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我是老十五 “请十五爷安!” “起吧。”胤禑(音:吴)抬了抬手里的折扇,也没看跪地请安的太监们,昂首走进了永和宫。 永和宫,是胤禑之养母德妃的居处,前殿是永和宫,后殿是同顺斋。 德妃既怕冷,又怕热,便一直住在同顺斋的西配殿内。 刚迈过西配殿的门槛,胤禑就听见了老十四猖狂的咆哮声:“他算哪门子的哥哥?自家的亲舅舅都不认,却认了隆科多那种野舅舅?” 胤禑不由撇嘴一笑,嘿嘿,这不是兄弟阋墙,又是什么? 不过,老四和德妃不亲,胤禑也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从老四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养在了贵妃佟佳氏的膝下。 直到十四岁那年,佟佳氏以皇后的身份下葬之后,老四这才从康熙的嘴巴里,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他的生母竟是德妃。 里边的老十四,正在大放厥词的时候,胤禑若是撞见了,实有诸多不便。 胤禑故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无云的湛蓝晴空。 “咣当。”西配殿内,传出了瓷器碎裂的脆响声。 紧接着,就听见了德妃怒不可遏的喝斥声:“傻库,这可是你汗阿玛御赐的茶盏,整个宫里都有数的好宝贝,你就这么摔了,也不怕吃鞭子么?滚出去……” 德妃的涵养,在宫里出了名的好,她轻易不得罪任何人,即使是卑微入尘埃的宫女或太监。 胤禑一听傻库二字,就知道,德妃真的怒了。他赶紧转过身子,让后背侧对着殿门,想避开盛气凌人的老十四。 “噔噔噔……”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十四的双脚上仿佛装了小马达似的,目中无人的闯出了西配殿。 胤禑长吁了一口气,刚转过身子,却见站在殿门另一侧的老四,正板着一张阎王脸,目不转睛的盯在他的身上。 “请四哥安。”胤禑快步走到老四的跟前,屈右膝垂右手,虚空扎了个半千。 照大清皇族的规矩,在诸皇子之中,除了拜见太子之外,其余的兄弟之间,一律平礼相见。 若是性格谦和的老五,早就伸臂拦阻了胤禑。 可是,胤禑扎下半千后,老四却始终没说话。 咳,这就尴尬了呀,令胤禑左右为难。 幸好,一旁的小太监苏培盛很机灵,他哈下腰,小心翼翼的提醒老四:“爷,十五爷只怕是来拜见德主儿的?” 胤禑暗赞苏培盛,这家伙别看蛋蛋被割了,脑子却格外的好使。 “你我兄弟之间,勿须多礼,起吧。”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胤禑,板着脸,毫不客气的教训道,“我听徐师傅说,你的悟性很好,门门功课都很拔尖,唯独字写得不堪入目。嗯,尚需勤学苦练啊!” 徐师傅就是徐元梦,姓舒穆禄氏,隶于正白旗满洲。 值得一提的是,徐元梦是清初时期,旗人之中格外金贵的正经进士出身。 “四哥教训的极是,小弟一定多多练字。”胤禑从小就在德妃的身边长大,他特别清楚,老四好为人师的坏毛病。 “十五弟,随愚兄一起进去拜见妃母吧。”老四也不管胤禑是个啥想法,径直替他做了主。 “四哥先请。”胤禑侧过身子,礼让老四先行。 没办法,谁叫胤禑的亲妈是个汉女,让他从出生开始,就丧失了皇位继承权呢? 在大清,纵使才华横溢,也不如生对了肚子。 胤禑的二哥胤礽,刚从赫舍里皇后的肚子里钻出来不久,就被立为了皇太子! 老四过足了师傅的瘾后,板着脸,冷冰冰的质问胤禑:“你四嫂一直问我,怎么最近没见你到我那里去蹭膳啊?” 胤禑赶紧陪着笑脸,小心谨慎的解释说:“四哥,十八弟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又不肯乖乖的喝药,小弟我必须去盯着他。” 老四点点头,神色明显放缓了一些,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胤禑心里门儿清,老四必定是想到了和他势同水火的亲弟弟老十四了。 老四是个格外无趣的家伙,不仅沉默寡言,而且,成天板着一副阎王脸,仿佛大家都欠他五万两银子似的。 在老四的率领下,胤禑跟着一起进了西配殿。 “主子,四爷和十五爷,一起来了。”殿门前的小宫女,一边主动挑起了门帘,一边大声往里通禀。 进殿之后,胤禑偷眼一看,嚯,德妃正满面春风的望着老四,仿佛刚才勃然大怒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唉,天家人,谁不是储备了好几副面孔的演员呢? “臣儿胤禛,请妃母万安!” “臣儿胤禑,请德妃母万安!” 胤禑故意退后半步,跪在了老四的身侧,重重的叩了个响头。 “都是自己人,起喀吧。”德妃笑眯眯的说,“来人,搬两张凳子来,我们娘儿三个,好好的说说话儿。” “嗻。”自有太监小声应了。 “谢妃母的恩典。”老四领着胤禑一起站直了身子。 胤禑不动声色的又往后挪了半步,正好将半边身子,藏到了老四的身后。 咳,人家才是亲母子,胤禑不过是生母位分低微,被康熙硬塞给德妃抚养的外来户罢了。 不过,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德妃并不喜欢刻薄寡恩的老四。 等太监搬来了凳子后,老四在前,胤禑在后,兄弟两个先后落了座。 “敢问妃母,头痛病可曾好些?”老四装作很关心的样子,开始询问德妃身上的老毛病。 “并无大碍!”德妃收敛了笑容,漫不经心的答了。 “敢问妃母,昨日用膳,可香?” “还算香吧。” 就在胤禑的眼皮子底下,老四和德妃这母子二人,有板有眼的一问一答。 这哪像亲母子之间的拉家常啊? 类似眼前这种君臣奏对一般的僵硬场景,胤禑见识得太多了。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把嘴巴闭得死紧,惟恐漏出声音,被殃及池鱼。 好不容易,熬到老四没词了,德妃这才淡淡的说:“我乏了,跪安吧。” “嗻。” 胤禑跟在老四的身后,出了永和宫的大门,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起初,胤禑以为老四的脾气古怪,和亲妈都处不来。 后来,根据胤禑的暗中观察,老四只怕是怨恨德妃偏疼老十四,故意想气她吧? 俗话说的好,疏不间亲! 再怎么说,德妃和老四都是亲母子,轮不到胤禑这个外人多嘴多舌。 和老四告别之后,胤禑领着小太监乌林,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在康熙朝,凡是没有开府建牙的皇子,都住在宫里的“阿哥所”里。 阿哥所,位于乾清宫以北的千秋亭以西,共有五座一进的四合院落。 这五座院落,统称为乾西五所,自西向东分别为西头所、西二所,一直到西五所。 胤禑的生母,庶妃王氏,是个妥妥的汉女,由杭州被康熙带回宫里。 进宫的十余年间,王氏因其祸国殃民的绝美姿容,获得了近乎独宠的地位。她先后替康熙生了三个儿子,即:老十五胤禑、老十六胤禄和老十八胤衸。 比较有趣的是,胤禑和老九胤禟,都住在西三所内。 老九比胤禑大十岁,兄弟两个的出身、兴趣和爱好都迥然不同,显然不可能一起玩耍。 因此,胤禑和老九即使住在同一个院落里做邻居,彼此之间也就是表面上的兄友弟恭罢了。 西三所内,胤禑和老九各占了一排五间房,且东西相对。 见胤禑回来了,守门的小宫女春喜,隔着老远就挑起门帘,脆声声的往里边禀报,“爷回来了。” 里头的张嬷嬷闻声赶到了门口,一边蹲身行礼,一边欢喜的说:“爷,也是巧得很,老奴正要使人去找您呢。” 张嬷嬷,出身于正白旗下汉军包衣,原是胤禑的乳娘之一。 后来,由于王庶妃在康熙的耳边吹了枕边风,张嬷嬷便成了胤禑身边的精奇嬷嬷。 精奇嬷嬷,又称教养嬷嬷,负有管教皇子或皇女的重任,其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不客气的说,小时候的胤禑,因为调皮捣蛋,经常挨饿。 而下令不给胤禑饭吃的人,正是张嬷嬷! “嬷嬷,有事?”胤禑一边亲手扶起了张嬷嬷,一边含笑问她。 张嬷嬷起身后,笑眯眯的说:“爷,再过半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老奴怎么敢忘呢?” 胤禑一阵恍然,抬起折扇,轻轻的敲打着左手掌心。 咳,张嬷嬷不说,他还真就忘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康熙四十五年的五月初九,胤禑眼看就满十四岁了。 按照皇家的惯例,皇子年满十四岁后,就该正式考虑婚配之事了。 在大清,完全没有自由恋爱结婚之说,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具体到胤禑的身上,嘿嘿,他只能接受康熙的指婚。 也就是说,他魂穿到胤禑的身上,快满三年了。 三年前,他还是司局级国企的副总裁。谁曾想,一觉醒来,他却变成了皇十五子胤禑。 ------------ 第二章 试婚格格 进屋之后,张嬷嬷亲自动手,替胤禑宽衣解带,又伺候着他换上了舒爽的绸褂。 等胤禑坐下喝茶的时候,张嬷嬷小声禀道:“爷,方才,庶妃主子派高嬷嬷过来吩咐老奴,是时候给您安排两个试婚格格,伺候在身边了。庶妃主子说了,您若是有中意的宫女,尽管和高嬷嬷说。” 胤禑不禁楞住了,过了一会子,这才明白过来,身体开荤的时节到了! 照宫里的规矩,皇子年满十四岁之后,由内务府挑选两名身家清白且身体健康的宫女,以试婚格格的名义,负责陪床侍寝。 说白了吧,所谓试婚格格,就是教导皇子精通床第之事的性玩具。 将来大婚的时候,如果胤禑连怎么欺负女人,都搞不清楚了,那还怎么替皇家开枝散叶呢? 康熙的儿子们,每天锦衣玉食,肉蛋奶不断,骑射弓马的训练活动,也是常年不辍。 除了老十一那个倒霉蛋,没顶住风寒袭体,意外丢了性命之外。只要是活过了十一岁的皇子,个个都像是小牛犊一般的健壮无比。 “嬷嬷,那就有劳您老多多费心了。”胤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儿,索性交给张嬷嬷去办了。 照宫里的老传统,只要胤禑不死,就有义务给乳娘张嬷嬷养老送终。 因此,张嬷嬷是胤禑身边,最亲近的下人,没有之一。 “爷,老奴琢磨着,庶妃主子宫里的秋桐,不仅品貌端庄,而且,知根知底,倒挺合适的。”张嬷嬷顺势推出了王庶妃看中的人选。 胤禑一听就懂,亲妈想往他的枕边,安插心腹宫女了。 在宫里,王庶妃,除了没有正式的位分之外,用宠冠六宫来形容,也不足以完全形容康熙对她的宠爱。 “成。”胤禑心里有数,他即使想反抗,胳膊也扭不过大腿。 只要,王庶妃在康熙的床上吹了枕边风,胤禑就必须乖乖的就范。 与其,惹得亲妈不高兴了,不如干脆遂了亲妈的愿。将来,求亲妈帮着办事的时候,也会顺畅得多了。 张嬷嬷完成了庶妃王氏的嘱托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重新落回到了肚内。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作为下人,张嬷嬷最担心的是,胤禑心里不痛快,和王庶妃暗中叫劲。 到时候,倒霉的只能是胤禑身边的下人了。 胤禑是张嬷嬷从小伺候着长大的,他不喜欢庶妃王氏管得太宽了,张嬷嬷也早就知道了。 “爷,请恕老奴多嘴,德主儿那边,您也要请了她的示下。”张嬷嬷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了,考虑问题很周全。 德妃是胤禑的养母,她若是也想安插人手到胤禑的身边,胤禑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总共就两个试婚格格的名额,正好,亲妈和养母各占其一。 不过,暂摄六宫事务的德妃,眼里只有老十四那个宝贝疙瘩,完全没心思多管胤禑的闲事。 她明确表态,由内务府按规矩选人。 消息传出去之后,张嬷嬷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天下之事,无利谁肯起早? 此前,阿哥们的试婚格格,哪怕再不得宠,也以侍妾的身份,跟着出宫享清福去了。 宫规是宫女年满二十八岁后,才可以放出宫去自由婚配。 实际上,大龄宫女在民间的婚恋市场上,就和现代的“齐天大圣”一般,属于是被彻底嫌弃的对象。 因为,年龄太大的女子,难产的机率,高得惊人。一尸两命的情况,可谓是屡见不鲜。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寻常的旗下人家,并不是个个都有铁杆庄稼。 在旗民不通婚的大背景之下,旗人家里娶个儿媳妇进门,光是聘礼就要借债。若是,生产的时候,母子双亡了,那岂不是亏大了么? 实话实说,宫女们想当皇子的试婚格格,背后隐藏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 俗话说的好,母以子贵。 万一,试婚格格生下了今上的龙孙,后半辈子的好日子,还需要发愁么? 这日,胤禑下学之后,刚进门,就见张嬷嬷主动凑过来,略带神秘的小声说:“爷,上头已经定了,除了秋桐之外,良主儿宫里的头等宫女盈月,也中了选。” 良主儿,就是良妃觉禅氏,汉姓为卫氏或魏氏,是老八的生母。 胤禑摸着下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不仅年纪小,而且,早早的和大位无缘了,老八为啥要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呢? “爷,您恐怕还不知道吧,盈月那丫头,小脸蛋倒还标致,偏偏两条腿太长了,戳在地上,活像两根长甘蔗。”张嬷嬷愤愤不平的大肆吐槽,她觉得腿长的盈月,是个丑类,完全配不上胤禑。 胤禑撇嘴一笑,我的张嬷嬷啊,爷就喜欢腿长的小美妞啊! 黄昏时分,胤禑带着小太监乌林,去给亲妈王庶妃请安。 别看王庶妃已经替康熙生下三个儿子了,迄今为止,她却只是享受庶妃待遇的答应而已。 这主要是中年以后的康熙,对宠爱的内宫女子,赏钱赏物都很舍得,唯独在位分上格外的吝啬 所以,胤禑若想尽孝道,就只能给养母德妃请安。 但是,德妃的眼里只有老十四,她特意吩咐胤禑,每月初一和十五,过去请安即可。 不过,沾了老十八格外有宠的光,经康熙特许,逢五逢十之日,他们兄弟三人,可以去给王庶妃请安。 因为位分低微的问题,王庶妃就住在养心殿内的东围房里。 但是,从东围房出去,走到乾清宫西侧的月华门,全程不足100米的距离。 不夸张的说,内院六宫之中,唯有王庶妃的住处,距离康熙的寝殿最近。 进门之后,胤禑抬眼一看,哟,弟弟老十六已经来了,就坐在王庶妃的身旁。 “孩儿胤禑,请姆妈万安!”胤禑快步上前,跪到了王庶妃的跟前。 在宫里,皇子私下称呼位分低的亲妈,一般都是口语化的讷讷(音:nene)。 但是,王庶妃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特别喜欢儿子们唤她为:姆妈。 亲母子之间,血浓于水,只要不是公开场合,胤禑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讨得亲妈的欢心。 ------------ 第三章 哈哈珠子 凌晨三更天,天色尚黑之时,“爷,该起了。”还在熟睡中的胤禑,被张嬷嬷轻轻的推醒。 和往常一样,胤禑翻了个身,又眯瞪了一会子,这才打着哈欠,缓缓从床上坐起。 张嬷嬷帮胤禑穿衣的时候,昨晚值夜的小宫女春喜,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只见,门外的台阶下,站了一排十几个小宫女。 为首的一名宫女,手里端着一只大铜盆,盆内盛着热气腾腾的洗脸水。 其后的宫女们,有捧大白帕子的,有捧着漱口杯盏的,有端着茶盏的,还有拿着玉梳的。 从起床开始,胤禑只需要抬起胳膊而已,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这时,春喜搬来了一张圆凳,春娇搬来了漱口的木盆。 胤禑坐到圆凳上,拿起托盘里的翡翠牙刷,蘸着青盐,开始细致的刷牙。 这种翡翠牙刷,以翡翠为柄,刷头上钻了几十个小孔,里边插满了马鬃毛。 通常情况下,宫里的各种物件,都归内务府造办处置办。 为了更好的享乐,康熙又单独下旨,特设了养心殿造办处。 就工作职能而言,养心殿造办处,类似于御用品研究设计院。而内务府造办处,则是大批量生产的御用百工坊。 只是,两个造办处要造任何物件,都必须由各自分管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向康熙请旨之后,才敢下料开工。 胤禑远不如老十八那么得宠,他也比较怕麻烦,便索性求了老五胤祺,由他出翡翠,请五贝勒府的工匠们,帮着造了几把翡翠牙刷。 在诸多皇子里边,除了太子之外,也就是老大和老三封了郡王,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八都是贝勒。 自老九以下的皇子们,包括出身高贵的老十在内,都没有爵位。 洗漱完毕,胤禑按照老习惯,走进净室里,坐到了红漆马桶上,例行解决生理问题。 刚魂穿过来的时候,胤禑真不习惯他蹲马桶的时候,旁边有个等着帮他擦屁股的宫女。 不过,时间一长,胤禑也就心安理得了。 特权这玩意,只要真正享受过了,几乎没人舍得主动放弃! 浑身轻松后,胤禑用宫里特制的檀香皂,把手洗干净了。 春喜见状,赶紧将手里的托盘,高高的举到胤禑的手边。 胤禑习以为常的抬手拿起托盘里的大白帕子,在手里反覆了几次,把湿手变成了干手。 等胤禑在炕桌边落座之后,抬眼就见精致的珐琅茶盏,已经摆到了炕桌的右上角,这是他惯拿的位置。 趁胤禑喝茶的机会,张嬷嬷蹲身道:“爷,太平饽饽已经取来了。“ 胤禑哑然一笑,他今天蹲马桶的时候有些走神,耽误了一些时间。 张嬷嬷这是变相暗示他,我的爷,时辰不早了,该去上学了呀! 太平饽饽是宫里的叫法,京里的民间一般唤作是馄饨。 朝中的大臣们,在进宫早朝之前,没人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因为,面君的时候,谁敢说肚子疼,想上茅房? 皇子们就不同了。 在乾清门左侧的尚书房里,从九岁的老十七,到二十几岁的老九,都坐在同一个课堂上。 若是,老十七因为年龄小,抑制不住的尿了裤子,丢的肯定是康熙的脸。 所以,尚书房里读书的皇子们,每半个时辰,允许课间休息一刻钟。 胤禑已经是半大的小伙子了,连汤带水的吃馄饨,也不怕尿裤子的出丑。 羊肉馅的馄饨,搭配上熬了十几个时辰的老鸡汤,胤禑吃得格外的香甜。 美中不足的是,宫里和宫外,都没有看见辣椒的踪影。 这对于无辣不欢的胤禑来说,甚是遗憾啊! 不过,以胤禑的地位,只要他有心,依旧顺利找到了辣椒的弱化版替代品,茱萸油。 在宫里,膳房分为很多种,比如说,乾清宫御膳房、宁寿宫御膳房、内膳房、外膳房等等。 除了住在乾清宫里的老十八之外,住在阿哥所里的所有皇子们,均由“皇子饭房”负责提供膳食。 皇子饭房,只供应早晚两顿膳。其中,早膳的时间,定在康熙的“御门听政”之后。 中途若是饿了,根本吃不完的瓜果或是各种饽饽,足以让胤禑垫饥。 一切收拾停当后,胤禑出门来到院中,迎面就见一名苏拉小太监,已经跪到了马镫前。 胤禑踩着苏拉小太监的背,顺利的骑到了马背上,带着乌林等几个贴身的小太监,去尚书房读书。 在乾清宫西侧的内务府门前,胤禑即使是皇子,也必须下马步行。 隆宗门前的右侧,胤禑的哈哈珠子玉柱,正翘首以待。 玉柱是一等侍卫隆科多的次子,其生母是李四儿。 照道理说,生母分别伺候过翁婿二人的玉柱,并无资格担任胤禑的哈哈珠子。 可是,架不住康熙对表弟隆科多的格外恩宠,玉柱便从诸多的备选八旗子弟中,脱颖而出了。 照规矩,在皇子身边随时听候差遣的八旗勋贵子弟,都被称为“哈哈珠子”。 “请爷大安。”玉柱快步上前,十分机灵的在道旁给胤禑扎千请了安。 “起吧。”胤禑没看玉柱,径直往隆宗门里走去。 玉柱起身后,从乌林的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书袋和文具匣,一溜小跑的跟上了胤禑的步伐。 胤禑迈下台阶的时候,却见大学士马齐被两个带刀侍卫拦在一旁,正仔仔细细的上下搜身。 进宫搜身的待遇,即使贵为世袭罔替的亲王,也不可避免。 但是,皇子们若被当众搜身,那就太过丢脸了,大大的有损皇家的威严。 不过,在砖制的社会,皇帝为了保障个人的安全,总有变通的方法。 不能在公开场合下搜皇子的身,却丝毫也不影响,皇子在侍卫房里更衣时,跟前站着虎视眈眈的带刀侍卫们。 胤禑走进尚书房的时候,迎面就见,坐在书桌前的老十三,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唉,卯时初刻(凌晨五点一刻),就要来尚书房读书,不是一般的辛苦啊! 为了避免大声喧哗,惊动了皇帝,在尚书房里,皇子之间不须彼此见礼,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即可。 胤禑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玉柱哈着腰,将他常用的文房四宝和书籍,逐一搁到了桌上。 等玉柱退下后,胤禑顺手拿起《资治通鉴》的《魏纪·卷九》,翻到了书签处,静静的开始阅读。 ------------ 第四章 一肚子坏水 这里是巍峨的乾清门前,不是外城的菜市场,康熙就在门里的不远处。 在这里找人聊天,若是聊高兴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那等于是自己找虐。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胤禑在宫里执行得极为彻底。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免得给自己惹祸。 就在胤禑看书的时候,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依次走进了尚书房里。 老十四经过胤禑身边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故意碰翻了胤禑的笔架,十几支毛笔洒得满地都是。 乌林吓坏了,也不来及多想,赶紧蹲身去收拾掉落到地上的笔和笔架。 不过,胤禑并没有当场发作,和老十四公开闹翻。 因为,胤禑心里有数,老十四的心里憋着坏水,故意想激怒他。 尚书房外面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胤禑估摸着,康熙已经出来“御门听政”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胤禑若是和老十四闹开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哟,十五弟,对不住了啊,我不小心碰了一下,你可别往心里去啊!”见胤禑没有任何反应,老十四慢腾腾的抱拳拱手,装出很是歉意的样子。 胤禑浅浅的一笑,站起身子,抱拳拱手,轻声道:“十四哥,瞧您说的,您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十四打着哈哈,算是把场面敷衍过去了。 胤禑重新坐下的时候,却见,老十三的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显然,眼尖的老十三,也看见了老十四的下作举动。 实际上,一废太子之前,老十三不仅是最得太子信任的那个弟弟,还被康熙格外的宠爱。 在太子垮台之前,康熙无论去哪里,都喜欢在身边带着老十三。 不大的工夫,皇子们全都到齐了。大家都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闭目养神,要么随便翻书,没人敢交头接耳。 这时,尚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咳声。 胤禑扭头一看,却见尚书房师傅徐元梦,正板着脸站在门边。 在老九的带领下,众皇子们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异常恭敬的齐声道:“拜见徐师傅。” 徐元梦,单从名字,根本看不出,他其实是隶于正白旗满洲的旗人。 关于徐元梦的事迹,最出名的,当属他连弓都拉不开,却告诉康熙,骑射不入流,文治天下才是王道。 康熙气得鼻孔冒烟,当场命侍卫拿鞭子,把徐元梦抽得遍体鳞伤。 胤禑记得很清楚,康熙一直教导他们,我大清入主中原,靠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所谓民心,而是天下无敌的八旗劲旅。 皇子们虽然混在一起读书,但是,每个人的进度都有不同。 徐元梦讲孟子的时候,只有老九、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这几个年长的皇子,跟得上授课的进度。 胤禑早就把《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背得滚瓜烂熟了,他索性继续摊开了《魏纪·卷九》,继续津津有味的开始赏阅。 司马光写《通鉴》的时候,正是谪居洛阳,郁郁不得志的时候。 所以呢,《通鉴》里,处处隐藏着司马光嫉恨新政的各种私货。 康熙曾经精辟的点评过,北宋,实亡于君实相公之手。因为,天下之财,怎么可能是固定的呢? 南宋,仅仅剩下了半壁江山,而财政收入却不逊色于北宋,根本原因是,海外贸易的收入补充。 作为皇子,胤禑接受的系统性教育,都是实用主义的东西,而彻底摒弃了八股的禁锢糟粕。 上智下愚,才能长治久安,这是康熙真正想告诉儿子们的东西。 胤禑记得很清楚,康熙曾经教导过他们,天下大事,一曰兵,二曰财,三曰识人。 前明的末帝崇桢,既不知兵,又不善敛财,更不识人,此人实为朱明丢掉江山的罪魁祸首! 康熙爱玩科学,笃信西医,他啥都明白,却故意搞闭关锁国的那一套,目的其实很明确:爱新觉罗家永坐江山,高于一切! 近距离观察之下,胤禑比谁都清楚,历朝历代的皇帝里边,就数康熙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午时正,文化课散学后,胤禑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装作肚子饿的样子,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喝茶,一边用饽饽。 必须让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先走,免得凑一块,容易惹出是非。 玉柱见胤禑用得很香,便涎着脸,凑趣说:“爷,张嬷嬷做饽饽的手艺,真不赖。” 夸奖张嬷嬷的手艺好,就等于是夸胤禑的眼力甚佳,擅长教导身边的奴才! 胤禑没理玉柱,慢条斯理的用了一块饽饽,又喝了半盏茶,这才起身往外走。 玉柱手脚麻溜的收拾了桌上的杯盏和剩下的饽饽,提着五层的红漆食盒,追在胤禑的身后,一起往“射殿”的方向走去。 射殿,位于景运门以东,奉先门以南的开阔平地上,是康熙和皇子们练习骑马射箭之所。 当年,顺治爷亲政之后,有感于大清以弓马得天下,担心子孙们荒废了骑射的基本技能,特意命人修建了射殿。 后来,雍正登基之后,重整了射殿,并改名为“箭亭”。 宫里的皇子们,从凌晨卯时到午时,都在尚书房里学习满蒙汉的文化知识。 午时到申时,皇子们则必须到射殿来,跟着满洲或蒙古的谙达,练习骑马和射箭的技巧。 谙达,即师傅。 大清的基本国策是联蒙制汉。比较古怪的是,汉文师傅们,都可以理直气壮的站着接受皇子们的揖礼。 但是,国文(满文)师傅,就没这么高的政治地位了。皇子们行礼的时候,他们必须深揖还礼。 至于,射殿内当差的骑射谙达们,他们所享受的待遇,只比上三旗的包衣奴才们,高那么一丢丢而已。 胤禑刚在射殿的一角露面,就见一骑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的奔驰到了他的近前。 相距一丈远的时候,马上的骑士,迅速翻身下马,一溜小跑的奔到胤禑的面前,利索的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奴才富景,请十五爷大安。” 富景,姓觉罗氏,隶于镶白旗满洲,他的亲舅舅居然是大学士马齐。 胤禑一直有些奇怪,以马齐的权势滔天,提拔一下亲外甥富景,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不过,有老十二作为参照,胤禑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想看,老十二的嫡福晋是马齐的嫡长女,但是,马齐不仅不支持自家的女婿,反而是八爷党的核心成员。 ------------ 第五章 裕泰 由于康熙格外重视骑射的缘故,胤禑的骑射水平,在诸位皇子之中,稳居前五。 令人意外的是,在诸皇子里边,骑射本领排第一的,居然是书生气十足的老三。 康熙相信勤能补拙,他教育儿子们,用的都是笨办法。 读书不行,就读写背,各一百二十遍,直到滚瓜烂熟为止。 若是骑射不行,那就每天射120箭,骑120圈马。 和往常一样,胤禑先练习步射,再练习骑射。 胤禑射箭的时候,身背箭囊的富景,就站在身旁递箭。 富景能够被选为胤禑的弓箭谙达,靠的是一箭三星的骑射神技。 直到未正之时,双臂发酸的胤禑,这才骑马离开了射殿。 回屋泡过澡后,胤禑换了身轻爽的绸褂,刚坐下不久,就听门外传来了春喜的通禀声,“爷,十六爷来了。” 通常情况下,老十六来找胤禑,就是想拉着胤禑,一起去老四家里蹭饭。 四福晋嫁给老四的时候,陪房的包衣奴才之中,有个很厉害的厨子。这个厨子和他的儿子们,烧的一手地道的鲁菜,深得老十六的欢心。 在康熙朝的京城里,鲁菜一直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别人不清楚,胤禑心里是有数的,鲁菜师傅们掌握了提鲜的独门绝技。 把海肠焙干后,再磨成粉末,算是第一代的天然味精了。 “我的手很酸,有些乏了,你自己去吧?”胤禑暂时不想和老四走得太近了,便找了个借口,想推辞不去。 可是,老十六死缠硬磨的不依不饶,把胤禑闹得脑仁疼。 被折腾的没了脾气的胤禑,只得和老十六一起由神武门出宫,准备去老四的贝勒府。 老四的贝勒府,位于京城的东北角,也就是现在雍和宫的一部分。 雍和宫的另一部分,则是老八的贝勒府和安亲王府。 等老四登基之后,不仅整死了老八和八福晋,还顺势吞并了老八的廉亲王府和安亲王府,合并改建为雍和宫。 刚出神武门,胤禑就看见了一架银顶红盖、红幨、红帏、金黄轿帘的八抬大轿,正停在门外的右侧。 一般情况下,满洲王公大臣,就近由西华门或神武门进宫。而汉大臣,即使住在城西,也必须从东华门入宫。 在大清,金黄轿帘是皇子们的专用颜色,谁敢乱用? 这是贝勒级皇子的官轿,又停在了城北的神武门外。 不用问,老四和老八之中,必有一人还在宫里。 乌林眼尖,很早就认出了,站在轿旁的小顺子。 小顺子,是老四身边最得宠的太监苏培盛的干儿子。 “爷、十六爷,四爷还在宫里。”乌林禀了这个消息后,老十六觉得很扫兴。 不过,好容易出宫一趟,老十六怎么可能就此打道回阿哥所呢? “十五哥,干脆点,一起去护国寺逛逛吧?”爱热闹的老十六,满是央求的望着胤禑 大隆善护国寺,位于紫禁城的西北角,每月逢七、八两日,总有十分热闹的庙会。 护国寺庙会,最惹人注目的是各种小吃食摊。年糕、灌肠、煮羊霜肠、扒糕、凉粉、爆肚、茶汤等小吃品种,在食摊上应有尽有。 胤禑拗不过爱热闹的老十六,便陪着他,一起去了大隆善护国寺。 从神武门外的得胜桥,一直到新街口,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胤禑不爱凑热闹,而老十六却高兴坏了,他东瞧瞧,西望望,什么都感觉到新鲜。 沿途的小吃摊主们,随便支个布棚,再摆上条案、长凳,就把空地给占住了。 有的小买卖人,索性把肩挑的担子或手推独轮车找个地儿一停,边安炉边坐锅,锅旁摆上调料罐和碗筷,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卖了。 “玫瑰多,桂花多,玫瑰枣儿给的多,桃浦杏脯、玻璃粉,胡子糕咧酸梅汤。” “咧,包儿咧!咧,包儿得了热地咧,一个劲咧,这包儿热的咧,发面的包儿要热咧。” “臭豆腐,酱豆腐,王致和的臭豆腐。” “抽灵签、算灵卦;求福问事、神机妙算;合婚嫁娶、细批生辰八字。” 老十六兴高采烈的一路逛,一路吃,胤禑也陪着吃了不少东西。 还没到护国寺的正门口呢,老十六就撑圆了肚皮,直打饱嗝。 胤禑担心弟弟撑出了毛病,赶紧带着他,坐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 清兵入关之初,在内城取缔了一切商业街区,严禁开设戏园、旅店及娱乐场所。 由于皇宫的阻隔,内城的旗人要绕行很远的路,去前门外购物或听戏,可以说十分不便。 等到康熙二十年之后,由于八旗民众的生活需要,朝廷逐渐开了禁,允许商贩携货物进城叫卖。 久而久之,做生意的人们逐渐在城内开设了油盐菜蔬店、饭铺、茶馆等服务生活的各色商铺。 也是巧了,路边的茶馆名叫“裕泰”。 这个时代的茶馆和说书,仿佛一对长相牵手的恋人或金兰结义的兄弟,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绝妙组合。 “二位爷,是头回来吧?楼上的雅间,爷两位,里边请!”门口的小伙计,眼前猛的一亮,深深的扎千下去。 胤禑暗暗点头,伙计的眼招子够锐利,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和老十六是第一次来这里喝茶听书。 这年头的车船店脚牙等行当,吃的就是眼力饭。若是,看走了眼,得罪了贵客,轻则赔钱关门,重则家破人亡。 俗话说的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胤禑的打扮,比较朴素,不太好识别。但是,满身精缎的老十六,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老十六和胤禑都是皇子,他们两个一起出宫,身边自然少不了贴身护卫。 护卫们簇拥着胤禑和老十六进去的时候,茶馆的一楼,已经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坐进二楼的雅间后,茶馆的大掌柜亲自出面,堆满了笑容的介绍说:“二位爷,不知您二位,爱听哪位先生的书?” 大掌柜的意思是,您二位可以随便点先生以及说书的段子,只不过嘛,可能要多掏点赏钱了。 胤禑对说书不感兴趣,便等着老十六发话。 老十六格外的喜欢说书和听戏,他脱口而出:“就说《三国演义》里的《计收姜维》吧?” 胤禑随即轻声吩咐道:“赏他。” “我们爷赏你的,拿好喽。”乌林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锭二两银子,递到了大掌柜的手边。 “谢二位爷的重赏,小的这就去下边张罗着,准保不耽误二位爷的消遣。”大掌柜手里捧着银子,一边哈腰谢赏,一边赌咒发誓。 ------------ 第六章 宫里的零花钱 这年头,二两银子,已经不算是小钱了。 要知道,在如今的京城里,下白米每升仅为七文钱左右。 二两银子,可以购买400斤下白米。这么多米,再搭配点野菜、红薯啥的,足够一家五口人,大半年不饿肚皮了。 等大掌柜的走后,老十六很好奇的问胤禑:“十五哥,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胤禑浅浅的一笑,想逗一逗老十六,就说:“我不爱听戏、不爱逛街,更不爱外边的小吃,年俸银子倒是存下了不少。” 在宫里,上到皇太后,下到普通的宫女,每个人都有年俸银子可拿。 具体而言,皇子们在没有封爵的时候,一律比照嫔的标准,每年领取200两的年俸银子。 当然了,皇子们的吃穿用度等一切日常开销,都由内务府承担了。 这200两银子,仅仅属于是明面上的零花钱而已,康熙单独给的赏钱不算在内。 目前,皇子们的收入,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固定的年俸银子(相当于基本工资);二是生活用品、绸缎、饰品等(这算是岗位津贴);三是逢年过节、生日或读书出成绩的赏钱等(类似绩效奖金)。 老十六年纪小,又不懂得生财之道,还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他的兜里经常没钱,需要王庶妃暗地里给予补贴。 胤禑就不同了,他可是财经类211大学毕业的硕士生,又在司局级央企副总裁的宝座上,待了很多年。 没钱打赏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怎么办呢? 自然是要做生意啊! 在胤禑的身边,共有四个“哈哈珠子”小伙伴,两人一组,轮班伺候着胤禑。 其中,暂时最得胤禑信任的那个哈哈珠子,便是表叔李煦的长子李鼎。 李鼎生于康熙三十三年,已有十三岁,刚好比胤禑小一岁。 实话说,王庶妃和李煦之间的关系,相对比较复杂。 大清是礼教森严的社会。嫡母的亲戚,才是正经的亲戚。生母(妾室)的亲戚,都不能算是亲戚。 比如说,红楼梦里,赵姨娘的亲弟弟赵国基,不仅没被贾环尊为舅舅,反而一直当作贱奴一般的任意使唤。 王庶妃的父亲王国正,就是李煦的嫡母之弟。 从这层关系上说,现任苏州织造的李煦,便是胤禑、老十六和老十八的表叔。 但是,坊间另有一说。胤禑的外公王国正,本是李煦手下的织工小头目。因王庶妃长得格外标致,被李煦看中了,便请嫡母王氏,认了王庶妃为干孙女。 当然了,关于王庶妃的身世,以及怎么进宫的详细过程,一直是个谜。 胤禑只知道,王庶妃曾经亲口告诉他,李煦是她的表兄。 对于精读过红楼梦的胤禑而言,李鼎可不就是贾家老太太的侄儿,忠靖侯史鼎么? 在一废太子之前,李煦和曹寅,都是脚踩两条船,既攀附太子胤礽,又暗中巴结老八。 照大清的规矩,旗人不许经商。 胤禑暗中经商做买卖的消息,若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绝对没好果子吃。 信任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不过,胤禑有理由相信,李鼎不可能出卖他。 按大清律,哈哈珠子和包衣阿哈,若是主动告发了主子的不法行为,不仅没有封赏,反而会被凌迟处死。 即使是皇权砖制的社会,皇帝也不敢为所欲为的乱来。 因为,内务府的绝对忠诚,事关整个皇家的生死存亡。 胤禑也没有妄想赚大钱,他只是想手头更宽裕一些,免得没钱打赏宫里的小太监们。 别看胤禑的年俸为200两银子,貌似很多的样子。 实际上,皇太后身边的姑姑们,德妃宫里的得宠太监和宫女,乾清宫里得势的人,老四身边的苏培盛和小顺子,两个弟弟身边的奴才,他自己身边的哈哈珠子、精奇嬷嬷、掌事嬷嬷、掌事姑姑、首领太监和掌事宫女,都需要银子的润滑。 不夸张的说,如果仅仅守着这200两的所谓年俸,胤禑在宫里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好人缘。 胤禑比谁都清楚,若想细水长流的获取利益,衣食住行,这些刚需的商业项目,必选其一。 由于经费有限的缘故,胤禑在前门大街外,背街的巷子里,赁了几间铺面。 因为前门附近,做小买卖的人特别多,也都要按时吃饭。 所以,胤禑的铺子里,只做一种生意:套餐盒饭。 买来三文一升的糙米,用大木桶蒸熟,每份套餐包含:一碟泡萝卜、一碟大白菜炖肉骨头和一大碗米饭。 每份套餐,只卖十文钱,图的就是薄利多销。 因为,不需要炒菜的厨子,这就省了一大笔开销。泡菜的方法,由胤禑亲自传授,让李鼎身边的奴才帮忙看着。 蒸米饭,就更容易了,哪个奴才不会? 至于铺面的租金嘛,也是几乎忽略不计了。因为,门面的东家就是李鼎的奶公。 开饭馆的生意,品种越单一,越容易控制成本。 如果,肉类或蔬菜的品种过多,卖不完的情况下,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蔬菜腐烂变质,这就很浪费了。 铺面开张之后,胤禑别出心裁的请了十几个乞丐,就在前门附近的大街小巷里,大肆宣传饭铺的量大管够。 俗话说的好,一个便宜九个爱。 吃得饱,还有点肉,关键是很便宜了,谁不喜欢? 结果,开张的当月,胤禑就赚了接近一百两银子的纯利润。 李鼎想扩大经营规模,却被胤禑制止了。 树大必然招风,很容易惊动了康熙。 悄悄的赚点零花钱,难道不香么? 胤禑的经营手法,就和现代各地的出租车司机扎堆吃饭的地方一样,确实是便宜实惠,毛利也不高。 但是,因为吃的人多,反而纯利润不低。 说书先生在一楼就位后,猛一拍惊堂木,开始说《三国演义之计收姜维》。 老十六很喜欢三国演义。因为,康熙曾经亲口告诉过他们,他们的皇祖考,也就是清太宗皇太极,就是靠着一本三国演义,奠定了大清入关的雄厚基业。 见老十六听得入了神,胤禑不由微微一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件往事。 当年,他一边听收音机里袁阔成播讲的《三国演义》,一边吃午饭,听到精彩处,竟然忘了扒饭。为此,他没少挨家长的骂。 ------------ 第七章 白龙鱼服 楼下的先生,说到精彩处,忽然停了下来。 “诸位老少爷们,鄙人靠说书讨生活,挺不容易的。还请多少赏点吧?”说书先生涎着脸讨赏的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但是,说书的和唱戏的,都属于下九流的低贱行当。他们的脸面再重要,能比填饱肚子更要紧么? “赏。” “看赏……” “拿了钱,赶紧接着往下说。”楼下的看客们,纷纷掏了荷包。 胤禑心里明白,说书先生能在座无虚席的茶馆里有一席之地,肯定要交一笔不菲的费用。 没有足够的赏钱,说书先生的全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去。 这年头,下九流的贱民们,除非被权贵们养着,都只能凭真本事吃饭。 老十六这孩子,还不知道赚银子的不容易,一赏就是二两银子。 说书先生乐得快要合不拢嘴了,点头哈腰的连声道谢。 《计收姜维》讲完了之后,老十六又提出,想去听戏。 在旗人里边,上到皇太后,下到普通旗人,就没有不爱听戏的。 说白了,这个时代,还真没多少娱乐的项目。 听戏就不同了,足以消磨好几个时辰的光阴。 这个时代的听戏,指的就是京剧诞生的基石——昆曲。 胤禑完全没有戏曲细胞,对听戏很不感兴趣。 但是,架不住老十六的软磨硬泡,胤禑被硬拖去了前门附近最出名的戏园子——月明楼。 他们到的时候,月明楼的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不过,有钱就是可以鬼推磨。 得了厚赏的门前伙计,点头哈腰的把胤禑和老十六,领上了三楼。 不巧的是,在三楼的楼梯口,胤禑看见了一位老熟人,御前头等侍卫班领吴什。 咳,既然吴什在这里,康熙肯定也在这里。 和康熙一起听戏,那绝对不是一种享受,而是无尽的折磨。 胤禑的反应极快,他拽着老十六的胳膊,就往楼下拖。 吴什早就看见了胤禑和老十六,他正犹豫着,是不是劝退呢?不成想,胤禑和老十六,主动退下去了。 陪着康熙出来散心,吴什自然也不希望,康熙被胤禑和老十六搅了兴致。 毕竟,康熙在儿子们的面前,一直都是假正经的面目。今上白龙鱼服的时候,被儿子撞见了,多少有损于父亲的威严。 当然了,如是被太子撞见了康熙的行踪,吴什拼着不要脑袋了,也必须把太子留下来。 原因嘛,其实也并不复杂,胤禑和老十六对康熙的皇位,完全没有威胁。 而太子就不同了呀! 老十六被胤禑硬拽出了月明楼,很不高兴的抱怨说:“十五哥,都到地方了,你拉我出来干嘛?” 胤禑小声解释说:“我看见了汗阿玛身边的吴什。若不拉你出来,咱们两个就要在汗阿玛的身边罚站了,哪还有心思听戏?” 老十六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胤禑很懂规矩,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戏苑,拉着老十六一起歇脚。 果然不出所料,两名吴什手下的侍卫,很快出现在了戏苑的门口。 胤禑完全有理由相信,戏苑的四周,都有吴什的人。 不客气的说,胤禑和老十六身边的人,也都被盯死了。 不能扫了康熙玩乐的兴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吴什有胆子纵容康熙的行踪被泄露出去。 这年头,人心隔着肚子,信任就是毒药,还是小心点为好。 在茶馆里坐了半个多时辰,门口盯梢的人,主动撤了。 胤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说:“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宫吧?” 老十六没有玩尽兴,有些不乐意。但是,宫里“下千两”的时间很早,若是回去晚了,总不能去老四的贝勒府借宿吧? 老四这个人,很喜欢板着脸,毫不留情的教训弟弟。不管老十六是怎么想的,胤禑暂时懒得主动送上门去找虐。 实际上,老十六一点都不想马上回宫,他还真想去老四的府上蹭膳。 胤禑看出了老十六的犹豫,便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个人喜欢择床,若是去四哥那里借宿,肯定睡不好。另外,就怕进宫的路程太远,耽误了卯时进学啊!” 康熙亲自定的规矩,皇子们去尚书房读书,不许迟到早退。 老十六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去老四那里。 望着老十六远去的背影,胤禑不禁微微一笑。 将来,老四登基了,即使胤禑混得再不好,有老十六帮着说好话,总可以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吧? 曹家站错了队,有老十三帮着说好话,最终的结局即使再窘迫,也比李煦的家族,好太多了! 李煦的一大家子,那是真正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过了几天,张嬷嬷领着两个宫女,来见胤禑。 王庶妃身边的秋桐,胤禑自然是早就认识了。此女刚满18岁,长得倒还清秀,却算不上有多漂亮。 良妃身边送来的盈月,已经19岁了,不仅腿长腰细,而且,胸还特别大。她给胤禑的第一印象,很像是某个岛内,以前很出名的第一交际花。 按照现代审美观,盈月算是身材妖娆的一等美人。但是,以康熙朝的标准,仅仅是腿长这一样,就让她和美人无缘了。 张嬷嬷既然领了她们来,就说明,她们已经是胤禑的试婚格格了。 原本,张嬷嬷以为,胤禑会先点秋桐侍寝。可是,胤禑偏偏先点了盈月。 见四下里无人,张嬷嬷主动凑到胤禑的身边,小声提醒说:“爷,您先宠幸了盈月,只怕是有些不大妥当吧?” 胤禑明白张嬷嬷的意思,秋桐是王庶妃的人,应该先点她,才算是给了亲妈面子。 “嬷嬷,良妃母毕竟是妃位啊!”胤禑轻轻的一点,张嬷嬷当即恍然大悟。 良妃是正经的妃位,而王庶妃仅仅是享受庶妃待遇的常在罢了,真实的位分远不如贵人。 等张嬷嬷退下了之后,胤禑端起茶盏,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表面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男人的爱美之心啊! 当晚,盈月腰细腿长的诸多妙处,被胤禑挖掘的得淋漓尽致。 ------------ 第八章 我非池中物 凌晨,胤禑起身后,张嬷嬷凑到床边,很顺利的找到了那块染着点点艳红的白绫。 张嬷嬷不由裂嘴笑了,也长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 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格外看重子嗣的血统纯正。 若是盈月早就是个破鞋了,不仅她要沉井,她的家人们也都要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盈月被胤禑入过之后,虽然名分上还是试婚格格,实际身份相当于掌事姑姑,其地位高于春喜和春娇等宫女。 别看昨晚刚破身,盈月却没有丝毫矫情的空间。她不仅起得比胤禑更早,而且,一瘸一拐的伺候着男人更衣。 可是,盈月的耳根子慢慢泛红,仿佛火烤的一般。她的粉颊上,也涌现出不可思议的片片潮红,眼神也飘忽不定。 显然,盈月早就察觉到了,胤禑一直死盯着她看。 胤禑不由翘起了嘴角,嗯,有门儿。 老八能给盈月的东西,胤禑都能给。老八不能给她的,比如说,有爵位的儿子,胤禑也能给。 俗话说的好,好女就怕癞汉磨! 只要胤禑把水磨功夫做足了,不愁盈月将来不倒向他这边。 只是,万事开头难,千万不能心急。 散学之后,胤禑刚走进西三所的大门,就见老九那边的台阶下,跪了一个宫女。 唉,老九其实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 但是,老九的心眼比较窄,眼里揉不得沙子,经常因为点小事,就惩罚身边人。 类似的场景见多了,胤禑早就见怪不怪了。 胤禑进屋更衣后,刚坐下来喝茶,就见春娇凑过来,小声说:“爷,九爷那边摔了个瓷器而已,杏李就被罚了跪。” 胤禑满意的点了点头,夸奖道:“你做得很好,下去找张嬷嬷领赏吧。” 所谓的领赏,只要没说金额,一律都是二两银子。 和老九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老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胤禑可以装没看见。但是,他不能不知道内幕。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 皇宫,是全天下最险恶的地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等春娇走后,乌林摸进来,小声提醒说:“爷,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正日子了,该下的帖子还没下呢。” 胤禑笑了笑,说:“我不过是个闲散阿哥罢了,又不是整寿,何必搞那么大的场面呢?” 康熙的儿子,迄今为止,有十几个之多。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五指有长短,宠爱有不同。 除了太子的千寿节之外,由内务府出面大肆操办生辰的阿哥,只有老十四和老十八。 其余的阿哥们,有爵的都在自己府上开流水席,宴请门下僚属。 无爵又无宠的阿哥们,就只能自己单独的吃一碗长寿面了。 乌林有些心酸的说:“爷,您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个。” 胤禑笑着安抚乌林,说:“放心吧,迟早有一天,宾客盈门,川流不息。” 乌林怕惹胤禑伤心了,频频点头,说:“到时候,奴才就守在门口,收二十两一个的门包。” 有些话,只要深究下去,就会暴露出惊人的内幕。 二十两的门包,不是小数目了,只有毓庆宫那边的看门太监,才有这个待遇。 乌林本是一番好意,担心胤禑心里不痛快,影响了心情。 下人不懂事,主子却必须明白事理。 胤禑当即沉下脸,异常严肃的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混账话了,懂么?” “嗻。”乌林心头猛的一凛,赶紧哈下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胤禑摆了摆手,挥退了乌林。 经过三年的磨合,胤禑身边的小班底逐渐成形。 在宫里,胤禑的身边人,都不能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迟早要出大事。 胤禑喝了两口茶,便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设在南梢房,因为,不当西晒,下午没那么热。 胤禑的书房,一直由张嬷嬷亲自打理,别人都不许进。 张嬷嬷是个地道的人精,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善解人意。但是,她不识字。 不识字,且异常可靠,她负责打扫书房,胤禑才能放心。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皇子的书房,都是机密重地,不容丝毫闪失。 但凡,从书房里漏出去一张犯忌的小纸片,康熙虽不至于杀子,却可以圈禁到死。 别人不清楚,胤禑还能不知道么,老大、太子、老三、老八和老九,都死在了圈禁地。 其中,直隶总督李绂,按照老四的暗中授意,只用了三个半月,就把身强体壮的老九,活生生的折腾死了。 九龙夺嫡的诸皇子之中,老九死得最惨,其次是老八,再次是老三。 要不说老四蔫儿坏呢,他竟然把老三圈禁在了景山永安亭内,吃喝拉撒睡,都不许离开小亭子。 当晚,胤禑又帮秋桐破了身。不过,秋桐虽然长得不如盈月漂亮,却身怀“春水玉壶”的盖世名器。 反正吧,谁用谁知道,不可细说也。 转眼间,就到了胤禑的生日这天。 从凌晨起床开始,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纷纷向胤禑道喜。 “给爷道喜了。” “爷,奴婢想讨个赏。” “唉,今儿个是您的正生辰,却只是叫了一碗长寿面,太薄了点啊!”张嬷嬷私下里抱怨个不停。 胤禑笑了笑,说:“嬷嬷,我喜欢吃面。” 这人呐,有几分实力,就办几分事。 没有实力的时候,宁可低调再低调,也不能乱装大尾巴狼。 直到散学之后,乾清宫那边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完全把胤禑当作了空气。 德妃倒是按照往年的例,赏了胤禑十两银子,把养母的面子情,勉强敷衍住了。 王庶妃呢,她其实并不缺银子花。 有李煦那个大财神爷在背后撑腰,王庶妃的手头,从来没有紧过。 但是,宫里自有规矩在,不容轻易超越。 尽管,王庶妃暗中给胤禑塞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对外只是说,给了五两银子而已。 再怎么说,王庶妃赏的银子,不可能公开超过德妃的标准。 胤禑递牌子请见德妃,想当面谢恩。德妃却派人告诉他,身子不爽利。 身子不爽利,是委婉拒绝的代名词,宫里人都知道。 张嬷嬷担心胤禑生气,故意陪着他拉家常。 可是,胤禑不仅丝毫也不生气,还一直谈笑风声。 毕竟,在德妃的眼里,只有老十四才是亲生的,连老四都被当成了外人。 夫复何言? ------------ 第九章 天赐良机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通禀声,“爷,十六爷来了。” 亲哥哥过生日,老十六都不露面,那还亲个鬼呀? 老十六把一只锦匣,递到了胤禑的面前,笑嘻嘻的说:“大哥,打开看看吧?” 因为忌讳问题,只要旁边有外人,老十六一直按照排行,唤胤禑为十五哥。 胤禑笑了笑,说:“岂有当面看礼物之理?” “唉,你就别墨迹了,快点打开看看吧。”老十六一个劲催促胤禑。 胤禑勉为其难的亲手打开了锦匣,却见,匣内躺着白花花的八锭银子,一锭十两。 说出去也许大家都不相信,无爵的皇子们,手里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老十六的年俸银子,和胤禑一样,也都是二百两而已。可是,老十六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兜比脸干净,却给胤禑送来了八十两银子。 嗨,毕竟是亲兄弟呢,胤禑的心头不由浮起了阵阵暖意。 胤禑故意逗老十六:“你把家底子都送我这里来了,回头怎么出宫玩耍?” 老十六满不在乎的说:“除了姆妈的贴补,尚有表叔的孝敬呢。实在不行,我就跟着你混,总不至于没吃没喝吧?” 我跟着你混,老十六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胤禑不禁哑然一笑,是啊,跟着亲哥哥混,将来有糖吃。 只是,胤禑和老十六,一直等到天色擦黑了,也没等来老十八。 “他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连亲哥哥的生辰礼都忘了,哪有半点手足之情?”老十六毕竟年轻,忍无可忍的发牢骚。 胤禑摆了摆手,说:“算了,不等了,咱们自己开席吧。” 老十八从小养在了乾清宫里,又没到进学的岁数。 实话说,除了逢年过节之外,三个亲兄弟之间,平时也很难见上一面。 距离产生疏远,情分自然淡薄。 更重要的是,别看老十八的年纪尚小,却被康熙溺爱得不像话。 大家私下里都说,老十八就是缩小版的跋扈太子。 和倍受宠爱的老十八不同,无爵无势的胤禑,在诸多皇子之中,属于小透明式的存在。 胤禑在宫里的状态是:皇太后不疼,康熙不爱,养母德妃不闻不问,哥哥们集体漠视。 更麻烦的是,王庶妃背后的娘家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众多的哥哥里边,也就是性格宽和的老五,对胤禑相对友善一些罢了。 但是,若说胤禑和老五之间有多深的交情,那就纯属自作多情了。 今天的十四岁生辰小宴会,胤禑没请任何兄弟到场相聚。就连亲弟弟老十六,也是不请自来的。 被人瞧不起,还上赶着去巴结,那是自己犯贱! 很早的时候,胤禑就懂得一个道理:位卑莫劝人,权重莫张狂。 第二天,胤禑刚散学,就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老四被太子胤礽,给踢下台阶,晕死了过去。 实话说,以前,胤禑一直以为,这事已经发生了。 谁曾想,也是巧了,竟然就发生在相距不远的毓庆宫里。 胤禑赶紧命乌林去找老十六,打算和老十六一起去看望老四。 若仅仅是胤禑独自前往,因往日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近,反而显得太过突兀了。 毕竟,老四很多疑,轻易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很快,老十六来了,他很有些迟疑的说:“八哥和四哥的关系最好了,连八哥都没去看四哥,我们却去了,这合适么?” 胤禑瞥了眼老十六,嗯,这孩子是在担心太子生气吧? 太子踢昏了老四,胤禑和老十六主动去看望老四,多少有些投鼠忌器的问题。 “无妨,我们就是去看望一下而已,说不准,还见不着四哥呢。”胤禑这么一分析,老十六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这时,躺在病榻上的老四,除了脑袋有些发晕之外,其实并无大碍。 老四虽然一直是太子的跟班小弟,但是,他也是康熙的亲儿子呢! 谁料,老四居然当众受此羞辱,太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呀! 和老电视剧里描述的不同,在一废太子之前,老四不仅是二阿哥党,同时,他和老八的关系,也异常之亲密。 因两座贝勒府共用一堵墙的关系,老四和老八索性在墙上开了一个小门,方便彼此过去串门。 平日里,只要八福晋在府里发飙,老八就要穿过小门,躲到老四的贝勒府里避难。 听说胤禑和老十六一起来了,老四情不自禁的楞住了。 从老四被太子踢晕,到他不敢叫太医,灰溜溜的回府休息,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如果说,胤禑和老十六,是因为出身卑微,被人瞧不起。 那么,老四的不合群,主要就是性格问题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诸多兄弟之中,只有老八和老四走得最近。 老四比谁都清楚,因为太子出了手,老八迟早会来看望他。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老四反而不敢见老八。 因为,太子和老八,是死敌。 哦,你老四刚挨了踢,就投靠老八去了,以后别来毓庆宫了。 老四怕的就是这个! 至于老十三嘛,呵呵,他现在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和老四的关系只是相对近一点而已,真没有老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么近,那么铁。 苏培盛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十五爷、十六爷,实在不巧了,我们爷喝了药,已经睡熟了,您看……”故意没把话说完。 胤禑早就猜到了,老四不会见他。但是,这一趟他和老十六必须来,而且,还要排第一个。 “小苏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个穷阿哥,兜比脸干净。呐,这是‘四美居’的酱肘子,据十六弟说,这是四哥最爱的补品。”胤禑没有急于表功,反而主动把老十六推到了前台。 “苏培盛,爷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看四哥吧?退一万步说,就算四哥已经睡了,爷进去看一眼就走,不吵醒他,又有何妨?” 老十六经常来四贝勒府,他和苏培盛已经非常熟悉了,说话间,自然随意了许多。 苏培盛是老四身边的第一心腹,他自然知道,老十六是目前为止,最亲近老四的一个皇子,没有之一。 若是硬拦着不让老十六去看老四,将来,吃亏的只能是苏培盛自己。 “十六爷,这么大的事儿,奴才一个没把儿的哪敢擅自做主啊?请容奴才禀一声福晋主子,可好?”苏培盛说的是正道理, 既然老四病了,四贝勒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归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主持。 见胤禑微微颔首,老十六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苏培盛的提议。 ------------ 第十章 第一桶金 苏培盛禀报的时候,四福晋就坐在老四的床边。 老四仔细一想,就对四福晋说:“那你就见见他们吧,毕竟是一番好意,别让他们寒了心。” “是。”脚踩花盆底的四福晋,蹲身领了命。 四福晋在西花厅内,接见了胤禑和老十六。 胤禑进门一看,室内中央隔了一架巨大的屏风。 照本朝的规矩,满七岁之后,叔嫂见面须避讳。 当然了,如果老四就在现场,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弟胤禑,小弟胤禄,请四嫂安。” 胤禑带着老十六,隔着屏风,主动鞠躬行礼。 宫里的规矩,平辈之间,鞠躬行礼,受礼者必须还礼。 隔着屏风,就听四福晋清脆悦耳的嗓音:“妾乌拉那拉氏,请十五叔、十六叔安。” 见礼之后,胤禑隔着屏风,轻声说:“四嫂,听说四哥病了,十六弟拉着我一起看望四哥……” 老十六忍不住扭头看着胤禑,老四被踢昏了,明明是胤禑派人通知他的,怎么他反而成了主角? 不过,亲兄弟之间,也没必要计较这些细枝微节。 四福晋柔声道:“十五叔和十六叔,您二位冲着往日的情分,头一个来看望我们爷,妾实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请二位叔叔,受妾身一拜。” 隔着屏风,四福晋真的蹲身行了万福礼。 胤禑赶紧拉着老十六,侧身避开了四福晋的礼。 叔嫂之间,始终有着人伦大防。即使有苏培盛在侧,也不能久处于一室,免得惹来清白的非议。 胤禑简单问清楚了老四的病情,又温言慰问了一番,赶紧拉着老十六,一起告辞离开了。 出门之后,老十六见左右没有外人,就小声问胤禑:“哥哥,若是太子也对咱们动粗报复,那就只能被抬回阿哥所里养伤了。” 胤禑微微一笑,说:“我们既不当差,又不管部,太子殿下肯定是鞭长莫及啊!” 老十六还是有些担心,又问胤禑:“可是,等太子登基当了皇帝,想拿捏咱们哥俩,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胤禑情不自禁的笑了,抬手拍了拍老十六的肩,刻意压低声音说:“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就说是我的主意,由我独自承担太子殿下的怒火吧。” “那怎么行呢?”老十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我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胤禑不禁心下一暖,尽管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感动。 等胤禑和老十六走后,四福晋拿着他们送来的礼单子,来见老四。 老四打开礼单子,定神一看,竟然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四福晋早看过礼单子了,她也不禁叹了口气,说:“爷,十五叔和十六叔送来的礼物,拢共不超过十两银子。可是,样样都是您爱吃的,显见得,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啊!尤其是,这芳林居的酱肘子,出了正阳门,还要走好远呢。” “我心里有数。”老四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一旁的苏培盛,心里一片透亮,老四肯定记下了胤禑兄弟两个的情分。 胤禑兄弟两个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第一个来看望四爷,这是何等的手足之情? 另外,送礼的厚重程度,自然要和个人收入,密不可分了。 胤禑和老十六,年俸银子分摊到每个月,也就十来两而已。 这次,胤禑和老十六,一人出五两,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的当月零用钱。 千里送肘子,礼轻情谊重啊! 胤禑回到乾西三所,刚坐下喝了口茶,就听见对面的老九那边,传来了打板子的哭叫声。 “唉……”胤禑不由皱紧了眉头,心情多少有些不爽。 这就像是,同楼层的隔壁邻居家,养了条狗,不分白天或黑夜的乱叫唤,你烦不烦? 老九这人,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但是,老九的脾气很坏,一句话不对付,就容易爆发。 实话说,胤禑早就不想和老九做邻居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距离老九封贝子,搬出去住,还有几年的时间,胤禑也只能暂时忍着。 毕竟,兄弟阋墙的事,肯定会惹康熙生气。 而且,老九有老八、老十和老十四撑腰,真闹翻了,胤禑迟早要吃大亏。 反正吧,老九打的是他自己的下人,胤禑只须装傻充楞即可。 胤禑的半盏茶刚下了肚,宫女春喜进来,蹲身道:“爷,是对面的小李子打碎了九爷心爱的瓷瓶,被慎刑司罚了二十板子。虽然打不死人,屁股却要开花,恐怕暂时无法当差了。”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 宫里忌讳滥用私刑,宫女和太监们犯了错,均由慎刑司负责审判并执刑。 在宫里,宫女或太监们犯错了,惩罚的措施可谓是花样百出。比如说,顶碗啊、罚跪啊、打手板心啊、打板子啊、掐大腿啊,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 但是,宫里绝对忌讳扇耳光,宫女和太监即使犯再大的错,也不许掌嘴。 胤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春喜起来说话。 等春喜站直了身子,胤禑小声问她:“小李子挨了打,梨花没伤心?” 春喜眨了眨眼,小声禀道:“回爷,奴婢虽然没看见梨花偷哭的样子,却发现,她的眼珠子红通通的。” 胤禑了然的一笑,吩咐道:“你进宫的时候,就是跟着梨花学的规矩。有机会的话,就去安慰安慰她吧。” “是。”春喜点头答应了,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又蹲身道,“爷,梨花托奴婢弄的那个物件……”略带羞涩的说不下去了。 胤禑略微一想,随即点点头,说:“我已经从外头带回来了,只是最近事多,忘了给你罢了。回头啊,让乌林拿给你。” 梨花已经二十六岁了,因为生理上的迫切需要,她和小李子私下里结成了对食。 因为小李子没了蛋,梨花却需求旺盛,这就需要解闷的老物件——玉杵了! 为了接近梨花,春喜装作和乌林也是对食的样子。 乌林经常跟着胤禑出宫,暗中帮梨花带禁物回来,不要太方便了。这么一来二去的,梨花和春喜的关系,比亲姑侄还要亲了。 ------------ 第十一章 太子之怒 散学后,胤禑和老十六正在射殿的场地上,一起练习骑马射箭。 毓庆宫的副总管太监吴得胜,突然出现在了射殿的训练场上,大步朝着胤禑和老十六走来。 “请十五爷、十六爷安。”吴得胜很守规矩的虚空扎千请了安。 老十六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胤禑却心里有数,他和老十六去看望老四的事情,被太子知道了。 吴得胜是太子胤礽跟前,最得宠的大太监之一。 除了梁九功和魏珠等少数几个康熙的哈哈珠子太监之外,无论宫里还是宫外,几乎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吴总管,有事?”胤禑不仅没有主动翻身下马,反而居高临下的俯视吴得胜。 “回十五爷和十六爷,太子爷请您二位爷,一起去毓庆宫里走一趟。”吴得胜一直哈着腰,表面上尽到了礼数,可是,话里话外却是阴恻恻的不怀好意。 这年头的去毓庆宫里走一趟,就代表着,野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没办法,康熙对胤礽,那才是真爱! 别的且不说了,胤礽当众踢昏了老四,近在咫尺的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康熙却一直在装不知道似的。 以往的公开场合之下,康熙一直大力鼓吹,兄友弟恭,彼此友爱。 