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引子 第一卷: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花开了,我伫立在那万朵桃花间。风轻轻地吹过,满世界的芬芳缭绕。 那漫步花下的人呵!你可知,那盛开的无限妖娆的桃花只不过是我略展的一缕风情而已? 我是那花间之神,司管每度春来桃花开落的桃花女神。 几千年,悠悠岁月。我独自守候着这世间的桃花,孤独寂寞地看它花开花又落。 几千多年了,我依然眷恋着红尘。然而我的灵魂仿佛被青帝囚禁在了那万花丛中,不得脱身去凡间。 这幽寒而孤寂的岁月呵!悠长悠长,彷徨彷徨! 我思念那凡尘中依然存留的生命足迹,依然惦念着我那曾相痴相恋的夫君。 两千年的流年若水,你的灵魂去了何方? 我在忆君,君可知? 每到春去,我总是惆怅地吹落满树繁花,那零落的花瓣呵!纷纷扬扬,凄凄如雨。你可知,那是我为你洒落的满地相思? 可是,若你不在了,我该倩何人来拾取? 有人说你依然留在了繁华如水的人间,且即将做息国的王。 我愁肠郁结,躲在那寂寞的桃花树后窥视你在人间的一切。辗转轮回,漫长的岁月蚀去了那前世之前世的记忆,如今的你,是否早已将我忘却? 深秋的岁月,我身边的那棵棵桃树,早已是度过了最繁荣的岁月,早已失去了灼灼其华,剩下的只有干枯的枝干,苍凉地指向秋日的蓝空。 我看到了你,那干净的不染尘埃的俊秀男子,依然如那前世一样。在那秋水明眸中,我看到了属于我们的前生的浅梦。 你站在树前,我躲在树后,这咫尺天涯的距离我们却不能再如往昔一样牵手欢笑。 在清朗的秋日里,老桃树的枯老的虬枝里流淌着两行液体。你天真的问你那美丽的母亲:“娘,树也和人一样会流泪吗?” “那是桃花仙子在流泪!”母亲抚摸着孩子的头,温柔地告诉他。 “桃花仙子一定是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女神,会哭的神都是好神,对吗,母亲?”男孩眨着明眸天真地问他的母亲。 母亲微微笑了。 “我很喜欢桃花仙子!”小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襟,“娘,明春桃花再开的时候您带我来看望她好吗?” 美丽的母亲微笑着答应了孩子。 我看着你归去,泪盈满双眸。在那秋风瑟瑟的时节,我终于按捺不住那心中郁结千年的相思苦闷。第一次,我违背了青帝的安排,在日落时分催开了满树桃花。 枯老的枝叶在瞬间变得郁郁葱葱,满树满树的桃花在这不适宜的季节盎然盛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是我盛开的思念和忧伤,孤独的我等不到明年花开时候! 青帝终于处罚了我。“贬落红尘,受尽一番苦难,待得尘缘散尽方可再回天庭!” 我那人间的夫君呵!辗转几世,我们终于可以再见。短暂的红尘我们彼此珍惜吧? 当那漫天的桃花飞舞在萧瑟清秋时节,我将再回人间。 你可会执我之手,与我偕老? ------------ 卜师一语露天机 时光流转,春秋代序。转眼,桃花公主妫素菲三岁了。三岁的女孩子,已隐隐透出绝伦的美貌姿色,妫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却早已为世人所知。 人人都说桃花公主好颜色,月中飞出云中得,将来必是祸水红颜。 陈宣公的大女儿妫梦比素菲整整大了三岁。六岁的女孩子亦出落的芙蓉如面柳如眉,一笑一颦皆动人心。然而就这样的一个小美人却在自己年仅三岁的妹妹前自卑了。 姒氏倒不怎么觉得自己的小女儿长这么美有什么不好,可是宣公妫杵臼却有些心慌了。他依然记得三年前小公主出世时那桃花突然盛放的怪异景象,还有夫人产前做的神奇的梦。三年了,陈国似乎没遇到什么大事,可是他还是不能够心安地坐在他那辉煌的龙楼里享受现世安稳的歌舞升平。 抚不平心中隐藏的疙瘩,最终他请来了陈国最杰出的占卜师,花费重金请他来一卜吉凶。 占卜师乌鹤亦是陈国人,如今已是九十高龄。据说他曾多年隐居深山老林,冬不炉,夏不扇,潜心研读《周易》,忘乎其为寒暑。 他曾是陈庄公身边的红人,陈国遇到任何大事时都要让他来占卜凶吉,倒是不曾失算过,时人都称他是世外高人,人间神仙。他因长期隐居山中,更修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此番宣公重金邀他出山亦费了一番周折。原来这乌鹤并不爱财,任凭使者磨破嘴皮亦无动于衷。后来妫杵臼亲自上山,向他尽诉桃花公主的离奇故事后,那仙人乌鹤方才有了下山的打算。 龙庭之上,宣公与乌鹤相对而坐。精致的雕花白玉桌上,茶香袅袅,果品溢香。两人茶话人间事,竟是异常投缘。 “太师,幼女生时甚是怪异,不知是凶是吉,于我陈国有何影响?”宣公待时机成熟便转入正题。 “木逢春季则吉,逢金月则衰!令爱生时,桃花不合时宜而开,有违天地形态,怕是于君不利啊!” 一席话说的宣公心中寒凉,只是没有表现于面部而已。 说话间,侍女已送来龟甲与金兽炉。乌鹤熟稔此类卜卦,悠闲地拨弄着兽炉里的火红的炭火,青烟袅袅升起。他将龟甲置于兽炉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散发出古怪而难闻的气息。 “君上,听,神在向我们传达旨意呢!”他的胡须在青烟中微微动着。 宣公果然侧耳倾听,除了听见不断的噼啪声,他仿佛什么也听不懂。 “君上,臣能否见桃花公主一面?”乌鹤注视着那兽炉上渐渐裂开的龟甲,裂纹很深很怪,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 “太师稍候片刻,寡人即刻命人带小女过来!”语罢,宣公便吩咐身边侍从去后苑迎小公主。 “伏羲先天之卦,是主,是体,是先天之气,以乾坤为基。而文王后天之卦象,是客,是用,是后天之气,以坎离代乾坤之用。简而言之,先天卦象是天地之间的基本形态,而后天卦象为世间万物之流态。” 正当乌鹤与宣公畅谈古今卜卦异同之时,小公主已被人带到他们身边。 “父王!”小素菲的声音甜美动人,含水的眼睛亲昵地看向宣公。 “为什么这么美的女孩子不能如正常人一样安稳地生活一世呢?”宣公看着那可爱的女儿,心中阵阵犯痛。 “面若桃花,目如秋水,此女额间那桃花胎记已经告知老朽,她必非常人。君上啊!容老朽直言,令爱怕是如那妖姬妲己之流,会导致陈国内忧外患,连年苦战不休,人民生灵荼炭啊!”那乌鹤一见那桃花公主,即刻便有了不祥之感。 宣公一听,顿时浑身瘫软,惊慌失措,不知言何。 “不过,君上若是肯的话,倒有办法能避免诸多灾难。” “什么办法?太师请讲。”他如捞到一线希望。他是一个善良的王,如果可以避免生灵荼炭,牺牲最爱他也可以忍痛答应。 “在桃花公主五岁之前要送她离开王宫,愈早愈好,愈远愈好。最好此生都不要让她再回王宫,都不要让她再接触王室中人。否则后患无穷。”乌鹤一边刻录着卜辞,一边注视着龟甲上奇妙的图像,他早已看出了端倪。 “这,这怎么能行!”尽管宣公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听后还是心中一惊。看着怀中娇美天真的小女儿,已近不惑之年的宣公竟心中酸涩难忍,想流下泪来。 “不行!不可以送素菲离开王宫!”正当宣公沉思时,陈夫人姒氏忽然闯进来。 “夫人!”宣公看向她,脸上呈现的是挣扎的痛苦。 “君上,我们的女儿是无辜的,不能这样对她,这是不公平的!”陈夫人据理力争。 “可是,可是素菲继续留在宫中于国不利啊!夫人!我们又怎能为了自己私心而弃国中苍生于不顾?”宣公痛苦万分,这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君上,素菲她是我十月怀胎,历经分娩之痛后上天赐予我的美丽的礼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陈夫人从宣公怀中夺过不知所以的小公主,紧紧地抱着她冲出龙庭。 “轻重之别,凶吉之分,已经了然,留与不留,权在于君,还望王仔细斟酌。老朽责任已尽,就此告辞!”乌鹤言毕飘然而去。任由那香炉之中青烟徐升,渐渐散尽。 而那伫立庭中的宣公,却踌躇不知何往。 入夜时分,他回至寝宫,一身的疲惫,落魄失魂,竟错入了莲姬的室内。 珠帘漫卷,云帐低垂,他恍入仙境。那帐中的妖娆美人飘然而至他身边,十分温柔。他竟忘却了她是谁。 她素手执白砂玉壶,那在暖炉上温过的酒,散发出袭人的温香,缓缓地流入琥珀深杯中,澄清的液体将他淹醉,不知归路。 “君上,来喝。”那女子彩袖殷勤捧玉钟,宣公竟如失魂般,杯盏不停,醉倒在女子温柔乡中。 一夜过后,醉酒醒来时,宣公方才发现自己进入了莲姬的温柔迷局,为时已晚。 从此江山悉改,因为他爱上了那倾城的莲姬。 ------------ 江山悉改 “君上,来喝。”那女子彩袖殷勤捧玉钟,宣公竟如失魂般,杯盏不停,醉倒在女子温柔乡中。 一夜过后,醉酒醒来时,宣公方才发现自己进入了莲姬的温柔迷局,为时已晚。 从此江山悉改,因为他爱上了那倾城的莲姬。 莲姬是个孤女。她的身世宣公并不知晓,整个王宫的人对她也不甚了解。 三年前她入的宫,当时桃花公主刚出世不久,陈夫人魏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而莲姬那时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蓬头垢面的莲姬跪在宫门前,衣衫褴褛,泪界莲腮两线红。她哀求着宫门前的侍卫让她进宫去见宣公,道是有要事相见。侍卫无奈,入室相告,宣公甚是诧异,便命人带她进来,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 “民女清莲拜见君上!”莲姬看到朝堂上那高高在上的宣公,便停止了啜泣,缓缓地低下头去。 “姑娘有何事?为何这般戚容?”妫杵臼讶异地看着她。 “回君上:清莲乃宛丘人氏,父母为匪人所害,留下民女一人孤苦伶仃,生活无依无靠,后有城中流痞见吾略有姿色便欲占为己有,民女不从却被流痞抢了家去,民女幸遇一侍婢相救,才得以逃脱来见君上,望君上开恩,容清莲入宫,甘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宣公看到她那孤苦无助的样子,心中恻然。安抚一番后便命人送至后宫陈夫人处。陈夫人亦对她充满同情,命随身侍婢千落带她去净面换衣,并安排厨下准备丰盛的晚餐接待她,莲姬听闻拜谢不止。 随身的姆妈一直待莲姬去后方缓缓道出:”夫人,老奴觉得此女甚是可疑,不可轻信于她啊!依老奴看,不如给她些银两配个奴才嫁出去好!” 陈夫人转过身来,讶异地看向她:”姆妈何出此言?” “夫人,此女眉间有一暗痣,面容柔中略带妖气,此祸乱后宫之迹象,夫人绝不可不防!” “噢?姆妈何时研究起相面来了?”陈夫人面容温和,略带笑意,“吾一妇人,深居后宫,不曾了解天下苍生生活之态,今有女生活无依,求助于吾,吾又岂能知而不救?况吾身为人母,多行善事,算是为子孙积攒阴德,愿她们多福少祸,如此而已,吾心足矣!” 陈夫人语罢,接过姆妈怀中那安静的婴儿,小公主正睡的安恬。夫人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幸福仿佛正如花盛放。 “姆妈,一会儿让人将南边的芙蓉阁收拾干净。纱窗,帘帐,被褥,地毯,桌椅一律换上新的,还有,室内要放上最上等的金菊。最后让千落准备一些日常化妆用品,一些丝绸缎子。做完一切后回来告诉我。” “夫人,难道您要让那姑娘住进芙蓉阁?”姆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是的。我那芙蓉阁已是空闲了许久了,素菲还这么小,也住不上。不如就让清莲姑娘住进去,以后就让她在这安稳地生活,什么时候想嫁人了就给她准备些嫁妆,让她幸福地嫁出去!我们也算仁义至尽了!” 语罢,陈夫人抱着小公主进了宣公的室内。 从此,莲姬就在芙蓉阁住了下去,三年了,也未见她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陈夫人也感欣慰,毕竟这莲姬没有如姆妈所说,她一直很安分守己,知书达理,博得了宫中众人的好感。而宣公也一如继往地爱着自己,并没有因为莲姬的存在而移情别恋。 然而事情却在三年后的今天意想不到地发生了。 三年,当初还尚幼稚的莲姬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丽动人。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那可以拥有三千粉黛的宣公? 他其实早已恋上她,只是自己不知,从错入她的芙蓉阁开始,深藏已久的爱恋从此暴露无遗! 就像罂粟花的种子落在了肥沃的土壤上,花开如荼,蔓延开来,无从制止。 “君上,让莲姬来替你更衣梳洗吧!?那些丫头们做不好这等事!”莲姬笑语盈盈,已将龙袍穿到宣公身上,转眼就系好腰带,装好配饰,穿上鞋袜。她将他引至镜前,开始细心梳洗。 “爱妃最近身体可好?前些日让太医熬的药喝下去感觉怎样?”宣公关心地问她。 “承君上关心,妾身安好,只是,只是太医说妾身――”莲姬莲步轻移在宣公左右,欲言又止。 “爱妃有何事但说无妨!”宣公宠溺地询问她。 “太医说妾身有了身孕。”她附在他的耳边,温言相告。 “喔?”宣公先是一征,随即兴奋叫道,”真是太好了,爱妃!” “爱妃需要什么尽管直说,就是要那天上星星,寡人也竭尽全力为爱妃摘取!” “君上,妾身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君上能保护我们母子,也让腹中孩儿能够顺利成长,不受他人陷害!”莲姬凤眼闪动,如秋水横波,让他更生怜惜。 “爱妃多虑了,这宫中无人会害你们的。若是真有人敢对爱妃不利,寡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若是君上的夫人呢?”莲姬尚不罢休。 “夫人她绝不会加害爱妃的,她娴淑知礼,温柔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君上,我夺走了属于她的幸福,难免会惹怒了她,要是她不放过我怎么办?”莲姬听见宣公这样盛赞陈夫人,不由得醋意横生,只是在宣公面前不便发作罢了! “要是她真做了不该做的事,寡人也会惩罚她的!爱妃无需担忧。” “君上,今天阴阳先生告诉妾身这芙蓉阁阴气太深,不宜腹中孩儿成长。” “那阴阳先生说哪里最适宜爱妃居住呢?” “北边的凤宫!” “凤宫是夫人在住啊!这可怎么好呢?” “阴阳先生说除了凤宫别无他处。君上,你要帮帮臣妾,要不孩子怕是难保住啊!”莲姬说着已是泪界莲腮,梨花带雨。宣公看着心里一阵疼惜。 “爱妃不哭,寡人和夫人商议后就让你搬进去住。”他安慰着她。 “君上,臣妾最近总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小公主总是撕扯臣妾的衣服,样子很凶恶,臣妾总是被噩梦惊醒。” “喔?”宣公心中一惊,”小公主她还那么小,怎么也不会伤害爱妃的,你还是放宽心,好好养身子。” “可是,臣妾一见那小公主便害腹痛。”莲姬可怜兮兮地看着宣公,”乌鹤仙人说臣妾与小公主命犯冲突,不宜相处,否则臣妾及腹中孩儿都将噩运不断。君上,你要帮帮我们母子啊!” 一袭话说的宣公哑然沉思:素菲快五岁了,看来乌鹤所言不虚,这小公主是真的要送出宫去了。 “爱妃放心,寡人会疼惜你们的!明天我就送素菲去很远的地方!” 莲姬破涕妖娆一笑。 ------------ 新人笑处旧人哭 一袭话说的宣公哑然沉思:素菲快五岁了,看来乌鹤所言不虚,这小公主是真的要送出宫去了。 “爱妃放心,寡人会疼惜你们的!明天我就送素菲去很远的地方!” 莲姬破涕妖娆一笑。 凤宫里,陈夫人正端坐于菱花镜旁,当窗理云鬓,但镜中那年轻姣好的容颜却略显憔悴。 生活失意的她,是日日花前常醉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夫人,莲姬房里的紫鸢姑娘来了。”侍女千落透过湘帘看见那远远走来的女子,轻声告诉她。 “哦,她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紫鸢已到了宫门前。 “紫鸢来给夫人请安了!”那女子福下身去。 “免了!进来吧!”陈夫人言辞冷漠! “谢夫人!”紫鸢走进来立于她侧。 “夫人,我家主子让奴婢来请夫人过去喝茶小叙!” “莲姬若有心为何不自己前来相请?”陈夫人白了一眼那紫鸢,站起身来兀自出去了。 今天她是要给那莲姬点颜色看看! 陈夫人刚踏入芙蓉阁,便听见里面娇柔的女声。 “君上,一会那女人来了你就让她把凤宫让出来吧?”是那妖媚的莲姬的声音。 “只要是美人要的,寡人一定都给你,她要是不同意,寡人就废了她,让美人做夫人!”宣公不断地讨好她! 院中的陈夫人僵硬地站在那里,门后的假山旁开着炫目的秋菊,散发淡淡清香。秋色盎然,惟有斯人憔悴,瘦削堪比黄花。 笑声从莲姬的房中传出,刺激着那已是绝望至极的陈夫人,她扬起头来,不想让自己流出泪来,却怎么也管不了那汹涌的液体,任其如雨而下。那清凉的泪水里倒映的是宛丘苍白的天,像极了她自己的容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芙蓉阁的,很短的距离仿佛走了一生一世。 天不知是何时垂下了夜幕,冷瑟的秋风抽着流过泪的脸,生生的疼,她因为冷与疼而战栗着,却并不想回到自己的凤宫中。也许,也许明天那里将换新的主人,她的幸福的过往都将随着新人的到来而彻底结束,可是她不愿现在回去凭悼她即将失去的一切。 这是她的骄傲!别人无力干涉的骄傲! 伫立在后花园里的荷花池畔,秋已深,荷叶早已枯败,只余残枝在秋风秋雨中听那人间喧嚣世间繁华,诉不尽的凄凉。陈夫人倚在冰冷的栏杆上,风掀动着她的衣襟,阵阵寒意袭来,伊人心凉如那荷花池中幽幽秋水。 “夫人,夫人!”千落急促的呼声在她耳畔响起,她忧伤的眸转向那奔来的婢女,心中很是一惊――也许,也许今晚她所料想的一切都要发生了。 “什么事,千落?” “夫人,夫人,不好了!”千落喘息着,紫涨的脸上细细密密地爬满了汗珠,“夫人,公主不见了!” “你说什么?千落,你刚在说什么?”陈夫人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千落的双肩,不敢置信地问她,“你去找啊,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不去?” “夫人,你静静!”千落伸手拭去脸上将要滚落下来的汗珠,不忍心地告诉她,“夫人,傍晚你出去后,奶妈带着公主出去了,谁知路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将奶妈从后面击晕后就带着小公主走了,奶妈醒来早已没了人影,小公主不知被什么人带走了?” 千落狠下心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陈夫人,却不想那陈夫人早已是憔悴不堪,听此消息后经受不住打击,即刻晕厥了。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千落慌忙上前扶住她瘦弱的身体,昏厥的陈夫人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又急又怕,不由得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正巧奶妈还在园中四处寻找那丢失的公主,听见千落的呼声赶紧跑上前来。 “夫人,夫人您醒醒!”奶妈一边用有力的手使劲摇晃着昏迷的陈夫人,一边吩咐千落前去叫御医并通知宣公。千落慌忙离开了,奶妈大声叫来几名婢女一起扶着她入了凤宫。 当孱弱的陈夫人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千落和奶妈守候着。半老的奶妈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的样子,她跟着夫人很多年了,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出嫁生子,看着她幸福她也就幸福,目睹着她失宠她心里也失落落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像母亲一样爱着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夫人,这次,她看到她如此不幸,心中的爱怜疼惜更是多了一层,眼中的泪也就不自主地流了一次又一次。 “姆妈,您这是怎么了?”陈夫人睁开双眼,奇怪地问向奶妈。 “夫人,夫人您醒来就好,醒来我就放心了!”奶妈苦涩地笑了笑,“夫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您可都要保重自己的玉体啊!有些事是我们不能够改变的,顺其自然吧?!” 所有的记忆又重新涌回脑中,挥之不去的痛苦的记忆。“公主呢?我的公主呢?姆妈,你们找到她没有?”她一把抓住奶妈的手,渴望着她的肯定回答。 可是她绝望的眼眸里只有奶妈无奈摇晃的头与痛苦歉疚的眼神。 她的心在刹那间破碎一地,最疼爱的女儿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被人劫走,她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她,多悲哀的事情啊!可是,她的夫君呢,他在做什么呢? 宣公在陈夫人昏迷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留下片语只言――“以后奶妈带着夫人住进芙蓉阁,这里以后你们都不准来了。”在场之人闻之都彻底寒了心,却也只能惟命是从。 陈夫人已心如死灰,她带上姆妈与千落移居到后花园中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兰馨苑中,从此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她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小公主安然无恙的消息。 这似乎是她生存下来的唯一目的。因为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总存在着一个信念――她的女儿一定也在某个地方等待着爱她的母亲而坚强地活着。 “母亲,母亲!”陈夫人的梦中总有小公主那甜美的呼唤声。 而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弦国青城,桃花公主妫素菲的梦中也常常出现母亲的音容笑貌,如莲花般温柔美丽。“母亲,母亲!”她常常呼唤着那远在故乡的母亲而从梦中惊醒。 “母亲!母亲!”又一次,素菲从梦中惊叫着醒来,看着周遭黑暗的世界,她的思念如夜色般深浓,浓的化不开,即使化开了也见不到那朝暮思念的母亲。 “公主,你又梦到夫人了?”身旁的女子侧身向她,黑暗中悄悄地安慰她。 “也不知道母亲现在过的怎样了?我们离开她五年了,我真的好想她!”说着她就有流泪的冲动。 “唉!离开也是不得以的事情,当初我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带你出来的,若是莲姬发现了我们都完了,可是我还是必须要救你!” “紫鸢姐姐,你说莲姬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公主,有些事是不能够说的,总有一天你什么都会明白的!”紫鸢在黑暗中微微地叹口气,黑暗中素菲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公主,我们睡吧?” 黑暗中一切又归于宁静,紫鸢很快又睡去了,素菲却怎么也睡不着,很多很多的事在缠绕着她,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的答案。 ------------ 白衣 “公主,有些事是不能够说的,总有一天你什么都会明白的!”紫鸢在黑暗中微微地叹口气,黑暗中素菲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公主,我们睡吧?” 黑暗中一切又归于宁静,紫鸢很快又睡去了,素菲却怎么也睡不着,很多很多的事在缠绕着她,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的答案。 青城里,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绚烂如霞的桃花,灼灼盛放,引来蜂飞蝶舞,更有花香绕林,吸引游人无数。暖风熏得人沉醉,只把青城作京城。 桃林深处,隐隐露出粉墙碧瓦,门前桃花掩映,花下一粉衣女子正素手捋红蕊,犹自嗅花香。那堪比桃花的粉靥上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暖暖的阳光穿过细密的花叶斜斜地照到女子的脸上,桃花掩映下,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倾国倾城更倾人。 她就是那七年前在陈国被人劫走的桃花公主妫素菲。 游赏的人群往来如织,其中有一俊逸的白衣男子,青巾束发,衣袂飘飘,温文儒雅,一副富家公子模样,他的旁边是一年幼的书童,肩上背着简单的行李,手中牵着一匹健硕的白马,主仆二人正神情怡然地朝向林中深处走去。 妫素菲此时依然陶醉在满园的桃花中,并不知有人向她走来。微风吹过,园中异香浮动,她轻轻地闭上眼,仰起头素面朝天,感受着那春天的风和日丽,生活的恬淡安宁。 那达达的马蹄声惊扰了她心中的那片宁静。睁开眼,入目的是一陌生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随风飘洒的胜雪白衣,瞬时掘走了她的目光。她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青衣长发,不染尘俗。 “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素菲喃喃自语,却久久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注视着他,完全忘记了女子的羞涩,就一直那样痴迷地望着那渐渐走近的男子。 男子微微一笑,弯起的嘴角将那一丝浅笑勾勒在俊朗的脸上,柔和而迷人。她似乎沉醉了,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却发现那白衣的男子早已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悄然无声。那背影飘逸洒脱,不似凡人,仿若天上来。 “粉面怡然风中笑,伫门前,漫听花间语。恐相思,悄离去。 杜宇声中寒凝碧,料春芳,再也难吩咐。谁伴我,武陵去?” 吟吟歌怀,唱响耳畔。男子清音缭绕,更让她难舍难分。多想,牵住那雕鞍,不让君归去。 正当她感伤失落时,那男子骤然回首,正对上她的秋水明眸。两两相望,情愫暗生。 “他是谁?为何我会这般迷恋于他?”当男子策马消失在夕阳古道边的时候 ,素菲怅然回至楼中。对镜梳妆,她抚摸着自己羞红的脸颊,在心中问着自己。 在这桃花林里的红楼中生活了七年之久的素菲,第一次发现自己变了。她凝视着镜中那愈来愈陌生的容颜,心中的疑惑也愈来愈深。 “你是陈国的公主?”她的明眸暗淡下来,“不,你不是!你是被父亲遗弃被姨娘迫害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孩妫素菲罢了!” “妫素菲,妫素菲!”她一遍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你绝不可以爱上一个男人,一旦爱上了,你就会有失去爱的痛苦,就会像你的娘亲一样被爱的人残忍地抛弃。你绝不能去爱,你要去恨,去恨你的父亲,去恨天下薄情的男人!”她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七年了!已经七年了,公主!”紫鸢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幽幽地告诉她,“再有三年,你便可以回去了。那时你就可以知道一切,你就可以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再没有人干涉你,也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了!” “紫鸢姐姐,你爱过一个人吗?”素菲扭过脸去郑重地问她。 这一句问话问得紫鸢不知所措,这深深地牵动着她心中那根最敏感最柔软的心弦,往事一幕幕袭上心来,满腹的酸辛却不想和眼前这个刚刚长大的女孩子讲,她还那么小,她懂得什么! “怎么了,公主?”她的眸中明亮的色彩渐渐暗沉,她不知道这个小公主今天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紫鸢姐姐!”素菲略顿了顿,又扭过头去看镜中的自己,却看到傍晚时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在回眸对她微笑,俊美而充满妖异。 “啊!”她惊慌而叫,用手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镜中! “公主,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鸢匆忙上前,素菲扑入她的怀中,惊心未定。 “镜里有鬼!鬼!”她惊叫着,紧紧地搂着紫鸢的腰。 紫鸢去看那菱花镜,却发现一切如常,并无任何诡异现象。“公主,别怕,什么也没有的!别怕!” 可是素菲仍然无法从恐惧中安静下来。 紫鸢带她到了内室里。“公主,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的。”她放下纱帐,轻轻地出去了。 夜色愈深了,素菲安静地进入梦乡,恐惧在睡梦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醒来就是新的美好的一天了。 是那枝头清脆的婉转的鸟鸣声唤醒了她。素菲换上一袭粉色的长薄棉裙,春天的清晨乍暖还寒,她还不能脱去棉装。简单地梳洗后,用过些许早餐,她便独自下楼去了。 清晨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光,她分外珍惜。在这样的清晨,她总是一个人去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湖边去读书,读那最优美的诗歌,伴着那涟涟湖水,宁静悠然。 读到‘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不知’时,她心中一动,又轻声地念了几遍,驻足凝思,却听见附近传来缠绵的箫声。 “会是谁呢?”她柳眉微蹙。在这七年的时间,她不曾在此听见有人吹箫,如此悠扬的琴声更是闻所未闻的! “此曲应为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她赞叹道,循着箫声而往。 沿着曲径走上那湖上的独木小桥,穿过小湖爬过对面的小小山丘,山下是一玲珑的八角亭台,一男子正侧身而坐在亭中的石椅上,神情专注地吹着他的曲子。 素菲仔细看他,不免心中一惊,原来这吹箫男子正是昨日所遇之人。 想起昨晚镜中的奇异景象,素菲的脸霎时变得苍白,转身便欲逃离这魔鬼般的人。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听我一支曲子?”那男子并不回头,冷冷问到。 “不了,小女子不知公子在此吹曲,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还望公子海涵,小女子告辞了。”素菲说完就准备离开时,却被那男子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 “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不知,君不知!”男子停止了吹箫,幽幽地吐出这样一句话,素菲回头,但见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那俊美的脸上呈现着淡淡的失落与惆怅。 素菲静立于风中,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滑落,她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人啊,是谁,究竟是谁? 想不起来,她将记忆掀翻的支离破碎可还是想不起来…… 箫声又响起来,缠绵幽咽,如溪中流水,流经她的心田。素菲静坐于一侧,聆听着那人间仙乐,思绪随着那缥缈的箫声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 绛云楼里伤别离 素菲静立于风中,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滑落,她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人啊,是谁,究竟是谁? 想不起来,她将记忆掀翻的支离破碎可还是想不起来…… 箫声又响起来,缠绵幽咽,如溪中流水,流经她的心田。素菲静坐于一侧,聆听着那人间仙乐,思绪随着那缥缈的箫声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自那以后,素菲再未见过那白衣男子。那次离别时候,他告诉她,他来自息国,名叫姬落尘。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素菲同往常一样,朝起读书,傍晚练琴,闲暇时候绣些花鸟鱼虫之类自娱自乐,生活悠然宁静。而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男子,不过是她梦中的一片云,飘过她宁静的世界里的上空,梦醒的时候,云散了,他消失的了无痕迹。她的生活又回归到以往的样子。 只是有一天的夜里,一群陌生人的突然到来,给素菲安宁的生活画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夏夜。素菲和紫鸢一起坐在楼上的月台上乘凉,晚风习习,月色如烟如纱,轻笼着寂寥苍茫的大地,繁盛的桃叶在风中吟吟细语。素菲静坐在琴旁,轻轻地拨弄着朱弦,那轻快的弦乐如溪水一样在潺潺流淌,流过月色中的小楼,流过门前萋萋芳草地,流过浅水湖湾,流过繁密的桃树林,一直流至千里之外不眠人的心中。 弦乐却在最优美流畅的时候嘎然而止,琴弦突然断了。素菲低头怅望那指尖断弦,眸色忧伤,紫鸢看着心中一惊。 “公主,怎么了?” “紫鸢姐姐,琴弦断了。不知怎地,我心中总是不宁!” “没事的,公主,你看那天上月。”紫鸢抬头看向夜空,一轮清冷的圆月挂在天边,正孤独地看着世间,悲欢离合尽在她的眼底流过。 “公主,每个人都有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像圆月也有缺时!生活本就有很多的不如人意,可是我们还是要让自己快乐地生活下去。”紫鸢站起身来走至栏杆边,默然地看向远方,心中凄凉渐深,幽幽地叹一句:“长恨人心不如水啊,等闲平地,总起波澜!” 她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月台上,彼此都无言语。 远方隐隐传来了马蹄声,震破了原野的沉寂,林中眠鸟惊飞。素菲一惊,霍地站了起来。 “紫鸢姐姐,好像有人进了桃园。” “会是些什么人呢?”紫鸢走上前,遥望着远方,紧紧抓住素菲的手,心中的阴翳愈来愈深,那柔滑的手心里已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珠。 马蹄声更近了,夹杂着粗犷的人声,像噩梦一样在靠近她们。虽然几年来桃园一直未有人来侵扰,可是那急促的马蹄声还是让她们心生巨大的恐惧。 紫鸢迅速地走进室内,抓起两把寒光四射的冷剑,走至素菲身边,悄悄地告诉她, “公主,你现在从后门出去躲在附近的树丛里,我在这里等待他们,来者不知是何人,我们还是防着点好。” “不,紫鸢姐姐,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我不怕!”素菲坚定地说。 “不行的,公主,我不能让你受到丝毫伤害。现在就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公主,快走!”紫鸢看到那愈来愈近的人马,已觉察到来者并非善类,便赶紧催促素菲离开。 “紫鸢姐姐,我们一起躲起来好不好?”素菲哀求着她。 “公主,若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抓不住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也许会搜遍这林中将你我擒获的,公主,别犹豫了,快走,往南走,越远越好。” 那人马已经清晰可辨了,紫鸢心中一冷,使劲推开素菲,只身下楼去了。 素菲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噙着泪从身后的楼梯下楼去了,绛云楼后是一大片的草地,素菲奔跑在这片曾经无限熟悉的草地上,心中渴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早些结束,她不想发生任何事情来破坏那悠然宁静的生活。 紫鸢在楼下的妆镜前坐下,她看起来全然不像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时的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纱裙,正对镜悠然地抚弄着那一头乌黑修长的青丝。 大队的人马在绛云楼前停了下来,紫鸢听见那马嘶声,心中一惊――这群人果然是冲着她们来的。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魁梧高大,身穿盔甲。他面容冷峻,瞥一眼绛云楼里昏暗的灯光,翻身跳下马去。他一挥手,随行的人亦下马随他而去。 半掩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身冷气的卢赫将军大步跨进绛云楼中。昏黄的青灯的光芒里,卢赫的脸被罩上一层青灰色的光芒,他的猎兽般的冷眸扫过屋内所有的一切,最后定格在了那不动声色的女子身上。 紫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微笑着对镜梳妆,她的正被抹弄着的唇艳红如血,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挑动着那刚画过的柳叶眉,神情怡然。 卢赫迈开步子一点点走向她,那冷峻的眸中放出迷离的光来,死死地盯住那镜中之人。 “你可就是那逃亡在外的面若桃花的公主?”他咽下了口水,粗声问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紫鸢并不回头,依然摆弄着自己的新妆。 “你竟敢对本将军如此无礼!”他咽喉突起,声音粗哑,欲望如火中烧。 “本公主不认识什么将军,更不知你是何处刁民!竟敢私闯本公主闺阁!” “私闯?本将军还想将公主这锦绣闺阁做新房用呢!”卢赫眼中流出光芒,他已走至紫鸢身后,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正欲动手的时候,身后一男子突然叫到, “将军,万万不可!这公主乃公子所索之人,若是惹怒于她,我等回去不好交待啊!” 卢赫听言,怒视了那男子一眼,思前想后,最后不得不松开手去,正当他转身欲走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身后袭来。众人一惊,只见那公主手中的短剑正晃着幽幽的寒光,鲜红的血沿着剑柄流下,滴在了大绿的锦缎上,濡湿了锻上盛开着的牡丹花,刺眼夺目。 “给我把她抓起来!”卢赫怒目圆睁,烈火四迸,凶神恶煞地看着紫鸢。紫鸢死死地握住那剑柄,企图往更深处插去,却被卢赫一掌击出很远,跌坐于地。 卢赫拔出体内利剑,“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捂着伤口向门外走去,随行的人见势早已找来了外伤药粉,绷带,给他包扎上暂时止住了鲜血,扶他上马去了。 紫鸢跌坐于地,嘴边渗出丝丝鲜血,随行的人将她捆绑起来带进车中,她愤怒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大队的人马又沿着来路策马飞奔而去,只余下空空的绛云楼在清冷的月色中伫立着,寂寞凄凉。 ------------ 无济于事 卢赫拔出体内利剑,“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捂着伤口向门外走去,随行的人见势早已找来了外伤药粉,绷带,给他包扎上暂时止住了鲜血,扶他上马去了。 紫鸢跌坐于地,嘴边渗出丝丝鲜血,随行的人将她捆绑起来带进车中,她愤怒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大队的人马又沿着来路策马飞奔而去,只余下空空的绛云楼在清冷的月色中伫立着,寂寞凄凉。 素菲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她不敢离开太远,怕紫鸢会出什么事。等待的时光过的很漫长,一瞬间的功夫她总觉得是过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听到那飞奔而去的马蹄声时,她慌忙回到绛云楼中,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 地上的鲜血赫然入目,零落的珠钗在昏暗中发着幽幽的蓝光,那是紫鸢的发钗,素菲的神经瞬间被刺痛。 “血,这哪里来的血,难道紫鸢姐姐她……”素菲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那地上凝滞的黑红的血迹,不敢往下想去。 “我真该死,为什么不陪着她,为什么要懦弱地逃离?”素霏瘫倒在地,心中一片寒凉,泪水哗哗地流落,却淹没不了心中的痛苦与愧疚。 “紫鸢姐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素菲想起这些年来紫鸢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心中的疼痛更加剧了一层,她目光变得阴冷,牙关紧咬,”我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 “事已成定局,你如此悲伤又有何用?报仇,你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吗?”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素菲惊心,回过头看那门外是何人。 姬落尘,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在消失了几个月后竟然又突然地出现在绛云楼前。 素菲心中一动,热血沸腾,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奔到姬落尘身边,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他的身体,摇晃着,质问道:”你说,你说是不是你带人来杀害了紫鸢姐姐?她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对她下手?你说啊你?” 她撕心裂肺地叫着,泪界莲腮,两线嫣红。佳人和泪,梨花带雨,他看得竟然痴迷了。 “公主,我没有,我没有杀害她!”他心疼她,仓促地向她解释。 “没有?不是你那会是谁?你又怎会知道我是公主,你骗我,你蓄谋已久要来杀害我们。”素菲此时根本不会听他解释的,甚至对他的疑心更重了。 “公主,真的不是我,我刚刚赶到这里他们已经带着一个女子走了,我还以为那个女子是你,我当时真想上去和他们拼了,可是我发现那不是你。”姬落尘激动地看着她,幽幽地吐出一口长气,”公主,能看到你真好!” “我最深爱的紫鸢姐姐都被人害了,你竟然还在我的面前说好,姬落尘,你还有没有良心啊?”素菲痛不欲生,骂过落尘后便摔开他向远方跑去了。 “公主,你听我说,紫鸢她没死,她是被人带走了。公主,你等等我!”姬落尘在她身后追赶着,不知该怎么办好。 素菲的步子慢了下来,她回过头去看落尘:”你刚说什么,紫鸢姐姐她还活着?” “嗯!”落尘喘息着,使劲地点点头。 “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素菲惊奇地祈求他道。 “嗯,我会带你去的,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要是想救她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不许冲动!”落尘言辞恳切,素菲似乎相信了他。 “我答应你,但是救不出紫鸢姐姐我就杀了你!” “若救不出任凭公主处置!”落尘看到眼前美丽而倔强的女孩,心中的疼惜愈深了! “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别后悔!” “绝不后悔。”落尘形容淡定,”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安排!” “我可以答应你!” “现在跟我走!”落尘转身向绛云楼走去。素菲感觉很不自然。 在距离绛云楼不远处的地方,姬落尘的白马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当落尘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时候,马儿欢快地晃着头脑,仿佛是在向它的主人示意问好。 “这里你不能住下去了,当他们发现那带回去的女子不是公主你的时候,他们还会到处寻你。”落尘看一眼那清冷夜色中的楼阁,又看看身边默然无声的素菲,怅然叹息到,”公主,上马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素菲尚有一丝犹疑:”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我家!” “你家在哪里?我不去!” “你答应我从现在听我的,怎么又要反悔?” “我没有反悔,只要能救紫鸢姐姐,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唯独不能去你家。”素菲觉得自己是受人摆弄了,心中很是气愤。 “为什么?”落尘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顿感失落―她还是不信任自己。 “我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跟着你去你家,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骂我厚颜无耻,不守妇道?你说我以后该如何去面对世人?”素菲越说越愤怒,”更何况我还是陈国的公主!” “好,好,公主是我错了,是我想的不周到!”落尘向前匆忙向她道歉,”公主,原谅我,好吗?” 素菲慌忙摔开他,”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 落尘无奈地:”可是你离开我会很危险的,公主,你可以女扮男装去我家的!没有人会说你闲话的!” 素菲听到落尘那略带委屈的声音,觉得自己刚才言语过重,心中略有不安:”那好吧!”素菲低下头去。 落尘轻轻地扶着她上马,这个美丽而娇贵的公主,他不敢再惹怒她。 素菲看到他那奇怪的表情,忍不住菀尔一笑,落尘听见她笑,尴尬地笑了声便跃上马背。 他轻轻地挥开马鞭,未及落下马儿便如箭一样跑开了。这是一匹健硕的宝马,落尘骑着它跑南闯北,走过荒凉的大漠,穿过水流湍急的江河,翻过崇山峻岭,经历过风刀霜剑,感受过残酷战场……这些年它和主人姬落尘建立了极深的感情,生必同生,死必同亡。 素菲回望一眼那居住了许久的绛云楼,忍住那眼中即将滑落的泪水,紧紧地抓住马背上的雕鞍,随他而去。 “这一去真不知何日还能归?别了,我的云中楼阁,别了,我八年悠然宁静的田园生活!”素菲心中怅然,闭上眼,止住了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 ------------ 云中楼阁 素菲回望一眼那居住了许久的绛云楼,忍住那眼中即将滑落的泪水,紧紧地抓住马背上的雕鞍,随他而去。 “这一去真不知何日还能归?别了,我的云中楼阁,别了,我八年悠然宁静的田园生活!”素菲心中怅然,闭上眼,止住了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 蔡国深宫。已是夜深时候,黑夜寂寂,冷月无声。 东宫里,身着华丽服饰的公子姬献舞在书房中坐立难安,来回走动。 “公子,先去休息片刻吧?您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了,这样不吃不喝的会伤了尊体,若是君上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下来的!”一名老仆上来劝说着。 “下去,下去,别来烦我!今天我若等不到她来,本公子绝不离开!”姬献舞头也不回地向老仆挥手示意他离开。 姬献舞又徘徊了许久,最后实在累了,便卧倒在那书案前的藤椅上。他微觑着眼,伸手又触摸到那伏于案上许久都没人动的画卷。他缓缓地打开卷轴,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那画中是一女子,正倚立于桃花树下,素手捋红蕊,浅笑嫣然。再仔细看她,但见这女子竟有倾城倾国之貌:目如秋水,面若桃花,丽若芙蓉,雅若蕙兰。荷粉露垂,杏花含烟,国色天香,无与伦比。 姬献舞看的如痴如醉,他的眼眸变得愈发迷离。隐隐约约间,仿佛看见那画中女子正向他走来,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他是真的醉了,醉倒在一个画中女子的温柔乡里。 这幅画是姬献舞在从弦国回来的途中无意拾到的,当他第一次打开它时,便被那画中女子深深地迷住了。 “她是谁,她是谁?”姬献舞手握画卷,喃喃自语,眼眸中柔情脉脉,微笑堆满他那冷而薄的嘴角。 他的侍从,也就是那勇猛无敌的大将军卢赫,此时正讶异地看着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啊,从来没有如此地温和过,他只知道杀戮,他冷血残暴,弑兄欺母,无恶不作。而今,却对一个画中的女子如此地忘情。卢赫他一脸茫然,久久不能理解。 “我一定会找到你,只要你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便是掘地七尺,入云三层也要将你找到!”姬献舞微笑着,那一丝微笑挂在他的冷酷的脸上是多么地不相称,他对着那画中女子深情凝望,“你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先于我而得到你。” “公子,你怎么了?”卢赫看着他那奇怪的表情,试探地问他。 “她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姬献舞依然沉醉于那画中女子的娇颜中,许久之后他才恍然,忽然叫道,“卢赫!” “臣在!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你现在去打听这画中女子是何人,一有消息立即来报!”姬献舞又恢复他那冷冰冰的面容。 “是,公子,臣马上去办!”卢赫言罢便持画卷而去。不到两天时间,他回来了,带着让姬献舞非常满意的答复。 “公子,经臣四处打听,得知此女实有其人,但其身份尚不明了。她现居于弦国一僻静桃园。因其貌美如桃花,弦国人都称她为桃花公主,视她为天帝之女转世。弦国有一贵族在七年前遇见她,对她视若神灵,还特意为她辟一安静之处让其安然生活。这七年来,她深居简出,殊颜难访。妙似空谷幽兰,真堪绝代佳人。”卢赫告知献舞有关那画中之女的全部情况,语罢方才长舒一口气,静观献舞神情。 “好!办的好!真不愧我蔡国的神武将军!封金三百以慰劳。”姬献舞神采飞扬,喜形于色,“不过,卢将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委托你去做!” “公子尽管吩咐,卢赫甘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卢赫言辞恳切,让献舞甚是感动。 献舞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悄悄地在他耳旁告诉他。卢赫闻之,先是一震,随后便平静下来:“公子,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只要是我姬献舞喜欢的女人!”他略带愠色,对于卢赫的反应他很不以为然。 “公子,我现在就去办!“卢赫深知献舞性情,若是惹恼了他,自己必无良果。 “去吧,速去速回,我等你带回好的消息!”姬献舞一挥手,卢赫便匆忙退去。 …… 一天过去了。 深夜了。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都整整一天过去了!抓个弱女子有那么难吗?”姬献舞从迷醉中醒来,看到外面那愈来愈黑的夜色,又气又急,拍案而起。 又过了许久,正当他为等不到人而怒不可遏的时候,一名侍女匆匆来报; “公子,公子,卢赫将军回来了!” “在哪里?快让他来见我。”献舞心气略平了些。 “让公子久等了,卢赫这就来了!”献舞话音刚落,卢赫已掀帘而进。 “卢将军,人呢?”献舞见他孤身一人便急忙问道。 “公子,那女人很是不愿意,好不容易将她捆绑了带来,却在刚进宫门时候被嫣公主发现,现在人在嫣公主那里!” “什么?你们将她捆绑了?”献舞不听则以,一听便怜香惜玉起来,“快带我去见她!” 两个男人互相拉扯着一路快跑,很快便到了姬嫣公主的寝宫。 “你们办得什么事,竟让嫣妹把人劫了去?”献舞恨不得即刻见到那桃花公主,便埋怨卢赫办事无能。 “公子,她在嫣公主那里未尝不好。我们平白无故地捆绑着一个女人进宫会被奴婢们看见,若是有人告知了君上,那对公子将来继承王位有很大影响啊!”卢赫慌忙解释到,“嫣公主即是公子胞妹,很多事都会很容易解决的,况且这样还能遮人耳目,只是劳烦公子走这一段冤枉路了!” 献舞见他言之有理,便也不加计较了。他轻轻地敲开了嫣公主的宫门。 一侍女开了门,见是献舞,慌忙屈身请安:“奴婢见过公子!” 献舞看也不看那侍女,径直走入了公主阁中。 姬嫣正于室内安坐,似乎就等着她那玩世不恭的哥哥到来。 “嫣妹,人呢?” “什么人啊,舞哥哥?”姬嫣站起来笑着瞥了他一眼。 “就是那桃花公主啊!嫣妹,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吧!”献舞虽然急躁却也不敢惹怒他那伶牙俐齿的妹妹,她可是他那君侯老爹最疼爱的女儿呵! “我可不知道哪来的桃花公主,在我们蔡国,我只知道有我嫣公主!”姬嫣故意戏弄他,“姬哥哥,你说你怎么会得到父王的宠爱?你整天只知道抢一些女人回来,我们蔡国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可你偏偏要去别国,这哪像一个储君的样子?这让我们蔡国颜面何存?” “你,你!”献舞被她说的话噎的面红耳赤,但还是抑制住了那即将爆发的怒火,“嫣妹,这女子真的是绝色,哥哥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了,你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吧?” “西厢房里!”姬嫣对他无可奈何,指着左边的厢房告诉他。 献舞扭身转入了西厢阁里。 ------------ 女扮男装别故乡 “你,你!”献舞被她说的话噎的面红耳赤,但还是抑制住了那即将爆发的怒火,“嫣妹,这女子真的是绝色,哥哥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了,你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吧?” “西厢房里!”姬嫣对他无可奈何,指着左边的厢房告诉他。 献舞扭身转入了西厢阁里。 当献舞看到那地上云髻倾斜,衣衫凌乱,脂粉涂满面的女子时,他的狂热的心突然从天堂堕入地狱,他的黑眸瞬间变得阴森恐怖,冷冷地看着那不支一声的女子,暴怒的波涛开始在胸间汹涌澎湃。 “卢赫!”献舞粗野地喊道。 “臣在!公子怎么了?”卢赫一听见那吼声,心中震惊,以为是那女子告知了自己非礼她一事。 “看你干的什么事?她――她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献舞眼中的烈火迸出,狠狠地灼伤着那呆立一旁俯首听命的卢赫。 “公子,怎么会这样?”卢赫疑惑至极,“可她明明说自己是那桃花公主的啊!” 原来那卢赫乃一介武夫,做事往往粗枝大叶。况那紫鸢亦生就一副桃花粉面,虽不及素菲,却也胜于寻常女子姿色。卢赫见色意迷,又因天生色盲,将紫鸢那袭紫色纱裙看成了粉红色,恰如那画中女子之衣,便不由分说带了回来,却不知铸成如此大错。 “她根本就不是!不是!”献舞大叫着,“给我滚出去,继续找!” “是,公子!”卢赫如释重负,狼狈逃出。 献舞冷冷地看着紫鸢:“她在哪里?” “她被人带走了!”紫鸢依然冷静,看也不看那粗鲁残暴的所谓公子。她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是谁?” “周天子,姬佗。”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还是晚了别人一步!”献舞一听见那姬佗的名字,便如失魂落魄,纵然他爱她爱的如痴如狂,又能如何?他得不到她,他争不赢那强大的天子,他赢不了! 献舞颓丧至极地走出西厢,走出公主阁,摇晃着他那无力的身躯,走进黑寂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姬嫣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她看到那暴戾却痴情的哥哥渐走渐远,叹息一声便走进西厢。 那地上的女子,敛眼低眉,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若隐若现的胜利的微笑。姬嫣走上前去,示意身边的侍女去松开她身上的绳索。紫鸢慢慢站了起来,理了理乱了的头发,苦涩地对她一笑。 “你可以走了!”姬嫣友好地回她一笑。 “谢谢你,嫣公主!”紫鸢略整衣衫,对她不胜感激。 “你也不必谢我,我对你并无恩情!”姬嫣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 却说那夜素菲随姬落尘骑马离开绛云楼后,便一路朝南向息国而去。半夜时候途径一客店,姬落尘怕素菲长夜远行会疲惫,便在客店住下一夜,两人各自休息了。 黎明时候,姬落尘找来一身男子服装给素菲送来了。 “我说过让你女扮男装的,你这么美,走哪里都会惹人耳目,赶紧换上吧,我们一会就要出发!” 素菲自离开绛云楼,一路上都落落寡欢,她伸手接过衣服,没有说任何话便把门给关上了。落尘独自站在她的紧闭的门前,有一种惆怅的难堪。 素菲拉上窗帘,静静地坐在镜前。镜中的桃花粉面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憔悴的。她抚着自己略显苍白的面容,从镜中看到身后空寂的世界,心突然就疼了。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也就三,四岁吧?她老实地坐在凤宫里的镜子前,半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身后母亲的倩影在镜中左右晃动着。母亲每天总是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打扮她,将她的柔软的头发梳成许多的小辫子,辫梢常缀着宫里开的最美的花朵。当她穿上母亲为她量身订做的漂亮可爱的裙子时,她总是兴奋地跳起舞来,这时候,母亲总是忍不住地夸赞她美,而她总是撒娇地往母亲的怀里钻去。 素菲想到这里,忽然微笑起来。她仿佛又看见那美丽而善良的母亲了,在那宫中的桃花树下,对她微笑着,在一声声地呼唤着她回去。 “母亲!”素菲的眼睛湿润了,泪光中,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笑容。 “公主,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要幸福,要快乐!”紫鸢的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让她在每一个清冷孤寂的夜晚倍感温馨。 “紫鸢姐姐,我一定会去救你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素菲站起身来,脱去身上那荷粉色的纱裙,换上落尘送来的男装,这是一身很小的男人的衣服,可是穿在她小巧玲珑的身上还是嫌大。 她又重新坐在镜前,伸手除去头上的金钗发饰,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她轻轻地抚弄着,一遍一遍,仿佛在理着她的万千愁绪。许久,她都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当姬落尘的“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才慌忙束起头发,用一方青巾缠绕,然后伸手打开了房门。 “公主,我们该上路了!”落尘看着她穿男装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脸上的脂粉还没洗去呢!” “以后不能叫我公主了!”素菲边洗脸边提醒他。 “公主不说我倒是忘了!”落尘略一征,然后笑到,“不如以后我和公主以兄弟相称吧?” “怎样都行!” “我比你大,你称我为大哥,我称你为二弟,如何?”落尘已经习惯了素菲的冷淡,并不在意她的漠不关心。 “就这样吧!”素菲依然冷漠。 语罢,两人便出了客店,上马而去了。 当他们一路驰骋路过一片繁茂的树林边时,林中突然窜出一群黑衣大汉来,横挡在路的中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落尘见势慌忙勒住缰绳,默叹一声不好,却保持着处乱不惊的淡定从容。 “别怕,有我呢,我会对付他们!” “可是他们有好多的人啊!你一个人怎么行?”素菲怀疑地看向他。 “没事,他们不过是一群山匪,专劫人钱财而已!”他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匪人们可是不讲人情的!”素菲小声地叮咛他。 “嗯,放心吧!”落尘见她这样关心自己,既惊奇又开心。 匪人们露着可怖的面孔,落尘却高高地坐在马上,神情安然,仿佛他面对的不是那一群穷凶极恶的人。 ------------ 初入息国百感集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匪人们可是不讲人情的!”素菲小声地叮咛他。 “嗯,放心吧!”落尘见她这样关心自己,既惊奇又开心。 匪人们露着可怖的面孔,落尘却高高地坐在马上,神情安然,仿佛他面对的不是那一群穷凶极恶的人。 “马上何人,还不快快下来?”为首的一名大汉嚷叫到。 落尘跳下马去,微笑着走向前去。 “快把身上的银两都拿出来!”那大汉一叫,立即有人亮出寒光四射的凶器来威胁落尘。 “各位英雄,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要银两吗?我姬某拿给你便是,何必大动干戈呢?”落尘慢条斯理地说道。 “废话少说,要钱要命,速速定夺!”黑衣大汉简直就是粗暴无礼。 “英雄看这个够吗?” “这,这,够了,足够了!”那黑衣大汉一瞥见落尘手上之物,便即刻变了脸色。 落尘重新跃上马,黑衣大汉们赶紧让出一条大道来,落尘微微一笑,纵马扬尘而去。 很久,素菲耐不住好奇心,便问他; “你给了他们多少银两,他们竟能如此乖乖地让路?听说匪人们可都是些贪得无厌之徒!” “只是区区二两银子而已!”落尘对于她的好奇似乎很是得意。 “怎么可能?”素菲显然是不相信。 “其实他们这些匪人们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才行这无奈之举。”落尘忽然叹起气来,“当今天下常有战乱,人们生活很艰难啊!” 素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百思不得其解,她性本冷淡,也无兴致去关心太多之事,因此也没有多问他。 这一路上他们话很少,落尘几次都想无话找话,却怕自己言多有失,惹怒了这个美丽的公主可就不好办了! 又走了整整两天,他们终于离开了弦国,进了息国的边境。劳累了很久的他们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也让马儿吃点东西喝点水。 息国是个小而和平的国家,这缘于息侯的治国有方。近邻之国都与之相交甚好,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硝烟战火,人们安居乐业,倒也过得幸福自在。 素菲刚入息国,不知怎地就生出一种温馨如家的感觉。 “也许是我久居绛云楼中不曾与人接触的缘故吧!原来,繁华的生活竟也是如此地美好。”她扫视着往来如梭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质朴而温和的脸庞,听着那街头小贩响亮而欢快的叫卖声,她的心是温暖的。 街道的中心处有一幢豪华的酒楼,酒楼里传来清婉的琴声,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在浅歌低唱,那声音如夜莺啼转,动人心弦。素菲听着,忽然觉得做一介贫民是多么地幸福,至少,不会像她这样有家难归吧? 落尘见她精神渐佳,便兴奋地跟她讲许多发生在息国的趣事,她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 “二弟,你怎么了?”落尘见她又伤怀了,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中很是难过。 “没什么,大哥,我很快乐,只是看到别人的快乐便想起家了!”素菲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泪盈于睫的样子。 “二弟,别难过,我很快便带你回家!”落尘安慰着她,“你今天也累了,我们就进这酒楼里吃顿饭歇歇吧?” 素菲抬起头来,跟着他走进了息州酒楼。 “二弟,这可是我们息国最豪华的酒楼了,你这一顿饭一定会吃的很开心的!” 素菲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跟着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了! 酒楼里人很多,素菲第一次进入人这么多的场合多少感觉是不自然的,她略微地低下头去。坐在一个角落里弹着琴的女子依然在弹着悠扬悦耳的曲子,素菲静静地聆听着,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那女子,拘束的心略微放开了些。 “掌柜的,把这酒楼里最好的酒菜尽管上来吧!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落尘安置素菲坐下后便去和酒楼老板招呼了。 “少爷,稍等片刻我们就给您送过去!” 落尘回到桌前刚和素菲闲聊了几句,菜就上来了。他不停地给她夹菜,生怕她不好意思吃似的。他自己略喝了些酒,话愈发多了,素菲只是微笑着听他讲话,很少会插入几句。 正谈的愉快时候,忽然有人轻轻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落尘回头一看,既惊又喜――原来是他的故交江峰。 “江大哥,好久不见啊!”落尘很是兴奋。 “姬兄,听帮中兄弟说前天曾遇到过你,我便追着赶来了,幸好你还没进城,要不真是难得见你一面啊!”江峰只顾和他寒暄,并未注意到对面坐的还要人。 “是啊!难得一会啊!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落尘怕江峰不小心泄露了自己身份,便用眼神示意他。 江峰是个极聪明的人物,即刻会意,忙岔开话题:“姬兄,这位小兄弟是?” “噢,江大哥,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新近结交的小兄弟,你叫他妫兄即可。” “妫兄,好啊!既然是姬兄的兄弟,也便是我江某的兄弟,如果不嫌弃,就叫我江大哥吧?”江峰为人豪爽,不拘礼节,他今天甚是高兴,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便在素菲身旁坐下了。 “江大哥远途而来,妫某无什相送,就请喝下这杯酒吧?也让小弟聊表心意!”素菲言毕,双手送至江峰面前。 “谢啦,谢啦!”江峰接过,正欲一饮而尽,却无意瞥见素菲那的小手,他深感疑惑,又扫视了他一眼,但见他眉细眼柔,江峰开始在心里嘀咕: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女人? 他这样想着,愈发觉得不舒服,便悄悄地拉了拉落尘的衣襟,小声说:“姬兄,随我出去一趟。” 落尘犹疑着,却被江峰站起来拉着就走。 “我――我们先出去有些事,等着我们!”落尘回过头去告诉素菲,脸上满是歉意。 江峰将落尘拉至一个偏僻角落里,低声问他:“姬兄,你那小兄弟是何处人?” “江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我怎么总觉得你那小兄弟像个女人啊?” “嘘!小声点!”落尘看了看四周,提醒他,“他其实就是个女的,具体情况咱们以后再说。” “噢!原来这样。”江峰眉头舒展,“你说,你是不是从别处拐回去当媳妇的?” “怎么会呢,江大哥?你又在瞎猜了!” “我看你对她的眼神一直很奇怪,她一定是你的心上人了!”江峰指着他肯定地说,“不过嘛,我倒是挺为你高兴的,等两年你就要做君侯了,现在也该娶上一房媳妇了!” “哈哈,大哥真会说笑,不过我是真的对她动心了!还希望大哥要暂时向她替我保密身份,这很重要!” “好的,没问题!”江峰将手放到他的肩上,嘿嘿笑了起来,“你知道大哥这么急忙追你来是干什么吗?” “大哥又遇到什么喜事了?快告诉我!”落尘很是好奇。 “我前两天刚在路上救了一个昏迷的女人,很漂亮啊!我想让她做我的压寨夫人!”江峰附在他的耳边告诉他。 “啊?什么样的女人?” “我也不了解她的身份,今天就是带你过去看看,我想这两天就和她成亲,你正好能赶上婚礼。”江峰愈说愈兴奋。 “好的,我今天就跟你去寨里,我们好好庆贺一番。” 两人商量好后又回到桌前,素菲此时正趴在窗台上看远方的世界,她愁眉渐锁,似在沉思。 “我们回来了!”江峰叫道,将她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小兄弟,今天大哥要带你和姬兄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你可以开心地玩上好几天,吃住都由大哥来负责。”江峰兴奋地告诉她。 素菲想起紫鸢现在音信全无,心中一片凌乱,哪还有心思去游玩?但她又不好意思去拒绝江峰,只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落尘。 “二弟,你不想去?”落尘担忧地看着她。 “不是,我是想……” 落尘即刻会意;“二弟,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的,你不必担心,尽可去玩好了,别辜负了江大哥的一番美意,他可是特意来请我们去的啊!” 素菲将信将疑地看着落尘,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 落尘担忧 “二弟,你不想去?”落尘担忧地看着她。 “不是,我是想……” 落尘即刻会意;“二弟,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的,你不必担心,尽可去玩好了,别辜负了江大哥的一番美意,他可是特意来请我们去的啊!” 素菲将信将疑地看着落尘,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落尘付过帐,三人走出酒楼,骑着马绕过息国都城向南边去了。 在息国的中南部有一座山,因山上曾住过一个叫濮公的和尚,他乐善好施,有洞悉世事之能,多年来为息国君民做过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当他逝去的时候,后代的人们为了纪念他,便将这山取名为濮公山。 濮公山并不高,约三百余米。山峦连绵起伏,南接居民村落,北至汤汤淮河。虽不比五岳之巍峨壮观,却也是息国一道亮丽风景。濮公山中茂林修竹,清流急湍,映带左右。林中有奇花异草,馥郁芬芳,飞鸟鸣歌,婉转动听。更有狡兔野禽出没,偷偷地嗅一缕人间芬芳。山顶上有一座不大的寺庙,常年香火旺盛,来庙中的都是远道而来的妇人,她们于此烧香拜佛,或求其家人安康,或悼念逝者亡灵。袅袅青烟飘散于山中清新的空气中,给这冷清的山中世界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那江峰一族便是于此处住寨安家的。此番之行,他便是要带落尘来这里。 当他们渐渐趋近那秀美的濮公山时,便听见远处传来的寺庙的钟声。这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路过淮河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洒落在淮河水中,那波光粼粼的河水被染成了红色。淮河岸边,有嬉闹未归的孩童在沙滩上拾着贝壳,数着那散落在沙滩上或深或浅的脚印,落霞给她们净白的脸蛋上涂抹一层胭脂红色,美丽极了。 素菲坐在落尘的马上,她痴痴地看着那淮滨之景,原本怅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峰在前面带着路,又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山脚下。此时天色已暗,山峰遮住了夕阳,夏日的燥热在山的这边渐渐消失了,山风拂来,清凉怡人。路旁的小路上流过浅浅的溪流,它来自山峦之顶,清净之泉,源远流长。放牧的孩童吹着嘹亮的口哨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向回家的方向去了。满地的芳草舒展了被阳光晒得疲软的腰肢,迎着暮色,又生机勃勃地舞动起来。素菲看着这美丽的山间景色,嗅着天地间清淡的芳草香,心渐渐沉醉了,旅途的烦躁感顿时消却了许多。 她举目远方,前方曲折的小路上隐隐出现一群黑色的点点,当那黑色的点点愈来愈近时,素菲的脸色即刻变了,她悄悄地告诉落尘:“大哥,不好!我们好像又遇上前天的那群匪人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看看!”落尘说着,睁大眼睛看向远方,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衣人。 但出乎意料的,素菲听见他哈哈的笑声。 “你笑什么?” “二弟,他们这回不会再抢劫咱们的银两了!” “怎么可能?哪有匪人不抢人钱财的?” “怎么不可能?”落尘故意戏弄她,“不信你去问问江大哥!” “小兄弟,不必担心,他们都是我的部下!”江峰回过头来冲她笑道。 “什么?部下?”素菲愈来愈糊涂了,不解地反问他们。 “对啊!前面就是清宇寨,我就是那山寨大王,他们都是我忠实的部下,江湖上称我们为黑衣王族。”江峰得意洋洋地讲述着他们的伟大部落,全然未见素菲那难看的脸色。 “我要下去!停下了,停下!”她突然嚷道,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落尘见她那脸色,心中诧异极了。 “我不会和一群匪人同流合污的!我要下去!”素菲在马上折腾着,落尘慌忙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落尘怕她不小心摔下马去。 “我不想听你这卑鄙小人解释!你一直都在骗我,骗我!姬落尘你是伪君子!我真后悔当初相信了你,你放我下去!”素菲羞怒交夹,使劲地挣脱他的束缚。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哪里?”落尘被她骂的面红耳赤,都不知道怎样向她解释了。 “我就是死了也不愿与你们为伍!”素菲简直羞怒到了极点。 “喂!你这小兄弟可真不讲情意!”江峰素来讨厌人家叫他们匪徒,听见素菲这样说他很是愤怒,“我们虽然抢人钱财,但都是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官府的,再说我们抢来的一大部分都救济了平民百姓,这是劫富济民!你懂吗?” 素菲一听,才恍然。她想起早上落尘的那一番感慨话,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了,简直就是蛮横无理。想到这里,她愧疚地看一眼江峰,缓缓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她的声音细微的只有她自己能听的见。 落尘将她扶稳坐好,嘻嘻地在她耳边笑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快向江大哥道歉!要不他会把你扔到这深山老林里喂狼的!” “对不起,江大哥,我……”她向江峰道歉,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知道了就行啦!”江峰豪爽笑道,“看兄弟们都来欢迎你们了!” 素菲抬头望去,隐隐看到前方的碧瓦红墙,心情又恢复到原有的平静。 “大哥,一路辛苦了!”为首的黑衣人上前向江峰问好,一眼看到落尘他们,忙道:“弟兄们不知,前天早上对姬公子失礼了,还望公子海涵!” 他说过又转向江峰:“弟兄们已准备好酒席,大哥带姬公子两位且随我回去把酒庆贺吧!” “嗯!很好!”江峰很是兴奋,又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便到了清宇寨! 清宇寨依山而建,并无高楼林立,却也建的别具一格。青灰色的琉璃瓦,粉色的墙,与青山相映,恰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虽非美轮美奂,却也是玲珑有致。素菲看着总觉得怪异,为何一群这样的男人会住在这样的楼阁里? 还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她似乎觉得落尘和江峰都非寻常之辈,可是要她说出不寻常之处来,她又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在心里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不知不觉地,她已随他们进入清宇寨内,里面的景致更是出她所料。 俨然有致的楼房,摇曳生姿的花木,波光潋滟的池塘,碧色含烟的芳草,嬉戏欢闹的孩童……素菲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江峰的居所,倒像是隐居世外的高士一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素菲困惑极了。她回过神来想问个清楚,却发现落尘和江峰早已不在身边。她四处寻找着他们,却发现人群往来如织,早已湮没了他们的踪影。 “你们都去了哪里?” ------------ 故人重逢泪潸然(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素菲困惑极了。她回过神来想问个清楚,却发现落尘和江峰早已不在身边。她四处寻找着他们,却发现人群往来如织,早已湮没了他们的踪影。 “你们都去了哪里?” 沿着清宇寨内的一条幽静的小路可以径直上山,半山之中有一处凉亭,名为断臂亭。原来这亭的北面紧邻悬崖峭壁,如折翼之鸟,故名断臂亭。游人上至亭中可以凭高临远,一览息国全貌。此处风景绝佳,常有墨客骚人于此即兴作诗,雕与亭壁,但因年代久远,又久经风雨,早已是字迹模糊不可辨认。 却说素菲久寻落尘而不见,便一人沿此道上了山。小路上花木繁盛,荆棘丛生,她走起来有些困难,好大一会才脱离了那热闹的清宇寨,快到断臂亭的时候,她累的实在不行了,就停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一方汗巾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粒,正在微微喘息之间,听见前方的亭中有声音传来。她循声而望,一抹熟悉的白影在眼前晃动。 “我到处寻他不着,原来却跑到这里享受清净!”素菲看到落尘后,心中便有一股怒气要发泄,“姬落尘,你这样做算什么?不想让我拖累你就直说!” 正当她想上去质问他时,她的眸中又闪进一抹青影,她注目细看,却是一个不曾见过的男子,轻灵一跃便到了落尘身边。 “公子,让您久等了!”青衣人躬身向前立在他的面前。 “他是谁?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素菲心中疑惑,小心地藏在靠近断臂亭的树丛里听他们交谈。 “公子,恕臣办事无能,没有救回那紫鸢姑娘,臣愿接受公子责罚!” “臣”,“公子”,素菲听着莫名奇妙,但为了听清楚下文,她依旧敛气屏声地藏在树丛中。 “那可知她现在在哪里?”落尘一脸严肃,全然不像她平日所见模样。 “恕臣不知!”青衣男子无奈诉到,“那日臣尊公子之命追随卢赫等人混入蔡国,以待时机救出那紫鸢姑娘,不料那宫中的一个女人在宫门前便将姑娘劫了去,臣四处探听,方知那女人乃蔡国公主。臣本想闯入其中,奈何公主阁戒备森严,臣只好无功而返,速报公子……” “事已至此,罚你何用?”落尘脸色已变,但还是抑制住了胸中火气,“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速回朝中,多带些人马,速去打听紫鸢姑娘下落,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公子,臣即刻出发!”那青衣男子言毕便消失不见。只剩下落尘独立于断臂亭中,临风远望,白衣飘飘,遗世独立。 “臣”,“公子”,这些字音清晰地飘进素菲的耳朵中,她忽然明白了:他当是这息国的储君。 可是,为什么他会对紫鸢姐姐的事情如此关心呢?难道,难道是因为自己? “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不知!”