陈一心一眼,说:“你别小看我,我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是有点二,不过上了大学真知道了很多事情。” 陈一心明白,高中和大学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概是想起,自己曾经某一个纯真的同学家居然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都觉得唏嘘吧,白熏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怕你不知道,免得上了他的当。” 陈一心点点头,却还是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几年后将会流行的一句话:时间是把杀猪刀……现实果然如此。 两个人逛了一整天街,陈一心买了不少带回北京的特产,而且仗着c市的便利,也给自己添置了几件衣服。高中的时候是没有条件,现在虽然经济情况还是很窘迫,但是她已经有能力摆脱那几件校服了。 回到了方邻的屋子,把买的东西都放在沙发上摊开,一件件剪掉牌子收拾起来。 这时候接到卓溪的电话,连声抱怨陈一心不早点回来害得他要出去找吃的。原因是陈一心告诉卓溪今天不去袁家,卓溪还兴致勃勃想要陈一心亲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谁知道陈一心逛街逛着早就忘掉了这件事了。 好好安慰了一下抱怨的卓溪,陈一心笑着挂了电话。 虽然在外面吃了东西了,陈一心还是觉得应该再给自己弄一点清淡的夜宵,要是半夜卓溪回来,应该也能够消气了。 正准备进厨房,却听到电话又响了。 陈一心接起电话,说:“好了,还生气?我真不是故意忘记的。” “陈一心,是我。” 陈一心手上顿了一下。 “陈一心,我是章甜,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 091 故人 更新时间:2011-11-30 章甜的话,陈一心已经好多年没有跟她见面了。自从和方邻分开,章甜的成绩就一落千丈,后来差点沦落到退学的地步,高考她确实参加了,不过只考了一个大专,这时候,她家里人已经不愿意继续供她念书了,所以那时候章甜就不再念书了。 失去了联系这么久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和自己联系? 陈一心没有拒绝,她又不讨厌章甜,甚至有点喜欢她,当然,在一般的大人的眼里,可能都认为这个女孩子已经学坏了,并不值得相交。 当天陈一心看到章甜,微微地愣了一下。原来身材姣好容貌娇美的章甜,身材臃肿得连厚厚的羽绒服都遮不住,脸上有淡褐色的斑,脸颊浮肿,虽然这样,她却并没有化妆遮盖。 跟着她的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和章甜差不多高,长相非常不出众,甚至还有点丑,不过看着却是个温柔的人。 他看到陈一心,就连忙热心地招呼:“你就是陈一心?呵呵,我是张文。” 不需要多说,陈一心大概已经猜出了这两个人的关系。 他并没有坐下,留下两个人就出去了,章甜就对陈一心说:“不用管他,他今天要回他爸妈家里吃饭,我们吃自己的。” 章甜解下羽绒服,陈一心才看到她里面穿着背带牛仔裤,腹部微微隆起,她微微愣了一下。 章甜很自然地说:“我怀孕了。” 陈一心惊讶地说:“章甜,你……你才十九岁!” 章甜却说:“还有两个月就二十了。” 坐下后,章甜就很坦然地对陈一心说:“因为没满二十,拿不到结婚证的,张文还说花点钱请人帮忙把我生日改下,不然到时候生孩子还拿不到准生证。我就说反正就几个月的事情,等我二十岁生日孩子也还在肚子里,何必花那个钱,而且还要求人,没意思。对了,听说北京吃的东西粗糙得很,你好好吃一顿,反正张文给钱,不吃白不吃。” 陈一心“哦”了一声,又说:“可是,这么早结婚,好吗?” 就算是放在陈一心自己身上,她也觉得,二十岁还是太年轻了,许多这个年纪的人都还在念书,既没有负担起一个家庭的能力,心态也还不够成熟,这样的年纪就仓促地结婚,婚姻很容易出现问题。 章甜却说:“都已经怀孕了,不结婚怎么办?张文虽然没什么本事,对我倒还不错。我都看清了,我又没文凭,又不想当服务员什么的受人气,除了嫁人还能怎么办。好歹张文还稀罕我,再过几年,恐怕就不是我挑人而是人挑我了。” 就算是再过几年,她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二十多岁的人能有多老,章甜这么说,大概是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陈一心也不好说什么,就顺便转移了话题,说:“那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吃饭了?” “那天刚好碰到了卓溪,他倒是还记得我,听说我要结婚了还问我要了张请帖。他还记得我们两个认识,跟我说你也回来了。你也要开学了吧,那就可惜了,我们准备在三月份摆酒呢,你肯定是来不了了,这顿就当是提前请你的。” 陈一心笑:“我还没准备礼物呢。” “你还是学生嘛,没收入,我不跟你讲究这个。”说着,菜已经上来了。 这么久没见,章甜和陈一心记忆当中的那个章甜有了很大的差别,要是从前的章甜,没有必要甚至有点必要却并不重要的话她都是不会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是对着从前的好朋友钱慧慧她也经常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陈一心好说话,知道这个人面热心冷,恐怕都会厌烦她冷漠的样子。至于像现在这样和人谈笑风生,虽然对人不见得亲热,却还是愿意说话的样子,陈一心是没办法想象的。 陈一心猛然想起,就说:“对了,钱慧慧呢,你结婚她回来吗?” 章甜表情没什么变化,说:“我联系不到她。她去g市念书嘛,就那个中外合作的什么私立大学,说是出国预备大学的那个,反正是搞了些事情出来,她爸妈没法子,都过去陪读了,管得死死的,我打过电话,一听说我是章甜就说打错了,呵……” 虽然章甜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丝嘲讽。钱慧慧的父母如何看重钱慧慧,实际上陈一心在初中的时候见识过的,窥一斑可见全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概在别人父母的眼中,没有考上大学的章甜已经没了和钱慧慧做朋友的资格。 不过谁都说不好,人生的际遇总是很神奇的,钱慧慧后来确实被送出了国,镀了一层金回来却并没能做成一番事业,不过倒是嫁了一个挺有钱的老公,后半辈子努力和各路小三小四奋斗,倒也过得不寂寞。只是,这也是后话了。 静默了一会儿,陈一心就说:“反正还是恭喜你,你大概是咱们这堆同学当中最早结婚的了。” 章甜微笑:“现在的人结婚的越来越晚了,偏偏越老也就越没人要,等你们一群一群的男的女的都剩下来了,说不定还会羡慕我。” 这倒是,陈一心心想,自己上辈子不就是个剩女? 看着章甜微微隆起的肚子,陈一心又说:“孩子怎么样?是男的还是女的?”话一说出口,陈一心就发现自己问错了,又说,“我都差点忘了,医院不能说的。” 章甜却说:“八成是个男孩,都说怀的是女孩子就会漂亮,你看我怀了孩子丑得?绝对是个男的。” 陈一心听了就笑了。 “不过是男孩子也好,女孩子得娇养,男孩子就没那么讲究了,我们这种家庭……还好了。”章甜说。 陈一心回想之前张文的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也不是什么名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陈一心就问:“之前听你说,你是准备当家庭主妇了?” 章甜就说:“不然怎么办?c市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都一堆堆呢,我才高中毕业,反正张文有正经工作,我们又不用供房子,就这样算了。”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就这么准备把自己拘束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了,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曾经如此的美丽和聪慧,不知道为什么陈一心觉得非常可惜,但这只是她个人的看法,她并没有权力干涉别人。 吃完饭,章甜才跟陈一心说:“本来是打算让你当伴娘的,不过又想你还要上学,是不可能了……也没办法,原来高中那些同学差不多都分道扬镳了,现在我一块玩的女的,都没什么出息,张文家里看不上。” “啊?”陈一心愣了一下,伴娘是谁应该跟南方没关系吧,不一般都是女方这边的朋友或者亲人吗?又想自己没结婚,可能不是很清楚。 章甜就嗤笑一声,说:“她看不上我呢,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她儿子好歹是个大学生,我就高中毕业而已。她一直以为我是借着肚子傍他们家张文,也不想想,凭我章甜,要不是因为肚子里这块肉,我会跟他结婚?” 这倒成了一笔糊涂账了,陈一心摇头,看样子章甜就算结婚了也还有麻烦的。不过陈一心想了想,倒是想起从前看到过的各种家庭与婆媳问题,尤其又想起自己曾经最好朋友思思的遭遇,于是又问:“张文家里做什么的?” “他爸爸是工人,妈是农村的,他爸爸好几个兄弟,十几个表兄弟姐妹,就他一个人考上大学了。” 陈一心惊讶说:“这就是凤凰男嘛!” “凤凰男?” “报纸上什么的不是经常那么说嘛,什么某某考上了大学,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什么的,他这样不就叫凤凰男了。”陈一心说。 章甜听了倒是笑了:“就是,他们家就是一个山窝子。” 吃了饭,章甜要回去了,陈一心准备送她,不过章甜说:“本来应该是我送你的,今天明明是我做东,不过你看我这肚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假如是从前的章甜,才懒得这么解释,她果然还是变了好多。这边陈一心笑笑表示理解。 陈一心在店门口帮忙拦出租车,章甜又说:“我就先走了。我还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大概也没时间找你出来了,那就再见了。” 不过短短一年多,自己曾经熟悉的人都变了, 送走了章甜,陈一心自己一个人慢慢散步到了车站,回到家后又开始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学校了,到时候又要忙着实验室的事情,还要弄留学的事情,肯定不得空了,到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么多的人和那么多的事。 看着车票上的时间,陈一心叹口气,觉得临走之前还是得去看看袁醒安。 不过,在陈一心还没有准备好之前,她决定还是什么都先别告诉他。但她也不会拖得太久了,人心与世界转瞬即变,她要抓紧机会。 ------------ 092 交接 更新时间:2011-12-01 机票已经订好,签证也搞定了,学校方面的手续也已经整理清楚,现在,陈一心就等着半个多月后飞机起飞,所以剩下的这二十来天,就是陈一心自己的假期。 她先是买了去h省的车票,不管怎么说,临走之前,她是一定要去看望一下舅舅一家的。还有他们的网上小店,已经走上了正轨,所以相关的事情她也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我这次挺小心了,火车选的是白天那班,回来的时候不会出问题的,你们就不用来接了。” “可是回来的路上还有好大一截路要走呢,我还是来帮忙吧。”表哥说。 陈一心想了想,就说:“也好,我行李箱里面还有搜刮来的一些布料。不过就不用耽误舅舅了,小一你也先别告诉。” 表哥在那边就笑了:“为什么?” “突击检查,我要看看这家伙这一年学乖了没有。” 到了那天,表哥果然一个人来了,帮陈一心接过行李的时候,眨眨眼睛说:“我真的没有告诉她。” 虽然陈一心是放假了,是因为她事情都办完了只等着出国,这时候并不是全国中学生们统一的寒暑假。陈意在临近的小城里面念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陈一心决定先回来,然后再抽个空过去看看,她有预感陈意在那边一定搞出了些事情来。 至于这边,陈一心问表哥:“考飞行员的事情怎么样了?” 表哥考的是公费的民航,听到陈一心这么一问,就低下头来,“没过。” “哪一关没过?总要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以后才好改正。” 表哥就说:“面试。面试刷掉了一半的人,我也被刷掉了。” 陈一心心里叹气:果然如此。但是既然表哥愿意参加考试,而且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了,陈一心并没打算打击他,而是说:“那也没办法,面试官喜好各不相同,不可能永远都能够讨好,只当你运气不好了。” “我准备着高考。”表哥说,“能考上h大就好了。” 陈一心倒是勉强记得一些自己当年高考的试题,至少作文是记得的,不过那可是下下下次高考了,表哥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耽误两年。 “h大也是重本,对本省的学生也比较照顾,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但真是最好的选择了。”陈一心说,“你还是有希望上这个学校的。我也有点经验,帮你准备两篇作文还是能行的。” 上一世陈一心念高中的时候,到了高三语文老师每周都要拿历年高考作文试题出来让他们练习,陈一心还记得一些出现过的题目,可以让表哥准备一下。 表哥这一年来因为网店的事情,发了奋地学英语,成绩已经提高了不少。果然,学一门语言,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死记硬背,而是能够利用它。 想到这里,陈一心就说:“我在这边只住几天,临走还要回c市一趟,在这几天里面我要把网店的事情都交接给你们,以后这小店就只能靠你们了。” 表哥惊讶地说:“为什么?就算你去了国外,也是可以打电话上网的啊?” 是啊,可是她未必有那个闲空来做这个事情了。她念大学的时候不一样,很多知识都是学过的,学起来自然轻松,可是到了国外,她可是准备研究自己上辈子没有完成的那个项目,到时候恐怕连中途回国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是同客户在网络上周旋。 陈一心解释了一下,又说:“现在网店已经稳定了,订单也在增加,差不多一天就能接到一张订单,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准备改变一下策略。” 陈一心顿了一下,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公告,到时候发布上去,声明我们胡林陈制鞋今后只接受熟客订单和熟客推荐的订单。” 表哥惊讶地说:“可是这样,这样还能接到生意吗?不然我们还是多找几个人了来做鞋好了,大不了多给工钱,这样把客人往外推感觉好奇怪。” 陈一心笑:“这你就不懂了,普通货物,越卖越便宜,客人会越高兴,可是奢侈品,却相反。就算用美元的购买力来计算,咱们的绣鞋也是奢侈品了,所以越是小众反而越好。之前没那么做,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顾客圈子,现在圈子也算是做出来了,而且我统计了一下,现在我们接到的顾客当中,三分之二都不是自己进到咱们店子,而是被推荐来的,说明就算是使用新方法,对客源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表哥挠挠头,说:“听起来你说得蛮有道理的。” “新鞋的价格是199美元,而且我托人在苏州弄来几张很不错的红绸,设计图也准备好了,准备开一个新娘系列,每一双定价是299。” 表哥惊讶了,说:“299……那不就是,不就是两千多人民币?” “哈哈,一个最便宜的gucci钱包在国内也要好几千,这个价格算什么?”陈一心微微笑,“现在我已经接到过国内的订单了,说明我们并没有走错对不对。至于价格上涨,总是有各种理由的,比如说丝线价格上涨一类的。” 价格还是要涨的,之后美元贬值人民币升值,在国内却是十分奇怪地各路物品拼命涨价,原来不过一块钱一斤的橘子,到了第二年竟然就要两块钱一斤,原来不过几块钱一斤的老姜,到了第二年就变成了十五块一斤。可是,在汇率上,人民币却是升值了,真是奇怪得很。只是陈一心并不是念金融或者经济什么的,不管怎样都弄不懂这些事情。 总之,这说明,接下来不断涨价是肯定的了。 他们的网店开张已经快一年了,陈一心决定在周年的时候开始宣布这个新政策,之前要给顾客们打预防针。 到了家里,陈一心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一看,硕大一个行李箱,陈一心这一年整理的顾客资料就占了一半,这些资料当中,记录了顾客的所有信息,当时她所订绣鞋的颜色花样,甚至还有花样上所用绣线的颜色型号,整整齐齐无比细致。 看到这些东西,表哥就愣住了。 “以后这些东西就要靠你来记录了。”陈一心说。 表哥这才明白,为什么陈一心说她今后恐怕没时间做这些事情了,之前他以为陈一心不过是接待一下顾客,再把事情转托给他妈妈和二姨妈,却没有想到,陈一心要做的功课远不止这样。 舅妈就说:“大一,这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要是咱们做的是甩手买卖,十几块一双鞋的那种,那什么都不用说了。但我们做的,可是一百多美元一双鞋的生意,”陈一心说着,笑了,“中国这么大,制鞋的老字号也有好几个,我们做鞋的水平并不比别人高,既然如此,就只能在其它地方超过别人,不然,怎么跟人争?”之前抓住了网络购物的空隙,成功地抢占了自己的一小方天地,是陈一心在这方便做得最英明的决定。 表哥见状,连忙点头,很郑重地说:“我现在英语也比以前好了,大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算起来,一年前陈一心购置的材料只用掉了一半,绣线因为比较多,现在还剩下了一大半,而布料差得颜色就比较多了。算起来,他们已经接了三十多笔生意,陈一心当初投进去的材料费已经挣了回来,而且也小有盈利,至少比当时舅妈没日没夜地做布鞋要好多了。挣的钱陈一心准备买一个电脑,现在看起来贵,可是确实非常有必要的东西。舅妈虽然心疼钱,可是也没理由拒绝。 陈一心把从卓溪妈妈那里弄来的名单交个表哥,这个商家之前她已经联系过了,假如要材料就直接去找他。 这些事情交给了表哥,陈一心还要亲自指点表哥,让他知道怎样跟对方交涉。 还好现在一个月最多三份订单,表哥抽个周末就可以完成,不会太影响学习,陈一心剩下的几天都在教表哥如何应对顾客,几乎都没有其他空闲。 转眼就是一个星期,陈一心也该走了,在走之前,她还要去临近的小城陈意的学校看一看她。 当天收拾好了东西,陈一心拿了一个存折把舅妈叫到一边。 “这是什么?” “这是我存的钱,舅妈拿着给表哥上学用。” 听到这话,舅妈惊讶到:“你哪里来的钱?” 钱是陈一心卖了一个域名得来的,虽然知道这个域名在几年后将会是十倍以上的价格,陈一心却只能提前将它卖了,因为她需要钱。陈一心去德国念书是公费,连生活费自己都不用担心,所以她留了一万以防意外,剩下的三万都放在了这个存折里给了舅妈。 “北京天子脚下,所以挣钱容易,一个大学生一小时家教都40呢,怎么存不下来。” 舅妈就说:“你哥念书有我,你别操心了,你在国外背井离乡的,自己拿着防身。”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的时候为了让陈意念书,表哥退学打工,陈一心就觉得无法忍受,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 “我有奖学金什么都不用。你们才需要,舅妈你听我说,舅舅和哥哥人都太好了,小一再过两年也是高考,家里哪里供得起两个大学生,我真怕哥哥为了小一,自己就不念书了。” 听到这里,舅妈脸色就是一变。 ------------ 093 突击检查 更新时间:2011-12-02 舅妈和舅舅不同,虽然她表面上对待陈意跟自己的孩子一个样,实际上还是存了私心的,要是表哥和陈意同样考上了大学,她作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让步。当年表哥复读没有成功,舅妈还是支持表哥继续念书的,当时舅舅工厂效益不好,加上舞弊,几个月几个月不发工资,家里面顿时就青黄不接。 舅舅提出让表哥放弃复读,舅妈还和舅舅大闹了一场,后来是表哥自愿退出,一声不响地在城里找了份工作,舅妈无奈,才只能退步了。也正是这个缘故,从那时候开始,舅妈就不想再理会陈意的事情了,当然,一飞冲天已经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小镇的陈意也并不在乎这点。 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舅妈小气了些,可是,现在这种小气正是让陈一心觉得放心的。也就是说,假如陈一心上辈子的那种情况再一次出现,舅妈绝不会像表哥和舅舅一样没有原则地站在陈意那一边。 舅妈拿着钱,却还是有些忐忑,说:“可是,这是你的钱,舅妈没帮到你就算了,怎么能要你的钱……” 陈一心就说:“这钱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啊,就当我借给舅妈就行了,等表哥上了大学毕业了,这点钱很轻松就能挣回来了。” 舅妈想了想,叹口气说:“那好……我就收下了。” 陈一心离开小镇的日子在周末,她坐上去临近小城的火车,准备在那里看一眼陈意才走,当然,表哥也一起来了。 想到陈一心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国家到遥远的欧洲去,而且以他们家里的条件,只怕也不允许陈一心中途能回来,这一去自然就是好几年。 所以,舅舅倒是觉得哪怕多花一点钱,送陈一心去c市,多陪她一阵也好。陈一心拒绝了,说花这种钱没必要。不过最后舅舅还是给了表哥两百块钱,让表哥送陈一心到h省省会直到陈一心上火车为止。 两个人先到了小城,这时候家里人并没有告诉陈意陈一心已经来了。 “先去她寝室看看,打个突击,要是她早知道了,恐怕就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什么都看不到。”陈一心说。 表哥就说:“其实陈意挺乖的,老师打电话过来都表扬她。” 陈一心不以为意,说:“凡是她觉得对自己有用的,她都会使劲儿忽悠,她的本事你也知道,要是她想瞒着老师,就一定能瞒住。” 表哥就没说话。 两个人到了学校,这个学校管理得并不是很严,表哥和陈一心说自己是学生家属,门卫就放行了。 今天正是周末,是这个学校学生难得的休息时间, 陈一心站在陈意寝室楼下,表哥打电话进陈意的寝室,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挂了电话后,表哥说:“她同学说她出去逛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大一,你今天下午就要走了,等吗?” 陈一心摇头,说:“一会儿再说吧。” 因为有陈意的同学作证,寝室楼阿姨放陈一心进去了。 这个中学并没有陈一心想象中那么大,一栋楼分成了两半,最上面三层楼是女生寝室,下面却是男生寝室,表哥没办法上楼,所以就把舅妈和舅舅准备的水果酱菜一类给了陈一心,让她提上去。 陈意住的是八人间的大寝室,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同学都出门了,寝室里面只有两个女生,看到陈一心进来后,他们两个显然都是一愣。 当中那个高个子女生迟疑了一下,说:“你就是陈意的姐姐?” 陈一心笑:“是啊,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另外一个女生说。 陈一心就说:“我和她是双胞胎,当然像。” 那个高个子女生就惊讶说:“双胞胎?好难得啊,陈意怎么都没提起过?” 陈一心了解地笑笑,问:“陈意是哪个位子?” 两个女生帮她指了出来,陈一心就把东西放在陈意的床边,只看到陈意的床整理得非常干净整齐,被子是蓝色的,边缘缀着淡紫色的小花,很是清新淡雅。不过,在枕头旁边却放着一个硕大的玩具熊,陈一心表情顿时就是一凝固。 扭头再看,床前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装满了巧克力的瓶子。 陈一心淡淡笑了一下,问那两个女生,说:“我们家陈意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听老师的话?” “陈意很好,很聪明,老师很喜欢她的。”高个子女生说。 陈一心就说:“那同学之间呢,关系好吗?” 高个子女生迟疑了一下,说:“也挺好的。” 陈一心就知道,陈意这个人,对着自己觉得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显然,她并没有和寝室的同学好好相处。 陈一心没说什么,从自己的书包里面取出几包东西,说:“这是我从外地带来的特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方连忙推辞,陈一心就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吃的而已,其实我是想给陈意,怕她一个人吃独食不好意思,你们就理解一下嘛。” 这么说,两个女生才接了下来。 陈一心就又问:“对了,我们家陈意有男生追吗?嘿嘿,她都十六岁了,有没有男朋友啊,偏偏我每次问她她都不说。”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说:“她的事情我们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有可能是不好说。陈一心眼神顿时一沉,恐怕陈意还没有学乖。但是她马上就要走了,也不可能总是盯着她。 陈一心下了楼,跟表哥说:“上次暑假的事情哥哥还记得吧?” 表哥点头,说:“怎么了?陈意后来不是保证再也不犯了吗?” “她那么说而已。她敢保证,就说明她保证的时候话里面是留了漏洞的,到时候她再犯绝对能给你找出理由来,她的保证可信不得。”陈一心叹气,“我看到她房间里面有一些东西,凭我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买得起几百块一个的玩具熊,怎么可能买得起一百多的巧克力,这家伙,肯定又跟哪个人搅合上了。” 表哥听着,顿时就停下了脚步,“那……那怎么办?” “其实,我并不反对她早恋,十六岁谈恋爱的人也不少了,都是只瞒着家长,当中也不是哪个最后都成了坏学生的。我最主要是看不惯她那德行,好似不占别人便宜就要死人一样。就算是成了男女朋友,相互接受礼物也要掂量一下,不可能只进不出的,更何况还不是男女朋友。”陈一心说。 当年陈一心自己谈恋爱,就家境来说,陈一心和欧帆两个人简直就是天上地下,那时候陈一心和欧帆在一起,几乎什么都是欧帆出钱。后来一想,正是因为这种一开始就失衡的状态,弄得陈一心在欧帆面前一直底气不足,欧帆可能觉得陈一心冷淡,却没想过其实是陈一心自卑。 大概也有这样的缘故在内,陈一心后来和欧帆分手,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有一个人同情陈一心,说不定大家心里还觉得陈一心不过是傍大款失败了,只是这个大款稍微钱少了一点和年轻了一点。 想到这里,陈一心只能叹气,陈意比她还要过分,她至少还知道羞愧,陈意是完全当做理所当然了。陈一心对着她,只怕要用点极端的手段。 只是,马上就要出国的陈一心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一心让表哥带着自己去附近的商业区,因为小城比较小,繁华区也就这么一个,也不是很大,陈一心决定在这里买点东西,从这里到h省省会还有很长一段的距离,坐火车要整整六七个小时,他们得准备点在火车上吃的东西。 在超市里面买了东西,陈一心还买了一副牌,准备在火车上和表哥玩,一边说着话,两个人一边往外面走,这时候还比较早,陈一心就说:“我们两个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两个人就往江边走,准备找个甜品店买点奶茶什么的,表哥这么大,还没喝过奶茶。 走到一个网吧外面,表哥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一心沿着表哥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在街边的凉棚下,坐着一圈几个人,当中背对着他们两个的,有一个女生,微胖、长发,陈一心一看,就知道那是谁。 果然巧……其实,也不稀奇,这个小城就这么大,能逛街的地方就那么方圆一块,假如愿意去找,是能够找到的,只是可惜,陈一心并没打算去找,居然也碰上了。 她没让表哥出声,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那背对着陈一心紧挨着陈意的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男生,穿着有点搞笑的破洞牛仔裤,陈一心走过去,拽过另外一张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一边伸出脚,把那男生的椅子蹬开,把椅子插进去,坐到了陈意身边。 突然插进来一个人,本来谈笑风生的五个人立刻就消失了声音。 那男生猛然站起来,说:“你是谁啊?” 再一看,却发现这个插进来的人长得和陈意竟然有八九分相似,而陈意看着陈一心也是一脸愕然。 “陈一心……你,你怎么来了?” 陈一心笑盈盈问:“这个男的是你什么人?男朋友?” 那男生指着陈一心,惊讶地问陈意:“陈意,她是……” 陈意根本来不及搭理他,现在陈一心正对着她笑,可是陈意知道,现在绝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不是……偶尔碰到的。” 陈一心转头对那男生说:“我是陈意的姐姐,你是我们家陈意的男朋友吗?” 陈一心笑得这样“天真无邪”“和蔼可亲”,那男生就呵呵笑了,说:“还不是呢……我在追陈意。” 陈一心就转头,看着脸色灰败的陈意,说:“所以说,你寝室里面的东西,什么巧克力啊什么玩具啊,对了……还有你手上的银链子,果然是人家送的了?” “陈一心……”陈意的话完全已经完全没有了力度。 “陈意,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 094 又挨打了 更新时间:2011-12-03 现在,陈意最害怕的并不是挨打,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她见识过陈一心的狠辣,她清楚地知道,假如这个姐姐真的发火了,是绝对不会顾及到脸面的问题。 陈意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陈一心背后的表哥。 表哥走过来,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那个男生,却对陈意说:“小一,你怎么能随便跟着男生出来?” 陈意是很聪明的,她知道陈一心和表哥重视的地方是不一样的,表哥怕的是她早恋,潜意识里认为是讨厌的男生缠了上来,但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陈一心厌恶的是她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却并不在乎她是否早恋,所以到时候她根本不会管是谁主动,要教训的都是陈意。 陈一心对表哥笑笑,示意他不说话,却对陈意说:“回学校吧。” 说着,把她的左手拖过来,把银手链解下来,放在圆几上,另外又问:“还有其他东西吗?” 陈意知道在劫难逃,自觉地低下头把放在衣服里面的水晶吊坠取下来放在桌子上。 这举动让在场的其余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陈一心又对那男生说:“不好意思,是我们家陈意不懂事,收了你的东西我会让她都还回来的。” 那男生看着小圆几上的东西,脸色非常难看,说:“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来,而且,追女孩子送点东西很正常,这点东西我还不在乎。” 陈一心微微笑说:“那也要看人,假如是本来家庭就富裕,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实际价格的人,收收当然就无所谓,不过假如是本来意志就不坚定,把收礼物当做本事还得意洋洋的那种人,当然就一点也不能让她们拿。陈意,你说呢?” 陈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陈一心抓着她的手腕,非常用力,假如她低头看,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腕都被陈一心给掐青了。她这个姐姐是练过的,虽然不是高手,但是对付一般的女生和瘦弱一点的男生是没问题的。 那男生没听明白陈一心的意思,只说:“可是都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说着,他一边看着陈意,大概还是在看陈意的意思。他送东西本来就是为了讨陈意欢心,这时候应该怎么表现,自然就要冲着陈意的喜好去。 可是陈意当着陈一心的面不敢给他任何一点暗示。 陈一心又对那男生说:“好了,东西你收回去,这件事就到这里了,以后就请你不要再来找陈意了,她不可能看上你的,现在不过是吊着你玩玩而已。” 陈意的脸上顿时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她根本没想到,陈一心居然一点脸面都没给自己留。“陈一心!” 那男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怒起,说:“你凭什么这么说陈意!这是我跟陈意的事,我要送她东西,是我自愿的,跟你有屁的关系。” 陈一心“呵呵”笑了,却转头看陈意:“他说跟我没关系?” 陈意知道陈一心要发火了,假如真的在街上闹起来,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她低声在陈一心耳边说:“陈一心,这个人有很多道上的朋友,不好惹的,我们算了。” 陈一心笑:“我当然想算了,不过陈意,我觉得挺奇怪的,他是‘道上’的?那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陈意不做声了。 陈一心就对那男生说:“你说跟我没关系?可是陈意有没有跟你讲,我是现在这世上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当然也是最有资格管她的人。我告诉你,不管你混得多好,只要我不准,不说你现在跟陈一心还不是男女朋友,就算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我也能让你们两个分开。另外,我再说,陈意我还是清楚的,虽然虚荣了点,但是现在还不至于倒贴你,你不缠着她,万事大吉,你要是缠着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方铁青着脸,梗着脖子说:“我不会的!”他不是没思考,假如来的真是陈一心的父母,他可能会有点胆怯,可是这来的不过是跟陈意差不多大小的姐姐,他总不能也怕了。陈意总是对他若即若离的,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在她面前表现,偏偏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时候要是退却了,给陈意落下个怯懦的印象就糟糕了。 陈一心退了一步,微微眯着眼睛,先是对陈意说:“你觉得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陈意吞咽了一下,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陈意还是很倔的。 “简单,既然你不听话,你就还是和哥哥念一个学校,让他看着你比较好。” 继续回到那个破烂的中学,受两个星期也不洗澡的语文老师体味的熏陶,被教室窗外垃圾场恶心的臭味淹没,她怎么可能接受。 “……这次是真的……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还有呢,别光对着我一个人说啊?” 陈一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意在这个姐姐面前没法装作不明白,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对那男生说:“以后别来找我了,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还给你的。” 那男生听着都愣了。 陈一心又说:“你玩了人家一通,就不道个歉?” 陈意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咬着牙说出了口:“浪费了你的时间,对不起。” 那男生跳了起来,叫着“陈意!”就去拉陈意的手,可是陈一心往后一拽陈意的手,隔在两个人中间,把那男生推开,说:“好了,就这样了!” 到了这个时候,另外一直没说话的三个人当中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叫了起来,说:“怎么能有这种事啊,拆人也不是这么拆的,你不觉得你缺德了点吗?” 表哥听到有人说陈一心,当然不可能只是看着,就说:“不许说大一!” 瘦高男生说:“怎么说不得了?老黄都追了陈意一个学期了,好不容易才把人家约出来,你是人家姐姐就了不起了?一来就把人家拆散了,你又不是陈意爸妈,把自己管好就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人追,看着自己妹妹受欢迎就心理扭曲了……” 越说就越是难听,陈意不自主地观察陈一心的脸色,却看到陈一心微微地笑了:“说起来,好像是诶?”真的,这辈子到了十六岁,都一心往上爬,倒是没有太注意感情的事情,到现在确实也还没有人追,不过想起来,上辈子似乎也是到了十八九岁才有人追的,在说起受男生欢迎上面,陈一心真是远远不如自己这个妹妹。 不过,要说因为这个就嫉妒,那也太小看陈一心了。 “可是,就算我是嫉妒又怎么了?你管得着吗?”陈一心冷笑,一边又对陈意说,“他说我嫉妒呢?陈一意,你说,你现在是跟我翻脸呢,还是乖乖回学校呢?” 陈意当然听得出,陈一心说自己嫉妒只是在玩笑,要说嫉妒,自己嫉妒她可能还比较可信。她没说话,但是还是朝着陈一心的方向走了一步,所以,情况是很显然的事情了。 那男生看着他们要走,说“陈意――”就伸出手要抓她,可是陈一心把他们隔开了,说:“我说过了,以后别来缠着我们陈意了。” 可是那男生根本就不管,冲过来就要拉陈意的手。陈意顿时就心慌了,陈一心不会在这里久留,表哥又在另外的地方念书,等他们两个都走了,陈意大可以慢慢和这个男生解释,可是当着陈一心的面,她又不敢做出太明显的暗示,这一对姐妹,对相互之间的心思真是轻松就能猜出来。 可是看到这时候这男生还这么不识相,陈意只能着急地朝着他使眼色。 但没想到,陈一心转头一看,正对上了,顿时陈一心的眼神就像是被寒风一拂,变得冰冷无比。 在陈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一心又是扬手,只听“啪”地一声,陈意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陈意,看来你是没吸取教训啊?” 陈一心这时的眼神陈意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次她在陈一心面前犟嘴,陈一心就是这样看着她,将她按在地上死命地扇耳,假如现在她再玩花样,接下来陈一心肯定又是一个耳光!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表哥,都没想到陈一心竟然动手了。 见到陈一心动手,那男生顿时就愣住了。他以为陈一心只是性格扭曲奇怪喜欢摆谱难应付的姐姐,却没有想到,这个姐姐根本不是在摆谱,是真的敢动手的角色。 “陈意,之前你说的,都是在敷衍我,是不是?”陈一心说。 有路过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事,偷偷移过来目光,虽然只有几个人,可是陈意整张脸上热辣辣的,只觉得被人注意比被陈一心扇耳光更加难堪。 陈意低头,虽然倔强地不敢流眼泪,整个眼眶却还是忍不住憋得通红。 看到陈意这个样子,那男生着急了,几步冲上来要抓陈意。 “不准碰她!”陈一心厉声喝道。 ------------ 095 阴影 更新时间:2011-12-05 但是这个时候,那男生看到陈意被打,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怎么都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就着急了,动作也控制不住,竟然粗鲁地要把陈一心推开。 陈一心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就算偏胖,但是跟一个差不多长大的男孩子比起来还是要小得多,整个人被一推就扑在了圆几上。 表哥怎么可能光看着自己妹妹吃亏,马上就过来拉来陈一心,推开那男生,说:“你想干什么?” 那男生不依不饶,说:“这是我跟陈意的事情,你们不能插手。” 说着就要把刚站起来准备拦住他的陈一心给再次推开,但是陈一心这次没有给他机会,只看着陈一心抓住他的手臂一转,身子一侧,就着腰部旋转的力量,竟是把一个身高超过她至少十五厘米的男生给生生甩了出去。 那男生一摔摔在椅子上,再撞上圆几,顿时噼里啪啦摔了个乱七八糟。 见状,那男生的朋友叫了起来,冲过来喝道:“居然敢跟我们动手?不想活了是吧!” 陈一心不过是把他甩了出去,撞上的又是椅子,怎么可能摔得严重,只是椅子茶几玻璃杯子倒了一地看起来很严重而已。 对方毕竟是小混混,发起狠来说话自然有戾气,要是个普通十几岁的女孩子,见了只怕要害怕的,可是陈一心只是冷笑。她往前站了一步,说:“长眼睛了吗你?没看到是谁先动手的?” 那男生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站起来居然还想去碰陈意,陈一心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人,冷笑一声,趁着他没站起来,连椅子带人把他给踢了出去! 那男生的朋友顿时大怒,发狠说:“找死呢!”一脚踢开椅子就要绕过来。 陈一心当机立断,抬起一脚正对着圆几踹过去,圆几被陈一心一踹,撞向对面那个发狠的瘦高男生。他没想到陈一心居然说着话就动手了,而且抬脚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圆几一撞,刚撞到他大腿上,陈一心一脚力道可不小,又有圆几倒下的惯性力,那瘦高男生被撞得闷哼一声。 他们是小混混,可也是平时打打架,说起经过的训练可能还比不上陈一心,要是比拼命,陈一心比不过他们,可是要是这种动手,他们是绝对不会比陈一心快的。 那瘦高男生正要发话,陈一心却根本不理他,转过去对刚被自己踹了一脚的那可怜男生说:“我管教自己的妹妹,跟你有关系吗?你别仗着送过我妹妹几样东西我妹就是你的人了,你以为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警告你,以后别来找我妹妹,我是她姐姐,我不准她跟你来往她就不能!这件事说出去,不管在哪里都是我在理,你要是真不要脸非要来找麻烦,那好,我也奉陪。” 陈一心两脚踹下去,那男生也冷静了一下,此刻猛然一想,马上就觉得心虚。就算陈一心看起来再小,但也是陈意的姐姐,陈意还是个学生,他是半个学生半个混混,普通的家长谁知道了不会来揍他,偏偏他看到陈一心太小,忘了这一点了。他虽然不入流,可是假如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一个小女孩子,还是自己追的女生的姐姐,那他真的要永远被人看不起了! 陈一心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转过弯来了,没说什么,拿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翻出钱包来找出两张十块钱的票子,说:“dq的冰淇淋,我想想,这时候二十块顶天了吧,这一顿aa制。” 说完把钱放在圆几上,这时表哥已经拉着陈意准备要走了,三个人无视周围十来个转过来目光围观的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这时候店里面的人才反应过来,跑出来处理情况,可是这场风波结束得太快了,这会儿早就风平浪静,看起来还让人以为根本不过是有某个人不小心摔倒打翻了杯子。而这场风波的另外三个主要角色,都已经走到了街角处,拐个弯不见了。 陈一心一路无话,表哥中途有几次想要打破沉默,可是却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把陈意送到学校门口。 虽然表面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只有陈意自己和陈一心才知道,现在陈意的心里是多么忐忑。 要分别的时候,陈意才终于忍不住说:“你怎么来了,陈一心。” 陈一心冷冷看着她没说话,表哥叹了口气,说:“大一是专门过来看你的,她马上就要出国了,恐怕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事,陈意的脸色微微地变幻着,到了最后,竟是难得地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而同时,只怕她的心情也同样复杂。陈一心从来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准备出国的事情,陈意知道的时候,却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想必此时受到的冲击绝对不会比当初知道陈一心十四岁就上了大学来的小。 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哪里?” “德国。”表哥说。 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话了,时间耗得太多,已经是下午,两个人是时候去火车站了。 在陈一心和表哥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陈意终于喊出口:“陈一心――” 等陈一心转过头,她就说:“对不起。” 能让陈意说出这三个字,真是不容易,陈一心没什么表情,只说:“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和表哥上了公交车。 大概因为陈意的事情,两个人心情都不是很好,一直到了h省省会b市,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两个人上了公交车,从刚下车的南火车站到北火车站去坐车。 由于南火车站在郊区,公交车外的景色非常荒凉,这时候看着外面沙尘飞扬的建筑工地,陈一心突然说:“再过半年,这里就要建成一个商业街了。表哥,到时候你来买一个店面吧。” “啊?”表哥没反应过来。 陈一心就说:“我似乎记得,当时为了招徕商户,这里的店铺标价非常低,十五万就能买一个中型的铺面了,而且只需要首付两万,很划算的,这样的好事以后恐怕都不会有了。” 表哥苦笑:“大一,你说什么啊,两万还不少?” 是啊,舅舅一个月工资才三四百,两万的话要不吃不喝存上四年。 但是陈一心却说:“多的我拿不出来,两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当时这一片修成后,因为离市中心繁华区太远,连四环都算不上,所以才建成的时候根本就没人在这里买。可是有多少人能想到,随着城市人口增多,城市扩建,不过短短两三年,这本来是郊区的地方很快就变成了市区,越来越多的居民区建立起来,而这最开始建造的商业街身价很快就飙升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在陈一心重生的那一年,这里就算是一个只能卖饮料的小店面也要价好几十万。 试想两万首付,十五年按揭,一个月需要交出来的不到一千,可是根本就不需要十五年,只需要两三年,这里的店铺价格就能翻二十倍。 陈一心想了想,微微笑了一笑,吴家镇空气不好,舅舅后来又生病,是不适合在那个地方住的。陈一心本人倒是没有炒房子的心思,不过觉得假如能够在这里帮舅舅置点产业,他以后到b市来修养也是不错的,没有离开h省,乡音近似,他也应该能够过得舒坦。 想到这里,陈一心更是坚定了趁着这里房价低的时候为舅舅买套房子的想法。 表哥没有明白陈一心的意思,只是说:“大一啊,没那么多钱不说,最重要的是,买来也没用啊,这里这么偏僻,我看附近都只有一些平房,肯定没人来租店铺的,那不就亏本了?” 陈一心笑笑,没多说,表哥这个人比较实在,跟他说那连自己都厌恶的房价实在是没意思,就说:“反正你看着就好了,这里建成后都空了好久呢,有的是时间去看。” 还好是现在,是b市,像是后来,这种商业区还没开始建,房子店铺都已经预售完了,而且好多没关系没背景还买不到,陈一心自己后来是尝过那种滋味的,现在想起来都苦笑。 说到这里,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一点,表哥笑了笑,说:“好吧,我知道大一懂很多的,反正你到时候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接着,表哥话锋一转,试探着问:“不过,小一……小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的事情,上次你让我别给爸妈说,我也没说,那这次?” “就算你跟舅舅说了,舅舅会对陈意怎么样?”陈一心摇头,“他跟你一样,一点都不肯让陈意难受。” 表哥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一其实也不坏的。” “慢慢会越学越坏的。”陈一心说,“其实我来之前就知道差不多会这样了,陈意要这么就容易学乖她也就不是陈意了。” 表哥惊讶地抬头。 “她就是那个德行,我从一开始就没奢望她能突然变成好孩子……所以我才打她,你以为我这个人真喜欢打人吗?”陈一心无奈地说。 “大一……你……” 陈一心看着窗外,说:“我说过了,她早就被惯坏了,没受过苦,没挨过打。正因为这样,一旦挨了打,她印象就会特别深刻。我不知道表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寓言,一只健壮的水牛被陈旧的绳子拴在摇摇晃晃腐朽的木桩上,可是牧人却不担心牛会逃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听过的,那是因为牛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拴在木桩上,小时候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反而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后来就放弃了。然后知道它长大了,也没有再进行第二次尝试。” 陈一心微微笑:“就是这样,那是因为那个无法挣脱的绳索变成了牛内心的阴影,就算它长大了,已经足够强壮,而绳索和木桩都已经腐朽,它却还是因为阴影而惧怕。表哥,你明白了?我就是陈意的阴影。” ------------ 096 重逢 更新时间:2011-12-06 “陈意长到这么大,其实性子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她要能当一个正经人,就只能重生。”说到这里,陈一心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我不可能老是盯着她,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直看着她,所以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害怕。她知道怕我,知道我讨厌她什么,那么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心里就会有顾忌,这样一来,至少能让她能提起警惕心来,犯大错的可能性也要小一些了。” 现在陈意做的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是哄着男生给她买东西,买的东西也不算十分贵重,抽身还比较容易,但是随着她长大,她所能接触到的人也将越来越多,到时候她还想抽身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不管怎么说,当她知道这里是陈一心的底线,自然就会小心着,触及到这条线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陈一心的耳光,自然不到十分的地步不会再越过这条线去,假如能让她停止在这一步,其实也是好的。 “可是……小一那么倔的,我怕她故意跟你怄气……”就是说,陈意有可能明知道陈一心讨厌反而故意去做这样的事。 可是陈一心却微微笑了。 陈意和陈一心真的非常相似,不光是相貌上,甚至性格上,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两个人彼此之间这样了解的缘故。可是虽然相似,却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上辈子的陈一心看似比陈意懦弱无能,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的。举个例子,陈一心会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而气恼,甚至因此怄气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然而陈意就绝对不会,因为陈意几乎从一出生开始,想法就比陈一心成熟,也比陈一心现实。对,她也会因为别人的语言攻击而气愤,但是她不会气得热血冲上头,就算再愤怒再不甘再怨恨,她也不会跟人怄气。 所以陈一心就说:“这点你不用担心。”接着又说:“今天我跟你讲的话你也不要告诉她,不然我之前做的就没效果了。” 凭陈意的好强,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害怕忌讳陈一心的,不过陈一心,她也清楚,陈意这个人就是只纸老虎,表面上淡定不在乎,如何高傲不低头,但内心也是个怕事胆小的女孩子,所以陈一心也从来不需要她的口头承认。她要的,就是陈意对自己不愿意承认却仍然存在的惧意,能用这点惧意稍微震慑住她,陈一心就已经比较满意了。 …… 陈一心又坐了十来个小时的火车,独自一人回到c市。 跟同学还有朋友聚会,告别,送老师们临别的礼物。过了几天后,陈一心才打电话给袁妈妈,希望能够在离开之前见袁醒安。 “你说小安?他两个月前就去了s市了,哎,我说了他也不听,虽然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了,可是还是经不起折腾啊……”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袁妈妈对陈一心几乎完全撤下了防备,听到陈一心问起袁醒安,就忍不住开始唠叨。 陈一心一边听着,一边是好笑一边却是担心,之前她也跟袁妈妈联系过,确实听说袁醒安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可是他才休养了几个月,身体还是累不得的。而这回,却是听袁妈妈说是他美国的同学回来,约他一起在s市开公司。 一想,陈一心就觉得这样不好,这边马上就对袁妈妈说:“阿姨,我正好要去s市,不然你把袁老师的地址给我吧。” 拿到了地址,陈一心并未着急着离开。在c市的这几天,她见过了许多人,帮过她的陈老师,中学的同学、老师,还有方邻这些朋友,可是,她有一个最最想要见到的人还没有去。 现在是星期六,下午四点,是十二中周末放假的时间。陈一心无比清楚,因为她从前就是这个中学的学生。 她站在学校北门门口,因为她知道,从这里走出去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就能走到另外一个车站,这个车站有车,直达她的家。 这个她,陈一心已经想念了很多很多年。 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潮汹涌。其实陈一心也想过,她可以通过某些方式进入学校,直接找到她,可是她也害怕,那种害怕,与其说是害怕,还不如说是忐忑,于是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学校门口,静静地等着那个人出来。 可以说,这个人的相貌在这十几年里,在陈一心的心里被描绘了无数遍,尤其是她青春年少,意气风华,最为美好的时候,那样子刻在人的心里,就算如今陈一心重生了,都没办法忘掉。 这时候,从校门的人行通道处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剪得碎碎的半长头发,白得发亮的好皮肤,穿着大口袋裤子,帆布鞋,短短的t恤上有一个硕大的红唇。 陈一心看到她把斜跨的书包一甩,让出位子来,漫不经心地从裤子口袋掏出校园卡给门卫晃了一眼,然后掉头就走出校门,往陈一心这个方向来了。 浓眉凤眼,陈一心微微一笑,不知不觉竟然觉得热泪盈眶,这个女孩子,和她曾经记忆当中的那个薄思思……一模一样。 这时候,她不该难过,她该高兴才对啊。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走上前去,拦住了她。 薄思思被突然冒出来的陈一心吓了一跳,正说:“干嘛啊你?” 陈一心微笑着说:“我是陈一心,这是我的学生证,有人介绍我当你的家庭教师。” 薄思思扫了陈一心的学生证一眼:“陈一心……z大……哇,居然是真的,你长得好显小。” 陈一心就说:“上学早。我们也别在这里堵着了,一边走我一边解释吧。” 看了陈一心的学生证,薄思思没什么怀疑了,两个人一起往车站去。 “你怎么跑到学校来找人了?吓了我一跳。” “我是被同学推荐的,实际上他准备帮我约时间先见见你的,因为家教嘛,也还是要看两个人合不合得来的。我一听,诶,你居然是十二中的,我今天这个点刚好有事过来嘛,就想干脆就直接过来见你好了,反正费不了什么事。” 薄思思点头:“不过你居然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今天放假啊,这么多人呢。” “你这么瘦,挺好认的。”陈一心说。 薄思思就笑了:“是啊,鹤立鸡群是吧。” 她当初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堪比模特的瘦削身材,虽然没有真的模特那么彪悍的身高,可是比例很好,陈一心当初很羡慕。薄思思当年很是没有心眼儿,两个人一块儿,明知道陈一心因为怎么都减不下来的肥肉而难过,她却还是天天对着镜子照自己的颀长大腿,纤细锁骨,一边照一边还啧啧赞叹,恨得陈一心牙痒痒。 那时候陈一心憋死了都不肯赞她一句,薄思思当初还傲娇地说:“别以为你不承认我的好身材就不存在了,哼哼。” 现在想起来,又是怀念又是微笑,却也又是难受。 薄思思就说:“对了,是谁介绍你来的?芬姐?还是那个陈小姐?” 薄思思可赶走了不少家教,其实主要是跟家里人生气,倒不是不肯学。她相当聪明,后来不靠任何人,没补课也没有家教,自己就考上了重点大学,只是家里人不这么认为。她家境只是一般,可是薄妈妈还是想尽办法给她凑钱要她补习,一心让她考清华北大。 薄思思当时就对陈一心笑:“我妈就是个眼大肚子小的,我有几斤几两她也清楚,还是喜欢干这些傻事。我这个人,一辈子念书就只能念个不求甚解,玩着念,我也能考上前一百,不过要是我努力了跟藤波他们一样,那也仍然只能考个一百来名。总之,我就只有这点水平。” 薄思思没有胡乱说,果然,到了最后,她的分数过了重点线六十多分,在班上不高也不低,只算是中等,然而这么长时间在十二中实验班保持中等的成绩,也相当不容易了。 薄思思赶走了好几个家教,不过都不是她气走的,有的是一来了她就哄着别人跟她一块儿看电视什么的,过了没几次对方就不好意思来了,有的是她看顺眼了,两个人就开始胡乱聊天。薄思思很健谈,能一口气说上三四个小时不用喝水,所以后来倒是跟两个家庭教师成了朋友了。 陈一心知道,自己和她再说两句话,她就要说到正题上了。 果然,薄思思说:“其实,我根本就不需要家教,都是他们瞎操心,我在学校还学得不够啊?到了家里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全市要家教的学生那么多,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呢。” “原来这样啊。”她就知道。 “所以呢……”薄思思眨眨眼睛,说,“高中的课程也不好教,麻烦得很,不然我介绍个人给你,小学英语,随便两下就糊弄过去了,费用也一样。” 陈一心笑了。 ------------ 097 离别之前 更新时间:2011-12-09 这个时候的思思,还是和她记忆当中的那个思思一样,假如,她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不要遇到那个人,不要经历后来的那些……也不要死……就这样,就好了。 陈一心想到这里,那种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感觉又要上来了。 可是她生生地把这股感觉压了下去。 她对薄思思说:“那倒不用了,我其实并不着急找家教。”薄思思还好,可她将要介绍的那个她妈妈同事的儿子可是个小魔星,在他手上就没有能坚持超过一个星期的家庭教师。 听到陈一心这么说,薄思思眼睛就笑了。 陈一心抽出一样便签纸,写上自己的邮箱地址,以及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流行起来的qq号码,对薄思思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现在也许你不需要,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假如是她,说不定可以阻止薄思思去上y大,当然,也就可以不碰到那个人了。 薄思思有点奇怪地看了陈一心一眼。 陈一心微笑,说:“你再过几年也要考大学了,有些事情到时候可以问我。虽然做不成师生,但是当个朋友也不错吧。” 薄思思点点头,收下便签条,然后又写下自己的qq和邮箱地址。 陈一心其实根本就不用看,因为薄思思的qq和邮箱地址,都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子里面。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车站,薄思思抬头,看自己的车已经来了,甩头说:“我走了。”说完就不回头,像一只鸟一样冲了出去,钻进了车里。 陈一心看过去,看到她站在拥挤的车上,俯下身从车窗里露出一张笑盈盈的年轻脸庞,对着她摇摇手。 再见,陈一心也同样摆手,再见薄思思,我最好的朋友,我就要去德国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的,我最想去的那所学校。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一定保护你不让你被欺负,我一定惩罚曾经背叛和辜负你的人,让他们都得到惩罚……一定要等着我。 ………… 陈一心收拾好了东西,往s市去,下了飞机就看到了机场出口处来接自己的袁醒安。 早班的飞机,陈一心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上了飞机,看到了袁醒安,陈一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仍旧面容清隽,比半年前她所看到的枯瘦如柴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他的眼睛也不再像半年前那么暗淡了,果然对于他这样的人,找到事情做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袁醒安看到陈一心,就说:“接到我妈的电话,我还以为她是说着玩,你居然真的来了。” 陈一心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去取行李箱。一共两个,一个是陈一心自己的行李,另外一个是袁妈妈托陈一心给袁醒安带的东西。 两个行李箱,一个陈一心给了袁醒安,一个她却寄存在机场。 袁醒安见了,说:“怎么了?” “我已经订好返程了,就是下午,行李箱就不用带了。”陈一心说。 袁醒安怔了一怔:“你只待半天?” 陈一心笑,说:“嗯,只待半天。袁老师要尽地主之谊,带我去好好吃一顿喔。” 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袁醒安带着陈一心到了自己经常去得一家小饭馆,两个人吃完,袁醒安才问:“说吧,你来s市到底干什么来了?” 陈一心微笑:“来看袁老师的。” 袁醒安也笑:“看我?花上近三千的来回机票就为了来看我?” “是啊,不可以吗?”陈一心说。三千对她来说确实多,可是假如能够换来一个机会……那就不算什么。 