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康熙的心,却偏到了大西洋的上空。 亲爹的偏心,到了这种程度,夫复何言? 老十六毕竟年幼,多少有些害怕,便颤声道:“必须要去么?” 吴得胜听出了老十六的惧意,不由得意的一笑,故意大声说:“我的十六爷呀,我们太子爷无论请谁去毓庆宫,至今还没有敢不去的。” 这家伙,简直是猖狂之极! 说实话,胤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主动去慰问老四,却因此倒了霉,请问,老四会怎么看? 胤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康熙不在京里的时候,一直是他监国。他叫胤禑和老十六过去,胤禑还真没办法拒绝。 再说了,距离一废太子,尚有两年。距离二废太子,也有六年之久。 真把太子胤礽得罪死了,胤禑只能带着老十六,投奔老八了。 可是,投奔老八,等于是饮鸩止渴,迟早药丸。 实际上,站在胤禑的立场上,他不可能去投奔老八。这主要是因为,老八身边已经有了老九、老十和老十四。 即使,老八笑到了最后,胤禑和老十六也只能分点蛋糕渣。 这就和年羹尧、隆科多的处境一样,他们不选老八,也是因为,老八的身边挤满了等着分蛋糕的满洲勋贵。 吴得胜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哈着腰在侧边引路,领着胤禑和老十六去了毓庆宫。 毓庆宫,就在射殿的正北边不远处。 穿过前星门和祥旭门,绕过惇本殿,胤禑和老十六被领到了毓庆宫的正殿阶下。 “十五爷、十六爷,请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吴得胜哈腰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胤禑心里有数,今天来毓庆宫,明摆着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吴得胜,路上走慢点,别太心急了。我和你十六爷,都垫过饽饽,肚子不饿!”胤禑满是讥讽的揶揄吴得胜。 吴得胜心下大恨,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哈着腰,摇头摆尾的说:“十五爷,瞧您老人家说的,奴才一定快去快回。” 再怎么说,胤禑和老十六也是今上的亲儿子,他们可以任由太子折辱,却不可能被个狗奴才肆无忌惮的欺负了。 吴得胜进去之后,老十六还是有些担心,便小声问胤禑:“十五哥,若是……” 胤禑微微摆了摆手,笑着说:“放心吧,见面后,你尽量少说话,由我顶在前头。” 老十六颇为感动,拉住胤禑的右手,用力的摇晃了好几下。 胤禑微微一笑,他们是亲兄弟,又都无宠。真出了事,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是责无旁贷的挡在前边。 别看已是下午了,天上的日头,依旧火辣辣的,晒得身上冒油。 胤禑和老十六,被晾在台阶下,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吴得胜这才得意洋洋的出来了。 “回十五爷、十六爷,我们太子爷有请。”吴得胜说话的腔调,格外令人感到不适。 胤禑真没打算惯着他,抬手就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厉声喝斥道:“狗奴才,爷的脚,你也敢踩?” 吴得胜是胤礽跟前的红人,已经多少年没有挨过耳光了,几乎在眨眼间,他被彻底的打懵了,捂着脸不知所措。 老十六简直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料到,胤禑竟然敢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哼,狗奴才,等爷出来,再狠狠的收拾你。”胤禑轻轻的拉了拉老十六的胳膊,领着他一起走上台阶,步入殿内。 殿内的正中间位置,摆了一架小型的须弥座,太子就坐在上边,正目光阴冷的盯着胤禑。 胤禑领着老十六,快走了几步,一起拜倒于须弥座下。 “臣弟胤禑,恭请太子殿下万安。” “臣弟胤禄,恭请太子殿下万安。” 自从,康熙立了皇太子之后,老二胤礽和兄弟们,就是君臣有别了。 不过,这里的君臣有别,指的是,胤礽享受半君的待遇。 正式场合下,比如说,大朝会之时,胤禑等十几个皇子,见了胤礽,都必须行跪见礼。但是,却不是三跪九叩,而是二跪六叩。 但是,非正式场合下,胤禑见了胤礽,只须行一跪一叩即可。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胤禑,你胆儿不小啊,连孤宫里的太监,也敢动粗?”胤礽很不客气的当众质问胤禑。 在大清,指名道姓的行为,和当众吐唾沫到脸上,没有任何区别。 很显然,胤礽真的火大了! 老十六紧张的要死,死死攥紧了拳头,很想说什么,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一般,一直发不出声。 胤禑没有丝毫的慌乱,镇定自若的说:“回太子殿下,臣弟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吴得胜就和皇祖考身边的吴良辅一样,不能再留了。” “吴良辅?”胤礽微微一楞,随即皱紧眉头,冷冷的说,“胤禑,你以为胡乱攀扯别人,孤就会饶了你么?” 吴良辅是前明的太监,被顺治帝格外的宠信,最后,被活活杖毙了。 ------------ 第十二章 及时雨 胤禑心里明白,胤礽从小跟着诸多名师读书,不敢说满腹经纶,至少也是学富五车。 单就学问水平而言,胤礽比胤禑,高出十倍不止! 客观的说,胤礽的先后两次被废,并不是他真想谋反。而是,面对康熙的持续打压,他没有做到忍无可忍,还须再忍。 “回太子殿下,不管您是怎么想的,臣弟是真心替您着想。”胤禑也懒得再看太子的脸色,淡定的说,“汗阿玛一再告诫我等,必须手足亲密友爱。可是,吴得胜区区一个狗太监,竟敢甩脸色给臣弟看。若是,闲言碎语传了出去,指不定传成啥样呢。” “再说了,臣弟和十六弟,就算是扔到人堆里,也很不起眼啊。”胤禑比谁都清楚,胤礽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 胤禑故意没有明说的潜台词,胤礽肯定听得懂。 三年前的康熙四十二年,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索额图,被康熙随便捏造了个罪名,莫名其妙的就给整死了。 不夸张的说,索额图的死,等于斩断了胤礽的双臂,也代表了胤礽和康熙这对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逐渐不可调和! 胤禑的意思,其实说的很清楚了,他和老十六都是汉女所出,且无权无势还无宠,对胤礽没有半点威胁。 若是,胤礽对胤禑下了狠手,折辱过甚,反而很容易被老八他们所利用。 这个才是胤禑暗示胤礽最重要的东西! 时代不同了,失去了索额图护佑的胤礽,就像是苍鹰折翅一般,真的是元气大伤,乱了方寸。 “照你这么说,你折了孤的颜面,孤反而要感激你喽?”胤礽的语气颇为不善。 胤禑见老十六张了嘴,心知不妙,赶紧抢在老十六的前头,说:“不瞒您说,臣弟在这个时候,扇了吴得胜,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功和过,怎么评价,其实并无统一的标准。 但是,在老四被踢昏的节骨眼上,胤禑当众惩罚了吴得胜,让康熙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感想? “啪!”胤礽气得不轻,抬手拿起马鞭子,恶狠狠的抽在了杏黄色的桌子上,“哼,你把孤当成傻子哄骗么?” 老十六毕竟年纪小,没见过大场面,他真给吓住了,情不自禁的往胤禑的身后缩。 胤禑心里有数,挨过胤礽马鞭子的王公大臣,真的是数不清了。 为啥,老八刚竖起八爷党的大旗,满洲勋贵和重臣们,纷纷靠拢了过去呢? 实际上,颇有些人,并不是真心支持老八,而只是想把太子胤礽拉下马而已。 随着康熙在位的时间超过了四十五年之久,在他的积威之下,真没谁敢直接挑衅至高无上的皇权。 但是,这并不影响,满洲宗室和勋贵们,利用老八斗太子,变相削弱康熙的威权。 “太子殿下,臣弟和十六弟无门无派,也不乐意给任何人当枪使,请您明察!”胤禑反手将老十六护在了身后,毫无畏惧的公然叫了板。 “傻库(混蛋)!”胤礽气得直翻白眼,霍的站起身子,手里提着马鞭子,居高临下的一步步朝着胤禑逼近。 “十五叔、十六叔,快走,快走啊!”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一名旗装女子,踩着花盆底,风驰电掣一般的挡在了胤禑和老十六的跟前。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太子妃瓜尔佳氏,终于等到她出来救命了。 即使是大奸臣秦桧,尚有三五好友呢,更何况是太子胤礽乎? 前明太祖朱重八,那可真是铁血残忍无比。但是,马皇后和太子朱标,都可以劝住他。 进入康熙四十年以后,德妃对晚年的康熙,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老八,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八福晋的悍妇之名,就是康熙亲口说的。 胤礽恼火起来,真敢六亲不认,连铁杆马仔老四都直接踢昏过去,更何况是区区胤禑呢? 但是,索额图死后,胤礽对太子妃的娘家母族瓜尔佳氏一族,比此前更需要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汉姓石,其家世异常显赫。 其曾祖父石廷柱,隶正白旗汉军,官至镶红旗固山额真,镇海将军,兵部尚书、一等伯,以三等伯世袭。 其祖父,和硕额驸石华善,历任安南将军、平寇将军和定南将军。 太子的岳父,石文炳,历任福州将军、正白旗汉军都统等要职。 更重要的是,太子妃的二妹夫,便是现任裕亲王保泰。 前任裕亲王福全,既是康熙的哥哥,又是八爷党的骨干分子。 但是,现任裕亲王保泰,也颇得康熙的信任。他受了老婆的影响,却和太子走得很近。 另外,太子妃的亲妈,是礼亲王代善的曾孙女。 如今的八大世袭王爷之中,礼亲王一家人就占了三个名额,所以说,礼王一系在宗室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有太子妃在前边挡着,胤禑二话不说,拽住老十六的胳膊,就往殿外跑。 托康熙重视教育的福气,小棒受,大棒走的道理,胤禑还是很清楚滴。 胤禑和老十六,毕竟是康熙的亲儿子。胤礽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了。 康熙还没死呢,胤礽几天之内,连续打了三个皇子。若是康熙死了,他的儿子们还不得死光光啊? 胤禑拉着老十六,逃出了东宫之后,见后边没有追兵,不由放慢了脚步。 老十六一边抹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好悬啊,差点吃了鞭子。” 胤禑不由笑了,说:“我的傻弟弟呀,若是咱们两个真的吃了鞭子,八哥肯定乐得合不拢嘴。” 这话有点绕,老十六仔细琢磨了半天,这才领悟胤禑的意思。 “嗐,不至于吧,就凭我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小阿哥?”老十六压根就不信,康熙会因为他们两个挨了鞭子,就废了太子。 老十六虽然很聪明,毕竟年纪尚小,胤禑也懒得多作解释,便领着他回了阿哥所。 过了几天,老十六去老四那里蹭膳回来,兴高采烈的对胤禑说:“哥哥,四嫂准备很多好东西,根本吃不完啊。” 胤禑喝了口茶,笑着问老十六:“你吃不完了,所以,带着吃剩下的给我吃?” 老十六抬手指着地上的五层红漆食盒,笑嘻嘻的说:“原本啊,我嫌麻烦,不想带的。四嫂却说,带回来你也可以一起吃啊,我这才应了。” 胤禑一听便懂,他和老十六差点吃鞭子的事情,勾起了老四的同病相怜。 这年头,若是处境大致相仿,很容易引起共鸣。 话说回来了,老四都知道了,一定紧盯着太子的康熙,有可能不知道么? 然而,宫里的状况,就像是一颗小石头落进了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没有半点波澜。 康熙没有任何表示,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 ------------ 第十三章 人红是非多 这天,散学后,老十走过胤禑跟前的时候,史无前例的停下了脚步,发出了友善的邀请。 “十五弟,咱们哥几个,很久没有一起聚了。等你有闲的时候,就去我那里赏月,品茗。” 胤禑赶紧起身,打着哈哈说:“多谢十哥的挂念,等有空的时候,小弟我一定过去讨扰。” 客套话,谁不会说啊?反正,都是敷衍个面子情罢了。 和老九不同,老十因为出身高贵的缘故,即使至今无爵,却也分府出宫,自己单过了。 也许是有所顾忌,康熙并没有做得太明显,一直没有明确公布老十的年俸。 不过,胤禑也是知道的,老十府上的一应用度,均由内务府负责拨款拨物。 大家都是康熙的儿子,但是,谁叫老十的亲妈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呢? 顺治朝著名的四辅臣之一,一等公遏必隆,便是老十的郭罗玛法(外祖父)。 铁杆的八爷党,现任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便是老十的亲舅舅。 比较有趣的是,老十的嫡福晋死后,后娶的继福晋赫舍里氏,居然是太子胤礽的母族表妹。 然而,即使有了这层亲戚关系,老十依旧义无反顾的支持老八,根本不鸟太子。 从射殿回阿哥所的路上,胤禑正和老十六说说笑笑,却听乌林禀道,“爷、十六爷,十二爷从后边追上来了。” 胤禑扭头一看,只见,老十二果然就在后边不远处。 唉,果然是人红是非多啊! 胤禑暗暗叹了口气,领着老十六,一起站在了宫墙边上,等着老十二过来。 老十二已经大婚,但是,他的母族出身低微,至今还住在逼仄的阿哥所里。 就年龄而论,老十二比胤禑年长八岁多,算是老大哥了。 不过,此前的老十二一直独来独往,既不攀附太子,也没有亲近老八,算是个独行侠了。 老十二走近之后,率先拱手,笑道:“十五弟、十六弟,过几日,是我郭罗玛法的小生辰,到时候,一起去那里吃酒,顺便帮我捧捧场,可好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禑见老十六没有反对,便点头答应了。 分手之后,老十六皱着眉头说:“十五哥,十二哥的郭罗玛法好酒贪杯,混得不行,一直是个五品郎中。可我听说,他的舅舅竟是托合齐?”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老十六知道的消息,早就是旧闻了。 老十二的情况,其实挺奇怪的。 他的外公拖尔弼没什么本事,也一直不怎么得宠,至今,不过是个五品郎中罢了。但是,他的亲舅舅托合齐,却是现任步军统领。 众所周知,在京城里,步军统领算是今上的绝对心腹。 步军统领若不可靠,今上肯定睡不着觉。 更有趣的是,老十二的嫡福晋富察氏,竟是现任武英殿大学士马齐的亲闺女。 实话实说,换作是任何一个成年的皇子,若是有老十二这么雄厚的背景,肯定会对皇位产生觊觎之心。 然而,也许是养母苏麻喇姑,教导得太好了,老十二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掐尖冒头。 客观的说,康熙也没太在乎老十二这个儿子。 如今的老十二,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却从未办过差事,更没有管过部,一直在尚书房里安静读书。 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拥有十几个儿子的康熙,眼里只有太子胤礽和老八,等少数几个儿子。 其余的皇子们,虽然享受着锦衣玉食,本质上,却都算是宫里的小透明。 实话说,如果是老大那种惹祸精发出的邀请,胤禑即使再闲,也不可能带着老十六,去淌那种浑水。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三、老四和老十三,都属于是东宫党。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是八爷党。 老五、老七、老十二、胤禑和老十六,都算是不惹事的吃瓜群众。 不管,最终是谁笑到了最后,他们都甘当贤王! 回到阿哥所里,胤禑正在喝茶,春喜凑进来,小声说:“爷,是您让奴婢提醒您一声,李姑姑的养子明儿个下午成婚,您说,想亲自去凑个热闹。” 胤禑频频点头,含笑夸奖春喜说:“很好,若不是你的及时提醒,我险些忘了这么大的事儿。” 李姑姑,原本是胤禑身边的掌事姑姑。因严重超龄的缘故,被放出了宫。 接近四十岁的李姑姑,自无嫁人的可能性,便认了本家的亲侄儿为养子,以便将来替她养老送终。 反正吧,她的亲哥哥有五个儿子,一直害怕凑不齐娶儿媳妇进门的五份聘礼。 因李姑姑是胤禑的保姆,从小就伺候在身边的心腹,胤禑便打算赏个大脸给李姑姑。 隔天的下午,散学之后,胤禑在玉柱和李鼎的簇拥下,由神武门出了宫。 神武门外,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这是李鼎事先预备的坐驾。 胤禑缓步走到马车前,玉柱和李鼎,一左一右的搀着他的双臂,扶他踩着长条凳,登上了马车。 等胤禑在车厢里坐稳后,玉柱和李鼎,各自上马,在马车的两边随时伺候着。 如今的京城里,皇家园林和各大王公贝勒的府第,几乎都集中在内城的西边,所以,一直有西城为贵的说法。 李姑姑隶于正白旗满洲,她家位于东直门大街南边的送姑娘胡同。 马车不急不徐的朝东边驶去,玉柱见胤禑挑起窗帘,欣赏着外边的街景,赶紧提醒说:“爷,外边灰大,路上到处臭烘烘的,可别弄得灰头土脸。” 胤禑确实闻到了屎臭和尿骚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令人作呕,却又无处躲避。 如今的京城里,因为没有公共厕所的缘故,路人都是随地大小便。 时间一长,京里的大街小巷,全都臭气熏天。 所以呢,今上出行的时候,顺天府和大兴、宛平二县,都会提前出动大批的人手,运来黄土垫道,再泼水净街。 李鼎倒是很有经验,他事先在车厢里,燃起了沉香,免得把胤禑熏吐了。 套句鲁肃和孙权的对话:“群臣皆可降,唯主公不可尔!” 胤禑身边的四个哈哈珠子,都是脑门上刻了十五爷的死党。除非是被康熙往死里逼,不然的话,他们都属于最值得信赖的小弟。 因为,即使背叛了胤禑,哈哈珠子们也是前途尽毁,被人暗中戳脊梁骨的生不如死。 想当初,康熙擒鳌拜,靠的就是哈哈珠子们的齐心协力。 ------------ 第十四章 赏脸 因不赶时间的缘故,马车走得并不快。大约一个时辰后,这才赶到了送姑娘胡同的西口。 胤禑不想给李姑姑家里添麻烦,故意没有事先派人通知她。 等马车在胡同口停稳了之后,乌林这才跑进了胡同,去找李姑姑。 不大的工夫,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抹着眼泪的跑过来。 “奴婢李佳氏,请主子大安。”李姑姑扑到车厢边上,赶紧跪下行礼。 胤禑听到了动静,抬手挑起窗帘,轻抬折扇,笑吟吟的说:“今儿个是姑姑家里大喜的日子,我来讨杯水酒吃,沾沾喜气,没给姑姑您添什么麻烦吧?” “爷,您是何等金贵的身份,怎么跑到奴婢这里的污糟猫地界来了?”李姑姑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喜欢唠叨。 若是换个人唠叨,胤禑肯定不爽。 但是,李姑姑打小就伺候着胤禑,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那就随她唠叨吧。 这人呐,身在福中,必须知道福。 胤禑从车上下来,亲手扶起了李姑姑,笑眯眯的说:“我来都来了,姑姑您总不至于赶我走吧?” 李姑姑也知道胤禑的性子,她反手把养子拉到跟前,厉声吩咐道:“快,快跪下,好好的给爷磕几个响头。” 胤禑看得很清楚,今天的新郎,穿着大红的喜褂,头戴喜帽,大约十七岁左右的年纪。 李四宝彻底喜懵了,手脚都没地方搁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奴才李四宝,请主子大安。”得了李姑姑的提点,李四宝这才醒过神,毫不含糊的跪到了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九个响头。 这年头,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胤禑的亲临婚礼现场,对于整个李家意味着什么? 开玩笑,奴才的养子结婚,当今十五皇子亲自来到贺,我的个天,面子赏的足透了! 满北京城里打听打听,谁家的奴才,有如此显赫的排面? 即使再过几十年,李家人也完全有资格大吹大擂,丝毫也不怕被人寒碜! 胤禑轻抬折扇,笑着说:“起吧,以后有了好差使,一定要懂得珍惜,务必好好的当差,别给爷丢脸。” 李姑姑哪能不明白胤禑的暗示,当即拉着李四宝,一起跪下谢恩。 “奴婢替四宝叩谢主子的天恩。” 胤禑再次弯腰,亲手扶起了李姑姑,笑着说:“今儿个是四宝大喜的日子,哭着多不吉利呀,要多笑才是!” 一行人簇拥着胤禑,往胡同里面走。 北京的老胡同,有笔直的,也有弯曲的。李家人所在的送姑娘胡同,不仅弯弯扭扭,而且,地面凹凸不平。 李鼎和玉柱,惟恐胤禑跌了跤,一直紧张兮兮的搀着他的双臂。 见李鼎的袍摆下端,沾了不少的黑泥印,胤禑不由暗暗点头。 撇开趋炎附势的李煦不提,至少,眼下的李鼎,和他是一条心。 玉柱比较细心,他小心翼翼的提着胤禑的袍摆,生怕弄脏了,影响堂堂皇子的形象。 隆科多家里的情况,胤禑基本心里有数。 玉柱的亲妈李四儿,因为先后伺候过两个男人,还是翁婿的缘故,她即使进了佟家的门,也一直被人看不起。 早在康熙二十七年时,隆科多已经是一等侍卫。不久,他又被提拔为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 然而,十八年过去了,到了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隆科多反而越混越差了。他身上的兼职,都被免了,仅剩下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而已。 出道即巅峰的隆科多,混得很不好,这就极大的影响了玉柱的前程。 等胤禑年满六岁,需要到尚书房进学之时,隆科多为了儿子的前途,绞尽脑汁的把玉柱变成了胤禑的哈哈珠子。 再怎么说,胤禑也是康熙的亲儿子,将来成年了,至少也要封个贝子吧? 照规矩,贝子府设典仪(管家)三名。其中,从五品一人,从六品二人。 只要跟着胤禑混,玉柱将来总有一碗安稳茶饭,不至于搁家里坐吃山空。 这可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于隆科多疼爱幼子的小心思,胤禑可谓是洞若观火,看得比谁都清楚。 然而,隆科多自己都不知道,康熙对他的任用策略是,欲扬先抑。 君王用人,讲究的是:玉不琢,不成器。 康熙越打算将来重用隆科多,现在,就越会压制他的前程。 胤禑还知道,早前的时候,隆科多是出了名的大阿哥党,因此遭了康熙的忌。 当年,明珠支持的大阿哥胤禔和索额图支持的太子胤礽,彼此斗得天昏地暗,把整个朝堂闹得乌烟瘴气。 康熙权衡了利弊后,果断抛弃了一根筋的大阿哥胤禔,选择了继续扶持太子。 于是,在明珠垮台的同时,隆科多也就跟着挨了重锤。 后来,慈禧就是学到了康熙的好手段,故意把荣禄放外任,不闻不问的跌蹉了好些年。 直到,对仕途快绝望的时候,荣禄才被召回京城,逐渐获得了重用。 至于,李鼎这个哈哈珠子嘛,算是王庶妃对李煦报恩的特殊方式了。 一言以蔽之,玉柱是来混饭碗的,而李煦对李鼎的期待,则是将来接班苏州织造。 李姑姑的宅子,位于送姑娘胡同的中部。 等胤禑走近了一看,只见,蛮子门前,跪满了人。 按照森严的等级制度,四合院的宅门,从高到低,依次为:宫门、王府大门、广亮大门、金柱大门、蛮子门和如意门。 这年头的京城里,民居的形制,丝毫也不能错。 李家虽然是正经的上三旗旗人,但是,李姑姑的哥哥,仅仅是个闲散的旗丁而已,并无一官半职在身。 所以,李家的大门,只能是仅比如意门略高一点点的蛮子门而已。 胤禑轻抬折扇,淡淡的说:“罢了。”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迈步进了四合院里。 穿过影壁和垂花门,胤禑仔细打量了一番二进院里的情况。只见,到处张灯结彩,左右厢房之间,已经摆满了大圆桌和长条凳。 在李姑姑的引领下,胤禑彻底满足了对普通民居的好奇心,把整个四合院完整的逛了一圈。 ------------ 第十五章 布冷子 李家的宅子,是一座四进的大四合院,一进院的前罩房,是下人们的住处。二进院是李四宝的婚房,三进院是李姑姑的住处,后院也就是四进院,是充当仓库的后罩房。 在内城里,能住四进院的旗人,个个兜里有钱。 当初,李姑姑出宫的时候,单单是胤禑帮她带出宫的赤金簪子,就有几十支之多,算是身家不菲了! 胤禑坐进三进院的正房后,李姑姑拉着她的哥哥,也就是李四宝的亲爹李三,一起跪下请安。 “罢了。”胤禑皱紧眉头,淡淡的说,“李姑姑,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 李姑姑听出了胤禑的些许不满,她嘴上没敢反驳,心里却明白一个道理:礼多人不怪! 胤禑确实不喜欢太多的礼数束缚,但是,当奴才的,绝对不能没了分寸。 冲李姑姑的面子,胤禑轻摇着折扇,温和的问李三:“在何处当差?” “回爷的话,奴才识不得几个字,又拉不开一石的弓,在旗营里谋不到差事,便一直闲居在家。”李三不敢隐瞒实情,涨红着脸,自曝其短。 胤禑自然知道,李三是个没本事的家伙,他成天泡茶馆,提笼架鸟,飞鹰走犬,醉生梦死。 既然李三是个废物点心,胤禑也就懒得继续搭理他了,扭头问李四宝:“汝擅长做何营生?” 这话问得别有深意。 这年头的京里旗人,一不许经商,二不许种地,只能凭骑射的真本事,替大清卖命领饷。 李姑姑在宫里待了几十年,胤禑的意思,她一听就懂,赶紧冲着李四宝使眼色,攀龙附凤的好机会到了,就看你小子抓不抓得住了。 李四宝哈下腰,小声说:“回爷的话,奴才没啥大本事,骑在马上,百步外可中箭靶。” 胤禑点点头,李四宝说的很谦虚,实际上,骑射过程中的百步中靶,已经称得上“武勇”二字。 “嗯,等你婚后,直接去找玉柱即可。”胤禑扭头叮嘱玉柱,“回去后,请你阿玛,帮着四宝在内务府护军营里,谋个马甲的差事,应该问题不大吧?” 玉柱当即笑了,痛快的拍着胸脯,说:“爷,既然是您发了话,我阿玛敢不听么?” 因为站错了队,跟错了大阿哥,隆科多确实走了背运,从副都统被贬为一等侍卫。 但是,只要隆科多还在御前当差,内务府里的事情,他都可以说得上话。 在皇权砖制时代,距离皇帝越近,个人的影响力越大。 比如说,曹丕篡汉之后,他的宠臣吴质,就曾经当众羞辱大将军曹真。 曹真不仅是曹家的宗室,还是兵权在握的大将军,却敢怒不敢言。 这年头,不管是皇帝,还是满洲重臣,都有软肋。 隆科多的软肋,就是玉柱和李四儿。 胤禑直接给内务府总管赫奕打个招呼,李四宝补马甲的事情,也肯定可以获得圆满的解决。 但是,胤禑不想暴露了李四宝和他的亲密关系,通过隆科多在中间转个手,更方便掩人耳目。 李姑姑异常欢喜的和李四宝跪了个并排,领着养子一起,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谢爷的抬举,奴婢正在犯愁四宝将来的出息呢。”李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她自然明白,在内务府护军营补个马甲的差事,绝对算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众所周知,上三旗护军营的待遇,无论地位还是收入,都远远高于下五旗的护军营。 内务府的护军营,负责守卫紫禁城和畅春园。而下五旗的护军营,守卫的则是各大王公贝勒府。 这能一样么? 提前很多年,在关键的位置上,下闲棋,布冷子,胤禑也是跟着某位大宗师学的好手段。 往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以前看似不起眼的冷子,很可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胤禑是来施恩的,不是来添乱的,他坐了大约半盏的工夫,便起身离开了李家。 李姑姑知道分寸,没敢张嘴请胤禑留下喝喜酒,只得陪着胤禑往外走。 堂堂皇子,和三教九流的贩夫走卒们凑在一起喝酒,成何体统啊? 从李姑姑那里出来后,李鼎提议说:“爷,时辰尚早,不如去天桥瞅瞅杂耍?” 客观的说,胤禑身边的四个哈哈珠子,大家年纪相仿,正是爱玩,爱热闹的时候儿。 “你们去吧,我乏了。”胤禑瞥了眼跃跃欲试的玉柱,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很干脆的就地分道扬镳。 照规矩,皇子们的哈哈珠子,可以凭腰牌直接进宫。但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却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只能在外朝部分行走,而无法进入内宫。 紫禁城内的外朝部分,指的是,乾清门以南,包括三大殿在内的广大区域。 以乾清宫的内右门和内左门为界,这二门以北,便是内廷。 胤禑进了神武门后,刚要右转回乾西三所的住处,迎面撞见了黑铁塔似的老大。 老大胤禔,生母惠妃乌拉纳喇氏,郭罗玛法(外祖父)是五品郎中索尔和。 客观的说,老大的母族,也没啥势力,甚至还不如李煦那样的有钱有势有宠。 但是,老大是诸皇子里边,最早暴露夺位野心的一个。 乌拉纳喇氏,乌拉那拉氏,乌喇那拉氏,都是一个姓。因为,满语的不完整不成熟,在用汉文书写的时候,经常错漏百出。 但是,乌拉纳喇氏和叶赫纳喇氏,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已经垮台的纳兰明珠,是叶赫部末代国主金台石(皇太极的亲舅舅)的孙子,姓叶赫那拉氏。惠妃则是乌拉部国主的后裔,姓乌拉纳喇氏。 因此,惠妃与纳兰明珠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小弟胤禑,请直王安!”既然撞上了老大,胤禑就必须行礼问安。 “小十五,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当面顶撞老二?”老大史无前例的和颜悦色。 以前,目中无人的老大,一直把胤禑当作是空气一般,永远都是爱搭不理。 胤禑暗暗好笑,老大这个莽夫,他还真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第十六章 你算个屁? 老大是康熙诸子中,第一个封郡王的阿哥,他也一直引以为荣,时常夸耀他自己的显赫战功。 然而,封直郡王,其实是康熙打倒了明珠后,给老大的补偿而已。 胤禑不想招惹老大,采取的策略也是敬而远之。 既然,老大不喜欢弟弟们唤他大哥,那就叫直王嘛。 反正吧,嘴巴上说说而已,又不可能掉半两肉,胤禑何乐而不为? “回直王,是小弟做了错事,理应被太子殿下教训!”胤禑毫不含糊的反击了回去。 老大的用心异常险恶,胤禑必须马上反击,否则,再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了。 太子先后两次被废,要熬到康熙五十一年,才正式歇菜。 至于老大嘛,满打满算,顶多还有三年的时间,他就该被永远的圈禁于王府之中,再无出头之日了! 在太子和老大之间,孰轻孰重,胤禑绝对拎得清! “你做错了何事?”老大不悦的反问胤禑。 胤禑拱了拱手,说:“不瞒直王您说,小弟刚回宫,浑身都是臭汗,怕熏着您。”转身就走。 呵呵,你老大算哪根葱啊,居然敢质问老子? 人在宫里混,如果注定无法骑墙的话,胤禑宁愿得罪老大,也不乐意被太子盯上了。 所谓的直郡王,看似异常风光,实际上,他见了太子,照样要跪下请安。 “你……”老大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再怎么说,康熙还活着呢,还轮不到老大出手教训胤禑。 养不教,父之过,而不是兄之过! 长兄如父,那也是父亲死了之后的事情了! 回阿哥所的路上,乌林很有些担心的说:“爷,就这么得罪死了直王,怕是不妥吧?” 胤禑瞥了眼惴惴不安的乌林,冷冷的一笑,说:“把你的心放回肚里,就凭区区直王,他压根就翻不了天!” 回到阿哥所的住处,胤禑刚进大门,又听见老九那边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叫声。 唉,老九这家伙脾气很不好,总是拿身边人撒气。 胤禑摇了摇头,背着手,缓步踱回了自己这边。 过了两天,胤禑正在射殿练习骑射之时,毓庆宫的章佳嬷嬷笑吟吟的来找他。 胤禑心里有数,章佳嬷嬷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保姆,算是心腹中的心腹。 “奴婢章佳氏,请十五爷大安。”章佳嬷嬷一见了胤禑,赶紧蹲身行礼。 胤禑亲手虚扶了一把,异常客气的说:“章佳嬷嬷,您太过客套了。” 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须看主人。 章佳嬷嬷虽然是石家的包衣奴才,但是,太子妃身边的阿猫阿狗,胤禑都必须礼而敬之。不然的话,很容易落下藐视东宫的恶名。 章佳嬷嬷笑着说:“十五爷,我们主子说了,您派人送的谢礼,很合她的心意。我们主子还说了,请您在方便的时候,去毓庆宫用顿便膳。” 胤禑确实不想把太子得罪死了,这么好的下台阶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请嬷嬷转告太子妃娘娘,就说臣弟怎么好意思,轻易去讨扰呢?” 对于太子妃递过来的橄榄枝,胤禑当然不可能满口答应,必须说几句谦逊的客气话。 章佳嬷嬷再次蹲身,笑着说:“瞧您说的,我们主子说了,随时都欢迎您过去作客。”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胤禑就必须去东宫赴宴了。 等回到住所后,胤禑第一时间把张嬷嬷请了来,嘱咐她说:“嬷嬷,你瞅个合适的时机,去找毓庆宫的章佳嬷嬷,看看那边啥时候有空?” 张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大名鼎鼎的章佳嬷嬷,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爷,请您示下,奴婢带什么礼物去见章佳嬷嬷呢?”张嬷嬷惟恐胤禑轻视了章佳嬷嬷,特意强调说,“那位章佳嬷嬷在东宫里边,可以呼风唤雨,等闲不好慢待了她。” 胤禑点了点头,说:“给她送什么礼物,我还真不知道里边有何窍门呢。这么着吧,嬷嬷您就看着办吧。” 很早的时候,胤禑就懂得一个道理了,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能事半功倍! “爷,实不相瞒,那位章佳嬷嬷和奴婢算是远亲……”张嬷嬷详细的解释了她和章佳嬷嬷之间的亲戚关系。 原来,张嬷嬷和章佳嬷嬷的曾祖父,是一对亲兄弟。 按照封建礼法,张嬷嬷和章佳嬷嬷,算是未出五服的远房堂姊妹。 胤禑一阵恍然,张嬷嬷原本也姓章佳。只是,张嬷嬷的玛法喜欢看三国演义,尤爱张飞的英雄气概,将章佳简称为姓张罢了。 “嬷嬷,既是如此,那平日里,就更应该多多走动了。”胤禑这么一嘱咐,张嬷嬷立时就明白了,十五爷希望她和章佳嬷嬷重新搭上关系。 不须多问,张嬷嬷也知道,通过章佳嬷嬷,请东宫的太子妃娘娘,帮着胤禑敲点枕边风,比啥都强! “爷,请恕老奴多嘴,和章佳嬷嬷走得太近了,合适么?”张嬷嬷这么一问,胤禑情不自禁的点头笑道,“嬷嬷您不愧是老成持重的好嬷嬷。” 就文化水平而言,张嬷嬷肯定算是文盲了。 但是,胤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张嬷嬷就在宫里混生活了,自有其过人的见识。 宫里的人,说一千道一万,根子问题就是一个:必须跟对了好主子! 身为今上的亲儿子,胤禑只要不惦记着皇位,惹怒了今上以及未来的皇上,哪怕他再没本事,也可以确保张嬷嬷的全家老小,过着很体面的生活。 胤禑过得好,张嬷嬷肯定跟着享福。若是,胤禑倒了霉,张嬷嬷一准没有好日子过。 在胤禑和张嬷嬷之间,天然就是祸福与共的紧密关系! 这主要是从上到下的旗人们,都特别重视乳娘和保姆,始终把她们当作是异姓长辈看待。 远的且不说了,单说李煦的小舅子曹寅,靠着继母孙氏是康熙童年保姆的特殊关系,占了多大的便宜? “嬷嬷,您只管放手去做,将来不碍事的!”胤禑满是自信的给张嬷嬷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胤禑下了决心,张嬷嬷也就蹲身行礼,出去安排了。 宫里下千两的时候,胤禑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们,绝大部分都已经出了宫。 以前,胤禑一直误认为,宫女和太监们,也都住在紫禁城里。 实际上,宫女和太监们,大多住在宫城外边的皇城里边。 ------------ 第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大清的皇宫建筑群,从外到里,共分为三层,依次是:皇城、内皇城和宫城(紫禁城)。 从最外围的皇城开始,一直到宫城里边,都是皇家禁区,戒备异常森严。 红楼梦里,贾府的下人们,也都住在贾府后边的胡同里。只有当差的时候,他们才凭腰牌入府。 住在皇城里的宫女和太监们,禁止随意出入皇城。而贾家的下人,只要不当差,随时随地可以出门逛街购物。 客观的说,宫女和太监们,并无活动的自由。 宫里的下千两,也就是关宫门。 宫门一旦关闭之后,若无康熙的旨意,谁敢擅自开门,那就要掉脑袋了。 胤禑听见了阿哥所的门轴吱吱声,信口问道:“今晚是谁当差?” 一直守在门外的春喜,推门进来,蹲身禀道:“回爷,今儿个晚上,盈月在里边当差,奴婢守着门边。” 住在宫里,百事不便! 晚上,胤禑除了造人活动和看书之外,真心找不到合适的娱乐项目。 作为上位者,胤禑比谁都清楚,和身边的下人们,不能太过亲近了。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基本算是真理吧! 因为,起得太早了,胤禑很早就上了床。 盈月的晚上侍寝,也有段时间了,胤禑已经摸透了她的身体奥妙。 以胤禑丰富的床第知识,只须一招少年推车,就可以把盈月收拾成一滩烂泥。 女人嘛,地位的碾压,榻上的谐和,再加上与众不同的温柔关爱,胤禑丝毫也不担心,盈月是老八的人。 大汗淋漓之后,胤禑搂着盈月,笑吟吟的问她:“又舒坦了?” “爷……”盈月羞不可抑的将脑袋藏进了胤禑的腋窝里。 可是,胤禑注意到,盈月一直保持着腿心朝天的怪异姿势。 呵呵,盈月很可能以为胤禑不懂这个姿势的内涵。但是,胤禑是老司机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胤禑微微一笑,现在仅仅是好的开端而已,等把她的肚子搞大了,生了皇孙出来,那就更好说话了呀。 拥有共同的子女,才是男女之间最紧密的感情纽带。 在现代,很多中年夫妻,早就没了感情基础,却要等到子女高考之后才正式离婚,显然是以子女的前途为重。 下午散学后,胤禑回屋泡了个澡,又换了身轻爽的衣衫,这才带着乌林出门,去毓庆宫拜见太子妃。 按照大清的礼法,男女七岁不同席,并且,已婚的妇女不允许私见小叔子。 不过,礼法再大,也是因人而异的。 迄今为止,康熙立的皇后,已经驾崩了三个之多。 自孝懿皇后驾崩之后,康熙担心背上克妻的恶名,索性再不立皇后了。 但是,内宫的事务,又需要有人主持,康熙便命太子妃瓜尔佳氏,代摄六宫的事务。 在诸皇子之中,当今的太子胤礽,虽然是皇次子,却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 按照封建礼法,正妻死后,老爷安排嫡长媳,负责管理家务,完全说得过去。 如果,老爷居然安排妾室管家,肯定会被外人耻笑滴! 胤禑作为尚未大婚的小叔子,他跑来拜见太子妃,名正言顺,完全不怕非议。 章佳嬷嬷一早就守在了毓庆宫大门——前星门的门房里,听说胤禑来了,她赶紧出来拜见。 “老奴章佳氏,请十五爷大安。”章佳嬷嬷丝毫也没有摆谱的心思,规规矩矩的蹲身行礼。 胤禑俯下身子,亲手扶起了章佳嬷嬷,异常温和的说:“有劳嬷嬷您了。” 一旁的乌林,瞥了眼章佳嬷嬷,又看了看胤禑的背影,却一直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实际上,乌林的心里非常有数,章佳嬷嬷改称老奴,胤禑改称嬷嬷您,显然是彼此都透着亲近之意。 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目前看来,章佳嬷嬷表达的善意,胤禑显然乐于接受。 由章佳嬷嬷在前边领路,胤禑一路穿过祥旭门、惇本殿,经过狭长的穿堂,来到了后殿的门前。 对于毓庆宫,胤禑并不陌生。因为,逢年过节之时,除了给皇太后和康熙请安之外,他还要来这里,给太子胤礽请安。 实际上,作为太子的东宫,毓庆宫并不怎么合适。 因为,整个毓庆宫的建筑群,南北太过狭长,而东西异常之窄,远不及西边的斋宫一半宽敞。 如果,仅从军事角度来观察,毓庆宫属于是易攻难守的范畴,根本就没有防御纵深。 不过,毓庆宫也有长处,东边紧挨着奉先殿,西邻乾清宫的东大门——景运门。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胤礽的生母——孝诚皇后的灵位,就供奉于奉先殿内。 儿子祭奠母亲,出前星门,入诚肃门,也就到了地方,可谓是近在咫尺。 进入穿堂之时,胤禑隐约听见了胤礽发脾气的怒吼声。 在吃人的皇宫里,多一事肯定不如少一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胤禑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不敢稍有停留,免得惹来东宫众人的猜忌之心。 章佳嬷嬷见了此情此景之后,不由暗暗点头,太子妃娘娘真有眼力,十五爷果然没野心。 如今的东宫,和往日的东宫,迥然不同也! 往日里,索额图还活着的时候,胤礽虽然也很跋扈,却颇有克制力,很少见他对重臣发脾气。 可是,自从康熙找了个不入流的借口,使阴招弄死了索额图之后,胤礽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了。 脾气越坏,名声越差,越难安于其位! 隔壁倭国,自从秀赖出生之后,木下藤吉郎的亲外甥,培养多年的旧继承人丰臣秀次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了。 最终,秀次获得了杀生关白的恶名,被木下藤吉郎残忍的杀光了全家。 整个东亚的传统政治,一直是成王败寇,赢家通吃,输家只有小概率不被灭族! 在东宫里,可谓是泾渭分明,前边的惇本殿和毓庆宫正殿,都是太子胤礽处理政务和休息的地方。 而后殿呢,则是太子妃的地盘。 至于,后殿后边的后罩房,则住着胤礽的女人们。 和电视剧里不同,到目前为止,太子胤礽身边有身份的女人,仅有三人而已,即:太子妃石氏、太子嫔李佳氏、太子贵人林氏。 借着和煦的阳光,胤禑看得很清楚,东宫的二阿哥弘皙,含笑立于殿门口的台阶下。 ------------ 第十八章 宠冠大清 胤禑很清楚,太子嫔李佳氏,便是弘皙和他大哥的生母。 只是,弘皙的同胞大哥,也就是康熙的长孙,运气很不好。他不仅连名字都没有,而且,于十岁那年夭折了。 据乳娘李嬷嬷隐晦的提过,今上非常厌恶东宫的大阿哥,却格外宠爱弘皙。 胤禑心里自然明白,东宫大阿哥都满十岁了,却连名字都没取,完全不正常啊! “侄儿弘皙,请十五叔父大安。”弘皙满面堆笑的上前迎接,令人猝不及防的跪下行礼。 论辈分,胤禑确实是弘皙的正经叔父。 但是,弘皙只比胤禑小了不到一岁,他们两个算是同龄人了。 胤禑一看这架式,心里就明白了,今天绝对不是鸿门宴,而是兄友弟恭的和乐家宴。 “快起来吧,咱们是亲叔侄,哪来这么多繁琐的俗礼?”胤禑亲手扶起了弘皙,笑着叮嘱说,“往后啊,有外人的时候,扎个千安即可。” 这人呐,必须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分量,做事才有分寸,不至于给人猖狂之感! 不客气的说,到了康熙的跟前,胤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 而弘皙呢,只须四字即可概括他的分量:宠冠大清! 弘皙起身后,领着胤禑,一起进了后殿的明堂。 此时的明堂里,正中间的位置,挂上了巨幅的珠帘,珠帘的两侧站满了宫女和太监。 帘后摆了一张小号的须弥座,上边坐了一名杏黄服色的女子。 在这座东宫里,敢坐须弥座的女子,有且只有一人而已。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快步走到珠帘前,主动行礼,毕恭毕敬的说:“臣弟胤禑,请太子妃娘娘万安。” “二阿哥,快别楞着了,快扶你十五叔父起来。” 因隔着珠帘的缘故,胤禑也看不清楚太子妃石氏的脸色,但是,她的声音,格外的温婉亲和。 以前,胤禑也见过太子妃石氏。不过,那个时候,他年纪小,混在人堆里,就是个背景板式的小透明罢了。 “二阿哥,快给你十五叔父搬把凳子来。”随着太子妃石氏的一声吩咐,弘皙接过太监搬来的凳子,轻轻的搁到了胤禑的面前。 “他十五叔,请坐。” 随着太子妃的吩咐,弘皙彬彬有礼的扎千恭请胤禑落座,显得很有教养,比他爹胤礽强太多了。 “太子妃娘娘的驾前,哪有臣弟的座儿?”胤禑深知礼多人不怪的基本原则,并没有马上就座。 太子妃不禁莞尔一笑,扭头瞥了眼身旁的章佳嬷嬷。 章佳嬷嬷马上会意了,赶紧撩起珠帘,出来找胤禑。 “十五爷,我们主子娘娘说了,您是自家人,千万莫拘束。”章佳嬷嬷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想的却是,张嬷嬷,你塞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哦。 这年头的宫里,天大地大,人情最大。 胤禑的乳娘张嬷嬷,暗中塞了两百两银子给章佳嬷嬷,她们又牵扯着一点远亲的关系,章佳嬷嬷便出手帮着胤禑在太子妃的跟前,挣了个座儿。 如今,张嬷嬷送的这份人情也就扯平了。 既然太子妃诚心让座,胤禑客套了一番之后,索性斜签着身子坐下了。 “他十五叔,本宫听说,您去看望过四叔了?” 胤禑确实没有料到,太子妃石氏竟然主动提及了老四。 “回太子妃娘娘,请恕臣弟直言,四哥是忠臣,理应善待之!”胤禑从凳上起身,垂首拱手,显得对太子妃极为敬重。 这年头,太子妃有资格表现得平易近人,但是,胤禑却不能蹬鼻子上脸。 太子是半君,太子妃亦是半君。 半君也是君,君臣一旦分际,有如天壤之别! 帮老四说好话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不及时的抓住,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呢! “臣弟抖胆妄言,切莫寒了忠臣之心呐!”胤禑的身形稳如老狗,声音却铿锵有力。 太子妃石氏,不动声色的问胤禑:“那你呢?算不算忠臣?” 此问极为要害,胤禑必须给出正确的答案。 “回太子妃娘娘,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臣弟深以为然。”胤禑不慌不忙的亮明了态度,他的意思很清楚,既忠康熙,也忠胤礽。 半君再重要,也不可能比真君更重要,胤禑说的是真心话! 太子妃忽然微微一笑,隔着珠帘,又说:“本宫没有看走眼,他十五叔确实是个性情中人。” 方是时,胤禑完全可以打个马虎眼,故意说好听话。 但是,胤禑没有欺骗太子妃的意思,很直白的说出了心里话。 太子妃瓜尔佳氏,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她至少比胤礽更懂康熙的心思。 问题是,胤礽就像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一般,他心情好的时候,倒很乐意纳谏。 一旦,胤礽心情不好,来了牛脾气,嘿嘿,那就是六亲不认的死局了! 为啥是这样呢? 嘿嘿,都是康熙溺爱的锅,导致胤礽从小就养成了随心所欲的坏脾气。 今天,太子妃找胤禑过来,主要是表明一个姿态:太子提着鞭子要打胤禑,完全是一场误会! 胤禑愿意过来赴宴,完全是因为,太子暂时势大,不惹为上。 此次会见,在双方都有意缓和关系的基础上,整个气氛异常之融洽。 太子妃请客,席开两桌。两桌席面的中间,依旧隔着珠帘,太监宫女站在两边伺候着。 别看太子妃是胤禑的二嫂,实际上,她的年龄,却比胤禑大了十几岁。 康熙三十四年,胤礽大婚,太子妃时年十七岁。而胤禑呢,年仅虚三岁尔。 所以说,太子妃比胤禑年长了十四岁之多。 按照大清喜欢早婚的习俗,太子妃和胤禑之间,可以算是两代人了。 开席之后,太子妃吩咐道:“弘皙,好生伺候着,陪你十五叔父,多喝几盅。” 方才,胤禑和太子妃说话之时,弘皙一直默默的站在一侧,始终不发一语,颇能沉得住气。 现在,得了太子妃的吩咐之后,弘皙当即单膝跪地,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请太子妃额涅放心,儿子一定陪好十五叔父。” 满人之中,额涅或额默,都是普通家庭之中,对嫡母的尊称。 在公开场合之下,满洲家庭都格外的讲究礼数。所以,有胤禑在场的时候,弘皙便唤瓜尔佳氏为太子妃额涅。 ------------ 第十九章 都是好演员 为了装孝子,每天的早晚各一次,康熙都要去拜见当今皇太后,此所谓:晨昏定省。 有外人的时候,康熙一律唤皇太后为:皇太后额涅。母子独处的私下场合,康熙便亲热的简称:额涅。 当今皇太后,出身于蒙古,是顺治朝废后的堂侄女。 顺治亲政之后,花了很大心思,和太皇太后掰手腕。 客观的说,如果不是顺治粗暴的抑制了太皇太后的魔爪,大清的紫禁城将被蒙古女人占领。 叔侄不能同席,弘皙索性站在桌边,殷勤倍至的替胤禑斟酒夹菜。 胤禑吃了几口菜,饮了几盅酒,这才硬拽着弘皙的一只胳膊,拉他坐到了身旁。 弘皙尴尬的要死,既不敢就这么坐了,又不想和胤禑拉拉扯扯。 “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叫你坐你便坐。若是二哥怪罪下来,自有我替你担待。”胤禑看出了弘皙的不安,便笑着搭好了梯子,方便弘皙顺竿往下爬。 太子妃听见胤禑说了二哥这两个字,她不由微微一楞,禁不住的感慨万千。 说实话,自从瓜尔佳氏和太子大婚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二哥这个称呼。 因为君臣名分早定的缘故,即使贵为直郡王的老大,他见了太子,也必须下跪,恭敬的称呼胤礽为:太子殿下。 礼数这玩意,纯粹看现场的气氛而定。 既然是家宴,胤禑唤一声二哥,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酒过十巡之后,胤禑惊讶的发现,弘皙的酒量高得吓人。 已经两壶酒下肚了,弘皙脸不改色手心不潮,仿佛没事人一般。 旗人招待客人,有个陋习,只有把客人喝趴下了,才是真正的喝好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并没有久留,而是中途离了席。 她这一走,弘皙明显放松了许多,举起酒盅,笑着对胤禑说:“十五叔父,小侄先干为敬。”仰起脖子,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胤禑自然不可能真喝倒了,又坐了一会,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公鸭嗓的吆喝声,“太子殿下驾到!” “臣弟胤禑,请太子殿下万安。”胤禑赶紧放下手里的酒盅,跪到了桌旁。 “臣儿弘皙,请太子阿玛万安。”弘皙也跟着跪下行礼问安。 太子阿玛这个称呼,胤禑以前几乎没听过,他真觉得比较新奇。 不过,按照满人的习俗,康熙是胤禑的汗阿玛,胤礽是弘皙的太子阿玛,完全可以理解。 当然了,汗阿玛,仅仅是口语的叫法。正式的公文里边,只能是“皇父”。 胤礽面带微笑的走到胤禑的跟前,亲手扶住他的右侧胳膊,温和的说:“十五弟是自己人,以后见了孤,径直唤二哥即可。” 胤禑暗觉好笑,他啥时候和胤礽成了自己人? 既然“偶遇”了,哪怕再难的戏,也都需要接着演下去。不然的话,吃亏的肯定是胤禑,而不可能是胤礽。 “怕是不妥吧?”胤禑有些吃惊的问胤礽。 胤礽是上位者,他可以表现得和蔼可亲,胤禑却不能视为理所当然。 “有何不妥?二哥和十五弟,正好合适。”胤礽不发脾气的时候,确有慈兄的风范。 “二哥。”胤禑装作很乖的样子,老老实实的改了称呼。 胤礽显得很高兴,抬手拍在了胤禑的右肩上,笑眯眯的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临来东宫之前,胤禑仔细研究过胤礽的性子。 怎么说呢,因为出身高贵,很小就被立为太子的缘故,胤礽养成了颐指气使的坏毛病。 偏偏,在胤礽最需要教育的少年时代,康熙却选择了纵容和溺爱。 正因为康熙的溺爱,导致胤礽误认为,大清的江山,他至少有一半。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原本身体并不好的康熙,竟然熬到了年近古稀的程度。 现在的局面,就变得异常尴尬了,太子已壮,而康熙迟迟不死! 面对羽翼已丰的太子胤礽,胤禑最合理的选择是,近而远之,不招惹为上! 胤礽登上了肩舆,领着胤禑往前边去毓庆宫的书房。 望见胤禑在地上跟着走,胤礽大摇大摆的坐在肩舆上,弘皙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没胆子提醒胤礽。 胤禑虽然没做声,但是心里却明白,太子想和他表演亲近,却没有找对方法。 老八为啥名声极好?实话说,老八那是真正做到了礼贤下士,平易近人。 都是康熙的儿子,但是,每个人的基础条件不同,对人的态度也迥然不同。 老八的母族觉禅氏,不过皇家的包衣奴才罢了,完全无法和大清第一显赫外戚家族——赫舍里氏,相提并论。 胤礽有两个书房,外书房位于惇本殿的东侧,内书房则是毓庆宫的东二间。 胤禑跟在胤礽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内书房。 刚进屋子,就见一张硕大的卷轴,扑面而来。 胤禑定神一看,只见,卷轴上就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制怒! 嗯,胤礽一点也不傻,知道他自己容易发怒的坏毛病,还特意用醒目的座右铭来提醒他自己。 只可惜,胤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浑然忘记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的真理。 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胤礽还是个小娃娃,他对康熙的皇位没有丝毫的威胁,自然父慈子孝了。 等到胤礽成年之后,身边聚集了大量的党羽,康熙不可能不起戒心。 想当年,康熙为了夺权,故意搞突然袭击,主动下手擒了鳌拜。 这么一来,太皇太后在内发号施令,鳌拜在外紧密配合的权力格局,也就被彻底打破了。 然而,若不是太皇太后手软了,没有下令反击,康熙早就被废了。 所以,康熙对太皇太后是真感激,而不是假敬重。 “十五弟,随便坐吧。”胤礽进了内书房后,仿佛变了人似的,十分随意的靠到了椅子上。 既然胤礽想拉近关系,胤禑也就不客气了,有样学样的斜靠到了椅子上。 也许是诧异于胤禑的洒脱,胤礽不动声色的问他:“十五弟平日里读的什么书?” 胤禑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二哥,臣弟已经读完了四书。” “哦,那愚兄我倒要考考你了。”胤礽信口问道,“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胤禑一直在刻苦读书,他一听就知道,胤礽问的是《孟子》里的经典问答。 “回二哥,兄友弟恭谓之仁,孝敬皇父谓之仁,善待臣下谓之义。” 机会异常难得,胤禑索性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变相劝诫胤礽,哪怕你是三十年的太子了,也要既恭且顺,不然的话,祸福难料。 在康熙的从小督促之下,胤礽的学问功底异常之扎实,他听了胤禑的话后,脸色突变,死死的盯在胤禑的身上,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 第二十章 不可能白来 胤禑却是一脸的淡定从容,丝毫也不慌乱或是害怕。他不过是个无爵无势的空头阿哥罢了,又对胤礽完全无所求,怕之何来? 更重要的是,胤礽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康熙亲手安排的,可谓是眼线密布。 不夸张的说,胤禑对胤礽的劝诫,迟早会传入了康熙的耳朵里。 在宫里,不管是拜见皇帝,还是拜见太子,守门的侍卫都必须详细的进行登记。 也就是说,每个来拜见胤礽的人,在东宫待了多久,去过哪些地方,说过什么话,都逃不出康熙的手心。 啥叫真正的懂事? 不就是胤禑这样识大体顾大局,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么? 嘿嘿,没有点好处,胤禑怎么可能白来东宫这一遭呢? “谁教你这么说的?”胤礽拉下脸,眯起双眼,冷冷的问胤禑。 胤禑长揖拱手,淡定的解释说:“回二哥,小弟的出身不好,除了四哥之外,也没人看得起我。实话说,小弟我也别无所求,只想当一辈子的安乐阿哥。” 这个回答,看似牛头不对马嘴。 可是,胤禑变相告诉了胤礽,小弟无所求,既不是八爷党,也不是大爷党,就是个中间的逍遥派。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孤?”胤礽明知道胤禑说的很有道理,却偏偏压不住心头的怒气,抑制不住的勃然大怒。 胤禑轻叹一声,拱手道:“二哥多多保重,臣弟告退。”转身就走。 话不投机,不如归去! 以胤礽的实力和地位,胤禑真敢搞对抗,绝对要吃大亏。 胤礽刚刚踢昏了老四,再对胤禑下手,与情与理都肯定说不过去了。 只是,令胤禑没有料到的是,他刚走到门边,忽然听见了胤礽温柔的声音,“十五弟,愚兄心里有数,你是为了我好。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我老觉得心里闷得慌。” 嚯,以胤礽的脾气和地位,他能说出这种软话,已经算是认错了。 胤禑静静的站在门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四周的太监和宫女们,故意压低声音说:“汗阿玛不给的东西,二哥您不能硬要。小弟言尽于此,告退了。”大踏步的走了,再不回头。 这话简直是妙不可言! 实际上,出自电影里的经典台词:朕不给,你不能抢! 胤礽的问题,不是学问和治政水平的问题,而是康熙活太长的精神压力问题。 客观的说,胤礽已经被康熙折腾出了精神病! 明明是亲父子,康熙却一直采取各种手段,持续压制胤礽日益膨胀的势力。 直到,索额图莫名其妙的被康熙弄死了,康熙和胤礽之间的互信,算是彻底崩盘了。 因为,胤礽的左膀和右臂,都是权相索额图。 英雄岂能无羽翼? 羽翼被斩的胤礽,心里一直发虚,惟恐被康熙废了太子之位。 可是,胤礽越想反击,康熙撒出去的大网,就收得越紧。时间一长,就形成了恶性死循环。 胤禑一不受宠,二不当差,三不想攀附任何人,太子胤礽顶多也就是羞辱他一下罢了,难道还真敢杀弟不成? 正所谓,无欲则刚! 胤礽还从未遭此顶撞,他越想越气,情不自禁的厉声喝道:“取孤的鞭子来!” 弘皙见势不妙,赶紧跪下,抱紧了胤礽的右腿,颤声道:“阿玛,臣儿以为,十五叔父是个少有的诤臣。” “你说什么?”胤礽怒不可遏的抬手挥出一掌,狠狠的扇在了弘皙的脸上。 照常理,天家人即使再恼火,也不作兴亲自动手打人,那太跌身份了! 只是,胤礽跋扈惯了,王公大臣们,包括小跟班弟弟老四在内,谁没被他打过? “阿玛,臣儿以为,十五叔父是少有的诤臣。”弘皙也被打急了,拼着挨鞭子,也要把话说清楚。 毕竟切身利益相关,胤礽若是被废,弘皙就彻底丧失了大位的继承权。 道理很简单,废父立子,会让弘皙背上永远都洗刷不清的恶名。 也许是吸取了胤礽的教训,康熙没有太过溺爱弘皙,采取了刚柔相济的教育方式。结果,弘皙成了颇有贤名的,宠冠大清的毓庆宫二阿哥。 “你……”胤礽气得浑身发抖,可是,真拿鞭子抽弘皙,他又下不去手。 胤礽的太子之位,是否坐得稳当,还要靠格外有宠的弘皙,在康熙那里帮着维持。 换句话说,如今的弘皙,拥有无可比拟的桶战价值! “爷,二阿哥说的没错,他十五叔是个敢言的诤臣!”关键时刻,太子妃瓜尔佳氏及时赶到,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太子妃快步走到胤礽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蹲身甩帕子行礼。 “爷,妾身虽然头发长见识短,却也知道,他十五叔真的为了您好。” 太子妃的露面,让弘皙长舒了口气,就凭他自己,还真难挡住盛怒之下的胤礽。 客观的说,太子妃瓜尔佳氏不仅是胤礽的发妻,还权摄六宫,又深得康熙的信任,胤礽或多或少,要给她一些颜面。 “是你说的,要请小十五来这里作客,我也答应了。可是,小十五太不懂事了,居然口出妄言……”胤礽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胤禑。 太子妃瓜尔佳氏,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胤礽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明白事理的。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太子体面,必须强词夺理罢了。 不得不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从太祖老奴开始,个个都喜欢耍流氓。 索额图分明没有谋反之意,却被康熙抓去整死了,这件事情对胤礽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利益共同体的太子妃,她比谁都清楚,只要索额图不死,将来山陵崩了,胤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朝局。 因为,太子胤礽不方便亲自出面的时候,都是索额图利用权相的地位,在暗中帮他拉拢党羽。 现在,索额图被康熙整死了,胤礽的太子之位,也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人在不安全的境况之下,难免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比如说,竟然把老四踢昏了过去。 殴打亲兄弟的烂事,传到康熙的耳朵里,他会怎么看胤礽? 哦,朕活着的时候,你就敢如此放肆了。等朕死了,亲兄弟们还不得被你杀个干净啊? “爷,他十五叔不仅年纪小,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太子妃委婉的提醒胤礽,胤禑的亲弟弟老十八,不仅颇得圣宠,还一直住在乾清宫里,应以拉拢为上。 离开了毓庆宫之后,胤禑情不自禁的长嘘了口气,这一趟真没有白来。 只要,他劝太子的话,传入康熙的耳朵里,孝父尊兄友弟的好人设,也就立稳了脚跟! 尽量不把太子胤礽得罪的太狠了,一直是胤禑的基本原则。 因为,距离太子完全垮台之时,还有六年之久。 ------------ 第二十一章 康熙的问话 这日,骑射的功课刚做完,老十六就缠着胤禑,要去老四的贝勒府尝鲜。 因为,四福晋的弟弟五格,从山东的微山湖,找来了一个大厨,一手鲁菜的绝活,令人垂涎欲滴。 在诸皇子的嫡福晋之中,四福晋乌喇那拉氏的家世出身,和太子妃瓜尔佳氏大致相当,甚至,超越了八福晋。 四福晋出身于满洲名门,其玛法(爷爷)是一等承恩公博瑚察。她的阿玛费扬古,曾任总管内务府大臣和步军统领,妥妥的今上心腹重臣。 八福晋的外祖父,虽是安亲王岳乐。但是,在大清的正式场合之下,女子的出身只论父系,不论母系。 胤禑抬手指了指冒着油汗的额头,叹息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那快去洗干净了,换了衣衫就走。”老十六拽住胤禑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 胤禑心里明白,一定是四福晋暗中嘱咐过老十六。不然的话,老十六也不至于硬要拉他去老四的贝勒府。 老十六太磨人了,胤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回到阿哥所里,胤禑洗漱完毕,换了身干爽的绸衫,正打算去神武门前,与老十六会合。 却不料,乌林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进来,喘着粗气,禀道:“爷,乾清宫的梁大总管亲自来了。” 胤禑不由一怔,一般情况下,他想见梁九功一面,都挺难的。 实际上,作为无宠又不起眼的小阿哥,胤禑这里几乎见不到乾清宫的掌权派。 反倒是,住在对面的老九,经常被康熙叫去对飙洋话。 所谓的洋话,指的是拉丁文。 令一般人想不到的是,康熙和老九,都可以用拉丁语进行日常对话。 不看僧面看佛面! 既然,乾清宫最有权势的大太监来了,胤禑即使贵为皇子,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梁九功正往里走,迎面就见胤禑站在台阶上的屋檐下,他赶紧抢前几步,主动扎千请安。 “老奴梁九功,请十五爷大安!” 胤禑亲手扶起梁九功,笑着说:“梁老爷莅临寒舍,鄙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宫里的太监,分很多种,既有洒扫的苦力太监,也有梁九功这种一等一的超级大太监。 公公,其实是太监们最忌讳的一种称呼,形同指着鼻子骂他们是:没蛋的阉货。 在宫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太监,都喜欢以老爷自居。 比如说,《茶馆》里的庞太监,就被尊称为庞老爷。 胤禑混得再差,也是康熙的亲儿子,他当面尊称梁九功为梁老爷,面子已经给得足透了! 梁九功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哈下腰,故作谦逊的说:“瞧十五爷您说的,老奴哪敢在您的面前,以老爷自居啊,还要不要脖子上吃饭的家伙什了?” 胤禑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别看梁九功一口一个老奴,实际上,已经很没规矩了。 照常理,梁九功在胤禑的面前,正经的自称是奴婢。 老奴,不过是梁九功仗势欺人的倚老卖老罢了。 不客气的说,他敢在太子的跟前自称老奴,太子就敢用鞭子,抽他个皮开肉绽,好好的教他做人。 胤禑轻挥折扇,笑着说:“梁老爷,里边请。”暗中冲乌林丢了个眼色。 进屋之后,尽管胤禑再三让座,但是,梁九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频频推辞着,硬是没敢落座。 胤禑心里有数,梁九功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率是康熙让他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梁九功四下张望了一下,胤禑赶紧挥手示意屋里的下人们退出去。 等屋里没有外人之后,梁九功走到室内的中央,面南而立,忽然扯起嗓门,大声说:“传万岁爷的口谕,著十五阿哥明白回话。” 在宫里,康熙称呼儿子们,包括太子在内,都按照出生的排行顺序。 比如说,老八就是八阿哥,太子就是二阿哥,老大就是大阿哥。 胤禑赶紧跪下,叩首后,直起腰身,等着领旨。 在大清,至高无上的皇权,只掌握在康熙的手心里。 距离康熙越近,越得康熙的宠信,其影响力就越大! 梁九功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每天都在康熙的身边伺候着,掌握着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禁宫内幕。 以梁九功的身份,肯定没能力提拔胤禑。但是,他若是成心想陷害胤禑的话,总能找到机会。 宫里,最怕的就是小人报仇,十年不晚! “十五爷,万岁爷问您,看望四阿哥,有何企图?”梁九功不动声色的问胤禑。 胤禑赶紧答道:“回汗阿玛,臣儿和十六弟经常去四哥那里蹭吃蹭喝,四哥病了,我们两个做弟弟的,理应前去探望。” 梁九功瞥了眼胤禑,接着又问:“十五爷,万岁爷还问您,为何不去找十八阿哥?” 胤禑一听这话,心里不由暗自冷笑,不经常去看老十八,怪得着他么? 老十八住在乾清宫的后殿里,胤禑要去看他,必须先递牌子给康熙请安,获得允许之后,才能进去见老十八。 更重要的是,日理万机的康熙,哪里是胤禑想见就可以见到的呢? 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乃是家常便饭。 胤禑又没有受虐倾向,他何苦去受这个罪呢? 不过,话虽如此,胤禑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回汗阿玛,臣儿不敢以私废公,耽误了汗阿玛处理军国大事。”