那熟悉的歌谣仿佛又重新飘回了耳中,“原来,原来他早已对自己……” 素菲有一丝的温暖和感动如闪电般袭遍全身,可是瞬间又消失了。 因为她至今犹不知紫鸢的下落。 …… “姬兄,原来你到这里来了,我四处找你不着,怎么一转眼我就找不到人了呢?还有,你那小兄弟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 是江峰的声音,她听着,踌躇着不知是否要站出来,如果站出来了,让落尘误认为她在偷听,那多难堪? “怎么了?她去了哪里?我刚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了,正急着回去,怎么这一会功夫她就不见了?”落尘显然很着急,他边走边在想她会去了哪里,“山下附近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寨里有人说看见他上山了,可是我都转悠了这么久也没见她人影啊?”江峰似乎也很着急。 “这可怎么办?大哥,我们赶紧分头再去找找,她一个姑娘家,这荒山野岭的,我真害怕她会有什么危险!”落尘已经是心急火燎。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素菲见他急成那样,赶紧从树丛中站了出来,恰好立于一株映山红旁,巧笑嫣然,花开如荼,人胜花娇。落尘,江峰两人循声回头,竟看得痴呆了。 “你怎么藏在这里啊?让我好担心!”落尘又惊又喜,善意地责备她。 “如果我不藏在这里,又怎能知道你这风度翩翩的公子就是这息国的储君?”素菲浅笑,幽幽反问他。 “哦!”落尘净白的脸上浮上红云,“原来二弟什么都知道了!” “以后不要叫我二弟了,既然大家身份都已了然,在这地方也无需隐瞒了!”她莞尔一笑,转向江峰,“江大哥,恕我瞒你,我实为一介女流。” “妫兄,哦,不!其实我早知道你是女儿身了!”江峰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呵呵,大哥是个明白人,我也早料到瞒不住你的。” “江大哥,其实你不知,二弟她不只是女儿身,而且贵为公主!”落尘见无旁人,大胆说出。 “公主?这个我倒真是没看出来。她是哪国的公主?你不是只有一个公主妹妹吗?”江峰一时竟糊涂了。 “不是妹妹!她是陈国的公主,幼小流落弦国,在弦国成长至今。”落尘谈及她的身世竟略有感伤。 “哦,原来是金枝玉叶啊!难怪我总觉得她丽质天生,不似常人呢?”江峰嘻嘻笑道。 “大哥,以后叫我素菲吧?其实,八年以前我就不算是那陈国公主了,背井离乡,四处飘散,又何谈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个平常女子罢了!”素菲谈及伤心事竟是云淡风轻,落尘,江峰见了甚是敬佩。 素菲微顿了下,又笑问江峰:“依小妹看来,大哥亦非寻常人士,居于此处亦是无奈之举吧?” 她明眸闪烁,似乎在刹那间便洞悉了他人心中一切。 “公主所言极是,只是一言难尽啊!以后有时间我再详细讲与公主。”江峰苦涩一笑,“时候不早了,弟兄们已备好盛宴,我们速速回去吧?” “嗯,听说大哥要娶亲了,也不提前告知我们,也好备点薄礼为大哥庆贺庆贺啊!”素菲见他有意回避,便打住自己的好奇心,另寻话题了。 “说什么话呢?公主能来,江某已是万分高兴!” “大哥再叫我公主,素菲可要生气了!”她嘟着小嘴装作不理他们。 “好妹妹,快下山去吧!我不叫就是!” 说笑间,三人已下山回到了清宇寨内。 寨内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繁华。人们往来如织,欢笑愉悦。鼓乐的队伍一字排列于道路两旁,他们激情昂扬,吹拉弹唱,不亦乐乎。 “大哥,何时举行婚礼?”素菲忽然问道。 “明天吧!我还有些麻烦事。” “我去陪陪大哥的新娘如何?” “好啊!太好了!她总是郁郁寡欢,你去和她谈谈。说不定你们还真谈的来!”江峰兴致颇高。 “怎么?大嫂她不愿意吗?”素菲试探地问他。 “她什么也不说,我看到她不快乐我也就不快乐!”江峰谈及未婚妻心中略有一丝怅然,强扭的瓜不甜,果然如此。 “妹妹,你和她好好谈谈,我希望她很高兴和我成亲!” “大哥,感情的事是勉强不得的,我尽力而为,如果真不行,大哥还是……” “妹妹,我现在带你过去吧?”江峰说着却转过身看向落尘。 “姬兄,我要带她过去了,你且去南边的御池阁贵宾区等候我们吧?” “大哥尽管带她去吧!只要别惹着嫂子就行!那边荷花池的景色不错,我先过去了!”落尘言毕便飘然而去了。 ------------ 故人重逢泪潸然(下) “大哥,感情的事是勉强不得的,我尽力而为,如果真不行,大哥还是……” “妹妹,我现在带你过去吧?”江峰说着却转过身看向落尘。 “姬兄,我要带她过去了,你且去南边的御池阁贵宾区等候我们吧?” “大哥尽管带她去吧!只要别惹着嫂子就行!那边荷花池的景色不错,我先过去了!”落尘言毕便飘然而去了。 跨过朱门几重,仿佛是进了皇宫内院。这一带的楼阁远离喧嚣闹处,独立于迷蒙暮色中。楼阁造型精美别致,装修典雅,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楼阁四面环水,花木葱郁,清波荡漾,晚风送爽。素菲一路边走边看,仿佛置身于一水上花园,心境悠然。 一路走下去,她心中的疑虑也愈来愈甚:“这江大哥究竟是怎样的身世背景,竟能建如此豪奢宅院,铺尽繁华?” 她百思难解。记得小时候在陈国,宫中的一切景象也不过是些平常之物,根本不及这十分之一奢华,但她又不能开口去问他,唯有作罢。 又穿过重帘,忽到一精雅内阁,时值夏末,正有荷风送香,扑面而来,素菲醉了,连连叹道: “好香,好香!”她尽情地呼吸着那淡雅清香,转过头去问江峰,“大哥,这附近可种有荷花,怎么我闻见这么清新的荷香?” “呵呵,傻丫头!你见这重门深锁的地方,就算外面满是荷花,你又怎能闻得见?”江峰朗朗笑道,“这是荷花露的香气。” “荷花露?” “是啊!荷花露是这息国的珍品,采荷花初绽时的花蕊,配上年前的雪水,初秋的晨露,混合后精酿而成的。前些年姬兄送我一些,我一直未用,如今大婚之际便取来一瓶送你嫂嫂。”江峰笑意渐深,“妹妹既然喜欢,我一会让人取一些过来送你。” “谢谢大哥美意,我想还是留给嫂嫂用吧!” “她一个人也用不完,妹妹就别客气了!” “那素菲就先谢过大哥了!” “看这丫头,对大哥还这么见外!”江峰语罢便停下了。 “锦瑜!” “奴婢在!”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紧接着,珠帘窸窣响动,一着红衣女子掀帘而出,躬身在他面前。 “妹妹,这是锦瑜,你随她进去和嫂子聊聊天,让她开心点!有什么事就吩咐锦瑜去做。”他语罢转向锦瑜。 “夫人如何?” “回大王,一切很好!就是夫人还是不常言语!” “嗯!”江峰脸上的笑意渐消,“锦瑜,带小姐进去,准备一身上等女装给她换上,晚饭时候带她们一起去御池阁。” “是,大王!” “进去吧!”江峰示意素菲进去,“替大哥好好开导她!晚饭时候见!” “嗯!大哥尽管忙去吧!”素菲微微一笑,随锦瑜进入了内室。 室内很暗,漆红色的雕花檀木桌上,立着一盏装饰精美的灯,红色的蜡烛,在燃烧着,烛油淋淋漓漓地淌下来,淌满了古铜高柄烛台的浮雕的碟子。烛光跳跃着,淡青色的火焰中,一股股乳白色的稀薄的烟袅袅升起。一个女人背对着房门坐着,素菲从菱花镜中隐约看到她苍白美丽的脸庞。 她就是新嫁娘。大红色的嫁衣如霞披身,却掩饰不住新娘内心的凄凉,仿佛这婚姻是别人的,与她无关。嫁衣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一朵朵含苞欲放,幽吐芬芳。花旁翩舞的是三三两两的彩蝶,蝶儿飞累了,偶尔会有一两只落在花丛间悄悄地说一段情话,诉一段衷肠。它们,当是一对情侣蝶,可是,她爱他吗? 素菲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女子丝毫的注意,她依然冷漠地坐在镜旁,目光透过镜子游离到了人所不知的世界,任谁也走不进她的心房。 “公主,这边请!”锦瑜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清清的氛围,她轻轻地搬过一把美人椅,在靠近镜旁的地方放下了。 “麻烦姑娘了!”素菲对她轻柔一笑。 “公主说哪里话?这是锦瑜应该做的!”她示意素菲坐下,“公主先在这里陪夫人聊聊天,我去里面拿身衣服来给公主换上。” 素菲对她点了点头,锦瑜便迈着细小的步子离开了。 没有锦瑜在,空气中仿佛结了霜似的,两个陌生的人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素菲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场,而新娘则是心思遥遥在外,根本未注意到身旁之人。 “嫂子!”素菲轻轻叫道。 “是他让你来的吗?”女子略有动容,“你是他的兄弟?” “嗯!”素菲听到‘兄弟’愣了一下,本来想好的台词也全忘了,“大哥他……” “他很好,可是我并不愿意嫁他!”女子轻启朱唇,目光缓缓向素菲转来。 “姐姐!你是姐姐!”在刹那的震惊后,素菲激动地叫了出来。当她看到女子的容颜时,她如堕梦中,可是极度的兴奋还是告诉她这是真实的。 尽管女子是凤冠霞帔,浓妆艳抹,不辨本色,可是素菲还是从她那熟悉的眼神中一眼认出来她就是与自己离散数天的紫鸢。 “姐姐?你叫我姐姐?公子你?”紫鸢见眼前男子怪异的举动,立即懵了,她根本未曾见过这样的男子,可是他对着自己叫‘姐姐’。 “姐姐,我是素菲啊!”素菲叫着,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她真怕紫鸢是失意了才认不出自己来。 “姐姐,你看!”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男子装扮,素菲伸手取下头上青巾,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如瀑布直流而下三千丈,惊呆了身旁女子。 “素菲!公主!真的是你?”紫鸢凤眼圆睁,借着不是很亮的烛光打量着她,上前抓住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这一切恍如梦中。 “姐姐,真的是我!我是素菲啊!”她激动地热泪盈眶,“姐姐,你看这房间,这烛光,这菱花镜,还有你身上的嫁衣,它们都是真的,这不是梦啊!”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就好!”紫鸢扫视着这周遭的一切,从到这里至今,她从来没有这么细心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她笑了,紧紧地抱着素菲,眼泪开始如雨而下,濡湿了新擦的胭脂水粉。 “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紫鸢激动的手都颤抖了,仿佛怕一不小心,又有人来抢走了她似的。 “姐姐,我福大命大,神仙都眷顾着我呢!他知道我想你,就一步步地引我来这里和你见面啊!”素菲抱着她,幸福地笑了,“所以,我们不要哭,我们要笑,能够重逢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嗯,公主,我们要开心,你看我都快乐的笑了!” “以后我再也不和姐姐分开了”,她嘟着小嘴,“可是姐姐要答应素菲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这,公主这怎么能行啊?” “这怎么不行?姐姐照顾我长大,如至亲一样。如果姐姐再叫我公主,这可真是折杀我了!再说,我离开母国这么多年,早已无人记得还有我这样一个公主,姐姐又何必这样固执?”素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所以姐姐这回必须依我!” “这——这——”紫鸢很是为难,正不知怎么办时,锦瑜抱着衣服进来了。 “夫人?”当她看到两个女子抱在一起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手搔着头皮,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她们。 “锦瑜,快来给公主换上女儿装,我要好好看看她!”紫鸢吩咐着锦瑜。 “姐姐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换。”素菲撒娇地看着她们。 “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快些换吧!”紫鸢嬉笑着拍拍她的肩。 “夫人,你刚才?”锦瑜抱着衣服不解地问她。 “你的夫人可是我姐姐呢!”素菲接过话茬,兴奋地告诉锦瑜。 “姐姐?什么时候做起姐妹来了?”锦瑜既高兴又惊奇,高兴的是她的夫人终于一展笑颜了,惊奇的是两个女子竟然是姐妹。 “我和她可是很多年的姐妹啦!锦瑜,快些给公主换装吧!我都急不可耐了!”紫鸢笑语嫣然,催促着锦瑜快些行动。 “是的,夫人!”锦瑜言毕走到美人椅后,“公主快些坐下吧,锦瑜一定要将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夫人看了更开心。” 说着,她已经拿过桃花木梳,熟稔地理起素菲的如瀑青丝。 ------------ 姐妹情深深几许 “是的,夫人!”锦瑜言毕走到美人椅后,“公主快些坐下吧,锦瑜一定要将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夫人看了更开心。” 说着,她已经拿过桃花木梳,熟稔地理起素菲的如瀑青丝。 “公主的头发真好,柔顺,丝滑。”锦瑜赞叹着,“夫人,你看给公主弄这个发型好看吗?” “很好!这样脸显得更俊俏秀气了,锦瑜的手可真巧!” 锦瑜的确是心灵手巧,不大一会就将素菲的头发脸部修饰好了。头发是时下宫廷女人最喜爱的流云髻,从左至右,小山重叠,高低有致。发髻上别了一支金钗,从小山的腹中穿插而过,钗上雕有一只彩凤,正欲振翅飞舞。然而这夺目的凤钗却触动了紫鸢的情思。 “公主她终于长大了,就像这彩凤,是该到了独立独飞的时候了!”紫鸢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心里有喜悦,也有不舍。 “锦瑜,你先下去吧!我来陪公主更衣,你去准备些水果点心来!” “是,夫人!”锦瑜躬身后退。 “妹妹,来换上这身衣服吧!”紫鸢从锦瑜拿来的一堆衣服里挑出一袭荷粉色的绣花绸裙递给素菲,她自己也脱去累赘的嫁衣凤冠,挑了一件淡紫色的水袖服饰重新穿上。 “妹妹,屋内闷热,我们出去透透气吧?”紫鸢见素菲已穿好衣服,便走至窗前,顺手拉开秀帘,一缕清风透入,顿觉神清气爽。此时外面已是夜幕全垂了。 “嗯,好的啊!”其实素菲并不觉得室内闷热,她甚至很喜欢这里的宁静气息。但她知道别离这几天,紫鸢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她自己也一样。 跨过一重重门槛,穿过回廊,走过一条条曲径,紫鸢也并不识路,只是拉着素菲的手往开阔的地方走去。 “这里简直比我们的宛丘都城还大!”素菲惊叹着,“姐姐,你了解江大哥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这几天他陪我说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我什么也不曾问他!”紫鸢秀眉微蹙,似乎不愿提这话题。 她们走到了一处小花园里,在一弯湖水旁停了下来。凉风幽幽,荷风送香。她们坐在清凉的石椅上,面对着一湖波光粼粼的碧水,她们的心在此刻变得宁静悠远。 叙过别来之情,很久,其实只是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素菲伸手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扬手扔向湖心中,一声“咚”响后,水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逐渐地向四方扩散,在月光下翻动着碧蓝的光芒。 “姐姐,明天就是婚期了,你真的要嫁给江大哥吗?” “我也不知道,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梦中的我似乎没有思想。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紫鸢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素菲知道她是不愉快的。 “我没有找到你之前,我是要嫁给他的,可是现在你回来了,我不知道这样做还有什么意思。我是不想嫁人的……” “姐姐,其实江大哥他是个好人。虽然我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他是个很善良很痴情的男人。” “我也知道他对我很好,从那天他救我回来开始,他都时刻守在我身边照顾我,他的热情,他的浓郁的感情,我并非没有感觉到,只是……”紫鸢双手托起脸腮,幽幽叹息到。 “只是什么啊,姐姐?” “只是,只是我的心已经死了!”紫鸢说这话的时候,往事一幕幕地重回眼前,心中酸涩难忍,终于落下泪来。 “心已经死了?”素菲柳眉深锁,“姐姐,你怎么了?你好像心事重重的,告诉我,好吗?” “妹妹,你想过回家吗?”紫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想过啊!可是家对于我,遥远的恍如梦中。父王他不要我了,姨娘她处心积虑要害我,我回去又能怎样?”提起家,素菲心中甚是凄凉,鼻子一酸就流出泪来。 “可是,还有夫人,还有公子,姆妈,千落,她们都很爱你啊!君上他其实也很爱你,只是被那莲姬妖言迷惑了而已,也许他现在已经悔过了!” “姐姐,我很想母亲,很想哥哥,还有姆妈,我好想回去看看她们……”素菲上前抱着紫鸢的脖子,泪水哗啦啦地流下。 “公主,别难过,我们回家,回家!”紫鸢拍着她的肩,不停地抚慰她。 “可是我们离家那么远,又什么也没有,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回家啊?” “妹妹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她们。“夫人,夫人!”是锦瑜焦急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素菲从假山后面站了起来,对着锦瑜招着手。 “夫人,公主,你们怎么在出来也不和锦瑜说声啊?”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衣衫都被汗湿透了。 “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啦!”素菲抱歉地拉起她的手。 “如果有什么事锦瑜可就麻烦了,大王一定要怪罪下来的!”她拉起紫鸢的手,“夫人,我们快些去御池阁吧?大王已经让人来传饭了,再晚些他可就着急了!” “嗯,我们这就过去!” 三个人说笑着向御池阁走去,刚出了这一带便见前方一个匆忙的身影向她们走来。 “夫人,是大王!他一定是等不急了!”锦瑜可怜兮兮地看向紫鸢,“大王这回要怪罪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和公主了!” “没事的。”紫鸢回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他要是怪下来,我会和他解释的。” 锦瑜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江峰看清了她们,便快步走上前来。看到紫鸢,首先递给她一个温情脉脉的眼神,只是她巧妙地躲过了。 “我久等你们不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慌忙赶来了!你们没事就好!”江峰言语温和,全不似平时大咧豪爽模样。在一旁的素菲连连叹服他的痴情,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刚和妹妹去前面的湖边散心去了,让大王久等了!”紫鸢向他欠了欠身,缓缓低下头去。 “嘿嘿,你们倒真谈的来。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做起姐妹来了,都把我撇一旁了!”江峰见紫鸢愁眉舒展心中已是大悦,更不曾料到她会开口和自己说话。他惊喜之余不忘对素菲投去感激的目光。 “哪里啊?大哥不知,我和姐姐可是多年的好姐妹呢!”素菲心情也分外愉悦,一会看看紫鸢,一会又看看江峰,越看越觉得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哦?这话从何说起?”江峰如堕雾中,疑惑地看着她们,想要寻求答案却不得。 “大哥先带我们去吃饭吧?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上饭呢!我都快饿死了!”素菲嚷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大哥不也是有很多事要等以后再和我说吗?我们就以一事换一事,如何?” “好!好!我这不就是来接你们过去的吗?”江峰虽然急于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素菲这么一说,他也很无奈,此时也只有她惟命是从了。 ------------ 情深最恨花无语(下) “请新娘下轿!” 众人的眼睛都转向轿口。 锦帘动,环佩响,衣袂动,清香发。一位亮丽美人莲步轻移,在伴娘陪伴下缓缓走入婚堂。 萱禧堂里,红烛摇曳,鞭炮声声。拜过天地,交换过信物,司仪一声“礼毕”将喜宴推向了高潮。 江峰牵过紫鸢的手,缓缓地走向新房,这一刻,他的心是愉悦而狭隘的,像极了新房的那扇门,将外界的所有都拒之门外,他的世界狭隘的只能容下她一人。 侍女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推开了门,微笑着送来羹汤与果品,还有喜棒。 “愿大王与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侍女送上喜棒,然后躬身而退。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们会吗?”江峰默叹着,轻轻走上前,缓缓撩起大红的盖头,一张冷而美艳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砰然心动,仿佛是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他永远忘不了她那美而绝望的眼神,在清晨渺无边际的旷野里,她躺在碧色如烟的草地上,苍白的脸,失血的唇,冰凉的手,脸腮的泪痕,深深地撩动着他内心深处最柔弱的琴弦,惹他生出无限怜惜。 “救她!”这是他最初的反应。他上前温柔地轻轻换她:“姑娘,醒醒!” 她微微睁开眼,眼神里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他看着,心突然地疼了。 “姑娘,你怎么了?”他轻唤她,很久才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却凄美忧伤。 “快拿身衣服来!”江峰回过头,冲着身后的人叫道,“准备一匹马车,我要带她回去。” 衣服马车很快准备好并送到他面前,他用一件宽大的衣服将她包住,然后大踏步走向马车中。 “我们先回去!”他命令到。 马车奔驰,直至清宇寨中。他唤来最贴心的侍女锦瑜来照顾她,而他自己也无时无刻地守在她的床榻。 他请来最好的医师为她看病,当医师说她只是体虚而昏,仔细调理便可痊愈时,他的心是欢悦的,仿佛遇到了此生最快活的事情。他将琼花楼改名为紫菱苑,指明说那里从此是她的家。 他期待着她的康复,可是当她真正痊愈的时候,他悲哀地发现无论自己付出多少,都难搏她一笑!甚至,她从来不对他开口讲话。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过怎样的境遇,竟会是如此地对生绝望。他耐心地等待着,希望有一天她会打开心结,能够在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当所有的付出没有丝毫收获时,他的心是疼痛而屈辱的,激动的那一刻,他决定强娶――他要让她彻底地忘记过去,在他的世界里脱胎换骨。 她对于成亲。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同意。他很少去她那里了,觉得那狭小的世界总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惆怅。 他命人开始张罗婚宴,自己一人去城中散心解闷,仿佛怕见到她自己会羞愧似的。逃避的时候,他却遇到了自己的知己姬落尘,还结识了女扮男装的素菲。 他带他们去寨中,却怎么也没料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会是自己最爱之人的姐妹。 …… 摇曳的红烛,袅袅的青烟,拂乱了他的思绪,大红的色彩又将他拉回现实之中,此时,是当欣喜,还是当怅惘? “劳累一天了,来吃些东西吧?”他除去她的凤冠,拉着她至桌前,亲手端起一碗莲子红枣汤送至她的嘴边,对她温柔一笑。 “我不累,倒是你累了!”她回他温柔一笑。 沉浸在她的笑靥中,他仿佛喝了许多许多的美酒,已是醉不自胜。 “夫人!”他眼底迷离,呓语般地叫道。 “大王!”她眼帘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夫人有何话尽管说,今晚的世界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大王,我想婚后和大王一起回家!”她声音柔和,似在请求他答应。 “回家?夫人是想回何处?”江峰一脸茫然。 “我和公主虽然离开陈国那么多年,可那毕竟是我们的家,家中有母亲,有亲人,有让我们思念的人,这些年来我陪伴着公主度过了每一个凄清的夜晚,每一天晚上我都听见公主在呼唤着她的母亲,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紫鸢缓缓道来,晶莹的泪早盈满墨睫。 他默默地听着。 “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他无限温柔地安抚她。 她真是多虑了。还有什么他会不答应她呢?他用尽心思博她开心,因为怕失去她才强娶她,为她,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只要她能够开心,能够忘记疼痛的过去。 “真的吗,大王?”她似乎不相信他。 “我还会骗你吗?”他在她的灵巧的鼻子上轻轻一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答应你!” “大王,谢谢你!”他的话如同一条暖流,流淌着,缓缓流入她的心间,那冻结数年的坚冰开始一点点融化。 “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收拾行装回家。”他道,“夜深了,我们休息吧?” “嗯!”她轻轻点头。 放下帘钩,垂下云帐,襄王神女,一帘氤氲到天明! …… 紫菱苑湖畔,弱柳拂风,荷风送爽。 “公主,我看见一朵荷花开了!”落尘兴奋地叫道。 “说好了你们以后不要叫我公主嘛!”素菲嘟着红润的小嘴,“这黑暗暗的,你怎么能看到荷花开?又在瞎说吧?” “你的紫鸢姐姐不就是一朵绝色荷花吗?”落尘对她坏笑到,“我以后不叫你公主了,那叫你菲儿吧?” “你!”素菲听见他这样亲昵地叫自己,浑身都不舒服,睁着一双凤眼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菲儿,你看又有一朵荷花含苞欲!”落尘惊叫着。 “你又在胡说,我不理你了!”素菲真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真的啊!好美!你快看看啊!” 素菲将信将疑地回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有一朵荷花要开放了。 朦胧的月光下,满池的莲叶紧密地簇拥着,在风中舞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为夜奏一支舞曲。大片的碧叶上闪动着琼珠似的水,自由地晃动着,水珠里映着月的影子。 在月夜里,荷叶似乎抢了花儿的风头,零星的花儿都藏在了浓密的叶片下,让观赏的人儿不易发现。可是偏有一朵耐不住寂寞的花儿挤了出来,幸福地呼吸着这湖边清新的空气。它一点点地开放着,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美与芬芳都释放到人间,让你愉悦欢欣。 “看,那朵荷花多么像你!美丽,自由,飘逸,有如遗世独立的仙子!”落尘陶醉其中,忍不住赞叹到。 “我有那么好吗?”素菲淡然一笑,“我也的确如它,当别的花儿都在荷叶的庇护下躲避风雨的时候,惟有它无依无靠,独自一人领受凄风冷雨。甚至,我连它都不如,明明有家却不能归!” 她说着说着,泪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冷冷月光映照着她的盈盈粉泪,撩乱了他的心绪。 “菲儿,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她,眼底满是深情柔意。 “没什么!” “都流泪了还说没什么!”他说着便走到她面前想帮她拭去脸腮上挂的泪。 “我都说过没什么了!”素菲见势赶紧退后一步,“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不等他回答,她便扭头向紫菱苑跑去。 “菲儿,你等等!”落尘慌忙追去。 ------------ 婚礼1 “大哥先带我们去吃饭吧?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上饭呢!我都快饿死了!”素菲嚷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大哥不也是有很多事要等以后再和我说吗?我们就以一事换一事,如何?” “好!好!我这不就是来接你们过去的吗?”江峰虽然急于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素菲这么一说,他也很无奈,此时也只有她惟命是从了。 当山上的钟声响起的时候,那洪亮而清越的声音唤醒了所有沉睡中的人们。寂静的清晨开始骚动起来,人们纷纷起床,又开始新的忙碌的一天了。 紫鸢从睡梦中醒来,见东窗已白,就再也睡不下去了。素菲还在沉睡中,她的梦一定很甜美,紫鸢看到她嘴角的笑意,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悄悄走进了梳妆室内。 披上大红的嫁衣,在镜前坐下,她打量着自己,仿佛是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在镜中人的身上已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借着别人的躯体在这世间活着,心已死的人,存活的目的也就变得简单而苍白――报恩! 这世上,她只欠两个人的情,一个是陈夫人,一个是江峰。夫人的情,她将其转载到了素菲的身上来报,用自己的最美好的青春来陪伴她,照顾她,只要她幸福了,她所欠的情也就还完了;江峰在她昏迷的时候救了她,他对她呵护备至,甚至要给她一生的幸福,她想这份情恐怕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还得清,不如就以身相许,如此也便心安理得了。 她拿起桃花木梳开始梳理自己的万缕青丝,愁绪如斯,可如何能梳得清楚?正惆怅处,听见环佩声声,是锦瑜端着金盆进来了,盆中盛着清凉洁净的水。 “夫人,好早啊!” “醒来了,也就不想睡了。”紫鸢对她轻盈一笑。 “离婚礼还有两个时辰,大王一早便来吩咐过让我给夫人梳妆打扮,时辰一到就他就让人抬轿来接您和公主,夫人赶紧洗洗脸吧!”锦瑜端上金盆,走至紫鸢身旁。 水很清,很凉。紫鸢的双手浸入其中,幽凉的感觉沿着手上的神经直入心间,在这夏天的早晨,竟有一丝噬人的凄冷。 “嫁吧!嫁吧!”她低着头,撩起清凉的水洗去昨夜梦中残留的泪痕,一声声地告诉自己,“把过去的都忘却吧,也许这才是你真正生活的开始,让往事如烟飘散吧!” 可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分明有泪,顺着那指尖与水融合,然后滑落金盆之中,那盆中清澈滑凉的液体,是泪?是水? “夫人,你怎么了?”锦瑜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夫人,你不开心,是吗?” “哪有啊?我很高兴的啊!真想不到会在这里找到公主,真是上天有眼啊!”她用水洗去脸上残留的泪,抬起头冲着锦瑜露出一丝牵强的笑。 “夫人,其实锦瑜知道……”锦瑜放下水盆,回到她的身后,熟稔地整理起梳妆需要的胭脂水粉,头饰,发饰,衣饰之类,环佩叮当,粉香怡人,一应俱全,皆属珍品。锦瑜看着眼前的物品,默默叹道:可怜的大王啊!用尽心思也未必能得其心! “你知道什么?”紫鸢略显嗔怒,“你又不曾嫁过,又怎知新嫁娘之心思?” “是夫人的眼神告诉了我。夫人并不想嫁大王,是吗?”锦瑜并不在意她的嗔怒,只是心中很替江峰觉得不值。 锦瑜跟了他五年。五年前,她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却不幸沦落风尘。他从烟花柳巷中救她出来,她感恩至极,从此爱上他。可是,这是一厢情愿的卑微的爱,她从未期冀过他会疼惜她,怜爱她,她知道自己是爱他不起的,可是依然愿意跟在他的身边,关怀他,照顾他,或者,只是静静地在阴暗的角落里凝望他! 当他第一次带回女人时,她的心有过刹那间的疼痛,仿佛一只玲珑的玻璃花瓶突然碎了一地。可是泪流过之后,她抚平伤痕,轻轻地告诉自己:既然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包括他爱的女人! 她对紫鸢很好,比对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当她知道眼前这个被他宠爱至极的女人并不爱他时,锦瑜的心是疼痛而酸涩的:有些人,拥有爱情却不知珍惜,而有些人,渴慕得到却永远也无缘得到! “可是你错了,我是会嫁给他的!”紫鸢心中苦涩,淡淡地回答她,仿若无心。 “大王他是个好人,我希望夫人能够给他机会,能够珍惜他,有些人,是错过之后就不会再来的,夫人既然愿意嫁他,锦瑜还愿夫人能够放开心结去重新认识他,去爱他!”锦瑜说着说着竟想流下泪来。 “你很爱他,是吗?”紫鸢从镜中看到她,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不免心中凄凉,本不想开口,却还是忍不住去问她。 “夫人,你看看这样行吗?”锦瑜并不回答她,而是立即转移了话题。 “很好!”紫鸢尴尬一笑。 “夫人,我去弄点早餐过来吧!今天成亲,你不提前吃些东西会饿坏的!”锦瑜速速给她化过妆便赶紧离开了。 清宇寨里已是繁华一片。人们都在为婚事忙碌着,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仿佛整个息国的人都赶来参加这盛大的婚宴。来者既有达官贵族,亦有平民百姓,有文人骚客,有闲云野鹤的高士,也有云游四方的商贾。真不知这所谓的山寨大王江峰究竟是何等身份,竟能结交各界人士,以使高朋满座?落尘一直在忙碌着招待客人,其实他多少是心不在焉的,眼前总是冒出素菲的影子来,心中无时不刻在期冀着她的出现。昨天晚饭上她告诉自己找到紫鸢姐姐了,他心中真是又惊又喜,真希望她此时能出现给自己一个又一个惊喜! 可是想终归是想,迎面走来的依然是陌生的面容。正失望处,忽然听见执婚人高声宣布“吉时将到,请各位就座,新娘稍后即到,请各位稍安勿躁,静待良时!” 落尘心中大喜,安置好迟到的几位客人后便走进萱禧堂,等待着素菲随同新娘的到来。 “恭喜!恭喜!”一片片的恭喜庆贺声淹没了礼堂的激情奏乐。江峰心情甚好,眉心眼角全是笑意。 “新娘到!”司仪一声长吆未落,满堂宾客顿时炸开来,人声鼎沸,喧闹满堂。 “看新娘吆!看新娘吆!”小孩子都在嬉闹着。 大红的地毯,从紫菱苑铺垫到萱禧堂,约千米的路程,幸福从此处延伸到彼处。一路上,铺满鲜花,铺满了爱与真诚。 有丝竹浅唱,唱不尽的海誓山盟,地老天荒!当所有的繁华都落尽的时候,惟有他爱如那千秋之木,不辞岁月,总逢春时。 “夫人,你听那乐声!”锦瑜轻轻提醒她,“缠绵,痴恋,深情!你可知,这是他最爱的曲子?” “大王原来有如此之才!”紫鸢浅笑,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大王的才华又何止这些啊!夫人日后自然明白!锦瑜言多了!” 花轿在萱禧堂前停下,紫鸢复将大红盖头重新盖上,正襟危坐。锦瑜刚听见司仪的叫声便匆然下了轿,静立于轿旁,面对宾客,巧笑嫣然。 “请新娘下轿!” 众人的眼睛都转向轿口。 锦帘动,环佩响,衣袂动,清香发。一位亮丽美人莲步轻移,在伴娘陪伴下缓缓走入婚堂。 ------------ 重回故国意绪满 “都流泪了还说没什么!”他说着便走到她面前想帮她拭去脸腮上挂的泪。 “我都说过没什么了!”素菲见势赶紧退后一步,“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不等他回答,她便扭头向紫菱苑跑去。 “菲儿,你等等!”落尘慌忙追去。 夏末秋初,天气渐渐转凉了,略显萧瑟的秋风扫过人间,繁盛的花木开始变得苍黄,柔弱的花儿忍受不住秋风的无情,无奈地飘落,小园内到处都是残红落蕊,唯有那金黄的菊花傲秋而放,给这个萧瑟冷清的季节带来一丝生机盎然。 紫鸢本打算在婚后便和素菲,江峰一道回陈国的,却没料到自己身体积弱,第二天早上便因一场雨而生了病,本想坚持回去的,却被素菲他们阻拦,无奈之下,只有安心养病,等到病好之后已是一个月过去了。而此时,却已是冷落清秋节,正是素菲出生的季节。紫鸢看一眼碧蓝的秋空,忽然想起十三年前素菲出生时的怪异情形,本来转好的心情又变得怅然。 “菲儿,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再检查下看有什么落下的没。”紫鸢从门外走进紫菱苑,看着正在梳妆的素菲,“菲儿,我们终于能回家了,八年了!” 素菲心情甚好,并没在意紫鸢眼中的一缕愁丝。“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再有半个时辰,你抓紧时间,大王和姬公子可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你一人呢!”紫鸢说着递给她一支发簪,“这是夫人送我的,如今我也用不上,还是给你戴上吧!” “母亲的?怎么以前不曾听姐姐讲过啊?母亲,我终于可以回去见她了!”素菲见物思人,忍不住落下几行泪来,“母亲,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也许你就不会失去父王的爱,母亲,我会从莲姬那里索回我们所失去的,我要让你过得幸福快乐,再不受那恶毒的莲姬的欺凌……” “菲儿,这支发钗我珍藏了好多年,没有让你见到它是怕你见到它会更加的思念夫人,如今,我们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戴着它回去,让夫人知道你日日都在思念她,这样她的心也就满足了!”紫鸢走上前,轻轻地用秀绢拭去她脸腮上挂着的泪水。“菲儿,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知道,若想保护你爱的人,你首先要自己学着坚强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你的敌人,也只有这样,你才能从莲姬的手中索回你失去的东西……” “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轻易落泪了,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我是一个坚强的人!”素菲擦干眼泪,对着紫鸢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嗯,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素菲刚站起身来,已有侍女来帮着提行李了。 “夫人,锦瑜姐姐今天不太舒服,她让我来送送夫人,并祝愿你们一路顺风!”侍女明妍笑着走来。 “嗯,谢谢她的好意,我代大王谢过了!以后我们不在,你们可都要听锦瑜姑娘的啊!”紫鸢知道锦瑜是有意回避江峰,却也不便讲明,惟有一笑而过。 萱禧堂前已是喧嚷一片,大都是寨里之人前来话别,说些路上顺风之类的吉祥话。江峰虽忙于应酬,却依然不时地拿眼去瞟别处,他希望紫鸢和素菲早些来,那样他就可以摆脱这些累赘的琐事,赶紧轻飘飘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盼得人来,他终于从人丛中钻出来。看到紫鸢上车后,他迫不及待地想钻进去,却被素菲伸手拦住:“大哥,你也太自私了吧?姐姐她都陪你好多天了,害得我一个人连说话的伴都没有,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和姐姐坐一辆车中,你还是去和你的姬兄去叙叙兄弟之情吧!” 素菲话刚说完就钻进去了,剩下江峰和落尘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好大一会才无奈地上了另一辆马车中。 “姐姐,你可不要帮大哥啊!你们都如胶似漆地在一起一个月了,把我都抛一旁不理不睬,要不是落尘哥哥我可要闷死在这里了!”素菲把嘴巴噘的老高,故作不满地看着紫鸢。 “我的好妹妹,这回可是你把我给冷淡了,你来这里哪天不是日出而出,日落不归?我可是好多次去看你都找不到你的身影呢!”紫鸢笑着用手在她的鼻子上轻刮了下。 “好啦,好啦!不和你争了,我只是想和姐姐在一起,路上我们也能谈天说地不寂寞啦!”素菲嘻嘻笑道,“姐姐,你和江大哥?” “我们很好啊!鬼丫头又在想什么呢?”紫鸢一句话未了便是面若桃花,红艳迷人。 “我在想姐姐会不会在大哥面前也是这样害羞啊?” “菲儿,你可是越来越顽皮了,记得我们在弦国绛云楼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紫鸢借机赶紧打趣素菲,“是哪个把我们的小公主带坏成这样子呢?” 紫鸢说着,悄悄地拿眼去瞅素菲,着意捕捉她脸上一晃而过的异样表情。 “可是你那俊逸潇洒,人见人迷的落尘哥哥?” “姐姐,你真坏,我不理你了!”素菲别过头去,伸手掀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 “姐姐,外面的菊花开得好漂亮啊,金灿灿的一片,风中都是它的清香。”素菲惊叫道,“我要让大哥请我喝菊花酒,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呢!” “菲儿,快把车帘放下,秋风寒凉,这雨后初晴,你可别冻坏了。”紫鸢提醒她,“等到了陈国,我带你们去雏菊园里,温上几壶上等菊花酿,你们就痛饮一场吧!我们陈国,可是天下有名的菊都呢!” “真的吗?那简直太美了!”素菲赶忙放下帘子,欣喜若狂地问到。 “这还能有假吗?”紫鸢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记得小时候,那时你还不到两岁呢,我常陪伴在夫人身边,那时君上很疼爱夫人,他们常常一起去雏菊园,那里的菊花开的真是美丽,大片大片的花儿,铺天盖地,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看的人心都花了。君上总是和夫人漫步花丛中,他们谈笑着,满脸的幸福,如花儿一样盛放……” 素菲听的如痴如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的花海,她能看见母亲的笑靥,柔美,恬静,迷人,幸福…… “我娘那时常说,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所谓的幸福竟是那样地短暂。”紫鸢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女人的幸福都是那样短暂吗?菲儿,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 语未尽,泪已成河,紫鸢忆起往事,竟忍不住垂下头去啜泣,泪落在衣衫上,渐渐变凉。 “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别难过,不是这样的!”素菲见她哭泣,心中也变得凄凉,“姐姐,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伤心事不要藏在心里,告诉菲儿,所有的痛苦,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菲儿,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敢希冀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大王他现在对我很好,可是谁能保证若干年以后他不会另寻新欢?”紫鸢抬起泪眼,幽幽叹道,“我娘如此,夫人如此,甚至我自己也如此,难道这一切就是女人的命吗?” “你娘?”素菲疑惑地看她,“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才让你这么难过的,对不起姐姐。” “菲儿,不怨你,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些了,只是我之前有很多顾虑,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一切了。”紫鸢拿出绢帕擦干泪眼,欲将那悠远的往事尽诉与她。 ------------ 往事不堪回首中(上) “你娘?”素菲疑惑地看她,“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才让你这么难过的,对不起姐姐。” “菲儿,不怨你,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些了,只是我之前有很多顾虑,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一切了。”紫鸢拿出绢帕擦干泪眼,欲将那悠远的往事尽诉与她。 “菲儿,你还记得姆妈的模样吗?”紫鸢轻轻问她。 素菲凝眉深思,却依然回想不起姆妈的样子,她只有对紫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到五岁的时候离开陈国,姆妈的样子早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 “我是姆妈的女儿,如果你能记清她的模样的话,你会发现我和她长得惊人的相似。”紫鸢苦涩笑道,“只怕我们母女的命运也将是一样。” “不会的,姐姐。江大哥他是真的爱你,我相信他此生定不会负你!”素菲听后很是震惊,见紫鸢满脸愁容,忙上前细心安慰她。 “但愿吧!”紫鸢叹了口气,“我娘年轻的时候,和我爹相爱甚深,后来我娘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了爹。刚开始他们也是人人艳羡的一双璧人,可是婚后没多久,爹的陋习便日益暴露出来了。他吃喝嫖赌,样样都会。每日酗酒回来都要和娘吵骂,娘开始一直容忍着,可是爹更加肆无忌惮了。有段时日,他常出入烟花柳巷,和一些风尘女子鬼混。娘也奈何不了他,唯有日日垂泪,嗟叹自己命苦。后来我出生了,可是爹却在娘临盆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海誓山盟。娘的心彻底碎了,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为了我,她才坚持着活了下来。她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我身上。当我长大懂事后,我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爹,我恨透了他。母亲那些年过得一直很不幸福,我常常在深夜里听见她在被褥里低声啜泣,冰凉的泪水湿透了她的睡枕,我听着那啜泣声却只能默然无语,只能把一切不幸默记于心。”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素菲,继续讲着那些悲伤的往事:“后来,父亲娶了妾,更是对我们母女俩不闻不问了。新来的姨娘妖娆美艳,却心毒如蝎。她撺掇爹赶我们出去,说是我们若留在这里她就离开。爹本来就讨厌我们,他想都没想便踢开我们的小木门吼着让我们滚开。母亲绝望地拉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向门外,她是彻底心死了,对这里也早已无牵挂,可是我不甘心啊!” 紫鸢说到这里,泪水早已濡湿了秀美的脸庞,素菲看着心酸涩疼痛。她的紫鸢姐姐啊,从来都是那样坚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恸欲绝过。 “菲儿,你知道吗?我当时真想将爹和姨娘都杀了,可是娘硬是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姐姐,别哭了,看脸都哭花了!”素菲上前替她擦了擦脸,“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我们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别人那旧日的伤痛阻碍了我们前往幸福生活的脚步!” 紫鸢并不理会她,满腹的辛酸泪,似乎不流干就会留下永远的痛楚似的。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她要痛快淋漓地将压抑心中已久的苦水全部倒出来。 “晚上,我和娘无处可去,冷涩地缩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没有被褥,冷冷的风吹来,娘拉过一些柴草覆盖在身上取暖,她紧紧地抱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叫她她也不理我。我只看见她的眼中那愈来愈浓的忧伤,那双曾经柔情的眼眸,早已因流干泪水而变得空洞,干涩,无神,苍老。我看得心都碎了,那一年我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紫鸢想到这里,她玉齿紧咬,满脸都是恨意,“第二天早上,我溜进了家,跑到了爹和姨娘的卧室门前,姨娘已经起床了,她正在对镜化妆。我轻轻地敲了门,她以为是丫头送早餐,便开了门。我没有等她抬起头来便从背后迅速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向她的腹中,她一声惨叫便倒下去了。我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昨夜和娘睡觉的角落里,可是,他们的人很快就追过来了,将我和娘团团围住。爹也很快就来了,他脸色铁青,对着我们只说了一句话――给我杀了她们!我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瞬间从人变作了魔鬼,一步步地逼近我们。” 紫鸢说到这里,恨意更深了,似乎又回到了当时,她咬着牙,一手握着拳头,一手拉着娘的手,怒视着那周围的一群魔鬼。 “姐姐和姆妈是怎样脱身的啊?”素菲听到这里,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了。 “菲儿,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 素菲摇了摇头。 “是你娘!”紫鸢净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感激之情,“夫人那天刚好从旁边路过,她见一群人围闹在一起便走了过去,正见一名男仆凶恶地扯拉着我和娘。她叫了一声‘住手’,所有的人都回过头去看她,很多人都认出是夫人,大家慌忙散了,爹也铁青着脸回去了。夫人见我们母女可怜,便带我们进了宫。我和娘虽然无家可归,但在宫中,夫人待我们很好,像亲人一样,就这样我们才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 “母亲这样善良,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竟会和姆妈一样的命运!”素菲伤感地说道,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又被她逼了回去。“不能哭,你绝对不能哭,只有你坚强了,你才能保护母亲。” “菲儿,我和我娘这辈子欠夫人的实在太多了!如果夫人不救我们,莲姬就不会进宫,夫人也不会失宠,你也不会从小飘零在外,失去了很多公主应该得到的幸福。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菲儿,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和夫人……” 紫鸢已是泣不成声了,泪水汹涌而出,任素菲怎样擦都擦不尽。 “莲姬?她和姐姐,姆妈有什么恩怨?她和我们又有什么恩怨?为何她会对我们那样狠毒?”素菲不懂。 “姨娘挨过我那一刀后,便失去了生育能力,虽然她没有失去爹的宠爱,可是没有子嗣,她迟早会失宠的。所以她恨我和娘,也恨夫人,她想尽办法要害我们。后来,她便让她的妹妹进宫了。” “莲姬是你姨娘的妹妹?她处心积虑进宫便是为了报复?”素菲震惊极了。 “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娘也只是怀疑而已。夫人太善良了,她一直都不相信莲姬会是那样的人。” ------------ 往事不堪回首中(下) “莲姬是你姨娘的妹妹?她处心积虑进宫便是为了报复?”素菲震惊极了。 “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娘也只是怀疑而已。夫人太善良了,她一直都不相信莲姬会是那样的人。”“那最后你们是怎样知道的呢?”素菲轻问。 “娘一直觉得莲姬长得像姨娘。有一次,我在莲姬的芙蓉阁旁拾到一支雕有芙蓉花的银钗,娘看了很震惊,因为姨娘的头上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娘拿着银钗去告诉夫人,后来夫人便设了苦肉计,她故意因一件小事毒打了我一顿,我跑到莲姬屋里诉苦求救,让她收下我,莲姬并没有多心,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丫鬟。只是,莲姬这人一直很谨慎,她并不怎么信任我,很多事她都不告诉我,而我也只是暗地里观察她。有一次,我发现她易容去了我们以前的家,她去见了姨娘,她们长得真的很像,而且以姐妹相称,我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她知道你是谁吗?”素菲忽问道。 “不知道!因为我自来宫中之后,长变了好多,而且夫人为了保护我们,她对外宣称我们母女俩已经去了别的国家。在宫中,我和娘从来不以母女相称,怕引起别人的怀疑。”紫鸢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多么想对着娘喊她一声,可是亲人远在千里之外,她梦中喊过,念过千百回,又有谁能听得见? “莲姬的目的是夫人,她要让夫人失宠,更要让她尝试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地害你,并且,她自己也想做夫人。” “哦!难怪她那样阴险毒辣!”素菲恨恨道,想起母亲终日的郁郁寡欢,她恨不得立即杀了那恶毒女人。 “唉!这一切都怨我们!菲儿,是我连累了你和夫人……”紫鸢心怀浓浓歉意。这些年来她一直悉心照顾素菲,可是她永远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姐姐,菲儿不怪你。如果不是姐姐及时相救,恐怕菲儿早已命丧那莲姬手中了!是菲儿该感激姐姐才对!”素菲紧紧握住素菲的手,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想起当时,我真是担心莲姬的人会赶来,如果那样我们可能都完了!” “姐姐,你是怎样知道莲姬要害我的?”素菲急于想知道一切。 “她安排一个下人如何下手时被我听见了,我告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武功高强,是大公子的贴身侍卫。” “是他救了我?” “嗯,他及时地从那个下人的手中救走了你,后来我找到他,他带我们去了弦国,弦国的宫中有他至好的朋友,他给我们安置好才又回到陈国,这一切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夫人姆妈都不曾知晓。” “真是一个至情至义的人!”素菲叹道,脸上浮现一丝感激之情,以后这份情她会偿还与他的。 “菲儿,我很担心一件事!”紫鸢的眉头紧蹙,给素菲一丝不良的感觉。 “姐姐担心的是什么?是担心莲姬发现了去残害你的朋友吗?” “不是!”紫鸢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记得我们刚离开的时候,莲姬好像怀孕了。这些年过去了,她的孩子该长好大了,如果是个男孩的话,我担心会危及到大公子的储君之位,那样的话,夫人在宫中怕是过得很艰辛了,我们回去也将难有立足之地!” “啊!”素菲惊叫道,“那怎么办?我哥哥他怎么办?” “菲儿,你别急!我们可能还有机会!莲姬若生的是男孩,最多也只有八岁,如今君上体格尚健,即使要封他为储君也需要一段时间,况且废长立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朝中大臣多数同意才行,我们也许赶回去的正是时候!” “那样就好,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得逞的!”素菲渐渐平静下来。 “紫鸢不再言语,擦干泪眼,痴呆地看着那飘动的车帘。言及大公子妫完,她的心又微微地痛了下,可是这些事情她是不想告诉素菲的。 紫鸢曾经和妫完相爱过。可是陈国的储君妫完,他的身旁有多少丽人环绕啊!他和他的父王妫杵臼一样,是个贪恋酒色之徒。他是爱过紫鸢,也有过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是这一切都过去的是那样快,仿佛是一阵青烟,飘散,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相识过。 陈夫人是心允这场恋情的。有一次,她将紫鸢叫到她的凤宫内,轻轻地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珍贵的雕凤金钗送给她作为礼物:“鸢儿,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你和完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看着你长大,心里是真喜欢你这丫头,完儿他还小,你们以后的时候还很长,我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像现在一样生活的快快乐乐的!” 紫鸢接下那支金钗,好好地收藏着。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从此沐浴在爱的光辉下憧憬着美好未来时,她惊愕地发现妫完又和别的靓丽女子…… 那一刻,她泪落无声,心碎一地,仿佛是暮春时候被东风撕扯过的满地落红,凄美哀伤。 想起娘和姨娘,又看看自己与那陌生的女人,她忽然狂笑道:“这,难道就是女人的命吗?” 苍穹黑寂,没有人回答她。幸福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从此,她不再相信这世间会有真爱。当江峰向她表白爱意时,她给以的是冷漠与回避。可是他对她有恩,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是抱着一颗不再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残破的心嫁给他的。没有爱,也就没有了恨,也就没有了因爱而生的疼痛。 所以,当紫鸢得知莲姬要残害素菲时,她选择了带素菲离开,离得愈远愈好。一个安宁而全新的环境,之于她们,也许是有益而无害的。 …… 车声辘辘,打破了她的沉思。从梦一样的世界里重回现实,庆幸现实没有梦残酷。掀开车帘,是明朗澄净的秋空,风中淡淡菊花香,让她沉醉。 “夫人,公主!大王安排了午饭,该下车吃饭了!”车夫停了下来,下马立于车帘前告知她们。 “我们这就下去!”素菲拉起紫鸢的手,缓缓下车了。 ------------ 皇室贵胄名利淡 车声辘辘,打破了她的沉思。从梦一样的世界里重回现实,庆幸现实没有梦残酷。掀开车帘,是明朗澄净的秋空,风中淡淡菊花香,让她沉醉。 “夫人,公主!大王安排了午饭,该下车吃饭了!”车夫停了下来,下马立于车帘前告知她们。 “我们这就下去!”素菲拉起紫鸢的手,缓缓下车了。 快马加鞭行走了半天,正午时候他们已行到息国的边境,再行十余里便可到达弦国的边境了。 马车在途中的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素菲下过马车,抬头一看,赫然入目的是“云莱酒楼”四个流金大字。酒楼高达六层,虽不是直入云霄,却也是这一带最高的楼阁了。此楼装修得气派豪华,四人进入里面,但见窗明几净,室内各个窗台上摆放着各色菊花,淡雅的清香让此间更是优雅舒适。 “在这吃顿饭可真是一种享受啊!”落尘赞道。 “怎么你这个储君在宫内过的还不如这里?”素菲故意激他。 “宫中若是比这里好,我干吗要逃出来?”落尘反问道,“宫中礼节甚多,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郁的脂粉铅华的香艳气息,哪及这里的自然风光好啊?况且还有两个绝世美女陪着!” “你!”素菲语结,脸上即刻涨出一抹红晕。 “秋日桃花开,艳艳惹人怜啊!”落尘手里把玩着一只酒盅,打趣她道。 素菲无可奈何,白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看窗台上的菊花。 “江大哥,等我们到了陈国,姐姐说要带我们去雏菊园喝菊花酿,你到时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喔!”素菲向江峰挤挤眼。 “雏菊园?菊花酿?”江峰疑惑地看向紫鸢。 “我们陈国的雏菊园风景很美,那里的菊花酿更是醇美香甜,菲儿她吵着要看菊花,我就说大家到时一起过去赏菊,好好地玩一回。”紫鸢温婉一笑,缓缓道来。 “好啊!太好了!我们到时不醉不归啊!”江峰异常兴奋,转向素菲搔搔头皮道,“只是菲儿刚才说要我别忘了说过的话,我不记得说过什么啊?” “娶了媳妇忘了妹!哼,不理你了!”素菲嘴一噘,头一扭,又去看她的花儿了。 “好妹妹,你就告诉他吧!”紫鸢竟然拉了拉她的衣襟,央求她。 “姐姐,你真坏,这才多久啊,你就帮起他了?”素菲的嘴巴噘的更高了。 “我不是帮他,我是好奇!”紫鸢不好意思地说着。 “大哥他说要跟我讲他的故事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我问落尘哥哥,他也是闭口不谈,你们几个都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人!” “哈哈,我说是什么事呢!你让你的好姐姐告诉你吧!她可是什么都知道,你偏偏不知道问她!”江峰爽朗笑道,“夫人,但说无妨,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我一时很忙,没来得及告诉她,看她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菲儿,你这大哥啊,他连我都隐瞒好久呢!”紫鸢拉过素菲的手,轻轻摩挲着,“我开始也以为他真是清宇寨的山寨大王,本想规劝他改邪归正,却不料人家笑着说自己根本就是个假的。你看他那宅院建的玲珑别致,自然不是一介莽夫的风格啊!山寨内的很多人的确是靠抢劫生活的,他们都是你大哥的忠实部下。可是他们是一个善良的团体,专劫为富不仁的富商官僚之财,然后散发给周围贫困的百姓,要不,大王怎么会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与拥护呢?你看他那婚礼上来的人,可都是各界名士啊!” “姐姐,你说了一大串,我还是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素菲烟眉微蹙,一会看看紫鸢,一会看看江峰。 “他是周庄王的弟弟,是桓王的第十一子――姬云达。 落尘接过她的话,云淡风轻地告诉她。 “原来他是皇室贵胄,果然出身不凡啊!我料是豪门子弟,没想到比豪门子弟更尊贵一筹。只是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了!”素菲看向姬云达,打量了他片刻后道,“不知大哥为何要隐居山林?” “说来话长啊!”姬云达叹道,“我母后过世的早,我由秦姬养大,可是她待我尖酸刻薄,后来我渐渐长大,她怕我将来威胁到她儿子的储君地位,故向我父王告知我命中克父,她让父王送我到深山老林随一老和尚生活,我在那里生活了八年,养成了孤僻冷傲的性情。后来我逃了出来,可已无心去和众兄弟争夺兵权和皇位,只想远离那是非之场,寄情山水,过着闲云野鹤般自由安宁的生活。” “天下之大,到处都是名山名川,大哥为何只钟情于濮公山那等小地方?” 素菲依然不解。 “在我心中,只要有山有水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况我和落尘兄交情深厚,又是同宗,将来他要承父志,袭父业,居父位,做这息国的君主,我这个当大哥的,在他身旁,也许能尽我绵薄之力。” “江峰,江峰,江上之峰。山环水,水映山,山水相拥,其境悠远。大哥果然非寻常人士,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种高远的境界,当朝的王侯将相,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放下名利,抛却尊贵显赫的地位而独守宁静?”素菲连连赞道,心里萌生一种浓烈的敬佩之情。 “夫人,此生能遇见你,真是我人生最大幸事,待我们送菲儿回国后,我们便云游四方,我要让你一睹人世间的绝色风景,让你远离那些灰暗冷酷的是非之地,我们从此比翼双飞,在一个没有人打扰,没有人伤害的地方过完我们幸福而短暂的一生,好不好?我要用余下的时光去抚平你心中的伤痕,让你相信这世间会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爱情!” 爱意铮铮,情谊深深。姬云达的一番情话深深地感动了所有在场的人,紫鸢早已是热泪盈眶,泪光中,她露出最柔美的笑容,一脸幸福。 “落尘哥哥,我好感动啊!姐姐她幸福啊!”素菲对着落尘惊叫道。 “菲儿,我也好感动!菲儿,能不能也让我来照顾你?” “你说什么啊?”素菲悄悄低下头去,“落尘哥哥,茶凉了,你快喝下去吧!” 素菲将面前的茶推到落尘面前。落尘根本没有喝茶的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菲儿,答应我,好不好?” “嗯!”素菲点了点头,不再敢抬起头来看他。 ------------ 琴姬抚琴悲国难 “落尘哥哥,我好感动啊!姐姐她幸福啊!”素菲对着落尘惊叫道。 “菲儿,我也好感动!菲儿,能不能也让我来照顾你?” “你说什么啊?”素菲悄悄低下头去,“落尘哥哥,茶凉了,你快喝下去吧!” 素菲将面前的茶推到落尘面前。落尘根本没有喝茶的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菲儿,答应我,好不好?” “嗯!”素菲点了点头,不再敢抬起头来看他。 四人正于云莱酒楼中把酒言欢,款斟慢饮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丝竹音,素菲素来对音律敏感,这缓缓流淌的曲子引得她吃兴渐消,侧耳聆听起来。 琴音初始轻缓而流畅,仿佛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低吟浅唱,一会儿便变了风格,那琴音恰如山雨欲来,急雨将至。素菲听着听着,甚感好奇,正想循声而往,刚站起身来就被落尘叫住了。 “菲儿,你要去哪里?” “我听这琴音,一会儿缠绵如春风丝雨,一会儿又急如暴雨,不知这抚琴着是何人,心境变换的竟是如此之快?而且,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支曲子,我好想去看看。”素菲秀眸轻转,故意避开落尘那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眸。 “我叫人请她过来抚一曲便是,你又何必自己前去?”落尘转身叫来一位侍女,吩咐她去请那抚琴之人。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怀抱一把精致的古琴上楼来了。素菲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声,迎面看去,但见一女,身着缕金百蝶穿花粉色绸缎窄袄,下着浅绿撒花长裙,云堆翠髻,脸贴鹅黄,面容虽清秀,却烟眉微蹙,杏眼含愁。她略低着头,悄悄看一眼楼上的客人,樱唇略动,欲言却无语。 荷衣随着步伐舞动,环佩叮当,女子莲步轻移,缓缓向他们走去。 “原来不是那次见到的女子!”素菲轻叹一声,不料被落尘听了去。 “菲儿,你认识她?” “不!”素菲摇了摇头,“我以为是上次在息州酒楼见到的那个弹琴女子,原来不是她?”素菲悄声告诉他,又去注视那女子。 女子上前来,略一躬身,算是见礼:“琴姬拜见各位贵客!”她低眉敛眼,并不去看任何人。 “琴姬?姑娘的琴弹得哀婉动人,撩人情绪,可否为我们弹上一曲?”落尘轻言,伸手端起素菲推放至他面前的酒杯,杯深琥珀浓,他举杯抬头,一饮而尽。 “不知贵客最想听哪一支曲子?”琴姬朱唇轻启,榴齿噙香。 “姑娘随意吧?”素菲莞尔一笑。 琴姬略点了点头,便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她摆好琴身,低眉信手,轻拨朱弦款按银筝,珠玉般的音符在她的纤纤玉手下滑落,交织成一支清婉而略显忧伤的曲子,缓缓流入众人的心田: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琴声由最初的悠扬逐渐变得哀婉,素菲听着听着,心也变得凄凉起来: 一个女子,独行于开满荷花的池塘岸边,偶遇了一青衣男子,男子迎风立于池畔,对着那夕阳余晖吟诗作赋,感慨抒情。女子立于他的身后,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俊朗而极富才情的男子,深深地将他藏在自己小小的心房里,时时刻刻地思慕他,渴望与他的再次相遇,可是荷花开了落,落了又开,她依然等不到他来…… “多么凄美的爱情!”素菲感慨万千,悄悄地瞅一眼那抚琴的琴姬,那一刻,她以为她就是那个为情所伤的痴情女子。 曲毕音止,那音韵仿佛还停留在琴姬的指尖,然后缓缓地释放到空气中去,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琴姬的曲子已弹完了,先告辞了!”琴姬略微抬起了头,抱起小巧精雅的七弦琴转身便要离开。 “琴姬姑娘,我有一事想问?”素菲看见她要离开,慌忙起身叫住她。 “不知姑娘有何事相问?”琴姬侧身向她,言语冷淡,并不回头。 “琴姬姑娘刚才弹的曲子可是《泽坡》?” “是的!琴姬弹的不好,还望姑娘见谅!”她依然没有回过头来。 “即是《泽坡》,姑娘可是陈国人?”素菲又追问到。 “陈国?”琴姬略一怔,“我不是陈国人,我来自蔡国。”她的眼中笼上一层细密的哀愁,只是背对着众人,谁也没有发现。 “蔡国?”一直和姬云达亲昵谈话而无心顾及其他的紫鸢忽然被这个熟悉的小国之名震惊了一下,“你来自蔡国?” 紫鸢芳容失色。她即刻想起那个月白风清的夏夜里发生在绛云楼里的一幕幕情形,还有她被掠到蔡国后险受蔡国储君玩弄的恐怖情形,那时她是抱着绝望的态度面对一切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爱情甜美,生活幸福。想起那些过往的事情,她忽然有些惊悚的感觉。 听见紫鸢那惊奇的问话,琴姬突然转过身来,怔怔地看向她。 “你说你是蔡国人?”紫鸢盯着她看去,这是她初次去细看琴姬,那明眸中渐渐闪现出异样的神情——是极度的震惊! “原来是你!”两个女人几乎是在同时惊叫出来,余下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们。 “嫣公主,怎么是你?”紫鸢激动地问她。对于蔡国,她是没有好感的,有的只是憎恶,可是对于姬嫣,她是心怀感激的。如果没有姬嫣,也许就没有她现在的幸福与自由。 “和姑娘见过一面,却至今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真是惭愧!”姬嫣强颜欢笑,极力掩饰她眼中的落魄怅然。 “那次真是感谢嫣公主了,若非公主,紫鸢还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呢?紫鸢一直铭记公主恩情,只是一直未有机会言谢,今日,请公主受我一拜。”紫鸢说着就要躬下身行礼,却被素菲和姬嫣两人同时扶住。 “姐姐,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叫她公主啊?”素菲很是不解。 “紫鸢姑娘,你这真是折杀我啊!”姬嫣露出一丝苦笑,“公主,这称呼我早不敢当了!” “公主何出此言啊?”紫鸢并不理会素菲的问话,她讶异地盯着姬嫣,却见她渐渐低下头去,眉目间尽是忧愁。 “公主有何难言之隐?”紫鸢轻轻拉起她的手,关心地问她,“公主若有什么苦衷尽管和我们说,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公主!” 一句话,如一溪暖流,在这萧瑟的清秋时节缓缓地流入姬嫣的心田里,愁肠百结的她,在这一刻竟感动的热泪潸然。 “我们的国家被楚国突袭,现在国中很多人都逃亡在外,我的父王,母亲,还有很多亲人都在外流浪……”姬嫣回想起那些往事,心里酸涩难忍,感动的热泪尚未干,辛酸的泪又汹涌而出,“我和父王他们失散了,随着逃亡的人们来到这里,为了生活,我唯有改名换姓,靠给人弹琴维持生计……” “天哪!怎么会这样?”紫鸢和素菲惊叫道,落尘和姬云达的脸色也变了。 “楚国恃强凌弱,霸人疆土,毁人家园,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现在的楚王,他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了,我们这些小国家的命运怕是都是危在旦夕了!”落尘感叹道,心中虽有愤慨却也无处可泄。 ------------ 双公主相伴归陈国 “天哪!怎么会这样?”紫鸢和素菲惊叫道,落尘和姬云达的脸色也变了。 “楚国恃强凌弱,霸人疆土,毁人家园,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现在的楚王,他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了,我们这些小国家的命运怕是都是危在旦夕了!”落尘感叹道,心中虽有愤慨却也无处可泄。 “这个残暴的楚王,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姬云达激愤不已,“真要是逼急了,天下各个诸侯国就联起手来,就不信对付不了他!” “我们先不谈这些事了,先商量商量该怎样帮嫣公主回国吧?”紫鸢提议道。 “嗯,夫人言之有理,对付楚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当务之急是帮嫣公主回国。”姬云达站起身来,转向姬嫣,“公主流落在外并不是长久之计,现逢乱世,匪人甚多,公主一弱质女子,独身在外无人照应,实属不便,还是回国的好!” “回国?”姬嫣苦涩一笑,“我早已不知家在何方了!战乱纷飞,那杀戮抢劫的血腥场面我再不想目睹,只想一个人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寂寞平淡地过完我的一生……” “可是,公主还有好多亲人啊!难道你就不想再见他们了吗?”素菲见她孤身飘零在外,又联想起自己的身世,难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情。 “想又能如何?家人早已是四分五散,天下之大,我去何处寻他们?”姬嫣言语凄切,眸中泪花点点。 “菲儿,不如我们带嫣公主回陈国吧?”紫鸢听姬嫣那一番绝望的话,心生恻然,便转过身去和素菲商量。 “姐姐,我也正有此想法呢?”素菲语罢,转向姬嫣,“嫣公主,你和我们一起去陈国吧?” “陈国?”姬嫣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们,“去陈国又能如何?那里终究不是我的母国,在那陌生的疆土上,我同样是流浪!” “嫣公主,不是那样的!菲儿她是陈国的公主,你和我们一起去陈国,也许能在那里找到你那离散在外的亲人,而且,我们大家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总比你孤身一人好啊!再说,我们这儿的几个人都会帮你去打听你家人的下落的。”紫鸢温言相劝,言辞恳切。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姬嫣的深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希望,她看向素菲,略一欠身,“只是要劳烦陈公主了!” “快别说这些客气的话了!”素菲忙扶起姬嫣,“以后我们大家在一起,公主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们,虽然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我会和他们几个一起想办法帮助公主的!” “嗯!”姬嫣感激万分地点了点头,“若有朝一日,姬嫣能重回母国,能和家人团圆,我必将备厚礼前去陈国致谢,以报今日之恩!” “嫣公主真是言重了!”素菲欣慰一笑,“我与公主今日相逢,实属缘分,无关恩情,若公主不嫌弃,我们不妨做对姐妹,相伴回陈国?” “真是太好了!”紫鸢兴奋叫道,“不知嫣公主芳龄几何,也好和菲儿分个大小,便于称呼。” “我刚过了十五岁!”姬嫣抹去脸上泪痕,沉重的心情也逐渐放开了,仿佛雨后初霁,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美丽的笑容。 “菲儿年方十三,小公主两岁,以后菲儿要叫公主姐姐了!”紫鸢拉起两公主的手,放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的时日,还希望嫣公主多多忍让菲儿,她幼小漂流在外,性情孤僻任性,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我仍不放心她,日后她若有得罪公主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紫鸢姑娘真是多虑了!菲儿公主美丽善良,我能结识这样的姐妹,真是我三生有幸啊!此生,我一定会珍惜这段难得的姐妹缘分的!” “嫣姐姐!”素菲甜美地呼唤她。 “菲儿妹妹!”姬嫣真诚地回应她。 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旁边的人看了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 正午的时候,秋空净朗,白云悠闲。素菲,姬嫣一行五人走出酒楼,一番悲喜过后,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如秋空一样澄澈明朗。 素菲,紫鸢拉着姬嫣的手回到了她们的车中,车夫不知何时在车内放了一些新采的菊花,黄灿灿的一片,清香宜人,惹人心醉。 素菲异常兴奋,她一路上总是和姬嫣聊个不停,只是想借此调节姬嫣的悲凉情绪。她一会儿讲着野史闲传,一会儿哼着热情奔放的恋歌,一会儿又扮作各个怪脸,引得姬嫣,紫鸢二人捧腹大笑,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被她们的笑声一扫而尽,车内的气氛活跃而愉快。 …… 马车一路奔驰,日落时分,已到了弦国境内。 素菲掀开车帘,一丝凉风迎面吹来,撩乱了她额前秀发,亦撩乱了她的思绪。 “弦国,我的半个故乡啊!”素菲喃喃自语,“我的绛云楼,那楼前的碧绿草坪,那草坪旁的潺潺溪水,那葱郁繁盛的花木,那芬芳美丽的桃园……它们在我离去的时日里,可曾安好如初?还有那些安宁恬淡的时日啊!就这样,如水一样,离我远去,一去再不回头!” “菲儿,你在看什么呢?”紫鸢感觉到了晚风的凉意,看着素菲一直把头伸向外面,也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姐姐!我只是想看看夕阳,闻一闻那风中的花香!”素菲极力掩饰着她心中的那一丝怅然,那一种对故园的思念。 “快些把帘子放下来吧!晚风很凉,别吹凉了!”紫鸢关切地提醒她。这些年来,紫鸢一直都是这样悉心地关怀着她的,哪怕一丝的寒冷都不愿让她受到。 “嗯!”素菲听话地放下车帘,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然而她的心却早已随风飞到了那不远处的故园――绛云楼中。 马车忽然停了,车帘被人掀起,露出落尘的笑脸。 “下车吧!我们今晚要在绛云楼中过一夜。” “啊!?”素菲和紫鸢都震惊地看向他,只见他鬼魅一笑,便放下了车帘。 ------------ 画卷 虽失情犹在 马车忽然停了,车帘被人掀起,露出落尘的笑脸。 “下车吧!我们今晚要在绛云楼中过一夜。” “啊!?”素菲和紫鸢都震惊地看向他,只见他鬼魅一笑,便放下了车帘。 