袁醒安显然不信,但是陈一心的举动告诉他说她并不是在玩笑。 “好吧,那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你想要干什么?” “我能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吗?” 袁醒安同意了。 袁醒安在美国并没有完成学业,先是因为孙娜娜被耽误了一年,然后又因为病情被袁妈妈强行带回国,所以他的课程就搁浅在最后的关头。虽然如此,但他不打算再回美国了,他需要学的东西都已经学到了,在美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和同学在外面炒股做生意,积累下一笔不小的财产。 现在他的同学完成学业回来,看到了s市广阔的发展前景,所以邀请袁醒安和他一起过来创业。 这时候,他们两个的贸易公司刚刚起步,工作也非常繁忙,员工少,许多事情都要两个老板亲自去做。两个人在一家不起眼的写字楼租了几间房子,就是他们的办事处了。 这几间办公室还非常杂乱,陈一心只是稍微看了下就出来了。 她担心地看着袁醒安,说:“很累的,要是不行,还是回家算了,反正凭你的本事也不是养不活自己,你也不爱钱,没必要这么拼命的。” 袁醒安就笑了,说:“除了养活自己,我也有其他追求。” 陈一心低头一想,也是,自己也是这样的,假如说仅仅是养活自己,陈一心就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在,怎么都足够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考z大要去留学,为什么还是想要完成上辈子那个没来得及完成的研究项目……还不是因为,除了养活自己,还想干点别的事。 陈一心一笑,说:“那也是……可是,你还是注意些身体,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健康重要。” “这点不用你说。” 这次见面短暂又匆忙,陈一心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是来看了袁醒安一次一样,可是想到这是她花了几千机票的前提下,袁醒安却不相信这是陈一心自己的主意,一开始就觉得是袁妈妈故意找人过来探班的,只是偏偏找了个小孩子。回头等陈一心离开了,他还是要打电话给袁妈妈说一下这事情。 两个人到了机场,看着离别的时候就要到了,陈一心深吸了一口气,对袁醒安说:“袁老师,我有个建议,你考虑下行吗?” “嗯?你说。” “考虑我当你的女朋友吧。”陈一心快速地说出口。 袁醒安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考虑我当你的女朋友。” 在陈一心第二次把这话说出口后,袁醒安确认不是自己听错,就真的愣住了。 ------------ 098 再见 更新时间:2011-12-12 “一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面对袁醒安的目光,陈一心是有些胆怯的,终两世,她也不过谈过一次恋爱,自己从来没有向别人表白过,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她又不敢胆怯,她已经活了两辈子了,假如有两辈子的经验在,都还不懂得抓住机会,她就真的白活了。 想到这点,陈一心就仰起头,好似非常高傲非常自信地说:“我知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袁醒安嘴角有微微的笑意,不过他不敢多表示,因为他知道陈一心可是个厉害的小姑娘,要是把她惹恼了可不是好玩的。 “先不说我愿不愿意,陈一心,你觉得你这个年纪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陈一心仰着头,嗤笑一声,说:“你别摆老师的架子敷衍我,你别忘了,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师了,不管是哪个女人,要是表白的时候得到的回应是别人的说教,都不会开心的,你还是干脆点回答我。” 袁醒安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不能骗你,陈一心,你还太小了,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比我大十五岁,今年三十一岁。” 袁醒安就笑,说:“三十一岁已经是中年男人了,可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陈一心也笑,说:“男人三十一枝花,袁老……袁醒安,能勾引到我就是你魅力的一种证明啊,你别妄自菲薄。” 陈一心的言辞真是大胆到袁醒安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口中,可是他也知道,陈一心总是能够让人吃惊的,于是却也觉得不奇怪了。 “袁醒安,你也当了几年的老师,应该知道,十六岁的孩子……其实已经不是孩子了,十六岁已经可以合法工作,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而我,你也清楚,从来不做傻事,和一般的学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严肃对待我的表白,给我一个答案。” 袁醒安沉默了许久,在这片刻之中,他也回忆了很多,是的,陈一心就是这样一个早熟的孩子,正是因为她早熟而且理智,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陈一心竟然会……竟然会喜欢自己。 “……所以我才说,陈一心,没可能。”就算是抛开陈一心的年纪,他也不能擅自答应她,他不是惯于玩暧味的高手,遇上这种事,要么接受,要么就是干脆地拒绝,从来没有中间。 也是因为了解这一点,陈一心才敢对他开口。历经两世,陈一心也算见识了不少人,奇葩的变态的虚伪的,她知道当一个女生陷入迷恋当中,总是会看不清对方的样子,甚至是她也不例外,只是她比一般的女生还是要好许多。 也正是因为看到的事情和人太多了,陈一心心里隐隐约约有一股倦意,偶尔甚至会觉得,这个世界也就不过如此。可是袁醒安让她感觉到不一样了。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来去匆忙,多少都不过是对方的过客,要在汹涌人潮当中抓住自己的朋友,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算上上辈子二十九年,现在她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是不算袁醒安,她喜欢过的男人也就只有欧帆一个。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在一次恋情失败后马上就能喜欢上别人,至少她陈一心就做不到。现在终于,她发现自己竟然又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袁醒安三十一岁,她十六岁,这个世界诱惑这么多,假如她现在不抓紧一点,也许到时候这么好的人就轮不到她了。 所以陈一心也直接说了出来:“现在不可能,不就是因为我十六岁没成年吗?十六岁在一些国家什么日本英国都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并不算太小。好,就算你介意这一点,可是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啊。现在你知道我喜欢你了,那么在你没找到下一个女朋友之前,你可以让我暂时接手一下的,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我在国外,不会影响到你,假如你喜欢上了别人,那我们可以再分手,到时候我不会缠着你的。” 袁醒安哭笑不得:“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让你知道我喜欢你。”陈一心说,“我要走了……假如不在之前说,在我留学这几年里,你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别人了。我告诉你吧,我知道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面对自己的追求者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把他们进行比较。我现在就成为你的比较对象之一吧,这样的话我输给远远不如自己的女人,那种可能性就要低得多了。” “你是说……”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错过了表白的机会,蓦然回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喜欢上了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所以现在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袁醒安,趁着我没有长大,你有时间可以对追求你的人进行比较,你会发现没有人比我更好的……当然了,先除掉外貌,我现在还青春期肥胖呢,不过我很快就会瘦下来,很快就会变得漂亮了,你别忘了这点。” 袁醒安微微笑了,却笑得有些苦涩:“一心自然是好的,可是,你真的太年轻了,你是知道我的身体的,我的寿命比一般人至少要少二十年,而且说不定没办法给你一个健康的孩子,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陪你一生的,你认为你可以接受这点?” “袁醒安,你太传统了。”陈一心摇头,“我从来没说要你陪我共度一生。你都忘了吧,我是不婚主义者,大概也就是漂泊一辈子的命了。所以你想想,你这么聪明,我也不笨,你这么优秀,我好歹也是跳级生,也算不错,最后你怕成为别人的负担,正好,我是不婚主义者,对我你不用负任何责任,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的相处方式,应该最合你的心意了吧?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是最合适最合适不过了吗?” 袁醒安听到陈一心这番话,脸色不由变得非常严肃。 “假如你不好意思回答我,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陈一心微笑,“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是陈一心的临时男朋友了,我在德国会给你写信的,你要记得经常给我电话,记住,虽然是临时的,可是你还是要保证自己的贞洁,没跟我说分手之前,不准勾搭其他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袁醒安无奈笑道:“陈~一~心!” “哇,登机了,我走了,袁老师别忘了我说的话。” 说完,陈一心就拎着行李,飞奔着往登机口去了。 “陈一心!”袁醒安叫她的名字。 而陈一心站在安检的门前,转头对袁醒安一笑。 袁醒安叫她的名字,陈一心却只当做没有听到。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而不等他上去抓住她,陈一心就已经走到了另外一头。不过是几个人的身形从他前面晃过去,她就已经不见了。 ------------ 第二卷 ------------ 099 归来 更新时间:2011-12-14 “那你请我,最近手头近。” “行,不过等你工作了,可是要请回来的,推荐个酒吧吧,我才回来对帝都不了解的。”陈一心说。 一边说,一边她打开行李箱看自己衣服,假如今天晚上去酒吧,那么肯定不能穿着她那身t恤牛仔裤。 电话那边薄思思说:“那好,我找个坏境不错的,对了,你准备穿什么衣服?” “嗯,我还是有几件好衣服的,不过都是有点偏正式的小礼服,好像确实不太适合。” “我准备穿你给我邮寄的那条大红色的裙子,你也挑件红色的吧,我们两个穿姐妹装,哈哈,绝对惊艳全场啊!” 陈一心无奈一笑,说:“好,那我就穿红色的。” 挂了电话,陈一心叹口气,还是准备出去现买一件。她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在帝都转机,当然也要顺便去看一下薄思思。 她出国后也经常和薄思思在网上联系。薄思思是个非常开朗热情的人,可不会因为看不到你的面和你生疏,因为两个人聊天,想法什么的都非常合得来,所以陈一心已经被引为她的知己了。不过,也当然会合得来,不然上辈子她们两个也不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了。 这次陈一心终于回来,而且不是短暂地停留,而是真的完成学业,要回来了。 薄思思很兴奋,想要为陈一心庆祝。不过因为陈一心在帝都只认识她一个人,当然也聚不起来。总之,最后薄思思决定带陈一心去酒吧逛逛。 要知道陈一心前几年为了学业,几乎是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在国外都只去过寥寥几次,更不要说国内了。不过薄思思是party_animal属性的人,虽然还是学生,不过生活无忧,对泡酒吧之类的事情十分热衷。 就是上辈子的陈一心也是个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那时候第一个带她去酒吧的也是薄思思,现在想起来,自然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 陈一心去买了一条漂亮的红色裙子,和她在德国给薄思思买的那条有些相似,不过这条下摆的地方做成了百褶的形状,看起来稍微没有那么成熟和性感。陈一心虽然有着强悍的心理年龄,但是对猛然从学生妹变身为性感女人还是有心理障碍的,好歹有个适应期吧。 准备好了,陈一心就打车去了两个人约好的酒吧,她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挤地铁吧。陈一心对酒吧之类的热闹地方并不喜欢,可是觉得一个人闹中取静,偏安一隅地喝酒,感觉还是不错的。 这时候陈一心看到了披着短外套朝着自己招手的薄思思。 陈一心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她果然还是那个样子,真好。 薄思思和陈一心两个是两个极端,一个在青春期的时候因为身高窜得太快了,瘦的竹竿一样,另外一个就是激素分泌失调,青春期肥胖怎么都减不掉。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一个丰腴了些许,变成了妩媚的女孩子,另外一个腰和腿都瘦了下去,可是微微绷在裙子下面傲人的胸围和臀围,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哇,一心,你又长高了!”薄思思惊讶说。 “你又胡说了。我和去年一样,身高还是一米六六,你注意点行不啊,今天是因为我穿了高跟鞋!”陈一心无奈。 陈一心在十八岁的身高开始停留在一米六六不动了,真是一点都不动。这一辈子,虽然陈一心抓紧了营养和锻炼,确实要比上辈子高好几厘米,但还是比自己妹妹陈意要矮那么一个半个厘米。她起初还觉得有点郁闷,怎么说她都是姐姐,应该比妹妹高才对,哪怕只高一毫米也好。只是现在一想,却觉得自己一个三十几岁心理年龄还在这种事情上好强,真是幼稚得很了。 薄思思一米七的身高,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高挑的身材,加上她本来又有一股微微偏中性,让人觉得非常清爽的气质,站在那里绝对不说是鹤立鸡群,但是绝对不容易被人忽视。 两个女生进了酒吧,薄思思就说:“来酒吧嘛,还是坐在吧台上有感觉。” 两个人就坐到吧台前面。这时候薄思思说:“他们这家的星座鸡尾酒系列很不错的,不是噱头,真蛮好喝的,而且度数低,你不太会喝酒,就喝这个吧。” 陈一心是狮子座,薄思思就帮她点了一杯。 酒保看了陈一心一眼,说:“小姐有十八岁了吗?我们这里可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喔。” 陈一心虽然换了衣服,可是没来得及化妆,她觉得反正年轻皮肤好,炫耀不是罪,所以只是在嘴上抹了一点胭脂,谁知道在对方看来,灯光下面她那嫩嫩的跟鸡蛋白一样的皮肤,干净明亮的眼睛,怎么都觉得像是未成年了。 “未成年人能进来吗?一心,给他看看!”薄思思“哼”地说。 陈一心心里暗笑,但是还是趁薄思思意地挺了挺胸。 这样妖娆的身材,可不是一个稚嫩的少女能够拥有的,酒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给这两个女孩子调酒去了。 趁着没人注意,薄思思伸手在陈一心胸口抓了一下,陈一心没防备,被她吓了一跳。 薄思思“啧啧”说:“还会弹呢……不是垫出来的,怎么办,一心我嫉妒你了。” 陈一心瞄了她一眼,说:“风水轮流转,也算是轮到你了,曾经奚落我身如灯笼的人活该有这个结果。” “哎,小时候不懂事啊,长胸部的时候恨不得用衣服给它勒回去,现在一想,真是悔不当初啊。” 陈一心摆手:“彼此彼此……” 她们这一代女孩子,还是受到了一些传统的影响,思想有守旧和内敛的那一部分,女孩子多数都痛恨过青春期,这就是俗称的少女病啊。不过这次陈一心重活了一回,想法不一样了,所以就没干过节食减肥却打死不承认,偷偷束胸之类的傻事。 两个人“cheer”了一杯(用薄思思的话来说,“cheer”是“随意”,干杯就是要真的干杯。) 然后薄思思就问:“这回不走了吧?” “嗯,那边的事情都完了,我提前毕业啦,哈哈。”陈一心说着,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真想先度个假……” “怎么了?”薄思思说。 陈一心放下杯子,说:“其实这事儿也是我自己找来的……我偶尔也爱国的,所以就强烈要求把公司扩展到这边来。决议后……通过了,我先到,等他们也到了,也没得玩了。” “那你岂不是会很忙了?” “嗯,要在中国建分公司,没办法。其实我是技术人员啊,除了数据我什么都不懂的。” “嗯,可是谁让你也是股东呢?”薄思思说。 陈一心什么都没有瞒薄思思,所以薄思思知道陈一心在德国的第二年就开始和她几个要好的同学进行一个什么通信工程加密技术的研究,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陈一心上辈子留下的遗憾之一。陈一心上一世关于这个技术的想法被老师窃取,后来卖给了一家外国公司。这家外国公司比她的老师聪明,投了大量的钱在这个项目上,最后把这个最开始看起来不值什么钱的小技术变成了金母鸡。 陈一心想起来也非常气愤,所以这辈子就钻到这里面去了,决定非要靠自己做出点成绩来。结果当然很好,不过短短三年,她就和她两个彪悍的同学做出了成绩,三个人还一起申请了专利。现在他们的加密技术科技公司已经建立起来了,在欧洲颇有口碑。毕竟是先进的技术,受人瞩目是肯定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在没有赞助他们的研究最艰难的时候,是陈一心卖了自己投资的域名换来了资金,所以说最后在公司建立起来后,陈一心所占的股份在三个人当中是最多的。 虽然现在公司走上了正规,不过陈一心手里只有股份,没有现钱,想到这个,陈一心就伤心:“真想找份工作啊,没有工作的话,再过几天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薄思思鄙视地看了陈一心一眼,说:“我都忘了,是哪个人,一年的专利收入就有六位数欧元的,哎……这叫什么,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一心郁闷地低头,说:“钱都投进去了,还没收回来呢……我只管技术不管其他的……算了,现在去问也要不到的,还是等年终。现在真是没有多少现钱……而且我才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要花钱,想起来真伤心。” “去找方邻吧,”薄思思说,“反正你不是准备去c市吗?方邻现在是大房地产商了,凭你们的交情,让他送一套房子他都肯啦,何况你只是借住一下。” 陈一心就说:“我哪次回来不是住他的房子了?问题是我自己住就算了,总不能把男朋友也往别人家房子带吧?” 说着白了薄思思一眼。不过方邻倒是真说过要送陈一心一套房子。方邻这个人很大方,也没有大方到挥金如土的地步,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当初劝他搞房地产,预言之后房地产业会蒸蒸日上的人就是陈一心。 陈一心拒绝了。因为她觉得方邻未必没有意识到这个趋势,只是自己刚好站在他一边,确认了他想法的正确,让他有信心去这样做而已,功劳还没那么大……再来就是再好的朋友,亲兄弟明算账,她陈一心自己又不是买不起房子,当然,要是买不起房子那就更不能要了,因为还不起。 薄思思因为快毕业了,还想着等陈一心有了房子赖过去,就怂恿陈一心先借钱买,等到她分红到账了就还钱。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两位小姐,我能坐在这里吗?” ------------ 100 倒霉的重逢 更新时间:2011-12-16 薄思思刚问到陈一心在国外是否有艳遇如何如何。陈一心当然否认,不过薄思思不肯相信,陈一心长得一般,只是五官端正,可是身材好。在国外亚裔女生是很受欢迎的,薄思思就不信没人看上陈一心。 陈一心叹气,说:“你真是……我基本上都宅在实验室里呢,有时间都跑去旅游了,跟同学之间……就只有同学的关系。不错,亚裔女生是挺受欢迎的,不过那也要分类型啊。外国人可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喜欢的欣赏的是开朗外向会社交的女生,我连聚会都没去过几次,凭什么人家会看上我?” 正说着,旁边就插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人转头一看,来人是个文质彬彬,笑容可掬的年轻男士。 薄思思微微挑眉看向陈一心,眼神里面很有“还敢狡辩?”的意味。 陈一心无奈地摇头,回她一个眼神说“他们明明是冲着你来的!” 薄思思的相貌绝对是中上,也就是一百个女生当中只有几个的那个档次,而陈一心,就是十个当中能够有三四个的那种档次。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面,三分的美貌都能变成七分,又是酒吧这种场合,两个独身的女孩子,碰到有人搭讪,再正常不过了。 陈一心刚想拒绝,薄思思就说:“可以。” 对方微笑着坐下了,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两位小姐喝这杯酒?” 薄思思微笑,说:“那多谢了。” 陈一心就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想多了,薄思思又不是小孩子了,上辈子的时候她不是也能处理好这些事情,自己倒是被后来的事情吓得有了心理阴影,这时候竟然下意识就觉得惶恐,真是太丢脸了。 看到薄思思答应了,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那年轻男人就说:“我的几个朋友就在那边,要不要一起玩?” 陈一心立刻就说:“不行!” 被陈一心突然打断了话头,那人有点尴尬。不过他虽然年轻,却也不像是不经事的人,听到了陈一心不礼貌地打断,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很绅士地做出苦恼的表情,说:“看来我的魅力还不够,请不动两位女士,哎……看来只能换个人出山了。” 说完他起身,往之前来的卡座走过去。 见他走开,薄思思就凑到陈一心耳边,说:“你吓到我了……这个男的其实还不错啊,虽然没有你男朋友帅,可是很有风度啊,可以做个朋友啊。这个酒吧很正规的,而且只是过去卡座,又不是包厢,你担心什么?” 陈一心摇头,说:“我还是不习惯这种社交方式。” 薄思思可以在见到一个人的半个小时之内就和人打得火热,把人家祖宗多少代都给套出来,可是陈一心没这个本事,除非某一方主动,不然很有可能在同学或者同事了好几年后,她都仍然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陈一心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 薄思思叹口气,她也了解陈一心这点,就说:“哎……你就这个个性了,不过就算不愿意,你也可以悄悄暗示我嘛,刚才你突然冒出一句,把人家都弄尴尬了,我对他还蛮有好感的呢。” 陈一心撇了她一眼,说:“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么快就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薄思思刚经历她的第五次失恋,不过这时候她却说:“我没失恋,失恋属于失败者,是我踹了他好不好?” 陈一心不置可否。薄思思虽然交了若干次男朋友,却是非常自爱的一个人,典型的外表豪放内心传统,从来不做过界的事情,陈一心在这方面对她非常放心。 总之……只要她不碰到那个人渣,就算她每周换一个男朋友陈一心都举双手赞成。 这时候两个人感觉到有人到了她们身边,在没经过两个人的同意,那个人就坐下了,用带着些微轻浮沙哑的声音说:“两位美女,能赏脸喝一杯吗?” 陈一心听到这个声音,莫名地觉得有几分耳熟,那个人坐在她的背后,而对着他的就是薄思思。在看到他的时候,薄思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陈一心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一张俊秀的脸庞。 这个人,真的长得很帅,假如用比例来说,那就是一个学校……数百个乃至上千人个当中才能出现一个的帅哥。 这时候薄思思激动地已经偷偷摇动陈一心的手,陈一心知道,这是她急切地想要陈一心的同意。 但是陈一心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其他人……她还有可能同意,假如是这个人,那除非她死,不然就绝对没有可能! 陈一心嘲讽地一笑,扫了他一眼,说:“牙都还没长全,还学人搭讪女生,有没有这么搞笑。” 陈一心的语气充满了攻击的意味,对方显然一怔,而站在他后面的另外一个男人也是愣住了。 之前陈一心坐在旁边,在旁人眼中看来,是如此安静内敛,所以他才认为薄思思是做主的那个人。但是,她除了之前那句话,对人也是浅笑盈盈,有礼貌而得体的,他们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女孩子,为什么她突然就变了态度了。 后面那年轻男人打圆场说:“呵呵,徐斯长得脸嫩,连我都嫉妒。” 但是陈一心还是轻蔑地俯视他,说:“难怪我总觉得味道不对……原来是某个人奶臭味没冲干净。” 说到这个地步,显然已经过分了,就算徐斯勉强也算是个脾气好的人,也忍不住猛然高凳上站了起来。 薄思思惊讶地看着陈一心,拉她手说:“一心,一心?” “这位美女,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陈一心冷笑,说:“你碍着我眼了!” 假如说这话的是一个男的,那显然一场暴力事件是免不了,可是,说这话的是陈一心,还是看起来颇为柔软除了嘴巴就没什么攻击力的陈一心。在酒吧里因为搭讪不成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可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徐斯拼命压抑着怒气,狠狠瞪了陈一心一眼,一脚对凳子踹过去,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陈一心也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转头捞起台上的酒一口喝下去。抬眼一看,酒保正拿着电话看着自己,陈一心盯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地把电话放下了为止。 薄思思气恼地坐下,说:“一心,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你平时不这样的。” 陈一心揉揉太阳穴,说:“是挺突然的……居然在这地方碰到这人渣。没办法,我对有些人就控制不住脾气。” 是啊……她怎么想到,居然在这里把这个人碰上了。实际上,自从薄思思在她的诱导下报考了另外一所大学,陈一心就以为她和她从前的命运轨迹彻底分开了。 徐斯,虽然上辈子的时候陈一心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可是他每一次变化程度之大,都让人这样惊叹。在薄思思死后陈一心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陈一心就把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北京这么大,酒吧也这么多,一年也有三百六十多钱,一天有二十多个小时,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点,这么凑巧让陈一心看到这个人了……到底是有多倒霉,陈一心都这么刻意,她和薄思思却还是避不开他。 ……不,应该说是幸运,因为这一次薄思思碰到这个人,是在陈一心的眼前。既然在她的眼前,她也知道后来的事情,那她自然……不,是肯定,要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 101 劝告 更新时间:2011-12-19 “一心,你认识那个人?”薄思思惊讶地问。 陈一心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说法,说:“他是个人渣,我们离他远一点。” 薄思思瞪大了眼睛,说:“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一心,你给我说一说。” ――可是,陈一心应该怎么说?至少到现在为止,徐斯还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生,不管是外表,身价还是本身做表现的个性,都让他非常受欢迎……尤其是对女孩子,他非常有一套。 陈一心清楚地记得薄思思当年,就是被他一句“诶,你叫薄思思?我的名字里面也有一个斯字,真巧啊。”然后……就被这个男人勾引了。 记得当时还年轻的陈一心和薄思思两个,是多么相信她,薄思思原来是那么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碰到他后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时候陈一心根本就没有想过,对着陈一心小口吃果冻都会说矫情的女孩子,也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就像是个羞涩的十几岁女孩子。 徐斯也曾经对薄思思很好,两个人如胶似漆,为了徐斯薄思思后来留在了北京。徐斯家里算不上是特别有钱,但在北京这个地方,一套房子一百多万,有两套房子相对于其它地方,就已经是有钱人了,徐斯父亲做批发生意,家里算是有钱人。而薄思思南方人,虽然从小说普通话,在北京也生活了好几年,但还是说不来儿化音,却因为这个,居然都被徐斯家里人嫌弃。 总之,父母不同意,而毕业后工作不怎么样,高额消费都还是父母在买单的徐斯话语权不够,两边很是折腾了一阵。 徐斯坚持,薄思思因为喜欢他,也坚持,两个人偷偷领了证,一直拖到一年后薄思思怀孕,徐斯家里的人才算是承认了他们两个的事。 在回到徐家住之前,虽然没有徐家父母的钱,但两个人还算过得开心,而薄思思的不幸,实际上就是在和徐斯一起回到徐家之后开始的。 那时候薄思思已经怀孕,可还是在工作,她在网上有一个店铺,已经走出了名声,效益不错。而徐家的人却说薄思思只知道好吃懒做,只知道在家里赖着什么都不做,又不工作又不做家务的。在徐家父母的眼里,薄思思经营网店,根本就算不上是正当工作。 薄思思在徐家很是吃了一些苦,既要面对徐家父母的冷眼,又要面对不明真相邻里的白眼,而徐斯,就算是薄思思的怀孕,也没让他成熟,他仍旧是个喜欢爬山和打游戏的小孩子。 薄思思后来是早产把女儿生下来的,要真的说起害她早产的罪魁祸首,陈一心后来认为是她那个可恶的婆婆。只是那时候陈一心还比较单纯,总认为这世上有些人再可恶,可毕竟不是小说,总不会真的想要害人的,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所以还认为薄思思和徐斯妈妈的矛盾是可以调解的……可是到了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幻想! 陈一心在这边回忆以前的事情,薄思思看陈一心入了神,就拍她肩膀说:“喂?陈一心,你走神乐?给我说说啊?” 陈一心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说:“嗯,我刚正在想呢……” 但是她应该怎么说?徐斯现在看起来还只是个无害的男生,大学毕业不久,凭着家里的关系有一份轻松自在的工作,有钱也有时间,是非常招女孩子喜欢的,而且薄思思也不是会无缘无故相信人的那种人。 陈一心叹了口气,还是选了一些出来,说:“他家里挺有钱的。” “我看出来了,你看到他戴的表了?” 陈一心微微点头:“他家里做的不是正当生意,迟早要出事的,他爸爸背地里面干的坏事不少,人品相当差。” “哎,在咱们国家,有点钱的都不可能完全干净的,一心你矫枉过正啦。”薄思思并没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在水晶宫里面长大的,对社会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 陈一心摇头,说:“可是他做得过分了……假如我跟你说他为了钱把人弄到班房里面弄死了,你认为还不过分吗?当然,这样的事情是害不死他的,不过他没办法,运气不好,站错了队招惹了上面的人,也就这几年,就会被人推出去了。” 薄思思惊讶地看向了陈一心。 陈一心微笑,忽悠薄思思说:“别当我是小孩子,我再小,也在这里念过两年书,既然能够申请到国外的学校,当然有一些门道,而且有些事情在国内讳忌莫深,在国外反而没那么多顾忌,知道的人不少的。”这也是在忽悠薄思思的,反正薄思思没出过国,陈一心知道这一段时间骗过她,等徐斯家里出事,那就算度过危险期了。 “真是可惜了……”薄思思说,一边还看了那边的方向一眼,说,“那男孩子还挺不错的,偏偏家里这样……” 也不怪薄思思,陈一心曾经也对徐斯非常有好感,当然,那种好感不是男女之情的好感。反正那时候陈一心刚刚失恋,还曾心里暗自叹息,不由想假如欧帆能有徐斯一丝半点的执着,也许他们也不会这样了,可是反过来也想,自己又哪里有薄思思的果断了? 然而时间证明那时候的陈一心简直就是眼睛瞎了,她想到自己还曾经羡慕过薄思思和徐斯,就想杀了自己。 凭薄思思的脾气,假如她喜欢上一个人,可不会管你是包身工的儿子还是企业家的儿子,陈一心这时候是肯定要把她和徐斯分开的,怜悯对女孩子来说,也是非常有可能萌生出感情的。 于是陈一心立刻又说:“这个男的比他爸爸还要人渣,你别被他的样子骗了。” “啊?”薄思思惊讶了。 “他把一个女孩子弄大了肚子,后来孩子生下来……不是,是不想负责任,就把孩子打掉了,然后把女孩子弄到了国外,所以我们知道……那女孩子后来……后来自杀了。”陈一心说。薄思思没有看到,在吧台下面阴影里,陈一心的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 薄思思瞪大了眼睛,说:“真的?你确定?不是随便听来的吧?” 陈一心听到这话,声音猛然提高:“真的?当然是真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谁都以为他善良谁都认为是那个女孩子自己不检点的错,我最清楚,我最清楚,他就是个人渣,就是他害死了那个女孩子!” 薄思思看到陈一心瞪得几乎透出血丝的眼睛,愕然说:“一心……你别激动,我不是怀疑你的话……” “反正……中间有很多细节,你知道了就明白为什么我说这个男人是人渣了。就算不知道这些,你应该也明白,我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不会因为流言什么就看低人,他是真的渣,思思,你听我的,离这些人远点。” 薄思思叹了口气,说:“知道了,我最相信你了!” 听到了薄思思的承诺,陈一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显然,还不够,陈一心可不会因为薄思思和徐斯不会在一起了就原谅徐斯,凭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他就死上一万次都不够。等到了时候,陈一心一定要把徐斯这个人送进地狱里面! 算起来……让陈一心变得害怕婚姻,最后下定决心当个不婚主义者的人,还就是这个徐斯。 ------------ 102 亲密 更新时间:2011-12-21 虽然时间还很充裕,陈一心却已经被徐斯破坏了心情。 偏偏陈一心是个没有酒量的人,刚才一杯酒一口闷下去,这会儿效果显露,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薄思思是第一次跟陈一心喝酒,这才知道陈一心的可怜酒量真是名不虚传的,这时候虽然她兴致还不错,却知道是该走了。 陈一心本来还有两分清醒,可是等到出了出租车走进酒店的时候,几乎都站不住了。陈一心酒量一直不行,是怎么就提不高的那种,不过还好酒品不错,喝了酒就睡觉,不红脸也不呕吐,据说这样的人因为表现不出来,酒精对他们的伤害反而更大。陈一心对这点很清楚,所以并不经常喝酒。 从陈一心的包包里面拿出钥匙,薄思思和陈一心刷开门进去。把陈一心丢到床上,薄思思正要去给她倒杯水。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你是谁?” 薄思思一惊,转身一看,居然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房间里面非常安静,只开了一个台灯所以光线非常昏暗,她进来的时候只顾着扶陈一心,竟然没有发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薄思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尖叫。没等她尖叫出来,对方就说:“你就是薄思思?” 对方穿着单薄的衬衫,挽起到手臂的地方,全身上下只有手腕上的手表一样装饰品,虽然是在室内非常简单的穿着,他却仍然给人一种非常干净整齐的感觉。至于他的脸,短短的额发有点散乱,下面的眼睛有点微微弯起的弧度,感觉是在笑。要不是薄思思知道这个人已经三十多岁了,未必看得出他的真实年龄。 薄思思这回一想,恍然大悟:“你就是袁醒安!” 袁醒安点点头,慢慢走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用懵懂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的陈一心,微微一笑。这两个女孩子一进来,那么重的味道,他马上就知道她们两个是干什么去了。 薄思思惊讶说:“一心明明说你还在s市!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一心回来的酒店机票都是我帮她订的,你说我怎么进来的?”袁醒安无奈地笑笑,接着就直直看着薄思思不动。 薄思思不是傻瓜,立刻就看懂了他眼神里面的意味,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说:“那什么……我明天还有实习,我就先回学校了。” 袁醒安打了个电话出去,挂了电话后对薄思思说:“现在已经晚了,我助理就在外面,我让他送你回去。” 薄思思走了之后,袁醒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的陈一心,叹口气说:“至少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冲杯喝的。” 陈一心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卸妆,好在她今天几乎没怎么打扮,卸妆轻松,弄好了就去浴室洗澡。 袁醒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地笑: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曾经穿着男孩子旧衣服的胖胖小姑娘,已经长大了,现在她背对着自己,穿着妖娆的红裙子,已经是一个迷人的女人了。 陈一心在浴室里面洗澡,洗着洗着就迷糊了。 袁醒安见她好久没动静,进去一看,发现她居然已经快要睡着了。 叹了口气,连拖带拽把她从浴缸里面弄出来,擦干了笼上睡裙。陈一心倒还有点意识,可是就是懒得动。 袁醒安看她眼皮耷拉,斜视着看自己,很有两分妩媚的意思,不由微笑。 把陈一心扔到床上了,袁醒安自己也去收拾洗漱了,换好衣服趟到床上。 刚一沾床,陈一心就摸索过来,扳他的脸过去亲。袁醒安无可奈何地笑,托起她的脸仔细地接吻。 亲够了陈一心就皱起眉头,说:“有酒的味道。” 袁醒安失笑:“都是谁传给我的?” 说完也不跟她纠缠了,把她好好地拘束在自己怀里。 却没想到陈一心根本不安分,一只手就往下面去。要是平时没喝酒的陈一心,虽然大胆,但还好说话,不像这样迷迷糊糊的,做什么事情出来别说别人拿不准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袁醒安简直是拿她没办法了,问:“你又想干什么?” 陈一心嘟哝问:“你清白还在么……” 袁醒安搂紧了她,说:“当然还在了……别动了,不然真欺负你了。”要是真欺负了她,第二天早上又要生气,总之袁醒安吃够陈一心的苦头了。 …… 陈一心第二天起来有点微微的头痛,不过还好能忍住。 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再把薄思思一个人丢在北京她是真的不放心了。虽然已经警告过思思了,可是她是个无根无蒂的外地人,假如徐斯生了坏心,她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虽然现在徐斯和薄思思还没有交集,徐斯也不见得真会对薄思思怎么样,可是她真不敢赌这个万一。 想到这里,她决定想个办法把薄思思带离北京,最好是回到c市,不管怎么说,方邻这群人可是c市的地头蛇,认识一场,会帮她照顾思思的。 决定了,陈一心就准备给薄思思打电话,这时候却听到袁醒安在自己身后说:“你怎么了?” 陈一心回转神来,一边继续对着镜子梳头发,一边说:“没办法,每天早上醒过来都发现自己更漂亮了,就看呆了。” 袁醒安忍不住笑,拧拧她的脸,说:“我今天晚上就回s市,你是回c市?” 陈一心就说:“不,去我舅舅家,我跟你说过没,我原来跟舅舅他们弄了一个制鞋的网店,现在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我要过去看看。” “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袁醒安说。 “制鞋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撒手好几年了好不好,这次是真的有事情必须要我出面我才去了,放心好了,小事情而已。至于这边等到分公司的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就撒手了,嘿嘿。” 袁醒安笑:“你舍得?” 陈一心装作忧愁的样子,说:“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可是啊,没办法啊,谁让长江后浪推前浪嘛,以后会有人做得比我更好的。” 两个人闲话完毕,在陈一心差点用领带把袁醒安勒死后,袁醒安走出房间门,临走说:“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你去h省,我回s市,把事情都处理下,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回c市。” 陈一心眨眨眼睛,说:“要跟阿姨摊牌了?” 袁醒安敲敲她的脑袋,转身说:“所以好好对我……”然后一边走一边咕哝,“……肯定要被揍一顿的……” ------------ 103 意外 更新时间:2011-12-23 陈一心回到h省,表哥特意到机场来接她。 表哥现在是h大学的学生,今年就毕业了。这是他努力了三年的结果,实际上在他高考失败了两次的情况下,陈一心曾经劝过他说也许上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不过表哥和舅舅他们都非常坚持,陈一心也没有多说,因为她也并没有强求别人的权利。 现在表哥要毕业了,正着急着找工作。其实,以他本科大学生的水平,要是在吴家镇找个工作,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舅妈说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既然已经离开了吴家镇,成了大学生,不如就在大城市安定下来,这才叫出息。表哥听了舅妈的话,现在还在到处投简历。 先是休息了一下,吃了午饭,然后表哥带着陈一心去看他帮她在b市置下的房产。 陈一心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费是全额免除的,加上她本来也不是个奢侈的人,生活费不但不需要打工贴补,还经常用不完。陈一心有许多赚外快的方式,当中自然,她手上的域名是最值钱的。然后她就通过表哥,让他在这边帮自己买了几处房产,因为她人在国外不方便,所以房子都是挂在舅舅和舅妈名下的。 现在她在b市离火车站不远的商业街有一个小门面,然后在商业街往市中心的方向有一处房子,但是买下后就一直没有动过。表哥上大学的时候正好是她买这房子的时候,陈一心本来想要表哥把舅舅舅妈一起接过来,直接在这里住下就行了,可是舅舅却舍不下吴家镇的老房子和电厂的工作,又说自己没有本事,来城市里面连养活自己都不行。陈一心提议让他们用自己当时买下来的小门面做生意,可是舅舅和舅妈却舍不得那高价的租金,觉得换成自己做生意,恐怕还没直接收租来得多。 现在商业街哪里已经非常繁华了,陈一心当时买下的门面租费也水涨船高。想起来,当时舅舅知道她想要买这里的门面,还非常吃惊,专门打越洋电话过来问。那时他大概以为陈一心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有钱却往水里投,毕竟那个时候那一片多荒凉啊。后来陈一心买下了这门面,还自己贴了一年的按揭。却也就不过短短一年,这里的门面就抢都抢不到了,租费更是可怕,最后竟然是一个月按揭的好几倍。这样下来,陈一心几乎不用做任何事,只要收钱就行了。 现在陈一心的小门面在一个拐角处,不大,方位却很好,从两边的街道往那看都能一眼看到。陈一心看了,转头对表哥说:“这位置不错的,你选的?” 表哥点头,说:“我觉得挺好的,你看,多显眼啊,做生意的地方这样不是挺好吗?但是当时来看的人偏偏说那处看起来不规整,显小,都不想要呢。” 看过这边的门面,表哥又带着陈一心去看她的另外一处房子。 那处房子是三室二厅,首付是十万,当时陈一心还没和朋友把项目研究出来,手上并没有多少钱,拿出这笔钱是狠下了决心的。那时是想,虽然拿出十万看起来很厉害,不过要是再等两年,只怕需要的钱更多了。而且陈一心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研究一定能够有成果,假如没有,也许她就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到时候恐怕就更没能力帮舅舅他们筹划了。 因为没来过这个地方,陈一心和表哥还在小区门口被拦住了。表哥再三表示自己是业主,然后两个人压下了证件,保安才让他们两个进去了,但是却怎么都不肯交出备用钥匙。 表哥无奈,说:“钥匙在妈哪儿,怎么办?” 陈一心摇头,说:“早该想到会这样,没办法,过去看看好了,至少认个门。” 表哥点头,带着陈一心走到那栋楼下面,却看到大门是开着的。还有人进出,陈一心和表哥一看,好像是有哪家人正在装修,工人正进出搬东西,所以就没关门。有这样的机会,陈一心和表哥就趁机溜了进去。 表哥笑说:“房子在六楼,厨房很大,有两个阳台,卧室里面的窗户是落地窗。” 说着,两个人就走到了六楼。六楼601正有人在装修,有工人进出,过道显得非常乱。表哥往前看了看门牌号,迟疑地又退了一步,惊讶说:“怎么回事?” “怎么了?”陈一心问。 “这是你的房子啊,为什么在装修?”表哥愣了。 陈一心也惊讶了,说:“表哥,你记清楚了,是这个单元这房子?” “不会记错的,我来过好几次。”表哥严肃地说。 对,表哥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这时候他又说:“可能是他们搞错了,我过去问下。” 听到表哥这么说,陈一心心里也突然一沉。她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别人搞错,反而担心别人没有搞错。一房两签,借房假卖等等类似的诈骗新闻,在报纸上从来没有少过。所以,很有可能别人一开始就没有搞错,而是表哥买房子的时候被骗了。毕竟装修房子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有谁见人搞错过了。 陈一心紧跟在表哥后面,看着表哥进了房间,里面装修的工人看到表哥,就说:“诶诶,别进来,你干嘛的?” 表哥说:“请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房子没说要装修啊?” 工人皱眉,挥手赶表哥,说:“现在说要装修了。别堵在门口,我们还要过人呢?” 表哥就说:“房子主人就在这里呢,没说过要装修,你们肯定搞错了。” 这时候陈一心站出来,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跟这里的户主认识,没听说过要装修的事情,所以有点奇怪。这里的房子是不是换了主人了?” “这些事情我不清楚。我说别挡着我们,让开点。”工人挥手赶人。 陈一心又说:“能给我这里房主的电话吗?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对方就说:“没有没有,客户电话怎么能随便给人,走开点。” 表哥见那人要推陈一心,连忙把陈一心拉过来护在后面,正要发火,陈一心却说:“表哥我们先走。” 走开了陈一心才说:“我们去保安那边问一下,他们一般都有业主电话的。” 表哥不平,说:“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他们怎么能这样。” 陈一心沉默着未说话,到底是不是她的房子,还不好说,她不是不放心表哥,而是担心确实出了什么问题,记得原来曾经出过一个案件,房主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房子被卖给了两家人,后来事情闹开了,那两家人联合起来告房主诈骗,可是房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是陈一心在电视里看到了,当时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可是问题就是,一没有房主的签名,二也没有他本人相关的证件,可是这卖房子的事情居然就成了?而这个不知情的房主居然还有罪?这件事看起来荒谬可笑,但是更可笑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所以,现在陈一心要确定,是不是自己倒霉地真遇上了类似的事情。 保安在业主登记的册子上找到了3单元601业主的电话。他这边倒是很好说话,很多时候有人进来找人,假如看似可疑,保安都会打电话给业主确认一下。 保安解释了一下关于房子的事情,然后就挂了电话。 转头他对陈一心说:“他就在附近,说马上过来。” 陈一心本来还想说在电话里面询问一下就差不多,却没想到对方这样看重。又想房子对天朝人来说不是小事,任谁都会紧张。 对方没多久就到了,停了车,从副驾驶座走下来一个中年妇女,非常着急地小碎步跑过来,问保安:“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陈一心猜想他们两个是夫妻。看到人来了,保安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到说找他们的居然是两个年轻人,这对中年夫妻微微地吃惊了一下。 中年男子开门见山,说:“我就是601的房主,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房子是我在四年前托人买下的,因为我人在国外,所以一直都没有料理房子的事情,今天过来一看,发现居然在装修了,一问,才知道好像是换了主人。”陈一心说。 中年妇女尖声叫了起来:“胡说!这是我们的房子,你别想骗人!” ------------ 104 真相? 更新时间:2011-12-25 因为知道争吵对解决事情本身并没有帮助,再加上假如真是碰上了诈欺性质的事件,那对方和自己就都是受害者,所以陈一心一开始,就尝试用比较缓和的语气。 但是这个中年妇女并不领情,尖叫说:“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们花了好几十万买的,证件都齐全,你想骗人,还是先打听清楚了再来!” 表哥是最先不能忍受,上前一步说:“我们的手续也是齐全的,而且是在四年前就买了,说起来比你们还早。我们都还没生气,你就先发火了,凭什么。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想跟你吵,不是正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那女的冷笑:“就凭你们两个?还说是你们的房子?” 是啊,陈一心和表哥都不过二十出头,哪里是买得起房子的样子,而既然是两个人自己出面,也不可能是家长帮忙买的。 但是陈一心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语气,她自认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当然也就没有得罪过她,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女人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大的火气,一来就是冷嘲热讽,就算是陈一心涉及到她家房子的事情,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具有攻击性吧。 这时候那男的开口了,说:“你们说这房子是你们的,有凭证吗?” 陈一心看表哥,表哥就说:“今天是准备过来认门的,钥匙和证件都在妈妈那里,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所以突然看到在装修了,真的很吃惊。” 那男的皱起眉了,问:“你们的房子怎么买的?” “预售的时候就定下了,虽然没过来住,但是按揭一直在交。”表哥说。 从b市商业街的小门面开始挣钱后,陈一心就把收租的权利都交给了表哥和舅妈,让他们帮忙收,然后租金交了门面的按揭后还有剩余,就用来交这处房子的按揭,这些事情都是表哥帮忙负责的,陈一心已经很久都没管了。 但是那女的不信,大声嚷嚷说:“你别胡说八道!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想法,让她认为陈一心是个骗子,陈一心虽然长得不算是人畜无害,但是绝对端正绝对可亲,表哥,跟陈一心是三代血缘以内的,长得也不猥琐,很正常的男青年,所以这就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针对人,就好像她跟他们两个有仇一样。 中年男人皱眉了,说:“你说房子是你的?可是当时我确实是从一个农村女人的手里把这房子买过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该办的手续都办全了,房主也是她的名字。你问我们是不是搞错了,问题是有可能是你们自己弄错了。房子买了四年都没怎么看过,弄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没弄错!”表哥说。 但是陈一心脸色微微一变,拦住表哥,问那个男的:“卖房子给你们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男的说:“林兰芬。” 表哥顿时就僵住了――这是舅妈的名字!买房子的时候陈一心在国外,因为她很信任舅舅一家,所以就让表哥登记在舅舅或者舅妈的名下。所以说,从实质上来说房子是陈一心的,但是从理论上或者说是法律上来说,这房子是舅妈的。 表哥不相信,又问:“你确定是本人?” 那中年男的无奈说:“当然是本人,不是本人能办得了吗?” 表哥僵硬地转头看陈一心,而陈一心却很镇定,又问:“请问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中年男子反问:“怎么,你们认识这个林兰芬?” 表哥刚想回答,而陈一心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假如你们确实是走的正规程序,那事情差不多也就那个样子了,现在我问下相关的情况,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的。” 中年妇女却尖利地说:“凭什么?” 中年男子没理会她,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陈一心又问:“假如说我想把房子买回来,当然,你的损失我都会补偿,你觉得怎么样?” “一心?”表哥涨红了脸。 中年男子笑了,说:“这不可能。” 中年妇女冷笑:“你做梦吗?也不照照镜子,有没有买房子的本事……哼,不过我确实听说,有的年轻女孩子是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呢,就能买房子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换的……” 陈一心几乎要被这个中年妇女乱七八糟的行径弄得头都大了。表哥再木讷,也不至于听不出这中年妇女语气里面的讽刺,立刻就大声吼出来:“你别胡说!” 看到表哥冲过来两步,表哥的身高对比起虽然穿了高跟鞋却仍然矮小的这个中年妇女来说是很具有威慑力的,她被吓退了一步,突然一声尖叫。 表哥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尖叫道:“打人了,打人了,有人要杀人了!” 她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陈一心听着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表哥也被这个女人吓了一跳,而她的尖叫声立刻吸引了来往的住户。保安听到尖叫声也跑了过来。 看到了保安,那中年妇女就叫得更大声了:“保安!有人要打人了!” 保安跑过来,并没看到什么事情,但还是警告地看了表哥一眼。 表哥从来没跟这样的女人打过交道,脸顿时红得都发紫了。他看看陈一心,陈一心叹了口气,对那中年男人说:“那对不起我打扰了。” 两个人就跟着保安走了出去。保安路上抱怨说:“看你们两个都像是学生,我才好心帮忙的,别给我惹麻烦啊。” 看到陈一心和胡林走远了,那中年男子才转过头去狠狠瞪了那中年妇女一眼,说:“你看你,说话颠三倒四的,刚路过的人都在看你,你还挺得意的是吧?” 中年妇女气得指着那中年男人说:“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不然你以为我乐意?要不是我刚才发威了,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纠缠多久呢?我都是为了谁啊我?” “所以我说你头发长见识短。”那男的一点都不客气,“手续都办好了,银货两讫,她不服,还能吃了我?真不知道你紧张个什么劲儿,还巴巴地拖着我来,我生意都被你耽误了。” “万一别人捣乱怎么办?这房子可是儿子的婚房,他们知道这地方,万一来捣乱怎么办呢?”中年妇女跺脚,“你就只想着你自己,也不考虑下儿子。我算是看清你了,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啊……” 中年男子无语:“乱七八糟,跟你说不清楚,我回去上班了。” 陈一心和表哥走到路上,表哥脸上红潮褪去,现在是看不到血色的惨白,虽然很忐忑,但是他还是开口对陈一心说:“一心,对不起,是我妈妈她……” 陈一心却摆手,说:“先不着急,这件事还没弄清楚,我们只听了这两个人说的,还没问过舅妈,他们的话还算不了数。”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一心却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说话间反而还在袒护,表哥低头,却更是觉得惭愧。 出了这样的事,两个人也不想在b市久待了,刚好第二天就是周末,表哥决定跟陈一心一起回吴家镇,把整件事搞清楚。 ------------ 105 舅妈 更新时间:2011-12-27 陈一心的归来自然让舅舅非常高兴,接到表哥的电话后舅舅专门请了假,回来给陈一心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 至于陈意,她不在,她去年毕业,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了,薪资极为不错,现在舅舅跟人提起自己两个外甥女,除了得意还是得意。当然,说起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在吴家镇这个偏僻的小镇,能够考上本科大学的学生还是屈指可数的,虽然表哥复读两年,高考三次,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风凉话,可是真等到表哥上了大学,其他人却又开始羡慕了。 进门就看到舅舅笑得看不到眼睛的脸,陈一心也迎上了一个微笑。 表哥想要开口,可是陈一心拉了他的手,暗示让他先别说。 吃过晚饭,大家安静地坐下休息。陈一心因为担心才吃了饭就坐下会影响身材,所以就站在屋里里面。 中间舅妈曾经偷偷地看过陈一心几次,起初眼神有些忐忑,但是似乎看陈一心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现在已经放下心了。假如说是平时,陈一心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这个时候还不会发现舅妈的异常,不过这回不一样了,看到舅妈的样子,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心想那个那对中年夫妻说的可能差不多了。 等到晚饭过后,大家坐到一起,气氛看起来颇为不错,表哥也准备开口了。 之所以没有一进门就讲这件事,陈一心是不希望家里人认为自己好不容易回来就是为了质问舅妈,不然就算真的是舅妈做错了什么,她也是会因为这件事而难过的。而陈一心不自己主动说这件事,也是不想让舅妈觉得自己真的很在乎这件事,她还是很清楚舅妈的脾性的,偶然有些自私和贪小便宜,但是是个绝对善良的人。 但是表哥却很生气,正是因为舅妈是他的妈妈,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反而更觉得羞愧。 “妈,你把一心在b市的房子怎么了?”表哥开门见山。 舅妈听到这话,马上就僵硬了下来。看舅妈沉默,表哥又说:“我们去的时候,那房子已经换主人了,他们说是你卖给他们的。” 舅舅开始不知道表哥再说什么,现在听明白了,马上就瞪大了眼睛,冲着舅妈吼道:“你真的把房子卖了!” 表哥惊讶地看着舅舅,说:“爸,你知道这件事?” 舅舅说:“前面一阵子经常有人打电话来问买房子的事情,很烦人。不过我说明白了的,这房子是我外甥女的,不能卖。”他转而对舅妈说,“我也跟你说清楚了的,这房子不能卖,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舅妈低着头,不服气地说:“我不是看着、看着房子摆在那里,又不住人,每个月还要往里面投钱,这不是浪费嘛。找来的那家人出的价钱很高的,我们起码赚一半呢,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这么便宜的事情了。而且就算是这个房子卖了,以后再买不就行了,反正卖了这房子钱都翻了一倍了,还怕买不到?” 说到这里,表哥算是明白了,扶着额头问:“妈,人家给了你多少钱?” 舅妈得意地抬起头,说:“三十万,整整三十万呢!” 舅舅气得一拍桌子,说:“就三十万,你就把你外甥女的房子卖了?你良心就值这么一点钱?” 舅妈嘟哝:“说是一心的房子……其实她还不是没管过,连房子属的名字都是我的名字,就当这房子是我借一心钱买的不行吗?反正钱也都回来了,我把当时首付的十万都还给一心不就行了。” 表哥气得大叫:“妈!” 舅妈又说:“那平分好了,平分,也算是利息了行吧?” 陈一心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站出来说:“舅妈,不是什么利息的问题,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话。” 舅妈高兴地笑了,说:“还是一心最懂事。” 