胤禑理所当然的端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即使是都知道的演戏,也必须有拿得上台面的理由,这才演得逼真。 “十五爷,万岁爷还问您,可愿协同四阿哥在户部当差?”梁九功面无表情的传达了康熙的意思。 胤禑和梁九功不熟,即使梁九功使了眼色,他也肯定看不明白。 “回汗阿玛,臣儿学问不深,见识异常之浅薄,恐耽误了朝廷大事,不敢受命当差。” 胤禑如果是野心勃勃的老八,肯定乐意去户部当差。 然而,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都被关在尚书房里读书,无差可当。 若是,年纪小的胤禑反而出去当差了,肯定会惹来众人的眼红。 再说了,太子尚在储君的宝座之上,堂而皇之的监国。 胤禑现在出来当差,肯定会夹在康熙和太子之间,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何苦难为自己呢? 照规矩,明白回话,也就是康熙问什么,胤禑就答什么,把话解释清楚了即可。 整个过程中,梁九功只能转达康熙的意思,而不能添油加醋的乱问一气。 ------------ 第二十二章 人情大于债 梁九功问完之后,当即扎下深千,皮笑肉不笑的说:“十五爷,老奴不过是奉万岁爷的口谕行事罢了,僭越之处,还请十五爷您,多多担待些个。” 胤禑俯身扶起梁九功,客气的说:“梁老爷替汗阿玛问话,理所应当!” 梁九功想告辞离开,胤禑送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接过乌林递来的一张纸片。 “梁老爷,您成天伺候在汗阿玛的身边,着实辛苦得很。”胤禑故意抓住了梁九功的右手,将那张纸片,硬塞进了他的袖口。 梁九功只瞥了眼,就清楚的知道,这种略微泛黄的麻纸片,必是京里“天地号”的大额会票。 天地号,是浙江大商人在京城里开办的大商号,主营丝绸贸易,兼营异地汇兑业务。 在康熙年间,并无银票这种东西,类似银票功能的汇兑纸质凭据,叫作会票。 “这……”梁九功摆出很难为情的样子,故作姿态的往回推,却被胤禑抓紧了袖口。 “梁老爷,宫里的规矩,可千万不能坏了啊!”胤禑这么一说,梁九功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会票。 梁九功暗暗点头,老十五,是个懂事的! 宫里的大太监们,因为没有了把儿的缘故,主要需求就两个:捞钱和要面子。 在宫里,没了尊严,也就没了捞钱的资格,这两者一向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胤禑以皇子之尊,给足了梁九功面子,梁九功的心里,也是有感的。 在宫里,以梁九功的身份,他只要露了面,送红包的基本行情是不能少于五十两银子。 以胤禑的身份,主动送梁九功出门,并下了门前的台阶,已经算是极为尊重了。 梁九功满意的走了。途中,他抽空看了眼会票,居然是二百两银子的面额。 嗯,别看老十五年纪小,还真会做人呐! 梁九功走后,乾清宫那边就再无下文,这正好符合胤禑此前的猜想:康熙仅仅是试探而已。 晚年的康熙,因为太子的威胁与日俱增,变得更加的多疑且善变。 太子踢昏了老四,胤禑和老十六去看望老四,太子迁怒于胤禑,太子妃在东宫里宴请胤禑,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胤禑究竟是何居心,康熙必然要摸个底了。 胤禑的态度其实很明确,继续在尚书房里混日子,万事不出头。 九龙夺嫡里边,入场越早的皇子,下场越惨。比如说,老大。 又过了几天,老五派人来下了请柬,因他的四子弘昂满月,邀请胤禑过去凑个热闹。 按照旗人的习俗,婴儿的满月酒,办得格外的隆重。 到了正日子后,胤禑和老十六并肩由神武门出宫,登车去老五的贝勒府。 老五的贝勒府,位于朝阳门内的烧酒胡同。胤禑和老十六从宫门口,坐马车过去,路上至少要走一个多时辰。 半道上,老十六信口问胤禑:“大哥,你准备了啥礼物?” 这家伙依旧是口无遮拦,他们共同的大哥只能是胤禔。 胤禑皱紧了眉头,没好气的数落道:“叫我十五哥,不许再叫大哥,懂么?” 老十六嘻嘻一笑,说:“十五哥,小弟知道了。不过,我亲耳听见,九哥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唤五哥为大哥。” 胤禑只看他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压根没有听进去。 在宫里,哪怕贵为皇子,除了康熙钦定的兄弟排序之外,禁止私下里另有排行。 但是,有同胞兄弟的皇子,就有好几对。比如说,老四和老十四,老五和老九,再就是胤禑、老十六和老十八了。 “九哥和大哥不对付,那是故意想气大哥罢了。”胤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十六,免得惹祸,“你别忘了,咱们的出身和他们都不同。” 老十六沉默了半晌,冷不丁的说:“十七弟也和咱们一样的,大家都是可怜虫。” 胤禑淡淡的说:“少替别人操心,管好你自己的臭嘴巴,才是正道理。” 老十七的生母,庶妃陈氏,名义上是前任浙江巡抚陈秉直之女,在旗。 实际上,宫里的人谁还不知道啊,庶妃陈氏不过是陈秉直从杭州进贡的美貌汉女罢了。 大致相同的出身,让老十六和老十七之间,确实很容易同病相怜! 胤禑给满月的婴儿,准备的是一只长命银锁,重达十两。 在诸多兄弟里边,老五的性子格外平和,对谁都很和气。 也许是怜悯,也许是投缘,老五待胤禑多少有些与众不同,时不时的会用纯正的蒙语,拐着弯子的提点一下胤禑。 胤禑也不是一块木头,自然要投桃报李了。 以他的收入水平,送上十两重的银锁,已经很够意思了。 老十六和老四走得很近,却和老五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送的长命银锁就只有二两重了。 实话说,老十六咬牙送出二两重的长命银锁,已经要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了,不可能再多。 没办法,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康熙的儿子们,实在是太多了,彼此之间的迎来送往,异常之频繁。这对于没钱的老十六来说,简直就是异常沉重的人情负担。 草民牛马们,担心饿肚子。皇子们,却成天发愁,没钱送礼,没钱打赏宫女或太监们。 这可真的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老十六总跟着胤禑一起出宫玩耍,吃胤禑的,喝胤禑的,拿胤禑的,这就可以省很多银子呢。 而且,老十六坐胤禑的马车出行,连侍卫都不需要带了,又可以省下不少的打赏钱。 康熙曾经交待过儿子们,谁的赏钱都可以省,唯独身边的厨子、宫女、太监和侍卫们的赏钱,绝对不能省。 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对你尽忠尽职呢? 今天的烧酒胡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胤禑和老十六赶到的时候,胡同里早就被马车的长龙,堵得水泄不通了。 既然来了,马车也没办法越过诸多障碍物的飞进去,胤禑和老十六只得很无聊的坐在车厢里,随着车龙慢慢的往里挪。 今天的烧酒胡同里,挤满了成年皇子和福晋们,这些顶级天龙人的马车,根本没有胤禑耍特权插队的任何空间。 ------------ 第二十三章 死敌 马车正在缓慢的向前挪动之时,胤禑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唱和道:“八爷、八福晋驾到!” 以前,只要老八和八福晋一起公开露面的时候,在女人堆里总会闹出不小的风波。 “大……十五哥,八嫂那脾气,啧啧啧……”老十六朝着胤禑眨了眨眼,故意做了个鬼脸。 胤禑不由噙唇一笑,叮嘱说:“你爱凑热闹的坏毛病,也应该改一改了。” 老十六摇头晃脑的说:“爱看热闹怎么了?又不犯王法!” 胤禑把脸一板,沉声道:“你也不小了,应该懂事了。只要是八嫂的热闹,必须离远点,懂么?” 老十六梗着脖子,笑嘻嘻的说:“懂了,离远点看热闹。” 胤禑狠狠的瞪了眼老十六,却又有些泄气,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胖揍他一顿吧? 老十六见胤禑黑了脸,眼珠一转,马上拱手道:“十五哥,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只看热闹,不沾烟尘。” 不沾烟尘,是京里旗人里的坊间俗语,意思是,不惹祸上身。 马车缓慢的挪动到五贝勒府的大门前,胤禑的双脚刚刚踩到地面上,就听有人高声道:“十五爷、十六爷驾到!” 不大的工夫,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左侧偏门内奔了出来,快步跑到胤禑和老十六的跟前,主动扎千请安。 “侄儿弘升,请十五叔父、十六叔父,大安!” 弘升今年刚满十一岁,他是老五的庶长子,其母为侧福晋刘佳氏。 别看是叔侄的关系,却因岁数相仿的缘故,胤禑也没有端架子,含笑点了点手里的折扇,轻声道:“罢了。” 弘升起身后,半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回十五叔父、十六叔父,我阿玛在里边陪着几位先到的阿牟其(伯父)谈事儿,一时脱不开身,还请二位叔父大人多多见谅。” 旗人的礼数特别多,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必须陪好贵客。 胤禑和老十六,都是老五的小弟弟,而且,皆无爵。 再怎么说,也没有,老五撂下老大和老三两个郡王哥哥,跑出来迎接两个幼弟的道理。 胤禑点点头,笑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你在前头引道吧?” 和江湖相比,庙堂之上,更讲实力和地位。 不客气的说,即使是皇子们之间,也有当红、失势和小透明之分。 由弘升在前边引路,胤禑和老十六一起往贝勒府里边走去。 原本拥挤的府门前,仿佛被锋利的舰首劈开的波浪一般,滚滚的向外翻。 在场的人,即使不认识胤禑和老十六,也都认得出他们腰间系着的金黄色带子。 只有参加正式场合,胤禑才系代表皇子身份的腰带,免得被人冲撞了。 私下里出宫玩耍的时候,胤禑就随便系一条杂色的腰带,以掩人耳目。 穿过拥挤的人群,胤禑和老十六并肩进了贝勒府的侧门。 开中门迎接,那是老大和老三才配享有的高待遇。因为,他们两个都是郡王,爵位高于老五这个贝勒。 京城里的贝勒府,中轴线上的建筑格局,几乎一模一样,毫无观赏性可言。 但是,转到了东院之后,却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令人赏心悦目。 “请十五爷大安。” “请十六爷大安。” 沿途之上,遇见的男仆女婢们,纷纷跪下行礼。 在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中,胤禑和老十六被请到了内宅的西暖阁内。 进门一看,嗬,老大、老三和几位年长的皇子们都在,众人一起扭头看向他们。 胤禑赶紧领着老十六,挨个和哥哥们行礼。 旗人的礼数大,等繁琐的问安见礼之后,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胤禑和老十六,不仅年纪小,还无爵无差,他们在室内虽然有座,却也是后排的靠近了门边。 重新落座之后,就听胤禔大咧咧的说:“竹吟小班新到了几个姿色尚可的表子,等会子啊,愚兄下个条子,把她们都叫了来,请诸位弟弟们一起尝个鲜。”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免得笑出了声,惹老大不高兴了。 尼玛,堂堂直郡王,公开场合下的言谈举止却口无遮拦的粗鄙不堪,难怪他会被康熙圈禁至死了。 老十六的年纪还小,身边尚无试婚格格,他自然听不懂老大说的荤话了。 在场的皇子之中,自老十五以上,谁没开过荤? 别的人且不说了,单是老三的诚郡王府里,就藏了好几个绝色的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个个身材窈窕,精通琴棋书画,且都裹着三寸金莲。 不过,一名上等的扬州瘦马,至少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以上,除了亲王、郡王或是大盐商,即使是老五这个贝勒爷,也无钱享用。 想想看,如今市面上的行情,一名俊俏的黄花大闺女也就二十至五十两银子罢了。 不过嘛,男人们,即使贵为皇子,只要扎堆了,也喜欢谈论女人。 老五今天是主人,门外一会到一个亲王,一会来一个郡王,都得他亲自出面接待,反而没功夫和胤禑说话了。 胤禑也完全可以理解,他和老十六的出身不好,又都无宠,充当背景板也已经习惯了。 老十六暗中扯了扯胤禑的袖口,小声问他:“扬州瘦马是什么马?” 胤禑抿唇一笑,低声说:“一时也解释不清,等你再长大几岁,也就知道了。” 谁料,这话被同样是背景板的老十三给听见了,他突然插话说:“十五弟,把真相告诉给十六弟,又有何妨?”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三和老三是恨比天高的死对头。 只因,老十三的生母敏妃薨后不足百日,老三竟然违背礼制的主动剃了头。 老十三动手打了老三之后,由于康熙的偏爱,老三被贬成贝勒之后不久,又很快恢复了郡王爵。 可是,被罚跪了很久的老十三,却因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导致膝盖受到了不可逆的永久性伤害。 这个梁子结得极深,老十三到死都没有解开。 胤禑微微一笑,小声说:“十三哥,十六弟迟早会自己知道的,何须小弟我多嘴多舌。” “咳,你不肯说,我来替你说。”老十三居然主动站起了身子,走到老十六的跟前,俯耳小声嘀咕了一阵子。 胤禑也不好拦阻老十三,只得由着他去了。 PS:求月票和推荐票,小十五作揖了! ------------ 第二十四章 贝勒府的丑闻 老四还没来,老十三这个脑袋上刻着字的太子红人,如果不主动找点事情做,那就只能干坐冷板凳,没人和他说话了。 如今的局面是,老大巴不得太子早点死,老三和老十三是死敌,老五出去迎客了。 老七因为先天残脚的缘故,性情比较孤僻,向来不爱理人。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他们和老十三分属不同的敌对阵营,彼此之间,更是无话可说了。 唉,可怜的老十三,只能找小不点似的老十六,躲着说悄悄话了。 然而,老十六那方面还没开窍,听了个似懂非懂,倒让老十三白白浪费了大量的口水。 距离开席还早,胤禑略微坐了一会儿,便不打招呼的领着老十六,从门口溜了出去。 反正吧,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不点,也没人关注。 只是,胤禑刚出门,老十三就追了出来。 “十五弟,溜那么快干嘛?”老十三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硬要和胤禑他们挤在一起。 胤禑也知道老十三的处境尴尬,便拱手笑道:“不瞒十三哥您说,我和十六弟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于是,三个人结伴成行,一路逛进了后花园。 五贝勒府的后花园,占地极广,里边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胤禑他们三个人边走边聊,却忽然发现,前边的路被人用布幔围上了,显然是过不去了。 今天的老五宴客,既有皇亲国戚,也有尊贵的女眷。 为了避免出现丑闻,老五做了特殊的安排。 女眷们去西院,男人待东院,后花园则用布幔隔开,以免男女混杂在一起,出现不堪之事。 既然没路了,胤禑三个人便登上了道旁的一座假山,坐到了亭子里。 他们这边厢刚坐稳,就见五贝勒府的婢女们,捧来了茶器、瓜果、饽饽等物,快速的摆开了。 老十三不由含笑夸道:“五哥府上的下人,都教得很好,很懂规矩。” 胤禑点点头,说:“我听说,五哥一向治家极严,府上的规矩森严,下人们从不敢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老十六忽然抬手指着亭外的某个方向,惊讶的说:“那是什么?” 胤禑顺着老十六手指的方向,定神一看,好家伙,被布幔阻隔的女眷那一侧,竟然有一对狗男女躲在藤蔓丛后,抱在一起行苟且之事。 也来不及多想,胤禑拽住老十六的手臂,十分用力的往下拉。 等老十三放下手里的茶盏,探头探脑,却啥热闹都没有看到。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老十三满是狐疑的望着胤禑和老十六。 胤禑暗中掐了老十六一把,浅浅的一笑,解释说:“没什么,是十六弟看花了眼。” 老十三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又瞥了眼老十六,张张了嘴,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管是宫里,还是在外边的豪门之中,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惹祸上身。 老四来了之后,派人把老十三找了过去。 等老十三的背影消失之后,胤禑随即挥手屏退了亭内的下人们。因为,老十六快憋不住了。 果然不出所料,亭内没有外人后,老十六忍不住的问胤禑:“大哥,为什么要拦住我?” 胤禑不慌不忙的解释说:“五哥的府上出了此等丑事,若是你捅出去的,以后,你还有何面目再来五哥的府上作客?” 老十六本就不是个笨孩子,听胤禑这么一解释,他马上懂了。 见老十六不吱声了,胤禑趁热打铁的提醒说:“你听好了,宫里宫外的水,都深得很。干丑事的固然落不着好,捅穿丑事的人,也绝对没有好下场。假设,那对狗男女是五哥的亲戚,他的颜面必将荡然无存。” 老十六是个明白孩子,马上吐了吐小舌头,一副庆幸没惹祸的样子。 “多亏大哥提醒的及时。” “你是我亲弟弟,何须说这些屁话?”胤禑没好气的抬手在老十六的手臂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老十六咧嘴一笑,忽然压低声音,满是好奇的问胤禑:“女的在前边,男的在后边,也能办事?” 胤禑抑制不住的笑了,趁着心情甚好之时,小声说:“试婚格格们都带着彩绘的图册,到时候,你对照着研究一下,就啥都明白了。”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年纪小。”老十六成天和胤禑待一起,胤禑喜欢故弄玄虚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么? 眼瞅着天色,快开席了。 只是,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老五竟然舍弃了诸多贵客,专门跑来亭子这边,陪他们说话聊天。 “十五弟,十六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愚兄请了你们来作客,却一直抽不出工夫,陪你们说说话,实在是该打之极。” 刚一见面,老五便主动拱手,连声赔礼道歉。 “唉呀,五哥,您太客气了,我们两个都是坐不住的性子,让您担心了。” 嗨,老五给足了面子,胤禑还有啥可以埋怨的? 落座之后,老五笑着说:“犬子二阿哥的满月,让你们破费了,愚兄于心难安啊。” 老十六的礼物仅仅是随大流而已,很显然,老五这话是对胤禑说的。 为了避免客人们的尴尬,如今的请客送礼,流行的都是礼单子交给正门的知客,礼物从后门送进府内交给女主人清点。 宫里的小弟弟们,因为打赏的负担过重,个个手头拮据,老五不可能不知道。 在宗室王公里边,岁俸一万两银子的亲王,小日子过得最滋润。其次是,岁俸六千两的郡王。 “呐,我门下的奴才,正好从喀尔喀草原上,带回了几匹好马,一起去看看?”老五没办法久待,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老十六乐得合不拢嘴了,连声催促道:“那就赶紧去看看吧?” 胤禑一听就懂,老五的意思是,今天客多脱不开身,怠慢了他们,想送他们每人一匹好马。 一般人,想搞到蒙古草原上的骏马,即使花了大价钱,也很难得手。 老五不同啊,他这里从来不缺蒙古的骏马。只因,他从小养在皇太后的跟前,和蒙古那边的王公大臣们,关系异常之亲密。 PS: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二十五章 妖风肆虐 “五哥,哪能让您如此破费呢,使不得,使不得!”胤禑很识趣的连连摆手拒绝。 中国的语言艺术博大精深,突出的特点是:模棱两可,从不说真心话。 比如说,客人带着礼物上门,主人家肯定要说,空手来就行,搞这么客气干嘛? 然而,若是你真的空手不带礼物来了,主人家又会私下里吐槽:真不懂规矩。 胤禑和老十六,啥也不是,又没有恩与老五,凭什么收老五送的马? 老十六也醒悟了过来,赶紧帮腔说:“是啊,是啊,五哥,哪能收您的心爱之物呢?” 老五摆了摆手,异常洒脱的说:“也就是两匹小马而已,不值什么,走,一起看看去?” 胤禑还想拒绝,却不料,老五把眼一瞪,佯怒道:“怎么,瞧不上我这里的马?” 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胤禑还能说啥? 胤禑和老十六,跟着老五一起到了马场,嚯,好家伙,真的是骏马如云呐! 老十六本想选那匹神骏无比的青花璁,却被胤禑用眼神制止了。 迫于胤禑的压力,老十六只选了匹两岁龄的公马。 胤禑自己则选了三岁龄的杂色马。 见胤禑和老十六,都不是贪心之辈,老五不由暗暗点头,他没看错人。 赠了马之后,老五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你们都很好,知道我爱面子。” 这话就是一语双关的弦外有音了! 胤禑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必是他们在亭内没有揭穿丑闻,被老五知道了。 这就对上号了! 不然的话,岂有平白无故给好处的道理? 正式开席之前,乳嬷嬷把刚满月的弘昂抱了出来。 婴儿尚小,还不会说话,却在乳嬷嬷的哄诱下,倒也没有哭闹。 来的皇子们太多了,轮到胤禑凑近的时候,婴儿忽然大声哭叫了起来。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乳嬷嬷的衣襟便湿了一大片。 “奴才告退。”乳嬷嬷赶紧蹲身告罪之后,快步抱着婴儿离开了。 谁曾想,乳嬷嬷刚抱着婴儿出了门,老大忽然故作惊疑的说:“你们瞧出了没有,这个二阿哥像极了三弟?” 嗨,老五的儿子像老三,这不是变相指责老五的女人不守妇道,给老五戴绿帽子么? 老三涨得脸通红,气得嘴唇发抖。可是,他装惯了饱学鸿儒的文雅气派,骂句已经到了嘴边,却犹豫不决。 八卦之心,谁都有。 只是,老大、老三和老五,都不是一般的皇子,谁敢胡乱搭腔? 一时间,室内竟然冷场,大家全都屏息静气的等着看好戏。 老十六很不喜欢老大,他故意咬着胤禑的耳朵,小声说:“坏嘴一张。” 胤禑没吱声,只是微微摇头,用眼神暗示老十六:管住嘴巴,不能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 老五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忍住了没生气,不动声色的说:“我倒觉得这小子,很像大哥您。” 胤禑暗暗点头不已,老大真是个莽夫,这么大喜的日子,居然拎不清的胡说八道,显然已经得罪了老五。 不过,明珠没垮台的时候,大爷党真有实力和二爷党掰手腕。 “真像我,那就好了的啊!”老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得采取自嘲的补救措施。 开席的时候,男人们围坐在前堂,福晋们隔着硕大的屏风,都坐在后厅。 大圆桌,一桌最多只能坐十人,而且,按照爵位的高低,依次落座。 这么一来,坐上席的皇子,刚好到老十为止。 和胤禑一席的皇子们,全都是无爵的空头阿哥。巧合的是,老十四紧挨着胤禑。 老十四瞥了眼胤禑,忽然冷笑道:“十五弟,你也是妃母的儿子,为何厚此而薄彼啊?” 得嘞,老十四明摆着想挑事儿,故意讥讽胤禑,和老四走得近,却不怎么搭理他。 胤禑沉着冷静的说:“十四哥,瞧您说的,都是哥哥,何分彼此?” 老十四找不出胤禑话里的破绽,只得悻悻的作罢。 到了老五这里,端上桌子的,必定是蒙古大草原上鼎鼎大名的马乳酒。 胤禑喝过马乳酒,怎么说呢,他还真的喝不惯,主要是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膻味,严重影响了口感。 在豪门之中,菜先上齐,客人再落座,方符合旗人宴客的规矩。 马乳酒不怎么样,但是,老五这里的鲁菜师傅,手艺确实一流,胤禑吃得还算爽口。 这年头的京城里,大街小巷的酒楼、饭庄和菜馆,全都是鲁菜。 别人也许肯定不清楚,但是,胤禑心里明白,鲁菜的风行京城,全靠独门秘诀之海肠晒干之后,磨成粉末,充当味精之用。 实话说,李煦供奉来的没有味精的苏州菜,又偏甜口,胤禑还真吃不习惯。 在座的两桌子人,大家都缺银子花,却都不可能缺吃少喝。 不客气的说,内务府的人,真有胆子克扣公主们的日常物资供应。但是,他们绝不敢在皇子们这边短斤少两。 因为,皇子们都要进尚书房读书,康熙也经常过去抽查功课。 万一露了馅,被康熙知道了,他的亲儿子们居然忍饥挨饿,内务府里就有人要掉脑袋了! 老十四憋着坏心,想趁机灌倒了胤禑。 然而,三壶下肚了之后,老十四已经面红耳赤,而胤禑却像没事人似的,酒倒杯干,来者不拒。 又喝了两壶酒下肚,老十四终于喝多了,异常失态的大骂老四:“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的不孝之子!” 老四立即气红了脸,老五见势不妙,赶紧亲自过来,在胤禑的协助下,半拉半拽的拖走了老十四。 原本,老五也没想那么多,打算直接把老十四送上马车,直接回宫算了。 胤禑小声提醒说:“五哥,十四哥喝了不老少,还是找个地方歇会子,等喝了醒酒汤再走不迟。” 老五猛然警醒,若是老十四喝太多了,在路上出了事,他责无旁贷。 “好弟弟,得亏你的提醒,我差点铸下大错!”老五连声道谢,胤禑只是笑着推辞。 贝勒府里今天要大肆宴客,醒酒汤是必备之物。 在老五的安排下,老十四被扶进了西厢房内。 这时,令人想不到的是,老四居然也挤了进来。 老四望见躺在炕上说胡话的老十四,不禁皱紧了眉头,脸都气黑了,站在炕边不发一语。 很快,贝勒府的下人,便端来了一碗醒酒汤。 老五正准备伸手去接,不料,手快的老四竟然抢先下手,将汤碗接到了手里。 老四是老十四的同胞亲哥哥,他亲自出手,照顾亲弟弟喝醒酒汤,老五也无话可说,只得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只是,老四坐到炕沿上,刚用调羹舀起一勺醒酒汤,却被老十四反手一掌,打翻了整碗的醒酒汤。 “咣当。”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刹那间,老四的前襟全都湿了。 “我没醉,不喝这酸了吧唧的劳什子……呃……”老十四一边说着醉话,一边酒意上涌,忽然俯身趴在炕边,吐得天昏地暗。 散发着酸臭的食物残渣,大半吐到了老四的身上。 老四的脸色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老十四是他的亲弟弟呢? ------------ 第二十六章 顺利打入四爷党 老四起身出门去换衣衫,胤禑眼珠一转,便跟了出去。 毕竟,眼睁睁的看着老十四出糗,将来,胤禑很容易落下得罪人的话柄。 凑热闹,却反而招惹了祸事,胤禑才不乐意做此等蠢事呢。 老四去隔壁的屋子里,在苏培盛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这年头的权贵出门,身边的下人们,都随身带着好几只衣包,以备不时之需。 更衣的时候,一直闭着双眼的老四,忽然睁眼问苏培盛:“小苏子,你觉着,你十五爷这个人怎么样?” 苏培盛打小就伺候在老四的身边,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爷,奴才大字不识几个,懂得甚么?”苏培盛小心翼翼的不敢乱说话,只因,他非常熟悉老四喜怒无常的秉性。 老四这个人,一向爱恨极其分明。宠你的时候,恨不得把福晋也一起分享给你。然而,他恨你的时候,那就要抽筋剥皮,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能消恨了。 老四心里不快,冷冷的训斥道:“叫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的是想吃鞭子么?” 苏培盛等的就是这个表态,他哈下腰,小声说:“回爷的话,奴才觉着,别看十五爷年纪小,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当时,您是后进屋子的,十五爷却主动给您让出了炕边最靠近十四爷的位置。” 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马上勾起了老四的联想。 “老十五确是性情中人。”老四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件奇耻大辱之事。 前些时,他一时不防,竟被太子踢昏了过去。老四被抬回府后,瘫在炕上,越想越气,越想越窝火。 然而,令老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十三都没去看他,胤禑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带着老十六,登门去探望他。 胤禑是德妃的养子无疑,实际上,老十三也算是德妃的半个养子。 彼时,胤祥刚满13岁而已,他的生母敏妃就撒手西去了。 经康熙的指定,尚未成年的老十三,便由德妃抚养。 可是,德妃的眼里只有老十四。于是,老十三很自然的,就和同样不受宠的老四,打成了一片。 别看老十三一直未曾封爵开府,却因为办事干练,性情豪爽,获得了太子胤礽的赏识。 说实话,现在的老四和老十三,都是太子胤礽的小弟。但是,老十三在太子胤礽跟前,远比老四有分量得多。 此前,若是老四办的差事不顺,往往还需要老十三在太子的面前,帮着说好话。 老四换好衣衫,从屋子里出来,却见胤禑站在庭院一侧的怪石旁边,正默默的赏景 “十五弟,看什么呢?”老四心中微微一动,故意走到胤禑的身旁,轻声问他。 听出是老四的声音,胤禑不由心头微微一动,接近老四的好机会,终于来了。 “四哥,我觉得,这座怪石,孤峰险傲,卓而不群,像极了四哥您的个性。”胤禑逮住机会,大拍老四的马屁。 这年头,千穿万穿,唯独马屁不穿! 老四被拍得微熏上头,情不自禁的笑了! 孤峰险傲,胤禑的这个评价,恰好戳在了老四的心坎上! “十五弟,你怎么不答应去户部给我帮办?”老四沉吟半晌,趁着高兴劲,索性试探了一下胤禑。 胤禑一听这话,随即明白了过来,老四在宫里藏着很深的眼线。只是,胤禑一时间,也猜不出来,眼线究竟是谁? “不瞒四哥您说,小弟我年纪尚小,学业未成,不敢过去给四哥您添乱。”胤禑的回答,前半段不过是敷衍性质的套话罢了,最后那句才是画龙点睛之笔。 老四是个超级明白人,他一听就懂,胤禑刚去探望过他,不想因为户部的差事,给他惹来麻烦。 “十五弟,无妨的,我不是大哥和八弟。”老四略微透了点口风给胤禑。 意思是说,和老大、老八不同,他完全没有觊觎大位的野心,只知道埋头当差,并不怕麻烦。 胤禑听得出来,老四真心想提携他一把,帮他谋个好差事。 这年头,只要不在朝廷里当差,即使贵为皇子,也难免手头拮据。 当然了,老九是个例外,这家伙天然擅长经商,也确实很会搞银子。 旗人不许经商和种地,这是大清的祖制! 然而,规矩都是人定的,康熙都睁一眼闭一眼的装糊涂,谁敢管老九经商的事儿? 若是一般人,眼红户部的好差事,或许就痛快的答应了。 可是,胤禑不是一般人,他比谁都清楚:后来的老十三,即使是常务副皇帝了,依旧谨言慎行,不越雷池半步。 随便赏根骨头,膝盖就软了或是趾高气扬了,都是老四深恶痛绝的类型。 老四这家伙,特别精通欲擒故纵之术,他灌出来的迷魂汤,你要真信了,那才是纯正的大冤种。 在老四这里,得志就猖狂,迟早药丸! “四哥,等小弟学业有成之后,再去帮您办差不迟!”胤禑绕着坑沿,就是不肯闭眼跳下去。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散席之后,按照爵位和班次,老五先送老大和老三离开。 老十四醉倒在了隔壁,老四这个亲哥哥不留下来照顾着,那就说不过去了。 胤禑和老十六也要回宫里阿哥所,正好和老十四顺路,也就陪着老四一起留了下来。 老十四醉的不醒人事,老四、胤禑和老十六,就坐在隔壁的梢房内喝茶闲聊。 老十六和老四一向走得很近,有他在场,室内的气氛很自然的融洽。 “四哥,我听说,你在户部追比欠款,把那些欠债不还的官员,追得鬼哭狼嚎?”老十六很好奇的问老四。 老四只是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胤禑也笑了笑,说:“十六弟,等你出宫分府当差了,再问不迟。”帮着老四打了圆场。 以前,老四的性子异常跳脱,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四处漏风。 后来,老四被康熙叫过去,骂得狗血喷头之后,性子陡然大变,嘴巴上像是挂了锁一般,闭得死紧。 茶过半盏之后,老四忽然问胤禑:“十五弟,我听说你喜欢研究西洋的数学?” 胤禑心中微微一动,异常谦逊的说:“四哥,我那点三脚猫的数学水平,哪敢称研究?” “呐,我昨晚汇算的数目,总是对不上号,你帮我看看?”老四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摸出几张纸片,搁到炕桌上,不容拒绝的推到胤禑的面前。 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子的霸王硬上弓! 胤禑拿起纸片,定神一看,咳,都是加减法,连乘除都没有的四贝勒府内库存银统计汇总。 对于曾经在支教时,当过高中数学老师的胤禑而言,丧心病狂的简单啊! 老四本以为,胤禑需要“算筹”的帮助。 一般情况下,打算盘的行为,专属于粗鄙的贱商,满洲天龙人根本不屑一顾。 但是,老四为了不被账房先生们欺蒙,竟然偷偷的掌握了打算盘的技巧。 然而,就在老四的眼皮子底下,胤禑仅仅利用心算,只花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把老四需要算几个时辰的汇总数字,快速的统计了出来,并提笔把总数写在了纸片的末尾。 “四哥,我瞎算的,也不知道对错。您回府后,命账房仔细核对一下,看看是否银账相符?”胤禑明明炫了心算的神技,却一如既往的低调谦和。 满招损、谦受益,在老四这里,永远都是真理! 老四早就算清楚了,他接过纸片,看清楚胤禑写的数字后,不由大吃了一惊,居然和他算了三遍的准确数字,丝毫不差! 据老四所知,满京城里,即使是算术水平最高的洋人传教士白晋,也远不如胤禑算得快,算得准! 老四这个贝勒爷,是户部的管部阿哥,也就是户部的太上皇。 户部成天与银子、粮食和账册打交道,最需要的就是胤禑这种身怀算帐绝技的高水平人才! 老四的城府已深,他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不动声色的说:“好,我回府后,再找账房上的人,仔细核算一下。” 送老十四回宫的路上,老四故意拉着胤禑谈天说地,想看看胤禑的见识和阅历。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滔滔不绝的显摆各种知识。 但是,胤禑肯定不是一般人,他比谁都清楚,在老四的面前,唯有藏拙才是王道! 老四特别喜欢教训人,也就是好为人师! 此时此刻,如果不让老四过足当师傅的瘾,那胤禑才是大蠢蛋呢! “十五弟,你的这个说法,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老四就喜欢这个调调儿。 胤禑摆出谦虚好学的姿势,老四很享受当老师的感觉,这滋味简直妙极了! 大清的祖制是,旗人之女所出的皇子,方有皇位的继承权! 这个祖制,是全体旗人的集体共识,在清朝两百多年里,被执行得异常之彻底。 其底色是:我大清,是旗人的天下! 所以,从出生的那天起,胤禑就丧失了登上皇位的机会! 说白了,即使胤禑想方设法的笼络住了年羹尧和隆科多,也会因为满洲王公大臣们的集体反对,没有丝毫获胜的希望。 类似处境的,还有老十六、老十七、老十八等汉女所出的皇子! 在所有皇子之中,老大是个坑货,老二注定被废,老三不掌握兵权,老五、老七和老十二没有夺位的野心,老十三帮着老二干坏事被康熙彻底的厌弃了。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几个人,据胤禑的近距离观察,都是志大才疏之辈,成不得大事! 再说了,八爷党可谓是人才济济,满洲王公贵胄云集,胤禑即使勉强混了进去,也分不到多少利益。 老四就不同了,这家伙是清朝排名第一的伪装大宗师,并且有史实为证,只有他笑到了最后。 这人呐,也都是讲感情的,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 汉高祖刘邦,杀功臣,主要针对的是,敌对阵营投靠他的那帮枭雄们。 老四的刻薄寡恩,六亲不认,针对的也是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些死敌。 胤禑的外祖父王国正,早年是个汉人贱匠,后来即使改换门庭了,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知县而已。 不客气的说,胤禑的背后,完全没有母族势力,天然对皇位没有威胁。 比较类似的是,老十三的背后,也没有母族势力撑腰。 老四这个人,恩怨格外分明,赏罚也分明。只是,他做事很随性,喜欢走极端,爱恨之间,就是冰火两重天! 只要适应了这个特点,胤禑觉得并不难混!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老十三,和老四的关系虽好,却是个铁杆的二爷党。 若是老四接纳了胤禑,那么,胤禑就是第一个有分量的四爷党! 历代君主,都格外看重首创之功。 即使是杀人不眨眼的朱重八,也没杀汤和嘛! 不过,老四这个人,疑心病极重。胤禑若想真正走入他的心坎,还必须用些巧招,并静待好时机! 以林冲的强悍实力,他想入伙为贼,秀才王伦也要逼着他交出投名状呢! 更何况,多疑的老四乎? ------------ 第二十七章 康熙的考验 下学的路上,胤禑碰见了带人出宫办差的一等侍卫隆科多。 “奴才隆科多,请十五爷大安。”眼尖的隆科多,早就看见了胤禑,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异常亲热的扎千请安。 “起吧。”胤禑含笑轻抬折扇,示意隆科多不必多礼。 据胤禑所知,自从老大垮台了之后,隆科多就改换了门庭,摇身一变,成了八爷党中不起眼的一员。 胤禑暗道可惜了,如果他的生母不是汉女,也完全不可能获得满洲勋贵王公的支持,在这个时候趁机叫一声舅舅,那就是超级划算的巨大投资了。 因为,老四现在还是二爷党的一员,他也没怎么在乎隆科多。 也就是说,老四目前即使嘴上尊隆科多是舅舅,也是看在养母的份上罢了,并无多少真心。 不过,抢老四风头的衰事,很容易在将来,勾起老四的猜疑。 当下,就算是打死胤禑,他也不能唤隆科多为舅舅! “老隆啊,最近倒是很少见着你呐。”胤禑刚练完骑射,一身臭汗,急着回去沐浴,便信口搭了个讪。 隆科多看了眼四周,哈下腰,凑到胤禑的近前,小声说:“回十五爷,奴才方才在东暖阁门外当差,隐约听说,上头要考您的学问深浅。” 宫里耳目众多,他也只能是点到为止了! 胤禑的眼眸微微一闪,隆科多冒着风险提前给他递风,这就说明,玉柱在隆科多心目中的地位,格外的与众不同。 隆科多递了话后,也不敢久留,赶紧辞别了胤禑。 回到阿哥所的住处后,胤禑泡进了浴桶里,仔细的咀嚼了一番隆科多递的内幕消息。 此前,康熙一直把胤禑当作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怎么忽然想考问他的学业? 嗯,恐怕是老四爱才,想让他过去户部帮忙办差查帐了吧? 胤禑也想过,会不会是太子的推荐呢? 也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概率不高。 谁料,胤禑刚洗过澡,尚未更衣,忽然得报,乾清宫副首领太监李玉来传康熙的口谕。 “快摆香案。”胤禑又小声叮嘱乌林,命他赶紧去招待李玉,寻机塞银子。 不大的工夫,身著皇子的正装,快步赶到正房接旨。 室内,李玉正背北面南的站在正房中央,朗声道:“有旨。” 胤禑快步上前,跪到垫子上,伏地不起。 “传皇上口谕,内务府的账册有误,著十五阿哥在半日内算清,钦此。”李玉操着怪异的公鸭嗓音,抑扬顿挫的宣布了康熙的意思。 胤禑一听就明白了,果然是老四格外的爱才,迫不及待的向康熙举荐了他。 “臣儿胤禑,领旨。”胤禑重重的叩了个头,正式接了康熙的口谕。 传旨之后的李玉,就恢复了狗太监的身份,他赶紧上前,假腥腥的哈腰伸臂搀起胤禑。 等胤禑起身后,李玉赶紧扎千行礼,恭敬的说:“奴才李玉,请十五爷大安。” 胤禑摆了摆手,含笑道:“李谙达,好久没见了啊,快起吧。” 在康熙的诸多哈哈珠塞太监之中,李玉算是混得比较差的一个。 到目前为止,和李玉资历大致相当的魏珠,已经是乾清宫副总管太监了,两人的地位相差异常悬殊。 不过,早年间,李玉和胤禑倒有些渊源。 因为,胤禑是庶妃王氏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康熙担心他夭折了,曾派李玉去德妃那里帮着照应了两年。 所以,胤禑按照老交情,尊李玉为谙达。 李玉望着胤禑的眼神很复杂,因为,乌林暗中塞了十两银子给他。 在宫里,胤禑和李玉之间,往日的那点情分,压根不值一提。 现实就是,胤禑比照魏珠的规格,给了重赏。 这就具有不同于一般的非凡意义了。 以李玉的地位,在乾清宫里,顶多算是二流偏下的位置。 按照宫里的赏钱潜规则,李玉仅为一两银子。有时候,甚至是五百文钱而已。 “十五爷,万岁爷吩咐过了,不用算筹。”旁边还有小太监,李玉只能点到为止了,能不能理解其中的内涵,就看胤禑的造化了。 胤禑一听算筹二字,当即明白了,必是老四的举荐。 在宫里,最经典的座右铭,便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人头落地。 宫里人,想往外边递消息,往往云遮雾罩的言简意赅,绝不可能直接说清楚了。 一旦说清楚了,就再无转圜之余地。万一,被揭穿了,就只能脑袋搬家了。 李玉没说的是,这种账册需要两个账房先生,打一整天算盘,才有可能算清楚。 胤禑接过账册后,并没有急着计算,而是坐到了书房的椅子前,提笔在手,对照着账册上的记录,在稿纸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 繁体的数目字,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佰仟萬,不仅笔画多,而且很占地方。 阿拉伯数字就不同了,一行数字下来,顶多只占原来十分之一的地方。 “哗哗哗……”伴随着翻阅账册的纸动声,胤禑在稿纸上,记下了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 李玉并没有离开,他按照康熙的吩咐,就站在胤禑的身后。 胤禑懒得搭理他,聚精会神的汇总数字。 机遇,只可能留给有准备的人。类似的好运气,即使是胤禑,这辈子也可能只有一次。 胤禑下定了决心,必须牢牢的把机遇抓在手中。 李玉管着内务府递上的总账册,他自然是很懂行。 胤禑的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大有一气呵成之势,令李玉瞠目结舌! 嘿嘿,老话说的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没有一技之长,即使在宫里混吃等死,也不可能真安逸! 早就分府出宫的老大和老三,除了岁俸六千两之外,尚有禄米六千斛,皇庄几千亩,护卫几十名。 为了混得更滋润,躺平得更舒服,胤禑十分卖力的挥洒着盖世才华。 不到一个时辰,胤禑利用极高的心算能力,把整本账册复算了三遍,然后在稿纸的末尾,写了汇总出来的最终数字。 “李谙达,我算完了,麻烦呈给汗阿玛御览。”胤禑撂下笔,拿起账册和他的稿纸,一起递到了李玉的面前。 “十五爷,这么快就算完了?”李玉兀自不太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胤禑自信的笑道:“李谙达,就算是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诳骗汗阿玛啊!” 此言甚是有理,李玉只得半信半疑的捧着账册和稿纸,回乾清宫复命去了。 等李玉走后,乌林凑到胤禑的跟前,小声禀道:“爷,李首领经过奴才身边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大造化什么的,奴才也没听得太真切。” 宫里的人,包括胤禑在内,自我保护的意识,全都爆了表。即使,乌林听清楚了,也会说没有听得太清楚。 胤禑露出浅浅的笑容,满是自信的说:“过不多久,李玉还会过来。” “您一向料事如神,必不会错!”乌林赶紧大拍马屁,心里却不大相信。 ------------ 第二十八章 奉旨帮办户部 只过了两盏茶的工夫,李玉果然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传万岁爷口谕,著十五阿哥胤禑,乾清宫觐见。”李玉颁旨的时候,面露笑容。 胤禑一看就懂,必有好事儿! 等胤禑跟着李玉进了乾清宫之后,很快获得了康熙的召见。 胤禑进门的时候,康熙独自坐在窗边的炕上,他面前的炕桌上,摆了一本厚厚的账册。 嗨,胤禑瞬间秒懂了,康熙肯定不太相信他的算帐能力,打算亲自监考吧? 李玉把胤禑领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示意他跪下行礼。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胤禑磕头的时候,地上的金砖咚咚作响,格外的清脆响亮。 乾清宫的老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在康熙的书房里,有且仅有几块金砖磕的响。 除了这几块特殊的金砖之外,别的金砖,即使把脑袋磕破了,也不可能响。 “胤禑,你把账册拿去,去哪边算一遍。”康熙放下手里的茶盏,也没和胤禑废话,抬手指着炕边的小书桌,直接吩咐了下来。 “臣儿领旨。”胤禑行了礼之后,上前捧起厚厚的账册,跪到小书桌前,先研墨,再提笔,开始按部就班的算帐。 小书桌上,既没有算筹,也没有算盘,只有极细的狼豪笔以及一沓空白稿纸。 必须承认,乾清宫的稿纸,比胤禑那里发黄的稿纸,白太多了。 时近黄昏,若是胤禑的住处,早就应该掌灯了。 可是,夕阳的余晖,透过硕大的一整块透明玻璃,洒遍了整个室内。 胤禑知道,博学多才的康熙,至少具备初三的数学水准。 天书一般的二元一次方程,康熙解的得心应手! 但是,康熙并未在大清推广传教士引入的西洋数学知识。 道理很简单,若不愚民,满人坐不稳江山! 胤禑心无旁骛的一边快速心算,一边提笔在稿纸上,写下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 康熙一直在埋头批阅奏折,只闻毛笔的沙沙声。 胤禑懒得关注康熙在干嘛,他一心只想露两手,让康熙真切的知道,他身怀超级会算帐的绝技。 炫技的时候到了,胤禑飞快的在雪白的稿纸上,记下他的心算结果。 末了,当胤禑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了康熙不怒自威的声音,“最后一个数字错了,是5,不是4。” 胤禑赶紧放下手里的细毛笔,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听训。 “倒是有点道行,跪安吧!”康熙俯下身子,亲自拿起胤禑的稿纸,冷冷的下达了逐客令。 “臣儿告退。”胤禑碰头之后,缓缓起身,先倒退了三步,这才快步离开了康熙的书房。 出了乾清宫之后,胤禑仰天长吁了口浊气,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年的一件往事。 想当初,他在市委办公室综合一科工作时,只要是他草拟的领导讲话稿,总会故意留下一些显眼的错别字,供顶头上司捉虫。 嘿嘿,以前他不懂行,总是力求完美无缺,令上司无可挑剔。 但是,上司无话可说的后果是,他坐了六年冷板凳。和他同时期进来的同事们,很多都飞黄腾达了。 实话说,给皇帝打工,真相如何,往往并不重要。 真正的要害是,只有把皇帝伺候爽了,胤禑才可能获得重用。 有权幸福,无权痛苦,这是大清的真理! 自从乾清宫算错账后,这都过了半个月,却再无下文。 直到气候一天天的转热,康熙即将移驾畅春园之时,旨意姗姗来迟。 “内阁奉上谕,著皇十五子胤禑,帮办户部事务,钦此!” 副首领太监郭守义,传完了旨意后,哈下腰,假腥腥的道贺。 “恭喜十五爷,贺喜十五爷,帮办户部,那可是大大的美差啊!”郭守义的皮笑肉不笑,格外的令人恶心。 胤禑心里有数,郭守义和魏国柱都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尤其是郭守义,甚得梁九功的欢心,算是宫里少有的实权派中层太监之一。 “小郭子,你太客气了!”胤禑本着言多必失的基本原则,一边嘴上敷衍郭守义,一边暗中给乌林使了个眼色。 送郭守义出门的时候,乌林不露痕迹的往他的袖口内,硬塞了一张二十两的会票。 宫里的太监们,大多是小人。 小人,一爱颜面,二爱钱财。 胤禑深知一个道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个世界上,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事! 真正要命的大事,使多少银子,都不中! 但是,只要舍得撒银子,宫里九成五以上的麻烦事,都可以和胤禑无关。 如今的户部,包括尚书和侍郎在内,一共六位堂官,三满三汉,以满为主。 但是,因为老四是户部之管部阿哥的缘故,这六位户部的堂官,就都丧失了决策权。 在户部,真正说了算的,只能是老四。 老四的头衔是管部阿哥,这个是实权。 康熙的旨意里,胤禑是帮办。 帮办阿哥,有无实权,全看管部阿哥如何授权了。 这就像是副乡长,具体分管那一块,有多少拍板权,都归乡长说了算。 乡长不支持工作,副乡长说的话,拍的板,签的字,就等同于空气。 所以,从此以后,胤禑就正式跟着老四混了。 实际上,仅从胤禑的安排就可以看出,老四在康熙的心目中,分量着实不轻! 因为,胤禑竟然越过了老九、老十等一大帮年长的皇子,冒着尖的出来当差了,肯定会惹人眼红。 这年头,啥都缺,唯独不缺红眼病患者! 原本,胤禑没打算立即去户部上任。可是,心急的老四,居然派苏培盛暗中递了话,催促胤禑早点去上任。 旨意颁下的五天后,胤禑带着乌林、玉柱和李鼎,一起出神武门,登车之后,浩浩荡荡的去往户部衙门上任。 胤禑的马车,刚在户部衙门的正门前停稳,就见站在门前台阶上的苏培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奴才苏培盛,请十五爷大安。” 钻出车厢的胤禑,瞥了眼苏培盛的后脑勺,轻抬折扇,笑着说:“起吧。” 苏培盛起身后,哈着腰,异常恭顺的说:“回十五爷,奴才的主子吩咐过了,只要您到了,马上请进正堂。奴才的主子,和户部的堂官们,都在。” 胤禑不禁微微一笑,他是个无爵的皇子,如果老四领着户部的堂官们,集体出大门迎接,就显得过于隆重,很容易惹来非议。 ------------ 第二十九章 定座次 “小苏子,有你在门前等着爷,就足够了。”胤禑这话说的回味无穷,余音绕梁。 老四这个人疑心病极重,即使是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也极难获得信任。 但是,苏培盛却是个例外。 有老十六这个内应的存在,胤禑比谁都清楚,苏培盛就是老四的分身,无论怎么强调他的重要性,都不算过分。 等老四登基之后,苏培盛在宫里掌握的权势,用“只手遮天”来形容,犹嫌不足。 老四就是这样的汉子,爱恨异常分明,喜欢快意恩仇。爱之啥都肯给,恨之挫骨扬灰,犹不解恨。 一言以蔽之,胤禑今天来上任,老四特意安排苏培盛在大门外等着迎接,面子确实给足了。 苏培盛侧着身子,陪同胤禑往户部衙门里边走。 “请十五爷大安。”户部门前的差役们,一齐矮下身子,扎千请安。 胤禑轻抬折扇,淡淡的说:“起吧。” 差役们和胤禑之间的地位相差极为悬殊,多说无益,与其彼此折腾,不如彼此放过。 穿过几重门户后,苏培盛领着胤禑,来到了户部二堂的门外。 隔着老远,胤禑就看见老四迎门而立,六位红顶子的官员,规规矩矩的站在他的身后。 胤禑快步走到老四的跟前,主动鞠躬行礼,亲热的唤道:“小弟胤禑,请四哥大安。” “十五弟,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老四抱拳还礼之后,十分亲热的拉着胤禑的手,“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便是凯部堂……” “户部尚书,卑职凯音布,拜见十五爷。”凯音布赶紧拱手行礼,长揖到地。 凯音布,不仅是康熙的宠臣,还是从一品大员,胤禑不敢怠慢,也跟着拱手长揖还了礼。 繁琐的接待礼仪过后,老四领着众人,进了户部的大堂。 老四在左首上座坐稳了之后,本想招呼胤禑,坐到右首的上座。 可是,胤禑多机灵啊,他不等老四张嘴,径直坐到了老四左手位的第一把椅子上。 这年头的座次,颇有讲究和内涵。 在大清,面朝大门的座位,都是上座。并且,以左为尊,右侧次之。 胤禑所坐的位置,既不起眼,又距离老四最近,可谓是恰到好处。 “十五弟,这边才是你的位置。”老四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身旁的次首位,想叫胤禑挪个位置。 胤禑摆了摆手,说:“四哥,小弟我走累了,坐下歇个腿,可好?” 这话很有点蛮横无理! 但是,也彻底表明了胤禑的态度:他来户部当差,仅仅是帮办阿哥而已。 俗话说的好,国无二主,天无二日。 胤禑的位置摆得极正,户部依旧是老四说了算的户部。 老四很是欣慰的瞥了眼胤禑,他没有看走眼,胤禑果然安分守己,颇知分寸。 别人不清楚老四的脾气,胤禑还能不知道么? 知道进退的人,才讨人喜欢,这是真理。 如今的户部衙门里边,除了满尚书凯音布和汉尚书徐潮之外,另有四位满汉左右侍郎。他们六个人,就是户部的当家堂官。 今日之前,混在人群里的胤禑,曾经多次见过充当经筵讲官的徐潮。 只不过,胤禑认识徐潮,而徐潮并不认识他这个小透明阿哥罢了。此前,他们彼此之间,并无任何交往。 胤禑很清楚的知道,徐潮不仅在户部当差,还兼任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在大清,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别看位不高,权不重,潜势力却极大。 只因,徐潮经常给翰林院内的庶吉士们上课,这些人都算是他的学生。 户部的六位堂官,以及老四、胤禑,全都坐定之后,差役进来上了茶。 老四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淡淡的说:“凯部堂,追讨国库欠银的进展如何了?” 在户部衙门里,部下们都尊称尚书为大司徒,侍郎为小司徒。 但是,老四既是皇子又是贝勒爷,称呼自然不同。 凯音布微微抬起屁股,欠着身子,拱手道:“回四爷的话,欠朝廷银子的那些人,不仅人数众多,而且确有实际的困难,一时之间,怕是无法筹措到足够的银两,归还于国库了。” 胤禑没看凯音布,只是低头品茶,嘴巴也闭得死紧。 追讨欠款的事儿,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虽有不小的演绎成分。但是,上到皇太子,下到小京官,几乎个个都找国库借过银子。 客观的说,官员们有本事借走国库的银子,没有康熙的默许,根本不可能。 老四让胤禑来户部帮办差使,主要的原因即使他不说,胤禑也知道,就是要帮着追讨国库的欠银嘛。 临来户部之前,胤禑已经做过功课。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不打仗,不大兴土木,内务府不过于铺张浪费,国库的存银一直都在稳定增长。 康熙二十五年,国库存银已经达到了2605万两。此后的国库存银,节节攀升,并一直稳定保持在4000万两的水平。 如今的户部,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所以,包括凯音布在内的六位户部堂官们,都不想做得罪人的事情。但是,他们又不敢明着得罪老四,也就一直暗中拖延敷衍。 今天,胤禑刚来户部上任,老四就率先发难,摆明了,是想让胤禑当众表态,你究竟支持谁? 胤禑肯定是要表态的,但绝对不是好戏尚未开场之时,就幼稚的亮明车马。 归根到底,老四这个人极为难缠且多疑,胤禑在短时间内,很难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慢慢来! 老四心里有数,凯音布这只老狐狸,再次使出了摆烂的绝招。 是啊,官员们确实欠了国库不少银子。但是,银子早就花光了,难道说,还能逼死他们不成? 因为讨债,居然逼死了朝廷命官,这不是给康熙这个圣君的脸上抹黑么? 谁敢给今上的心里添堵,将来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凯音布深信这一点。 “徐部堂,您有何高见?” 徐潮是汉臣,也一直与凯音布唱对台戏。所以,老四在公开场合,对他一直礼敬有加。 “四爷,以老夫之见,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徐潮起身行礼后,慢条斯理的让老四碰了个软钉子。 再怎么说,借出国库银子的官员,不仅有很多满臣,也有不少的汉臣。 在康熙朝,历任户部尚书,没有一人是蠢货,个个都会算帐。 为了追讨朝廷的欠银,平白得罪无数汉臣同僚,即使徐潮再傻,他也绝对不可能做出此等蠢事。 别看老四是管理户部的阿哥,也就是户部的太上皇。但是,他想干的事情,被满汉两位尚书一起暗中抵制了,结果必定是寸步难行。 在大清的官场上,通行的基本准则是:县官不如现管。 PS: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章 四哥,我坚决支持你 面对户部两位主官的不配合,老四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扭头又问左侍郎张盛:“张部堂,你怎么看?” 张盛是二甲赐进士出身的汉臣,凭本事考入了翰林院的庶常馆。 庶常馆散馆之后,张盛的为官经历,异常之丰富。他不仅当过户部的主事、员外郎,还外任过粮道、布政使。 不夸张的说,年过五旬的张盛,混了半辈子的官场,管的都是钱粮,专业素养极为突出。 也正因为如此,康熙特意提拔张盛为户部左侍郎。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此前,只要是老四交办的差事,张盛一直都是全力配合。 然而,张盛仔细的想了想,却说:“回四爷的话,卑职以为,兹事体大,万不可操之过急。” 胤禑一直低头盯着手里的茶盏,仿佛研究上古的珍宝一般。 此时此刻,如无必要,他绝不肯抬头。 在场的八个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张盛的潜台词,谁又听不懂呢? 张盛没有明说的意思是,四爷,别的事务,卑职都可以尽全力配合您,唯独追讨国库欠款的事儿,里头的水太深了,您老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四接二连三的碰壁,锐气多少有些受挫。但是,就此罢了手,绝对不是老四的作风。 剩下的三位侍郎,都知道追讨欠款的凶险之处,竟无一人敢于配合老四。 一时间,老四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十五弟,你虽是初来户部,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帮办阿哥嘛!你说说看,你的想法?”老四只得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主动向胤禑求援。 胤禑来户部帮办,虽是老四的举荐。但是,他毕竟年纪尚小,又从来没有办过差使。 客观的说,老四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对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胤禑比谁都清楚,哪怕所有人都反对,老四也要把追讨欠款的差使,一办到底。 “四哥,诸位部堂,”胤禑缓缓起身,镇定自若的说,“我才疏学浅,说句让诸位见笑的话,望诸位莫怪。请问,户部衙门里的官员欠款,难道不应该尽数追讨么?” 老四不禁眼前猛的一亮,是啊,户部是管钱粮的核心衙门,本衙门的欠款,难道不应该优先追讨么? “十五弟,你说的没错!”老四眼前猛的一亮,故意抢在凯音布的前边,大肆夸奖胤禑,“汗阿玛果然没有看错你。” 老四可以乱夸,但是,胤禑却不能居功自傲,他赶紧拱手道:“四哥,小弟我从未当过差,不懂的东西尚有许多,还需要跟着您慢慢的学。” 胤禑的自谦态度,令老四格外的满意,他不禁暗暗点头不已。 有了胤禑的强力助攻,老四仰起下巴,故意逼问凯音布:“凯部堂,户部衙门里的欠款,可曾清帐啊?” 凯音布暗暗叫苦不迭,老四这个混蛋,显然是想拿户部衙门内部,率先开刀了。 尼玛,岂有自斩羽翼之理? 可是,面对老四的催逼,凯音布又不敢不答,他只得小声说:“四爷,请容卑职命人详查之后,再向您禀报,可好?” 胤禑暗觉好笑,凯音布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敷衍塞责,拖延待变的手段,格外的精通。 很可惜,老四常年办差,异常精通庶政,他怎么可能被凯音布所蒙蔽呢? “凯部堂,十日之内,我必须见到清帐的名册。”老四撂下狠话之后,便端起了茶盏。 一直低头哈腰的苏培盛,随即扯起公鸭腔的嗓子,大声喝道:“送客!” 没办法,自从老四成了户部的管部阿哥之后,户部的二堂就成了他的专属公事房。 凯音布闹了个没脸,只得悻悻的走了。 张盛临出门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却啥也没说。 胤禑明明看见了张盛的小动作,却只当没看见的。 俗话说的好,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胤禑既然是老四亲自举荐的帮办阿哥,就必须站在老四的立场上,给出合理化的建议。 否则,就是脑子进了水啊! 以老四的脾气,他必须是掌握拍板权之人。 胤禑的脑子异常清醒,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倍受刘备宠信的法正。 法正没死的时候,刘备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其宠信程度远超诸葛亮。 等众人都退下了之后,老四笑问胤禑:“十五弟,你既是帮办阿哥,就应该有个帮办的阿哥的样子。你的公事房,只要在户部衙署之内,任你随意挑选。不见外的说,你就算是看上了我这里,我也照样给你腾地方出来。” 胤禑赶紧起身,摆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拱手说:“四哥,小弟我都听您的安排。” 老四原本还有点试探之心,见胤禑如此的顺从,他不由微微一笑,说:“公事房,任你挑选,就这么定了。另外啊,你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户部的情况,你就暂且替我代管‘清档房’及捐纳处,可好?” 胤禑曾经长期担任副职,他比谁都清楚,副职若想过滋润的日子,完全离不开正职的支持。 以前,胤禑担任副镇长的时候,名义上算是镇政府的领导。实际上,手下连一个跟班听用的小兵都没有,他自己也就是个高级一点的大头兵而已。 更重要的是,副镇长的分管范围,都由镇长说了算。 也就是说,镇长如果对副镇长不满,只需要开会调整分管范围,就可以让你既累成死狗,还很有希望背黑锅。 朝廷的六部衙门里,都有清档房。 通俗的说,清档房,又称档房,就是保存衙门内部档案的地方。 所谓捐纳,又叫赀选、开纳,有时也称捐输、捐例,即人们所说的卖官鬻爵。 朝廷要打大仗,或是需要大兴土木的时候,必然面临缺钱花的窘境。这个时候,朝廷既不能明抢民间的财富,又要撒钱出去花销,就只能被迫卖官鬻爵了。 为了集中管理卖官卖爵的大事业,朝廷特意将捐纳处设于户部之下。 按照程序,买官的第一步,就是到户部捐钱捐粮,然后拿着户部盖了大印的捐纳文书,去吏部办理正式任命的手续。 雍正朝的名臣,两江总督李卫,就是捐官的出身。 李卫先捐了个监生,又下狠心,一次性的砸了9600多两银子,捐了个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 要知道,近万两银子,即使是良田千亩的大地主,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由此,可以合理的猜测,李卫家里肯定算是超级大地主了。 即使用脚去思考,胤禑也知道,捐纳处是个极有油水的好出处。 PS:求月票和推荐票,剧情渐入佳境了。 ------------ 第三十一章 借刀杀人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就要领会错了老四的意思,误以为让他去捞油水的。 胤禑肯定不是一般人! 老四反腐肃贪的手段,是多么的残酷无情,胤禑可谓是了如指掌。 “四哥,小弟我都听您的安排。不过,小弟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身边必须有个熟悉户部情况的人。”胤禑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又说,“四哥,不如把苏培盛暂时借我用些时日吧?” 苏培盛是老四身边不可或缺的心腹太监,怎么可能轻易借给胤禑去使唤呢? 果然不出所料,老四沉吟了片刻,便笑着说:“不瞒十五弟你说,苏培盛这个狗才,我这里尚有大用。不如这么着吧,且把他的干儿小顺子,派去你那里,随你使唤,如何?” 成交! 胤禑早就料到了,必是苏培盛的徒弟或是干儿子之流,被派到他的身边,他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老四这个人,生性多疑,且刻薄寡恩,极难信任某个人。 胤禑深知这一点。他故意主动要了小顺子到身边,就是想告诉老四,小弟我光明磊落,明人不做暗事。 不过,以老四的为人风格,他一旦信任了胤禑,完全可以做到用人不疑。 那么,胤禑将来即使混不成常务副皇帝,至少也是个受到重用的总理事务王大臣,或是军机大臣。 老四,他就是这样爱恨分明的硬汉子。 朝廷的六部里边,除了户部之外,其余的五部都只有四个清吏司。 唯独,户部不仅占地极广,而且人数众多。最骇人听闻的是,户部的辖下,竟有十四个清吏司。 为了确定专属的公事房,小顺子领着胤禑,漫步于户部衙署之间。 “十五爷,如今的户部衙门里边,绝大部分地儿,都被占用了。不过,衙署后门左侧,倒有一长溜空着的罩房,您老想占几间,就占几间。”小顺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一边暗中偷窥胤禑的神色。 胤禑眨了眨眼,随意的瞥了眼小顺子,心说,这小子跟着苏培盛,学了一肚子的坏水。 帮办阿哥,不和管部阿哥待在一起,却去抢下人差役的地盘,口碑能好么? “我说小顺子啊,你就领着爷去档房即可。爷就不信了,偌大的档房里,竟无爷的一席之地?”胤禑没有指责小顺子半句,但是,小顺子的脑袋快要垂进裤裆里了。 俗话说的好,奴大欺主,主大欺奴。 不管是大太监,还是小太监,共同点是,都被割了蛋蛋。 所以,这帮不男不女的家伙,多少有些变态的神经质。 小顺子故意想把胤禑往后罩房那边引,显然是想借胤禑之手,公报私仇。 胤禑呢,不动声色的就化解了小顺子的借刀杀人之计。 交手的第一回合,以小顺子的完败,而告终。 掂量了胤禑的分量之后,小顺子再不敢乱说乱动,变得格外的乖巧老实。 胤禑绕着户部清档房的院内,转了一整圈之后,选了一个没有西晒的杂物间,用作他在户部的公事房。 既然,老四安排胤禑分管清档房,胤禑索性就在清档房的院内办公。 这里,既不显山,又不露水,距离户部的后门,也仅有咫尺之遥。 胤禑若想中途溜出户部衙门,只须出院门,往左边拐个弯,就是户部的后门,可谓是方便之极。 只是,胤禑做梦也没有料到,名不见经传的户部清档房里,不算杂役在内,仅仅是官吏和笔帖式的人数,竟然超过了百人之多。 按制,户部的清档房,分为南档房和北档房。其中,南档房的主官是两名堂主事,都是满缺,掌管户部的档案和八旗的丁口档册。北档房则设领办四人,满汉各二人,负责管理分拨各省报解之京饷,统计各省岁出岁入等事。 大清的各部主事,皆为正六品。不过,主事的前边加个堂字,就是本部门的主事之首。 望着院内黑压压的各色顶戴,胤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八个字:冗官冗员泛滥成灾。 不过,朝廷养这些闲人,又不花胤禑的一个大子儿,关他鸟事? 别看胤禑此前是个小透明阿哥,皇子就是皇子,彼此之间的身份地位,判若云泥。 胤禑瞥了眼众人,轻咳一声,淡淡的说:“既蒙四哥的看重,你们这里以后就归爷管了,都明白吧?” “卑职等谨遵十五爷的教诲。”