月夜寒,清露冷,梧桐黄叶自飘零。 秋风过后,地上早已积上一层厚厚的枯败落叶,在幽凉的空气中散发着陈年腐朽的气息。 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走着一高一低的两个人,他们脚步轻盈,似乎不忍踩伤了那尚有一息存在的枯败生命。 “落尘哥哥,时间过得好快啊!记得我走的时候这里还是草木葳蕤,繁花盛放的情形,转眼这里却已是花落草枯,叶败风寒时候了!”素菲见这一片凄凉景象,心中难免生出悲秋之感。 “春秋代序,花木也需更生换代才能年年春天绽放美丽啊!这是自然定律,尽管世间人有千般不愿,但自然还是要遵循规律而行的!”落尘素来旷达,春荣秋谢似乎早已不能惹出他的愁绪来,作为一国的储君,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又如何会将这等闲情略萦心上。 “菲儿,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吗?”他们并肩走着,落尘见素菲不再言语,自觉无趣,便不时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岁小石子。 “我记得就是在这桃园里,你一袭白衣,临风而立,我当时正在楼前赏花,撇过头便看见了你,你目光炯炯,不知在看着谁呢?”素菲明知故问。 “还用说吗?当然是看你啦!”落尘转身,“你当时可真是花痴啊!对着一朵桃花嗅了半天,我都看了你好久,也不见你回头。” “你还好意思说啊!”素菲故作生气,“哪有青天白日对着人家姑娘一直看着不离眼的?要是被人看见了,你不怕,我还不羞死了!” “美人美景相伴,那大好春色,不看岂不是浪费了?”落尘故意打趣她。 素菲低下头去不理会他。可落尘越见她这样,越是不放过她。 “你干嘛靠我这么近啊?”素菲见他这么靠近,慌忙向后躲开,却被身后一块石头绊着,差点向后仰倒下去。 两人又并肩向前走了些,素菲一直红着脸并不理会他,落尘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悄声问她:“还记得我初次为你吹的那一支曲子吗?” “嗯!”素菲依然低微着头,不敢看他的脸,怕一不小心,便陷进他那深不见底的如水眸中难以自拔。 “可想再听一遍?” “啊?”素菲很是震惊,抬起头,不可避免地撞上他那幽深的眸,充满柔情蜜意。 “上回是箫,此番是笛,同样的曲子,由不同的乐器中吹出,在不同的时候聆听,也许会别有一番滋味。”落尘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轻轻放至唇边,悠扬而柔美的曲子如水一样自笛管中缓缓流出。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相遇时的季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彼时,他持箫而立,面对着那在水一方的佳人,多想伸出手,越过她心里的那片河洲,从此接近幸福。 …… 她面对着他坐于清凉的石上,笛声渐渐停止,消散。而她,依然醉于其间,那当是他对她最初的爱的宣言吧,在这月华如水的夜,静静地流淌着,从天上到人间…… “菲儿,好听吗?”落尘将笛子重新放回原处,轻步走至她身前,弯下腰,正对上她的柔美水灵的眸。 “很美!好美的曲子啊!”素菲浅笑嫣然,他瞬间醉了,醉不自胜。 “这是《关雎》,《诗经》中最美的诗,幼年的时候,我就开始学着吹这支曲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吹过,直至遇到了你,我发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情感,就这样为你吹了一遍又一遍……” “别说了,落尘哥哥!”素菲轻柔一笑,“你的情,我懂!” 落尘听见她那甜美的一声“我懂!”,顿时心潮澎湃。那心中的爱情的花儿,骤然盛放,如火如荼般热烈,散发出的馨香,芬芳了两个人的天地,芬芳了他们过去和未来的所有岁月。 “菲儿!” 素菲羞涩地低下头去,他的脸,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间,无论时隔多少岁月,永远温润如初。 那一刻,天地好小,小的似乎只能容下他们两个人。天长地久,此情难忘! …… 夜略见深了,清辉生寒,笼罩着寂寂人间,可是两人似乎都忽略了这些,在爱情的世界里,时间似乎凝滞了,停留在了那最美的时刻。 “你知道吗,菲儿?在我们初遇之后,我曾为你作过一幅画。” “画?什么样的画啊?”素菲抬起头来,仰望着他那俊朗的面容,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作的《人面桃花》图。”落尘又将她抬起的头揽至肩头,“痴醉了,你当时着迷地观赏花儿,我看得痴醉了,等回到宿处,我便用了一个时辰画下了你当时的模样,我想把那个美丽的时刻永远留住!” “那画儿你带来了吗?我好想看看啊!” “唉!”落尘一声长叹,“那天之后,我本想带着画儿去看你的,谁料到画儿会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我寻了好久都不曾找到,后来再画,却画不出那最美的神态来了!我想只有最美的画儿才能配上你,既然再画不出了,也便作罢了!” “只要我在你心里,有没有那幅画已经不重要了!”素菲略有些遗憾,“只是可惜那副好画儿了!” “菲儿,我以后可以给你画很多画儿,只要你喜欢,我一生只为你一人画像!”落尘安慰她。 “嗯!”素菲使劲地点点头,幸福洋溢在秀美的脸上。 “菲儿,夜深了,我们回去吧?要不,你的紫鸢姐姐又该担心了!” “姐姐和云达大哥这会儿还不知道回去没呢?”素菲笑道,随落尘往绛云楼方向去了。 ------------ 别红尘(上) “嗯!”素菲使劲地点点头,幸福洋溢在秀美的脸上。 “菲儿,夜深了,我们回去吧?要不,你的紫鸢姐姐又该担心了!” “姐姐和云达大哥这会儿还不知道回去没呢?”素菲笑道,随落尘往绛云楼方向去了。 绛云楼中因许久未有人居住过,荒凉了很多。看那墙角里,帘帐上,壁橱间都结满了蛛网,蛛丝牵扯的到处都是。在那些过去的岁月里,唯有那些不知愁的小生命在此闲情地编织着它们的梦与生活。 楼中的地板上,床榻上,梳妆台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尘封了过往的所有岁月。那破窗而入的风轻轻一吹,满屋的轻尘飞扬。 素菲一行五人因夜间要在此休息,见此情景,大家便动起手来收拾房间。房间虽然脏了些,但因素菲,紫鸢二人住在这里时,她们一向喜洁,室内各物摆放的整齐有致,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所以收拾起来并不麻烦,只消多备些水擦去尘埃便可。 待一切收拾停当,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夜已很深,因明朝还要赶路,他们便不再多谈,各自回房睡去了。 素菲和姬嫣二人共居一室,两人闲谈了片刻便都默然无声了,因白天旅途劳累,熄灭灯后,她们很快便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素菲刚合上眼,便恍恍惚惚走出了绛云楼。抬头看见门前有一鹤发童颜的老妪在等她,素菲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因为困倦,脑中一片糊涂,什么也想不起,惟有揉揉倦眼,向白发老妪走去。 “仙子,别来无恙啊?”老妪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仙子?”素菲莫名其妙,向四走看看,除了自己与老妪,并无他人,“难道她在叫我?” “老身叫的就是你呢!”老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怎么仙子才来人间短短几年,便忘了我这老太婆了?” “人间?”素菲更加迷茫了,她皱起眉头,心中纳罕了:这老人是谁啊?怎么她老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老妪又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知她前事已忘,便也作罢。 “仙子且随我去一个地方吧?”语毕,老妪便上前携起素菲的手离开了这里。 素菲只觉得脚下一轻,老妪的手仿若缎带一样柔软,她轻轻一拉自己,两人便如腾云驾雾般飘了起来。 秋空湛蓝,闲云慵懒。清凉的风撩起她的未梳理的满头长发,如同一条黑色的缎带飘在空中。素菲瞬间便觉自己化身为那老妪口中的仙子了。 可是当她回过头去,看到那愈来愈小,愈来愈远的绛云楼,她忽然心生疼痛,竟会对红尘万般不舍。 “落尘哥哥,紫鸢姐姐,云达大哥,嫣公主!”当她透过楼层,看到那安睡的几个人时,她忍不住去呼唤他们,“你们快些醒来啊,快来救我啊!” 可是,那四人依然酣睡如初,根本听不见她声嘶力竭的呼喊。 “你要带我去哪里!”素菲觉得空中的风越来越大了,大的让她恐惧。“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回去?红尘中真的有那么多人让你痴恋吗?”老妪哂笑,更加抓紧了她的手腕。 素菲被她抓的生疼,然疼痛中她仍不忘回头再多看一眼那红尘中的亲人,友人。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她们了。 “落尘哥哥!”她看到姬落尘绝美的古铜色的脸,坚定,真实。从她遇到他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无微不至地关怀她,爱她。想到这里,她忽然流下一行热泪来,那泪中含有感激,有爱慕,有留恋,也有凄伤。 “仙子,尘世间的爱情不过是水月镜花,你有何必如此神伤呢?”老妪头也不回。她依然向上空飞去,却一语道破素菲的心声,“当他家业凋零,身沦下囚时,你们再完美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楚梦繁华。仙子,你还是早些醒悟吧?” 素菲恨透了那老妪的自以为是,但见她年事已高,也不便出言不逊,惟有忍气问道:“婆婆何出此言?” “此天机不可泄也!仙子只需知道,尘世的万物都是来如春梦,去如朝云,无需牵恋,也无需为它忧伤!”老妪神情怡然,似乎早已经将人间风月看尽看透。 素菲见她不肯说,也不再多问,又回过头去看尘下,透过稀薄的云层,她又隐约看到了很多的亲人。 “母亲!”当她看清那一身素衣,面容愈见苍老的陈夫人时,她的心好痛好痛。 “母亲,菲儿好想你!这些年来,我多么想和其他的孩子一样陪伴在你的身边,可是,天违人愿,在这即将见到你的时候,我却不知要去往何方了!母亲,再见了!无论我身在何方,都会祈求上天让您过得幸福快乐!” “又不是生离死别,仙子为何这般言语?”老妪甚感可笑“仙子与陈夫人尘缘未了,日后尚有相见时日,何必出此悲言?” 素菲不闻则已,一闻便由悲转喜:“婆婆所言是真?”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对仙子说假话不成!” “那婆婆带我去何方?” “蓬莱仙阁。” “蓬莱仙阁是什么地方?婆婆为何要带我去那里?”素菲很是不解,心里想:那怕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吧,让我一个世俗凡人去做什么? “仙子去了自然一切明了,老身不需明言!”老妪言毕,便松开素菲的手。 素菲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将会坠下云层,却见一朵桃花飘然而至足下,花瓣绽开,她立于花蕊之中。 “仙子且随老身进入那蓬莱仙阁中吧?”老妪回首一笑,瞬间白发变青丝,让素菲诧异万分,正想开口去问,熟料老妪早已开了口。 “仙子,每个老人来到蓬莱仙阁门前都会重返她的青春,在这里,人是永远不会老去的,就像我!”变作少女的老妪笑意涟涟,她姿容艳丽,绝世倾城。 素菲只顾注意她,却未发现早已到了蓬莱仙阁的门前。 朱栏白石,碧树清溪,玉宇琼楼,轩昂华丽,真是人间少有,世上无双。素菲看得痴呆了,竟忘了前行。 “仙子,阁门已开,请进!”老妪一声呼唤,将她从云缭雾绕中拉了回来。 ------------ 别红尘(下) 素菲只顾注意她,却未发现早已到了蓬莱仙阁的门前。 朱栏白石,碧树清溪,玉宇琼楼,轩昂华丽,真是人间少有,世上无双。素菲看得痴呆了,竟忘了前行。 “仙子,阁门已开,请进!”老妪一声呼唤,将她从云缭雾绕中拉了回来。 第二十六章:恍随仙妪别红尘(下) 沿着穿云石阶走入蓬莱仙阁,但见碧桃花妖娆盛放,绿树红花掩映着雕薨绣槛,更有飞楼插空,碧瓦白墙,远而视之,仿如清溪泻雪。素菲见此,心境顿开,如此仙境,她还是第一次亲临。 仙妪引她至一仙阁前,轻步踏入朱门,掀开珠帘绣幕,里面别是一片洞天,但见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罗。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宫门前有一清池,白石为栏,池中清波荡漾,有仙子抚栏依泉,临水照花,顾影自怜。池旁有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是一个绝妙之处。 素菲正观赏着这仙境奇景,忽听一阵笑语从一处楼阁中传出,素菲甚感奇异,仙妪见之,拉过她的手道:“仙子,今日是百花仙子诞辰,她特让我去尘世中带你到此,众位仙子早已到堂,我们也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素菲心中虽是不解,也不想问太多,唯有跟着那仙妪迤逦而行,俄而便至百花宫中。 宫中自是一片锦绣天地。往来如云的仙子,仙袂飘飘,衣香馥郁;荷衣欲动,环佩铿锵;粉靥如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纤腰楚楚,回风舞雪;珠翠辉耀,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徘徊云上,莲步乍移,若飞若扬…… 素菲正痴迷处,但见一美貌仙子迎面而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桃花妹妹终于来了,让我们想的好苦!”女子上前拉着素菲的手,“想不到妹妹下了红尘就将昔日姐妹都忘却了!” “哪里啊!我都天天梦里念着姐姐妹妹们呢!无奈红尘多烦事,虽心中百般思念也难得见上一面啊!”素菲心中明白了些许,只是想不起自己和她们有什么关系,而今之际,也只有随机应变,权且敷衍罢了! 仙妪乃是仙界一位低级女官,善于忖度人间众人心事,她只需观世人面孔便可知其所想。对于素菲心事,她自然一目了然,便忙上前悄声告诉她:“仙子,这位就是百花仙子,快些道喜啊!” “百花姐姐,妹妹给你道贺来了,愿姐姐芳颜永垂,仙体安康!”素菲从袖中拿出仙妪提前交给她的东西,亲手奉于百花仙子面前,“姐姐请收下这份薄礼,妹妹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唯有这点心意了,还望姐姐收下!” 百花仙子接过那小巧的锦盒,那里面可是三界独一无二的桃花霜啊!几千年来,桃花只在深秋开过一次,这桃花霜就是在那时采集酝酿而成的,它馥郁芬芳,有别于任何一种花香,所以众仙子都渴慕能从桃花仙子手中获取一点,可是因为桃花仙子违背天规,在当年便被青帝贬落凡尘,众仙见此也便罢休了。 百花仙子将鼻凑近锦盒,一阵奇香袭来,她即刻便迷醉了。“好香,好美!谢谢妹妹了!” “姐姐真是太客气了,如此薄礼,何须言谢!”素菲轻柔一笑,笑靥如桃花盛放。 “妹妹去尘世那么久了,今日我们姐妹难得聚上一场,趁此机会,我带妹妹去百花园转转吧?” “谢谢姐姐!”素菲欢呼雀跃。仙界的百花园一定会比人间的更美吧!她满心期望。 百花仙子轻握住素菲的手,缓缓向百花园走去了。 百花园果然是三界仙园,绮丽风景自然与人间大不相同。素菲刚入园内,便觉满园芬芳。春兰,夏荷,秋菊,冬梅,亦有牡丹,玫瑰,蔷薇,月季,海棠,芍药,酴醾等等,四季名花,竟在这园中争妍斗艳,各显风姿。那缭绕的馨香,让人醉了又醒,醒来复醉。 更奇异处是,当素菲走到兰花丛旁时,她顿觉幽香弥漫,仿佛置身于春天的明媚阳光之下,柔软的东风轻抚过脸颊,分外温和。可是当她离开这里转向一株雪梅旁边时,顿觉冷风如刀,割裂了吹弹欲破的肌肤,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冷香,初绽的梅花枝头积累了一层细密莹白的雪花,让人望而生寒,素菲抵不过那风寒,慌忙退到一旁,去寻找给人以温暖的花儿去了。 百花仙子游览于万花丛之中,却一直气定神闲,仿佛不曾有冷热之感。素菲见之,甚感奇怪,但转念一想,她即明白:这百花仙子乃司百花之神,百花对她也自然亲近些了。 游遍芳丛,百花仙子轻启朱唇问道:“妹妹对这百花园有何之感?” “仙界名园,自然与众不同,只是——”素菲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百花仙子看向她,“妹妹尽管直言!” “只是这园中冷热交替让人甚感不适!”素菲很是不好意思。 “人间也未尝不是这样,有人给你温暖的时候也会有人让你心寒,妹妹在红尘中数年,应该有此体会吧?”百花仙子目视下尘,意味深长地说着。 “姐姐所言极是!”素菲缄口不谈了。她想起小时候父母亲对她的爱,那是世间最温暖的爱,可是,她的姨娘莲姬却残忍地伤害了她,破坏了那温馨的家,莲姬是在父母对她的爱最炽烈的时候给了她彻骨的寒冷,这种寒冷直到现在她依然寒彻心扉。 “妹妹,我们不谈这个了,且去紫府看看吧?” “嗯!”素菲点点头,随百花仙子腾云而去了。 紫府是仙界的一个神秘所在。很多仙子都不曾去过那里,据说只有那些司管人间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仙姑才能出入其中。如今是百花仙子诞辰,青帝为表祝贺,特准她带那贬落红尘的桃花仙子来此参观,以此来警戒素菲在尘世不要以情事为重,速速了却尘缘,重新回至碧桃宫中安分地做她的桃花女神。 进入紫府,但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素菲只觉空气中墨香浮动,冷清的大殿内只有少数的仙姑在整顿着一些陈旧的书册。素菲略看了一眼,便觉索然无味,丢下去往里面走去了。 “妹妹,你不喜欢这里?”百花仙子轻声问她。 “没有啊!只是这里面的书册太多了,一时难以览尽,只能粗略翻看而已!” “书册虽多,然对妹妹有用的并不多,妹妹看看这册如何?”百花仙子随手抄起一本薄册,递与素菲,脸上划过一丝神秘的笑意。 素菲翻开一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只见书上写道: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楚王熊赀起兵灭息,息侯姬落尘被俘,楚王掳息夫人至楚宫……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楚王起兵灭蔡,蔡侯献舞被囚深宫,抑郁而亡……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楚王与周天子分庭抗争,天下四分五裂,各诸侯相继而亡……” 素菲再也看不下去了,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恐惧感:难道这些都是未来的日子里要发生的一切?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书册从她手中滑落,百花仙子弯腰拾起,软语相劝:“桃花妹妹,你本不属于人间,何必要为那些情感所困?何不如青帝所愿,早些了却红尘,重回天界,在你的碧桃宫中悠闲度日?” 素菲心中一片凄凉,并不听她言语。百花仙子依然不折不挠地劝她。 “妹妹,这人间的未来之事你也看了。想必你也明白了所谓的繁华不过是一场空欢喜,所有的美好也不过是黄粱一梦。你的爱人,你的亲人,你的家,你的国,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化成历史的一粒尘埃,你又何必对尘世那般恋恋不舍?”百花仙子妩媚一笑,妖冶如花。 “啊!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她大叫着,从云间坠落! “菲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姬嫣听见素菲的叫声,即刻从梦中惊醒,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刚做了一场噩梦!”素菲从床上坐起来,看一眼黑暗的房间,见姬嫣还在身旁陪伴,心中顿感轻松了许多,“幸好,只是一场梦!” 西沉的月透过纱窗洒落满室的清辉,素菲躺在床上久久难眠,想起那梦中奇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看到的那些命运的戳语,时刻在警醒着她。 “难道真的会是那样吗?”她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宁静的夜,她能听见姬嫣极其细弱的鼻息声。 “不多想了,睡吧!明天一切都会更好的!”她将头埋入被褥,睡去了。 ------------ 第一章 :兄妹乍相逢 “难道真的会是那样吗?”她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宁静的夜,她能听见姬嫣极其细弱的鼻息声。 “不多想了,睡吧!明天一切都会更好的!”她将头埋入被褥,睡去了。 卷二:一倾城矣再倾国 一路上走走停停,约两日后方到了陈国边境。 “终于有了家的气息!”素菲在陈国的土地上欢跳着。立在自己的故土上,流浪的心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虽然家已非幼年时的和睦温馨,可那毕竟是她的家啊!无论因何原因,到如今,她还是要重回故国,要回到她那阔别多年的家! “姐姐,母亲还不知道我们快回家了吧?她要是知道,现在一定非常地高兴,是吗?”素菲拉过紫鸢的手,高兴的无以言喻,只见她的美丽迷人的眼中满是喜悦欢欣。 “当然啦!夫人可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她的小公主回家呢!”紫鸢眯起眼看向远方,似乎在想象着那即将出现的团聚场面,“我真不知道夫人看到你后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菲儿,时隔八年,我们终于又回到这片熟悉的故土上,这种感觉真好!”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呢!”姬云达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笑道。 “云达大哥,什么好消息啊,快告诉我们!”素菲先是忍不住了。 “在我们出发前,我已经派人去陈国报信了,陈侯刚回说今晚将为我们设盛宴迎接,看来他是很欢迎我们的到来!” “看来我们多虑了,进宫比我们想象的容易的多!”紫鸢也满心欢喜,“只是君上知道我和菲儿也回去吗?” “当然知道了!我猜他对八年前的事情也心存愧疚,听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菲儿,只是毫无音信。”姬云达欣然一笑。素菲能安全回国后,他便可以带着紫鸢从此云游四方了。 “那就好!原来君上也并非执迷不悟之人!”紫鸢轻轻叹息一声,想起那陈年往事,她突然有些怅然。 “姐姐,我忽然有种害怕感!”素菲摩挲着紫鸢柔软纤细的手,我害怕见到母亲姐姐她们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菲儿,你又多想了!你那么渴望见到夫人,怎么这时反倒生出这种想法!”紫鸢不解问道。 “可能是太激动的缘故吧!不想了!”素菲抬起头看向家的方向,真不知道别来这八年,家变成了什么模样! …… “大王,还有十余公里即到了,天黑之前我们能进城!”车夫走上前提醒姬云达。 “知道了,我们这就上车,要加速前行!”姬云达叫上众人上车去了。 晚风清凉,菊香飘逸,锦绣雕车扬尘而去,奔向那华丽王宫。 喧嚷的街市,在黄昏时候依然热闹繁华。素菲掀帘看向车外,但见车如流水马如龙,华灯辉耀凤凰楼。 “宛丘还是和当年一样热闹啊!”紫鸢不禁感叹着,素菲只是看,儿时的记忆已朦胧,故乡的繁华之景,她还是第一次目睹,细赏。 “姐姐,我们以后要来这看花灯!我要提着最美的一盏花灯,把这宛丘成转个遍!”素菲兴奋不已。 “那怎么可能呢!宛丘大着那,你步行一天也转不过来的!”紫鸢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下,“离开咱们的绛云楼,你可是心性大变啊!” “怎么转不完啊!让云达大哥驾着这车带着咱们满世界的转悠,那种感觉一定很美!”素菲神往,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回到故国,她似乎又回归到孩童般天真纯洁的心境。 “啊?你都想着让他当车夫啦?小心他知道了会骂你呵!”紫鸢故意装出一副吃惊样。 “怎么了,不行吗?”素菲将嘴巴噘的老高,转向那一直笑却无语的姬嫣,“嫣公主,你说姐姐护短不?还没说让云达大哥驾车,她就心疼起来了!呜呜,咱们不理她们了,我们一起去玩,好吗?” “好啊!公主有这雅兴,我当然奉陪了!”姬嫣还是温柔地笑道,眼中的忧伤掩饰的极好,任谁也没有发现。 从一个国家流浪到另一个国家,还有谁会比她更悲哀的呢? 马车驶过闹市,在一个略清净的地方停下了。 “到了吗?”素菲掀开帘子,却看到一陌生的脸庞,车夫已被人拉至一旁,受威胁着而不敢吱声。 “啊!”素菲大叫一声,“你想干什么?” “怎么了,菲儿?”紫鸢听见那一声尖叫,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慌忙从车中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姬云达闻声一步跳下车,一个闪身便到了前车旁边,落尘也尾随而下! “不许乱叫!”男子声音阴冷残酷,瞥一眼素菲。 “原来是你!”紫鸢并不慌张,当她借着微弱的彩灯看清那男子的面貌时,心中很是一惊,“大公子!” 妫完闻声,冷冷地看一眼紫鸢。时隔八年,他早已忘记了这样的一个女子。 “带走!”妫完一声令下,已有下人蜂拥而上,却被落尘,姬云达一击而退。 “别怕!”姬落尘挡在紫鸢身前,落尘挡在素菲身前,两个男子纷纷回头安慰身后的爱人。 紫鸢却忍不住气叫道:“大公子,菲儿她是你妹妹,你不能伤害她!” 她这么一叫,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哥哥,他是哥哥?”素菲疑惑地看向紫鸢,“他怎么会是哥哥?” “菲儿?妹妹?”妫完冷哼一声,朝紫鸢看去,“我妹妹早在八年前就被莲姬害了,我哪里又冒出一个妹妹来?” “大公子!菲儿她真的是你妹妹!”紫鸢见他不相信,慌忙解释到,“我带公主离开了好多年,她现在回来了,就在你面前,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妫完走向前去,一双细眼死死地盯着紫鸢,良久才冷冷笑道:“原来是你!原来你并没有消失!” 一句话,情意全无,听的紫鸢心中一片凄凉。当年那个虽然花心却还正直的大公子,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我们走!”妫完并不对他这个久别重逢的妹妹说任何话便扭身走了,留下素菲疑惑怅惘。 看着那远去的愈来愈陌生的身影,素菲哀伤地问向紫鸢:“哥哥,他怎么会是这样的?” “菲儿,别难过了!也许大公子他有难言之隐……”紫鸢亦很神伤,一句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就那样晾在空气中,凝结成冰。 “都别难过了,我们上车吧?”落尘安慰着素菲,和姬嫣一起扶她上车了。 车子又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在宫门前停了下来,早有人前来迎接他们入内,这漫长的旅途也终于到了尽头。 掀开帘,下过车,众人见宫中一片欢庆迎接的景象,怅然的心渐渐舒展开来。 ------------ 第二章 :合家相见欢 “都别难过了,我们上车吧?”落尘安慰着素菲,和姬嫣一起扶她上车了。 车子又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在宫门前停了下来,早有人前来迎接他们入内,这漫长的旅途也终于到了尽头。 掀开帘,下过车,众人见宫中一片欢庆迎接的景象,怅然的心渐渐舒展开来。 夜幕初垂,僻静的兰馨苑依然宁静如初。陈夫人的室内焚着淡淡的香,香烟缭绕中透出她寂寞苍白的脸来,八年的光阴,八年的冷清孤寂的生活,已经让她对一切看透看淡,什么也不在乎了。 窗外的梧桐树,静静地倚立窗前,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清寂的秋冬。她总喜欢在室内焚着香,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那渐渐飘落或渐渐抽出新绿的梧桐,凄风冷雨的夜里,她总是想起自己流浪在外的小女儿,泪水悄悄地流满面颊。 “菲儿,你现在在哪里啊?过得还好吗?娘一直在想着你,你一定要安全地回到我的身边来,娘会天天在这里等你!”她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唠叨着一些思念的话,悄声细语的,没有人知道她成天在说些什么,但都明白她是因为思念素菲的缘故。 窗外的梧桐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喜鹊,在那枯黄的枝叶间盘旋着,还哼着好听的歌曲。 “夫人,你看!”姆妈被喜鹊声惊起,犹自走到陈夫人面前,她单手指向窗外,“好奇怪啊!这都秋天了,竟然还会有喜鹊!” “喜鹊盈门,说不定我们兰馨苑今日有什么好事呢!”千落在火炉里填了些炭火,清冷的室内变得温暖起来。 “还会有什么喜事?这些年来,我们自从搬到这里来遇到的只有坏事,可没遇见一件喜事!”姆妈神伤地叹道。 “那也说不定呢!这喜鹊盈门,又是在百鸟南归的秋天,这奇景可是极少见啊!我猜今天咱们一定会有一件很大的喜事。”千落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平日少言寡语的她,今日的话竟然会这么多。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了兰馨苑。 “雪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千落见是宣公身边的丫鬟雪儿,心中一喜,以为是宣公回心转意了,慌忙跑出门外。 “千落,夫人呢?夫人在哪里?”雪儿气喘吁吁,因为剧烈运动,脸上一片红晕。 “夫人在屋内无聊呢!”千落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儿,希望她带来一个极大欢喜的消息,“是不是君上要接夫人回去了?” “不是,不是!”雪儿喘息着往内屋走去,“夫人,夫人!” “是谁在嚷着?”陈夫人不冷不热地问姆妈。 “是君上屋内的雪儿!” “她来干什么?”陈夫人依然看着窗外的飘落的梧桐叶,对任何到访兰馨苑的人她都是这样。 “夫人,雪儿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雪儿通红的小脸上挂着一丝天真可爱的笑,“夫人,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丫头,快别卖关子了,什么好消息赶紧告诉夫人!”姆妈听说有好消息,心中甚喜,却故意嗔怪雪儿。 “夫人,我也是刚知道的,君上他设宴迎接了一些外客,没想到小公主和紫鸢姐姐也跟着那些外客回来了!”雪儿一口气说这么多,本来通红的脸更加红了。 “你说什么?”陈夫人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你说公主回来了?” “是啊,夫人!”雪儿很是激动,“没想到公主真的回来了!我刚才见大王亲自去迎接他们了。夫人,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去!”陈夫人想也没想便往门外跑去。 “夫人,您别着急啊!换身衣服再去不迟啊!”姆妈跟在她身后提醒她。 “不必了!我要去见菲儿!”陈夫人边跑边说。她要去看她那阔别多年的女儿,她要即刻见到她那朝思暮想的女儿,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 朝堂内,陈宣公正亲自陪伴着姬云达,落尘众人。 “姬公子远道而来,老夫无以款待,设下这粗茶淡饭相迎,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日后老夫必重设盛宴以待众位贵客。”宣公说道,不时拿眼瞅几眼姬云达。这位皇子,他还是好生招待为妙。 “陈侯客气了!如此盛宴,我们已是满足,又何必再劳师动众,重设宴席呢?”姬云达客气一笑。 素菲早和宣公道过别来之情,此时她正于宣公身旁坐着,却似乎心有旁骛。 落尘见她那神情,知道她是因为没有见到她母亲的缘故。无奈之下,唯有贸然相问。 “如此盛宴,怎么不见尊夫人在场?”落尘扬眉看向别处,“姬某听说尊夫人可是一位娴淑夫人,今日为何不让我等一见?也不枉来此一回!” “哈哈!姬公子真会说话,只是拙荆性喜静,不好出此豪华场面!”宣公伪言善变,听落尘问到姒氏,心中很是不悦,只是不好表现脸上而已。 落尘听到这话,知道他是托词而已,正失望处,听见素菲的声音。 “父王,菲儿离家数年,很想见见母亲!你带我去好吗?”素菲早已忍不住,张口央求宣公。 “菲儿,等父王好生招待完众客后再带你去不迟!” “喔!”素菲不再吱声,垂下头去。 “公主既然嚷着去见尊夫人,何不带我们一同前去?也好一睹尊夫人芳颜!”姬云达忙替他们两人解围。 “既然诸位都有此想法,老夫也就带你们去见她吧!只是夫人性格怪癖,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不要往心里去!”宣公很是不满,但为了不得罪于他们,还是答应了。 众人随宣公离开朝堂,一同前往兰馨苑中,并暗中派人前去通知,让陈夫人换上华冠丽服来见客。 刚走出没多远,只见远远有人向这边跑来。宣公仔细一看,不免愤怒。原来是姒氏,一身粗布衣裳,全然不似一国之母形象。 “母亲!”素菲先看到了陈夫人,眼中一亮,便离开众人往陈夫人方向跑去。 “菲儿!”陈夫人此时也看清了前面走来的人,“菲儿,我的菲儿,娘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母亲!”素菲已是热泪盈眶,心中激动万分。 母女两人终于相拥在一起,过分的喜悦,让她们除了彼此呼唤再无言语。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阔别多年,夕夕思念,此时相逢,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呢? 姆妈亦跟紫鸢相认,两对母女都在相拥着不忍分开。众人见此,都感动的潸然落泪。 “大家都进屋吧?外面风寒,别哭的着凉了!”姬云达提醒众人,“回去再诉别情!” 众人便都随宣公暂时进入了芙蓉阁。 ------------ 第三章 :初遇 姆妈亦跟紫鸢相认,两对母女都在相拥着不忍分开。众人见此,都感动的潸然落泪。 “大家都进屋吧?外面风寒,别哭的着凉了!”姬云达提醒众人,“回去再诉别情!” 众人便都随宣公暂时进入了芙蓉阁。 芙蓉阁是昔日莲姬的住所,虽不是很大,却也是玲珑精巧,雕梁画栋。阁内有大小十余间小阁,因陈夫人移至兰馨苑中居住,这芙蓉阁就一直闲着。如今姬落尘众人来了,芙蓉阁倒派上了很大用场。 宣公得知他们要来,早派人将芙蓉阁上下收拾的整齐干净,屋内的陈设也都换了。宣公引众人到此,见这阁内干净有致,心中甚喜。 “众位就先于此休息吧!就是太简陋了些,还希望诸位不要在意,诸位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丫鬟婆子们去做,但凡我陈国有的,皆奉于各位!”宣公朗朗笑道,“时间不早了,诸位路途劳累,老夫就此告辞,不再打扰你们休息了!” 姬云达和落尘送宣公出去,一路上聊些天下大事,彼此还算谈得投机。而芙蓉阁内,素菲和陈夫人,紫鸢与姆妈都在各自的屋内尽诉别来之情,话到伤心处竟是无语泪纵横。 却说此时最无聊的人要数姬嫣了。她随他们来到陈国,见人家合家欢乐,她虽嘴里不说,心中却是异常酸涩难忍。她的父母兄长,现在还不知道流落在何方呢!想到这里,她更是伤悲了。 推开门,她立在游廊里,听见素菲,紫鸢的房中传来或悲或喜的声音,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沿着迂回的曲廊,她独自一人向前走着,冷冷的风吹着她肩上的飘带,呼啦啦地响。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心中凄凉一片,却找不到人倾诉。 正难过处,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惊起回头,见是姬云达。 “云达大哥不是去送陈侯了吗?怎么这会儿到了这里?”姬嫣轻轻问到,极力掩饰眼中的忧伤。 “嫣公主是在思念家乡亲人吧?”姬云达一语点破,让姬嫣很是震惊,“我听闻楚王已从蔡国撤兵,南下回国了!” “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刚才陈侯告诉我的,我想应该不会有错。” “那就好!我真是对战争厌恶透了!”姬嫣垂下眼帘,眼底尽是哀戚,“我的家国已是毁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母国?” “公主,我刚告知了陈侯你的境况,他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姬云达嘴角弯起,勾勒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是什么消息?”姬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大哥快告诉我!” “听说尊兄蔡公子现在就身在陈国。” “我王兄在这里,怎么可能?”姬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姬云达,“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姬云达摇了摇头,“陈侯说蔡公子已在陈国近一月有余,明天也许他就会安排你们兄妹见面。” “真的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姬嫣转悲为喜,心中阴云逐渐散去。 “公主也许很快就要回国了!”姬云达见她喜上眉头,心中大悦,“只是我们几位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聚乐一场呢,怕是公主回国后,大家再相见的机会就寥寥无几了!” “大哥,你们对我恩重如山,即使我回到蔡国,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姬嫣虽心怀感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是日后怕是菲儿会有劳烦公主之处,若真有那天,还望公主能帮助她度过难关。”姬云达长叹一声,“菲儿一直是你紫鸢姐姐最不放心的人,我们日后在她身边的日子会很少了,只想着公主能替我们照顾她些!” “大哥真是多虑了,我和菲儿现在是情同姐妹,照顾她是我这个姐姐应该做的,大哥尽管放心好了!”姬嫣温婉一笑,“只是我不懂刚才大哥说过的话,大哥怎么知道菲儿日后会遇到难关?” “人生本无常嘛!谁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姬云达爽朗一笑,掩饰住了眼中隐藏的焦虑。他是文王之后,卜天之术他自然知道一些。从第一次见到素菲开始,他就一直暗中观察过她,也早算出她并非常人,只怕日后劫难无数,只是若有人相助,或许能度过难关。 “大哥真是想的太多了,这样会很累的啊!” “让公主见笑了。”姬云达抬头看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姬嫣点头答应,二人各回各房了。 却说素菲和陈夫人说了很久的话,彼此都累了,素菲嚷着要休息。陈夫人向床上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这是芙蓉阁,是莲姬住过的地方,她心中一阵难过,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竟勾起她的伤感来。 “菲儿,娘住惯了兰馨苑,不习惯这里,我想回兰馨苑去睡,你要不要陪我过去?”陈夫人拉起歪道在床上的素菲。 “母亲,这里不是挺好吗?干吗要去那么僻静的地方?”素菲不能理解陈夫人的心思,“母亲,以后菲儿要让你生活的比谁都好,我们不住兰馨苑,我们还要住回凤宫,那里是你的地方。” “傻孩子,娘眼看着都老了,住在那花花绿绿的房子里多不像样啊!我啊,还是回我的兰馨苑安度晚年吧,落得清静!” “母亲,你既然那么想去,我明天就告诉父王,让他把兰馨苑好好装修一番,然后你再搬过去住,好不好?” “不必了,我那样住着正舒服呢,又何必浪费钱财呢?”陈夫人说着就准备开门出去。” “母亲,我陪你一起过去!”素菲从床上爬起来,拉住陈夫人,两人打上灯笼一起出门去了。 夜色已经很浓了,因宫中到处都是花灯,路上也算好走。素菲和陈夫人二人聊着天缓缓而行,迎面吹来的风让她倦意全无。 正走着,忽见前方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素菲举起灯来细看,只见那人面容还算俊朗,宽额长脸,俊眼浓眉,只是有一副玩世不恭之像。 男子一点点靠近,身上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素菲闻着那熏人的气息,忍不住想呕吐起来,正想避开他从别的路上走过去,那人已到了面前。 男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素菲,当他迷离的眼看清对面女子的模样时,心中剧烈一动:原来是她――那副画中的女子。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地揉揉眼睛,的确,没有错,那明显的桃花胎记,那异于常人的美貌,那绰约的风姿――真是美极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美? 素菲见他靠近,那猥亵的眼光让她厌恶,她正寻思着避开。 “美人!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放开我,你是谁?”素菲挣扎着,一只手拉着陈夫人,另一只手忙着打开男子放在自己身上的肮脏的手。 “大胆!不得对公主无礼!”陈夫人一声怒喝,即刻将男子的注意力转移了。 “公主?她是这里的公主?”男子神情愕然。 “放肆!还不放开公主!”陈夫人见他依然抓着素菲的手不放,心中简直是怒火中烧,“再不放开我叫人来了。” 男子听闻,想起自己现在是寄陈侯篱下,得罪这里的任何人对自己都没好处。想到这他赶紧松手了。 “菲儿,我们快走!”陈夫人见他松开手,即刻拉着素菲小跑而去。 男子很不甘心,对着素菲离去的身影,暗暗发誓道:管你是哪国的公主,我姬献舞此生一定要娶你为妻! , ------------ 第四章 :母女情深切 男子听闻,想起自己现在是寄陈侯篱下,得罪这里的任何人对自己都没好处。想到这他赶紧松手了。 “菲儿,我们快走!”陈夫人见他松开手,即刻拉着素菲小跑而去。 男子很不甘心,对着素菲离去的身影,暗暗发誓道:管你是哪国的公主,我姬献舞此生一定要娶你为妻! ,“母亲,听说后天城南的雏菊园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菊花节,是吗?”素菲躺在床上还没起来,懒洋洋地问陈夫人。 “是啊!时光过的可真快啊!”陈夫人在一旁整理素菲小时候的衣服玩具什么的,”菲儿,你看这件小衣服多可爱!娘记得这是你四岁生日时穿的衣服。” “还是母亲你请宫中最好的裁缝做的呢!菲儿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素菲见陈夫人这些年来一直保存着自己的衣物,一股暖流袭上心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爱比母爱更持久,更温暖,更真诚呢? 她忍不住想流出泪来,又怕被陈夫人看见,就装作睡觉,把头深埋在被褥里,低声掩面而泣。 她记得最后一次在绛云楼中歇息时做的梦,那神秘仙妪和百花仙子的话时刻都在警醒着她的芳心,可是,人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有那么多让她感动的人,有那么多让她无法割舍的真情,她又如何能如她们所言,做到无牵无挂,无爱无情? 罢了吧,她不会相信她们的,她要融入这美好而温暖的人间,去爱一切值得爱的人,去温暖每一个需要温暖的人。 “母亲,明天我要和紫鸢姐姐她们去雏菊园赏菊去!”素菲擦干泪眼,探出头来,微笑着看着陈夫人,”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行!”陈夫人不等素菲说完就立即不同意了。 素菲被她的异常举动吓了一跳:”为什么啊,母亲?” “菲儿,不是娘不去,也不是娘不让你去。”陈夫人放下手中衣物,坐到素菲床边,抚摸着她的头”娘是不放心你!你一个姑娘家出去抛头露面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啊?我是和紫鸢姐姐她们一起去,还有云达和落尘哥哥保护着,你尽管放心好啦!” “菲儿,娘不是那个意思。”陈夫人略顿了顿,”昨天晚上咱们遇到的那个人,娘见他死盯着你不怀好意,娘都吓死了!” “母亲,那人只是喝醉了!”素菲天真一笑。 “菲儿,咱不去好吗?好好在家待着。”陈夫人还是不放心,”未出阁的姑娘家出去会招人耳目的,娘不想你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母亲,你想的真多啊!你的女儿可没那么迷人!”素菲早想着去雏菊园赏菊品酿,这样的机会她真的不想错过。 “我的女儿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陈夫人骄傲地说着。 “夫人说的对,我们的桃花公主可是最漂亮的公主呢!” “紫鸢姐姐来了!”听见窗外环佩叮当,虽未见人影,素菲已知是紫鸢来了。 “夫人早啊!”紫鸢走进屋内,先给陈夫人行了一礼。 “鸢儿快起,我担当不起啊!”陈夫人脸上满是感激,”你照顾菲儿多年,这份情,我怕此生是还不清了……” “夫人言重了!我和菲儿已情同姐妹,照顾她是我这姐姐该做的。”紫鸢温婉一笑,”夫人日后再别言谢了,鸢儿受不起啊!” “嗯!”陈夫人感动至极,只恨这么好的姑娘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珍惜她。 “夫人,让菲儿和我们一起去雏菊园吧,我们会保护好她的!”紫鸢走至素菲床头,将手放到被窝里逗她玩。 “她刚还和我闹着要去呢,我本来不想让她去抛头露面的,这样不好。”陈夫人叹道,”既然你都帮她说话了,我就允许她去吧!” “母亲!”素菲跳下床,蹦跳到陈夫人面前,抱着她的脖颈,”母亲,你真太好了!” “快爬床上去,别冻着了!”陈夫人见她没穿外衣,赶忙将她推到床上去,”钻进去,穿好衣服再起来乐去。” “遵命,夫人!”素菲淘气叫道。 “鸢儿,大清早过来,还没吃饭吧?我去让千落准备些早餐,你和菲儿一起吃些。” “夫人,麻烦你了!”紫鸢柔柔一笑,看着陈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外,她赶忙凑到素菲耳边。 “菲儿,你昨夜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时也不和我们说声?” “母亲不喜欢芙蓉阁,你知道因为那里有莲姬的影子,她执意要过这边休息,我便陪她来了,本想着去告诉你们的,又怕打扰了你和姆妈谈话,所以就直接走了。” “你们走了倒好,弄得落尘哥哥找不到你,他急得很,一一问了我们,后来还是一个丫鬟说看到你们去了兰馨苑,他才放下心来。”紫鸢说着拿手去捏捏她的脸蛋,“快些起床吧,他一早就让我过来叫你,怕是一夜不见你就染上相思病了吧!” “他染上相思病关我什么事啊?”素菲噘起她美丽诱人的小嘴,故意装作不在乎。 “当然关你事啦,要不是想你,人家怎么会得相思病呢?”紫鸢从被窝里将她拉出来,“再不起来小心他自己找来了,看你怎么办?” “我起来就是了,别老拿他来唬我,小心我向云达哥哥告状去!” “菲儿,今天穿什么衣服?”紫鸢故意转移话题。 “那件天蓝色的吧,我一直放着没舍得穿呢!” “怎么是天蓝色的,落尘哥哥喜欢你穿粉色的,你今天就穿粉色吧,给他一个惊喜。”紫鸢说着便扔给她一身粉色的上衣。 “你干嘛要那么替他着想啊!就不怕妹妹我吃醋?”素菲慢腾腾地爬出被窝,继续和她闹着玩。 “我才不怕呢,快穿上,夫人已经端着饭来了,吃完饭我们和嫣公主一起去见她哥哥。” “嫣公主的哥哥?她的哥哥在这里吗?”素菲不解问道。 “听君上说蔡公子在宫中已一月有余了,看来我们把嫣公主带来是正确的,真没想到会这么巧,嫣公主这会儿一定很快乐。” “真希望嫣姐姐能早些找到她的亲人,也能和我们一样合家相见欢。”素菲想起流落在外的姬嫣,总是心生怜悯。 “嫣公主心里一直都不开心,只是她总装作坚强,不让我们担忧她而已,想想她这些天过得真是痛苦,希望上天发发慈悲,让她早些回到自己的国家。”紫鸢低着头,略微伤感。 “菲儿,起床了吗?娘把饭准备好了,快些和鸢儿一起出来吃吧?”隔壁的房间响起陈夫人的声音。 “起来啦,我们马上就去!”素菲对着房门回应着陈夫人,迅速地穿好衣服,胡乱地洗了把脸便和紫鸢一起去隔壁吃饭去了。 ------------ 第五章 :欢度菊花节 “菲儿,起床了吗?娘把饭准备好了,快些和鸢儿一起出来吃吧?”隔壁的房间响起陈夫人的声音。 “起来啦,我们马上就去!”素菲对着房门回应着陈夫人,迅速地穿好衣服,胡乱地洗了把脸便和紫鸢一起去隔壁吃饭去了。 芙蓉阁内一片安静,只有几个粗使丫头在清扫房间。素菲和紫鸢把芙蓉阁转了个遍也没找到个人影。 “真怪啦,明明说在这等我们的,怎么转眼都不见人影了,都去了哪里?”紫鸢面有愠色。 “公主,两位公子刚去了后花园,奴婢没有及时告诉公主,愿听责罚!”一位丫头慌忙跑过来告诉她们,面露不安之色。 “这不怪你,起来吧!”素菲转过身拉着紫鸢的手往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内菊花盛放,金黄的花儿映着朝阳而放,说不尽的生机盎然。两个女孩见此,本不太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欢快。 “好美得花儿!”素菲忘记去寻人,蹲在一株正盛放的花前深情凝望。 “激动什么呢,明天不就能看见了吗?”素菲闻声回头,见两个俊逸的男子一起从花间现身,正对着她笑呢。 “你们干嘛不等我们就跑了?”素菲不等紫鸢发话,就发起小脾气来。 “谁说没等你们啊,我们不是在这等你们吗?”落尘扮着鬼脸和她逗乐。 “你们说是在芙蓉阁等,怎么跑到这里,你们明明是在狡辩!”素菲装作发怒,其实心里正乐着呢。 “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要不我们可爱的小公主可就要发怒了。菲儿,不生气了,我只是想找个好玩的地方我们几个好自在聊天玩乐,宫中太闷了,也只有这里最美了,我就想着把你们引过来。” “不是说去陪嫣姐姐去见她哥哥的吗,怎么我们自己玩起来了?” “嫣公主和她哥哥是亲人相逢,有好多话要说呢,我们去岂不是打扰了人家?”姬云达接过话来,“明天我们去雏菊园时再叫上他们,到时大家痛快玩一场。” “嗯,到时候我要把母亲也叫上,她年轻的时候最爱去雏菊园了,只是这些年再没人陪她去了。”素菲松开落尘的手,走到紫鸢身边,“姐姐,把姆妈也叫上吧,让她们也去快乐快乐,这些年,她们过得其实都很不愉快,我们不能只是自己玩乐而忘了她们。” “菲儿,我也是这样想的呢!明天给夫人和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她们和我们一起去寻找那逝去的青春。” “我们去那边的桌子旁坐着吧,老站着多累!”姬云达提议道,“我还准备了些水果茶品,我们去边吃边聊。” “太好了!云达哥哥想的真是周到,姐姐我们去吧?”素菲说完就蹦跶蹦跶地往前面石桌旁去了。众人见她那副可爱的样子,都在后面偷着笑了起来。 …… 秋空净朗,蓝空玉宇中飘着几朵悠闲的云,像初开的白莲。 雏菊园中一片欢腾,到处都是花儿,到处都是游赏的人群。人们陶醉在那一片菊花的海洋之中,流连忘返不思归。 “菲儿,送给你!”落尘采摘了一大束的菊花送到素菲面前。 “真美!你在哪采的,他们不是说不允许采的吗?”素菲把头深埋在菊花间,贪婪地嗅着那淡雅的芬芳。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才不管他们允不允许呢!” “我要带回去给母亲看看,她明明很喜欢花儿,却不愿意出来看,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夫人也许清净惯了,不喜欢这热闹的场面。菲儿,别想了,我们去那边玩去。”落尘拉起素菲往雏菊园北面的一个小湖边跑去了。 “这湖名字叫美人湖,据说陈国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被人毁了容,她哭泣着跑到这片湖边,本想跳湖自杀的,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残破的脸沾上湖水后变得柔滑细嫩,比以前更娇美动人了。所以后来的人们便将这湖叫作美人湖。”湖边一个中年的妇女在讲述着这个湖的来历,素菲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落尘哥哥,我也要去洗洗脸。”她嚷着,使劲地晃着落尘的胳膊。 “菲儿长得那么美,不用洗啦,她们再怎么洗也洗不出菲儿的模样来。” “不理你了,让你乱说!”素菲扭过头去看那波光潋滟的湖水,心中却是甜蜜蜜的。世上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爱的男子夸赞自己美丽呢? “菲儿,快看,湖上飘来一只木船。”落尘惊呼道。 素菲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见不远处飘荡着一叶方舟。 “落尘哥哥,我也要坐船,我要去水中央去玩。”素菲撒起娇来甚是可爱。 “走,我们这就过去!” 他们一阵小跑,到了泊有一艘小船的地方。 “我不会划船,你会吗?”素菲以为他要开那艘小船,轻轻问他。 “我们坐那湖中的船。这只船太破了,到了河中央可就带着咱们一起沉底了。”落尘神秘笑道,“看我把那船叫过来。” 素菲不相信地看看他,人家开的船怎么会让你上去坐? “嗨!”落尘对着河中的船只摇晃着手臂,大声地呼喊着,示意他们过这边来。 出乎意料地,素菲果然见那船往这边划来。 “你认识他们?”素菲偏过头问他。 “不认识啊!” “那人家怎么一听你叫就过来了?” “还不是我的魅力大呗!”落尘得意忘形。 “算了吧!”素菲鼻子一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 两人正嘻闹着,船只已到了面前。 “上去吧?”落尘作一个请的姿势。 “人家还没同意让你上呢!急什么?” “你不上,我可上啦!”落尘鬼魅一笑,提起衣摆往船上走去。 “菲儿,快上来。”素菲正犹疑处,只见船上的舱帘被人撩起,露出紫鸢温和的笑脸来。 “姐姐,怎么是你们?”素菲既惊又喜,赶紧跳进了船舱中,“我正想着你们去哪了呢!没想到都跑到这里了。” “是你落尘哥哥安排的,她想让你玩的更开心些。”紫鸢看看素菲,又看看落尘。他们还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啊! “原来是他啊!”素菲幸福地撇撇嘴,“姐姐,他一路上都瞒着我!” “人家这是用心良苦,你倒还是埋怨起他了?”紫鸢打趣道。 “姐姐你越来越坏了,尽帮着他说话。”素菲红着脸不敢去看落尘。 “落尘哥哥,你不是有好多话要在这和菲儿说吗?怎么不言语了?”紫鸢看向落尘,示意他向素菲求婚。 “我……”落尘有些不好意思,“菲儿,你嫁给我好吗?” 他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这……”素菲脸更红了,“你快起来啊!” “你答应我就起来!” “你回去和父王说吧!”素菲欲言又止,“若是父王答应了,我就答应!” “菲儿,我回去就和他说,我要早些迎你进宫。”落尘心中甚是激动,“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她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握着他们这一生的爱恋誓言,生生世世,永不遗忘。 ------------ 第六章 “你回去和父王说吧!”素菲欲言又止,“若是父王答应了,我就答应!” “菲儿,我回去就和他说,我要早些迎你进宫。”落尘心中甚是激动,“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她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握着他们这一生的爱恋誓言,生生世世,永不遗忘。 “母亲,我回来了!”素菲还没跨进兰馨苑的大门便叫着陈夫人。 “怎么玩这么久,看天都黑了,我正准备让人去找你们呢?”陈夫人早立在门前观望已久,见素菲怀抱大把的菊花进来,小声地嗔怪她。 “母亲,看这花漂亮吗?各样的颜色都有,放到你的房间里一定会很美!” “美!美!只要你能安全回来,我的心都是美的,比这花开的还开心呢!”陈夫人从素菲怀中接过菊花,转身插入桌子上的一个白瓷花瓶里。 母女俩走到内室的暖阁里坐下,屋内焚烧着熏香,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花气。素菲在外疯了一天,略有些倦意,她和衣躺在床上,看着陈夫人细心地摆弄着她带回来的菊花。 “百花之中,我最喜菊花,因其凌寒而放,不畏风霜的风骨,菊花性淡,甘于宁静,不比世俗芬芳,尽在柔软香风中争出风头。”陈夫人将不同颜色的花儿互相配着,口中不停地赞叹着菊花的美。 “母亲言之有理,不过菲儿不像母亲那般只钟情于一种花儿,菲儿是个俗人,世间的花儿,我都喜欢,它们都那么美,美的让人心惊,让人沉醉!”素菲嘻笑道,“母亲,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说来给娘听听!” “母亲,您觉得落尘哥哥人怎么样?”素菲从床上坐起来,细声细语地问她。 “也没有怎么相处过,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陈夫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床边坐下,“菲儿很爱他,是吗?” “母亲,你先回答我嘛!”素菲将头靠在陈夫人的肩上撒起娇来。 “落尘那孩子看起来还不错,可是有些人不能单凭几面之缘便能断其好坏的。”陈夫人低下头去,眉头微蹙,下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母亲,落尘哥哥他真的是个好人,对你女儿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素菲微红着脸,以为是她母亲不太喜欢落尘。 “孩子啊!不是娘不喜欢他,娘是怕你受到伤害!”陈夫人语重心长,“你小时候不到娘的身边,过得那么不幸福,娘希望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能照顾你一辈子。” “母亲,我知道!”素菲想告诉陈夫人,落尘是个多么好的男人,是一个多么值得依赖的人,可是当她准备说出看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千落急急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千落?”陈夫人见千落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一惊,便知是有不妙的事情,“快些说!” “夫人,雪儿告诉我说,君上要将公主许配给蔡公子。” “蔡公子?”陈夫人不知道是谁,她一直住在这偏僻的地方,什么事都不再过问了,哪会知道什么蔡公子。 “就是那个亡了国,流落到这里来的那个蔡公子啊!”千落涨红的小脸上呈现愤恨的神情,“夫人,那个蔡国公子成天花天酒地,不是个正经公子的模样,蔡国不灭才怪呢?” “千落,不要胡说!”陈夫人厉声喝住千落。她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喜欢人后言别人的短处,一直以来,她也以此来管教自己身边的丫头和侍仆,今见千落骂起蔡公子来,她就有些不满。 “夫人,公主不能嫁给他啊!”千落急得直叫,“我们的公主那么好,那蔡公子他根本配不上。” 陈夫人是个冷静之人,听千落这么说,她也慌了神,全然没了主意。 她回头去看素菲,只见素菲冷着脸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仿佛不曾听见她们的谈话。 “菲儿,菲儿?”陈夫人担忧地唤了她几声,却见素菲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 “孩子,别难过!”陈夫人将女儿的头揽至怀中,“别难过,我们不嫁他,不嫁他。” “母亲,父王怎么可以这样呢?”素菲哇地一声哭出来,“他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陈夫人听见她那哭声,心都碎了一地,刚才还在憧憬着女儿将来的幸福,却没想到,女儿的命运却是这般悲苦。 素菲趴在她母亲的怀中哭的昏天暗地,她什么也不想去做,只想把所有的泪水哭出来,那样她就没有了绝望与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会这样对她?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人前说自己是他最宠爱的公主,人后却将自己许配给亡了国的公子?父王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陈夫人默然无语,这个时候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他的夫君是越来越没有人性了,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 陈宣公的屋内,菊香缭绕,明窗净几上都摆放着正盛开的菊花,是最名贵的绿牡丹,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 优雅的室内,宣公和落尘相对而坐,各持一盏新茶,茶香袅袅,两人思绪飘飞。 “息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老夫已将小女许配给蔡公子了,老夫知道息公子对小女情深意重,可是蔡公子先向老夫提亲,老夫和他父亲素来交好,岂有不允之理?”宣公笑道,手中不停地把玩着那精致的茶具。 “令爱可曾知晓此事?”落尘心中悲切,恨自己慢了一步,可在宣公面前,他又不便发泄满腹郁恨。 “息公子难道不知,古来女子成婚都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宣公冷笑。他的女儿,又怎能许配给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人呢? “既然如此,那姬某就告辞了,打扰陈公了!”落尘气恨交夹,拂袖而去。 “息公子慢走,老夫不远送了!”宣公对着落尘远去的身影大笑道,想娶我女儿,没那么容易。 落尘被宣公气的不浅,他回到芙蓉阁内自己的房间内,本想收拾东西立即离开这里,却想起素菲来。 “菲儿她也许什么都不知呢!”他苦笑道,“本以为陈侯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料是如此卑鄙之人,竟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菲儿,菲儿!”落尘小声地叫着素菲的名字,心中一片疼惜。“我对不起你,我该早些向你父王提亲的!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压抑的痛苦到了无可压抑的时候,他打开橱窗,取出几瓶没开启的菊花酿来,暴力地打开封口,杯子也不用,就往肚中灌去。 那清凉的液体经干燥的喉滑入九曲愁肠内,化作点点悲情泪,无声滑落。 ------------ 第七章 “菲儿,菲儿!”落尘小声地叫着素菲的名字,心中一片疼惜。“我对不起你,我该早些向你父王提亲的!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压抑的痛苦到了无可压抑的时候,他打开橱窗,取出几瓶没开启的菊花酿来,暴力地打开封口,杯子也不用,就往肚中灌去。 那清凉的液体经干燥的喉滑入九曲愁肠内,化作点点悲情泪,无声滑落。 “落尘哥哥!”素菲小声地叫着醉酒未醒的落尘。静静的小阁内,姬落尘躺在凌乱的床榻上,睡的正酣。素菲靠近他,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根本就没有听见素菲的声音,酣睡中,他完全被酒精麻痹了,那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看来酒真是能消愁的东西,至少它能够让你短时地忘却疼痛,能够卸下心头的郁闷与苦楚,借那一杯酒,一醉解千愁。 素菲心中一片凄凉。在母亲那边哭够了,她疯狂地跑来找落尘,本想和他一起赶紧离开这里,却不想他会醉成这样。 她含泪看他最后一眼,悄悄地走出芙蓉阁,冷冷的夜风迎面吹来,仿佛利刃般割着她那满是泪痕的脸,冷冷清清的世界,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愈发地感到凄冷。满怀的忧郁,伤心,不知道该去往何方。踏着那零落满地的枯叶与黄花,那一地的憔悴残损,可正如她此时的心? “公主,公主!”她听到千落的声音,以为她是来安慰自己的,竟不想驻足。她现在是什么人也不想见,如果让她就这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她宁愿逃离这里。 可是千落还是看见她了。正当她要从一条偏僻的小道离开的时候,千落快步追上了她。 “公主,你等等,有好消息!”千落嚷叫着。 素菲闻声驻足,转过身来,竟忙不过来去擦去那满脸的泪痕。 “千落,你说什么?” “公主,君上改变主意了,他不让公主嫁给蔡公子了!”千落一口气说完,涨红的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公主别难过了,快随千落回去吧,夫人还在等你呢?” “千落,真的吗?”素菲不信,执意不走。 “公主,你没带绢帕吗,来让奴婢给你擦擦脸,要不夫人看了会很心疼的。”千落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绣帕,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公主,君上刚刚让雪儿来告诉我们的,他说让长公主嫁给蔡公子。” “让姐姐嫁他?”素菲惊问到,“千落,你可见过那蔡公子?” “没有!”千落摇了摇头,“只是听说他品行不好!” “既然品行不好,父王怎么能将姐姐随便嫁他呢?”素菲刚消散的愁绪又重新笼上心来,“不行,我要去找父王说理去。” “公主,你不能去,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千落一急,伸手拉住素菲,“公主,先回去吧,要不夫人该急了。” 素菲想想也是,便随千落向兰馨苑中走去。 …… 夜幕深垂,虽有朗月当空,却是时隐时现,唯有几颗稀疏的星照着静静的人间,洒下几道清辉。 宫殿中帷幕重重,朦胧的月色被朱栏巧妙地圈围着。轩丽的凤宫里,精美的鸭型香炉里袅袅地飘着瑞闹的香气。 莲姬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衣,镜中映着她那妖娆美艳的脸。宣公坐于床边,那低垂的云帐上挂着红樱香包,五彩的穗子时隐时现,透出一阵迷惑人的香味来。 “美人,为何不让菲儿嫁给蔡公子啊,那蔡公子可是文采一流,今日虽然流落到这里,是因为那楚王太猖狂了。凭蔡公子的能力,我猜他日后自然会有一番作为的。” “君上,我虽不是菲儿的母亲,可我好歹也要替她的终身大事着想啊,要不传出去了,人家说我着姨娘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将公主嫁给一个亡国之君,我的颜面何存啊?”莲姬朱唇轻启,笑靥媚人。 “那我已经答应人家蔡公子了,总不能又去和人家悔婚吧?”宣公也略有不耐烦。 “君上,你若真将小公主嫁给她,你就将我也休了吧,要不天下人都要咒骂我这姨娘虐待你女儿了!这委屈我可受不了!”莲姬说着就掩面而泣,“我宁愿你休了我,也不愿人家在背地里骂我……” 莲姬小声抽噎道,宣公素来宠她,见她哭泣成这般模样,顿时慌了手脚。 “美人,不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说嫁谁就嫁谁吧!” 莲姬闻言,即刻止了哭声。 “可是我该怎么和蔡公子交待啊?”宣公两面为难,却是谁也不想得罪。 “你拒绝了人家息公子的提亲,怎么就不能对蔡公子拉下面子。”莲姬嗔怒道,在宣公面前,她常是软硬兼施的。 “这不一样啊,那息公子可哪比得上蔡公子?再说息侯对我又无恩无德的,他们国家又那么弱小,说不定哪天就被别的国家给灭了!”陈侯一言及落尘就满面不屑。 “君上,蔡公子见过小公主吗?”莲姬忽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是没有见过面。菲儿回来也没有几天啊!” “那蔡公子可是点名要娶小公主的?”莲姬又追问道。 “没有,他只是说想娶咱们的公主,想让两个国家的关系更加交好。”宣公摇摇头,“美人问这干嘛?” “既然蔡公子没有说是娶哪个公主,这就太好办了!”莲姬灵眸转动,邪魅一笑,宣公顿时醉不自胜。 “美人是什么意思?” “君上不必和蔡公子商量了,到时候我们就以长公主嫁给他。虽然梦儿不及菲儿漂亮,可她也足以让那蔡公子满意了。”莲姬心花怒放。 “美人可真是聪明,我们就这样办啦!” “那息公子不也是向你提亲了吗?”莲姬呵气如兰,“拒绝他无非是为君上惹上小的麻烦,何况他身边还有那姬云达相助,我看不如就将菲儿许配给他算了,我们也算作了人情,更是化敌为友,何乐而不为?” “只要美人认为对的,我都答应。”宣公哪还管谁娶谁,谁嫁谁呢。只要江山美人两相得,他只管及时行乐了。 而莲姬却妩媚一笑,无限妖邪。 陈夫人,我们的账可还没算完,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就可以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我要一点点地折磨你们母女,还有你那宝贝儿子,我要让你活的很惨很惨,也要让你的女儿和儿子不好过…… ------------ 第八章 而莲姬却妩媚一笑,无限妖邪。 陈夫人,我们的账可还没算完,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就可以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我要一点点地折磨你们母女,还有你那宝贝儿子,我要让你活的很惨很惨,也要让你的女儿和儿子不好过…… 兰馨苑中,寂静如初。只有寒蝉凄切,在哀叫着深秋的寒凉。 陈夫人的暖阁中,一盏青灯,在徐徐垂泪,跳跃的烛光中,映着素菲净白的脸,略显苍白。今天的事让她由悲转喜,却又由喜生悲。喜的是终于不用担心和落尘分开,嫁给他人了;悲的是,虽然自己不嫁了,可是姐姐却要嫁给那样一个品行不正的人。 “母亲,姐姐不能嫁他,我要去劝劝父王。”素菲固执己见。 “菲儿,没用的。你父王现在只听莲姬的,他什么也不会听我们的。”陈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父王明明说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啊!”素菲天真极了。 “那是他看在一个人的面子上才这样说的,菲儿,娘真的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不告诉你,你又那么天真!”陈夫人苦闷极了,“菲儿,你姐姐她比你幸福多了,你就不用担心她了,也许那蔡公子只是年幼无知,等到稍大些就会明白事理的。” “母亲,这对姐姐不公平啊!姐姐她现在什么还不知道呢!”素菲眉头深锁,她处处为别人着想,却不知很多事都是天不遂人愿的。 冷风吹进,疯狂地摇动着蜡烛,素菲抬头一看,原来是她姐姐妫梦来了。 “母亲,妹妹,我来看你们了!”妫梦带着冷风掀帘而进,笑语嫣然,“妹妹,你多虑了,那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姐姐,你都听见我们的话啦?” “梦儿,你都知道啦?”陈夫人对于妫梦的反应很是愕然。 “母亲,梦儿什么都知道了。”妫梦拉起她母亲的手,轻柔一笑,“其实蔡公子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下人们都说他人品极其恶劣,只是我没有亲见罢了!”陈夫人提起那蔡公子就气愤。 “母亲,我曾见过蔡公子一面,他虽不是特别出众,却也算是温文尔雅,文采风流之辈了。”妫梦心情甚好,似乎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姐姐说的这般好,下人们说的却是那般坏,妹妹我都不辨良莠了。”素菲苦笑到。 “下人们不过是乱嚼舌头罢了,他们闲来无事自然爱议论些东加长西家短的,这些我都见怪不怪了。”妫梦转向素菲,“妹妹不曾见过那蔡公子?” “母亲和我都不曾见过,本想和嫣公主一起过去看看的,却被云达大哥拉出去玩了。”素菲听她姐姐这么一说,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那蔡公子虽然现在落魄,不过我看他并非久困之人,也许很快他便能重回蔡国,新建家园了,听说楚王只是去抢一个他爱的女人而已,人抢走了也便退兵南下了。” “梦儿,娘希望你没有看错人,只要你和你妹妹过得幸福,娘就什么也不想了。”陈夫人心下释然,语重心长地叮嘱两位爱女。 “母亲,你就放心吧!我和妹妹都会很好的!”妫梦安慰着陈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那蔡公子姬献舞她是亲见过的,那样一个俊逸潇洒的公子怎么会是下人口中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你们好就好,我去让姆妈准备些好吃的来,你们姐妹俩在一起聊聊天。”陈夫人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妹妹这头上的发钗好漂亮,是谁送你的?”妫梦抬起头一眼瞥见素菲的发钗,见做工精巧,便好奇地问她。 “是紫鸢姐姐送我的。”素菲不想说这发钗是母亲的,怕妫梦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对了,姐姐,父王说什么时候让你和蔡公子完婚没?” “父王刚遣人告诉我说是下月初五,说是黄道吉日。”一个极少出闺门的公主,虽万般娇宠,言及自己的婚事也难免羞涩。 “那就祝愿姐姐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啦!” “死丫头,什么心爱的人,我才不爱他呢!”妫梦装作要揪素菲的样子。 “姐姐还狡辩,看你说话的样子都高兴的不得了,你喜欢那蔡公子,你就承认吧!”素菲打趣道。 “那是父王做主,我才见过他一面,哪有那么快就喜欢上人家的?”妫梦依然不好意思承认。 “姐姐,你今日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你喜欢他,这是事实。”素菲嬉笑道,“这样多好啊!说不定人家蔡公子见你这么花容月貌,心中一千个开心呢!” “我去找母亲去,不好你瞎聊了!”妫梦赌气而走,心中却是分外高兴。 妫梦走后,这小小的暖阁里顿时清净了很多,素菲一个人甚觉无聊,忽然想到落尘还在醉酒之中,也没个人照料,便没来得及和陈夫人说声便慌忙向芙蓉阁跑去。 落尘还在醉酒中,从傍晚到现在,他整整睡了两个时辰,竟毫无醒来的样子。 “落尘哥哥!”素菲趴在他耳边叫他,竟不见他有丝毫反应,依然鼾声如雷。 “快醒醒,快起来啊!”素菲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这么冷的天也不上床去睡,要着凉了可怎么好?” “我不要睡!”落尘感觉有人在摇晃他,却睁不开眼来,只是呓语般地说着些奇怪的话。 “落尘哥哥,你醒醒啊!我是菲儿!” “菲儿?”落尘仿佛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你骗我,菲儿要嫁给别人了,她怎么会回来看我?”落尘冷笑道,微觑着醉眼,看也不看素菲。 “落尘哥哥,真的是我啊!你别睡啦,这样要着凉了。”素菲知道他是伤情醉酒,心中一阵温热,看到落尘那痛苦的模样,心中又怜惜起来。 “菲儿,是你,真的是你吗?”落尘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伸手摩挲着素菲的脸蛋,仿佛怕是在梦中。 “是我,我不会嫁给他的,要嫁,我也只会嫁给你一人的。”素菲说着眼中就有泪花开始闪动,“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君之心,白首不相离。菲儿,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落尘紧紧地抓住素菲的手,此生他再不会轻易放开,无论有多少人横加阻拦他们,他都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们白首不相离。” “我得君心,君得我心,此生相守,永不分离!”他们拥抱在一起,泪水沾湿了彼此的衣襟。 “落尘哥哥,我去给你沏壶热茶吧,也好暖暖身子,解解酒。” “菲儿,我不需要茶,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 第九章 :神秘五计囊 “我得君心,君得我心,此生相守,永不分离!”他们拥抱在一起,泪水沾湿了彼此的衣襟。 “落尘哥哥,我去给你沏壶热茶吧,也好暖暖身子,解解酒。” “菲儿,我不需要茶,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清晨,推开窗,素菲惊讶地发现竟然下雨了。 寂寞冷落的庭院中,斜风伴着细雨漫天飘洒,重重门户关的很紧密。门前的残柳摇落满枝枯叶,烟雨晨雾笼罩的天空一片凄迷朦胧。 素菲立于窗边,有冷风夹着零星的雨点飘进窗内,打在她刚扑过粉的脸上,冷瑟而清寒。 “落尘哥哥,紫鸢姐姐要走了,我真舍不得她。”素菲略带伤感,那陪伴了她十余年的好姐姐,如今要和她分别了,让她如何不难过? “菲儿,她是要飞出这窒息的王宫了,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落尘抱着她,亲昵地告诉她不要多想。 “本来想和她再高兴地玩几天的,却没有想到这天竟然下雨了,哪也去不了啦!” “菲儿可以去找她啊,虽然出去不方便,但两人在屋内说说话,聊聊天,不也很好的吗?” “我正准备一会儿去找她呢,只是去太早了怕打扰她休息了。” 两人正在谈着话,却听见有人在敲着门。 “妹妹,起床了吗?是我啊!”紫鸢轻轻地敲着门,细声细语地问。 “姐姐,我正准备一会儿去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来了。”素菲推开门,笑脸相迎。 “妹妹,姐姐是来向你们辞行的!”紫鸢一脸歉意,“本想再陪妹妹和夫人几天的,他却说不能再等了。” “怎么这么急着走啊?”素菲拉过紫鸢,不敢相信离别竟然会比自己想象的还快。 “这天突然下雨了,河水怕是要上涨,船家催着要走,要是再拖就怕走不了啦!”紫鸢一脸的无奈,“我也倒想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那姐姐什么时候走啊?”素菲急得脸上通红。 “一个时辰后就出发,行李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向众人辞行呢!” “父王知道吗?”素菲忙问,“让父王多准备些东西给你们。” “你云达大哥一早就去告知君上了,他这会儿怕是还没有回来呢!” 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话起别离愁绪来,每个人心中都生起浓郁的伤感,惆怅。 却说姬云达和宣公告过辞后,宣公准备了丰富的礼品送他,他都嫌物多累赘,只收下了一些轻便易带之物就离开了。 路过姬嫣的门前时,他忽然想起好几日不见她了,正想和她道些离别之辞,却发现她的房门紧锁,门上落了一层清尘,想是好几日未归了。 “这丫头去了哪里,我找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呢?”姬云达正纳罕道:“该不会天天都在她哥哥身边吧?” 正想着,却见芙蓉阁东侧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向这边走来,他眯起眼看去,那大致的形象似是姬嫣。 “嫣公主!”他轻轻叫了一声,怕来人不是她,自己会很尴尬。 女子抬起头向这边望来,姬云达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大哥,你找我?”姬嫣笑言相问。 “这几天你一直都不在?” “我去找王兄了,商量着回母国呢?” “噢,公主也要回去了,我也是,正来跟你告辞呢!” “大哥什么时候走?嫣儿也好去送送你们。”姬嫣收了伞,轻轻甩去伞上的雨水。 “很急,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呀!嫣儿也来不及备份礼物了,只有一番祝福了,愿大哥和嫂子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姬嫣打开门,请姬云达入内。 