表哥忍不住了,说:“妈,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被人骗了!” 舅妈皱起了眉头。 表哥摇头说:“你不在城里,不知道现在房价升得有多高,像一心那房子的方位朝向还有环境,现在不说三十万,就是四十万也不见得能买到!” 舅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啊,那不就是一房子吗?连装修都没装修过啊?” 表哥叹气,说:“一心那房子,大不用说了吧,当时十万首付,因为碰到了时候,公路还没修好,很多人觉得那边偏僻,所以价钱不高,现在公路修好了,公交线路也定了出来,最重要的是旁边大学城也建得差不多了,现在那块儿的房子,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想买都买不到!妈,你说翻倍,呵呵,现在位置好的房子不要四年,只要几个月价钱就能翻倍了,一心那房子,就算没装修,也不止这个价钱。” 听到这话,舅妈就呆住了,她怔怔问:“真的假的?不就是……不就是房子吗?我们这房子也才一万呢,一心那房子就算比这个大,也不至于吧。” “妈,你说的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表哥叹气,“不是我说你,碰到这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好歹问我一声啊。” “你和你爸肯定不肯的嘛,问你事情就成不了了。”舅妈说。 舅舅拍桌子:“你还好意思说!” 表哥这么说了一堆,舅妈也觉得后悔了,但是嘴硬惯了,还是说:“这回我真是没想到的,那买房子的妹子说她着急着给儿子结婚找房子,不然是不肯出这种价钱的,我真不知道……”想到这里,舅妈就骂了起来,“真是个缺德的娘们儿,亏我我这么信她,搞了半天居然是来骗房子的!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明天就去找她,让她把房子还回来!” “够了!”舅舅怒了,“你消停点不行吗!卖出去的东西能收回来吗?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舅妈被舅舅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林子,你看你爸……” 她转头一看,却看到自己的儿子抱着头,整个脸都快要埋进膝盖里了,这状态很不对,舅妈说:“林子……” 表哥声音非常地低沉,就好像在哽咽一样:“妈……你知道吗?我和一心去看房子,本来高高兴兴的,我还跟一心说阳台朝向特别好,夏天可以在那儿歇凉……我没本事,一心比我还小,现在都出息了,就只我,连考大学都考了三次才考上,我知道我没用,还想一心既然交给我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得帮她做好了……谁知道,还是办砸了。” “林子,”舅妈不敢嘴硬了,“是妈的错……” “其实这么都算了,我自己的事儿是小事。可是你不知道,碰到那房主的时候,那女的有多过分,她说一心那些话……一心恐怕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可是呢,这事儿明明不是她的错!” 舅妈看了看陈一心一眼,沉默地低下了头。 陈一心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她知道表哥这个人很公正,所以也猜到他会非常自责,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难过。其实陈一心自己并没有多气愤,这房子本来就是为舅舅一家准备的,她之所以一直没说出来,那是因为根本不到说的时候,试想假如你的一个学生亲戚告诉你说她买了一栋房子给你,而这房子的价值是她几乎所有财富,你敢要吗?所以陈一心是决定让自己在国内的工作落实了,分红也拿到手了,让舅舅他们知道这房子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那么他们才有可能接受。 而这一切都被打乱了,现在显然不是说出这个事实的时机,要是陈一心这么说,就把自己摆到了施恩者的位置,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斟酌了一下语句,陈一心才说:“舅妈,房子卖了就卖了,你说得也对,以后再买就行了,说实话我还嫌弃那房子附近嘈杂呢,以后咱们再买更好的,而且也不着急啊,我工作都还没稳定呢,以后住哪儿都不确定呢,咱们可以慢慢看嘛。” 舅妈听到陈一心这么说,脸色松缓了一些。 陈一心趁机又说:“而且舅妈也不算亏嘛,就算去掉这几年交的按揭,咱们也赚了的,这点钱好多人工作一年都挣不到。” 舅妈微微笑了起来,但是陈一心越是显得不太在乎,她却觉得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卑劣,虽然当年只是口头协定,说房子是一心的,在法律上她才是房主,她大可以理直气壮,可那是从法律的角度,从道德上来说,是她欠了陈一心。 总之,陈一心愿意原谅她,才是解决事情最重要的部分。 接着陈一心又问:“不过舅妈,我听起来觉得有点奇怪,你说是那人找来的?舅舅也说之前有很多人打电话来要买房子?这是怎么回事?” ------------ 106 原由 更新时间:2012-01-20 舅舅听陈一心问,当然没有不回答的道理,马上就说:"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呢,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大约是四个月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经常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说是要买你的那处房子,我当然就说不卖." "那他们为什么偏偏找上咱们家了?"表哥问。 “说是我们家打了广告说要卖房子。”舅舅回答,接着又马上解释:“可是我们哪里打了什么广告!” 陈一心听到这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过头又问舅妈:“舅妈,那后来呢?你怎么选择把房子卖给那个人的?” 舅妈本来是很犹豫的,怕陈一心怪自己自做主张,但是现在看陈一心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就大着胆子说:“因为之前打电话的人都只说出二十万,然后那个大姐找上门来,说家里着急买房子,愿意三十万买我的房子,我就想,之前那些人不都只肯出二十万,要是错过了这次,肯定卖不了这么好的价钱了,所以就……” 而实际上,自以为占了便宜的舅妈反而是被别人占了便宜。 表哥气得说:“那妈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房子卖了啊,至少也应该去城里打听打听,至少也该跟爸爸商量一下,你……” 舅妈说:“我不是早就说了,要是跟你们两个讲了,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钱,我都卖不成了。” “那舅妈你去跟那人办手续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还不是就那么说,说什么儿媳妇已经怀孕了,结婚不能拖了,但是房子还没有着落,要不是着急着买房子,是不肯出这种价钱的,我看她连自己儿子弄大别人肚子的事情都说了,觉得这人挺实在的,所以就信了……” 听完这些,陈一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舅妈……你是被人蒙了。我猜她在买我们家房子之前就把房子的事情搞清楚了,知道我们没人在本地,没人管房子,比较好动手脚。”说不定,也打听清楚了,那房子的主人是个乡下小镇的中年妇女,那么被蒙蔽的可能性会更大,这倒不是陈一心对舅妈有偏见,而是事实上骗子们确实喜欢选择家庭妇女。 陈一心又说:“然后找帮手打电话到家里来骚扰,说打出去了广告要卖房子,对了,舅妈,这件事她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舅妈说:“她说有人直接把卖房子的传单塞到她家门里面了,还说传单上还有好多其他二手房子的广告,都是那房子附近片区的,她跟我说肯定是什么中介公司弄错了。她还跟我说,要我放心,只要房子卖了,她就是房主了,她帮我去找中介公司处理这件事情,不用我费一点时间,保证绝对再也不会有人打电话来了。”舅妈说着气得拍桌子,“结果根本就是她搞的鬼!” 这样也就明白了,这个买房子的人,想办法进行骚扰,让舅舅和舅妈不厌其烦,并且误以为房子只值二十万,最后正主粉墨登场,用稍高的价格让舅妈坚信自己占了便宜。至于为什么找上陈一心的房子,理由也很简单,一是因为房子常年没有人居住,也没有出租,说明房主对它并没有那么看重,那么买到的可能性当然就更大了,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他们打听到了房主的身份,认为舅妈很有可能被他们蒙蔽。 当时那对中年夫妻出现在陈一心面前的时候,两个人衣着光鲜,那中年男人开的车至少也值二十万,而陈一心那处房子的市场价在现在大约也就不到五十万,也就是说,他们假如是真的想买房子,不是出不起钱的人,可笑的是,他们却还是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 舅舅就问:“那能报警吗?这是诈骗啊!” 表哥摇头:“恐怕不行的,没凭没据的。她跟妈说的事情,倒是诈骗,可惜没录音没录像,光凭妈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她不是打了电话来骚扰吗?可以去电信局查电话号码啊,到时候看她怎么狡辩。”舅舅说。 陈一心就说:“先去查查看,不过,假如她找人都用的公共电话,那恐怕报警也没什么用了。” 第二天舅舅就去电信局查了号码,回来一试,基本上都是公用电话。舅妈本来满怀希望,看到事情无望,顿时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舅舅也十分郁闷,如此一来,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本来就是银货两讫的,舅妈收了钱,手续也办整齐了,木已成舟,是没办法转圜了。 这时,表哥就对舅妈说:“妈,你把那三十万给大一吧,大一刚回国,也正是花钱的时候,剩下的二十万我以后想办法还给她。” 舅妈听到这话就愣了:“儿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把卖房子的钱还给大一,她才回国,工作也还没着落,正是用钱的时候。” 舅妈冷笑说:“是大一叫你跟我说的?” 这时候大一正去二姨妈家里商量鞋子样式的事情,她好不容易回来,正准备做些新款式出来,因为舅舅家里太窄,舅妈和二姨妈做鞋的场地早就搬到二姨妈家里去了。正是因为陈一心不在,表哥才会说这种话,因为他知道陈一心肯定抹不下面子,要是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她是会尴尬的。 表哥说:“不是大一说的。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大一亲自开口,我们就该把钱还给她!那房子本来就是她的。” “可是记的是我的名字!”舅妈反驳,“我都说了,就当我那个时候跟她借了十万块不行吗?现在我马上就把她的十万还给她!” 表哥气得发抖:“妈,你怎么不讲道理?房子上面虽然是你的名字,但是房子是谁的我们都一清二楚,你怎么能这样?一心把房子交给我们照看是相信我们,当我们是一家人,你就这么回报她!” 舅妈摇头,扶着表哥肩膀说:“儿子,你还小,不懂得这些事情,这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那十万,剩下的还有二十万呢,你想你要多久才能挣来这么多钱?” 表哥退了一步,说:“我觉得事情一点都不复杂,妈,不过是你看到房子卖了三十万,三十万……你舍不得这些钱而已,妈,你听我的,把钱还给大一,这钱不该是我们的,以后你要多少钱,二十万三十万,儿子去给你挣,那都是你的!” 舅妈跺脚:“你怎么不懂事呢!我要钱干什么?还不都是存着留给你的!儿子,你听我的话,啊,大一懂事得很,有你舅舅在,她不敢对妈怎么样的。” 表哥气急反笑:“妈,你这是……你这是故意欺负大一!你就仗着大一重感情是不是?” 舅妈就说:“反正这件事就这样了啊,你要是我儿子就听我的!” “爸不会同意的!” “我当然不会同意!”舅舅一步迈进屋子,气得指着舅妈大骂,“你也好意思!卖了一心的房子害得她亏了这么多钱,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 107 拖延 更新时间:2012-01-21 舅舅发了好大的火,舅妈顿时就愣了,要知道在舅舅和舅妈两个人之间,总是舅妈占上风的,舅舅和表哥一样是温柔的好人,几乎什么事情都不和舅妈计较,所以可想而知舅妈在家里是怎样一种说一不二的存在,当然,舅妈也并不是坏人,这么多年来,多半是小事偶尔糊涂,大事还是听舅舅的,所以家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矛盾。而这次,舅妈是真的碰到了舅舅的底线。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马上把钱还给大一,还有记在我名下的那处门面,也要尽快过户还给大一。”舅舅脸色严峻,语气是说一不二的。 舅妈张口,正要说话,但是舅舅瞪了她一眼,说:“你还想干什么?” 面对真正动了怒的舅舅,舅妈说话很没有底气:“我说,这件事其实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就当是我借了大一的钱,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挑我们的理。” 表哥叹气,正要说话,舅舅却打断舅妈说:“我不跟你废话,你歪理一大堆,我说不过你,你要是不想还,很简单,现在就拿着钱走,我就不信我和林子做一辈子还还不上这些钱。” 舅妈知道舅舅说的不是唬人的,是认真的,顿时就害怕了,连忙拉住舅舅,说:“姓胡的,你可不能不这么不讲理,我跟你二十多年了,你那个几年见一次的侄女儿跟你亲,还是我跟你亲?” 舅舅甩开舅妈的手,说:“你还在犯糊涂?这件事根本不是谁比较亲的问题!” 眼看着舅舅和舅妈就要吵起来,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我回来了!” 是陈一心的声音,顿时舅舅和舅妈就停了下来。 其实陈一心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不多不少,把事情都听明白了。她从来没有让舅舅或者表哥为自己出头的意思,可是他们既然已经对舅妈开了口,那么在事情商量好之前她贸然出现就指挥引起舅妈的反感。当然,她也很想告诉舅舅他们那房子其实是为他们准备的,可是说出这件事的时机早就过去了,要是现在说,舅妈只会当她是假装好人。 要是能不出面,陈一心是比较想要这件事过去的,可是显然,舅舅和表哥这么有精神洁癖的人是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的。 陈一心装作没有听到里面人说的话,一进去就笑着说:“原来都在啊?” 表哥顺势就问:“大一,跟二姨妈商量得怎么样了?” 陈一心点头说:“挺好的,已经落实了四五个款式,准备尽快推出。” 然后陈一心又说:“另外我想明天就回c市,我在那边还有事情要办,对了,表哥,你跟我一起走吗?” 表哥现在是专门送陈一心过来的,他自己还要在b市找工作的,听到陈一心问,就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陈一心又说:“对了,还有那房子,我想起来还是觉得生气,不能就这么便宜那两个人,我准备去找我的朋友帮帮忙,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听到这话,舅舅自然就高兴地问:“有办法?” “应该是有的,舅舅等我消息吧。”陈一心说。说方法,陈一心其实并没有,不过是想要转移一下舅舅的注意力,假如他们认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矛盾,然后慢慢来,以后这件事淡了,陈一心自己的工资也拿到手了,舅舅就不会觉得那么抱歉,他和舅妈也就不会再争吵了。虽然舅妈的小心眼和贪小便宜的个性不讨人喜欢,但是陈一心仍然希望她能和舅舅一直在一起,因为她知道,除去这点小毛病,她其实是一个非常合格甚至出色的妻子和母亲。记得在陈一心原来的记忆中,当年舅舅生病,花了家里数不清的钱,为了凑钱他们把房子都卖了,生病的舅舅没有任何收入,舅妈既要挣钱补贴家用,还要一边照顾生病的舅舅,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可是就是这样的情况,她都从来没有过任何抱怨。 所谓的患难见真情,舅妈有这样的品质,那么她其他的所有瑕疵,陈一心都不会在意了。只是想起舅舅的病,陈一心仍旧觉得担心,因为胡林陈制鞋上了轨道,收入也相当不错,所以陈一心早就说服了舅舅提早退休来帮忙,也许是因为提前脱离那个空气恶劣的环境的缘故,舅舅到现在也没有发病,比原来已经推迟了快一年了,陈一心多次劝说舅舅住到b市去舅舅都拒绝了,这次她本来也打算劝说舅舅搬到b市的,不过房子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想到舅舅的病,陈一心不敢放松,还是说:“舅舅舅妈,不如这次你们抽个空,跟我去b市检查一下身体吧。” “不用费这个事儿,”舅舅说,“我有听你的话,每年都去镇里的医院查身体。” “不过那医院很小,查不仔细的。”在舅舅没发病之前,恐怕不是很容易查出来。 但是舅舅却还是说:“浪费钱……城里的大医院就知道跟你检查这个检查那个的坑你的钱,我身体好的很,不用了。” 陈一心知道说服舅舅无望,叹了口气,只能换个方法了。 晚上的时候陈一心跟陈意联系了一下,说了一下最新的进展。陈意在南方的一个城市,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因为她距离江苏浙江都非常近,所以现在进货的事情都交给了她。表哥虽然仔细勤恳,但是却不够圆滑,所以现在好多客户也是陈意出面去应付的。 事情交代完,陈意对陈一心说起了其他相关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7年的经营不是白费的,现在胡林陈制鞋在网上已经小有名气,因为是订制,只接受熟客下订单,各种花样也是独一份的,所以在某些小圈子里面非常受欢迎。 而在天朝,什么最多?山寨最多。胡林陈制鞋在一个小圈子里有了一点名声,自然跟风的也就多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形成浪潮,但是很显然没有人会欢迎这种山寨的存在。最主要的是,实际上胡林陈制鞋的技术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它只是利用了时机抢先占领了市场,获得了口碑,而一旦这个代表口碑的牌子也被人仿冒了,那么它就值不了多少了。 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管这件事,因为他们卖的并不只只是绣鞋一样东西,卖的还有设计,还有服务,就算是外表看起来相似,但是内里是不一样了,说白些,在他们的胡林陈制鞋已经被承认的情况下,哪怕他们的鞋子丑得哭,那也仍然要比山寨的高贵。 陈一心深深明白这点,加上她们只愁订单多,所以根本就没有让陈意他们搭理过这些事。不过,似乎正因为她们置之不理,这样的情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了。 陈意就说:“现在怎么办?广东那边有个厂家居然直接挂我们的商标卖东西,已经有人在网上说我们胡林陈制鞋骗人。” “不是我们出品的,告不到不到我们头上来,不过这样确实很麻烦,毕竟影响信誉,这样,你先去挑几个卖假货比较过分的,我去联系律师。”陈一心一点都不慌张,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意就说:“打官司要钱的!你知道咱们一年才挣多少吗?告了别人也赔不了多少的。” 胡林陈虽然稍稍地有些名气,可是出产太少,根本挣不了多少钱。 陈一心却笑,说:“放心,律师费我来出,打这个官司根本就不是为了要赔偿,陈意,你都忘了吧,还有种手段叫做炒作。” ------------ 108 造势 更新时间:2012-01-22 陈意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回答:“你在造势,想把胡林陈做大?可是,陈一心,当初你不是说我们做不大吗?” 是啊,没有专业的设计师,没有超人一等的技术,不要说做大,就算是照着现在的规模往下去,随着网购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他们也很快就会被压垮。 所以陈一心说:“不是。” 陈意和陈一心多么有默契,马上又说:“那你是想卖了胡林陈?” 陈一心微笑,说:“也不一定,我要看情况,假如能够找到专业团体加入我们,我们也未必要真的卖了胡林陈。还是先别说那么远了。” “那就说近一点的,陈一心,你可能忘了一件事了,虽然我们是正版,但是当年胡林陈并没有注册,这场官司恐怕会很麻烦。” “谁跟你说没有注册?”陈一心说,“我们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个商标给注册了。” 那就是七年前?七年前,那时候陈一心才刚上大学,自己都没有几个钱,胡林陈制鞋还不知道能不能做起来,她竟然就这么果断地拿了几千块出来注册了胡林陈的商标? 想到这里,陈意只说:“你倒是真的挺有钱的,要是当时我们做不下去的话,你的钱就白白花了。” 七年前那时候,一口气就拿出了几千,那时候许多大人都办不到,而陈一心那时候还是一个穷学生。陈一心只是回答:“反正我是想着,有备无患,总比以后后悔莫及要好得多了。” 第二天陈一心收拾了东西和表哥一起回b市,路上陈一心又提起舅舅身体的事情。 “反正,哥哥,你帮我劝劝舅舅。” 表哥说:“大一,我觉得你真是想多了,爸身体挺好的,哪里用得着这样,市里的医院,一套检查下来,少说就是几千,抵得上爸半年的收入了,他怎么舍得啊。” “但是这是值得的。”陈一心说,“你想,假如舅舅身体真的有什么不好,提早查出来不是更好吗?我是担心舅舅的肺会有问题,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厂子的人,得肺病的几率有多高。” 陈一心说的确实是实话,表哥也不由觉得有些担心,陈一心又趁机说:“其实说来说去,舅舅还是担心花钱的事情,这样好了,等你找好了工作,就带舅舅去,说是你们新公司的福利,免费的,至于钱,我来出。” “不行,怎么能再让你花钱……”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出的,我和陈意一个人出一半,我和陈意没爸妈,孝敬舅舅是应该的,你是舅舅的儿子,有的是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让给我和陈意吧。” 于是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说定了。 然后因为胡林陈打官司的事情将不远了,陈一心又嘱咐了表哥许多需要准备的东西。 说完了这件事,表哥又提起了房子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陈一心一个存折,说:“这里面是十万,你才回来,还没落实好工作,先拿去吧,剩下的我会尽快让妈妈给你转过去。” “表哥,你先听我说,”陈一心没接,“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是h省的人,其实本来没必要在b市买房子的,这房子,其实本来就是我买给舅舅防身的,吴家镇空气不好,到处都是粉尘,还不如b市,舅舅还不如到这里来养老。我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表哥这么一听就更是惭愧了:“这本来是是我的责任……” “先别说那么多了,总之我只是想说,事情就这个样子,房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老是想着这件事了。” “但是,你不是说还要找那两个人算账吗?”、 陈一心笑了,说:“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当一个家庭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么他们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那个敌人身上,内部的矛盾就会弱化。陈一心就是打着这样的注意,让两个长辈的怒火都转移到了那两个人身上。 慢慢地,等事情先过去了,那么舅舅和舅妈也就吵不起来了。 但是表哥还是问:“那你就放过那两个人了?” 当然不是。陈一心这个人从来不是以德报怨,慈悲为怀的好人,只是现在就算知道对方做的事情又怎么样,别人做得出来的卑鄙事情,她陈一心做不出来,要她真的在怨恨与报复之类的事情上太过费精神,她会认为这是在浪费生命。 所以,她不会刻意去找那一家人的麻烦,可是假如有一天他们不幸撞上了陈一心,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听完陈一心的解释,表哥叹了口气,没有他母亲做的糊涂事,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白白地给陈一心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陈一心提前回了c市,这件事袁醒安并不知道,陈一心先去找了卓溪和方邻,至于陈一心这一次回到c市需要干的事情,方邻早就已经和陈一心在电话里面谈过了。 陈一心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对商场的事情向来不是很清楚,而她背后的团队又是国外的,自然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所以她也不敢托大,马上就找到方邻,希望他能够给些指点。 方邻说:“假如说仅仅是加密技术这一项,我觉得恐怕你们不容易找到合作伙伴。” 加密技术这一项,技术核心是掌握在德国实验室的,陈一心他们的技术领先,暂时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环境之中,而对于国内的投资商来说,他们所能够分得的利润当然就相应地会打折扣。 “实际上公司有拓展小型电子商品相应业务的企划,不然,也不会选我们这个国家。”这里有着最廉价和划算的劳动力和资源。 但是陈一心并不支持,因为她知道,虽然他们在加密技术上有所成就,但是并不表示他们就能掌控小型电子产品这个庞大而变数巨大的市场,对于陈一心来说,现在他们技术公司最应该前进的方向应该是继续巩固和完善加密技术,把这个市场真正地发展起来。 只是,股东们显然更趋向于趁着小型电子产品市场的蓬勃发展势头,好好地捞上一笔,同时,完全罔顾公司的发展前路。 方邻听了就点头,说:“这是一种趋势,现在做这个有多挣钱你不是不知道,假如是这样,你们就不愁投资商了。” 陈一心清楚,这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繁荣,之后会怎样她心里是非常清楚的,然而,可惜的是,公司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决定不了公司的发展方向。 可叹的是陈一心只有技术方面的一点天分,在商业上完全是一抹黑,好在她对钱也并不是特别看重,不然这时候就肯定是在怄气了。 ------------ 109 医嘱 更新时间:2012-01-25 看到陈一心愁眉苦脸的样子,方邻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这几年的势头非常好,就算是做小型电子产品也不至于亏本。” “但是毕竟是本末倒置了,我们的立身之本并不是小型电子产品。”陈一心说,“有时候我都恨不得走人了。我现在也辞了职,国内这边的事情一旦了了,我就退休。” 方邻惊讶地看着陈一心:“可是你才二十二岁?” 陈一心心里叹气,她倒是想要继续这样工作,可惜现实不允许。实际上,在德国的时候,陈一心因为常年超负荷地工作,身体已经受到了损伤,现在她的胃很脆弱,医生告诉她,假如她继续这样下去,她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就出现器官衰竭。没有什么东西是从天而降的,陈一心虽然有上一世的底子,但仅凭这个就获得成功,显然是不可能的。陈一心在国外几乎是疯狂地学习和工作,就是这样,她才在短短的六年里和自己的同伴完成了通信加密技术的研究,并且建立了现在的这个科技公司。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很大,陈一心并不是不爱惜身体的人,当医生建议她减轻负担的时候,她就很快辞去了公司技术总监的工作。要不是因为公司有向国内发展的企划,关系到自己的国家,本就不擅长商业运作的陈一心也不会搀和进来,她现在所想的,不过是趁着自己还有一点权利,尽量为自己出生的城市多谋些好处。 不过,她身体出了问题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袁醒安只以为她有一点小胃病,但是就是袁醒安以为的这一点小胃病已经让他万分紧张,假如要让他知道陈一心身体出现的问题远不止如此,恐怕就是慌张了,所以陈一心根本不敢告诉他实情。 而面对像自己大哥一样的方邻,陈一心没有顾忌,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方邻就说:“钱什么时候不能挣,当然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不过假如是这样,我建议你连分公司建立的事情也不要关心了。” 陈一心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没有经验,大概不知道,有些商业潜规则做起来比你的实验研究还要复杂,到时候反而会耗费你更多的精力,你承受得了吗?” “但是……” “一心,实际上当我听到你的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想的吗?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幼稚。你根本就不了解c市这边的情况,在这边,可不是你有技术有投资就能建立分公司的,你们公司根基太浅,就算对c市投资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所以你明白了,当你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对于c市来说,你是主动的一方,天朝的官场你是明白的,没有相对的付出,你们在c市将寸步难行。而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做小型电子产品会更有出路的原因之一,现在这块的市场很火,来钱快,而你的加密技术对于国内的人来说恐怕还比较陌生,等你们走上正轨不知道要等多久,恐怕在那之前,你们就已经被人掏空了。” 陈一心苦笑着低下头,说:“我果然想得太简单了。” 方邻喝了点东西,又说:“其实你可以再等等的,我有点小道消息,换届之后,说不定c市的情况会好一些。到时候你们应该更容易,我觉得你应该再等等。” 陈一心摊手,说:“可是有人等不下去,虽然我占的股份很大,但是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几,而且除了我自己,没人和我站在一边,我的话已经被忽视了。” 方邻笑:“百分之二十几还不多?基本上已经足够决定一家公司的生死了,你之所以说不上话,只是因为你实在是太不了解商场了,说实话,我觉得你真是……哎,让我无话可说。” “是啊……”陈一心叹气,“我天生就不是商人。” 方邻给陈一心此行毫不客气地做了不好的预言,最后他也一点也没有说错,在c市建立分公司的事情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两个国家不同的规定,文化差异,无法适应这个国家的潜规则,建立分公司的事情一推再推,半年后公司认为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改变了目标,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沿海的一座城市。 到最后分公司落成,陈一心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因为这件事上她表现得太过无能,她在总公司的威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好在中间有顾问和助理们帮忙,将她的钱打理得很好,股份没有缩水,不然情况会更糟糕。不过经过了这件事,陈一心是真的放开了公司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的事业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尽头,今后,她就做一个每年拿分红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富贵闲人好了。 至于现在,陈一心被方邻打击了一场,觉得有十分的失望,还垂头丧气了好几天,以至于袁醒安回来的时候还是提不起精神。 又说袁醒安和这次和陈一心回来,就有和陈一心一起去见家长的意思,他大概知道陈一心的家庭情况,当然就不会提出去见陈一心曾经的监护人她的姑妈,两个人准备一起去见见袁爸爸袁妈妈,吃个饭,落实陈一心和袁醒安两个人男女朋友的关系。 虽然之前是见过袁妈妈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又格外不一样。 这个时候,袁奶奶已经过世好几年了,当时陈一心还在国外,十九岁,还是想办法回来了,说起袁奶奶,虽然从陈一心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但是看上去她仍旧是袁家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她去世连陈一心这个外人都觉得伤心,更何况她至亲的孩子们。袁醒安当时因为太伤心差点病情又有了反复,好在陈一心回来,还是帮了袁家许多。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十九岁,长高了,也苗条了,变成一个大人的陈一心出现在袁醒安面前,而心意却和她十六岁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于是袁醒安终于承认,陈一心当年在机场的话并不是少年的一时冲动,她是认真的。 袁醒安是那么一个温柔而且敏感的人,当他真的愿意尝试,于是进展就不用再赘言了,总之,现在陈一心已经是袁醒安的女朋友,板上钉钉,名副其实。 以前是以学生的身份,现在则不同,是这家儿子的女朋友,类似身份的经历陈一心只有过前世和欧帆一起的时候那一次,当然,感觉真的是糟透了,虽然知道袁爸爸袁妈妈是不同的,但是还是会觉得忐忑。 ------------ 110 见家长 更新时间:2012-01-26 两年前袁家老房子拆迁,经过交涉后袁爸爸袁妈妈换到了今天的这栋房子,虽然没有原来袁家那么宽敞还带个小院子,好在地段极好,离袁爸爸工作的大学近,环境清雅。 陈一心准备了礼物,当和袁醒安一起站在袁家门前时,她深吸了一口气。 袁醒安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提醒。 袁爸爸袁妈妈当然是早就得到了这两个孩子将要来的事情,门铃一响,袁妈妈就笑着过来打开了门。 “你们来了?饭菜马上就好,快进来。” 陈一心有些迟疑,袁醒安嘴角含笑,拉着她的手就把她拽了进去。 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袁妈妈愣了一下。 袁醒安对上袁妈妈意味莫名的眼神,清了下嗓子,镇定地说:“妈妈,这是陈一心。” “我知道。”袁妈妈回答,“是你原来的学生,后来还经常来看我们,是个好孩子。” “阿姨……”陈一心叫了一声,一边看向袁醒安,这种时候,当然是该袁醒安开口。 袁醒安又咳嗽了一声,说:“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袁妈妈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说今天要带女朋友回来……就是一心?” 袁醒安点头。 这时候,袁爸爸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还大声说:“小安不是说带女朋友回来吗?来,让我看看。” 他一看,就对上了陈一心笑盈盈的脸。陈一心甜甜地叫了一声:“袁老师好。” 袁爸爸也是愣了一下。袁醒安咳了一声,引回袁爸爸袁妈妈的注意力,又说:“现在一心是我的女朋友。一心,叫叔叔阿姨好。” 陈一心一头黑线,但是这时候还是给袁醒安面子,又叫了一遍。 袁爸爸的表情慢慢回落,然后黑着脸,说:“你跟我过来!” 袁醒安不敢不从,先把陈一心“安”到沙发上,然后说:“看电视,等我出来。” 然后就跟在袁爸爸后面进了书房。 当袁醒安从陈一心的视线里消失,袁妈妈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无比和蔼可亲,她拉着陈一心的手,让她吃水果,又说:“一心不是外人,别拘束啊。” 陈一心知道现在袁妈妈的脑子里面正在迅速地脑补,她很聪明地只“嗯”了一声,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袁妈妈装作很随意地问陈一心:“一心啊,你是什么时候跟我们家小安在一起的啊?” 而书房里,袁爸爸厉声问袁醒安:“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什么时候建立男女朋友关系的?” 袁醒安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袁爸爸生气,还是只能说实话:“三年前正式吧……” “三年前?”袁爸爸眉头一皱,“那时候陈一心不就才十九岁?可是你……你当时都三十四岁了!醒安,你整整比她大十五岁!” 不要说开始的时候,哪怕是现在,袁醒安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有点忧郁,只是他不可能让袁爸爸知道自己的这点忧郁,就回答说:“其实十五岁也不算很多……现在感觉我比她大很多吧,但是我七十五她六十了,那感觉也就差不多了。” 但袁醒安哪里能够活到七十五……袁爸爸心痛地想,他又说:“醒安,这件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趁着人家年纪小,诱哄人家女孩子了。” 袁爸爸不愧是老师,诱哄这种词一听就知道极少出现在口语当中。 袁醒安很冤枉,说:“真没有的,我开始的时候就只当她是我的学生。” “那你也不能趁着人家还年轻不懂事就把别人哄过来……万一人家后悔了怎么办?你可比人家足足大十五岁!” 其实,十五岁的年龄差在当今这个世道早就不是什么问题,这世上多的是白发老头取个年轻漂亮小姑娘的例子,不过这些例子都不会出现在寻常人家当中。寻常人家,谈对象什么的都是真真正正想要过一辈子的,年纪差得太多,想法当然就会有差异,两个人就当然合不来。说起来寡淡,好似这些东西不重要,实际上真的极其重要,不然为什么离婚的人当中那么多都是因为性格不合? 袁醒安知道自己父亲的考虑,正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是普通人家,所以只想着让自己儿子过快快乐乐的普通人的日子,两个人年纪相差这么大,而且陈一心还是袁醒安的学生,他不但担心陈一心以后会吃苦,也担心自己儿子以后会吃苦。 最后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一个老师,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真是一件道德沦丧的事情!虽然现代社会对这样的事情很宽容,可是在很久之前,这样是可以被称作“乱|伦”的,一想到这点,袁爸爸心里面就跟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样。 知父莫若子,袁醒安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老古板,虽然不会专横地将他们两个分开,但是自己的一顿教训是逃不了了,所以就伏低做小,说:“这件事我也有犹豫过,但是爸爸,你也知道,情之所至,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事情,一心你也认识这么久了,知道她确实比一般的女孩子早熟,并不是一脑子幻想不考虑实际的小姑娘,在之前我也给过她时间仔细考虑,爸爸,假如两个人真的能够相互理解,其实年龄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袁爸爸还是狠狠瞪了袁醒安两眼,说:“你真的没有故意勾引人家小女孩?” 是陈一心故意勾引他还差不多,袁醒安腹诽,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告诉袁爸爸是陈一心主动的,女孩子都面子薄,陈一心虽然看起来不是那样,但只要是女孩子,只怕还是有一点小心眼儿,要是以后自己这么说过的事情落到了她耳朵里,恐怕那边也逃不了一场教训了。 袁醒安怎么说都是几十岁成了精的人了,不是愣头愣脑的小男孩,才不会做让女朋友气闷的傻事,所以在袁爸爸面前尽量地表现是自己的主动,假如以后陈一心知道了,那么这点小小的体贴能够换到的好处就多了去了。 袁爸爸叹气,说:“你……真是……怎么给人当的老师?” 袁醒安静默不语,反正,这时候他不管说什么,都免不了被教训了。 而这一边,袁妈妈却笑眯了眼睛:“真的吗?你胆子可真大。” 陈一心微微低头,她的羞涩并不是伪装的,因为实际上的的确确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主动表白:“嗯,我当时就想,袁老师这样好的人,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我,不试试谁知道行不行。” 袁妈妈爱怜地看着陈一心,却叹了口气,说:“但是一心,你毕竟年纪轻,小安又不怎么懂事……” 其实只是担心自己是一时冲动吧,陈一心心里明白,就说:“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嘛,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可是心意还是没有改变,阿姨,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袁老师追到手的……” 说完就可怜兮兮地看着袁妈妈。 袁妈妈哭笑不得,说:“你的语气说得我像是电视里面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一样。” 陈一心低头,说:“哎,我担心嘛,袁老师这么好的人,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等着前仆后继呢,我只是运气好,遇到袁老师比较早啦。” 袁妈妈果然笑了。不管是谁,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有魅力,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骄傲。 ------------ 111 合伙人 更新时间:2012-02-01 总之,虽然有所不满,但是袁爸爸袁妈妈不满的对象并不是陈一心。陈一心虽然不算漂亮,但也算有点姿色,再加上年轻,也有本事,袁爸爸袁妈妈怎么可能不满意。只是袁醒安有点郁闷,因为他隐而不报整整三年,而且又因为“勾搭”自己的学生于是被袁爸爸袁妈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虽然是教训了,不过也只是色厉内茬,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对于这个多病的儿子,两个老人是疼惜居多。在孙娜娜和袁醒安分手之后,袁醒安的消沉是袁家父母都看在眼里的,而且从那之后这么多年,袁醒安一直没有女朋友,最后再加上他的病,一个寻常的女孩,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注定活不长的男人。所以,实际上袁家父母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孤老一生。 可是现在儿子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不但有女朋友了,而且女朋友还是他们一直都非常喜欢的陈一心,虽然年纪轻了一些是有点让人担心,可是这也是好处啊,试想有几个男人真到了四十还能让小女孩真心喜欢的,这证明他们儿子能干有魅力啊。 总之,虽然当天晚上一顿饭袁醒安时不时地接到袁家父母的眼刀,可是陈一心接到的,却是袁家父母最和气不过的笑容,弄得陈一心一顿饭只顾上笑得内伤,都没怎么吃东西。 吃了饭,一家人坐到电视机前面聊天。袁妈妈笑得可亲,问袁醒安说:“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袁醒安听到这个话题,脸色微微一变。 陈一心没说话,她本身就没有结婚的打算,而袁醒安当然也没有。虽然现在两个人确实在一起了,但是要说起情侣之间的亲密,却是远远不够的。陈一心曾经见过袁醒安和孙娜娜之间是如何相处,自己和欧帆也曾经柔情蜜意,所以真的说起来,他们两个与其说是情侣,还不如说是搭伙过日子的朋友。 但是陈一心并不介意。她上一次恋爱,已经很累了,这辈子早就打算是为自己而活,不结婚的,她确实喜欢袁醒安,却也并没有喜欢到要什么都和他分享,你侬我侬的程度,她毕竟并不是真的天真的二十多岁。现在这种对于一般人来说太多冷清的状态,实际上正合陈一心的意,她既然无心结婚,和袁醒安太靠近了反而不好。 屋子里面气氛稍稍停滞了一下,袁醒安慢慢地开口,回答说:“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妈,我和一心现在都忙着赶事业。” 对于袁妈妈来说,当然是觉得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是最幸福的事情,袁醒安假如无意结婚,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肯定都是要反对的。陈一心也知道,不能直接把他们两个暗地的约定摆上来,不然受伤的就是两个老人了。 但是袁醒安这样回答,却让袁妈妈误认为是陈一心的原因,她看了陈一心一眼,笑了一笑,装作随意地提醒两个人说:“哎,我也不想管你们的事情,不过小安,你已经快四十了,是时候收收心了,女孩子的青春经不起耽误。” 陈一心不过二十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袁醒安比她整整大十五岁,袁妈妈话里面,说让袁醒安收心,不过恐怕希望能收心的人却是陈一心。 陈一心没搭话,但是袁醒安听得懂,叹口气,说:“妈~” 袁妈妈对陈一心说:“一心,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你现在还年轻,可能不觉得,不过再过几年就会后悔了,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我是过来人,还是劝你们,多分点心思在家庭上,钱够用就行了,好好享受生活才是真的。” 陈一心知道袁妈妈的意思,点点头。 袁妈妈见陈一心点头,就笑了,问:“一心回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总公司想要在这边成立一个分公司,我虽然不是总负责人,不过有些事情也是需要过去看看的。” 袁妈妈就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岂不是会很忙?” 陈一心点头:“大概会忙一阵子,不过等分公司建成差不多就没我的事了,总公司那边的职务我已经辞了,这边等分公司上了轨道,我就甩手。” “那一心接着想干什么?”袁妈妈问。 陈一心低头:她早有计划,她想要做这件事已经很久很久了,现在她自己不知道,旁观的却能看到,当她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睛的神采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准备学画画,我高中的时候还曾经想过学画画的,不过当时错过了,现在想趁着自己年轻,可以好好学学。” 一边的袁爸爸点头,说:“书画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很好。不过,你要想学好画画,得有一个好老师才行,你喜欢国画还是油画?” 陈一心说:“实际上都喜欢,在我看来,各有妙处。”说着一笑,“袁老师一定要说我贪心。” 袁爸爸也笑:“这样才好,不管是国画还是西画,确实各有妙处,你这样想证明你的眼光还没有被局限住。” 陈一心听了自然就笑了。记得当时在美术培训学校,她的“同事”们基本上都是美院雕塑系或者油画系的学生,一个个都把国画鄙视到了极点,说只有没有美感的人才会学国画,而她认识的一个从小学国画的女生,又鄙视油画到了极点,说油画肤浅浮躁。 对陈一心这个只有美术基础的人来说,这两方人都有些何苦来哉,她自己喜欢油画,也喜欢水墨的山水花鸟,在她看来,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冲突。 袁爸爸想了想,说:“你有想过拜谁当老师吗?” 陈一心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暂时还不敢想。” “为什么?觉得自己天分不够?” “这倒不是。”陈一心回答,“我并不打算真的做一个画家,对于画画,我并没有把它当做求生工具的想法,我只是当它是一个兴趣。画家都是愿意为了画画牺牲一切,把画画当做所有的人,可是我,做不到那个程度,我只能当个技术粗浅的画匠而已。一个画家老师,恐怕希望自己的学生都有当一个大家的远大目标,光是这点我就不能让一个老师满意了,何况我还有一堆俗务,真没有当艺术家潜质。” 听到这话,袁爸爸哈哈大笑。 袁妈妈无奈说:“你笑得也太夸张了,不是我说,现在一心不是外人了,你好好想想,给一心推荐个好老师,你也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了,不会连这点人脉都没有吧。” 袁爸爸就说:“我知道,一心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帮你安排吧,我们这些老人,也只能帮到你们这么多了。” 晚上袁醒安送陈一心回家,两个人在车上,不约而同地说:“怎么说的?”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陈一心问:“被骂了?” “嗯。不过总算是过关了,以后爸也应该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 “那另外一件事,你准备怎么说?” 袁醒安沉默了片刻,说:“我妈的想法太简单了点,你不用管她,我会跟她解释的,今天她应该是误会你了,是我的错。”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的。” “一心。”袁醒安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 “嗯。” “我妈说得很对,女人的青春很短暂,你这样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这个情况,我的身体,根本不可能给你婚姻。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陈一心笑了:“你以为我当年在机场对你说的话是哄你的?我也是准备独身一辈子的,只是刚好碰到你,觉得可以跟你搭个伙而已,同样的话我还给你,假如你愿意,你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袁醒安无奈地垂下头,笑了一笑,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袁醒安,陈一心心想,你只所以心灰意冷并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你完全没有忘记那个人,应该是你根本没有打算真的全身心重新去爱另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假如你是真的全身心地对待,恐怕陈一心自己就受不起,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喜欢袁醒安,却也仅仅局限于喜欢,她自己也不能全身心地对待袁醒安,这样,两个人各有保留,反而对两边都公平。 陈一心冷静地看着前方,说:“其实我觉得,我可以猜到你心里的一些想法,我知道自己无法替代某个人,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替代她的想法,太纯粹的感情也太奢侈,我没有那个本事去供养,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就这样平淡也是很好的。不过,袁醒安,我还是要告诉你,虽然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在感情上我对你宽容,可是在肉体上,你必须保持纯洁,在和我分手之前,你绝对不能背叛我,你明白吗?” 袁醒安听了却笑了,说:“好。不过我也知道,我是管不住你的,我给你自由,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在跟我提出分手前,你不能背叛我。” 陈一心听了,微微一笑:“这算是我们两个生活合伙人的协议吗?” “那请问合伙人陈一心有异议吗?” “表示没有任何异议,很公平。”陈一心把目光放回前方,“那么现在,请问我的生活合伙人,能不能把我送回家去?” 袁醒安笑:“乐意之至。” ------------ 112 钟律师 更新时间:2012-03-01 陈一心正穿着围裙,戴着袖套收拾东西,她把一堆堆册子码列整齐,放进旁边的纸箱子里。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陈一心也没问,径直就把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深灰色套裙,头发挽得紧紧的,非常标准而且严谨的ol造型。 她进来后,看到地上凌乱的几个大箱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订得非常整齐的册子。而陈一心坐在旁边,对着她微微笑。 “竟然有这么多?”女人问。 陈一心就说:“钟律师,是你自己说的,证据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钟律师眉毛一挑,微微笑了一笑,说:“确实是。”她随便拿起箱子里面的册子,翻开一看,眼神微微一闪。 “陈一心,你们为每一个顾客都建了资料库?” “对。” 不管是谁,只要在胡林陈买了鞋子,陈一心都会把他们的身体资料记下来,对应的当然还有他们对鞋子的评价,满意的程度,还会附上最完整的设计图,附录里面有她亲手所记录的关于设计的灵感来源,表哥所记录的绣花所用的每一种颜色,没一样都非常清楚,已经是琐碎的程度了。一个顾客的一次记录,基本上要花掉他们一天的时间。要不是因为胡林陈规模做得小,恐怕陈一心他们早就被这样繁琐的记录给累死了。 钟律师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只有电子版,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还留得有纸版。” 电子版资料库连证据都算不上,虽然对方肯定没有,可是它就跟录音证据一样,最多能够作为辅证,甚至连辅证都不算是。然而纸版就不一样了,一验就知道年份,胡林陈七年,最早的都已经有七年了。最后,是附上的设计稿,从初稿到最后定稿,都订在里面,清楚,整齐,非常非常有说服力。钟律师说陈一心有先见之明,其实不是陈一心有先见之明,而是陈一心自己后来见过相关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什么作家把自己的手稿都拿出来了,却还是摆脱不了找枪手的嫌疑,于是未免有点过敏了。相对的,假如没有纸版的证据,陈一心敢保证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不过,我还是得先告诉你,就算是有这些东西在,我们胜诉的可能行仍然非常小。”钟律师说,“目前国内对版权意识非常的薄弱,也不知道多少人都觉得抄袭不是抄袭。对方是那么知名的一家服饰公司,而你这个没有实体店的网购品牌,在这个网购市场才刚开始打开、国内三十岁以上的人对网购仍然非常排斥的地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恐怕在许多人眼里,只不过认为你们是想转空子骗钱的骗子而已。加上在国内,法官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初审的时候,那个老头子的怎么鄙视我们你也看到了,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所以陈一心才不得不把这些证据都拿出来,到时候就算那个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的法官偏向对方,恐怕也说不出来“证据不足”四个字来。陈一心说:“钟律师,这次确实是麻烦你了。” 钟律师是陈一心在欧洲偶然认识的,她在法国学法律,要知道,在白种人的世界里,东方人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钟律师做到了。但就在她刚刚作出成绩的时候,作为独生女儿的她还是因为年迈父母选择了回国发展。 官司这种事情,国内和国外的差异非常巨大,两年前钟律师刚从一种潜规则环境中走出来,进入另一个新的潜规则环境,还是这样一个非常诡异而且几乎不符合逻辑的潜规则环境里,那时候还真碰了一些壁,不过现在两年过去了,她已经站稳了脚跟。 想到这里,钟律师叹气:“假如这是在国外,我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不过现在是国内……还是不说了,毕竟环境不同。” 之前的假冒仿造案子也是钟律师过手的,证据确凿,陈一心他们已经胜了,但这一次却不同,因为他们告的是一家知名的国产品牌尚衣,他们抄袭了陈一心两次节日特典附送的手袋的设计,以及前年最新的两款高低鞋设计,他们仅仅是改变了鞋子和手袋的材质,在设计上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改动,就把东西作为商品推了出去。 陈一心当然非常生气,尚衣和其他加工工厂不一样,那些是假冒,质量远远跟不上,顾客群和他们之间有非常明显的断层,她没有那么担心。而尚衣是国内主流的大众衣服品牌,又是知名品牌,受众群太广,反而很容易让人以为陈一心自己才是抄袭。实际上,陈一心他们刚刚打开的国内市场已经受到了影响。 中途还发生了一起非常可笑的事件,陈一心第一次和尚衣交涉的时候,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鄙视,还装作非常善意地劝告他们,告诉陈一心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胜诉的可能性,设身处地为陈一心着想,她还是撤诉的好。至于抄袭设计的事情,对方的态度更是让人哭笑不得,那人完全直白地表示,他们的抄袭对陈一心来说完全是有利无弊,在国内有几个人知道胡林陈,但是有多少人知道尚衣?假如不是他们用了陈一心的设计,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些设计。继而又说他们的设计师多么才华横溢,“借鉴”陈一心的设计是陈一心的荣幸才对。 陈一心当时怒极反笑,没有做任何反驳,因为她知道,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水,当然,从尚衣的公关处理来看,就算陈一心不加把火,这家公司也迟早要没落。 但是因为多种多样的原因,更因为两边实力与知名程度的差异,让法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在初审的时候判定陈一心败诉。幸好陈一心的律师是钟律师,她是这么一个能干精明的女人,帮陈一心找到路子,让他们还有上诉的可能性。 钟律师看着陈一心,说:“到现在为止,你在这次官司上花的钱早就超过这些年你们挣的了,你觉得真的值得吗?” 陈一心笑:“你觉得呢?” 钟律师当然知道陈一心的打算,绯闻炒作这些东西,她见识得多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合理利用舆论的力量也是必修课之一。“陈一心……你还说你不懂商业运作,实际上你真的是个彻底的商人。” “别这么说。”陈一心微微一笑,“在你看来,大概我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达成目的,为胡林陈造势,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选择尚衣这么一家可怜的公司当做垫脚石。但是,你应该知道,胡林陈是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就建立起来的,那时候,我连注册商标的两千块钱都是从自己的生活费里面节省出来的,它对我的意义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渺小。” 陪伴着主人从寒微走到显扬的物品,不管是什么,哪怕就是一盒火柴一个笔记本,都是与众不同无可替代的,何况是胡林陈。胡林陈能够走到今天,能够在网购市场上站稳,七年了……真的不容易。 钟律师很瘦,加上带着方框的眼睛,显得人非常冷硬和严肃,可是在听到陈一心的话之后,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点温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但是陈一心的朋友,还是她的法律顾问,所以她清楚地知道陈一心是如何干脆地辞职,放弃了这个职位可能带给她的庞大利益,这样的人,绝不会是出于卑劣的目的而利用胡林陈。 钟律师见惯了商人的狡诈和阴险,相比起来,她更喜欢陈一心的态度,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却也并不是完全地利用,当中还是有一分义气的,这样一半感情一半理智,既不会让梦想家觉得世俗,也不会让实干家觉得天真,陈一心在不知不觉中用自己中庸的作风行事讨好了钟律师。 所以钟律师忍不住就真心地想要帮助陈一心了:“那么,你联系好记者了吗?” 既然是为了帮胡林陈造势,当然是越闹越大好了,现在网络的影响力还远远不够,陈一心仍然还需要主流媒体的帮助,也就是电视和报纸。 陈一心点头:“已经联系好了。” 尚衣虽然是知名服装企业,可是也不过是一个服装企业而且,还做不到只手遮天的程度,他们虽然买通了g市,也就是尚衣所在城市的媒体,可是对遥远的h省毫无影响力,陈一心很轻松地就找到了h省的报纸,先不说她付出多少,光是因为胡林陈是h省的品牌,而尚衣是g市,h省报纸就会不由自主偏向陈一心。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些给记者看?” “不忙。”陈一心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假如胜诉了,我们就更加名正言顺不是吗?” “那要是败了?”不等陈一心回答,钟律师已经恍然大悟,“那反而更好,在证据如此充足的情况下还发生这种情况,胡林陈马上就会被所有人同情。” ――结果将非常可怕非常有用,重生之前的陈一心是见识过的。 ------------ 113 聚会 更新时间:2012-03-02 113 ……一个月后 “虽然败诉,不过我们虽败犹荣,目的已经达到了,起码让至少一千万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胡林陈制鞋这么一个东西,值得高兴,大家干一杯。” 说完,几个人举起杯子,欢呼着碰了杯。 在座一共有五个人,陈一心自己、在这次官司里面出了大力的钟律师、表哥胡林、回来处理事情的陈意、以及陈一心的好朋友薄思思。 陈意大学毕业后就不再管胡林陈的事情了,因为英语出众,她在一家外企找了份ol的工作,不过这仅仅是面上风光,实际上收入并不算多。