众人一齐朗声答了。 胤禑微微点头,接着又说:“打从今儿个起,清档房内的所有公文,不管是入档,还是出档,都必须经过爷的同意,都明白吧?” “嗻。”众人或扎千,或拱手,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胤禑得到了想要的权柄,随即摆了摆手,说:“都去忙你们的差事吧,有事儿的时候,再来寻爷!” “嗻。”没人敢公开反对胤禑的意思,大家纷纷行礼之后,哄然退下了。 大清的官场上,一把手最重要的权力,就是人财物的签字同意权。 户部清档房,既不管钱,也不管人,只管档案。 老四既然安排胤禑分管户部的档案,胤禑就必须认真负责的管理好每一份档案的出口和入口。 身份贵重,就是好办事。 人多就是力量大。 胤禑的公事房,很快就窗明几净,可以舒畅的办公了。 在小顺子的哈腰引领下,胤禑迈步走入公事房。 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是杂物间的时候,胤禑还真没发现,打开后窗,就可以直接看见户部的后门。 小顺子觑见胤禑的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哈下腰,小声介绍说:“十五爷,请恕奴才抖胆,擅自在角落里,摆了两盆花草。您老若是觉着碍眼,奴才这就命人搬出去。”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单手轻拍折扇,信口道:“你这狗才,倒有几分眼力介。来呀,赏他。” “爷的赏,不拿就是不敬。”小太监乌林赶紧从怀中摸出一锭二两的银子,硬塞进了小顺子的手里。 “奴才叩谢十五爷的重赏。”小顺子十分机灵的双手将赏银捧过头顶,连磕了三个清脆的响头。 “起喀吧。”胤禑含笑摆了摆手,小顺子十分知趣的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了公事房内。 此次来户部上任,胤禑只带了四个人,即玉柱和李鼎这两个哈哈珠子,以及贴身小太监乌林和小金子。 在宫里,胤禑并不受宠。所以,乌林和小金子也是跟着倒霉,都属于无权无势的小透明太监。 但是,出了宫之后,大家都摸不清楚乌林和小金子的底细,他们也就有了狐假虎威的巨大空间。 这年头的京城里,王公权贵虽然多如牛毛。可是,有资格使唤太监的人,谁敢轻易招惹? PS:剧情层层迭迭,好戏还在后头呢,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二章 什么叫作拿捏? 胤禑在书桌前坐定,只喝了半盏茶,就见苏培盛亲自来了。 “回十五爷,我们爷说了,请您下值之后,先别急着回宫,一起去前门外煤市街的致美楼,小酌一番。我们爷还说,特意请了十三爷做陪。”苏培盛是个浑身上下长满了消息机关的家伙,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胤禑竟然听得一字不差,没有丝毫的遗漏。 照大清的官场规矩,胤禑这个帮办阿哥上任之后,上到六位堂官,下到部里的各司郎中们,都要轮流凑份子摆席,主动给胤禑接风洗尘。 一般情况下,接风宴,少则连摆三天,多则连摆半个月之久。 官场上的接待陋规,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就和各省上贡的冰敬、炭敬一样,康熙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的样子。 俗话说的好,千里做官,只为权财二字。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更何况,掌握了庶政实权的各级官员们呢? 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基本原则,通行于大清的各级官场。 不过,老四是个怪胎。他上任的时候,有言在先的主动拒绝了各种吃请。 别看户部的官员们,省了凑份子的大把银子,却不仅没人感激老四,反而个个恨他入骨。 老电影《1942》里,有句经典的台词:你不拿,我不拿,耿专员怎么拿? 老四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面模样,户部的官员们,还怎么敢搞接风洗尘的那一套腐化把戏? 胤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赤佬,他自然不可能让老四背上双标的骂名。 “苏培盛,你去禀了我四哥,就说我最馋你们贝勒府的烤乳羊腿了,就想吃那个!”胤禑察觉到苏培盛还想再劝,便抢在他的前边,又说,“就这么定了。” “嗻。”苏培盛毕恭毕敬的行礼退下了。 直到,苏培盛走出清档房的院门之后,忽然扭头看了眼胤禑的公事房方向,接着,重重的一叹,仰面朝天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跟着一起来的小太监,误以为苏总管身子不适,赶紧搀住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干爹,您哪儿不舒坦了?” 苏培盛瞥了眼小太监,淡淡的说:“你干爹我今儿个心情好,就教你学个乖。你听好喽,里头的这位爷,能不得罪,尽量别得罪,否则,一准儿的落不着好,懂么?” 小太监其实根本没听懂,却小鸡啄米一般的频频点头,陪着笑脸,说:“儿子明白。” “你明白个屁!”苏培盛背着手,转身就走。 小太监尽管一头雾水,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撒开两腿,跟上了苏培盛远去的步伐。 苏培盛回去不久,又回来传了老四的话,干脆在贝勒府里,替胤禑接风洗尘。 胤禑打发走了苏培盛后,不禁微微一笑,老四在明,他在暗,这便占尽了先知的战略优势。 老四借着接风宴的机会,想摸清胤禑的底,看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嘿嘿,门都没有啊! 令老四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胤禑以前仕途最灰暗的时期,曾经担任过省档案馆管理利用处的副处长。 实话说,档案管理的核心,就是三点:归类存档、妥善保管和方便查阅。 户部的清档房,为啥需要这么多人? 不就是,档案管理不科学,导致的杂乱无章么? 在胤禑的处室里,算上一正二副的三位处长,总共也就十个正式的在编人员,却把全省的档案管理工作,搞得井井有条。 户部的档案,真的是多如牛毛,一般人肯定不知道从何入手。 但是,胤禑清楚的知道,老四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追讨户部的欠银问题。 “乌林,你去找一下完颜主事,让他把户部本衙署内的欠款名册,都给爷拿来。” 户部是老四的基本盘,胤禑完全没心思在户部拉山头,也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档案管理,绝非小事,能者上,不能则下。 南档房的满缺堂主事,姓完颜,名钟,他在户部当差二十几年,算是地地道道的老户部了。 乌林传达了胤禑的第一道命令之后,完颜钟觉得异常棘手,急得直抓后脑勺。 因为,就在前日里,清档房的藏档木架,莫名其妙的垮了一大片。 照规矩,此等大事理应上报。 可是,完颜钟担心受到惩罚,丢掉了如今的美差,故意隐瞒了下来。 完颜钟的如意算盘,打得滴溜乱转:等新木架抬进门后,档案各自归位,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边厢,翻倒的档案,尚未完全整理出来。 可是,胤禑又发了话,索要户部内部的欠款名单,完颜钟只得硬着头皮来见胤禑。 “清档房南房堂主事,奴才完颜钟,请十五爷大安。”完颜钟担心惹怒了胤禑,没敢自称为卑职。 不过嘛,胤禑尚未封爵开府,出宫单过,暂时隶于镶黄旗满洲。 镶黄旗满洲包衣出身的完颜钟,以奴才自居,倒也说得过去。 “完颜钟,我今天必须看到户部衙门内的欠款名册。”胤禑肯定不知道,清档房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要名册。 完颜钟急得背心直冒冷汗,很显然,骗不过去了。 胤禑没等来完颜钟的回复,心神略微一转,瞬间意识到,档案库出事了。 一般人的想法,新官上任,正好借机立威。 但是,户部是老四的地盘,胤禑也不是来打码头的。 想法不同,立场肯定不同。 “完颜钟,此间没有外人,你有任何难处,但讲无妨。不过,爷有言在先,若想继续欺瞒,那就别怨老天待你不公,明白吧?”胤禑稳坐钓鱼台,不怕完颜钟不低头。 说实话,完颜钟能够在户部里混了二十几年,也是有靠山的。 但是,只要胤禑把篓子捅到老四的跟前,完颜钟的靠山即使再厉害,也保不住他的位置。 如今的户部衙门里,谁不知道老四的冷面无情? 完颜钟只犹豫了一瞬间,随即双膝一软,跪到了胤禑的脚边,颤声道:“奴才被猪油蒙了心,不该擅作主张……” 胤禑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仔细倾听完颜钟的忏悔。 康熙想装仁君,对犯罪的大臣们,格外的放纵,大清的吏治也跟着败坏了。 不夸张的说,大清的官场之上,已经到了遍地贪官的程度。 等完颜钟说完之后,胤禑心想,这个蠢货,纸里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呢? 胤禑敢断定,老四已经知道了这事。 只是,老四的故作不知,显然是想看看胤禑如何处置此事罢了。 PS:刚上任,就收小弟,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三章 不一样的老四 “完颜钟,你好大的狗胆?万一丢失了国库的档籍,杀你全家都死不足惜。”胤禑是官场老手了,顺手给完颜钟扣上了一个足以掉脑袋的大帽子。 人在官场混,犯错误在所难免。 但是,上头若想杀鸡骇猴的树个反面典型,那就倒霉透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十五爷给奴才留条活路,奴才从此只听您的吩咐。”完颜钟吓得魂不福体,磕头如捣蒜。 完颜钟是个官场老油子了,他比谁都清楚,现在,他的生死只在胤禑的一念之间。 奴才从此只听您的吩咐,呵呵,此乃廉价的嘴上忠诚尔! 胤禑微微翘起嘴角,冷冷的问完颜钟:“何以证明?” 完颜钟听了这话,反而不太害怕了。 他知道,只要答对了,不仅有救了,而且,还可以趁机攀上胤禑的高枝儿。 “回十五爷,奴才的记性不错,所以被上头赏识,派来清档南房。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太子爷所借的五十万两银子,一直未曾归还部库。”完颜钟重重的碰了个响头,不敢稍有马虎的说出了他的利用价值。 完颜钟的长处是管档案,利用价值也就是记性好,熟悉老例和老典。 大清官场上的办事原则是:有律依律,无律循例。 所谓循例,也就是说,没有明文的法律规定,可以参考前边的办事先例,作为办差的依据。 胤禑略微一想,嗯,记性好,熟悉老典和老例,确有可取之处。 作为老官僚的胤禑,他比谁都清楚,当官的第一要务,就是熟悉律例,方便推卸责任。 通俗的说,跨领域调任的新官,必须熟悉新领域的各种文件和规章制度。 “来呀,取纸笔来,让他写清楚,都做过那些恶!” 即使当场拿下了完颜钟,胤禑也捞不着任何好处,不如暂且放他一马,以观后效。 忠不忠,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必须要捏着完颜钟的投名状。 梁山上,林冲杀了王伦,就是献给晁盖的投名状。 好汉们都知道要投名状,何况是官场阅历极为丰富的胤禑呢? 完颜钟听了此话后,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右手情不自禁的微微发颤。 然而,事已至此,完颜钟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悔余地,只能乖乖的就范。 等完颜钟上交了亲笔的供状之后,胤禑和颜悦色的说:“再容你十日,如何?” 完颜钟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碰了个头,大声说:“五日内,奴才必拿出完整的名册。” “去吧。”胤禑挥了挥手,打发了完颜钟走人。 身为上位者,身边必须有羽翼,才可能办成大事。 老四这个人,纵有再多不好,至少,他对真正的铁杆兄弟,确实是掏心窝子的好! 历史上,除了常务副皇帝的老十三之外,老十六白捡了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老十七也颇受重用。 一个完全无害,做人低调,又鼎力相助,还是雪中送炭的胤禑,老四不可能容不下! 刚上任,胤禑就完颜钟收入了袋内,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 胤禑不想在老四的地盘上揽权,但是,要替老四办实事,手底下没有几个得力的帮手,肯定不行。 从巳时至未时,胤禑带来的两个哈哈珠子,玉柱和李鼎,忙得脚不点地。 户部内,各个部门的郎中,纷纷跑过送请柬,极力邀请他们,出去喝花酒。 如今的官场规矩是,我可以不去,但你不能不请。 胤禑这个帮办阿哥,虽然不管部,却是老四举荐的,这点尤为重要。 老四这家伙,一贯冷面无情,在户部搞得天怒人怨,却油盐不进,无人能劝。 既然胤禑来了,大家总要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他帮着说说情? 乌林是个割了蛋的太监,自然喝不了花酒,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暗中塞给他一只大红封。 红封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十两一张的会票。 家里有权有势的玉柱和李鼎,身上沾染的闲散旗人恶习,一样都不少。 提笼架鸟,飞鹰走犬,他俩样样精通,也自然是喝惯了花酒。 胤禑瞥了眼异常兴奋的李鼎,不由微微一笑,说:“既然他们真心相请,那你们就找机会去赴会喽。” “嗻。”李鼎答得异常响亮,跃跃欲试的兴奋情绪,傻子都看得出来。 玉柱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声禀道:“爷,总不能谁来请,我们都去吧?” 胤禑深深的看了玉柱,吩咐道:“人熟是个宝。我四哥太过刚硬了,有些事儿,我必须替他兜着底。” 玉柱瞬间秒懂,胤禑的意思是,让他摸清楚户部衙门的各路人脉。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 能够在一起喝花酒的人,肯定是臭味相投的同类。 玉柱和李鼎,只要把赴会的人,挨个摸清楚了,胤禑就大致知道了,谁是谁的人! 这年头,越是大衙门,水越深,裙带关系也越广。 往往,看大门的杂役背后,都很可能牵连着某座贝勒府。 老四的人缘不好,又喜欢粗暴行事,胤禑觉得,他有义务替老四补上人情世故的短板。 一般情况下,申时就该下衙了,老四硬是忙到了酉时四刻,才主动过来找胤禑。 “十三弟嘴馋,他已经去了我的府上。” 刚一见面,老四就告诉了老十三的行踪。 以前,胤禑和老十三之间,并无深交。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胤禑即使想巴结老十三,老十三也不可能正眼看他。 如今的老十三,那可是,当今太子爷跟前的第一大红人。 别看老十三至今没有正经的差事可干,但是,太子胤礽就是宠信他。 “四哥,听你这么一说,小弟我还真有点饿了!”胤禑微微一笑,拐着弯子的夸老四家里的饭菜香。 以老四的身份,肯定听惯了下边人的阿谀奉承。 与其,当面老四的马屁,不如夸奖他府里的奴才。 俗话说,有其奴,必有其主。 奴才们伺候得好,不都是主子教的好么? 老四在前,胤禑在侧,兄弟两个有说有笑的一起出门。 此时的户部衙门,早就掌了灯。 可是,老四没走,谁敢先走? 万一,老四找不到人,那么,油水极厚的美缺,肯定难保。 沿途之上,户部的官员都看得异常真切,老四这个冷面阎王,居然满面春风的和胤禑说笑。 PS:求月票和推荐票,写的很用心了! ------------ 第三十四章 旷世机遇 出门之后,老四已经走到了八抬大轿的旁边,却转过身子,问胤禑:“你没坐轿?” 胤禑笑了笑,解释说:“我喜欢乘车,非必要,绝不乘轿。” 老四本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一听就懂了,乘车,就避免了四人轿的寒酸气。 在大清朝,即使是皇子,若无爵位,也只能乘坐四人轿。 只有,贝勒以上的宗室王公,才有资格在京里乘坐八抬大轿。 “唉,老十三也喜欢乘车,不爱坐轿。”老四自己也仅仅是个贝勒而已,暂时没资格对胤禑封官许愿,只得借老十三同样的冷遇,用于安慰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的很,老三被老十三揍了的事儿,直接导致老十三失了宠。 晚年的康熙,最担心的事,就两件:一是大权旁落,变成了李渊或唐玄宗,甚至是赵武灵王;另一个则是手足相残。 不杀子,康熙确实做到了! 原本,老十三挺受宠的,无论康熙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 只可惜,老十三还是太年轻了。 铁拳砸到老三身上的同时,也砸飞了老十三继承大统的机会。 道理很简单,以老十三对老三的超级仇视,一旦他上了位,老三绝对活不成。 同理,若是康熙传位给了老三,老十三也肯定活不成。 所以,老三也早早的出了局,他自己却还蒙在鼓里。 老四坚持要坐胤禑的马车,胤禑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他。 胤禑的马车,除了特殊的金黄色车帘之外,可谓是平平无奇。 等老四坐定之后,胤禑亲自动手,从茶窠里拿出茶壶,替老四倒了半盏茶。 老四接过茶盏,还没喝,就惊讶的问胤禑:“这么热?” 胤禑笑着解释说:“不瞒四哥您说,我这人啊,忒喜欢享受,便使了点银子,让李鼎家的铜匠,打制了一个带风门卡扣的小铜炉,里边装上银霜炭,搁到茶窠里边,就永远都有热茶喝。” 借着略显昏暗的烛光,老四下意识的瞥了眼特制保温的茶窠,又看了眼胤禑,心里微微一动。 类似的茶窠,老四的轿内和马车里也有,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老四的那个,保温的效果极差。热茶壶搁进去,不到两个时辰,就彻底凉透了。 喜欢享受,却不标新立异,做人也很低调,不轻易招惹是非。 说实话,胤禑这样的做法,很合老四的胃口。 “李鼎,是你的哈哈珠子吧?”老四明知故问。 在举荐胤禑来户部帮办之前,以老四的脾气,肯定会把胤禑的身边人,查个底朝天。 胤禑笑着解释说:“李鼎的阿玛,便是江南三织造之一的苏州织造李大人。恐怕四哥您还不知道吧,李大人便是小弟我的表舅。” 老四舒展了一下身子,点头说:“听你这么一说,李鼎算是你的表弟了。” 算是你的表弟,实质上,点破了李煦和胤禑之间的真实关系。 “没办法,李鼎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成,只能跟着我当个小跟班了。”胤禑心里明白,老四这是在暗中盘他身边人的根底了,所以,介绍得格外详细,“这家伙,才十二岁时,就把房里的漂亮丫头,睡了个遍。” 老四不由频频摇头,叹息道:“若是弘昀将来敢这么干,我肯定打断他的狗腿。” 胤禑没敢顺着老四的话头,接着往下说,免得犯了大忌讳。 因为,嫡长子弘晖和庶长子弘昐的先后夭折,令老四伤心不已。 幸运的是,如今的老四身边,尚有弘昀和弘时两个幼子。 实际上,在已经成婚的皇子里边,至今无嗣的最困难户,其实是老八。 俗话说的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四喜欢掌握权力的滋味,对女色不怎么热衷。 不过,就算是老四再不好色,他身边的女人,也有十几个了。 如今的四贝勒府里,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外,其余的女人,都是选秀的时候,宫里赏的格格、侍妾之类的低等级女子,皆不入流也。 就皇家制度层面而言,大清的皇族宗室是多妻多妾制。侧福晋不是妾,而是地位尊崇,仅次于嫡福晋的次妻。 从户部衙门,到老四的贝勒府,距离真不近。 马车刚在贝勒府的正门口停稳,车里的胤禑就听见了胡同口那边传来的吆喝声,“夜禁了,夜禁了!” 大清不是大宋,日落的戌初之时,整个京城都执行严格的夜禁制度。 内城的夜禁之后,各个重要的胡同口,都要竖起大栅栏,并由各旗的八旗兵负责把守。 大栅栏上锁之后,即使贵为亲王,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也不允许擅自出门上街。 胤禑和老四并肩而行,一起从侧门走进了贝勒府。 贝勒府的整体格局,分为了东中西三个部分。其中,中路是正殿区,除了接旨等大事,轻易不会使用。 老四领着胤禑,走进内书房,却没见老十三的身影。 “你十三爷呢?”老四冷着脸,问看守内书房的下人。 “回爷的话,十三爷刚来不久,就被太子殿下派人叫走了!”下人战战兢兢的答了。 “哦,知道了。”老四被扫了兴致,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更冷了,下人差点吓尿了。 原本,老四的想法是,兄弟三个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可是,现实很残酷,老十三既是老四的好弟弟,又是太子胤礽的心腹 胤禑心里有数,直到一废太子之后,被康熙彻底遗忘在角落里的老十三,才逐渐变成老四的铁杆好弟弟。 旷世机遇,在不经意间,就落到了胤禑的手心,他焉能不抓住? “四哥,十三哥又没出京办差,还怕以后没机会一起吃酒么?”胤禑很聪明的选择了调和关系,而不是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也许可以得逞一时,却要当心事后的反噬。 经胤禑的劝慰,老四逐渐恢复了常态。 不过,老十三被太子叫走的事,深深的提醒了老四:目前的局势之下,在太子和他之间,老十三这个好弟弟,必然选择太子那一边。 到目前为止,四爷党中,最有分量的骨干成员,仅有胤禑一人而已! PS:好戏在后头,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五章 老四的拉拢 胤禑揣着明白装糊涂,绝口不提老十三的事,只谈他和老四之间的手足之情。 席面摆在内院的西花厅内,胤禑进门的时候,酒菜已经上齐。 落座之后,老四抬手轻拍了两下。 “啪啪。”掌声未落之时,就见一名恍若仙子的绝色佳人,领着整个戏班子,从左侧的厢房,翩然飘出。 “请爷、十五爷大安。”以绝色佳人为首,戏子们或蹲身,或下跪行礼问安。 “罢了。”老四完全没看女戏子,却一直暗中观察着胤禑的神态。 胤禑以前也听说过,老四是个戏迷。 但是,胤禑还真不知道,老四的贝勒府里,居然养了全套的戏班子。 胤禑暗暗叹息一声,爷才虚十五岁,小身板可经不起过度的斩伐呀。 但是,既然老四端了好戏上场,胤禑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大力配合。 毕竟,一个没有任何破绽的皇子,哪个皇帝哥哥敢重用? 胤禑故意死盯着为首的俊俏女戏子,两眼一眨不眨,一副没见过美人的失魂模样。 老四暗中观察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十五弟喜欢不同寻常的美人儿。 这年头的王公贵族之家,大多养着戏班子。 大清王府的戏班子,也就是前明权贵的家姬群体。 但是,大清的规矩,比前明严得多。 宫里的居丧期间,不管是谁,只要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生出孽种来,必遭严惩。 所以呢,大清的王公贝勒爷们,除了玩弄小戏子之外,更喜欢豢养龙阳小相公。 玩相公,不管怎么玩,肚子都不可能搞大。 老四只喜欢听戏,却不爱玩相公和戏子。但是,他的贝勒府里却特意养了一名顶流的扬州瘦马,就是想借此拉拢够分量的大人物。 扬州瘦马,绝色和能歌善舞是基础,除此之外,还必须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和房中术。 值得一提的是,扬州瘦马,都有一双妙绝人寰的三寸金莲。 目前,一名顶流扬州瘦马的真实行情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起步,上不封顶。 以老四的家底,如果没有大额的灰色收入,根本买不起扬州瘦马。 胤禑不仅有真本事,还是老十六和老十八的亲哥哥,分量已经足够了,完全值得老四下血本拉拢。 伴随着俊俏女戏子的清雅昆曲声,老四和胤禑频频举杯畅饮。 不过,老四的酒量不行。已是酒过五巡了,他手里端着的还是那盏酒,就没有添过一滴酒。 胤禑是海量,酒倒杯干,绝不含糊。 饮至半酣之时,外头忽然来报,四福晋来了。 这年头的私人聚会,若是唤出正妻相陪,必是通家之好。 胤禑赶紧放下手里的酒盏,当即起身相迎。 老四故意埋怨说:“十五弟,咱们是至亲的手足,何必如此多礼呢?” 胤禑心里明白,以老四的性格,只要你有大用处,什么肉麻话都敢说,什么贵重之物都敢给。 年羹尧就是被老四的迷魂汤给灌醉了,居然当了真,结果,落得个赐自尽的凄凉下场。 “四哥,你说这话,小弟我就不爱听了。四嫂像亲姐姐一样的疼我和老十六,谁敢不敬?”胤禑这话,说的漂亮之极,即使已经修炼成万年老妖的老四,也不禁裂嘴笑了。 嘿嘿,既然四福晋是亲姐姐,四哥肯定就是亲哥哥嘛! 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但是,怎样把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却是一门深奥的大学问,易学难精! “小弟胤禑,请四嫂万安!” 四福晋刚在屋里露面,胤禑随即深深的鞠躬,毕恭毕敬的请安问好。 眼前这位女子,可是未来的皇后,此时不下工夫争取好感,更待何时? “十五弟,听说你来了,我就在厨下督着他们烧菜,来迟了,千万莫怪!”四福晋真会说话,把关爱胤禑的情分,展现得淋漓尽致。 胤禑垂首道:“有劳四嫂您费心了,小弟厚着脸皮借花献佛……” 就在老四的眼皮子底下,胤禑亲自斟满了一盏酒,双手捧到了四福晋的面前。 旗下的女子,因为需要参与宫中选秀的缘故,在家里的地位极高。 前任步军统领费扬古,便是四福晋的阿玛。由此可见,其家族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四福晋接过酒盏,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当着老四的面,一饮而尽,旗下贵女的豪爽之气,一览无余。 “痛快,痛快,四嫂真的是女中英杰啊,小弟我佩服之至!”胤禑长揖下拜,显得恭顺异常。 老四不动声色的和四福晋对了个眼神,四福晋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 酒宴散去之后,老四领着胤禑坐进内书房里品茗。 “十五弟,外头已经夜禁,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我的外院书房旁边的幽兰居内。” 茶过数盏之后,老四作为主人家,必须把晚上安寝的事情安排妥当。 夜禁之后,即使是亲王本人,也不得擅自出门,更何况是无爵无宠的胤禑呢? “四哥,既然到了你这里,就全听你的安排,小弟我完全没意见!”老四的安排合情合理,胤禑只得含笑接受了。 老四是个性格异常强悍的家伙,见胤禑如此的顺从,他不由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胤禑的肩,意味深长的说:“放心吧,愚兄我都安排好了。” 胤禑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是,却故意装糊涂的闭口不言。 苏培盛哈下腰,亲自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 “十五爷,您千万走慢些。您老身子金贵,若是磕着绊着了,奴才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苏培盛浑身上下长满了消息,真可谓是巧舌如簧。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说:“苏培盛,你这张巧嘴里,全是迷魂汤。” 苏培盛把腰哈得更深了,恭恭敬敬的说:“十五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奴才的心目中,您老和奴才的主子,没啥两样。”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胤禑只当笑话听。 但是,这种话出自苏培盛之口,就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了。 “培盛啊,我和四哥是亲兄弟,你这话倒也没错!”胤禑的回复,妙不可言,听在苏培盛的耳朵里,更是回味无穷。 “十五爷,今晚是奴才在外边值守,您只管吩咐奴才便是。”苏培盛摇头摆尾的样儿,真把胤禑当老四。 幽兰居,就在老四的外书房隔壁,两座院子之间,只隔了一道月亮门。 胤禑刚进卧室,就发觉了不对劲,混合着藏红花的龙涎香,沁入心脾,撩人激情冲动。 PS:不废话了,今晚24点前,月票超过500张,凌晨必有加更! ------------ 第三十六章 好处不断 “请十五爷大安。” 这时,就见酒宴上献唱的那位绝美小戏子,嘴角噙着浅笑,盈盈蹲身下拜。 站在门边的苏培盛,死盯着胤禑的一举一动,惟恐疏漏了任何细节。 胤禑伸出手里的折扇,勾住绝美小戏子精致的下巴,故作轻佻的说:“叫啥名儿啊?” “回十五爷,主子替奴才取名为秋月。”秋月娇滴滴的作了答,那声儿格外的勾人犯罪。 “秋月?嗯,这名儿太俗套了,不如就叫春姬吧?”胤禑毫不含糊的替秋月改了名字。 “奴才春姬,谢十五爷的恩典。”春姬赶紧跪下了,匍匐于地。 见了此情此景,苏培盛不禁暗暗点头,老四的一番苦心安排,完全没有白费。 胤禑毫不迟疑的接纳了秋月,还主动帮她改名为春姬,这就代表了,老四的馈赠,他已经坦然受之。 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近距离品鉴之下,胤禑觉得,眼前的春姬,用仙姿玉貌都不足以完全形容她的美。 嘿嘿,让老四费心了啊! 胤禑的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这个世上,美貌的女子多的是。可是,能让老四下此血本的人,那就屈指可数了啊! 千斤市马骨,胤禑是第一个正式投靠到老四这边的皇子,理应享受不同凡响的优厚待遇。 俗话说的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胤禑恰好在老十三还是太子心腹的时候,抢先加入了四爷党。 不说别的,将来,单凭这份超级元老的资历,就足够胤禑吹一辈子的了! “爷乏了,伺候沐浴吧。”胤禑真不拿他自己当外人,径直就吩咐了下来。 苏培盛不由精神一振,深深的哈下腰,大声说:“嗻。” 胤禑泡进硕大的浴桶之中,浑身上下的毛孔,立时欢快的唱起了歌。 身著半透明蝉纱的春姬,十分卖力的替胤禑洗头发。 方才,有衣裙的遮挡,胤禑只是觉得春姬的身材很不错。 谁料,蝉纱沾水之后,她那惊世骇俗的魔鬼曲线,在水雾之中若隐若现,令人直欲喷出鼻血。 嗯哼,四哥啊,多谢了,这一票赚大了呀! 胤禑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自然不可能猴急的暴殄天物。 胤禑比谁都清楚,女人,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感觉上肯定与众不同。 春姬必须是黄花大闺女,否则,胤禑只可能把她当作玩物。 洗漱完毕之后,胤禑拦腰抱起娇羞不禁的春姬,大踏步回到卧室之中,顺手将她扔进了榻中。 谁料,胤禑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仿佛钻探海底深井一般,异常吃力。 四次换床单之后,胤禑揽着柔若无骨的春姬,心满意足的彻底躺平了。 “爷,爷,该起了。” 正在酣睡的胤禑,被窗外的乌林,一声接着一声的唤醒了。 “爷,求求您了,奴婢只想伺候您一辈子。”胤禑刚翻了个身,就被女人紧紧的抱住了。 以胤禑的智慧,自然听得出女人的弦外音:爷,您如果不要我,那就没活路了。 如今的大清,礼教制度,异常森严,失了贞的女人,只能沦为众多男人的玩物。 春姬被胤禑入了之后,只要被抛弃了,必是玉臂千人枕、红唇万人尝的凄凉下场。 胤禑搂住女人的蛇腰,笑眯眯的说:“放心吧,爷还有好多好多花样,要教给你呢。” 春姬娇羞不禁的钻入怀中,胤禑心下大乐,不愧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扬州瘦马,除了看不顺眼的三寸金莲之外,哪哪都令人满意。 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也就是娶名门贵女。纳妾,要纳色。 春姬本是老四所赠。将来,等老四登基之后,胤禑帮她求个庶福晋的身份,倒也没啥问题。 胤禑的庶福晋,虽然没有资格上玉牒,却已是春姬的最佳归宿了。 “嗯哼,爷啥也没干,竟然这样了?”胤禑惊喜的发现,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从此君王不早朝,胤禑真的懂了! 彼此搂着温存了一阵子,理智尚存的胤禑,即使再不舍,也强撑着起床下了地。 去户部的路上,老四故意打趣胤禑:“十五弟,你居然没有请假?” 神清气爽的胤禑,乐滋滋的说:“四哥,那丫头昨晚伺候得挺好,我正打算替她讨个赏呢。” 老四浅浅一笑,说:“我在抄手胡同那边,已经替你准备了一座五进的四合院,正好适合金屋藏娇。” 胤禑的心头猛的一凛,他开的饭铺,就在抄手胡同附近。 很显然,老四的耳目灵通程度,依旧超过了胤禑的想象。 “多谢四哥的厚赠。”胤禑赶紧拱手道谢。 春姬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玩意儿罢了。 老四如此的大手笔厚赠,完全是看胤禑的面子。 从赠瘦马,到赠豪宅,胤禑没有丝毫迟疑的接受了,显然是把老四当成亲哥哥看了。 老四满意的看着胤禑,这个弟弟,真没有白疼! 胤禑坐进公事房不久,正在喝茶之时,忽然,乌林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爷,捐纳处的何员外在外边求见。”双手奉上了何员外的手本。 手本,也就是官员本人的详细履历,包括姓名、籍贯、出身、功名、做官经历,以及祖孙三代等情况。 在大清的官场上,下级登门拜见上司之时,都必须主动递上手本,以方便上司了解下级的个人情况,免得彼此尴尬。 按照大清官场上的惯例,六部的员外郎,简称:员外或外郎,也可统称为副郎。 昨天上任的时候,部里的几十位员外郎们,因品级太低,没资格凑近胤禑的身边。他们都是远远的行礼之后,就各自散去了。 胤禑接过乌林递来的手本,打开一看,这位何员外,名叫何晋,正经的三甲同进士出身,苏州昆山人。 因未能考入庶常馆,何晋直接分发到了户部,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嗯,户部的老油条一个,这是胤禑对何晋的第一印象。 照六部衙门的惯例,只有捐纳处的满汉郎中们,才有资格直接向胤禑汇报工作。 现在,何晋这个副职,居然越过了上司们,直接来找胤禑,显然是破坏了官场上的规矩。 嘿嘿,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大环境之下,何晋的胆子不小哇,竟然不怕上司们给他穿小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胤禑索性见了何晋,想看看他,到底说些啥? PS:提前加更了,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七章 培植羽翼 “捐纳处员外郎,卑职何晋,请十五爷大安。”何晋进门之后,毫不含糊的深揖到地。 “寻我何事?”胤禑故意没叫何晋起身,而是开门见山的询问来意。 “回十五爷,卑职是想来告诉您老,捐纳处的水很深,不能轻易踏入。”何晋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胤禑的态度。 可是,令何晋没有料到的是,胤禑根本没看他,完全把他当作了空气。 想卖关子的何晋,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得哈下腰,小心翼翼的说:“不瞒十五爷您说,捐纳处的满郎中关保,其实是太子爷的人。汉郎中刘林,则是八爷的人。” 胤禑是个明白人,何晋是来交投名状的。 不过,胤禑的态度很明确,必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年头的官场之上,若不让靠山捏住足以致命的把柄,很难获得信任。 也因此,大清官场的贪腐案,几乎都是窝案,一抓就抓一大片。 “最近二十年来,捐纳处的收支详情,请十五爷过目。”何晋把牙一咬,横下一条心,终于跨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何晋在户部混了二十几年,一直升不上去,根源就是没有硬靠山撑腰。 只是,老四很会装孙子,表面上从不结党,一直是康熙心目中的孤臣。 何晋巴结不上老四,就把主意打到了胤禑的身上。 胤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四个字:百官行述。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的百官行述,略显夸张了。 但是,同僚的背景,时间一长,彼此也都是知道的。 何晋确实送来了一份大礼,让胤禑可以迅速摸清楚捐纳处的人脉情况。 尽管,胤禑并不打算抢老四的风头,可是,上位者岂可完全没有羽翼? “顺卿兄,我现在住在宫里,不方便请你去作客。不过嘛,待我将来出宫分了府后,欢迎你随时随地来看戏。”胤禑不仅亲热的唤了何晋的表字,还发出了明确的接纳信号。 这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何晋就是胤禑的人了。 何晋浑身一振,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满心欢喜的长揖到地,大声说:“门下何晋,誓死追随十五爷左右。” 胤禑不禁微微一笑,说:“我不需要你誓死,彼此各尽本分即可。” 身为老官僚的胤禑,他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誓死忠诚,99.999%都是靠不住的。 柴荣没死之前,赵匡胤忠得一塌糊涂。 但是,柴荣的尸骨未寒,赵匡胤就自导自演了陈桥兵变,篡了柴家的江山。 打发了何晋出去之后,胤禑瞥了眼一直站在身旁的李鼎,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李鼎哈下腰,略微想了想,小声说:“爷,以奴才的一点浅见,此人确实缺靠山。” 胤禑又扭头往向了玉柱,玉柱频频点头,说:“爷,这何晋在户部混到了四十多岁,还只是个员外郎而已,确实需要硬靠山撑腰呢。” 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唯独马屁不穿。 胤禑明知道李鼎和玉柱,都想讨了他的欢心。但是,对于第一个主动投入他门下的何晋,胤禑的心里还真有几分高兴。 在大清这种人吃人的社会里,穷居闹事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才是常态。 如果,胤禑的身边,连个跑腿的小弟都没有,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失势出局。 等老四参加完毕御门听政,出宫回到了户部,胤禑随即主动过去找他。 “四哥,有件事儿,小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请您帮着指点一二。”胤禑脸上挂着笑容,不厌其烦的说了,何晋投靠到他门下的事儿。 老四听后,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异常慷慨的说:“他既投入了你的门下,回头啊,我找几件好差事给他办。只要办好了,多的不敢说,保举他个按察使,或是布政使,还是没有问题的。” 老四是管理户部的实权阿哥,几乎每天都要参加康熙亲自主持的御门听政,他许的诺,肯定靠谱! 胤禑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起身,拱手道:“多谢四哥成全。” “哎,你我是手足至亲,何须如此假客套呢?”老四心里很舒坦,嘴上却故意埋怨胤禑。 胤禑正色道:“有四哥您照顾着,我是那那都安逸。但是,该谢还得谢啊!” 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 以前,胤禑曾经长期担任副职领导。 副职说话是否算数,全由一把手说了算。 也就是说,副职若想过得有滋有味,第一要务就是:不能得罪一把手。 所以,怎样应付霸道的一把手,胤禑早就做到了家有余粮,四平八稳。 老四叫胤禑来户部帮忙办差,自然有其深刻的内涵。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的是,老四也需要羽翼的加持。 既然,胤禑的表现,令老四感到很满意,老四也就毫不含糊的说:“我最近总觉得事情太多了,整得身心很疲惫,精力大不如从前。钱法堂和督催所的差事,我根本就管不过来。十五弟,我就你这一个好弟弟,只能有劳你了。” 胤禑心里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他没办法拒绝。 “四哥,为您分忧,小弟我责无旁贷。”胤禑毫不迟疑的领了新差事。 在户部里边,最重要的部门是:户部三库和十四个清吏司。 户部三库,也就是银库、缎匹库和颜料库,其职能类似于财政部的国库司。 督催所,顾名思义,也就是督促十四个清吏司干活的内控监察部门。 在户部之中,督催所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承担着纠风办、治庸办和督察室的重任,其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胤禑做的事情,对老四无隐,这就是最大的忠诚了! 老四顺手给个好差事,含有不会亏待胤禑之意。 胤禑心里很清楚,以老四的性格,只要信任你了,真舍得给实权。 比如说,雍正朝的时候,老十三是名至实归的常务副皇帝,几乎无所不管。 “四哥,我打算和他们打成一片。”胤禑在老四的跟前,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绝不遮掩。 老四何等精明,他一听就懂,胤禑这是打算帮他培植在户部内的羽翼。 PS: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八章 老四的连襟 这年头,若想成事,一曰银子,二曰兵权,三曰人脉,缺一不可。 管理户部的老四,被宫里盯得很紧,不方便大肆拉拢党羽们。 胤禑就不同了,他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透明阿哥。 宫里的精力有限,也不可能闲得蛋疼,成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老四毫不迟疑的说:“我虽然是个穷贝勒,但是,每年两万两银子的花销,还给得起。” 胤禑看了眼老四,心下暗暗点头不已。 老四能够笑到最后,和他的这种果决性格,显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四哥,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能心急。等我要用钱的时候,再找你要便是。”胤禑故意虚晃了一枪,想看看老四的真实态度。 老四却摆着手,说:“每年两万两银子,你先拿去使,不够再找我要。嗯,就这么定了!” 不管哪个时代,谁不希望跟着说话算数的大东家混呢? 既然老四已经决定的事,胤禑若是继续推辞,那反而是画蛇添足的多此一举了。 “四哥,小弟有言在先啊,尽量把银子都花到刀刃上。”胤禑拍着胸脯的表明了态度。 老四微微一笑,说:“你只管拿去随便花,我一概都不过问。” 瞧瞧,单凭老四的过人胸襟,就秒杀了老大、太子、老三、老八和老十四,这些暗中觊觎皇位的兄弟们。 谈完了正事后,老四忽然笑着说:“十五弟,你也该大婚了,可有意中人?” 老四看似轻描淡写的这么一问,却让胤禑的脑子里拉响了警报。 “四哥,我不管看上了谁,又有啥用啊?我的终身大事,自有汗阿玛做主。”胤禑故意叹了口气,等着老四的下文。 果然不出所料,老四露出神秘的笑容,轻声道:“你四嫂的三堂妹乌喇那拉氏,是咱们旗下出了名的大美人儿,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瞅瞅?” 既然选择了老四,胤禑自然是提前做足了人脉功课。 四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亲伯父,名叫诺穆齐,他是正黄旗满洲的一名三品参领。 据胤禑所知,诺穆齐的第三女,从小就以美貌著称。 很显然,为了把胤禑彻底绑上战车,老四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由此可见,他确实极为看重胤禑。 “四哥,只要汗阿玛愿意指婚,小弟我自然乐于抱得美人归。”胤禑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了。 既然选了老四,那就必须牢牢的站稳立场,不能让老四有丝毫的猜疑。 老四点点头,说:“事在人为,你敬候佳音即可。” 胤禑当然知道了,埋头办实事的老四,在康熙的心目中极有分量。 只要老四愿意暗中出力,此事颇有成功的希望。 实话实说,历史上,原本是十五福晋的现任太子妃之妹,胤禑压根就不想沾惹。 尼玛,如果还和废太子做连襟,明显是未见其一利,反受其百害! 没吃到猪肉,却惹了一身的腥骚,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么? 胤禑在康熙那里,就是个小透明的背景板,他娶谁做嫡福晋,康熙都不可能太在乎。 “哦,对了,你尚未分府出宫,凡事多留心一二,免得授人以柄。”老四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特意提醒胤禑,必须注意细节,免得马失前蹄。 “四哥,请您放心,一般情况下,小弟我都不会在外头留宿。”胤禑闻弦歌而识雅意的机灵劲儿,令老四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老四其实是担心胤禑贪恋春姬的美色,若是经常夜不归宿,很容易引起今上的注意。 因为,太子就住在宫里,今上不能不防。所以,康熙养成了随时查阅出入宫禁名册的习惯,看看最近谁又去了毓庆宫? 康熙搂草打兔子的时候,难免会发现胤禑经常不回宫中居住的状况,那就有麻烦了。 轻则,胤禑被叫去乾清宫挨顿骂。重则,康熙起了疑心,派人暗中盯着胤禑,那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胤禑回到自己的公事厅不久,乌林带着递进来的手本,小声禀道:“爷,捐纳处满郎中关保,在门外候见。” “他说了有何事么?”胤禑一边看关保的手本,一边问乌林。 乌林摇了摇头,说:“回爷,关保只说有要事相禀。” 胤禑一听就懂了,关保私下给了门包,但是,没给足。所以,乌林只是帮着关保递了手本,却没替他说好话。 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老四的支持下,胤禑已经是掌握了部分实权的帮办阿哥。所以,胤禑的心腹乌林,他的门包行市也跟着大涨了。 如果没有何晋这个内应,仅看手本上的履历,胤禑根本看不出关保是谁的人。 不过嘛,何晋说过,关保其实是太子爷的人。 距离太子的被废,还有几年的时间,胤禑自然不想招惹太子。 “叫他进来吧。”胤禑略微想了想,便打算见见关保。 关保被领进门后,刚一见胤禑,便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正黄旗满洲第五佐领下,捐纳处郎中,奴才关保,请十五爷大安。” 这个时代的官场上,有个十分明显的陋习,凡是在旗的官员,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必先介绍旗籍所属。 没办法,大清是八旗的大清,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旗人就是高人一等。 “说吧,寻我何事?”胤禑故意端着架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明知道太子必定被废,胤禑自然不想和太子的人,有丝毫的瓜葛。 “回十五爷,司里的同僚们,集体委托奴才来拜见您,是想请您赏个薄面,一起聚一聚,乐呵乐呵。”关保也看出了胤禑的冷淡态度,却只得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胤禑摆了摆手,说:“汗阿玛一心想革除官场上迎来送往的积弊,你却要请我去乐呵乐呵,该不是想让爷被汗阿玛责罚吧?” 这个大帽子扣得太狠了,当即把关保吓出了一身冷汗。 “十五爷,就算是借奴才八十个胆子,也不敢陷您于不义啊!”关保赶紧哈下腰,连连叫屈不迭,惟恐得罪了胤禑。 如果是别的皇子,关保还真不可能太在乎。因为,他的靠山就是太子妃。 然而,关保从毓庆宫那边听到的某些风声,却让他不敢轻易得罪胤禑。 越是上层圈子,才能越不重要,站到正确的队伍里,才是关键! 胤禑不想给关保私下拉关系的机会,仅此而已,别无它意。 随着胤禑端起了茶盏,却故意没喝,一旁的乌林随即扯起喉咙,大声喝道:“送客!” 端茶送客,乃是大清官场上通行的游戏规则,维护的是彼此的体面。 关保暗暗叹了口气,小声说:“奴才告退。”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PS:好戏又开始了,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三十九章 胤禑捡了大便宜 过了三天,完颜钟给胤禑拿来了户部衙门内部的欠款名册。 胤禑不由精神一振,给老四露一手的好机会,终于到了。 虽然,胤禑在老四这里,占了拔头筹的先机,获得了千金市马骨的大红利。 然而,胤禑若是无能之辈,老四将来也不可能重用他。 胤禑命人拿来了大张的宣纸和直尺,再用细毛笔在宣纸上,画出了若干的表格。 按照姓名、职务、借款日期、所欠金额的明细,胤禑用细毛笔,逐一誊抄到了表格内。 值得一提的是,欠款金额,胤禑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因为,汉文里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以及佰仟萬,天然不利于汇总统计。 户部为啥部门最多,官吏也最多呢? 不就是财务管理水平和算帐水平异常低下,需要很多会打算盘的官吏嘛? 但是,在八股取士和重农抑商的大背景之下,会捞钱的官员,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会打算盘的官吏,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在洋人传教士们的长期熏陶下,除了老大、老五和老十之外,已经成年的皇子们,几乎都认识阿拉伯数字。 其中,康熙不仅认识阿拉伯数字,还可以解二元一次方程。 老九呢,就更了不得咧,他不仅可以解三元一次方程式,还精通拉丁文。尤为厉害的是,老九甚至还可以用俄文写信。 不过,数学,也就是康熙的业余兴趣罢了。 为了八旗的江山永固,康熙压根没心思,在大清推广数学的教育。 就让汉人皇帝朱重八发明的八股文,永远禁锢汉人们的思想吧,这是康熙最真实的想法。 宫里,一直都是一日供应两膳正餐的制度,即早膳和晚膳。若是中途饿了,只能用饽饽垫饥。 朝廷的各个衙门,也都是一日两膳的制度。 但是,老四这个工作狂,奉旨管理户部之后,户部的官员们几乎每天加班到半夜。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是老四呢? 于是,户部衙门里,顺理成章的多了一顿免费“夜宵”的供应。 申时八刻,下值的云板敲响之后,苏培盛来了,请胤禑去老四那里,一起用晚膳。 胤禑进门一看,小圆桌上摆了六菜一汤,分别是:生烤狍肉、宫保野兔、鸡丝黄瓜、红烧里脊、麻辣肚丝和口蘑发菜,以及一大碗龙井竹笋汤。 除此之外,圆桌上,还摆了几样六必居的家常开胃酱菜。 因为,胤禑以前经常跟着老十六去老四的贝勒府蹭膳的缘故,他对老四的饮食习惯,还是比较了解的。 老四不算好色,也不贪图口腹之欲,却是个喜欢抓权的工作狂。他的日常晚膳,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四菜一汤了。 今天的六菜一汤,显然是因为胤禑来了,老四特意让人加的菜。 “十五弟,我肚子真饿了,就等你了。”老四热情的招呼着胤禑落座。 既然老四显得很随和,胤禑也没硬撑着讲礼数,便紧挨着他,很随意的坐下了。 老四不爱饮酒,却主动斟了两盏酒,他一杯,胤禑一杯。 “衙门里下晚衙后,今天的差事没办完的那些官员们,都得留下来接着办。直到,差事办完了,才能离衙。”老四举起酒盏,看似无心的说了户部衙门里的潜规则。 胤禑是个明白人,他赶紧凑盏过去,和老四轻轻的碰了个杯,笑着说:“四哥定的规矩,小弟自然也必须遵守。不过,小弟我不方便从宫里往外边拿铺盖,还要请四哥你帮忙了啊!” 见胤禑如此的知情识趣儿,老四不由微微一笑,说:“你就放心吧,等会我就让苏培盛去安排妥了。” 在京城的夜禁开始之后,即使有户部衙门的证明文书,沿途叫开几十道八旗兵把守的栅栏门,也绝对是件折腾人的烦心事。 为了怕麻烦,加班太晚的官员们,往往更愿意在衙门里囫囵对付一宿,干脆不回家了。 俗话说的好,感情深,一口扪。 胤禑仰起脖子,干了盏中酒,显得格外的豪爽。 反观老四呢,他仅仅用酒液沾湿了嘴唇,就放下了酒盏。 老四不喜欢喝酒,酒量也很不好,胤禑是早就知道的。 “呐,这麻辣肚丝味道很不错,你尝尝?”老四吃顺口了,索性主动替胤禑夹了一筷子肚丝。 胤禑丝毫也不介意老四的口水,夹起碟内的肚丝,就往嘴里塞。 一旁伺候着的苏培盛,窥见老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不由心下一凛,十五爷是真懂老四的心思啊! 胤禑其实也瞅见了老四脸上的笑意,却故作不知的样子,继续埋头咀嚼着嘴里的肚丝。 不管怎么说,胤禑都是第一个正式投靠老四的弟弟,只要他自己不作大死,未来的重用绝对可期。 外界一直传言,老四这个人刻薄寡恩,六亲不认。 这种说法,也对,也不对。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老四登基后,最早入伙的老十三和老十六,所享受的超级待遇,就给了胤禑跟随老四干下去的足够信心。 但是,半道入伙的年羹尧和隆科多,肯定得不到老四的真心,而只能被利用了。 “四哥,您光看着我干嘛?您吃太少了,身子骨肯定熬不住,应该多吃点。” 吃的正香的时候,胤禑冷不丁的给老四也夹了一筷子红烧里脊。 老四望着碟内的红烧里脊,又看了看满嘴是油的胤禑,却啥也没说,夹起一筷子红烧里脊,就往嘴里塞。 近在咫尺的苏培盛,差点惊掉了下巴,连四福晋都不敢这么干啊! 我的小乖乖,也就是十五爷敢这么干了,换个人试试看? 在老四的亲自夹菜伺候下,胤禑吃得肚子圆滚,饱得一塌糊涂。 肚子虽然涨得难受,但是,胤禑心里明白,他在老四心目中的地位,又进了一层。 胤禑喝了不少酒,心里却门儿清,老四其实是亲情泛滥成灾了,把他当成了老十四那个亲弟弟。 别看老四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唬人的棺材脸。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寂寞得要死,格外的渴望亲情和友情。 只可惜,老十四哪像个亲弟弟的样儿? 嘿嘿,白白便宜了胤禑啊! 憋得发闷的老四,也就只能把兄长之爱,一股脑的倾泻到了胤禑的身上。 毕竟,老四比胤禑大十三岁,若不是同父的兄弟,几乎算是两代人了。 实话说,老四不管怎么疼他,都没有任何风险。 PS:求赏月票和推荐票,好戏真开场了! ------------ 第四十章 掌上观纹 膳罢,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老四眯起两眼,淡淡的说:“你刚上任,还不太适应吧?” 胤禑心头一振,嘿嘿,变相的面试要开始了。 在大清的顶流天龙人圈内,若是站队正确,可以保住富贵不衰。若想被破格重用,还须拿出真本事。 胤禑轻轻的放下茶盏,拱手道:“方才肚内甚饿,没来得及和您说。我自作主张的画了个表格,正想请四哥您指点一二呢。” 说罢,胤禑从袖内拿出了户部官员欠款的明细表格册子,双手递到了老四的跟前。 老四满是狐疑的打开表格册子,定神一看,不禁楞住了。 在大清朝,正式行文的规矩,都是从右到左和从上到下。 而胤禑画的表格呢,却是人名和官职在左,汇总的欠款金额在右。 没办法,表格从右到左,胤禑自己看得实在是别扭之极。 如果是老大那个莽夫,肯定看不明白表格内的鬼画符。 然而,老四不同,他是朝廷公认的救火队员。 啃硬骨头差事的经验,老四排第二,众皇子之中,谁敢排第一? 尽管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老四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之后,还是看懂了表格的内涵。 老四忽然抬起头,盯着胤禑,一本正经的夸道:“一目了然,如同掌上观纹,令人叹为观止。我以前竟然没有发现,你居然有此等厉害的本事?” “四哥,小弟我就喜欢整天瞎琢磨,若是做错了,还请四哥您多多的教诲。”胤禑又不傻,肯定不敢居功自恃,故意把姿态放得格外之低。 在老四的跟前,越是谦逊有礼,越占便宜。 相反,越是居功自傲,越容易栽大跟头,年羹尧那个自大狂就是典型的例子。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胤禑,说:“放心吧,是你的功劳,谁都夺不走。明儿的御门听政,我便把你的功绩,禀于汗阿玛知晓。”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胤禑还真不在乎康熙的重视。 理由其实很简单,康熙已经快把老十八宠到了天上去,胤禑总不能和亲弟弟争宠吧? 再说了,康熙就算是再宠胤禑,既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也不可能让他当副皇帝。 所谓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而已,谁信谁傻! “四哥,小弟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帮您办差,不想出什么风头。”胤禑十分坦诚的说出了心里话,“您也是知道的,在宫里,除了您之外,没人瞧得起我和老十六。” 这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胤禑和老十六在宫里,都是背景板似的小阿哥,皇帝不疼,太子不友,只和老四交好。 老四死盯着胤禑的双眼,故意说:“你还很年轻,不知道汗阿玛的看重,有多重要?” 胤禑摇着头,说:“四哥,有您疼我和老十六,也就足够了!” 老四半晌没有说话,忽然,抬起右手,在胤禑的肩膀上了,用力的连拍了三下,“好弟弟,好弟弟啊!” 老话说的好,俯首甘为孺子牛,胤禑就是这种具有奉献精神的傻蛋! 胤禑只想埋头替老四办差,不想取悦于康熙。只此一点,就足以令老四动容了。 毕竟,如今的老四,自己还是太子胤礽的门下走狗呢。 “正好,‘百福’下了一只小崽儿,才半个月大。要不,你抱回去养着玩儿?”老四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百福和造化,是老四亲手养大的两只爱犬,一向爱若珍宝,视如己出。 胤禑心里有数,闷骚的老四,是出了名的爱狗人士。 “四哥,我住在宫里,实在是不方便养狗。万一,大半夜的,狂吠不止,岂不是自寻烦恼么?”胤禑把手一摊,故意叹息道,“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么,百福每天晚上,都睡在你的床脚。” 老四暗自松了口气,嘴上却说:“你可别后悔啊,百福的种,绝对错不了。” 胤禑暗觉好笑,老四自以为装得很像,实际上,话多,恰好说明了他的极难割舍。 老四还是少年的时候,是个典型的话唠,被康熙嫌弃的要死,曾多次当众指责老四。 从那以后,老四就成了闷嘴葫芦,无论走到哪里都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债主模样。 胤禑在老四这里喝饱了茶,歇够了脚,看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下晚衙的云板,已经敲响了很久,天色已经擦黑。 可是,整个清档房的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大队人马下衙的嘈杂脚步声。 胤禑端起茶盏,不由莞尔一笑,人的名,树的影,老四那六亲不认的恶名,震慑效果出奇的好。 实话说,作为老官僚的胤禑而言,老四的做法,确实有些刻薄了,难怪他的名声一直不好。 不过,老四一再强调的当日事当日毕,恰好符合现代政务处理的基本原则。 朝廷养官,就是为了办事顺畅。 只可惜,六部衙门的官员们,哪有替草民服务的高觉悟? 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以及吃拿卡要的恶劣作风,在康熙所谓宽仁的纵容之下,早就积重难返了。 作为户部的帮办阿哥,胤禑名义上,算是老四之下的第一副职。 实际上,由于户部的特殊重要性,其六位堂官都简在帝心。通俗的说,没有康熙的点头,谁都别想动他们半根寒毛。 在户部,老四不走,大家都不敢先走,胤禑自不例外。 等到天色全黑透了,乌林进来禀报说,爷,四爷那边下衙了。 胤禑点点头,随即起身出门,在户部的大门口,与老四汇合一处。 老四毕竟是管理户部的实权贝勒,胤禑和他一起出门回宅,也就避免了夜禁的诸多限制和烦恼。 都这么晚了,胤禑肯定不可能去外城的抄手胡同,只能跟着老四一起去了他的贝勒府。 在贝勒府里外院,老四专门拨了一座客院,留给胤禑专用。 和老四分手后,胤禑刚走进院门,却见春姬带着小丫头,早就提了灯笼等在院门前。 嘿嘿,谁说老四刻薄寡恩了? 这不,老四担心胤禑晚上寂寞无聊了,特意命人,去抄手胡同把春姬接来伺候着了。 PS:这一章的细节满满,确实用心写了,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四十一章 麻烦来了 夜禁的内城之中,即使是权势滔天的达官贵人们,娱乐项目也是异常贫瘠的状态。 没办法,不许随便上街找乐子消遣,大家除了窝在宅内看戏听曲之外,就只能熄灯造人了。 “爷,您回来了?”春姬笑吟吟的蹲身行礼,窈窕婀娜的身姿,在朦胧的灯笼光下,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 胤禑走到春姬的身前,亲手扶起了她,并拉住了她的小手,温柔的说:“你走路不方便,以后就在屋前迎我即可。” 春姬长得极标致,身段也是黄金分割的完美曲线,个头也不矮。美中不足的是,她从小裹了脚,走路真不方便。 朦胧的烛光下,穿着红绣鞋的三寸金莲,被架于肩头,确实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实际上,春姬双脚的大拇指和二趾,已经骨折式残疾了。 “爷,奴婢还是想到院门前迎您回来。”春姬的语气很绵软,意思却很坚决。 胤禑略微一想,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吧。 “随你吧。”胤禑单手揽在春姬的腰上,以减轻她走路的不适感。 春姬露出甜甜的笑容,腻声道:“爷,您待奴婢真好。” 胤禑微微一笑,说:“你是爷的第一个正经女人,将来啊,少不了给你个合适的名分。” 作为一名扬州瘦马,春姬最担心的就是名分问题。 若无名分,万一被胤禑玩腻了,把她转送给别的男人,那可就糟透了。 一般来说,扬州瘦马最有出息的出路,也就是贱商之妾了。 通常情况下,权贵们玩腻了扬州瘦马,要么当作礼物送人,要么卖入肮脏之地。 清初不是清末,康熙朝的官员们敢纳扬州瘦马为妾,只要消息传出去了,必定颜面扫地。 作为老四看中的扬州瘦马,春姬不仅不是文盲,反而具有很高的文化素养。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胤禑给出的承诺,并不仅仅是侍妾这么简单。 “爷……”春姬带着娇滴滴的拖腔,主动偎进了胤禑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雄腰。 胤禑一边享受着女人的温柔,一边心想,她即使是老四的眼线,只要水磨功夫到了家,又何尝不能为他所用? “禀爷,沐水已经备妥了。”乌林是个很有眼力的机灵鬼,他没敢进屋,只在门外扎千禀了。 在硕大的浴桶内交颈戏水,属于是保留节目,其中的旖旎,自不待言。 春姬毕竟是久经训练的职业女性,伺候男人的功夫,自是格外了得,令胤禑很满意。 不过,在兴奋之余,胤禑冷不丁的发现,春姬即使泡进了水里,双脚上依旧穿着崭新的红绣鞋。 嗯,若是脱了鞋,残疾的双脚就遮不住了,那等于是自曝其短了。 “你何时换的鞋?”胤禑搂着春姬的蛇腰,笑眯眯的问她。 春姬抿唇一笑,小声说:“就在爷强行把奴婢拉入水中之时。” 胤禑有些想不明白,便捉起春姬的一只三寸金莲,定神一看,红绣鞋竟似芭蕾舞鞋一般的轻薄,并没有纳底。 很显然,春姬已经料到了,必有鸳鸯戏水的节目,提前在身上藏了备用的红绣鞋。 “嘿嘿,小机灵鬼儿。”胤禑拧了拧春姬的瑶鼻,重重的吻在了她的菱唇之上。 等腻够了,春姬小声解释说:“爷,奴婢怕败了您的兴致,不仅每日洗五遍,还要熏香一刻钟。” 听了这话,胤禑就更满意了,怀中的妖姬,不愧是伺候男人的职业女性,业务水平简直是超一流的极品存在。 胤禑抱着春姬离开浴桶的时候,果然发现了落在桶边的两只红绣鞋。 早上,老四参加御门听政回到户部,就找了胤禑过去,告诉他说:“辅国公金敏在卢沟桥那边和汉人争地,还差点闹出了人命官司,汗阿玛不仅交给了八旗司审理,还命我盯紧点。可是,我哪有那个闲工夫,管这种破烂事儿啊?好弟弟,你便替我监督八旗司的人,看他们是否秉公审理了,如何?” 咳,一把手都把工作任务安排好了,胤禑能够说啥呢,只能从命啊! “四哥,我全听你的安排。不过,兹事体大,不知四哥你可有既定的章程?” 胤禑曾经当过八年的司局级副总裁,深谙当副职的诀窍。 副职若想办事不出纰漏,就必须先摸清楚一把手的真实意图。 “汗阿玛的意思是,京畿乃是首善之地,绝对不能因为田产纠纷,而横生变故。”胤禑是自己人,老四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了当的说,“旗人乃是我大清入主中原的根本,总不能让自己人太过吃亏吧?” 胤禑秒懂了,不能让旗人吃大亏,也就意味着,可以让旗人吃点小亏,作出适当的让步。 精通庶政的老四,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被欺负狠了,哪个汉人敢招惹旗人?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天底下,岂有胳膊肘完全往外拐的道理? “四哥,不瞒您说,我对这些只知道提笼架鸟、飞鹰走犬,还经常惹事生非的旗下纨绔们,没有半点好感。”考验胤禑智慧的时候到了,他拿出副职应付一把手的必杀绝技,不动声色的施加他自己的影响力。 副职领导,若想混日子,真可以晚来早走的不管事。 但是,副职若有想要达成的目标,那只能摆事实讲道理,陈述利害关系的说服一把手。 “唉,话虽如此,只可惜,天下的汉人,实在是太多了啊!”老四不可能不知道八旗子弟整体腐化堕落的现状,但是,投鼠忌器的是,大清的顺利统治又只能依靠八旗子弟的武勇。 “四哥,汗阿玛既然发了话,此事不能闹大。不如索性由小弟出面,震慑一下不晓事的旗下大爷们,以体现满汉一体的仁慈上意?” 胤禑真的是设身处地的替老四着想。他的意思很明确,恶人由他来当,给老四留下辗转腾挪的充足空间。 不管哪个时代的领导,谁不喜欢任劳任怨,不怕背黑锅的心腹部下? 老四忍不住的笑了,说:“你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了,自有我顶着。” 若是老大说这种话,胤禑但凡信了半个字,他都是大春。 可是,老四不同,他是个有担当的狠角色。一旦表了态,他就会尽可能的负责到底。 PS: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四十二章 要死卵朝天 当副职的人,最厌恶的就是,一把手经常朝令夕改,给的承诺和放屁一样的臭不可闻。 电影《天下无贼》中,黎叔对美艳女贼小叶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当然了,政客们必备的断尾求生之术,老四也是精通的。 