屋内略显阴冷了些,姬云达并无坐下的意思。 “我今日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公主相助。” “大哥有何事,尽管直说,嫣儿能帮助的一定会帮。”姬嫣擦了擦落了灰尘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这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公主。”姬云达从袖中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来,“公主要妥善保存。” “这是什么东西啊?”姬嫣一脸迷茫,看了看那四角都缝上的布袋,也并无特殊之处,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这里面是五封信笺,每一封信笺都有一个妙方。”姬云达一脸神秘,让姬嫣更是迷惑不解。 “信笺,妙方?大哥请说明白,我听不太懂!” “还记得我曾经和公主说过的话吗?”姬云达叹息了一声,“菲儿她将来也许需要公主的帮助。” “噢,我想起来了。”姬嫣皱了皱眉,“只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以后公主自会明白,公主只需妥善保存这个袋子,当菲儿有困难又难于解决时,请公主一一打开那五封信笺,上有解决方法,公主到时照做便可。” “噢,我明白了!”姬嫣小心收好布袋,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那大哥就先走了,公主日后保重!”姬云达站起身来要走。 “大哥走时告诉我一声,我去送送你们!”姬嫣忙道。 “公主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天下大雨,公主不宜出行还是不送了罢!”姬云达笑语婉谢。 “那大哥和嫂子多保重,嫣儿会记得你们的!”姬嫣送他出门,言辞间略有不舍。 “公主回去吧!我们日后还会相见的!”姬云达拜谢而去。 姬嫣默默地看他离开,心中的谜团一个接一个,都一个也解不开。 也是,就如他所言吧,不去多想,一切按他吩咐去做,到时候该明白的自然会全明白了。 阴雨的天气绵延不休,没有丝毫停止的意向。姬云达,紫鸢提起简单的行李,告别了众人,由素菲,落尘,姆妈,三人相送至河边。 秋雨潇潇,河水略有些涨潮,船家将船泊在岸边,众人挥泪话别,紫鸢依依不舍的上了船,当船行了很远的时候,她依然伫立在船头不忍回舱,依然向那岸边的亲人挥手,再挥手…… 孤帆远影随波去,故人相逢是何时? ------------ 第十章 阴雨的天气绵延不休,没有丝毫停止的意向。姬云达,紫鸢提起简单的行李,告别了众人,由素菲,落尘,姆妈,三人相送至河边。 秋雨潇潇,河水略有些涨潮,船家将船泊在岸边,众人挥泪话别,紫鸢依依不舍的上了船,当船行了很远的时候,她依然伫立在船头不忍回舱,依然向那岸边的亲人挥手,再挥手…… 孤帆远影随波去,故人相逢是何时? 时光飞逝,弹指挥间已是一个月过去了。 十一月初五那日,陈宫内一片歌舞繁华,原来是陈宣公要嫁女了。王侯将相家嫁女自然与别处不同,整个宛丘城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气象,到处张灯结彩,大街上车马如流,人群熙攘,折折腾腾了好几天光景,宣公才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了出去。 却说那蔡公子姬献舞自紫鸢,姬云达二人走后,也和妹妹姬嫣回到蔡国。蔡侯姬午和兰夫人也早回去了,家人团聚自然也是欢天喜地庆贺一番。随后便是众人齐心合力重整家园,蔡侯自此再不敢亲近女色,后宫佳丽三千也遣散了,从此洗心革面,潜心治理国家。 一个月后,蔡国基本又恢复了它的锦绣山河,人们安居乐业,蔡侯的心也日渐安宁,想想自己年纪也高了,便打算传位给儿子献舞。 献舞也倒是个文武全才,只是性喜酒色,相比其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蔡侯虽对此子略有不满,但历来君侯传位只传于嫡子,也便不情愿地传位了。 陈蔡两国素来交好,蔡侯更是早想和陈国结为儿女亲家,当得知儿子已向陈侯提亲时,蔡侯乐不自胜:给儿子娶回一房夫人,一方能管管自己顽劣不堪的儿子,另一方面更能加深两国感情,如此美事,怎能不让他乐开怀? 初五那日,蔡国上下自然也是喜气连天,蔡侯邀来各方佳客同来庆贺。宫内繁华如水,日日笙歌,朝朝歌舞。蔡侯整日与众宾把酒言欢,往来应酬。兰夫人操持内务,亲手为儿子置备新婚用物,并连夜为儿媳缝制一套鸳鸯锦被,鸾凤绣枕,上绣有精致的鸳鸯戏水图,大红的底色,和谐的图案铺开,喜庆至极。真是巧夺天工的女红珍品。 姬献舞身着大红喜衣,心中一万个欣喜。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啊,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他穿梭于往来人群中,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亲自操持着婚礼,他要为他爱的人啊,精心地准备一切,让她知道她的夫君是何等地爱她。 经过繁琐的娶亲仪式,经过让他很不耐烦的拜堂典礼,当那主婚人一声“礼毕”落地后,他心如妖花骤放,不可遏止的喜悦在心头燃烧。 他离开喧扰的人群,遣散闹房的顽童。红烛摇曳,蜡香袅袅,这可是他日日梦想的情景啊,今日终于不再是梦,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美人啊!我爱你爱的好苦!”他拿着喜棒,一步步走入他梦中的空中楼阁,今日的美人,将不再是那水中月,镜中花。 妫梦的心也在狂跳,那昔日兰阁里的一瞥,让他在自己狭小的心房里印下了深刻清晰的烙印,今生,除了此类风流潇洒的人儿,她谁也不愿嫁与。 他的脚步在缓缓靠近,她的心在狂跳不安。那不和谐的旋律让这寂寂新房有着怪异的氛围。 献舞轻轻地撩起那大红的盖头,目光迷离,那凤冠霞帔的美人啊,是那样羞怯,那样静美,竟不敢抬头望自己一眼。 “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你,小美人!”他言语温柔的仿如三月春风,拂过她的耳际,她醉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他茶色的眸,那温柔的深渊,那平面的陷阱。 他的眸在看清她的那一刻,逐渐变了色,那无限温柔的色泽不见了,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洞,是阴冷的冰窟,森寒。 “你是谁?”他的吼声吓破了她所有的梦。 “告诉我,你是谁?”他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上前抓住她,用粗大的手扼住了她的纤细的语颈。 “我是……陈国的……公主”她被他掐住了脖子,变色的脸上呈现恐惧而绝望的神情。 “你骗我,陈国的公主我见过,你根本不是她。”他一字一顿,声音冷酷如寒冰,而她正如一朵柔弱的花儿,在他的严寒世界里瑟瑟发抖。 “我真的是……公主。”她的脸色紫红,已是被他掐的忍受不住。 “难道陈国还有一个公主?”他松下手,绝望地问自己,“难道那夜我见的是另一个公主,或者是别国的公主?” 他晃了晃自己不太清醒的头,苦涩地笑了笑。陈侯不会骗他,他是娶了陈国的公主,可是他娶错了,大错特错了。天啊,怎么会是这样,那心中的人儿啊,依然距离他那么远,远的看不见。 妫梦回过气来,小声地咳了几声,见献舞呆立在一侧,想起刚才的情形,她真的糊涂了,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是他向父王提出要娶自己的,现在,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妫梦委屈的想哭,可是却强忍着眼中泪水,从喜衣的内层掏出一块晶莹的玉佩来,那上面有她们陈国的王室标记,那是她出嫁前,她父王送给她的,只这一样东西就足以证明她是陈国的公主。 “你若不信,看看这个。”妫梦将手中的玉佩递到献舞面前,献舞冷冷地看一眼。 那明显的陈国王室的标志,他一眼就看清了。她是陈国的公主,可是那夜在陈国,那个被称作公主的人又是谁呢? 他的心一凉,怒火燃烧过后剩下的是落寞,难道是那夜自己眼花了,可是他分明看清了她的模样啊! 迷迷沉沉的,他不知道该如何为好。他不甘心,却又不能够发怒地休了眼前的女子。她是陈国的公主,是他亲自提的亲,是他风风光光从陈国娶回来的妻,他如何休得了她? 罢了,罢了。这只能是他的命,他姬献舞这一生似乎也只有认命。 妫梦见他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以为是他错怪自己了,心中暗喜。 “夫君,今日花好月圆,我们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妫梦软语温存,柔情如水。 他无奈地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女子。 陈国的公主,虽然没有他梦中的情人那般貌美如仙,却也是姿色倾城: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眼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雅似九秋之菊。 献舞本是酒色之徒,虽然今日未娶到素菲那样的绝色美人,却也得拥陈国公主这样的娇丽美人为妻,失落之时也暗中惊喜。 于是,在这良辰佳时,他轻轻吹灭蜡烛,放下那锦绣云帐…… ------------ 第十一章 公元前6八七年,息侯姬宜薨,其子姬落尘归国继位,亦称息侯。 落尘在陈国住了约两月有余,其父姬宜一直写信催促他回国,落尘一直厌烦息国宫中的生活,他从宫里逃出来也是因为父王逼他娶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子为妻。 当落尘接到父王病重的消息时,无论多么任性的他,还是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了。他和素菲依依话别,让她在陈国等他回来。 落尘回到息国的时候,老息侯已是奄奄一息了,看到儿子,他的眼中放出一丝光亮。落尘蹲在他的床榻前,他伸出手握住儿子的手,勉强一笑:“孩子,你回来了?” “父王,恕孩儿不孝!孩儿知错了!”落尘握着老父骨瘦如柴的手,心中一片凄凉。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啊,为何他会那么地不孝,在父王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在他的身旁。 息侯强撑着坐起来,深深地咳了两声,艰难地说道:“孩子,父王不怪你,父王知道你心中好强,也不喜拘束,父王管你甚严,也是想让你有出息,将来好做好咱们息国的君王,造福这一方百姓,让他们生活安定。” “父王,您的心思,孩儿明白,孩儿一定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把咱们息国治理好,让息国的百姓过的好。”落尘心中羞愧,对于治国救民,他哪里及得上他的父王啊!他是无心政治的,可是父王就他一个儿子,他又怎能违背父愿,做一个不孝之子? “孩子,父王是不行啦,我死后你就代我照顾好你母亲,她一生陪我受了很多苦,老了还没享到福,我就离她而去了,孩子,记得任何时候都要孝敬你母亲,让她晚年过得幸福。”老息侯老泪纵横,语气也愈来愈弱了。 “君上,别说了,休息会儿吧,我这些年跟着你过得很好,真的很好。”琴夫人泪眼婆娑,言语哽咽。 “夫人,我不能陪你啦,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教育好咱们的尘儿,他还年轻,还不太懂事,等他继位后,就让子边辅助他治理咱们息国。”老息侯说到这里已是气息微弱了。 “君上,君上!”琴夫人看到老息侯那渐渐合上的眼,最后的一抹光芒渐渐消散,她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同走过半生的伴侣啊,为何要先于她撒手人寰。 “父王,父王!”落尘呼喊着他,却再也听不见老息侯的回应。 老息侯就这样走了,安静而无忧地走了。 静静的息宫里,琴夫人的哭声格外的凄惨,人们百般劝说都无济于事。不如就让他那样哭吧,所有的苦痛都哭出了心就会舒服了。 落尘偕干泪眼,收起心去操办父王的丧事。 他为老息侯守了三天三夜的灵,三天来,他食不甘味,回想起父王这些年来的苦辛,他真的懊悔没有去替父王分担那些繁重的国事与家事。 丧事过后,他心情依然惨淡。在大臣秦子边的帮助下,他顺利地继位,从此便是这息国的王。 这些惨淡的时光里,他一直忙于政事,没有心情去想那儿女私情。琴夫人的情绪也极坏,总是一个人在老侯爷的房中哭泣。落尘忙完一天的政事之后,无论再累,都会去琴夫人的房中安慰他母亲,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他母亲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这些郁郁寡欢的日子里,他似乎是忘了素菲。那个美丽的惊人的女孩子,仿若是他天空中的月亮,照亮了他黑暗孤寂的无眠夜晚。可是,月亮却被生活中的阴翳挡住了,他没有时间去抬头看那天空中的佼佼明月,忘记了那个如月般轻柔的女孩儿。 陈宫里,宣公依然和莲姬日日笙歌,基本不再理会什么国事,公子妫完天天游荡在大街小巷,和一群纨绔子弟做些不正经的事情,陈国的大臣们眼见着他们这般模样却无计可施,唯有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陈夫人也早已不过问时事,成日呆在她那宁静的兰馨苑中做些女红之类的细活。素菲这些日也无聊的很,没有事的时候便和母亲聊聊天,做些事打发无聊的时光。 这一日,她独自躺在床上看书,看得累了,就扔下书到王宫的后花园内散心。 王宫的后花园内有亭台水榭,歌舞楼台。宫中有大事的时候,后花园是最热闹的地方,那个时候,会有如云的美姬在亭台上翩翩起舞,会有俊逸飘洒的士子流连于水榭花亭吟诗作赋。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里却是宁静幽谧,只有沙沙的落叶声,鸟儿早已南飞了,秃秃的枝干苍凉地指向苍穹,让她生出无限悲凉之感,繁华如水啊,一流便不回。 她寂寞的发慌,将整个园子转完的时候,还觉得无聊至极。这个时候,她很是怀念几位故人――紫鸢,姬云达,姬嫣,她们都曾给过她那么多的快乐,欢愉,如今,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她多想这个时候他们能回到自己身边,依然如往日一样举杯话桑麻,把酒赏黄花。 如今,黄花早落,故人不在,惟有斯人憔悴立秋风。 当然,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落尘,她最爱的人啊,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为何回去了那么多的时日,还不归来?难道要让她等到韶华流逝红颜老? 夕阳西下,晚风来急,她对着那池塘中残败的枯荷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公主好雅兴啊!”一个妖冶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莲姬。 “姨娘的雅兴可也不浅嘛!”素菲知道她是不怀好意,但也无心和她计较。 “我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逛什么花园,我成天要陪着宣公,他可是一刻也离不开我的,我没有你母亲那般闲逸,更没有你这个公主这般悠闲。”莲姬阴阳怪气。 素菲知道她在嘲笑母亲的备受冷落,可是她不想和莲姬发生过多的干戈,便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不把本夫人看在眼里,小心我告诉你父王!”莲姬见素菲不理睬她,心中愤恨,恶狠狠地对着素菲的背影吼道。 “姨娘爱怎么给父王说就去说罢!”素菲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真的不想和莲姬斗了,仇恨会吞噬每一个善良的灵魂。而她,早已剔除了那心中萌芽的仇恨的苗儿,此生,她不会让那仇恨发芽,更不会让它波及到更多无辜的人身上。 可是,那莲姬哪?她会彻底地忘记那陈年的,发了霉的仇恨吗? ------------ 第十二章 :初见楚文王 她是真的不想和莲姬斗了,仇恨会吞噬每一个善良的灵魂。而她,早已剔除了那心中萌芽的仇恨的苗儿,此生,她不会让那仇恨发芽,更不会让它波及到更多无辜的人身上。 可是,那莲姬哪?她会彻底地忘记那陈年的,发了霉的仇恨吗?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素菲站在窗前感叹着。时光荏苒,而她所做的除了面对那流逝的光阴叹息,便是对故人寄予浓浓的思念。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户仰头看。今夜的月似乎比平时更圆些,那清凉的月色洒满人间,穿过朱门锈户斜斜地映照在窗前的雕花玉石桌上,素菲的脸在月光中显得寂寞而苍白。 她抬头看到那挂于梧桐树梢上的圆月,眼眸中流淌着淡淡的忧愁,幽幽地叹一声月圆人不圆,又陷于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桃花绚烂的季节,他与她初见相逢,彼此倾心,那一刻,爱情如夭桃盛放,美丽而芬芳。而这一路走来,那爱情的花儿虽已不再芬芳如初,他们却早已将真情的种子深埋彼此的心间。他们的心曾靠的是那样近,近的任谁也分不开。 可是,为什么他别去那么久都无音信传来,难道他不知她等他早已等的憔悴不堪?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菲儿,怎么还不去睡?”陈夫人的声音从暖阁深处传来,是嗔怪,更是关怀。 素菲回头,见暖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冷冷的空气凝滞了。她日日如斯,却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陈夫人见无人应,披衣而起,从暖阁中走到她身后,悄悄地给她披上一件厚衣。 “母亲,今晚的月色真好!”素菲幽幽地向她母亲说。 “最好的月色往往会让人伤神!”陈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母亲,你说落尘哥哥他还会来吗?”素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微微地痛了。那曾相知相爱的人啊,你不是说月圆的时候必来和我团圆,今夜月色如此之好,为何你还不来? “菲儿,去睡吧!也许他很忙,没有时间来。”陈夫人温柔地抚弄着女儿的满头柔顺的青丝,“明天是你父王的五十寿辰,你还要去陪他呢,赶紧去睡吧?” “父王的寿辰?”素菲一怔,“母亲不说,我倒是忘了!” “明天会有很多稀有贵客来,你若是一副憔悴模样,众人见了多不好,你父王也不会开心的……” “母亲,孩儿这就去睡!”素菲拉上窗帘,和陈夫人一起往暖阁走去。 母亲啊,原来你对父王的爱还是这么浓,时隔多年,你依然在关怀他的一切,却又在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母亲呵,你爱的这么真诚,又这么苦,可是父王他可知晓? 暖阁里温香的气息熏醉了她,也催眠了不眠的她。素菲渐渐睡去,那一帘香梦里,可有她朝思暮念的恋人? 翌日,陈宫又是一片繁华。 繁嚣的笙歌唱起,盛世的昙花妖娆。碧瓦红墙,彩灯辉耀。到处是欢声,到处是笑语。素菲锦衣玉袍一身珠光宝气,缓缓走向宣公的龙楼,可是那热闹的世界是不属于她的,华丽的外表,高贵的公主身份,却掩饰不了她眼底深浓的忧郁。 快乐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龙楼里高朋满座,宣公衣锦绣龙袍坐于高处的龙椅上,满面福光。身旁侍立着美艳的侍妾,彩袖殷勤。 素菲踏入门内,只觉得金光铺地,华丽轩昂,可是她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这里的人。 “公主到!”侍仆的一声长吆将众人的目光调转到刚进门的素菲身上。人们都被这位公主的美貌所着迷。 “公主,你父王的寿辰,你来这么晚,可是大不敬?”宣公尚未开口,莲姬却尖声嚷道。 “美人,这么多人面前怪她,不成样子!”宣公小声劝她。 “这当女儿的不早些来给她父王拜寿,难道不该教训她吗?”莲姬妩媚一笑,“真是没规矩的娘养出没规矩的女儿来!” 宣公虽然宠爱莲姬,但听见她这么大呼小叫的,在这众人面前终不成体统,便走到下面来和众宾打招呼。 “父王,女儿来晚了!”素菲并不理会那莲姬,在她父王面前福下身去,“女儿愿父王福比海深,寿比山高!” “乖女儿,快来见过各位贵客!”宣公拉过素菲,依次介绍众人。在这大好的机会,他当然要让女儿出席,趁此也许能钓得金龟婿,对他陈国也有很大好处。 当宣公介绍到楚王的时候,素菲深深地福下身去,然后抬起头来,却惊心地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子。 楚王熊赀魁梧身材,一张宽大的脸上,茶眸深陷,妖异,邪魅,正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如果此女不这么脂浓粉厚,或许是一个俏丽美人,可惜竟也是一个俗人,让脂粉污了颜色!”楚王在心中叹道。妖魅的眼渐渐从素菲身上移开。 素菲讨厌他那打量的眼神,更讨厌他这个人。 “他原来就是楚王,传说中的恶魔战神,毁人家园,抢人妻女,掠人土地的邪恶之徒!你为何要到我的国土上,难道也要做伤天害理之事吗?”素菲眸中有愤怒的光芒闪过,瞬间便隐匿了。 这样的邪恶之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宣公见楚王看素菲的眼神有异于常人,心中暗暗称喜:若得楚王为婿,我陈国必将日益强大,威震四海…… 可是,他的美梦未免做的也太早太美了。那楚王的心思他又怎知? “那个小息侯的儿子,你还是早些别来了,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你的!”宣公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又提起紫莽长袍坐上了他的龙椅。 丝竹声起,贺寿的典礼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 ------------ 第十三章 “那个小息侯的儿子,你还是早些别来了,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你的!”宣公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又提起紫莽长袍坐上了他的龙椅。 丝竹声起,贺寿的典礼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 自那次宣公寿宴之后,素菲再未出去过,成日里待在幽静的兰馨苑中。虽然宣公早给她备下一处锦绣闺阁,可是素菲根本就没有移居别处的打算。她早已习惯了兰馨苑宁静的氛围,更习惯了和陈夫人相依相守的平淡生活。 时光在日出与日落间穿梭而过,转眼便是秋尽冬来。当北风呼呼地撕扯着护窗砂纸时,素菲从梦中惊醒,心中幽凉如水。 冬天都来了,为何他还不来? 夜里,雪似梨花悄悄绽满枝头。清晨醒来,当素菲推开门看到那落满庭院的皑皑白雪时,她的眼睛被那苍白的色彩刺得生疼。她已是好几日未出阁门了。 偌大的陈宫被白雪素裹着,掩饰了它昔日的酒绿灯红,歌舞繁华,此时,竟是分外的洁净,安宁。各宅各院的主子,仆人们,都缩居在温暖的兰阁里,熏着淡淡的蕙香,沏上名贵的香茶,在青烟袅袅中享受着现世的安稳,岁月的静好。 白茫茫的雪地上,鲜有人迹,只有几个天真的孩童在嬉闹着,互相追赶着打雪仗,那粉红的小脸与通红的鼻子被白雪映衬的更加柔美可爱。 素菲从他们的身旁走过,一个冰凉的雪球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的身上,也打断了她的飘渺神思。 “就怨你,不让你扔了,你偏要把雪球扔过来,这回可好了,打在公主身上,看你怎么办?”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慌忙跑来替素菲拍打身上残落的雪粒,一边不停地嗔怪着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 “小妹妹,没事的,你们去玩吧!”素菲和颜悦色,让小女孩惶然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公主,真是对不起,晨儿他是不小心才打到公主身上的,希望公主不要责怪他。” “姐姐不怪你们,姐姐也想和你们一起玩雪呢!”素菲轻轻掸落衣襟上的雪粒,温和地安慰她。 “好啊!好啊!”小女孩欢呼雀跃,偏过头问素菲,“公主怕冷吗?” “不怕!”素菲蹲下身去,伸出柔嫩纤细的手在洁白无尘的雪地上轻轻抓起一把细雪。 “公主姐姐,我的雪球送给你玩。”小男孩跑到她身边,扑闪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那通红的小手里握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 素菲微笑着接过来,那结实滚圆的雪球立在她的掌心,只一会儿的功夫,她竟觉得寒冷消失了,掌心暖融融的一片。 两个孩子又蹲下身去团雪球,素菲看到他们,嘴角弯起一抹柔美的笑。 童年真好,虽然他们只是下人们的孩子,可是他们能青梅竹马般嬉戏玩闹,能够拥有很多人所没有的自由愉悦的童年生活,那是多么地让人艳羡,向往。 “芸儿,我这个给你,你先去和公主玩雪球去,我自己再团一个。”小男孩站起身来,握着雪球的手伸到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幸福地接过来,不好意思地看一眼素菲。 “公主,我们去玩吧?” “嗯!”素菲点头应道。 “公主姐姐,我们不往身上打,要不又把你的衣服打湿了!”芸儿歪着头看她,“我们去那边的湖边玩,把雪球往湖上扔,看咱们谁扔的远!” 雪中的湖水早已结了冰,湖面上亦落了一层厚厚的雪,那一片银白的世界让人心变得澄澈而宁静,纤尘不染。 “公主姐姐,我先扔啦!”芸儿使劲往湖心扔去。只听“嘶”的一声,雪球在冰面上滑出很远,芸儿欢叫着,“我扔出去了,公主快扔吧?” 素菲虽然觉得这样的游戏很是无聊,但看到芸儿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的心也瞬间被儿童化了。 两个人就那样不停地团着雪球,不停地往湖心扔去,偶尔会有一两个雪球划破冰面落尽水里,她们两人便一起欢叫着,极其开心。 素菲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孩子,无忧无虑,像芸儿一样单纯可爱。 “晨哥哥呢?”芸儿忽然停下了,担心地往原来打雪仗的地方看去。 “芸儿,我们去找找他,他一个人别走丢了!”素菲拉过芸儿的手往原地走去。 净白的雪地上,她们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男孩在不停地忙绿着。 “晨哥哥在干吗呢?”芸儿眯着眼望去,然后欣喜叫道,“公主姐姐,我们过去和晨儿一起堆雪人吧!” 小男孩凌晨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站起身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晨哥哥!”芸儿向他招手欢呼。 “芸儿,你们快来看,我给你们堆了好看的雪人。”凌晨憨笑到。 “这是谁啊?”芸儿立在雪人身旁,虽明知却故问。 “这个是你,那个是公主姐姐。” 素菲细看去,虽然雪人不是很像自己,但凌晨的心还是将她感动了。 “晨儿可真聪明啊!”素菲赞叹道。 “公主姐姐,芸儿,我把这两个雪儿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两个以后都很开心!”凌晨微红着脸,偷偷地去看一眼芸儿。 “晨哥哥,你真好!”芸儿在雪人身旁蹲下,轻轻地抚摸它。凌晨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了,悄悄地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眼中流动着浓浓爱意。 素菲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睛逐渐湿润了。 晨儿,希望你永远能这样对待芸儿,能够永远这样握着她的手,在她不快乐的时候给她快乐,在她不幸福的时候给她幸福…… 素菲悄悄地走开了,轻盈的脚步声没有惊起雪地里的那一对鸳鸯。她的身后,只留下一串清浅有致的脚印,寂寞苍凉。 落尘哥哥,你为何还不来看我?我们的一月之期早已过了。冬天的雪落满了大地,我多想和你一起漫步在这洁白晶莹的世界里,我们去踏雪寻梅,团雪嘻乐,抑或是烹雪煮茶,品茗夜话。这样的雪天是属于我们的,为何任我望尽天涯路,依然不见你的身影? 你可知,我等你,早已憔悴。 ------------ 十四章 :故人归来兮 落尘哥哥,你为何还不来看我?我们的一月之期早已过了。冬天的雪落满了大地,我多想和你一起漫步在这洁白晶莹的世界里,我们去踏雪寻梅,团雪嘻乐,抑或是烹雪煮茶,品茗夜话。这样的雪天是属于我们的,为何任我望尽天涯路,依然不见你的身影? 你可知,我等你,早已憔悴。 雪连绵下了十余天,在这冰天雪地的半个多月里,人们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的,坐在暖阁里,围着红泥小火炉,慢饮着绿蚁新醅酒,在晚来天欲雪的时候,也算是心境幽独了。只是,若在此时有二三好友相陪闲聊,这寂寞的冬天也便不再是落寞凄冷的了。 息宫里,姬落尘身着一袭明黄色的衣袍,临南窗而立,手中持一杯香茗,袅袅茶香在冷冷空气中凝结成霰。他的脸朝向窗外,看着那簌簌而落的雪花在空中漫天飞舞,他憔悴的脸毫无血色,那茶色深眸中有细细密密的忧郁,正如水流淌,却无人可诉。 终于清闲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本不想做什么君侯,只想和心爱之人比翼双飞,却还是拗不过命运。他的父王,那个才能卓越的息侯,走的竟是那样仓促,留下偌大的国家让他打理。他没有兄弟姐妹,姬家人丁不旺,他纵有千万般不愿做君侯,又能怎样? “菲儿,你在那里还好吗?”他在书桌前坐下,书卷的冷香飘来,他有些微醉。伸手打开那桌上画卷,他的目光凝滞在上面。 是那幅丢失已久的《人面桃花》图。 是在今天早上,一名从蔡国来的使者悄悄送来这幅图,当他看到它的时候,心跳如鹿驰原野,微颤的手接过画卷,徐徐展开。 “人面桃花相映红,倾国倾城更倾心!”他喃喃自语,竟忽视了那远行而来的客人。 “息君,这是我们公主让送来给你的!”那使者从袖中缓缓拿出一封信函,递与落尘。 他展开那精美的彩笺,映入眼帘的是姬嫣那熟悉的笔迹,娟秀灵巧: “携此画卷,速去陈国,事不宜迟。嫣妹寄上。” 落尘一见,心中很是诧异,不知姬嫣为何会这样提醒自己,更不知这幅《人面桃花》图为何会落在蔡国宫中。思忖了半天,他始终无解。 送走了使者,他即刻找来秦子边,一一将国内大事交付于他,并嘱托他照顾好琴夫人,诸事安排妥当时,已是黄昏时候,却逢天降大雪,出行不便,他收拾好简单行礼,决定明日启程去陈国,风雪无阻。 …… 陈宫内,一片冷寂,素菲正在兰馨苑中弹琴,那幽咽的琴声缠绵凄绝,诉不尽的相思别绪,那静坐一旁默然听琴的人都寂然无语,她们的心弦似乎也在被她轻轻拨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夫人,公主。!”千落从外面跑进来,带进冷涩的空气。 素菲的手停下了,那缠绵悱恻的琴音似乎还在缭绕,绕弦不绝。 “夫人,蔡公子带着长公主回来了,正在君上的龙楼里呢!”千落见众人看着她不吱声,知道自己是太鲁莽了,尴尬地笑了笑。 “梦儿回来了?”陈夫人心中惊喜,“我要去看看她!” 素菲似乎没有听清千落的话,脸上依然是原来的表情,只是好奇地看着她母亲慌张换衣的样子。 陈夫人换了衣服才苦涩地笑了笑:“不去了,人家小两口亲亲密密的,我一个老太婆去掺和什么?” 素菲听出了她母亲的意思,知道她是不想看父王的冷眼,只是她刚才见女心切,不小心说错了话。 “母亲,外面天冷,你就在暖阁里呆着吧,我去替你看看姐姐,顺便带他们过来见见你!”素菲浅浅一笑。 “那也好!”陈夫人转身进里面拿了一个斗篷出来,“菲儿,戴上斗篷再出去吧,外面风大!” 素菲接过斗篷戴上,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黄昏时候了,天色略暗,但有雪光照着,倒也明朗。她心情不怎么好,出来透透风,去和姐姐聊聊天也许会好受些。 地上的雪一直未化,积了厚厚的一层,人走在上面,吱吱呀呀作响。素菲裹紧了斗篷,但还是有冷涩的风肆意地撩开那斗篷上的面巾,吹得呼喇喇地响。她快步向前走去,希望早些进龙楼里,免得让风吹的难受。 转过荷花池的时候,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滑倒,伸手扶住旁边栏杆时,无意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远远走来。 “落尘哥哥!”她惊呼道,也不怕认错了人。 她激动地向那黑影走去,不用怀疑,那朝思暮想的人,她怎么会认不出?就算是换了容颜,就算是在千万人中,她也能准确地认出他来。 “落尘哥哥!”她边跑边喊,激动的心情无以言喻,她甚至忘记了要去龙楼里,甚至忘记了脚下的路是那样滑,她什么都忘记了,唯有不能忘记他。 落尘在风中缩着头走着,那冷冷的风抽的他脸上生疼,没有戴斗篷,他试图把脸埋在高高的衣领里挡那寒风,却发现无济于事。 冷寂的陈宫里,他不想去见陈侯,只想快些走到兰馨苑去见素菲。 正当他打算转身从另一条捷径去兰馨苑时,忽然听到那熟悉的呼喊声。 “菲儿!”他惊喜地回应她,循声望去,看到风雪之中那梦中人的身影。 他向她奔去,不顾风寒。 “菲儿,终于见到你了!”落尘激动的不知说些什么。 “落尘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天天都在想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你快些来……”喜悦让她忍不住流出热泪来。 “菲儿,对不起,对不起……”落尘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落尘哥哥,我们再不分开,好吗?” “菲儿,我答应你,再不会让你忍受这么久的相思痛苦,以后,我会一直陪伴着你,再不和你分开了!”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偌大的陈宫,愈来愈小,变作了他们两人的世界…… ------------ 十五章 :天作佳偶成1 “菲儿,对不起,对不起……”落尘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落尘哥哥,我们再不分开,好吗?” “菲儿,我答应你,再不会让你忍受这么久的相思痛苦,以后,我会一直陪伴着你,再不和你分开了!”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偌大的陈宫,愈来愈小,变作了他们两人的世界…… 第十五章:天作佳偶成(上)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当人们从深深的暖阁里走出来时,那寒冷的季节已是过去很久了,抬头,看见的是二月清朗的天空,拂过脸面的是乍暖微寒的风,虽有些许幽凉,却闻得见那风中夹杂的清新芳草香。春天是在人们没有在意的时候悄悄来到人间的。 素菲推开紧闭很久的窗,一股淡雅的芳香随东风溜进室内,是那窗前的二月兰在暗吐芬芳。 “春天真的来了!”素菲兴奋不已,嘴角的笑意渐深。 这是自落尘走后,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一个月前,他们在雪地相逢,短暂的相聚之后,他们却又不得不分开了。毕竟这陈宫不是他们爱情的暖巢,若想朝朝暮暮相厮相守,他唯有娶她为妻。 那次来陈国,落尘向陈宣公提了第二次亲,出乎意料的,宣公竟是爽快地答应了。 原来那日宣公寿宴后,莲姬又在宣公耳边吹起了枕边风,说是小公主不宜嫁到楚国,楚王与当今天子分庭抗争,若以女嫁他,虽能使陈国日益强大,却在无形之中与众诸侯为敌,更是与当今天子为敌。 宣公耳根柔软,什么都听莲姬的,却不知这恰是莲姬一手策划的阴谋。 宣公允亲一事,众人知晓后皆是由衷欣喜。婚事定在明春三月,众人亦是满心期待。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对鸳鸯在真正的幸福来临之前,他们还是要小别一场。 离别那夜,他们在后花园中垂泪话别。 “菲儿,明春三月,我必来迎娶你。”落尘在她的耳畔海誓山盟,“再等我两个月,这两个月过后,我们将永远不会再分离了。” “落尘哥哥,我会一直等你,等着我们美丽幸福生活的到来……”素菲泪下潸然,虽有万般不舍,却也不能勉强他留下来。 “菲儿,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难过,你要开心地过每一天,要等着我娶你回去的那天。”落尘温语相慰,情话绵绵。 “菲儿,这幅画你留下,想我的时候,你就打开它,它会让你快乐起来,让你想起我们过往的那些甜美岁月。”落尘从袖中取出那幅画,轻轻地送到她面前。 “画儿?”素菲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他,“你刚画的吗?” “不是,是那幅丢失已久的画,现在找到了。”落尘神秘笑道,“是我第一次给你作的画像《人面桃花》,你说过想看它的,它就突然出现了。” “找到了?”素菲接过画,走至桌旁,“能找到它,真是太好了!” 徐徐地展开画卷,那丹青妙笔绘出的绝世容颜,那灼灼盛放的妖娆桃花,两相映衬,人胜桃花。 “真美!”素菲啧啧叹道,“落尘哥哥,没想到你的画儿竟作的这般好!” “菲儿,不是画美,知道吗,是你美?如果没有你,我是画不出这样的画的!”落尘柔情脉脉,深色眸中爱意横溢。 …… 素菲想到那离别时的一幕,虽有淡淡感伤,却还是心中欢喜。那期待的良时呵,很快便会来临,他将执她之手,告别这“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生活,从此两人比翼双飞。 窗前的幽兰散发的香气染伤了她的相思,香愈浓,相思也愈浓! 她走出门去,外面的春光盎然。出去看看那红桃绿柳,碧水清溪,也许能打发这寂寞怅然的时光。 ------------ 十六章 :天作佳偶成2 素菲想到那离别时的一幕,虽有淡淡感伤,却还是心中欢喜。那期待的良时呵,很快便会来临,他将执她之手,告别这“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生活,从此两人比翼双飞。 窗前的幽兰散发的香气染伤了她的相思,香愈浓,相思也愈浓! 她走出门去,外面的春光盎然。出去看看那红桃绿柳,碧水清溪,也许能打发这寂寞怅然的时光。 第十五章2:天作佳偶成(下) 阳光明媚,素菲走在花园里的青石小道上,心情因那大好春光而愈见变好。 花园里,万木逢春绽绿,百花向阳吐芳;弱柳扶风,如舞女举袂;丛兰溢露,似莹泪沾襟。百鸟和鸣,唱一支春之赞曲;溪水叮咚,奏一曲春之恋歌。 素菲的嘴角弯起一抹淡笑,仿若春花绽放。如果可以在这样的大好时光里和自己心爱的人漫步花下,谈一些琐碎却温馨的话题,那该有多美! 时光又在她浓郁的思念与闲愁中倏忽而过,转眼便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繁华三月,那期待已久的佳日良时也即将到了。 落尘频频来信,每一封信都给她带来莫大的惊喜。 “菲儿,婚礼已经准备停当了,你知道吗,我每天都用很长的时间来思念你,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你,我真的好兴奋,好期待……” “菲儿,春天真美,美得让人心醉,婚后,我们一起去踏青,去四处寻春,这么美的春色,一定是上天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万事俱备,只欠君来……” …… 那美好的日子终于在他们的期盼中到来了。 三月十五那夜,花好月圆,是素菲出嫁的前夜。素菲和陈夫人忙着收拾明日要带的行装,母女俩略有些伤感,毕竟这一别又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母亲,菲儿以后再也不能伴你左右了!”素菲手握着那柔软的鸳枕,心中万般不舍,这可是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啊,以后,怕是母亲的日子要过的更加孤单了。 “菲儿,娘只要看到你过得幸福就好,以后,没有娘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娘会日日在菩萨面前为你们姐妹两人许愿,祈求上天让你们过得比我好!”陈夫人脸腮上挂着泪水,她唯一牵挂的女儿啊,自幼便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母女团聚了,却又要分开。虽有万般不舍,可是养女总归要嫁的。 两人流着泪谈了半夜的话,许久都难以入眠,该说的话赶紧都说了吧,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她们便再没有机会畅所欲言了。 陈宫里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繁华,并不是宣公不爱他的小公主,也不是莲姬刻意阻挠这场婚事,而是,陈国的卜师在前两天竟不请自来了。 “君上,桃花公主的婚事不宜宣张,否则会有不堪设想的事情发生。”乌鹤白须舞动,似笑非笑,“老朽夜观天象,见有异星在中原地带出现,怕是要发生不妙之事,还望君上听老朽一言,公主婚事,对外人要秘而不宣。” “寡人一向遵从太师所言,今太师亲自来此相告要事,寡人岂有不遵之理?寡人还要感谢太师呢?没有太师的警言,我陈国又如何能历经百年而不衰?”宣公素来敬重乌鹤这等仙风道骨之人,自然什么都会相信他的。 素菲的婚礼果然没有张扬,甚至外人都不知陈侯又嫁出去一个女儿。 三月十六那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息国迎亲的锦车停在了陈国的大殿门前,素菲身着大红吉服,由侍女雪儿搀扶着走至车前,挥泪话别宫中的亲人,随那迎亲的队伍缓缓而去了。 当那宝马雕车渐行渐远的时候,素菲终究忍不住,在重重帘幕遮掩的车内泪下如雨,新婚是愉悦的,可是与亲人的分离又是彻骨疼痛的。 这份悲喜交加的心情,有谁懂? ------------ 十七章 当那宝马雕车渐行渐远的时候,素菲终究忍不住,在重重帘幕遮掩的车内泪下如雨,新婚是愉悦的,可是与亲人的分离又是彻骨疼痛的。 这份悲喜交加的心情,有谁懂? 第十七章:姬献舞劫婚(上) 柔柔的暖风轻轻地吹,暖暖的阳光柔柔地照,今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素菲掀开车帘,一夜的沉睡过后,睁开睡眼看着那车外的风景,心情分外舒畅。 香风袅袅,吹却几许春寒;风微柳静,雨歇桃繁,日淡湖湾;蓝空玉宇,一片浮云,千载悠闲;水方伊人,临水照花,顾影自怜;梁间燕语呢喃,乡间童音清亮,催醒无数春眠;飞花绕车前,未觉春寒。 迎亲的车一夜奔驰后,已出了陈国之境,前方将是蔡国了。素菲心情甚好,对着那路旁盛放的妖娆桃花,竟忍不住放开喉咙,唱起欢快的歌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棻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歌声清婉,无意间却吹落满树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落红如雨,在缱绻东风中如蝶翩跹,花似有情,缠绕在她的华美车前,她伸手,一瓣瓣的桃花飘落在她的掌心,空灵清绝。 素菲低头去嗅那掌心的芬芳,天然的香气袭人,她沉醉其间,无以自拔。不知为何,她爱这桃花胜过世间其他的花儿,似乎世间万艳亦不及桃花的一缕风情,她爱的痴迷,桃源迷醉,不知归路。 一路的桃花飞舞,不知不觉间,她的香车已到了蔡国的土地上。就在前不久,她的姐姐,陈国的长公主,也是踏着这样的路走上了自己幸福的殿堂,如今,她也要走过这条路,走向她心爱的郎君。 正憧憬着,却发现马车猝然停下,让人心惊。 “怎么回事?”她微蹙了眉头。 “公主,是蔡国的军队路过。”雪儿小心地告诉她。 “他们路过关我们什么事,告诉车夫,我们要继续赶路。”素菲的美梦被打扰,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车没有动,却听见一声粗犷的笑声,愈来愈近。素菲撩起车帘,正欲下车看来人是谁,却被雪儿拉住: “公主,君上嘱咐过,不能让公主轻易抛头露面。”雪儿面露焦色。 雪儿是宣公的侍女,素菲出嫁,雪儿依宣公之命做了陪嫁丫鬟,好让素菲在息国有个依靠。临行前宣公将乌鹤所言略告诉雪儿,让她好生照料素菲,路上不要轻易露面见生人。 “公主,让我来应付他们!”雪儿递给素菲一个神秘的眼神,然后迅速地穿上备用的一身吉服,掀开重重车帘下车去了。 凤冠霞帔,脂浓粉厚的一个妖娆女子轻移莲步走进自己的视野。蔡侯姬献舞眉头一皱,眼眸中的邪光渐渐淡去,眼前的女子,让他失望至极。 不是说陈国的二公主就是那画中之美貌绝伦的女子吗?不是说我心仪的女子即将嫁给息侯吗?为何会是这样一个俗艳的女子,莲姬,你在和我玩什么把戏? 姬献舞的眼从女子的身上离开,冷着脸从雪儿身边走过,伸手掀开车帘。 雪儿来不及说话,心中怦跳不已。怎么会是他,他是长公主的夫君啊,为何会拦住二公主的去路? 她忽然想叫住他,跟他解释,可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将她袭击,他那冷而邪魅的眼神,让人心生不宁。 “休得无礼,公主的婚车岂是你随便能上的?”身旁的人群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是息国的大将秦子边。 姬献舞回过头轻蔑地看他一眼,撩起明黄色的衣袍,抬步就要进入车中。 ------------ 十八章 第十八章:姬献舞劫婚(下) “如果父王和姐姐知道了,不知他们该作何想?当姐夫的竟然公然上小姨子的婚车……”雪儿稳定情绪,装出公主的气势,轻柔道出一言,却将姬献舞怔住。 他的脚停在空中,回头冷冷一笑。眼前的女子,倒还真有公主的气势。难道是莲姬在故意耍我,还是我的眼睛看花了? 雪儿的话的确起了作用。姬献舞他是昏了头,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去劫持夫人妹妹的婚车? 他从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出,带着他的大队人马离去。可是他的心中满是疑虑,不相信那个女子是陈国的公主,却也不能亲自去查车,他要顾及和陈国的关系,要顾及新婚妻子的感受,要顾及父王,母亲的面子与尊严,纵使那车中真有他的梦中情人,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车渐渐远去,任随她嫁与他人…… 他纵马而去,面色苍黄,冷酷。那紧握的手中除了缰绳,还有来之前收到的莲姬的信笺。 “蔡公子,今日你朝思暮恋之女子将从你蔡国的境内经过,她是我陈国的二公主,是那个众人都不曾知晓的桃花公主。她美艳绝伦,本该属于你的,却被息国的公子暗中使了伎俩,成了他的夫人。今日是她出嫁之时,公子难道就甘心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走进别人的新房?莲姬好心奉上。” 姬献舞平静许久的心顷刻便乱了,那夜在陈宫所见的女子,那绝美的容颜又在他的脑海浮现,如水月镜花,缭乱了他的思绪,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他无法忘却她,那个美得无法形容的女子,是他今生唯一的牵恋。 “卢赫,备马!”他大叫着,呼来他最得力的大将,吩咐他即刻带兵随自己出发,到那个从陈国到息国必经的路口等候。 卢赫应声而去。姬献舞手握信笺,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眸色幽深,藏着不为人知的邪魅,诡异。只要是我姬献舞想要的女人,纵然是水月镜花,我也要想法得到。 他的新婚妻子妫梦听见他那地动山摇的笑声,不知是何事,慌忙从深房中走出来,疑惑问他。 “夫君,有何喜事?” “天大的喜事啊!”姬献舞笑的疯狂,别过头看妫梦一眼,“夫人,你就在这等着我把好消息带回来吧!” 卢赫牵过一匹马,在院中等候。献舞狂笑着走入院中,飞跃上马,神鞭一扬,稍刻便不见了踪影。卢赫见势,慌忙带众兵尾随他而去。 妫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夫君离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心中正愤恨处,只见小姑姬嫣远远走来。 “嫂嫂!”姬嫣老远呼唤她。 “姑娘怎么不早些来呢?”妫梦一脸的郁闷,“你那王兄,刚才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直狂笑着,刚骑着马带着一群人出去了,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 “嫂嫂多想啦!”嫣公主勾着她的臂弯,悄悄问她,“王兄有没有问起那幅画?” “好像没有,他好久都没有进书房了,书房里的书都快蒙上一层灰尘了。他倒是天天和我呆在一处,除了今天有些异常。” “那就好,但愿王兄能将菲儿彻底忘掉,千万别生出一些事端。” “要是到了他厌烦我的那天,我情愿他娶回几房小妾,也别去招惹我妹妹!”妫梦言语酸涩,虽然现在献舞对她很好,可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自己的亲妹妹,于情于理都行不通啊! “嫂嫂多虑了,王兄现在对嫂嫂多好啊!”姬嫣莞尔一笑,“也多亏了嫂嫂相夫有方,王兄这些天可是大变样啊!” 妫梦笑了笑,没有吱声。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夫君呢? 从新婚的那一夜开始,她就知道,在他的心中,有一大片的地方是留给另外一个女子的。只是她前不久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世人都未曾见过的桃花公主。 ------------ 十九章 :喜结连理枝1 第十九章喜结连理枝(上) 姬献舞策马扬尘而去后,雪儿忐忑不安的心方慢慢静了下来。她回眸感激地看一眼秦子边,若没有他那一句话,也许她就没有勇气去面对姬献舞。 她重新回到了车上,暗自庆幸没有被识破身份,若不然,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公主,没事了!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雪儿长吁一口气,对素菲柔媚一笑。 “雪儿,难为你了!”素菲早在车内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她憋在车内,若不是有所顾忌,她真想出去看看是谁敢那么大胆拦自己的婚车。 “公主,是场误会,别放在心上,有雪儿在,没有人敢欺负公主。”雪儿装出坚强的样子,惹得素菲忍不住笑起来,雪儿不过是个柔弱的俏丫头罢了。 “不知道是谁这样放肆?” “公主,是蔡国的一些流痞罢了,闲来无事,他们便四处游荡,掠夺,抢劫,只是他们太不长眼了,竟敢劫公主您的婚车!”雪儿面露怒色,她本不想这般诋毁那姬献舞的,可是,一个男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拦小姨子的婚车,这实在太让人鄙夷了。只是可怜了那如花似玉的长公主,竟嫁给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噢,原来是这样。”素菲轻叹一声,“姐夫不是这蔡国的君侯吗?在他的国家发生这样的事,他该好好管管才是,要不,以后谁家的女儿出嫁还敢从他们国家经过?” “公主,那是他们家的事,咱就别费心思管他们了,来吃点东西吧!快中午了,先吃点糕点,等到了客栈,咱们再吃午饭!”雪儿说着从食品盒中拿出各式各样的甜点摆放在素菲面前。 “雪儿,过来一起吃些吧!”素菲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以后在息国,我们就是姐妹了,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太拘束,太客气了!” “公主,你对奴婢这么好,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只是,无论在哪,这主仆的身份还是要分的,雪儿现在跟了公主,就会一直忠心地服侍公主……” 主仆二人在车内聊着闲话,不知不觉已过去很多时间。 迎亲的队伍又走了两天两夜,方才到了息国境内。姬落尘带着众人早已在城门外等候,他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立在清晨的微风中,衣袂飘飘,俊逸飘洒,那立于他周遭的人都相形见绌。 “息公子可是愈来愈英俊啦!”雪儿掀起车帘,微觑着眼望那远远走来的男子。 素菲虽然渴望着早些见到落尘,可是新娘的羞涩感太盛,她微红着脸一声不吱。 “公主,该下车了!”雪儿见车停了下来,忙放下车帘去叫素菲。 素菲绯红着脸起身,握着雪儿的手渗出细密的一层汗珠,她踌躇着要不要随雪儿下去,正为难处,已听见落尘朗朗的笑声。 “菲儿!”落尘掀开车帘,迫不及待地呼唤着他日日夜夜思念的爱人。 素菲抬起头,看到落尘那张熟悉俊朗的脸,心跳在那刻加剧,面对故人,心潮澎湃,却因过度的激动而忘记了言语。 也许,在这无限美好的时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那眼中流淌的情意,绵绵缠缠,彼此心领神会。 “姑爷,快迎我们的公主回宫吧!”雪儿笑语打断两人的沉默。他们相视一笑,温柔缱绻,下车去了。 ------------ 二十章 :喜结连理枝2 第二十章:喜结连理枝(下) 素菲适应了外面明媚的近乎刺眼的阳光,放眼望去,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那望不到尽头的路,从城门通向城央,铺满了大红的地毯,地毯的外沿是碧色欲滴的青草,草丛中插满了各色柔美的花,远远望去,宛若一条赤龙,游弋在碧海之中,华丽,大气。从那精心的布局足以看出设计者的独俱匠心。 热情的息国人民,欢笑着立于道路的两旁,欣羡地看着那缓缓走上红地毯的一双璧人。 落尘与素菲,一步一步,无限幸福地走向他们的婚堂。一路上,春风蝶舞,爱如花开,如火如荼。 人们的掌声如雷,贺声连连,祝福声声,却湮没不了他们彼此默然交流的心声。那身后洒落满地的五彩纸,那发梢,衣襟沾染的七彩花瓣,都是人们给与的浓浓祝愿。晶亮的彩纸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折射着他们此生的幸福。 一路走来,有路旁的桃花簌簌飘落。他们的爱情太美了,美得不仅让世人嫉妒,更让花儿嫉妒,漫天的桃花瓣在纷飞着,仿佛是在无他们跳一支恋舞。 就在这绝美的时候,他们走过十里繁华路,走向那富丽堂皇的婚堂。 息宫里,一片欢腾。丝竹声声悦耳,笙歌夜夜轻唱,华灯罗列,喜气盈盈。在繁嚣声中结束冗繁的婚礼仪式,匆忙送走众位嘉宾,已是夜深时刻。 落尘略有些醉酒,他提着宫灯,踏着那皎洁的月光,缓缓走入新房。鲜红的蜡烛,在锦绣的宫纱垂幔,垂不尽此时的绵绵情意。良辰美景,这一对相爱甚深的恋人,终于执手相携,结为连理。 “夫人!”落尘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 素菲听见那异于平常的称呼,略一怔,随即柔美的脸上呈现一抹微笑,在那红烛的照映下,仿若一朵不胜娇羞的红莲,异常动人。 “落尘哥哥!”素菲站起身来,“真费你苦心啦!” “夫人,只要你满意了,我才会安心!”落尘温柔道,“以后该改口了,我的好夫人!” “夫君!” 落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的新婚夫人,还是以往那个娇羞无限的美丽公主啊! 蜡烛将要燃尽的时候,红炉里的香也将要熄灭了。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一个狭小的缝隙钻入新房内,那斜斜的一道月光,轻柔,静美,仿若他今夜的新娘。 “夫人,该休息了!”他轻轻在她耳边喃语。 她微微点头。他转身吹灭那点点红烛。 放下华美的银钩,如云般的纱帐轻盈落下。 “夫君,让我的发结上你的发,此生为夫妻,白首不相离!”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一生,再不会分开。 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 二十一:初入关雎宫1 第二十一章:初入关雎宫1 息宫的明光殿并不大,几座古式的楼阁,依照帝王的宫殿所建,只因息国是一小国,这明光殿便也少了几许恢宏大气,虽是雕梁画栋,终究给人美中不足之感。 天气晴朗,酣睡了一夜,素菲醒来觉得格外舒爽,便和贴身丫鬟茜雪在明光殿周围随便转悠,只为尽快熟悉息宫的环境。茜雪就是陪嫁的丫鬟雪儿,素菲因她的名字太过于稚气,便让她改名为茜雪。 茜雪是个通透灵巧的丫头,可是不知为何,素菲总觉得她不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虽然前几天她还帮自己打发走那一群拦劫婚车的流痞。 “也许是我多想了!”素菲悄悄地瞥一眼茜雪,见她不吱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既然父王让她来服侍我,想必她也会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身边。只是信不信任她,还需观察她一段时间。 “墨画参见夫人,夫人早安!”素菲正思忖着,忽见一青衣女子走上前来福身请安,“夫人,奴婢是依君上之命来服侍夫人的!” 素菲听后温和一笑,伸出玉手扶起面前女子,但见她年纪尚轻,生的娇小玲珑,一身青色宫装,更衬出她窈窕纤瘦的身段。 “墨画,可真是个好名字!”素菲赞道,“不知可懂笔墨?” “回夫人,墨画自幼陪伴在左右,为君上奉笔研墨,耳濡目染,倒也略知一二。”墨画低微着头,仔细地回答她。 素菲即刻喜欢上了这个侍女。眼前女子不仅姿容清丽,而且擅长书画,日后陪伴自己,必是闲时良伴。想到落尘竟将自己最得力的侍仆送给自己使唤,素菲的心中顿生一股暖流。她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想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人陪伴左右,细微周到地照顾自己,如此,心便足矣。 “夫人,君上让奴婢带你去看看新居!”墨画见素菲正在沉思,小心地提醒她。 “嗯,我正想去看看呢!”素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随墨画离开了明光殿。 新居座落在息宫中最美的地方――后花园东侧的烟雨湖上。 沿着细碎青石铺就的小路往东走去,走到烟雨湖畔:拾上白石玉阶,踏上烟雨桥,她们三人缓缓向湖心的宫殿走去。 桥上微风拂弱柳,桥下春波荡漾,桥畔百花齐放。此处清幽,静谧,真是一个绝妙之处。 “夫人,这里好美啊!君上可真是用心!”茜雪面对此处绝景,忍不住呼叫出来。 “风景的确不错!”素菲柔和应和她,抬起头,看向那水上宫殿,赫然入目的是“关雎宫”三个朱漆描金大字,在阳光中发出灿灿金光,那苍劲有力的笔触让人叹为观止。 曲径回廊,蜿蜒在碧水之上。白色的雕花护栏旁,立着几位红衣翠袖的女子,巧笑嫣然,正扶栏着看水中游鱼相戏。 “夫人来了,快些去拜见夫人!”一个女子瞥见素菲朝向这边婀娜走来,慌忙招呼身旁的几位女子,前去相迎。 “奴婢参见夫人,夫人吉安!”众人齐齐在素菲身前跪下,神色惊慌。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素菲柔声道,众人见此,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夫人是这么美丽温和的女子。 “我今天来是要看看新居,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们,各做各事去吧!”素菲遣散众人,同墨画,茜雪进入了关雎宫中。 ------------ 二十二:初入关雎宫2 第二十二章:初入关雎宫(下) 关雎宫中。 素菲正随墨画欣赏这水上阁楼,当她踏入西阁的书房时,首先被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画夺去了注意力。 白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没一幅画旁都题有诗句。画的内容各异,有山水写意,有鱼、鸟、花、虫的素描,也有人物速写。素菲依次看着,心中惊叹着,不知是谁的妙笔画出如此绝妙的画儿来?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或柔美,或大气,虽风格有异,但皆属于画中精品。 她缓移着步子随画移动,当她的目光扫过一幅人物画时,她差点没有叫出来,是她的画像,落尘为她作的《人面桃花》图,吃惊之余,她又向后多看了几幅,竟都是她的画像,或笑或颦,或静或动,形象逼真,笔触柔美。 “墨画!”她惊叫着,呼来身后的侍女。 墨画和茜雪亦在观赏壁画,听见她异常的呼叫,惊悚地回过头来。“夫人,有什么事?”墨画被她的奇异表情怔住了。 “这些画是哪里来的?”素菲手指着壁上的画问她,心中已经明了,却还是想有一个人来亲口告诉她是他作的。 “回夫人,是君上作的。”墨画平静答道。 “那你可知这些画是他什么时候作的?”素菲继续追问道。那幅《人面桃花》图,明明是在她手上的,如何这里会又出现一幅? “夫人,在您来之前,君上常常作画,花鸟类是他的旧作,这些您的画像是他新近作的。”墨画微笑,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君王会对一个女人痴心到这种程度,夫人呵,您真幸福,您可知,这些都是君上思念你的时候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如果没有足够深的爱,他如何能将您的形象画的如此逼真? “这幅也是他新近画的吗?”素菲指着那幅《人面桃花》图。 “是的,夫人!那是君上大婚前的一夜画的,他告诉我,你很喜欢画,便将所有的画挂在了新居!” 一股温暖的热流滚沸在她的血液里,此时,她不知该是笑还是流泪的好!似乎所有的表达方式都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感受。 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这样爱着,她别无他求。 她微笑着看着那些画,却不知那一副画的出现,让另一个女子慌了手脚。他身后影子里,茜雪的脸变得苍白,只是无人可见。 “夫人,这寝宫如何?”素菲正静默处,忽然听见落尘熟悉的声音 “君上,这里真的很好!”她从梦一样的境界中回醒,泛红的脸不敢面向自己的夫君。 “只要你满意就好!什么时候想搬过来就告诉我,我随时让人把东西搬过来。”落尘柔情如水的眼睛盯着她不放,“这里环境好,我会每天都来陪伴你的。” “君上,让你操劳了!”素菲想起他这几日的繁忙,悄悄地抬头看一眼,清晰地发现他的眸中有不少的血丝,那猩红的颜色,刺痛了她柔软的心。 “墨画服侍的还好吧?”落尘见立在旁边无一语的侍女,轻轻问素菲。 “她做事很细心,很周到,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素菲对墨画投以赞许的目光,墨画略笑了笑,云淡风清。她是一个太沉默的女孩,如果再活泼些,也许会更好的。 而这一句简单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立于一侧的茜雪听见她的话,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这么快就被她看出了破绽?她一阵悚然,以后的时日,怕是……她垂下头去,不敢多想。 ------------ 二十三:丢失的画卷 第二十三章:丢失的画卷 婚后的第三天,素菲便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关雎宫。 在关雎宫的日子,清闲,安宁。虽然素菲身为息国夫人,却极少有事情可做。落尘将宫中内外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素菲想帮着打理,却根本插不上手。 “你以后就天天待在这里,看看书,练练画,等过段时间,我再慢慢教你打理一些宫中事务。”落尘温言款语,“现在乘着好时光,多玩乐,当你接手那累赘的宫中事务后,可就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你想的可真周到,我这个当夫人的,也只有惟夫命是从了。”素菲嬉笑着抬起头来。 “最近画学的怎样?墨画,她可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啊,你跟着她学,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落尘起身,从床榻上拿过一件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晚上天寒,别冻着了!” “墨画的作画技巧已是炉火纯青了,只是较之君之画,太过柔和了些。”素菲端过一盏茉莉花茶,温柔地递给落尘。 “是过阴柔了点,像极了墨画那孩子。”落尘小心抿了一口,清香的茶入肺,温润柔和,而他,却陷入了短时的沉思之中。 “夫君!”素菲见他不言语,小心地叫他,“想什么呢?” “想看看夫人的画作的如何?”落尘回过头来,微笑掩饰了一切。 “我最近倒是画了两幅,夫君给看看,也好提提意见。”素菲说着从隔壁的小书房里拿出两卷画来。 落尘将画放在红玉石的雕花圆桌上徐徐展开,一幅《百花争艳》图展现在他面前。 “嗯,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夫人学画可真用心,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竟要赶上我了!”落尘啧啧称赞,满眼的柔情如水,似乎要将素菲整个人都淹没。 “夫君过奖了,再看看下一幅吧?”素菲将《百花争艳》图收了起来。 当落尘打开第二幅画的时候,他的眼近乎直了――那画中之人竟是他自己。 “夫人!”落尘惊讶的不知言何为好,他痴痴地看着素菲,看着他那美丽的近乎仙子的妻子,那眼角的万种情思在此刻更加地清晰透彻,“夫人,画的真好,像极了!不,是夫人的丹青妙手将为夫美化了!” “哪里及得上夫君的一半了,比起那幅《人面桃花》图,这幅《玉树临风》可就差远了,夫君的画技,怕是我这一生也无法熟稔的!”素菲温婉一笑,言辞分外谦虚,落尘愈见她这般,愈是欢喜。 “我的好夫人!” “夫君,我去把你的那幅《人面桃花》图找来。”素菲红润的脸上,羞涩尚未褪去,她低着头向他,“好久没看了,忽然很想看!” “嗯,把酒话丹青,或许不错,你去找画,我去温酒,一会儿咱们品酒赏画,一定会乐趣无穷的。”落尘温柔地看她离去,方才转过身去温酒。 稍刻之后,落尘提着一壶温酒从廊下走就来,醇香的酒,未饮心先醉。只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的夫人还没来? 素菲在书房里折腾了半天,眼泪都快折腾下来了,也找不到那幅图。 “到底去了哪里啊?”素菲拭了拭额上爬满的汗粒,满心焦急,“我记得一直都放在这里不曾动的啊!怎么就是找不到。” “夫人,你在找什么东西,画呢?”落尘久等她不见,慌忙跑到书房看是怎么了。 “夫君,我藏的好好的画却突然不见了!”素菲见落尘进来,满脸通红。 “别急,我们一起再找找!”落尘心下一惊,这是他送给素菲的珍品,是他一夜未睡画出来的佳作,也是他和素菲爱情的最美见证,如果丢了,他会比素菲更加难过的。 “我明明就藏在这里啊,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怎么会丢了呢?”素菲郁闷极了,这书房是鲜有人进来的。 “夫人,先别找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它一会儿又自己出来了呢!”落尘安慰着她,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珠,“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不还有一幅同样的吗?” “嗯,样也好,我们一会儿再过来看看,但愿它能自己出来!” 落尘微微一笑,跟在素菲身后出了书房。夫人,我一定会帮你把画儿找到的。 ------------ 二十四章 :美姬苏水颜 第二十四章美姬苏水颜 《人面桃花图》是真的丢了,落尘心中失落,一幅画在别人眼中似乎不值得什么,可是对于他们,却有着极其深刻的意义。 两人伤心了几天,渐渐将那幅画忘记了,但在他们心里,依然渴望着有一日那幅画能如上一次一样神秘出现。 一日,落尘出去了,素菲一个人在关雎宫中倍感无聊,便想起许久未去婆婆琴夫人那里了,她叫来茜雪,帮她仔细打扮了一番,便备上一些礼品去静慈宫探望琴夫人。 琴夫人是一个孤僻女人,自老息侯死后,,她愈加孤僻了,成日里独自呆在静慈宫中,极少出来见人。落尘是个孝子,时常带着素菲过去探望她,老夫人见素菲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倒也满心喜欢她。新婚那夜,老夫人还将自家祖传的一块名贵玉佩送给了素菲,希望小夫妻俩能够相携白头,恩爱一生。 静慈宫在息宫最南边的一个角落里,青瓦白墙,简单朴素。绿树遮掩,溪流环绕,是息宫中最幽静的处所。 素菲步行到静慈宫,尚未踏进大门,便听见里面一阵阵的欢笑声,素菲很是惊诧,这静慈宫可是鲜有人嬉闹的,难道是老夫人不在,丫环婆子们在打闹着玩? 悄悄地踏入内门槛,掀开轻薄的门帘,素菲先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凤眼柳眉,肤白脸嫩,倒也是一个俊俏人儿。 “吆,菲儿来了,!”琴夫人笑容满面,是素菲少见的欢愉表情。“快来坐下,今儿来客了!” “母亲,菲儿来给您请安了!”素菲仪态端庄,纵然是在福身行礼那一刻,也极俱大家风范,琴夫人见之,更是喜爱了。 “菲儿,这是我的外甥女,水颜。”琴夫人拉过那陌生女子,介绍给素菲,“颜儿,这是表嫂。” “水颜妹妹好!看有远客来,我没早去迎接,真是太对不住妹妹了!”素菲柔声道,略表歉意。 “嫂嫂多心了,颜儿来了这么久没有去拜访嫂嫂,只望嫂嫂不生气为好!”苏水颜轻微一笑,无限柔媚。 “妹妹,中午去我那边吃顿饭吧?和夫人一块过去,一大家人热闹。”素菲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轻轻问她。 “嫂嫂赏饭,颜儿当然乐于接受,只是颜儿要陪伴姨母,姨母若去,颜儿就一定去!”苏水颜轻声答道,一双妖媚的眼轻扫过素菲,落在了琴夫人的脸上。 “母亲,您就带妹妹过去吧!”素菲拉着琴夫人的手,细声央求她。 “好吧!大家热闹热闹也好,让颜儿也见见她表兄,他们兄妹俩还没见过面呢!”琴夫人满面慈祥,今日苏水颜的到来,让她心情甚好。 苏水颜是琴夫人妹妹的女儿,虽非名门闺秀,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她母亲早年亡故,如今父亲和长兄在外谋生,无暇顾及到她,便打发她到息国来找她的姨母。琴夫人知道后,慌忙派了三四仆丁去黄国接了外甥女过来,有一个体己的亲人为伴,她求之不得呢! 三人又笑谈了半晌,然后一同去关雎宫了。 关雎宫中,午宴即开。 素菲安置好琴夫人,苏水颜,三人在饭桌旁品茗闲谈,等待着落尘的到来。 “菲儿啊,你水颜妹妹年轻,和我老太婆住在一处,我怕她觉得咱们对她薄情,你看能给她安置个好点的住处不?” 趁着苏水颜不在身旁的时候,琴夫人悄悄地和素菲商量。 “母亲,我早想过要给妹妹拨一处楼房住,但怕您老人家舍不得她,便没有提起。”素菲文雅一笑,“母亲既然也有此想,我饭后便带妹妹去看几处房子,她喜欢住哪,咱就让她住哪,行不?” “菲儿,你想的真周到,有你照顾颜儿,我什么都放心了!”琴夫人说着说着,言语就有些哽咽,“颜儿可怜啊,她母亲死的早,离得远,我一直照顾不到她……” 琴夫人说不下去了,拿出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 “母亲,我以后会多多关心她的,您老人家就别难过了!”素菲柔声安慰琴夫人,“母亲,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该开心点才是!” “恩,开心点!”琴夫人见苏水颜缓缓走来,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 二十五章 :关雎起风波 第二十五章:关雎起风波 三人正说笑处,只见落尘满面春风地走来。他一袭白衣,在日影下显得修长而俊逸。 苏水颜在室内,撇过头向外看去,在看清那轻步走来的男子时,她的眼眸中满是惊艳。果然如众人所说,息国的君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温雅君子,今日见之,果然是潇洒飘逸,出尘脱俗,不似常人。 “我来晚了,不知有客来临,有失远迎,还望妹妹见谅!”落尘进门便向那陌生女子赔礼,“这位可就是姨母之女,水颜妹妹了?“ “尘儿,你可终于来了,你水颜妹妹可是等你好久了!”琴夫人笑着嗔怪落尘。 “母亲,今日有弦国使者来,我忙着接待了,没有及时赶来,让你们久等了!”落尘笑着在水颜与素菲之间的空位上坐下,“我们开饭吧!”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四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午餐。琴夫人吵着累了,素菲慌忙着人送她回到静慈宫中,琴夫人走之前不忘嘱托素菲带水颜去看房子。 “母亲多虑了,我稍后便带水颜妹妹去看屋子,母亲尽管去休息吧,选好房子之后,我带她去见您!”素菲笑着送走她,便带着苏水颜往东南方向的沂水阁走去。 “妹妹,沂水阁环境清幽,且距离夫人的静慈宫,我的关雎宫,都很近,日后你若想陪伴夫人,随时都可以过去,若有什么事情,什么需求,尽管去我那找我,我能帮妹妹的,一定会全力相助。” “烦劳嫂嫂了,水颜都不知该如何言谢了!”苏水颜妩媚一笑,倾城倾国。 “妹妹太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谢呢?”素菲回她一笑,面前的女子虽然出身不高,却也颇知礼仪,难怪老夫人会那样喜欢她。 两女子相伴着走向沂水阁。小巧玲珑的楼阁依水而建,花木环绕之中,但见碧瓦红墙,画栋雕栏,美轮美奂。 “就这里吧!我非常喜欢这里!”苏水颜浅笑嫣然,她是从心底喜欢这里的,不只是因为这里环境好,而是,从这里远远可见对面的明光殿,那是她表兄的住所。 看完房,素菲带着苏水颜又去了琴夫人的静慈宫,三人又说笑了半晌,黄昏时候,她独自回到了关雎宫。 刚踏入宫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是落尘的声音。素菲惊诧――他在与谁谈笑? 示意身旁的宫女不要吱声,她悄悄地走进室内。笑声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她顿了顿,径直走入了书房。 书房内,落尘正和墨画对着一堆书画谈笑。平日不苟言笑的墨画,此时正笑得嫣然,那清纯可人的模样,让素菲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落尘没有看到素菲进来,依然背对着房门谈笑,却猝然发现墨画变了的脸色。 “夫人,您回来了?”墨画慌忙从椅子上站起,神色慌张。 “我回来的是太早了!”素菲冷冷地说着,转身欲走。 “夫人,您等等!”墨画急着向门外跑去,要跟素菲解释。 “你们都不要和我解释!”素菲拂袖而去。 落尘恍然明白,赶紧追了出去。 “菲儿,菲儿!你等等,听我解释!”落尘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素菲根本不听他解释,一口气跑进东边的寝宫,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落尘和墨画呆立在门前,无论怎样敲门,素菲都不肯开。 “墨画,你先去吧,我有话要和夫人说!”落尘无奈地遣开墨画。 “嗯!”墨画默默地走了,心中一片凌乱。 “菲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落尘见墨画走远,又敲开了门,“菲儿,你开门,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好不好?” 素菲背靠着门,伤心欲绝,这才多久啊,他竟然和自己的侍女…… 落尘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她听着,情绪渐渐平和了些,心一软,竟开了门。 落尘一眼看到素菲那红肿的眼,心狠狠地痛了。上前,轻轻地拥她入怀。 “菲儿,你真的误会了!”他亲昵地叫着她,“墨画,墨画她是我的妹妹啊!” “妹妹?”素菲讶异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妹妹来?” “菲儿,也许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太突然了,可是,墨画她真的就是我的亲妹妹啊!” 素菲惊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菲儿,先把脸洗洗吧,看都哭花了,一会儿我细细告诉你!” ------------ 第二十六章 墨画的身世 关雎宫中,素菲去净面了,落尘独坐在正堂里,空气中氤氲着淡淡茶香,他在等她。 “夫君,今天,误会你了……”素菲从梳妆室内出来,看着落尘那苍白的脸,心中一阵愧疚。 “夫人,都过去了,将那不愉快的一切都忘记吧!”落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慰她,“今天的事,怪我,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夫君,墨画她?”素菲在他身旁坐下,将一盏茶推至他的面前。 “墨画,她是我父王的私生女!”落尘的脸色不是很好,那些往事啊,他真的不敢相信那是真实存在的。 素菲静待着他的下文,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埋在他的心中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忠诚的倾听者,而她是最佳的人选。 “我父王年轻的时候,常年在外为国事奔波,那时,有一个齐国的女子特别地喜欢他,可是,父王那时已经娶了母亲。”落尘轻叹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父王很爱母亲,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背叛母亲,可是,那个齐国女子也是真心爱着父王的。” “那,为何他们在一起?”素菲微皱着眉,心中有刹那的震惊! “父王有一次醉酒了,那个齐国的女子一直陪伴着他,父王将她当作了母亲,然后,他们就发生了事情。” “那父王为何不将那齐国女子娶回来,他应该对她负责的啊!”素菲惊愕,从心底同情起墨画的母亲来。 “父王不喜欢她,也不想因为她和母亲的关系恶化。”落尘的眸色变得极其忧伤,“那齐国女子也没有要求父王娶她,她只是渴望父王能常去齐国看看她。后来她就有了我的妹妹墨画。” “老妇人知道吗?”素菲轻声问他。 “母亲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父王不想伤她的心,临死前也没有告诉她,只是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关心起墨画来。” “那,墨画她自己知道吗?还有,她的母亲呢?” “墨画她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她会有知道的一天的。”落尘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个齐国的女子,终身未嫁,父王也常去看她,因为他心中愧疚。只是,她在父王死之前已经去世了,父王带着还不省事的墨画回来了,让她待在我的身旁。”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你为何对墨画那么好的缘故。”素菲叹息着,“墨画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只是我误会她了!” “不是,是她太忧郁的性格惹得我心生怜惜,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像妹妹一样待她的。父王,他因为心中愧疚,也一直暗中照顾着她,只是背着母亲。” “夫君,以后,我也会对墨画好的,像你一样!”素菲握着他幽凉的手,温柔地安慰她,“等到有机会了,我们就告诉她,让她恢复公主的身份,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幸福。” “嗯,我的好夫人!你能这样做,我真的好欣慰!墨画,她心中的阴影太深了,我们应该给她一片明媚的天空!”落尘眼中的阴郁渐渐淡了,那私守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告知的人。 两人相依在一起,几案上的茶已冷,袅袅的茶香断了,有侍女进来,悄声续上香茶,又默默走开了,空气中又渐渐飘满了茶香。 ------------ 第二十七章 墨画的身世 关雎宫中,素菲去净面了,落尘独坐在正堂里,空气中氤氲着淡淡茶香,他在等她。 “夫君,今天,误会你了……”素菲从梳妆室内出来,看着落尘那苍白的脸,心中一阵愧疚。 “夫人,都过去了,将那不愉快的一切都忘记吧!”落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慰她,“今天的事,怪我,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夫君,墨画她?”素菲在他身旁坐下,将一盏茶推至他的面前。 “墨画,她是我父王的私生女!”落尘的脸色不是很好,那些往事啊,他真的不敢相信那是真实存在的。 素菲静待着他的下文,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埋在他的心中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忠诚的倾听者,而她是最佳的人选。 “我父王年轻的时候,常年在外为国事奔波,那时,有一个齐国的女子特别地喜欢他,可是,父王那时已经娶了母亲。”落尘轻叹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父王很爱母亲,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背叛母亲,可是,那个齐国女子也是真心爱着父王的。” “那,为何他们在一起?”素菲微皱着眉,心中有刹那的震惊! “父王有一次醉酒了,那个齐国的女子一直陪伴着他,父王将她当作了母亲,然后,他们就发生了事情。” “那父王为何不将那齐国女子娶回来,他应该对她负责的啊!”素菲惊愕,从心底同情起墨画的母亲来。 “父王不喜欢她,也不想因为她和母亲的关系恶化。”落尘的眸色变得极其忧伤,“那齐国女子也没有要求父王娶她,她只是渴望父王能常去齐国看看她。后来她就有了我的妹妹墨画。” “老妇人知道吗?”素菲轻声问他。 “母亲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父王不想伤她的心,临死前也没有告诉她,只是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关心起墨画来。” “那,墨画她自己知道吗?还有,她的母亲呢?” “墨画她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她会有知道的一天的。”落尘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个齐国的女子,终身未嫁,父王也常去看她,因为他心中愧疚。只是,她在父王死之前已经去世了,父王带着还不省事的墨画回来了,让她待在我的身旁。”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你为何对墨画那么好的缘故。”素菲叹息着,“墨画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只是我误会她了!” “不是,是她太忧郁的性格惹得我心生怜惜,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像妹妹一样待她的。父王,他因为心中愧疚,也一直暗中照顾着她,只是背着母亲。” “夫君,以后,我也会对墨画好的,像你一样!”素菲握着他幽凉的手,温柔地安慰她,“等到有机会了,我们就告诉她,让她恢复公主的身份,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幸福。” “嗯,我的好夫人!你能这样做,我真的好欣慰!墨画,她心中的阴影太深了,我们应该给她一片明媚的天空!”落尘眼中的阴郁渐渐淡了,那私守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告知的人。 两人相依在一起,几案上的茶已冷,袅袅的茶香断了,有侍女进来,悄声续上香茶,又默默走开了,空气中又渐渐飘满了茶香。 ------------ 二十八章 :苏水颜惑君 苏水颜惑君 春秋代序,日月如梭,转眼已是一年过去了。 在这匆匆逝去的一年里,息宫中也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素菲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清闲。虽然她已经开始接管一些宫中事务,可是因为息国后宫人少,也实在没有什么让她操心的事情,她终日也只是和墨画在一起习画,偶尔和苏水颜在一起做做女红。天气好的时候,落尘会带她出去游赏息国的风景名胜,日子就是这样无声流逝了。 春日的午后,素菲一个人在关雎宫午睡,一个奇怪的梦将她惊醒。他梦见落尘衣衫褴褛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容凄苦,狼狈不堪。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轻声问自己,幽静的室内,略显清冷的空气,让她生出一丝怅然。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素菲迅速地爬起来,匆忙地向明光殿走去。落尘这几日似乎很忙,不知是遇到什么事了,昨夜他竟然没有去她的关雎宫。 一路走着,心中无来由的烦闷。正凝眸沉思处,见苏水颜从明光殿匆忙走出来。 “水颜妹妹!”素菲叫住她,心中诧异——她去明光殿干吗去啊? “嫂嫂,我有些事,先急着走了!”苏水颜神色慌张,竟不敢抬头去看素菲。 “怎么了?”素菲很是不解,“出什么事了,妹妹?” “真的没什么事,夫人找我,我要急着走了。”苏水颜话没说完,就匆忙跑开了。 素菲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疑团,她转过身,迅速地向明光殿走去。 刚踏进明光殿的寝宫,便看见门前站立着几个青装宫人,素菲冷眼扫过她们,那几个宫人慌忙跪了下去:“夫人吉安!” “君上在哪里?”素菲厉声问道。 “君上,在午休!”一个痩削的宫人低着头,小心地回答她。 素菲早看出了这群人的异常,但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入了寝宫内。 室内一片昏暗,素菲暂时无法适应那昏暗的世界。微微蹙了眉头。 “来人,掌灯!”她厉声唤来门外守候的宫人。 听见她的命令,那名削瘦的宫人慌忙提着门前挂的宫灯进来。 “夫人!”那宫人躬身在她面前,素菲接过。“出去!” 宫人无声而退。 素菲提着灯往深处走去,进入内阁。 掀开最后一层珠帘,借着那昏黄的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凌乱的景象。朱漆楠木桌上,有残剩的酒,滴洒的满桌都是,酒水里,浸泡着细碎的甜饼,在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却给人糜烂的感觉。 素菲朝床榻看去,宫纱垂幔中,落尘正睡得酣甜,那粗重的呼吸,与这里宁静的气氛极不谐和。他的衣衫凌乱,被褥斜斜地覆盖在他身上,床上大红的被单皱巴巴地揉成一团,让人感觉极其肮脏。 素菲的眸中有晦暗的色彩流过,她缓步走向床榻,隔着纱帐,她看清了他的脸,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极其陌生。 “不是答应我再不酗酒了吗?为何你会做不到?”素菲伤心欲绝。她的父王,人们眼中的明君,就是因为酗酒才迷恋上莲姬的,陈国的国势也是从那时走向下坡路的。她真担心,自己深爱的夫君也会变成和父王一个模样。 她的眸色哀伤,静静地扫过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定格在那凌乱的揉作一团的床单之上。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银凤钗,放肆地躺在他的床上,那是苏水颜的东西,是素菲在水颜初来的时候送给她的见面礼。 那银凤钗尾的光芒刺得她的眼酸涩地疼,心在那一刻仿佛堕入了黑暗阴冷的深渊,骨骼在剧烈的战栗,却丝毫不能缓解那彻骨的寒冷。她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觉得自己在下坠下坠,然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落尘在此刻终于破梦醒来,他睁开了眼,首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素菲。 “夫人,菲儿!”落尘跳下床来,一把抱起素菲,对着门外的仆人大叫着,“快来人,叫御医!” 落尘将素菲放在乱糟糟的床榻上,这时候,他碰倒了那床上坚硬的银凤钗,他即刻怔住了。 “水颜?”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薄薄的亵衣,醉酒前的一幕在眼前浮现,他的脑中忽然轰轰作响,什么东西在剧烈炸开。 ------------ 二十九章 :姬落尘忏悔 姬落尘忏悔 “姨母,你得替我做主啊,要不颜儿就不想活了!”苏水颜跑进琴夫人的静慈宫,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 “颜儿,怎么了,快别哭了,告诉姨母,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欺负你了?”琴夫人见她那幅楚楚可怜人的模样,慌忙将她抱入怀中,慈爱地安慰她。 “是,是表兄!颜儿没脸活了!”苏水颜把脸埋在琴夫人的怀中,呜咽不停。 “我今日去看表兄,他喝醉了,就,就对我……”苏水颜哭得泪雨磅礴。 “混账东西,一会儿我去教训教训他。”琴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颜儿乖,快别哭了!” “姨母,你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颜儿以后还怎样做人啊?”苏水颜知道琴夫人会错了她的意思,又接着哭诉起来。 琴夫人一下子明白了,她顿时怔住了。 “姨母,姨母!”苏水颜抬起头来,止住了哭声,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颜儿,你说表兄对你做了……”琴夫人目光呆滞,浑浊的眼盯着苏水颜不放。 “表兄他――”苏水颜又哭了起来,“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姨母,你就让颜儿去死了吧!” 她哭着往门外跑去,似乎是要寻短见。 “颜儿,颜儿,别做傻事啊,姨母会替你做主的。”琴夫人紧跟着她跑了出来,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姨母!姨母!”苏水颜一听琴夫人要为她做主,即刻回过头来铺就琴夫人的怀中,破涕一笑。 “水颜,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就去见你表兄,我要让他给你个交代!”琴夫人认真和她说。她的儿子是这息国的国君,一国之君娶个三妻四妾也不为过,何况是自己的表妹,又这么知书达理,贤淑漂亮,他一定会答应的。 …… 关雎宫中,素菲还未清醒。 “御医,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廊外,落尘焦急地盘问御医。 “回君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让她静养几天便可痊愈,君上无需担心!” “没事就好,你先下去吧!”落尘向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御医躬身退下,落尘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素菲的寝宫 “菲儿,你快些醒来吧?”落尘坐在她的床前,心中羞愧异常。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水颜,是他的表妹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那样――引诱他。 素菲缓缓地睁开眼睛,黑暗不再了,她看到的是关雎宫净白无暇的墙,是落尘充满关怀,充满愧疚的眼神。 “菲儿,菲儿,你终于醒来了……”落尘握着她的手,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需要你!”素菲别过头去,冷冷的眼神掠过眼前的男子,再不想看他第二眼。 “菲儿,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文,难道就那样残忍地告诉她那不堪的一切吗? “你走吧,走的远远的,我再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素菲面对着里面的墙壁,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却仰起头又将它们逼了回去。紫鸢姐姐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流泪,要学会坚强,只有那样,才不会被人伤害。 “菲儿,我知道我没用资格祈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为你自己,也为了那些深爱你的人!”落尘绝望地站起身来,茶色深眸中满是忧郁,悠晃着无力的身躯一步步离开这里,离开他和她共有的温馨的爱巢。 素菲没有别过头去看他,对于那个在她心中曾无限完美的男子,从某一刻开始彻底地消失了,化作了尘埃,逐了别人的香尘。 落尘一步步走远,似乎每一步都有千钧之重,没有了她,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明光殿,残酒的浓香依在,他颓废地坐在桌前,打开大坛的酒,香气袭人,他举坛痛饮,本想借酒消愁,却发现那可恶的痛苦竟学会了游泳。 “君上,老妇人带着苏姑娘来了!”一个宫人悄悄上前告诉他。 “来的好,来的好!”他又举起酒坛,甘甜幽凉的酒水入肠,换来的是他的冰凉泪水。 “尘儿,怎么又在饮酒?”琴夫人刚进殿便闻到那浓郁的酒香,不满地责怪儿子。 落尘依然在痛快地喝酒,看着他母亲来,忽然疯狂大笑起来。 “尘儿,我以前不是说过酒要少饮的吗?”琴夫人站在他的身旁,严厉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是要听你的话,也要听你的话纳她为妾是吧?”落尘微觑着醉眼,轻蔑地看着苏水颜,然后又疯狂大笑起来。 ------------ 第三十章 :伉俪情深切 “尘儿,看你喝成什么样了!”琴夫人上前抢过他的酒,“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娶水颜为妻的,不是妾!” “她!”落尘用手指向苏水颜,冷冷笑道“她配吗?” “尘儿,你胡说些什么,她可是你的表妹颜儿啊!” “母亲,我没醉,我说的就是她――我的好表妹啊!”落尘嘲笑道,看也不看苏水颜。 “你竟敢这样对你的表妹,她哪里得罪你了,你做了丢人的事,不但不向表妹道歉,还在这说这些混账话,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琴夫人气急败坏,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我是混账,你们好好骂吧,就是骂死,我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妻的,她想取代菲儿,做梦去吧!”落尘咬牙切齿,若不是他母亲在面前,他真想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脚踢出去。 “你――你――”琴夫人气的说不上话来,用手指着落尘半天,也缓不过气。 苏水颜听着落尘那一番话,又羞又恼。她是不及素菲漂亮温柔,可是她爱他那么深,为何他会对自己这样绝情,难道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他去爱吗?她是被逼疯了,日日夜夜的思念,却换来他的无情拒绝,她终于忍受不住在他的茶里放了少许的迷药,然后和他有了一刻的缠绵。她已知足。 “来人,送老夫人回宫,好生伺候着!”落尘不想和她们说什么了,叫来门外的宫人送她们离开。 琴夫人气结,苏水颜上前安抚着她。“姨母,我们回去吧!” “颜儿,你别害怕,我老太婆今日一定要让这混账东西给你一个交代!”琴夫人不但没走,反倒坐了下来。她是真的要威胁落尘了。 苏水颜见势,嘴角露出一抹媚笑,有琴夫人作靠山,她就不信他不妥协。 落尘不再理会他们,他重新拿回酒坛,又开始肆无忌惮地饮起来。素菲不理会他了,他也将无心理会其他的人。痛饮吧,酒如果不能消愁,就让他从此醉生梦死也好。 很久,琴夫人与他对峙了很久,她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痛苦,竟默默地离开了,也许,明天,事情会好些。他需要时间,或许,等他想通了就能接受水颜了。 苏水颜失望地跟着琴夫人回到了静慈宫,面无笑容。 “颜儿,别难过,姨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尘儿他只是一时醉酒,说话不知轻重,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等过两天,我再去和他说去。”琴夫人安慰她。 “姨母,我不急,我会一直等着表兄的!”苏水颜勉强一笑,然后安置好琴夫人就往自己的沂水阁去了。 关雎宫中。 “夫人,我想你是错怪君上了!”墨画偎在素菲的床边,轻声地和她谈话,“君上,他对夫人的情不是一般的深,夫人在君上的心中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墨画,什么都别说了,我看得很清楚。”素菲苦笑道,“他变了!真的变了!” “夫人,我多话了!”墨画不再提这个话题,起身从桌子上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汤,递至素菲面前,“太医说要好好补补,夫人趁热喝下吧!” “墨画,你先放下吧,我自己来。”素菲说着便要下床。 “夫人,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我就在门外。” “嗯!”素菲勉强一笑,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子离开,心中有异样的感情浮现。 她立在桌前,那人参汤的热气渐渐消散,她没有喝,又回到床榻之上,心绪杂乱。 眼前的白色的墙,红色的鸳鸯被褥逐渐消失。她仿佛又回到落尘的寝宫里,那凌乱的房间,那桌上残流的酒,酒中濡湿的碎饼,点心,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糜烂,肮脏。 她想呕吐,却听见女子的呻吟声,在那低垂的宫纱垂幔中,在那翻滚的红浪中,她看到她心爱的夫君正和别的女人撕扯缠绵,无尽无休。而她立在另一个世界里,悲恸,欲绝……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没有人回应她。眼前的幻境消失了,她又看见白色的墙,红色的鸳鸯锦被。 撕扯,她用手使劲地撕扯着自己身上覆盖的柔软的被褥,因为这被褥和她幻境中的被褥是那样相像,她看得眼睛疼痛。 “夫人,你在干什么啊!”墨画听见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慌忙冲了进来,看到素菲正在疯狂地撕扯着被褥,她心慌了。 “晴云,快去叫君上!”墨画制止不住素菲的行为,迅速跑出门外,悄悄地吩咐侍女晴云去请落尘过来。 ------------ 第三十一章 后花园相会 “墨画姐姐,君上他醉酒了,不会来了!”晴云在墨画耳边悄声告诉她。 “哦,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墨画眉头一皱,担心地走进素菲的房间。 素菲已经安静了些,她斜斜地靠在枕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没有人懂她在想些什么。 “夫人,出去走走吧,外面的天气很好,让墨画陪你去散散心吧!”墨画在她的床榻前站立,轻轻地问她。 “也好,我们出去走走!”素菲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简单地穿戴好一切,墨画在前引路,两个人默然无声地去了后花园。 春天的傍晚,温柔的夕阳薄薄地洒满湖水面上,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池旁的柳树笑弯了腰,有美丽的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鸣叫,似乎在和树下的行人招呼。绿树掩映中,一丛丛的春花在悄悄绽放,袭人的馨香扑面而来,素菲竟有些微醉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夫人,看这花开的多美,来,让奴婢给你插到发髻上吧?“墨画从园中折过一枝粉红的月季,悄悄地送至素菲面前。 素菲心情略好了些,她抬头去看墨画,这个沉默的女孩子,为了让自己高兴起来,竟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想方设法逗自己欢乐,真是难为她了。 “嗯……啊……”不知从何处传来女子的呻吟声,素菲听着心中一皱,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在这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墨画此时正在给素菲往头上插花,听见那糜烂的声音,心中一惊,手中的花儿没有插好,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下身去拾起,却碰上素菲阴冷的眼神。 “夫人!”她轻叫着素菲,脸上一片潮红,“我们走吧,这地方不干净。” “墨画,别怕,随我来!”素菲轻声叫她,两人轻步走到花木丛生的地方,屏气站在假山之后,那糜烂的声音愈来愈清。 良久过后,声音停止了,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传来。素菲听着,心中波涛翻滚。 “雪儿,那画儿我已经交给了莲姬,她说只要你做的好,等到事成之后,就让我们成婚,那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音量虽小,却剧烈地震动着素菲的耳膜。墨画在一旁似乎听不懂,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楠哥哥,真是怪我,要是那天我让姬公子上车将她带走了,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莲姬当时没有吩咐我那样做啊!楠哥哥,你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盼望你来,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每一次梦中醒来,都不见了你的身影。”女子娇声娇气,温柔媚人。 “雪儿,别难过,莲姬说很快事情就会成功的,我们也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男子抱紧怀中的女子,在她的耳边开始甜言蜜语,无尽无休。 “楠哥哥,我们该走了,别让人发现了,要不传到她耳中,我们可就完了!”女子小声提醒男子。 “嗯,雪儿,我真不想离开你!”男子站起身来,疯狂地吻着女子,然后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男子迅速地跨过花丛,径直往后门奔去,女子漫步似地往花园门外走去。 素菲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才悄悄告诉墨画:“今日之事绝不可张扬,我们回去吧!” “夫人,夫人打算怎样处置茜雪?”墨画看清那女子是茜雪后,心中震惊极了。 “我不会处置她的。”素菲的眼中划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这息宫,危险的人可还真不少,看来,她这个夫人是该好好整顿后宫了。 墨画不懂她的心思,也唯有默然无声地跟她回到关雎宫中。 …… 翌日,关雎宫。东风约略吹罗幕。 素菲收拾好心情,款款移步至烟雨桥上,正扶栏远望,却见侍女晴云匆匆跑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晴云的脸色紫涨难看。 “什么事情,这样大呼小叫的?”素菲现出少有的厉色。从今日起,她将不再是以往那个悠闲无事的夫人了。 “夫人,君上离家出走了!”晴云憋住气,小声地告诉她。 “啊!?”素菲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晴云后面的话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虽然她恨他,怨他,可是他离家出走的消息还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难道是她真的误会他了? 她眼前一片黑暗,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倒。 “夫人,快扶夫人回房!“墨画叫来众人,扶着素菲回到了寝宫内。 ------------ 三十二章 :红尘缘未了 红尘缘未了 “夫人,这是君上留给您的信!”见素菲神色渐渐好了些,晴云上前将那封好的信递给了她。 “老妇人知道这事吗?”素菲颤抖着手接过那信,无力地问眼前的侍女。 “回夫人,还没有惊动老夫人!”晴云轻声答道。 “做的很好,此时不要宣扬出去,更不要惊动老夫人!若有违背者,一律从重处罚!”素菲提起精神,向众人挥挥手,“都下去吧,墨画留下。” 众人躬身而退,素菲撕开信封,轻轻展开信笺,鲜红的血字映入眼帘,触目惊心。 “人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此生与君情未了,来生再续此生情。” “啊!”她的心被那赤红的字刺得疼痛,泪水哗哗而落,再也抑制不住。往事一幕幕浮现,她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情,生生世世,永世不断,又怎能轻易移至别人的身上? 沾上泪水的信笺,湿透了,落在了地上,鲜红的一片血字,让人不敢再看。 “夫人!”墨画见她那悲恸欲绝的样子,想去安慰,却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素菲很久才稳定情绪,拿出袖中绢帕,拭去满脸的泪水,回过头来。 “墨画,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无论夫人去哪里,奴婢一定陪伴左右。”墨画递上温热的毛巾,素菲拿过轻轻擦拭那哭过的脸庞。 两人一起走出关雎宫,备上一辆马车,匆忙向息国的东南方驰去。 濮公山上,钟音清响。山下的清宇寨自姬云达走后,变作了一处平民宅院,那些漂流无定所的人们在这里从此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山顶之上的寺院依然是常年香火不断。袅袅青烟诉说着人世太平。往来如织的人群中,唯独落尘的身影显得孤独落寞,他穿着平民的衣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寺院。 “施主,别来无恙!”寺院的老方丈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深深地躬下身去。 “大师多礼了!”落尘扶起他来,“大师我们去后院,我有要事相谈!” “施主,请!”老方丈随落尘一起进了后院。 “不知施主今日之来所为何事?”方丈虽心中早已知道落尘所为何事,却还是明知顾问。 “我今日之来,是想请大师收我为徒。” “施主尘缘未了,老衲实不敢收留,施主请回吧,尊夫人还在等候您呢!”方丈清朗一笑,让落尘失望至极。 “如果我今日非要出家为僧呢?大师难道也不肯收留?” “施主若要强迫老衲为您剃度,老衲也只有照做,只是怕施主将来会后悔啊!”方丈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来。 “我不会后悔的,大师,我今日远道而来,是铁了心要出家为僧的,大师无需过虑,我们开始吧?”落尘言毕,撩起衣襟在佛像前坐下,伸手解开自己的束发青巾,修长的发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他残破的心。 方丈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眼前之人的心意已决,也只有拿过剃度工具,准备替他去除那万缕情丝。 “大师,请慢!”方丈的手即刻停下,微笑着看向门前,一个绝美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施主,恕老衲不能收留你了,施主的尘缘还未了,快去吧!”方丈笑道,转身进入了内院深处。 落尘正冥思,想在剃度之前将尘世的所有都瞬间忘掉,却被一个熟悉的女声打乱。 “菲儿!”他惊喜地回过头,那绝世容颜顿时让他禅心全无,“菲儿,你原谅我了,是吗?” “夫君,随我回宫吧?”素菲与他对望,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歉意的话都无需说了,那眼眸中流转的深意,他们彼此都懂。 “嗯!”落尘上前紧紧地抱住她,这一刻,禅房深寂,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在幽幽作响,和谐,清晰。 特入空门问苦空,敢将尘事问僧翁。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 三十三章 :苏水颜离宫 苏水颜离宫 沂水阁。风吹柳花满院香。 苏水颜眯觑着眼躺在美人软榻上,神情怡然,由南窗望向不远处的院落,她的心如妖花骤放。 也许不要多久,这息宫,这君王,这里的一切都将为她所有,她十几年的清苦生活,若能换取这些,也是不错的。她笑如春花,妖冶,妩媚,风流。 “小姐,小姐,不好了!”正当苏水颜做着她的美梦的时候,丫鬟画眉匆匆跑进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让她听了心烦。 “什么不好了?”苏水颜从软榻上站起来。 “听说君上他要出家了!小姐,这该怎么办啊?” “什么?出家?”苏水颜跳了起来,美丽的脸顿时变了颜色,“什么时候的事?” “是一个时辰前不见他的。” “可知他去了哪里?”苏水颜死死地盯住画眉,所有的美梦都在这一刻幻灭了,连消失的痕迹都没有。她甚至来不及心痛。 “只有南郊的濮公山上有寺院,君上常常去那里,今日恐怕也是去了那里。” “画眉,即刻备车带我上山去!”苏水颜眸色幽冷。她决不能让到手的幸福就这样轻易滑失。 “小姐,你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备车去。”画眉匆匆忙忙跑向后院。 苏水颜独立在窗前,有暖风夹着轻柔的杨花扑在她的脸上,她视若无睹。落花有意,斯人无情。 寺院门前。往来人流如织。 “大师,可曾有一男子前来――”苏水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方丈接了去。 “施主,该来的人自然来,不该来的人,来了也是要还的,施主请回吧!” “大师何出此言,又怎知我是寻何人而来?”苏水颜略有愠色。 “送施主一句箴言:该属于你的,不索自然来,不属于你的,虽得而复失!”老方丈言毕大笑而去。 “这个该死的老和尚,满嘴胡言。”画眉听不懂老方丈的话,但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她轻轻拉了下苏水颜的衣襟,“小姐,我们不理他,直接进去找君上吧!” “画眉,不许胡来!”苏水颜厉声喝住她,“清净之地,我们不能随意踏入,我们还是走吧!” “小姐,难道你就甘心啦?”画眉急得脸红。 “画眉,你跟着我,我把你带坏了!”苏水颜回眸一笑,径自下山去了。 “小姐,你等等我,小姐,谁说你坏啦?”画眉追上她,气喘吁吁,“小姐,你要去哪里啊,咱们的车子在那边!”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真不该来息国!”苏水颜立在山顶之上,遥望远方,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该属于你的,不索自然来,不属于你的,虽得而复失。大师,你说的很对,我是走的太远了,被痛苦的爱折磨的迷失了方向,如今,我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 关雎宫。水光潋滟晴方好。 “菲儿,这大好春色,真让人心醉,我想明天在后花园开一个宴会,咱们大家都快乐快乐,这些日子过得太晦暗了!”落尘提议道。 素菲在梳妆台前坐着,静美的脸上只有浅浅的笑意,对于落尘,她还是无法从心中彻底原谅他的,至少是现在。那些糜醉的阴影依然存活在她的心中,清晰,隐隐作痛。 落尘正想问她是怎么了,却觉得头一阵阵的眩晕,眼睛变得迷离,浑身乏力,修长的身体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素菲从镜中看到落尘那倒下的身影,慌忙从椅上站起。 落尘的脸色难看极了,迷离的眼渐渐闭上,失色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着什么。 “快来人啊!”素菲朝着门外叫着,即刻有侍女冲了进来。 众人将落尘扶了起来,送到床榻上。墨画此时已经带了太医进来。 “都先出去吧!”太医遣散众人,细细地给落尘把脉,神色凝重。 良久,太医走出寝宫,素菲迎上他,神色焦虑。 “君上他是怎么了,太医?” “回夫人,君上他――”太医欲言又止,往周围看了看。 “你们都下去吧!”素菲遣散众人,“太医但说无妨!” “君上似乎被人下了药,迷情药。”太医皱紧了眉头,“吃下这药的人,会时常精神错乱,产生美好的幻觉,如果他试图打破这种幻觉时,他便会昏沉过去,严重时候会有生命危险啊!”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素菲惊出一身冷汗,“太医,君上现在如何?” “回夫人,我这里有一剂药,夫人每日在他发作时令其服下,可以暂时缓解病情,只是不能彻底治愈。” “那,难道就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了吗?”素菲绝望地看着太医,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线希望。 “夫人,若论方法,当然也有,只需要找出下毒之人,君上之毒便可解除。” “我明白了!”素菲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难道是水颜下的毒? 太医躬身而退,素菲静立在廊下,许久,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茜雪,去沂水阁请水颜姑娘过来!” “嫂嫂,不必了,我已经来了许久了!”苏水颜迈着轻盈的步子从一旁走了过来,那脸上的笑如梨花初放,清新迷人。她今日出乎意料地没有浓妆艳抹。 “妹妹来的可真巧!”素菲冷笑,立在风中一动不动。 “嫂嫂,这有些补品送你!听说你近日有恙,妹妹也便备了些薄礼来看看嫂嫂,希望嫂嫂笑纳!”苏水颜从袖中取出一精美的锦盒,递给素菲,然后翩然而去了。 素菲感觉到她的异常,低头看手中的锦盒,只见一行清晰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一日一粒,三日后可痊愈。 素菲抬起头正想叫住她,却见苏水颜已出了宫门之外,轻柔的风撩起她素白的衣襟,那美丽孤单的身影渐渐远去,隐没在烟雨桥畔。 “夫人,君上醒来了!”墨画轻轻叫她,素菲才恍然回过神来。 进屋,取出锦盒之内的物品,一封精美的信笺落入眼帘。她徐徐展开。 “嫂嫂,药是我下的,解药也已送上。请原谅表兄,那日明光殿中的一幕只是我故意创造的假象,因为我爱他,可是这份爱是虚无的,我永生都不能够拥有,也只有选择默默离开……请原谅我的不敬,也祝愿你和表兄幸福一生。颜儿敬上。” 素菲的鼻中酸涩难忍,泪水悄然滑落。 沂水阁。弱柳迎风疑举袂。 素菲站在空空的楼上,伊人已去,从此再也无缘相见。她哀婉叹息,遥望远方,隐隐约约,她仿佛看见苏水颜对她回眸一笑,无限柔美。 沂水阁从此又成了一个无主的空楼,只有蛛网在其间拉扯着细细密密的蛛丝,细细的一层轻尘,尘封了一段爱恨交缠的往事。 人不在了,往事便也随风而去。 ------------ 三十四章 :孟茜雪被逐 苏水颜走后,息宫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只是,素菲不再是以前那个悠闲自得的小夫人了。历经多事,她渐渐成熟起来。 在这过去的两年里,素菲做了很多让宫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首先是将厨园主将王婆婆革职,然后是将宫中主管刘公公连降三级,这两人都是昔日一手遮天的人物,如今被素菲惩治,可谓是大快人心。当然,众人也从此安分守己起来,不敢再做什么逾矩逾归的事情来。 素菲操劳了数月,眼见着宫中日渐和谐,便也放下心来。她开始惩治身边的最后一个危险人物――陪嫁丫鬟茜雪。 关雎宫。红杏枝头春意闹的季节。 素菲在书房中翻着书看,幽幽的书香让她的心沉静下来。独坐在青色竹椅之上,温润的茶水入肺,淡淡清香之中夹着苦涩的味道。 “墨画,去叫茜雪过来吧!” “夫人,你是真的要赶茜雪走吗?”墨画没有动,而是幽幽地问上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要赶她走?”素菲心中惊诧,她没有想到墨画会这么准地揣摩出她的心思来。 “奴婢只是猜想而已!”墨画不敢多言,她知道一个丫鬟知道的太多是一件坏事,是会让主子起疑心的。 “快去叫她!”素菲根本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是的,夫人!”墨画躬身退出书房。 窗外杏花飘潇,窗内茶香袅袅。 茜雪神情落寞,她的直觉告诉她,素菲这回单独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夫人,您找我?”茜雪踏进书房,那过分宁静的空气让她窒息。 “茜雪,这两年来,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帮我分忧解难,真是难为你这了,如今清闲了,我想也该让你好好歇歇了!”素菲温婉笑道,柔美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淡。 “夫人,这是茜雪该做的,茜雪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没有让夫人满意,茜雪宁受责罚!”孟茜雪听出素菲话里有话,扑通一声在素菲身前跪下。 “听说你还有一个母亲在陈国,人老了需要子女陪伴,如今我这也不需要什么人,不如你就借此机会回去照顾老母吧!”素菲依然满面堆笑,却让地上的茜雪身心俱凉。 “夫人,对不起夫人,茜雪知错了,请夫人不要赶茜雪走,不要赶我走……”孟茜雪匍匐在地上,悔恨的泪水哗哗而落。她当初若不是受莲姬贿赂,怂恿,又如何会做出背叛素菲的事情来,如今一切都被揭穿了,她日后该去何方,她离开息宫后,又该如何谋生? “我是不敢再留你了,你,还是回去吧!”素菲收敛起笑脸,哀叹一声。 “夫人,不要,不要赶我走……”茜雪还在低声啜泣,可是一切都晚了。 “李婆婆!”素菲唤来早立于门外的老仆人,“多备些银两衣物,好生打发茜雪回去吧!” “是,夫人!”李婆婆面无颜色,走到茜雪面前,“起来随我去挑东西去吧!” 茜雪停止了抽噎,用衣袖擦干了泪眼,一双水灵的大眼红肿起来,她摇晃着身子随着李婆婆走出书房,门外的丫鬟婆子看了都叹息不止。 …… 茜雪走了,素菲却并不觉得心中释然,反倒有种淡淡的伤感。那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啊,为何非要波及到这么多无辜的人身上?莲姬,我早已将那旧日私怨忘却,为何你还不肯善罢甘休?你伤我们难道还嫌不深吗? 静静的书房里,茶香淡了,散了。窗外的杏花,落了,杏花的香,也渐渐消散了。 ------------ 三十五章 :蔡夫人来信 蔡夫人来信 七月,烟雨湖畔。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关雎宫的望江亭上,素菲仰卧在美人榻上,榻上是青色的玉簟,触手清凉,躺在上面,夏日的烦躁感逐渐退去。她面对着湖水而坐,湖上的清风徐徐吹来,夹着荷花的幽雅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素菲躺在榻上,身后的侍女执着小巧的团扇,轻轻地在她的左右两旁扇动着,那扇尾的流苏在空中轻微作响,和谐的旋律,仿佛一支歌曲,只是重复着同样的曲调。 榻前的梨花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的水果点心,精巧的水晶盘中,那冰镇的莲子晶莹剔透,还隐隐透着荷花的清香,素菲忍不住伸出玉手拈过一粒放在口中,顿觉甘甜香脆,清凉的感觉入肺,更是让她心情舒爽。 “夫人,味道如何?”落尘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身后。 “君上,味道好极了,你也来尝尝鲜吧!”素菲从榻上起身,迎着落尘福下身去。 “夫人,不是说过见我无须多礼了吗?怎么还是记不住?”落尘牵过她的手,两人在榻前坐下。 “夫君,这人前之礼还是要行的,妾身也不能例外,若不然,咱们的礼仪岂不是要废弃了?” “夫人言之有理,来我们吃莲子,这可是我让厨下精心准备的。”落尘将冰镇莲子推到素菲面前,“这莲子可是能消暑美容的,多吃些吧!” 两人正在尽情享受美味,墨画匆匆上亭子来了。 “君上,夫人,有信!”墨画一脸热汗,素菲忙拉她在身前坐下。 “谁的信?”落尘接过,还没来得及看。 “是从蔡国那边寄来的,是谁写的奴婢也不清楚。” “蔡国?”素菲一怔,难道是嫣姐姐有事? “夫人,是蔡夫人来的信!”落尘打开信笺,简短的几行,他一眼扫尽。 “是姐姐,她在信中说什么了?”素菲从落尘手中拿过信,有刹那的惊奇。她的姐姐妫梦,自从出嫁后,是极少和她书信往来的。 “妹妹,近日可安好?数年不见,不知你在息国过的怎样?三年未见,甚是相思,只是宫中事务冗繁,无暇去探访妹妹,妹妹若是清闲,还望能来蔡国做客,我们姊妹也好欢聚一场。梦姊寄上。” 素菲心中甚悦,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是这样牵挂自己。心中一股温热的溪流流过,她忽然有了探亲的冲动。 “夫君,妾身想这月去蔡国看看姐姐!” “夫人,来息国三年了,我也不曾伴你回过家,我知道你一直在惦念着陈国的亲人,不如,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顺便也去蔡国探访蔡夫人与蔡侯。” “夫君,这宫中的大小事务都等着你去处理,你又怎能抛下这里的一切陪妾身出宫呢?这只是回家省亲,有二三仆婢相陪便可,妾身会速去速回,不让君上担心的!”素菲温言浅笑,落尘愈发觉得她静美娴淑。 “这么远的路,让他们陪着你,我怎么也不会放心,宫中事虽多,交给众臣去做也未尝不可啊!”落尘轻揽着她的纤腰,那手中的纱衣柔软轻盈,似乎风吹即落。 “君上,你若是陪着妾身回去,知道的人会说你太宠我,不知道的呢,会说我迷惑君王!”素菲抬头看向面前几近完美的君王,轻轻地摇了摇头,“君上,你就在宫中等候着妾身安好无损地回来吧!” “那,我就多派些人陪着夫人,人越多,我越放心!” 两人又临风叙谈了半晌,炽热的太阳渐渐斜入望江亭中,素菲命丫鬟收拾起东西,然后回到了关雎宫中。 三日后,素菲与落尘依依话别,由大队人马护送着离开息国,前往陈国而去了。 ------------ 三十六章 :又见姬献舞 又见姬献舞 蔡国深宫。繁华似那三千东流水,缓缓东流无歇时。 宫内别是一番天地,有亭台水榭,歌楼舞馆。楼榭之上,艳女如织,云鬓花颜,分外妖娆。时值盛夏,外面天气燥热,楚宫却无丝毫热感。宫中夏花绚丽,争妍斗艳,馥郁芬芳,撩人情怀。 蔡侯拥美姬数人,于华亭之上把酒寻欢。花气袭人,酒香迷醉:丝竹轻唱,燕舞莺歌;曲水滟滟,花落流红。香温玉软,断人情肠。 正是风光旖旎时候,有侍婢前来相报: “君上,今日夫人之妹息夫人来访,现在十余里之外。” “吾小姨至此,怎可不迎?吩咐下去,即备盛宴,我当亲迎之。”他举杯欲饮的酒温香郁郁,美人如酒,可是他眼中的酒却不足以和美人相媲美。 他起身而去,心如妖花骤放。莲姬,你的计谋可真深啊,如若得她为妻,我姬献舞还要择日登门拜谢了。 锦娇,华灯,缀满鸳鸯的绣毯,一路笙歌,一路风花蝶舞。他迎她于十里之外。美人如花隔云端,如今,他终于可以拨开云层,细睹那一枝名花倚云而笑,倾城倾国。 他为她,便是倾尽所有,能得美人嫣然一笑,亦不足惜。 她含笑而来,若临风弱竹,仙姿袅娜。眼若秋水,流波溢彩;脸似桃花,吹弹欲破;丽若芙蓉,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迷醉在她的温柔里,像沉醉于浓郁甘醇的美酒,在那相见的刹那,眩晕,晕眩,已是醉不自胜。天地人间,他早已辨别不出。那随风而来的,不是人间倾城色,应是蟾宫月仙子。 “息妫拜见姐夫,姐夫吉安!”素菲环视四周之人,见众人簇拥着一个穿华丽龙袍的男子,料想他便是自己的姐夫,便莲步上前深深福下身去。 繁嚣的笙歌止,因为她珠玉般的嗓音;灼灼的夏花落,因她绝世的容颜。美人如花,美人亦不止如花。 “快扶夫人起来!”姬献舞命令众人扶起素菲,他的那一双眼却从未离开她的身上。 素菲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他,却在触目的刹那,心中震惊――好熟悉的面孔。 她来不及思索在哪里见过他,却被众丫鬟婆子拥上那前来迎接她的锦娇。 “卢赫,好生招待夫人的随下,酒肉伺候!”姬献舞吩咐他的随从,然后随素菲的锦娇而归。 她在前,他逐后,香风袅袅,走过十里烟花路。 宫中锦绣山河,是他倾其所有,为她一个人铺张。 盛宴即开。 姬献舞带她至大殿之中。素菲环视四周,但见庭宇华丽轩昂,远胜过息国宫殿,不由得心中叹息。 姬献舞邀她在檀香木桌旁坐下,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五彩的盘子,盘中装着各色香甜的果品,一一放之桌上,然后侍立一旁。 此时,殿中丝竹声起,轻缓的声音让人心醉。姬献舞待果品上齐后,迫不及待地在素菲身前坐下。 素菲一惊,霍然而起。 “姐夫,怎么不见姐姐身影?” “她近日身体不适,一直待在后宫静心休养。她不喜欢这热闹的场所,让我转告妹妹,等妹妹吃完饭后再去后宫见她。”姬献舞轻声细语,恐怕惊走了刚刚到手的美人。 “姐姐既然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妹妹的更应该先去探望她,这里即使有山珍海味,我也无心思吃啊!”素菲低眉,微微福下身去,“恳请姐夫带我去慰问姐姐!” “妹妹勿急,我们稍刻便去。”他转身命令身后宫人,“快些扶夫人上座。” “不必了,我想即刻去见姐姐!”素菲心中慌张,这里糜醉的气氛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向门外走去,刚撩起裙摆要踏出大殿的门槛,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一扇雕花的朱门在她眼前瞬间阖上。 “你想你能走出这扇门吗?”身后传来一个男子鬼魅般的声音,伴着邪恶的笑声。 “你!无耻之徒!”素菲回过头,秀美的脸上写满恨意。 ------------ 第三十七章 息夫人受困 “如果不无耻,我又怎能钓你上钩呢?”姬献舞哈哈笑道,眼眸中的邪光愈来愈深,仿佛是一潭黑水,瞬间要将她淹没。 “你!原来那信是你写的!”素菲气得脸涨,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姬献舞箭步上前,抱住她的纤细柳腰。 “美人,你又何必这样固执呢?你可知,我想你想的日不思食,夜不思寝。”姬献舞在她的耳畔放肆戏谑,温热的气息扑在素菲的脸上,她厌恶地别过头去。 “放开我,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敢骂我?”姬献舞仰面大笑,“骂的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倔强而又漂亮的女人!” “你再不放开我,我的随从会随时进来救我的!”素菲见无法摆脱这眼前的色魔,便以言相挟。 “你觉得你那屈指可数的侍从能斗得过我蔡国强大的御林军吗?更何况,你的侍从现在也不知――”姬献舞用手挑逗地抬起她的下颌,一点点凑近她。 “你把他们怎么了?”素菲使劲地甩过头,她不想让他那咸猪手碰到自己。 “他们喝了我的酒,没有两天两夜是醒不来的,而两天后,你将是我姬献舞的夫人了!”他疯狂笑道,邪魅的眼神里是无尽的得意。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姐姐真是苦命,嫁给你这样一个下流东西!”素菲见他又向自己凑近,狠狠地唾他一口。 姬献舞用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将素菲整个身体扳了过来。 “我就不信我今天制服不了你!”他的大嘴向她脸上扑去,胡乱地亲着,咬着,嘴里是粗野的声音,“今天本侯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下流,什么是无耻!” 那粘稠的津液从他口中流出,涂满了素菲净白无暇的脸上,他的舌头在那光滑的面上游离着,从额头一直往下,放肆而暴虐。 素菲不甘屈辱,当他的舌滑进她的嘴中的那一刻,她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他惊叫着,放开她。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流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中爆出血光火花,怒不可遏。 “拉下去,锁在郁芳楼中,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他拭去嘴角血迹,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是,君上!”几个强壮的婆子蜂拥而上,将素菲从大殿后门拖到了最近的郁芳楼中。 素菲想大骂大叫来引人注意,可是,嘴刚张开便被人用厚实的棉花堵住。可怜如花似玉的息国夫人,就这样被自己的姐夫骗至深宫,任意胡为。 空空的郁芳楼中,只有一张锦绣大床,低垂的纱幔,青色的凉簟。小小的房间连户窗都没有,看来,这是他提前布置好的,只能她前来入瓮。 婆子们将她拖至这里,重重地扔到那张大床上,然后从床下拿出结实的绳子,三下五下便将素菲绑在了床上。然后,她们嬉笑着下楼了,扔下一句嘲讽的话: “老实在这呆着,别惹君上生气,否则――”婆子们阴笑着走了,一句话晾在空中,发了霉。 咣当咣当的锁门声过后,郁芳楼归于宁静。素菲斜躺在床上,泪水哗哗而落,伤心,绝望,愤恨…… “夫君,来救我,夫君……”她呜咽着,这一刻,她绝望的想自尽。 “菲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坚强,只有坚强了,你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爱的人!”紫鸢的笑靥在她面前浮现,她擦去满脸的泪水,还有那肮脏的津液。她要坚强,无论怎样都要活着出去见自己爱的人。 静静的郁芳楼,只有她的气息吹舞着空中的细小尘埃。她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逃出这牢笼般的地方。 姬献舞,今日的屈辱,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她紧咬着玉齿,眼中恨意铮铮。 ------------ 三十八章:蔡公主救围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毓华殿,灯火辉煌。妫梦着一身大红的宫装,红底上是用金线绣着的初放的牡丹,娇蕊吐芳,富贵华丽。 “怎么去的人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她手中搅弄着杯中的乳液,那乳白色的泡沫如同珍珠般悬浮在碧色的瓷杯里,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回夫人,让奴婢去看看吧?”她身旁的侍女放下手中的天鹅绒金丝扇,向妫梦投去询问的目光。 “也好,速去速回,可别让我等... ------------ 三十九章:莲姬的阴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嫣姐姐做的可真周到,妹妹今日算是遇上救星了!”素菲感慨良久,忍不住叹道。 “要不是嫂嫂知道的及时,怕是我也救不了你!”姬嫣巧笑嫣然,“当然还有很多人的帮助!” “素菲今日真是要谢过大家了,只是怕无以回报!” “妹妹以后要是想姐姐了,就差人来告诉我,我自然会去息国看你,可不能自己再跑过来了,姐姐不放心!”妫梦心中又酸又痛,却不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嗯!”素菲低声允道。这蔡国,她也许再不会来了,一想起蔡侯对她的无礼,她就感到羞辱难堪。 “时候不早了,别等王兄发现了破绽才好,我们赶紧送菲儿离开吧!”姬嫣向妫梦投去询问的目光,却发现她正在低头沉思。 “嫂嫂,我们走吧?”姬嫣轻轻拉了下妫梦的衣襟。 “嗯,我刚在想让菲儿从哪条路离开更安全些!”妫梦歉意地笑笑,眼中掠过一丝怅然,却还是被细心的姬嫣捕捉到了。 嫂嫂,我知道你是心痛了,你又何必隐瞒呢,王兄他喜欢菲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我所能做的也就是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于你于她都好。 三人从偏道门出了暗室,后院是整齐的息国小队伍。 “夫人,臣等护送夫人失职,愿听责罚!”领头的姜成见素菲安全出来,慌忙在她身前跪下,“夫人,让您受惊了!” “姜侍卫请起!”素菲全无责备的意思,“今日之事全与你们无关,都不要自责了!” “谢夫人不罚之恩,臣等日后一定悉心保护夫人!”众人感恩至极。 “都快起来随我继续赶路吧!” 一名丫鬟从人群中走出,上前扶素菲进了锦车之中。 “妹妹保重!一路平安!”姬嫣,妫梦二人向她挥手告别。 “姐姐们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起了疑心!”素菲从车中探出头来,道了些珍重之辞,然后离开了这里。 “祸水?难道妹妹真的如卜师所言是红颜祸水吗?”妫梦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心中酸楚。她和素菲虽不是一母同胞,却知道陈夫人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而素菲,从小却被众人冠以灾星的名字,一直不得安宁。 “嫂嫂多虑了,菲儿她是个善良美丽的姑娘,人们说她是灾星,不过是因为嫉妒她的美丽罢了!”姬嫣浅笑。姬云达,希望你的每一个锦囊都如这次一样能帮她度过难关。 “公主,我们走吧!别等你王兄发现了什么!”妫梦言毕脸上显现焦虑的神情,“也许他现在就发现了这场骗局!” “不会的,嫂嫂!他至少要五个时辰才可能回来。”姬嫣微笑,“即使他中途发现是骗局,也得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两个女子相携又回到了各自宫殿,只等着那邪魅的蔡侯回来。而她们早做好了推脱责任的准备,而且天衣无缝。 …… 三日后,素菲的马车到了陈国,家人团聚自然是一番热闹,只是素菲丝毫没有向陈侯,陈夫人提起蔡侯的非礼之事。 热闹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是不安宁的。她是莲姬。 莲姬那日看到素菲完好无缺地回到陈国,顿时心惊,以为是自己的计划再次失败,愤恨之余,不免心中失落。难道是那个蔡侯已经对小公主失去了兴致,或者是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的儿子妫御站在她的身旁,已经很高了,八九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他看到母妃莲姬正低眉沉思,悄悄地走过去。 “母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御儿又惹您生气了?”妫御轻轻地拽着她的衣襟。 她抬头,看到愈来愈显英气的儿子,心中舒畅了许多。陈夫人,我对付不了你的女儿,那我就开始对付你的儿子。如今,我的儿子也长大了,那储君的位置,也该是他的了。 “乖儿子,过来让娘亲看看!”她拉过妫御,轻轻入怀。眼中是了然的得意,阴狠的得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章:息侯怀私愤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初秋的天,没了夏的燥热。秋风一阵凉似一阵,枝头的叶黄了小半,间或有一两枚抵不住秋风的无情,随风舞落,袅袅如蝶。 息国的城门前,姬落尘站在萧瑟秋风中,修长的身影在秋日的蓝空下显得略微单薄了些。他伸手摘落枝头上的一枚秋叶,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苦涩的味道。 也许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吧! 一个多月过去了,素菲方告别家中的亲人,踏上了回国的路。落尘得知此消息后,日日在城门前等候,生怕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她。 马儿嘶鸣,车声辘辘。在他等待的第五天时候,他听到了她归来的声音。 策马扬尘而去,他迎她于数十里之外。 “菲儿,你终于回来了!”他立在她的车帘前,递给她一个明媚的笑。 “君上!”她言语哽咽,在看到他笑的那一霎那,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他那明媚的笑靥中消失殆尽。 “怎么哭了?”他低头,却看见她眼角的清泪,心忽地疼了,“姜成!” 他厉声叫来那护送她的主将。 “君上!臣该死,臣没有照顾好夫人,一路上让夫人受了委屈!”姜成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说说你是怎样照顾夫人的?为何让她受尽委屈?” “回君上,臣”姜成想起在蔡国的一幕,真的不知该如何跟落尘解释。 “不想受罚的话,就快些说,别吞吞吐吐的!” “君上,还是臣妾回去再说吧,事情与姜侍卫无关!”素菲向他投去一抹痛苦的眼神,她实在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让他难堪的事情来。一路上,她一直憋着满腹的委屈,只想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向他细细倾诉。 “嗯,我们回去再说!”他温柔地看向她,拦腰将她抱上马去,然后纵身一跃,挥开马鞭,带着她向城中奔去。他有数不清的话要跟她讲,早已是迫不及待。 关雎宫,一池清冽的湖水,倒映着她消瘦的容颜。门前的柳,渐渐枯落了,有说不尽的凄楚。 落尘在烟雨湖边放置了一张梨花木桌,有侍女送上茶水果品。素菲依傍着他坐在美人软榻上,一路的疲惫在此刻如云烟般消散不见。 天边是正柔暖的秋阳,柔柔地照着,有说不出的温馨。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谈起那让她屈辱的话题,素菲的柳眉还是忍不住紧紧地锁上了。 “菲儿,到底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尽管告诉我吧,我会替你出气的!”他握住她细白如葱的手,眼底的柔情无限。 “我我”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起,想起那一幕情形,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菲儿,我的好夫人,不要怕,告诉我也许会好受些!”他握紧了她的手,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夫君,那封信是假的,那不是姐姐写给我的!” “什么?那信末落款明明是蔡夫人的啊!”落尘惊愕了半天,怔怔地看着素菲,似乎在等她解释。 “那是蔡侯那个伪君子仿冒姐姐的笔迹写的。”素菲忍不住啜泣起来,“是他骗我去蔡国的,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落尘怔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愤怒在眼底如烈火般熊熊燃烧。那握住素菲的手,竟在不知觉间加大了力度,甚至弄疼了她。 “夫君,你怎么了啊,夫君!?”她摇晃着他的身子,看着他那猝然变化的脸,心突然凉了。 难道他在意了吗?以为我被别的男人动过? “没,没什么!”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暴怒,“菲儿,他是不是对你无礼了?” “我”她想起姬献舞涂在她脸上的津液,忍不住想作呕,可还是忍受住了,“他没有得逞,是嫣公主救了我!” “这个该死的蔡侯,欺人太甚了!”他拍案而起,“若不报此仇,我姬落尘誓不为人!” 那眼底的怒火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妻子被别人蓄意调戏更让人恼羞成怒的? “夫君,你静静!”素菲上前安抚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愤怒过,她企图去扑灭那盛火,却发现它愈燃愈盛。 “让我如何静得下来?”他转向她,眼底不复是柔情的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愧,是难堪,是愤怒,“菲儿,是我无能,是我无能才让人家肆意地欺负到你头上的!” “夫君,这不是你的错,是那蔡侯太无耻了!”她泪界莲腮,这一刻,所有的屈辱都随泪水流出来了,心却似乎还在痛。 是因为眼前的人儿吧! 他不想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她亦是。 “菲儿,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我要让那姬献舞跪下来向你道歉!”他握着她的双肩,仿佛誓言般地许诺她,“我不会让任何人那样放肆地欺负你的!” “夫君,不要,不要鲁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她泪眼迷离,仿若梨花带雨,他看着是揪心地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一:烽火连天起1 却说那日蔡侯接到边关紧急的通知后,慌忙带着军队去了,可是到了目的地时,却是一片安宁景象,全无丝毫战乱的迹象,不免心生恼怒。 那褐色的眸中愈来愈深的阴霾,乱了众人的心,踌躇在马上,不知是留是归。 “君上,该怎么办?”卢赫颤声问他,今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欺君罔上。 “回!” 一句话未了,已纵马奔出好远。众人亦策马跟上。看来今日是真有人在捉弄他们。... ------------ 四十二:烽火连天起2 当时的楚国,已是足以与周朝庭抗争的大国。楚王更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战神。通过多年的战争,灭郑,克权,服随,败郧,盟绞,役息。汉东小国纷纷向楚王臣服,朝贡,结姻交好。只有蔡国素来与齐国交好,始终不肯臣服楚国。楚文王熊赀坐上王位后,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原各诸侯国,总是惦记着如何将他们一个个吞噬掉,使之成为楚国的县郡。 “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已然四十岁的楚文王,依旧雄心勃勃,意图开拓疆土... ------------ 四十三章:莲姬的悔恨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陈国,凤宫。 “夫人,你看这!”侍女鸿雁传上刚刚从蔡国送来的密函,双手奉于莲姬面前。 自陈夫人搬至兰馨苑后,莲姬便统摄陈国后宫,虽陈宣公并未立莲姬为夫人,可下人们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明里暗里都称她为夫人。 莲姬慵懒地接过,她躺在贵妃椅上,右手执着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面前梳妆台上的粉尘,光洁如玉的檀木桌上,每天都被侍女们擦的雪亮,又哪里来的尘埃。 镜中,是她愈来愈显苍白的脸。绝代风华似乎在顷刻间消失了。 “他失败了,竟然败在了那个贱女人的夫君手里!”轻若无闻地,她在咒骂他,却觉得心痛。 原来,她是爱他的那个风流邪魅的蔡侯,姬献舞。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折磨那个美艳绝伦的桃花公主,却没想到,她输的这么惨。 “哼哼!”她一阵苦笑,仿若罂粟花在绽放,妖邪,美艳。 “夫人?”鸿雁细声叫她。 “下去吧!”她挥挥手,示意所有的人离开,她,好想静一静。 人都走了,踩着猫一样的步子,幽灵般地离开了。 莲姬抬头,对上那清晰无比的镜子。 镜中是她绝代的容颜。却似乎骷髅般,早没了灵魂。 她眯起猫一样的眼睛,镜中的容颜逐渐淡了,淡了,化作了春天里的旷野。 她看见自己在旷野上奔驰,水绿色的纱裙在飘,墨云般的秀发在风中翩舞,缠绕在雪白的颈上,转身,是一张秀美的脸蛋,脸上是一双水灵的凤眸,顾盼生辉。 人们都说,郁家的姑娘都是天生的美人,将来都要大富大贵的。然而这只是传说。 后来,她的姐姐嫁给了一个有妇之夫作妾,人们的流言也至此而止了。 再后来,她遇上了蔡国的公子。姬献舞受伤了,她在野外遇上了他,用马儿驼了他回到郁家,她请来大夫给他包扎,上药,她日日悉心照顾他。他感动,以蔡国的辟邪祥玉赠送她。 于是,流言又起了,人们纷纷传扬:郁家的女儿要做蔡国的夫人了。 只是,人们不知道,他们这回又错了。 郁家的大女儿在夫家出了事,郁家送小女儿进城探望,便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便有了一个叫莲姬的女子,进宫做了陈宣公的妾。 …… 莲姬笑,泪水湿了刚化好的妆,花花的一片。 她看见,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不见了,郁清莲不见了,她看到了一个恶毒的妇女,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镜中是桃花公主美丽却凄苦的脸,是陈夫人苍老而寂寞的容颜,是紫鸢惊恐的面容,是 她不忍看了,却看到一颗血肉模糊的心,上面雕刻着她的名字莲姬。 是的,她的心,再不复是以前的了。 她伤了那么多的人,也伤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幸福。 她是不幸福的,为了仇恨,她放弃了爱情,嫁给了垂垂老矣的宣公。 凄凉而悔恨的泪水流下,模糊了眼。 一切都消失了,镜中还是她绝代的容颜。 “夫人,夫人!”是侍女鸿雁的声音。 她仓促地偕干泪眼,转向门外。 “何事?” “夫人,大公子死了!”鸿雁早已一身冷汗。 “死了,死了……”她仿佛梦魇般,曾以为,只要他死了,她会很高兴,会疯狂地大笑。 而如今,她却想哭。 是的,她想哭,因为她姐姐的仇恨,她害了太多的人。为了她的私心,她伤了太多的人。 “母妃!王兄死了,我好怕!”她的儿子妫御依偎在她的身前,满眼的恐惧让她心惊。 是她让人杀死他的。妫完陈国的储君,是她派人去暗杀的,如今,她却后悔了。 “母妃,你怎么了?”妫御澄澈的眼睛看着她,纯净的眼神除了恐惧竟不含一丝渣滓,仿若她当年的眼神。 “御儿,不怕,有娘亲保护着你,不要怕!”她抚弄着妫御的头,心却是惊恐的。 如果,他们发现了是我害死了大公子,我该如何保护你我的孩子。 “娘亲,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不去得罪任何人,那样就不会有人来伤害我们了!” 一句话,仿如惊雷般在莲姬的耳旁炸开。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妫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四章:姬献舞使计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陈国的储君妫完,他是在与宣公对饮的时候死的,是莲姬派人在他的酒水里动了手脚。 宣公不知内情,向外宣称儿子是突发疾病而死,且有太医的诊断结果做证,此事也便了了。 却不知太医也是受了莲姬的贿赂,没一个人肯讲出实情。 于是,民间又有了传说:陈宣公是想立幼子为储,蓄意要害死大公子的。 只是,此事的受害人除了妫完,还有陈夫人,还有妫完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秦业。 秦业心知此事蹊跷,便辞了职,携家眷去了楚国,从此不敢再来陈国。 陈夫人痛失爱子,已是神志不清,终日在佛像前祈福,希望她的儿女平安幸福,却不知,她的儿子早去了天堂,她的女儿亦面临着一场国破家亡的灾难。 楚国深宫。 一弯新月挂梢头,照尽人间欢喜与哀愁。 朝堂上,是高高在上的楚文王,是那个“强硬如挟雷带电,诡谲如翻云覆雨”的残暴战神。 朝堂下,是文武百官,威武肃穆。 堂央,是被捆作一团的蔡哀侯姬献舞,满脸的怒气,阴狠。 “给蔡侯松绑!”熊赀示意堂下一武士去解开姬献舞身上的绳索。 “是,大王!”武士侧转过身,走至堂央,从腰间取出雪光四射的剑,只轻轻一碰,绳索便断了。 “臣姬献舞,拜见大王!”姬献舞收起脸上怒气,稍稍整理下凌乱的衣襟,迈步上前,在楚文王脚下拜倒。 “蔡侯几时也开始拜我这个大王了,不是眼中只有那齐公一人吗?”熊赀冷笑,茶色的眸中满是不屑。 “大王,您误会臣了!”姬献舞抬起头来,嘴角弯起一抹奉承的笑,“臣久闻大王威名,也深知这天下早是大王您的了,只是,小臣一直蜗居中原,难得一见天颜,今日见到大王,臣真是从心底臣服于大王!” “哼!话倒是说的好听!”熊赀斜睨他一眼,“为何上回寡人亲临中原,不见你蔡侯来朝拜?” 姬献舞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楚王是在提上回突袭之事。那是他的父王昏庸,遇事不敢迎战,连夜带着女眷逃到齐国避难。 此事是他蔡国的一道伤,亦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这么多年过去了,每逢提及,他都会痛彻心骨。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不肯朝拜楚国,只想养精蓄锐,待到时机,联合众诸侯铲除楚国。 只是,他所有的事都预备充份了,却不想,因为一个心爱的女人,他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悔,恨!悔恨交加! “姬献舞!”熊赀见他低头不语,心中不免愤恨,“为何不回答寡人的问话?” 他永远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似乎,这天下真的已经属于他的了! “回大王,臣那回不在国内,不知大王亲临,所以没有朝拜,愿大王饶恕!” “你敢狡辩!来人,拖出去!”熊赀恼了,青眼里爆出浓烈的火焰。 “大王饶恕,臣所言句句属实!”姬献舞慌了,“大王是臣眼中的天神,臣是真心臣服的!” “嗯!?”熊赀绕有兴致地抚弄着龙椅上的流苏,斜着眼打量着姬献舞,“寡人倒想看看傲视中原的蔡侯对本王是怎么个诚心法!” “臣愿诸事听从于大王,每年必备佳品来朝拜大王,只要大王让臣去做的,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寡人喜欢听这样的话!”熊赀笑,邪魅而得意,“来人,即备盛宴,寡人当与蔡侯对饮,以贺此事!” “是,大王!”随身的魏公公捏着娘娘腔,摇摆着身子下去安排盛宴去了。 楚宫后花园。 华灯耀彩,将夜照的仿若白昼。 楚地的九月,天只是稍凉而已。人们尚穿着单薄的衣衫。 无风的夜,更是难得的良辰,是适合歌舞升平的时候。 后花园的赏菊亭。楚文王与蔡侯相对而坐,醉飞饮盏,谈笑风生。 “听过楚声吗?”熊赀笑问,已是微熏。 “臣久居中原,未曾听过楚声,只是听人传言,楚声婉转悦耳,远胜于它声!”姬献舞笑答,微醉的脸上是妖娆的笑意。 “可想听上一曲?” “求之不得!”姬献舞把玩着手中精巧的琥珀杯。酒已尽了,笑却依然。 “传云梦泽姑娘抚曲!”熊赀回身吩咐身后侍女,又斟上满满一杯清酒。 不久,见一女子翩跹而来,罗袖生香。发如墨云,眉如柳叶,娇俏清婉,美艳逼人。 她微笑着走上前来,在楚文王面前轻轻福下身去,转而至一旁的琴旁,优雅坐下。 早有如云的美女在琴侧起舞,舞姿优美曼妙;丝竹声起,琴音清丽悠扬,如清冽之泉沁入心脾,心旷神怡。 “你生平所见,有此绝色吗?”熊赀甚是得意,指着抚琴的云梦泽,笑问姬献舞。 姬献舞笑,他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他笑望着低眉抚琴的女子,眼前又浮现出息国夫人那绝美的容颜来。 “大王身旁的女子的确很美,却不知世上还有比她美上十倍的女子!”姬献舞哂笑,拿眼不时地瞅着熊赀的表情。 “哦?”熊赀的眼眸中泛发奇异的光芒,“寡人怎么没有听说有这样的美女?” “大王忙于政事,当然不会把心思放在美女身上啦!” “快些说,是谁?” “那就是陈国的二公主,现在息国的夫人!” “陈国的公主,寡人倒是见过一个,只是寻常颜色!”熊赀冷笑,竟然有人会比他的云梦泽姑娘还漂亮,怕是眼长斜了吧! “陈国的桃花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见过她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就连臣,虽是她的姐丈,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姬献舞笑,笑着饮尽杯中酒。 “哦?寡人倒是对她来了兴趣!”熊赀笑,邪魅而霸道,“其色如何?” “面若桃花,吹弹欲破;目如秋水,横波荡漾;丽若芙蓉,妩媚温柔;雅若蕙兰,端庄可人;荷粉露垂,杏花含烟,国色天香,无与伦比。” “果然有此绝色吗?”熊赀听他细细描述,眼前竟真的浮现出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来。 “臣句句属实,那桃花公主,真的是美若天仙,世上无二。”姬献舞醉眼迷离,“息侯可是像宝一样将她藏在手心里,世人都难得一见啊!” “寡人得一见息国夫人,死不恨矣!” “以大王之威,虽齐姬来了,致之不难,何况是屋檐之下的一位妇人?”姬献舞笑,杯中的酒倒映着他邪魅的笑。 “言之有理,这话寡人爱听!来人,继续上酒!” 两人尽兴而归。 翌日,楚文王熊赀亲送蔡侯姬献舞回国。 姬献舞笑,笑的地动山摇。 息侯,你以为本侯得不到的女人你就能安享吗?你以为本侯受的耻辱你就能罢免吗? 好戏在后头,我会笑着喝酒,看着你哭着求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五章:楚文王灭息 十月,天转凉了,地上的梧桐叶早落了厚厚的一层,金缕软布鞋踏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蚕在噬咬着桑叶。 息国的后花园里,一片金黄,是那零落的菊花瓣,风起,送来腐朽的香气。满地的憔悴残损,如今有谁能摘? 自那日蔡侯被楚军生擒之后,息侯姬落尘终于长吁一口气,那郁结心中多时的耻辱终于雪清,此时此刻,他正悠闲地在后花园中散步,只是大好的心情却被那些枯枝败叶给败坏了。 满... ------------ 第一章:忆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第三卷:看花满眼泪 第一章:忆昔 春雨淅淅沥沥,楚王宫中是难得的寂静。 待春阁前的游廊上,两个纤弱的女子一前一后地静立着。 穿米白色绒衫,梳着简单月髻的女子,烟眉微蹙,杏眼含愁,正痴痴地看着远方。那一帘春雨腾起的薄雾,遮了她的望眼。 她在看什么呢? “夫人,回房吧?您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这春寒料峭的,要是您冻坏了身子,大王又要怪罪下来了!” 说话的是一灵巧的丫头,身着一袭雪青色的春衫,她是素菲在息宫的贴身丫鬟晴云。 “寡人说过多少次了,她现在是寡人的王妃,不准再称夫人了!” 不知何时,熊赀从她们身后走上前来,因为淋了雨,发丝上沾满了细细密密的雨珠,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在他的发梢打着卷儿,然后不老实地滑落下来。 “大王,我”晴云语结,熊赀的话让她惊慌失措。 “不必说了,下去吧,记得以后要称她为王妃。”熊赀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他走上前,手臂上搭着一件海蓝色的兔绒披肩。 “这天冷冷的,快回屋去吧?”熊赀悄悄将兔绒披肩披在她的身上,温柔地揽过她。 没有回答,空气中只有冷冷的雨声。良久的沉寂,他的心被雨水淋湿了,冒着岑寂的凉气。 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她终究还是无语,对他。 熊赀苦笑一声,茶眸里萦绕起深深的愁。他的搭在她肩上的手,僵硬地动了动。 “菲儿,你让我怎样做才好,你告诉我,行吗?”他长叹一声,抬头,看着那昏暗的天,微细的雨滴随风飘入游廊内,打在他的脸上,竟是彻骨寒心地冷。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狼狈。 半个月前,他起兵灭了息国,带走了她。原以为她跟着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却不料她竟然对他无语。 除了她跟他提的要求:放过他,我愿意跟你走! 他忽然明白,他是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拳头在无意间紧握起来,无论怎样,他都会让她的心回到自己的身上。 “菲儿,前些日蔡国进奉了一些古玩,我一直留着等你去看呢?”熊赀讪笑,“今日清闲,不如随我去未央殿去看看吧?” “大王,请不要叫我菲儿!”素菲忍痛说出这几个字,心痛的无以复加。菲儿,菲儿,那是她深爱的息君对她的爱称,她怎能让眼前这个邪恶龌龊的男子这样称她? 熊赀震惊。 “那我该怎样称呼?” “叫我忆昔!”素菲冷冷吐出几个毫不带温情的字。 “忆昔,忆昔!好名字!就叫忆昔吧!”熊赀笑,苦涩地笑。忆昔,你在忆他吗?你是在忆息国吗?你是在忆你们的旧日之情吗? 多可笑,他的女人用一个名字告诉他,她爱的是别的男人。 “那寡人就封你为忆妃,是寡人的正宫王妃,后日便行大礼!”熊赀的眼中不复是温柔的了,他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待春阁。 他的背影孤寂忧伤,可是她不会看到。 忆昔,忆昔!他默念着这个给他耻辱的名字,心在痛着。 雨湿了他的身,却早已没了知觉。 因为,痛,代替了冷。 素菲裹紧了披肩,转身走进待春阁里,从此,她成了忆昔,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女人。 她要忍着痛,救赎她的夫君,还有,她的爱情。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章:楚王妃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蓬莱宫中,春天的慵懒温润气息在此地蔓延开来。 蓬莱宫的主人是楚国的正宫王妃秦月盈。此时,她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半裸的香肩透出里面莹白若雪的肌肤,她似睡未睡,偶尔会睁开眼看向窗外,窗边的一株春梅正开得酣畅,火红的花儿开尽了芬芳,只是如此慵懒的人儿哪有心思理会那花儿何时开,何时谢? “媚儿,大王这么多天不上我这儿来,你说他会不会又迷上了哪个狐媚子?”秦月盈半睁着眼,懒懒地问那侍立在她身旁良久的青衣女子。 “王妃多想了,王妃这么漂亮,大王哪还有心思往别处跑啊!” “算你会说话!待会儿,我那身刚做的雪色春衫就赏你了!”秦月盈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淡淡的。 “谢王妃!”媚儿在她身后妩媚一笑。 “只是,大王若没有被别的狐狸精迷住,为何迟迟不来我这蓬莱宫!”她眯觑着眼,迷茫地看向外面,“那个云梦泽最近有什么消息?” “王妃,您不说,我倒忘了!”媚儿口一开就止不住了,“听说她最近也落寞的很,大王好像也好久没去她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的?”秦月盈猛然坐起,不相信地看着媚儿,“她不是最受大王宠爱的吗?怎么,新鲜劲没了?” “奴婢是听她院中的兰萍说的,大王对她嘛,还不就是那一时热乎,只有王妃您啊,才是大王一生最疼爱的人!” “哼!疼什么?”秦月盈起身,从媚儿手中接过一盏刚沏好的茶,淡淡的桃花香让她有些迷醉,她记得熊赀是最喜欢这种香气的,所以她所用的一切都被熏染上了桃花的淡淡香气。 她是想借用那一缕芬芳留住心爱之人的心。 “媚儿,你去给我打听打听,最近大王都在哪里歇息,回来如实告诉我!”秦月盈泯一口茶在嘴里,却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最近,她出门的少,宫中的事务也没怎么打理,不知这熊赀又迷上了什么女人。 不过,她很快就会查清楚一切的。 她慢悠悠地饮尽杯中馥郁芬芳的桃花茶,看着远方轻笑,妩媚倾城。 这楚王宫是她的,任何一个想跟她抢熊赀的女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 未央殿,已是黑夜,装饰精美的宫灯照的整个殿中灯火辉煌。 殿中静悄悄的,除了静立在殿前一侧而无一声的侍卫,就剩下那威武妖邪的楚王熊赀。 他独自在殿中徘徊,双手背在身后,低微着头在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那随身的总管吴惠子看着他,惊出了一身汗。 “这个奇怪的大王,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晚上,竟是这样来回走了一天多,不吃不喝,这是哪根神经错乱了啊?”吴惠子偷偷地拭去额间冷汗,细声嘀咕着。 “吴惠子!”熊赀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眸定在了他身上。 “嗯,奴才在!”吴惠子以为自己的嘀咕声被楚王听见了,身上不由得又冒出一层冷汗,夜风一吹,他竟打了个哆嗦,险些跌倒在熊赀面前。 “传寡人旨意,明天在未央宫立息国夫人为王妃。” “啊?”吴惠子的脸拉的老长,“是正宫,还是侧宫?” “该死的奴才,寡人心爱的女人,肯定要做正宫王妃!”熊赀火冒三丈,“还不快快向各宫告示?” “可是,大王”吴惠子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王妃怎么办?” “什么王妃?菲儿才是寡人心中的王妃,其他的都给寡人废了!”熊赀拂袖而去。 “可是,大王,那王妃可是秦国的公主,我们怎么能随便就废了呢?”吴惠子趴在地上,见熊赀要走,慌忙拉住他的衣襟下摆。 “寡人让你废你就废,怎么那么多废话?”熊赀厌恶地看他一眼,“赶紧滚起来,明天正午之前,一切事宜要准备停当,否则就是死!” 一听见死,吴惠子顿时浑身无力。等熊赀走远,他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慌忙吩咐事情去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三章:云梦泽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王妃,不好了!” 当秦月盈正在蓬莱宫临窗小坐时,她派出的打听消息的丫鬟媚儿回来了。 “怎么不好了?”秦月盈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了,“大王这几天都在哪里歇息啊?” “王妃,大王他,大王他”媚儿低着头不敢再说。 “有什么事,快些说,别让我等的不耐烦!” “大王他要重新立王妃!” 天仿佛在瞬间坍塌了,秦月盈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夜空,仿佛刚刚做了一个梦,而她,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你说什么?” 天昏暗了,她绝望地四处乱抓,想抓住一个给自己支持的什物,却抓住了媚儿冰凉的手。 “我们是在做梦吗,媚儿?”她笑的凄美决绝,“大王不是前些天才立我为她的王妃吗?怎么,他嫌上次的封妃大典不够气派,要再封我一次吗?” “王妃,你怎么了?”媚儿看到她那苍白的脸,失色的唇,灰色的眼,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啊,快救王妃!”媚儿冲着门外大喊。 “媚儿,你叫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秦月盈笑,“大王又要封我为妃了!呵呵,呵呵!” “王妃,不是这样的,不是!大王他要封别的女人为妃!”媚儿紧紧地抓住她的玉肘,甚至因为激动而抓疼了她。 “别的女人?”秦月盈忽然安静下来,她似乎突然间又清醒了,“你是说,大王他要重新立妃?” “是的,王妃!”媚儿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她是多么地于心不忍。 媚儿是随着秦月盈嫁入楚宫的,她冷眼旁观,早知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王妃与楚王,完全是没有爱的结合体,或者说,这场婚姻的局,只是秦月盈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是云梦泽,对吧?”秦月盈冷笑,“我早就知道那姓云的女人是个妖孽,她就是来祸乱楚宫的。” 秦月盈恨道,袖中的玉手在不知觉间握紧,一口贝齿几近咬碎。 “不是,不是她!”媚儿还未将话说完,秦月盈已经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王妃,你要去哪里?大王他不是册封云梦泽姑娘为妃啊!”媚儿在她的身后追喊着,可是妒火攻心的秦月盈早已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 鸳鸯楼里,香烟袅袅,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小姐,药好了,起来喝些药吧?” 冷清的楼阁中,一个青衣姑娘手执白瓷汤碗,碗内是黑色的浓浓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让人胃中一阵翻腾。 “我不要喝的,为什么一直逼着我喝这么难喝的药汁,放下,出去,以后再不许送进来!”床上的女子穿着单薄的,白色的睡衣,苍白的脸色,深锁的眉头,让人看着心疼。 “可是,小姐,不喝药你怎么能好起来呢,你每天都这样子,我看着心里急啊!” 青衣女子柳眉微蹙,眉宇间是深深的疼惜。她是云梦泽的贴身丫鬟月桃,因为自幼随着云梦泽,便一直称她为小姐。 “好起来又能怎样,我是再无法接近熊赀了,我这身体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那些仇,我也没有希望报了!” 云梦泽淡淡地笑道,仿佛一切的恩怨情仇在她的眼底都变得云淡风轻,可是,那些深深的愁,她又如何能真正地忘却? 她不过是力不从心而已。孱弱的身,已是撑不起那些仇,那些恨! 如果真的不能再复仇了,她要这孱弱的身还有何用? 不如,就这样等待死亡,连同她生命中的一切爱恨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只有身体好了,我们才会有机会,难道小姐就这样甘心吗?”月桃放下手中汤碗,转身坐在她的身边。 “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我怕再没有机会接近他了!”云梦泽苦笑,苍白的脸上,笑若梨花,凄美,哀伤。 “小姐,你知道吗?”月桃低声在她耳畔,“听说,那个正得宠的妫夫人是息国的夫人,是大王抢来的!” “哦?有这等事?” “大王前些日一直出兵,为的就是这个女人!”月桃叹道! “这与我们有关吗?”云梦泽笑问。 “小姐觉得那妫夫人会爱大王吗?”月桃又低下声去,“听说,大王灭了息国,现在息侯还被大王囚禁着呢,而且,听说那息侯的母亲及妹妹都自杀了!” “好可怜的息侯!为了一个女人,竟弄个国破家亡的下场!”云梦泽叹道。 “小姐,我听很多人说,那息侯和她的感情特别好!” “自己的夫君被囚禁了,国家覆灭了,婆婆小姑都死了,她竟然一个人完好无损地活着,这样的女人又何谈有情有义?”云梦泽笑,“这个息侯为她亡国可真不值得!” “小姐之言差矣!”月桃抬头,眼眸亮如星辰,“那息侯现在还能活着,也多亏了他的夫人!” “你是说,那女人进宫也是别有用心?”云梦泽不由得抓紧了月桃的手。 “小姐说的对,她是来复仇的,只是还没有什么动静!” “月桃!”云梦泽紧紧抓住月桃的双肩,幽深的目看向她,满眼的问。 “小姐!”月桃笑。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和妫夫人联手刺杀大王吗?”云梦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是的,小姐!” “和她联手,刺杀他!”云梦泽喃喃自语,“行吗?” “小姐,妫夫人心中的恨不比小姐的恨少,你们联手一定行的!” “让我想想!”云梦泽又皱紧了眉头,“月桃,你先出去吧,我要静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四章:帝姬决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翌日,册封大典没有如期举行。秦月盈阻挠了熊赀的计划进行。 未央殿中,秦月盈冷眼看着楚王熊赀。 “大王,你想仔细了,可是真的要册封那女人为妃?”秦月盈在证实了一切后,将胸中怒火压抑在心底,平心静气地问他。 “什么那女人?你给我听好了,她是寡人爱的人!寡人不许任何人对她有丝毫的损伤,包括言语上的!”熊赀铁青着脸看她一眼,冷冷的眸中是雪光般的寒彻,她看着一阵揪心地疼。 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我是你的正王妃啊! “臣妾说错话了!请大王责罚!” 秦月盈低下眉去,试图掩饰那眸中的委屈。 “责罚有个屁用,你给我滚下去!”熊赀言罢,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她的心,忽然就碎了一地,疼痛着,留着淋漓的鲜血。 “熊赀,你给我听着!”她看着他的背影即将从眼底消失,心中的耻辱与愤恨再也无法抑制,就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顷刻间便爆发了,“你别想就这样随便,想废了我,没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的即将跨出的脚步停止在空中,他的心也滞留在这一刻。那身后女人的话带着冷嘲热讽,仿若利剑般,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是吗?”他怔住,却随时恢复到原本模样,冷眸如寒夜的星,照在她的身上,“寡人倒想看看王妃是怎样一个厉害样?” 语罢,熊赀仰头大笑。 我熊赀数十年驰骋沙场,谈笑间能让樯橹灰飞烟灭,难道还怕你这屋檐之下一妇人不成? 他又笑,飞扬的笑声中,一切仿佛都在瞬间覆灭,包括她秦国的公主。 “我是不厉害,哪里及得上人家妫夫人倾国又倾城?”秦月盈笑着站到他的面前,满眼的嘲讽,还特意加重了“倾国又倾城”五个字的语气。 “你?”熊赀气结,暴怒的眼中,星火四射,他再也难以容忍,“寡人现在就可以废了你!” 他笑,笑的妖魅邪惑,他自信,这世上没有他的笑容毁灭不了的东西,包括女人。 “吴惠子!”他大叫,张开的大口中喷出血雨腥风。 而她,在他的血雨腥风中没有凋谢,没有萎缩,而是在他的冷眸中笑意盎然地站了起来。 “大王,可是真的要废了臣妾?”她语如三月春风,温柔的让他不敢置。 这样的女人,真是够大胆的,在他如此暴怒的情形下竟能如此镇定,如此处 乱不惊。 他看着她,忽然生出一丝淡淡地不忍! 可是他的倨傲,还是让他残忍地吐出了下面的生冷的字语。 “废了你又如何?寡人身为楚国的王,难道还没有废立王妃的权利?” 他的嘴角忽又勾出一抹似有似无地笑。 “大王可知废了臣妾,会有什么后果吗?”她依然笑如春花,极力掩饰着眼底的屈辱,恼恨。 “后果?呵!”他笑,“寡人最恨别人问后果,王妃难道不知道,整个世界只有寡人做事不问后果?” “臣妾当然深知大王性情,可是,臣妾还是想告诉大王一些必要的后果!”秦月盈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仿佛三月妖娆盛放的桃花。 “如果王妃执意要告诉寡人的话,寡人就给王妃这最后的机会。”他顿了顿,妖魅一笑,“也许,过了今天,寡人的王妃就要更名换姓了!” “是吗?任何时候,我秦月盈是这楚国王妃是任何人也改不了的事实!”她终于怒了。 “呵,王妃的口气可真不小!” “你想废了我,先别忘了我是秦国的公主!”她笑,笑里带着深深的恨意,“废我之前,你得先问问我父王是否同意!” “呵!王妃不说,寡人倒是忘了,寡人娶的可是大国的公主啊!”熊赀低眉之后又抬头,“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谁又服从谁呢?更何况,我楚国,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听着他的话,眼前一黑,仿佛被人狠狠地扔向了深渊,随着冷风,她不停地坠落,坠落。 她想呼救,可是,无论怎样呼喊,却也发不出声来。 是啊,楚国,楚国,当今唯一能与周庭相抗争的国家,她如何能小觑,尽管她是大国的公主。 她忽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恐惧。 “大王,臣妾错了,原谅臣妾,不要废了我,不要!”她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熊赀冷冷地看一眼她,心头浮起一丝不屑。生平,他最恨别人拿权势挟制他。如今,秦月盈冒犯了他,也一样,是死! “来人,吴惠子,替寡人好好伺候王妃,带走!” “大王,大王,万万不可啊!”吴惠子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王,王妃不能废啊!” “死奴才!”熊赀很是不耐烦,“难道寡人废个王妃也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大王,奴才不敢,只是,只是”吴惠子紧张的不知该怎样说。 “只是什么?”熊赀厉声问道。 “大王现在要是废了王妃,秦国自然会兴师问罪,那些暗地里依附秦国的诸侯国必然会帮着秦公,那样对大王统一天下很不利啊!”吴惠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大王,您不能因小失大啊!” 一席话,顿时唤醒了因暴怒而失去理智的熊赀。 得失利益,瞬间在他心中了然分明。是的,秦月盈现在废不得,更杀不得。 “你们都下去吧!”熊赀摸了摸发烫的头额,“都下去吧!” 吴惠子闻言,慌忙拉起伏在地上的王妃,两人迅速地离开了未央殿。 身后,是冷清的宫殿,宫殿中是失落的楚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五章:亡国恨 “大王,你以为你对那个女人真的有感情吗?你不过是被她的美色迷了心窍而已,就像当初你迷恋云姑娘一样,如果你真的废了臣妾,只怕你事后清醒过来后会后悔的!” 熊赀抱膝长坐,凝眉深思半晌。空空的,金碧辉煌的殿宇里,冷清寂寥,只是,他的耳畔却不停地回响着秦月盈冷冷的,绝望凄凉的笑声。 忆昔,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他是真的爱她吗?还是,他只是爱上了她的美色? 头痛欲裂,他... ------------ 六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大王,外面的天真好,何不出去散散心呢?”吴惠子在沉默里许久之后,忍不住提议到。 没有掌灯的时候,未央殿的寝楼里一片幽暗,模糊的光线下,不太清晰地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懒懒地躺在紫色檀木椅上,一动不动。一双黑色的眼长久地盯向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窗前,横斜着桃枝,枝上绽开着繁密的花朵,幽幽的香,随着柔风一缕一缕地飘进来,盈满了他的衣袖。 “你要是嫌这样待的腻了,你可以出去!”椅上的人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一双眼依然看着窗外的桃花。 似乎,又不是在看桃花。 “奴才该死,奴才是怕大王这样待下去会闹出什么病来!所有才……奴才该死!”吴惠子吓得即刻匍匐在地,额头在地上砰砰作响。 “起来吧,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熊赀变了语气,“你下去吧,我有事再进来!” “谢大王!奴才这就出去,大王有什么事情,尽管吱声!奴才就在门前侯着。” “嗯!”熊赀略嫌烦地挥挥手。 空气,又凝结成冰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他,已经半个月没去看她了。 忆昔,你还好吗? 空气中的淡淡桃花香,让他无数次地想起她,让他,无数次地沉迷在她的世界里。 可是,每一次梦醒,他都怅然地发现,一切与她有关的美好,只是一场春梦。 据说,她就是人们传说中的桃花公主,就是那个出生时引得桃花盛放,百鸟朝凤的桃花仙子。 他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传说的,而他,早就深爱着桃花的色,桃花的香。 就像他爱她,爱的不知所以,不知归路,甚至,爱的找不到源头。 秦月盈错了,他并不是只贪图忆昔的美色,而是,忆昔身上有那么一种招魂摄魄的魔力,让他见了就迷醉了,爱的不知归路。 他相信,这是深爱,没有源头,没有终止的爱! “去看看她吧!已经有半个月没看到她了,熊赀,你不要去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你比谁都清楚,你是爱她的!”冷寂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熊赀惊出一身冷汗。 是他自己的声音,却陌生的让他自己无法相信。 推开门,是春天温润的气息,是明朗的蓝空,是和煦的阳光。 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不自然地缩小了瞳孔。 院中,一树一树的桃花开的如火如荼。原来,外面的风光果然如吴惠子所言,是这样的美好。 而他,竟放着这份美好,在幽暗的寝宫中度过了幽暗的半个月。 他发了霉,他的情感呢,是否也发了霉? 伸手,折了一枝桃花,带露的桃花,像极了她的容颜。 他将花儿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沿着心中走过无数次的路径,他徒步走向她的住处待春阁。 待春阁,阁中的主人,可在待春,可在待他? 他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真可笑,他竟然在期盼着忆昔在等待自己! 春光中的待春阁,也有了几许生机。曲径回廊里,画楼前,青草如茵,繁花似锦,可是这一切美好,都在另一处的风景前逊色了。 待春阁的南墙角落里,一簇桃花开的盎然,淡粉色的**绽放出无尽的柔美风情,幽幽的芬芳缠绕在杨柳风中,拂过脸面真是道不尽的惬意舒畅。 更绝美处,那桃花树下,一个纤弱的女子,端坐在雕花的桃木椅上,身前,是一架古琴,女子的如葱般的玉手,轻轻地抚过琴弦,琴音如水,漫漫流淌。风,轻轻地吹过,落花有情,在她的琴音里飘潇而落,仿若粉蝶般,落在了琴弦上,落在了她的手上,落在了她的青色的衣衫上。那长长的衣裙,曳在地上,裙摆上,铺着细细的一层桃**,散发着淡雅的馨香。 琴音,依然在流淌着,风儿,依然在吹着,花儿,依然在落着。时光,仿佛停止了。 忆昔,她的如翦双眸,澄澈如水,却含满忧伤,含满了亡国的痛,含满了失去爱人的疼。 泪又落了,清泪里,她看见了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未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她的指尖忽然停在了琴弦之上,琴音止了,她默默地看着远方,良久,良久。 她看的方向,是她的故园所在的方向,也该是他的夫君所在的方向。 熊赀,他立在她的身后,心痛的无以复加。依然,她在等的人不是自己,她在看的远方,也没有他楚王熊赀的身影。 拳头又狠狠地握起,骨节处,吱吱作响。微抿的嘴中,一口银牙几乎要碎了。 可是,恨过之后呢? 熊赀,那个曾耀武扬威于沙场的男子,却只能静静地立在心爱之人的身后,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看着花落,看着她在为别人流泪,却无能为力。 而他,也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他也愿意。那样,此生,他就会和她在一起,或者,还有来生。 手中折下的花儿,馨香也该散尽了。风,忽然凉了。他,抬头,天暗了,该回去了。 而她,依然坐在那桃花树下。他深情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可以看到她的背影,她却从来未看过他的背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七章:被毁的计囊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息国覆灭,最得意的人莫过于蔡侯姬献舞。一切果然朝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唯一的遗憾,是他在复仇的同时,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貌美的息国夫人,落入了楚王熊赀的怀抱,这亦是他难言的痛。 于是,失落的蔡侯姬献舞,选择了歌舞升平,选择了借酒消愁,选择了用女子来发泄心中的耻辱与痛。 近日,他又从北方掠来几名豆蔻年华的少女供己娱乐。终日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一日宴后,他略有些醉了,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少女,忽然眸中异光闪烁,疯狂地笑了起来。 “于管家,去把那个女子给本侯带过来。”姬献舞伸出一只手指,醉眼微觑地看向那正翩舞的妙龄女子。 于管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但见中庭一个身材纤细,面若芙蓉的女子,她的舞姿曼妙轻盈,霓裳轻舞,仿若仙子临尘,出众于众歌女之中。 于管家看得痴呆了,这女子,这女子,竟然有七分像一个人。 是的,她像极了那个女人息国的夫人。 “于管家,快把她带到本侯的寝宫!”姬献舞见他不动,不耐烦地叫了他一声。 “是,君上,奴才现在就带她去寝宫。”于管家恍然醒悟,忙不迭地向中庭走去。 少顷。蔡国大殿。 “来,来陪着本侯喝酒!”姬献舞醉眼迷离地看着那立于门前的娇俏女子,心花骤放。 “不,不!”女子见势,慌忙逃身,却绝望地发现,身后寝宫的门早已紧紧关闭。 “进了这寝宫的人,就要陪本侯玩个痛快,否则,就是死!”他从紫檀木椅上站起,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仿若狡兔般地向她扑去。 女子拼命地逃离,姬献舞在身后拼命地追。像极了饥饿的动物在扑捉野兔。 就在身疲力竭之时,女子眼前一亮,发现了虚掩的窗。 跳窗,一个求生的信念让她又充满了力量。她轻巧地跳上窗前的梨花圆木桌,使出全力打开窗,当姬献舞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子已如落花般飘出窗外。 “该死,竟让她逃出去了!”姬献舞羞愤难当,胡乱地披起床上放着的衣袍,打开门向外冲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追回她,无论她跑到哪里。 殿外的人全然不知宫内刚刚发生的事情,见姬献舞衣衫凌乱地从寝宫内出来,众人都傻了眼。 “君上,您这是?”于管家疑惑地问。 “去给本侯抓回她!”姬献舞没好气地命令着,然后朝向女子跳窗的方向奔去。 那矮矮的窗摔不坏她,她早已没了踪影。 “给本侯一个个地搜!”姬献舞的眸中放出寒雪般的冷光,众人都瑟瑟发抖地逃离了。 姬献舞沿着窗后的一条小路向前奔走,他就不信她会消失的那么快。 果然,他在前方郁芳楼的拐角处,发现了她的一抹身影。 可是,等他奔到郁芳楼前时,已不见了人影。 她还是逃离了,不过就在附近不远处,他一定会找到她。 这里是蔡宫中安静的一隅。附近的楼阁中大都是空楼,常年没有人居住,只有不远处的公主阁,是她妹妹姬嫣的寝宫。 四处的楼阁都深锁着,难道,她进了公主阁? 思忖了片刻,他堆上虚伪的笑脸走进了公主阁。 “奴婢见过君上!”门开了,侍立在两旁的侍女恭敬地屈下身去行礼。 “免了,公主在吗?” “回君上,公主一大早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回他。 “好,你们都下去吧!本侯只是随便转转!”他笑着,走向前去。 小贱人,看你还能藏到哪里去。 姬献舞伸出宽广袖子,使劲地擦去额上的汗,他转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那女子的身影。 真是奇怪。 他正想离去,却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正想回头看,却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从内室传来。 蹑手蹑脚的走进公主阁的寝宫,他素来是不进这里的,因为没有他父王的特许,公主阁是不许男子踏入的,包括他这个君侯哥哥。 室内没有人,略有些昏暗。他进去小心地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人,转身正想离开,却被地上凌乱的一堆东西吸引住了。 刚才那哗啦啦的声音,该是从这里发出的吧。 地上的东西有些古怪,都不是宫中之物,看起来格外的醒眼。 他的公主妹妹,常年居住在宫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疑惑的门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除非,弄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 一个印着佛祖的塑像的盒子格外地吸引人眼球,似乎那里藏着无穷的秘密。 素来,姬献舞对佛家的东西都有超乎寻常之人的好奇。 他轻轻地从那一堆物品中拾起那个金色的盒子,小心地打开它,里面是绢帛缝制的小巧袋子,柔软的质地可以觉出这亦不是寻常人家之物。 他的妹妹,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呢? 好奇心更大了。他迅速地打开封闭的袋子,落入手中的是明黄色的纸笺。 他展开,看着看着,眼一点点地直了,脸,铁青的难看极了。 “原来,都是她在背地里害我本侯。”纸笺滑落在地,他的脸色藏青,可怕极了,“哈哈,哈哈,没想到是她毁灭了本侯该得到的一切!” 愤怒,羞耻。瞬间如洪水淹没了他。 他要毁灭它。 他还要报复她,虽然她是他的亲妹妹。 点燃了烛火,他铁青着脸从地上拾起那纸笺,连同那绢帛,还有那佛印的盒子,他要将它们付之火炬,让它们瞬间灰飞烟灭。 “你在干什么?”姬嫣忽然冲了进来,看着他的举动,脸唰地白了。 “干什么,都是你做的好事!”他没有回头,毫不留情地毁灭了那神秘的计囊。 从此,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为所欲为。 “王兄,你该醒悟了!你错的太久了!”姬嫣看着一切化为灰烬,心里的绝望似乎要将她吞噬,她刚刚得到息国夫人的信,她正准备救她,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该醒悟的是你,我的好妹妹!”姬献舞笑,冷的笑让人发抖,“来人,带公主走!” “不,王兄,你不能伤害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姬嫣声嘶力竭,却只是徒劳。 “我的亲妹妹就这样背地里害我,还想让我怎样待你?”冷嘲热讽如疾风骤雨般打在她的脸上。 心,忽然就空了。原来,所谓的亲情,在他姬献舞的眼中,是这样的淡薄如纸,苍白无力……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不好意思,今天发文晚了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八章:梨花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安静的画楼,明媚的春光,绮丽的花草,一切都是华美的,只有人是憔悴的。忆昔依然如往日一样,长久地坐在待春阁的南墙角落的桃花树下,抚琴,思念,惆怅。 “夫人!”晴云小心地唤她。没有人在的时候,她依然会唤她夫人,在她心中,忆昔依然是息国的夫人。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君上的下落。”晴云立在她的身后,低声地告诉她。 琴弦忽地断了,忧伤的曲子也戛然而止,只留下余韵萦绕在烂漫的桃花树下,和着风儿缠绵不休。 “他在哪里?”忆昔回过头来,未干的泪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短暂的一刹那,她似乎捕捉到了希望,“在哪里,快告诉我!” “君上他在,在”晴云不忍心告诉她这一切,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 “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忆昔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带我去见他,快,我要去见他!” “夫人,您别激动,君上他在城门前。”晴云被她抓的双肩生疼,“奴婢这就准备带您过去。” “城门前?”短暂的惊愕之后,忆昔笑了,“君上,他是来救我出去的,是吗?” “夫人,夫人!”晴云听的心一阵酸涩,“君上,他成了楚国的守门人!” “什么?守门人?”忆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道,然后,昏了过去。 “夫人,您醒醒!”晴云迅速地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她真后悔告诉忆昔这么多。 “没事,晴云,快带我去看他!”忆昔挣扎着站起来,苍白的唇间绽放一抹无力的笑意。 “嗯!”晴云噙着泪,使劲地点点头。 她搀扶着忆昔走进妆楼,简单地梳洗了下,忆昔薄薄地施了层粉,上了点胭脂。近来,她真是憔悴了很多。如今,她就要见到落尘了,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苍黄憔悴的容颜。 “晴云,去把我那身绛紫色的绒衫拿来,我今日要穿上。”忆昔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人儿,却仿佛陌生了许多。 “是,夫人!” 片刻之后,晴云同忆昔一起下了楼,一路往南去了。 而她们哪里知道,在距离她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孤独落寞的身影,悄悄地跟在她们身后。 “城门,还有多远呢?”忆昔迫不及待地问晴云。 “夫人,好像是不远了,奴婢也不熟悉这宫中的路,大概就是在前方了。” 两人再无语了。 她们的身后,楚王熊赀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与浓郁的怅然。 原来,无论他怎样用心,都不及她心中的息侯。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日日立在她身后的人。 她忽视了他的爱,而他,却忍痛看着她为息侯流泪,思念。 这是多么不公平的爱,在这场爱的局中,他真是卑微。 指关节又在吱吱作响,泛着森然的白光。 熊赀,你又嫉妒了,是吗?你又恨了,是吗? “不,不!”熊赀咬着牙压抑潜意识中那个卑微的自己,“熊赀,你要夺回她,你必须夺回她,哪怕像夺天下那样残忍,你也要让她诚心地归属于你!” 仰天长笑,他熊赀要让天下都属于他。江山,美人,他都要坐拥,享受。 城门很快就到了,忆昔望着那立在风中,身着盔甲的姬落尘,心疼的无以复加。 是她,才让他忍受这样的屈辱与痛苦。 “夫君!”忆昔挣脱晴云的手,疯狂地向姬落尘奔去。 惊愕地回头,姬落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竟然是他的妻,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夫人,菲儿!”姬落尘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人儿,“菲儿,这是真的吗?你还好吗?” “夫君,我很好,很好!”忆昔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以后,就叫我忆昔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地老天荒,我们都不存在的时候!” “忆昔,忆息,忆惜!”姬落尘又拥紧了她,“我懂,我什么都懂,昔儿,我的好夫人……” 相拥而泣,泪落千行。洒满了来路与去路,濡湿了每一个多情之人的心。 “昔儿,你瘦了,是为夫让你受苦了!”姬落尘心疼地抚摸着忆昔那削苍白的脸庞,低头,轻轻地吻去她眼角,莲腮上的泪珠,“不哭了,好吗?” “嗯,你也不哭了!”忆昔的泪眼,分明地看到姬落尘即将滑落的清泪。 “夫人,我们该走了,若是大王看见了就麻烦了!”晴云小心地曳了下忆昔的裙角,“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忆昔的泪又落了,无论她多么地想坚强,却也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泪水。 她又紧紧地拥住了姬落尘。 “夫君,带我走,我们走的远远的,永远离开这里,好吗?”她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昔儿,现在楚王对我们监视的还很严,我们是逃不掉的。先回去吧,日后我会设法救你出来的。”姬落尘的话说的苍白无力。他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在这诺大的楚宫,他又如何能救出心爱的人? 可是,他还是想这样说,因为不想让她看到绝望。 “嗯,我会一直等着你,永远地等下去!” “那,昔儿,你笑给为夫看看,为夫最喜欢你的笑容!”姬落尘苦涩地笑笑。 “嗯!”忆昔偕干泪眼,秀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纯净绝美的笑,仿若梨花般不染尘埃,不染世俗。 “夫人,真的该走了!”晴云焦急地看了眼天色,“再迟了,怕被发现了。” “昔儿,快走吧!”姬落尘万般不舍地推开她,“日后,我会常去看你!” “夫君,我在待春阁,你记得要常去看我!”她一步三回头,明知道他不能轻易去她的宫殿,却依然留下无穷的期盼。 姬落尘目视着她离去,他分明地看见,忆昔的泪水又如河水流淌,梨花带雨,深深地伤了他的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九章:红泪央 “吴惠子,将他带进来。”未央殿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少顷,便见吴惠子带进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模样的人。只是,他那一双茶色深眸告诉世人,他不是一个寻常的士兵。 是的,他绝不是寻常的士兵,他就是那亡了国,破了家的息国君侯姬落尘。 “息侯,别来无恙啊?”熊赀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笑。 “托你的福,我息侯没那么容易死!”姬落尘亦冷笑,那高高在上的楚王,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 ------------ 第十章:堪惆怅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窗前的鸟儿,啁啾个不停,不知是在为离人哀鸣,还是为离情哀鸣?一只鸟儿哀叫了几声,飞走了,又有别的鸟儿飞上了枝头,继续着那同样的哀鸣。 忆昔一宿未曾合眼,五更时候,红蜡泪流尽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去。晴云起身为她裹上柔软的青菱被,又怕清晨的风寒,便走至窗前,伸手关紧了疏窗。 却在转身的刹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王!”她轻喃一声,又定睛细看了窗外,不错,真的是大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熊赀冲着她微笑,清朗柔和的笑让晴云倍感陌生。 “这不是大王,大王他没有这样的笑。”晴云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的人影,“可那明黄色的衣袍,明明就是这楚国的大王啊!难道?” 心忽然生出一阵浓烈的感动。 她去开了门,熊赀从后窗处绕了过来。 “她,一宿未睡吗?”轻若无闻地问,他的茶色的深眸中,缠绕着细细密密的血丝。 他亦是一宿未眠,在偌大的楚宫中徘徊了一夜,每一次徘徊的终点都是这待春阁的窗前。 他只想,透过窗,在她不知晓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夫人,哦,不,王妃她始终不愿意睡,就这样坐了一夜!”晴云说着,眼角便沁出几滴清泪来。 “唉!”熊赀长叹一声,叹声里包裹着细细密密的忧伤,疼惜与无奈。 茶色的眸扫过室内的一切,定格在了那青菱被中苍白娇小的脸庞之上。 他细细地看着她,笑了。 睡中的忆昔,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嘴角还挂着轻盈的笑意,淡淡的,柔和的,让他心醉。她的眉如含烟的新柳,淡淡的,凝着几缕愁思:她的墨睫上,还沾染着未干的泪水,晶莹剔透,让他忍不住想去吻去它。 “这样会着凉的!”熊赀走上前去,轻轻地握住忆昔那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冰凉的,仿佛涂抹了一层冰雪。 他小心地握着她,不想扰醒她,也不想松开她,只想这样永远地握下去,用他的温暖,暖干她的心。 “关上门,生炭火。”熊赀小声地命令着晴云,然后起身走到忆昔的侧面,低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抱起沉睡中的忆昔。 他想将她抱到床上去。 “大王,你这是”晴云看着他的动作,下出了一身冷汗。 她以为,熊赀会在此时非礼忆昔。 “生炭火,寡人只是想不让她着凉了!”熊赀明白了晴云话中的意思,只是浅笑。 他会要她,但不是这个时候。他要等到她爱上自己的那个时候。 熊赀轻轻抱起忆昔。他结实有力的臂弯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像抱着一只熟睡的乖巧的宠物。 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了幸福。终于,他们能这样近距离地相处了。 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让他心安。 晴云上前掀开了轻纱垂幔,熊赀轻盈地将怀中人儿放在暖衾之中。 “夫君,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不要”忆昔在脱离他手中的刹那,痛苦地叫着,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尚未收回的手。 她没有醒,她是在做梦。 可是他多么希望,有一天,忆昔会这样拉着他熊赀的手,央求他,“夫君,不要走!” 如果,真有那天,他会舍弃一切,陪伴在她的身边。 “昔儿,我不走,不走!”他握紧了她的手,她的纤细的手,她的曾与玉杯相映衬的素手,他真的不想放开。 忆昔翻了个身,又熟睡过去了,眼角眉腮,竟带着盈盈笑意。 她又梦到了他,是吗? 心酸涩,疼痛。熊赀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起身,放下了帘帐。 “好好照顾着她!”语罢,萧然而去。 外面的风真冷。他走着,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 心却更冷了。 …… 鸟儿鸣叫的声音愈来愈大,窗外的旖旎春光蔓延至窗内。忆昔睁开双眼,看到横在窗前的桃花又绽开新的花朵儿,柔和的阳光洒满一地,折射着流逝的光阴。室内的暖炉里,焚着她最爱的桃花香。 她起身,却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躺着。 怎么会是在床上呢?模糊的记忆告诉她,她明明是在桌前坐着的。 “晴云?”她叫着她的贴身侍女,却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兽炉里徐徐吐出的青烟。 忆昔挣扎着起床,却发现头胀痛的厉害,她以手触额,竟是分外地滚烫。 “生病了?” 可是,生病了她也要起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穿上衣,就在准备下床的时候,她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她在最后的模糊意识里,听到晴云大声的呼叫。 而她,竟没有一丝气力地昏了过去。 天昏地暗,真的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晴云刚从外面回来,却在踏进门的时候,看到昏过去的忆昔。 “夫人,夫人!”她叫了半晌,竟然没有叫醒她。 晴云慌了,使出全身气力扶她上了床,却无意间碰到忆昔那滚烫的皮肤。 “夫人难道生病了?”晴云看到忆昔那愈来愈红的脸,慌忙奔出去叫御医去了。 室内,依然缭绕着淡淡幽幽的桃花香气,干枯的桃**在焚烧着,香中夹杂着古怪的气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十一章:风波起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太医,她怎么样?”熊赀立在待春阁的回廊上,双眼直视着那扇紧闭的朱门,心情焦虑极了。 他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大王,夫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老太医一脸释然,“要是再晚些,怕就没办法了!” “什么?”熊赀听得稀里糊涂,“太医,她得的是什么病?” “夫人只是偶感了风寒,病倒是不严重。”老太医的脸色忽然变了,“大王,难道不知道夫人是中了毒?” “中毒?”熊赀一惊,更是稀里糊涂,“太医是说昔儿中了毒?” “是啊,夫人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不过我恰巧了解这毒药的性质。它是产于北方的一种寒草,凌冬开花,花蕊可入药,干燥后焚烧,可产生异香,这种异香含有一定毒性,经人的呼吸道进入肺部,当人吸入一定量的香气后,便会窒息而死。而且,这种毒不易让人察觉,也不会轻易检验出来!” “竟然有人对昔儿下毒!”熊赀的脸色蓦然变了,铁青中泛着苍白,“是谁这么狠毒,竟然要置昔儿于死地?” 再没有心思询问太医,熊赀飞奔向忆昔的寝内。 她还在熟睡,脸上的滚烫的颜色已经退去,看来,她的毒是解了。 可是,那下毒的人会是谁?他后宫中的女人那么多,可是,忆昔一个似乎也没见过,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不过,他很快就会查出,让那个害昔儿的人死! 熊赀静静地坐在忆昔的床畔,乘着她熟睡的时候,他可以仔细地看着她,看着她,他就满足了。 日后的日子还长,她还那么年轻,他会耐心地等她,等到她心甘情愿地偎依在自己的身旁。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有一种优越感,一种浓郁的成就感。他说过,他不仅要得到这个世界,还要得到心爱的她。 忆昔忽然小声地咳嗽起来,但仍未醒来。轻微的咳嗽声过,她又沉睡过去。可能是热的缘故吧,她将身上的被子掀翻到一边去了,露出半个香肩出来。 如玉的肌肤,柔滑细嫩。熊赀看了,忍不住想趴上去,贪婪地噬咬她的香肩。 可是,就在头垂下的时候,他的理智战胜了欲望。 “熊赀,你现在不能这样!”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他的良心在谴责他。 轻轻地掖好被褥,熊赀又深情地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他不能再打扰她,她需要休息。 走至门前,他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一眼躺在帘帐中的她。 一缕淡淡的桃花香气从兽炉里飘出,飘进他的肺中,却忽然触动了他的心思。 “晴云!”他跳出房门,脸色变得吓人,“即刻去灭了兽炉里的香!” “大王,怎么了?”晴云小心地看着他阴晴无常的脸,“夫人,若是不燃着那香,她是无法入睡的。” “不要嗦,快些灭了那香,一会寡人派人送些好的香来与你们!”熊赀命令着晴云,他相信晴云不是下毒的人,他要赶紧去问太医有关昔儿中毒的事情。 “是的,大王!”晴云话未落音,已不见了熊赀的身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夫人突然就中了毒? “唉!”晴云吁出一口长气,然后走进房中灭了那炉中的香。 药堂里,浓烈的草药味让熊赀胃中一片翻腾。 “大王,喝下这杯茶也许会好些的!”老太医方士儒从古老的梨花木橱中翻出陈旧的褐色的茶叶,放下少许在杯盏里,然后冲上滚烫的水,茶叶瞬间舒展开来,在水中翻越,上升,然后飘出奇异的茶香。 “方太医,昔儿所中之毒药在这里可曾有?”熊赀手握杯盏,直开话题。 “那是北方罕见的药,这楚地几乎是没有的!即使有,也只有大户人家私藏的一些!” “那这毒药是怎样使用的?”熊赀继续追问。 “大王是想找出下毒害夫人的凶手吗?”方士儒笑问。 “是的,太医请详细告诉寡人。” “很简单,只需将干燥的寒草花儿放入熏炉中,当花儿燃尽一半的时候,中毒之人也将要停止呼吸了。” “哦,寡人果然没有猜错!”熊赀笑,眼眸中有浅浅的阴邪划过,“最近,可有人来药堂来买药或者来找你去看病的?” “来买药的人自然不少,只是,那寒草花儿我这没卖的,那些买药的人也自然不会成为凶手。” “这也的确!不过,寡人还是想知道一些。”熊赀又笑,却是满眼的自信。 “夫人的丫鬟晴云姑娘今儿早来过,只不过是来叫我去给夫人看病的。”方士儒奇怪地看向熊赀,“晴云姑娘不会害自己的主子吧?” “她当然不会,寡人只是想知道在她走之后,可有什么人来店铺拿过药?”熊赀追问。 “这个我不清楚,我当时就随着晴云姑娘去了待春阁,什么人来过,取了什么药,我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问问药房的小厮,他们都应该记得的。”方士儒语罢便进了药房里面。 片刻之后,他出来了。小声地告诉熊赀。 “大王,听说那当儿,玫瑰苑的苏夫人来过。” “哦,寡人明白了!”熊赀笑,他终于明白了是谁下的毒手。 只是,他曾经的宠姬苏水颜,怎么会害昔儿呢?难道,只是因为嫉妒? 不,不只是这么简单。熊赀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总觉得事情不只是这么简单,他要耐着性子弄清楚一切。 然后,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他要让每一个伤害昔儿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十二章:泪如丝 “大王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玫瑰苑中,苏水颜背对着熊赀立在窗前,曳地的长裙上,有金丝线绣着的繁复的牡丹花,在窗前的一缕阳光里放着耀眼的光芒。 在云梦泽之前,她是熊赀最宠爱的女人。 “寡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下的毒。”熊赀看着她的纤瘦的背影,有刹那的怜惜,却又转瞬即逝,“告诉寡人,为何要害她,昔儿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她和你会有什么恩仇?” “她来楚宫后是没见... ------------ 第十三:凄凉曲 ? “你说,你认识昔儿?”熊赀震惊,果然如他所料,事情不是很简单。 “她是息侯的君夫人,对吧?”苏水颜转过身来,绝美妖艳的脸上,绽放着罂粟般的笑,“可是,臣妾来了这么久,大王可知臣妾是谁?”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吗?”熊赀想起初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地可怜,畏惧地缩在一个有着阳光的角落里,他骑在马上,无意间看到了阳光中那个渴求温暖与爱的脸。 他疼惜地带了她回来,从此锦衣玉食,做了他的宠妾。 几年来,她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任何让他生气的事情。甚至在他宠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地待在玫瑰苑中,耐心地等他回来。 可是,为何,她会对昔儿有那么深的恨?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是的,可是,臣妾也是与息国王室有点粘连的人!”苏水颜侧过身去,有晶莹的泪涌出,“臣妾是息侯的表妹!” “原来这样!”熊赀恍然大悟,即是姬落尘的表妹,自然和昔儿早已相识。“因为什么,你非要残害昔儿?” “原因很简单,她夺了本来属于臣妾的爱,在息宫是,在楚宫亦是。”苏水颜说着,便哽咽起来,泪如丝丝雨,淅淅沥沥下。 “寡人说过,只要是残害寡人心爱女人的人,无论怎样,都得死!”熊赀的脸阴沉起来,他是一个残暴的人,要杀谁,只要一句话。 “连爱都没有的女人,死又何惧?”苏水颜冷笑,晶莹的泪光中,是难以言说的痛苦绝望,“对于一个受了冷落的女人来说,死也许是一种解脱,远胜过孤灯冷夜守空房罢!” 熊赀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自从遇到忆昔,他似乎变的多愁善感起来,可是,每当想起忆昔差点被眼前这个女人害死,他还是忍不住暴怒。 “寡人要处死你!” “生死予夺,还不是大王一句话说了算,臣妾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苏水颜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早已干了,她凄然地望着楚王熊赀,笑的妖异妩媚,“也许,过不了多久,大王也会和臣妾一样,变成累累白骨!” “来人,给这个妖女拖下去,斩了!”熊赀脸即刻青了,“然后曝尸街头。” 他是真的怒了,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不但害了他心爱的人,还敢如此大胆地诅咒他。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大王,你不必焦躁,臣妾只是早些告诉你而已!”苏水颜笑,妖冶的笑充满了雕梁画栋的楼阁。 “拖出去,拖出去!”熊赀忍无可忍。 “大王,不要,不要!”一阵的细碎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柔软的声音却要惊破他的耳膜。 “大王,不要这样对她!”熊赀回头,看到了忆昔那张美的脱俗的脸,挂满了焦虑。 “昔儿,你怎么来了?外面的风寒,你还没好,怎么能跑出来呢?“熊赀疼惜地看着她,好想一把将忆昔抱入怀中温暖。 “大王,算我求你,放了水颜妹妹!”忆昔扑通一声跪下,纤细的手拽着他的衣角,近乎哀求地,“放了她,不要处死她!” “昔儿,快起来!地上太凉!”熊赀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跪倒在地的忆昔,“她都要害死你了,让我如何能忍住气?” 苏水颜立于一旁,凄凉的泪又滑落了。 为何,只有她自己这样凄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费尽全力地爱着另一个女人而全然不顾她的存在? 恨,却更痛! “如果大王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忆昔病后的身子虚弱的很,却为了苏水颜,为了她夫君的亲人,不顾一切地求情。 她爱姬落尘,就会极尽全力保护他所有的亲人。 “昔儿,你快起来,起来我们慢慢谈!”熊赀心疼忆昔,却不肯答应放过苏水颜,他怕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为嫉妒而暗地里残害忆昔。 他要做的就是杀一儆百,让任何人都不敢违抗他的话。 “如果你要杀了水颜妹妹,不如连我也一起杀了算了!”忆昔猜透了他的心思,依然不肯起来。 她要坚持到他亲口答应他的那一刻。可是,她忽然感觉头痛欲裂,似乎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我答应你,昔儿!”熊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迅速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快起来,你又要病了!我答应你就是!” “谢谢你,大王!”忆昔释然一笑,无力地看向苏水颜,“水颜妹妹,等我好些了,我再过来看你!” 苏水颜亦看出了忆昔的真心,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会等着你来的!” 忆昔会心一笑,又昏了过去。 “快传方太医!”熊赀大吼,抱起忆昔往待春阁奔去。 以后,他要更用心地照顾她,再不让她受丝毫的伤害。 84.-第十三:凄凉曲 鸳鸯楼有东西两座,相对而立。两楼的式样,格局都是相同,甚至,连墙上贴的壁画也几乎相同。楼的旁边种植着相同的垂柳,置有规格相同的花圃,圃中青草芬芳,娇兰吐幽。 在这明媚的春光里,恰是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溢露似沾襟。 忆昔大病初愈,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拜访鸳鸯楼的主人云梦泽。 她要和云梦泽联手复仇。 刚踏入鸳鸯楼的大门,便听见楼上传来轻缓的琴声,幽幽咽咽,仿佛是初春里在冰窟中流淌的春水,有一种清,有一种寒,更有一种忧。 是的,云梦泽和她一样,是个不愉快的女人。 也同样身负着仇恨,只是不同而已。 忆昔抬起头来。看到明媚的春光中,楼头之上,那个手抚瑶琴,凝眉远望的女子,和她一样忧伤。 忆昔听着琴声,幽婉哀绝,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心声,惆怅欲碎。 门前的侍女妍月带着她进了鸳鸯楼中的西楼。 “月桃姐姐,告诉小姐,就说妫夫人来了!”妍月甜声细语地嚷道。 云梦泽似乎早听见了,她停止了弹琴,转身微笑着走进屋内。 “不知姐姐光临,妹妹失礼了!”云梦泽温婉一笑,“姐姐快里屋里做!” “云妹妹见外了,前些日我身体有恙,一直没时间过来看望妹妹,还望妹妹不要见怪!”忆昔笑,桃花般的笑迷醉了所有的人。 “姐姐真是一个绝代的美人儿!”云梦泽叹道,“看我们这些俗脂俗粉在姐姐面前都黯然无色了!” “云妹妹真会打趣人,姐姐我都病成了一副黄脸婆,出来都不敢见人了!”忆昔笑,“妹妹今日心情不错,气色也不错啊!” “是啊,心情好才好和姐姐谈心呢!”云梦泽见时机到了,于是屏退左右侍女,带忆昔去了她的闺中深房。 “姐姐都想好了?”云梦泽开门见山,直击话题时不忘起身拉上左窗上的帘子。 “嗯,我想了好多天,还是打算和妹妹联手!”忆昔郑重其事地说。 “这样就好!”云梦泽的脸上浮现一抹恨意,“很快,我们姐妹俩就可以了却心头恨,杀了熊赀,然后永远地离开这个魔鬼般的地方。” “妹妹,姐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你?”忆昔看着云梦泽愈来愈深的恨意,她忽然很想知道,眼前的女人,她心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恨? “姐姐,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了,有什么话,你只管问好了,我都会如实回答你的!” 对于忆昔,她是真的坦诚相待。 “我想知道,妹妹为何如此恨他?” “因为,他杀了我们全族的人!”云梦泽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想将熊赀生吞活剥。 “这是怎么回事?”忆昔继续追问,对于云梦泽,她有太多的疑问。 “八年前,熊赀的军队铁蹄踏上了我们的乡土,他是战魔,走到哪里都要生杀掠夺,有反抗的就要死。而我们的族人早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根本不想受制于楚王,所以,我们全族的人誓死反抗,却被那残暴的楚王全部杀死……”云梦泽哭诉着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在那血腥的战场上,绝望地看着亲人族人一个个惨烈地死去。 那时,她躲在灌木从中,忍着心灵滴血的疼痛,看着那凶残的军队扬尘而去,从此,她小小的心灵里便铭刻下恨,她的此生也便因为恨而坚强地存活着。 她收拾了亲人族人的遗体,用瘦小的手将他们埋葬,然后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故乡。 她一路都在寻找他,那个杀了她全族人的熊赀,直到三年前,她混进了楚宫,一年前,她得到了他的宠爱,却又因为身体有恙,渐渐失去了宠幸,也失去了刺杀他的机会。 “妹妹,往事已矣,不要难过了!”忆昔拿出绢帕,温柔地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该想对付他的办法了!” “姐姐,这么多年来,我想尽了办法,可是,若接近不了他,我就没有杀他的可能。”云梦泽叹道,“月桃跟着我多年了,她也是我们的族人,和我一样幸免于难,只是,她是一个极度胆怯的女孩,我也不指望她能帮我复仇!” “妹妹的意思,是让我利用熊赀现在对我的感情去接近他,然后妹妹和我走的近,也便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是的,姐姐,只是难为你了!”云梦泽心中有一丝惭愧。她知道忆昔对息侯的感情深,不会轻易委身熊赀的。 “可是我”忆昔真的为难极了。让她成天对着一个深恨的男人微笑,温柔,甚至宽衣解带,那是多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妹妹知道姐姐很为难,可是我们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办法了!”云梦泽又流出凄然的泪来,“妹妹难道就不想救出息侯了吗?” “我当然想救出他,就像你想为家人族人报仇一样迫切,可是,我怎么能背叛我的夫君呢?他曾是那样深爱我啊!” 忆昔亦是泣不成声了,每当她想起姬落尘为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她都惭愧的心痛。 “可是,姐姐若一直冷淡着熊赀,怕是时间长了,那个残暴的人又想出邪恶的点子来,到了那时,他也许会用息侯的命来威胁你俯就他。”云梦泽看着忆昔的脸色变了,赶紧接着说了下去,“与其那样玉石俱焚,不如现在屈辱忍受,救出息侯,然后远走高飞。” “妹妹言之有理!”听了云梦泽的一席话,忆昔沉默了良久,才说了这一句话,“给我时间考虑,好吗?” “姐姐,我不强迫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可以知会我一声!”云梦泽淡淡一笑,这一局,她有了八分的胜算。 85.- 第十四章:梦相逢 夜风从对过的水面上吹来,带着河中青草的香气,清清凉凉的。水面上,有孤独的水燕飞过,搅乱了一池安静的水,也搅乱了水边之人的心湖。 无语,怅然,直至夜深人静。 故园心,思人情,在这物非人非的地方,更加地凄凉。 来到汝水已经有两个月的光景了。两个月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对于姬落尘来说,真是度日如年。 这世上,还有谁会在失国丧家,爱妻被人抢走之后依然保持一个寻常之人的平常心呢? 楚王熊赀将他囚禁在汝水。名义上他是汝水亭长,却完全是一个囚徒。白日,他被安置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土屋里干着没完没了的粗活,晚上很晚才有一些自由时间,而这所谓的自由也是由楚王的心腹监视着,他只能在这小小的一片水域活动。 如何,才能逃出这囚笼?如何,才能复了他的国,夺回心爱的人? 昔儿,我的夫人,如果这等待的时间漫长,你还会等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幽幽的湖岸只有他的喟然长叹,连空中飞过的孤燕听着都觉心寒。 “亭长,时间到了,该回去了!”那监视员不乐意地咕哝着,熊赀告诉他,不能让姬落尘有太多的空余时间。 因为,给他空余的时间愈长,他就会变得愈加危险。 “知道了!”姬落尘小声地回应着,有一刻,他真有一种冲动,想即刻杀了眼前的监视人员,然后乘着夜黑风高,他拼了命桃之夭夭,可是,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眼前总是浮起忆昔那美丽却哀求的脸,似乎在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的,他不能轻举妄动,在他现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所能做的,只是忍辱等待,等待那良机的出现。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那是个什么样的机会?那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 第十四章:梦相逢 夜风从对过的水面上吹来,带着河中青草的香气,清清凉凉的。水面上,有孤独的水燕飞过,搅乱了一池安静的水,也搅乱了水边之人的心湖。 无语,怅然,直至夜深人静。 故园心,思人情,在这物非人非的地方,更加地凄凉。 来到汝水已经有两个月的光景了。两个月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对于姬落尘来说,真是度日如年。 这世上,还有谁会在失国丧家,爱妻被人抢走... ------------ 第十五章:接近楚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别怕,是我,墨画!”墨画见姬落尘醒来,一把扯去面纱,一张带露的脸如梨花着雨般呈现在他面前。 “我不是在做梦吧?”姬落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现在只相信梦是美的,现实,残酷的不忍目睹。 “真的是我,不信你仔细看看!”墨画笑,眼角的泪花里有柔柔怯怯的笑,像往日在宫中时一样。 “你不可能是墨画的!”姬落尘想起刚到楚国的时候,他就听见楚兵说,他的母亲和宫中的所有近侍都自杀了。 当时,他的心都碎了。因为他还没来得告诉墨画,她是他的亲生妹妹。 “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还活着,因为我不想就那样称了熊赀的意,所以,我又活了下来。”墨画笑,浓浓的笑意里,填满了浓浓的恨。 “这是真的?”姬落尘伸出左手,在自己的右手上狠狠地掐了下去,竟然真的疼。 疼就好,疼了,他就相信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了。 “君上,快跟我走,看守的人都晕过去了,三更时候他们会醒来,所以,我们要在三更时候离开这里!”墨画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拉起姬落尘就准备走。 “墨画,我们要去哪里?”姬落尘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墨画,他不敢相信墨画会是这样的勇敢,“他们会不会突然醒来?” “不会的,从湖的东边过去,一公里外有条河,河上有摆渡的老人会带我们过河的,过了河我们就安全了!” “哦,那我们快些!”姬落尘被外面的风一吹,即刻清醒了很多。 他要尽快地离开这里,只要逃离了这里,以后他有的是机会。 他们拉着手,像风一样奔到河边。摆渡的老人早就在河岸等候。 “墨画,墨画,我们在这边。”细微却清晰的声音随风传来,墨画和姬落尘听着,心中有了成功的喜悦。 上了船,站在船头回望那远处的囚笼,早已淹没在夜色中,原来,他真的可以逃离那里。 他将再也不会回来,带着他的耻辱与痛,他要去一个隐秘的地方,卷土重来,然后冲向楚宫。 …… 暮春,天真暖,可是待春阁冷冷清清的环境还是让人无法相信,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桃花早已落了,梨花也早已谢了,尘土中,连曾经的芳菲都散尽了,门前的一弯溪水中游着几只白鹅,悠悠晃晃的,许是受了待春阁冷清气息的影响,竟也半天不吱一声,只是无聊地游了一圈又一圈。 溪边的柳树上,长满了柳花,风一吹,飞絮,仿佛是下起了雪。 只是,雪没有下,春天却真的到了尽头。 如何,才能不使春光别去? 没有答语,问的人心中怅然。 “昔儿,又在伤春啊?”熊赀站在忆昔身后半天了,见她一直蹲在地上抚弄着草地上的细密柳花,忍不住走上前来。 他许久都不曾和她说话了,因为她从来都是对他的话听若无闻的。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找她说话。 “是啊,没想到,春天走的这么急!”忆昔回过头来,露出一抹柔美的笑。 熊赀被这一抹笑惊呆了。她,竟然理了他,还对他笑! 真的不可思议! 使劲地揉揉眼睛,熊赀又看向眼前的女子,那抹笑还在,柔柔的,甜美的。 这真的不是梦,他熊赀竟然真的打动了她的心,看来,这些日子的苦辛他真的没有白费。 “昔儿,昔儿,我”熊赀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大男人,一个驰骋沙场,杀人不眨眼的战魔,竟然败在了一个女子的石榴裙下。 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是没有准备好台词的,却突然上了台,也便只有窘迫的份了。 他的衣角,不知何时已被他揪的不成型了,皱皱巴巴的。 “大王来找忆昔,可是有事?”笑脸相迎,心中却万分苦涩,若不是为了那心中暗藏的目的,她如何会对眼前的人柔情万种? “我来是想带昔儿去楚地的云梦泽去玩玩!”熊赀激动万分,却依然没有忘记用“我”字。 高傲自大的他,永远目无下尘,永远喜欢称自己“寡人”,那是天子的称呼,可是他喜欢用,却不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前用。 他要用别样的方式告诉她,他熊赀从未爱一个女人爱这么深过。 “忆昔也早听说过云梦泽风景秀丽,只是无缘一见,今日大王要带忆昔去那里赏风游景,忆昔真是受宠若惊!”忆昔笑,温柔的笑靥里,是绝代的风华。 她真美!所有的景色都要黯然失色了。熊赀沉醉在她的笑靥里,竟忘了回话。 “大王,你不想带忆昔去了吗?” “不,当然想了,我还怕昔儿不想去呢!”熊赀恍然,心中如有妖花盛放。 “那,大王刚在想什么呢?”忆昔撅嘴,“不会是想到云梦泽姑娘了吧?怎么那么巧,好风景偏偏让她拿来当名字使了!” “没,没!昔儿你可不要瞎想,我绝对不会想她了,那都过去了!”熊赀以为忆昔生气了,慌忙解释,“真的没想她,我是在想,咱们坐什么车去?” “坐车多没意思啊!”忆昔扮作一个鬼脸,“我想骑马去!” “骑马?”熊赀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瘦弱的身子,“你行吗?” “没问题,我练过呢!”忆昔扬起头,美丽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阳光。 她变了。他也希望她变,他想让以前在她心中的不愉快都消失,他熊赀要用全部的爱,将她的心中填满快乐与幸福。 可是,会这样吗? 罢了,不想了,只要她快乐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好,我们骑马去。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顿丰盛的晚餐!”熊赀笑,满脸的幸福。 “嗯,忆昔期待着!”忆昔笑,一抹笑隐藏了心中所有的怅然与哀愁。 无论怎样,她都要笑下去,直到笑的他不在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十六章:云梦泽之游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马蹄飞过,扬起一阵香尘,熊赀带着忆昔,两人穿着简单方便的衣服,带着游玩所需的一些物品,在驰骋了数十里后,他们便到了一片水畔。 幽幽湖水,清澈的不含一丝尘滓,水中有浮游的淡青色的水草,那摇曳在水面之上的,仿若纤柔的美人,迎风含笑,偶或低头看向水面,就像害羞的少女在偷偷地顾影自怜。 湖畔的沙地上,有三三两两的雪白色的水鸟,悠闲地栖息着,微觑的双眼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如果有不安分的鱼儿浮出水面,它们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捉住小鱼,然后便自在地享受着美餐。 当然,它们也怕一些强大的动物,当嗅到人的气息时,它们就倏的一声飞出老远。那来这里游赏的人呵,永远只会看到空中美丽的剪影,还有它们清丽的叫声。 熊赀帮忆昔将马拴在了不远处的石墩上,然后两人并肩走向湖边。 “倏”的一声,岸边的白影儿,转眼便飞上了天际。 他们迎风走着,清凉的风夹杂着水草的清新香气,真是怡人。 “昔儿,这楚地的风光还不错吧?”熊赀笑问,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他似乎从来都未这样笑过,更未曾这样开心过! “的确不错,尤其是这云梦泽。”忆昔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水泽,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天水相接,辽阔壮远,让人心镜豁然。 如果,此时与她并肩相游的是她昔日的夫君,她当是怎样的欢愉,幸福? 可是,那只是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如果。 “如果你喜欢,我会常带你出来玩的,不管你何时提出来这里,我都会相陪到底!”熊赀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一双幽深的眼中,含满了脉脉柔情,柔的仿佛一池春水,荡漾,泛着阵阵涟漪。 “大王日理万机,那还会有时间陪我?”忆昔低下头去,眸中有异样的神色。 “那都是些无聊的事情,交给总管阿监就很容易处理了,只要你想出来,我有的是用不完的时间。”熊赀笑,明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只是怕,幸福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他熊赀,竟然真的成了一个痴情种。 “可是,我还是不敢打扰大王!”忆昔抬头,对上他的含情明眸,幽幽叹道。 “昔儿,你还在担心什么?”熊赀焦虑地问。 担忧什么,熊赀,难道你真的不知?在你的成群妻妾中,我能独占你多久,而我的胜局又有几场? 忽然就心境黯然了,这场局,她有胜算吗?为何,云梦泽会那样地相信她的能力? “我是怕”忆昔凝起眉来,“怕王妃她们” “呵!昔儿,你真是多虑了!”熊赀释然,“只要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是啊,有他在,谁能伤了她呢?前些日害过她的苏水颜,至今还被禁足呢! 想起苏水颜,她忽然就有了见她的冲动,毕竟,苏水颜是他的亲人。 也许,苏水颜会帮她救出她的夫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熊赀皱眉,“谁要敢伤害你一丁点,我就让她百倍千倍地偿还!” 他的话真的是掷地有声,竟让她的心安稳了一些。 “昔儿,那边泊着几只画艇,走我们去水上玩玩。”熊赀拉起忆昔的手,这是他曾经日思梦想的,却没想到梦想离现实并不遥远。 “嗯!”忆昔任由他拉着手,也不反抗。是的,她现在还没有反抗的理由,如果想救夫君,她就必须强颜欢笑,与最恨的人牵手。 画艇小巧玲珑,是附近的船家特制的,为的就是让恋人们坐着去水上游玩,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大概一个时辰五两银子吧。 倒真的不实惠,想是除了恋人,是没有人愿意在这上面浪费钱财的。 熊赀从腰间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往船家的木桌上一放,船家的眼即刻就直了,慌忙吩咐准备最好的画艇给他们用。 轻巧的画艇上正好容下两人,木质的椅上铺着蓝底白碎花的棉布罩,坐上去软绵绵的。熊赀一只手掀开画艇的卷帘,一只手牵着忆昔,小心地走进去,然后,放下卷帘,熊赀揽过忆昔,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画艇自动地在水上漂着,透过艇上一个窗户型的小洞,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风景,当然,里面的春光,外面的人可就是不知晓了。 水纹较细,画艇浮动的幅度也很小,只是轻微地晃悠着,让人有睡在摇篮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好,让人觉得恬淡,安闲。 “昔儿,快乐吗?”熊赀搂紧了忆昔,笑着在她耳畔问。 “不快乐!”忆昔故意噘起嘴巴。 “为什么?”熊赀不解。 “你把这帘子都放下了,外面大好的风景岂不是可惜了,我想到船头上看风景!” “这怎么行?你要是出去了,万一掉水里怎么办?”熊赀即刻想到了最危险的问题。 云梦泽里的水虽然不是很深,可是淹死人还是常有的事。 “不让我出去,我们就别玩了,这闷在船里多没意思!”忆昔不高兴起来。是啊,在那掩蔽良好的画舫里,她怎能保证他不会趁机乱来? 她不会那么傻,在胜局还没有一点把握的时候,就让他占尽了便宜。 “好,好,好!我陪你出去,我的宝贝儿!”熊赀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发真柔软,像极了稠丝,缎带,握在手里,整个心都变得软了。 “嗯!”忆昔欢快地从他的怀中逃出,掀开帘,轻步走向船头。 “外面就是亮堂,昔儿说的果然不错,里面是有些闷!”熊赀笑,抬步欲走上前来。 “大王,你应该站在船尾,我们背对着站立,可以看到别样的风景,也可保持画艇的平衡。你说呢?”忆昔仰起头问他。 “昔儿说的对,我这就去船尾!”熊赀讪讪,却依然满脸笑容。 忆昔立在船头,竟有几只大胆的水鸟儿向她飞来,她抬起头,欣然地看着它们从水面掠过的影子。 真美的水鸟儿!忆昔感慨。 鸟儿似乎听出了忆昔的心声,歪着头快乐地鸣叫着,然后轻盈地飞向船头上的舢板上。 忆昔惊讶极了,可爱的水鸟儿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在船上,竟抬着细小的步子向鸟儿走去。 “倏”的一声过后,竟有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忆昔落水了。 她的身子随着鸟儿腾飞的方向跃了起来,然后落水了。 “昔儿!”熊赀闻声大叫,脸色瞬间变了,然后又是扑通一声。 是身体与水相击的声音。 “昔儿,别怕,有我!”熊赀以极快的速度游到忆昔身边,然后紧紧地抱着抖作一团的水人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十七章:怜惜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春暮夏初的季节,水已经很暖了,忆昔却在熊赀的怀中抖个不停。 “冷,好冷!”她哆嗦着吐出几个字,让熊赀听着心一阵阵地疼。他更紧地搂住她,想把自己全部的温暖都传给她。 “船家,借用一下你的床!”是霸道的话,没有丝毫的请求。 “这边请!”船家掀开里面的一扇帘,一张简朴的床呈现在眼前。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给她取暖要紧,千万不能生病了。 “船家,有火没有?”依然是急促的不容商量的语气。 “对不起,刚巧没了。”船家眉头皱了下,“我这倒有些厚点的衣服,不如先给姑娘换上,湿衣服寒气太大!” “这也好,快些帮我取两件送来。” 船家很快拿来了衣服,熊赀将忆昔放在床沿上坐着,他拿过衣服,却犯难了。 他要不要帮她换上,想,却怕得罪了她。 “放下吧,你先出去,把帘子放下来,我自己可以换上!”忆昔小声地说,嘴角已经有些青紫了。 她是真的冷! “好吧!”熊赀不放心地离开,“钻进去换,千万别冻坏了!” 帘子放下来了,船舱内很黑,忆昔朝外面看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哆嗦着手褪去了身上的湿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却不想离开这里,因为一旦回到楚宫内,就意味着她真的要换做一个新的人来生活,来演一场戏,一场带着糜烂与血腥的戏,她不想开始,也不知道结果。 如果,从这里消失多好!那样她就不会强迫着去改变自己。可是,这依然只是她一个人的如果。 剥落的如果,她还是要不甘心地吃掉,在任何人都不知晓的时刻。 “昔儿,好了吗?”帘外,熊赀高大的身影映在了粗布帘上,她看的清晰,却不想回应。 “昔儿?”熊赀又问了一句。 “好了!”忆昔不再哆嗦了,懒懒地回应一句。 即刻便有一丝光亮爬进了黑暗的舱内,是迫不及待的熊赀进来了。 “昔儿,感觉好些了吗?”熊赀走上前,很自然地坐在了床沿上,伸出火热的手握住了她的。 “怎么还这么凉?”他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忆昔却没有回答他。 “昔儿,怎么了,你不舒服?”熊赀有些急了。 是的,忆昔是有些不舒服,她感觉头痛欲裂。 “哎呀,这么烫!”熊赀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猛地缩了回来,“昔儿,你生病了,来,我赶紧带你回去让太医看看!” 忆昔用懒懒的眼神看着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没事!” “都这么烫了,还说没事,我们要尽快回宫!”熊赀掀开被子,拦腰将她抱起,往舱外走去。 她真的发烧了,一张小脸被烧的通红,樱唇更是红艳艳的,带着诱惑人的光泽,他却没有吸吮的欲望。 他要带她回去,他不能让她忍受一点的痛苦。 “昔儿,马儿跑的很快的,我们很快就到,别怕!”他将她抱上马,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马鞭一扬,开始飞奔起来。 数十里的距离,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当他冲进宫门的时候,来不及下马,便飞语传医。 待春阁的小楼里,晴云在等她回来,今天,云梦泽来过两趟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马蹄声将她唤起。 “夫人回来了!” “晴云,快些生炉火!”熊赀下马,飞快地抱着忆昔冲入房内。 忆昔的脸还是红的,像刚染过胭脂似的,惹人怜,更惹人疼。 “太医到了!”晴云告诉他。他将忆昔盖好,放下了帘子,单单露出一只玉臂来。 “太医,快些给昔儿看看!”他脸上的焦躁更盛了。 “大王请先出去,我好静心把脉。” 熊赀不舍地离开了,他真的想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旁,直到她又恢复了健康。 良久,太医终于出来了。 “太医,她怎么样了?”熊赀迫不及待地问。 “回大王,夫人是受了寒,又赶上特殊时期,且她素日身体柔弱,这病怕是需要一段时间静养!” “哦!你先下去吧!”熊赀踉跄着走入室内。 他真没用,还是让她受了苦。 他要加倍地偿还她。 “晴云,快些按太医的方子把药熬出来!昔儿醒来就要喝的!” “是,大王!” 熊赀缓缓地走向床边,洁白如云的轻纱垂幔中,忆昔通红的脸仿佛水中刚盛开的红莲。 真美,可是,美的很苦。 “昔儿,都是我不好,玩什么不好,偏偏想起来带你去水边,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了,是我让你受苦了!”心怀歉疚的熊赀,静静地坐在床沿上。 她正在安睡。 他在等她醒来。然后,用所有的关怀来弥补这过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十八章:醒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一阵酣睡后,忆昔终于从梦中醒来。暖阁里的熏烟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夹杂着干枯桃花的苦涩,这是刚从楚王熊赀的宫内拿来的。据说,是最上等的桃花香。 “昔儿,你终于醒了!”忆昔刚睁开眼,便看到熊赀苍黄的脸,那轮廓分明的脸颊,那如墨修画的眉目,那唇际的一抹藏青,似乎是许久未曾修剪了。 这熟悉的脸庞,她忽然觉得陌生。