几年过去,她也长大了,和陈一心一般高,有着比一般女孩子更加润泽白嫩的皮肤,又善于打扮自己,走在街上让人眼前一亮。因为这次的事情确实值得庆祝,而陈意也算是胡林陈的创办人之一,于是陈一心把她从工作的s市也叫过来了。 在重生前,薄思思就曾经做过网店的生意,而且做得相当不错,陈一心当然知道她在这方面有能力,又不想让薄思思继续呆在那个她记忆中薄思思出事的首都,所以就让薄思思回来,暂时帮她处理胡林陈网上订购的琐事,薄思思很受启发,现在准备趁着上升期自己另外再弄个店,陈一心是未来投资人之一。 于是现在五个相关人士聚到一起,为这一次完美的为胡林陈造势的活动而干杯。 薄思思非常兴奋,说:“最近下订单的邮件已经开始增加了,假如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把这个牌子做大呢。” 胡林说:“但是大一说过了,凭我们的能力和资源恐怕不行的。现在我们之所以能够占到一席地位,不过是借着网购平台和实体购物平台之间的时间差,利用对我们国家感兴趣的外国人对我们这些东西的不了解暂时谋得利益,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意识到我们的路线是有利可图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争不过别人了。” 先不说陈一心这样一个半吊子的设计师,舅妈和姨妈两个人的绣工其实也是不过关的,真的有专业人士和他们竞争的话,一对比他们就输掉了。 但是他们胡林陈也有自己的优点,相信经过这样一番炒作,应该已经有很多人了解到胡林陈的售后服务是如何彪悍,每个顾客都有自己的资料库,光是这份用心,国内有哪个做制鞋的比得上。 这个东西,叫做噱头,陈一心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噱头,效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薄思思惊讶地看着陈一心,问:“你真没有扩张的打算?” 陈一心摇头。 胡林又说:“对了,一心,你让我说服妈还有姨妈,他们两个都同意了。”不过还真是费了些力气,尤其是舅妈,因为她觉得胡林陈制鞋还有利可图,可能还觉得,胡林陈还在,那就是她的,可是要是卖了,钱就恐怕要几个人平分了。至于老姨妈,因为年纪大了,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打算用这个挣多少钱,所以并不在乎,听胡林说到时候卖了还有她的一份还相当吃惊,问胡林是不是搞错了。 陈一心就点头:“那还是先做着,慢慢就会有人来了,”顺便她也要做点推销工作,让人意识到他们胡林陈有价值。说着她转向陈意:“我看你在那个外企混着也没什么前途,不然还是回来做点别的好了。” 陈意毕竟是国内长大的,并不太适应外企的工作氛围,企业工资平平,在繁华的大城市只够她勉强生活,不过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她的顶头上司是个海龟,三十出头,对她非常有好感,陈意觉得有利可图。 陈一心提出这件事,她就说:“我觉得还挺好的,反正我也不需要存钱买房子,钱够自己用就行了。”何况她是谁,陈意,衣服首饰根本轮不到自己花钱。 陈一心却说:“我马上也要去s市,你过来跟我一起住。” 陈意微微一惊,说:“为什么?不是,我是说反正你也待不了多久,我过去……我这边房租还有三个月呢,退租的话不退钱的。对了,陈一心,你男朋友不是也在s市吗?你跟你男朋友住一起不就行了?” 陈一心瞥了陈意一眼,陈意顿时收声。 薄思思一口把酒灌下,说:“陈意你不知道吗?你姐姐要去s市常住啦,少说是三年啊,我都准备跟她过去,你过来也好啊,我们三个凑凑,租个大点的房子,哈哈。” 陈意心里面当然非常惊讶,但是她不敢表现在面上,她微微一笑,说:“真的吗?哎,我之前还想呢,你不能总是这么跟男朋友分居两地的,我觉得也该这样。陈一心,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陈一心说:“先回一趟h省,看看舅舅再说,你也跟我一起。” 陈一心年底拿到分红,手上就有了余钱,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着房价反还没疯涨,限购令还没出来,帮舅舅在h省省会b市买了一套房子,表哥说钱算是借的,准备慢慢还。 把舅舅和舅妈接到了b市,陈一心马上带舅舅去医院检查。幸好早了一年,又幸好舅舅提前从工厂退下,所以病情并没有发展到后来那样严重的程度。 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是胡林辞了工作和舅妈一起在照顾,然后回到家里,现在水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而期间陈意不过打过两个电话去。 陈意当然不会听不出陈一心话里面的意思。她很聪明,也很识时务,所以马上笑容满面,对陈一心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前面一阵工作忙,一直没时间,趁着这次有假期,我也该回去看看舅舅了。” 陈一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当然不会认为陈意真的是关心舅舅,作为姐姐,她比谁都清楚,她这个妹妹,是个比自己还要凉薄的女人,现在她这样,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生气,现在的自己,比陈意有钱,比陈意有能力,就足够让她下意识地觉得畏惧,更何况陈一心还狠狠教训过陈意两次,陈意怕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之所以笑,不过是为了让陈意清楚一件事,就是她很满意她现在的态度和做法。陈意是聪明人,见到了她的态度,就当然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说了。 胡林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个人:“爸爸很想你,到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薄思思就说:“那你们都去h省,我还是不去了。一心,我先去s市,把房子什么先解决了,你到时候直接就过来就行了。” 还是表哥善良,说:“这样不好吧,怎么能把事情都丢给你一个人。” 薄思思嘿嘿一笑,说:“这你就不明白了,陈一心是我的未来最大投资人,讨好她是必须的。” 薄思思伪装出来的狗腿模样把在场的几个人都逗笑了,连向来严肃的钟律师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表哥在b市的一家小建筑公司当小职员,工作忙,总要在外面跑,相比较起来,陈一心觉得他的付出和收入并不附和,不过表哥很满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养活舅舅和舅妈了。 不过,凭他一个毕业才一年的大学生,也不可能找到收入多么高的工作,百分之九十的人工作,都是从底层开始做起的,凭表哥踏实的个性,只要稍微再长点心眼儿,不愁以后不会更好。 “对了,陈一心,你的工作找好了吗?”陈意问。 陈一心离开她的公司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她都在处理侵权官司的事情,也就是说是彻底的闲人一个。 不等陈一心回答,陈意就说:“对了,你怎么说都是德国as工业大学的高材生,哪里找不到工作。” 但是陈一心却很悠闲地闭上了眼睛,惬意地说:“我准备暂时不工作了。”在陈意和胡林惊讶的表情中,陈一心“扑哧”一笑,说:“我准备去上学。” 在失业的半年里,陈一心可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她在c市一家高中挂上自己的名字,先是美术联考,再过后是校考。她也是曾经参加过一次美术高考的人,自信不会过不去。 不过袁爸爸袁妈妈却不知道,知道她想重回校园,两个老人都非常高兴,怕她考不上,天天给她出主意。本来陈一心想要上c市美术大学,全国非常有名的一所美院,不过袁妈妈舍不得她和袁醒安分居两地,怂恿她也报上s美院,两个美院各有各的优势,但所欣赏的画风还是很有差异的。为此,袁爸爸还特地托了自己的老朋友,让他出面介绍s美院的冯教授给陈一心指点。陈一心不好辜负两个老人的希望,又上了一次美术校考。 至于她23岁的年纪,根本不是问题,考美院的学生,复读、再复读的比比皆是,多少人到了二十五六了都还在考,她才23,根本不算大。 现在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她也是时候准备过去了。 ------------ 114 出事了 更新时间:2012-03-03 等陈一心他们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10点过后了,因为几个人都喝了一点酒,不敢开车,钟律师就打电话让她老公过来接他们。 几个人站在寒风当中等待,薄思思喝得有点多,被凉风一吹,顿时就难受起来,陈一心连忙扶起她返回店里,说:“我扶她去洗手间。” 两个女的走回店里,陈一心把薄思思送进洗手间,因为这个点对于夜间生活丰富的g市人来说还早得很,所以店里面人非常多,连洗手间里面都全是人。看到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薄思思就对陈一心说:“你别跟我挤进去,我进去洗把脸就出来。” 陈一心问:“你行吗?” “我好好的,你看!”薄思思站得稳稳的。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 薄思思三两下挤了进去,陈一心安静地待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待。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胡林陈的陈一心?” 陈一心转头一看,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也许是感觉到他的眼神里面浓烈的不善的意味,陈一心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对方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让她申辩,上前一步就拽住了她的胳膊,陈一心意识到不对,身子一侧,腿一伸,重重一脚向着他的膝关节踹了过去,那男人“咦”了一声,马上转身,竟然轻易地把陈一心哪一脚躲了过去。 “有点力气。”那男人一笑。说完反手一撇,把陈一心两只手抓住反扣在她身后,他力气极大,陈一心竟然挣脱不开。此时,作为一个女人,陈一心马上扬声尖叫:“思――” 对方没给她机会,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嘴思思捂住,陈一心抬起头,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脸――他们不只一个人! 不等陈一心反应过来,两个男人抓着她,将她往外面拖拽,陈一心一个女孩子,力气只有这么多,怎么挣脱得了两个成年男人。对方轻易把她制住,把她拽着往走廊的另外一头去。 陈一心无法叫出声,拿求救的目光看向厕所门口的几个女人,但是一接触到陈一心的目光,她们立刻调转头过去。陈一心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绝望。 从洗手间出来的薄思思没看到陈一心,疑惑了:“一心?” 没人答应,她觉得有点不对,连忙往店外去,看到等在外面的只有胡林等三个人,还有站在一辆suv旁边的中年男人,那就是钟律师的老公了,但是陈一心不在。 “薄小姐,我们正在等你呢。嗯?一心没和你一起?”钟律师说。 “一心呢?一心没出来吗?”薄思思吃惊地问。看到对面四个人茫然的表情,薄思思顿时一身冷汗,剩下的酒意一点不剩!她知道了,一定是出事了! “一心一定是出事了,快!我们快点报警!” 胡林一愣:“别紧张,说不定一心只是稍微走开一会儿而已,就在这里还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薄思思大吼,“一心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她就算是稍微走开一会儿也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知道的,洗手间和外面不过是一堵墙,她就算是吼一声我也能听到。她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对这种小事从来不会疏忽!” “那怎么办?失踪不超过24小时警察根本不会理会的!” 陈意马上说:“快去后门!思思进去洗手间不过一会儿,他们不可能把一心带远了,我们快去后门!” 钟律师的老公说:“我去!” 钟律师马上说:“这里不止一个后门,我去另外一个!” “不行的,对方既然敢劫走大一,就敢再对我们动手,你别去,我去!” 钟律师点头,说:“我守在这里,大家保持通信畅通,别和他们正面冲突,有事马上联系我!在g市,我还不信真有人敢对我动手!” 钟律师的父亲虽然退下来了,但是毕竟是在g市的政法系统里面当过官的人,怎么都算是个地头蛇了,不管是黑的白的,总要卖她两分面子的。 薄思思就说:“我去里面看,肯定有人看到过发生了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陈意说。 店门口人来人往,绝不会有人选择在这里动手,钟律师点头,说:“小心!” “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朋友被人掳走?”薄思思怒不可遏,简直想要扑上去扇那个女人两耳光。 陈意连忙拉住她,“思思,冷静点!” 对方那个年轻女人身边的男人马上就站出来挡在两个人之间,伸手一推薄思思,说:“怎么了?还想动手?” 薄思思被推了一个踉跄,陈意怒了,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动手算怎么回事?” 那女人从后面伸出头来,说:“怎么不能了,是你们先动手的。亏我还好心跟你说,你做人怎么这样。” “你就在那里,叫一声能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朋友……”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对方冷哼一声,“那些人那么凶,谁都知道惹不起了,你自己说得轻巧,送死的又不是你。算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了,我还好心跟你说呢,没人领情……亲爱的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钟律师从外面走了进来。 “钟律师,你怎么不在外面等。” “我叫了认识的人来,是警察,在外面等着,怎么样?” “一心真的是出事了,有人看到她被两个男的带走了,说不定是黑社会……”薄思思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都是我,要不是我,一心也不会落单。” “正门和两个后门都没人出来过,一心说不定还在这里面!”钟律师突然笃定地说。 薄思思眼睛一亮,说:“对,我进去就一会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也是跑出来的,他们要搬一个人,肯定没有那么快,一心肯定还在这家店里面!” 陈意却说:“只是有可能而已……” “肯定是!”薄思思说着,突然狂奔了出去,刚跑出几步,就看到配着经理胸牌的一个浓妆女人走了过来,她拦住她,说:“我朋友在你们店里被黑社会的人掳走了,快点带我去找。” 对方扑哧笑了:“小姐请先别着急,慢慢说,你先告诉我,确定你的朋友是在我们店里不见的?” “废话,假如不是我还在这儿跟你说个屁!” “小姐别着急,那你确定你的朋友被……”浓妆女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被黑社会掳走了?说不定她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 “你少tm废话,我跟你说,人是在你们店里不见的,你要是知趣点,现在就带我去搜人,不然小心我砸了你的店!”薄思思怒得跳了起来。 女经理冷笑一声,说:“小姐,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你大概是不知道咱们这店是谁开的吧?我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在别人的地界上,还是小心点说话。” 薄思思气得手都在抖,“是吗?也就是你不肯合作了?我告诉你,这里就是我朋友失踪的地方,你现在配合还不算晚,不然过一阵就是警察来了,跟警察你也说这种话吗?” 钟律师走上前来,说:“作为失踪现场,到时候封店都是小事。” 女经理冷笑,说:“哟,还封店,你们有这么大本事吗?” “作为一个律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肯定的。”钟律师说。 钟律师和薄思思的气质完全不一样,薄思思一看就是才出校园不久的莽撞的女孩子,而钟律师内敛而镇定,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她自称是律师。 女经理当然清楚,在混乱的g市,相当好律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学历本事都是小的,最重要的还是背景。说起来在遥远的北方q市,还发生过法官赤裸死在床上的事情,他判案的依据就是看两边的律师谁能陪他睡,谁睡就谁胜诉。呵呵,说来荒谬,但可以肯定,就是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在g市这种地方,从政的,乃至律师和警察,是最混得精的人,女经理掂量了一下,不敢像对着薄思思说话那样的语气对着钟律师说话,她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件事确实非常遗憾,可是我们做生意的,也有自己的规矩,哪里有带着你们去搜人的,顾客是上帝嘛,这件事我真做不了主。” 薄思思怒说:“你怎么听不懂话呢,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女经理微笑,说:“等搜查令什么的来了,我到时候绝对鞍前马后,任你们差遣。不过现在嘛……各位都是明白人,也应该知道,哪里有凭着几句话就赶客人的,再说,这里可有二十多个包厢,我们小本儿生意,真得罪不起客人。” 薄思思冷笑,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薄思思大步向前,一脚踹开了前面第一个包厢的门! ------------ 115 各种混乱 更新时间:2012-03-04 女经理脸色大变,着急之下竟然说话都结巴了:“你们……你们居然敢!” 包厢里面正有一堆人围着吃东西,看到有人突然闯进来,都惊住了。一个包厢就那么大,薄思思两眼就看光了,一看没有陈一心,转身往第二个包厢去。 女经理惊讶地抓住薄思思,说:“你给我停手!” 薄思思可不是那种一般除了逛街多的什么力气都没有的娇弱女孩子,她和陈一心两个人打网球可以整整四十分钟不休息,她一把就把女经理的手甩开,走几步又踹开第二个包厢的门。 女经理拦不住她,连忙转身,穿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跑出去叫人。 就在这个时候,薄思思已经踹开了好几个包厢的门了。一个过去,没看到陈一心,再一个,还是没看到陈一心。多数人都被惊住了,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薄思思已经退了出去,但是这一次这个包厢有一堆喝酒的男人,他们看到薄思思踹门而入,当中一个喝高了的就站起来,怒喝一声:“干什么?” 薄思思懒得理她,转眼看了一遍周围,没看到陈一心,转身就走。坐在门口附近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一把拽住薄思思,说:“干什么?想走就走?你是这店里的服务员吗?懂不懂规矩?” 他说的是g市本地话,薄思思只听懂了个大概,她也懒得跟这个男的说,用力一甩。谁知道对方抓得死紧,她竟然一点都挣脱不开。 “放手!” 那男的嘿嘿一笑:“不说清楚不准走,你知道坐在这儿的都是谁吗?你想走,得先问问我们肯不肯。” 薄思思一听他说话,扑来就是满脸的酒气,她顿时明白这个男的分明已经喝醉了,跟喝醉的人没什么好说的,薄思思一脚踹过去,正中他胯下。 那男的一声惨叫,捂着下身跪了下去。见到同伴被踢,在座的其他男人也站了起来,眼看一场冲突就在眼前,陈意一把拉住薄思思,把她往后一拉,一个男的冲过来,陈意脸色不变,在薄思思一脚跨出门的同时,一甩门,重重地扣在那个男的脸上。 钟律师惊讶地看着陈意,却看到陈意不惊不喜,没有惶恐没有害怕,她镇定地问薄思思:“还继续吗?” 薄思思斩钉截铁,说:“继续!” 也许是因为陈意出现在钟律师面前的时候总是处于被陈一心压制的状态,钟律师一直以为她和陈一心是完全的两种人,她认为陈一心是狼,而陈意最多是脾气厉害点的小牛,跟狼完全没法比,这时候她才明白,这两个人是不折不扣的孪生姐妹! 钟律师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碰到事情的冷静程度当然不会输给陈意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她马上拿起电话,说:“喂,张队长吗?不好意思,我遇上麻烦了,在xx街这边的xx店,对,喝酒闹事,请快点过来。呵呵,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钟律师对陈意说:“不用怕,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女经理已经领着保安走了进来,看到薄思思几个人,就大声喊道:“就是他们几个,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钟律师慢慢地走上前,说:“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走啊。” 陈意一听,马上拉起薄思思就跑,她们本来就走到大厅里面了,现在大厅里面人也不少,两个人动作都灵活,穿过桌子就往对面跑。 而钟律师站到这边,大声说:“你这是干什么,店大欺客吗?我们又没有欠你们的饭钱,现在还叫保安进来,是想动手吗?” 这里本来就是火锅店,包厢里面还好,墙壁隔音,比较安静,大厅里面却是喧闹得很,所以大厅里面吃饭的顾客根本就没有听到包厢走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国内,绝对不会少了喜欢看热闹的人,这时候虽然没有人站起来,可是却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移了过来。 钟律师又说:“有话好好说,你现在大张旗鼓叫保安来对付我们几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女经理冷笑,说:“要好好说,就跟我出去说!”说完示意几个保安过去抓人。 大厅里面人本来就多,钟律师站在唯一的通道那里刚好把他们的去路拦住,保安粗鲁地拨开人群,要过来抓人,这时候,钟律师把她的电话举了起来,微微一笑,说:“我的电话开着视频通话,对面就是警察,你有本事就动手。” 保安听到这话,动作停下了。女经理着急地大喊:“她蒙你们的,快点赶她走,我们在警局也不是没有人,出了事我来摆平。” 钟律师不慌不忙地对大厅里面的人说:“那大家都听到了,假如我受了伤,希望有好心的朋友能帮我作证是这里的人伤的,我也不图什么,起码一个公平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人群里面就有人起哄地发出了嘘声。出声的人不少,但是钟律师心里清楚,这些人最多不过是好事,也就是喜欢看着别人闹事玩,真要他们出头,哪怕是在警察面前多说半个字,起码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不肯的。 不过,钟律师也不稀罕,她微笑看着面前的女经理,眼神里面都是挑衅,就算她不怕因此惹上官司,但也要担心会不会因为这样影响生意,现在,可是有不少客人都盯着她。她虽然是经理,可不是老板,不敢冒这个风险。 就在这个时候,钟律师他们过来的走廊上走过来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看到了这边,一个男的大声喊着:“刚刚那两个臭娘们儿去哪里了!” 薄思思闯进包厢的时候,钟律师根本不在,所以他们根本就没看到钟律师的脸。 女经理看到这十几个人凶光外露,一边踢着桌子一边走过来,大厅里面靠他们比较近的几桌客人见势不妙,已经闪到旁边去了。 看到这情景,女经理冲着保安叫起来:“你们愣着干嘛,快点把他们拦下来。” 过来的保安才两个人,但是对方却是十几个大男人,而且显然有好几个都喝醉了,谁都知道,一旦喝醉了那是跟他说不清楚话的,到时候自己下手倒是有分寸,对方有吗?要是不小心被打死了,那可冤枉死了。 想到这里,一个保安说:“我出去叫人。”说完就溜了出去。 在这个时候,大厅的另外一端的包厢区,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心――” 是薄思思的声音,钟律师一听知道不好,连忙跑了过去。 因为情况太过混乱,只是嘴巴厉害却没什么本事的女经理早就吓坏了,见保安跑了,自己也下意识往后退,见钟律师跑了,她扯住她的衣服,叫:“你别跑。” 两个女人拉扯可不会有人出来帮手,钟律师很不耐烦,电话快捷键拨出去,说一句:“进来。” 薄思思和陈意两个人一间间包厢闯过去,当踹到一个叫做竹兰居的包厢前面时,竟然发现包厢门一点都不动。 因为听到门响动,里面有个男的的声音:“我都说了,别来打扰,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不对……这里又不是什么娱乐场所,哪里有吃个火锅都要锁门的,最重要的是,吃火锅一般都要不停上菜,加汤之类的,所以不可能不要服务员在旁边,他们把门锁上就是最大的问题! 薄思思看了陈意一眼,陈意点头,说:“一起!” 包厢门是两扇双开的开合门,锁是一般家用卧室一类的扭头锁,这种锁,除非有一扇门是固定的,不然就很容易踹开。 两个女人“一、二、三”一起飞出一脚,只看到门向里面动了一下,但是没开,薄思思和陈意又一次联手,一听到哗啦一声响,门哄地一声开了,两个人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踉跄。 抬头一看,对上的是四双惊异的眼睛。 在桌子后面,是被封住了嘴巴不能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个的陈一心。 薄思思一声大叫:“一心――” 那四个男人恐怕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有两个女人敢硬闯进来。站在最外面的那个男的当机立断,上前准备抓住她们两个。 “你们想干什么?”陈意眼尖,看到一个男的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 他们就在桌子那边,可是陈意已经来不及走过去了,这时候,她的脑子飞快地动,别人冲动的时候,可能就会直接冲上去了,可是她是陈意,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对着那拿着针管的男的就是一按。 在这样着急的情况下,她陈意竟然奇迹地一点都没有手滑。她的手机没有关闪光灯,只看到屋子里面一闪,所以人都愣了一下。 陈意当机立断,又按了两下,把那个男人想把针管插进陈一心手臂里面的动作清清楚楚地照了下来! 那几个男的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漂亮女学生的女孩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做出了这么出人意料的动作。 ------------ 116 阴谋 更新时间:2012-03-06 这照片不能出现在别人的面前。那几个男的立刻反应过来,当中抓着陈一心两个人丢开陈一心,向着陈意扑了过来。 陈意换了只手,在所有人都没来及碰到她的时候,扬手一丢,竟然把它丢了出去! 几个男的都愣住了,最后还是拿着注射器的男人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几个都被照进去了,还不快去捡回来。” 说话之间,门外钟律师和女经理已经赶了过来。 这几个人根本没想到陈一心的同伴竟然这么快就到了,他们本来时间是计算好了的,就算他们找了过来,到时候事情也成了定局,这群人赶到也来不及了。 但是他们没料到,薄思思竟然这么了解陈一心,在陈一心失踪的同时就觉察到了不对,他们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就已经把餐厅的三个出口都堵住了。假如说硬拼,他们四个打架打习惯的了可不怕他们,但是恐怕惊动了人之后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不得已他们才把进行计划的地点改成了店里。 他们需要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不,十几分钟都用不了,但是这个时候,陈意他们已经赶到了。 电话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当中一个男子拿起了电话,没有好气地对着那边大吼了一声:“别过来!” 说完他丢下陈一心,站起来,对面前几个女人一笑,说:“干嘛呢?” 女经理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餐桌后面被捆起来封了嘴巴的陈一心,就算是现在陈一心不能说话,但是只要是个人,都会清楚地明白这里有问题了。更加让她惊讶的是,她是这家火锅店的经理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在人多眼杂的火锅店里面被这几个男的给绑到这里来的。 她怒气冲冲,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店?居然敢在这里乱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男的突然爆发,只看他们像是突然跳起的豹子一样,一个冲向陈意,一个冲向薄思思,另外两个冲向钟律师和那女经理,眼看着就要把她们四个抓住,外面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假如这四个男的想做什么,他们这边的几个女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听到外面传来的这个声音,钟律师大松一口气,说:“你总算来了。” 当接到钟律师的电话,钟律师的丈夫就马上跑了进来,他们这边又是保安,又是醉酒闹事的人,很快就被钟律师的丈夫找到了。 站在钟律师丈夫后面的就是钟律师的警察朋友,他看到这群人,拿出了他当警察的威严,说:“你们在干什么?我是刑侦队的,你、你、还有你们两个,给我站到后面去!” 这个警察是因为钟律师的关系才来的,因为不是他上班的时间,还穿着便服,可是就算是这样,他站在这里还是让在场的人大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年轻男人见势不妙,也没有了之前想要动手的意思了,刚才还是凶神恶煞,想要把他们几个一起一网打尽的脸,马上就换成笑容满面了。 当中领头的男子笑嘻嘻对郑警官说:“警察大哥,我们就是玩玩而已,想要大家一起吃个饭,不会现在跟女孩子搭个讪也是犯罪吧。” 薄思思才懒得理他,连忙跑过去解开了陈一心的束缚。因为有警察在,这几个男的倒是没有敢动作了。 陈意指着那个男人,说:“只是搭讪?只是搭讪为什么要把我姐姐捆起来,你们分明是图谋不轨,这是绑架,是故意伤害!” 那男的摊手,说:“你有什么证据吗?只是美女脾气大了点,我稍微用了点手段而已,又没真的伤害她,你看她被捆过的地方连痕迹都没有……其实我也只是想要跟美女说两句而已,过一会儿就会放了她。” 这才是胡说八道,但是问题就是假如真的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国家的法律根本奈何他们几个不得,陈一心虽然被抓了过来,可是这个时间太短了,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威胁,绑架不成立,陈一心也没有收到重大伤害,故意伤害也是不成立了。听起来似乎很荒谬,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到陈一心被他们抓住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图谋不轨,但是却不能奈何他们,他们收到的惩罚最多是被拘留个几天而已……至于为什么,参照从前一个女孩被人强|奸未遂,反抗的时候伤害了施暴人,反而背上了刑事责任的荒谬事情,那么这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陈一心身体恢复了自由,她慢慢站起来,却什么都没说,对方戏谑地看着她,看来是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了眼中。其实,陈一心不知道,对方开始的时候还很担心她会因为愚蠢说出不恰当的话来,但是陈一心没有失望,为了保全自己,她站在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手捏成拳头,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 只有包括她在内的五个人知道,那个口袋里面有一个装着超过200克白色粉末的塑料袋子,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没有证据,没有人证,她陈一心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更重要的是,既然对方已经这么做了,现在在g市的警局里面已经布置好了,她一个外地人,就算找到了外援,等外援到了,只怕那时候也晚了。 她陈一心惜命得很――假如运气不好,这真的是生或者死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那群酒鬼居然在外面闹了起来。 “我说警官,事情我都说清楚了,该让我走了吧……”那男的又漫不经心地说起话,话里面满满都是对面前这个小警察的轻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我今天又没干什么,说说就算了嘛。” 钟律师看了她的朋友一眼,那警察领会,说:“你们跟我回去一趟,录下口供。” “好好好!”那男的说。 在那小混混说出这话的同时,陈一心看到那警察也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微微有点发凉,这情况再明白不过了,g市这个地方,做警察的人不一定斗得过做混混的,这边是四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真的冲突起来,他做警察的会死得很难看……每年死于非命的警察、律师等等,难道还少了吗?说不定,他根本不想管这件事,只是在钟律师的势力和这边不了解情况的小混混两相权较之后,做出了决定。 那警察走在最前面,几个人跟在后面。 等到走到外面,大厅里面已经被那十几个醉酒的男人搅得一团乱了。这家火锅店平时也就四五个保安,碰到十几个不讲道理的大汉还不是只能在旁边干望着。 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几个年轻当中领头的男的一声:“走!” 四个男人不约而同,拔腿就跑! 郑警官转头过来一看,他们居然是朝着和大厅方向相反的厨房方向跑过去了! 薄思思跺脚大喊:“快去追啊!” 那个郑警官才“哦”了一声,慢腾腾地小跑着追了过去。 看着大家都被那边的人吸引了目光,陈一心退后几步回到刚才那个包厢里,对陈意说:“打火机。” “我……” 陈意还没来得及狡辩,陈一心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你别以为你抽的是女士淡烟我就闻不出来。” 陈意拿出了精致的打火机。 陈一心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那个带着自己指纹的塑料口袋,把它点燃丢尽了墙角的垃圾桶里面。就算里面的粉末没有办法烧干净,可是只要那个袋子消失,那陈一心就安全了。 陈一心做的这番动作,唯一看到的,注意到的,只有陈意一个人。 陈意是谁,不等陈一心说话,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那个是……是不是?” 陈意再叛逆,面上再胡来,但她是聪明人,从来都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所以她从来都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你之前做得太好了。”陈一心说,“假如你不拍照,也许他们一针就下去,那时候我才是真的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们想干什么!”陈意声音里面含着怒气,“为什么要这么害你!” 陈一心冷笑,说:“把这么多毒品放在我口袋里,再想要给我注射针剂,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直接让我死,然后那些只有我指纹的毒品,再加上血液检查,我就是毋庸置疑的吸毒过量而死;第二种就是为了让我生不如死,身体检查含有毒品,身上携带毒品,那么我就永远不要想从监狱里面出来了!不过g市横死街头的人太多了,他们没必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而且还偏偏选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火锅店,所以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让我众目睽睽,百口莫辩。” “为什么非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自己是其中一雕,说不定他们自己,还有一箭双雕甚至几雕的打算呢。”陈一心冷笑。 说到这里,那跑过去追人的郑警官已经回来了,他气喘吁吁,意料之中地对他们说:“被他们跑掉了。” ------------ 117 运气 更新时间:2012-03-07 从警局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回去的路上非常安静。 陈意坐在后座上阴沉地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短命的拿了我的手机,不然……” 假如有陈意的手机在,里面的照片是最强力的证据,直接就能够判定那四个人是故意伤害未遂。可惜当时手机被陈意为了自保丢到了混乱的大厅里面,陈意那最新款的照相手机还是很引人眼馋的,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拿走了。 但是假如不这么做,陈意会马上成为攻击的对象,这样做至少给了他们时间,陈意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手机,但是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面,对方都会担心……这就是事实。也许在常人看来,在那一瞬间就想这么多,还是一个没怎么经历事情的小姑娘,这似乎不太可能,不过陈一心知道陈意可能,她向来有些急智。 再者,要不是陈一心拍下了照片,那针管里面的东西可能已经注射到陈一心的身体里面了,那时候才是什么都完了。陈意这么做,那这群人的行动就失去了意义,照片可以解释陈一心为什么身体会有注射毒品后的反应,所以是陈意救了陈一心。 薄思思的气愤还没消去,问:“可是为什么,一心,他们偏偏选在这家火锅店动手,来往人这么多,动手也不方便啊。” 陈一心淡淡地一笑:“因为我之前没有给他们其他任何机会啊……” 从这场官司开始,陈一心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她从来没有让自己落单,哪怕是坐电梯和去卫生间,和朋友坐车,她也绝不会让自己落在最后一个或者是第一个,她不去任何娱乐场所,所在的酒店是外资的贵宾套房,没有相关的证明连电梯都上不了。 她也不知道对方跟着自己多久了,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动手的机会…… 在警局里面,钟律师已经打听得非常清楚了,今天晚上上边本来是安排得有一场突袭活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延迟了。钟律师的父亲虽然有些人脉,但是毕竟已经退下去了,所以几经周折,也只不过打听出了一个大概。她所能知道的,不过就是有人把陈一心做成了枪头,准备对东区的老大发难。 钟律师慢慢开口,说:“在g市,最不容易的是做餐饮做酒店,在这地方就算是路边摊卖烧烤的也有帮派,你们听到那女经理说了,他们的店面可不是普通人的。” 陈一心微微一笑:“这就是那什么借刀杀人吗?” “陈柏……我跟你说过他的,他跟尚衣关系匪浅,是g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吃喝嫖赌毒这几行,没有他不沾手的,他有大背景,这边基本上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他跟东区的白头翁合不来,他的人很少到这边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们多在东区活动。” “所以他逼不得已,选择在这边跟我们动手……可是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钟律师笑:“一点都不复杂,因为这次动手的几个人他都看重,不想让他们也搭进去。你以为白头翁为什么叫白头翁?他是g市,不,应该说着附近四个省三大毒头之一,这件事闹出来了,白头翁死不了,不过褪一层皮是肯定的了。” 所以说这件事根本就是黑帮斗争,偏偏这个时候陈一心掺了一脚进去,于是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管是陈柏还是白头翁,一心,你们都不要管了,现在你们先回c市。” 说着,钟律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录音笔,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把录音拿出来……” 钟律师作为一个律师,又是g市的律师,已经神经质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她随身带着录音笔,在和女经理争吵的时候,赶到房间之前,她就已经开着录音笔了……她见过被诬陷,被诽谤,被“犯罪”的案例已经太多了,于是总是要带着录音笔在身上才安心。 陈一心知道这一点。然而录音从来不能够作为绝对证据,而对方的罪行呢?最多抓来关几天,不过看到他们居然能够接触到钟律师都接触不到的上层,可想而知就算是进了局子也是转身就出来的结果。 所以钟律师放弃了……她做主让这件事过去,这样陈一心就不会被滞留在g市,在g市,东西两区都不安全,没有人能够保护她,哪怕是警察,所以说,越早离开g市对她越安全。 陈一心很清楚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心里气愤得恨不得将对方碾碎,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多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这件事,陈一心的计划改变,不得不先回到c市。至于为什么是c市,当然就是因为相对于g市来说,c市更远。而且c市的混乱并不亚于g市,也就是说,g市想要对付陈一心的人,手未必敢伸到c市来。而且,陈一心的朋友方邻在黑道上还算是有点脸面,不管怎么说,维护陈一心的安全不成问题。 陈一心回到c市,安心准备一个月后去s市上学,就在她担心会不会被人追到c市的时候,却突然听到g市市长倒台的事情。 这个消息当然还没有在所谓的官方媒体上发表,陈一心知道,是因为方邻告诉她了。说过方邻有自己的势力,所以知道这种暗地里面的巨大动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这么大事件发生的起点是因为g市一个小片区的警察死了,枪杀,死的地方就是警局门口。这件事发生后,在有些人的推波助澜下,终于变成了整个g市的问题。似乎从这个民警的死亡,才让所有人意识到g市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了。不过,g市枉死的不管是平民还是警察都不少了,都是死了就死了,一点波澜,很快就消失。这一次能够闹这么大,也只能说是机会,或者说是巧合。 然后声势浩大的针对整个g市开始的整顿开始了。g市如今一片混乱,连收保护费的都不来了。 所以方邻让陈一心放心,现在陈柏一路的人都自顾不暇,不会有人会去找她麻烦了。 这件事和陈一心的记忆重合到了一起,她一时迷糊,居然忘记了这件事,这次事件后来闹得非常大,不知道多少官员逃到国外,听她当时在g市的同学说,那时候整个g市的停车场数不清的名车停在那里没有人动,因为主人都已经逃到国外去了,而且也出了很多起没头没尾的杀人案、失踪案,时过境迁之后,说起这些事情,她的那个同学都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也许是距离她重生的十岁已经太久了,所有的命运都和原来大大不同,陈一心把后来发生的好多事情都忘了,所以也忘了g市发生的这件大事。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对自己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说起来,在和尚衣作对之前,陈一心不是不知道这个公司有点小背景,她之所以不怕,多少还是有点意气的意思。在国内这个社会,做生意的哪个不沾点偏门,她要是这次不动,那就谁都动不了了。 虽说这次运气好,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过陈一心还是吃了一次教训,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太大意了。想起来,自从重生之后她经历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她顺利地摆脱了姑姑,顺利地上了自己喜欢的学校,顺利地和舅舅重逢,甚至连恋爱,都比一般人顺利,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了“自己是开了外挂”的人的幼稚意识。好在真的是运气好,没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陈一心清楚,自己之后做事情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才行了。 到了s市,来接机的是袁醒安。 袁醒安其实很忙,不过他不敢让陈一心知道他很忙,假如让陈一心知道他竟然敢让自己那么劳累,她绝对会伙同袁爸爸和袁妈妈让袁醒安别管什么公司了,回家玩算了。 想到这里,袁醒安也是哭笑不得。 这时候陈一心已经见到他了。两个人已经有超过三个月没有见面了,袁醒安工作忙,陈一心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是最大的杀手,对一般人来说,在这么长的空隙里,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但是当陈一心看到袁醒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就知道两个人的恋情没有结束。在袁爸爸和袁妈妈的教育下,袁醒安的道德观比一般人要严苛得多,所以他不会容忍自己欺骗别人,尤其是感情方面,这点陈一心可以肯定。 袁醒安看到陈一心过来,微笑抱着她,因为身高的差异,陈一心的脚尖不得不踮了起来说:“欢迎你来s市,陈一心同学。” 陈一心深吸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他不用香水,也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那一点点沐浴露的味道就算是凑近了也是微不可闻的,不过陈一心喜欢。 现在,他们两个总算可以结束长时间的异地分居,好好地相处了。 ------------ 118 袁醒安 更新时间:2012-03-08 袁醒安将陈一心送到自己的公寓去。陈一心从国外回来后,袁醒安就让朋友张罗着在s市买了一套房子。袁醒安在s市打拼数年,在一块招牌砸下来砸到的都是千万富翁的s市算不上巨富,但也算是事业有成了,至少买一套房子用不着瞻前顾后。 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这房子买得有点大,复式公寓,第二层装修得像个小阁楼,这是陈一心的喜好。大概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陈一心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喜欢把自己藏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所以那个像个小阁楼一样的卧室真是完全合了她的胃口。 这个新家自从装修完成后陈一心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有点好奇和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袁醒安微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等到陈一心兴奋地跑过来说:“袁醒安,你把书柜放在床边的?” 袁醒安的书太多了,那个狭窄的书房根本放不下,所以他就把一部分书放到了给陈一心布置的卧室里,因为那个卧室本身天花板就格外低,所以床也特别矮,周围两面墙都是书柜,书从脚下一直摆到头顶,感觉就像是被书包围了一样。陈一心看到顿时就激动了。 袁醒安拉住她的手,把她牵过来,问:“一心喜不喜欢这里?” 陈一心点头,说:“很舒服……我周末就到这里来住好了?” 袁醒安失笑:“你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她当然可以,她虽然现在又一次成了学生,但本质上却是一个成年人,成年男女朋友住到一起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陈一心似乎却并不想这么简单就越过这道坎去。这是她人生几十年第二次谈恋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如此朝夕相处,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想去想。很早之前就说过,陈一心在某方面来说是个很薄情的人,所以她信奉的是距离产生美。她认为假如他们两个真的住到一起,很快他们两个人就会对对方厌倦。 但袁醒安不知道陈一心的这个想法,他以为陈一心是顾惜自己的名声。 陈一心说:“思思已经找好了房子了,那里距离学校更近,方便我上晚自习。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周末我会过来看你的。” 袁醒安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叹口气说:“可是我觉得我似乎需要你的照顾……” 陈一心瞥了他一眼,说:“少来。” 陈一心向来说一不二,而且很多时候都不顾及别人的想法,就是最开始的时候说两个人在一起,还不是陈一心自己先做了决定,不管袁醒安怎么反对,她都当没听到,直到最后袁醒安“不得不”妥协。 所以袁醒安几乎从来都不直接反对陈一心,于是弄得陈一心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但是袁醒安对付陈一心有自己的办法,所以他把头偏到一边去,不让陈一心看到自己的表情,说:“但是你的朋友薄思思最近好像不太需要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醒安笑:“薄思思想要跟她男朋友一起住,不过担心你会生气,所以让我来劝你。” 恐怕薄思思在求到袁醒安头上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袁醒安居然直接就把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陈一心有点恼火:“她什么时候有了新男朋友,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没有告诉你,因为怕你会生气,一心……你看你把人家吓得。”相处得越久,袁醒安跟陈一心说话就越是随便,要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陈一心说:“我为什么要生气?谈恋爱是她的事情,我不会干涉的。我不明白的是,她之前明明跟我说好的,到了s市我们两个人租一间小屋住一起,她做生意我上学,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才一个多月就变了,难道说她这个新男朋友是这段时间才认识的?这么短的时间,她也太草率了!” “实际上,她之所以怕你生气,原因之一就是她隐瞒得太久了,一心,她和她的男朋友已经相处了快一年了。”袁醒安慢慢说。 陈一心顿时都愣住了:“一年了……你知道,但是我居然不知道!” “她不敢直接跟你说,让我转述。”袁醒安说。薄思思到先一步到s市找房子,办理各种琐事,陈一心就是把她交给了袁醒安。袁醒安为人师表,加上年长,给人很可靠的感觉,所以薄思思不由得就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希望能够借他的美色抵消陈一心的怒火。 陈一心发起火来很吓人,这是真的,薄思思不敢触其逆鳞。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一心叹气,说:“说得我像个巫婆一样,我怎么会因为她想跟男朋友一起住就骂她,这种事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我最多气一下她瞒着我,话说,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啊,她哪次恋爱不是山无棱天地合的,这次倒是低调了?” 袁醒安这才开口,说:“她说你跟她男朋友有些误会,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天天跟她念叨让她分手。” 陈一心的脸色突然冷肃下来。 但是袁醒安没有注意到,继续说:“你过来这么远也累了,先休息,薄思思说过两天让她男朋友请你吃顿饭,让大家把误会解释清楚。” 陈一心冷冷问:“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袁醒安听出陈一心语气不善,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一心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差点做出了迁怒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都要稳不住了:“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姓徐……是不是,叫徐斯?” 薄思思的男朋友,也就是徐斯,请他们到一家挺有名的西餐厅吃饭。 在去之前,陈一心仔细地在衣柜里面翻找。她知道自己脸圆,所以看起来偏向可爱可亲的感觉,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给人这样的感觉。几番犹豫,她选了套黑灰色的套裙,剪裁非常简洁,看起来很像是女政客的装束,陈一心曾经嫌弃它死板冰冷,但是她现在无比喜欢它。 然后换上几乎快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本来就不矮,穿上这高跟鞋,再加上女孩子身材比例本身就有的拉长效果,竟然不觉得比袁醒安矮多少了。袁醒安站在门口,转头看到脸上妆容冷艳,全身灰暗,头发绑得跟修道院老婆婆的陈一心,忍不住一笑:“陈一心,你这是要上战场吗?” 陈一心“哼”了一声,说:“可不就是上战场。” 说着,她把自己坚硬的铁质的化妆盒放到了皮包了。 “你这是要……” “这样,揍起人来才疼,不是吗?” 四个人一次坐下,陈一心和薄思思坐到一侧,对面是袁醒安和徐斯。 徐斯,从陈一心重生后,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上一次是在昏暗的酒吧里,她甚至没来得及把他看清楚,但是这次她有足够的时间打量他。 徐斯今天穿得非常整齐,名牌西装,一套几万的那种,头发修得恰到好处,刚好能够把他清秀的脸型显露出来。除掉其他因素,但说相貌,徐斯真的非常容易给人好感。他长了一张俊美少年的脸,就算是二十几岁了,也能给人十几岁中学生的感觉,不是说那种幼稚的感觉,而是说他有一种年轻的气质。虽然平时总有人说喜欢如何成熟稳重的男人,喜欢如何成熟妩媚有气质的女人,但一旦在大街上看到了穿得花枝招展,明媚谈笑的男女们,却还是回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目光。年轻人身上有陈一心之类人所没有的一种奇特气息,激情、热情,让人觉得不会疲倦,会人能够感觉到兴奋,生机勃勃。 徐斯就能给人这种感觉,所以说薄思思义无反顾地就爱上了他。 在陈一心的回忆当中,这个时候的徐斯,还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男孩。他体贴,温柔,是个完美情人。 陈一心肆无忌惮地从头到尾把徐斯打量了一遍。这种冰冷的目光让徐斯感觉到不适,他知道陈一心对自己有意见,但是既然薄思思已经告诉了他,她所听说的那些,自己曾经对某个女生始乱终弃的事情完全不存在,那她就应该有点转变了。但是现在陈一心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告诉徐斯,陈一心仍旧不相信他! 但是徐斯还有一点绅士风度的,他努力笑了笑,说:“陈小姐请先点餐。” 陈一心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薄思思却露出了笑容,问:“思思,我们吃什么?不然点一个海鲜情侣套餐吧,我们两个分吃。” 把正牌的男朋友丢到一边,却跟自己吃情侣套餐,薄思思忍住嘴角抽搐,说:“你不是不喜欢海鲜吗?还是牛排好了,我……我跟徐斯吃这个吧。” 陈一心却不客气地说:“我现在想吃了,那就海鲜情侣套餐了,你们两个男的自便。” 徐斯讪讪地一笑,看向了袁醒安。 ------------ 119 徐斯 更新时间:2012-03-09 餐到之前,袁醒安和徐斯先攀谈起来。袁醒安是做过老师的,非常会说话,而且比面前三个人年长得多,不过三言两语,很快就让徐斯把自己的老底全托了出来。 徐斯现在在s市的一家金融公司做事,工资刚刚够他在这个大城市生活,至于他这身光鲜,靠他自己那点工资肯定不可能,主要还是靠家里。 说起徐斯的工作,徐斯还是比较得意的,他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没有什么经验,在首都是因为有父母照应,但是在s市,他靠自己也找到了这年薪近十万的工作,真的非常不错了。他言语里面都是对未来对自己事业的憧憬,说话的时候有的语句有点莽撞,却正好证明他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袁醒安在心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言语偶尔涉及他的家庭,而徐斯更是掩不住自豪。他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庭富足,而且感情甚好,又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对于他的这种不由自主的自豪袁醒安没说什么,在他们男人看来,自己的家庭对于一场恋情来说都不重要,而且徐斯也并没有过分炫耀,只是稍微显得年少气盛了一点,但并不是大问题。 这时候,陈一心插话了:“徐斯,你的父母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徐斯腼腆一笑,说:“已经知道了。” 他的笑太能迷惑人了,可是陈一心仍然很清醒,不管他现在显得有多纯情,仍然改变不了他是一个人渣的本质! “那么,他们是支持还是反对?” 薄思思连忙笑着摆手,说:“一心你说得太早了,好像我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一样,呵呵,别说这个了……” 徐斯却说:“家里并没有反对,而且就算他们反对又怎么样,感情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薄思思拉拉陈一心的手,低声说:“一心,你真的想得太远了。” 是啊,现在两个人才认识不过一年,薄思思自然还没有想要嫁给他的意思。对年轻男女来说,能享受一时就是一时,婚姻反而并不重要。听到这话,陈一心不由稍微松了一口气。 徐斯又说:“我知道陈小姐是关心思思,觉得我不太可靠。”说着他又笑了,笑得真是非常可爱,又说,“这应该是因为事前陈小姐对我有些误会,思思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恶,居然污蔑我,我身边的所有人,随便是谁,都能够作证,那个什么为了我堕胎还自杀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存在,我不知道陈小姐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陈小姐大可以把那个所谓的受害人叫出来,我可以和她当面对峙!” 这当然是污蔑,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陈一心听到这话,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薄思思低声对陈一心说:“一心,徐斯真的不是那种人,我跟他学校的朋友都见过,就算有他有心找人来骗我,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帮着他来骗我吧?而且他也说了,不怕对峙,一心,这件事可能真的是你……的那个朋友搞错了。” 陈一心一时没说话,她知道这件事并不存在,但是她并不承认自己错了,但是她不可能告诉薄思思,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人面兽心,将会害苦你。没有人相信,只会当她是个疯子。但是陈一心也有自己的决心,就算是她会被当成一个疯子,她也要把这个男人从薄思思身边赶走!这时候,薄思思接着说的话她都没有一句听进去,她只是在心里把所有的念头转了一圈,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一心开口说:“这件事可能是我弄错了,不过徐斯,我从来不相信空穴来风,你自己注意一点就行了,既然思思选了你,我也不会反对,但是假如你对她有半点不好,小心我找你算账。” 说完这话,徐斯才算是松了口气,陈一心的话算是闺蜜标准配话了,他不会真在乎,不过面子上不能表现出来,他连忙正襟危坐,说:“我会一直对思思好的,要是有半天其他的心思,就天打雷劈。” 男人的承诺要是能信,猪都能上树了,陈一心心里冷笑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陈一心和薄思思进洗手间整装。对着镜子陈一心说:“思思,你不能跟他同居,还是我们两个一起住,把陈意也叫来,人多也比较安全。” 比起薄思思,陈意的心眼儿不知道要多到哪里去了,而且陈意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的人,她可以让陈意平时注意一下徐斯,不要让他把薄思思哄骗了。这样暂时她陈一心也能空出手来,对付一下徐斯的父母。 不错,前一世对不起薄思思的人一共有三个,就是徐斯和他的父母,陈一心没有理由放过他们。而徐斯现在之所以还能摆出这副痴情的样子,不过是因为还有他父母的钱做为支撑,一旦他家里衰败了,他马上就会变回陈一心记忆中那个龌龊的样子! 但是思思有点犹豫了:“一心,你还是不相信他?” 陈一心可不想这个时候把薄思思给自己推远了,连忙换上笑容,说:“这倒不是,那件事可能真的是我弄错了。