不过嘛,胤禑既是第一个投靠老四的皇子,又有精于算帐的绝技,他有足够的分量,迫使老四不舍得抛弃他。 老四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胤禑刚回到公事房不久,八旗司的郎中扎哈里,就捧着厚厚的卷宗,在门外等候接见。 “正红旗满洲第三佐领下,八旗司郎中,卑职扎哈里,请十五爷大安。”扎哈里规规矩矩的扎千行礼。 老四说过,这个扎哈里是老大的门下包衣出身,他的眼里,只有老大,没有别人。 “起吧。”胤禑也没端帮办阿哥的架子,径直叫了扎哈里起身。 “谢十五爷。”扎哈里起身后,小声说,“卑职把辅国公金敏和汉人争产一案的卷宗,都带来了,请您过目。” 胤禑指着面前的公案,淡淡的说:“搁这里吧。” 老大实在是蠢透了,他在胤禑的眼里,已是冢中枯骨矣! 扎哈里放下卷宗之后,见胤禑没有别的表示,便说:“十五爷,明儿早上就要过堂,司里的事务繁多。若是十五爷您没有别的吩咐,那卑职先退下了?” 照官面上的规矩,上司不发话,下级不能乱说话。很显然,扎哈里已经失礼了,颇有怠慢胤禑之嫌疑。 不过,身份地位相距太过悬殊了,胤禑也懒得和他计较什么。 道理其实很简单,自从明珠被罢相之后,老大的声势紧跟着一落千丈。 据玉柱私下所言,原本想投机赌一把前途的隆科多,也几乎不登直郡王府的大门了。 老大手里的牌本就不多,身在户部的扎哈里,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等老大被圈禁之后,胤禑想怎么拿捏扎哈里,就怎么拿捏他,有啥可急的? 官场上,最忌讳的是,你打我一拳,我马上公开还你一掌,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俗话说的好,不怕你现在跳得欢,就怕事后拉清单。 “且下去吧。”胤禑随意挥了挥手,让扎哈里走了。 在官场上,不管私下里的观感如何,卷宗都必须仔细看,免得被蒙蔽了,反受其害。 毕竟,还没有废太子,老四的肩膀又能扛得起,大多的事? 卷宗很厚,而且,明天就要过堂审,胤禑只能加班加点的研究了。 俗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功。 胤禑并没有急着看卷宗,而是拿出一叠稿纸,轻轻的搁到书案上。 等乌林研磨之后,胤禑便提笔在手,同时摊开卷宗。 胤禑一边逐字逐句的研究卷宗,一边在稿纸上记录下各种要点。 好记性,始终不如烂笔头。 以前,凡是胤禑签过字的文件或报告,他都会主动复印一份,以便将来备查。 官场之上,只要签字了,就意味着无限的责任,不知道啥时候追究到你的头上。 因为时间紧急,胤禑没去老四那里用晚膳,一直伏案工作。 肚子实在饿了,胤禑就让乌林去街上买个新出炉的“驴肉火烧”,就着茶水匆匆吃了。 直到,把卷宗的关键节点,逐一记录在册之后,胤禑这才心满意足的撂下手里的毛笔,惬意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吴什,去拿来给朕看看。” 就在胤禑懒腰还没完全伸透之际,康熙的声音,仿佛炸雷一般,陡然在身后响起。 胤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浑身猛的一僵,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转身跪下了。 “臣儿不知汗阿玛的圣驾在此,实属大不敬,请汗阿玛重重的治罪。”胤禑祭出保命的法宝,第一时间就主动请罪。 皇权砖制的社会,皇帝赐大臣自尽,大臣还必须磕头谢恩。 没办法,至高无上的皇权,就是这么的霸道。 吴什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胤禑手书的节略,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接过节略,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却始终一言不发。 胤禑的心里也没底,康熙怎么莫名其妙的来了? 但是,康熙不发问,胤禑就不能说话,这是宫里的规矩。 “朕听说,你经常去太子那里?”康熙没叫胤禑起身,语气也很冷。 胤禑差点笑出了声,尼玛,只有猪头才会经常去太子那里。 自从,索额图被莫名其妙的弄死之后,即使不是明眼人,也都知道了一个铁的事实:太子的境况,就像是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了。 “回汗阿玛,臣儿去毓庆宫拜见太子殿下的次数,不仅屈指可数,而且,几乎都是逢年过节。”胤禑很有底气的回答了康熙的疑问。 身正不怕影子斜,胤禑和太子的几乎没有私交,也根本不怕查。 “真的?”康熙冷冷的问胤禑。 胤禑斩钉截铁的说:“臣儿若有半句妄语,甘愿挪出玉牒,从此不系黄带子。” 对于皇子而言,只要被挪出了玉牒,就意味着,从人间天堂跌入十八层地狱,政治待遇连普通旗人都不如。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来乾清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吧?”康熙的突然发难,令人猝不及防。 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了! 胤禑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小声说:“汗阿玛日理万机,勤劳于国事,臣儿不敢轻易打扰。” “不敢轻易打扰?哼,你是不想亲近朕吧?”康熙这话太过诛心了,胤禑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局。 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胤禑决定拼死一搏,索性说大实话。 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客气的说,一直以来,康熙就是把胤禑当作了空气一般的不闻不问。 胤禑无爵无势无宠,即使得罪了康熙,也没有太大的实质性损害。 等老四登基之后,闲了十几年,连个贝子都不是的老十三,转瞬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常务副皇帝。 胤禑也没啥可怕的! 几千年来,从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例外。 越被老皇帝嫌弃的人,新君就越爱重用,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 “汗阿玛宠爱十八弟,臣儿的心里,也欢喜得紧!”胤禑十分委婉的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他不想和亲弟弟争宠。 胤禑这话隐含着两层意思,以康熙的精明,不可能听不懂。 臣儿没有野心,压根就不惦记着大位。另外,十八弟是臣儿的亲弟弟,绝对不能手足相残的争宠。 “哼,你个不忠不孝的孽畜,好大的狗胆。”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抬手就是一掌,恶狠狠的拍在了胤禑的头顶上。 “啪……”胤禑顶戴上的东珠,都被打掉了两颗,可想而知,康熙是真怒了。 PS:今天下午休息,有空码字。就不废话了,24点前,月票超过了700张,必有加更! ------------ 第四十三章 请十五爷接旨 胤禑挨了打之后,反而暗暗长松了口气,嗨,总算是撇清了和太子的关系。 晚年的康熙,最忌惮的就是太子想学李世民,其次是八爷党势大难制。 庙堂上的站队选择,往往没有上策可选,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暂时激怒康熙,和被康熙视作太子的党羽,孰轻孰重,还需要问么? “汗阿玛,请千万息怒,十五弟乳臭未干,他懂个什么,都是臣儿的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老四焦急的呼唤声,他显然听出动静不对,想闯进来救胤禑。 “拦住四阿哥。谁敢放他进来,一律杖毙!”康熙厉声喝止了老四,不让他进来瞎掺和。 康熙不是手段酷烈的老四,他不杀儿子,这个千真万确。 “太子告诉朕,打算把他的妻妹指婚给你,你觉得如何?”康熙喘了几口粗气,冷不丁的问胤禑。 胤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病根子在这里啊! “回汗阿玛,臣儿从未有此妄想。”胤禑重重的磕了个头,忽然仰起脸,让康熙可以看清他的神态,“臣儿抖胆,恭请汗阿玛,从下五旗满洲之中选个顶漂亮的格格,赐给臣儿做嫡福晋。” 什么叫作表白心迹?这便是了! 表白没有野心,不想攀附太子,并不是胤禑说了,康熙就会信。 太子妃的娘家,隶于正白旗汉军,这是妥妥的上三旗。 胤禑却恳请康熙,指婚一个下五旗的满洲格格,等于是正面拒绝了太子的拉拢。 胤禑本无母族势力的支持,再拒绝了太子的联姻,等于是明白告诉康熙,他确实只想当个富贵闲王。 “哼,别做梦了,朕必赐个最丑的给你。”康熙的狠话一出口,胤禑反而心下大定,妥了。 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所谓贤,主要是老婆的娘家有地位,在朝堂上有影响力。 不过,未婚待选的满洲格格们,因为基因尚未改造完成,以歪瓜劣枣居多,漂亮者极为罕见。 娶个丑老婆,其实是胤禑必须付出的政治代价。 反正吧,如今是绝对的男权社会,只要胤禑乐意,想纳多少美妾,都不在话下。 虽然胤禑的真话,看似无君无父,极为不孝。 但是,听在康熙的耳内,却格外的新鲜。 俗话说的好,无欲则刚。 汗阿玛,您不宠臣儿,臣儿对您也无所求,彼此相安无事,这不挺好么? 除了胤禑之外,在康熙的诸多儿子之中,因为各有所求,没人敢说这种真话。 作为皇帝,康熙的心态,也和一般家长,迥然不同。 既要防着儿子弑父篡位,又惦记着父子天伦之乐,时间一长,康熙的精神肯定出问题。 “你在埋怨朕,不宠爱于你么?”康熙喘了好几口粗气,情绪略微平息了一点。 胤禑知道,不能把康熙逼急了,不然的话,真被圈禁了,那才是自己找虐呢。 “回汗阿玛,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臣儿忝为皇子,从小锦衣玉食,地位尊崇,已甚知足,绝不敢怨怼皇父。” 立场问题,绝对不能错! 胤禑跪直了身子,大着胆子的直视康熙的双眼,故意让康熙可以看出他的诚意。 康熙仔细的打量着胤禑,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拔腿就往屋外走去。 这一下,胤禑也摸不清楚康熙是个啥意思了。 康熙走到户部大门前,脚下丝毫未停,嘴上却吩咐道:“去捡回来。” 送康熙出门的老四,很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是,跟在一旁的梁九功,却哈下腰,心领神会的小声说:“嗻。” 等梁九功拿着胤禑记录的节略以及所有的卷宗,急匆匆的追出来时,康熙的马车已经出了胡同口。 老四担心胤禑出事,一把拦住了梁九功,史无前例的弯下腰,陪着笑脸问他:“梁总管……” 却不料,梁九功却抢先说:“四爷,有些事儿您不能问,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老四和梁九功在私下里,并无深交,梁九功自然不可能吐露内幕。 “四爷,万岁爷还等着回话呢,奴才告退。”梁九功担心老四多问,头也不回的骑马走了。 望着梁九功远去的背影,老四尽管恨的牙痒,却只得无可奈何的回去找胤禑问个究竟了。 梁九功追上康熙的马车之后,因心里有所猜测,故意没有马上回禀,默默的跟在马车的后边。 “梁九功怎么还没回来?” 谁料,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车厢内竟然传出康熙的追问声。 梁九功心头猛的一凛,赶紧催马上前,隔着窗帘,异常谗媚的说:“回万岁爷,奴才跑太急了,摔了一跤……” 没等梁九功把谎圆上,康熙撩起窗帘,就说了两个字:“拿来。” “嗻。”梁九功赶紧把胤禑写的节略和卷宗,双手递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接过卷宗和节略后,随即放下了窗帘,再不露面了。 回乾清宫后不久,康熙信步往西暖阁走去,随口吩咐道:“叫张廷玉。” “嗻。”梁九功嘴上应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最近几年来,南书房行走之中,拟旨最多的就是张廷玉了。 等张廷玉跪下行礼之后,康熙信口道:“衡臣,拟旨……” 以张廷玉的雄厚文字功底,区区小事,自是提笔书就,没有丝毫的滞碍。 康熙看了草拟的旨意,和往常一样的一字未改,径直吩咐梁九功,拿去交泰殿的玺宝房用玺。 去交泰殿的路上,梁九功一直在琢磨一件事,万岁爷又给了太子一次改过的机会。 老四送走了康熙之后,赶紧来找胤禑。 “十五弟,汗阿玛气得不轻啊!”老四忧心忡忡的提醒胤禑,“照我看,你必须马上进宫,去向汗阿玛请罪。” 胤禑微微一笑,说:“四哥,小弟我并无攀附太子之意……”原封不动的解释了康熙生气的原因。 在顶级权力圈内,别的小事,可以不解释。 但是,涉及到了站队的立场问题,胤禑必须当面把话说清楚了,免得惹来老四的猜疑。 老四装冷脸,已经装习惯了,到哪都是阎王脸。 “唉,唉,你呀,你呀……”但是,他连续叹息了好几声,表面上替胤禑惋惜不已,实际上,心里肯定有所感。 胤禑主动放弃了太子的拉拢,宁可当面得罪了康熙,也要跟着老四混,这是何等手足情深? 用晚膳的时候,老四破天荒的准备了八菜一汤,加的腊猪脸和白灼大虾,都是胤禑爱吃的菜。 “十五弟,你再考虑考虑?”老四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他犹豫再三,终究舍不得胤禑遭到严惩。 “四哥,您甭劝了,我不可能去乾清宫请罪!”胤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不赌一把,怎么可能在康熙那里,站着把权势和爵位挣回来呢? 到目前为止,除了胤禑之外,别的皇子们都惟恐惹怒了康熙,争先恐后的大拍马屁。 偏偏,胤禑是个怪胎,就他敢当着康熙的面,放肆的说,您不爱我,拉倒! 除了康熙之外,若是雍正或乾隆当权,敢这么嚣张的皇子,早就被灭了。 “来,好弟弟,走一个!”老四把眼一闭,硬是一口扪了盏中酒。 胤禑心里有数,老四不喜欢饮酒,酒量也很浅,他这么做,已经算是格外的破例了。 “四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宁愿不当这个帮办阿哥,也不乐意汗阿玛误会我攀附于太子。” 既然老四动了真感情,胤禑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抒了胸臆。 “唉,我觉得啊,你还是……”老四还想再劝,忽然屋外传来了苏培盛的大声禀报,“回爷,梁大总管亲自来了,请十五爷出去接旨。” PS:感谢爷们的厚赏,小十五也豁出去了,24点前月票超过800张,凌晨还有加更! ------------ 第四十四章 赌对了 在户部的正堂,摆上香案之后,梁九功这才缓步走进堂内正中,面南背北而立。 堂内,以老四为首,众人一起跪着听旨。 “内阁奉上谕,原任福州将军、三等伯石文炳之三女瓜尔佳氏,贤淑端庄……著指婚于皇十五子胤禑,为嫡福晋。正黄旗满洲包衣参领诺穆齐之次女乌喇那拉氏,为侧福晋。清水桥胡同之旧涛贝子府,著赐于胤禑……钦此。” 在梁九功的公鸭嗓音中,谜底逐渐揭晓。但是,老四被彻底整懵圈了。 此前的指婚旨意,无一例外,都是由女方的阿玛,亲自跪到午门外听旨。 这一次的指婚旨意,竟然发到了户部这边,这也太不合常理了,究竟搞的什么鬼名堂? 还有啊,自大清入关以来,赐婚皇子嫡福晋的旨意里,居然同时指婚了侧福晋,简直是前所未闻啊! 历史上,也就是道光帝在传位遗诏里,先封奕訢为亲王,再册奕詝为皇太子,勉强可以相提并论了。 胤禑却心里明白,康熙想把水搅浑,故意而为的拉郎配。 把太子的妻妹,和老四的妻妹,同时塞给胤禑,明摆着是想牵制太子。 颁完旨意之后,老四照例要留下梁九功喝盏热茶,顺便塞点银子。 老四毕竟是皇子贝勒,又一直掌握着实权,梁九功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留下喝茶。 趁着搀扶梁九功的机会,苏培盛暗中将一张会票,塞进了他的袖口内。 梁九功一摸会票的纸质,便心中有了数,500两银子的会票,确实不算少了。 胤禑看见了老四暗中打出的手势,知道有些话,必须单独问,便故意没有跟进屋内。 屋里,除了老四,就是梁九功,再无旁人。 “梁总管,来户部传旨,前所未见啊……”老四了解梁九功的脾气,直接问他,肯定不可能解释清楚,必须拐着弯子的引出梁九功的暗示。 宫里的大太监们,拿了钱办事,还不惹火烧身,乃是必备的捞钱技能。 太子请康熙赐婚妻妹瓜尔佳氏的时候,梁九功正好在旁边伺候着。 别人也许不清楚,梁九功完全看得明白,太子胤礽想借赐婚一事,趁机试探一下万岁爷对他的态度。 万岁爷呢,顺水推舟的满足了太子的请求,但是,又留了好几手。 嘿嘿,玩权谋手段,十个太子也不是万岁爷的对手。 “十五爷乃是有福之人啊!”梁九功深知言多必失的禁忌,浅浅的点到为止。 老四表面上装得很本分很老实,实际上,心有十八窍,整天都在琢磨康熙的心思。 梁九功看似啥也没说,实则,拐弯抹角的告诉老四,胤禑因祸得福,反被康熙所看重。 有福,就不是祸。 500两银子,买梁九功这句暗示,值了! 送走了梁九功后,老四当面叮嘱胤禑:“赶紧写个谢恩的折子,马上带去乾清宫。梁九功含糊的说了,是福不是祸,你安心便是。” 老四照例惜字如金,却都点在了要害之上。 照规矩,皇帝施恩之后,受恩的臣子们,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宫门口,递牌子请见谢恩。 胤禑带着谢恩折进宫之后,却在乾清宫外吃了个闭门羹。 一等侍卫吴什,哈着腰,很是为难的说:“十五爷,皇上正在召见重臣,恐怕今儿个没工夫……”故意只说了半截话。 俗话说的好,听话要听音,既然康熙不想见他,不见就不见! 胤禑毫不迟疑的把谢恩折交给了吴什之后,转过身子,潇洒的走了。 吴什进去回禀的时候,康熙眯起两眼,淡淡的问他:“十五阿哥真的径直走了。” 嗨,吴什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被夹在皇帝和十五爷之间的感觉,实在是烂透了。 既然康熙问了,吴什不敢不答,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回皇上,十五阿哥听说您正在召见重臣,也没说啥,把折子给了奴才,便离开了。”绞尽脑汁的想避免惹怒了康熙。 疏不间亲,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谁违反了,谁必倒霉。 “哼,这个无君无父的不孝孽畜!”康熙依旧被惹火了,怒不可遏的痛骂胤禑。 吴什却暗暗松了口气,皇上若是真生气了,肯定不这么骂。 不过,吴什真的很佩服胤禑的过人胆魄。 试问,在这么多皇子之中,谁敢当面忤逆今上? 哦,今上没空见你,你居然不等上一个时辰,掉头就走了,眼里还有没有君父啊? “来人……”康熙骂着骂着,情绪异常激动,忽然发作了。 “奴才在。”吴什赶紧扎下深千,顶戴上的蓝宝石都快挨着地面了,惟恐沾惹了雷霆之怒。 “去,把那个孽畜抓……算了,由他去吧,唉!”康熙的中途转折,把吴什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悬,好险啊,吴什的背心在一瞬间,几乎全湿透了。 “吴什,吾听说,你家的大阿哥,和你最亲?”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躁动的情绪,主动找吴什拉家常。 疏不间亲,疏不间亲,吴什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保命的口诀,嘴上却说:“回皇上,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以奴才的身份,顶多只能荫一子而已。” 吴什的解释,看似离题了,实际上,深刻的说明了他的现实难处。 吴什的儿子多,这是客观事实。但是,这么多儿子,都扶持起来,吴什真没那个地位和实力。 所以,吴什只能集中家族的全部资源,努力培养最有出息的吴家大阿哥。 任何一个中等家族的资源,都是有限了。重点培养了大儿子,就等于是放弃了其余的儿子们。 以吴什对康熙的了解,他的回答已经尽可能的不偏不倚了,不会让康熙产生替任何人说话的误解。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康熙大发了一番感慨后,轻声叹息道,“跪安吧。” “嗻。”吴什扎千行礼后,脚下像是装了一对风火轮似的,几乎眨个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室内。 这家伙,溜得真快! 康熙瞥了眼吴什仓惶逃窜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玻璃窗外台阶下的硕大檀香炉,曾经反复犹豫的那件事,几乎在一瞬间有了决断。 PS:完全没料到,这么早就超过了800张,真的累死了,刚码完。小十五拼了,24点前超过1000票,凌晨还有加更! ------------ 第四十五章 大包大揽(加更,求月票) 在大清,宗室王公们的府邸,不论多么的气势恢宏富丽堂皇,都只有暂时的使用权。 这些府邸的地契和房契,都捏在内务府的手心里。 也就是说,高高在上的宗室权贵们,都住在不掏租金的公租房内,而产权归皇帝所有。 康熙赐给胤禑的府邸,就是涛贝子死后,一直空着的贝子第。 照宫里的规矩,这座贝子第记在了胤禑的名下之后,里边的人财物,也都归胤禑支配了。 胤禑得了赐第之后,仿佛没事人一般,一次都没有去过新宅子那边。 只是,胤禑不想管新宅的事情,内务府的人因为职责和利益所在,却主动找到了户部。 “爷,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索和里,在外边求见。” 胤禑正和老四喝茶闲聊的时候,乌林忽然来禀了这个新消息。 老四冷着脸说:“内务府发财的好机会,又来了。”他一直参与实际办差,不仅精通庶政,也十分了解各个衙门的积弊。 胤禑微微一笑,说:“四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弟我原本以为他们第二天就要来找我,没想到,晚了好几天才来。” “哼,那帮子蠹虫,捞得脑满肠肥,个个可杀。”老四板着脸揭穿了内务府的贪婪本质。 老四声色俱厉的开骂,胤禑表面上频频点头赞同,心里却暗觉好笑。 这人呐,永远都是双标的! 等老四登基之后,内务府的贪婪本性不仅没有任何改观,反而变本加厉的找各种借口,趁机大捞特捞。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老四养狗的花销,就高得惊人。 “四哥,索和里此来,必是为了赐第的营造一事,应如何处置?”胤禑拿出副职的必杀技,主动请示老四。 这年头的副职,都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天然就应该多请示,多汇报,尽量不要自作主张。 大清的权力架构,从上到下,不管是宫里,还是地方督抚衙门,无一例外,全是一把手的一言堂。 官场规矩如此,谁违反了,谁就要倒霉。 老四满意的看了眼胤禑,嗯,春风得意之时,却丝毫也不骄狂,实在是极为难得啊! “照我看啊,既然是花汗阿玛的银子,索性多花点,你也可以住得更舒服些。再说了,你若想节俭,内务府的那帮蠹虫们,反而会恨你入骨。” 老四对自己人,那是真敢护短,公然教导胤禑,怎样揩康熙的油水。 “成,我都听四哥的吩咐。”胤禑始终把尊重老四,当作头等大事,从不敢忘。 “嗯,我那边的库里,还有些门下奴才们弄回来的好东西,回头啊,我让苏培盛送你府上去。” 老四就是这样的汉子! 你越尊重他,他越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 “四哥,我不过是个无爵无势的小阿哥罢了,何必搞得太扎眼呢?”胤禑忽然轻声一叹,“也不知道何时,像安亲王一样,住得那么宽敞舒适,小弟我也就知足了。” 老四的眼眸微微一闪,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太子住在宫里的毓庆宫,胤禑再狂妄,也不敢张嘴要那块地界。 安亲王府就不同了,那里是八福晋的地盘。 老四早就看八福晋不顺眼了,只是碍着和老八的表面关系尚可,一直不方便说啥罢了。 胤禑给老八上眼药的同时,又向老四表明了心迹,其中的技术含量,简直高到了天际! 历史上,嘉庆帝的同母弟永璘,就是采取同样的手段,委婉的向嘉庆表达了,不想争位,只想要和珅的豪宅,乐当富贵贤王的真实想法。 胤禑照着葫芦画瓢,嘿嘿,不怕老四不受用。 尽管老四啥也没说,但是,翘成一轮独勾弯月的嘴角,从侧面暴露了他那愉悦的心情。 索和里进门之后,屈右膝垂右手,十分规矩的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镶黄旗满洲第三佐领下,内务府营造司郎中,奴才索和里,请四爷、十五爷大安。” 胤禑时刻注意摆正他自己的位置,故意没吱声,一直拿眼瞅着老四。 老四冷着脸,不客气的说:“起吧。我说索和里啊,你最近又捞了不少吧?”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嗨,这话也太刻薄了一些啊! 索和里不仅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涎着脸说:“回四爷,托皇上的洪福,奴才过得还算安逸。” 大清的事儿,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 内务府营造司,那可是天底下最有油水可捞的衙门,没有之一。其次,便是江南三织造衙门。再次,便是乾清宫御膳房。 老四曾经管过内务府,索和里即使想瞒,也瞒不住啊。 “索和里,你十五爷的新宅,务必用心营建,若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老四是实权皇子贝勒,他说话的分量,自然与众不同了。 索和里深深的哈下腰,谗媚的说:“四爷,您就放心吧,宫里拨下来的十八万两银子,奴才一定物尽其用。” 老四不禁吃了一惊,当初修他的贝勒府之时,宫里也不过拨了二十万两银子而已。 胤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刚刚惹火了康熙,谁曾想,康熙竟然如此的大方? 有了银子,别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在老四这个行家的吩咐之下,索和里拿出了旧涛贝子府的全图。 在京城里,上至亲王,下到贝子,府第的格局全都分为东中西三路,其中,中路是正殿,也是规矩最重的位置。 因胤禑无爵,所以,涛贝子府的中路正殿,所有不符合规矩的建筑,必须全拆。否则,就是逾制。 从顺治朝开始,朝廷对于宅第逾制的惩罚,向来都是从重从严。 就在不久前,玉贝勒的宅子,仅仅因为地基略微超高了半尺而已,就被康熙下旨夺爵圈禁了。 虽然,玉贝勒是被大仇家所陷害,但是,逾制是铁的事实。 只要逾制了,肯定倒大霉,康熙就是想借此震慑诸王。 哼,都给朕老实点,懂么? “四爷,以奴才之见,从中路拆下来的好材料,完全可以用来扩建后花园……”索和里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把宫里的拨款花得一干二净,再超个三至五成。 老四很熟悉内务府捞钱的各种套路,他不由冷笑道:“这一次,又想超支多少?” 这话就问得很诛心了,令索和里颇有些憋屈。 然而,老四的生母是权倾六宫的德妃,仅凭这一点,索和里就没胆子当面得罪他。 ------------ 第四十六章 慷慨之极 “四爷,您老也是知道的,卑职的手下,足有好几千人,大家都要糊口啊!”索和里哈下腰,指天誓日的叫苦不迭。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四的刻薄寡恩,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可是,令索和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却说:“不超过三成,爷保你无事。” 索和里当场懵了圈,直楞楞的看着老四,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你个狗奴才,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四情不自禁的老脸微红,为了掩饰双标的失态,故意破口大骂。 “奴才该死,竟然误以为康良亲王当面,实在是该死。”索和里睁着眼睛,尽说瞎话,拐弯抹角的把老四夸成已故的老康亲王杰书。 康亲王杰书,是康熙最信任的宗室王公,薨后谥“良”,又称康良亲王。 胤禑瞥了眼索和里,心里有数,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若是没有几把硬刷子,根本坐不稳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的宝座,早就被眼红的仇家赶下了台。 明明是胤禑的新宅,却没胤禑什么事儿。 老四也不问胤禑的意见,直接吩咐索和里,这里要拆一座亭,那里要建一个阁,最好把湖面扩大一圈。 胤禑被剥夺了决定权,不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心里很舒坦。 老四,就是这种极端护短的硬汉子。 在胤禑来的那个时代,坊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谚语:跟人要跟全小将! 嘿嘿,跟着老四这个护短的全小将混,大大的有前途啊! 这年头,内务府的营建工程,就没有不超支的。 正如索和里所言,康熙的私房银子,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白花谁不花? 当初,修贝勒府的时候,老四格外的兴奋,几乎全程参与了内务府的营建流程,所以,他是个内行。 “索和里,你捞多少银子,那都是你的本事。唯独,你十五爷的赐第,不能有一丁点的逾制嫌疑,明白吧?”老四森然一笑,公然恐吓道,“你若敢使坏心眼,想坑你十五爷。哼,你就算是飞到天边,爷也要扒了你全家老小的皮。” 胡同里的小混混,色厉内荏的说狠话:你别跑,给老子等着啊! 呵呵,这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市井笑谈罢了,谁会真当个事儿啊? 但是,老四说的狠话,索和里必须当真。因为,老四真有能力让他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 “四爷,奴才一定亲自盯着,绝不敢出一丁点的意外。”索和里扎千表决心的时候,腿一软,竟然单膝跪到了地砖上。 胤禑有趣的望着索和里,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物降一物,这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奴才。 老四一直板着阎王脸,并没有笑话索和里,淡淡的说:“汝且好自为之,退下吧。” “奴才告退。”索和里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出了门。 门外的苏培盛看得很清楚,索和里从马蹄袖口内摸出了汗巾子,反复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老四的外号,叫作活阎王,苏培盛心里有数,只是嘴上不敢说而已。 苏培盛瞥了眼一旁的乌林,嗯,这小子仿佛没看见索和里的窘况一般,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 奴才如此镇定,他背后的主子,可想而知的厉害之极啊! 苏培盛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招惹胤禑。 老四过足了指点江山的瘾后,含笑调侃胤禑:“你比我当年强多了啊,我和你四嫂成婚之后,在宫里的阿哥所里,又住了好多年。等封了贝勒之后,这才搬离了阿哥所。” 胤禑很了解老四,知道他别有所指。 老四说这话,肯定不是为了赐第的事儿,而是春姬未来如何安置的问题。 让春姬一直住在宅外,就是没名没分的外室,连个侍妾都不如。 “四哥,等新宅建好了,我就把春姬先接进去,分个独院给她。将来,我若有了爵位,她又替我生了儿子,就先立她为庶福晋。等机会合适了,再奏请册她为侧福晋。” 照本朝的规矩,皇子、亲王或郡王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需要皇帝下旨册封,并由宗人府记入皇室玉牒之中。 不管是嫡福晋,还是侧福晋,她们都有资格单独进宫拜见皇太后。 至于,庶福晋嘛,仅仅是嘴上叫得好听罢了。实际上,庶福晋不仅没资格进宫,充其量也就是个贵妾而已。 妾通买卖,在大清律里有明文规定。 “这岂不是乱套了么?她不过是个下九流的贱婢而已啊。”老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满意胤禑对春姬的重视和宠爱。 念旧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胤禑没搭理老四的口不应心,反正吧,老四给的女人,就算是将来玩腻了,也必须给个拿得出手的名分。 和老四相处时间一长,胤禑逐渐摸到了他的部分特性。 老四这个人吧,属于典型的外冷内热,且爱恨分明的个性。 别看老四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阎王脸,这都是装出来的表像而已。 胤禑心里有数,只要顺着老四的毛摸,让他发自内心的有感,随之而来的好处,那就数不清楚了。 很早的时候,胤禑就掌握了一个真理:人治的社会,善于谋人的站队,比埋头做事,强一万倍! “十五弟,索和里这家伙,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擅长看人下菜碟。若不给他点厉害看看,肯定肆无忌惮的偷工减料。”老四重重的叹了口气,“内务府的贪,连汗阿玛都知之甚详啊。” 胤禑听得出老四的弦外音,康熙明知道内务府的贪婪成性,却睁眼闭眼的故意纵容。 嗯,老四乐意当着胤禑的面,变相指责康熙的所谓仁慈,这就说明,真拿他当自己人看了。 不是自己人,谁敢落下这么大的口实把柄? “是啊,汗阿玛还是太过宽仁了。”胤禑很聪明的附和了老四的抱怨。 嘿嘿,彼此留下话柄,大家都不怕告密,也就能安心聊天了! PS: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四十七章 好兆头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派苏培盛去你那里盯着点,更为稳妥一些。”老四皱紧眉头,始终担心内务府的那帮子蠹虫,不干人事。 胤禑的眼眸微微一闪,老四居然派超级心腹苏培盛盯着建宅之事,可想而知,老四确实很孤独啊! 这个时候的老四,除了利用户部的职权,暗中捞了不少钱之外,几乎没人看好他可以继承大统,算是妥妥的孤臣。 孤臣,哪个不是寂寞得要死啊? 至于,年羹尧和戴铎,那要等一废太子时,老四封了雍亲王,变成镶白旗部分佐领的旗主之后,才被纳入幕府。 老十三? 呵呵,他因为一废太子时,干了见不得光的坏事,被康熙关了一个多月后,才慢慢的加入四爷党。 因此,最早入伙的胤禑,就相当于以0.1元/股的价格,梭哈了全部身家,买入了茅台的股票。 嘿嘿,具有极高桶战价值的胤禑,即使想不受老四的重视,也是不可能滴! 胤禑拱手笑道:“四哥,都知道苏培盛是您身边得用的心腹,派他去帮我盯着修宅,怕是不大妥当啊!” 老四品出了胤禑对他的爱护之意,知道胤禑确实是替他着想,便顺势推出了另一个人选。 “那就让穆图哈去替你盯着,他是你的长辈,丝毫也不碍人眼。” “穆图哈?”胤禑明知道穆图哈是谁,却故作疑惑的望着老四。 老四端起茶盏,解释说:“穆图哈也在内务府营造司内当差,是员外郎。他一向办事精明,深通营造之法,让他暗中盯着点,就不会出岔子。” 胤禑瞬间秒懂,老四终于拿出了暗中培植的潜势力。 老四的夹袋内,肯定还藏着不少人。随着胤禑的逐渐被信任,这些人必将陆续浮出水面。 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人和人相处,肯定是个长期的过程。 这就像是行驶中的列车,在赶往终点的征途上,有人积极爬上车,有人中途摔下车,都是常有之事。 以前,胤禑风光的时候,身边的亲信,个个都忠得一塌糊涂。 可是,等他的靠山调走了,他的仕途开始蹉跎之后,这些所谓的亲信,积极和他划清界线,惟恐沾了他的晦气。 然而,待到胤禑重新走上实权一把手的岗位之时,这些家伙的脸皮比长城还厚,居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领导叫得比谁都亲热。 从那以后,胤禑就领悟了一个深刻的官场规律:人家尊重的不是你,而是你所处的实权高位罢了。 户部清档房恢复原貌之后,胤禑二话不说,正式展开科学归档的工作。 具体的做法是,胤禑画出示范表格,让户部的工匠们雕刻成模板,再复印出来。 做完了准备工作后,胤禑就硬逼着完颜钟的手下们,学习阿拉伯数字和汉文数字的对应关系。 总共就十个阿拉伯数字,完颜钟手下的笔帖式们,居然学了五天,才慢慢的适应下来。 胤禑不是楞头青,知道统筹安排的重要意义,绝对不能打乱仗。 在胤禑的软硬兼施的之下,完颜钟硬着头皮,集中人手,一起汇总今年的账册。 刚开始,三天才能汇总半天的数据。到后来,训练有素的大家,一天就可以汇总五天的账册。 完颜钟的手下,足有几十名笔帖式。 这些笔帖式们,不仅平日里尸位素餐,偷奸耍滑,还公然吃拿卡要。 老四私下里和胤禑抱怨过多次,很想把这些冗官和冗员,一体裁了。 但是,康熙却说,汉人比旗人多百倍以上,若不给旗人出路和盼头,谁还肯替爱新觉罗家卖命? 性格强悍的老四,都裁不动这些人,胤禑又何苦拿鸡蛋去碰石头呢? 反正吧,他们又不是拿胤禑自己的银子,胤禑索性睁眼闭眼的废物利用了。 对事不对人,具体的某项政务改革,才有可能深入的推行下去。 若是对人不对事,嘿嘿,胤禑成天别干活了,陪着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每天勾心斗角的打擂台了。 老四看了胤禑的科学归档的进度之后,居然忘了装冷面王,笑逐颜开的对胤禑赞不绝口。 “十五弟,你真是旷古少有的理财宗师,比管仲强得多。经你这么一整理,户部的账册,一目了然矣!”老四很是得意的说,“我把你请来当帮办,实在是屈才了呀!” 胤禑心里明白得很,别看老四对他赞叹有加,实际上,起了猜忌之心。 这种时候,混大机关领导班子的阅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身为帮办阿哥,胤禑即使立了大功,也绝对不能抢了老四的风头。 开场白,看似荒谬的感谢领导的大力支持,实际上,非常符合职场的生态环境。 如果顶头上司不支持你的工作,你很可能天天穿小鞋的寸步难行。 “四哥,我只是想帮你办点实事而已,你也别多事的往汗阿玛那里报了。”胤禑十分真诚的盯着老四的双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除了四哥您之外,谁还真拿我当弟弟看啊?” 老四微微一楞,随即没好气的数落胤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该是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 胤禑黑着脸,霍地站起身子,嘟囔道:“我说到做到,你若是把此事奏到了汗阿玛那里,我就辞了差事,索性不干了!” 见胤禑起身往外走,老四急了,赶紧起身去追他。 “你看看你,使什么小性儿啊?我这不是怕埋没了你的天赋么?嗨,得嘞,就当我啥都没说,还不成么?”老四拽住胤禑的一只胳膊,陪着小心的安抚他躁动的情绪。 啥叫讲义气? 啥叫重情谊? 啥叫不见异思迁? 就是胤禑这样的! 胤禑越是经得起考验,老四就越舍不得让他受委屈。 老四把胤禑拽回屋里后,史无前例的陪着笑脸,说:“你的赐第内,怎么可以没有戏班子呢,就都包在我的身上了。” 既然老四乐意撒钱施恩,胤禑毫不推辞的笑纳了。 “四哥,和你之间,我就不说谢了啊!”胤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逊谢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从老四这里,受的恩惠越多,将来,老四就越信任他。 这是人性决定的,仔细琢磨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比如说,老领导把你从科员,一路提拔成了掌握实权的处长。那么,他只要有事,肯定第一时间和你商量。 欠银行十万块,银行大概率会你把送上信用黑名单。 但是,欠银行一万亿,你就是银行的活祖宗,银行真怕你遭遇了不幸! 胤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PS:写得很用心,求老少爷们多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四十八章 塞思黑 老四的眼眸微微一闪,略微沉吟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今晚我有个应酬,你也一起凑个热闹?” 胤禑心里很清楚,老四这是私下和党羽们,一起聚会一下。 “四哥,我还是回春姬那里吧?”胤禑揣摩着老四的心思,觉得火候未到,不宜贸然掺和进去。 “也好。只是,你也别太宠她了,她当不起的。”老四心里很满意胤禑对春姬的迷恋,嘴上却说的是另一套。 “四哥,她知道自己的本分,一直伺候得很尽心。”胤禑露出邪魅的笑容,“还真别说,她的腰真软。” 老四哑然一笑,只要是男人,都懂腰软的好处。 胤禑的工作进度,老四完全不需要操心。所以,申时的下衙云板敲响之后,老四特意命苏培盛过来提醒胤禑,勿须熬夜值衙。 老四是个典型工作狂,说实话,他很享受掌握权势的滋味儿,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户部衙门里。 在户部的公事房内,不仅有老四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张大床。 老四的工作习惯是,累了就睡,睡饱了就起床接着办公。 只是,户部衙门里的司官们,就没这种特殊的待遇了。他们陪着熬狠了,顶多趴在书案上,眯瞪一下,略微打个盹罢了。 老四熬夜批阅公文的时候,他们都得陪着一起苦苦支撑着。 胤禑领着乌林、李鼎和玉柱,从户部的后门,悠闲的离开了衙门。 时辰尚早,胤禑不打算马上回抄手胡同,而是乘马车去了前门大街。 前门,就是正阳门。 在京城里,前门附近的街道,属于是少数比较干净的商业区域。 在前门这种繁华的商业区内,因为商家要做生意,怕赶客人走的缘故,商铺四周的街道,一直有专人负责打扫。 有人清扫街道,街面上的异味自然就少了。 在胤禑的哈哈珠子小伙伴里边,李鼎和玉柱,都是不差钱的主。 李鼎的父亲,是肥得流油的苏州织造李煦。 玉柱的阿玛隆科多,名义上是御前一等侍卫,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充当康熙的包打听,根本就不差钱。 胤禑喜欢逛前门,目的很单纯,就是想赚点零花钱。 令老四欣赏的理财大宗师,自己却穷得兜比脸干净,这不是自己打脸嘛? 这个时代的京城里,真正赚钱的行当,除了黄赌之外,也就是盐茶绸这几样大生意了。 没办法,在小农社会里,整个世面上,全是手工制品,商品的品种也不可能太多。 胤禑逛了半条街,正琢磨着,是不是在前门附近,开一间大酒楼的时候,忽然听见街边传来嘈杂的叫骂声。 京里的人,格外的爱看热闹,等胤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拥挤的人群,挡在了圈外。 胤禑不是个爱看热闹的家伙,因为,以他的成熟个性,以及身份地位,看热闹纯属无聊透顶的事情。 可问题是,整个街道,都被看热闹的人群挤满了,令胤禑寸步难行,只得被迫留在了原地。 “各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啊,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群里有人跟着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胤禑一听这种起因,根本没兴趣继续听下去。 只是,胤禑无意中发现,玉柱踮脚探头的想凑热闹,不由微微一笑,八卦之心,谁人没有? 且不说旁人了,就算是老四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也喜欢打听别人的洞房之事。 胤禑想挤出去,却被乌林暗中扯住了衣袖。 乌林凑到胤禑的耳边,小声说:“爷,您是万金之尊,不容稍有闪失。” 原来,乌林是在担心,人多手杂之际,万一挤倒了胤禑,那他就要掉脑袋了。 出来玩耍,本是寻常之事。 但是,胤禑若是被踩伤了,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胤禑瞥了眼焦急的乌林,唉,当主子的,也不可能为所欲为啊! 如果,不站在心腹的立场,替他们的根本利益着想,那就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实际上,胤禑的难处,就和康熙明知道内务府的贪婪,却听之任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阶级立场决定了,对自己身边的心腹下手,太难了! 就在胤禑很无奈的时候,李鼎忽然凑到了他的跟前,小声禀道:“爷,奴才瞧见了九爷身边的首领太监何柱。” 胤禑点点头,老九又憋着坏心眼,打算吞并贱商的产业了。 这年头的正经生意,除了垄断性质的茶、盐和丝绸之外,几乎没有太多发大财的门路。 至于,赌场和青楼,很容易坏了名声,皇子们不是穷疯了,一般而言,不敢沾惹。 其中,康熙对于旗人参赌的行径,惩罚极严。 单是八福晋的亲爹,和硕额驸明尚,就因为诈赌几千两银子而已,就被康熙下旨砍了脑袋! 抢夺商人财产的行为,不仅老九经常干,甚至连老四严重缺钱花的时候,曾经也干过。 没办法,暗中谋夺大位,怎么可能不砸大钱呢? 司马师暗中养了三千死士,就差点把拥有良田数万顷的河内司马家,彻底掏空了! 客观的说,在大清朝,若无硬靠山撑腰,即使再有钱的商人,在老九的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当年,担任副总裁的时候,胤禑和班子同事们,一直相处融洽。 这其中的根源是,胤禑只盯着自己的分管范围,绝不把手伸到同事的碗里去捞食。 捞过界,无论是在商界,还是在官场,都是最遭人嫉恨的恶劣行径。 “吩咐下去,只许看热闹,不许掺和进去。”胤禑毫不迟疑的发出了指令。 为了不相干的商人,和老九公开撕破脸皮,肯定不合适啊! 除非,胤禑的脑袋进了水,才有可能插手其中。 道德文章,讲述的是骗人不浅的所谓明规则。 大清的实际运行规则,其实是,谁具有伤害你或是提拔你的实力,谁就是大爷。 实际上,在胤禑的眼里,老九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 雍正登基之后,第一个被清算的兄弟,就是桀骜不驯的老九。 改名塞思黑的老九,被整死于保定的直隶总督衙门里,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史实。 PS:需要月票和推荐票的支持,帮小十五冲进新书总榜前十名,必有加更! ------------ 第四十九章 老八伸出橄榄枝 得了胤禑的吩咐之后,李鼎和玉柱都很听话,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旁。 胤禑本想等人群渐渐散去之后,再不动声色的离开。 可是,被围在圈里的何柱,可能是觉得人多眼杂,便下令赶人滚蛋。 “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都散了吧,散了吧!”大兴县的差役们,挥舞着手里的锁链和棍棒,开始驱赶看热闹的人群。 利用官府的力量欺压商人,这是大清的天龙人们,惯用的伎俩了。 说白了,连官府的力量都指使不动,算哪门子的天龙人? 胤禑对于类似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李鼎还是比较单纯的孩子,他小声感叹道:“九爷乃是堂堂天潢贵胄,居然借官府的力量来讨债?” 胤禑差点笑喷了,咳,你爹李煦借着宫里的力量,肆无忌惮的盘剥苏州的织工和绸缎商人们,不也一样么? 特权这玩意,比白色魔粉,还容易成瘾。 在东方的世界里,只要享受了特权的滋味儿,如果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没人舍得主动放弃。 看热闹的内圈开始赶人,人群不可避免的向外退。 李鼎和玉柱,担心胤禑被人冲撞了,赶紧手挽手的挡在了主子的前边。 乌林则双手顶住柱子,用后背支撑着李鼎和玉柱的后背。 胤禑是官场老油条了,因吃亏太多了,轻易不动真感情。 但是,面对身边心腹们的死命相护,他多少有所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啥叫利益共同体?眼前的四人组合,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胤禑若是遭遇不幸,他们三个哈哈珠子,绝对会被盛怒的康熙,大卸八块! 官府差役们的刀枪棍棒威胁下,现场的人群很快被驱赶一空。 “官府办差,闲杂人等,快滚,快滚……”大兴县的衙役们,仗着替老九办事的由头,挥舞着棍棒一通乱砸。 有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却敢怒不敢言,捂住流血的脑袋,抱头鼠窜。 玉柱毕竟年轻,面露不忿之色,并握紧了拳头。 胤禑担心他贸然惹事,便故意轻咳了一声,吩咐道:“走吧。” “嗻。”玉柱心头猛的一凛,听出胤禑语气中的不悦情绪,赶紧小声应了。 胤禑比谁都清楚,类似老九抢夺民产的悲剧,整个大清的各地,持续不断的上演,根本管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老四暗中抢夺的绸缎铺,和老九的当铺就在一条街上。当时,老九也只做壁上观,并未插手干预。 彼此都是顶级天龙人,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你抢你的,我抢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才合道上的规矩。 胤禑领着大家,刚走出去了几步远。 忽然,何柱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主动扎下深千,陪着笑脸,摇头摆尾的说:“奴才何柱,请十五爷大安。” 在阿哥所里,老九和胤禑是门对门的邻居,一起住了十多年。 不客气的说,乌林就算是烧成了灰,何柱照样认得出。 “起吧。”胤禑抬了抬折扇,表情很淡,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有事儿?” 何柱也知道,今天做的事,很不地道,完全不招人待见。 但是,九爷吩咐过了,八爷想拉拢在户部占据了一席之地的胤禑,让何柱对胤禑要格外的尊敬。 “回十五爷,我们爷吩咐过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看见了您老,都必须赶紧滚过来请安。”何柱露出谄媚的笑容,态度别提多端正了。 “嗯,去忙你的吧。”胤禑摆了摆手里的折扇,示意何柱赶紧滚蛋。 何柱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陪着笑脸,说:“十五爷,瞧奴才这狗记性,差点误了大事。我们爷吩咐过了,从今往后,只要您老去了清吟小班或是兴德楼饭庄,所有花销一概全免。” 胤禑早就听说过了,所谓清吟小班,就是老九坐庄的“人间仙境”,专门用于腐蚀各路八旗勋贵和朝廷的重臣。 据说,马齐马中堂经常光顾清吟小班,一待就是一晚上。 至于兴德楼饭庄,则是老九亲手布置,并打造的高端饭馆。 如今的京城里,高端的酒宴市场,属于紧俏资源,拥有十分广泛的群众基础。 一般情况下,王公大臣们,都养着大厨的班底,方便在家里办宴席请客。 但是,四品以下的穷京官们,因为俸禄确实有限,养不起名厨。这些人,为了招待好友,或是宴请上司,也有极其旺盛的宴席需求。 必须承认,老九除了利用特权明着抢钱之外,确实颇有些市场经营的头脑。 不客气的说,和只会抢夺民财的老四相比,老九理财搞经营的段位,高出了何止三筹以上? 当年,和珅跌倒之后,嘉庆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中堂帮他敛财,筹措镇压白莲教的军费了。 “替我多谢九哥的美意!”胤禑淡淡的致了谢,依旧没给何柱好脸色看。 胤禑故意不说接受,也不当面拒绝,倒令何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何柱还想试探一下的时候,胤禑拔腿就走,根本就是懒得理他。 打狗还须看主人! 若不是和老九做了十几年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入流的何柱,在胤禑的面前,还不如一只小臭虫。 江湖上,一贯讲究实力。庙堂之上,更讲究实力和地位。 梁九功和魏珠这些人,那是乾清宫里的实权大太监,见官至少大五级,他们真有暗中伤害胤禑的能力。 为了不惹麻烦,别说胤禑这种透明小阿哥了,就算是老大直郡王和老三诚郡王,也必须花钱消灾。 听说胤禑回来了,春姬拖着一对三寸金莲,硬撑着走到院门口,等着迎接男人的归来。 胤禑知道,即使他吩咐了,让春姬就在房里等他,春姬也不敢真这么做了。 没办法,胤禑随便一句话吩咐下来,就可以把春姬打入十八地狱,且永世无法翻身。 实际上,春姬对胤禑的敬重,主要是身不由己的不安全感造成的。 这就和胤禑面对康熙时的不安全感,何其相似? 伴君如伴虎,伴皇子亦如是也! PS:快冲上去了,跪求各位爷们,赏几张月票和推荐票吧! ------------ 第五十章 有人做局 由于现代文明的熏陶,不管是床上,还是厅堂内,胤禑都很在乎女人的切身感受。 女人也是人,她们也有七情六欲。 实际上,胤禑也很享受,女人的心弦被真正拨动之后的迷人歌声。 云歇雨散后,胤禑搂着春姬,亲昵的说着悄悄话。 “爷,不瞒您说,贱妾有些想家里人了。”胤禑的温柔体贴,扣动了春姬的心房,她鼓足勇气的说了点心里话。 胤禑双臂略微用了力,让春姬伏在他的身上,接着,微微一笑,说:“这有何难?我命人去寻了你的爹娘老子和兄弟们,把他们接来京城,让你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可好?” 实际上,胤禑刚刚帮办户部不久,他自己暂无能力做这些事情。 但是,老四是个极其谨慎且多疑的家伙,不把春姬查个底朝天,绝无可能弄她进贝勒府。 甚至,胤禑完全有理由怀疑,春姬的父母兄弟,就掌握在老四的手心里。 只要胤禑和老四说了此事,春姬的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易如反掌尔。 “爷,您待贱妾真好。”春姬心花怒放的主动吻在了胤禑的脖颈上。 俗话说的好,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抢不到手,一直惦记着。 其中的根源就在于,妾不需要端着正室的架子,她们为了争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说,玉柱的亲妈李四儿,本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 照道理说,隆科多完全没道理看上李四儿那只破鞋。 然而,感情的事儿,真的是说不清楚啊。 隆科多想千方设百计,软硬兼施的从岳父的手里,抢回了李四儿。 结果是,李四儿这只破鞋,仗着隆科多的宠爱,反把隆科多的正室夫人,折腾得生不如死! 胤禑见感动了怀中的女人,趁势循循善诱的教她学习吹笛子。 闺房之乐,就在于总有新鲜感。 所谓七年之痒,实际上,主要是彼此太过熟悉对方的身体了,彻底失去了新鲜感。 想当年,胤禑和大学的初恋女友在校外同居,他恨不得整天腻在床上,永远都不知道疲惫二字怎么写的? 等结婚超过十年后,不客气的说,即使校花老婆已经洗白白了,胤禑也总有借口逃避交公粮。 凌晨,老四照例从神武门进宫,参加康熙亲自主持的御门听政。 康熙朝的南书房,只能算是皇帝的私人秘书机构。 南书房的权柄,和雍正朝的军机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从某种意义上说,御门听政,算是扩大版的军机处,拥有事实上的最高决策权。 老四,因为管着户部,算是御门听政的常客。 别人肯定不清楚,胤禑却心里有数,老四已经简在帝心了! 康熙不仅早就起了废除太子之心,而且,一直不动声色的扶持老四。 至高无上的皇权,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历朝历代,每一次皇权的新老交替,都是一次生与死的重大考验! 如果胤禑没有记错的话,雍正八年,无所不管的常务副皇帝老十三,竟然活活累死了! 胤禑所图甚大,他才不乐意壮志未捷身先死呢。 勤于王事的好名声,就让老十三去背那个沉重的包袱吧。 天光大亮之后,胤禑才从美人相拥的温柔乡中,徐徐醒来。 洗漱完毕,用罢早膳,胤禑这才登车去户部当差。 嘿嘿,睡觉睡到自然醒,这算是副职的天然权力了。 说白了,只要胤禑不想抓权,并且,可以帮着老四处理棘手的账目问题,他想什么时候来户部,就可以什么时候来。 若是康熙问了,自有老四帮着胤禑打掩护。 帮办嘛,具体帮办什么,还不是由老四说了算嘛? 大清的事儿,根子就在一把手的身上。 只要搞定了管部的老四,即使晚来早走,也可以说是居家办公,或是加班熬夜太辛苦了。 反正吧,胤禑对老四而言,具有最高等级的桶战价值。 胤禑坐进公事房的时候,老四还没从宫里出来。 等胤禑整理出了户部今年的总账册和分账册,正在喝茶,就见苏培盛急匆匆的来了。 “禀十五爷,我们爷请您过去议事。”苏培盛哈着腰,小声请胤禑过去老四那边。 胤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道:“出了何事?” 苏培盛眨了眨眼,并没有马上回答。因为,胤禑以前都是拔腿就走,从来不向他打听内幕。 不过,苏培盛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哈着腰,小声解释说:“回十五爷,奴才当时站在门外,也没听得太过真切。奴才只隐约听说,是咱们户部衙门里,有人借着消账的由头,不仅吃拿卡要,甚至逼奸了对方的千金小姐。” 胤禑点点头,笑眯眯的夸道:“培盛啊,你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啊!” 苏培盛心领神会的小声说:“奴才有没有前途,全靠主子和十五爷您的栽培了。”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既滴水不漏,又突出了胤禑在老四心里的分量够重! 打过彼此都懂的哑谜之后,胤禑跟着苏培盛,一起去了老四那里。 老四一看见胤禑,立即火冒三丈的骂道:“雅齐布那个狗奴才,竟敢背着我,找曹寅的弟弟曹荃,勒索了两万两银子……” 胤禑也不禁大吃了一惊,雅齐布不仅是江南清吏司郎中,还是四福晋门下的包衣。 照规矩,户部江南清吏司,负责江南三织造衙门的销账事务,其中的油水大得惊人。 “那个狗奴才,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他不仅拿了赃银,甚至还逼奸了曹荃收养的义女。”老四气得快要发疯了,把桌子拍得山响。 胤禑一听,就品出了其中的蹊跷,当即敏感的意识到,只怕是,有人故意暗中做局,想整垮老四吧? 江南三织造衙门,都是隶属于内务府的五品衙门。 江宁织造郎中曹寅、苏州织造郎中李煦和杭州织造孙文成,此三人之间,彼此都是亲戚关系。 其中,曹寅的继妻李氏,是李煦的堂妹。孙文成的亲姑母孙氏太夫人,是曹寅的继母。 老四暂时不知道,胤禑却知之甚详的是:曹寅和李煦,为了永保富贵不堕,在太子和老八之间,令人心惊肉跳的脚踩两条船。 嘿嘿,曹家和李家,反复横跳着走钢丝的下场,就一句话: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PS:兄弟们,帮我冲进新书总榜前十,必有加更! ------------ 第五十一章 藏在兵部的暗子 既然,老四乐意和胤禑商量捅破天的大事,那就是真把胤禑当作是自己人了。 实话说,如今的老四,不仅缺兵少将,而且,也没得力的智囊相助。 如果此时不参与大事的决策,胤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了! “四哥,你先别急。我的哈哈珠子李鼎,便是苏州织造李煦的长子。我这就写封亲笔信,让他请李煦出面,找曹寅说个和,此事或有缓解的余地?”胤禑很积极的帮老四想办法解决难题,却又没把话说死,“只是,京城到苏州,路途十分遥远,就怕缓不济急啊!” 这年头,你提的建议,现在看似没啥,就怕将来应景的时候,惹祸上身。 走一步,看十步,才是官场上的硬道理! 老四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胤禑。 胤禑仿佛触电一般,立时顿悟,老四必有快马传递消息的渠道,只是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他吧? 很快,老四刻意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我和江南之间,有法子尽快联系上。” 胤禑心下大定,老四的表现,令他非常满意。 所谓自己人,就是要有共同保守的秘密嘛! “四哥,您怎么把信送到李煦的手里,我不想知道。小弟我只负责写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请李煦去警告曹寅,让他的头脑务必保持清醒。” 胤禑的言外之意是,曹寅这家伙脑子有问题,需要李煦的帮忙敲打。 这话说的很绕,但是,老四一听就懂,胤禑确实是绞尽脑汁的想帮他纾困。 “你的意思是,李煦有可能说服曹寅私了?”老四不愧是老四,眼光异常毒辣。 “四哥,李煦能否说服曹寅,我真没把握。但是,我若是厌了李鼎,李煦就需要掂量一下将来靠谁养老的大问题了。”胤禑脸上带着笑,嘴里却说着最狠的话。 老四何等精明,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品出了一件大事:胤禑的立场,和他保持完全一致! 为了维护老四,胤禑宁可舍弃培养多年的哈哈珠子小伙伴,这是何等的深情厚谊? 老四大为感动之下,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重重的拍在了胤禑的肩头,连连叹息道:“好弟弟,好弟弟啊!” 于是,当着老四的面,胤禑坐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 胤禑撂笔之后,主动把信递到了老四的手边,异常真诚的说:“四哥,您帮我看看,意思都说到了么?” 老四没有接信,而是深深的看了眼胤禑,淡淡的说:“你的字不行。” 仅仅批评胤禑的字不行,却不肯看信,这就说明,老四不仅对胤禑的文学素养评价很高,而且,对他极为信任。 呵呵,康熙的十几个儿子之中,除了老大、老五和老十的文化水平差点意思之外,其余的皇子们,个个堪称学富五车。 不夸张的说,老四的国学水平,碾压式的秒杀了当今的所有清史砖家们。 一旁的苏培盛,偷眼看了看胤禑,心说,万万不能得罪了十五爷啊! 当着胤禑的面,老四吩咐苏培盛:“把信拿去兵部捷报处,务必亲手交给郎中何锡进,明白吧?” 胤禑一听就懂,兵部捷报处的郎中何锡进,肯定是老四的心腹私人。 照规矩,朝廷发往各省的上谕、廷寄或是公文,统一由兵部捷报处的差役负责传递。 所谓六百里加急,并不是每天只走六百里,而是当日必须赶到兵部规定行程中的那个驿站。 如果,没有按时赶到那家驿站,耽误了军国大事,轻则斩监候,重则斩立决。 反正吧,就是死缓和死刑立即执行的区别,完全没有活路可言。 苏培盛走后,老四拉着胤禑的手,重重的拍了两下,叹息道:“多亏了你啊,我必须谢你!” 胤禑的脑子里,马上拉响了警报,无法阻挡的想到了两个人:年羹尧和隆科多。 恩遇最隆之时,凡是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举荐的官员,竟然被夸张的称为“年选”。 “年选”的官员,吏部都必须如实照办,不得有一字一人的更改。 最终,年羹尧在杭州喜提“赐自尽”的恩旨,为忘乎所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四哥,若不是您看得起我,小弟我至今还在尚书房内,陪太子读书呢。实话说,小弟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理所当然的事,说谢就生分了啊!”胤禑的立场站得极稳,极力抹煞掉他的功劳成色。 老四被逗笑了,胤禑所言的陪太子读书,不仅一语双关,而且妙趣横生。 尽管,胤礽已是三十几年的太子。但是,只要不奉旨监国,他就必须待在尚书房里,陪着裆内塞了尿布的小弟弟们,一起苦读经史子集。 此前,胤禑没有来户部当差的时候,确实是陪太子读书,他半点没说错! 户部官员欠款的名册,一点也不复杂,照着官员们写的欠条,按图按图索骥即可。 真正难办的是,户部算是老四的自留地,里边的利益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老四真做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他把欠款的官员们,挨个叫到签押房内,逼问何时还清欠款? 见老四动真格的了,户部的这些欠债大户们,被逼无奈之下,只得乖乖的还钱给国库。 户部毕竟是油水极厚的部门,哪怕官员们再穷,私下的灰色收入也不少。 初战告捷之后,老四又把目标对准了整个朝廷。 就在老四积极逼债的时候,胤禑一直埋头做着户部的总账和各个分省明细账的统筹工作。 因为,直接管着清档房的便利,整个户部的收支情况,尽在胤禑的掌握之中。 以前,胤禑要查什么资料,完颜钟都要带着几个人,抱来一大堆原始账册。 经过胤禑细致的整理之后,朝廷、各部寺衙门、各省分别建立了一套总账、分账和明细账。 不过,就算是清档房的人手再多,历年积压的档案实在是太多了。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胤禑的亲自督促之下,也仅仅是整理清楚了康熙四十二年开始的户部新账。 腊月十一日,就在朝廷各衙门即将集体封印之时,胤禑带着整理好的总分账,来见老四。 老四看了康熙四十四年的总账,又仔细研究了直隶的省级分账和明细账,不由感叹道:“十五弟,真是天纵奇才也!我必将你的功劳,当面禀于汗阿玛知晓!” PS:已经冲到了总榜的13名,各位老爷们多赏月票和推荐票,帮我冲进前十名,必有加更,冲冲冲! ------------ 第五十二章 衡臣,拟旨 胤禑笑了笑,说:“四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事务,和小弟我有何干系?” 老四不由楞住了,仔细的打量了胤禑一番,试探着说:“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不全是你的功劳么?” 胤禑严肃认真的说:“四哥,没有你的支持,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完成这么大的事呢?再说了,我不过是提了些小意见罢了,真正拿大主意的,还是你啊!” 如果说,老四以前对胤禑还是半信半疑,在胤禑主动让功之后,他算是打消了八成以上的疑虑。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胤禑若有野心,搞成了这么大事之后,岂能不到康熙的跟前表功? 老四本人,也仅仅是个小小的管部阿哥而已,他能给胤禑封个亲王,还是能给个内阁大学士? “十五弟,我自有主张,你勿须多言!”老四举起手,制止了胤禑的进一步解释。 在庙堂之上,老四只要看懂了胤禑的真心,知道他的立场坚如磐石,别的真没有那么重要。 原本,胤禑以为,老四很可能要谋划一番,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康熙奏报。 谁料,胤禑刚离开不久,老四就带着胤禑的丰硕成果,递牌子进了乾清宫。 康熙看了条理异常清晰,并且,简便易查的户部总账和各省的分账,竟然半晌无语。 “汗阿玛,这都是十五弟的功劳。”老四很了解康熙的脾气,怕他歧视胤禑,故意做了强调说明。 “你办差多年,一直勤劳于王事,又精通庶政,熟悉各个衙门的积弊。没你的支持,他小小的年纪,能做得什么大事?”