仿佛不曾见过似的,不知怎地,她看着这一张脸,竟然会生出一丝温暖来。 却,清清楚楚的,不是错觉。 “哦,我睡了多久了?”忆昔挣扎着起来,清亮如洗的眸子转向熊赀,“你在这里多久了?” 她是无心地问出这句话的,却让疲惫不堪的熊赀满心惊喜,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快躺下,要是想坐起来,就先穿上衣服,别着凉了!”熊赀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去拿过床前椅上的厚衫,“已经睡了一天了,方太医说你要多休息。” “哦,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也是刚来不久!”熊赀笑,缓缓低下头去。 忆昔在他低头的刹那看到了他眼际的一圈青晕,那明显的睡眠不足的印迹,她看着,心忽然就感动了,仿佛有暖暖的溪流从心间流过,暖化了心中尖利的冰凌。 “晴云呢?让她来给你热点饭,还没吃吧!”忆昔害怕起自己的心思来,她无法让自己从心里接受他,可是,还是不经意间地想关心他,就仿佛,他不是那个凶残粗暴的楚王,而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君子。 一个让她无法再恨下去的君子。 “她,刚出去了,是我让她出去的!”熊赀笑,“你醒了,我让她去给你准备饭去!” “我倒是真有些饿了!”忆昔巧笑嫣然,“好想吃些粥!” “莲子百合粥怎样?还是银耳糯米粥?”熊赀笑问。 “银耳糯米粥吧,喜欢吃糯的!” “嗯,稍等片刻,我一会就给你送来!”熊赀走到门前又回过头来,“再睡会吧,我亲自去熬粥,来了再叫你!” “嗯!”忆昔并无睡意,只是佯装回答,她想去找云梦泽,自回来后,她就昏睡起来,竟无机会去找她。 她们的计划刚开始,还有很多商量的地方,可没想到自己会睡了过去,还睡了这么久。 “云姑娘,我们夫人在休息呢!大王说不让闲杂人等进去打扰!”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我来了,看她让我进去不?”云梦泽的声音清晰可辨。 “这,大王已经声明过了,奴婢也不敢随意进去,云姑娘还是请回吧!”侍女的声音有些为难,“要不,等我们夫人好些了,您再过来?” 话还没说完,就从里间传来忆昔的声音。 “秋菊,让云姑娘进来吧!” 忆昔的声音提了些,外面可清晰地听出。 “是,夫人!”侍女秋菊应道。 吱呀一声,小巧的门轻声开了,水晶帘动,露出一张女子的秀容来,云梦泽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雪青色的绸布软衫,浅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穿花百蝶,走起路来,那裙摆上的花蝶似乎都在舞动起来,柔美清秀。 “云妹妹今日的装束不错啊,看着更加娟秀了!”忆昔笑,眸中是暖暖的色泽。 “姐姐好些了吗?”云梦泽在她床前的美人椅上坐下,关切地询问忆昔的病情。 “也无大碍,就是特别困,一睡就一天过去了!” “我都来过好几次了,真没想到你的身体会那么弱……”云梦泽说着就拿出绢帕来拭泪,“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让姐姐冒这险了!” “云妹妹这是说哪里话,这是我自愿的,与姐姐没有干系!” “大王,他是不是一夜未离开?”云梦泽又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好像是,我看他眼上一圈圈的青晕,想是一夜未睡吧!” “姐姐,大王对你是真上心了,看来这次落水是有些多余了,他对你的情早入了髓,我们似乎是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云梦泽叹息,“我真没见过大王这么爱一个女人,当初对我,也不过是多些赏赐,极少见他这样关怀人的!” “哦?”忆昔愣了一下,“大王,他现在是不是和以前改变了很多?” “是改变了,也许这种改变只是在你身边吧,对其他人,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残暴!” 云梦泽叹息,眉宇间萦绕着淡淡哀愁,如果,熊赀不是那样凶残的人,她的族人又怎会惨死?她又怎会孤苦伶仃地在外流浪数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每每想起,都痛彻心骨。 恨,恨到了骨髓,可是站在自己的敌人前,却无能为力。要报仇,却要借助别人的能力。 如果,如果忆昔不是同样心怀仇恨的话,她一定会对忆昔心怀愧疚的! 忆昔对云梦泽的话沉默了。她不希望现实是这样的,她不需要这样的关怀与爱,只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一个永远也抹不去的身影,那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姐姐,怎么了?”云梦泽见忆昔陷入了沉思,悄悄问她。 “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忆昔笑,眸中有一丝的悲凉划过,“大王一会儿怕是要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要是被听见了,怕是我们都不好过!”云梦泽起身,拿过椅背上挂着的外衫,然后微笑着和忆昔道别。 “云妹妹,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忆昔问,有一丝的不安。 “姐姐比我聪明,接下来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姐姐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我不会为难姐姐!”云梦泽笑,转过身去,优雅地走开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十九章:王妃的到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昔儿,粥好了!”门还未开,熊赀欢喜的声音已经传了里间,忆昔正在思忖云梦泽的话,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计划继续实施下去。 “昔儿,今年的糯米好的很呢,熬得粥特别香,我已冷了片时了,现在温度正好,味道也是绝佳的,你快尝尝吧!”熊赀坐在忆昔床畔,轻轻地递上热气腾腾的银耳糯米粥。 “嗯,真是麻烦你了!”忆昔笑,明眸里满是感激。 “跟我说什么感激呢,快些吃,快些好起来!”熊赀舀起一勺粥,在嘴边轻轻吹了下,然后送至忆昔嘴边。 “还是,我自己来吧!”忆昔很不自然地躲开了,“我自己来!” “嗯,也好!”熊赀略有些失落,悄悄地将碗递给了她。 “嗯!味道真好!”忆昔尝了一小口,赞道,“熬的粥多吗?你也去盛点吃吧,别只看着我吃!” “我等你吃好了,我再下去吃,多着呢,你尽管多吃些!”熊赀满脸疼惜,“昔儿,让你受苦了!” “大王,我不怨你!”忆昔拿着汤勺的手不断地搅动着碗里的粥,想起落水的事情,竟然有一丝愧疚。 她真的害怕他对自己好,她倒情愿他从此冷淡自己。 可是,似乎不太可能。 “别搅了,再不喝就凉了,凉了吃着对胃不好!”熊赀宠溺地嗔怪她。 忆昔笑笑,不再言语,低下头去认真地吃起粥来。 门外,一个衣着华丽,姿态妖娆的女子摆着杨柳腰袅娜而来。 “奴婢参见王妃!”一排侍女相继跪下。 “都起来吧!”秦月盈一个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起来。 “听说,你们的妫夫人落水生病了?”秦月盈走到门前,懒懒地看一眼紧闭的朱门,问向门前的侍女,“她现在在里面吗?” “夫人正在休息!”侍女秋菊低下头去小声说,“大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夫人,包括” “包括我,是吗?”秦月盈笑,“可是,我若想进去呢?” “王妃,是大王吩咐的,奴婢不敢违背大王!”秋菊见秦月盈变了脸色,吓得言语哆嗦。 “死丫头,你害怕大王,就不怕我,我不过是好心来看看你们夫人,难道还不能进去吗?”秦月盈笑,满眼的不屑,“开门!” “大王大王”秋菊吓得花容失色,她本想说熊赀在里面的,却被秦月盈的言行吓住了。 “大王,你以为我就怕他了?”秦月盈冷笑,“不开是吧,那我自己进去!” 说着,她伸脚踹开了那小巧的门。 门开了,却伴着她的一声尖叫。 “啊!”她来不及缓过神来,已被熊赀抓着脚提了起来。 “不是不怕寡人吗?”熊赀的脸色不复是柔和的了,那满脸的冷酷和阴霾似乎要将她吞没。 “大王,放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秦月盈疼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臣妾不敢了,求大王放了臣妾!” “放了你?”熊赀冷笑,“寡人已经放过你一次了,奈何你毫不知趣,竟再次违背寡人的旨意,你还敢求饶恕?” “大王,臣妾知错了,臣妾听说妫夫人生病了,就赶过来看看!谁知”秦月盈头悬向地,满脸憋得通红,话也无力气说了,“谁知” “你还想狡辩!你刚说的话,寡人全听清楚了,你哪有什么好心!”熊赀的手抓的更紧了,他是铁了心要给她颜色看看。 “大王,放放了我”秦月盈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了,“臣妾再不敢了。” “放了你,只会让你学的更大胆!”熊赀冷笑森然。 “大王,放了王妃吧,她没有错!”忆昔从床上穿衣下来,小声请求着。 “妫忆昔,你假慈悲”秦月盈看着忆昔走过来,咬牙切齿地骂道。 她是恨忆昔,恨的彻骨。因为,是忆昔夺走了她仅存的一点希望,是忆昔让她独守空房日复日,夜复夜,是忆昔让她开始卑微起来,所有的人都嘲笑她。 可是,她愈是恨忆昔,熊赀却愈爱忆昔,她真的绝望了,不知该怎样做。今天她是不顾一切地来这里闹,只是想讨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可怜的女人,刚来就成了这般光景。 “你敢骂她!”熊赀恼了,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些,大到能听见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大王,快放了王妃,这样会弄坏她的!”忆昔听的心惊,她是真的同情起这个女人来了,“大王,算我求你了!” “昔儿,她都这样骂你,你还替她求情,你太善良了!可是,在这楚宫,你若是太善良了,就会被这个恶女人欺负的!” “大王,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商量,有什么问题一起解决,这样下去王妃会受不了的!”忆昔依然求情,一双水眸里溢满了温情,“我就再求你一次!” “好吧,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先放了她,等我晚上再处理这事情!”熊赀放下秦月盈,然后叫来外面的宫女。 “你们给我把她带到未央宫中,未得我的允许,不许她出宫,否则你们都脱不了干系。”熊赀脸色略好了些,可还是极难看。 忆昔长叹一声。她知道,秦月盈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她想的真多。 秦月盈哭丧着脸被众人带走了。待春阁的小楼里又安静下来。 “昔儿,粥凉了,我去给你盛点热的!”熊赀又恢复到原来的温柔,他拿起紫檀木桌上的瓷碗,对忆昔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暖阁。 外面的风好凉。 怎么,他好不容易和忆昔的关系好了起来,却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十章:废妃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未央宫中,漆黑一片,是少有的现象。 熊赀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待春阁,回到了未央宫。今天他的大好心情都被秦月盈给毁了,直到现在还怒气未消。 门前伫立的侍卫,仿佛尊像般一动不动,看到熊赀进来,都齐刷刷地跪下行礼,他们还未开口,恭迎的话便被熊赀挥出的手势给挡了回去。 他脚步沉重地走向寝宫,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着丝丝女子脂粉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 他喜欢桃花,可是,他不喜欢秦月盈。 随行的侍卫悄悄问他:“掌灯否?” “无需!”他冷冷打断。 他喜欢黑夜,黑夜让他想起忆昔的黑色的眸子,美丽中萦绕着淡淡的忧伤。他怕突然亮起的灯会破坏他的幻想,他更不想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秦月盈那脂肥粉厚不见本色的妖娆妩媚的脸。 他循着那丝脂粉香气,走到她的身边。 “哼!”秦月盈不满地哼出声来。 “冷宫和死,你选择一个!”熊赀不理睬她的高傲的语气,一句冷冰冰的话迸出,便足以将她置于下风。 “你敢?”秦月盈浑身颤抖了下,却故作镇静。 “寡人有何不敢?”熊赀冷笑,茶色的眸在黑夜里放着妖异的光芒,“不要说你是秦国的公主,那没有用!” “你!”秦月盈的心突然落入了万丈深渊,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这般绝情,而且还这般狂妄。 “明天凌晨之前,给我答复。”熊赀不耐烦地说,“如果现在就想好了,也许你会少受些苦。” “你说什么?什么选择?”秦月盈茫然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似的。 “死还是冷宫?”熊赀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还不明白,那寡人就直接给你判决!” “哼!”秦月盈一声闷哼,她刚刚似乎是真的糊涂了,还是相信这只是梦里? “你说话啊你?”熊赀忍无可忍了。 “要杀要剐,悉听君便!”秦月盈彻底清醒了,眼前的男子,对她,早已无一丝的恩情,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过恩情。 一切,从开始就错的一塌糊涂。而她,秦国的尊贵公主,竟然期冀着他的爱与疼惜。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熊赀笑,阴霾中带满了不屑。 “我去冷宫!”她突然被问住,突然匍匐在地,使劲地纠结着他的衣摆,“看在我们三年夫妻的份上,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要杀我!” “好吧!”凄绝的哀求让熊赀听着刺心,就让她去冷宫吧,如果她在冷宫中也不安分守己,那他不会在乎多杀一个人。 是啊,他熊赀,驰骋沙场数十年,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的!只要有人拦着他夺取江山,拥坐美人之路的人,他都要杀,何况区区一个秦月盈,一个他从未有过情感的女人? “吴惠子!” “奴才在!” “带王妃下去,从此幽居落秋宫,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擅自出宫。”熊赀吩咐道,仿佛在处罚犯了军规的将士,不带一丝感情。 “那王妃的正常起居,还是和以往一样吗?”吴惠子颤声问。 “狗奴才,你见哪个冷宫妃嫔还有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伺候着的?”熊赀恼,“赶紧给我滚下去!以后,她和下人们的待遇一般!” “大王,臣妾还有一个请求!”秦月盈从地上爬起,脸上的戚容早已不在,不知何时已是从容不迫的神情。 “什么,说!” “臣妾想,让媚儿随着臣妾,她和我” “行了,不就是个丫鬟吗,寡人就给你便是!”熊赀冷冷地打断秦月盈的话,“不过,你们俩要是敢在楚宫滋事,那寡人就都让你们死!” 残忍决绝的话,仿佛利刃般捅在秦月盈的心上,破碎的心滴着鲜血,她却没有流泪,相反的却是笑若春花。 “臣妾哪里敢?不过”秦月盈笑,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讥笑。 “不过什么?”熊赀的茶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要是大王宫里有人滋事了,大王可别找到臣妾的冷宫里去兴师问罪啊!”秦月盈笑,艳若罂粟。 “给我滚!”熊赀知道她是在暗指忆昔,心火即刻便冲了上来。 为什么他熊赀爱一个人这么难?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和他作对。 “大王别急,急火攻心,上了龙体臣妾的责任可就大了!”秦月盈笑,“臣妾这就滚开,免得大王见了心烦!”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未央宫,从此再不会回来。 冷冷的落秋宫,静无一人,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初夏的季节,却真的仿佛进入了萧瑟清秋节,冷冷清清的,偶有鸟儿穿过树叶的缝隙,留下几声哀鸣,算是打破这死寂的气息。 秦月盈穿着素白的长衫,挽着最普通的月髻,没有脂粉,没有衣香,没有华丽与富贵,只有落寞,还有仇恨。 从此布衣荆钗,粗茶淡饭,不是没有怨恨的,却只能把所有的仇恨深埋心底,然后,然后便化仇恨于力量。 是的,她选择冷宫,也便是选择了唯一生存的机会,她要握着这仅有的机会,然后一点点爬上至尊之位,然后,让那些给她耻辱与苦难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样,她才不愧于是大秦国的尊贵公主,她不要靠别人,不要靠尊贵的公主身份去博得爱与幸福,她要一个人从深渊里爬出来,然后,昭告世人她才是楚国最尊贵的人。 侍女媚儿叹息一声,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秦月盈听着那一声叹息,却没有理会。 因为,现在还不是她大秦公主秦月盈叹息的时候。 一切都为时太早。谁也不能说自己胜了! 她笑,灿若春花。那一抹笑将落秋宫的肃杀冷寂一扫而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十一章:楚王新妃 熊赀废妃的事传遍了整个楚宫,消息却也只能在楚宫内流传。因为,残暴的楚王熊赀亲自宣布,若有人敢将此消息走漏出去,便是死罪。 所以受惯楚王威的人都缄口沉默,没有人会没事找事,更没有人会去找死。消息就很快消失了,仿佛是一个顽童吹出的肥皂泡,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只是,王妃废去了,当然要立新的王妃,人们都又开始议论纷纷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楚王的新妃自然是忆昔,可是,偏偏有一些不识... ------------ 第二十二章:逃避 夜风丝丝缕缕地从窗外溜进来,让充满熏烟味的兰室内清爽了许多。初夏的夜,稍微有些闷,只是夜深出外去,却又略显幽凉。 忆昔身子弱,所有熊赀是极少让她出门的,一则是怕她不小心着了凉,二则是怕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在背地里做些手脚,害了忆昔。所以,在正式的册封大典来临之前,他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夜风摇曳着室内的烛火,蜡泪流的更加汹涌了,那飘出的乳白色的熏烟更是多了几许呛人的味道,熊赀... ------------ 二十三章:风云暗涌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落秋宫中,一片苍郁的高木荫出一片寂寞的天地,天地中的人也是寂寞的,像那多年未曾有过生机的枯木。人说,进了冷宫,便是进入了比死亡更阴森的坟墓,只是,有的坟墓是用来葬人的,有的是用来葬心的。 树影婆娑处,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人,脚步轻的仿佛是落叶在地上滑动。一个女子走到树的后面靠近墙角的隐蔽处,悄悄地往四处瞅瞅,见周围悄无一人,才小心翼翼地吹起口哨,很快便见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高高的墙头,落在了她的肩头。 秦月盈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她从袖中拿出事先折好的信笺,然后将它牢牢地系在鸽子的脚上,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鸽子雪白柔软的羽毛,在它的耳畔轻轻耳语一阵,就又将她放飞了。 一抹白色的影子飞入云霄,带着一个女子的希望,飞向了那遥远的地方。 秦月盈笑着站在树影下,依然抬着头看向鸽子飞去的方向,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从新地站在日影下,站在比任何人都高贵的地方,笑着俯视身下的人,告诉她们:这楚宫的世界是属于她的,没有人能够夺走该属于她的一切。 如果消息快的话,应该不出半月,她的父王,兄长,将会带着大队的人马,威武地冲入楚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楚宫的一切。那时,是熊赀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天下毁于一旦的时候,是她秦月盈的世界新生的时候。 她时刻不在幻想着这样的时候发生,所以,尽管冷宫的日子凄苦异常,她依然可以处之泰然,她总想象着有那一天,她穿着最华丽的衣袍,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地方,笑着问熊赀:别来无恙? 日影渐渐淡了,她才恍然已是黄昏,悄悄地走入宫中,手拂过门闩上斑驳的痕迹,心中闪过刹那的凄凉。 不过,她不怕这种凄凉,她有勇气熬过这黎明前的黑暗。 齐国,清河村,旭日初升的时候。 一处茅屋里升出淡淡的烟,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在黑的灶炉旁忙碌,清晨温柔的阳光里,看得清女子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白皙纤瘦的脸庞上,没有一丝铅华,却显得异常清新秀丽,如若生在富贵人家,定是一个倾城美人。 墨画正在细心地准备着早餐,灶火的浓烟熏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却还是不忍出来透透气。 “墨画,怎么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内间传出,细细柔柔的。 “没什么,只是被烟呛着了,我咳嗽两声就好了。”墨画用衣袖轻轻遮住了脸,又轻微地咳嗽了两声。 “你歇歇,还是我来吧!”男子突然就出现在她的身后,修长纤瘦的身影,苍黄削的脸庞,深陷的眼窝,失血的唇,早没了当初的鲜活莹润,更没了当初的俊逸风华。 他是姬落尘,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你晚上又没睡好?”墨画转过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细声问道。 “没啊,睡的比任何时候都好!”姬落尘笑,故作精神地耸了耸肩。 “眼圈还有一圈青晕呢,还非要说睡好了!”墨画轻轻叹息,“你真的打算今日出发去楚国?” “嗯!”姬落尘低下头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吗?”墨画轻若无闻地问,“时候似乎太早了些!” “楚地的环境我很不了解,需要先过去熟悉环境。” “那吃过早饭,我们准备准备,我陪你一起去。”墨画知道他是去意已决,也不再劝阻。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甘苦与共。 “不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会吃很多苦,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你不用劝我,就像我不去劝你留下一样,我是一定要去的。”墨画的眼眸里有晶莹的泪花闪动,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哭了。 她怕,如果她不跟着他去,怕是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哭起来了?”姬落尘侧过脸去看她,却见墨画一个转身,已经趴在了他的肩上。 “我怕!”她抽泣着,有太多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王兄,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姬落尘的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下。 “墨画,你怎么知道的?”他问,仿佛呓语般。 “那次在关雎宫,你和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只是,我情愿相信那不是真的,我不想成为你的妹妹。”墨画笑,无限的凄楚,她自幼跟随在他的左右,怎么会不动一丝的情感? 她从不敢将这份感情透露出去,只想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心中没有她,哪怕他已经娶了别的女子,她也不介意。她想要的只是永远地待在他的身旁,直到地老天荒。 可是,没有天荒地老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她是再没有可能以这样的身份方式陪伴在他的左右了。 只因,兄妹这一层特殊的关系,是她的情感所不能跨越的鸿沟。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姬落尘心中一阵凄楚,“墨画,我的好妹妹,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和你娘,你们受苦了!” “王兄,不是这样的,我这些年陪伴在你的身边,过的一直都很好!”她哽咽着说完这些,却发现眼泪早已不自觉地流满了他的衣襟。 “王兄,我们不去楚国,好不好?”她抬起泪眼看他,“我们把一切都忘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好不好?” 无数个“好不好”在他的脑中打着卷缠绕着他,却在每次想起他梦中的爱人的时候都化作了烟消云散。 “墨画,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他目光中的仇恨似乎要将这个世界都要吞噬下去,“这仇,我一定要报,否则,我会日夜不安的!” “那你想怎样呢,王兄?”墨画绝望地问他。 “我打算先去楚国,然后混入楚宫,找到昔儿,然后,杀了熊赀。” “楚国那么大,戒备那么森严,你想只身前往,容易吗?熊赀那样阴险残暴,杀了他,可能吗?“ “我不想这些,只要能杀了熊赀,救出昔儿,我什么也不在乎!” “也不在乎我吗?”墨画凄咽地问。 “墨画,你不一样!”熊赀看着满脸泪水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一样,是和她不一样吗?所以,你为了她,连你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乎了?”墨画冷笑。 “墨画,我不是这个意思。”姬落尘急了,“我希望你和她一样,都好好地活着,你们一个也不能少!” “你也不能少!”墨画噘起嘴巴,“王兄,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救嫂嫂!” 姬落尘看着她,微微地叹声气,不再言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十四章:盛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册妃大典如期举行,楚王熊赀如愿以偿地娶了最心爱的女子为妃。只是,心里不愉快的人虽然很多,却再没有人敢显出丝毫的不满来。毕竟伴君如伴虎,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丢了官职或者头颅。 忆昔身着大红色的宫装,华丽的衣襟上绣着一只火红的大凤凰,似乎要展翅飞向高空,那用金丝线织就的繁复的翎羽,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楚宫的每一个女子都黯然失色。 今天,她将是楚宫的凤凰,是楚王熊赀最宠爱的正宫王妃。 乐声奏响,册妃仪式即将开始。楚王熊赀早已在未央宫里等候,等候她的还有文武百官,还有那些曾经最得宠的侧妃,夫人。 忆昔在宫女的搀扶下,拖着曳地的长裙走上大殿,人们的目光即刻被吸引至门外,他们看到了有生以来最华美的女人,仿若仙人般迤逦而来。 忆昔脸上薄施了一层胭脂水粉,淡扫了柳叶峨眉,脸上挂着浅浅的,正和时宜的笑容,走进众人惊艳的目光中。 她看到了左侧第一位的云梦泽,两人相视一笑,便即刻避开了,那隐藏在彼此心间的秘密,她们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也许,今晚,她们的计划就要实现了,不能让任何人从她们的眼神里发现了秘密。 她转过头去看右侧的女眷,大都是脸上挂着明媚的笑靥,却难以掩饰心中的嫉恨与恼怒。忆昔看着她们,忽然觉得做女人真的很可怜,一生为了夺宠也不知失去了多少幸福。 忆昔回她们一个同样敷衍的笑容,如果她不是和熊赀有着莫大的仇恨的话,无论熊赀多么爱她,她都不会选择做王妃的。 可是,现在她是生不由己,也许,余下的日子,她不仅要对付楚王熊赀,更要学着对付他后宫的莺莺燕燕。 忽然乐声停了,传来总管吴惠子拉的老长的阴阳腔:时辰到,开始行礼! 忆昔从梦中惊醒,微笑着抬头,那朝堂上高高在上的王,亦是满面柔情地看着她,两两相望,似乎,在这短暂的一刻,她们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化为乌有。 “王妃,快些拜谢啊!”身旁的侍女青梨拉着她的衣角提醒她,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忆昔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才恍然自己失神了许久。 “臣妾妫忆昔谢过大王,大王万岁!”她清晰地吐出这句烂熟于心的话,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风度翩翩的楚王熊赀。 “昔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熊赀笑,“我做的好吗?” 好吗?好吗?他似乎不止一次这样问她,只是祈求她从心底去原谅他,可是,让她如何不昧良心地回答他? “好,很好!”她轻若无闻地说,笑意渐浓时候,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却瞬间消失了。 “昔儿,我们回房吧?”熊赀挥挥手遣散众人,“忙碌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我在蓬莱宫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我们一起吃,如何?” “臣妾一切听从大王安排!” 熊赀笑意更浓了,他执起忆昔纤柔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踏入了未央宫前早准备好的香车锦娇。 放下帘,轿内便成了他们两人的天地。 晚饭的时候,熊赀又命宫人取来各国刚进贡的时鲜物品,衣帛,锦缎,各式各样的首饰。侍立在两旁的宫人看了,都在心中暗叹:大王对这位新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宠爱啊! 忆昔早已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她并不爱慕这些绫罗绸缎,也不留恋什么富贵繁华,她需要的只是与心爱的息侯相偕至老,实现他们彼此的誓言,承诺。 “昔儿,这些东西你想要多少,我就让人给你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熊赀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不停地为她拣喜爱的菜肴,忆昔虽无心情在此,却也不敢显出厌烦的神情来。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的情感左右了大局。 “大王,臣妾不需要这么多东西,放在这里也是累赘,今日即是臣妾和大王的大喜之日,不如借此机会,让臣妾送几位夫人些衣帛首饰,也好让她们知道,大王心里也是关心她们的。”忆昔笑,为熊赀送上了一杯酒。 熊赀接过酒盏,欢笑着饮下:“爱妃真是想的周到,她们遇上你这样的王妃,该是她们的福气,明日里你让丫头们送几件过去吧,何必自己劳神!” “大王说的也是,不过,臣妾也想和姐妹们联络联络感情,日后也好相处些!”忆昔见熊赀有些醉意了,心中略有些慌。 “也好,那你快去快回啊,我在这里等你!”熊赀执起她的手,低头在她的脸蛋上碰了一下。 “谢大王!”忆昔别过,便让青梨拿上首饰等物,往各宫去了。 今晚上,她和云梦泽的计划就要实现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是慌的很。 鸳鸯楼中一点灯火闪烁,是云梦泽在等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十五章:人皮面具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云妹妹!”忆昔站在云梦泽的身后,轻轻唤她。 云梦泽一直在抚琴,她极少说话,琴音代替了她所有的话,可是懂得的人极少,而忆昔,是那极少人中的一个。 “姐姐,你来了!”云梦泽转过脸来,忆昔震惊地发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难怪,她立在云梦泽身后那么久,都不见她回头,原来是怕哭泣的时候让人看见。 忆昔一阵心疼。她怜惜像云梦泽这样的女子,也悲悯和自己一样的人。 “怎么了,云妹妹?”忆昔从衣袖中拿出一干净的绢帕递给她。 “姐姐,我是太激动了,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云梦泽笑,泪花里她的笑容仿若梨花般凄美。 “是啊,我也激动着,这一天,终于来了!”忆昔咬着牙说,却发现唇齿间竟无了恨意。 怅然了片刻。忆昔问:“妹妹,那位药师来了吗?” “他在楼下的暗阁里等着我们。”云梦泽擦干泪眼转问忆昔,“熊赀他怎么样了?” “酒里放了些迷药,他喝了不少,现在应该醉的一塌糊涂,我走时已经扶他去房中了,除了我们,没有人能进去。” “那就好,我们快些儿去暗阁里,邱药师应该把人皮面具制作的差不多了,我们快些行动,别让人发现了破绽。” “好的!”忆昔被云梦泽拉着匆忙下楼去了。 暗阁里点着三盏灯,还算亮堂。忆昔刚进去便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站立在烛火旁,正细心地研制者手中的人皮面具,对面是一个清瘦的丫鬟。 “邱药师,还需多久?”云梦泽问,悄声站在他的身后。 “快了,还需一刻钟。”男子回头,深深的一双眼盯在忆昔身上,“王妃的这张脸倒是好做的多,大概要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还等得及,邱药师,你尽量做细致些,钱不是问题。” “好的,我尽力而为。”邱药师说着,又低头继续做着手中的面具。 暗阁中,一片沉寂。 一刻钟后,一张面具落成了。邱药师拿过递给忆昔,忆昔接过,轻轻地贴在脸上,有冰凉的感觉滑过。 “怎么样?”忆昔轻问。 “邱药师果然妙手,竟然做的这般细致。”云梦泽惊叹,“和晴云姑娘像极了。” 坐立良久的晴云站起来,走到忆昔身边,不住地感慨:“王妃,真的像极了!” 忆昔笑,有了晴云的这张脸,她哪里都可以去了。 “那邱药师快些把我要用的面具做出来吧?”云梦泽转身看向邱药师,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请王妃坐在晴云姑娘刚坐的地方,这样方便臣描摹王妃形态。”邱药师对忆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忆昔退去人皮面具,递给晴云拿着,乖乖巧巧的坐下了。 时间一刻刻地流逝,她们眼见着又一张近似真人的面具从邱药师的手中落成。 “真好!”云梦泽带上后,忆昔和晴云一起称赞道,“真的是太像了,怕是连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了。” “谢谢邱药师,麻烦你了!”云梦泽笑,然后示意忆昔和晴云离开。 “云姑娘说哪里话,我不过是借此谋生罢了!”邱药师笑,向云梦泽摊开了双手。 “邱药师在此等候片刻,我这就上去娶银两过来。”云梦泽笑,转身出了暗阁。 而在邱太医没在意的片刻,一扇从天而降的门在云梦泽的身后落下。 他被莫名奇妙地锁在了暗阁里。 片刻之后他才恍然:她们要将他幽闭起来,因为,怕他出去泄了秘密。 他仰天长叹,却也无济于事。 夜幕降落,花好月圆。 蓬莱宫中,灯火辉煌,酒香迷醉。 门前侍立着众多的侍卫,看来,熊赀是个心思极细的人。 云梦泽抚摸着脸上的薄薄的人皮面具,心中有刹那的惊慌。她提起今日忆昔穿过的大红宫装,细布迈上台阶,但见众侍卫齐声下跪:王妃吉安! 云梦泽怕声音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微笑着示意他们起来,也不多言,便进了蓬莱宫内。 宫内的气氛有些让人迷醉,熏着淡淡的桃花香,云梦泽有些闻不惯这种略带苦涩的香气,忍不住拿袖子遮住了鼻子,却见一个侍女从内阁里出来,端着金盆,盆中的液体发着拙劣的酒气。 “王妃,你回来了?”侍女青梨见是忆昔,慌忙行礼,“给苏夫人她们的东西我都送过了,看着天色晚了就急着回来了。” 云梦泽笑笑,没有说话,她用手指指门,青梨便端着金盆出去了,并牢牢地带上了门。 她继续向里面的房中走去,蓬莱宫的环境她还是比较熟悉,当时秦月盈为王妃的时候,她来过几次,也只是寻常的礼仪拜谒而已。 内房里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她皱了皱眉头,真没想到熊赀的新房竟然弄的这么酒气冲天的,不知道忆昔怎么受得了。 有轻微的鼻息声传来,她吓了一跳。 难道是他醒来了? 可是,忆昔明明说他吃过迷药,还喝了很多的酒,他又怎么可能醒来? 犹疑着,她又壮胆往前迈了几步,再有一扇门,就是他睡的地方了。 鼻息声听的更真切了,她忽然笑了:只有熟睡中的人,才会有这种粗重的鼻息声。 她伸手握住腰间的匕首,心中已经有了八分的胜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十六章:刺杀 推开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云梦泽一眼瞥见房中的紫檀木桌上陈列的水晶盘,盘中盛放着晶莹的冰块,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有些已经化为水了,浅浅的冰面上,撒着新鲜的粉红桃花瓣,春天早已过去了,看来这些桃花瓣一定是熊赀命宫人早先准备下的,只为今天之用。 云梦泽轻轻走进去,看见如云的宫纱垂幔中,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正仰躺在鸳鸯锦被上,大红的被褥和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映衬着... ------------ 第二十七章:走投无路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大王有令,即刻关上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一个将士拦住打扮成晴云模样的忆昔,冷冷说道。 忆昔心下一凉,知道云梦泽刺杀的事情败露了,可是如今之际,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稳定了情绪,忆昔走上前,笑脸相迎:“我是受王妃之命出城办事的,希望将士们行个方便!” “这也不行,大王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出,就是王妃本人来了,我们也不敢私自让她出城。”将士手执金戈,声音冰冷无情。 “你怕大王怪罪,就不怕王妃怪罪吗?”忆昔笑问。 “我只听大王吩咐!”声音还是那样的冷。 忆昔知道今日出城无戏了,她踌躇了一会儿,摸着自己脸上幽凉的人皮面具,现在无论她是晴云还是忆昔,回去都很危险,可是如果不回去,她出不了城门,同样是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忽然想到她的同伴云梦泽,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安危如何。 还有熊赀,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云梦泽到底伤着他没有? 一系列的未知,在她的脑中搅合着,扰得她心烦意乱。看来,她们的计划还是有很多的疏漏,要不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失败了? 她想的头都大了,也弄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奈之际,她心一横,竟然要回到蓬莱宫中。 是的,她必须回去,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怕的腥风血雨,她都要回去,也许回去了,她还有一丝的机会,或者熊赀发现了刺杀他的人根本不是她,她就可以继续过回以前的日子。 那样,她还能等待新的机会,如果没有人发现人皮面具的秘密,她还可以重新得到他的宠爱,利用那宠爱借机逃出楚宫。 对于云梦泽,她也无法预知她的结局,当然,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避过熊赀残暴的处罚,她也希望云梦泽能忘记那旧日仇恨,安心地在楚宫生活下去,毕竟,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当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对死者的安慰。 她真的害怕仇恨,因为仇恨,她才变成了这般模样,因为仇恨,她忽略了太多人的情感,如果复仇必须要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体才能成功的话,她宁愿放弃。 不知何时,她已快到了蓬莱宫中。在无人在的时候,她转身,悄悄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用纤长的指甲将其撕破,然后洒落在清溪中,溪水流的湍急,面具的碎片很快便随着流水消失不见了。 扬起纤尘不染的清丽面容,她从容走向蓬莱宫。 宫前侍立着众多的宫女侍卫,一个个脸色冰冷,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坏。 “王妃,救我!”刚走过去,便听见晴云凄惨而绝望的声音。 忆昔循声望去,见众人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冷面的侍卫押着晴云往外走去。 晴云挣扎着,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脸上晶亮的泪水在耀眼的灯光中发着凄哀的光芒。 “晴云!”忆昔愣在原地,看着愈来愈近的侍卫,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你们放了她,这事情与她无关!” “王妃的意思是?”那名侍卫冷冷问道。 “放了她,这事情是我做的,要是问罪,带走我好了!”忆昔扬起头,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意。 “王妃果然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难怪大王会这么宠爱你!”侍卫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晴云,“我若是放了你,王妃可得跟着我去大牢里,然后等候大王发落!” “我跟你走!”忆昔淡淡道,她现在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如果熊赀真要处死她,她也无所畏惧。 她凄惨地笑笑:也许,她死了,很多人都会好过些。 “王妃,不!”晴云放出哭声来,“晴云不能让您受苦!” 她呜咽着转向那名侍卫:“刺杀大王,那是我做的,与王妃无关,请求你们放了她,让她好过些,好吗?” 近乎哀求的话语,让忆昔听着难过的忍不住想流泪,她看着晴云,这个陪伴了她将近五年的女子,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善良,忠心,仿若她最亲的姐妹。 “晴云,你还年轻,还有漫长而美好的人生在你身后等你,我不能够为了自己而去牺牲你的幸福。”忆昔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拂去晴云脸上挂着的泪珠,“我已经是个生死都无所谓的人了,在哪里都是一样。 “王妃,你不能这样想,这些年,你一直都告诉我们要积极向上,要对生活充满向往,为何我们做到的时候你反而做不到呢?”晴云依然啜泣着,“王妃,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以后的日子多艰苦,晴云都会陪伴在你左右的!” “好晴云,不哭!”忆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来,“你要是真心想陪伴在我左右,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王妃?”晴云扑闪着泪眼看着她,“只要晴云能办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你一定能办到的!”忆昔执起她的手,“答应我,在这里等我,我一定还会出来的。” 晴云的眼泪汹涌而下:“王妃,我不能答应你,不能……,我要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不是说只要能做到的就一定会答应我吗?怎么,要反悔了?” “没有,王妃,我是真的不想你去牢中受苦,想到那阴暗的牢房,晴云就怕” “没事的,我会好好的回到你面前的!”忆昔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下,眼中,已有晶莹的泪花闪动。 “王妃,时间到了,到底谁跟我走?”侍卫不耐烦地问到。 “我!”忆昔看也不看他一眼,依然在安慰着晴云,“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忆昔微笑着回过头去,这一去,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归还的机会,可是她还是想安慰晴云,告诉她,生活还有希望。 “王妃,王妃……”晴云见她转身离去,纤弱的背影里是无尽的悲伤,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忆昔的背影在她的眼帘里消失了,她无力地蹲下身去,觉得眼前一片虚无与空白,这些没有她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希望在何方。 不过,无论受尽多少屈辱,她都会在这里等待她回来。她喜欢听忆昔那轻轻地,柔柔地声音说:只要活着,生活便还有希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二十八章:牢狱之灾 ------------ 二十九章:楚王醒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一抹温柔的阳光沿着疏窗跃进新房内,带着夏季清晨最幽凉的清风,轻抚着睡中人的脸庞。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古铜色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青晕,微闭的眼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情与恨。 他的浓密的眉紧紧地皱了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熊赀环视着四周,华美而干净的室内,只有洒落满地的阳光,安静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什么时候了?”熊赀自问道。 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房中闪过一抹淡青色的身影。 “大王,您醒了?”是侍女青梨的声音。 “我睡了多久了?”熊赀转向她,“王妃呢?” 青梨愣了下,她的眼中有细密的血丝缠绕,她已经足足两天没有休息了,熊赀睡了一天两夜,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大王,睡了一天了!”青梨轻声回答他,“王妃她……”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熊赀脑中轰轰作响,新婚之夜的情形浮现在眼前,他使劲地揉揉双眼,低头瞥见身上大红的锦被,胸前缠绕的砂带,隐隐透出里面的红色来。 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伤口,熊赀觉得胸中一阵憋闷。 “王妃她,现在何处?” “大王,你怎么了,伤口还很痛吗?”青梨走上前关切地问。 “你还没回答寡人的问题呢?”熊赀咬着牙怒视着她,真是一个温吞的丫头。 “她,王妃,她在大牢里!”青梨被他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 “谁干的?”熊赀厉声问道,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快把衣服找来。” “大王,你的伤还没好,太医不让您下床的。”青梨惊叫道,“大王要保重龙体啊!” “出去!”熊赀怒喝,从床上跳下了,胡乱地穿上衣服,正打算跨出房门,却发现胸口疼痛难忍。 “大王,大王!”青梨闻声赶来,扶住了差点倒下的熊赀。 “滚开!”熊赀一把甩开她,踉跄着往外走去。 “备车,去牢房!”熊赀在门前停下,对着一群傻看着他的侍卫们命令到。 “是,是,大王!”一侍卫吓黄了脸,忙不迭地跑着出去了。 马车一路疾驰,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楚宫牢房。 这真是可怕的地狱。 熊赀第一次来到他亲手缔造的牢房,看着这里的阴暗肮脏的一切,想到心爱的人就在这里过了两天的时间,他真的恨透了自己。 沿着不见日光的曲折的路径,他走到了最里间的牢房里,一眼瞥见还在沉睡中的忆昔。 “昔儿!”他轻唤她一声,温柔的仿若三月杨柳风,等吹到她耳边的时候,已经是无声无息了。 忆昔蜷缩着身子躺在潮湿的草堆上,阴冷的暗牢里,地上有丝丝的水迹,熊赀看着心里一阵难过。 他真是个混账的东西,他的人竟然在他不知晓的时候这样折磨他最心爱的女人。 熊赀命人轻轻打开牢门,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去。 胸口的疼痛因了这阴暗牢房的腐败气息更加剧了几分。他忍着痛楚,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忆昔蜷缩着身子睡着,仿佛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兽。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揉作一团,看来,她夜里睡得很不好,一定是辗转反侧,很难入眠的。 “昔儿!”熊赀蹲下身去,盯着她熟睡的脸庞。 可能是太困倦的缘故,忆昔睡得很沉,呼吸声轻微而匀称,白净的脸上是少见的平和安静。 她应该又做梦了,可是,她一次次的梦中,可有他熊赀的身影?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伸手,屈身,抱起了沉睡中的忆昔。 她真是睡的深沉,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行的侍卫自动地让开道,熊赀怀抱着忆昔,一步步走出牢房。 他要带着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永远,再不让她回来。 “大王,斗丹将军来了!”随行的侍卫在他的耳畔告诉他。 “回去再说!”熊赀不满地皱了眉头,“告诉他,寡人现在没有时间见他。” “可是,大王,斗将军说他有要事求见,现在正在门外等候着呢!”侍卫左右为难。 熊赀也不理睬他,径自往前走,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酷。 “大王,臣有事相告!” 当熊赀抱着忆昔跨出牢房大门的时候,见斗丹带着众将士早已守在了门前。 “何事?”熊赀忍怒问道,他真不明白昔日那么识时务的斗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请大王留下王妃!”斗丹在熊赀的身前跪下,他身后的将士亦是尾随他跪了下去。 “请求大王留下王妃!”众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熊赀怒火中烧,他差点大吼了出来,却因为熟睡中的忆昔,极力地压低了声音。 “大王前夜遇刺,皆是王妃所为,臣等不能让大王身处危险之中,请求大王留下王妃,任臣处置!” “寡人的后宫,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熊赀冷笑,“是她刺杀的又如何,该处罚也轮不到你!” 熊赀恨恨地说道,转身,从人少的一侧绕了过去。 “大王,请你为楚国的江山社稷着想,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让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斗丹痛言相劝,众将士亦是齐声道,“大王,请三思!” 熊赀冷哼一声,低头看着怀中还在沉睡的人儿,大踏步离开了这里。 他要早点带忆昔回蓬莱宫,免得这群不识时务的人吵醒了她的酣梦。 忆昔在他的怀中略微动了下,他以为她要醒来了,却发现忆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云游梦乡去了。 熊赀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只要她快乐了,他比得到什么都开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三十章:暖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黄昏的时候,窗前的鸟儿从树荫里飞出,跃上枝头开始啁啾,它们不知疲倦地唱着盛夏的欢歌,不小心吵醒了酣睡中的人儿。 忆昔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睁开眼,却发现周遭已不是那个肮脏阴暗的牢房。 白净无瑕的墙壁,精致华美的摆设,低垂的轻纱帐幔,翻着红浪的锦绣被褥,一切是那样陌生,一切,又是那样熟悉。 “昔儿,你醒了?”男子欢快的声音响起,忆昔回眸,才发现身侧坐着的微笑的男子。 “大王?”忆昔狐疑地看着熊赀,“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牢房吗?” “是我把你抱回来的,你睡的好沉!”熊赀笑着,站起身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我还以为你被周公留下做客呢?” “我睡多久了?”忆昔揉揉睡眼,怔怔地看着一袭白衣的熊赀。 她怎么总觉得这一切是梦呢?她记得,熊赀是极少穿白色的衣服的。 “你睡了整整一天了,真是个懒虫!”熊赀温柔地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下,“我去让人给你准备饭去,你穿好衣服下床吧!” 直到熊赀的身影消失很久,忆昔才从被窝里爬起,她懒洋洋地穿上衣服,却发现,昨日的衣服不见了,躺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件崭新的纱裙。 “衣服坏了,我又找人给你做了新的!”熊赀走进来,看着忆昔对着衣服发愣,笑着走了过来。 “大王,值得吗,为我?”良久,忆昔才温吞地吐出这几个字。 熊赀怔了怔,眼眸里依然是温柔的笑意:“昔儿,先别想这些,快些穿上衣服,晴云一会儿就送饭进来了。” “晴云?”忆昔忽然想起几天前主仆别时的情形,“她没事吧?” “你都没事了,她当然也不会有事了!”熊赀揽过她的肩,“日后,我再不会让你们受这样的苦了。” “大王,你真的不恨我吗?”忆昔想到新婚那夜的事情,心中有淡淡的愧疚,“是我,是我伤害了你!” 忆昔的手轻抚上他的伤口,那缠的紧紧的药带在她的手中突兀起来,她想,那道伤一定会很疼。 熊赀默不作声,他的手覆上忆昔的小手上,纤细的手,清凉无汗,两只手覆在了伤口上,他觉得隐隐的疼痛,但心情却是愉悦的。 他喜欢这样的时候,如果,疼痛能换来忆昔的怜惜的话,他会选择永远疼痛下去。 “怎么会呢?”熊赀半晌才想起还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低下头,轻轻在她耳畔低语,“只要见到你还在我身边,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忆昔的手停止了滑动,她听过温柔的话太多了,可是,偏偏这句话,让她即刻有了流泪的冲动。 一股暖流在心间迅速地流淌,冰封多日的心灵在刹那间解冻,她知道,那股暖流不只是感动。 “大王,饭菜准备好了,要送进来吗?”门外不见人影,是识趣的晴云在问。 “进来吧!” 熊赀话音未落,房中便闪进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晴云!”忆昔欢喜地叫着她,一双星眸闪动着迷人的光芒。 “王妃,您醒了!”晴云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太过激动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忆昔看到她的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动。 “放下吧,有我陪着她!”熊赀柔声道,“如果有人来,就说我们不在。” “是,大王!”晴云退身而出,见到忆昔安然无恙,她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了。 “这都是你最爱吃的饭菜,都还热乎着呢,赶紧来吃吧!”熊赀给忆昔披上衣服,然后将她抱到饭桌前,“好几天没吃顿好饭了!” 忆昔闻着那诱人的饭菜香气,肚子不由自主地唱起了空城计。 熊赀不停地给她夹菜,忆昔实在是太饿了,只顾低着头胡吃起来,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熊赀。 熊赀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开始疼痛起来,刚开始,他还能忍住,直到愈来愈疼的时候,他无力地瘫倒在饭桌上。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粒滚下,他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是想,忍一会就会过去了。 “啊!”在疼痛到达极点的时候,熊赀不自主地闷哼一声,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伤口。 “你怎么了?”忆昔停下来,抬起头看向他。 熊赀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没事!你再吃点。” 疼痛又加剧了几分,他似乎无法忍受了,渐渐地向一侧倾斜。 忆昔料到事情不对劲,一把拉住了他即将倾下去的身体。 “你的伤口疼?”忆昔瞥见他手掌捂住的地方,他的脸色真难看,苍白中泛着灰,他一定是极度的痛苦。 熊赀无力地点了点头。 “来人,快来人啊!”忆昔向外叫着。 不一会儿,室内已挤满了人,太医相继来了,都惶然地跪在地上为熊赀诊治。 “昔儿,没事,别担心!”熊赀眼中只有忆昔一人,能看到她为自己担心,他倍感欣慰,似乎这么久以来,他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大家都出去吧,大王需要安静!”方太医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开,他好凝神为熊赀诊治。 忆昔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她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熊赀最后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疼痛又如洪水般袭来,熊赀忍不住叫喊出来。忆昔走了,他似乎觉得疼痛要比任何时候都要人命。 “大王,请忍住,伤口已经溃烂了,臣必须要将腐肉全部割去!” “那要多久才能好?”熊赀有气无力地问他,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湿了单薄的被褥。 “很快!”方太医扯去他伤口的药带,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熊赀闻声,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只要有忆昔在,再大的痛苦,他都能承受。 他要赶紧好起来,带着她,去过他梦想已久的生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一章:痛心的问题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黄昏的时候,气温降下了许多,晚风来急,许久未有这般清凉了。 蓬莱宫前的古老的梧桐树下,坐着相依的两人,女子鹅黄的衣裙随着晚风轻盈地飘着,乌黑色的长发没有挽起,温柔地垂在肩上,身后的男子一袭白衣,他轻柔地捋了捋女子被风吹乱的秀发,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昔儿,今日的风真是清凉!” “是啊,一阵风将夏日的炎热驱逐一半了,只是,你的伤还没好,能吹这么凉的风吗?”忆昔转过脸看着身前的男子,柔声道。 “没事的,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熊赀笑,好看的眉眼间是柔情万种。 “大王?”忆昔轻喃一声,星眸幽幽地看着远方。 “嗯?” “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样?”忆昔缓缓地说出这几句话,仿佛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说完的。 是啊,若真有那一天,她真的决然离去,他会怎样?熊赀静默了许久,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痛,又让人无法回避的问题。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怎样?是会凄然地看着她离去而不去拦扰,还是会不惜一切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头剧烈的疼起来,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大王?”忆昔见他怔在空气中良久,轻声唤他。 “哦,昔儿,我们现在生活的不是很好吗?”熊赀低下头去,“我们不想这些,好不好?” 忆昔亦被自己的问题纠结了良久,她本不想问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问出来。 “嗯,我们不想这些!” “昔儿,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会在乎了,答应我,永远不离开,好吗?” 忆昔无语,良久,她才轻叹一声:“大王,就不怕留我在身边不安全吗?” “昔儿,我若是有这想法,现在还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吗?”熊赀苦笑,“新婚那夜,我知道刺杀我的根本不是你!” “大王!”忆昔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肯定不是我?” “我的昔儿不会那样残忍地对我,因为我看见你为我留下的眼泪!”熊赀温情款款,“那个女子的声音暴露了一切。”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忆昔无法平静下来,心中不知何时,已被人激起千层浪。 “是云梦泽,对吧?”熊赀苦笑,“本来,我不想放过她的,可是,想到你,我什么都不计较了。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大王,谢谢你!”忆昔心中有暖流流过,可是,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情愫。原来,原来熊赀对她的情,竟是那样的深,深的让她无以承受。 “昔儿,如果你真的恨我入骨的话,你可以一刀结果了我,我绝不还手!”熊赀笑,眼眸里有淡淡的阴影。 忆昔偎依在他的肩头,很久,她都再未说出任何话来。 风吹叶落,晚风凉,凉透了心。 不知何时,忆昔觉得他们都睡去的时候,从远方传来隐隐的画角声,随着晚风,徐徐而来,等到了他们的耳畔,已经悄无声息了。 可是,忆昔还是捕捉了那一息急促的画角之声。 “大王,你听见什么声音没?”忆昔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轻微地扯了下熊赀的衣襟。 “声音?什么声音啊?”熊赀讶异地看着忆昔,“昔儿,你做梦了吧?” “不,我都听到好几声了,不会是做梦的!”忆昔又竖起耳朵。 画角声似乎又大了,这回,连熊赀自己都听得真切。 “是画角,怎么是画角?”熊赀的眉头突然紧蹙起来。 “难道是?”忆昔不安地猜测到。 “边关告急了!”熊赀站起身来,“昔儿,你先回去歇息,我现在出去看看!” “好的,大王,你的伤还没有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心急。” 熊赀握着忆昔的手,匆忙地送她到屋内:“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语罢,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忆昔安静地在窗前坐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却说熊赀刚踏出蓬莱宫的大门,便见斗丹匆然地闯进来。 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斗将军,边关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有画角声传来?”熊赀一把拉住要倒下的斗丹,不安地问他。 “大王!”斗丹一声长叹,“秦公带着五万大军突袭我国,现在边关已传来紧急战报。” 熊赀脑中轰轰作响,真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秦月盈幽怨而嫉恨的眼神。秦公此来,怕是兴师问罪吧? “即刻带军随寡人去边关!”熊赀脸色变得铁青,“还有,你去派人严加看管落秋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王,你有伤在身,怎好亲自作战?”斗丹不安地问,“臣还觉得,此次战役可能由秦王妃引起,不如,我们放她出来?” “寡人不去作战,难道将多年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熊赀冷哼,“秦公的女儿在寡人手里,寡人就要让她做名副其实的棋子。” “可是,我们有多少胜局?现在,大部分的军队都调到北方去了,国中所剩将士极少,我们拿什么去抵抗秦公的五万大军?” “不战怎知不胜?”熊赀冷笑,“他怎样来,我就让他怎样回。” “可是”斗丹不折不扣,意图让熊赀放出秦月盈并恢复她王妃的身份,他以为这样,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可是,骄傲如熊赀这般,他如何会用一个女人来换取胜利? “没有那么多可是,一刻钟后出发!”熊赀说罢便甩袖而去,留下斗丹一个人叹息。 他们楚国的王,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那个曾耀武扬威于沙场,人见人惧的战神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呢? 他忽然恨起宫中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他真后悔当初在息宫留下了她。 可是,错误,一旦铸下了,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斗丹,楚国的大将军,唯一能做的,便是忠心地跟着他的王,并祈祷着每一场战争的胜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二章:狼烟起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千军万马飞过,腾起万丈红尘。熊赀身着镀金盔甲,器宇轩昂,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那个传说中的战神又重新跃上了战马,不知这一去,是否又能谱写新的辉煌篇章? 这一战,他只有五千人马,远远不及秦公的五万大军,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熊赀还是以往的那个熊赀,那胜负可就不能太早地下定论。 两军对峙良久,秦公骑马而至前方。 “熊赀,别来无恙?” “少废话,若战就战,不战即降!”熊赀冷笑。 “熊赀,你也不回头看看你身后,就凭那些屈指可数的残兵弱将,如何跟我斗?”秦公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雄居马上的熊赀,“据说,昔日的战神,今日可是负伤上阵的!” 该死的秦月盈,被拒冷宫竟然消息如此灵通。熊赀暗骂一声,双目圆地瞪着对面的挑衅者。 “怎么,本侯说的没错吧?”秦公继续激将熊赀,“今日,怕是楚大王名声扫地之时了!” “哼,就凭你这老朽,也敢来和我斗?”熊赀亦是不屑,“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老东西,哪里需要我楚国劳师动众?” 秦公被气得不浅,想他也是大国之君,哪里曾受过这般屈辱?愤怒之极,他扬鞭就要向熊赀飞去,却被一旁的大将池墨拉住。 “君上,万万不可心急,现在公主还在他手上,我们要先救出公主为好!” 秦公压抑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走到距离熊赀更近的地方。 “本侯今日可是有五万大军的!” “有什么话快些说,不说就开战!”熊赀早已不耐烦。 “贤胥,你说你这是为何呢?”秦公饶有兴致地看着暴怒的熊赀,“只要你放出我女儿,并重新封她为妃,本侯即刻撤军,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呢?” “你女儿是自找的!”熊赀想起秦月盈就恼,“寡人要是非不放她出来呢?” “那就别怪本侯无情,若是不放出我女儿,今日本侯就将你楚国夷为平地,本侯就踏着你的鲜血救出她来!” “那你就试试,看能过寡人这关否?”熊赀冷笑,手中的长戟已经扬起。 秦公转过头去,递给池墨一个眼神,然后长吆一声:“开战!” 双方的战鼓同时响起,顷刻间惊破了苍穹,狼烟四起,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夜很快就来了,战争也随着夜幕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场恶战,伴随着黑暗与血腥的恶战,不知谁死,亦不知谁生。 熊赀一路冲去,仿若入无人之境,他的刀戟所落处,皆是一个生命的陨落。所有的战士都被他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给震惊住了。 果然是人见人畏的战神,敌方的战士们节节败退,熊赀的军队,一路长歌,正是战斗的酣畅淋漓时候,熊赀忽然停下了长驱直入。 “怎么停下来了,大王?”身旁的大将斗丹讶异地看着他,“我们眼见着就要胜利了!” “立即折回城中,我们上了这老匹夫的圈套。”熊赀脸色变得铁青,“即刻回去!” 斗丹也早已觉出了事情的蹊跷,见熊赀如此这般,便不假思索地往回折去。 敌国的将士见此,蜂拥而上,意图挡住他们的归路。 可是,那些平凡的小将,如何抵挡得住熊赀的铁马金戈,他长吆一声,带着最得力的军士,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加速,加速!”他怒喝着,挥起手中的神鞭,暴虐地抽打在战马的身上。 战马受惊,仿若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去。 他要在池墨之前赶到楚国城中,否则,他的国,真的要被夷为平地。 果然是飞一般的速度,就在池墨意欲领军破城而入的时候,熊赀的长戟直直地挡在了他的胸前。 “滚开!”熊赀一声怒喝,雪亮的冰戟已经挥落众多人头。 嚎哭声,哀叫声,马嘶声,一起奏起,合奏成一曲悲壮的战歌。 熊赀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抖作一团的黑压压的敌军,他仰天长笑,这场战,他打的可真是酣畅淋漓。 池墨看着他笑,手中的兵器不知何时已经抖掉,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如熊赀这般威武过。 “滚!”熊赀又是一声怒喝,仿若长风般,将敌军吹去千里之外。池墨扭头,带着千军万马奔驰而去。 他,宁愿到秦公面前去领罪,也不敢再和熊赀对战。那个传说没有错:熊赀不是人,是邪恶的战神。 “关闭城门!”熊赀领着他的数千骑兵一阵风般地进城,身后的铁铜大门,缓缓地关上。 城内,是他楚王的天下,华美,轩昂,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夺取的天下。 而他的天下,只为一个人长存。熊赀笑,他的眼前浮现忆昔那美得无以言喻的面庞。 “斗将军,落秋宫的事,办得如何?” “落秋宫已被查封,就是飞鸟也别想进入!”斗丹崇拜地看着熊赀。他真是无愧的王。 “办的好,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熊赀冷笑,这场战役是秦月盈引起的,他不会让她好过。 “大王还有何吩咐?” 熊赀招手示意他到跟前,轻轻地在斗丹耳旁耳语,斗丹听了,吓得双眼都圆了。 “大王,这样不好吧?”斗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这一路奔来,他流了不少的汗,可是,此时的汗更汹涌了。 “这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熊赀脸色冷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可怕,“半个时辰后把事情办好!” 这是无法违抗的命令。斗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向落秋宫走去。 不久,便见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落秋宫的墙头飞出,向秦国的方向飞去了。 半个时辰后,从落秋宫传来了一则不算惊天动地的消息:前王妃秦月盈,在落秋宫中畏罪自杀了。 原因很简单,是她引起了让楚国国民不安的战争。 死寂的落秋宫中,只有秦月盈曾经的侍女在轻声啜泣。也许,在这诺大的楚国深宫,唯有她一人是悲戚的。 三日后,熊赀以王妃礼,葬她于楚国皇陵,算是对她身前的补偿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三章:熊赀中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大王,你怎么了?” 熊赀刚踏进蓬莱宫的大门,便觉得胸口沉闷的难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恰被门前的侍女秋菊看到。 “王妃休息了没?”熊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问秋菊,却见秋菊拿着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问你话,怎么不回答?”熊赀很是不满,正想发怒,只觉头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倾斜去,此刻,还伴随着伤口钻心的痛。 他觉得自己满嘴的血腥味。在最后的一点意识里,他扶住了朱漆的梨花门,向那个灯火通明的内室望去。 他真欣慰,这么晚了,她竟然还在等他。 秋菊发出可怕的呼叫声,不一会儿,蓬莱宫中便挤满了人。 忆昔也从里面跑出来,同秋菊一起扶着熊赀进去了,紧接着太医也来到这里。 众人都心生疑惑,不是病情已经好转了吗,怎么会又晕倒了? 很久之后,太医才从里面出来,悄悄地告诉忆昔:熊赀中毒了。 “中毒?”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忆昔的脑海中形成,“太医,是什么毒?” “臣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大王他现在情形不太好,因为毒血太多,臣遂将大王体内的血逼出了许多,现在他依然昏迷着,急需要输血。”方士儒眉头紧锁,万分不安。 “太医,是不是大王输过血就没事了?”青梨忍不住问道。 “也不是,输血能够暂时让大王脱离危险,若是想彻底痊愈,还需要找到解药,可是,现在大王所中的毒都没弄清楚,又哪里能弄到解药?” 忆昔在一旁听了,许久都未吭声。有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昏沉了,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恐慌,却不明白这份恐慌缘何而起。 是青梨的一声哭泣声唤醒了她。 忆昔听见青梨在一遍遍地哀求着方士儒救救熊赀。 “太医,赶紧为大王输血吧!” “青梨姑娘,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输血的人和供血的人必须血型相配才行,否则会有不堪的后果!” “那请太医快洗找出相配的人来,我们需要快些救出大王!”忆昔转身看向方士儒,现在救人要紧,她顾不上去想别的了。 “嗯,愿意献血的人请跟我来!”方士儒对着众人发出号召,很快便有人回应了。 “太医,给我验验。” “太医,我愿意!” “太医,只要我的血合适,献出去多少我都愿意!” 方士儒开始为自愿献血的人验血的时候,一个苍白的身影闯进他的眼帘:“太医,先给我验验吧?” 是忆昔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却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王妃?”方太医不可置信地看一眼忆昔,“这不好吧?” “太医,这有何不好,大王他是我的夫君,如今他需要我,我为何不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忆昔笑,绝美的笑靥让在场的人都迷醉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太医为何不愿为我验血?” “王妃,您的身子素来不好,这献血不是别的,若是不好,怕是会影响王妃以后的健康!”方士儒很是为难,“王妃若是为大王着想,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还能经得起,不就是一点血吗,太医无需多虑!”忆昔说着,便捋起袖子,闭上眼等待着方士儒取血。 方士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很小心地取出一点儿鲜血来。 一番忙碌之后,方士儒公布了一个让人吃惊的结果:所有的人中,竟然只有忆昔的血型和熊赀的相配。 “太医,我们去取血吧!”忆昔对着众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然后转身进了屋内。 当熊赀输入忆昔的血液后,他渐渐舒醒过来,而此时,忆昔却因失血过多,早已昏睡过去,幸好有方太医在,给她配制了几方药,现在也是安然无事了。 “太医,大王他现在好些了吗?”忆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大王所中的毒为何毒?” “回王妃,大王现在虽然醒来了,可是余毒还在,臣还在努力!”方士儒默叹一声,“不知这么奇怪的毒,大王是如何中的?” “那是什么奇怪的毒?” “桃花散,臣年少的时候曾从祖上那里知晓一些这种毒药,只是好多年未有见过了!”方士儒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他背着手在屋内走了两遭,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是何人下的毒?” 忆昔听着桃花散的名字,脸色即刻变了。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在息国的宫中是见过这药的,而且不止一次地见过。 桃花散,多么熟悉的名字。 难道,是他来了? “王妃可知大王这几天都去过哪些地方?”方士儒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大王自那日从边关回来,再没有出过宫,而且在宫中的时候,也大部分时间是在我这蓬莱宫里。”忆昔皱起眉想了想,熊赀难道是在宫中中的毒?难道说,她的息君,已经潜入了楚宫? 一系列打着大大问号的问题搅合在她的脑中,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真是痛苦的事情。 “桃花散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不易被人发觉,却能很容易地致人于死地。若不是大王有伤在身,让毒提前发作,怕是性命难保啊!”方士儒长叹一声,又静默了良久。 “楚宫中有桃花散吗?”忆昔突然问,一双凤眼睁的老大。 “没有,绝对没有!”方士儒自信地说道,“自那日王妃中毒之后,大王在药物管理方面加大了力度,再没有人敢私藏毒药了。” “那,大王的毒是在外面中的了?” “这种可能性极大!从大王出战那天,距离今天已有五日,和桃花散发作的时间相差不长,看来,是有人在关外便对大王下了毒手!” 忆昔怔了许久,她的心凌乱极了。 息君,是你来了,是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四章:王妃出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熊赀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他体内桃花散的余毒还会时时发作,折磨的他生不如死,无数次他想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都觉得无形中有一种力量,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床榻上,即使是想睁开眼,也觉得疼痛噬心。 忆昔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在熊赀因为梦魇或疼痛叫出声来的时候,忆昔总是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让他逐渐从噬心的疼痛和可怕的梦魇中安静下来。 今日,当他再一次安宁地睡去的时候,忆昔将踏上丝薄的青菱被覆在他的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蓬莱阁。 她一路直奔入楚宫的药堂,怔住了正在冥思苦想的方士儒。 “王妃急来,有何要事?”方士儒递过一盏清茶,并唤来身后的小厮取来干净的毛巾给忆昔擦汗。 她在烈日下小跑了那么久,早已是大汗淋漓。 歇息了片刻,她面有难色地看着方老太医。 “我想出宫去给大王找解药,希望方太医能配合我!” “王妃,这不太好吧!”方士儒嗫嚅着,他深知忆昔是熊赀最宠爱的女人,若是她出去受了伤,怕是他有一百颗人头也不够熊赀砍的。 “有什么不好的,大王现在这么痛苦,我不能替他分担,若能找到解药,也算对得起他昔日对我的恩宠了!”忆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方士儒不及沉思,便已动摇。 “这桃花散不是寻常毒药,解药也非常难配,臣是怕王妃有什么闪失啊!”方士儒凝眉踱步,叹声连连,“若是王妃真的有找到的可能的话,臣一定帮着王妃!” “太医,只要你在大王醒来的告诉他,就说我最近身体有恙,需要一个人静养,不能见任何人,他自然会听你的,也不会起任何疑心!” “大王是个精明透顶的人,怕是不这么好骗的吧,更何况这是欺君之罪!”方士儒说着,头顶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我可以让蓬莱宫中所有的下人都配合你,若是真被大王发现了真相,我想他也会理解的,若他怪罪下来,我替你们开脱。”忆昔抓住了一丝希望,双眼炯炯地看着方士儒,等待着他的开口应承。 “好的,只是臣还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太医尽管直说。” “大王曾命令过,不许任何女眷私自出宫,怕是王妃出城门时,会有人阻拦。” “这个还需要方太医帮我了!”忆昔温婉一笑,让方士儒甚是疑惑。 “臣?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太医时常出去采药,这宫中怕是数太医最为出入自由了!”忆昔依然笑意盈盈。 “这的确不假,可是臣还是不明白如何能帮得了王妃!”方士儒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张老脸上堆满了无可奈何。 “这还不容易,我就装扮成药堂里的小厮模样,跟着太医身后,这样不就没人会问了吗?”忆昔歪着头看着他,一脸调皮的笑。 “王妃真是聪明,臣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方士儒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忆昔,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太医?”忆昔投去询问的眼神。 “王妃都这么说了,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方士儒看着忆昔这般表情,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不是那个深居后宫,身体孱弱的王妃,而更像一个聪明狡黠,美丽可爱的邻家小妹。 可是,他哪里知道忆昔内心深处的凄苦,悲哀?怕是他方士儒历经半世也不曾体会过那样的绝望与苍凉。 一个时辰后,忆昔在方士儒的陪伴下,顺利地出了宫。 当她站在阳光下,看着那金碧辉煌的皇宫时,心中竟有异样的情愫生出,仿佛是一个即将远别的游子,在深情地看着他的故乡家园。 心一横,她毅然地踏出了脚步,伸手拦住了一辆香车,那是方士儒早已为她备下的车,车里是等候她的侍女晴云。 放下帘的刹那,她自己也无法预知,她会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很快,也许,永远都不会归来。 …… 丹阳,车如流水马如龙。虽早已不是楚国的都城,却依然保持着昔日王都的繁华锦绣。 忆昔掀开香帘一角,瞥见外面往来如梭的人群,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和紫鸢一起在宛丘城中游玩,也是这样繁华的景象,她们几乎转遍了整个城池,逛遍了大街小巷,结果,很晚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回去,急得陈夫人派了很多家丁出来寻找她们。 那一天,是她最开心的时候,那时的她,初从幼年的伤痛中走出,重新回到了故国,重新回到了父母亲人身边。 可是,如今呢? 她的鼻尖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往事啊,真是不堪回首。那些故人亲人,现在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她自己孤苦伶仃地苟活在楚宫中,日日无言对暮春,伤尽了心。 “卖玉,卖玉,上好的玉!”一个清亮的男声从帘子的缝隙中传来,扰乱了忆昔的深思。 “什么破玉,只剩一半了,还说什么上好的玉?”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悦。 “大姐可是小看了这玉,若不是合适的人来买,无论出多大的价钱,我们的老板都不会出售的!”男子的声音依然清亮如初,却隐隐带着疲倦。 “我看啊,你这是故意打着幌子来骗钱,就这破玉,不要钱给我,我还懒得要呢!”中年女子的音又响起了,满满的不屑。 “大姐,你若是看不上这玉,尽管去别家看去,不要耽搁了我继续卖玉!”男子亦是不满。 “哼,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块破玉卖出去!” 忆昔听到这里,微微一动,然后打开了帘子。 “王妃,你要干什么?”晴云讶异地看着忆昔。 “随我去那个玉铺上看看!”忆昔微蹙着眉,起身叫住了车夫。 车停下了,香帘开处,一个美貌倾城的女子款款下车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五章:碎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忆昔下了车,在晴云的陪伴下向马路对面的那家玉店走去。 玉店很小,但装修的还算精雅别致。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在前面的柜台上坐着,清澈的眼神炯炯地看着店前往来如梭的行人。 似乎很少有人在他的店前停下,只是有不少人在路过的时候会瞥一眼店内摆设的玉器。 店里的生意明显的不好,男孩子清澈的眼神里有丝丝的失落。 忆昔迈着细碎的步子,怀揣着一份期冀,优雅地向玉店走去。 男孩子在看清忆昔的模样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店家,我想看看刚才的那块玉!”忆昔扫视了一下那小小的玉店,冷冷清清的小店,只有男孩子一个人,室内缭绕着淡淡的清香,忆昔很是喜欢这里。 “好的,姑娘,您稍等片刻。”男孩子笑着打开身前的壁橱,拿过那枚晶莹剔透的玉来。 忆昔接过,心不由自主地骚动起来。 碧色的玉,触手幽凉,这是一块上好的玉,却偏偏缺了一块。忆昔素白的手心拖着它,心情一点点沉重起来。 那玉的身上,有着浅浅的字纹,忆昔无需辨认,便知那是一个“静”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胸口,心痛的无以复加。 而在她身侧的男孩子一直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 “姑娘果然是识玉之人,看来,这块玉终于可以找到适合它的主人了。”男孩子兴奋说道,眼眸中星辉闪烁。 “这块玉?”晴云奇怪地看着忆昔,不安地问到。 “店家,这块玉我要了,多少钱?”忆昔收敛起瞬间的失态,温声问道。 “玉是有灵性的东西,今日它能找到归宿,我非常高兴,不如就送给姑娘吧!”男孩子看着忆昔,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仿佛静夜里的明星。 “你卖不出去的玉,就想着送给我们,我们才不稀罕呢!”晴云见忆昔为一块成为这样,还以为她是中了邪了呢。 “不要乱说,晴云!”忆昔不满地打断她,“这块玉,我今日要定了!” “王”晴云还没有喊出后面的“妃”字,已被忆昔的眼神堵了回去。 “店家,你开个价吧?”忆昔掩饰着心中的波澜,柔声道。 “我是自愿送给姑娘的,这玉今日能遇见姑娘,也是你们的缘分,何必要让钱财污了这份美好呢?”男孩子甜美的笑靥让忆昔忆起了那些纯真的岁月。 如果没有少年的疼痛,没有国破家亡的耻辱,她也该是这般阳光明媚的吧! 心又痛了,上天真是残忍,为何百般折磨她呢? “那谢谢你了!”忆昔握着那块残玉,有瞬间的失神。 “姑娘,让我给你包装下吧!” “嗯!” 包装很快就完了,忆昔拿过,对着那男孩子友善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她好想问问男孩子,这玉他是从哪里来的,可是,每一次开口的时候又因为顾虑重重而放弃了。 “姑娘,且慢!”男孩子一声轻呼,“我还有一事相告。” “什么事?”忆昔回眸一笑,男孩子竟然看的痴呆了。 她,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姑娘为何不问我这玉的来历呢?”男孩子笑笑,眼中充满了期冀。 “你这人真嗦,也真奇怪,送我们也就罢了,还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干嘛?”晴云不满地瞥一眼男孩子。 那男孩儿并不理会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忆昔的回答。 “晴云,不得无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忆昔不满地喝住晴云,然后换了一副笑颜转向男孩子。 “我倒也有这想法,只是怕问了你也不说,便罢了!” “姑娘拿着这玉,一直往前走,到了丹阳城南,有一条小河,名曰:伊水河,河畔有一处茅屋,那便是这玉的出处了。”男孩儿笑意盈盈地看着忆昔,在认真地捕捉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姑娘若是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 晴云听着他这话,又恼了,真不知这古怪的男孩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若不是忆昔在场,她真的想对着他大骂:妖孽。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忆昔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激烈情绪,用一个转身告别了一切。 伊水河,碧水汤汤,河中有三三两两的小船在荡漾,一抹夕阳斜照在水中,为澄碧的河水披上了艳如鲜血觉得色泽。 忆昔看着一阵心惊,仿佛那河中荡起的水波。 伊水河岸,果然伫立着一处极简陋的茅屋,晚风吹拂着屋顶上凌乱的茅草,虽是盛夏,却有了秋的萧瑟之感。 忆昔远远看着前方,晴云一直扶着她。这一带的路格外的崎岖,走起来很是累人,忆昔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远处河岸边的岩石上,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削男子,背对着她们坐在石头上,似乎在对水横笛。 因为,风中不知何时已有了隐约的乐音。 男子的身侧,是一个身着淡绿色纱裙的女子,同样的纤瘦,晚风中,可见她的秀发如缎带般飘扬,缠绕在净白的颈间,看不清她的容颜,却猜得到是个清丽的姑娘。 “王妃,那是什么人?”晴云胆小地问忆昔,隔的好远,真的不易辨别。 “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忆昔漆黑的眸中有异样的神情。 她已猜到了八九分。 笛声愈来愈近了,是她熟悉的曲子《桃夭》。 忆昔心中一动,有晶莹的泪水在双眸中闪动。 那一袭白衣的吹笛男子,是她永生都无法忘怀的人。 “夫君,别来太久,我们,我们终于又相见了!”她轻喃一声,微弱的声音没有人听见。 远处,风卷着碧浪向东流去,带着白衣男子凄婉哀怨的笛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六章:故人相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绿衣女子猛地回过头来。刚开始,她并未认出身后的两名女子。等到忆昔看到她,对着她凄然一笑的时候,她才恍然。 “王兄,是嫂嫂!”墨画不可置信地看着远远走来的忆昔,轻轻地扯了下姬落尘的衣角。 笛声戛然而止,姬落尘却没有转过头去,依然如石雕一般坐在岸边的岩石上。 “王兄,是嫂嫂啊!”墨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等到她转过身去看他的时候,才惊见:他的王兄早已是满脸泪水。 她从未见他流过泪。那一行行的清泪沿着清瘦的脸庞滑落,让人看着有说不出的凄凉。 墨画默然无声地立在原地,一会儿回头看看忆昔,一会儿看看一动不动的姬落尘。 忆昔见这般情形,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向前走去。她不知道姬落尘为何不愿见她,可是,既然来了,怎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 “是我!”忆昔立在他的身后,他的一袭白衣在风中飞舞,腰间的飘带从她的身上一次次扫过。 姬落尘怔了片刻,然后回过头来。 回过头来的他,脸上早已没有了泪水,却有着干净明晰的忧伤。 他真是一个绝美的人儿,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丝毫不损他的绝世风华。 “昔儿,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姬落尘站起身来,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无数次的朝思暮想,没想到如今她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却没有勇气再第一时间里面对她,用温暖的怀抱拥住她。 “夫君,夫君!”一声声的呼唤,唤碎了他的心。忆昔扑在他的怀中,不争气的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他洁白的衣衫,亦打湿了他凄凉的心。 “不要难过,昔儿,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姬落尘抱紧了她,不停地拍着她那因为抽噎而抖动的身体。 “嗯,终于在一起了!”忆昔附和着他,却不敢说,她很快便会离开他。 “嫂嫂,王兄,走,我们去屋内说话,我去给你们准备些饭。”墨画见两人一直站立在风中,便走上前提议到。 “墨画?”忆昔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墨画,“你不是?” “嫂嫂,墨画的命大着呢,在没有复仇之前,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墨画笑,她早已会出忆昔话里的意思。 她也曾恨过忆昔,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忆昔的美貌毁了她的国,她的家。可是,当她一次次看着她的王兄为了这个女人食不甘味,寝不知暖的时候,她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 因为,她看到了天底下最历久弥新的爱,穿越生死依然不离不弃的爱。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很轻易地,被这样的爱情所感动。 “我是说,墨画她怎么知道的?”忆昔的话里有两层的意思,而墨画,只是意会出了一层。 “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肯告诉我们!”姬落尘接过忆昔的话,心中涌起一丝酸涩。 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女子,该是他这个可怜的妹妹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忆昔轻若无闻地说,转身,已见墨画的脸侧向了一边。也许,提及身世,最痛苦的人就是她吧。 忆昔和姬落尘对望一眼,然后很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 “嗯,还是墨画想的周到,昔儿,我们走吧!”语罢,四个人一起走向岸边不远处的茅屋走去。 屋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有两张床,被一破旧的帘子分开,再就是几个用茅草编就的草椅,一张石桌。 忆昔看着这里寒酸的一切,泪水又忍不住在眼眶里翻滚,良久,才被她硬逼了回去。 而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站立了很久。屋内只剩下她和姬落尘了,墨画和晴云,不知何时已到隔壁的屋内忙碌起来。 “昔儿,你在想什么呢?”姬落尘看着她发呆,忍不住问道。 “哦,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忆昔柔柔一笑,眼眸里有一丝疲倦滑过。 姬落尘没有多说,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在那张简陋的床边坐下了。 “那块玉,你为何要放在玉店里卖,若是被什么人买去了,多不好!”忆昔嗔怪道,眼眸里流转着脉脉柔情。 “我这样做就是想快些找到你,那样的残缺的半块玉,是没有人会买的。”姬落尘笑笑,低下头在忆昔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下。 “要是真的有人偏偏喜欢碎玉的呢?那岂不是完了?”忆昔伸手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那一半玉来。澄碧的玉身上,有着浅浅的字纹,是个“好”字。 这块玉是当年他们大婚时,琴夫人特意送给他们的,玉身上雕着两个繁体字:静好! 他们都知道,那是琴夫人对他们的祝愿,也是他们自己一生的愿望:永结同心,岁月静好。 可是,当楚王熊赀的铁蹄踏破息国的河山的时候,这块玉便碎了。他们各执半块,在别时的岁月里,他们常怀揣着这残缺的玉,祈求能够重逢,团圆。 “不会的,我告诉店家,若是有人来买,就出极高的价钱,那些买玉的人自然会放弃的。”姬落尘沉思了片刻,方缓缓道出。 “那男孩子怎么就知道我是这玉的主人?”忆昔一直为这疑惑。 “我提前给了他一幅你的画像,并告诉他,除了这画上的主人,任谁出再高的价钱也不许卖出!” “你想的真周到!”忆昔手中摩挲着两块碎玉,往事一幕幕都重现在眼前,眼中又泛起了泪花。 “昔儿,我们再不分开了,好吗?”姬落尘揽着她的肩头,故人重逢,真的不易啊,他真的不想她再离开他。 那些噬心的相思之苦,他不想再忍受,也无法再忍受。 忆昔伏在他的怀中,微微地动了下,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还会离开吗?她无法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只要提到这个问题,她的头都会剧烈地疼痛。 此次出来,她是借助于方士儒与众多人的力量,如果她不回去了,他们该怎么办? 熊赀会怎样对待他们?她不敢再想下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七章:初起争执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昔儿,在想什么呢?怎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姬落尘见忆昔许久未曾言语,心中有淡淡的失落。 “哦,不是这样!”忆昔否认着,眉头不自觉地凝起,这一切,姬落尘都看在眼里。 “昔儿,你怎么看着总是心事重重的呢?”静默了片刻,姬落尘忍不住问道。 “哪里有啊!”忆昔抬起头来,对着他明媚一笑,这一笑,将她内心的复杂掩饰的极好。 “那我们就一起去秦国,等到我手中的兵权愈来愈多的时候,我就带兵去夺回我们的城池,那时,我们就可以过回从前的日子。”姬落尘憧憬地看着远方,门外已是黄昏,岸边的垂柳在晚风中摇曳生姿,绿意盎然,充满生机,也充满蓬勃的希望。 “夫君,你何时加入秦军的?”忆昔心弦微动,静静地看着姬落尘,迫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就在不久前,秦军筹备大军准备进军楚国,我便应了征,现在,已成为秦国的一名大将。” “哦!”忆昔故作镇静地应道,许久,她才又缓缓问道:“夫君可知秦公为何要进攻楚国?还有,夫君不是在汝水吗?是怎么出来的?” “是墨画救我出来的!”姬落尘眼中划过一丝晦暗,那些在汝水的日子,他过的真是生不如死,如果可能,他一定也要让熊赀尝尝那种滋味的。 “据说,是因为他的女儿在楚国失了宠,然后就飞鸽传书请求秦公与熊赀大战!”姬落尘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这世间,因为女子而起的战争可真多。 “楚王妃的确是被废了,熊赀将这消息瞒的紧,却不想她竟用了这样的法子。”忆昔一声长叹。原来熊赀中的毒的确是姬落尘下的桃花散。 “我对熊赀的后宫不感兴趣,对秦国的军国大事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掌握兵权,然后复了我的国!”姬落尘恨恨道,眸中有灰色的光芒闪过。 “夫君,你变了!”忆昔看着他,看着他眉目如画的脸庞,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 “昔儿,我没有,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失去的,怕是无法夺回了,楚国,现在强大的无法想象,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忆昔痛苦地说出这些,明眸里泪花闪闪,“夫君,我们不去夺回那些已经失去的了,我们去隐居山林,从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好不好?” 忆昔一字一句都饱含着深情。在楚宫中,她日夜都在思索着一个问题:富贵与清贫,究竟哪个好? 每当她被这个问题折磨的彻夜难眠时,她总是想起很小的时候,她住在弦国的桃花林里,每日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那些日子无非都是清贫的,可是因为简单,因为没有世俗的牵绊,没有纷扰的人事交缠,没有爱恨,所以她过的平静无忧。 想来,富贵虽然给人身体上的舒适安逸,可是富贵却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当人们从富贵温柔乡里堕入贫困的深渊,那种心理的落差,才是世间最为痛苦的事情。 那种痛,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些将人间繁华看破,早日归隐山林,过着清净无为的生活。 很久,姬落尘都没有回答她,她似乎被晾在了空气中,她真后悔,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昔儿,无论熊赀多么强大,我都要试一试,我无法答应你,忍受着身前的这份耻辱而归隐山林,如果可以,我会在杀了熊赀之后,再陪你去那世外仙园度过余生。 忆昔没有回答,她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颓丧地伏在他的肩头,却发现余留在那里的温暖早已不在,似乎只剩下了心凉。 她的夫君,早已不是昔日的那个翩翩少年,亦不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君子。他的心,已被仇恨吞噬,已被黑暗吞噬,再容不下一丝阳光。 “夫君,熊赀中的毒是桃花散,是你下的毒,对吗?”忆昔从他的怀中坐起,冷冷地看着他。 “是的,我在他的衣服上撒上了桃花散粉末,他现在应该快不行了!”姬落尘冷笑,“我的计划很快便能实现,熊赀,他会死的比任何人都惨!” “熊赀他现在不能死!”忆昔不知为何,听着姬落尘的冷笑,她心间冒出丝丝冷气来,也是在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熊赀那张棱角分明,眉目如画的脸,还有他那双常因休息不足而缠满血丝的眼,永远地充满温情。 “为何?”姬落尘不解地看着她,眉宇间满是不解。 “没有原因,反正他现在不能死!”忆昔冷声道,“希望你能救他!” “哼!”姬落尘看着忆昔,很久,他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这回回来,是找我要解药,然后去救他,是吗?”他真的无法置信,他曾经温婉痴情的妻子,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熊赀真是可怕! “是的,我想救他!” “昔儿,你刚说我变了,我现在才发现,那个变了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姬落尘仿若失魂般,“熊赀,他让你心动了,还是他的富贵权势让你心动了,还是,他给你下了蛊毒让你步步听从他的指挥?” “什么都不是,夫君,是你变了,你的心里现在都是仇恨,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恨着他。”忆昔顿了顿,凄然地看着姬落尘,她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无情打断。 “你现在不恨了,因为他给你荣华,给你富贵,所以你变心了,不想再跟着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亡国之君了,是吗?”姬落尘的心也凉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难听的话,“熊赀,你好狠!” “夫君,不是这样的,不是!”忆昔声泪俱下,姬落尘的话仿佛冰凌般刺伤了,寒了她的心。 “你不用说了,明天,你若是想离开,就尽管离开。”姬落尘怒视着远方,“解药我是绝不会给他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八章:负气而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很久很久,空气仿佛加入了冰层,冷的让人无法呼吸。 “开饭啦!”是晴云欢喜的声音,可是,当她踏入房门之后,才发现屋内两人的异常。 “怎么了,这是?”她走进屋里,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忆昔呆立在窗前,冷冷的眼神里是无尽的落寞与失望。姬落尘坐在床榻上,深色茶眸里,是冷的不能再冷的神情。 为何,在这短暂的瞬间,他们就由初见的惊喜转为现在的形同陌路? .“王妃,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晴云放下手中的餐盘,“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忆昔依然站立着,不理会她,倒是姬落尘忍不住冷冷放出声来:“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人家现在做了楚国的王妃,嫌弃咱们这些人来了!” 晴云一怔,很快便意识到两人之间闹矛盾的原因了。她正想开口,却被忆昔接过话去。 “晴云,我们走!”她的声音冷的不含一丝情感。转身,看也不看姬落尘一眼,脚步便迈出了房门。 “王妃,你怎么这样啊,这只是误会,你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晴云追在她身后,却一头撞入了墨画的怀中。 滚烫的饭流的满地都是,幸好没有伤着人。墨画不自主地大叫出声,忆昔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从屋中跑出来的姬落尘。 “墨画,伤到哪里了?“他满眼的关心,这种关心的眼神,忆昔很久没见了,虽然熊赀对她的关心已经细致入微,可是,那中间参杂着太多的别的情感,从小到大,她极少感受到亲人那般的关怀。 想到这里,她鼻尖酸涩难忍,却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来。 “没有,没有!”墨画轻声应他,却不由自主地将脸扭过去看忆昔,“嫂嫂!” 忆昔看到她眼中复杂的神情,有不解,有失望,有悲伤。那些复杂的情感缠绕在她曾如水清澈的眼中,让她的明眸失去了明亮如洗的色泽。 “晴云,你走不走?”忆昔不想解释什么,从姬落尘说出第一句难听的话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之间已经疏远了,远的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 还有更让忆昔心痛的是:姬落尘可以为了仇恨而不惜一切代价。 虽然姬落尘没有明说,忆昔却早已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切。也许以前,他不是一个在乎权利与钱财的温文儒雅的君子,可是,当他失去曾拥有的一切安逸美好的时候,他的心就变得不是那般澄澈如水了。 “哦!”晴云左右为难地应承着她,然后不舍地看一眼姬落尘兄妹,“王妃,你等等!” “嫂嫂,天这么黑了,路上不安全,你要是真的想走,不如明天早上再走吧?”墨画的话温柔低沉,忆昔却听的真切。 她是极喜欢墨画的,可是心里的那一刹那犹疑过后,她又稳定了情绪,声音又恢复到原来的冷硬: “不必了,谢谢墨画姑娘还这样关心我们!”忆昔笑,眼里却有了泪花。这样的结局,是她绝对不想要的。 晴云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边,然后主仆二人踏入了蒙蒙夜色之中。 而远去的她们,哪里知道,在她们的身后,一直有一双望眼,伴着她们同行。 忆昔一路无语,晴云亦是落落寡欢。两人行至丹阳城的时候,找到一处旅馆住了下来。 疲惫了一天,忆昔又累又饿,便遣了晴云出去买点吃点。 夜色蒙蒙,天边一弯月,在阴云中穿梭,时隐时现,让人看着不免生出一丝苍凉。 忆昔站在旅馆的月台上,天上零星眨巴着疲倦的眼看着她,偶尔,月亮会从云端里钻出来,悄悄地挂在梧桐树梢,形成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乎在问她:你在想什么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很多很多细碎的事情都浮现在她的眼前,有欢喜,有悲伤,有难堪,有绝望,她自己的心思也是极乱的,乱的找不到眉目。 不知何时,天忽然起了风,幽凉的风,吹得她素洁的裙裾翩翩作舞,在风中优雅地飘飞着。 一抹黑色的影子在空中掠过,扰了她的深思。 心中一惊,她险些掉下楼去。斜斜的,古老的栏杆,让她生出很多畏惧。 正想回到屋里,却见那抹黑色的影子轻盈地落在了屋檐上。忆昔心跳加速,正想大叫出来,却见那人揭开屋顶上的瓦片,然后趴在屋顶上停留了片刻。忆昔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做的一切。 片刻之后,黑影不见了。忆昔目睹着他离开,很久之后,她听见晴云的脚步声的时候,才敢走出来。 “王妃,很多地方都关门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点吃的!”晴云委屈地看着忆昔,黑暗中她并未看到忆昔那惊慌失色的眼神。 “没事,晴云,我刚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咱们的屋顶上!”忆昔颤声告诉她。 “啊?”晴云的嘴张成了圆形。 “不过,他已经走了!”忆昔渐渐平静下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来历奇怪,却并不像坏人。”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入屋内,却并未发现什么一样,甚至,连特殊的气味都没有。 一盏烛火在燃烧着,飘着淡青色的烟,一点青晕,晕出了一片狭小却精致的天地。 静静的烛火旁,躺着一个白色的布囊,和白色的梨花木桌浑然一体,并不易于发觉。 良久,忆昔才发现桌上多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忆昔拿起布囊,心跳加速,拿着布囊的手也在颤抖。 “王妃?”晴云投过询问的眼神,“拆开看看吧?” 忆昔定了定神,然后命令晴云:“把剪刀拿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三十九:重回楚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白色的布囊里,装的是一包药粉与一封信。 忆昔拿起那封信,脸色由最初的恐慌变得惊喜。 “那信上说了什么?“晴云看着忆昔的脸色好转,一颗惊恐的心也渐渐平和下来。 “是解药,桃花散的解药!”忆昔欢呼雀跃,“大王有救了!” “只是,这解药是谁送来的呢?”晴云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在第一时间内提出了疑问。 “是啊,是谁,会有这么好的心,送上解药呢?”忆昔回想起那抹黑色的身影,却没有一丝熟悉之感。 “这笔迹,王妃可认识?”晴云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问道。 忆昔摇了摇头,不是他的,绝对不是! 恐慌与疑惑又重新袭上心头,两人竟是彻夜难眠,五更的时候,实在是困倦了,两人才掩紧了门,相依着睡去。 翌日,日上竿头的时候,她们才醒来,是被旅馆的老板催醒的。 随便吃了些早饭,然后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她们开始向丹阳城内最大的药铺奔去。 忆昔心急如焚,她想起昨夜诡异的事情,心中总是不安,便想拿上解药,到药铺里问个明白。 药铺的老板看起来像一个极度精明的人。 “这是桃花散的解药!”忆昔刚呈上那药粉,老板便脱口而出。 “你确定是吗?”忆昔又问了一句。 老板看了她一眼,然后很肯定地说:“我行医数十年,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桃花散虽然在楚地罕见,在我眼里却是寻常之物,哪有不识之理?” 他的话充满了自信,忆昔也便信了。 出了药店,忆昔身心轻松,抬头,方发现今日的阳光竟是分外的好。 “王妃,我们这就回宫吗?”晴云问。 “解药都找到了,不回去干吗?”忆昔白了她一眼,“真是歪打正着,没想到他不给我,自然有人送来。” 说出这话后,她方才觉得自己鼻端酸涩。 她和姬落尘这么多年的感情,真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错,也许,谁也没有错,这只是他们各自的命运。 她记得她曾做过一场很奇怪的梦,一个老妪曾告诉她:姬落尘不是她的归宿。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那时候的她,是幸福的,没有想到会有国破家亡的一天,更没想到会有和他分离的一天。 现在想想,原来,一切似乎早已命定。她依然不相信那场梦,却不能不相信命运。 “王妃,我发现你变了!”晴云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怎么变了,说说看?”忆昔没在意她的话,只是随口应道。 “我发现,你对大王,愈来愈好了!”晴云怯怯地说。 “是吗?”忆昔猛然惊醒。 “嗯!”晴云使劲地点点头。 忆昔沉默了。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旁观者清? “王妃以前是从来不愿意理睬大王的,现在却为了大王亲自出来寻找解药!”晴云补充道。 “那又怎样,我只是看着他垂死的模样很可怜,于心不忍,想救他一命罢了!”忆昔开口否认,却觉得自己的理由幼稚的可笑。 “王妃还为大王献过血!” “那是因为只有我的血型与他的匹配!”忆昔有些恼怒。 晴云沉默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些,却还是忍不住想提醒忆昔,她真的变了。 晴云不讨厌忆昔的这种变化,因为她同样看到姬落尘的变化,如果让她替忆昔做一个选择,她会觉得熊赀更适合拥有忆昔,也更值得忆昔去爱。 她是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去看问题的,这些年来,她看着熊赀对忆昔的好,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忆昔也沉默了,晴云的话在她耳畔飘来飘去。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对熊赀,的确是不比从前了。 两人沉默间,马车已经飞奔出了丹阳城。 日落的时候,他们赶回了楚宫,却不知道,随她们而入的还有一个人。 那抹黑色的影子,始终如影随形。 楚宫的蓬莱阁,气氛有些异常。 “大王,您醒了?”侍女青梨立于一侧,见熊赀睁开眼,慌忙走上前。 “王妃呢?”熊赀扫视一周,没有见到忆昔的身影,眼神中有深深的失落。 “王妃她”青梨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便闯了进来。 “大王,不要乱动,会触动内伤的!”方士儒笑着奔至床前,按下了就要爬起来的熊赀。 “王妃她去了哪里,为何不在?”熊赀依然固执地问到。 “大王你昏睡了一天,王妃一直陪伴着,却在刚刚昏了过去,臣便让下人们扶她下去休息了。”方士儒很自然地告诉他,言语中没有任何让人觉察出的异样。 熊赀听着,心中甚是安慰,转念一想,是自己拖累了忆昔,不免心存愧疚。 他说过,不会让忆昔再受一丁点苦了,可是话说的那么坚定,却还是让她受尽了苦头。 “大王,你不能下床啊!”方士儒看着刚刚躺下的熊赀又挣扎着起来,竟急出了一层热汗。 “怎么?寡人的爱妃生病了,寡人不该去看看她吗?”熊赀又急又恼,一把推开方士儒。 “大王,王妃现在需要一个人静养,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方士儒强行拉住熊赀,“等情况好些了,臣亲自带大王过去看望王妃!” 熊赀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心急:“快些带寡人过去,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寡人让你们都不好过!” 方士儒脸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滑落下来,他皱了下眉头,稳定下情绪。 “大王,你现在去只会伤害王妃,难道大王不希望王妃快些好起来吗?”方士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熊赀听罢,果然安静下来,那掐入方士儒肉中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给她好好医治,否则寡人掀了你的药铺,杀了你的头。”熊赀冷冷道,“都下去吧!” 方士儒退身出去,一身虚汗将整个衣衫都湿透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他真后悔那么轻易地答应忆昔的要求。 烈日当头,他快步躲到一处树荫下,怅然地望向前方:王妃,快些回来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章:踏月归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黄昏时候,忆昔下了车,她没有直接去蓬莱宫中,而是径直走入了方士儒的药铺。 浓郁的苦涩的药味,夹杂在潮热的空气中,让她忍不住拿出绢帕捂住了鼻子。 “王妃,您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臣这颗老头可就要挪位置了!”正在药铺前忙碌的方士儒看到忆昔远远走过来,欣喜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怎么了,方太医?”忆昔已料到九分,却还是微笑着问他。 “大王醒来后就嚷着见王妃,我使了浑身解数才将他骗住,臣都快吓死了!”方士儒说着,忙将忆昔让进屋里,并命药铺的小厮取来冰水给她解热。 “大王现在情况如何?”忆昔抿了一口薄荷香茶,缓缓问道。 “又昏睡了一天,今日刚醒来,臣检查了下,大王体内余毒还不少,需要尽快找到解药!” “太医,如果大王没有解药,他会不会?” “老臣也不敢妄下定论,这桃花散的毒性究竟有多大,老臣也不清楚,史书上也不曾记载,臣看着大王的状态,似乎愈来愈不好了。”方士儒叹了声长气,无奈地看着忆昔。 “太医,你看这是什么?”忆昔从袖中取出那白色的药袋,双手递上。 “这是?”方士儒一脸茫然。 “据说,是桃花散的解药。”忆昔淡淡回答他。 “据说?”方士儒的注意力转到忆昔身上,“王妃什么意思?” 忆昔笑,然后就将昨夜里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告诉了他。 “真是天佑大王啊!”方士儒兴奋异常,“王妃果然聪颖异常,看来,老臣没有白帮王妃!”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还是觉得事情实在诡异,所以,还想请太医验证这药物之后,再决定是否给大王用!” “嗯嗯,王妃果然想的周到,只是,检验药物成分,似乎很麻烦,不过臣一定尽最大努力去做。”方士儒手握着那包药粉,仿佛握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是一个医者,自然要对自己的每一个病人尽职尽责,无论病人是皇室王孙,还是平民百姓。 “那我就不打扰太医了,我等待着太医的好消息!”忆昔站起身来要走,回来了许久,她还未来得及回蓬莱宫。 不知为何,当她离开楚宫的时候,她心中便有莫名的失落感,有一个人的影子总是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是熊赀的温柔笑脸。 她一直以为那是幻觉,直到晴云提醒她说,她对熊赀愈来愈好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在潜意识里占据了她半个心灵。 晚风骤起,吹散了黄昏时候的那一抹炎热,夜幕的降临,带来了清爽宜人的夏夜。 她喜欢夏夜里坐在楼台上看星赏月,或者一个人抚琴,或者和最亲近的人谈论一些琐碎却温馨的话题。 可是如今,月色依旧,繁星依然在眨着晶亮的眼睛等待着和她对话聊天,可是,却没有人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她也再无兴致在月榭楼台上抚琴,低唱。 往事究竟是往事,往事中存在的人也只属于美好的过去。 紫鸢走了,姬落尘变得世俗了,熊赀病了,晴云只是一个憨厚的丫头,她似乎在这诺大的世界上找不到一个知己,能够在这月色华美的时候,陪伴她,安慰她。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不由地生出丝丝怅然,鼻尖酸涩,竟想流下泪来。 仰起头的瞬间,却可笑地发现,自己在蓬莱宫前竟已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似乎,连侍女们的欢呼声都没听见。 “王妃,你都站在这里半天了,怎么不进屋啊!”青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忆昔梦一般的沉思。 “今夜的月色真好,我都舍不得回屋了!”忆昔笑着看一眼树梢上的半轮朗月,嘴角勾起一抹柔美的笑。 “王妃,我们都云游两天了,你还不累啊?”晴云有气无力地走到她跟前,“晚饭准备好了,王妃快去吃些吧!” 忆昔笑着答应,然后走进蓬莱宫去。 她是真的饿了,可是刚刚却没有丝毫感觉。 饭罢,她遣散众人,悄悄地走入卧室,自熊赀病后,她一直移居他处,将自己的卧房腾出来给熊赀住。 静静的房中,没有点上蜡烛,疏窗开着,有风吹进来,清清爽爽的,让人倍感惬意。 顺着风进来的,还有一缕极柔的月光,斜斜地洒落在地。忆昔迈入房中,在朦胧的月光中,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雪白色的云帐,在风中轻舞。 她的脚步声真轻,轻的仿佛如月光一般,丝毫没有惊扰睡中人的梦乡。 忆昔走到床前,走到那洒落一地的月光里。轻柔的月光抚摸着她莹润光洁的脸,抚着她如水澄澈的双眸,抚着她修长的玉臂,她的素洁的衣裙在月光仿若不存在般,有一瞬间,她似乎成了广寒宫中飞来的仙子,飘逸,绝美。 “昔儿,昔儿!”榻上的人轻微地哼咛着,带着痛苦,带着绝望,带着无法言说的情愫,如风般卷到她的耳际。 她回过头去,伏在他的榻前,熊赀似乎在梦魇,小声地呼过她两声后又沉沉睡去。 忆昔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他。月光中,熊赀的脸显得很是苍白,却没有忆昔的那般莹润。他的脸棱角分明,有着很美的骨感,因近日受伤的缘故,这份骨感愈发清晰了。 忆昔的手覆上他的脸,拂过他如画的浓眉墨睫,划过他高挺的鼻梁,然后感觉到他鼻尖一丝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潮湿的,像极了夏季的风。 熊赀似乎感觉到脸上的异样,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忆昔的手滑到他唇际的时候,她觉察到一丝温柔的触感,低下头才发现,熊赀已醒来,正温柔地看着她笑。 她才恍然,刚刚那一丝温柔的触感,是他在吻她的手。 “昔儿,你好了?”熊赀的脸上绽放出梨花般的笑意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 “我好了,你呢,感觉怎么样了?”忆昔低下头去,脸上晕出一抹红晕。 她庆幸,有朦胧的月色做掩饰,她可以不用那么急切地避开他的眼眸 “只要你好了,我就会好的!”熊赀坐起来,轻轻地揽过忆昔的肩。 今夜的月色真好,他暗叹,竟觉得身心都欢悦的异常。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一:解药?毒药?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熊赀体内的毒又发了,在和忆昔吃饭的时候,他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粒冒出,一张苍黄的脸瞬间变得如纸一样白,茶色的眼眸也变得可怕起来。 忆昔在第一时间内叫来了方士儒。此时的方太医刚从药房里出来,听见熊赀昏过去了,慌忙背着药箱来到了蓬莱宫。 那药箱里,有他刚检测完的桃花散的解药。 “太医,他,怎样了?”忆昔看着他,满脸的焦虑。 “还好,这次发病似乎没有以往严重。”方士儒一身释然地走出内室,对着在门外守候多时的众人笑了笑。 众人见此,悬着的一颗心也便着了地。 “太医,那解药?”忆昔将方士儒从众人中叫出,低声询问他。 “臣用了一天的时间仔细研究了下,发现那的确是桃花散的解药,其中的很多成分都是针对大王的病症的,而且有一种成分是极为稀有的,对大王的伤口痊愈也有很大的帮助。”方士儒认真地告诉她详情,忆昔听着甚是宽慰。 “那,我们现在可不可以为大王用药?” “不急,不急!”方士儒摇头晃脑,甚是得意,“大王刚刚毒发过去,现在试药没有多少作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忆昔仔细听他剖析着其中原理,忍不住问了一句。 “等到下次大王毒发时用,那时,这解药便可充份发挥其作用了。” “哦,要等到下次啊!”忆昔讶异地看着他,心中有少许的失落,她希望早些见到熊赀彻底好起来。 “王妃,此事绝不可以急于求成,若不然,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还希望王妃能够耐心等候!”方士儒笑道,眯着一双老眼看着忆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忆昔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 “臣知道王妃是想大王早些好起来,不过,请王妃放心,大王他吉人自有天相,王妃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便是对大王最大的安慰与关心。” “嗯,我会等待着大王好起来的那天的!”忆昔说着,脸上已经飞上了一片红霞。 众人都散去的时候,忆昔重回蓬莱宫中的内室里。她坐在熊赀的床边,一直静静地陪伴着他。 她是真的希望他早些好起来,就像她生病的时候,他一直祈求着她好起来一样。 再次毒发是在翌日的午后,两人正在闲谈,熊赀便说自己的伤口疼痛。忆昔知道这是他发病的先兆,便命人提前叫来了方太医。 当他的疼痛快要达到顶峰而有昏厥的迹象的时候,方士儒冲进室内,喂了他一粒药丸。 熊赀在半迷半醒之间,只觉有清凉的硬物滑入喉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白色的药丸便滑进了胃里。 初始,他感觉好多了,很快,他便觉得伤口的疼痛灼热感消失殆尽,体内的燥热也消去了很多,他终于从痛苦的边缘爬回了现实,睁开眼,一切痛苦都不复存在了。 众人欢呼雀跃,都道是神奇妙药。 只是欢呼刚止未久,便有异样的现象发生了。 熊赀的脸上,身上,不知何时,起满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痘饼,不一会便爬满了全身,刚开始,谁也没有在意,等到那些奇怪的痘饼开始不安分地瘙痒起来,折磨的熊赀要发狂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妙。 熊赀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很多地方都溃烂了,流着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众人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叫来了几名大力士,才将熊赀反捆起来放在了病床上,方太医得意的神情还未完全退下,又跟着宫人们来到了蓬莱宫。 他早吓得浑身都湿透了,真的想不通那解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仔细检查过了,并询问了各位药师,才确定那包解药是无毒的,可是,为何会有这样的现象出现? 未进蓬莱宫,他已经听到熊赀那杀猪般的吼声,还有床板吱吱呀呀的响声。 他心生畏惧,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没办法,药是他用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如果熊赀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老命也算完了。 “你给寡人用了什么药?”熊赀瞥见方士儒进来,咬牙切齿地问到。 “大王,那是解药啊,怎么会是这样?”方士儒怯怯地回答道。 “快救救他,太医,救他!”忆昔有气无力地哀求着方士儒,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的不够心细才导致了熊赀现在的惨状。 那分明是毒药,哪里会是对症的解药? “大王,让臣给你仔细看看!”方士儒看了一眼忆昔,这一刻他是恨她的,因为解药是她带回来的,他不能排除她要害熊赀的可能。 熊赀忍住没有再挣扎,这个时候虽然很痛苦,可是不采取措施的话,他不知道要痛苦多久。 痛苦似乎让他清醒了许多。 “大王,这是药物过敏现象!”方士儒仔细检查了熊赀脸上的伤口血痕,良久他才凝眉定论,“一定是过敏!” “太医,你确定吗?”忆昔怯怯地问他。 “是,臣敢确定,大王是对药物中多种成分过敏才引发这些痘饼的。”方士儒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检查熊赀身上的伤口。 “听说,过敏现象不是很快就能消失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好转?”人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的确是这样的,只是,这又不是寻常的过敏,必须要有特别的药材,才能解除这种过敏!” “太医,你说,什么药材才能解除这种过敏?”忆昔接过他的话,焦虑问道。 “臣现在也不知,这些成分都是稀有的,楚地是极少见的。”方士儒长叹一声,额头上又有大滴的汗珠冒出。 他现在比谁都痛苦。 这该死的解药,不,是这该死的毒药,究竟是谁送到王妃手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何居心? 他了解的情况实在是少。郁闷之极,他瞥了一眼正在凝眉深思的忆昔,心中奇怪的感觉浮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二:奇怪的熊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夜深的时候,忆昔实在困得不行,便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去了。这些天,她过的一直很痛苦,却一直未有好好休息过。 月色还是那么好,她躺在床上,月光如同轻纱般笼罩着她,很快,便带着她进入了梦乡。 寂静中,一个男子踩着轻巧的脚步走了进来。夜色中,只见他一袭白色的衣袍,身材魁梧,发长如瀑。 “昔儿!”他轻若无闻地唤着床榻上的女子,一步步走向窗前。 外面的宫灯早已熄灭了,笙歌散尽,月色清凉,风从大开的窗口无休无止地进入,吹得床榻上的雪白色的宫纱垂幔摇曳飞舞。 只是睡中女子太困了,熟睡中的她,呼吸均匀而流畅。 男子抬起手,小心地关上了窗。窗前月色下,他的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格外清晰,那是熊赀英俊的脸。 疏窗微闭,凉风渐止,白色的宫纱垂幔亦停止了舞动。熊赀退去了衣衫,掀开了云帐。 忆昔睡的很沉,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了房间,更没想到会有人在半夜时候,爬上了她的床榻。 “昔儿!”他跪在她的身前,似乎除了轻声唤她,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忆昔睡的香甜,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熊赀的手不安分地抚上她的脸蛋,柔嫩光滑的脸,仿若桃**般柔美,她的鼻翼,娇俏玲珑,让他忍不住想去亲吻,那鼻端呼出的气息,仿若三月春风般柔和。 当他的手一路下滑至她的唇际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多日来的饥渴,肺腑中如同有烈火在灼烧,他伏下去,开始用力地问她。 忆昔终于被他强有力的动作弄醒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呼喊挣扎,已被熊赀的嘴堵住了嘴巴,她睁圆了双眼看着身边的男子,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明白那是熊赀。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时候潜入她的房间。还有,他不是生病了,怎么会? 忆昔的脑中乱糟糟的一片,她甚至忘记了挣扎。 却也由不得她去挣扎,熊赀仿佛有千钧重般覆在了她的身上。 熊赀一个翻身,便倒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刻,他们很不自然地融为一体。 “昔儿,昔儿!”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忆昔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巫山云雨过后,只剩下了凌乱。 熊赀满意地倒在一边,忆昔面朝墙壁躺着,她微闭着眼,眼中还有未干的晶莹的泪花。 她对他不是没有恨的,可是,当他在她的耳畔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的时候,她发现,所有的恨都变得轻如烟云。 她再也恨不起来。熊赀对她付出了全部,让她如何去恨? “你不是病了吗?”忆昔冷冷地问。 熊赀却没有吭声,许久,他才从嘴中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忆昔抬头坐起,外面的天还未亮,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月已西沉,房中没了月光,是黯沉的一片天地。 熊赀起身,穿上了来时的白色的衣衫,他曾经最喜明黄色的衣服,因其充满了富贵之气。却因为忆昔极喜白色,他从此便也爱上了身着白衣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没有再说什么,知道今夜是他的错。既然道歉已毫无用处,那不如暂时离开,等到她原谅他的那一刻。 只是,可怜的熊赀,他哪里知道,忆昔对他早已没有了恨。 忆昔看着他离开,那身影消失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少有的悲伤与落寞。 “这个男人,也许是真的爱我的!”她轻轻地告诉自己,旧日的生活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仿如昨日重现。 只是,他们还会回到从前吗? 沉默了很久,忆昔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坐在床榻之上,直到东方夜白时候。 外面陆续有人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却不知道这新的一天该怎样过。 “为何,熊赀会在半夜里闯进来,为何他的伤,会神奇般地好起来?”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弄的她痛苦不堪。 还有熊赀那一声声的对不起,似乎是别有深意。 “难道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忆昔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嘈杂声,她深居内室,听的并不真切,当时也没心情理会,可是当那声音愈来愈大的时候,她才恍然。 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忆昔快速地穿好衣服,简单地将头发绾了个月髻,便向外走去。 声音是从距离蓬莱宫不远处的地方传来的。 忆昔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围在一起,忆昔心中一慌,差点晕倒。 她拨开人群走过去,惊恐地发现,那被人群围着的,是她昔日的夫君姬落尘,还有,她现在的夫君熊赀。 她差点昏厥,恰被身旁的侍女扶住。 “息侯,寡人还真没想到你会亲自送命上门来!”熊赀站在人群中冷笑。 “是吗?”姬落尘亦是满脸不屑,“你的命也许要比本侯的尊贵的多,可是,也要比本侯死的更凄惨些!” “寡人倒想看看,息侯能将寡人怎样?”熊赀笑,笑的山河乱颤。 “你身中桃花散剧毒,命在旦夕,还敢如此狂傲!”姬落尘阴冷地笑,“如果,你吃下了昔儿带回去的解药,你很快就会惨死的!” “是吗,寡人现在怎么还好好的啊?”熊赀指着姬落尘的鼻子骂道,“你以为就那点桃花散就能置寡人于死地吗?” 姬落尘怔了片刻,脸上的得意之情逐渐退去,很快便变得苍白。 “你没有吃下那药?”他颤声问熊赀。 熊赀冷笑:“你利用了昔儿,给寡人解药,却不知,寡人能打下一片江山,岂会为你这种雕虫小技所蒙骗?” “大王,放了他!”忆昔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她一直都不相信姬落尘会利用她,却还是在熊赀的嘴中得到了证实。 真是可怕的事情。姬落尘,他变得真不是一点点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四十三章:真相大白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夜黑风高,平日华美的楚宫,如今却显得异常阴森恐惧,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清晨的时候,熊赀出乎意料地没有答应忆昔的苦苦哀求。他不能再容忍忆昔的眼中,心中都是别人的影子,他必须要狠着心让那个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一刻,他忍着心痛,没有回头看忆昔一眼,然后一声令下,将姬落尘送进了楚国的阴冷大牢。 姬落尘冷笑着远去。原以为机关算尽,能够轻易地夺取熊赀的命,却不料,他不但毁了自己半生的感情,亦要丧了自己年轻的命。 忆昔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却无能为力。 她昏倒在众人逐渐散去的时候,身旁只有熊赀一人,他回过头,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身体真轻,轻的仿若虚无的空气。她脸上的泪痕,充满了绝望,悲戚与哀伤。 熊赀紧紧地抱住她,无数声的对不起,早已毫无用处,他对她的伤害,是刻骨铭心的,曾经是,现在亦是。 重回蓬莱宫,一切的温馨与美好都不复存在,忆昔再无任何言语,沉默是最有力的排斥,是最冰冷的拒绝。 无论日后他怎样宠她,爱她,都无法弥补他今日对她的伤害。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熊赀早已觉察出了她的变化。曾经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渐渐好起来的,却不想,因为这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他会这么快便失去了她。 如今能做的,他想了很久,还是向她坦白一切,也许,坦白是毫无用处的,他也要坦白,否则,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一场局,似乎只有一个人是最无辜的,那便是这个柔美纤弱的女子忆昔。 蓬莱宫,一点烛火,摇曳在诺大空旷的楼阁里,夏日的空气,沉闷,死寂,浮在两人的世界里。 熊赀厌恶地打开窗,却还是闷得发慌,他长叹一口气,回头,忆昔依然在床侧的美人椅上静坐着,有一刻,他似乎觉得她是一尊石雕,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在陪伴着自己。 “昔儿!”他唤她,轻柔宛若春风,却在空气中化为虚无。 忆昔的视线,越过他俊朗的脸,抛向窗外,窗外,是黑色的夜,没有繁星,没有银月,只是一片空洞的黑寂,像极了她的内心世界。 “其实,我根本没有中毒,我好后悔,竟然用那种可耻的方式来欺骗你!”熊赀苦笑,他的茶色深眸中,流淌着无穷的悲戚,可是,后悔又有何用?他无法祈求她去原谅他。 他的一切所为,都是因为她,都是为了能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却发现,所有提前布好的局,早已走乱。 他想让姬落尘死,同时,他也想让忆昔从心底深处去爱上他,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世间没有一个人会轻易地走入他人布好的圈套, 忆昔听到他的话,微怔了下,其实,现在什么对于她,都是无关紧要了,心如死灰的人,早没有了任何期冀,又如何会为这些悲喜而心潮起伏。 “我在和秦公的对战中看到了息侯,他给我下了药,可惜被我发现了。” 熊赀看向窗外,在他坦白的时候,他是没有勇气面对忆昔的。 “所以,你就在一直骗我,是吧?”忆昔静默了良久,冷冷地问。 “昔儿,我不想骗你的,我只是想”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已无了声息。 “你只是想我很好欺骗,是吧?”忆昔冷笑,“原来,你们男人懂得的,只是去欺骗女人!” 她泪界脸腮,本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下了,梨花带雨的脸庞,让熊赀看着万分疼惜。 可是,疼惜有什么用,所以的错误都已经铸成了,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不是这样的,昔儿,我只是想让你心里也有我!”熊赀艰难地说出这些话来,心痛有如万蚁噬心。 忆昔没有理他,他的话晾在了空气中,然后渐渐发出腐败的气息。 “你能原谅他,就不能原谅我吗?你能始终如一地爱他,为何偏偏对于我的感情视若无睹?”熊赀恼羞成怒。 忆昔笑了,她现在谁也没有原谅,也再没有一丝勇气去爱任何人。 “我谁也不会原谅!”忆昔冷声答道。 是啊,她谁也不会去原谅,一个是她深爱的人,一个是深爱她的人,却都欺骗了她。 忆昔细想了一会,心更加痛了。姬落尘,她相爱多年的爱人,竟然为了混进楚宫刺杀熊赀,不惜用冷言冷语气走她,还故作好心地送来夺人性命的解药。 还有熊赀,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想骗取她一点伤碎的芳心。 真可笑,这世上的男子,为了自己的所谓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利用自己最深爱的人。 忆昔冷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都说出来吧,我真想看看楚国的大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昔儿!”熊赀怒喝一声。她的话,如同利剑般刺伤了他的希望,毁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若是不乐意,那我就走了!”忆昔说着,已经站立起来。 “昔儿,我说,你坐下,听我慢慢说!”熊赀拉住她纤长的柔臂,“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会告诉你的,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呵,你这会儿倒是变得坦诚了!”忆昔冷哼,缓缓坐到镂花的美人凉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一切都是我安排方太医去做的,我的伤是假的,昏睡也是假的,我的确中了息侯的桃花散的剧毒,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的祖上,是有名的药王,那点毒,根本伤不到我!” “那我出宫,你也是一清二楚的?” “是的,你一直以来都不肯接受我,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便放了你出去,引他入宫。”熊赀苦笑,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为了一个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还是做了,只因为,爱的太深太沉。 “他恰恰也想混进楚宫,正好合了你意!”忆昔的言语冷的仿如寒冬季节里的坚冰,深深地扎在熊赀的心上。 “我和他,都错了一步!”熊赀痛苦地闭上双眼,“我们都是失败者,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也包括我吧!”忆昔笑,沾满泪水的脸,凄美异常。 夜深了,黑寂的夜空,淹没了一切。最后的一点烛火燃尽,光明不再,希望不再,只剩下空洞寂寥的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大结局:桃花落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八年后的春天。 楚宫,三月,桃花开欲燃。 蓬莱宫前,一片春光旖旎。宫前的桃花树下,一条长长的白玉凳上,落满了一层**,柔柔的风一吹,又有无数红蕊飘落。 石凳上,一个女子静静地坐着,一袭白衣,素洁淡雅。她的白衣上沾满了落花,咋一看,仿佛是绣上去的,只是,柔风一吹,**从褶皱的裙裾上零落,方知,那不过是落花有情,故意落在人身上罢了。 “母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忆昔回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亲昵地叫一声:“恽儿!” “母后,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熊恽欢快地走到忆昔身边,撒娇地往她身上蹭,“醒来也不带恽儿一起出来玩!” 熊恽是熊赀的次子,年方六岁,面容俊美,像极了他的父亲。 忆昔笑着拉过熊恽的手,爱抚地看着他。时间真快啊,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在楚宫,已经度过了九个春秋。 九年来,她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九年来,她的夫君熊赀,用心呵护着她,却从未得到她的谅解。九年来,她日日都是凭栏无语倚黄昏,黯然伤神。 心中不是没有恨的,可是,恨已无法言说。无数个日夜,她都选择逃避,选择在无人的角落度过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因为不想去面对那个男子。 忆昔看着熊恽,这就是他与她的孩子。她的鼻端涌起酸涩之感,悄悄地别过头去。 风起,落花阵阵,乱红飞过宫门前的栏杆,纷纷落入流水之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母后,你怎么又不开心了?”熊恽的小手覆上忆昔的脸庞,“恽儿希望看到母后笑,母后笑起来是最美的!” 忆昔忍住眼中的酸涩泪水。她是恨熊赀,可是,每当面对眼前天真而又懂事的孩子时,她总是恨不起来了。 “二公子,你又惹王妃生气啦?”是侍女晴云的声音,带着宠溺的责备。 “晴云姑姑,恽儿才不会惹母后生气呢!”熊恽别过头去,“母后不开心,恽儿在安慰她!” 晴云心中一阵难过。陪伴忆昔多年,又有哪一日,忆昔曾开心过呢? 她知道忆昔心中的痛,却无法替她抑制或解除那万蚁噬心的疼痛。她所能做的,只是在她难过的时候,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 “二公子,姑姑给你带来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你来和它玩玩!”晴云举起手中的笼子,笼中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正在活蹦乱跳地玩耍着。 “姑姑真好!”熊恽跑到晴云身边,眨巴着好看的眼睛看着笼中的兔子,“它好可爱!” 六岁的孩子,玩兴正酣的时候,见到什么新奇的事物总是分外开心。熊恽就是这样,深居后宫中,他极少能如乡下的孩子那样满世界的乱跑,他见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恽儿!”阳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父王!”熊恽欢呼起来,“父王,晴姑姑给了我一只好可爱的兔子!” 他的笑靥在阳光中闪动,明媚的让三月旭阳都失了色。熊赀的心中暖意直升。 这就是他和忆昔的孩子啊,长着和他一样的容颜,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液。终于,他将忆昔完全地拥有了,虽然只是身,虽然她依然恨他,不肯原谅他,可是,他已经知足了。 因为,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与他熊赀争夺眼前的女子。他越过熊恽,看着那桃花树下一声不语的忆昔,心中有怅然,亦有幸福。 “恽儿,以后等你长大了,父王就带着你和王兄一起出去打猎,野外有很多很多可爱的,或凶猛的动物,父王会教你射箭,学会骑马,然后,我们骑着马,带着箭去捕猎,好不好?”熊赀蹲下,宠溺地抚着熊恽的头,孩子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柔软地如同缎带一般。 他的心一动,这头发,黑亮柔软,和忆昔的是那样的像。 “昔儿!”他抬头,看向树下的女子,忆昔的长发没有挽起,如飘带般垂落在肩上,黑色如墨的发上,沾染着零零星星的**落蕊。 他的轻喃极轻极轻,连近在身旁的熊恽都未听见。 “父王,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熊恽忽然将注意力转移到熊赀身上,“恽儿要捉更大的兔兔。” “恽儿现在太小,还不会骑马,不会射箭,怎么能去打猎呢?”熊赀笑,“长大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嘛!”熊恽委屈地噘起小嘴,“恽儿现在就想去,父王,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他的眼神是哀求的,那一双明眸,像极了忆昔的。熊赀清晰地记得,以前,很远很久的时候,忆昔曾也用这样的眼神祈求过他,可是,那一次,他残忍地没有答应。 他的心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好不好,父王?”熊恽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地晃悠着。 “可是,你不会骑马怎么办?”熊赀回过神来,想到的还是骑马的问题。 “父王带着恽儿,然后看着父王捕猎,恽儿很快便可以学会了!”熊恽极天真地看着熊赀。 熊赀无奈地,宠溺地在他的鼻端揪了下:“嗯,我们准备下,就去!” “父王,你真好!”熊恽欢呼雀跃。 熊赀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桃花树下,有**轻轻飘落在他的肩上,衣襟上亦沾满了花香。 他真喜欢桃花,喜欢那份优雅的清香,喜欢那种柔美。 他在楚宫上下,都命人种满了桃树,各式各样的,每到春来,桃花开遍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花下,静静地看着那个在桃花树下静默沉思的女子。 那个女子,有着和桃花一样的容颜。那个女子,是他的妻。 “昔儿,我今日要带恽儿出去打猎,你不要担心!”熊赀看着忆昔,缓缓地告诉她。 忆昔只是轻微地一笑,又别过头去。 熊赀的心中滑过一丝怅然。他知道,忆昔是不会和他说话的。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八年,为何,这一刻,他还是没有习惯,为何,还会在她不理会的时候,心中涌起酸涩,怅然? 罢了,不想了。 他牵着熊恽的小手,大踏步地离开了。 很久,很久,空中的风渐凉了,忆昔才意识到孩子和熊赀离去已久。 她站起身来,往蓬莱宫中走去,心中是一如既往的黯然。 前方,一块澄碧的玉安静地躺在地上,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讶异地拾起,心潮起伏。 那是熊赀多年来随身携带的玉佩,据说,拥有这块玉的人,便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据说,拥有这块玉的人,便可以无所不入,无所不为? 忆昔心跳加快:拥有了这块玉,她便可以救出被拘八年的息侯。 息侯,一个痛心的名字在她脑海中形成。八年,他该变成什么样子了? 八年前,熊赀要杀他的时候,忆昔竭尽全力保全了他的性命,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姬落尘,在八年之前,便被幽禁深牢,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忆昔握着玉,疯狂地奔向牢房。 那条路,她记得清晰,很快便到了。 很快,她见到了久别八年的姬落尘:白发星星,面容苍老,身体瘦削,衣衫褴褛。 “昔儿!”姬落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可能,这是梦中!” “是我,快走!”忆昔拉起他,一口气飞奔而出。 这八年的囚禁生活,终于结束了。姬落尘激动地看一眼忆昔,却发现,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挂满了泪水。 梨花带雨,不甚凄美。 八年,她还是那样美,那样柔弱。 八年,她依然没有忘记一个叫姬落尘的男子,依然没有忘记那昔日的情,那昔日的爱恋。 “昔儿,对不起!”他苦笑,他欠她的,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 忆昔没有笑,八年,她似乎忘记了该怎样去笑。 “快些走吧,车已备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姬落尘问,心中怅然。 “你走吧!”忆昔提高了声音,“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背过身去,眼泪潸然而落。 姬落尘冷笑:“你不想跟我走,好,我走,我现在就走!” 语罢,他跃上马车,纵马绝尘而去。 忆昔颓然地踉跄了几步,带着凄凉的笑,靠在了城门前散发着幽冷气息的石墙之上。 很久,她才记得转身回去。 从此,她心中再无牵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