可是思思你跟他认识不过一年而已,现在还是不要住到一起,毕竟你们两个还没有结婚,你要知道,女孩子要矜持才显得珍贵啊,放心好了,他要是来看你,我不会当电灯泡的。” 薄思思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有些羞涩地说:“可是我还是想跟他住一起,你不知道,他家里条件好,二十多年连碗都没洗过,这次我说要到上海来,他二话不说就跟过来了,你想他什么家务都不会做,一个人住在出租房里面,我作为他的女朋友……” 所以你就要过去给他当免费的保姆?陈一心心里怒火翻腾,忍不住就说出口:“那就让他学着,没有理由让你伺候他!” 薄思思态度让陈一心心里绞痛,她的薄思思自称是情场女王,这么多年也有过几个男朋友,有谁曾让她露出了这副神态了?越是看到她如何沉浸在她和徐斯两个人的爱情当中,陈一心就越是忍不住想到之后他们两个撕破脸后薄思思的绝望…… 这时候薄思思却还是说:“我毕竟是他的女朋友,帮他一下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我,他在首都好好的,也没必要到这里来受苦。再说,我不过就是开个小网店,也不算是什么正事,除了出货进货都在家里,做点家务也不算什么。” “思思,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帮他,可是你也有要做的事情嘛,你现在就搬过去一起住,就好像是你上赶子去巴结他一样,这时候你应该稍微端着一点,应该等他多求了两次,让他明白没有了你不行,你才给个台阶,这样就完美了。”陈一心一点一点地劝诱她,“还有,经营网店怎么算不上是正事了,这也是你的一份工作,你既然选择了做这件事怎么自己反而不重视起来,你这个态度怎么能把网店经营好?” 薄思思舍不得男朋友,又觉得陈一心说得有道理。 这时候,陈一心又趁机说:“反正你先陪我一段时间好了,你听我的,男人就要吊着才行,再过一段时间,让他经受点考验,听我的,思思。” 薄思思这才终于松了口。 吃完饭,四个人分两头走。 薄思思和徐斯一起走。上了出租车,徐斯就问薄思思:“思思,你朋友怎么说?” 薄思思心里叹口气,面上笑着对徐斯说:“一心才来s市,人生地不熟的,想先跟我住一阵,而且你也知道,从她回国后我都没怎么好好跟她玩一玩,现在还想趁着没开学去s市逛一逛。” 徐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说:“她不是有男朋友吗?为什么偏偏缠着你。还有啊,你也太听你朋友的话了,我都觉得她不是你朋友而是你妈妈了,什么都管。” “一心也是关心我。”薄思思说,“她一直都对我很好,我跟她也最谈得来,你好好跟她相处听到没有。” “嗯嗯,谨遵薄娘娘懿旨。”徐斯点头,他对女孩子总是比较温柔的,接着,他话风一转,又问,“对了,你朋友的男朋友,好像年纪比你朋友大很多啊。” 薄思思点头:“嗯,他原来是一心高中的老师,不过听一心说人很好的。” “难怪,你不是说陈一心跟你同岁,那岂不是起码比她男朋友小十岁?” “还好,袁老师看起来不显老,他比一心大十五岁呢。”薄思思说。 徐斯躺到车靠椅上,笑了一下,说:“我就说,戴那么贵的表,不知道有多有钱。你那个朋友,大概也不怎么样。”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在汽车飞驰声中显得很不显耳,所以薄思思根本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徐斯笑着刮了一下薄思思的脸,说:“我说,你的朋友跟她的男朋友看起来挺配的。” ------------ 120 合居 更新时间:2012-03-10 第二天,陈一心就搬到了薄思思租的房子里。这房子租得很大,在郊区的s美院附近,正好让薄思思用来囤货。 薄思思做的生意是所谓的外贸服装,她自己个子就高,模特标准的身材,大多数衣服都能上身,所以她就自己给自己的网店当模特。她会挑衣服,又会推销,加上衣服质量不错,价钱也低,销路很快就打开了,在网上开店,没有开实体店弯弯绕绕那么多,总之,能够在千千万万家网店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吸引顾客的目光,那真的要全靠自己的本事了。薄思思很有心思,有用心去做,所以她的网店自然就慢慢开始受欢迎起来。 薄思思租下的房子是四室二厅,当中一间卧室薄思思用来屯她堆积如山的货物,陈一心自己的卧室是事前就留出来的,忙了半天,她把自己行李都收拾好了,对薄思思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接陈意吧。” 薄思思“啊”了一声,说:“你真要让你妹妹跟我们一起住?” 陈一心说:“没办法,我也跟你说过,我这个妹妹有点不懂事,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就当帮我看妹妹了,好不好?” 薄思思特别讲义气,陈一心要是说自己是把陈意弄来盯着她和徐斯的,她肯定要心里不平的,反而假如是托她帮忙,她就总是会觉得自己义不容辞。 想到这里,陈一心心里就想,又何尝不是薄思思这个跟人讲道义,不肯辜负人的个性,让她输给徐斯一家,一败涂地。 陈一心自己提前先去见了陈意一面,开诚布公,说:“你不用想理由或者借口了,你必须跟我和薄思思一起住。” 陈意正想要辩解,陈一心又说:“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跟你费心机,这一次我直接告诉你,你也不用得意,我有事要让你帮忙。” 陈意竖起了耳朵。 “薄思思,我的朋友,你已经见过了,她的男朋友叫徐斯,首都人,这个男的很有问题,你帮我稍微看着一点。” 陈意皱眉:“你可以直接跟薄思思说,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这种话也不是说不得的。” “可是我没有证据,说服不了她。” “所以你就是在杞人忧天,没凭没据的,你凭什么说人家男朋友有问题?换成谁都不会高兴,而且你也没证据,不过因为你看别人男朋友不顺眼而已。” “我不仅仅是看他不顺眼,而是他确实是个人渣。”陈一心郑重地说。 陈意摊手:“但是你凭什么这么说?”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说:“不用我凭什么,一个人是人渣就有一股人渣味道,只是现在这个人渣还没现出原形而已。好了,陈意,不用多说什么,我知道,我这次让你帮忙是让你得意了一点,但是你不用做出这副表情来,实在是有点太过欠扁了。” 陈意接着没说话。 陈一心又说:“等你跟那个人渣多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一眼能够看出来的都是普通人渣,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极品人渣!” 陈意退了房子,被陈一心抓了回来。三个女人住在一个大型公寓里,四室二厅,也算宽敞。 这时候薄思思的网店生意开始慢慢好了起来,她忙得不可开交,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陈一心稍微松了口气,放心准备去上学。 陈一心被s美术大学油画系录取,一般来说,美院对艺术分要求最高的几个系就是油画和雕塑,陈一心虽说有好多年画画的经验,但是画画这种东西是要讲天分的,所以她当初并没有完全的信心能够考上油画系。但是结果极好,她被录取了,而且好的美术大学对文化分或者艺术分特别高的学生是有奖学金的,陈一心因为文化成绩好,好得到了五千的奖学金。 陈一心对此非常兴奋,在没拿到这笔钱之前就先打着这笔钱的名义请袁爸爸袁妈妈吃了一顿饭。 陈一心这次上学完全是静下心来学画画,所以除了专业课程她都完全不去,她也没有逼迫自己,想画的时候画,不想的时候就玩,过得非常随意。 而在这时候,薄思思因为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她自己一个人已经快忙不过来,她决定在网上找个合伙人。 这时候,陈一心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对她说:“思思,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吧,我的中学同学。” 陈一心想到的这个人是章甜。章甜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她没上大学,在这个遍地都是大学生的年代,一个高中毕业生有多难找工作可想而知,而且她还必须独自照顾女儿。是的,直到现在,章甜的父母都没有原谅她,而她的丈夫已经再婚,有了自己的另外的孩子,且不说他不情愿,就算他愿意,章甜都不敢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回想当年陈一心看到那个被章甜握在手心,几乎是千依百顺的男人,时间竟然这么狠毒,不过短短几年,就让他完全变了另外一个样子。 陈一心有意帮她,不过章甜是个格外倔强的人,根本不肯直接要陈一心钱,所以陈一心这时候想起了她,让她和薄思思合伙做。 薄思思听到陈一心说起章甜的事情,自己忍不住倒落下眼泪了,她连忙点头:“我一定帮她。” “别说你帮她。”陈一心说,“到时候谁帮谁都说不定,章甜是自愿退学,实际上她很聪明能干的,你想想她当初可是五中的前几名啊。” 五中的前几名,含金量太高了,一个拥有五中学生的学生都能在应聘服务生的时候得到优先权,章甜的智商是毋庸置疑的。 陈一心和薄思思都是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两个人马上跟章甜联系。章甜也是干脆的人,只听陈一心说了几句,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c市是内地最大的服装生产地之一,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就在c市吗?刚好可以在那边进货,很方便,我就负责这边的进货渠道,还有出货的事情,现在我看咱们店的势头非常好,再过几个月恐怕我们两个都忙不过来了,所以我觉得吧,你可以先雇两个客服,s市这边人手太花钱了,c市是二线城市,稍微要低一点,就在那边雇就好了,反正客服也不需要打卡上班准备工作场地什么的,你找两个能按时上网的人就行了……”在章甜决定加入后,薄思思很快就进入状态,自动把“我的店”替换成了“咱们的店”。 等薄思思挂了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挂了电话,薄思思用力拍陈一心的肩膀,说:“陈一心,你这朋友真是人才,又干脆,一点都不墨迹,跟这种人相处最不费劲儿的。” 章甜和薄思思都是直来直往,果断干脆的人,她们两个能相处得来一点都不出乎陈一心的意料。 陈一心接着打了电话给卓溪。 卓溪现在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公司,跟方邻的房地产公司经常合作,陈一心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她照顾一下章甜。 “你说方邻的前女友?哪个啊?方哥那么多前女友。” “我以前的室友,你可能已经忘了,是个美女。她现在和薄思思,你见过的,就是那个薄思思,合伙做服装生意,让她来负责c市的货源,你不是在服装市场那边有点关系吗?稍微照顾她一下,她还要照顾女儿,很辛苦。” “陈一心,我说你快变成传说中的圣母了,什么都管。我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人家有父有母的,不缺人操心,又不像你……你要是真有那么多精力,就多管管你自己。”卓溪说话向来不客气。 “她处境不太好,跟家里人闹翻了,哎,你少问我那么多,说你到底帮不帮吧?” 卓溪问:“真的是美女吗?是美女我不帮的,让我女朋友看见了不好。” 陈一心气得笑了:“是美女!是美女你满意了吧!” “虽然说是美女,但是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卓溪说着,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章甜的强干很快就让薄思思见识了,两个星期不到,她就在c市找到了客服,都是信得过的人,然后在十一她带着女儿,带着几大包样品衣服往s市这边过来。 薄思思没想到章甜办事这么利索,不过短短两个星期而已! 章甜带来的样品都是她整天混在服装批发市场里面淘来的,式样好,性价比也高。 薄思思看着她带来的衣服,啧啧称奇:“你眼光真的挺不错的。” 章甜微微笑,说:“你也快看看,看什么货好,假如有不好的地方,我也联系好了加工作坊,批量改,价钱很便宜。” 薄思思惊讶地问:“这都是你在半个月里面弄出来的,你太快了。” “光凭我肯定不行的。”章甜说。转头她对正逗着孩子的陈一心说,“陈一心,你猜我碰到了谁?在五中比我们高一届的那个卓溪。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不是经常和你一起去画室吗?想不到当初看起来那么不靠谱的人,现在居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 ------------ 121章 甜 更新时间:2012-03-11 因为章甜是带着女儿来的,陈一心看章甜和薄思思两个肯定一见面就要拼命聊天,所以就先带着章甜的女儿去洗脸。这时候她听到章甜说话,就笑着回答说:“那是你没跟他多接触吧,假如多见几次了,你就知道他还是像原来那么一样不靠谱。” 章甜听着微微笑了。事实上,假如陈一心真的想要帮忙,拜托方邻反而是最便宜的,但要是章甜知道,凭她那超强的自尊心,就未必愿意了。 这边说完,章甜两个人旅途劳累,她一个大人虽然支撑得住,可是小孩子却已经受不了想要睡觉了。陈一心带着章甜的女儿张默默去自己的卧室,让她先睡一会儿。 章甜的女儿七岁,因为相貌上遗传了大部分父亲基因的缘故,远比不上章甜本人的外表出色。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章甜宝贝的女儿,章甜是个冷美人,只有对着她孩子的时候会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然而即使她母亲这么喜欢她,张默默也仍旧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预料的,当初陈一心第一次见到章甜那个相貌家世一切都平常,却唯独对章甜特别好的男人,她真的以为章甜其实可以就这么安定下去了,但是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可笑的事情,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而变的,哪怕是章甜那个泯然众人看似老实巴交的前夫。 事情起因是章甜生了一个女儿,而他们家里却还想再要一个儿子,但是虽然章甜是独生子女,章甜的老公却不是,也就是说他们要是再要一个孩子就得罚款。章甜前夫家里本来是宁肯交罚款也要章甜再生一个儿子的,但是章甜却不肯了,她看着前夫家里人对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差,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居然骂出了赔钱货这么难听的话,她知道假如再生一个儿子,那她的女儿的处境就更加糟糕。 她本来以为自己牢牢地把老公掌握在手心,只要时间久了,让他们一家再要一个儿子的心思慢慢淡下去,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 但没等到那个时候,她的婆婆就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顿时章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她章甜那么出众,千挑万选不管相貌不管家世,认准了这个男人对她好才下嫁,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觉得她是下嫁,反而觉得她是贴过来甩都甩不掉的苍蝇贴! 有的女人一旦结婚就会老得非常快,章甜就是那一种,两年前她已经不再显得年轻漂亮了,但是她的任性和果断仍然没有变。她很干脆地要离婚,为了不让她分走财产,前夫一家也是用尽了手段。国内的国情就是如此,离婚官司从来不会让你断个干净,一旦有一方不愿意,这场官司就有可能一直这么拖下去。章甜自己不怕,可是却不忍心让女儿继续被糟践,所以最后,她什么没要,独自带着女儿离开了。 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在c市有一份收入刚刚在平均线上面一点的工作,住在一个一居室的出租房里。纵观章甜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她叛逆、早恋、退学、早婚、丈夫外遇、离婚,而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其实可以不这么选择的。陈一心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到自己的上一世,有时候会想问她,章甜她到底有没有像她一样后悔,但是问不出口。 一次偶然,章甜却坦然笑着对她说:“我真是无可救药了,直到现在我都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实际上,我还觉得要不是经历这些我永远都不会成熟,吃一堑长一智,我是非要吃点亏才能长教训的类型。” 陈一心听了恍然……假如不是她上辈子吃过那么多教训,她现在也未必能走的像现在这么顺当,她是太想当然了,每个人都想要最好的结果,可是要得到最好的结果是有代价的,好事总是多磨――那时候陈一心就不再觉得自己重生前的日子过得毫无价值,至少那是一个教训。 ―― 章甜是因为没人在家里照顾女儿,才不得不选择把女儿一起带过来,因为章甜的女儿张默默从来没来过s市,陈一心和薄思思就决定带着她在s市好好玩一玩。 只是长假期间,s市实在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要是换成她们两个自己,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门的。不过为了让张默默小姑娘高兴,几个人倒也觉得还可以。 先准备去s市有名的海洋公园,不过这时候那里太热闹了,公园是有最高人数限制的,薄思思跟朋友一问,听说是连票都买不到,而黄牛票已经到近一千块钱一张了,整整十倍!。 薄思思就问陈一心:“怎么办?” 陈一心就说:“我问问袁醒安得了。” 陈一心一说她想要海洋公园的门票,袁醒安就愣了一下,说:“我都忘了,还没带你去过海洋公园,可是现在s市全是人,不然还是等旺季过去了我再带你去?” 陈一心满意地笑,袁醒安还是很合格的,至少在她说到海洋公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想和他一起去:“不用了。这次是章甜来了,章甜你还记得吗?我原来初中的室友。” “章甜……就是那个头发长长的女生?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好的那个?” 不愧是当过老师的人,记忆力真的非常惊人。 陈一心点头,又说:“就是她,她带女儿到s市来,我们想出趟远门不容易,准备带小朋友去玩一天,不过买不到票。” 袁醒安就说:“那好,我帮你看看,你等我,你别去排队,那里又乱,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票。” 只是不等袁醒安有回应,薄思思就兴奋地跑过来告诉她:“有票了!” 薄思思有点得意地说:“徐斯公司发的假期福利,两张海洋公园的门票,还有海豚馆的附加票。” 陈一心就问:“但只有两张,我们可是只有四个人。” 薄思思就说:“徐斯说他去问下他的同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让两张出来,这样不就行了。这可比去外面找黄牛要便宜多了。” 出于对徐斯的恶感,陈一心对此不置可否。 晚上徐斯就给了消息,薄思思被气得发火,对陈一心埋怨说:“都是些什么同事,本来就是公司发的福利,不收钱的,换成我的话要是有人要白送都行,居然还收钱……果然s市的人就是小气。” 薄思思倒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本来就大方,换成是她,就算这票是她自己买的,真轮上了对方需要,她也是肯让出来的。不过后面一句显然就是地图炮了。 陈一心淡淡地说:“可能刚好这个同事跟徐斯关系不是很好。”陈一心说着这话,心里恶毒地想最好徐斯的所有同事都视他为蟑螂! “就算是这样,那好歹也是同事,居然敢收七百一张,七百一张啊,都是原价的几倍了,这人心也太黑了。”薄思思说。 陈一心说:“那也好啊,至少比黄牛票便宜一点。”说着,陈一心猛然想到了什么,是的,她觉得薄思思说的话有点不对。陈一心的脸一下子就冷凝住了:“思思,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个了?” 薄思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换成以前,你大概就会说,虽然是同事,但是也没有白给你的理由,收钱是正理,就算不收钱,事后也会请吃一顿饭――这才是你薄思思做事的风格。思思,是徐斯跟你抱怨了吗?”陈一心问。 薄思思知道又被陈一心抓住了,她没想深,嘿嘿一笑说:“我也是觉得不平嘛,再说,这件事确实是徐斯的同事有点不厚道。” 陈一心却觉得问题更大了,薄思思太喜欢徐斯了,喜欢到以他喜为喜,以他怒为怒,甚至因为他的话影响到了自己的判断。陈一心心中冰凉,觉得有点害怕,她还曾因为薄思思此时还没有和徐斯结婚的打算而感到高兴,但是却没有想到,薄思思已经这么喜欢徐斯了,甚至已经动摇到了自己的原则! 章甜很快回了c市,陈一心收拾行李,准备去一趟首都,她知道事情拖得越久,薄思思就会越依赖徐斯。徐斯这个人虚伪到了极点,想抓住他的破绽不容易,而能够动摇他们关系的,就是徐斯的父母了,陈一心记得很清楚,徐斯的父母一直都反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么这一点可以利用,至少要通过一些事情让薄思思看清徐斯的真面目。 陈一心正在收拾行李,倒是接到胡林的电话,告诉他已经有人有意要收购胡林陈了。现在价钱一类都谈得非常妥当,但是胡林没听说过来人,所以有点担心。有意收购的人是首都的一个叫做墨霏的工作室老板,这个工作室走的是传统名族风路线,之前一直都是高级定制,但是这条路受众群太窄,显然挣不了多少钱,现在他们把目光放到了日渐火热的中高档服饰市场,但是既然要搞产业化,就没必要拉低自己原来工作室作为高级定制的档次,所以就选择在国内另外收购一个品牌,这时候就看上了胡林陈的名声。 胡林从来没听说过首都还有一个什么墨霏工作室,特别打电话问陈一心靠不靠谱,陈一心正准备去一趟首都,既然胡林问了,她去的时候就正好把这件事带上。 ------------ 122 张然此人 更新时间:2012-03-12 陈一心到了首都,先暂时找了个地方住下。 这一次她并不是空手来的,根据她上一世的记忆,徐斯当年念的大学是e大,以为当年薄思思的关系,陈一心对这个大学还是有些熟悉的。而且因为薄思思的关系,她也见过徐斯的一些朋友,现在,陈一心就准备从这些地方入手。 徐斯的父母做的就是批发生意,再过一年多就是2008年,徐斯家的生意就是在这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当中一落千丈,最后落到了负债累累的地步。 所以陈一心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那徐家就会败。 现在她也并不着急去找徐斯的父母,而是先去找了徐斯在大学的同学,陈一心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张然。 张然这个人,陈一心就算是前一世也不过只见过四次,然而这个人却给陈一心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张然是一个小人,他家境普通,而徐斯虽然身份普通,但家里却是相当富有的,圈子里面交往的人像张然这样的只有他一个,所以可想而知,张然这个人是有些特殊的。张然是如何让这群所谓的“富二代”接受他的,无非就是“谄媚”两个字。而他也得到了好处,后来要不是徐斯的帮忙,凭他已经因为作弊而无法毕业的没有文凭的背景,根本不可能进大公司而且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工作。 张然长得猥琐,和一表人才的徐斯站到一起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总是一脸讪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所以最开始几次见面,陈一心都不想去看那个叫做张然的人。 但是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在薄思思死后打电话给陈一心,让陈一心去找他。 当时陈一心已经回到c市,和薄思思的父亲一起到了首都的时候,薄思思已经被他们火化了,薄思思的妈妈早就去世了,父亲一气之下就晕倒了。陈一心当时在首都没有朋友,自己手上只有不到两千块钱,孤身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老人,什么都做不了。那时候,却是这个长相猥琐,似乎除了拍马屁,不要脸就什么都不会的张然,为他们首都安排了一个旅馆住下。 和徐家争执了两个月,一无所获,绝望之下陈一心只能和薄思思的父亲回到c市,那时候陈一心存款花光,原来的工作也丢了,而这个张然为他们两个付了两个月的住宿费,却什么都没有问陈一心要。 当时陈一心也有问过他,为什么这样做。徐斯落魄后,他的狐朋狗友们都散了,剩下的几个都是跟徐斯一路货色的,陈一心当时恨徐斯,连带着把徐斯的朋友也一个个都恨了进去。 只除开张然,当时陈一心问张然为什么要帮他们,他明明是徐斯一边的。张然仍然是那种笑,回答就是:“嫂子对我挺好的,怎么说也做了几天饭给我吃。” 这一次陈一心回来,首选就是找这个人。张然贪小便宜,良心也有限,不然当时在陈一心跟徐家打官司的时候就会站出来帮忙了,但好歹还有有一点良知的。 所以陈一心才选择了他。 张然此时已经在徐斯帮忙在首都的一家私营企业做上了销售主管,他能说会道,在这一区域内过的风生水起。 陈一心现在想找一个人非常容易,有时候可以花钱,有时候甚至不用花钱,她就能够去。 找到张然的时候,张然完全愣住,因为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陈一心。 陈一心开门见山,把一个信封丢到了桌子上,说:“帮我做一件事,这个就是你的了。” 张然一愣,打开一开,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好处费啊。”陈一心笑了,她很自然,仿佛说的是喝水吃饭一样的事情,对张然说:“我让你帮我一个小忙,那么这三十万就是你的了。” 张然没出声。 陈一心知道,他已经动摇了,他现在虽然是一个所谓的销售主管,不过毕竟还是给人打工的,首都消费太高,他现在仍然跟人合租一千多一间的旧房子,三十万,不算税的,完完全全他一个人的,说不动心,还是他这样一个市侩的小人,谁会相信? 陈一心不跟他啰嗦,直接说:“去徐斯家,告诉他家里人,他现在准备跟一个c市来的穷酸丫头结婚。” 张然又一次惊讶了:“就……就这样?” 陈一心笑:“就这样……假如事情进展没我想象中顺利,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不过放心好了,只是让你说几句话而已,不会害你的。” 张然当然动心了,整整三十万,居然只是让他传一句话而已!不过,对方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张然疑惑地看向了陈一心,假如这样做,很显然,徐斯父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徐斯和他女朋友拆开,这样对面前这个女的有什么好处?难道说……是了,徐斯长得这么俊俏,当年念大学的时候对他起心思的女孩子可不止一两个。 陈一心不知道张然已经想歪了,但是张然这么一想,就非常心安理得地接过了支票。 只是接过来,他又顿了一下,抬头问陈一心:“你就不怕我只拿钱不办事。” 陈一心笑而不语,她不担心,就算张然不说,她也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假如他要白拿这钱,陈一心也愿意白给,就当是还了前世当年的人情,给这个还算有良心的人一点报酬。以仇报仇,以德报德,这就是陈一心的想法。 陈一心回到酒店,正准备休息,她想在明天去打听一下那个准备收购胡林陈的工作室的消息,最好能够亲眼见到负责人,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胡林陈的负责人了,不过只要是做服装的,用顾客的名头,总该能接触到的。 正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是makofchina公司的人,这个公司就是陈一心与她的两个德国同学共同创办的加密技术公司,不过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加密技术了,业务拓展,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国内授权生产小型电子设备。不过因为是刚刚建立的公司,没有口碑和市场,现在似乎是准备跟国内的一些公司进行一场大型交流活动,而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接到了邀请。 似乎因为她是公司创始人之一,所以假如她能够参加这场交流会将会对mak的发展有非常重要的帮助。 不过陈一心一点都不在乎,假如说这场交流会事关她自己研发的加密技术,她当然乐于参加,不过现在的mak公司已经和当初他们建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陈一心不了解这一方面,也不再想牵涉进去,实际上,不仅仅如此,冷酷的陈一心已经打算把自己捞出去了,她感确定,最短一年,mak公司就会陷入危机。 加上已经递上辞呈的陈一心已经不再有义务管这些事情了,对方既然说是邀请,那么就是说陈一心去或者不去,都是她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情。 陈一心想到这里,就轻轻一甩那封邀请函,也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里。 “你说墨霏?”卓溪问,“那我还真听过。” 既然是事关服装方面,陈一心当然是问卓溪了,别忘了,卓溪的母亲就是做服装的,而且是高级服装代理,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对高档品牌绝对不会少了了解。 而卓溪听到这两个字,都不用倒回去跟他妈妈打听,就已经回答陈一心说:“这个工作室很有来头的,陈一心你是准备干什么?” 陈一心说:“去订做件衣服,顺便打探下他们的底细。” 卓溪嗤笑一声,说:“你异想天开吧?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墨霏工作室么?” “……” “因为它牛啊!这工作室专做礼服高级定制,很牛气,有钱都不给你做,得看你身份的!” 陈一心笑:“看什么身份?咱们国家又没有贵族,还搞这个?” 卓溪笑:“你当别人不是贵族,但是人家当自己是贵族啊?总之,你没身份的这工作室不会理你的,实际上,不是那个圈子的,都不知道有墨霏工作室这么一个东西。” 陈一心没说话,她听到凭什么身份做衣服就已经觉得可笑了,他们国家还有所谓的贵族吗?恐怕没有吧,要是真追究过去有或者没有,那就每个人都是,数百姓氏,每一个的祖先不是皇帝就是诸侯……他们可都是贵族,现在论起这个来,听在陈一心这样的人耳朵里,就只有可笑两个字。 不过,她从不计较别人有自己的小乐趣,何况现在这个对方可是将要买下他们胡林陈的大金主。 卓溪说:“我这里找不到门路,倒是可以问下方哥,他说不定有办法,对了,你为什么要定墨霏的衣服?” 陈一心把墨霏想要收购胡林陈的时候告诉了卓溪。 卓溪听完,先是静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大喝一声,说:“那你搞这么复杂干什么?听我的!” ------------ 123 墨霏工作室 更新时间:2012-03-13 卓溪的意思非常简单:“墨霏工作室不会骗你的,他们别说想收购你们胡林陈了,就算是收购lv都做得到!” 当然,这个说法是夸张了点,不过这确实是卓溪说话的口气,他接着说:“你们无非就是想卖高点,那别担心,就往你们想到的最高价格说,他们既然跟你们说钱,那就是想用钱买,那你们就使劲儿抬价钱,抬到多少算多少,他们不缺钱的。” 陈一心好笑:“那也并不是说他们就会随便花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知道墨霏工作室的老板是谁吗?” “说了半天,你都还没说到正点上!” 卓溪这才高深莫测地开口:“她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不过她爷爷的名字你绝对知道,你知道姚xx吗?”(纯属虚构,请勿脑补代入) 陈一心心里一动:“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个人,是开国大将之一,如今仍然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他的几个儿子,无不是在政府国家或者是国营大企业担任重要职位,现在老将军已经不在公共场合出现了,但是他的儿子们却还是混的风生水起,雄霸一方。 “墨霏工作室的那个老板,叫姚子霏,就是他最小的孙女。你也知道,姚将军的老婆,我是说他最后的那个老婆啊,比他小四十岁的那个,给他生的那个小儿子,也就是现在在国家xx集团担任董事长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姚子霏的亲老爸,你说,他们家缺不缺钱。” 陈一心对此有所耳闻,她好歹也在皇城下呆过,对这个姚氏家族有所耳闻,这个姚子霏今年只有二十七岁,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她在几年后就会跟她的外籍男朋友结婚,那场婚礼十分盛大,震动京城。 只是陈一心不知道,她居然有一个什么墨霏工作室,后来一想,也很正常,很多有着不错家世的女孩子,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但是也不能做蛀虫,所以很多后来都做设计师一类的职业,什么服装设计珠宝设计的,反正有人来买账。陈一心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陈一心没想到,这个姚子霏也不能免俗。不过听到卓溪说的这些,陈一心倒是十分高兴,这说明这个有意收购他们胡林陈的墨霏工作室是有合作的机会的。 事情却远远和陈一心想的不一样,这个时候胡林打了电话过来,着急地对陈一心说:“一心,怎么办,他们咬定一百二十万不肯多!” 一百二十万除去因为官司花在上面的钱,剩下的也就只有一点了,假如们,假如算上胡林陈获得的赔偿,这点钱刚好勉强够这几年舅舅他们一家的辛苦费,对方可真是算得巧。 陈一心说:“太低了,不卖!” 要说一个网店,在这个时候能卖上一百万已经非常惊世骇俗了,可是陈一心觉得自己的胡林陈不止这个价,这个价钱是给着急用钱的人的,陈一心他们却并不是,他们等得起。 胡林就说:“那一心,我拜托你了……” 陈一心听了,只能叹了口气。 陈一心辞职后,自己的助理当然也就失业了,现在她只有一个帮忙理财的经理人在国外帮她处理mak的事务,她在国内暂时还找不到可以帮忙,同时又能够信任的人,想到这里,陈一心决定亲自出马。 和对方联系后,陈一心很快和对方约在某个高档咖啡馆谈事情。 到了的时候,陈一心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在门口她看了下自己周身的打扮,嗯,非常整齐的ol套装,只是头发散下来,看起来不够严肃,她很快地给自己挽了一个髻,紧紧贴在脑袋后面,然后又把自己那副只有一百七十五度,平时并不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坐下后,对方那个严肃的年轻男人拿出文件,对陈一心说:“我是姚子霏小姐的助理,姓朱,来跟你谈收购的事情。” 陈一心说:“我是胡林陈负责人之一陈一心小姐的助理,姓陈,也是来跟你谈收购的事情。” 对方脸色一变,说:“你不是陈一心本人?” “我是她的助理。”陈一心说。 对方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说:“看来你们并没有合作的诚意,竟然派个助理来跟谈收购的事情,请你回去告诉你老板,下次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陈一心也点头,说:“这句话也还给你,假如你老板真有诚意,也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那个助理气得说:“你居然敢这么说?你以为你是谁?除了我们墨霏,你以为还有谁会收购你们那个破商标。” 陈一心很无所谓地说:“我会把这句话如实转告给老板。再见,嗯,或者说再也不见!” 说完陈一心站起,转身就走,那个姓朱的助理还在收拾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一心的背影,顿时就觉得自己没了气势,气恼得要命。 当天晚上,陈一心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这一次,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生意:“陈小姐,我以为合作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 “确实是。”陈一心说,“所以我认为,你们也应该拿出诚意来,胡林陈对于你们和对于我们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对面仔细地详谈很有必要,即便我们卖了胡林陈,我们也并不希望她被人糟蹋,所以,我认为当面详谈很有必要。不过显然,贵工作室并不这么想,既然如此,那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宁云波在电话那边感觉有些好笑,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让朱兵那个愣头小子去办这件事了,他手下有这么多精明强干的助手,哪个办不好这件事。 最可笑的是,朱兵竟然真的回来对他转述了那个小助理的话,让他宁安集团总裁宁云波去跟人谈一百多万的收购案,这也太好笑了。 可这并不是他办得第一件可笑的事,从他自告奋勇,为了吸引姚子霏注意力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肩上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个可笑的存在了。 也许是自暴自弃,既然如此,干脆就更堕落一点,所以他居然、竟然亲自打电话给了对方。 对方的反应也非常好玩,他记得自己助手之前反应,胡林陈的老板胡林是个完全没有生意头脑的年轻人,几句话就能让他把底线透露出来,但是到了最后关头,那个年轻人却突然对他们说,胡林陈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胡林陈的设计师陈一心正在首都,将由她负责胡林陈收购的全部事宜,所有她所决定的,就是胡林陈的决定。 然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陈一心根本没有说钱,只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墨霏工作室,假如双方有合作的可能,那么是不是应该有进一步的了解,要求当面详谈。 宁云波根本不放在心上,让朱兵去跟那个女人谈,却没想到,她居然很坦然,一点都没有负罪感地放了他的鸽子。 显然,这次这位陈小姐跟之前的胡先生办事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那现在她说要当面谈,宁云波觉得可笑,他是谁?宁安集团的总裁,和她说话的时间就有数十万进账的宁云波,他凭什么浪费时间跟这个人,这个不知好歹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一个小破网店如何了不起的小丫头浪费口舌?他没必要! 这话几乎要说出口,但是宁云波忍住了,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假如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宁云波,那么这整件事,才成了一个真正的笑话。 而且,他这个时候还不能放弃,姚子霏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假如他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办不好,那么在姚子霏的一干追求者面前,他宁云波才真的颜面尽失。 所以,他忍着怒气,答应下来。 陈一心就说:“那么说,我将有幸跟姚子霏小姐当面详谈了。” “不,是我。”宁云波说,“姚子霏小姐目前正在国外,收购的事宜由我全权负责,你放心好了,我是做得了主的人。” 陈一心就说:“做得了主是一回事,但是你懂艺术吗?当面谈的内容不仅仅包括各种价钱的先生,我还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否有足够的本事能够发展胡林陈,而不是毁了我们创立的品牌。” 宁云波心里冷笑,已经被这个所谓的陈小姐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他宁云波在圈子里面谁不说是一等的风流人物,琴棋书画就没有他不会的,而这个人居然还问他懂艺术吗?她竟然以一个下九流设计师的身份质疑他宁云波宁少爷!他忍下这口气,冷淡地说:“我懂,假如说连我都不懂,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懂了。” 陈一心听到了他语气里面的自负,于是不由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点怀疑。 她之前有设想,姚子霏是天之骄女,也不缺钱,所以她的工作室可能根本不是自己打理的,她自己仅仅负责设计之类好玩的事情,其余琐事就交给专业人士打理,陈一心认为跟自己打交道的这个人就是这个经理,不过这个经理的语气也太不客气了,真是一点都不职业,所以陈一心不得不奇怪,这个人真的是姚子霏雇来的经理? 等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陈一心就说:“我希望能够在墨霏工作室谈,看一看我们胡林陈未来生活的地方很有必要,你能做主吗?” 宁云波深吸了一口气,说:"好!" ------------ 124 自燃 更新时间:2012-03-14 当宁云波看着被自己秘书迎接过来,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脸蛋稚嫩,眼镜水汪汪的年轻女孩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说:“我已经说了,让陈小姐亲自来!” 陈一心这才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陈小姐。” 听到这个生意,宁云波才确认这真的是自己在电话里面与其通话的那个胡林陈的设计师兼老板之一那个叫做陈一心的。陈一心本身声音比一般女孩子稍微低,而且她心理年龄已经不是二十多岁了,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和语速都没有年轻人的跳脱,别人在电话里面很容易认为她是个声音比较年轻的成熟女人,实际上宁云波还一直以为陈一心是个刁钻的老姑婆,现在一看陈一心的真实样子,就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他知道胡林陈已经有八年的历史了,假如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这个陈一心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胡林陈的设计师了,他可以理解某些人,比如说姚子霏,她因为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人肯买账,所以也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所谓的知名设计师,可是陈一心呢,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心里怀疑,但是并没有显露在面子上,问陈一心:“我现在对你们创立胡林陈的过程感到很好奇。” 陈一心回之一笑:“循序渐进,我们慢慢再谈那个。对了,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宁云波说:“我是小霏的朋友,帮她打理墨霏的事务,姓宁。” 陈一心就笑着说:“宁先生。” …… “我们给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除开墨霏,我不认为有其他人能够出得起这个价钱,或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宁云波说。 陈一心看完文件,不慌不忙,说:“宁先生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也能完全认同,想必在之前宁先生已经非常详细地了解了胡林陈的事情,而不是像我这样,对你们墨霏一无所知。” 宁云波停在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屈,他当初确实是对胡林陈进行了一番调查的,但是查到的却对后面的收购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查到胡林陈是h省的一个家庭主妇建立起来的,主要的制作工人就是两个家庭主妇,而胡林陈名义上的老板就是胡林的父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人。他并不知道,胡林陈之所以在胡林父亲陈一心舅舅名下,那是因为当时的陈一心和表哥还有陈意都没成年。所以舅舅仅仅是名义上的主人而已。 等到宁云波开始谈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出来做主的人是个才出社会不久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对生意方面的稚嫩简直令人发指,他从商多年,自认为不管对上多奸诈的老油条都能应付自如,而面对那个愣头青,他却完全没了招数,最后费尽了力气,总算是让他有了松口的迹象,却又被推到这个陈一心的面前来了。要不是他确确实实敢肯定那个胡林是个笨蛋,他简直要认为自己是被人耍了。 陈一心完全不知道宁云波内心的苦楚,又说:“既然宁先生已经非常了解,那就应该明白,胡林陈建立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对我们的意义也不容易,胡林陈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它是一个制鞋品牌,还在于它所代表的服务理念和艺术含义,这样的胡林陈,远远不止宁先生您说的那个价格。” 宁云波恢复了他商场老狐狸的模样,淡淡笑着说:“那陈小姐就应该知道,假如不是胡林陈还有这些价值,那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一心淡淡一笑,说:“不如我们边走边谈吧,我很希望能够参观墨霏工作室。” 墨霏工作室其实并不大,除开总设计师设计总监姚子霏,还有四个设计助理,其余的都是她的秘书还有助手。现在姚子霏不在,只剩下她的几个设计助理在对设计图进行完善。 站在办公室外面,宁云波说:“墨霏工作室的主要作品都是由小霏亲自设计的,她的助理只负责微小的调整和小饰品的设计。这家工作室已经成立五年,在国内的名气不需要我赘言了。” 陈一心没进去办公室,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设计师的工作室是重中之重的要紧地方,要知道对于服装来说,它的灵魂,它最要的,就是设计了,为了防止设计图稿外流,设计师办公室严防死守,设计图稿都要严格锁进保险箱里。陈一心是个外人,当然没有资格进去。 这时候,姚子霏的助理之一,朱兵进来了。宁云波心想正好,他对墨霏工作室的运作也不了解,正好交给他。 叫过朱兵来,宁云波说:“陈小姐想要了解一下墨霏的运作,你来介绍一下。” 朱兵对宁云波还是信服的,点点头,但是等他转过头去,对上陈一心的脸,却怔住了。 “你,你不是那个小助理吗?” 长相一般,也就是面目模糊还是有好处的,一旦换了一个装扮居然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当天朱兵匆匆也没把陈一心看清楚,所以这会儿还是走近了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就是那个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的小助理。 宁云波脸色有异。 陈一心气定神闲,回答说:“在你这个助理面前,我就是助理嘛,在能做的了主的人面前,我当然就是负责人了,很简单嘛。” 朱兵听了心里直冒鬼火,宁云波也是不舒服到了极点,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陈一心做事这么……这么不讲道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面对的是谁?她凭什么这么乱来! 从谈这件事开始就一直憋着火的宁云波真想冷笑一声说:“既然你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大家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之后,他宁云波自然就有无数种手段,让对方倒过来求他!一个小小的做鞋子的作坊而已,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公司了,居然在他面前拿乔,恐怕不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这群人就永远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到这里,宁云波正想开口,陈一心却完全无视他糟糕的脸色,已经一步跨了出去,又问朱兵说:“你们工作室的服装都是在首都这边生产的吗?” 朱兵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宁云波。 宁云波冷笑一声,说:“陈小姐,今天也胡闹得够了,恕我宁云波不能奉陪了,下次,你在做事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比较好。”他宁云波不管怎么说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就算是在此时,怒极了得情况下,作为一个成熟商人,他的风度仍然还在。 陈一心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不善,不过陈一心听完就笑了,说:“我似乎觉得,宁先生这话说得阴森森的,你是在警告我要识时务,然后乖乖把胡林陈奉上,不然你就要用手段对付我了,是这样的?” 宁云波冷冷看着陈一心。 陈一心惊讶地叹一声:“居然是真的!” 宁云波的助理从他身后走出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陈小姐,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这边请。” 陈一心没动,说:“你生气了?奇怪了,我没觉得我哪点得罪你了啊?” 朱兵沉不住气,跳起来说:“你还敢说!你那天骗我说你是你自己的助理!” 陈一心摆手:“我助理不在这儿呢,不过那天我要是不这么说,多掉价,你们叫个助理来,我居然亲自出马了,这一开始就不对等,以后还怎么谈。” 这话当然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可是大家都藏在心里,不会这么说出来啊! 宁云波无语,他感觉对上陈一心自己就显得很无力,陈一心为人处世做事情的方式跟他们这群做生意的人完全不一样,但是他一会儿就觉得心安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占优势,除了他们墨霏,还会有几个人愿意出他们想要的价码,他们本来就是占优势的。何况他还是宁云波,凭他得地位,挤压这么一个小作坊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简直就是小事一桩,所以这一次整件事的进行应该按照他的规矩来才对,他宁云波凭什么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宁云波顿时心安,怒看向陈一心。助理会意,又做请的动作,说:“陈小姐请吧,这边来。” 陈一心看了宁云波一眼,叹了口气。 说着陈一心就要走,可是这个时候宁云波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居然不怕,她居然一点都不怕!!他宁云波坐到今天的位置,每一次发火下属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害怕得要死,可是这个陈一心,她凭什么什么无所谓,她怎么可以无所谓,难道她不知道,他宁云波一生气,她就别想再在商圈里面继续混下去了吗! 所以世上就有有这么一些人,陈一心第一次见宁云波,和他又没有仇,当然就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他让他难受,可是宁云波却庸人自扰,已经被陈一心打乱了阵脚。 ------------ 125 和谈 更新时间:2012-03-15 宁云波一气之下,把陈一心赶走了,但是他还在自燃,也就是自顾怒火燃烧之中。这时候朱兵电话响起,对话了几句,转过去盖住话筒对宁云波说:“宁总,是霏姐。” 宁云波马上接过电话。对面传来姚子霏的声音:“波波,事情怎么样啦。” 宁云波说:“差不多了,已经把那家服装公司收购,正在整改,用不了多久就能投入运营了,你放心好了,我上亿的单子都做得来,何况是你一家服装公司。” “做服装和做房地产是两回事嘛,我也是关心你。对了,之前我说的那家胡林陈怎么样了,你跟他们谈好了吗?” 宁云波脸色就僵住了,他本来说话就僵硬,只有对着姚子霏的时候会刻意一点,显得稍微温柔,姚子霏这么一问,他心里不舒服,语气就变了:“那家算什么,不过一个小作坊而已,还漫天要价,这个价钱,收购一家比它规模大几倍的制鞋公司都足够了!” 那边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说吧,宁云波干事情就会这样。” 姚子霏就谈了口气,说:“其他都不适合嘛,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记得已经要把胡林陈的设计师留下来,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小玲子在叫我了,我挂了啊。” 挂了电话,宁云波的怒气被姚子霏这么一干扰,顿时就下去了。 胡林陈是姚子霏自己看上想要收购的,陈一心他们猜得没错,墨霏工作室确实想要走产业化的路线,这件事还是源自姚子霏跟人打赌。姚子霏确实不缺钱,不过她从小受宠,家里地位高,在圈子里面也是供起来的,导致她的个性相当说一不二,而且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不能干扰。她在国外念书,回来后本来以她家里的条件,她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但是她偏偏觉得自己应该“寻找生活的意义”,所以就有了墨霏工作室。但是墨霏工作室只接受高级定制的单子,一年也做不了多少,说得难听点,连她姚子霏大小姐一年喝咖啡的钱都不够。去年姚子霏哥哥,那个四十几岁的钻石王老五终于结婚了,可能是她嫂子无意中露出了一点意见,姚子霏就回来大声嚷嚷要自己挣大钱。 她姚子霏挣钱需要自己动手吗?当然不需要,她一表现出自己想要做什么,一拥而上就是各种自告奋勇,出主意或者愿意出力的人,宁云波以绝对的优势把这个任务拿了下来,就算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做生意做到宁云波这种地步的人也并不多。姚子霏心想宁云波以亿计算的公司都能搞定,何况她的小公司,所以就把事情一股脑儿都丢给宁云波,自己出国玩去了。 宁云波现在接完电话,心理面很是有些憋屈,他早就表示过自己要追姚子霏的意思,可是姚子霏从小享受习惯了别人献殷勤,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当初把这回事揽下来也是为了讨好姚子霏的意思,不过现在一看,姚子霏根本还是原来那样。现在他根本没机会跟姚子霏沟通,而姚子霏也不会了解他的难处,她只知道,宁云波没把事情办好! 宁云波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帽,那个胡林陈不就是要钱吗,他宁云波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开始的时候就想着把事情办好,用最低的价格收购,最好的办法经营,最快的方式获得利益,把这桩生意做到最完美,利益最大化!但是他却忘了,这件事根本不完全是一桩生意。他宁云波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只要把目的达成了不久行了,他又不缺钱,那点价差不过是他一辆车的钱而已,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宁云波长叹一口气,自暴自弃一样,转头对朱兵说:“把那个陈一心叫回来。” 朱兵都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宁总?” “去!” 朱兵这才小跑着出门去,路上他还百思不得其解,天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宁云波居然改变了主意,他这么滑不留手的商人,难道不知道现在去叫那个陈一心回来就是眼睛能看到的示弱,一定会被大大宰一笔的。钱倒是次要的,可是宁云波他自尊心受得了吗?朱兵心里又猛然一转,又想可能是姚子霏的意思了,也是,要是姚子霏的意思,那还真的是只能无奈了。 这时候陈一心可不计较,虽然想到自己被人赶走又叫回来,要是乖乖服从是挺没有面子的,不过她突然很想看到那个面部细胞似乎有些瘫痪的某人尴尬地把自己叫回去后他脸上的表情。这种时候,当然越是脸皮厚的人越占优势,陈一心这么一想,就坦然转身往回走了。 果然,宁云波的表情还是这么难看。 “就照之前你们要的价钱,我们签约吧。”宁云波说,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再多看面前这个眼睛里面显然带着戏谑的女孩子一眼,他可是受够了,早点签约,就早点解脱! 陈一心却说:“不急,我还没参观完墨霏工作室,对胡林陈未来的东家还不是很了解,有些事情急不来的,宁总悠着点啦。” 说完,陈一心就好像中途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直接问朱兵:“墨霏工作室的服装都是在首都这边生产的吗?材料方面呢?” 朱兵看了眼宁云波,对上他难看的脸色,他还真的不怎么敢说话,直到宁云波咬牙说:“你说吧。” 朱兵大松一口气,对陈一心说:“有一小部分是,加工造型一般都是在这边,但是因为墨霏做的基本上都是民族服饰,上面的刺绣都是最精致的苏绣,所以刺绣都是设计好样式之后运到苏州那边由专业人士进行绣绘的。” “苏绣啊……”陈一心说。他们胡林陈采用的绣法以湘绣为主,苏绣、粤绣、湘绣、蜀绣四大名绣各有特色,说哪家最好未免有些有失偏颇,但是在很多人眼里,确实认为精致的苏绣为四大名绣之冠。胡林陈的绣鞋是以湘绣为主,也融合了一些蜀绣的特点,色彩偏明亮,因为面向多是国外的客户,明艳的色彩当然更受欢迎。但是这显然就跟墨霏工作室一贯的风格不同了。 所以陈一心就说:“胡林陈的绣鞋所用的绣法并不是苏绣。” 朱兵明白陈一心的话,心里冷笑,嘴巴上也忍不住带点讽刺:“胡林陈就算归入墨霏之下了,也跟墨霏没得比的,墨霏是高级定制,当然所有的材料都是最好的,衣服也当然是最精致的,胡林陈以后就是工厂生产,批量卖得,需要计较什么苏绣还是湘绣吗?” 宁云波就在旁边,顿时就知道不好。他是久居高位,所以面对陈一心这个明显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就忍不住怒气了,朱兵就是楞,或者说是二。要不是因为他是姚子霏的同学,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当上姚子霏的助理。姚子霏给他的待遇太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助理,居然不知道收敛自己的情绪。 这时候,宁云波以为陈一心会马上翻脸,没想到陈一心跟没听到一样,脸色居然一点都没变。宁云波心里一转,心想,难道这个陈一心也是个“二”的?不然为什么她做事这么脱线,而且连自己的脸色都不会看。 这时,一边的陈一心又问:“还有材料方面呢?你还没说呢?” “墨霏用的当然是苏杭生产的最好的丝绸,你恐怕不知道,墨霏出品的衣服有两件还是传说中的云锦做成的!” “是吗?”陈一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现在能够织造云锦的人在全国内不过几十个人,可是云锦的织造就需要数个人用专门的大型织机进行织造,而且速度可怜得要命,一年仅有数丈。市面上所谓的云锦都是假的,假如墨霏工作室做,那肯定不可能用假的,假如是真的,那陈一心只能说――好可惜。她在这里已经见过了墨霏工作室的成品,夸张、独特,但是没有多少内容,全是小女孩的夸夸其谈,只能说用国宝一样的云锦用来制作,真的是浪费了这云锦。想到这里,陈一心都觉得肉痛。 朱兵可不知道陈一心是心痛,还以为她是被墨霏的雄厚实力给吓住了,得意地说:“云锦虽然是宝贝,但是对我们墨霏来说还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不过至于你得胡林陈鞋子,就别想着沾云锦的边儿了。” 陈一心就说:“那你们准备怎么生产?” 这个朱兵不是特别清楚,旁边宁云波的助理接口说:“我们已经在南方建了工厂了,仍然会使用上等的材料,虽然说是将胡林陈进行产业化生产,但是我们要走的仍然是高档品路线,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牌子,所以材料上绝对不会放松。” 陈一心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工厂用机器进行生产的话,就完全失去了绣鞋本身的韵味儿了,这样的话,你们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收购胡林陈,胡林陈不管卖或者不卖,它之所以得到承认,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是手工制作的绣鞋,因此才与众不同的。” 顿时朱兵看向宁云波,众人都缄口不语了。 ------------ 第三个人 更新时间:2012-03-16 “收购后,胡林陈不可能一成不变,墨霏工作室旗下,高级定制完全手工的服装制品只要一个就够了。”宁云波说。 陈一心却说:“那么这样一来,你们收购胡林陈还有意义吗?” 宁云波看着陈一心,却发现陈一心正非常认真地看着自己,两个人视线碰上,但是陈一心却一点没有躲闪。宁云波一怔,为什么她就这么看着自己?问题是她的眼神看起来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问了问题然后看着被问问题的人专注地等待答案的样子。宁云波见识了太多有多余意味的眼神,碰上陈一心这样简单的眼神,反而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现了。 这时候,他心里绝不会容忍自己退让,凭什么要让他移开视线!应该是陈一心自己才对! 于是,两个人居然就这样眼睛对上眼睛了。 陈一心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假如卖给你们之后胡林陈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收购,相信符合你们工厂生产而且在全国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的牌子在国内也不少吧?” 