康熙忽然拉下脸,冷冷的说,“跪安吧。” “汗阿玛……”老四还想替胤禑说几句话,康熙却加重了语气,斥道,“跪安吧!” 老四终究没胆子当面顶撞康熙,只得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可是,一旁伺候着的梁九功,却始终哈着腰,大气不敢喘半口。 只因,康熙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超过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梁九功心里隐隐有数,万岁爷的心情不好,必是为了十五爷的事儿。 “唉,可惜了啊,可惜了啊,可惜了啊……”康熙忽然幽幽一叹,“朱标和蓝玉,命里的冤家。” 梁九功吓得肝颤,低垂着脑袋,死死的闭紧了嘴巴,两腿难以抑制的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的梁九功,恨不得驾起仙云,马上匿出乾清宫的西暖阁。 谁可惜了? 梁九功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十五爷可惜了! 可惜啥呢? 谁叫十五爷的生母,很不幸的是个汉女,而不是旗女呢? 唉,十五爷生错了肚子,却又天纵奇才,万岁爷的心里难受啊! 就在梁九功胡思乱想的时候,康熙忽然问他:“梁九功,你读过明史吧?” 梁九功是前任大内超级总管顾问行的干儿子,顾问行又是幼年康熙的国学启蒙老师。 所以,梁九功不仅识字,文化素养还颇高。否则,康熙的旨意,也轮不到他去颁布。 “回万岁爷,前明的昏君实在太多了,奴才打心眼里,不爱读明史。” 梁九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果断的回答了康熙的试探。 康熙方才想入了神,无意中说了漏嘴,梁九功还能不知道么? 但凡,梁九功脑子发昏,说他读过明史。 呵呵,奉先殿后边的那口枯井,转瞬间,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哦,有闲的时候,还是要多读一读明史啊!”康熙淡淡的吩咐了下来。 梁九功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扎下深千,轻声道:“嗻。” 康熙扭头看向窗外,并未深究梁九功说的是不是真话。 梁九功暗暗长吁了口浊气,好悬,幸好万岁爷念旧,否则,脑袋就要搬家了! 实际上,梁九功一清二楚,朱标刚死不久,蓝玉的整个家族及其门生故吏,多达数万人,都被朱重八屠杀殆尽。 那么问题来了,朱标指的是谁?蓝玉又是谁? 梁九功抿紧嘴唇,曾经犹豫很久的选择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叫张廷玉!”康熙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忽然开始发号施令。 梁九功万分庆幸,老天爷开眼,让他终于逃出了生天。 他明明很想转身就跑,却屏住了呼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保持往常一样的步速,没有任何异常的离开了西暖阁。 不大的工夫,一直在南书房内值守的张廷玉,匆匆赶到了西暖阁内。 “衡臣,拟旨,常在王氏,诞育皇嗣有功,著晋为密嫔,抬入镶黄旗满洲……算了,罢罢罢,不抬了,不抬了,唉。” 跪在小书桌前的张廷玉,明显感觉到,今上前所未有的心乱了。 “衡臣,再拟一旨,皇四子胤禛,有大功于朝廷,著晋为雍郡王。”康熙踌躇了半晌,这才缓缓的说。 张廷玉刚刚提笔在手,却不料,康熙又出妖蛾子了。 “衡臣啊,重新拟旨。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俱赏食郡王双俸。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俱食郡王俸,钦此。” 康熙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的拖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把话说完了。 仅从今上的犹豫不决,以及史无前例的几次大转折,心有九窍的张廷玉哪能不明白呢? 今上为了给老四打掩护,故意把六个儿子,都拉出来赏了一遍。 大家都有份,就看不出来,康熙究竟偏爱谁了。 联想到,康熙曾经的喃喃自语,什么秘密建储,张廷玉的小心脏,像是打鼓一样的嘭嘭直跳。 父亲张英说的没错,只有代代相传的富贵,才是真富贵呐! 旨意传下来之后,老四第一时间来找胤禑,搓着手,异常羞愧的说:“唉,这事闹的,你出的大力,我却占了大便宜,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啊!” 胤禑看出了老四的诚意,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便笑着说:“家母此前仅仅是个常在而已,如今,她老人家晋为密嫔娘娘,小弟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康熙的意思很明显,利用抬举密嫔,以补偿胤禑立下的大功。 在大清,臣子立功之后,封妻荫子或是加封父母,乃是常有之事。 只是,胤禑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亲爹就是皇帝,就只能加封他的亲妈了。 按照大清的内命妇制度,嫔是个极其重要的分水岭。 因为,嫔及嫔以上的内宫女人,才有资格被唤为娘娘! 而且,嫔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特权,逢年过节之时,家族的直系女眷,可以递牌子进宫,让至亲可以短暂的团聚一番。 这就意味着,胤禑的外祖父王国正,很可能被调入京城当差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王国正甚至有可能捞个四品以上的虚衔。 毕竟,低于四品的官员,其妻的诰封太低,根本没资格进宫。 老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胤禑,发觉他确实没有受委屈的迹象,不由长吁了口浊气。 “十五弟,你放心,只要我有的,你就有。”老四满面坚毅,决绝的说,“我的俸银必须分你一半,就这么定了,不许推辞!” ------------ 第五十三章 好事不断 胤禑本是洒脱之人,见老四诚意满满,他略微想了想,顺势提了个折衷的方案。 “四哥,你家大业大,花银子的地方多如牛毛,分一半给我,日子还过不过了?不如这样吧,每年就分我五百两银子即可。” 挟恩图报,乃是做人大忌! 而且,大恩如大仇,乃是普遍规律。 比如说,帮着曹阿瞒烧了乌巢,大破袁绍的许攸。这小子,整天把旧功劳挂在嘴边上,抱怨曹操赏赐不公。 结果,无知的许攸,被忍无可忍的孟德公,直接砍下了脑袋当球踢。 为了不重蹈许攸之覆辙,胤禑故意松了口,却只要了五百两银子。 只是,胤禑越是如此,老四越舍不得亏待了他。 “分你二千两,再要啰嗦,我真翻脸了啊!”老四黑着脸,显然是玩真的了。 照规矩,郡王的年俸为六千两银子,外加禄米六千斛。 老四极为慷慨的分了三分之一给胤禑,说实话,已经很够意思了! 就算是老四一两银子也不分,胤禑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待胤禑不公的是康麻子本人,并不是老四。 猫在角落里,哈腰伺候着的苏培盛,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波涛汹涌。 此时此刻,苏培盛对胤禑既佩服的要死,又忌惮的心尖儿发颤。 十五爷啊,十五爷,您老人家简直摸透了我们爷的心思啊! 老四的脾气,一向是吃软不吃硬。 无论是在户部,还是在贝勒宅内,谁敢和老四硬顶着来,迟早要倒血霉! 果然不出胤禑所料,就在朝廷各衙门即将腊月封印的前夕,宫里传出了大动静。 胤禑的外祖父王国正,在吏部的定期“大计”之中,被考评为卓异。 奉特旨,王国正由七品知县,超擢为光禄寺少卿衔的内务府奉宸院员外郎。 光禄寺少卿,从四品,刚好达到了女眷进宫觐见的最低资格。 类似职低衔高的情况,还有大理寺卿衔的苏州织造李煦,以及通政使衔的江宁织造曹寅。 内务府奉宸院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和修缮皇家的苑林,绝对算是事少钱多的美差。 胤禑心里很有数,康熙以为,如此天恩,就可以打发他了! 不过,胤禑丝毫也不在意康熙的恩赏。只要,老四的心里,真的有他,万事皆足矣! 康熙确实不杀儿子,但是,他真正重用过的儿子,也只有老四了。 整个康熙朝的中后期,老四就像是救火队员一样,哪里着火了,老四就带队去灭火。 什么苦差事,脏差事,累差事,老四几乎独自包圆了。 除了太子和老四之外,别的儿子们在康熙的眼里,和路人甲并无本质性的区别。 胤禑最看重的兵权,康熙绝无可能给他。 与其拍康熙的马屁,不如获得老四的信任。 不夸张的说,老四登基之后,那是真舍得放权。 老十三是无所不管的常务副皇帝,老十六被无耻的硬塞给庄亲王为嗣,白捡了个世袭亲王的大便宜。年羹尧是统军十余万的一等公、抚远大将军,隆科多是总理事务大臣、吏部尚书兼步兵统领。 嘿嘿,政治投资,立场站队,必须投有所值啊! 胤禑一边品茗,一边等着老四过来找他。 毕竟,胤禑母族这边的喜事,老四肯定会过来道贺。 果然不出所料,不大的工夫,老四带着苏培盛来了。 “十五弟,恭喜你呀,三喜临门了。”老四还在院子里,就嚷嚷开了。 胤禑快步走到了房门口,迎面就见,老四满面笑容的说:“内务府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过年之前,帮你把赐第修缮一新了,乔迁之喜,必须请客啊!” 这些日子,胤禑一直盯着整理户部账册的大事,根本没空去管新宅的破事儿。 也就是说,新宅那边的事情,几乎由老四一手包办了! “我就不进屋了,走,看看你的新宅子去。”老四霸道的很,拉着胤禑,就直接出门登了车。 胤禑的新宅,位于清水桥胡同的旧涛贝子府,也就是后来的私立辅仁大学旧址。 到了地方后,老四兴致勃勃的领着胤禑,并肩进宅参观。 上台阶进门的时候,胤禑故意停下脚步,装作好奇的样子,仔细打量着大门上的门钉。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紫禁城的门钉,除了东华门之外,均为九九八十一颗。 老四看出了胤禑的担心,便含笑解释说:“勿须担心违制,愚兄已经请过旨了,台基和门钉,均照贝子府的例。只是,正殿就没法子了……” 胤禑毕竟无爵,大门上即使有四十九颗铜门钉帮着充门面,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家不能有正殿的寒酸现实。 也许是察觉了胤禑有些情绪低落,老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常诚恳的说:“就凭你的盖世才干,将来此地必有六十三颗大铜钉。” 老四的话,拐了十几道弯,不清楚内幕的人,根本就听不懂。 嘿嘿,在大清,只有亲王府的大门上,才配有六十三颗铜门钉! 从大门外的台阶下开始,一直到正院主屋之间,沿途跪满了男仆和女婢。 这些下人,原本都是伺候涛贝子的旧人,他们全都是隶属于内务府的包衣阿哈。 在大清,包衣并不是奴才,而是服务于皇帝或宗室王公的普通旗人。 上三旗包衣的女儿,年满十三岁之后,必须以包衣三旗秀女的身份,被内务府挑选去当宫女。 比如说,胤禑的养母德妃,就是包衣三旗秀女出身的宫女,被派去伺候贵妃佟佳氏。 而贵妃佟佳氏进宫的身份,则是八旗秀女。因为,她的亲爹是一等公、议政大臣佟国维。 包衣阿哈,才是正经的下贱奴才,他们只能世代为奴,女儿也没有资格参与选宫女。 比较有趣的是,涛贝子被夺爵圈禁于宗人府,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涛贝子留下的这些包衣阿哈们,一部分被内务府派去了别处当差。 内务府挑剩下的人,都跪在地上,迎接新主子的到来。 进正屋之前,胤禑故意指着院内的一棵银杉树,叹息道:“有劳四哥您费心了!” 因为滥砍滥伐的缘故,珍稀异常的银杉树,在大清国内,已经极为罕见了。 如今,胤禑的新宅内,突然冒出来了一棵银杉,不用问,一定是老四安排的。 老四没看银杉,淡淡的问胤禑:“你居然跟我说费心了?” PS:已经冲到了11名,差一点点进前十,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 第五十四章 旨意到 胤禑察觉到老四的情绪不对,赶紧拱手,赔着小心说:“小弟该打,实在是该打,再也不和你说谢了。” “且饶了你这一遭,下次再犯,哼!”老四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实话说,胤禑这还是头一次领略到了老四的冰火两重天! 进屋之后,胤禑请老四坐上座,老四却摆了摆手,说:“这是你的新宅子,你才是主人家。” 见老四很随意的坐了,胤禑也顺势坐到了老四的身旁。 老四瞥了眼胤禑,却啥也没说。 下人上茶之后,老四端着茶盏,小饮了一口,顺口告诉胤禑:“回头啊,不管缺啥,你都让乌林告诉苏培盛即可。” 老四就是这种喜欢大包揽的个性,他真把胤禑当亲弟弟看待。所以,胤禑的麻烦事儿,就是他的事儿。 套句现代词语,你是我的人,我必须罩着你! “成!”胤禑本是洒脱之人,也不和老四假客气了,谢字更是甭提了。 见胤禑很听话,老四便收起冷脸,笑着说:“这就对了嘛!” 老四自由转换脸色的速度之快,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嘛,若没有几把硬刷子,凭什么是他笑到了最后呢?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无爵的皇子第,设典仪三名。其中,从六品典仪一名,负责管理整个宅第,算是大管家了。 至于,另外的两名从七品典仪,并列二管家。 三名典仪,进来正式拜见胤禑的时候,老四主动发了话。 “你们几个都听好了,若不好生伺候着你们十五爷,仔细爷剥了你们的皮,都明白吧?”老四冷若冰霜的模样,比噬人猛虎还要可怕得多。 “嗻。”三名典仪显然是迫于老四的银威,乖乖的服了软。 傻子都知道,老四的亲妈是权倾内宫的德妃。 德妃根本不需要明说,随便使个眼色,他们三个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拿鸡蛋去碰石头,那才是纯正的傻蛋! 大管家,也就是六品典仪,隶于上三旗的正黄旗满洲,姓塔塔喇氏,名惠征。 胤禑听见惠征二字,不由微微一笑,慈禧老妖婆的阿玛,就叫惠征。 不过,彼惠征,姓叶赫那拉氏,隶于镶蓝旗满洲,屈居下五旗。 胤禑来新宅,只是因为,老四显得兴致勃勃。 咳,产权不归胤禑的宅子,就算是再富丽堂皇,又顶个球用? 胤禑本打算,陪着老四逛一圈之后,还回阿哥所里待着。 谁料,胤禑和老四刚逛到后花园门口,就听说,李玉奉旨而来。 得嘞,胤禑只得一边吩咐摆香案,一边赶去正屋那边接旨。 “传万岁爷口谕,皇十五子胤禑乔迁新宅,著赏银五千两,钦此!” 胤禑一听,心里就有了底:康熙显然早就知道了,未分府出宫的皇子们,个个缺银子花。 把李玉送出大门之后,胤禑刚回屋,就见老四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既然,汗阿玛催你赶紧出宫,那就在年前,选个好日子,赶紧搬过来吧?”老四听见胤禑的脚步声,也没抬头,直接就说了他的意见。 “是的,还是新宅住得更舒服些啊!”胤禑故意当着老四的面,大发牢骚,“阿哥所里,位置太小了,身边人又多。最紧张的时候,我屋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此话略显夸张,但是,老四也住过很长时间的阿哥所,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弊端。 “你也该知足了,可以在新宅内成婚。想当初,我大婚之后,带着你四嫂,在阿哥所窝了好几年。”老四也是有感而发。 胤禑心里明白,老四大婚之时,四福晋年仅十四岁而已,身体尚未发育完全。 结果,四福晋未满十六岁时,所生的嫡长子弘晖,因为先天不足,早早的夭折了。 “四哥,选黄道吉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胤禑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很不客气的给老四压了重担。 老四是个急性子,他当即吩咐人,拿来了历书。 也是巧了,明天就是黄道吉日。 老四沉吟片刻,皱紧眉头,说:“汗阿玛肯定也查过历书了。” 胤禑明知道老四的疑心病,又犯了,却故作不知的说:“四哥,李鼎和玉柱,都不顶事儿。你把苏培盛借我用几日,可好?” 老四看了眼胤禑,又仔细的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及时消除了老四的疑虑。 没办法,康熙莫名其妙的破格恩赏,换谁都会揣摩其中的深意。 作为成年人,胤禑很清楚,误会如果不及时消除,时间一长,很容易成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所谓疑心生暗鬼,越想越偏,就是这么个理儿! 不管是朋友之间,还是夫妻之间,有了误会,都要想办法及时化解掉,免生遗憾! 老四离开的时候,发觉胤禑也准备离开,不由奇怪的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胤禑笑嘻嘻的说:“四哥,说句志短的话,春姬伺候得很舒坦,我的身边已经离不开她了。” 老四哑然一笑,抬手虚空点了胤禑一下,却啥也没说,径直登轿走了。 连续三天,在苏培盛的安排下,胤禑在阿哥所里的家当,总算是都搬到了新宅之中。 胤禑坐着喝茶的时候,发觉春喜和春娇,都异常开心,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嬷嬷,她们这么高兴?”胤禑见张嬷嬷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便有意问她。 张嬷嬷笑眯眯的说:“爷,不光是春喜和春娇,您身边的奴才们,包括老奴在内,个个都高兴。” 见胤禑面露不解之色,张嬷嬷便解释说:“爷,您待奴才们一贯宽仁,只要出了宫,她们想逛街啊,或是回家探个亲啊,都很便利。” 胤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笑出声,说:“真没出息,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值当么?” 实际上,张嬷嬷没说的事儿,胤禑也知道。 只要出了宫,春喜她们的婚事,就不归内务府管了,而改由胤禑说了算。 宫里的姑姑和宫女们,因为生理需求的客观规律,好多都和太监们结成了对食的畸形关系。 不客气的说,和真男人一起滚床单,不比太监拿着玉杵帮忙解渴,强一万倍么? 上三旗包衣出身的宫女,她们最好的出路,就是跟着开府的皇子一起出宫,从此可以过上幸福的正常人生活。 如果,运气极好,伺候的皇子登上了皇位,那可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曹寅继母孙氏太夫人,李煦亲妈文氏太夫人,她们的传奇故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肯定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只要够忠诚,并且,尽心尽力的当差,朕不吝厚赏,这就是康熙的目的。 PS:叩谢各位爷们的恩赏,居然帮小十五冲进了新书总榜的前八。现在,小十五想进前五,跪求支持! ------------ 第五十五章 下毒手 搬家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帖子请客,庆贺乔迁之喜。 苏培盛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不瞒您说,以您的尊贵身份,满京城里的宗室王公,都必须派人挨个下帖子去请。” 胤禑点点头,吩咐苏培盛:“这些事儿,就都交给你去办了,我懒得操这些闲心。” 皇帝尚且不差饿兵,何况胤禑乎? 这几日搬家,苏培盛忙的脚不点地,类似请客收礼这种有油水的事情,就让他去自由发挥吧! 苏培盛听出胤禑的意思,却并未庆幸发财的机会到了,反而苦着脸,小声说:“十五爷,我们爷早就有言在先了,不许奴才暗中揩油,否则,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胤禑露出会心的笑容,老四这家伙,居然以军法治家,不是一般的严苛啊! 不过,从严治家的好处,也是明摆着,老四的贝勒府里,被管得密不透风,几乎没有闲言碎语传出。 反观老八的贝勒府里,像是筛漏一般,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外面传,很快就尽人皆知了。 既然苏培盛没胆子揩油水,胤禑便笑着说:“你只要把差事办妥了,爷必定重重有赏。” 一般人说这话,苏培盛肯定不信。 可是,胤禑私下里开饭铺赚大钱的事儿,就是苏培盛亲自去调查的。 他当然知道,胤禑在所有无爵的皇子之中,是零用钱最多的一个。 看似很不起眼的饭铺子而已,一年至少千两以上的纯利润,这谁能想得到呢? 我的十五爷呀,您老真的是闷声发大财啊! “十五爷,请恕奴才多嘴,别的爷们那里,都好说。只是,有两家的请帖,需要您老亲自走一遭。” 既然胤禑这么爽快,苏培盛也要投桃报李的提点一下了。 因为,据苏培盛的暗中观察,胤禑八成把这么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胤禑微微一楞,下意识的问苏培盛:“哪两家,居然这么大的面儿?” 是啊,堂堂皇子,居然要亲自上门送请帖? 电光石火之间,胤禑终于想起来了,唉,差点误了大事啊! 已经指了婚的嫡福晋瓜尔佳氏那边,侧福晋乌拉那拉氏那里,还真需要胤禑亲自登门去下帖子。 旗人很重礼数! 女婿的乔迁之喜,如果不请正妻和侧妻的娘家人出席,就是瞧不起他们。 咳,旗下勋贵被公开羞辱了,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呀! 胤禑想通之后,轻声叹息道:“其实是三家呢!” 苏培盛眨了眨眼,却哈着腰,楞是没敢吱声。 胤禑的反应太快了,让苏培盛失去了一次极佳的表演机会,实在是遗憾得很呐! 毕竟,胤禑的嫡福晋,是太子妃的亲妹妹。 如果,胤禑既不给太子下请帖,又不给太子妃的娘家下请帖,嘿嘿,太子胤礽真敢当众拿鞭子,狠狠的抽他。 这年头,人情世故大于天,稍有不慎,就会冤枉得罪人。 “培盛啊,太子殿下一般在什么情况下,有空召见我?”胤禑故意问苏培盛。 苏培盛长期跟着老四,往来于户部衙门和毓庆宫之间,他肯定知道太子胤礽的作息习惯。 果然不出所料,苏培盛还真知道。 只见,苏培盛哈下腰,小声说:“回十五爷,每日的未时三刻,太子爷必在外书房练字。” 胤禑点点头,笑着说:“你这几日着实辛苦了,来呀,赏他。” 一直站在门外的李鼎,听见里头的吩咐之后,赶忙冲玉柱打了个手势。 很快,李鼎和玉柱,各捧了一只托盘,进屋走到苏培盛的身旁。 苏培盛定神一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胤禑好大的手笔啊! 胤禑见苏培盛都惊呆了,不由抿唇一笑,嘿嘿,再过十来年的时间,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已,怎么可能放在堂堂宫殿监督领侍的眼里呢? 宫殿监督领侍,正四品顶戴,是宫里等级最高,也最有实权的太监第一人。 “十五爷,这,这也太多了,奴才实不敢领赏。”苏培盛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作为没根之人,苏培盛确实很爱银子,但是,他更怕四贝勒府最偏僻角落里的那口枯井。 天地良心,谁知道,那口枯井里,淹死了多少冤魂? 无毒不丈夫! 老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该下毒手时,他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瞧你那臭德性,爷赏你的,你拿着就完了。”胤禑骂着骂着,陡然来了气,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苏培盛的屁股上,“我跟四哥已经说过了,你小子替爷办差格外的认真周全,该赏。” 苏培盛明明挨了踢,却异常欢喜的磕了个响头,大声说:“谢您的赏。” 您,和十五爷,如不细品,根本无法辨别其中的亲疏有别,内外有别。 “滚吧!”胤禑摆了摆手,没好气的撵走了苏培盛。 苏培盛欢天喜地的走了,乌林满是艳羡的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的出神。 “乌林。”胤禑轻唤了一声,却没听见乌林的回应。 胤禑抬头一看,却见这小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苏培盛远去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财帛、权势和美色,都格外的令人神往。 乌林早就被切了根,美色肯定是无法惦记了。 但是,苏培盛在四贝勒府里,当活祖宗的气派,确实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第二天申时初刻,胤禑登车离开了户部衙门的后门,径直去了东华门。 从东华门去毓庆宫,比从神武门过去,要近了一倍多的距离。 听说胤禑来了,太子胤礽笑着对太子妃瓜尔佳氏说:“你的妹婿亲自来下帖子了!” 赐婚的旨意已下,除非太子妃的妹妹在大婚前死了,否则,胤禑就是太子妃板上钉钉的亲妹婿,太子胤礽的连襟。 说来也甚是有趣,胤禑和胤礽本是兄弟,又为连襟,真的是亲上加亲了。 太子妃和胤礽,既是元配夫妻,又是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彼此之间确有真感情。 “爷,请恕妾身多嘴,说句不中听的话,四叔可惜了呀!”太子妃轻声一叹,又说,“请您再不可感情用事了。” ------------ 第五十六章 真解恨 索额图还活着的时候,羽翼丰满的胤礽,一直刚愎自用,根本就听不进去劝。 可是,索额图冤死之后,太子的宝座也跟着摇摇欲坠了,迫使他学会了低头。 “唉,这世上岂有三十几年的太子乎?”胤礽一声长叹,情绪显得异常低落。 太子妃嘴上不敢说啥,心里却门儿清,她男人看似坚毅不拔,其实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当初,今上患疟疾的时候,胤礽只须暗中扣住法国传教士献上的奎宁,早就是天下之主了! 那个时候的胤礽,被鬼迷了心窍,以为病怏怏的康熙,肯定活不长了。 当时的胤礽,一直希望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而不想背上弑父篡位的恶名。 只可惜,时机这种东西,错过了,也就永远错过了,没有任何后悔药可吃。 原本,太子一党,左有权相索额图,右有老四和老十三的辅助,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谁曾想,康熙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以莫须有的罪名,整死了索额图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四也被盛怒之下的胤礽,一脚踢出了东宫的队伍。 证据是明摆着的! 以前的老四,几乎每日来东宫禀事儿。现在的老四,却变成了隔三差五才来。 魔鬼都藏在细节之中,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爷,请您务必善待十五叔,就当是为了妾身的一点体面,求您了!”太子妃把心一横,索性跪到了胤礽的脚边。 “唉,唉,你这是做什么呢,起来,快起来,我答应你还不成么?”胤礽亲手扶起了太子妃。 以前,胤礽确实可以随意折辱胤禑,现在却不同了。 胤禑已是太子妃的妹婿,不看僧面,必须看佛面啊!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康熙和胤礽的中间,一直靠着太子妃的极力调和,才没有爆发更大的冲突。 “吴得胜,去,跪请你十五爷进来。”胤礽毫不迟疑的把吴得胜卖给了胤禑。 上次,胤禑当着东宫众人的面,扇了吴得胜耳光,胤礽觉得被冒犯了虎威,气得拿鞭子想抽胤禑。 然而,现在不同了,胤禑已经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吴得胜做梦都没有料到,太子爷为了拉拢胤禑,竟然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卖了! 要知道,从胤礽出生开始,吴得胜便伺候在他的身旁了,一直忠心不二。 当看见吴得胜苦丧着脸,主动跪到脚前的时候,胤禑已经明白了一切。 因为,在大清的顶级天龙人圈子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让得罪过你的奴才,跪到你的面前,就等于是任你处置了。 “奴才有眼无珠,怠慢了十五爷您,罪该万死。请十五爷您,重重的责罚!”吴得胜装出一副可惜巴巴的样子,苦苦的磕头求饶。 胤禑心里冷笑不已,吴得胜这个刁奴,他若真心请罪,就应该私下里跪到他的跟前求饶。 当着东宫这么多人的面,这就不是请罪,而是逼胤禑饶了他! 狗奴才! 胤禑心里暗骂之后,堆出满面笑容,亲热的说:“吴总管,您是太子殿下跟前说一不二的大红人,我哪敢罚您呀?”抬腿就走。 听见胤禑居然尊他为您,吴得胜两腿一软,差点吓尿了。 我的十五爷呀,您这是想把奴才往死里整啊! 在不远处监视的毓庆宫副总管太监哈三,眼珠儿只转了半圈,便毫不迟疑的转过身子,一溜小跑着去找胤礽告刁状了。 此时此刻的哈三,是在和时间赛跑。 吴得胜若是先见着了太子爷,那他侥幸活命的机会,必然大于五成。 哈三必须趁他病要他命,让吴得胜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胤禑在殿外候见的时候,忽然看见,从一旁的偏殿内,冲出来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太监。 这些人,扑到吴得胜的跟前,如狼似虎的动了手。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等吴得胜把话说完,他的嘴里已经塞了一条臭袜子,双臂也被牢牢的反扭到了背后,压跪到了地上。 见吴得胜的脑子不好使,并未第一时间大声呼救,带队抓人的哈三,情不自禁的笑弯了嘴。 只见,哈三快步走到吴得胜的跟前,惟恐他听不清楚似的,故意大声喝道:“奉太子爷口谕,吴得胜大逆不道,赐白绫子一条!” 吴得胜终于反应过来了,拼命的挣扎着,想摆脱死亡的厄运。 然而,哈三默默的等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致吴得胜于死地,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虎归山呢?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难道要等我请你们吃大席么?”哈三目露凶光的逼视众人。 来抓吴得胜的粗使太监们,都是哈三特意找来的自己人。 见哈三动了真怒,众人二话不说,七手八脚的挟起嘴巴被堵死了的吴得胜,就往僻静的位置拖拽而去。 哈三秉承小心能驶万年船的基本原则,扭头吩咐干儿子哈九:“吴得胜是个怕死鬼,你亲自去盯着点。” 哈九眨了眨眼,机灵的哈下腰,小声说:“请干爹放心,区区小事儿,就不劳外人动手了。” 哈三微微点头,刻意压低声音,说:“太子爷的内书房,还缺个伺候茶水的能干之人。” 哈九心头猛的一热,他心甘情愿的给哈三当干儿子,图的不就是伺候在太子爷的跟前么? 等哈九走后,哈三一溜小跑的赶到胤禑的跟前,一边扎下深千,一边摇头摆尾的说:“十五爷,我们太子爷吩咐了下来,请您进殿。” 胤禑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哈三,淡淡的吩咐道:“前头引道。” “嗻。”哈三倒退了两步,故意落后胤禑一整个身位,低头哈腰的引领着胤禑朝殿内走去。 眼睁睁的看了场好戏的胤禑,心里莫名其妙起了一丝悲凉之感。 唉,人在庙堂之上,身不由己啊! 伺候了太子几十年的心腹太监吴得胜,就因为失去了桶战价值,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像是擦屁股纸一般,被扔进了茅坑里,轻而易举的丢掉了性命。 在哈三的引领下,胤禑进了后殿的东暖阁。 后殿是太子妃的地盘,胤禑一看便知,这是见亲属的路数了。 ------------ 第五十七章 惊动了康熙 进阁之后,胤禑迎面看见胤礽和太子妃,并肩坐在一起。 胤禑不敢马虎大意,快走了两步,很守规矩的行了大礼,异常恭敬的说:“臣弟胤禑,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万安!” 胤礽瞥了眼太子妃,太子妃便展颜笑道:“妹婿快起吧,今儿个只叙家事,不论君臣!”率先定了会面的调子。 这正合胤禑之意也。 君臣之间的规矩太大,礼数太多,胤禑处于绝对劣势之中,毫无抵抗的余地。 叙家务,就不同了,太子妃是妻姐,胤礽是连襟,很多话就好说了。 “多谢二姐的体贴。”胤禑很懂规矩的行了大礼,真诚的表达了谢意。 太子妃可以平易近人,但是,胤禑不能蹬鼻子上脸,必须知道分寸。 在石家的三姐妹之中,太子妃排行第二,她上边还有个大姐。 石家的大姐,嫁给了辅国将军德义。德义,是清太祖老奴的曾孙,妥妥的黄带子。 见胤禑很知道进退,太子妃会心一笑,随即吩咐道,“来呀,上茶,再给吾妹婿搬个凳子来。” 太子妃一再强调了,胤禑是妹婿的身份,这就避免了君臣奏对的尴尬。 既然是演戏嘛,胤禑索性坐到了太监搬来的锦凳上。 “妹婿,你今儿个是来下帖子的吧?”太子妃笑着打趣胤禑,其和蔼可亲的态度,令人如沐春风。 胤禑心里暗暗一叹,女怕嫁错郎,果是如此! 再看四福晋,碰巧嫁对了男人,最终,风光无限的笑到了最后,有惊无险的坐上了皇后的宝座。 “不瞒二姐您说,小弟我的新宅子已经装修妥了,想请姐夫和二姐您二位,赏个薄面,家人小聚一番。”胤禑故意把太子唤作姐夫,胆子真够粗的。 太子妃有些紧张的看了眼胤礽,却发觉自家男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趁着胤礽心情没有变坏之机,太子妃赶紧笑着说:“吾和你二姐夫,有忙不完的家务事儿,恐怕无法亲自去你府上道喜了。” 这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 真相是,太子和太子妃,若想出宫赴宴,根本无法自己作主,必须看康熙的眼色行事。 上帝确实是公平的,给了胤礽储君之位,却又剥夺了他的行动自由。 康熙可以去畅春园避暑,去江南巡游,去木兰围场打猎。而太子呢,他就仿佛是判处了无期徒刑的囚徒一般,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毓庆宫内,不敢擅自挪动半步。 “是啊,那等二姐和二姐夫稍有闲暇之时,务必去小弟那里吃杯水酒。”胤禑赶紧帮着太子妃说话,十分知趣的把场面敷衍了过去。 人要脸,树要皮,看破不说破,才是好妹婿! 太子妃笑着说:“吾知道,你刚分府出宫,哪哪都需要银子。来呀,端上来吧!” 很快,几名宫女端来了几只托盘,托盘上,摆满了白花花的银锭子。 胤禑混得再差,也是康熙的亲儿子,自然不可能小家子气的去数银子。 但是,瞥眼间,胤禑大致心里有数,至少是千两以上的银子。 咳,真的是大手笔了! 康熙不缺银子花,并不意味着,胤礽也不缺银子花。 实际上,为了对抗八爷党日益壮大的现实,胤礽比谁都缺银子。 “使不得,使不得呀……”胤禑连连摆手,完全不想拿这种异常烫手的银子。 这么多银锭子,胤禑只要想带出宫去,必然惊动了康熙。 太子故意没给便于隐藏的会票,而给的是银锭子,其中的用意,就是想告诉大家,他对胤禑这个亲弟弟加连襟,做到了仁至义尽。 然而,站在康熙的角度,这事肯定会变味。 胤禑深知其中的厉害,但是,又不敢太过拒绝。 没办法,凡事有得必有失,不可能好处都让胤禑占全了。 “有何使不得?让你拿着,你便拿着。”胤礽把眼一瞪,当今太子爷的威压气势,瞬间挤满了整个殿内。 不吃敬酒,必吃罚酒,胤禑被形势所迫,只得道谢领了赏。 原本,太子妃想和胤禑多聊一些家常话,方便拉近一些关系。 可是,由于胤禑的表现比较糟糕,胤礽的心情已经变坏。 “妹婿,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晚膳吧?”太子妃作为主人家,必须客套一番。 胤禑早就看见,胤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不瞒二姐您说,臣弟的新宅那边,还是乱七八糟的模样,必须回去督促下人们,好生整理清楚了。”胤禑随便找了个托词,急着想走。 太子妃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她抢在胤礽的脾气发作之前,温和的说:“快忙你的去吧。” 胤禑长松了口气,赶紧行了大礼,恭敬的说:“臣弟告退。” 在众目睽睽之下,刚从东宫出来的胤禑,他的身后跟了几名捧银子的宫女。 事已至此,害怕已经无济于事,胤禑唯有挺直腰杆,勇敢的直面困难。 果然不出所料,御前一等侍卫吴什带着大批御前侍卫,守在了胤禑出宫的必经之地,东华门前。 “奴才吴什,请十五爷大安。”距离胤禑一丈远,吴什就提前扎千请了安。 现场人多嘴杂,吴什根本就不敢和胤禑靠得太近了,免得被人误会私下里递话。 递话,就是泄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起吧。”胤禑明知道吴什是奉旨来这里等他,却故作不知的调侃道,“老吴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了东华门这边来了?” 宫里的禁卫规矩是,负责守东华门的都是低等级的蓝翎侍卫,而吴什的位置,应该在乾清宫内。 胤禑没叫起,吴什没敢起身,一直保持着扎千的标准姿势。 “回十五爷,御前大臣下的令,命奴才巡视宫禁,奴才只能依令行事。”吴什也不是省油的灯,肩膀一溜,就把麻烦卸了出去。 胤禑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自然明白,假借上级指令的幌子干坏事儿,是这些人惯用的伎俩。 不过,胤禑问心无愧,根本不怕吴什出什么妖蛾子。 吴什倒也没有故意刁难胤禑,他只是很仔细的清点了托盘里的银锭子而已。 胤禑自然看得出来,吴什的主要目标,就是太子究竟给了胤禑多少银子?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如今的局面是,康熙和太子彼此斗法,胤禑和吴什都被夹在了中间。 吴什点清楚了银锭子的数量之后,忽然哈着腰,小声问胤禑:“十五爷,要不要奴才派人帮您送家去?” 这话问的极为关键,也极有水平。 胤禑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康熙教的。 考验胤禑政治智慧的时刻,到了! PS:感谢老少爷们的恩典,本书奇迹般的冲到了新书总榜的第二,真没想到啊。 ------------ 第五十八章 天家岂有真父子? 胤禑微微一笑,说:“那敢情好啊,爷正愁没办法顺利的带回去呢,那就有劳你了!” 说罢,胤禑迈腿就往宫外走去,再不回头。 吴什眼巴巴的望着胤禑的背影,眨了眨眼,突然小声吩咐手下人,“路上不安全,免得出事儿。去几个人,帮十五爷把银子送回新宅子里去。” “嗻。”吴什事先安排好的十几个侍卫,齐声领了命。 胤禑坐进自己的马车里之后,亲手斟了半盏茶,唇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唉,父子相疑,到了查银子来源的地步,可想而知的关系异常紧张啊! 不过,胤禑却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 让他变成太子妃的妹婿,本就是康熙的故意所为,与他何干? 这年头的大清朝,官银和私银,可谓是泾渭分明。 所有的官银之上,都会有工匠们特意铸出的标记,比如说:户部的库平银,漕督署的漕平银等等。 库平,是官府征收赋税和出纳银两时所用的重要标准,朝廷的库平与各地的库平也不一致。其中,广东库平最大,宁波库平最小。 太子赏给胤禑的银子,只能是内务府的库平银,而不能是别的来源。 若有别处的库平银,甚至是私人铸造的私银,嘿嘿,这就说明,太子有私下里捞钱的门路。 但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俗话说的好,人有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太子也可以通过这件事,试探清楚,康熙对他究竟防备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康熙连东宫出来的银子都要查明来路,显然比防贼还要盯得紧。 在康熙和太子的攻防之中,胤禑领悟了一个真理:天家岂有真父子? 胤禑亲自来东宫下请帖,那是要尊重至高无上的皇权。 剩下的兄弟们,胤禑派人登门送请帖即可。 但是,岳父诺穆齐那里,和太子妃的娘家,胤禑都必须亲自露面了。 不管于公于私,太子妃的娘家,胤禑都必须先去登门拜访。 胤禑亲笔写好了拜帖,叫来玉柱,让他去石家送拜帖。 在大清,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可能不事先打招呼的贸然登门拜访。 夜猫子进宅式的突然拜访,属于严重的失礼行为,肯定会被人耻笑。 玉柱骑马去了石家后,直到天快黑透了,才满身酒气的赶了回来。 “回爷,咱们福晋的大哥,也就是您的大妻兄,他说了,家里的长辈正在外任上。三日后的早上,他一定领着弟弟们,在宅门前恭候您的大驾。”玉柱打了个酒嗝,却没耽误把话说明白了。 胤禑点点头,太子妃的亲叔父石文焯,现任甘肃洮岷道的四品道员,一直没在京里。 太子妃共有三个弟弟,此三人都比胤禑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年长。 也就意味着,胤禑有三个正牌子的妻兄。 其中,大妻兄富达礼,现任御前二等侍卫。二妻兄庆德,闲在家中,提笼架鸟,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三妻兄观音保,却在八旗官学里边读书。 客观的说,因为旗人过少的缘故,清廷格外重视旗人的教育问题。 清军刚入关的顺治元年,多尔衮就在国子监里成立了八旗官学。八旗官学,每旗设一所,共有八所。 “爷,奴才一直急着要走,可是,富达礼偏要留客,实在是没办法了。”玉柱赶紧解释了晚归的原因。 按照礼数,富达礼若不留客,反而是极其严重的失礼。 再怎么说,胤禑也是今上的亲儿子,至高无上的皇权,凛然不容侵犯。 “那好,三日后,就由你带路去石家。” 既然双方已经约好了,胤禑亲自去拜访石家,已成定局。 第二天一早,李鼎就带着胤禑的亲笔拜帖,去见四福晋的亲伯父诺穆齐。 现实的实力对比,决定了,只有太子妃的娘家这边定下了日子,胤禑才敢和诺穆齐约定登门拜见之日。 这个先后的次序,绝对不能错。 若是两家的日子,约在了同一天,闹出笑话倒在其次,太子手里的鞭子,绝对不是吃素的。 胤禑的岳父诺穆齐,不过是个包衣参领罢了,可谓是无足轻重。 但是,诺穆齐还是四福晋的亲伯父,这就值得高度重视了。 按照胤禑的事先吩咐,李鼎一见了诺穆齐,便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小的李鼎,请诺老爷大安。” 诺穆齐并没有第一时间叫起,却捋着胡须,略显得意的笑问李鼎:“你就是李莱崇的大崽?” 李鼎一下子楞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诺穆齐。 他爹李煦,表字旭东,又字莱崇。但是,莱崇这个表字,即使是自家亲戚,知道的也不多。 “呵呵,你勿须多疑,老夫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不过嘛,麻烦你回去告诉莱崇贤弟,当年他欠我的那笔人情债,冲十五爷的面子,算是两清了。”诺穆齐说的含含糊糊,李鼎听得一头雾水。 “敢问……”李鼎哪敢乱给李煦传话啊,刚想细问,却被诺穆齐摆手制止了。 “李家大崽,我们上辈人的事情,与你等小辈无干。”诺穆齐话锋一转,“十五爷的各种喜好,你要逐一道来,免得出了岔子,大家都闹得没脸。” 李鼎眨了眨眼,却没吱声。 诺穆齐不由笑了,骂道:“起喀吧,你小子还记上仇了?” 李鼎站直身子后,笑嘻嘻的说:“不瞒诺老爷您说,我们爷最爱天津卫的海鲜了!” 实话说,跟在胤禑的身边,李鼎啥没吃过? 内务府的那帮黑心肠的狗东西,真敢吞没了公主们的各种供应物资。但是,皇子们的份例用度,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私下侵吞。 天津卫的海鲜,是距离京城最近的海鲜。 海鲜被捕捞上船之后,用快船运输,可以直抵崇文门外的漕运码头。 但是,当日达的海鲜价格,那就贵上了天际,翻出何止十倍? “李家大崽,你干脆把我家的银库,全都搬空得了!”诺穆齐冷笑道,“真把老夫惹急了,我就去找我大侄女借银子去。” 诺穆齐的大侄女,除了四福晋之外,还能有谁? PS:冲冲冲,冲啊,求月票和推荐票。 ------------ 第五十九章 极品亲戚 李鼎却丝毫不怕诺穆齐的要挟恐吓,他微微一笑,说:“诺老爷,若是四爷知道,您慢待了我们爷,那个后果……咳……咳……”故意没把话说完,留下了余味无穷。 外面的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四福晋这边的亲戚们,谁不知道,老四和胤禑之间,比同胞的亲兄弟还要亲? 诺穆齐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立时矮了三尺。 胤禑不是一般的女婿,他亲自登门下拜帖,大清律里虽无明文规定,却有着无数的先例,可做参照。比如说,老四当年的接待标准,就是最直接的参照系。 即使李鼎不故意抬高要价,诺穆齐只须问一问四福晋娘家那边的账房管事,就全都明白了。 在大清,一直遵循着,父母在,不分家的基本准则。 但是,博瑚察夫妇两个,都去世之后,诺穆齐和四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已经分了家。 哪怕是亲兄弟,只要分了家,就是两家人。 等费扬古死了之后,诺穆齐这个伯父和几个亲侄儿之间的关系,就更淡了。 这一次,诺穆齐白捡了个好女婿,纯粹是沾了老四想拉拢胤禑的光。 作为侧福晋的亲爹,诺穆齐被胤禑尊为岳父,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李鼎是胤禑的心腹哈哈珠子,腰杆子挺得笔直,自然不怕得罪了诺穆齐。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胤禑和老四这两尊大神镇着场子,诺穆齐绝对不敢闹得太过出格。 旗下人家的规矩多,尤其是接待女婿的规格,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为此扯皮。 经过一番摆事实讲道理的拉扯,李鼎终于和诺穆齐达成了一致意见,即:比照老四当年的标准,略减二成即可。 只是,李鼎万万没有料到,老四知道了此事之后,当即吩咐了下来,按照他当年的标准,至少加两成,多出的银子由四贝勒府的账房这边出。 归根到底,诺穆齐虽是正三品的包衣参领,因膝下子女众多,其家境并不富裕。 这年头,所谓的铁杆庄稼,实际上,只有入营在册的十余万八旗兵才配享有。 普通旗人之家的餐桌上,一年到头,也就春节期间,可以见到少许五花肉而已。 都超过三十岁了,还没嫁人的旗人之女,可谓是比比皆是。 因为,旗人的规矩大,礼数多,没有嫁妆的姑娘即使有人要,也会被婆家公然歧视。 普通旗人的穷,根子问题是,大清的皇帝,故意迫使他们陷入穷困的窘境。 若想改变衣上打补丁,随时饿肚子的命运,就只能练好骑射的真本领,入营当八旗兵,替皇上卖命。 到了赴约的正日子,胤禑临出门之前,派人去太子妃的娘家,下了第二遍帖子。 车队走到半道上,胤禑又命乌林,去下了第三遍帖子,告知石家人,他快到了。 在大清,三帖之后,才正式登门拜访,体现了客人对主人家的尊重。 不管怎么说,胤禑对太子妃的多次维护之举,发自内心的有感。 无论太子妃出于何等想法的维护之举,获益的都是胤禑,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胤禑刚下马车,就见三位大舅哥,并排站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下,一起恭迎他的到来。 “奴才富达礼,请十五爷大安。” “奴才庆德,请十五爷大安。” “奴才观音保,请十五爷大安。” 在富达礼的率领下,石家三兄弟规规矩矩的跪下请安。 在大清,礼教制度异常之森严,凛然不容侵犯。 不客气的说,即使是石家老祖级的长辈,也要跪倒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何况是与胤禑平辈的大舅哥们呢? 《红楼梦》里,贾元春回家省亲之时,身为祖母的贾母,照样要行跪拜之礼。 三位大舅哥都是太子妃的亲兄弟,胤禑必须要给面子。 胤禑快步走到三位大舅哥的跟前,挨个亲手扶起了他们,异常亲热的说:“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守着俗礼,快起吧。” 富达礼既是长兄,官职也最高,自然由他做代表了。 “奴才……”富达礼刚张嘴,就被胤禑摆手拦阻了,“大哥,您再这么客气,小弟我掉头就走!” 富达礼,长期在宫里担任二等侍卫,他的胆气早被磨穿了。 可是,石家的老二庆德,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他大咧咧的唤道:“妹婿!” 富达礼吓坏了,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庆德,恨不得挥起大耳刮子,抽他个满脸是血。 胤禑却微微一笑,亲热的唤道:“庆兄,你是真正的旗下爷们,今儿个,咱们必须一醉方休。” 庆德的脾气,就是人来疯,蹬鼻子就上脸,给点面粉就当粉擦。 这家伙,不仅眉花眼笑的把手搭在了胤禑的肩头,还小声说:“回头啊,我带你去逛阅春院,嘿嘿,包你爽乐。” 站在胤禑身后的乌林,气得鼻孔直冒烟,用眼刀猛砍庆德。 这种毫无眼力介的乌糟猫旗下大爷,简直是给太子妃娘娘丢脸。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娘娘对胤禑有恩,仅冲她的面子,胤禑都不可能真和不着调的庆德计较什么。 寒暄完毕后,以富达礼为首,他们兄弟三人,一起哈着腰,把胤禑请进了宅内。 康熙三十三年,太子即将大婚,石文炳从福州匆匆回京的途中,突然病逝。 照道理说,石廷柱传下来的三等伯,是世袭罔替的伯爵,应由石文炳的嫡长子富达礼承袭。 然而,比较诡异的是,十余年来,凡是太子替石家人上奏的袭爵题本,无一例外的被留中不发。 据胤禑的私下揣测,康熙只怕是从那个时候起,已经开始猜忌太子了吧? 进了正房之后,富达礼哈着腰,请胤禑上座。 胤禑笑了笑,却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上去就不动了。 就冲太子妃主动释出的巨大善意,胤禑也要善待几个大舅哥。 实际上,就算是康熙本人,也对太子妃十分满意。只可惜,康熙欲废太子,太子妃也只能跟着倒霉了。 “三位哥哥,我的新宅已经修好了,打算年前就搬进去,特来请哥哥们一起过去凑个热闹。”胤禑十分客气的说明了来意。 富达礼担心庆德又出妖蛾子,抢先说:“十五爷,您亲来下帖子,奴才……我们几个……”感激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PS:推荐票很有点少了,求推荐票。 ------------ 第六十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胤禑显得很有耐心,直到富达礼客套完毕之后,这才笑着说:“到时候啊,三位哥哥务必一起来捧场,小弟我必扫榻以待。” 就在这时,一直像个闷嘴葫芦似的观音保,忽然说:“不瞒十五爷您说,奴才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能开十三力的硬弓。可是,前锋营、护军营、骁骑营都不要奴才。” 这话没头没尾的,一般人根本听不懂! 不过,胤禑见过不少的大世面,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观音保是想入营带兵。 咳,这小子,可真够莽撞的啊! 前锋营、护军营和骁骑营,俗称劲旅八旗,也就是大清朝廷掌握的机动野战八旗兵马。 不客气的说,胤禑胆敢帮着太子妃的亲弟弟,混入劲旅八旗当军官,康熙就敢直接抓他去宗人府,圈禁到死! 不过,胤禑今天是来作客下请帖的,不方便破坏了良好的气氛。 “成,回头啊,等我拜谒太子殿下的时候,帮你提一下。”胤禑是老官僚了,太极推手玩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胤禑的意思很清楚,你观音保既是太子殿下的正经妻弟,你的事找太子做主,天经地义啊! 富达礼气得要吐血,有两个不靠谱的亲弟弟,少活何止十年? 别说庆德和观音保这两个二货了,就算是精明强干的富达礼本人,他自己待在二等侍卫的位置上,已经十来年没升迁了。 实话实说,富达礼快要郁闷出内伤了。 但是,康熙一直不点头,富达礼也无可奈何。 因是第一次登门,出于礼貌,胤禑呶了呶嘴,一旁的乌林,赶紧从怀中摸出礼单子,双手捧到了富达礼的面前。 照规矩,应由大门前的知客,负责接收礼单子。 可是,乌林找了一大圈,石家人居然没有安排够身份的“知客”。 这么一来,胤禑带来的礼物,就只能当面交给富达礼了。 富达礼还是很有礼貌的主动起身,扎下深千,说:“谢十五爷的赏。” 胤禑微微一笑,亲手扶起了富达礼,诚恳的说:“大舅兄,您太过客套了。” 谁料,庆德却插嘴说:“妹婿第一次登门,总不可能空手来吧?” 富达礼气得脸都青了,这都是啥年月了,庆德这个混账东西,还敢和以前一样大咧咧的无所顾忌? 胤禑不想让太子妃的娘家没脸,便轻声一笑,说:“二舅兄所言甚是,岂有空手登门之理?” 得了胤禑的夸赞,庆德更来劲了,只当没看见富达礼挤眉弄眼的递眼色。 “妹婿,若不是指婚之后,宫里来了一大堆人,把我妹妹看住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请她出来见个面,一起吃杯酒。” 尼玛,这也太不着调了! 富达礼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的喝道:“庆德,你个狗奴才,乱嚼什么舌头根子呢,还不快滚?” 这就是典型的小骂大帮忙了,乌林都看得懂,更何况是胤禑呢? “你又不是我阿玛,凭什么管我?”庆德梗着脖子,当众顶嘴,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旗下大爷的标准范儿。 旗下大爷,向来都是输人不输阵。 哪怕是太子之位,已经摇摇欲坠了,庆德的面子也绝对不能丢! 胤禑不仅没生气,反而轻声笑道:“庆兄是个极其洒脱之人,我就喜欢这样的纯爷们。” 就冲太子妃的面子,胤禑也不可能和庆德这个没脑子的浑人计较。 实际上,浑人自有憨福,比如说,胤禑的十哥便是如此。 老四登基之后,心狠手辣的先后整死了老三、老八和老九,唯独放过了老十,仅仅是革爵圈禁于贝子府而已。 在大清,圈禁于宗人府,和圈禁于自己的贝子府,待遇有如天壤之别。 庆德更来劲了,振振有词的说:“妹婿,要不,我去后边找我妹妹,问问她,有什么话要和你说?” 富达礼心下大骇,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揪住庆德的衣领子,甩手就是正反两记大耳刮子,打得啪啪作响。 庆德的鼻血都迸出来了,可见富达礼下手之狠! 这年头,礼教异常森严,就算是尚未成婚的夫妻,不仅不能见面,也不能私下里递小话。 否则,就是不守妇道的有辱家门。 若是碰上心狠的家长,为了维护已嫁女和未嫁女的好名声,那就是沉塘没商量了! 胤禑心里很有底气,他的未婚嫡妻瓜尔佳氏,绝对是个黄花大闺女! 指婚的旨意颁下之后,瓜尔佳氏当场就被宫里派来的嬷嬷和姑姑们,再次验过了身子的纯洁。 不夸张的说,瓜尔佳氏的身边,十二时辰都有宫里人盯着。 在皇权砖制社会,皇族的血统纯正问题,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只要闹出未婚当破鞋的丑闻,哪怕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也必定会暴病身亡。 “富兄,算了,庆兄是个爽快人,咱们旗人家也没那么多臭规矩。” 冲着太子妃的面子,胤禑主动帮着庆德打圆场。不过,称呼也变成了富兄和庆兄。 既然胤禑没生气,富达礼正好借坡下驴的赶了庆德滚蛋。 直到开席之后,庆德再没好意思露面。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酒也是康熙最爱喝的意大利葡萄酒,显见石家确实很重视胤禑的第一次登门。 胤禑是海量,他故意频频举杯,富达礼和观音保也有义务陪他喝好。一来二去的,只酒过八巡,两位妻兄便醉倒在了桌子底下。 为了避免更尴尬的事情发生,喝醉了反而更好,这是胤禑的真实想法。 主人喝多了,胤禑顺势起身告辞。 石家的下人们,地位差距太大,没人敢出面拦客,胤禑便十分顺利的离开了石家。 回家之后,胤禑泡了个澡,只穿了件底褂,便坐在热炕上,和春姬相对下围棋。 对于新家的布置,胤禑基本上不发言,均由老四全权做了主。 惟独,客厅、卧室和书房等胤禑经常活动的区域,一律修筑了现代东北农村流行的大热炕。 东北大热炕的特点是,炕和灶之间有烟道相连,只要灶上的火不熄,屋里的炕就是热的。 ------------ 第六十一章 给点颜色看看 但是,一般人不知道的是,东北大热炕必须用黄土,最好是粘土,平铺大炕的正面。 在大清,青砖和三合土是内务府工匠的基本必杀技,很容易得到。 但是,在没有钢筋混凝土浇铸预制板的当下,合适的炕面支撑石板,就颇费工夫了。 幸好,老四管过内务府,知道其中的虚实,软硬兼施的搞来了十几块黄玉原石,命工匠们打磨成了厚厚的玉板,顺利的平铺在了炕上。 在自然界中,除了金刚石之外,就数黄玉最是坚硬。 玉板架好之后,上边再铺满粘土和稻草的混合物。如此一来,冬暖夏凉,舒适得很! “爷,奴婢听说,您年后即将大婚?”春姬迟迟没落子,显然是心里藏着事儿。 胤禑端起茶盏,略饮了一口,笑着解释说:“别听他们瞎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在皇族之中,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皇子,都是任由康熙摆布的木偶。 胤禑的婚期,照例由礼部请旨之后,再依照康熙的意思行事。 康熙都没下旨,哪来的年后即将大婚? 不过,春姬的试探,倒是提醒了胤禑,新家不能没有个管事的女人。 扬州瘦马,之所以价格极其昂贵,核心问题是,培养成本极高。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胤禑心里有数,春姬不仅很会算帐,甚至精通打算盘。 “宅内不能没有管事的娘子,打明儿起,你就暂时替我都管起来吧。”胤禑的重用,令春姬始料不及。 “爷,这不大妥当吧?”春姬试探着反问胤禑。 胤禑微微一笑,说:“你就以管事娘子的身份,先帮我管着这个家。等福晋进了门,再移交给她即可。” 大清的惯例是,男主外,女主内。 皇子的嫡福晋,天然拥有管家之权。 但是,为了制衡嫡福晋的权势,皇子的侧福晋也能名正言顺的管家。 反正吧,若是嫡福晋失了宠,或是没能力管好家,侧福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春姬虽是老四所送,但是,老四给不了的东西,胤禑都可以给。 首先,胤禑若不勤奋耕耘,春姬就生不下儿子。 其次,春姬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若是胤禑真的厌弃了她,老四也不可能为了她,就和胤禑翻脸。 再次,春姬若想过得滋润和安逸,完全离不开胤禑的宠爱。 胤禑呢,他相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要温柔水磨功夫用足了,不愁春姬不彻底倒向胤禑这一边。 实际上,公开的眼线,很容易防备。 真正难防的是,藏在水面下的暗子。 天知道,老四或康熙,借着建新宅的机会,安插了多少耳目进来? 毕竟,胤禑宅内的太监、宫女和包衣下人们,都隶属于内务府。 内务府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禑略知一二。 毓庆宫的太监和宫女们,隔几年,就会被康熙强行大换血一遍。 唉,紫禁城里的某些枯井之中,躺满了森森白骨啊! 沐浴熄灯之后,胤禑照例抱了春姬入怀,让她仿效观音的美姿。 若不是天气过冷,把春姬摆到特制的贵妃榻上,那才更有乐趣呢。 早上,胤禑和往常一样的用罢早膳,这才登车去户部衙门。 如今的六部及各大衙门,内部均设有专门的免费伙房。 其中,尤以户部的伙房最为出彩,不仅菜品多达近百种,而且,主食中的面条,居然出现了陕西一带的油泼面和裤带面。 想想看,整个大清国,最高等级的财税衙门,它的伙房能差钱么? 但是,寒冬已至,胤禑更乐意吃自家小灶出品的热气腾腾的早膳。 胤禑刚走进清档房的院内,就见八旗司郎中扎哈里,已经等在了他的公事房外。 京里的各个衙门即将封印了。 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被康熙带走的争地卷宗,过了这么久之后,竟然被发回了户部的八旗司。 八旗司的人,必须赶在封印之前,进行结案处理。 不然的话,都察院的那帮清流言官们,就会像疯狗一样的扑上来撕咬扎哈里和胤禑。 按照大清律的规定,旗人和汉人之间的经济纠纷,只要卷宗到了户部八旗司的手里,就算是终审阶段了。 当然了,这仅仅是表面的终审权罢了,真正拍板定案的,只能是康熙。 “什么时辰开堂?”胤禑淡淡的问扎哈里。 “回十五爷,定于巳时初刻开堂,卑职特来请您过去主审。”扎哈里耍了个小心眼,故意说胤禑是主审。 胤禑冷冷的反问扎哈里:“爷算哪门子的主审?” 康熙的旨意是命老四盯紧点,老四安排胤禑具体监督此案,主审根本就不是他。 扎哈里仗着老大的势,并不害怕胤禑,赶紧解释说:“有您在场,奴才哪敢坐于正堂,乱拍醒木啊?” 醒木,就是惊堂木的别名。 康熙的龙案上,也有一方醒木。不过,这就不是惊堂木了,称为:镇山河! 还真别说,扎哈里所言,很符合大清的审案潜规则。 胤禑肯定不可能被轻易难倒,他冷冷的一笑,又问扎哈里:“谁说爷要进正堂了?爷就坐在后边听审,不成么?” 扎哈里一时语塞,完全无词应对了。 监审,可以在正堂内,也可以在后堂听审。除非,康熙有明旨,由胤禑主审。否则,他怎么选择,都符合规矩。 胤禑的选择,不管怎么说,都对他极为有利,而扎哈里处于绝对被动的尴尬境地。 不动声色的掰手腕,第一回合,胤禑大胜。 这年头,权力是皇帝给的,权威却要靠胤禑自己去树立。 类似扎哈里这种靠山硬的老官僚,不给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因为,旗民经济纠纷的敏感性和特殊性,康熙曾经下过特旨,在八旗司内建有正堂,并在那里审结。 到了八旗司后,胤禑一屁股坐到后堂的椅子上,再也不肯挪窝了。 扎哈里拗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前边的正堂,准备开始问案。 胤禑刚刚坐稳身子,乌林便捧来了茶盏,轻轻的搁到了茶几上。 玉柱很机灵的捧来了绿翡翠做成的潮烟杆,递到了胤禑的手边。 以前,大领导的讲话稿,都是胤禑一手包办的。因为要经常加班加点的熬夜,他也变成了一支老烟枪。 如今的京城里,有身份的人顶级天龙人,大多抽“潮烟”。 PS:月底三天,月票翻倍计算,麻烦帮小十五留着,求推荐票。 ------------ 第六十二章 言听计从 “升堂……” “威武……” 伴随着审理程序的正式开始,八旗司的差役们,用手里的水火棍,玩命的戳着地面,以壮声势。 也许是差役们的动静太大,就连胤禑脚下的青砖,也跟着抖动起来。 “带原告上堂。”扎哈里吩咐下去之后,不大的工夫,胤禑听见前边的声音,“草民张三,叩见大老爷!” “带被告上堂。” “七品典仪,卑职诺松,拜见扎部郎。” “来人,看座!” “嗻。” 胤禑即使没在堂内,也心里有数,扎哈里的区别对待,在大清朝是合理合法的明规则。 原告张三是个没有功名的草民,那就只能跪在地上听审。 而辅国公金敏,他派来应诉之人,却是个七品典仪官,这就有座了。 在大清朝,草民见官,必须下跪行礼。否则,就是藐视老爷,轻则挨板子,重则流放三千里。 正式开堂之后,胤禑在后边听得很清楚,张三的手里有官府盖过大印的红契。而辅国公金敏的人,却端出多尔衮时期的的圈地令,嘴里还振振有词。 经过半个时辰的当面对质,胤禑在后边对照着自己总结的节略,发现事实俱在,并无太大的不同之处。 照道理说,这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了,就是辅国公金敏,想霸占张三家的良田。 可是,扎哈里却借口张三出言不逊,下令先打三十板子。 类似的调调儿,胤禑见识过太多了,吃亏的永远都是草民。 旗人权贵,强占草民田宅的事情,只要大清不亡,就会普遍存在。 胤禑既不是神,也不是圣母表。这种稀烂事,既然碰上了,他肯定要管。 “把这个拿给我四哥。”胤禑从怀中摸出早就写好的题本草稿,命玉柱拿去交给老四。 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玉柱回来了,凑近胤禑的耳边,小声禀道:“爷,四爷看了您的题本后,当着奴才的面,一字不改的照抄了一遍,命苏培盛当场递进了宫里。”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言不听,计不从,那还跟着老四混个毛线?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往往靠的是缘分。 宫里的旨意,第二天就下来了,强占草民田宅的辅国公金敏,著夺爵圈禁于宗人府。 胤禑一看这架式,就明白了,康熙既然早就想废了太子,肯定会先考虑新的继承人。 而这个帝国新主人,很可能就是老四。 至于胤禑自己嘛,呵呵,即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都摸不到大位的边。 去过太子妃娘家之后,胤禑在约定的时间,出门去了四福晋的大伯家。 照例,第三帖送上门之后,仅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胤禑的马车抵达了诺宅的大门前。 诺穆齐的膝下,共有一子三女,其长女和次女均已嫁人生子。 胤禑钻出马车的时候,就见一个国字脸的青年人,快步走到跟前,主动扎千请安。 “内务府庆丰司员外郎,奴才诺刚,请十五爷大安。” 内务府的官员,几乎清一色的上三旗包衣出身,他们都是皇帝家的奴才。 胤禑微微一笑,走过去,亲手扶了诺刚,异常温和的说:“大舅兄太过多礼了,你我兄弟之间,拱手作揖即可。” 咳,四福晋的娘家堂弟,胤禑也必须给予应有的尊重。 诺刚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奴才不敢逾制。” 胤禑知道,初次见面,诺刚还有些拘谨。不过,不要紧,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就可以称兄道弟了。 华夏大地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很多平时不方便说的话,到了酒桌上,在半醉不醉之间,就都可以大着胆子说了。 而且,旗人的习俗是,把客人喝到桌子底下,才算是招待好了。 不夸张的说,大清天龙人之间的利益勾兑,绝大部分都是在酒桌上谈妥的。 在诺刚的引领下,胤禑在正房内,见到了老丈人诺穆齐。 胤禑刚进屋子,诺穆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算扎千请安。 可是,胤禑早有防备,他快步赶到诺穆齐的跟前,主动伸出手臂,扶住了他的胳膊。 “阿布哈,咱们是自家人,又是在家里,就都别假客套了。” 胤禑的意思是,咱们彼此都别行礼了,免得大家都尴尬。 诺穆齐心里很满意,嘴上却说:“那怎么成,岂有奴才不给小主子行礼的规矩?” 胤禑微微一笑,异常诚恳的说:“咱们是一家人,不作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您若是真心疼我,酒桌上,多陪我喝几壶即可。” 这年头的旗人权贵,除了老四那个怪胎之外,几乎个个酒量惊人。 东北那嘎,到了寒冬腊月之时,身上不带一壶烈酒,都不敢轻易出门。 诺穆齐看出了胤禑的诚意,假意推脱了一番,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这个主要是,胤禑和老四穿一条裤子嫌肥,四福晋的娘家人,真没把胤禑当外人看。 大家真的是自己人,礼数即使有些欠缺,也不怕犯忌讳! 人情世故的特点是,越随意,越是自己人。