宁云波冷笑了一声,说:“你在提醒我你的胡林陈有多值钱,是吗?” “这当然也是事实。不过我更想知道你到底准备把胡林陈怎么弄,我不希望当它转手之后除了名字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从某方面来说,我们必须对胡林陈曾经的顾客负责。”陈一心说。 宁云波说:“仍然像以前一样完全手工制作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手工制作的成分仍然会占一定比例,另外,胡林陈风格不会改变,你们要的价格我答应了,但是有条件,就是你们胡林陈的设计师必须留下来,这样你也不用再担心胡林陈会大变样,对两方都好。” 陈一心听到这个人居然说要自己留下来,顿时就愣了一下。只是片刻后她就笑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从来没说过设计师跟胡林陈是捆绑销售的,我们卖的仅仅是这个商标而已。” “仅仅是这个商标是值不了那么多钱的。”宁云波说。既然姚子霏要把这个叫陈一心的设计师留下来,他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陈一心好笑地摇头,说:“你知道胡林陈的设计师是谁吗?” 宁云波点头。 “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你请不起我。” 宁云波轻笑一声,说:“你认为你值多少?” “我不是专业设计师,真论我的作品,肯定不是多么值钱,可惜的是,我不准备做设计了,正因为我不做了,所以我就变值钱了。” 宁云波脸色冷硬:“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陈一心微笑摇头:“这一次真不是抬价格来了,其实你看胡林陈的样子应该就很清楚,别说我这个设计师真的是业余的,就算是运营人员也是业余的,也就是说,我们都有其他的工作。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宁云波眉毛一挑,说:“你认为我们付不起工资?” “你想得真是太多了……”陈一心说,“反正,设计师跟胡林陈是两回事,我和胡林陈之间没有任何约束关系,我们今天只谈胡林陈。” 宁云波扫了陈一心一眼,他并不认为陈一心的语气有多么坚决,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陈一心当然也是包括在内的。以他宁云波的财力,怎么都不可能雇佣不起他面前的这个这么平凡的女孩子。 “好,那就只说胡林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宁云波问。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陈一心他们打算卖胡林陈并没有打算完全卖掉,本来是打算保留一部分经营权的,这样就可以避免胡林陈落到别人手里之后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消失了。可是后来碰上墨霏,以宁云波的唯我独尊,当然不可能让胡林陈还有一部分给握在别人的手里,这也就是为什么事情会弄得这么复杂的原因,胡林陈是陈一心他们几个人一手建立起来的,既然他们以后将完全失去对胡林陈的权利,那么在现在他们就必须保证它以后能走得好,于是在合约上要求的其他条款也相应地苛刻了。 “我对胡林陈的以后的经营还有一些意见,你也知道,胡林陈能够走到今天,我们在服务上的态度是很重要的,这点你们应该能够保持吧。” “这点是当然的。” …… 半天之后,两边才达成了共识,陈一心没在价格上让步,而筋疲力尽的宁云波也没有心思跟陈一心计较那点钱了。 最后宁云波说:“我让秘书准备合约,明天就签约。”他是一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要知道,只有在宁安建立之初的时候,他才曾经这样为了一笔生意跟人费尽口舌用尽心力,而现在不过是小几百万收购一家制鞋作坊,他居然也这么累了。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宁云波赶到非常地郁卒! 更糟糕的是,宁云波发现任务只完成了一般,他只不过把胡林陈收购了下来,而姚子霏吩咐的把设计师也留下来他还没有办到,这个设计师,也就是这个做事脱线不讲潜规则的陈一心,他居然还要跟她打交道,想到这里,宁云波是真的觉得有些绝望了。 …… 回到酒店,陈一心先给s市那边打了一个电话,是陈意接的电话。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薄思思去她男朋友那边了。”陈意说。 应该是徐家父母已经知道了,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一旦知道肯定是马上给儿子打电话。陈一心猜到了这点,就对陈意说:“你帮我看好思思,这件事还有得磨,别让徐斯把思思算计了。”虽然这么说,但是陈一心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上一世的时候,薄思思和徐斯也是遭到了徐家父母的反对,可是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是最后徐家父母破产,薄思思生了孩子,徐斯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所以陈一心曾经完全想不明白徐斯这个人,假如他仅仅是为了玩弄薄思思,那么为什么还能在徐家父母这样坚决的反对下跟薄思思结婚,和家人冷战,直到最后薄思思和他一起被接回去。但假如他是真心,那么他后来又怎么能够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 陈一心并不是神,猜不出徐斯的想法,现在,她只能想办法让徐斯快点露出他的真面目来。 所以陈一心去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叫做“豪都”,顾名思义,是个非常高级的娱乐场所,据她所知,现在那个人,杨紫欣,就在这个地方做事。 杨紫欣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个妓女,大学的时候瞒着学校偷偷在外面开始做,后来攀上一个政界人物,暗地里面做了别人一年的情人。一年之内,她挣下的钱已经足够她用一辈子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见好就收,然后徐斯就是她“从良”的桥梁。 自从徐斯父母破产后,徐斯简直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他还没和薄思思离婚,就公然和杨紫欣搅到了一起。要是别人还罢了,但对方偏偏是杨紫欣。这个女人念的大学,正好是a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事情整个a大稍微有点灵通的人都知道。杨紫欣没有被学校开除有几个原因,一方面是她的事只是风传没有证据,二是不知道是被谁压了下来,但是上面只能管住朝外的嘴,朝内的嘴是管不住的,于是杨紫欣在学生之间的名声是可想而知。 按照陈一心的估计,现在杨紫欣应该还没有跟那个政府高官搭上,她现在还是“豪都”里面一群不起眼给人端啤酒的小妹之一,在她没有撞上那个政府高官之前,陈一心相信自己能够请得动她。 陈一心走进“豪都”。她没去a大找杨紫欣,是因为在学校里面,凭那个女人的厚脸皮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到时候陈一心弄不好还会被她搅得一身是脏水,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在这里,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女大学生,只不过是跪着端酒水的小妹。 “我找杨紫欣。”陈一心对妈妈桑说。 妈妈桑笑:“小姐,我们这里没有叫杨紫欣的。” 陈一心一想,对了,在这里做怎么可能用真名,但是她又哪里会知道她的花名是什么。 妈妈桑很温柔地说:“小姐,你第一次来‘豪都’吧,这里是有些规矩的。” 陈一心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妈妈桑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是来捣乱的,虽然找这个人,但是也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我不是傻瓜,在这里闹事不是找死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妈妈桑满意地笑了。 但是,不知道杨紫欣的花名,陈一心应该怎么找她,难道去跟踪她,还是在这里干等?这两样都不像是聪明人干的事情。 陈一心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拐到大厅一个阴暗的角落,看到有个酒保走过,把他拉了过来。 那个酒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一心塞了一叠票子。 “我找一个跪的小妹,是个大学生,姓杨。” “小姐,我们这里不能泄露‘公主’的私人信息,被上面知道了我会死得很难看。” 陈一心又塞了一叠给他:“不知道就还给我。” 酒保很会来事,马上说:“这里大学生可多了,小姐多说点其他特征。” “女的,二十来岁,个子不高,一米六一六二的样子,皮肤很白,对了,胸不错,d的样子吧。” 说到最后一句,酒保眼睛就亮了 ------------ 127 骚乱 更新时间:2012-03-17 陈一心倒不是不想去问妈妈桑,按理来说她们知道的本该是最多的,她要问也能问得清楚些,不过她也不傻,知道在这里能做到妈妈桑的都算是“内部人”,拿一点钱是收买不了的,这就是为什么陈一心舍近求远找了个看似不起眼的酒保的原因。 那个酒保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您说的是真货还是隆的?” “真的。”应该是真的,据陈一心所知,杨紫欣出身的家庭条件非常不好,那么在她真从这里挣到钱之前,她应该是没那个闲钱去隆胸的。陈一心又加了一句,“她是真正的大学生。” 酒保马上就说:“我们这儿的姐儿身材都好,但是真假参半,货真价实的d还真没有几个,您说的可能是synthia,她就是个大学生……呵呵,我们这里,不管是哪种‘公主’,基本上都是‘大学生’,不过这个‘大学生’,是有点水分的。但是synthia不同,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据说还是名牌大学呢。” 陈一心知道八成就是她了,就说:“我要见她。” 酒保没说话了,看来也有难度,陈一心就笑:“你们这里没女客人点‘公主’的例子吗?” “真的没有……”酒保说。 这时候陈一心已经把酒保拉到角落里面有几分钟了,酒保已经有点着急了:“小姐,一会儿不见我人我就要被领班骂了!” 陈一心让开路,让他先走。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不过现在她已经知道谁是杨紫欣了,那么现在就去找那个所谓的synthia吧。 陈一心找了个单间包厢。在“豪都”有各式各样的包厢,能容纳几十上百个的,也有那种适合几个人或者两三个人小单间,这种包厢在二楼,透过玻璃能够看到下面疯狂的舞池。陈一心坐下后,就对领她进来的人说:“我等人,先让synthia来上酒。” “不好意思,今天synthia已经被点了,恐怕没有空,小姐可以换个人吗?” “有可能把她换过来吗?我可以多付一倍。”陈一心说。 “不好意思,‘豪都’有‘豪都’的规矩。” 陈一心也不再纠缠,说:“那先随便找个人吧,我把明晚synthia先定下,这没有问题吧。” “好的。”那个人说。 陈一心喝了一倍鸡尾酒,随便再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只是想起来觉得有些可惜,她什么都没干成,但是一个晚上小一万就出去了,要是一直碰不到杨紫欣,她岂不是要一直这么等下去,这样下去,她那点小钱恐怕根本经不起磨。 第二天晚上陈一心差不多的时间出现,服务生非常懂事,还记得陈一心,问:“还是那个包厢吗?” 陈一心点头。进去后,陈一心说:“synthia呢?” “小姐,不好意思,synthia正在忙。” 陈一心的动作顿时就顿了一下,她露出笑容,只是在黑光灯下,这个笑容一点都不甜美:“为什么?昨天我说要先定下synthia你可是回答我说‘好’了,既然你不能保证,为什么还要说‘好’?” “小姐,今天比较特殊,来的人是synthia的老客户。不然换个其他人吧,我们这里比synthia漂亮懂事的公主还有很多。” “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陈一心冷笑,“我要见synthia。” “小姐,真的非常抱歉……” “别跟我说抱歉……抱歉有用吗?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们豪都居然是这么做生意的,算是见识了!”说完陈一心提起手提包,一甩手就走出包厢。 虽然气愤,但是陈一心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她在听到对方解释的那一刻就清楚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利益当然是驱使行动的最重要因素,很显然,今天晚上杨紫欣的客人比陈一心更加重要,或者说不需要重要,只需要是个男人就够了,她一个女人,就算点了公主,能够付出的钱仍然是可以预计的,可是一个男人就不一样了。陈一心充分了解到,从她说出自己想要synthia陪酒的时候开始,她就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 陈一心心里气愤,脚下的动作不由就快了,加上灯光昏暗闪烁,她居然没看清楚路,一不小心就擦到了别人。 在这种地方,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常见的,但是陈一心偏偏碰到了一个醉酒的人。那个男人猛然转身抓住了陈一心的胳膊:“嗯?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撞了人也不道歉?” 不过是擦到了而已,陈一心用力甩开他的手:“抱!歉!” 转身正要走,没想到对方动作更快,一步就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陈一心就听到那个人笑了起来:“呵呵,有个性,你叫什么名字,陪我跳舞怎么样?” 陈一心冷笑,说:“我是客人,不是这里的‘公主’。” “不是也没关系,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嘛。”那个人还死赖着不放。 陈一心看过去,只能看出对方大概二十八九的样子,个子挺高,但是脸就看不清了,在这样的灯光下,谁的脸看起来都是光怪陆离,没有任何美感的,至少在陈一心眼中看来是如此。 陈一心推开他,说:“所以恕不奉陪。” 那个男人本来就喝得有点醉了,陈一心一推就把他推出好几步。这里本来就是舞池边缘,还是有不少人的,这一退他就撞到了好几个人。 看到这里出现了情况,一直站在舞池边维持秩序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就走了过来。 “你这家伙,别给脸不要脸知道吗?”那个男的被陈一心这么不客气地拒绝,而且还被一个女的一推推开好几步,作为一个男人那可耻的自尊心就忍受不了了。 陈一心看到保安过来,很冷静地绕开那个男人走过去,对保安说:“这里有人骚扰我。” 两个保安相互对视一眼,可能也是见惯了这种事情,说:“我们不管客人之间的事情,但是假如有事希望客人能够在外面解决。” 这就是置身事外的意思了,陈一心心里冷笑。这时候那个男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陈一心的肩膀,凶巴巴地说:“喂!” 他抓得非常紧,几乎是掐扭了。陈一心说:“放开!” 那个男的不动。保安本来是看到这里似乎有骚乱才过来的,走近了才发现不过是一个男人搭讪一个女人而已,而且这个女的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这样就算闹一个女人也是闹不起来的。他们是聪明人,客人之间有什么纠纷他们从来不参与其中,他们的职责仅仅是保证其他的客人不受影响,保证整个“豪都”表面上的歌舞升平而已。 这样的举动,更是激怒了陈一心,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隐忍的人,见到保安的举动,顿时才去了一点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放开我!”陈一心说。 那个男人“哼”了一声,说:“哟,小姑娘还挺拗……”还没说完,陈一心一个转身扬起膝盖小腿一蹬,就踹在那个男人软绵绵的肚子上。那个男的像个布口袋,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这绝不是夸张,陈一心脚上踢人的功夫练了这么多年,一脚下去的力道,不要说一般女人,没练过的男人都是受不了的。本来陈一心是不会踹肚子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她一脚的力度,假如对方内脏再有什么病,很有可能把人直接踹死了,但是这一回在怒气之下,陈一心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 那个男人整个人飞出去至少两米远。这一下立刻惊飞一大群男男女女。舞池哗地一下空出一个大圈来。 那个男的倒在地上呻吟,要死不活的样子。而这边两个保安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陈一心拍拍手袋,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两个保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她拦住,说:“小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陈一心冷冷瞥了保安一眼,说:“是你自己说的,不会介入客人之间的事情,所以,现在你给我乖乖闪开。” 保安不敢动,他们在“豪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际上类似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了。“豪都”从来不怕客人,因为没有哪个客人能比他们的老板还要可怕,类似现在这样的时间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发生,然而最后都没办法在“豪都”里面闹开,因为大家都不想玩命。而且这件事的起因又算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女人被调戏了一下而已,只要让那个男的占占便宜事情不就过去了吗?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吃不得亏,居然在“豪都”里面就动手了!他们惊讶于这个女人的胆量,也惊讶于她这么干脆利落的身手。 舞池里面动静这么大,显然已经不是两个保安的事情,很快,一个穿着整齐西服的男人在几个助手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围绕在一边看热闹的人们散了开去,自动为他让开道来。 他看看这里的情形,不用问什么,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露出一个非常合适的笑容,说:“小姐,我们去一边谈谈好吗?” 陈一心正好也想质问一下他们恶劣的服务,投诉一下如何答应了顾客然后出尔反尔。所以陈一心一仰头,说:“正好。” ------------ 128 初次见面 更新时间:2012-03-18 其实假如是从前那个总是得过且过,万事不计较的陈一心,碰上这种事,大概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自从她重新回到十岁后,陈一心很有痛改前非的意思。她不由会觉得这条命是捡来的,假如这样都不好好地恣意和肆意一回,那她重活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从前她只能拿羡慕的目光看向那些能够肆意妄为的人,不仅仅是羡慕他们有恣意的资本,还羡慕别人有恣意的勇气,如今她有改变自己的机会,所以她当然不会怯怯懦懦地退缩。 “小姐,‘豪都’里是禁止斗殴的。”对方言简意赅。 陈一心冷冷瞥了他一眼,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假如不还手,那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说你们‘豪都’还禁止人自卫?” “我们有保安在,会保护客人的安全……” “好笑,你没看到你的保安们站在旁边看戏吗?还说什么不介入客人之间的事情,假如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是不是就活该被人欺负了?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开这种店,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你们不帮我忙就算了,那也别阻止我自己动手,难道说别人都掐到你的脖子了,我还不能一脚踹开了?” 这个男人笑容变得非常难看,他冷笑说:“但是你今天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其他顾客,我可以认为你是在闹事。” “那个男人也影响到了其他顾客,冤有头债有主,你别光来找我晦气,还是你别看我没来几次,脸生,就认为我是好欺负的?凡是也是要讲个道理的,从没听说过一个男人摸上来了女人还不能扇他一耳光的,你们‘豪都’都还知道,没给过钱,公主不能白给人玩,我好歹是你们家客人,来是玩别人的,可不是给人占便宜的。” 那个男人脸色很难看,嘴巴诺诺两下,说:“你是故意找茬!” 陈一心“扑哧”笑了:“太搞笑了,我哪个字是找茬的?你拎出来给我看看?理亏也别这样啊,我晓得你们‘豪都’了不得,背景如何如何,你们要是真牛,就直接去人民银行拿钱,别开门做生意啊。既然开门做生意了,就要讲个开门做生意的道理,我可不期望你们知道什么顾客是上帝,但是也别拿顾客当傻子欺负。” 那个男人显然是碰到对手了。他是个嘴拙的行动派,一般只要摆出架势,抬出“豪都”背景,对方就惧怕了,就算是有脑子发热一时冲动的,凭他一只手也就能制服,所以真是一路通行从来没什么挫折。 但是今天他碰到了一个一点都不怕他的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她不但不怕他,还不怕“豪都”,还在他的面前据理力争,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对方几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男人气得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是实木的,但是被他一拳下去,陈一心似乎听到了什么断裂的声音,可想而知这一拳力气有多大。要知道,这实木的桌子可不是电影和电视节目里面那种脆弱的木板,轻轻一砸就碎成碎片的那种。 那人猛然出拳,陈一心被吓了一跳,但是过后她就突然笑了。她不信这个男的真的会揍她,所以她笑着说:“你想打女人?” “在这里闹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一样揍!” 陈一心大笑起来,半天才收住笑声:“你太好笑了,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我没闹事的意思,你怎么都听不懂呢?” 陈一心不把他放在眼里,语言行为仍旧自如的样子,让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受挫折。 陈一心又说:“弄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语塞,半天才说:“我警告你,别在‘豪都’闹事。” 陈一心笑:“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叫我过来是想杀人藏尸呢,原来就是警告一下啊。” 是的,陈一心说得也没错,“豪都”开门做生意,不可能真的把顾客怎么样,碰到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把人弄去警告一下,不识趣的,最多再动手教训教训也就行了。这也是为什么陈一心有恃无恐,她觉得就算是黑社会做事情也是要照着常理来做的,实际上很多时候黑社会做事比某些官员要有道理多了。所以陈一心不怕,就算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刻意伤疤,混身凶煞气息的男人。 那男人不喜欢陈一心的态度,她的表现真的很奇怪,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要不是她一开口就占了上风,让自己完全失去了优势,他也不会失态忘了自己的初衷。 “那这件事算是说清楚了吧?”陈一心问,见那男人没回答,就自顾自开口说,“我说,你管客户投诉什么的吗?” 他瞥了陈一心一眼:“我什么都管!” “那就好,我告诉你,我昨天跟你们这边的服务生说好了的,定下synthia陪酒,结果今天来倒好了,跟我说synthia没空,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假如不行,昨天就应该跟我说清楚,你们这么出尔反尔拿客人当猴子耍,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陈一心说着,却让对方那个大男人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叫‘小姐’陪酒?你不是女人吗?” 陈一心邪魅一笑:“谁告诉你只男人识得风月?好了,问题不在这里,我想知道的是,这样的事你们‘豪都’是怎么解决的?是直接店大欺客就算了?假如是这一种,那我还真没办法,自认倒霉得了。” 说是自认倒霉,但是陈一心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逼得男人生生吞下一口气,说:“我去问领班,他来负责这事儿!你说是哪个服务生应承你的,他做事没到位,我帮你教训一顿!” 虽然有“豪都”做后盾,这个男人不怕任何道上的人来,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给上头树敌太多,今晚陈一心的态度出人意料,让他不得不猜想陈一心是不是背景强悍,所以有恃无恐。“豪都”也有不识趣的服务生得罪大客户的例子,一般情况下只要能让客人出口气,给他们面子,那事情就过去了,倒霉的只是服务生和他们这些下属而已。所以现在男人觉得在不了解陈一心的背景的情况下,暂时先不要得罪他,所以就提出了这个非常普通也是非常常用的建议。 不过陈一心要的不是这个,说:“免了。你们‘豪都’怎么教的,底下的人当然就怎么做,我才来没几次,不知道你们的作风,这回就当是教训了。让我见synthia,这件事就算完了。” 在这件事上,陈一心虽然语出讽刺,但是出人意料地并没有刁难他们。 男人点头,说:“好,我马上让人叫她来!” 出了门,男人马上问旁边的人,说:“这女人什么来头?” 那边马上有人过来,说:“才来第二次,一来就找synthia,应该是冲着她来的,身份不清楚,听口音不是北方人,不好办。” “豪都”来往人极多,普通有钱人有,有权有势的也比比皆是,除了大客户,他们也不可能每个客人的背景都搞清楚,这年代,坐火车都还没能实名制,何况他们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 男人想了想,说:“叫synthia来,问她怎么回事?这件事要是能这么了了,也别向上头报了,要是了不得,我再看着办。” …… 陈一心看着一头雾水跪着给自己倒酒的杨紫欣,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synthia?” 杨紫欣点头,她这是第一次碰到女客人,开始被叫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个客人的老婆之类的找上门了,这种事电视里面再常见不过了。所以她相当忐忑,回想自己过去几次偷偷接的客人都是比较清楚的,应该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才对,她还是在校生,总要顾及自己的名声。 “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实际上,我有件事想要让你去做,做好了别的不敢说,给你的钱至少能让你在剩下三年在学校过得跟公主一样。” 听到学校两个字,杨紫欣整个人就僵住了。“你是谁?” 现在她还没有找到靠山,所以她知道一旦她所做的事情传扬开去,她十有八九会被学校开除,她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可不是为了半途退学的,一个大学肄业生和一个大学毕业生完全是两回事。听到陈一心提到学校,她顿时就以为自己的事情被学校的人知道了,担心和绝望就笼罩了下来。 这时候的杨紫欣看起来实在是楚楚可怜得很,但是陈一心对她一点都提不起同情心来。这个女人,现在能装可怜,真让她像上辈子那样碰到那个高官,找到靠山,那么倒霉的就是别人了。陈一心记得非常清楚,她是怎样高昂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用她长长的涂得花枝招展的指甲掐在薄思思那可怜的女儿身上。 这样的女人,最好把她和徐斯那样的人渣送做一堆,让他们烂到一块! ------------ 129 故人重逢 更新时间:2012-03-19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在这件屋子里面谈了,不过像杨紫欣这种类型的公主是不能出台的,所以陈一心这个时候也不能带走她。 陈一心放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自己所在酒店的房间号,对她说:“明天过来找我,我也需要你晚上好好想一想。” 然后陈一心站起身来,拎起手袋就大步走出门去。 门口正站着那几个“送”她过来的保安,陈一心对他们笑笑,弄得本来严肃着脸的几个人差点失态。 往前一走,就是开放式的楼梯,下面就是欢场,不管是露台还是楼梯,唯一照明的来源就是闪烁的黑光灯,弄得陈一心连路都看不太清,走到楼梯口,却听到一个声音从前面来:“陈一心?” 陈一心一看,下面一个年轻男人仰头看着自己,仔细一看,陈一心才发现居然是认识的人。因为这里光线实在是不行,加上前面几次见这个男人都是西装笔挺的样子,这次他的打扮完全不一样,在昏暗灯光下完全看不清颜色的衬衫开了好几颗扣子,袖子被挽到小臂上,实在是跟办公室里面那个严谨的样子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陈一心笑了笑,说:“是宁总啊,好巧。” 不错,这个人就是陈一心白天才刚刚和他签约把胡林陈卖出去的如今墨霏暂时的负责人宁云波,当他签下名字的时候陈一心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什么,顿时有种闻名不如见面的感觉。 她虽然不认得这个男人的脸,但是却知道他是谁。传说中的京城四少之一,当然,这个所谓的京城四少有许多个版本,他这个版本只是其中之一,实际上因为他曝光率不足,很多人都还不认同他。在房地产炙手可热的如今,凭他宁远房地产公司老大的地位,他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富豪了,更何况他强悍的背景,当然,这个背景跟姚子霏大小姐比起来稍微有点逊色,但是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也已经是遥不可及了。 除此之外,他还是英国ld大学的高材生,只是这个高材生陈一心是不当一回事的,据她所知,对一个有钱人来说,弄一个高材生的名头并不难,在没见识过真人之前,陈一心从不依据传闻和文凭来认可某人的才干。但是他真的太年轻了,算起来,今年应该差不多三十一二岁,这个年纪配上这样的财富,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动心。陈一心当年的同事还曾指着报纸上他的名字说,假如能够嫁给这个人,此生足矣了。 因为上一世他只是报纸和八卦上的人物,陈一心心中他是面目模糊的,当真的碰到根本就没意识到。知道他是宁云波真人后,陈一心的第一个反应是所谓的“相貌出众”也不过如此。记得当时网上对京城有名的公子哥们进行排名,因为宁云波从商,有财,又跟女星闹绯闻,那是也是榜上有名,论相貌他可是名列前茅的。 不过依照他的身家,还真没人说得出难听话来,陈一心还有一会儿心有不服,觉得这男人也堪堪能说看得过去,不说方邻的十分俊朗,就是袁醒安那样一般的清俊都比不上。只是又想,当年港媒对龙太子某人的相貌还不是赞不绝口,可是那时候的陈一心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个脸长得和马一样的人到底有哪里帅的。说白了,媒体也是见风使舵的,她心里明白就行了。 闲话先放到一边,现在再说宁云波。 宁云波看着台阶上面几步远处的陈一心,很是有些惊讶。白天的时候两个人刚刚签约,他大松一口气,认为今后都没有必要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了,可是没想到才转个身,他跟朋友过来玩,不过出来透个气,居然都能把她遇到了。 今天是不利出行?怎么居然忘了看黄历了! 后面宁云波的朋友走过来,很随意地问:“宁总,认识的人?” 陈一心可没有宁云波那么不淡定,很自然地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宁总,很巧嘛。和朋友一起来玩?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说完笑容马上放下来,快步从他身边擦过去,一点都不掩饰自己不想跟他打交道的情绪。 宁云波深深地感觉到了陈一心对自己的不满,他顿时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整的鸡蛋噎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所以在陈一心从他身边擦过去的时候,宁云波冷冷地开口说:“既然都碰到了,就一块儿玩一会儿吧。” 陈一心有些惊讶,偏头看了宁云波一眼。 这时候陈一心已经走下几步台阶,跟宁云波站在一个高度上,宁云波比她高得多,所以看着她的时候自然而然往下俯视。陈一心仰头一眼,皱眉的样子映在在眼睛里,很是刺眼。 陈一心在接触到宁云波的当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相处,在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后,陈一心就是一点想跟他打交道的意思都没有了。而且依她的判断,宁云波这种天之骄子,应该连跟她说句话的耐烦心都欠奉才对。所以陈一心现在很有些惊讶。 不过她马上收起表情,仍然礼貌地淡淡地说:“不用了,宁总自己玩好。” 旁边跟宁云波打招呼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露出笑容,很温和地说:“宁总,既然是认识的人,就一起玩,今天不谈正事,大家都随意点。” 之前这个男人藏在阴影里,陈一心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加上这个地方音乐轰隆,陈一心只能勉强听到身边宁云波说话,他的声音也没有听清楚,现在等这个人走近了,陈一心才发现,这个人――居然也是认识的人。 而且再熟悉不过了。 陈一心想开口,但是嘴唇动了两下,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居然是欧帆,是欧帆!陈一心的前男友,也是她上辈子唯一的男朋友欧帆!虽然理智告诉她说,命运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欧帆已经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了,但是陈一心却忍不住要把自己的目光投过去。 虽然灯光昏暗,陈一心却知道这个人和自己记忆里面的欧帆是一样的,一样英俊的脸,颀长合适的身材,短短的松软的头发,假如在阳光下会闪闪地变成金棕色,他今天穿着浅色的衬衫,一只手随意地叉在要上,另外一只手搭在楼梯的栏杆上,冲着他们两个人笑。他的这副样子真的是很帅很帅,陈一心忍不住心里就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告诉自己这个人跟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但是她忍不住,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就算是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但是却仍然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陈一心已经离开首都回c市,和欧帆也彻底断了联系。 宁云波非常不满意,自己难得开口邀请她一个女人,她居然这么不识趣。 宁云波才不是那种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角色,所以下意识就冷笑一声,正要出口说几句难听的,却听到陈一心问:“只怕我会打扰到你们。” 欧帆和宁云波应该并不是朋友关系,因为上一世的时候陈一心并不认识宁云波,欧帆虽然最后没有和陈一心在一起,但是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却是很认真的,至少丝毫没有任何避讳地把陈一心带入了自己的朋友圈子,所以欧帆的朋友陈一心几乎都认识。当然也不排除她现在命运轨迹改变,在蝴蝶效应下欧帆和宁云波之前已经有了某种交集。 欧帆看到宁云波和陈一心说话,而陈一心显然是独自一人,不由自主就把陈一心脑补为宁云波正在勾搭的女人了。他很识相,这时候下意识就不愿意扫宁云波的兴,所以才主动地邀请陈一心加入他们。 陈一心的问话让他发笑,欧帆笑的时候会眯起眼睛,十分温柔,他说:“不打扰。” 他哪里听不出陈一心的画外音,来“豪都”这种地方玩,包厢里面经常什么情况都会发生,他们出来谈事情也经常叫公主作陪,这种时候让陈一心这样的人出现显然就非常不合适。不过今天欧帆公司和宁云波谈事情,两边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都没放开来,包厢里面的场景还不算不堪入目,就算陈一心进去也是没有妨碍的。 陈一心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点头说:“那我就打扰了。” …… 三个人返回包厢,宁云波走在最前面,在灯光掩饰下,没人看到他的脸是铁青的。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太清楚不过了,陈一心的举动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脸,他宁云波宁总裁开口,她陈一心就跟碰到了屎一样,换成欧帆,才三言两语她居然就答应了?她恐怕连欧帆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还以为这个女人有点骨气,少见地不喜欢钱,所以才不怎么搭理他,亏他之前还高看这个女人几分,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现出了原形!她跟外面那些女人一样肤浅!她虽然不喜欢钱,但是喜欢漂亮的小白脸!都是肤浅!肤浅! 回头看一眼,陈一心和欧帆并排,欧帆只落后她一步半,很标准绅士走在女士身边的距离与步伐。 而陈一心脸上带笑,那笑容根本不是之前跟他说话时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反而是微微有点忐忑和小心的笑容。他耳朵很好,听到陈一心在问欧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是……” ------------ 130 微妙 更新时间:2012-03-20 陈一心当然知道他是谁,只是对于这一世的欧帆来说,她陈一心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她问这句话并不显得奇怪,要是她不问,可能倒有点奇怪了。 欧帆看了眼前面的宁云波,笑笑说:“我是欧帆,瓯海集团的副总经理。” 瓯海集团不就是欧帆姐姐的公司?陈一心当年可是跟欧帆家里的人打过交道的,欧帆有个姐姐,十二分地牛气,从小到大万事顺风,不管是学习样貌才艺智商情商都是拔尖的,俗称的人生大赢家就是了。她比欧帆大十来岁,欧帆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凭自己本事考了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全奖,一去那边就是七八年。回来后自己建立了瓯海公司,她的老公是个钢琴家,书香门第,在首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两个人结婚是珠联璧合,羡煞了多少人。 也许是有个太完美的姐姐在上头,欧帆虽然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相当出色,比起她的姐姐来却有些不如。欧帆在学习并不出色,相对于她姐姐自己考试自己申请学校不动神色就把offer拿回来,他当年考大学可是操碎了全家的心,最后要不是仗着自己是首都户口,又家里想办法给弄了加分,他连一本线都过不了。虽说如此,但两姐弟一样eq高,人缘好,善于和人交际却是一样的,欧帆在学校成绩不出众,但是却是一呼百应,男生女生都喜欢的人。 欧帆和陈一心分手之后就到他姐姐的公司帮忙,对了,忘了说,欧帆的姐姐和她的丈夫都不喜欢孩子,所以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丁克,两个人的瓯海公司准备让欧帆来继承。陈一心和欧帆分手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还是最后同学闲磕牙时跟她说的。怎么说呢……首都有钱人虽然多,但是穷人和一般人更多,欧帆已经算是少数人了,所以他一直是学校的话题人物之一,他的事情少不了人议论。 按照前生的轨迹,这时候欧帆应该已经订婚了,至于跟他订婚的人,陈一心还真不知道是谁,不过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欧帆那时候已经跟陈一心没有关系了。 再说回瓯海集团,陈一心记得瓯海集团是个大集团,做很多东西,主要是投资和旅游方面,宁远集团则主要是房地产,他们两个会有什么交集? 算了,以陈一心那个脑筋,大概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系,她也不需要知道,现在她只想知道欧帆如今怎样。 三个人进了之前的包厢。进去后,场景比陈一心想象中要干净多了。除了他们三个刚进来,里面坐了十多个人,男女各半,有几个女人显然不是这里的“公主”,可能是作为女伴一起过来的,或者直接是他们一群聚会的成员之一。 见到陈一心,当中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着举起酒杯,问欧帆:“欧经理,这个是……” 他问的是欧帆而不是宁云波,无形当中就表现出自己对欧帆与宁云波身份地位的分层,宁云波,和欧帆并不是一个档次的朋友。 欧帆当然明白这点,他这次来根本就没抱希望能够一次跟宁云波说成这笔生意,不过是套套交情,他和宁云波年纪相差不过五六岁,成为能说话的朋友是很容易的。他清楚这点,所以并不认为对方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否冒失。 他回答说:“这是宁总的朋友,在楼梯刚好碰到,请她过来一起坐坐。”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说:“原来是宁总的朋友啊,那欢迎欢迎,随便玩啊,今天我做东。” 陈一心于是向旁边的欧帆悄悄瞥了一眼过去。她在想,今天到底是一个什么场合,显然并不是一群朋友出来轻松,不管是欧帆还是这个说话的男人,恐怕跟宁云波都不是一个圈子的。虽然陈一心一再地认为自己的国家并没有贵族,但是阶级却仍然存在,很多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把自己分到某一边去,宁云波和姚子霏这些所谓的名媛公子是一个圈子的,而家世不错、但远不如宁云波等人的欧帆就要次一个圈子,至于那个说话的中年人,陈一心看了下他的指甲和他放杯子没有轻重的动作,就确定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这样一群人当然不是一起出来玩的朋友,也不会是谈生意的,因为这一个屋子里面,宁云波、欧帆、那个中年人已经是三方人,更别说显然并不是一处的其他几个人了。 所以陈一心就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场合? 宁云波在沙发上坐下,随意地翘起腿,对其他人说:“陈小姐是个设计师。” 假如宁云波不说,其他人都不会问陈一心的身份,在欧帆说陈一心是宁云波朋友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陈一心是宁云波的女伴,谁会在乎一个附属于男人的女伴是什么人?而宁云波开了口,那陈一心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可能是普通的朋友,可能是合作的伙伴,还有可能是他未来或者如今的女朋友,那么,就不能像对待一般所谓“女伴”那么对待了。 于是就有人过来搭话,陈一心并不想跟这群人打交道,所以只是笑笑,并不主动说话。 不知道是谁点的红酒盛了上来,陪酒的公主给大家倒上,之前说话的中年人对陈一心笑,说:“陈一心尝一尝这个,82年的拉菲。” 陈一心摇摇头,一边的宁云波直接蹙起眉头,看到他的表情,中年男人马上十分知趣地劝陈一心:“红酒度数不高,喝了还美容,陈小姐尝一点无妨。” 这点酒对平常人来说只是漱口的量,对陈一心来说却足够让她微醺,但也还不至于让她失去神智,不过陈一心知道,她喝下第一口,那就有第二口,所以她非常干脆地说:“我酒精过敏。” 这是女人拒绝喝酒常用的手段,这里的人谁不知道,眼看那男人还要说话,陈一心岔开话题,一笑,说:“说到拉菲,我想起一件事了。” 陈一心往身后沙发轻轻一靠,说:“据说咱们国家卖出的拉菲比人家的产量都要多。” 说完陈一心看向欧帆,欧帆眼睛轻轻眯起来,显然是笑了。中年男人也哈哈笑了,说:“没法子,咱们国家假货多嘛,不过这酒可是货真价实82年的拉菲,不信你尝尝,一喝就知道,那味道可不是假货能比的。” 这个人,居然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这时候,欧帆开口了:“王总,说到酒,我记得你不是有个酒窖吗?一直都没机会见识。” “哈哈,那东西弄着玩的,算不了什么,里面酒也不多,红酒大概也就一两千瓶吧。” “好东西贵精不贵多,凭王总的财力,恐怕里面没有哪一瓶会下于眼前这瓶……” 说着,这两个男人就开始说起那个中年人的酒窖了。看到这幅情景,陈一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五味杂陈,她重生快十四年,也已经十四年不曾见过欧帆,而他还是和原来一样,永远绅士,谦逊,有礼,看不得别人为难,即使这个人跟他不过是陌生人。那个男人,凭他对待酒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对红酒的了解比陈一心更惨,这样的人收藏的酒,就算是成千上万欧帆都不会感兴趣,他之所以提到,不过是为自己解围而已。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而自己却已经是个心态苍老的女人了。 这时,陈一心突然感觉到有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她感觉不舒服,把目光收回去,回头一看,却看到宁云波端着酒杯摇晃里面的酒液,目光专注地看着在灯光下发黑的液体,似乎从来都没注意过陈一心。 陈一心却认为自己没有弄错,之前宁云波一定盯着自己。 因为大家默认陈一心是宁云波的朋友,陈一心自然是坐在宁云波身边的。陈一心偏过头,说:“宁总,你有事吗?” 这话隐隐约约就是在问:你看着我干什么?但是宁云波才不会不打自招,他自信陈一心不会缠着这个话题,所以直接转开话题,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是一个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今天不是跟宁总成功签约吗?我这是来庆祝来了。”陈一心大言不惭。 照着天朝的行事风格,完成一笔生意是有庆祝的饭局,不过宁云波白天的时候真是恶心了陈一心,生怕她缠着自己,这饭局就干脆没有了。 现在陈一心这么说,宁云波可不会相信,冷笑了一声而已,他知道“豪都”男客女客的生意都做,只是没想到陈一心看起来挺本分的一个女孩,还这么年轻,居然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不过她也应该是这种人不是吗?自己叫她她倒不领情,碰到有几分男色的欧帆居然就自动跟来了。想到这点他猛然觉得自己在楼梯因为一时不忿叫住她简直是傻帽到了极点的行为! 陈一心根本不知道宁云波脸色飞快变换是因为她的原因,反而兴致勃勃地又说:“宁总,你的这个朋友是瓯海集团的?我朋友有个投资项目,想问问他们感不感兴趣,宁总帮我引见一下吧。” 宁云波脸色瞬间黑成一片。 ------------ 131 价码 更新时间:2012-03-21 宁云波冷笑:“你不是已经认识了吗?这走过来我看你们两个挺谈得来的。” 不过是社交客套而已,陈一心难道不清楚?欧帆可不是个随便就跟人交心的人,就算是自己跟他最亲密的时期,他说话也非常有保留,对于陌生人,他更是非常谨慎不会透露一点信息。之前和他说话,除了他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事情他几乎什么都没有说。 陈一心承认自己是可悲地想要知道他的事情,这源于她的好奇心,可是宁云波并不这么想,他越发确认一件事,就是陈一心肯定是看上欧帆了。 他冷冷说:“为什么偏偏问瓯海?难道说我们宁远你看不上?” 假如是一般女人,肯定会忍不住觉得宁云波这是想要照顾自己,对自己撇开他而去问瓯海的事情萌生了小小的醋意,但陈一心某些时候是非常正经的,打个比方,假如他告白被拒绝说“我只是当你是妹妹”,她就会认为这个男人至少还是挺喜欢自己的,完全不会想到这其实别人拒绝时候的借口而已,也就是所谓的好人卡。 这样一说,就知道陈一心是个一根筋,脑中绮念比老人还要稀少的刻板人。宁云波这么问,她就非常死板地回答:“宁远规模太大,我可不认为你会对这样的小生意感兴趣。” 宁云波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扫了一旁的欧帆一眼,心里冷笑:陈一心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她难道不知道假如不是因为自己坐在这边,欧帆根本不会搭理她。 他目光移回来,看了一眼陈一心,她还是那个样子,虽然身材还算不错,可惜五官显得普通,顶多也就算个端正,而且又有什么本事?据宁云波调查得来的信息,这个女人从国外回来就失业了,如今手上也不过仅有卖掉胡林陈之后的一点钱而已,她不但相貌普通家世平凡,连钱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妄想搭上欧帆这样的男人? 也许让她吃点亏,受点教训也不错。宁云波心里想,就转头去对欧帆说:“欧经理,陈小姐对你们公司很感兴趣,有一笔生意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也许你们两个可以谈谈。” 陈一心非常乐意地绕过宁云波坐到他的另外一边,这样她就跟欧帆距离近一点了。 …… 结束的时候陈一心留下了欧帆的名片,她自己没有名片,但是基于女性的矜持她并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欧帆也没有问。 散场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喝了一点酒,所以几乎都是司机来接的。在离开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就会按照地位高低的顺序来,第一个离开的当然就是宁云波,宁云波把车门打开,坐在里面冷冷地看着陈一心。 看到宁云波并没有主动请陈一心一起,有人说:“陈小姐没有开车来吗?不然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也许在宁云波用比较正常的语气介绍陈一心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认为陈一心是个社会地位不差的女人,至少有适合的家世还有财富,谁都没想到她连自己的车都没有,更不用说司机了。 宁云波发出一声嗤笑,他开口说:“我送你回去。” 陈一心从善如流钻进了车子,天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段有多难打到车,有宁云波在她万分放心。 车子平缓驶出。车子宽敞,而陈一心坐在旁边和宁云波隔着非常遥远的距离,这时候宁云波冷笑一声,说:“你不是认为欧经理会送你吧?” 陈一心有点奇怪地看着宁云波,她当然不会,她认识欧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外热内冷,对待别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冷淡得很的,要他主动说送自己这太不可能了。 “没有,本来我是想要打车的,不过既然你愿意送,我很高兴。” 他宁云波还不至于丢下自己的女性朋友在夜晚凉风中打车而自己扬长而去,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只是风度和好感之类是两回事,希望别人不要误会他和陈一心真的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宁云波就说:“怎么样,你不是和他谈生意吗?和他说得怎么样了?” 这本来就是陈一心找的借口,她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过的一个案子,对欧帆说她的朋友想在s市旁边的一个海滨小城弄一个度假村,那个地方距离大城市s市近,假如做好了应该能够吸引一些不想走太远的度假客们。 瓯海公司在国内开发了好几个度假村,做得十分出色,陈一心问他这个问题当然是非常适合的,不过欧帆婉转地告诉她,她这个朋友出的这个主意多么地荒谬,因为在s市附近已经不存在干净的海域了,环境糟糕,而且价格昂贵,开发成度假村完全不适合。 陈一心谢谢了他,然后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陈一心简单告诉了宁云波,说:“所以这件事我准备就这样算了。” 宁云波则笑:“可惜啊,说了这么多,人家居然连你的电话号码都没有问。”话一说出口宁云波就觉得欠妥,他可不是对女士刻薄的男人,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应该是成熟的,稳重的,每个时候都能保持风度,表面温和有礼但是实际上果断狠辣的老练人。这种时候用这种语气对一个女士进行嘲笑,即使这位女士自己非常不欣赏,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一心皱起眉头,说:“这点不用你操心,谢谢。”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好继续下去的。宁云波非常气闷,这个时候陈一心假如懂事应该温和地岔开话题或者直接不要说话,但是她却很笨拙地硬生生地用话把宁云波给挡了回去。宁云波气恼自己的失礼,更气愤陈一心这样不知好歹。 而这边陈一心也有一点后悔了,她因为好奇心接近欧帆,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多余,他们两个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她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自己的生活,她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应该理智地和那个人保持距离,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从新开始才对。但是陈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放下,而且因为欧帆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出现,她上一世许多模糊的记忆都涌现了出来。 陈一心自嘲地一笑:其实这样也好,这次交集之后就完全散开吧,不过萍水相逢,今晚的相逢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了。 …… 第二天陈一心安静地宅在酒店里上网,等候杨紫欣过来。 这时候电话响起,陈一心把电话接起,里面传来和自己的嗓音非常近似的陈意的声音:“我明天出差过来首都。” “现在思思和徐斯感情危机,你应该在旁边趁热打铁拆散他们两个,跑过来干什么?” “别以为我和你一样悠闲。这次是公司安排的出差,看似辛苦,但可以帮我接触到首都的客户群,对我以后升职有帮助。”陈意说。 “好吧,”陈一心回答,“工作是正事,我没理由拦着你,不过你走了思思一个人怎么办?” “交给你。”陈意说,“你事情办完了就马上回来,不就行了,不过一两天的时间而已,我相信你有办法。” 陈一心想了想,于是点了下头。 陈一心和杨紫欣说的是下午,才吃过中午饭没有多久,酒店前台就打电话告诉陈一心,她之前说过的杨小姐来找她了。 陈一心让酒店客服放她进电梯。几分钟后杨紫欣站到了她面前。今天杨紫欣稍微化了一点淡妆,穿着非常简单甚至有些朴素的衣服,头发也没弄,大概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陈一心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没坐下,却对陈一心说:“我是来拒绝你的,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缺钱。” 听到她这么说陈一心就笑了。 杨紫欣回去后整个晚上几乎没有睡觉,她确实很要要钱,主要是她认为自己非常需要钱,为此她已经在某条警戒线来来回徘徊很久了。她并不想正式当个坐或者躺着的公主,那样名声太难听,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也不利。在没碰到合适的价码前,她越是端得久,能够得到的也就越多。但是她在“豪都”时间也不短了,受得委屈也不少了,仍然没有碰到这样一个让她放下自尊的人,她的耐性已经一点点被消磨干净了。 当陈一心出现的时候她是真的动心了,可是回去转念又想,她又觉得太危险了。陈一心可是一个女人,对杨紫欣这样的人来说,一个女人比十个男人还要难以掌控。 她迟疑地开口拒绝陈一心,却没想到陈一心笑了起来。 陈一心取出一张支票,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杨紫欣看到上面的数字,整个人都顿住了。 在通货膨胀最严重的那几年之前,这五十万比得上后面的一百万,这样的价格已经足够包养像杨紫欣这种档次的公主整整一年了。 杨紫欣心动了,她猛然抬头,说:“你要我干什么?” ------------ 132 梦魇 更新时间:2012-03-22 陈一心拿出一张照片,杨紫欣会意地拿起来,看到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相当俊秀,衣服装扮很干净简洁,杨紫欣在“豪都”也算是培养出了一点眼光,看得出这个男人应该是有点身份的。 陈一心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杨紫欣深吸一口气,说:“你让我去勾引他?” 陈一心喝了一口水,点头。 杨紫欣轻笑了一声,说:“恐怕不好办。假如这男人真张照片上这样子,绝对少不了女人倒贴,他可不见得会看上我……” “这可不一定,谁告诉你说长得好看的男人就不会好色了?”陈一心说。十之八九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杨紫欣又长得漂亮,虽然在“豪都”里算不上顶级,但是绝对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而且她除了长得漂亮,还非常有女人味,美貌和性感,两样只要有一样就已经可以让一个女人桃花不断了,何况杨紫欣两样兼备。再说,徐斯再怎么虚伪再怎么会装他也仍旧是个男人,像杨紫欣这样的女人贴上来,也只有柳下惠能够推得开。 “这事情不好办,这种男人见识的女人多了,不见得吃我那一套,我没办法。”说着的时候,她的目光却轻轻地飘过茶几上的支票。 ――真是婉转,陈一心笑了。“这五十万只是定金,等你完成了,我再把剩下的给你。” 杨紫欣的眼神非常动摇。 陈一心慢慢地说:“这件事不会耽误你太久,我又没让你让这个男人爱上你,我只要让你勾引他而已,凭你的姿色,把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弄上床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 杨紫欣低头,不让陈一心看见她的神色,只听她说:“假如仅仅是这样,我在豪都里面一样可以……挣的钱不见得会比这个少,还不用这么麻烦……我还是处女,不想干这个,所以……” 她不过说说而已,陈一心冷笑,她要真有气性,应该在她说出目的的同时就把支票丢到自己脸上才对。再来,在碰到她那个金主干爹之前,她的身价可没有这么高。 其实她说这么多,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抬高价码。陈一心看清楚了这点,更是对这个女人感到恶心――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个奇葩的女人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能让她在给她那个所谓的干爹当过情妇之后还能坦然拿着嫖资去包养一个小白脸,和那小白脸一家联手逼死那小白脸的老婆,结婚后还能依靠着她那金主干爹的势力在首都逍遥地过活。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仍然不会感得一分半点的羞耻! 对于这样的人,陈一心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可以,那你可以滚回去陪那些男人上床,既然你比较喜欢陪很多男人睡,我没有理由阻止你。”陈一心冷冷说。她还有更多恶毒的语言,可是再恶毒的语言恐怕都不能伤害面前这个女人半分,她的脸皮已经厚到陈一心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杨紫欣本来以为陈一心很好说话,但是没想到陈一心脸色突然就变了,之前她是公式化客套的微笑,现在却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 杨紫欣胸中不由生出汹涌的怒火:她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凭什么?她以为自己多高贵吗?仅仅就不过是一个女人,仅仅不过比自己有钱而已,要不是因为自己家庭是那个有样子了,她现在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让她随意地俯视!她长得那么难看,和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到底凭什么这么高傲!只要她杨紫欣有钱,这个女人根本就只有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份儿! 杨紫欣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陈一心说得对,假如要得到同等的钱,她在“豪都”不知道要陪多少个男人睡,而假如同意陈一心的条件,她只需要勾引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那么英俊的男人,就能得到这么多钱了。想一想,既然都是做妓女,都是陪人睡,能够和一个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的男人一起当然要好得多了。 所以杨紫欣上钱几步,把支票拿了过来,她把支票夹进钱包,说:“好。但是我要确认我做这件事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你不用担心,”陈一心说,“这个男人在s市,你可以用假名,事情完了之后你拍拍屁股走人,他不可能追到首都来。对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认识我,你用我留给你的电话联系我,除了我单独找你,其他情况下就算见到我你也得装作不认识,我想这种事情你应该办得到吧?” 杨紫欣说:“好。不过我想问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男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你不用管。”陈一心说。她没忘了,仔细算起来,杨紫欣可是她和薄思思的仇人,就算现在她是帮自己办事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女人渣的性质,说得太多了可没有好处。 杨紫欣本来是想问的,但是看到陈一心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她知道,在这场交易当然她自己是一点优势都没有的,像她这样虚荣爱钱长得又漂亮的女人很多,她这个价格在“豪都”里面随便找谁都可以,并不一定是自己,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自己需要讨好她,而不是向她提条件。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杨紫欣问。 “他的地址、行程我会发给你,然后怎么做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创造一场偶遇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另外给你十万作为杂费。对了,我得提醒你,这个男人家境相当不错,眼光也不错,你在他面前得小心点。”其实对于杨紫欣是否能够成功陈一心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毕竟徐斯现在的情况和后来他和杨紫欣两个之间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落魄的徐斯会不会看上除了美貌还一无所有的杨紫欣,还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杨紫欣说。她转头欲走,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你就不怕我收了钱不办事?” 陈一心轻轻地笑了一声,好像杨紫欣问了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我有必要担心吗?在两个人地位身份相差得这么远的情况下,你敢吗?” 说话的时候,陈一心的眼睛看向杨紫欣,杨紫欣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陈一心的眼神竟然这样的冰冷。明明看起来不过跟自己差不多大小,为什么就有这种气势了?好像她并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人,而是一个久经世事,把什么都看穿的老练商人。 杨紫欣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样的人面前,真的没有任何玩花招的可能。 房间门缓缓关上,当它发出轻轻一声上锁的声音后,陈一心才放松了身体倒在了沙发上。 杨紫欣之所以会相信自己,可能还是因为不了解吧,因为两人互不相识,所以她才相信自己会在她完成这件事得到钱后就放过她。她根本就没想到,陈一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她感觉非常无力。上辈子的时候虽然过得憋屈,但还算是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手上从来没有沾过污秽,这一世重生才十多年,她已经做了太多过界的事情了。要是上一世的她,不管在什么时候恐怕都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人,但是到了现在,她却恨不得用最恶毒的手段来陷害别人。 ――对于现在的陈一心来说,善与恶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了,当她坚信自己是对的时候,她甚至会疯狂地使用恶毒的手段。世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的公正,所谓的公正,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思思,我不会让你再枉死了,等着,我会为你报仇的。 …… “一心,你看她可爱吧,眼睛长得像我,鼻子倒是像爸爸。” “一心,我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个工作,以后宝宝长大了上学,别人问起她说妈妈是宅家不太好吧。” “一心,宝宝会叫妈妈啦,我马上就教她叫阿姨,哈哈,她很聪明的。” “一心……对不起,我打不通徐斯的电话,你过来接我好吗?” “一心,徐斯他居然,居然要跟我离婚!”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一心,算了,就算没有老公,我还有孩子。” “我只要孩子算了……这样拖下去,孩子怎么办,他们要钱,我净身出户总行了吧,我只要孩子……” “一心……宝宝死了……” “一心,再见,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思思,作为你唯一的朋友,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居然只顾着自己伤春悲秋,却什么都没有帮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道歉,是我该死才对。 所以这辈子,你等着,你看吧,我在帮你报仇呢,我不会再让自己的好朋友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死了,我会让你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你把我当做朋友,是值得的! ------------ 133 急 更新时间:2012-03-23 陈意到了首都了,陈一心和她一直没断开电话联系,到了首都她就问:“你住在哪家酒店?” 陈意有些敷衍地说:“反正你马上也要回去了,明天的飞机对吧?问了不是也没用。” 这时候已经晚上了,陈一心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虽然现在的她已经算是个有钱人了,节省的脾气仍然没怎么改变,她定的是打折比较厉害的早上的机票。所以她本来是应该好好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的。但是她不放心陈意。 现在陈意的语气就好像是不满家长对自己盘查得太严厉的小孩子,嘴硬着,始终支支吾吾不肯说自己住在哪里。 陈一心就说:“那也可以,酒店是公司安排的对不对,那我打电话问你们公司好了。” 陈意连忙说:“公司会保护员工隐私,不会跟你说的。” 陈一心“呵呵”一笑,说:“那只针对外人,我是你姐姐,凭什么不说?” 陈意终于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住的酒店地址说了出来。陈一心其实知道,就算打电话去陈意公司问也什么都问不到,可是一旦自己问了,别人就会把陈意给记住,陈意可就算是闹了笑话了,以她的脾气,因为这件事成为整个公司议论的对象绝对会难受死她,所以她只能妥协。 说完陈意没好气地摔上了电话。陈一心无奈笑笑,心想这个妹妹怎么还是这副脾气,看来还是这几年让她过得太舒服了,必要的时候她还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虽然问了,但是陈一心并没打算过去看她,嘴上说自己有可能随时过去探班,无非是想让陈意顾忌到自己,做事情稍微谨慎一点,她精力可没有那么多,还是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洗了个澡,这时候正准备睡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一心一看,显示的名字是房东,陈一心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把电话接起来。 “陈小姐吗?” “嗯,是我。” “哎呀,你不是让我看着你的朋友吗?你朋友今天下午被她男朋友接走啦。” 陈一心是有名的谨慎星人,除了让陈意注意一点薄思思,她还专门嘱咐了房东,让她帮忙看着薄思思,对她说是薄思思家里人不放心,房东太太就住在留下,还开着一个小商店,很方便监视。她有点贪小便宜,看上陈一心带的各种值钱礼品,所以就以帮忙的名义答应了。这件事连陈意都不知道,更别说薄思思了。 算一算,下午的时候?那岂不是在陈意刚走没多久?陈一心连忙问:“他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啊,我看见她拉着一个行李箱呢,我本来以为只是去她男朋友那里玩,谁知道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我才猜肯定是出远门了,哎呀,我不是故意不早点跟你说的喔。”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啊,你帮了我大忙,谢谢了。” 挂了电话,陈一心气得简直跺脚,她已经做出这么和善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徐斯和薄思思放松戒心,这样就避免这两个人做什么决定都背着自己,谁知道薄思思还是趁着自己不在弄出事情来了。 现在他们两个会去哪里?难道说是私奔了?不可能,一个行李箱装得了多少东西,要是真的私奔准备的时间可不够。 以防万一,陈一心打电话给薄思思,里面传来机械女声,说对方已关机。陈一心想了想,为了排除是自己的电话被屏蔽,她又用酒店的电话给徐斯打了一个,同样是对方已关机。 没有可能两个人都关机,尤其是薄思思,因为网店的生意,她的手机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开着的。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并且隔断了所有人包括她在内的联系。 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在飞机上也是需要关机的,他们两个有可能正在飞机上。 至于去往哪里,陈一心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这个薄思思,肯定是和徐斯到首都来了!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得保持冷静,这是好事不是吗?早一点让薄思思接触到徐斯的家人,就是早一点让他们两个产生矛盾,拆散他们两个人就更容易了。但是,一想到薄思思这么不听她的劝告,陈一心又觉得胸中气闷。 打电话给陈意,这件事得让陈意一起出马,不是陈一心一个人不敢,而是她知道徐斯那家人是什么货色,连一个婴儿和一个柔弱女人都能下得手去残害,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以防万一,她必须让陈意知道这件事。同时,也提醒下陈意她犯了什么疏忽。 电话没有人接。 这倒是奇怪了,陈一心没认为是陈意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她可没有那个胆子。 又打过去,还是没人接,第三次打过去,直接关机了。 陈一心微微皱起眉头――她可真是德行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钟了,算算这里到陈意酒店也不远,陈一心没怎么犹豫,马上换了衣服,准备直接过去。 陈意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是三星级的酒店。 到了前台,陈一心问:“804房间的陈意回来了吗?” 前台小姐笑着点头。陈一心本来是没抱希望的,有的酒店不会把客户信息告诉来客,但是有的酒店却并不在乎,总之这次算是运气好吧。 陈一心算是运气好,一边直接去了电梯,直升8楼。 找了一会儿,看到了门牌号,陈一心敲门。 没反应。 陈一心皱眉,加大力气用力再敲,还是没人应门。 这回就算是陈意睡着了陈一心也得叫她其他,陈一心用力拍门,把门拍得大声震动。这门不过是木质门,拍门的时候噼噼啪啪地重响。 因为敲门声音太大,这酒店隔音做得也不是特别好,旁边房间门打开,怒吼:“闹什么闹,都几点了!” “对不起。”陈一心不跟人吵架,声音很温和,“不好意思,我找这里人有重要的事,一时着急了。” “你不知道到前台打电话吗?这么敲门会影响别人休息的。”看到陈一心态度不错,那人火气稍微轻了点。 陈一心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忘记了,对不起啊。” 但是当对方门刚刚闭上,陈一心的脸色马上变得刷白。她几乎是在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她必须这么做,假如她猜错了最多是丢脸,但是假如猜对了,那么现在分秒必争。 想到这里陈一心狂奔下楼,到了前台对前台小姐说:“叫你们经理来,给我804房间的钥匙,我妹妹可能出事了!” “小姐请不要着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陈一心着急的表情不完全是伪装的,她是真的担心陈意出了事,那是她的妹妹,就算她曾经多么不喜欢她,她都不能让她出事! “我妹妹有严重的心脏病,她约好今晚我过来找她的,但是我都快把门敲烂了都没人答应,她很有可能是发病了,快带我进房间,我带着药,要是再晚说不定她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做酒店的最怕什么,一是不祥的死伤事件,二是食物中毒,假如让人知道他们酒店出过人命,那酒店的名声绝对要大大受损。 女经理脸色大变,转头对前台小姐说:“快打804的电话,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一边转头对陈一心说,“小姐别担心,说不定你的妹妹只是在洗澡,或者是电视声音开得太大了。” “不可能,我之前和她通过电话,她知道我这个时间里来,现在她的手机也打不通,肯定是出事了。” “经理,没人接电话。”前台小姐说。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陈一心大声说。 年轻的女经理大概是头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连取门卡的手都是发抖的,陈一心和她快步上了电梯,几分钟后就站在804房间前面。 门卡扫过,门发出轻轻地“咔”的一声,开了。 陈一心冲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非常昏暗,有股浓烈的酒臭味。当着门前的大床上,趴着一个身材硕大、动作扭曲的男人,听到门开的声音,他猛然转头。 一个肥胖,长相没有半分优点、衣服半开的男人,正跨|坐在陈意身上,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别着陈意的两只手,当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惊讶地转过头。 因为背着光,他没看清陈一心的脸,只看到门口站着一脸惊讶的值班经理。他发怒地大吼:“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一心脚下没有停顿,冲上去扬起自己的手提袋,“啪”地重重砸在那个男人脑袋上! 值班经理发出一声尖叫。陈一心冲上去,又是一下。她的手袋里面放着她那个非常沉重的金属化妆包,砸在人身上简直有拍板砖的效果。 那肥胖男人没法坚持,大骂:“疯子疯子!我要告你们!” 在这情况下他连忙从陈意身上爬起来扑向陈一心。 当他放开陈意,陈意马上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大叫:“救命!” ------------ 134 还是吵架 更新时间:2012-03-24 那女值班经理看着这情景,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那男人一把拽出陈一心的手袋,用力一扯把它甩开去,一边手脚并用爬下床,大声骂道:“谁让你们进来了?你们酒店是吃屎的吗?我要告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陈一心又冲上去扬手就是一拳。那男人看到了用力向外一推,把陈一心推开。他扬手指着女经理,脸气得涨紫:“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造反了吗?” 这时候陈意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喝了酒,她的身体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换成一般的女孩子,碰到这种事,大概也就是拘在原地嘤嘤地开始哭了。 而陈意呢,猛然在床上爬起来,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子一样扑了过来。那男人根本没防备,被这么一扑,肥胖的身子扑通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陈意也摔得不轻,但是她还是清醒的,她站起,坐在那男人身上,抓着他的头发,又掐又拧,大声骂:“王八蛋,敢动我,我打死你!” 陈一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踩着高跟鞋用力踩在那男人手背上。只听那男人一声凄惨的尖叫,剧痛之下他猛然起身,把陈意掀了个倒昂。 陈一心呢,不放过机会,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施展她最擅长的踢腿,坚硬的鞋尖砸在他的膝关节侧边。 两姐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又是一通乱打乱掐。 值班经理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完全惊呆了。 …… 录完口供,陈一心和陈意耷拉着脑袋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虽然那胖子是被狠揍了一顿,不过陈一心和陈意两个人也受了点轻伤。陈一心的嘴角破了,左手臂被蹭破了一块皮,陈意断了三根指甲,膝盖摔青了,脚也在爬下床的时候崴了。 衣服是破的,头发也是一团乱,同样狼狈的情况下,她们两个看起来反而像是一对双胞胎了。 警察大叔看着她们两个,好笑地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你们两个知道吗?那男的被你们打断一根肋骨!算你们运气好,要是一不小心那骨头插进心肺,那可是会出人命的!碰到这种事,生气可以理解,但是自我防卫要适当,你们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啊。” 陈一心怒瞪陈意:“谁让你打他胸的?揍人也要有技巧的,平时什么都不学……我就知道会出这种事!” 陈意狡辩:“你怎么知道是我弄断的!明明是你打得比较狠。” “我没你那么笨!”陈一心吼道。她打人向来冲着别人脆弱的关节去,再不然就是痛觉异常灵敏的手掌脚掌,男人就是下身。所以那胖男人上救护车的时候整只手肿得跟猪蹄一样,简直惨不忍睹。 陈一心又说:“肯定是你扑上去的时候把他肋骨砸断了,也不想想,你少说也有一二百斤的重量。” “我只有九十八斤!” “行了行了……”警察大叔叹气,说,“这里是警察局,要吵架回去吵。” 陈一心狠狠瞪了陈意一眼,扭过去去懒得看她。陈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经过这么一闹,她的酒意早就去得差不多了,其实早就累得快死了,但是在陈一心面前她就是不想露出疲惫的表情。 警察大叔看着这两姐妹,无奈地说:“你们两个还是先让人来接吧,都这么大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其实他很理解,正常的家人碰到这种事,哪个不是火冒三丈,打人的时候早就忘了理智了。那胖男人是运气好,碰到两个力气比较小的女孩子揍人,要是碰到了心狠点的男人,非被打残了不可。从感情来说,警察大叔当然是站在这两个女孩子这边的。 现在呢,那胖男人还在医院,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不过除了肋骨断了一根,其他的都是皮外伤,疼是疼得厉害,但都是轻伤。算起来她们两个算是正当防卫,不过有值班女经理作证,那男人求饶后她们两个还是没停手,就算是正当防卫也是防卫过当。 事情最后大概也就是个调解了,赔点钱什么的,也就算了。 警察大叔比这两个女孩大几十岁,很好心地说:“以后啊,女孩子在外头还是小心点,别喝酒。管他是上司还是同事,都提防点,你看,今天要不是你姐姐跟你心有灵犀,还不定怎么了呢。” 陈意这次就是喝了酒,所以才被她那个肥胖上司给抓到了机会。也还好陈意有点防备,喝酒没真喝醉,还有点清醒。喝酒的话,有俗话说最先醉的是小脑,所以一开始会行动迟缓无力,再喝,就是大脑也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陈意当时就是刚刚进入到所谓“小脑”醉了的情况,没有反抗的力气,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不然也不会在陈一心到了之后马上就做出反抗的反应了。 听了警察大叔的话,陈意冷哼:“谁跟她心有灵犀……还有大叔,您说得轻松,这在外面应酬,上司要你喝酒,你敢不喝吗?为了工作,这还不是没办法。” 大叔还没说话,陈一心就骂了起来:“所以说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工作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为了你这破工作你要把自己给卖了吗?那tm我一开始就不该来!” “我有又这么说吗?”陈意也大声说,“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知道你出息,自己开公司不用看别人脸色,但是我呢?我是给人打工的!你出去问问,在外头上班的管他是男是女,哪个不是我这样的?我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倒霉,你以为我什么都能预先知道吗?你当我是谁啊?如来还是观音啊?” 陈一心冷笑:“说了半天,你根本不觉得你自己有错了?” “我哪里错了?我本来就没错!” “死不悔改!你别当你姐姐是傻子,我们两个长得七八成相似,我也不是没给人打过工,为什么我就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破事?你还不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是你没魅力!”陈意尖声说。 陈一心气急了反倒笑了:“行啊,那不说这个。我问你,你们出差四五个人,你同事就住在隔壁,为什么今天晚上没人来救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加上陈意和她的上司,这一次他们出差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男上司自己住一个房间,两个男同事住一间,本来陈意应该跟她的女同事住一间的,但是陈意嫌弃那个女同事不爱干净,硬是要分开住,所以她一个人独占了一套商务间。 他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的同事了,在同一家公司公事一年多快两年,碰到这样的事情,却没有谁站出来为陈意说一句话。 陈意声音稍微低了一点:“他们也是没办法,那是上司,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为什么要为我得罪上司。” “陈意!”陈一心还要说,警察大叔猛然打断她们,恼火地大吼一声:“好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你们两个还吵上瘾了?以为这是你们家吗?这里是警局!” 两个人同时沉默。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吵架,真是不省心。”警察大叔嘟哝,突然觉得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实在是太幸福了,要是再有一个,像这两个一样,家里肯定要翻天了。 两个人在首都都没有亲人或者是特别亲密的朋友,最后是陈一心打电话给自己大学的室友蓝天,非常不好意思地让她来接人。 蓝天不是本地人,念完硕士后她直接在首都找了一份工作,单位帮她搞定户口,然后跟国外回来的男朋友结婚。在老公建议下,她几年里跳了两次槽,一次就升一级,现在已经是企业高管了。 两个人这几年也有联系,接到陈一心的电话,她还微微吃了一惊,也没多说什么就开车过来接人。 陈一心经历的事情多了,看人眼光也要好些,蓝天是她当年的朋友当中最单纯热心的,只有她陈一心敢肯定会帮忙。 这时候早就是第二天了,交了保释金,蓝天说:“今天我请假了,酒店也不能住了,去我家吧。” 陈意早就没力气反对了,陈一心也觉得陈意现在这样子再住到酒店未必能睡得安心,所以就说:“那麻烦你了。”、 “嘿,麻烦什么啊,我们不是同学嘛。不过一心啊,你真不厚道,一走这么多年,现在才想起来找我,合着我就这么不让你惦记?” “回来事情一桩接一桩的,一直没空闲,实际上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开场同学会呢,就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谁让我只念了两年呢。”陈一心笑着说。 “怎么会不记得,你是我们通信的小天才呀。”蓝天一边开车一边说。说着她转开话题,又说,“大学的时候听说你有个双胞胎妹妹,早就想见了,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情况下见到了,哈哈……” 陈一心一边听着一边笑,她转过头去看后座的陈意,却发现已经累极的她早就在后座上趴着睡着了。 ------------ 135 深入敌穴 更新时间:2012-03-25 “调解?真亏你们想得出来。” …… “怎么着?还威胁我?我告诉你,你别拿着我当法盲,有本事就法庭上见,看谁怕谁? …… “名声?哈?你还拿名声来威胁人啊?你以为这什么年代了,你以为我妹妹是从山寨子里面走出来的吗?你有病吧,别说那死胖子没把我妹子怎么样,就算得逞了我也不怕你,你懂个屁啊,凭我妹妹的脾气,名声算什么,那胖子怎么死才最重要!” …… “哟,没辙了?又拿工作来威胁了?那你开除啊,别这么小眉小眼的,还是什么世界名企呢,我告诉你,我还巴不得你开除呢,别说我只有一个妹妹,就算有十个也养得活。什么玩意儿!” 用力挂了电话,陈一心火冒三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陈意那个胖子上司在医院跟公司说了什么,s市公司那边意思就是这件事闹大了对两边都没有好处,所以公司派了个趾高气扬的中年妇女打电话来调解。陈一心揍了那胖子一顿,算是解了气了,知道这件事大概也就是调解的结果了,可是那中年妇女说话实在是难听,一副施恩的语气,说什么要不是顾及公司脸面,她妹妹就算是完了。 总是,就是抓住一般女人碰到这种事都不愿意声张的心思,在电话里面说尽了风凉话。 但陈一心是什么人,最受不得气的那种人,在电话里面跟那人就骂了起来。 这回算是把陈一心气到了,她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自己掏钱出律师费,也要把陈意s市公司的名声拖下水! 蓝天也是生气得很,说:“你妹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遇上这种公司这种上司,真是的,早走早好!” “还说要开除……”陈意工作是文秘方面的,一旦开除对她以后再找工作影响很大,这个被开除的经历记在她的履历上,以后她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风光的工作了。 陈一心心里冷笑一声,转过头去问一旁的陈意,说:“反正我跟你公司的人是没话说了,陈意,假如你舍不得,你可以自己打电话过去说。” “不用了。”陈意低头,说,“这件事你做主。” 虽然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是说的话却是妥协和服从的。虽然这态度真说不上乖巧,但是放在陈意身上,这真算是难得的乖巧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陈意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非常劳累,于是在接到公司电话的时候,陈一心理所当然以姐姐这个家长的身份把电话接了过来。 然后当然就吵了起来。陈一心和那中年妇女交涉全凭自己的想法,可以说唯我独尊完全无视陈意的意见。她预计当中是会受到反弹的,陈意得到这份工作也不容易,难保不会接受公司的条件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是陈一心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最后和那胖子上司的事情怎么个结果,陈意都不能继续留在那个公司了。 陈意没有和之前一样跟她抬杠,而是默认了陈一心的做法,让陈一心微微有些惊讶,继而她心里面微微地有些暖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陈一心就曾安慰自己说,这个妹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你对她好,她也不会领情的,可是这一次她柔顺的态度,让陈一心猛然觉得有点安慰。毕竟还是姐妹,血脉相连,就算陈意是个势利虚荣的女孩子,就算陈一心已经是重生了一次,这些都不会改变。 “这件事弄成这样子,你也别去上班了,大不了被开除。我现在要去找薄思思,你就在蓝天家里休息。” 蓝天忙得很,因为陈一心请了一天的假陈一心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今天她去上班,陈一心让陈意在她家里休息,自己去徐斯家附近看看。 陈意却说:“不了,这件事是我没做好,让薄思思找到了空子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你不是说徐斯家里人恶得很,两个人去,好歹遇到事情的时候报警也要方便点。” 陈意是第一次对陈一心要做的事情显得那么主动,于是陈一心很惊奇地看着她。 陈意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是你自己说的,徐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不是特别相信你,但谁知道没有万一。薄思思人真不错,当时在g市的时候要不是她帮忙,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你了,反正,你要帮的是她,我当然不反对。” 陈一心微微一笑,说:“那好,一起去!” 一边拎起自己的手袋。 其实陈一心向来奉行轻装上阵,平时出门都是素颜,最多淡妆,所以一般都不需要带一个装着那么大化妆盒的手提袋。陈意原来不明白,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拎着手袋两个人走出去,陈意问:“你那个硬邦邦的化妆盒哪里买的?” “你想要?”陈一心笑了,说,“网上定做的,不贵,回去我把地址发给你。” 早前已经说过,徐斯家里是做蔬果批发生意的,在03年的时候卖大蒜卖绿豆挣了一大笔,然后就不满足于这个小范围,开始向其他方面发展。 他们在首都东北别墅区有一套房子,以现在06年的房价来估算,价值大概在一千多万到两千万之间,是他们家最值钱的房子,不过后来他们家里破产后,这房子就被银行拍卖了。 这一片别墅区是首都的富人区,除去首都最昂贵的老房子,这一片区是首都最贵的房区,徐斯家里在一片只算是底层居民,不过说出去,还是非常让人羡慕了。 陈意说:“我特别奇怪一件事,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从来没听徐斯说过这些啊。” 陈一心淡淡地瞥了陈意一样,说:“要是等事到临头才动手,那黄花菜都凉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有准备吗?” 越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防备当然也就越严密,别说到徐斯家门口,他们就连小区门口都进不去。假如她们两个开一辆名车,也许还有进去的可能,但是保安是绝对不会允许一辆出租车进去的。 陈意问:“我们怎么进去?” 两个人下了出租车,陈一心说:“先等等。” 没多久,一辆现代在两个人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一样笑得几乎没了眼睛的大盘子脸,不过那笑容,几乎都是苦笑。 那人说:“陈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呵呵。” 等上了车,陈一心才说:“你以为我很想再跟你见面吗?” “陈小姐,不是说好了,之后就不见面了吗?这个你让我办的事情我也办了……” 陈一心打断他,说:“张然,这事儿我当然知道。我也不为难你,直接跟你说好了,你朋友带着那c市的女孩儿私奔了,你也勉强算是徐斯朋友,要是他来找你,你最好马上告诉我。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是你报的信。” 张然还是苦笑:“在徐斯面前我算什么啊,到这会儿都还打不通他电话,他分明就是故意躲着我们呢。”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送我们进去。” 张然惊讶地瞪大了绿豆眼:“你真要进去?” “废话,不然干嘛叫你过来。” 张然一边咕哝着“我完了,彻底完了……”一边发动车子,把陈一心和陈意载上送进小区大门。 张然是徐斯朋友,来这里也许多次了,见到他的车子门卫根本没拦着就放他进去了。 车子开过宽敞的大道,在距离徐家不过一个拐弯的时候停下来。等陈一心下了车,张然说:“别说是我带你们进来的。” “我知道,你别看我这样儿,我也算是个生意人,诚信做生意,才能有二回嘛,我知道的。” 说完陈一心也不跟张然废话了,拉着陈意就往前面走。 在徐家门前,他们两个停下了脚步。徐家的欧式别墅装饰得非常华丽,在门口处还有西式雕像的小喷泉,远看去,这房子繁琐而昂贵,但是这样的风格没多少特色,在陈一心眼里非常索然无味。 不过陈意很惊讶,说:“看来徐家真有些钱。” 陈一心淡淡地说:“别这样没见识的样子,这样的房子我也是买得起的,你出息点,别看到破烂东西就花了眼了。” 陈意瞪了陈一心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对着自己冒不出好话来。 按下门铃,两个人等着徐家的人出现。 …… “你说我儿子拐了你朋友?”徐斯妈妈冷笑,站在沙发前面瞪着面前两个长得七八分相像的女孩,手指伸着,几乎要戳到陈一心的脑袋了。 陈一心扬手,对站在旁边门口准备看热闹的徐家保姆说:“麻烦你给我们两杯水,这事儿要谈好一阵呢。” 行为语言显示自己是完全无视了徐斯妈妈的怒气,越俎代庖,完全不当自己是客人。 陈意这种时候从来不拆陈一心的台,因为看着别人发火而自己淡定冷静,这也是她的乐趣,所以她也安稳地靠在徐家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里,嘴角带着一点笑地看着一老一年轻两个女人唱对台戏。 徐斯妈妈冷哼一声,说:“你们倒是好意思找上门来了,我没告你们拐卖我家儿子都是好的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 136 徐斯的母亲 更新时间:2012-03-26 陈一心笑了笑,对于这个女人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虽然说最后造成薄思思悲剧最主要的凶手是徐斯,但这个女人则是不折不扣的帮凶。在薄思思和徐斯的婚姻当中,她从来没有停止过折磨薄思思。 曾经陈一心听说过,有一些女人在婚姻之中从丈夫那里得不到应有的关爱,就常常会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投注到儿子身上,这种溺爱最后将会造成母子之间的关系异常的紧密,也就是所谓的恋子情节。这样家庭环境下长大的男人性格上缺陷非常明显,没有主见,容易动摇,性格软弱,偏激,自私等等。 当然,最开始看到这种了论述的陈一心根本不把这东西当做一回事,她甚至觉得可笑,似乎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根本就是嫉妒别人的母子的感情而已,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陈一心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正常的亲子爱,对正常的独立的母子关系当然缺乏认识。 但是这世上确实存在喜欢儿子到了极点,以至于总是看不上儿媳妇甚至厌恶儿子身边所有女人那种地步的母亲存在的――虽然是极其极其个别。 而徐斯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存在。陈一心对她那些苦逼的婚姻生活,对儿子深沉的爱之类没有任何兴趣,她对徐斯母亲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厌恶。 而这种厌恶,她也不屑于隐藏,看着徐斯母亲,陈一心开门见山:“直接跟你说好了,我觉得你儿子配不上我们思思,所以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自己管好你儿子,别让他来缠着我们思思。” 徐斯母亲脸都涨红了:“你胡说!你,那个什么薄思思的才配不上我儿子!我呸,不过c市那个山旮旯里面钻出来的土妞儿,以为缠上我儿子就万事大吉了吗?她做梦!我告诉你,别以为一时间把我儿子哄住了就没事了,没我开口答应,她别想进我们徐家的门!” 陈一心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徐斯母亲的反应她全都预料到了。 其实陈一心很清楚,假如她示弱,做出忐忑惶恐的样子,请求徐斯母亲配合她拆散徐斯和薄思思,她是十有九成要答应的。可是陈一心那个臭硬的脾气,让她没办法对着自己那么讨厌的一个女人做出这样低下的姿态来,要不是现在还不是跟她开打的时候,陈一心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个女人妆容精致的脸。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意好玩地看着那个女人暴跳如雷,一边看陈一心淡定地喝水,眼皮都不动一下,突然真是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我觉得你似乎听错了什么?这件事反对最激烈的使我们才对,当然,来之前我确实曾经误会徐斯家里……也就是你,已经和徐斯达成了共识。不过你现在的表现说明之前确实是个误会,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还以为你和徐斯一样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看来徐家也并不是只有傻瓜。”陈一心慢吞吞地说。 徐斯母亲是个挺愚蠢的女人,不过这个愚蠢体现在没有见识上而不是听力上,所以她清楚地听到了“自知之明”四个字,也清楚地听出了陈一心语气里面的反讽意味,她的脸顿时涨得都发紫了。 “你……你,是你们要有自知之明!配不上的是你们家的!!” 陈一心根本没理会她后面的咆哮,放下杯子,说:“好了,显然你也是反对的,那么你也没必要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了,是不是应该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们了?” “谁藏了?谁藏了?” “咦?”陈一心做出疑惑的样子,“我一直以为是你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了,因为……哦,你也知道,我们并不允许思思和徐斯在一起,所以我以为你们就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了。” 陈一心没有说半个脏字,甚至从一开始和徐斯妈妈说话她就用的是最最平缓的语气,温柔地就像是对着婴儿一样。 但是那么温和的语句下面,却是比刀子还要锋利的意味。陈意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绵里藏针了。 徐斯母亲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晕了过去,在她还没有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陈一心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意说话了。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误会人家伯母了,伯母一开始就说她也是不同意的,你说这种话不就是说人家伯母故意跟你说谎了。”陈意瞪着眼睛。 陈一心听到“姐”这个字,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着陈意那十分认真地在表演的眼神,也觉得自己应该配合一点,因为现在徐斯母亲气得几乎要七窍冒烟了,假如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她就不顾所谓“贵妇”的恣仪,冲上来打人了。 虽然陈一心并不畏惧肢体冲突,但是她也不喜欢,所以就配合陈意说:“是吗?我都没注意到?”然后转向徐斯母亲,“我之前说的话没其他意思,请不要误会。” 陈意叹口气说:“我姐姐性子比较急,不太会说话,请伯母体谅。”然后没等徐斯母亲开口,又说,“不过现在思思在哪里,还是要请伯母告诉我们,家里人一直联系不上她,一直很担心呢。” 徐斯母亲眼睛都瞪出血丝来了,咬着唇真是不想说的,但是要是不说,那这两个小姑娘肯定要认为是她儿子粘着那个什么薄思思,这样就太可笑了,凭她们家徐斯,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她们凭什么要让这么两个黄毛丫头鄙视?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徐斯母亲猛然转头,拉开电视墙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来,摔在茶几上,说:“就是这家酒店!” 陈一心眉头一挑,说:“你怎么知道?哦……果然……我就是说……” 陈一心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徐斯母亲几乎要跳了起来:“我没有藏着他们,你别胡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一查小斯的卡就知道他在哪里花的钱?我为什么不知道!” 陈意嗔怪地瞪了陈一心一眼,对徐斯母亲说:“伯母,我姐姐不会说话,她其实没其他意思的。”说完拿起茶几上的名片,又问,“那他们具体是哪个房间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问过酒店了,不肯说,我只知道在这家酒店。” 但是陈一心冷哼了一声,说:“还说什么没有……那住酒店的钱算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反对的,原来说一套做一套,连他们住酒店的钱都是……”既然有陈意在旁边扮红脸,陈一心就很没有顾忌地说话。 徐斯母亲几乎是尖声说:“我当然是反对的,那个什么薄思思一个破鞋,谁稀罕!” 陈一心本来是要提醒徐斯断了徐斯的经济来源,但是没想到徐斯母亲竟然把战火波及到薄思思身上,陈一心可以容忍她说自己,但是却不能容忍她这样说薄思思。 陈一心猛然站起,死死瞪着徐斯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再说一遍!” 陈一心穿着四厘米硬底的靴子(踹人会比较疼),再加上她本身的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了,在不过一米六出头的徐斯母亲身前身高拥有不可忽视的威慑力。可以说,陈一心的每个字都说得杀气腾腾,让人觉得假如自己稍微犹豫一下,不管自己是个强壮大汉还是个柔弱幼童,她都会扑上来杀了自己。 徐斯母亲是个典型欺软怕硬,自私怕死的女人,她畏惧了,不由后退了几步。 陈意的眉头也皱得深深的,她心里冷笑一声,说:“哎……伯母,哎,你别误会啊,我是好意,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别在意啊……你说,一个女人,居然说别人……那什么……真的很难听,这个听在我们耳朵里,因为知道伯母是什么人嘛,也不会误会,但是别人听到了,可能……可能就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没什么家教。” 徐斯母亲猛然一惊。 对于国人来说,没教养,没家教,简直是最恶毒的骂人话之一,也许朋友之间相互说话会称呼“混蛋”“白痴”“贱人”,也有人会不由自主在话头话尾加上“tmd”“泥煤”之类,然而,有谁见过有人讲“没家教”“没教养”这样的话挂在嘴巴上? 可以说,陈意婉转了半天,只是稍微把自己摘开了,最后那几个字,哪怕她其实仅仅是说“可能会有人认为”,都足够给这个老女人巨大的冲击了。 徐斯母亲脸色灰白,然后以很快的速度涨得通红。陈一心看着徐斯母亲的态度,心里几乎要笑疯了。骂人从来不需要说一大片脏话,句子里面也从来不需要各种性病、女性长辈,它只需要用适当的语气,适当的时候,对着适当的人,说那么不适当的话,就足够了。这就是艺术。 “原来如此,难怪徐斯会拐跑我们思思,果然是家学渊源。” 徐斯母亲多年没看过书了,听到“家学渊源”四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正要发怒,陈意叹了口气,拉住陈一心,说:“姐,你看你,又胡说什么。” ------------ 137 偶遇 更新时间:2012-03-27 走出大门,陈意皱着眉头看着陈一心,说:“不是我说你,陈一心,我真觉得你有些自作主张,幸好人家忘了问你是薄思思什么人。真要问了,你怎么回答?人家爸妈都没管这件事,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只是她朋友,做朋友,在边上看着就行了,没资格干涉别人的决定。” 陈一心斜睨了陈意一眼,陈意向来不喜欢一大片一大片说话,这时候说这么多,倒是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了。 难得她愿意好好和陈一心说话,陈一心也会好好地回答她:“思思家里……其实你也应该猜得到,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思思这样独立的个性,她在家里就是一个小霸王,她这么大,升学工作,去s市都是自己做的主,她的家人从来都不会反对她。而且现在徐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你认为她家里人会干涉吗?” “所以这就更奇怪了,她家人都不管,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现在徐斯对薄思思还是挺好的,你怎么知道徐斯以后会怎么样?就算他这个人人品破了点,但还算是有钱有貌,万一人家薄思思不在乎他人品怎样呢?你想想,徐家这么有钱。”陈意说。 “薄思思不是那种人。”陈一心说,“别以为你怎么想的别人就也是这么想的,陈意,你可以忍受的,并不表示别人也可以忍受。我现在只想说,徐斯确实配不上思思,只是我现在没有证据而已。所以现在我能做的只是把他们两个拖下去,别让他们结婚,别让思思嫁给他,那么等哪天我找到证据了,才有回旋的余地。” “你就那么确定徐斯真不是好人。凭我看到的他还真的算不错了,没什么骄奢气,要不是跟你到这里来我都不知道他家里居然这么有钱。” 陈一心狠狠地扫了陈意一眼,语气非常冰冷:“你羡慕了?” 陈意立刻警觉。陈一心对于她在某些方面上的要求极其苛刻,她很快就说:“我就事论事,现在这么想的女人还少了吗?光是看这套房子就知道,徐家起码有上亿的资产,他们又只有徐斯一个儿子,恐怕想要贴上徐斯的人还不少呢。” 陈一心冷笑:“那就让那些女人贴上去!我们家思思有更好的男人要,用不着跟这种人掺到一块儿。” 陈一心一迈出脚步,陈意紧两步跟上去,问:“陈一心,我知道你有点钱,但是你到底有多少钱,能和徐家比吗?” 陈一心扭头想了一下,说:“假如你要现钱,我肯定没徐斯家里多,但是轮到资产总额,我不见得比徐家少。” 陈一心手上曾经握有mak公司最多的股份,现在稍微有些缩水,但是仍然很多。作为一家新兴的科技产业公司,陈一心手上的股份是非常值钱的,再有就是陈一心手上握有的方邻家公司的股份,这件事就连袁醒安都不知道, 所以,之前陈一心说这样房子她自己也买得起,并不是吹嘘。陈意听了,微微挑起眉毛,说:“你居然那么有钱?” 陈一心就说:“所以我说,你别老把眼睛放在那些有钱男人身上,你想要有钱不知道自己去挣吗?” “挣那么多干什么?以后结婚了还不是得回去带孩子,别跟我说把孩子丢给保姆什么的,保姆跟妈妈是一回事吗?男人狠得下心丢下孩子几天不见,女人做得到吗?而且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个人品有问题的男人,一离婚,那钱都变成别人的了。”陈意倒是很少跟陈一心说得这么实在和坦白,因为她就算是在陈一心面前,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装所谓的白莲花。 陈一心拍拍她肩膀,说:“不用怕,你使劲儿挣钱吧,多拖几年再结婚,那时候就不用怕别人会分走你的家产了。” 当然,那时候新婚姻法出来,婚前财产离婚后不会进行分割,那对有钱的那一方自然就格外有利。虽然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陈一心都觉得这条法律真是可耻得要命,但是不得不说,它为有钱人不管是男还是女,在结婚离婚,外遇出轨方面带来了太大的方便。但在一个很小的方面,却居然对于陈意这样的人非常有警示作用的。 陈一心甚至在某一时刻认为,假如陈意发现靠婚姻寻求上流生活无望,会不会自发奋强,最后成为一代女强人,就算是以后找不到相配的老公也好,她那么有钱,可以找小白脸啊,反正也不用担心小白脸会分走她的钱,多好啊。 没有经历过婚姻的陈一心想到这里,真是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她应该用这个主意去蛊惑薄思思的啊。 两个人走在几乎荒芜无人的别墅小区内的道路上,路上只有开过的各类名车,她们两个的身影真是格外醒目。 正走着,这时候陈一心却看到刚刚从她们两个身边路过的一辆十分拉风的轿车在前面停了下来。 等陈一心和陈意走近,车窗被慢慢摇了下来,这时候陈一心确定里面那个人等的人就是自己。 “陈一心?” “嗯。”陈一心说。 里面那个人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们两姐妹一遍,是啊,这里连保姆买菜都是坐车去的,她们两个在这条路上步行的真是太奇怪了。 陈意有些觉得羞窘,车窗里面出现的是一张相对于这辆稳重矜贵的迈巴赫非常年轻的一张脸。他大概三十来岁,穿着非常得体精致的西装,戴着一副很配他脸型的无框方形眼睛,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非常英俊,但是五六分帅气是绝对有的,因为离得近,陈意能看到他眼角非常细微的眼纹,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感觉到他很成熟。 客观来说,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再联想到这车,他的气质装扮,陈意敢确定他绝对不是徐家那样的暴发户能够相比的人,他甚至,让陈意觉得有一点自卑了。 但是陈意毕竟是陈意,和陈一心一样,不管是什么场合,都不容许自己露出怯意。她矜持地微笑,问陈一心:“姐姐,他是谁?” 那语调非常随意,就像是他们碰到的只是个路过的普通朋友。然而只有陈意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多么强烈地希望结识这个人。 陈一心悄悄地横过去一个小眼神,陈意每抬起屁股,她就能知道她想放什么屁。她心里冷嘲热讽,但是表面却很配合地说:“这是收购胡林陈的墨霏工作室的负责人,之前见过几次,姓宁。” 陈意眼睛微微一亮:居然是收购胡林陈的人,那岂不是很容易搭上线。 陈一心转头问宁云波:“先别问我,你又怎么在这儿?” “很显然,”宁云波淡淡地开口,“我住在这里。” 陈一心“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又回答说:“我们过来找人呢,说完事情现在正准备走。” 宁云波皱眉:“这里距离最近的公交站起码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你怎么不开车来。” 陈意和陈一心站得很紧密,听到这话就轻轻拉了一下陈一心衣服的后摆。陈一心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妹妹这是有点小自卑,本来站在路上看人家坐在名车里,之间差距就已经很大了,要是陈一心再说点自嘲的话,别人可能就把她们两个都看低了。 陈一心想到陈意那点小心思就想翻白眼,但当着外人她懒得落这个小女人面子,就说:“不会开,送我们的朋友有事先走了。” 宁云波就说:“我送陈小姐回酒店。” 陈一心看了一眼他车里,摆手说:“算了,你大忙人,不耽误你,再说了,你车里也坐不下了。” 宁云波坐在后座,前面是司机,副驾上是助理,要让她和陈意亲密地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太奇怪了。 宁云波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一边对陈一心说:“我让司机过来送你们。” 陈一心就说:“那到好。” 宁云波听到陈一心这么不客气,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嘴角轻轻一勾,就露出了笑容。 “对了,我马上要回s市,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空,所以到时候胡林陈的相关事宜,你需要询问和商量的就找我妹妹,她也是胡林陈的创始人之一,不是我的代言人,我们两个的份额是分开的,她也有做主的权利。本来我还想哪天找你说这件事,今天碰到了就先对你说。” 宁云波脸色严肃:“陈小姐,你们总是更换负责人恐怕不是好事。” “这就是你不了解我们了。术业有专攻,当初胡林陈创立我们本来负责的部分就是不同的。胡林是老大,所以由他选择合作对象,我负责设计,所以由我来统一风格走向,保证设计概念的延续,而陈意是负责客户的,合作之后老客户的交接当然由她来负责。” 宁云波沉默了眨眼的时间,就说:“好,既然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但是我认为我和陈小姐以后还有商谈的必要,毕竟胡林陈的设计转变还需要一个过程。” 陈一心心不在焉地“嗯嗯”回答了他两句。 她怎么总是这样不认真跟人说话!宁云波握拳。不过,不能跟她生气,他要保持风度,风度,目光转向一边的陈意,宁云波笑了一笑,说:“原来胡林陈的另外一个创始人就是陈小姐的妹妹。” 陈意冷淡但却又有礼地对他说:“我叫陈意。” 作为男士。宁云波主动伸出手,说:“你们两姐妹长得非常像。”他看了陈一心一眼,说,“现在独生子女太多了,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一个妹妹。” “我们两个也算是独生子女的。”陈一心说,一边把和他握手的陈意拉回来,像是怕她被宁云波占了便宜一样,“我们两个是双胞胎。” 宁云波有点惊讶地挑起了眉头。正在这个时候,他的司机到了。 ------------ 138 等 更新时间:2012-03-28 宁云波先走一步,让司机送陈一心和陈意回酒店。 陈一心没回酒店,和陈意一起先到薄思思和徐斯住的酒店去了。到了前台,酒店不肯说薄思思他们住那间房。让他们打电话去问,却说这两个人现在出去了。 但是既然没有退房,他们两个肯定要回来的。 陈一心和陈意就在酒店大厅找了位子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等。 “陈一心,那个姓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不像是普通有钱人,对你也挺好的,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陈一心好笑地看着陈意,说:“你看上他了是不是?” 陈意冷哼了一声,说:“才一面而已,说得太早了。” “那你说这种话试探我干什么?别忘了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啊,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那个姓宁的肯叫司机带我们一程不过是处于他的绅士风度而已,只跟我们两个是女人有关系,跟我是不是陈一心没有关系。” “哦,这样吗?但是墨霏的老板不是个女人吗?他看起来不像是给人打工的啊?” “他是姚子霏的朋友,叫宁云波。” 陈意本来是做好了准备的,不管陈一心告诉他宁云波是如何了不起的人她都能保持镇定,但是真的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眼神甚至出现了一点怔怔。 “看吧,我就知道。”陈一心说,“我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就不能在那时候告诉你他的名字,不然你在人家面前露出了这个表情,不是故意丢我的脸吗?” “哼,不劳你费心。我管得住自己,不敢直接说还不是怕我把人抢走了……” “你这话真是说得没良心啊,陈意。”陈一心说,“我够帮你了,本来客户交接的时候我也做得了,还不是看你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别人,故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跟他相处,要是真想勾引他,机会多的是。” 陈意没反驳,但还是高昂着头。 陈一心又说:“不过嘛,还是提醒你,宁云波这个人很花的,而且脾气也不好,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这都是网上随便说的,谁知道真相怎么样。” “花心我确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脾气不好这点千真万确,你以后小心别被他打了,真的,我觉得宁云波是会打女人的那种男人。”陈一心说得很真心的样子。 陈意真是懒得跟陈一心说下去,回答说:“你胡说什么,人家刚刚还很绅士地送我们过来,现在你就说别人坏话,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说的实话。”陈一心坦然说,“前一次我跟他谈,你知道吗,他看着我眼睛鼻孔都要冒烟了,趁我背过去的时候他想用拳头揍我的,不过因为周围人太多了他又把拳头收回去了。所以你想,连我这样的人他都想要揍,你碰上他岂不是要被他挫骨扬灰。” ――这就是说,我陈意比你还要讨人厌了?陈意重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狠狠地看了陈一心一眼,决定今天不再跟她说话。 薄思思和徐斯下午在酒店门口出现了。陈意推醒打瞌睡的陈一心,两个人站起,陈一心懒懒地喊了一声:“思思――” 薄思思转过头来,看到陈一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色。 两个人走上前去,陈意问:“我们谈谈吧?” 四个人坐下,陈意和陈一心在一方,薄思思和徐斯在一边。 陈一心问:“思思,你就这么过来了,网店的事情呢?你就都丢给章甜了?” 徐斯说:“思思让章甜暂时先管着,等我们这边稳定下来就马上接手。” 陈一心抬头看了徐斯一眼,她已经尽量不用带着冷意的眼神去看徐斯了,但是徐斯仍然感觉得到里面刻骨的厌恶。 “这件事……我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思思。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而且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陈一心撇开徐斯,问薄思思。 “一心……假如先告诉你,你肯定不会让我过来的。” “但是也没有必要连电话都不接吧?”陈意接口。 “好了,先不说这个,总之,思思,网店是你和章甜负责起来的,现在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章甜真的不应该,你别忘了,她跟你不一样,她还要照顾自己上小学的女儿,我们稍微体谅一下。” 薄思思脸微微红了:“我知道,我会马上回去的……” “什么时候?”陈一心打断她。 “……再等两天吧,徐斯和我正在争取他妈妈的同意……” “那你就别白费力气了。”陈一心说,“我和陈意徐家找过你们,徐斯妈妈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徐斯猛然站起,脸涨得通红:“你去我家了?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陈一心装出奇怪的样子:“这不是很正常吗?薄思思和你一块儿不见,我去你家里问下你们两个人的行踪,这是很正常的做法吧?你们两个在这家酒店也是你妈妈告诉我们的。” 徐斯脸色由红转白。 徐斯看了一眼薄思思,薄思思于是开口说:“一心,我想暂时先留在这里,让徐斯家里先同意我们……” “思思,你想怎么做?求他们?” “对父母,只能这样,他们都很疼徐斯,不会真的为难我们……” “他们不会为难徐斯,但是会为难你啊。”陈一心摇头说,“假如是徐斯家里嫌弃你个性,相貌,那好说,你可以让他们慢慢对你改观,但是假如他们家里只是看不起你的家庭,你能怎么办?换个身份吗?” 薄思思看了徐斯一眼,徐斯把手放在桌下她的手背上。于是薄思思抬起头,说:“不会的,一心你也不经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只要徐斯认定我了,他们没可能永远反对。” “书上说的你也信!你……”陈一心忍不住想要跳起来,一边陈意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然后背着人在她的手臂肉上重重拧了一下。 陈一心差点“呲”地一声叫了起来。趁着这机会,陈意缓开话题,说:“思思,你才二十三岁而已啊。” 这么一疼,陈一心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想起,正是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没办法在徐斯面前装作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于是也是我的好朋友的友好样子,才让薄思思后来做什么都避着他,假如薄思思真因为徐斯跟她生出嫌隙,她做这些又是何必。 陈一心深吸一口气,说:“陈意说得对,你也才二十三而已,结婚还太早了。” 薄思思看了一眼徐斯,默默地低下头。 陈一心就说:“现在徐斯妈妈这么反对,那也是因为有条件吧,假如现在徐斯是三十岁,那徐斯家里肯定着急,对你家世怎么样也就没那么挑剔了。你想想,徐斯跟你都还不到二十五,结婚真的偏早了。现在的话,不管你们怎么求,徐斯家里都不会松口的。” “一心,你说真的?”薄思思问。 “一般来说都是这样,其实我们也理解,毕竟家境相差太大,生活的环境也就不一样,以后相处肯定会有矛盾,可能伯母他们也是担心你们年纪太轻,对结婚的事情不慎重而已,毕竟结婚和恋爱是两回事。”陈意稳重地说。 陈一心趁热打铁:“总之,你们现在这么做真的只是在做无用功,大人也是有逆反心理的,看你非要和他们作对,反而更不容易松口。你们两个还是先沉淀一下吧,至少再等一年,你想想,你们两个谈恋爱才多久?一年而已,他们老一辈的人看来,没超过三年恋爱都算是闪婚,所以你们真的是太着急了。” 薄思思问:“真的是这样?” “一心,陈意,其实思思和我的事情太麻烦你们俩了,我自己就可以搞定的。”徐斯猛然说。 陈一心横了一眼过去,那眼神只有一瞬,利得像刀子一样,徐斯顿时一激灵。 她转过头,对着薄思思软言说:“思思,你先听我的。其实不光是徐斯家里人,我也很担心你们两个的关系,认识才一年就结婚,真的太草率了。身为朋友我知道我管得太多了,可是我确实不太放心,你明白的是吧?” 薄思思看着陈一心的眼睛,她突然想起两个人的相识了。陈一心对她之好她并不是没有感觉,说句实话,除了她太过优秀让她觉得两个人有些距离,其他的,关于所有的爱好,看电视笑和哭的频率节拍,他们都是如此的契合。她很多时候都觉得,陈一心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徐斯吧。陈一心从一开始就厌恶徐斯,她十分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看得出是极力克制了,但是连徐斯自己都看得出来,何况她这么了解陈一心的自己。 薄思思并不是那些有了男朋友就把男朋友当做一切,自己什么都不要的那种女人,只是有时候想起陈一心也会有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而自己也不会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所以在徐斯和陈一心之间她会不由自主偏向自己认定的未来的丈夫。 可是,只要徐斯,丢掉陈一心,那绝对是切肤之痛。 所以这时候,薄思思很笃定地说:“好,一心,我们先等等。” 等徐斯家里接受他们,并且,慢慢让陈一心放开成见,接受徐斯。 ------------ 139 劝服 更新时间:2012-03-29 在陈一心的劝说下,薄思思答应陈一心先回c市。徐斯表现得很不情愿。这时候陈一心才知道,原来他为了回来已经旷工好几天了。 徐斯说:“这种情况下回去恐怕单位也不会要我了,我还是在首都另外找工作算了。思思反正是做网店,主要就是转手而已,在首都一样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到s市去。” 陈一心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还说你想要跟思思结婚,说得信誓旦旦的,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个本事,没想到居然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你准备以后让思思养你吗?太可笑了饿。” 徐斯脸上有点挂不住:“我有钱,不劳你操心。” “那不是你的钱,是你父母的钱。”陈一心说,“你看看你自己这一身,这一身衣服得一两万了吧,手上的表少说是十几万,你敢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挣的?自己都要靠家里养,凭什么说话那么大声。” 徐斯扭头:“我懒得跟你说!” 薄思思为徐斯说好话:“徐斯工作也很努力的,一心你别这么说他要是他真的是个老吃懒做的二世祖那他根本就不需要出来工作。只是挣钱也要一个过程,现在还早呢。” 陈一心说:“我没嫌弃他挣钱少,但是思思,你看看,他对自己的工作,说丢下就丢下,一点责任都不负,还说什么要辞退就辞退,我才不怕之类的话,一点都不关心以后业内对自己的评价,你认为他这是认真想要工作的人的态度吗?恐怕他搞了这么一趟不过在玩票而已。” 徐斯真是懒得跟这个陈一心说话了,这个人显然脑子有问题。他徐斯是徐家独生子,以后徐家所有的钱都是他一个人的,他还需要工作吗?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跟他身份互换,这个女人倒是觉得自己可以不工作还是一个缺点了,莫名其妙! 薄思思也觉得陈一心有点过于严厉。在她看来,徐斯家境如此优渥但是还能跟她一起到s市去,打工租房子吃苦,对他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了。但她也明白,陈一心是为了自己好,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一个男人不管身家多丰厚,而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陈一心这也是为自己考虑。不过,既然徐斯的家境允许他慢点来,那为什么要逼他呢。 陈一心看到了薄思思眼中的不忍,心里很是难受。但是她不把她带回s市,现在还在s市念书的陈一心又怎么能够随时看着她,不随时看着她,陈一心真的一点都不放心。 陈意知道事情渐渐进入了僵局,她缓缓开口,说:“思思继续呆在这边确实不太好,什么都要重新开始确实麻烦,还是先回s市,至少也该把那边的货品什么的交接完啊。再说了,既然要先冷却一下跟伯母他们的关系,是否呆在首都这边关系也不大吧。” “但是我的朋友哦还有人脉都在北京,在这边发展要方便得多。” “那只是对于你。”陈一心冷冷打断他。但是同时,她突然想起,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两个暂时隔开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于是说:“你要是觉得s市不好混,也可以暂时先留在首都啊。我又不是一定要绑着思思回去,不过是考虑到那边的事情,货都还堆在房子里面,章甜还担着思思你该做的事情呢,我们不是应该早点回去的吗?” 在一番商议之后,陈一心终于说动薄思思跟自己先回s市,而徐斯留在首都,等把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陈一心就放薄思思过来。 在分开的时候,薄思思明显地表示不想跟徐斯分开。陈一心知道不能强求,所以跟陈意先离开了。 路上,陈一心冷冷地对陈意说:“陈意,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陈意疑惑:“我又怎么了?” “你对宁云波有意思,我已经帮你牵线,到时候能不能让他看上你就是你的本事,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不对?不过徐斯你不要招惹。” 陈意嗤笑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徐斯不是薄思思的男朋友吗?你当我陈意没人要吗?” “你当然不缺人要,但是像是徐斯和宁云波这样的人太少了。”陈一心说说,“徐斯家里有钱,还是独子,最重要的是他年轻,还长得不错,得分肯定不低。当然,宁云波更好,家里背景深厚,又是巨富,长得虽然比不上徐斯,但是在有钱人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了。但是你也知道,宁云波能靠上的机会不大,凭你陈意的性格,才不会认定这个人就不放了。”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陈一心,我到底是做什么了?从认识徐斯到现在我才跟他说过几句话?在你眼里你这个妹妹就是个水性杨花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女人吗?”说着,陈意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眼泪。 “好了!”陈一心冷冷地说,“你这套把戏拿去骗别的男人好了,无往而不利,我绝对支持你。但是别拿来对付我,你也知道你是我妹妹,那你就该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谁最了解。” “你不要冤枉我!” “陈意!”陈一心大声说,“你真是当我是个瞎子吗?之前和徐斯见面多少次?他什么时候注意过你,你也知道为什么吧。因为你根本就没在意过徐斯。我知道你陈意厉害得很,只要你用心,只要一个小动作就能不由自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今天见到徐斯开始,他已经把目光转到你身上多少次了?你当我没看到吗?” 陈意猛然一惊。不是因为陈一心看到了她的意图,而是她发现,是陈一心说过了之后她才发现了这一点。她确实知道,自己碰到不想搭理的人总会有办法让别人忽略自己,但是假如碰到自己在意的,那么吸引别人的目光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之前她没有过任何想法,因为她认为徐斯不过是一个家境稍微好些的二世祖而已,然后加上一张小白脸。对陈意这个太早成熟的人来说,这样的男人并没有多大吸引力。但是之后到了徐家,看到了徐家的富丽堂皇,她才明白徐斯家里并不是“稍微”有点钱而已。她是无意识的,就不由自主在潜意识里认为:其实综合算起来,徐斯也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人选。当她意识里默认,然后行动和语言就不由自主做出了不同的判断。 陈一心点出这一点的时候,陈意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有去考虑徐斯作为男朋友的想法。 陈意仅仅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咬着嘴唇时说:“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声如蚊呐,但是她说的是实话。 陈一心的声音微微地变得温柔了:“陈意,我提醒了,除了因为他现在是薄思思的男朋友,还因为他确实不是良人。我之前提醒过你很多次,他是个人渣。我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不过,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证明。” …… 第二天订好机票,三个女人回到s市。 回到s市,薄思思连忙上网和章甜联系,才知道自己离开的几天小网店已经忙得不成样子了。一时只能守在电脑前面半天脱不开身。 陈意打电话给袁醒安,让他给自己介绍一个律师来。 袁醒安在电话里面笑:“一来就说这种事?你记得你有多久没给过我电话了吗?” 陈一心大叫不好,她这几天都想着薄思思和陈意的事情,居然把自己的男朋友忘了,连忙狡辩说:“这样你接到这个电话才会有惊喜嘛。” “哼,是惊吓才对。说吧,碰到什么事情了。” 陈一心把陈意的事情简单说了下,然后说:“她那公司的人真是太够极品了,我觉得得来个狠的,直接让律师过去。但是孙律师你也知道,太远了,而且这事情能不能闹下去还不知道,麻烦她那么远过来不太好,所以问你介绍个律师,不要大律师,出场费太贵,而且这官司还不一定能打得成,免得大材小用了。你找个认识的肯帮忙的本事差不多的就行了。” 袁醒安在电话那头扶额:“你又这样,你真是不嫌麻烦事情多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种事情,显然只要律师出马,公司那边绝对息事宁人调解了事,陈一心这么做不过是想要吓吓人。 “嗯?”陈一心可疑地挑眉。 袁醒安立刻说:“好的,我有相熟的律师事务所,马上帮你联系一下。” 得到袁醒安肯定的回答,陈一心又打电话给了另外一个人。 但是在接到陈一心的电话后,那个人很疑惑,说:“你说过,他在s市,事情完了之后我马上回到首都对我不会有半点影响,但是现在为什么又在首都了?” 陈一心不慌不忙对杨紫欣解释:“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回首都。不过这对你也只有好处,徐斯家里有钱,现在他跟他女朋友暂时分居两地,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陈一心微微笑,眯起眼睛:“假如你能让他喜欢上你,那徐家上亿的家产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 140 预谋 更新时间:2012-03-31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紫欣警惕地问。 陈一心就说:“这很简单,你在‘豪都’也混过两天,可以去打听一下徐斯的背景。在首都他们不算大人物,但是也算有钱人。靠上他,你不亏。” “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紫欣很奇怪,她最开始以为这是三角感情纠纷,陈一心想找一个局外人来拆散徐斯和他女朋友,但是现在一看,陈一心似乎并不在乎徐斯。 “你只负责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好处就行了。怎么?难道徐斯这样的家庭你也看不上?独生子,各种不动产存款股票加起来,他们家也有好几千万了,当然,算不上巨富,不过你一个外地穷学生,对方有钱人少爷,还长得不错,你还不满意?” 怎么会不满意,她哪里是看不上,别说徐家几千万了,就算是普通首都居民,手上能有房子的,都让杨紫欣仰望。 但是杨紫欣怀疑,这样的好事真的轮得到自己?她犹豫地问:“我觉得恐怕没这么容易吧,万一他不喜欢我呢?” 陈一心就笑了:“你太单纯了,要让一个男人娶你,方法多的是,难道只有让他爱上你这一种?杨紫欣,你怎么都不像是为了爱情结婚的类型吧,我相信你有很多办法的,不是吗?” 但是杨紫欣冷笑:“要是一个男人狠心不想娶一个女人,那也谁都为难不了,你别想要哄我。” “据我所知,徐斯很好面子,也喜欢装好人,只要他还要脸面,就有办法。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凭你杨紫欣,还不需要我来指点。这样吧,假如你让徐斯跟你上床,那五十万就是你的了,假如你能让徐斯跟你结婚,我就再给你一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杨紫欣心动了。 “……时限,是在明年新年之前,你做得到吗?” 明年就是2007年了,也是就金融危机开始爆发的那一年。徐斯父亲的外贸生意受到很大的影响,第二年公司破产,徐家的所有房产被银行收回,徐斯从一个有钱少爷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要是以薄思思的脾气,这种时候绝对不会离开这个男人,但是要是在这之前,那就是徐斯自己倒霉了。 “这么短的时间!”现在离距离2007年新年只有三个月不到四个月了。 陈一心悠然:“杨紫欣小姐,你认为一百万是那么好挣的吗?你要是做不到,我另外找人。” 杨紫欣咬牙,说:“好!” 挂了电话,陈一心算了一下自己的账单,她决定第二天先去看看自己的男朋友。 袁醒安发现陈一心居然到自己公司来找自己,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按照陈一心的脾气来说,她是公事私事分得很清楚的人,绝对不会在工作时间来找自己,打扰自己的工作。 不够既然她愿意来,作为老板的袁醒安很高兴地让她进了办公室,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办公椅后面,用一直扶着自己的下巴,问她:“不知道今天陈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没人看着你乱来呢。”这个乱来,指的是袁醒安不顾自己的身体拼命工作。 袁醒安举手投降说:“我很安分的。”看到陈一心笑了,知道她没疑心,又说:“你说的律师,我帮你找到了,这是他的名片,我已经跟他的老板,哦,也就是他的师兄说过了,你打电话过去他就知道了。” 陈一心就知道袁醒安做事情有效率,昨天那么晚跟他说,但是今天上午他就已经找好人了。 陈一心放下茶杯,说:“其实呢,今天我过来,是有正经事情跟你说的,可以说是公事,嗯,你当我是你的客户就行了。” 袁醒安忍住笑,说:“请说。” 陈一心就说:“你也知道mak公司的事情对不对,现在欧洲形势不好,我想要把mak的股份卖掉,最好在两三个月以内。” 袁醒安惊讶地坐直了:“mak不是你和你的同学亲手建立起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快?” “不是我狠心。现在mak的发展方向很糟糕,我其实很想趁着这次机会,把那些没有眼光的股东全部挤掉,先卖掉一部分股票,等经济危机到了,再把mak买回来。” 但是袁醒安很忧心,说:“这不容易,目前看来,你们公司的发展很迅速也很好,现在卖掉……以后说不定买不回来。” “不会,正是因为现在发展好,我才有可能卖个好价钱,以后肯定会跌,这点我有绝对的把握,你放心好了。”陈一心说。 袁醒安本来就是学经济的,他怀疑地看着陈一心,然后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是专门搞这个的,难道你还要问我?”陈一心反问。 是的,正是因为袁醒安是专业的,所以才觉得可疑。他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但是经济发展,每隔四到十年都会出现类似的起伏,他安慰自己说只是小事,很快就会过去,但是陈一心这样如临大敌的状态,让他觉得有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 2008年金融危机最开始源于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大幅度扩大,而且因为国内经济制度的问题,除了房地产,外贸等相关企业,其他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算是比较幸运了。当然,其实在经济危机爆发之前,就有很多人感觉到了它的到来,但是总有这种情况,每天都说经济危机要来,大家却还是抱着侥幸说不会来,最后真的来了,人们就崩溃了。 袁醒安想了想,就说:“你要这么做,那也好,我可以帮你一把。”假如陈一心做错了,也不怕什么,只是损失钱而已,对她这个对钱没多大概念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陈一心低下头,说:“好,就拜托你了。” 袁醒安看了一眼陈一心,站起来,把桌子上东西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后绕过办公桌,把陈一心拉起来,笑了笑,说:“快到中午了,不知道陈一心小姐愿不愿意陪在下共进午餐?” 陈一心笑着回答:“好。” 袁醒安和陈一心走出办公室,和助理嘱咐了两句,就直接按了到负一楼停车场的电梯。 两个人刚进了电梯,格子间里就冒出一个脑袋:“刚才那个女的是谁?袁老板的女朋友?” “好像是,你没看他牵着她的手吗?话说他女朋友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小徐呢。”说完看向后面一个小格子间。小徐对老板有意思,这件事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 “看着我干什么?有空说这么多还不如多做点事。”那长头发的女孩低下头看着电脑,虽然在陈一心进来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她。 “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我看身材不错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轻啊,看起来还是学生呢,啧啧,要知道老板都快四十了……” “你不说谁知道老板快四十了,看上去还是有点配的,假如那个女人换身合适的衣服的话。” “咳咳!”某人清了下嗓子走进来。 众人一看居然是老板之一,顿时就静了下来。 陈一心和袁醒安两个人吃的是袁醒安公司附近一家十分不错的私房菜馆。看似简单的小菜,价格却不菲,味道还罢,因为陈一心本来就是个牛嚼牡丹的人,她认为袁醒安自己做的小菜味道更不错。 袁醒安听到这话自然觉得高兴,他很高兴,以至于十分例外地给陈一心多叫了一份冰淇淋。 吃冰淇淋的时候,陈一心显然十分没有防备。 袁醒安这才开口说:“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很不高兴。” “没有啊。”她露出笑容。 “你这是在考验我对你的关心程度吗?”袁醒安问。 袁醒安这个人非常的聪明,经常会有这种现象,当学生的早恋瞒着老师,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老师早就看在眼里,心中有数。现在看起来,陈一心就特别像那个被看穿的学生,而袁醒安就是那个感觉敏锐的老师。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但跟你有关系……那你还觉得跟我没关系吗?因为这些事情,你已经多久没跟我好好聊一聊了,你觉得这样对我好吗?”袁醒安问。 话但说内容,听起来似乎有点怨妇的味道,但是袁醒安的语气非常正经,就好像老师在给学生讲解题目时,那种循循善诱的味道。 陈一心看着手里的杯子,说:“这是思思的事情,你是男人,和我不一样,要是以后思思知道了,可能会觉得尴尬。” “哦,那你让陈意也参与这件事,她知道就不会尴尬?最重要的是,一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算是不需要我的帮忙,我觉得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两点,别让我一头雾水,乱七八糟地担心你。” 陈一心不由自主抿嘴笑了:“哦……你担心我啊……” 袁醒安深吸一口气,白了她一眼:“别撒娇,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心,你去‘豪都’干什么了?” ------------ 141 误会 更新时间:2012-04-01 “你……你怎么知道?”陈一心惊讶地问。 “一心,”袁醒安无奈地说,“怎么说,我在首都也还是有几个朋友的,看到我的女朋友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还不止一次,你觉得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袁醒安看着她的眼神严厉又无可奈何,陈一心不由心里一软。她总是把袁醒安放在离自己差不多的距离上,除开身体上的亲密度,实际上她对他的依赖还不如对薄思思或者是陈意。 敷衍的话,陈一心不习惯说,说了也没有用,袁醒安这么聪明,难道会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可是,假如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了袁醒安,那又能怎么样,袁醒安是个非常正常的成年人,正常人听到陈一心的那种话都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陈意还罢了,她是被陈一心压制的人,而且也从来不把陈一心和自己当成正常人,对黑白是非看得很无所谓,所以觉得陈一心怎么做都可以。可是袁醒安不一样,他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也明白黑白灰的规则,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原则性非常强的人,他允许别人原谅别人做出过界的事情,但是却一定不会容忍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做。 陈一心可以预料得到,假如她说出这件事的全部内容,袁醒安会用多么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心,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男朋友负责,至少在这个时候,别什么事情都瞒着他。”袁醒安说。 袁醒安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中无形地带着一种压力。陈一心做这些事情做得并不隐秘,袁醒安很容易就能调查到,甚至他都不需要找其他人,找到陈意,然后许诺她一些好处,就凭着他是自己的男朋友,陈意又不怎么相信自己,她肯定会一五一十什么都告诉他。 所以,还不如自己招了。权衡利弊后,陈一心慢慢地把事情都告诉了袁醒安,包括她讨厌徐斯,费劲力气想要拆散徐斯,用钱买通张然去告状,还让张然怂恿徐家父母买外国国债,去“豪都”找一个叫synthia的公主,花钱让她去勾引徐斯,去徐斯家里,让徐斯母亲断了徐斯的经济来源,等等。 袁醒安最开始还能保持淡定,他也预料到了,陈一心既然瞒着自己,这件事肯定是她不想告诉自己的,什么事情她会不想告诉自己?当然就是会让自己惊异和生气的事情。 但是越听,他就越是觉得可怕,他以为陈一心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朋友,认为徐斯不是良配,所以才做了“一点点”过分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根本不是一点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作为,不管是多关心薄思思的人,就算是她的父母可能也做不出来! 陈一心做得太过分了。袁醒安无法控制自己的烦躁,深吸一口气,说:“一心,从薄思思那里搬出来,这件事你别再管了。” “我不能不管。现在我不帮着思思,还有谁能帮着他?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一个人渣骗走?她会被徐斯害死的!这种事情我做不到。而且,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收手了。” 袁醒安突然放大了声音:“一心!” 陈一心扭转头去,不看袁醒安,说:“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管。你想知道,我也告诉你了,行了吧。” 那语气非常不满。袁醒安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语言和行为都明显地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跟她站到一边。她生气了。 但是这一次,袁醒安的情绪和以前不一样。以前陈一心偶尔生些闲气,他只是觉得无奈,后来想想一心比自己年幼那么多,自己确实应该让着她,就无可奈何地放过她,向她让步。但是这一次,看到陈一心竟然这样生硬地对自己说话,他只感觉到怒火突突地升上头――她居然还生气了?她居然还生气了!明明生气的应该是自己! “陈一心,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管了,马上、现在,就从薄思思那里搬出来!”袁醒安说。 陈一心惊讶地看着袁醒安,他这么温柔的人,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冰冷的,真正严厉地对自己说过话,还是用这样命令的语气。 笑话,难道说我还会被你吓到?陈一心心里想,她可不是面上看起来的小女生,别说这件事了,就算是其他的事情,她也不会允许袁醒安这样命令她。她可以对袁醒安父母百般迁就,惟命是从,那是因为别人是长辈,可是袁醒安就绝对不可能!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她要在袁醒安面前保证自己绝对的权威。 所以陈一心微微抬起下巴,说:“不可能。” 聪明的女人,专指对男人非常在行的女人,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不要忤逆对方的意思,不然结果会非常糟糕。可是陈一心是个傻瓜,她活了两辈子,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个傻瓜,她从来不知道这点。 所以袁醒安非常生气,因为愤怒,他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眼神很凶狠,那是陈一心从来没有想到会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陈一心,你知道吗?你现在非常不正常。” “笑话。”陈一心想也不想就说,“我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陈一心,你对薄思思关心得太过分了……没有哪个当朋友的像你这样,你过界了,你知道吗?”袁醒安的语气突然有点温柔,但是那只是表象。 陈一心怀疑地看着袁醒安,他的语气似乎在告诉他他意有所指。 “陈一心,你是真的担心薄思思所遇非人,还是……仅仅是不想薄思思离开你身边?”袁醒安说。 陈一心的眼睛顿猛然瞪开,因为惊讶,她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假如她没有听错,袁醒安的意思是…… “嗯?陈一心,你好好想一想。”袁醒安看着她说。 那样子,又变成了循循善诱的老师了。 “我,我……”可能是太惊讶,陈一心竟然都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解释下,可是她这时候被袁醒安的话搅得脑子里面一片糊涂,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种情况太丢脸了,她居然被袁醒安弄得语无伦次了! 袁醒安把目光收回去,没有感情地说:“也许你自己都还没发觉,你确实应该想想。” 陈一心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连着深吸几口气,她花了几十秒的时间镇定自己,然后捏着拳头问袁醒安:“你到底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袁醒安冷冷地说:“我当然知道。” “玩笑开过头了。” “我没有开玩笑。”袁醒安说,“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少见,也不会有歧视,我只是觉得,身为你现在的男朋友,而自己的女朋友……呵,居然出现这种情况,真的挺丢脸的,你本来可以一早就跟我说的。” “停!”陈一心连忙止住他下面的话,她确认袁醒安已经生气到了极点,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胡言乱语了。袁醒安在开放的国外念了这么多年书,这些事情应该是见怪不怪了……可是,这跟陈一心自己有什么关系? 陈一心说:“你想多了。” “我没有想多。”袁醒安说,他只是气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他本来早就应该知道的。陈一心当年是怎么跟他介绍那个薄思思的?她说,这个薄思思是她在c市无意当中遇到的,才见面就觉得非常投缘,所以到了国外还一直用电邮联系,她在德国六年,和这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薄思思就通了六年的信。像陈一心这样薄情的人,就算是好朋友,一旦分割两地她很快就会淡忘对方,可是这个薄思思,却有让她和她不间断通信的魅力。而且,在回国后,两个人迅速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一面之缘,十二分地合得来,这些不都是一见钟情的桥段吗? 最后让袁醒安确定了这个念头的,就是陈一心没有任何理由地厌恶徐斯,他开始只是认为陈一心和这个徐斯气场不和,可是再气场不和,也不会因此而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陈一心对薄思思的心态已经不正常了。 惊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袁醒安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样,整个人都几乎僵住了。 陈一心觉得很无力,她又说一遍:“思思是我的朋友,我只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徐斯害了她。” 袁醒安没有说话。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他突然抬起头,对站着的陈一心说:“一心,从薄思思那里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她的事情你交给我。” “不行。”陈一心说,但是这一次说,她的语气没有原来那么笃定和不可反驳了,“我要看着思思,假如让徐斯趁着我不在做出事情来,那岂不是我害了思思。最重要的是,我要监督思思避孕,要是她一不小心怀了孕,那就什么都完了。” 袁醒安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陈一心身边,突然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他很用力,在身高优势下,今天没穿高跟鞋的陈一心整个人的脸都埋在在他胸口。她口鼻被埋住,扭着头,想要偏过头去呼吸。 袁醒安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动不了,在她的头顶说:“一心,听话,搬出来,好不好?” 那语气,不知为什么,似乎隐含着某种痛苦的感情。 ――陈一心觉得,可能糟糕了。 ------------ 142 意外的进展 更新时间:2012-08-04 在觉察到当前气氛严肃到不行的时候,陈一心之前某种又气又笑的感觉已经完全不见,她认为因为自己某些误操作,让整件事都陷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 简而言之,就是――她闯祸了。 袁醒安的呼吸很沉重,也许是因为紧张连保住陈一心的手臂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 对于陈一心这种理性的女生来说,碰到这种情况,她的反应往往会和一般女生有些不同。她不会惊慌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会因为调皮想要继续戏弄袁醒安下去(她天生就缺乏这方面的幽默细胞)。 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怎么跟袁醒安解释。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一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袁醒安用力地一搂,他那么大的力气,立刻让陈一心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半句话被塞了回去。 袁醒安的紧张,突然让陈一心觉得非常安心。她居然忍不住在他怀里露出了一个微笑。 半响,袁醒安缓缓地松开手,低头看陈一心,正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 陈一心本来很想埋怨,说些他真是又傻又二之类的话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欺负这个男人……他都已经三十八岁了,还被自己欺负,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 所以只是笑,在袁醒安低头的时候,轻轻踮了脚尖,凑上去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一下他的。 袁醒安愣了一下,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晚上,袁醒安特意来接陈一心去吃饭。因为一学期快要结束了,这一次主要是约了陈一心的老师出来,谢谢他这一学期的照顾。 实际上陈一心这一学期基本上就没有上过几次课,首都s市来回数次,她真正留在学校的时间一半都没有,学校组织的采风也是一次都没去。不过作业倒是都交了,考试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请陈一心的老师吃饭,当然不是什么富丽的大酒店,这里是非常别致的郊外的小饭馆。要是陈一心自己开口,老师是约不出来的,还是托了袁爸爸的面子。 饭桌上老师也不跟陈一心说话,反而是和袁醒安说个不停,袁醒安俨然一副陈一心家长认真聆听的模样。陈一心听着老师当着自己的面儿毫不避讳地对袁醒安一阵抱怨,脸色微微发窘。 “功底好,在现在的学生里面少见,也有灵气,相当的有灵气,就是浮躁,画的东西沉淀不下来,就只是好看。” 袁醒安不懂画画,只听着点头,一边偷偷扫陈一心两眼。 陈一心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所谓的沉淀,是需要时光的,是需要磨练的,她虽然实际年龄已经过了四十岁了,可是却是出生和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从小并没有经受过什么太大的磨难,她自认为自己并不算不幸的人……这样的人,自然是画不出厚重深刻的作品的。 大概老师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语气里面更多的不是责备而是惋惜。 吃完饭,老师叹了口气,对陈一心说:“别逃课了,好好画画,也多出去走走,最好能出国瞧瞧,这对你有好处。” 陈一心当然点头,她的前半生受过太多老师的照顾了,对老师总是有特别的崇敬,对着他们她总是会非常的恭敬和听话。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摆手先上了车。 袁醒安送陈一心回去,一边开车一边说:“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放假了我带你去国外玩吧。你喜欢哪里?” 陈一心摇头,说:“不行,现在我可不敢离开,我走了思思……” 话还没说完,转头一看,袁醒安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陈一心再是少根筋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说薄思思了,要知道昨天为了哄好袁醒安她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直到现在还腰酸背疼。她陈一心是比较愣,不过不是傻,吃过一次亏会不知道教训? 所以她马上就改口说:“这次就算了吧,寒假本来就那么短,而且自己国家都还没逛完呢,先把国内玩完再说。” 袁醒安嘴角往下,现在不满意陈一心的解释。 陈一心又说,语气非常认真:“我是说真的,上次我碰到了一个来旅游的日本人,自以为是得很,跟我说他去过咱们国内好多地方,还说这个地方那个地方怎么差怎么差,我就反驳他嘛,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他问我那你去过这些地方吗?我说没去,他就说那你有什么立场认为我说的是错的?” 袁醒安看了陈一心一眼。 陈一心就接着说:“我就下了决心,怎么也得大江南北走个遍,不说每个角落,至少每个省也要去一次吧?不然我还比不上那个日本人呢?这叫什么啊,你说是吧?” 袁醒安听着陈一心这么说,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陈一心见了,也笑了,说:“那你呢?都没问过你,你都去过国内哪些地方?西藏去过吗?新疆呢?有个说法呢,在新疆,任何一个傻瓜用任何一台傻瓜照相机照下来的都是美景,真的有这么漂亮吗?” 袁醒安听着陈一心说话,本来还皱得紧紧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连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真是很少看到陈一心这么能转移话题,还拐到旅游上去了,不就是怕自己继续缠着她说要带她出国的事情吗?她就这么担心自己会生气?看来这丫头,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不在乎自己。既然她这么放不下薄思思,这次就放过她,只是没有下次了…… 陈一心没注意到袁醒安在想什么,继续追问:“你说呢?怎么样?我们找个时间去怎么样?” “新疆吗?” “对。” “那好,我安排。你21号放假对吧?我帮你准备……” “你说这个假期?”陈一心说,“我怕冷,还是夏天去好了,夏天去还能吃哈密瓜什么的。” 袁醒安沉默着,居然没有反对。 车子慢慢地行驶,过了好一会儿,陈一心才发现不对,她抓住袁醒安的胳膊,说:“这不是去我公寓的方向。” 袁醒安非常镇定地将她的手拿下放回她自己的膝盖上,说:“我正在开车,别打扰我。” “袁醒安!” 袁醒安微微笑了一下,突然空出一只手,迅速地摸了一下陈一心的脸蛋,然后又迅速缩回手换挡。在陈一心的惊讶中,非常平淡悠闲地说:“陈一心,要我听你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打电话给你妹妹,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 143 临战 更新时间:2012-08-07 虽然陈一心向袁醒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做过分的事情,可是,这只是口头保证而已,私底下,她给杨紫欣打了电话,确认事情的进度。 杨紫欣很抱怨,说:“陈小姐,我真的无能为力,那个徐斯,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这个不是理由。”陈一心说,假如没有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见到徐斯她也绝不会想到他是那种人,她回忆了一下记忆当中当年的事情,问杨紫欣说,“你告诉他你的身份了吗?” 假如杨紫欣让徐斯知道她自己是做什么的,那徐斯显然就不会上钩了。 “没有,”杨紫欣说,“陈小姐你给了我这么多钱做准备,我怎么会那么傻,我没告诉徐斯我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我在a大念书。” 陈一心想了想,说:“你应该放下身段,现在徐斯和他女朋友感情还算不错,不是那么容易插一个人进去的,所以你要是让徐斯冒着和自己女朋友分手的代价来和你来往,那徐斯肯定会很谨慎。” “陈小姐的意思是?” “你没有看过琼瑶剧吗?你应该表现得除了徐斯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钱还是权,你都愿意无限地对他付出,而且除了付出,你不会对徐斯要求任何名分上的回报……” “陈小姐,这和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当然,只是现在不要而已,并没有说以后不要。世界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 杨紫欣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越搞越复杂了,本来你只是要求我跟他上床的,可是现在你要求的更多了……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我说我什么都不要,难道他就会信了吗?” “从来没有变。”陈一心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那么没用。徐斯只有二十多岁,他还只是无知的男孩子呢,女人天生比男人多长三年心眼儿,你多说几次,他会相信的。” 杨紫欣又是沉默,接着说话,倒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反而是问陈一心:“陈小姐,你这么年轻,看起来对男人很有研究。” 陈一心可没有什么研究,她只是经历过之后的事情,这些话,这种手段,都是她所知道的之后的杨紫欣会对徐斯使出来的,她不过是提前,告诉了还没有这个经验的杨紫欣而已。 对着杨紫欣,陈一心当然不会说实话,所以她很自信地胡乱说:“这世上,最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的就是人,谁都知道欲壑难平这个道理,可是呢,对事的时候还是容易忘掉这一点,不管男女,都是这样。” 这样自信的话说出口,杨紫欣马上就沉默了。 陈一心说完这话,微笑着挂了电话。 寒假陈一心回b市看望舅舅和舅妈。舅舅的病已经痊愈了,不过医生建议他不要再回到空气糟糕的小镇去,虽然b市这个大城市空气也不见得多好,但至少没有那么多烟尘。所以舅舅和舅妈就留在了b市。 现在舅妈和舅舅用陈一心留给他们的那处小门面做点小生意,卖鲜榨的果汁冰水之类的。因为地处步行街的出口,生意非常好。 说到这个,刚开始的时候还出过一点事。开始的时候舅舅舅妈卖的是瓶装水和小零食,因为这些东西只要进货然后卖出去就行了,方便。舅舅舅妈都是老实人,所以卖的饮料都是和一般商店里面一般价格的,结果就有地头蛇找上来,说这一段的价格都是有潜规则的,他们不能卖得比这个价格低。舅舅一听居然要卖这么高的价钱,觉得就是在坑人,怎么都不敢答应。不过毕竟是外地人,拧不过这群本地的。 后来是一个路过的小姑娘给了注意,问他们现在什么奶茶店啊的这么火,他们为什么不开这种店? 所以后来表哥出钱给舅舅舅妈买了封口机,榨汁机什么的,开了个卖鲜榨果汁的小店。这个就没有固定的价位了,舅舅舅妈跟外面卖一样的价钱,但是用的水果比别人家好,用料比别人足,所以还没做多久呢,生意就好得要命了。现在舅舅舅妈雇了两个年轻人轮班帮手,自己只负责收钱,其实还挺轻松的。 陈一心这次回去,特意又带舅舅去检查了一遍身体,现在情况很好,舅舅肺部的水肿已经痊愈,只是医生说舅舅年纪已经大了,虽然病已经好了,但是被伤害的器官造成的损伤还是存在,他还是不能跟健康的人相比,从今之后要小心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小心保养,不要抽烟喝酒。 医生说得很凶险,舅舅不是特别相信医生的人,还不放在心上。不过表哥被吓住了,跟医生表示自己会好好地看着舅舅。 就算是这样,陈一心还是很担心,这一次回来又特意为舅舅一家办了全年保健卡,这卡是用来每半年一次体检的,是非常精细的体检,花了不少钱。因为担心舅舅说乱花钱,都没告诉他具体的数字。 就在b市,陈一心接到了陈意从首都打来的电话。 陈意这一阵都在首都,具体和墨霏交接的事情陈一心已经没有过问了,但宁云波没有任何消息,就说明交接应该很顺利。 陈意在电话里说:“……这一次庆祝活动,宁总特意要求你到场。” “有什么好庆祝的?不就是收购了一个胡林陈吗?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陈一心不喜欢那种场合,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是姚子霏的意思,她好像对设计师很感兴趣,所以特意要求的。” 陈一心轻笑一声,说:“她要我去,我就一定要去?” 姚子霏可是所谓的“红色贵族”,陈一心又不想跟这群人打交道,去了有什么意思?而且就凭陈一心当时在她工作室看到的作品,她也不认为自己和这个浮华的设计师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 陈意缓缓说:“你又不是没有时间,何必这样?多认识些人对我们没有坏处,平时我们有机会跟这群人打交道吗?错过这次就没有下次了。” “反正我不去。” “可是宁总都已经跟我说了,我说了你放寒假有时间的!” “那你是的事情了。”陈一心说,“你难道还编不出个理由来?” 陈意气得只能叹气。 “对了,你不是说要在首都另外找份工作吗?怎么样了?”陈意在s市的工作已经丢了,当然需要另外再找一个,不过基于多种原因,她现在想在首都找一份工作。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首都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遍地都是大学生,之前我去中关村买电脑,那个卖电脑的大哥都还是名牌大学生呢。”陈意说。 “不过机会也很多,其他有几个城市有首都这么多企业?” “但是一去都是坐什么办公室文员,还有助理……工资也低。” 陈一心想了一想,说:“你是觉得这些工作拿到宁云波面前都拿不出手,是不是?” 陈意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确实是,她的身份在宁云波那圈子里真是拿不出手,所以她觉得自己起码应该有一份光鲜的工作才行。 “虽然胡林陈已经卖给了墨霏,但是中间的磨合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跟宁云波谈谈,让他给你一个方便的职位,比如总监什么的。宁云波会答应的,而姚大小姐不管俗务,所以你只要开口,基本上就没有问题。” 陈意却回答:“这个总监的职位,假如是你,还有可能。” “?” “我觉得宁云波很欣赏你……” “你乱说什么啊……” “别不信,你听我说。”陈意慢慢说,“虽然说是姚子霏开口说要请你来胡林陈正式被收购的庆祝会,不过实际上宁云波也非常希望你来。他这人有点眼高于顶,看不太起人,不过他很看得起你。” “你就胡说吧,他从来没给我过好脸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给好脸色是一回事,看得起你又是另外回事了。上次我跟他提到你又去念书了,他还特意问我是什么学校。” 陈一心估计都能猜到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很不屑,认为陈一心去的是什么野鸡大学。 陈一心就笑:“我也跟他打过几回交道,我都没发现,你倒是发现了?” “那是因为你没注意。”陈意说,“所以我觉得,你向他开口,万无一失。而要是我,就不一定了,要是失败了,之前我努力那么久才加上去的印象分就都丢光了。” 这是陈意一直以来奉行的法则,要么不要,一要就一定要拿到,她在某些方面眼里是很准的。 陈一心就说:“那随便你了,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 挂了电话,陈一心也不去想那边的事情,对她来说跟宁云波他们的交集已经到此为止了。 只是她才休息了一阵,电话又一次响起。 号码是不认识的。接起来,传来的是一个认识的声音:“陈小姐,你要我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是杨紫欣,看来接下来的时间又有事情要做了。 ------------ 144 准备 更新时间:2012-08-13 “他很谨慎。”杨紫欣说,“我根本没办法拿到证据。” 这会儿电影《手机》都已经上映好几年了,里面范冰冰如何用手机录下证据要挟对方的情节,看过的人应该不少,类似的手段对于人们来说早就不新鲜了。而且徐斯这个人心眼非常细,要说他不防着杨紫欣,陈一心可能还会觉得奇怪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杨紫欣自己不肯,当时陈一心要求她拍下视频的时候她就回答得很迟疑,估计也害怕会变成把柄,要知道里面肯定是两个人啊。 “这没有关系……”陈一心却说,“有些事情,眼见为实,图片、录音、视频都有作假的可能,但是亲眼见到就不一样了,我要让徐斯没有任何辩驳、任何翻身的余地。你在首都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挂了电话,陈一心沉吟了片刻,假如非要让薄思思亲手捉奸在床,那么就得把她带到首都去才行,而且为了降低徐斯的戒心,这件事必须瞒着徐斯,所以她需要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这个理由并不难找到,不过陈一心并不想做得太慌张。现在徐斯和杨紫欣的关系才刚刚开始,要想不着痕迹地算计徐斯还需要时间。 陈一心马上回了s市,这时候她距离春节还有两个星期,所以她很随意地问薄思思:“思思,今年你准备在哪儿过年?” “啊?我还没想过这件事。” “该想了,再等什么火车票飞机票都没有了,提前订还能节省点钱。” 薄思思就说:“……我想问下徐斯……” 虽然这回答完全在陈一心的预料当中,但是真的听到陈一心还是极其生气,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陈一心慢慢说:“你不是想跟徐斯去首都过年吧?” “嗯……怎么说,徐斯家里都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了,过节也应该去一下的。” “去一下我不反对,但是没必要一定要在春节当天,总之你过年一定要回c市,你别忘了你老爸还在呢。” “这个我知道!” “这样吧,提前几天去首都,你在那边好好地讨好你未来公婆几天,然后,我们一块回c市过年,怎么样?” 薄思思这回同意了。 “正好我在那边也有事……对了,我不是还有会员吗?买机票能打折的,嗯,机票酒店我都帮你定了算了。你准备几号过去?” “二十五六的样子吧……不过你什么时候变成什么会员了?” “就是那个什么网的,管酒店和机票的,因为我老是往外跑嘛,上次就一次性充了一万块进去,现在已经是vip了,买机票能拿到最低折扣的,旺季5折估计没问题的。” “哦,这样啊,那交给你了……过年前要理账单清货呢,到时候肯定忙死了,一心你果然最贴心了!” 这时候薄思思还不知道,陈一心其实在骗她。 陈一心订好了机票,打电话给杨紫欣说了自己的计划。 只是陈一心自以为计划得很完整,却忘了春节这么一个重要的节日,她还需要安置一个人。晚上的时候,和袁醒安吃过饭,袁醒安就开口说:“今年我提早放假,陪你去香港扫货吧。” “啊?” “不是你上次说觉得化妆品太贵了,想要出去买东西吗?顺便可以去逛逛,我之前还听你说要去迪士尼……” “我都忘了。”陈一心说,“过年当然要回c市,不过去香港就算了。” “哦?你有其他的安排?”袁醒安的眉毛微微地挑了起来。 陈一心知道不好,要是接下来她说错一个字,都有可能被袁醒安抓住,然后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敢想了,反正,只要能瞒着袁醒安,就万事大吉。 所以陈一心说:“哦,就是胡林陈的事情,墨霏急着出产品,所以催我了很多次让我去首都谈设计的事情,不过他们老板也很忙的,一直国外飞来飞去,然后就约了春节前面两天谈。” “我很怀疑就几天时间,你们谈得清楚吗?”袁醒安很有限地说,好像陈一心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陈一心微笑说:“其实只是走个过场,真要概念延续,当然是我继续当这个设计师了,不过你知道,我不想做这个。” 袁醒安也微笑:“既然只是走过场,其实也可以不去,我记得你的性格是最不喜欢这种事情的。你妹妹陈意不是一直负责与墨霏沟通的事情吗?这件事让她出面一下就可以了。” “那边指定要我,我不也是没办法吗?”陈一心说。 “哦?”袁醒安怀疑地微微眯起了眼睛,“我还以为跟首都的徐斯有关系……” “你想得太多了,”陈一心心惊肉跳,“这话说得好像只要徐斯在首都我就永远不能去那边一样,你别忘了,那边我认识的人也不少的,好歹我大学也是在首都上的。” 袁醒安点点头,说:“那好,这次就姑且信你了。” 总之,几番对话下来陈一心冷汗已经流了一背,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搞外遇对老婆撒谎的老公,这种感觉可真是奇怪得可以了。 袁醒安把陈一心送回家后没多久,陈一心就接到了陈意的电话。 陈意一点不罗嗦,说:“你要来首都了是吗?正好我还没有回绝墨霏那边,你什么时候来,我去回应那边。” “……”陈一心没说话。 “怎么说我都帮你应付掉了袁醒安的查岗,你是不是也应该卖我点面子呢?”陈意说。 陈一心沉默了一下,说:“我很想知道,你这么积极让我去见姚子霏到底有什么算计,你也算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一心可以想象,在电话那头,陈意一定露出了笑容,但是她没有回答陈一心的话,只是说:“总之,我当你已经答应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挂了电话,陈意当然是心满意足了,这件事确实对她有好处,因为宁云波告诉她,假如陈一心能够继续为胡林陈设计,那么他可以拿出一部分股份来。已经成为墨霏一部分的胡林陈,未来的利润绝对不是原来那一年十几万营业额能相比的,这样一大块肥肉吊在前面陈意没办法不动心。但是她清楚自己的姐姐,她要是直接说,不管她怎么花言巧语,陈一心都是不会动心的,所以她要循序渐进,先让她和姚子霏接触,假如她对姚子霏没有反感,那接下来就要好办多了。 不过这些陈一心当然没想那么多,她明确表示过自己以后没有再做鞋子设计的计划,所以她以为陈意不会那么大胆地妄图改变她姐姐的主意。 ------------ 145 突袭 到了临行前两天,陈一心很慌张地找到薄思思,说:“思思,完了,我们快收拾东西准备走。” “怎么了?” “航空公司搞错了!!!”陈一心说,“我刚刚想后天就要出发,所以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结果居然跟我说早就卖完了,没有我们的票!” “怎么会这样?”薄思思也很吃惊。 “所以我就跟客服吵起来了,你想想现在都快过年了,票基本上都是卖光了的,我要是这票没有了,再买根本就来不及了。不过还好,说是今天晚上还有一班有两个空位,所以我让你快点收拾东西,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薄思思不明就里:“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被弄糊涂了……” “因为我没有提前交费,估计他们是怕我到时候放鸽子,总之太过分了。” “现在航空公司都这样吗?从来不准点不说,现在都开始欺骗顾客了。”薄思思当然很气愤。 陈一心前一世的时候还真吃过类似的亏,订好了机票,到了机场,一问,发现自己要坐的那班经停的飞机停也不停已经飞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呆在机场像个傻瓜一样。 “算了,反正已经给了我们今天晚上的票,说是刚好有人退票,我们两个捡了个剩,不管怎么说,春运能买到票比什么都好。” 薄思思点头,说:“那我马上去收拾东西。对了,差点忘了,不会我们回来的票也会出问题吧?” “我有那么傻,这回肯定问清楚了,再出问题,我就……”陈一心一想,发现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她还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两个人手忙脚乱收拾好行李就已经是6点钟了,飞机是晚上八点的,假如不晚点,到了首都也是快十点十一点钟了。 薄思思说要给徐斯打电话去,说:“给他打个电话好了,让他来接我们,不然半夜恐怕没车了……” “那么麻烦做什么?机场难道还怕打不到车?他来一趟,过路费再加油钱又是多少事了,而且要让他妈妈知道了,又要说你折腾她儿子怎样怎样怎样了。”陈一心说得极快,就是怕薄思思把电话按下去。 “那明天再给他电话?” 陈一心一看手表,连忙说:“别说了,到了飞机上慢慢商量!”说完拉着行李箱走得飞快。 在飞机上关了手机,陈一心才说:“我订的酒店是后天的,现在去估计没有房间,到了首都我给陈意打电话,去她那里先住两天。不过陈意那里很小,我去挤沙发的话就没有你的地方了,你去徐斯那里怎么样?” 薄思思惊讶地说:“你居然会同意我去找徐斯?” 陈一心白了她一眼,说:“我为什么不同意?只要你不急着跟他结婚,稍微交往一下,男女朋友什么的我是不反对的,我主要是觉得你们两个现在结婚不靠谱而已。” 薄思思睁大了眼睛,说:“我就说嘛,一心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徐斯前一段时间还跟我抱怨说你太严格了,他担心自己过不了关呢。”说着薄思思就笑了起来。 陈一心微笑,说:“他还没有过关,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飞机起飞后,一路匆忙过来没时间休息的薄思思连忙站起来,说:“可憋死我去,去上个厕所。” 薄思思转身去了卫生间,这边陈一心非常迅速地拿起她放在座位上的大衣,从里面掏出薄思思的手机,她一直在找机会,没想到薄思思这么快就给了自己这个机会。 陈一心和薄思思的手机是同一款,她抠下薄思思手机的电池,把两个手机的电池换了个个,然后马上把手机放回原处。做完这些,陈一心很冷静地坐回去,顺手还把薄思思的大衣理平整了。 飞机落地,薄思思马上就打开手机,只是手机屏幕一亮,马上就显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怎么会这样?今天早上我才充好的。”薄思思显然很疑惑。 “智能机就这样,费电,尤其是开关机。”陈一心说。 薄思思就说:“那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徐斯,他都不知道我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哪里,直接去他那儿不就行了?”陈一心仍然是不以为然的语气。因为实际年纪比如今表面年纪要大得多的缘故,陈一心很容易就把自己的真实感情给藏了起来,现在她的样子,就好像是这件事跟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她又继续说:“你知道他的电话吗?不然我帮你打一个?” 现在有了手机通讯录,一般人都不会记号码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薄思思就清楚地记得徐斯的电话。 陈一心拨出电话,静静地把电话放在耳边,半天后,说:“关机了,可能已经睡了。” “不然我们两个先找个酒店住一个晚上好了。”薄思思说。 陈一心装出奇怪的语气:“干嘛要花冤枉钱,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地方住。总之先去徐斯那里看看,不行再说。” 说完陈一心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前面了。薄思思连忙跟上去,她没注意到陈一心在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有些紧张了,因为陈一心自己也担心,假如她没有掌握好尺度,会不会让薄思思产生怀疑。她很清楚,薄思思是个多骄傲的人,虽然她以后会知道陈一心是为她好,会原谅陈一心,但是陈一心的自作主张也会深深伤害她的自尊。 上了出租车,薄思思说了地址。陈一心这时候打电话给陈意,让她来徐斯这边来接她。挂了电话,她对薄思思说:“我先送你去徐斯那里,一会儿陈意来接我,就行了。” “陈意不方便吧?” “她很方便,现在她还没正式工作,闲着呢,而且还有别人借她的车,不用担心。”陈一心说。 徐家虽然有钱,但是还没有有钱到在首都这种地方都到处有房产的地步,徐斯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所以在工作地方的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每个月的工资刚刚够付房租,不过他不担心,因为他并不缺钱。 徐斯租房的地方是前几年建的小区,管得不严,登记了姓名就能进去。陈一心和薄思思甚至都没有登记,因为保安正在打瞌睡。 薄思思往楼上看了一眼,说:“还亮着灯,他在呢。”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两个人也有一两个月没见了,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有一种说法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现在的薄思思满心都是将要见到恋人的喜悦。 只是陈一心知道,她的好心情就要到此为止了。 按响门铃,薄思思一边等回应一边对陈一心说:“其实一心你可以在这里住的,徐斯租的房子挺大的,我让他去睡沙发,不然你还要再跑一趟好麻烦。” “都已经打电话给陈意了,而且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两个人。” 说话间,门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都几点了?是谁啊?” 但是,不是徐斯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陈一心忍不住微微一笑——杨紫欣,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