越一本正经,越是外人。 分宾主落座的时候,胤禑又和诺穆齐拉扯了一阵子。 最终,诺穆齐拗不过胤禑,被胤禑强行按坐到了左首的上座。 见胤禑主动坐在自己的左侧下手位,诺穆齐不禁暗暗点头,如此谦逊有礼的皇子阿哥,谁不喜欢? 难怪,四福晋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诺穆齐和诺刚,务必让胤禑感受到一家人的温馨氛围。 上茶之后,胤禑饮了口茶汤,笑着说:“让阿布哈费心了。” 胤禑尊诺穆齐为阿布哈(岳父),四福晋知道了,心里肯定很舒坦。 诺穆齐多少有些自得,因为,茶叶是他找乾清宫御茶房的老关系,偷偷摸摸弄出来的极品贡茶,仅有半两而已。 有些贡茶,老四可以轻易获得。但是,也有他搞不到,更喝不到的极品贡茶。 今天招待胤禑的贡茶,就是乾清宫里,也仅有几十斤的云南思茅普洱茶。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 这年头,除了碧螺春是康熙亲自赐名之外,其余的贡茶都只有产地,而没有品牌。 诺穆齐诚意满满的模样,自然瞒不过胤禑的眼睛。 胤禑更清楚的,诺穆齐如此的高规格接待他,真实目的,就是想让胤禑善待他的女儿。 类似胤禑这种食物链顶端的女婿,真要苛待了诺穆齐的女儿,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借诺穆齐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带着诺刚,打上胤禑的宅门。 寒暄过后,胤禑看出诺穆齐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有心事。 PS:求推荐票。 ------------ 第六十三章 见者有份(求月票) 今天这种场合下,诺穆齐的心事,不问自明。 善解人意的胤禑,主动提出了要拜见丈母娘觉罗氏。 胤禑的丈母娘,属于清太祖老奴的伯父礼敦这一支,典型的红带子家族。 在康熙朝,觉罗中的有爵者不足2%,可谓是屈指可数。 别说旁支的觉罗了,就算是宗室里的爱新觉罗氏,有爵者也不足6%。 这是因为,大清朝充分吸取了前明王爷遍地爬,吃垮了大明财政,最终亡国的惨痛教训。 无爵无职无饷的几十万旗人,统称为闲散旗丁。 果然不出所料,诺穆齐非常开心,他笑着说:“不瞒十五爷说,我家烧锅的,一直惦记着想给您老请个安。”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原本十分正常的亲戚关系,也被严重扭曲变了形。 胤禑微微一笑,说:“小婿既然登了门,岂有不拜见额布喝(岳母)之理?” 于是,在诺穆齐和诺刚的陪同下,胤禑被领进了四进院的东偏房。 照道理说,应该是觉罗氏过来给胤禑见礼请安。 但是,胤禑怎么可能干这种煞风景的糗事呢,他硬要亲自过去,给觉罗氏请安。 胤禑刚进门,就见觉罗氏蹲身下拜,规规矩矩的说:“贱妾觉罗氏,请十五爷大安。” “额布喝太过多礼了,快快请起。”胤禑不方便亲自搀扶丈母娘,只得扭头看向了大舅哥诺刚。 诺刚早就得了四福晋的暗中叮嘱,知道胤禑是妥妥的自己人,他便走过去,搀起了老娘。 碍于胤禑的皇子身份,宾主双方落座的时候,又是一番假客套的推让。 胤禑火了,怒道:“我是来走亲戚的,又不是来受罪的,都别争了,听我的安排。”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 在胤禑的强势压制之下,诺穆齐和觉罗氏,也觉得不能再争了,勉强分坐于主位和次位,胤禑坐了客位。 至于诺刚嘛,有父母在场的时候,他根本没座儿,只能乖乖的站到了诺穆齐的身旁。 觉罗氏尽管有了几丝白发,脸上也带着岁月的沧桑。可是,仅从如今的相貌就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俊俏的姑娘。 一般来说,满八旗和蒙八旗里边,少有漂亮的女子。 如此一来,胤禑倒对未婚的侧福晋,有了几许期待。 一般情况下,丈母娘因为心疼女儿的缘故,都会对女婿另眼相看。 “十五爷,不瞒您说,我们三格格从小被奴才惯坏了……”觉罗氏异常谦卑的开始自我贬低和矮化。 胤禑一听就懂,这是丈母娘在打预防针呢。 实话实说,四品以上的旗人姑娘,因为参加选秀之后,很可能一飞冲天的成为宫妃,甚至是皇后,所以,她们从小就被特殊的娇养着。 说人话就是,旗人权贵家的格格,都是蜜罐里长大,被溺爱出来的大姑奶奶。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大姑奶奶们,性格异常彪悍,巾帼不让须眉。 不过,胤禑的情况不同,再厉害的旗人大姑奶奶,嫁给他之后,也得乖乖的雌伏。 当然了,悍妇八福晋例外。 八福晋曾经公开扬言,老八敢纳妾,试试看? 所谓旁观者清,老八连老婆都管不住,还能管得住整个大清的万里河山? 娶个媳妇卖个儿,康熙肯定是这种心态。 胤禑既然登了门,肯定不可能空手来,必须带着贵重的礼物。 “阿布哈、额布喝,小婿匆忙前来,也没做啥准备,只略备了几份薄礼,还请两位笑纳。” 胤禑扭头看了眼乌林,乌林赶紧出去了。 不大的工夫,乌林捧着一只托盘,走到了诺穆齐的面前。 只见,托盘里有三个物件,分别是一只红宝石的鼻烟壶,一支祖母绿的簪子,以及一块羊脂白玉的腰佩。 三个主要亲戚,人人有礼物,见者都有份。 胤禑的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觉罗氏抑制不住的笑了。她大概心里有了底,她的三格格嫁给胤禑之后,将来不大可能被欺负。 开席之后,觉罗氏特意主动出面,当众给胤禑敬酒。 胤禑自然明白,丈母娘这是无声的恳求,希望他善待人家的姑娘。 觉罗氏退下后,诺穆齐和诺刚这父子两个,十分殷勤的向胤禑敬酒。 胤禑的酒量惊人,只要倒了酒,必须喝干。 外边,诺府的管家诺九,也在二进院内,布置了两桌席面。 跟随胤禑一起来的下人,包括车夫在内,一起被诺九请着入了席。 只是,乌林、小金子、玉柱和李鼎,以及胤禑的贴身护卫们,都没敢入席喝酒,乖乖的站在外边,随时随地听候胤禑的召唤。 这顿酒,足足喝了一个半时辰,结果是,诺穆齐父子两个,先后被胤禑喝趴下了,满嘴说胡话,舌头直打卷。 旗下的规矩,这就算是,让客人有了宾至如归的好感。 回家之后,胤禑吩咐了下去,命膳房那边,端上早就备好的三桌上等席面,让一直饿着肚子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喝个尽兴。 实话说,有清一朝,除了清末时期的革命党喜欢搞暗杀之外,绝大部分情况下,顶级天龙人的人身安全,都很有保障。 早上,胤禑正在拥美高卧之时,张嬷嬷在屋外连声唤道,“爷,该起了。爷,该起了。” 照大清皇族的祖制,上到皇帝,下到皇子,都不能让女人留宿过夜。 实话说,这项制度,被贯彻执行了小二百年。直到,好色如命的咸丰登基后,就全乱套了。 在本朝,胤禑的兄弟们,要么早早去了衙门当差,要么天不亮就进了尚书房读书。 惟独胤禑这个帮办阿哥,在老四的极力庇护下,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不许女人留宿的制度,自从胤禑搬来新宅之后,就被彻底打破了。 胤禑被吵醒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嬷嬷虽是好心,怕他斩伐过度伤了身子,却也太过刻板了。 实际上,胤禑提前找老四请了几天假,今天准备去通州的官船码头,迎接外祖父王国正的一大家子人。 PS:月底的双倍月票,不赏给小十五,也是过期作废了。 ------------ 第六十四章 接待无小事(跪求月票) 对于王国正的来京就职,密嫔自然是喜出望外。 密嫔把胤禑叫进宫里,特意叮嘱他,务必孝顺外祖父、外祖母、亲舅舅和亲姨母们。 以前,也许因为出身有忌讳的缘故,密嫔一直守口如瓶,从不提及母族的亲属。 这一次,密嫔总算是揭开了谜底。 除了,外祖父王国正和外祖母黄氏之外,胤禑还有三个亲舅舅和两个亲姨母,以及一大堆表弟和表妹们。 胤禑听了就觉得脑仁疼,感觉压力山大。 这年头的亲戚,你落难之时,都闪得没影了,生怕你借钱或是找麻烦。等你风光了,亲戚们又都厚脸皮的凑过来,理所当然的跟着沾光享福。 不过,母命难违,胤禑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照顾母族的亲戚们。 用罢早膳后,胤禑领着乌林、玉柱他们,分乘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向城东的通州。 从京城到通州,大约四十里的距离。 从南边来的官船,只能走大运河。而大运河的官船行程,都是固定的一程接一程。 侍卫们早就被胤禑撒出去了,一有消息,马上骑快马回来报信。所以,胤禑一点也不着急,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悠闲的赶往通州。 未时三刻,胤禑带人赶到了通州的官船码头。 嗯,王家人的船还没来,胤禑索性坐进了码头上的茶楼雅间。 只是,胤禑刚刚坐定,就见乌林进来禀道:“爷,驻通州的仓场侍郎图里海,在外头递手本禀见。” 胤禑多少有些奇怪,仔细一想,必是老四提前打了招呼的吧? 朝廷在京畿附近,共设有两大粮仓,一为京仓,一为通仓,统称为京通十四仓。 其中,京仓的十一仓,主要是负责八旗的粮饷和禄米供应。而通仓的三仓,则负责发放百官的俸禄。 巧合的是,驻于通州的仓场侍郎,隶属于户部管辖。 老四是户部的太上皇,他随便打个招呼,谁敢不听? “请他进来吧。”胤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会一会这位通州的大财神爷。 “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第二佐领下,总督仓场户部侍郎,奴才图里海,请十五爷大安。” 图里海刚进门,便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请安行礼。 别看图里海已是起居八座的二品红顶子大员,就因为他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所以,皇子们都是他的小主子。 没办法,大清属于是半奴隶半砖制的特殊体制,旗主们即使失去了兵权,尚有不小的旗务实权。 据史书记载,道光帝有天召集军机大臣们,商议西北军务。 然而,军机大臣兼吏部尚书松筠,居然史无前例的缺席了。 道光帝了解到真相后,尽管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隶于正蓝旗满洲的松筠,确有义务替办白事的旗主家服丧。 “图部堂,快快请起。”胤禑含笑摆了摆手,叫了图里海起身。 图里海哈着腰,异常谦卑的说:“禀十五爷,早在旬日之前,四爷便在信里吩咐奴才,务必听候您老的差遣。”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只要老四的心里真有你,那真是扒心扒肝的对你好。 “那就有劳图部堂你了。” 既然图里海是老四的人,胤禑自然不可能故意端架子,他索性起身拱了拱手,表达出诚挚的谢意。 见胤禑如此的平易近人,图里海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内。 实话说,通州仓场侍郎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图里海哪怕豁出命去,也不舍得放弃。 作为户部帮办阿哥的胤禑,虽然提拔不了图里海,却可以利用对老四的巨大影响力,暗中下绊子,让图里海丢掉弥足珍贵的美差。 毕竟,眼红巨大的利益,极其仇视图里海的政敌,少说也有十几个之多。 “图部堂,我不过是接几个北来的长辈而已,没必要大费周章吧?”胤禑故意想考考图里海的见识。 图里海哈着腰,解释说:“十五爷,码头之上,闲杂人等颇多,上个月就曾发生了官家小姐,被人拐走的丑闻,不可不慎重啊!” 胤禑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由来了兴趣,就问图里海:“官家小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怎么可能被人拐走了?” “嗨,谁说不是呢?只怨拐子太过狡猾了,居然扮作轿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官家小姐抬走了。”图里海发觉胤禑也有八卦之心,当场来了劲,添油加醋的讲故事,“那家人也是大意了,来接的人和送下船的人,都误以为是对方派来的轿夫……” 见图里海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往下说,胤禑善解人意的笑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虽然那家人虽然发现了不对,却为时已晚。唉,真的是做孽呀,那位官家小姐不仅失了贞节,还被亲爹娘活活逼着上吊自尽了。”图里海重重的一叹,小声说,“这些汉官,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比一个心狠!” 胤禑也跟着叹了口气,唉,万恶的礼教,真的吃人啊! 段子手图里海,窥见胤禑露出了共情的神态,不由暗暗点头,只要气氛融洽了,接待工作就容易多了。 作为通州附近最大的文官,图里海除了本职的粮储事务之外,还经常在官船码头上,迎来送往。 不客气的说,搞接待工作,图里海已经搞出了名堂,摸到了诀窍,经验异常之丰富。 胤禑自然明白,图里海故意说这种段子,就是想拉近和他的距离,免得被横挑鼻子竖挑眼。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 仅冲老四的面子,胤禑就不可能故意刁难图里海。 毕竟,就整个大局而言,装孤臣的老四,他的夹袋内,就没有几个红顶大员。 在大清,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是红宝石的顶戴。 “松卿,咱们不是外人,别拘束了,坐吧,来人,上茶!” 既然关系融洽了,胤禑也很给面子,亲热的唤了图里海的表字。 图里海心下大定,十五爷其实很好相处。至于,四爷嘛,唉,不提也罢!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图里海拱手禀道:“不瞒十五爷您说,为了不出一丁点的意外,奴才擅自做主,整个官船码头之上,已经密布衙门里的便服差役。若是禁了整个码头,叫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清流言官们知道了,多少有些麻烦。” 胤禑不禁点点头,图里海确实考虑得很周到,必须点赞。 PS:不废话了,今晚24点前,月票超过了3700张,必有加更。精彩的剧情,已经来了,好戏必将连台。 ------------ 第六十五章 只在乎兵权(加更,求月票) 在大清,所谓的清流言官们,都是今上养的猛犬,让咬谁,就咬谁。 胤禑虽然不怕疯狗的撕咬,但是,老四一直装孤臣,总不能因为太过招摇,给他惹麻烦吧? “松卿,你这差事办得很漂亮,回头啊,咱们来它个一醉方休。”胤禑不需要装冷脸阎王,态度显得和蔼可亲。 俗话说的好,一张一驰,方为王道。 老四唱黑脸,胤禑唱白脸,彼此搭配起来,才会相得益彰! 至于,康熙怎么看他们俩的关系,胤禑压根就不在乎! 呵呵,只要老四装得像,死活不肯下场争夺大位,唉,那就是躺赢之局啊! 正所谓,不争就是最厉害的争! 老八和太子,他们都不懂其中的奥妙,所以,先后败得很惨! 起三更,睡半夜的苦读之下,如今的胤禑,也算是饱学之士了。 他发觉了一个惊人的历史规律,最早下场的陈胜、吴广、王莽、袁术等人,无一例外的先后败亡了,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十五爷,那敢情好,奴才求之不得!”图里海顺着竿子,爬得贼快,当即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通州是个破地方,没一家好馆子,寒舍内倒有几个手艺还行的厨子。若十五爷拨冗赏光,莅临草舍,奴才不胜荣耀。” 胤禑笑了笑,却没吱声。 仅看胤禑不以为然的神态,图里海几乎在瞬间秒懂,他一时脑袋发热,竟然说了胡话。 老四的门下奴才,胤禑除非脑袋抽风了,才会私下相聚。 这年头的上位者,格外忌讳底下人太过团结了。 所以,山西籍的官员,几乎不可能在山西本省任职,必须易省任官,此所谓流官制也。 由于,胤禑的无声提点,图里海避免了老四的猜忌,他情不自禁的心存感激。 “十五爷,奴才的衙门里,还有几个要缺。只须您吩咐一声,奴才一定照办。”图里海真感激胤禑的提点,适时放出了不小的利益。 只是,胤禑对搞银子,没太大的兴趣,他只在乎兵权。 康熙不可能给胤禑兵权,所以,胤禑冒着得罪康熙的风险,和老四成了铁杆兄弟。 这年头,最大的大局,就是掌握至关重要的兵权,别的都是不值一提的旁门左道。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老四严重的偏科了,他精通政务和权谋,却不懂军事。 所以,抚远大将军才轮到年羹尧那个狂妄的家伙。 更重要的是,年羹尧被赐自尽之后,岳钟琪也被下了大牢,老四的手里竟无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将,只能被迫重用傅尔丹那头蠢驴。 结果,由于傅尔丹的瞎指挥,导致了雍正九年的和通泊全军覆没。 此战,副都统以上的高级将领,阵亡者达14人之多,京营八旗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哭着操办丧事。 自从清兵入关以来,这是败得最惨的一次,久经杀场的老八旗兵,几乎死得一干二净。 不夸张的说,已经伤筋动骨了! “松卿啊,你只管实心当差。爷不是小心眼的人,你不给好处,爷也支持你。” 胤禑没有明说的意思是,你图里海只要对老四忠心耿耿,我就不会对你下绊子。 图里海瞪大了两眼,奋力想看清楚胤禑的真实心意。 可是,胤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令图里海不得不信,胤禑确实说的真心话。 人和人的相处,自然有个过程。 经过段子和小插曲之后,不管图里海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对胤禑更亲近了。 申时正,外面来报,王国正的官船,在纤夫的拖拽下,即将靠岸。 胤禑当即起身离席,领着图里海,下了茶楼,一起朝着码头岸边走去。 此前,不许擅自出京的胤禑,真没见过官船的真面目。 这一次,随着官船的缓缓靠岸,胤禑不禁大失所望。 咳,所谓的官船,也就是公园里的二层平底小游船罢了。 只是,官船上的主桅杆上,竖着悬挂的一面醒目布幅,引起了胤禑的注意。 布幅上,只有五个异常醒目的大字:内务府有司。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他还真没有想到,外祖父王国正,抛弃了光禄寺少卿的头衔,却只用内务府的名头。 横幅的潜台词是,内务府的老爷在此,速速回避! 必须承认,在如今的大清朝,内务府实权司官的金字招牌,比所谓光禄寺少卿,管用何止十倍以上? 就在等候官船靠岸的时候,胤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喘粗气的声音。 胤禑转身一看,好家伙,只见各种顶戴的官员们,一路小跑着,朝他奔了过来。 “正白旗满洲第四佐领下,署理通州大营都统,奴才额伦特,请十五爷大安。” “镶黄旗汉军第九佐领下,提督衔通州绿营总兵官,奴才施世骠,请十五爷大安。” “通州知州,卑职黄裳,拜见十五爷。” 胤禑一看,好家伙,算上图里海这个通州的最高级文官,整个通州地区的官场大佬,全都到齐了。 只是,胤禑很有些奇怪,他来迎接王国正,这些人怎么知道的消息? 不过,事情并不复杂,胤禑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必是康熙私下打的招呼。 康熙打这种招呼,肯定不关胤禑的事,必然是密嫔把男人伺候舒坦了,吹了枕边风。 这年头的大清,天大地大,枕边风最大。 “起喀吧。”胤禑摆了摆手,态度很冷淡。 在京畿地区,总共驻军六万余人,分为劲旅八旗和绿营兵。其中,通州大营的驻军约有三万八千人,密云大营的驻军为两万二千余人。 康熙一废太子之时,老十三拿着太子的手令,差一点点就成功的调动了通州大营的兵马。 从那以后,老十三就从圣祖实录里边,彻底消失了。 等到康熙驾崩之时,吸取失败教训的老十三卷土重来,不仅顺利控制住了通州大营的局面,还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密云大营,成功辅佐老四登上了皇位。 不然的话,老十三能是雍正朝的天下第二人么? 至于,尽人皆知的丰台大营,呵呵,在真实历史上,这个大营并不存在。 老四是个一窍不通的军事盲,康熙却是十分知兵之人,他怎么可能放松对通州大营的控制呢? 所以,胤禑对额伦特和施世骠,除了公事公办之外,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想法。 呵呵,他只要现在动心思拉拢这两个康麻子的心腹,不出二个时辰,康麻子就会收到告密的密折。 PS:小十五说话从来算数,票数不够,也提前加更了,双倍月票就赏了吧! ------------ 第六十六章 谁站C位?(求月票) 额伦特,是西安将军佛尼埒(liè)之子,原本隶于镶红旗满洲。 因平三藩时,佛尼埒不仅守住了汉中,还病死于任上。 所以,康熙当时下恩旨,将额伦特抬入正白旗满洲。 施世骠就更不必说了,从他爹施琅开始的一大家子人,都受足了康熙的恩惠。 施家人,不仅抬入了上三旗,还得了世袭罔替的三等靖海侯,和洪承畴的三等轻车都尉相比,也该知足了。 额伦特很会带兵打仗,心眼子却不多,施世骠就不同了。 心有八窍的施世骠,见胤禑对他们十分冷淡,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自从收复了台湾之后,施家人的政治待遇,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只是,苦于是汉人抬旗的先天不足,施家人不敢胡乱下注,暗中搞政治投机。 汉人抬旗的家族,只要输一次,大概率一蹶不振,再无出头之日。 不管是哪个时代,不提前投机站队,就不可能分到政治利益的大蛋糕。 这是庙堂游戏的显规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胤禑秉承言多必失的原则,一直默默无声的负手而立。 他不说话,谁敢多嘴多舌? 一时间,整个官船码头上,竟然鸦雀无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王国正的官船缓缓靠到了岸边。 胤禑见状,随即迈开腿,缓步走向船边。 见胤禑动了,以图里海为首的通州官员们,也跟着往船边走去。 只是,图里海很懂规矩,他的右肩始终落后胤禑一个身位。胤禑走的快,他也跟着快。胤禑放慢了脚步,他也跟着放缓步速。 这时,船上的跳板已经搭上了岸,就见一名身穿锦缎的中年男子,快步下了船。 这男子惊讶的发现,在码头之上,居然有三名红顶子的二品大员,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分立胤禑的左右。 不须多问,只要稍微有点官场常识的人,必然看得出来,胤禑站的就是最大咖的C位。 谁曾想,那名中年男子,刚往胤禑这边走了两步,就被胤禑的侍卫队长崇善,抬臂拦了下来。 “尊驾,得罪了,搜身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还请多多原宥则个。”崇善的话虽然说的很客气,搜身的态度却异常之坚决。 仔细的搜过身,确认没有凶器之后,崇善手抚刀柄,监视着中年男子,朝胤禑走去。 距离胤禑一丈远的时候,崇善转身抚刀,死盯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阵头皮发麻,知道这是命令他停下来之意。 “奴才王盛,请十五爷大安。”中年男子双膝一软,就地跪下行礼。 胤禑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亲妈密嫔曾经详细介绍过王家人的情况,他的大舅舅就叫王盛。 只是,王家人并没有抬旗,至今是民人,而不是旗人。 因此,奴才的自称,对民人而言,就很不合适了,极容易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诸位,我大舅舅久处于乡野之间,失礼之处,尚请见谅!”胤禑抱拳拱手,用罗圈揖表达了歉意。 图里海赶紧哈下腰,陪着笑脸,说:“十五爷,别说是令舅老大人了,就算是奴才等,也时常需要内廷总管们的礼仪教导,才不至于君前失仪。” 胤禑微微点头,冲图里海温和的一笑,图里海帮王盛卸责的定调,可谓是恰到好处。 经过胤禑和图里海的一唱一和,再有人敢拿王盛的失仪说事,那就是想和胤禑变成死敌了! 如今的胤禑,再也不是当初的透明背景板小阿哥了! 当今太子爷的连襟,户部的帮办阿哥,宠嫔的亲儿子,无论哪种身份,都足以震慑不够格的各路肖小。 更何况是,这三种身份,居然叠加到了一起! 得罪胤禑的严重后果,在场的诸位都想清楚了么? 解决了后患之后,胤禑走到王盛的跟前,伸出双臂,亲手将他扶起。 “舅父大人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 胤禑没理会有些懵圈的王盛,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随即长揖到地,异常正式的拜见了王盛。 “外甥胤禑,拜见舅父大人。”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皇子的膝下真有黄金,除了祖宗的牌位、皇太后、皇帝、太子、太子妃及嫔以上的宫妃之外,一律要立而受拜! 王盛此前曾粗略的学过拜见皇子的规矩,但是,临阵之时,脑子发懵就全忘了,居然傻站着发呆。 这边厢,王盛不说免礼,胤禑就只能一直保持长揖到地的姿势。否则,就算是失礼的不尊重长辈了。 幸好,乌林这小子有点鬼机灵,他当即窜前两步,伸手抓住王盛的手臂,十分用力的掐了一把。 王盛吃痛之下,终于醒悟了过来,赶紧伸臂搀扶着胤禑,站直了身子。 “舅父大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体,一向可好?”胤禑知道王盛是个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赶紧捡了他可以轻松回答的话题,开始了礼貌性质的家常问候。 “多谢十五爷的关怀,家严和家慈,身体一向尚可。只是家严在路上偶染风寒,有些咳嗽……” 说起自家父母的事儿,王盛原本十分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出更大的纰漏,勉强把场面圆了过去。 “舅父大人,嫔母娘娘曾有口谕,命您外甥我,务必登船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及各位长辈们。”胤禑担心王盛再出妖蛾子,干脆避开众人的耳目,在船上和亲人相会。 王盛啥也不敢说,老老实实的领着胤禑上了船。 进入船舱之后,胤禑赫然发现,舱内跪满了人。 “光禄寺少卿衔、内务府奉宸院员外郎,卑职王国正,叩见十五爷。”王国正毕竟担任知县多年,比较熟悉森严的礼制,规矩竟然纹丝不错。 胤禑快步走过去,亲手扶起了王国正,微笑着说:“外祖父大人,你老人家何须如此多礼?” 等王国正站稳之后,胤禑略事整理了衣冠,长揖到地,深深的行礼。 “外孙胤禑,拜见外祖父大人。” 王国正显然被吓住了,楞了一会,赶紧跪到地上还礼,嘴里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十五爷啊,莫要折了老朽的阳寿啊!” 胤禑笑着说:“又没有外人在,有何使不得?” 亲人之间的私下聚会,确实没必要太过拘束的假客套。 王国正毕竟当了多年的知县,大人物的平易近人,只能尽力配合,绝不能忤逆。否则,就是不懂事儿! 在王国正的介绍下,胤禑先拜见了外祖母黄氏,再依次拜见了舅舅和姨母们。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胤禑的两个姨父,居然也跟着来了京城。 PS:超过4500张月票,必有加更! ------------ 第六十七章 留了好几手(求赏月票) 这年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实是很正常的逻辑。 因为,一人犯了重罪,也要株连整个家族。 没出五服的近亲属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由于皇权不下县的缘故,宗族的势力,填补了乡村的权力真空。 往往,某家绝了嗣,亲戚们都会蜂拥而来,想方设法的吃绝户。 当然了,能吃绝户的亲戚,肯定没出五服。 出了五服的亲戚,就都是路人甲了,根本没资格吃绝户。 按照胤禑的计划,暂时在京里的内城,替王国正的这一大家子,赁一座五进的大院,把他们安顿下来。 俗话说的好,居京师,大不易。 这个不易,指的是,京城的房价贼贵,别说普通人买不起,即使胤禑这个皇子,也肯定买不起。 密嫔那里,倒是有些私房积蓄。但是,她的藏物,大多是康熙赏的珍稀宝贝,属于是民间根本不敢收的宫中禁物。 照规矩,谁敢私收宫中禁物,就是大不敬的重罪。 所以,密嫔只能把为数不多的私房金银首饰,让胤禑拿出宫,私下熔了,再拿给王国正,以表孝心。 反正吧,凡是带了宫里暗记的金银首饰,只要不彻底熔了,就是给自己惹祸上身。 不过,胤禑拿了首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王国正。 道理很简单,他的手头也不宽裕,内城五进大院的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另外,还有他们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和日常花销,也不是小钱。 如果,把熔化了的金银首饰,一次性都给了王家人。将来,王家人万一没钱掏租金了,难道,胤禑有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露宿街头不成? 因为,时辰不早了,今晚肯定只能在通州过夜了。 这年头,有权就是幸福。 在图里海的布置之下,通州知州动用州衙的差役们,把通州最大客栈的客人们,全都赶了出去,腾空了住宿的位置。 起初,胤禑也被蒙在鼓里。等他惊讶的发觉,偌大的客栈里,竟然只有王家人之时,为时已晚。 在大清,官员们的易地调动,照规矩都有资格宿于各地的驿站。 但是,以王国正的品级,却没资格带着这么多人,免费吃住在驿站里。 驿站,除了官用之外,还具有一定的军用特殊性。不夸张的说,小小的驿丞,真被惹急了,他也有专门的渠道,可以把你干的坏事直接捅到朝廷里去。 历史上,曹家被抄之后,在离开江宁,迁回京城的路上,就因为得罪了驿丞,被人趁机落井下石,把刁状告进了雍正的养心殿。 雍正得知后,不由大怒,连施重拳,把曹家人砸得七荤八素。若不是老十三的力保,曹家即使回了京城,也很可能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了。 图里海和通州知州,都是明白人,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骚扰官方举办的驿站,和清空民间商人的客栈,孰轻孰重,还需要问么? 草民这种生物,在大清官吏们的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在客栈里安顿下来之后,王家人略事洗漱,出来一看,好家伙,十几桌最上等的席面,摆的满满当当。 图里海告诉胤禑,这些席面,是他本人掏钱置办的。 胤禑又不是菜瓜蛋子,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图里海的鬼话呢? 十两银子一桌的上等豪华席面,必是通州知州为了拍马屁,特意用公款安排的。 以前,胤禑担任过县委的主要领导。他异常清楚的知道,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稍有不慎,就容易得罪上司。 得罪狠了上司,还想升官么,快别白日做梦了! 在大清,接待无小事,这是真理! 因男女有别的避讳,图里海善解人意的指挥手下人,把席面分别摆在客栈的二楼和一楼。 二楼是女眷,一楼是男宾,楼梯口有家仆把守,互不干扰,都可以放心。 至于王家的仆婢们,那就只能各自端着饭碗,躲到杂物房里去吃了。 胤禑的身份异常特殊,只要他在场,大家连饭都吃不安稳,那就不是亲民,而是故意虐客了。 所以,胤禑干脆找个借口回避了。 图里海不愧是接待高手,他把胤禑请进了隔壁的豪华私宅,席面也摆在了西花厅内。 二十几个炭盆,绕着西花厅内的墙边,摆了一整圈,满满当当。 西花厅的正门前,架起了硕大的牛皮屏风,把刺骨的寒风,彻底挡在了外头。 胤禑走进室内后,非但不觉得寒风凛冽,反而热得身上开始冒汗,被迫脱掉了带白貉子毛领的貂皮马甲。 “十五爷,请入上座!”图里海哈着腰,殷勤的请胤禑入席。 胤禑也没客气,径直坐到了正对花厅门的上席。 图里海顺势坐到了胤禑左手位的次席,额伦特和施世骠依次坐到了胤禑的右手边。 有些老电视剧里,官场宴客之时,居然有人背对大门,大模大样的喝酒吃菜。 咳,剧里的历史顾问们,实为清史砖家也。 撇开家宴不谈,凡是宴请贵客的大席面上,背对着门的两个位置,不仅没有凳子,也根本不允许坐人。 只因,那里是仆婢们上菜的通道。 在大清的官场上,有个尽人皆知的宴客规矩,即:谁敢挡住上席贵客的视线,那就是赶人滚蛋的巨大侮辱! 高官宴客,岂能无乐? 刚开席不久,一队昆曲的戏子,粉墨登场,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胤禑的身份太过尊贵了,在场的人又都是红顶子的文武大员,自然不可能像坊间的地痞一般,行为粗鄙不堪。 “十五爷,您老接了贵亲,实在是可喜可贺。奴才抖胆,敬您一盅。”图里海率先哈腰敬酒。 场面上通行的交往原则是:花花轿子互相抬。 至于,酒话可不可信,那就要看实力和地位了。 图里海的接待工作,确实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胤禑便笑着举了杯,主动和他碰了盏。 轮到额伦特敬酒的时候,胤禑只是摆了摆手,命他坐着遥敬即可。 额伦特是个粗人,只知道忠于康熙,他倒是没多想。 可是,施世骠就不同了,这家伙的想法可就多了。 当然了,这也和施家在郑成功的猜忌之下,差点被灭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要吸取一点点教训吧? 所以呢,施琅时常教育儿子们,只忠于今上。 大白话就是,谁当皇帝,施家人就效忠谁。 PS:今天码得很顺,继续码加更,求赏月票。 ------------ 第六十八章 遍地都是告密的(加更了,求月票) 胤禑不想拉拢在场的任何人,大家敬酒,他就喝。不敬,他就独自喝。 人在庙堂,最重要的事情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以及根本利益所在。 酒可以多喝,话不能乱说。 图里海见胤禑的话很少,便绞尽脑汁的想活跃席间的气氛,于是,话题逐渐奔着女人去了。 这年头,说真话,容易惹祸上身。假话太多,又容易引起贵客的反感。 说荤段子和痞话,即使今上耳闻了,顶多是晒然一笑而已,不会真当一回事儿。 图里海说荤段子,胤禑听到有趣的时候,便哈哈一笑,接着举杯相碰,就是不多说半个字。 胤禑是已经熟透了的老政客,他只带了耳朵,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皇宫,是全天下最吃人的地方,胤禑若不谨言慎行,迟早会被圈禁到死。 散席之后,在图里海的周到安排下,胤禑住进了豪华私宅的主院。 额伦特回了军营之后,当即写了一封密折,命人加急送进宫里去。 与此同时,图里海也连夜给老四写了一封数千言的长信,把接待胤禑的整个过程,巨细无遗做了禀报。 施世骠回兵营之后,先挑着灯笼巡了夜哨,这才回到大帐内,开始逐字逐句的给康熙写密折。 施琅临终前,曾经再三叮嘱儿子们,只须站稳忠君的立场即可,万事莫争先。 胤禑沐浴之后,刚坐下来喝了半盏茶,就见乌林进来,小声禀道:“爷,图里海送了两个小美人过来侍寝,奴才没敢答应,挡在了院门外。” “嗯,很好,你做的好极了。”胤禑满是欣慰的夸奖乌林,“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眼皮子绝对不能太浅。” 得了夸奖的乌林,胆气也壮了,笑嘻嘻的凑趣说:“奴才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主子您根本就不稀罕通州这种小地方的美人儿。” 胤禑瞥了眼乌林,嗯,这小子伺候在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别看没了根,却眼明心亮,知道他看不上等闲的女子。 作为户部的帮办阿哥,因为对老四的巨大影响力,不夸张的说,只要胤禑乐意,多的是想拍马屁的人,主动送钱送物送美人。 但是,胤禑从小见惯了密嫔的绝美仙姿,不客气的说,对美色的诱惑,近乎免疫了。 到目前为止,被胤禑入过的几个女子,都是被动接纳的。 盈月和秋桐,那是宫规决定的试婚格格,如果不收下,她们只有死路一条。另外,春姬,是老四所赠,胤禑也必须收下。 除此之外,能入胤禑法眼的女子,至今空缺。 等正式大婚之后,不管是嫡福晋,还是侧福晋,都必然会附带至少一名美貌的通房大丫头。 尼玛,胤禑又不是见女人就上的种马,这已经多少女人了? 就说老四吧,他很喜欢大权在握的滋味儿,不怎么贪恋美色。 但是,康熙在选秀女的时候,顺手硬塞几个格格给老四,也是常有之事。 唉,对于康熙喜欢给儿子们塞女人的坏毛病,胤禑压根就看不顺眼。但是,必须承认客观现实,这种事也极有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胤禑在院里用罢了早膳,才步行去了隔壁的客栈。 王家的仆人,领着胤禑正往里边走的时候,忽然,道旁出现了一名相貌出众的女子。 “贱妾王氏,请十五爷大安。”那名女子呆了呆,显得有些惊慌,却还知道蹲身行礼。 胤禑一看那名女子梳的鹅胆心髻,就知道,必是王家的未婚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之一。 “起吧。”胤禑没拿正眼看她,当即迈开大步,仿佛躲避瘟疫一般的走得飞快。 在礼教森严的大清,但凡和未婚的表妹,有一丝丝说不清楚的勾连,在密嫔的巨大压力之下,胤禑难逃纳表妹为妾的命运。 站在王家人的立场上,绝对乐意把女儿塞给胤禑为妾,这样才能长保富贵不堕。 可是,胤禑不乐意! 尼玛,爷又不是弄不到美人儿的小瘪三,你们王家人,至于逼着未婚的大姑娘,主动抛头露面么? 在这个女子普遍早婚的时代,所谓未婚的美人儿,也就是个小美人坯子罢了,身体根本没有发育成熟。 咳,哪哪都是平的,有啥美感可言? 曹阿瞒,为何喜欢别人的老婆? 不就是因为,已婚的美貌女子,哪哪都熟透了么? 胤禑进屋的时候,王国正和几个儿子,也都等候多时了。 行礼如仪后,经过一番拉扯,胤禑坐到了王国正的下首位。 趁着上茶的工夫,胤禑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拱手道:“外祖父大人,照朝廷的规矩,外任官回京,必须先递牌子进宫,等候陛见,不能擅自入都。” 王国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说:“十五爷所言极是,老夫已经命人进京,递了牌子请见。” 反正是私下的场合,王国正嘴里的十五爷,和胤禑尊称的外祖父大人,即使有些违和感,也无伤大雅。 有王国正在场,胤禑的几个舅舅们,都没有座位,只能分列两旁的伺候着。 王国正非常关心密嫔的近况,问的异常仔细。 胤禑也答得十分清楚,一言以蔽之,密嫔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是平安喜乐。 实话说,如果不是外祖母黄氏,已有资格进宫拜谒密嫔,胤禑真打算把密嫔的处境,渲染得一团漆黑。 祖孙两个聊了一个多时辰,王国正总算是放心了,叹息道:“唉,是我对不住密嫔娘娘啊。” 这话多少有些犯忌讳了,却获得了胤禑的好感。 王国正的话里显然有话,那意思是说,当初不把密嫔送给康熙,现在就可以共享天伦之乐了。 毕竟做了多年的知县,王国正已经很熟悉官场的规矩,有些话打死也不能说白了。 在庙堂之上,人人逐利,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但是,王国正竟然隐约有些后悔,把密嫔送进吃人的宫里,至少是人性未泯。 PS:已经加更了,超过4500张月票,还有加更! ------------ 第六十九章 乾清宫血案(1) 宫里的女人,看似尊贵异常,其实是关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 再看王国正的其余几个女儿,想逛街就逛街,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小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王家的女婿们,因畏惧三个皇子在背后给王家撑腰,也都不敢纳妾。所以,胤禑的姨母们,无须担心晚上枕边无人。 这年头的婚姻,底色是门当户对的利益联姻。 王家在宫里有密嫔娘娘撑腰,还有胤禑、老十六和老十八,这三个皇子帮着撑门面,呵呵,不夸张的说,王国正当时挑女婿都挑花了眼啊。 既然是自家人,王国正也没瞒着胤禑,索性把想法,一股脑的都说了。 “不瞒十五爷您说,老夫打算恩荫一子,经商一子,捐纳一子。” 随着王国正的侃侃而谈,胤禑心里透亮,老头子想把三个亲儿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免得落埋怨。 这年头,家族越大,大家长就越难一碗水端平。 稍有些许不公平的分配措施,儿子们当面不敢说啥,儿媳妇们谁是省油的灯? 嘿嘿,妯娌之间,肯定会爆发明战或暗战。 清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手心手背都是肉,无法暴力解决。 照例,四品官,有资格荫一子做官。 不过嘛,由于僧多粥少的缘故,大多数情况下的荫官,都只能按序列排队,参加遥遥无期的候补官员队伍。 就本质而言,荫官也就是个政治待遇而已,比如说,有资格直接递手本,面见知县或知州老爷。 王国正既然主动和胤禑商量王家人的家务事,显然是希望胤禑帮着出力了。 知母莫若子! 以胤禑对密嫔的了解,她是格外希望王家人,个个都过上好日子。 如果,胤禑现在推三阻四的不想帮忙,等外祖母黄氏进宫见了密嫔,肯定要说几个亲儿子的前途大事。 到那个时候,胤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而王家人的大事呢,也就变成了,不想帮也得帮的母命难违了。 与其被动从命,不如主动帮王家人解决掉难题,这是很现实的考虑。 亲戚的麻烦事,之所以难办,难就难在感情的不可抗力。 胤禑是老官僚了,自然分得清楚其中的利弊。 主动帮王家解决了大问题之后,以后再有麻烦事的时候,胤禑在密嫔那里,就可以说硬话反怼了。 若是一点忙都不帮,真惹毛了密嫔,让她给康熙吹了枕边风,肯定够胤禑喝好几壶的。 “外祖父大人,恩荫之事,您这边只须按照朝廷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办理即可。等吏部下了告身,进入候补的时候,帮舅舅寻个较好的部衙实缺,就包在您外孙我的身上了。” 谁料,胤禑的话音未落,就见大舅舅王盛,当即跪了,重重的叩首道:“谢十五爷的大恩大德!” 胤禑赶紧起身,亲手扶起了王盛。 不客气的说,当时,王盛第一个下船,拜见胤禑的时候,胤禑就已经猜到了,他必有所图。 喧闹了一番后,胤禑对照着王国正的要求,逐一给予了解决的方案。 “至于经商一事嘛,待您外孙我写封信给苏州织造李煦,请他帮着拿一张两淮的盐照,倒不算难事。因为,表舅李煦兼着两淮巡盐御史的要职。” 大清的盐业,那可是官府绝对垄断的暴利行业。其中的利益太大了,若无强龙的力压,根本不可能插手进去。 “不瞒外祖父您说,您外孙我,恰好在户部帮办捐纳处的部分事务。只要捐足了银子,再由我亲自出面,给吏部的司官打个招呼,只须办成指省候补即可。” 胤禑的态度异常谦逊,但是,话里话外,却透露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有手眼通天的能耐。 所谓指省候补,意思是,事先派人做通某个省的接收工作,再让吏部特意指定,去那个省候补。 只要吏部的手续齐全了,下边的某省巡抚那里,早被胤禑拿捏着摆平了,这就可以确保某个舅舅有实缺的官儿做。 吏部管乌纱帽,确实是天下第一实权衙门。 但是,以胤禑是户部帮办阿哥的身份,若想拿捏某省的解饷、解粮及奏销事务,可谓是易如反掌尔。 别说胤禑这种大佬了,就算是户部随便一个员外郎,去下边省里出公差,哪个布政使敢不亲自出面接待? 天下之权,一曰官帽子,一曰钱袋子,一曰刀把子,和这三样沾了边,才有真实权。 这年头,各地收的税,朝廷必须占大头。不跑户部衙门,不可能钱进地方。 历史上,光绪的老师翁常熟,利用兼任户部尚书的实权,把掌握北洋兵权的李合肥,卡得七孔冒火,却又完全没脾气。 王国正故意提了三个要求,就是想看看,密嫔对他的真实态度。 如今,答案已经揭晓了,密嫔还是他的亲闺女。 道理并不复杂,若是胤禑敷衍了事,王国正就打算让三个儿子,都回苏州跟着李煦混饭吃。 王国正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之后,待胤禑更是无比的亲热。 胤禑早就看明白了,这年头的各种关系,归根到底,就两种价值:一曰情感价值,二曰利益价值。 王国正进京之前,也就是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罢了,他有啥利益可以给胤禑?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情感价值了。 毕竟是胤禑的母族,彼此都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胤禑动用特权,帮着裙带们升了天,也能堵上密嫔的嘴了。 至于,将来王家人混得如何,呵呵,胤禑轻易不可能再插手了。 男人们,主要是图的利益,胤禑其实挺容易就把他们打发了。 可是,胤禑在舅舅王盛的陪同下,进入后院时,嗨,就像是水珠子掉进了高温的油锅里,瞬间炸起了无数的爆响。 我的个天,十个舅表妹和五个姨表妹,还都是未婚,令胤禑的头皮一阵发麻。 彼此见礼的时候,胤禑认出偶遇的那名女子,她叫王惜月,是大舅王盛家的表妹。 这年头,女性的闺名,一律禁止外传,免得惹来闲言碎语,最终影响家族的名声。 胤禑心里一片透亮,王国正本是个下贱的工匠头子而已,只因把闺女送给了康熙,就获得了极大的利益。 照着葫芦画瓢,王家人只怕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密嫔的手里没多少银子,但是,这十几年倒是积攒了数量惊人的各种珍奇首饰。 胤禑按照密嫔的安排,命乌林和小金子,分别捧来了密嫔的赏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胤禑故意把这些礼物,都交给了外祖母黄氏,再由黄氏转交给众多的表妹们。 以前,黄氏还是贱民的时候,自然不懂胤禑的用意。 可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县太太之后,黄氏隐约察觉到了,胤禑对表妹们的疏远。 黄氏难以抑制的有些失落感,不过,她转念一想,等递牌子进宫,拜见了密嫔之后,还有机会。 为啥胤禑最合适呢? 唉,岁月不饶人,黄氏的孙辈姑娘们,年纪最小的已经十二岁了,根本拖不起啊! 老十六的年纪太小了,纳个比他年纪大的妾,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 至于,老十八才五岁而已,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在客栈,陪着王国正用罢了午膳之后,胤禑趁着喝茶消食的机会,起身提出了告辞。 “不瞒外祖父您说,我只请了两天假,今晚日落前,必须回到京城。否则,必被言官弹劾。” 照大清的规矩,皇族及宗室成员,若无旨意,不得擅自离京。否则,擎等着夺爵或圈禁吧。 胤禑的理由光明正大,王国正也无法阻拦,只得放他走了。 马车启动的一瞬间,胤禑长吁了浊气,他很庆幸自己的远见。 按照密嫔的想法,是打算让王家人,都住进胤禑的宅子里。反正,胤禑的赐第之西路院子,全都空着没住人。 可是,胤禑早有预见,亲戚们,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客气的说,胤禑宁可出钱帮亲戚们在外边租住大豪宅,也不可能自己主动惹了麻烦进门。 次日早上,宫里就传出了消息,命胤禑领着王国正,即刻进宫请训。 眼看着,京里各衙门就要封印了,康熙给面子的在节前召见王国正,胤禑其实已经猜到了。 但是,胤禑没猜到的是,康熙居然让他带着王国正进宫“请训”。 没办法,胤禑只得穿戴整齐,卡着康熙用晚膳之前,领着王国正,进了东华门。 大清的规矩,旗人权贵走西华门,汉臣们走东华门,皇子们一般走神武门。 到了乾清宫后,胤禑刚把皇子专属的“红头签”递进去,当值的隆科多,就跑出来叫他们进去。 胤禑昨晚睡得很好,精神自然抖擞。 可是,王国正就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了。只因,他昨晚一直在乌林的教导下,学习“请训”的规矩。 陛见,是封疆大吏等红顶大员们,才享有的待遇。中低级官员,进京拜见康熙,则为请训。 原本,按照正常的请训流程,王国正需要跟着礼部的官员,学习面君的各种礼仪,至少七天以上。 然而,有康熙的特旨,自然是一切从简了。 但是,面君的基本礼仪,王国正必须熟练掌握。 胤禑领着王国正进入乾清宫的西暖阁后,率先行了大礼。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光禄寺少卿衔、内务府奉宸院员外郎,臣王国正,恭请圣安。” 王国正伏地磕头的时候,胤禑暗暗松了口气,昨晚的功课没有白补,礼仪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起吧。”康熙的态度显得异常温和,“来人,赐座。”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梁九功搬来了一张锦凳,轻轻的搁到了王国正的跟前。 就在王国正推辞着不敢坐下的当口,胤禑一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呵呵,室里除了外祖父,就是汗阿玛,胤禑只能乖乖的站着别动。 “王国正,你生了个好女儿啊。”康熙显然来了兴致,猛夸密嫔的各种好处。 王国正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心里早就慌成一团乱麻,他根本不敢搭话,只是垂头闭紧了嘴巴。 康熙唱了一阵独角戏,发过感慨后,王国正却没有任何回应。 也许是觉得有些扫兴了,康熙便吩咐道:“来人,叫十八阿哥过来见见他的外祖父。” 不大的工夫,梁九功进来回话。 “回万岁爷,十八阿哥说他身子不舒坦,已经叫了太医。”梁九功不敢说真话,只能编瞎话糊弄康熙。 老十八是在乾清宫里养大的皇子,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呢? 可是,康熙喜欢溺爱幼子。未成年的太子,才五岁的老十八,都被养得格外娇纵。 “嗯,知道了。”康熙的兴致,又被扫了一次。 胤禑确实不知道,康熙命他领着王国正进宫请训,究竟是个啥意思。 但是,胤禑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定位,当好闷嘴葫芦似的背景板即可,如无必要,绝不多说半个字。 康熙耐着性子,详细的询问了王国正的近况。 胤禑一直装木雕,始终垂着脑袋,深入的研究,地面金砖的成色。 就在气氛逐渐缓和的时候,忽然,从阁外传来了幼童的嬉笑声,“魏珠,你来追爷呀,快来追爷呀!” 胤禑心知不妙,赶紧把头垂得更低了,惟恐沾了亲弟弟的晦气。 可是,康熙却没打算放过他,怒斥道:“胤禑,你怎么教弟弟的?” 换作一般人,生怕得罪了康熙,肯定跪地请罪了, 可是,胤禑却异常淡定的说:“回汗阿玛,臣儿以为,十八弟继续溺爱下去,迟早……”故意停下来,不把话说完。 康熙何等精明,胤禑的意思明摆着是指责他呢,养不教,难道是兄之过么? “你……”康熙气得两眼冒火,竖手指着胤禑,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孽畜,好大的狗胆?” 可是,胤禑不仅没有伏地请罪,反而振振有词的说:“史有明记,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尽管胤禑说的很委婉,然而,以康熙的博学,几乎脱口而出,“郑伯克段于鄢!” “好好好,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康熙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你莫非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胤禑并没有被吓跪了,反而挺直了腰杆,大声说:“只有李三郎那种昏君,才会杀子,臣儿何怕之有?” 是啊,只有李隆基那种混蛋皇帝,才有可能一日杀三子。 这话反过来看,等于是当面夸康熙是个有道之圣君! 关于老十八的教育问题,胤禑早就想发言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不管康熙的想法是个啥,胤禑肯定想挽救老十八。 老十八这小子,被康熙溺爱的不像话,即使不夭折,也迟早会惹下杀身大祸。 胤禑的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并不是虚张声势的假正经。 他和康熙讨论的是老十八的教育问题,他即使这次服了软,也是后患无穷。 以后,老十八干的所有坏事,脏水都会泼到他的身上,再也洗不白了。 “孽畜,孽畜……”康熙显然没被胤禑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他在盛怒之下,居然抓起了桌上的茶盏,恶狠狠的砸向胤禑。 胤禑常年练习弓马骑射,身手异常之矫捷,侧个身子,就躲过了茶盏的袭击。 “小棍受,大棍走,臣儿告退!”胤禑撒开两腿就跑,没等康熙反应过来,他已经奔出了西暖阁。 “传朕口谕,拦住十五阿哥。”康熙气得不轻,厉声下令。 窗外的太监,当即扯起喉咙,大声传话:“传万岁爷口谕,拦住十五阿哥!” “传万岁爷口谕,拦住十五阿哥!” 康熙的口谕,在太监们的接力吆喝之下,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传到了乾清宫门口。 于是,胤禑刚奔下乾清宫的台阶,就被一等侍卫吴什,带人拦了下来。 “十五爷,奴才也是奉旨行事,得罪了。”吴什哈下腰行礼,嘴上说的很客气,挡住胤禑去路的决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PS:剧情大推进了,不废话,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了,24点前,月票超过5500张,必有加更。 ------------ 第七十章 乾清宫血案(2) 西暖阁内,王国正早就吓傻了,大张着嘴巴,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仿佛石雕一般。 康熙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仿佛室内没有王国正这个人似的,冷冷的吩咐道:“不许记。” 王国正若是鸿儒出身,他就听得懂康熙的意思,其实是,父子开闹的丑事,不许记入起居注。 很可惜的是,工匠头目出身的王国正,其文化素养,顶多也就是在师爷的协助下,看得懂公文而已,他那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呢? 康熙闹了个大没脸,也不好意思继续和王国正拉家常了,摆了摆手,说:“跪安吧!” 王国正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跪下磕头行礼。 出乾清宫的时候,被吓得肝胆欲裂的王国正,脚下走得飞快,浑然没有发现,胤禑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凛冽的寒风之中,胤禑足足站了近一个时辰之久。 就在手脚都冻麻木了之时,忽然,梁九功走到了他的面前。 “传皇上口谕,著十五阿哥明白回话!” 没办法,该死的万恶皇权,胤禑只得跪了接旨。 “十五阿哥,皇上问你,忤逆君父,该当何罪?” 胤禑听得很清楚,梁九功对他的称呼,已经彻底变了。 十五爷变成了十五阿哥,您也改成了你。 不过,胤禑既没有搞扎小人诅咒之事,又没有篡位之心,更不想替康熙做掉太子,有啥可怕的? “回汗阿玛,哪怕杀了臣儿,臣儿还是坚持认为,不能继续溺爱十八弟了,那真的会害了他。” 事到临头,怕又何用? 就算是威虎山的土匪头子座山雕,也很欣赏胆气过人的杨子荣。 胤禑想得很清楚,不赌,肯定没前途。赌了,反而有一点点翻盘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胤禑是康熙的亲儿子,而且,康熙是个又当又立,想装圣君的惯犯。 没有正经的理由,康熙也不可能真的圈禁了胤禑。 一废太子之时,老十三干的大事,足以掉十次脑袋,却只被圈禁了一个多月,就放虎归山了! 哼,你们都拍康麻子的马屁,就小爷不拍,有种放马过来吧? 梁九功本以为,胤禑会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谁曾想,胤禑不仅不求饶,反而大肆指责康熙不会教育老十八! 我的个小乖乖呀,十五爷,您真的是虎胆啊! “十五阿哥,皇上还问你,是谁教唆你的?”梁九功终于问出了胤禑早有准备的重点。 小透明阿哥,如果没人教唆,谁敢如此的猖狂? “回汗阿玛,明人不做暗事,十八弟是臣儿的同胞亲弟弟,臣儿方敢冒死进言。若是别的弟弟,臣儿绝不敢妄言,自有汗阿玛亲自教诲。” 梁九功一听这话,冷汗当场浸透了顶戴,不得了,要出大事了! 我的十五爷啊,就算是真话,可以偷偷的想,也绝对不能说出口啊! 众目睽睽之下,梁九功不敢有任何惹来嫌疑的动作,问了两句话后,掉头就走了。 “他真这么说的?”康熙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梁九功。 “回万岁爷,就算是奴才借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添一字,或减一字。”梁九功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跪了。 “诤子不败家!”康熙沉默良久之后,忽然长叹一声,吩咐道:“去南书房看看,谁在轮值?” 梁九功暗暗松了口气,他赌对了,没敢对胤禑落井下石的添油加醋。否则,中官(关)村乱葬冈的野犬,又要享用一顿骨肉大餐了。 伴君如伴虎,不懂的人,都去见阎王了! 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雪,手脚已经冻僵的胤禑,忽然看见,张廷玉从不远处,匆匆走过。 胤禑和张廷玉素无交往,自然不会主动和他搭讪。 客观的说,以胤禑对张廷玉的了解,就算是他搭了讪,无比精明的张廷玉也会故意装聋。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就在胤禑冻的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张廷玉忽然捧着旨意,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有旨。”张廷玉高高的举起了他亲手拟的旨意,厉声喝道。 于是,胤禑跪进了风雪之中,伏地听旨。 “上谕,皇十五子胤禑,著署理总管内务府大臣,钦此!” 嗨,赌对了!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他隐隐觉得,已经摸到了康熙的脉搏。 康熙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享受的就是一言九鼎的美好滋味。 平三藩,收台湾,尤其是宰了索额图之后,朝堂之上,已经没人敢不听话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胤禑这个妖孽,横空出世了。 常言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就算是完颜构,亦有三、五忠臣,可以说说私房话吧? 嘿嘿,康熙同志,高处不胜寒,寂寞如雪啊! 不过,胤禑心里无比的透亮,无事给好处,其中必然有诈。 若是胤禑毫不犹豫的接了旨,嘿嘿,接踵而至的大铁锤,一定会把他砸得遍体鳞伤。 因为,胤禑有人性,且淡泊名位的人设,直接就崩了! 哦,刚才挺硬气的,现在赏点小骨头,你就跪了,你把朕当猴儿耍么? 有人性这玩意,在皇帝家,比啥都金贵,可遇而不可求! “张衡臣,请代为转奏汗阿玛,臣儿想去守护孝陵,打算在皇祖考的牌位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孽。”胤禑的反应,把张廷玉吓的魂不附体。 清孝陵,乃是顺治爷的陵寝,位于直隶遵化的昌瑞山主峰南麓。 胤禑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既然康熙不爱他,干脆把他流放去守陵算了,从此父子俩人,再不相见。 这不是公然怨怼君父,又是什么? 一直心如铁石的张廷玉,史无前例的心乱如麻,手指不禁微微发颤。 此时此刻,只要稍有应对失措之举,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十五爷,请恕卑职直言,一再忤逆君父,绝非人臣之善。十五爷,管理内务府,那可是天大的肥缺啊,还请接旨吧。”张廷玉哪敢进去替胤禑传话啊,那不是自己作死么? “可是……” 张廷玉多聪明呀,他惊慌的察觉到,胤禑居然还想反抗,便抢先劝道:“十五爷,您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要多顾全大局啊。” “可是……”胤禑还想反抗。 张廷玉也顾不得钦差的体面了,异常猥琐的弯下腰,可怜兮兮的剖陈利害,颤声说:“我的十五爷呀,您就算是不替您自己着想,也应该替密嫔娘娘、十六爷和十八爷,多想一想啊!” 见张廷玉就差跪着哀求他了,胤禑故作姿态的想了想,这才慢腾腾的跪了,硬梆梆的说:“臣儿领旨。”故意漏了谢恩二字。 何为大局?不就是康熙的面子,大于天么? 望着胤禑远去的背影,张廷玉心里憋的贼难受,闷的发慌,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尼玛,胤禑只领旨,却不谢恩的姿势,就算是借张廷玉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传给康熙知道。 康熙再宠张廷玉,张廷玉也是外人,还是汉臣。 作为饱读典籍的鸿儒,张廷玉哪能不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呢? 胤禑潇洒的走了,张廷玉却还要交旨复命。 “衡臣,怎么去了这么久?”康熙皱紧了眉头,略带不满的质问张廷玉。 张廷玉哪敢说实话啊,他哈着腰,小心翼翼的禀道:“回皇上,外面风雪极大,微臣担心摔了旨意,走得略慢了一些。” 是啊,天寒地冻的恶劣气候下,臣害怕摔跤,可不得走慢些么? 谁曾想,康熙冷笑道:“衡臣啊,你就甭替那个孽畜遮掩了。那是头犟驴,倔脾气上来了,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张英曾经教育过张廷玉,康熙真想下毒手的时候,绝不会口出恶言的打草惊蛇。 当年,康熙擒鳌拜的时候,鳌拜事先没有丝毫察觉,也完全没有提防。 结果,鳌拜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冷不丁的就被索额图带着李煦、曹寅等哈哈珠子们,抓了个正着。 张廷玉正想帮着胤禑说说话,免得把他自己拖入万丈深渊。 谁曾想,跟着张廷玉去传旨的乾清宫首领太监马士恩,眼珠子微微一转,忽然跪下告了密:“回万岁爷,十五阿哥不仅不肯接旨,他还说,想去替顺治爷守陵……” 此前,胤禑确实没机会得罪马士恩。但是,老十八曾经把尿撒到马士恩的身上,马士恩敢怒不敢言。 活该胤禑倒霉了! 张廷玉心下大骇,几乎在刹那间,顶戴内的头发完全湿透了,小水珠子随即淌进了衣领子里,浸透了背心。 PS:加更了。各位大爷,你们真厉害,本月最后一天了,手上还藏了好几百张票啊,小十五万万没有料到。 剧情一直在推进中,明天超过了1000张月票,继续加更! ------------ 第七十一章 乾清宫血案(3) “哦,那个孽畜,他真这么说的?”康熙并没有当场发作,反而缓和了脸色,平静的吩咐道,“去,把随同马士恩一起去的人,叫几个进来。” 守在门边的魏珠,赶紧脆声应了,快步往外面走,去找目击证人了。 不大的工夫,御前二等侍卫海青和关保,被魏珠领进了西暖阁内。 “奴才海青,恭请圣安。” “奴才关保,恭请圣安。” “朕问你们,十五阿哥接旨之时,可有口出妄言?”康熙的嘴角竟然噙着一丝笑意。 张廷玉赶紧把头一低,心里一片透亮,真要出大事了! “回皇上,奴才站得比较远,外头的寒风又很大,并没有听见十五阿哥有何妄言。”海青早就恨极了马士恩这个告密小人,报复的机会千载难逢,赶紧落井下石。 “回皇上,除了十五阿哥跪领旨意的谢恩,别的就没听见了。” 上次,关保只是和御茶房里的秦姑姑,开了几句下三路的荤笑话,就被马士恩告了密。 结果,原本要晋升为一等侍卫的关保,楞是原地没动。 常言说得好,挡人仕途晋升之路,比杀人父母还可恨! “来呀,将马士恩这个刁奴叉出去,杖毙!”康熙早就气炸了,真想杀人分化泄愤。 关保心下一阵狂喜,起身就扑向了马士恩,哈哈,苟日的告密小人,你也有今天啊? 海青就在马士恩的身边,他的反应更快,伸出长臂,就捂住了马士恩的嘴,防止他大喊大叫的呼救。 等张廷玉听见康熙的说话声,咳,马士恩早就无声的被拖出去了。 “衡臣,真难为你了,朕心里有数!”康熙的心里啥都明白,但是,马士恩死的真不冤。 在御前伺候的奴才们,竟敢起了歪心思,妄想挑拨康熙和胤禑的父子关系,那就活该杖毙。 在大清,康熙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根本不许反驳。但前提是,康熙自己的独立判断,而不能被身边人所利用。 不管哪个朝代的皇帝,都异常痛恨,被人当傻子一般的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廷玉重重的碰了个头,轻声道:“皇上乃是千古少有之明君,圣明烛照,洞鉴万里。” 康熙显然听懂了张廷玉打的哑谜,他不由微微一笑,说:“衡臣啊,汝颇有古大臣明事理的遗风。” 大白话就是,好好干,朕很看好你哦! 这显然是,即将获得提拔晋升的明确信号了! 张廷玉再次叩首,异常诚恳的说:“替君父分忧,乃是人臣的本分。臣父屡屡教导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得有任何私心。” 皇上,臣虽然说了善意的谎言,但是,臣并无私心,请您明鉴。 桐城张家,不愧是家学渊源,张廷玉这么一解释,等于是撇清了将来秋后算帐的巨大风险。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犯了死罪,照例由慎刑司的职业打手们,负责执行。 见马士恩居然被堵着嘴的绑来了,慎刑司郎中肃平,竟然喜得直搓手。 “哈哈,马士恩这个喜欢告密的狗奴才,他也有今日啊?” 肃平亲自挑选了两个心腹打手,接着下令,把马士恩牢牢的绑到长条凳上。 两名打手,没看马士恩,而一直盯着肃平的暗示。 只见,肃平的右手,沿着下巴,从左侧摸到了右侧,很完整的摸了一圈。 两名打手,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的噬人凶光,遮都遮不住了。 “嘿!”其中一名打手,举起了手里的粗大刑棍,恶狠狠的打在了马士恩的腰眼上。 “嗨!”另一名打手,早就憋足了力气,豁出吃奶的劲儿,举棍就打,不偏不倚的砸断了马士恩的脊柱。 只两棍而已,别看马士恩还能虚弱的喘气,已经算是死人了! 没办法,墙倒众人推,活该平时不积德的马士恩倒霉! 站在一旁监刑的魏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狗奴才,竟敢妄想顶了你魏爷爷的缺,真该死! “啪啪啪啪……” 只用了五棍,马士恩便咽了气。 魏珠和肃平,先后验了尸,嗯,真没气了。 接着,魏珠命叫来的刘太医上前确认。 刘太医不敢大意,把了一刻钟的脉搏,这才回禀说:“回魏老爷、肃大人,已经死透了。” 魏珠点点头,吩咐道:“签字画押吧。” 三个人,先后在慎刑司的行刑文书上,签字画了押。 嗯,到此时为止,杖毙的法定程序,算是走完了。 将来,若是有人在外边,发现了活蹦乱跳的马士恩,嘿嘿,就轮到他们三个,一起去见阎王了。 “来人,卷吧卷吧,扔去定福庄,喂了野犬!”魏珠掏出了袖内白帕子,捂住了口鼻,免得沾惹了刺鼻的血腥气。 “别介呀,魏老爷,这种狗奴才扔去定福庄多麻烦呀?中关村的乱葬冈又近,又合适,您说呢?”肃平恨极了喜欢告密的马士恩,巴不得他早点被野狗分吃了。 肃平的大靠山就是德妃娘娘,即使是魏珠,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成,就依肃老爷的意思办。” 漫天寒雪之中,可耻的告密者马士恩,终于遭了报应。 胤禑走出宫门之后,望着漫天飞雪,隐有仰天长啸之意! 嘿嘿,数遍整个大清朝的顶级天龙人之中,挺直腰杆子,站着拿康麻子的好处,除了他十五爷之外,还能有谁? 冥冥中若有神助,康熙的软肋,竟然被胤禑摸到了几许脉络! 皇帝是那么好当的么? 害怕太子篡位,担心老八铤尔走险,又怕老三和老十三互杀,康熙活得真累! 历劫之后的胤禑,看似可喜可贺的独当一面了。 实际上,康熙故意想把他和老四拆开,免得扎堆起哄,势大难制。 再怎么说,胤禑还有两个未成年的亲弟弟呢,这是一股多大的势力? 防人之心不可无,康熙一直贯彻始终,到死方休! 胤禑的马车,还没驶入新宅的胡同口,就被小金子在半道拦下了。 “回爷,咱们的宅门前,挤满了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们,他们的车队把路都给堵死了,前门根本无法过马车。”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这帮大蠹虫,耳目不是一般的灵通啊。 内务府的大硕鼠们,惟恐丢了肥得冒油的美差,居然抢先来拜胤禑的码头了。 如今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共有二位,分别是赫奕和凌普,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赫奕,隶于正黄旗满洲,出身于清初第一名门望族赫舍里氏。论辈份,他其实是死鬼索额图的堂弟,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的堂叔。 换句话说,赫奕其实是太子胤礽隔了房的堂舅祖,血缘关系没出五服。 至于凌普嘛,他的背景就更厉害了。凌普的正室太太,就是太子胤礽的“奶娘”,因此,他一直被太子尊为奶公。 老电视剧里,说是凌普带兵出击,想帮太子做掉康熙,这个纯属戏说的笑谈尔! 内务府的那帮硕鼠,尽管个个可杀,眼界却不可能低。眼界低的家伙,呵呵,都回去啃自家的红薯了。 一般人来当内务府总管,大概率会被赫奕和凌普架空。 可是,胤禑不仅是康熙的亲儿子,还和太子胤礽是连襟,这种亲上加亲的厉害关系,就意味着,谁被谁架空,还真不好说了呀! 胤禑自然不可能眼皮子浅到,见银子就搂的程度,他当即吩咐车夫,从后门回家。 PS:剧情还在大推进,更精彩的故事,正在展开。今天超过1000张月票,必有加更! ------------ 第七十二章 红透半边天 回府不久,胤禑还在沐浴之时,乌林隔着窗户,小声禀道:“爷,科尔沁杜棱郡王、和硕额附噶尔藏,派人来下了拜帖,想亲自登门拜访您。” 胤禑不是老五,他对蒙古草原上的情况,知之甚少。 思索了半天,胤禑才想起来,噶尔藏其实是他的三姐夫。 和硕端静公主,也就是胤禑的三姐,她嫁给噶尔藏的时候,胤禑还没出生呢。 所以呢,胤禑就没见过三姐,更不认识噶尔藏。 不过,以胤禑的精明,他一猜便知,必是噶尔藏碰到了棘手的麻烦事,想找他试探一下口风吧? 内务府的这帮孙子们,一贯的欺软怕硬,损公肥私。 在大清,按照受宠的程度,皇子们被分为三六九等,公主们其实也是一样的。 端静公主的生母布贵人兆佳氏,出身不好,长相也很普通,还无宠,所以,牵累了女儿早早的抚了蒙。 抚蒙,也就是下嫁公主或宗室女,给蒙古王公的简称。 大清的立国基本国策,便是联蒙制汉! 然而,大清对蒙古人下手之狠,任何中原王朝都自愧不如! 鼓励蒙古青年进庙当大和尚,高于车轮的多余男丁,就图了。 不客气的说,大清把儒家那套外圣内王,口是心非的权谋,玩到了极致。 隐藏在联蒙制汉之下,真正被彻底执行的大清国策,其实就四个字:持续减丁! 以前,胤禑也偶有所闻,内务府的人,经常克扣抚蒙公主和宗室女的各种用度。 身为老官僚的胤禑,自然很清楚,如果没有康熙的默许,内务府的硕鼠们,哪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在大清,向来都是按闹分配的底层逻辑。 蒙古人受不了了,闹意见了,唉,那就赏几颗糖果,略微安抚一下吧。 但是,若敢起兵造反,大清绝对不可能手软,图图没商量。 不用问,噶尔藏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想找胤禑帮忙来了。 “告诉来人,等年后再说吧!”胤禑果断使出了拖字秘诀,委婉的拒绝了噶尔藏的拜访请求。 乌林心里都明白,嘴巴却闭得死紧。 照规矩,开春之后,暂时滞留京城的蒙古王公们,都必须回蒙古草原上,继续吃土去。 当初,胤禑在宫里当背景板小透明阿哥的时候,噶尔藏不仅从来没有探望过他,就连一匹蒙古马都没有送过。 现在,噶尔藏有求于胤禑了,胤禑就要帮他么? 呵呵,别做梦了,就凭噶尔藏是所谓的三姐夫么? 客观的说,胤禑的同情心,早就被宫里的吃人现状,给彻底淹没入了“黑海”之中。 如今的胤禑,不仅不是白莲花似的圣母表,反而是头喜欢黑吃黑的过江猛龙。 尼玛,老子同情你,谁同情老子啊? 朝廷正式腊月封印之后,胤禑迎来了乔迁之喜。 整个宅内宅外,一律张灯结彩,布置得花团锦簇。 天色刚亮,胤禑的两个哈哈珠子,玉柱和李鼎,便分站正门口的两侧,随时准备迎接贵宾们的到来。 大约是上衙的时辰,老十六风尘仆仆的来了。 “大哥,我好不容易磨着汗阿玛,才免了今日去尚书房读书的苦事儿……”老十六刚进门,就是长篇抱怨。 胤禑微微一笑,他刚署理了总管内务府大臣,还没正式上任呢,老十六那里的银霜炭,就足足比往日里,多了何止七成? 谁叫胤禑是即将正式上任的内务府管府阿哥呢? 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人在屋檐下,即使是骄横的内务府众硕鼠们,也必须被迫低头妥协! 老十六刚刚坐定,就主动向胤禑请缨。 “大哥,今儿个,我就要站在你的大门口,帮你迎客。哼,小爷我,倒要看看,谁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炸个毛,试试看?” 一直以来,老十六这孩子,憋屈坏了。这一次,他终于逮着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岂能不显摆一下? 胤禑看了眼老十六,嗯,这孩子的倔脾气,真上来了,只可疏不可堵! “随你!”胤禑笑着答应了,老十六这孩子乐不可支的说,“爷就是想告诉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孙子们,啥叫扬眉吐气?” 胤禑其实已经想通了,有个小皇子在门口帮着迎客,可比画上的门神,强太多了! 不客气的说,有老十六亲自在门口镇场子,除了太子之外,就算是莽撞的老大,也不敢轻易找茬。 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老十六是胤禑的同胞亲兄弟,他帮着亲哥哥撑门面,不管咋说,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胤禑在正房内坐镇,老十六带着他的哈哈珠子小伙伴们,在大门口一字排开。 天色刚刚大亮之时,从大门口开始,沿途有人接力的传了消息进来。 “多罗平郡王爷、嫡福晋驾到!” 胤禑一听这话,赶紧出了正房,快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多罗平郡王,也就是克勤郡王改封后的爵位,世袭罔替。 现任平郡王纳尔苏,年底前,刚刚娶了嫡福晋进门。 也是巧了,纳尔苏的嫡福晋曹佳氏,恰好是江宁织造曹寅的长女。 内务府所属的江南三织造,曹寅、李煦和孙文成,同气连枝,互为奥援,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等胤禑年后上任之时,就是曹寅的顶头上司。 曹佳氏瞅准了胤禑乔迁之喜的机会,赶紧和纳尔苏,起了个大早的跑来烧香拜佛。 大清的王爷,待遇远不如前明的王爷。 单单是每年的俸禄及用度,就算是大清的所有亲王和郡王们加一块儿,也抵不上福王朱常洵的一只脚。 偏偏,胤禑和曹寅,也沾着点亲戚关系。 曹寅的继室夫人,正是李煦的族妹。 当然了,这层关系十分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反正吧,李煦的亲爹李士桢,原本姓姜。姜士桢被清军俘虏之后,幸运的被正白旗汉军的佐领李西泉收为义子,便跟着改姓李。 曹寅的续弦夫人,正是李西泉的孙女。 这么一来,曹家就算是胤禑的一房远亲了。 PS:已经770票了,还差一点点就是1000张,求爷们帮我! ------------ 第七十三章 看爷的眼色(加更,求月票) 旗人重规矩,不仅礼数纷繁复杂,还喜欢穷讲究。 初代克勤郡王,也就是成亲王岳托,是顺治帝的族兄。 论及皇族宗室的辈分,纳尔苏就大大的吃亏了,他是康熙的曾孙辈,也就是胤禑的孙子辈。 胤禑刚走到大门口,就瞧见老十六兴高采烈的拉着纳尔苏聊天。 唉,老十六这孩子,在宫里被憋屈坏了,好不容易在纳尔苏这里,享受到了爷爷辈的待遇,岂能不高兴?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先国礼,再家礼。 胤禑走下台阶后,主动行了鞠躬礼,很客气的说:“请平郡王安。” 纳尔苏涨得脸色通红,赶紧闪到一旁,主动跪了,毕恭毕敬的说:“孙儿纳尔苏,请堂玛法安。” 在顺治朝的时候,纳尔苏的玛法罗科铎,还跟着安远靖寇大将军多尼,征伐过南明。 可是,进入康熙朝之后,纳尔苏的阿玛纳尔福,就成了整天没事干的闲散郡王了。 纳尔福郁郁寡欢的死了之后,纳尔苏虽然袭了王爵,也没有差事可干。 所以说,纳尔苏不过是个空架子郡王罢了,手里并无半点实权。 胤禑呢,不仅是今上的亲儿子,还即将掌管内务府的实权,可谓是炙手可热的十五爷! 大清朝管理宗室王公的主要衙门,就两个,一曰宗人府,一曰内务府。 其中,宗人府管宗谱玉牒和日常事务,内务府不仅管钱管物,还管各个王府的嬷嬷、太监和宫女。 不客气的说,胤禑只要想为难纳尔苏,随便呶呶嘴唇,就可以把纳尔苏身边的心腹太监、嬷嬷和宫女,换个遍。 更狠的是,胤禑完全有能力给纳尔苏,安排一个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像活祖宗一般的精奇嬷嬷。 精奇嬷嬷代表皇帝,肩负教养皇子、公主或宗室王公的重任,比亲妈厉害何止十倍以上? 世袭的郡王,又如何? 人在屋檐下,即使是飞龙,也得乖乖的盘着! 胤禑又不傻,他迅速侧过身子,避开了纳尔苏的全礼。 行礼如仪后,随着胤禑一声吩咐,宅子的中门,在吱吱呀呀的门轴怪响声中,被人缓缓的推开了。 纳尔苏是郡王,他有资格从中门进去。 胤禑陪着纳尔苏,沿着宅子的中轴线,一起往里走。 谁料,刚走到半道上,大门那边接着力的传来了消息。 “和硕庄亲王爷,驾到。” 胤禑不由微微一楞,庄亲王博果铎,不仅是康熙的族兄,还是现任宗人府宗令。 宗令,就是整个皇族的族长,地位异常尊崇,实权也不小。 “平王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必须亲迎庄王伯。”胤禑赶紧拱手作揖,向纳尔苏诚恳的表达了歉意。 在庙堂之上,皇族宗室们,都久经森严礼仪的训练。即使,没人在现场安排,也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 若是一不小心的站错到了C位上,丢人现眼倒在其次,因藐视朝廷规矩,而被夺爵圈禁,那就冤死了。 纳尔苏赶紧拱手道:“请堂玛法自便,您孙儿我自己进去即可。” 话虽如此,胤禑自然不可能失礼,便命人去找了老十六进来陪着纳尔苏,换他去大门外迎接庄亲王。 等胤禑赶到大门前时,庄亲王刚好钻出了大轿。 “请庄王伯大安!”胤禑快步走到近前,主动扎千请安。 博果铎既是族长,又是礼绝百僚的亲王,胤禑必须尊而敬之。 “起吧。”庄亲王看似和胤禑关系很近的样子,异常随和的开起了玩笑,“小十五啊,你最近可是圣眷正隆,红得发紫啊!” 实际上,知情人谁不知道,此前的庄亲王,眼里根本没有胤禑这个小透明阿哥。 庄王伯,我和您很熟么? 胤禑揣着明白装糊涂,陪着笑脸,说:“庄王伯您真会说笑。”就这一句话,下边没了。 众目睽睽之下,多说多错,不如脸皮厚的装傻。 胤禑陪着庄亲王进屋的时候,平郡王纳尔苏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主动下跪,异常恭敬的说:“请老祖儿大安。” 庄亲王对纳尔苏,无论辈份还是爵位,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起喀吧。”庄亲王摆了摆手,态度比对胤禑冷淡了许多倍。 胤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打死也不可能说破。 别看纳尔苏是个世袭的郡王,不客气的说,他在京城里,事事都必须求人,尤其是要看庄亲王和胤禑的眼色行事。 这年头的宗室王公们,谁的屁股下边,没有几坨臭屎? 此前,纳尔苏的四伯纳尔图,就是得罪了惹不起的八旗权贵,仅仅是芝麻大点的过错,就被告到了康熙的跟前。 结果,纳尔图被康熙夺爵后,他留下的郡王爵位,就像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十分幸运的砸到了纳尔苏的阿玛脑袋上。 世袭罔替的爵位,康熙可以夺爵换人,却不能就此削掉了这个爵位。 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把宗室王公们,逼的无路可走。 温水煮青蛙,一直是顺治和康熙收拾宗室诸王的既定方针。 平三藩,虽然是康熙的功绩之一。 实际上,当时的康熙还是太年轻了,有耐心的再熬几年,吴三桂就自己死了,根本不需要苦战八年之久。 庄亲王理所当然的坐了上席,胤禑和纳尔苏,分坐两旁,三个人坐在一起拉家常。 男人们,在东院这边谈天说地。四福晋在西院这边,负责招待尊贵的女眷们。 胤禑尚未大婚,宅内也没有当家的女主人,只能请四福晋出面,替他招待好宗室福晋和妯娌们。 “老四媳妇,你像是这个府里的正经女主人啊!”庄王福晋仗着辈分高,居然大咧咧的拿四福晋开涮。 四福晋向来脾气好,她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说:“十五弟打小就是我们爷看着长大的。再说了,十五弟尚未大婚,家里搞得乱七八糟,我们爷一直叮嘱我,多过来帮着照看一下。”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 老东西,我和十五弟之间,差了多少岁,你难道不知道么? 而且,是老四亲自做的安排,让四福晋过来帮忙,可谓是光明正大之极。 女眷都在西院,男宾在东院,两院之间相隔的整个中路院子,不禁锁死了门,还布满了侍卫。 不夸张的说,已经做了完备的物理隔离措施,还有何闲话可说? 若是胤禑在现场,就会恍然大悟,老东西,连嘴巴都管不住,活该庄亲王的世袭爵位,便宜了老十六! PS:感谢各位纯爷们的支持,今天超过1900张月票,还有加更! ------------ 第七十四章 十龙大会 整个上午,来的全是宗室的王公及福晋。胤禑的兄弟们,除了老十六提前请假了之外,都还在尚书房内读书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们越来越多。 还是老规矩,胤禑在里边陪客,老十六去大门口坐镇。 申时下衙的时刻刚过不久,大门口忽然传来了,通禀声,“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驾到!” 胤禑有点想笑,八爷党的四龙组,终于粉墨登场了。 大门口,胤禑刚走下台阶,迎面就见老八从轿内钻出。 “请八哥大安。”胤禑赶紧鞠躬行礼。 老八亲手扶起了胤禑,满面春风的说:“十五弟,恭喜你呀,三喜临门。今儿个是你的乔迁之喜,都怪我,真的太忙了,一直抽不开身,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我是请了汗阿玛的恩旨,才敢来登你的门啊。” 好家伙,老八不愧是八贤王,他玩的这一手,胤禑真没想到。 胤禑赶紧吩咐了下去,大开中门,摆香案,准备接旨。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老八在中路的正屋内,居中而立,沉声道:“传汗阿玛口谕,赏皇十五子胤禑,银六千两,绢五百匹,青花骢御马一匹,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老八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王炸,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康熙的? “十五弟,你刚刚分府出宫,手头应该不大宽裕吧?”老八异常诚恳的说,“只要缺银子了,我一定借给你。” 东西虽然是康熙赏的,但是,人情却落在了老八的头上。 啥叫贤王?眼前的老八便是。 三个女人一台戏,屋里的几条龙,也是一台戏。 老十三带来的礼物很寒酸,但是,话却很暖心。 “十五弟,哥哥我是个没有正经差事的穷阿哥,又从来不攒银子,只拿得出五十两了。”老十三把手一摊,一副就这么多,嫌弃也没办法的模样。 胤禑早知道老十三是个啥德性。 自从敏妃死后,这小子完全没人管,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是个妥妥的月光族。 “十三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胤禑拉住老十三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音说,“有好酒,特意帮你留着的。” 老十三是个怪胎,不爱喝黄酒和葡萄酒,却喜欢码头脚夫们喝的白酒。 黄酒太绵了,没有辣劲,老十三真心喝不惯。 听说有好酒,老十三不禁眼前一亮,小声问胤禑:“白的?” “白的。”胤禑微微一笑,补充说,“很烈,一壶就倒。” 自从分府之后,胤禑就捣鼓齐了蒸馏白酒的原始设备,搞了几瓶30度左右的烈酒,专等着老十三上门。 老十三这家伙,不好色,不爱财,就爱烈酒。 “真的?”老十三立时来了精神,追问胤禑,“酒在哪儿?” 胤禑扭头吩咐乌林:“去,给你十三爷倒一盅过来,千万别倒多了,就一盅。” “嗻。”乌林领命而去。 接老七进门的时候,胤禑克制住浓浓的好奇心,故意不往他的脚下看。 唉,老七比胤禑还惨,他刚从娘肚子里钻出来,就是一腿长,一腿短的残了。 残足的老七,早早的失去了大位的继承权,他的性格多少有些怪异。 而同样摔成了腿残的咸丰,就幸运多了,居然被道光选为了帝国的新主人。 客观的说,道光看得很准,若是选了鬼子六当皇太子,咸丰肯定活不长。相反,咸丰却不会杀弟。 快进正院的时候,老七忽然停下脚步,冷冷的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很有点不近人情。 若是一般人,肯定脑袋宕机,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胤禑还是不往脚下看,淡淡的说:“七哥,你若有事求我,必须给好处。” 老七死盯着胤禑的双眼,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说:“彼此彼此!” 免费帮忙,那才是同情心泛滥成灾了。 给好处再办事,是天经地义的庙堂显规则,同情个鬼? 老五又带来了两匹蒙古骏马,他摸着马鬃,依依不舍的说:“唉,十五弟,若不是你的乔迁之喜,我还真舍不得把它送人啊!” 他张嘴就是蒙语,唉,皇太后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导致很早就失去了继承大统的机会。 “五哥,等你修缮王府的时候,我也送你一匹好马。”胤禑知道,老五只爱好马。 老五当即眉花眼笑的说:“那敢情好,哥哥我提前谢谢你了!” 快开席的时候,老四才匆匆赶到。 “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汗阿玛临时召见,真脱不开身。”老四管着户部,几乎每天都要被康熙单独召对。 “四哥,你忙你的,有四嫂帮忙,真解决了我的大难题。”胤禑此言一点不虚。 没有四福晋帮着镇场子,胤禑真就有大麻烦了。 亲王、郡王、贝勒爷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不耽误你迎客,我进去帮你看着他们。” 随着老四的到来,胤禑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老十六毕竟年纪太小,又无爵,他只镇得住旁支宗室,却拿哥哥们没有太多好办法。 老四就不同了,他是出了名的不怕得罪人! 皇族成员办宴会,最重要的不是吃啥喝啥,而是座次绝对不能错。 现在,有老四亲自坐镇,胤禑也就放心了。 反正吧,胤禑办宴会的时候,你敢借机闹事,嘿嘿,别怪胤禑当场不给你脸。 不客气的说,内务府的管府阿哥,对皇族宗室们的威慑力,大得惊人,哪哪都有小鞋穿。 说白了,亲戚敢横挑鼻子竖挑眼,那就是瞧不起你! 开席之后,胤禑虽然是小弟弟,却是主人家,必须在首桌陪着贵客。 整个席面上,庄亲王当仁不让的坐了首席,康亲王椿泰居次,胤禑敬陪末座。 椿泰和胤禑同辈,但他是世袭罔替的亲王,身份格外的尊贵。 顺治朝的安亲王岳乐,康熙朝的康亲王杰书,都是大大的宠臣。 康熙爱乌及屋,对椿泰也一直另眼相看。 一壶黄汤下肚之后,席面上,就有人开始胡说八道了。 胤禑明明听见了,却故装聋。 有些事情,只要不追究,不值一提。 真上了秤,嘿嘿,惩罚就没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然外头传来了通禀声,“永和宫来人了。” 摆上香案之后,永和宫总管太监张海德,大声颁旨:“传德妃娘娘口谕,赏十五阿哥,银一百两,绢十匹。” “臣儿胤禑,领谕谢恩。” 胤禑乔迁新居,德妃一直没动静。 谁料,德妃真会做人,掐在节骨眼上,要给胤禑长脸。 PS:求各位爷们赏几张月票吧! ------------ 第七十五章 动刀子 送走了张海德不久,密嫔的厚重赏赐就到了。 纷扰了不短的时间,胤禑本以为,可以清静了。 谁曾想,老大却大声说:“密嫔母平日里瞅着朴素之极,却不成想,居然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瞧瞧,密嫔母给亲儿子的东西,却比德妃母赏的宝贝,多得没法比了!” 老大虽然没敢明说,意思却异常恶毒,隐隐指责密嫔有偷野男人的嫌疑。 上次,胤禑在宫里跌了老大的面子,心胸狭隘的老大,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老大不仅是皇子,还是郡王,等闲之辈,在他的跟前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明摆着,老大就是想欺负胤禑,没有雄厚的母族势力撑腰。 但是,有人就不信邪的厉声喝道:“大哥,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去乾清宫,找汗阿玛评评理!” 胤禑不须去看,就听得出来,六亲不认的老四,断然出手相帮。 “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老大明明心虚了,却依旧嘴硬。 胤禑根本没看老四,却瞥了眼老十四。 老十四仿佛没听见似的,一直埋头喝酒。 呵呵,有人拿德妃作伐,故意挑事儿,老十四居然不吱声? 身为直郡王的老大,真要耍横,在场的人,其实都挡不住。 先出手殴打大哥的下场,看看老十三被康熙当作了空气,就知道了! 老十六气得小脸通红,“刷”拔出了腰间的小匕首,就准备上前找老大拼命。 胤禑知道老十六年轻气盛,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惟恐他因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十六弟,有我在,轮不到你去拼命。”胤禑一把抓住了老十六的手,十分用力的想夺下他手里的匕首。 空手殴打大哥,虽然有错,却不至于有大事。 但是,动了刀子,性质就迥然不同了。老十六很可能被盛怒的康熙圈禁到死,甚至直接赶出皇族玉牒。 老十六担心伤了胤禑,只得乖乖撒了手,任由胤禑夺走了他手里的匕首。 胤禑捏紧了拳头,迈开大步冲过去,打算冒死揍老大的时候,却发觉,老十六也捋起了袖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可真的是,上阵亲兄弟啊! 这个时候的老十六,肯定拦不住了,胤禑心想,嗨,群殴就群殴,索性一起挨罚吧。 眼看着,三个皇子公然群殴的天大丑闻,即将发生之时,意外不期而至。 “大阿哥,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过去。 只见,被一顶大貂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枯瘦老人,正负手立于门前。 有人颤声尖叫道:“皇……皇上。” 仿佛田径赛跑的发令枪响一般,“呼啦啦……”满屋子的人,全都跪了。 “奴才……恭请圣安。” “臣儿……恭请圣安。” 胤禑自然也跪了,心里却有些不解。 今天,全府上下,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别想混入,康熙居然悄无声息的混进了门? 实在是想不通啊,胤禑百思不得其解! 康熙背着手,缓步走到老大的跟前,盯着他的头顶,冷冷的说:“大阿哥,你告诉朕,纳喇氏怎么教你做人的?” 老大吓得心尖儿一阵乱颤,哪里还答得上来? 在宫里的妃位之中,姓纳喇氏的,只有老大的生母惠妃。 老大的运气很不错,他出生的时候,纳喇氏已经晋为惠妃。所以,从小养在亲妈的身边。 老八就很惨了,他出生的时候,良妃还没有名分,就只能送交惠妃抚养了。 因此,老八和老大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老十四也很幸运,他出生的时候,亲妈刚晋为德嫔。 皇家需要体面,一般情况下,即使是康熙也不会对惠妃直呼其姓。 在大清,不分旗民,女人一律只有姓氏,而没有大名。讲究的人家,自家的姑娘,顶多有个小字而已。 对女人直呼其姓,就和对男人直呼其名一样,都是异常严重的侮辱。 老大做梦都没有料到,康熙居然亲眼目睹了他的耍横。 见老大已经吓懵了,康熙也懒得理他了,索性走到了胤禑的跟前,冷冷的问他:“你方才攥紧了拳头往这边冲,莫不是想打你大哥?” “汗阿玛,十五弟毕竟年幼气盛……”老四担心胤禑吃亏,他心里一急,居然不顾体统的插了话。 “你闭嘴。”康熙没看老四,一直盯着胤禑的后脑勺。 “回汗阿玛,臣儿实在是气狠了,想揍直王,但没敢真动手。”胤禑也不及多想,索性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哼,你的书,也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连大哥都不叫了?”康熙明显生气了。 康熙自己想装圣君,也希望儿子们,个个和睦相处,兄友弟恭。 但是,现实却是,康熙的儿子们,早就分成了几大黑帮,彼此明争暗斗,刀光剑影。 胤禑明知道康熙不爽了,却没有乖乖的听话,就是不肯再叫大哥二字。 康熙明显看出,胤禑的倔劲上来了,真敢和他顶牛。 “梁九功。”康熙忽然唤出了梁九功。 梁九功多机灵啊,他已经猜到了康熙的心思,当即走到正屋的中央,展开手里的旨意,大声念道:“朕钦奉母后皇太后懿旨,皇十五子胤禑,友爱孝悌……著晋为愉贝子,钦此!” 胤禑也有些懵圈,这算什么? 不过,他的反应极快,当今皇太后一直不管事儿。这次,她老人家居然亲自下懿旨,只能是秉承康熙的意思。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胤禑接旨的时候,心里一片透亮,为了保护老四,康熙故意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或是磨刀石。 康熙和太子之间,原本一直亲密无间,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坏就坏在,康熙立太子过早了,导致太子被群狼攻击的体无完肤。 皇太后的懿旨不能被拒绝,否则,真就是大不孝。 不过,胤禑心里有数,康熙必有后招。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接着又说:“大阿哥胤禔,狂悖无礼,著降为贝勒。十五阿哥胤禑,胆大包天,著罚俸五年。” 呵呵,两个亲儿子,一个降爵,一个罚俸,看似各打了五十大板。 实际上,无论怎么看,都是胤禑占了大便宜。 公平的说,老大想挑拨宫里的关系,真犯下了大错。而胤禑并不是现行犯,他的拳头还没揍到老大的身上,仅仅是被诛心了而已。 相对而言,对胤禑的惩罚,还是比较重了! 不过,胤禑当着康熙的面,说了真心话,却没有挨锤,令众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这么多皇子阿哥,大家在康熙的跟前,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循规蹈矩,战战兢兢。 也就胤禑这个傻大胆,竟敢放肆的瞎说大实话。 “汗阿玛圣明烛照,臣儿心服口服!”老四担心再出变故,故意大声颂圣。 康熙瞥了眼老四,又瞅了瞅胤禑,朱标和蓝玉的旧事,无可阻挡的浮上心头。 胤禑虽然不敢抬头,却猜到了康熙的心思。老四对他太过维护了,难免惹来猜忌之心。 不过,小瑕疵,并不影响整个大局! 只要,老四一直沉得住气,就必然会笑到最后! 不客气的说,老四即使蠢蠢欲动的想下场了,胤禑也会毫不迟疑的把他拽回来。 “来人,叫他进来。” 就在众人以为康熙要走的时候,康熙出乎意料的另有吩咐。 PS:好戏还在后头,但是,月票确实有点没法看了,如果帮我冲进了历史月票榜的前十,加两更! ------------ 第七十六章 铁杆三人组 不大的工夫,满脸童稚的老十八,被吴什领到了康熙的跟前。 “臣儿胤衸,恭请圣安。”五岁的老十八,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的跪行了大礼。 唉,天家人,也都不容易啊,小小的年纪,就被逼着懂事了! “十五阿哥,朕把你的幼弟带来了,暂且在汝这里寄养一段时间。”康熙忽然喘了口粗气,恨声道,“若是教不好,哼……老账新账一起算……” 胤禑做梦都没有料到,康熙竟然会把老十八,交给他来教养。 不过,把皇子寄养到大臣的府上,早有先例。 顺治朝时,康熙的哥哥福全和弟弟常宁,都曾抱出宫去,被重臣所抚养。 在本朝,老大和老三刚出生不久,就曾先后被康熙寄养在内大臣绰尔济的家中。 但是,康熙还活着,就由亲哥哥抚养亲弟弟,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过,从这件事上,胤禑分明看出了,康熙对老十八浓到难以化解的父爱。 胤禑瞬间秒懂,他能晋为贝子,只因为康熙对老十八是真爱罢了。 在大清,皇子封了爵,才算是正式开牙建府,有资格独当一面。 太子已经被养废了,康熙的年事渐高,龙体一直欠安,每天政务繁忙,精力十分有限,实在没办法盯着幼小的老十八。 胤禑确实心里有所感,索性伏地大哭,哽咽道:“臣儿愚蠢之极,不该太过倔强,惹汗阿玛动怒。” 以前,再苦再难,哪怕面临圈禁到死,甚至是掉脑袋的巨大风险,胤禑也从没有哭过。 这一次,胤禑哭得真伤心,涕泪横流,像只花脸猫似的。 康熙忽然转过身子,拔腿就走,再不理会任何人。 半空中,隐隐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虎毒,尚且不食子,怜之!惜之! 一废太子时,老大想替父杀弟,康熙也仅仅是圈禁到死罢了,并未杀之。 比较搞笑的是,老大被圈禁在郡王府期间,拼命的滚床单,居然生了一大堆皇孙和格格。 老二被复立为太子之后,真想学习李世民了。 康熙也仅仅是把他禁锢于咸安宫,关到死而已。 史有明记:康熙真没杀过儿子! 雍正就不同了,弘时居然被他塞给老八做儿子,活生生的逼死了。 乾隆也不是个玩意儿,居然拔刀相向,吓死了两个亲儿子。 这一刻,胤禑真的看懂了康熙的另一面,一个有血有肉,渴望天伦之乐的康熙。 只可惜,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太过诱人了。 在胤禑崭露头角之前,康熙根本看不到有人性的儿子,一个都没有。 康熙走了,没带走半片云彩! 老大临走之前,故意当着胤禑的面,恶狠狠的朝地下吐了一口浓痰。 别说胤禑了,明眼人谁还不知道啊,这个梁子结深了,必然是不死不休。 胤禑只当没看见似的,在他的眼里,老大虽然还是贝勒,却和活死人没啥两样。 呵呵,你这头蠢猪,不须小爷我动手,自有滚滚天雷,砸得你永世不得翻身。 不客气的说,明珠垮台的那一刻,老大已经彻底的出局了。 等客人都走光了,胤禑陪着老四、老十三,另开一席。 “四哥,四嫂劳苦功高,就请了她一起入席吧?”胤禑的提议,赢得了老十三的喝彩。 “是啊,四哥,这里又没外人!” 这话让老四听了,仿佛盛夏的三伏天,猛灌下一杯冰啤酒一般,从头爽到脚。 “来呀,去告诉福晋,就说她辛苦了,我们哥三都想敬她几杯。” 胤禑早知道,老四的闷嘴葫芦是装的,却不成想,他竟然这么会说话? 这年头,汉臣之家的姑娘,忙着裹脚装淑女,把朝廷禁止缠足的旨意,完全当成了空气。 另一边,旗下的豪门大姑奶奶们,个个都是天足,人人都会骑马,酒量还不低。 四福晋到了后,也没假正经,寒暄了几句,便坐到了老四的右手边。 八人座的圆桌,老四两口子,居于上席,老十三在左侧,胤禑则在右侧相陪。 “十五弟,恭喜你呀,八喜临门!”老四举起酒杯,主动伸向胤禑。 胤禑心里透亮,他晋升为贝子,又管了内务府,老四难免有点小想法了。 实际上,胤禑真不乐意当这个鬼贝子。 等老四登基之后,封个和硕愉亲王,还世袭罔替,难道不香么? 但是,康熙成心想把胤禑顶上来,充当挡箭牌或磨刀石,胤禑如之奈何? “四哥,实际上,我这次真的是险象环生……” 屋里都是自己人,侠义肝肠的老十三又从不告密,胤禑也就把在宫里历险的经历,详细的说了一遍。 老四还没说话,四福晋就叹息道:“十五弟,真难为你了,好悬!” “是啊,好悬。不过,富贵险中求,一向如此。”老十三的帮腔,让老四释了怀。 胤禑再被康熙看重,康熙也不可能违背祖制,把皇位传给汉女之子。 更重要的是,胤禑的母族,不可能抬旗,这就彻底没机会了。 哪怕是老十三的机会,都比胤禑大许多倍。 既然胤禑没资格觊觎大位,老四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十五弟,内务府里头的水,深得很呐!”老四打消了疑虑之后,大哥护小弟的同理心,马上泛滥成灾了,开始详细的介绍内务府里的情况。 胤禑仔细的倾听之后,态度鲜明的说:“萧规曹随,对事不对人。” 老十三扶掌笑道:“本该如此。” 老四本来还想说点内务府里的黑幕,不料,桌子下的右脚,被人轻轻的踢了一下。 借着擦嘴的机会,老四扭头看向右侧,却见四福晋的美眸,眨了两下。 毕竟是十几年的两口子了,老四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老十三虽然是老四的好弟弟,却还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 论关系的亲疏远近,胤禑才是不掺半点假的纯正四爷党。 老四的酒量很浅,老十三那真是海量。一壶30度左右的白酒下肚,他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 胤禑是酒精考验的老干部了,他敏锐的察觉到,老十三一直要帕子擦手。 尼玛,边喝酒,边出大汗,即使到了现代,老十三也绝对饿不死,职业陪酒师正好适合他。 散席之后,天色已经黑透,外边早就夜禁了。 于是,胤禑趁势在外院,给老四和老十三,各分配了一座客院。 越是自己人,越随意,这是普遍规律。 老四的贝勒府里,属于胤禑的那座客院,宁可空着,也不许任何人再住。 PS:距离历史月票榜前十,还差一名而已,兄弟们,帮我冲上去,先加更一章为敬。 ------------ 第七十七章 血脉压制 次日凌晨,老十三最先起床,匆匆出门进宫。 没办法,除了除夕、春节、万寿节、自己的生日等十几天时间之外,别的日子里,没有当差的老十三,都必须早早的赶去尚书房读书。 老四喜欢揽权管事,每天都是习惯性的早起。 胤禑还在拥美高卧的时候,老四已经用罢了早膳,坐轿去了户部,四福晋则回了四贝勒府。 客人都走光了,胤禑没打算去找老十八。 嗨,那孩子才五岁,玩累了后,睡到现在还没醒。 胤禑担任副总裁的时候,他儿子刚好高中毕业,考上了C2的好大学。 实话实说,因为心理年龄差了好几十岁,所以,才五岁的老十八,在胤禑的眼里,和看儿子没啥两样。 老十八的问题,主要是康熙太过溺爱,让他忘乎所以的找不着北了。 上一个被康熙溺爱过的儿子,现在,整日战战兢兢的猫在毓庆宫里,巴不得康熙早点死。 胤禑教养弟弟,绝不可能继续溺爱下去。 弟弟越哭闹,胤禑越是心狠的装没看见,让他哭个够。 哭的时间一长,自己累了,就不哭了。 “回爷,十八爷不肯起床。” “回爷,十八爷不肯用膳。” “回爷,十八爷乱砸东西。” 老十八那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过来,胤禑都只当没听见似的。 实际上,康熙的儿子里边,太子最会读书,也最有学问。 康熙犯的错是,只看儿子的学习成绩,完全没有素质教育。 整个大清的所有男人里边,除了康熙之外,即使是世袭罔替的和硕亲王,见了胤礽,都得跪见。 康熙不管,别人都管不了,太子胤礽即使学富五车,却失去了畏惧之心。 胤禑这里的物件,就没几件真值钱的玩意儿,老十八乐意砸,就让他随便砸吧。 小孩子的特点是,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相反,越是冷处理,他闹着没劲,时间一长,闹累了,也就消停了。 “回爷,十八爷恼了,追着打贴身的侍卫。” 嗯,既然闹大了,胤禑肯定要管了。 胤禑进门的时候,地上跪满了人,老十八正在发脾气。 “请十五爷大安。” “罢了。”胤禑不紧不慢的踱着四方步,漫不经心的走到了老十八的跟前。 老十八歪着头,斜睨着胤禑,大声吼道:“我要回宫。” 胤禑微微一笑,说:“你听好了,汗阿玛把你交给我管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十八口出狂言,公然侮辱胤禑。 胤禑笑了笑,说:“我确实不算个什么东西,但是,汗阿玛把你交给我管了。” 和小屁孩生气,那是自己找虐! 老十八比较难管的大麻烦,主要是他的身份是皇子。 若是胤禑的儿子,脱了裤子打屁股,半个月下不了床,一次就打服了。 “你凭什么管我?”老十八怒瞪着胤禑,恨不得咬他一口。 胤禑不动声色的沉声道:“有旨。” 满屋子的太监、嬷嬷和宫女们,都趴到了地上,大气不敢喘半口。 “传汗阿玛口谕,十八阿哥身边侍卫及诸奴,悉听十五阿哥的吩咐,钦此。” “奴才等领旨。” 呵呵,谁敢不领旨,那就径直拿交慎刑司处置了。 宫里的这些刁奴们,胆子大得很,却只怕慎刑司的水牢。 慎刑司的水牢,积水二尺左右,刚好可以淹没脚踝。 问题是,水牢里,不能站,不能坐,只能哈着腰半蹲在腐臭的水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双脚只须在臭水里泡上三日,足以腐烂见骨,两条腿就废了。 “汗阿玛的旨意,你们都听清楚了?”胤禑故意强调了一遍。 “回十五爷,奴才们都听清楚了。” “你们都退下吧。” “嗻。” 胤禑是老十八的同胞亲哥哥,又是奉旨教养老十八,谁敢不乖乖听话? 若是,老十八有个好歹,他身边的奴才们都活不成,胤禑就算无法抵命,也跑不脱圈禁到死的命运。 实话实说,除了今上和胤禑之外,换任何一个皇子过来下令,老十八身边的人,都不敢从命。 把老十八的身边人,都赶出去后,胤禑迈步踱到他的跟前,冷冷的说:“作为哥哥,我必须提醒你,你的出身和我一样,都是异常卑微,完全没有张狂的资本。”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老十八挥舞着小拳头,想吓走胤禑。 胤禑是亲哥哥,又不是舍不得下手的亲爹? 这年头,社会的基本现实是,父母都死了,兄弟之间,就变成了远亲。 客观的说,为了分家产,闹成仇人的亲兄弟,可谓是比比皆是。 胤禑丝毫也不客气的抓住了老十八的小胳膊,冷冷的说:“汗阿玛舍不得打你,我就不同了。” 在民间,哥哥打弟弟,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老十八毕竟身份金贵,胤禑并没有打他,而是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手掐住了他的嫩皮子,略微用点力,狠狠的这么一拧。 吃不住痛的老十八,扭动着小身板,当场掉了金豆子。 很可惜,身边没有下人的老十八,闷亏吃定了! 老十三打老三,那是真打! 胤禑掐老十八,这是血脉的压制! 就算是康熙知道了,顶多把胤禑叫进乾清宫,臭骂一顿而已。 只因,胤禑为了挽救老十八,真敢当面硬怼康熙。 康熙也知道,不是真为了弟弟好,胤禑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呢? 只要这个立场站稳了,胤禑就稳立于不败之地。 再说了,奴才和侍卫们,都被赶出去了,谁看见胤禑殴打幼弟了? 胆敢传播皇子的丑闻,还要不要脑袋了? 不客气的说,老十八挨打的消息,只要走漏了出去,他身边的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们,一个都活不成! 万恶的皇权砖制社会! 还有啊,胤禑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透明皇子,而是总管内务府的新晋贝子爷。 本朝的潜规则,皇子参加御门听政和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最低级别,就是固山贝子。 老十八身边的奴才们,只有活腻了,才敢挑衅胤禑的权威! 胤禑以前掐儿子的时候,练就了不青不紫不肿,却疼得钻心的绝活。 另外,拿着衣架,抽屁股,胤禑也很擅长。 本以为绝活再也用不上了,却不想,老十八撞了他的枪口。 外边,老十八的乳娘章嬷嬷,走出人堆,想往里边凑。 乌林冷笑道:“不想要脑袋了,你就接着往里走。” “乌老爷,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爷没人使唤嘛!”章嬷嬷也是宫里的老江湖了,不可能被一句话就吓倒。 乌林故意让出了门前的位置,只要不怕掉脑袋,你就进去吧! 章嬷嬷心里一寒,反而不敢进去了。 PS:剧情还在推进中,各位爷们,距离历史月票前十,就差一哆嗦,一丝丝,一丢丢了,帮我冲上去,必有加更! ------------ 第七十八章 乾清宫验伤 宫里人,必备的技能是,必须随时随地警惕坏人的挖坑。否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胤禑的乳娘张嬷嬷及时赶到,她走过去,拉住了章嬷嬷的手,小声说:“爷们的事情,你我这种奴才,瞎掺和什么?老实待着,保你无事。若是乱说乱动,别说将来的养老供奉了,脑袋都要马上搬家。” 姜还是老的辣! 随着胤禑的步步高升,张嬷嬷的行情,也跟着爆涨了N倍! 内务府新总管的乳娘,啧啧,平时想巴结,还怕找不到门路呢! 康熙亲政之后,曹寅的继母——孙氏太夫人,一天之内,就收了三千两银子的贺喜钱。 一人得道,裙带升天,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屋外,乳娘在斗法。 屋里,胤禑把老十八,虐得生活无法自理。 老十八疼得钻心,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老十八毕竟才五岁而已,终于哭累,变得老实了。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老十八年纪小,不然的话,真就管不住了。 当胤禑牵着老十八的小手,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分明看见了老十八哭肿的双眼,却都不敢吱声。 为了保住脑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智的闭紧了嘴巴。 大家都如此的识趣儿,胤禑自然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们,当即吩咐道:“来呀,伺候十八弟的人,每人赏银十两。” 银子润滑到了位,老十八哭肿的双眼,也被众人视若无睹了。 一时间,原本紧张的气氛,跟着松弛了下来。 胤禑领着老十八,住进了他的院子里。 至于老十八的身边人,暂时被胤禑进行了物理性质的隔离,不许他们靠近老十八。 没办法,老十八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奴性太重了。 只要他们和老十八待在一起,就会习惯性的乖乖听话。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胤禑和老十八同吃同住,寸步不离。 老十八稍微有点不顺从,胤禑就使出掐皮大法,让他哭个够。 小孩子哭的时候,只要边上没人,能闹多久? 反复折腾了无数次后,娇生惯养的老十八,终于,开始服软了。 大年初一,胤禑领着老十八,一起递牌子进宫,向康熙祝贺新春正旦。 当康熙看见老老实实的老十八,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顶着康熙疑惑的眼神,胤禑淡淡的解释说:“回汗阿玛,现在不心狠,将来,迟早是个祸害。” 康熙想起了猖狂无礼的太子,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老十八忽然可怜巴巴的说:“汗阿玛,他打我!” 康熙立即怒瞪着胤禑,希望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汗阿玛,现在您舍不得打他,将来,别人也舍不得么?”胤禑尽说大实话,直捅康熙的肺气管。 皇帝亲爹舍不得打,难道,皇帝哥哥也舍不得下狠手么? 胤禑这话有点绕,其实隐含着,他本人完全没有觊觎大位的野心,只想当个安乐闲王。 而皇帝哥哥嘛,只能是另有其人了! 请注意,是十五闲王,而不是八贤王! 不过,康熙毕竟心疼幼崽,命人把老十八带下去验伤。 胤禑只是换着位置的揪皮,哪来的外伤? 请安完毕后,听说还要跟着胤禑回去,老十八当场扁了嘴。 胤禑把眼一瞪,沉声喝道:“不许哭!” 老十八含着眼泪,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儿,令康熙既生气,又有些欣慰。 胤禑说的道理,其实是至理名言,康熙怎么可能不懂呢? 随着康熙年事已高,他还能溺爱老十八多久,真是个未知数。 博古通今的康熙,心里明白的很,在他之前的皇帝,普遍活不过50岁。 今年,康熙已经五十三岁了,也一直病怏怏的龙体经常欠安。 “哼,他若有一丁点闪失,仔细你的皮!”皇父的尊严,康熙必须端着。 “嗻。”胤禑很给面子的大声应了。 至于,回去之后,怎么管教老十八,嘿嘿,那就另说了。 所有皇子们聚齐之后,在康熙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去宁寿宫,给皇太后祝贺新春正旦。 汉族的大年初一,旗人称为元旦或正旦,都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进殿之后,以康熙为首,太子居次,老三又次,他们都属于独一档的存在。 老大、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八,都是贝勒,他们跪成一排。 照道理说,已经晋升为贝子的胤禑,应该排在老九和老十他们这些无爵皇子的前边。 可是,胤禑不想被人太过嫉恨,索性和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跪在了倒数第二排。 再后边,就都是穿开裆裤,流鼻涕,还被乳娘抱在怀里的幼崽皇子们了。 反正吧,皇太后的眼里,只有老五及温宪公主,别的皇子和公主都是小透明的背景板。 “臣儿玄烨,恭贺母后皇太后正旦大吉。” 私下里,康熙叫额涅或皇太后额涅,都可以。 但是,正式场合下,就必须是母后皇太后! 母后皇太后,嫡母皇太后也! 康熙的亲妈如果还活着,那就是圣母皇太后。 圣母者,诞育皇帝也。 如果,亲妈就是前朝的皇后,那就恭喜了,母后和圣母都省了,直接就是皇太后。 “都起喀吧!”雍容华贵的皇太后,气派的挥了挥手,叫大家都起了身。 “皇帝,你辛苦了,坐这儿,陪我说说话儿。” 跪在后排的胤禑暗觉好笑,影视剧里,哀家满天飞,其实错得离了大谱。 “嗻。”康熙笑着应了,随即坐到了皇太后的对面,那是他的老位置。 众皇子们,各依品级,分列于两旁。 皇太后扫视了全场一周,忽然发现,乳臭未干的老十八,竟然老老实实的和胤禑站在一起,一动不动。 “哟,皇帝,小十八居然这么乖巧懂事?”皇太后立时起了八卦之心,但说的依旧是蒙语,“上次,这个小猢狲,差点没把我这里的屋顶给拆了。” 尊贵无比的皇太后,说了一辈子的蒙语,临老,已经不可能改了。 康熙看了眼老十八,又瞅了瞅胤禑,笑着解释说:“皇太后额涅,十八阿哥出宫住一段时间,臣儿前边禀过您老。”也说的蒙语。 “哦,嗨,瞧我这记性,真的是老糊涂了。”皇太后略显夸张的抚额,埋怨她自己的记性不好。 实际上,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皇太后不仅百事不管,还特别擅长装糊涂。 PS:还差400票,也就是平时的200张票而已,只要追上去了,必加一更。若是站稳了历史月票前十,必加两更。 ------------ 第七十九章 谁才是亲儿子? 康熙一直把皇太后高高的供着,每天风雨无阻的晨昏定省,故意装大孝子。 皇太后也牢记她不是亲妈的底色,安心颐养天年,万事不插手。 反正吧,康熙给什么,皇太后都说喜欢。 如此知趣儿的嫡母,谁不喜欢? 康熙陪着皇太后,拉了一个多时辰的家常话,这才领着儿子们,告辞离开。 如今没有正宫皇后,皇子们集体把康熙送回乾清宫后,便一哄而散,各找各妈。 胤禑要先给养母德妃拜年,就命人把老十八,直接送去密嫔那里。 老十六的养母是荣妃,他也必须先去给荣妃拜年,再回密嫔那里团聚。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老四这才发现,老十四已经走得没了人影。 唉,老十四对老四的不满,随着岁数的增长,也日益表面化了。 “这个十四弟……”毕竟是亲弟弟,老四也只能点到为止。 人家亲兄弟闹矛盾,不关胤禑的鸟事,他自然不可能瞎掺和了。 等老四和胤禑,并肩进入永和宫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老十四恣意的怪叫声,和德妃的笑骂声。 嗨,这才是亲母子啊! 胤禑故意没去看老四的脸色,但他猜得到,老四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德妃从来没对老四说过半句重话,更没有骂过他。但是,亲母子间的疏远隔阂,比银河系还要宽广。 这人呐,都有点贱骨头! 据胤禑的私下猜测,德妃若是大发雷霆的把老四骂一顿,老四应该很高兴吧? 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对老四而言,却是奢望了。 进门之后,眼尖的胤禑发现,老十四就坐在德妃的对面,连屁股都懒得抬一下。 胤禑不须扭头去看老四,就知道,老四现在肯定憋得难受。 这年头,兄弟不和,父母的偏心眼,一般是主要原因。 眼前的永和宫里,德妃他们娘儿三个才是血亲,胤禑就是个外人,自觉的扮演好背景板的角色即可 行礼请安,恭贺正旦之后,德妃笑眯眯的赐了两张锦凳。 以前,胤禑在德妃这里,从来不知道,有座儿是个啥滋味。 所以说,这人呐,若想别人尊重你,就必须有实力,有地位。 胤禑的屁股还没坐稳呢,老十四就开始挑事了。 “小十五,十哥都至今无爵,你凭什么?” 是啊,出身高贵的老十,至今还是个空头阿哥,你小子凭什么封了贝子? “十四弟!”老四想喝止亲弟弟,免得他犯了大忌讳。 赏谁爵位,都是康熙做的主,由不得任何人说三道四。 “怎么,敢做不敢当么?”老十四没拿正眼看老四,一直盯着胤禑发难。 胤禑根本不想和老十四撕扯什么,只是淡淡的说:“十四哥,你去问汗阿玛吧。”四两拨千斤的避开了无意义的争吵。 “我现在问的是你!”老十四蛮横的死揪着胤禑不放。 这个时候,本该出来缓和气氛的德妃,却一声也不吭。 胤禑哪能不明白啊,他又是晋爵,又是得了美差的事儿,只怕是得罪了宫里的不少人吧? 这年头,就算是胤禑没有惹着任何人,眼红他迅速崛起的人,也自带刻骨的仇恨。 “我真的不知道,你去问汗阿玛吧!”胤禑绝不多说半个字,意思却很清楚,有本事你去当面责怪康熙偏心眼吧。 没本事,哼,那就只能憋着了! 胤禑当着德妃的面,硬怼老十四,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胤禑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胤禑还是太年轻了,骤然踏入内务府这潭黑不见底的浑水,绝非好事儿! 如果,德妃能发挥影响力,让康熙给胤禑换个地方当差,他将求之不得!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胜则骄狂,败则气馁。 胤禑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定位,康熙给不了的东西,雍正那里多的是! 尤其是,晋封贝子的事,胤禑已经狠狠的得罪了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再加上早就成仇的老大。 嘿嘿,仇恨值已经彻底拉满了啊! 也许,康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有趣的是,康熙的心思,胤禑大致看得懂。 可是,胤禑的心思,却藏得极深,谁都看不懂。 太子还在储君之位上,胤禑提前十几年,就梭哈了老四,康熙就算是想破了脑壳,也料不到啊。 “妃母,您也不管管十四弟?”老四忍无可忍之下,史无前例的冲德妃开了炮。 德妃差点惊掉了下巴,老四居然为了个外人,刻意打压自己的亲弟弟,脑子没病吧? 这一刻,说实话,胤禑的心里,确实感受到了老四的浓浓关爱维护之情。 “大过年的,闹得乌烟瘴气,还让人过不过日子了?”涵养一直很不错的德妃,也被惹火了,索性下了逐客令,“跪安吧!” 从永和宫出来,一直闷不作声的老四,忽然扭头看着胤禑,瓮声瓮气的说:“让你见笑了!” 胤禑知道老四的心里很难受,便笑着安慰他:“四哥,别的都是浮云,只要你一直疼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拍着他的手,说:“永不相负!” 老四是个严重缺少亲情的家伙,他的意思是,只要胤禑不负他,他绝不负胤禑。 别人说这话,胤禑只当是放气的。 可是,老四给的承诺,可信度极高! 老十三和老十六,这两个老四的好弟弟,在雍正朝,可都是横着走路的世袭亲王。 老四去了太子那里,胤禑不方便和他一起去,就径直去了养心殿。 康熙朝的政治中心,一直都在乾清宫,养心殿只是内造办处的所在地而已。 去养心殿的路上,躲避不及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面朝巍峨的红墙,背对着胤禑,跪得笔直。 在清宫里,森严的规矩大于天! 身为皇子,胤禑也没胆子和宫女随便搭讪。 万一,那宫女的肚子大了,那真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内,不是屎,也是屎了。 有些言情小说里,居然乱写宫女偶遇老八的美好爱情故事。 呵呵,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没开始,那倒霉的宫女,已经被慎刑司断然处置了。 要知道,德妃和良妃,能够被康熙看见,那都是宫里的大人物,故意安排好的。 尤其是德妃,当时,她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而已。 如果没有佟佳贵妃的授意,借她八万个胆子,也不敢勾搭康熙。 德妃很不待见老四,据胤禑的私下揣摩,恐怕也和老四的养母佟佳贵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PS:先加更了,求赏月票,帮我越过一条小沟渠! ------------ 第八十章 布局坑十五爷 密嫔正在逗老十八说话,见胤禑进来了,就笑着说:“还是皇上有法子,老十八比以前变得太多了。” “孩儿拜见姆妈!” “快过来告诉姆妈,你怎么做的?” 胤禑行礼之后,密嫔含笑招手,把他唤到了身边。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密嫔相对而言,更宠老十六一些。 感情上的事,真没法子。 胤禑出生的时候,密嫔还是个小小的常在,根本没资格抚养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被抱进了德妃的永和宫里。 德妃是个面善心苦的女人,密嫔在她那里试了几次,一直见不到胤禑,也只得放弃了。 荣妃年事已高,早就丧失了翻牌子侍寝的资格,性子也比德妃平和的多,她一直默许密嫔来看老十六。 毕竟是血脉至亲,胤禑很随意的坐到了密嫔的跟前,笑着解释说:“姆妈您有所不知,十八弟其实很好相处的……”猛夸老十八最近的良好表现。 呵呵,私下虐待老十八的各种阴招,怎么可能告诉密嫔呢? 老十八以前一直养在乾清宫里,密嫔虽然近在咫尺,却也见不到幺儿。 不过,密嫔敏锐的发觉,胤禑说话的时候,老十八仿佛小大人似的,一直坐得笔直。 “唉,还是你有办法啊!”密嫔其实也知道老十八的种种劣迹,只是鞭长莫及的管不到罢了。 现在,密嫔晋升为嫔了,已经有资格亲自抚养老十八。‘ 可是,康熙却出乎意料的把老十八交给了胤禑管教,密嫔也很无奈啊! 说是一家人团聚,实际上,为了避讳,已经十五岁的胤禑,并不可能在养心殿内久待。 密嫔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后,郑重其事的叮嘱胤禑:“你现在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提携你的舅舅和姨父们。” 胤禑心里有数,母族的事情,密嫔一直都很关注,不可能不谈。 “回姆妈,我是这么安排的……”胤禑不厌其烦的把舅舅们的安置情况,逐一做了说明。 末了,密嫔却说:“没有你外祖父,就没有你们今日的富贵,饮水要思源,懂么?” 胤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另有想法。 反正吧,密嫔的话,胤禑左耳进右耳出,就对了。 赶在宫门“下钱粮”之前,胤禑三兄弟,一起离开了宫里。 新年放假几日,老十六不需要去尚书房读书了,他自然不乐意待在阿哥所里,死活要跟着去胤禑的贝子府里享几天福。 谁料,愉贝子府门前的胡同里,又被内务府的那帮人,堵得水泄不通。 得了,胤禑只得领着弟弟们,再次由后门回了家。 整个春节期间,内务府的那帮子硕鼠们,天天堵胤禑的家门。 胤禑呢,把他们都当作了空气,一直不闻不问。 私下结交内务府的人,那是脑子有病! 除了给老四拜年之外,胤禑哪儿都没去,一直猫在家里,悉心教育老十八。 康熙已经暗示过了,所谓的贝子爵位,不过是暂时借给他的。若是教不好老十八,随时随地都可能收回去。 康熙对老十八是真爱,胤禑对老十八也是真爱。于是,老十八也就享受到了,痛并快乐的关爱。 开年之后,胤禑一直没等到把他调离内务府的旨意,心里也就明白了,德妃对康熙的影响力,不过如此。 顺治故意竖起内宫不得干政的铁牌子,针对的就是以太皇太后为首的蒙古女人们。 康熙觉得铁牌子大有用处,便一直沿用至今。 开年的第一日凌晨,起了个大早床,要去内务府正式上任。 内务府位于乾清宫的西侧,胤禑就没走东华门,而选择了西华门。 只是,令胤禑没有料到的是,进了西华门后,一直到内务府的门前,主动向他请安的内务府官员们,络绎不绝。 “奴才噶顺,请十五爷大安!” “奴才富刚,请十五爷大安!” 很显然,这些人知道胤禑今天要正式上任,故意守在半道上,指望着混个脸熟。 在大清,最大的衙门,就是内务府。 据胤禑所知,内务府里,光是大大小小的官员和笔帖式,就足足超过了三千人之多,这还不包括杂役和工匠们。 清军刚入关时的内务府,被称作十三衙门。因为,多尔衮时刻担心被赶回关外吃土,所以,十三衙门更像是个五脏俱全的小朝廷。 等康熙继位之后,裁撤了十三衙门,改为内务府。 胤禑赶到内务府门前的时候,赫奕和凌普,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照朝廷的规矩,内务府的三位总管,采取一人坐班一天的方法,依次轮值。 也就是说,每个总管都要连续当12时辰的差,再歇两天,如此周而复始。 三个总管不分大小王,轮到谁值班了,谁就可以说了算。 很显然,这种制度性的安排,有效的制约了内务府总管们的权势。 “请十五爷大安。”赫奕和凌普领着内务府里,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一起扎千请安。 撇开赫奕不谈,凌普再有权势,也是皇家的奴才,胤禑天然是他的小主子。 “起吧。”胤禑也没摆架子,温和摆了摆手,叫了大家起身。 在赫奕和凌普的陪同下,胤禑迈步走进内务府的衙署大门。 进门一看,嚯,好家伙,偌大的院子里,乌泱乌泱的全是各色顶戴和花翎,少说也有几百人。 “请十五爷大安。” “都起吧。”胤禑随意的挥了挥手,浑身充斥着无力感。 明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贪,个个都是揩皇家油水的大硕鼠,胤禑却不可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肃贪运动。 尼玛,康熙都默许他们暗中捞银子,胤禑又算哪根葱啊? 再说了,黑的也不是胤禑的钱,他管个毛线啊? 在众人的簇拥下,胤禑被请进了他的专属签押房。 胤禑进门一看,又被惊到了,室内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硕鼠们是在害怕烧到他们自己的身上吧? 在康熙的自留地里,打码头抢地盘,呵呵,那是惟恐不被圈禁啊! “诸位,你等勿需担忧,内务府的差事,有律循律,无律循例,无例请旨,都听明白了吧?”胤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给这些硕鼠们吃一颗定心丸。 其中的潜台词是,你们接着贪你们的,但是,爷交办的差事,必须办得妥妥当当。 无论是挡人官运,还是挡人财路,都是足以致命的血仇。 和光同尘,难道不香么? “嗻。”几百人不约而同的应了,震的院墙嗡嗡作响。 这些人尽管都没敢说话,但是,胤禑分明听见了他们的心声,十五爷不是六亲不认的四爷! 胤禑的签押房,虽然布置的十分豪华,但是,位置太小,不可能容纳太多人。 再说了,在宫里聚众的时间过久,很犯忌讳! 于是,除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实权堂郎中之外,其余的人都被迅速遣散了。 胤禑不仅是固山贝子,又是皇子,在这个屋里,他不坐C位,谁敢去坐? 大清的王爵,共分四等,分别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和固山贝子。 照皇家的老例,皇子的最低封爵,便是固山贝子。 康熙如果不晋胤禑为贝子,他就没资格以哥哥的名义,帮扶老十八这个幼弟。 大清,对身份的重视,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这就和老四从小只能养在佟佳贵妃的景仁宫里,是一样的道理。 赫奕和凌普,分坐于胤禑的两旁,其余的实权堂郎中们,就只能垂首鹤立于两旁了。 胤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凌普居左,而赫奕居右。 大清的规矩,向来以左为尊。 很显然,凌普仗着是太子奶公的特殊身份,已经在内务府里,占据了上风。 “凌公,赫公,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望你们遇事多提点。”胤禑抱拳拱手,显得平易近人。 呵呵,胤禑是老官僚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骗死人不赔命的张嘴就来。 “十五爷,您太过自谦了,奴才但凡知道的事儿,一定如实禀报。”赫奕的腰杆子没凌普硬,又吃过凌普的多次大亏,他便抢在了凌普之前,主动起身,表明了支持工作的态度。 “赫公,你是内务府的老人了,快别站着了,请坐下叙话。”胤禑故意加了个请字,想必赫奕肯定听得懂。 果然不出所料,赫奕很听话的坐了。 这里是威风凛凛的内务府,不是前门的菜市场,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实权的特权阶级,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白。 凌普没好气的瞪了眼赫奕,哼,区区小十五而已,又不是太子,至于如此跪舔么? 赫奕和凌普,在内务府的小灶里,一起搅了五年的马勺子。不客气的说,凌普的屁股一撅,赫奕便知道,他要拉什么臭屎。 如今的内务府里,胤禑虽然坐了C位,却不是一言九鼎的一把手。 赫奕和凌普,也都有不小的实权。 不过,在和赫奕彼此释出善意之后,若是府内三总管的集体堂议,胤禑就很可能掌握主动权了。 在庙堂之上,若想稳稳的立足,胤禑就必须拉一派打一派,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么? 阶段性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共同的敌人,就是胤禑的既定方针。 自从索额图被弄死后,太子的被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就看何时来个总爆发? 活该凌普倒霉,他和太子绑得太紧了,太子倒了,他不可能不倒! 至于赫奕嘛,他以为主动装乖,胤禑就不知道,他是脚踩两条船的变色龙么? 在赫奕的引见下,在场的几个内务府的实权堂郎中,依次上前拜见了胤禑。 在内务府中,地位最高的衙门,必是广储司。 凡各个皇庄所交赋税,各省所进珍宝、绸缎、毛皮、人参、茶叶,以及各地官员所纳的私人贡品,都归广储司管理。 最有威望,油水却最少的衙门,则是慎刑司。少打几板子,才能收几个钱? 至于,负责皇家工程的营造司嘛,则是最肥的衙门。 以前,还是透明小阿哥的胤禑,和慎刑司郎中肃平,仅仅是认识而已,彼此并不熟悉。 但是,肃平对胤禑已生敬畏之心。因为,乾清宫首领太监马士恩,就间接死于胤禑之手。 行刑的时候,两名打手只几棍,就打死了马士恩。 只因,不管是执刑的肃平,还是监刑的魏珠,都担心康熙会突然开恩,赦免了马士恩。 在吃人的宫里,打虎不死,反被虎咬的惨痛教训,实在是数不清了。 要么忍着不出手,一旦出了手,必须一招致命,绝不可养虎遗患。 这是宫里的死亡游戏,谁敢违反,必遭反噬。 新官上任,大家见个面,彼此认识一下,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喧闹了一个多时辰后,赫奕和凌普先后离开了内务府,回去补觉了。 胤禑端起茶盏,品了口香茗,信口问李鼎:“看出什么不对么?” 李鼎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阵子,只得泄气的摇着头,说:“回爷,奴才真没看出什么不对。” 玉柱见胤禑的目光投向了他,便小声说:“爷,您刚刚上任的第一天,赫奕和凌普,难道不应该留下一人,从旁帮衬一下么?” 李鼎这才恍然大悟,恨声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您玩了个下马威。” 胤禑微微一笑,能在内务府里,当这么多年的总管,那两个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 庙堂之上,最难的是,人心隔肚皮。 若是能力不足,没有识人的眼力,往往就是,你把他当心腹,他把你当傻B。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所谓的心腹,就会把你卖个好价钱! 不管是在内务府里,还是别的衙门里,一个总管(尚书)就是一个大山头,背后跟了多少等着分蛋糕的门生和故吏? 李鼎哈下腰,主动建议说:“爷,不如去趟乾清宫?” 很显然,他的意思是,找康熙告状去,狠狠的收拾了,赫奕和凌普那两个阴险狡诈的畜生。 见胤禑只是笑着没吱声,玉柱皱紧眉头,说:“上任的第一天,就去告状,只怕是不妥吧?” 胤禑放下手里的茶盏,笑了笑,说:“何止是不妥?那不是直接告诉汗阿玛,我就是个无能透顶的银样蜡枪头么?” 玉柱的实务经验,比李鼎略强一些,但也强得很有限。 毕竟,玉柱只是提出了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的有效措施。 坐在岸边看翻船,知道是怎么翻船的,也知道骂船老大,却不知道怎样从此避免翻船,朝廷养的好几百清流言官和翰林官们,都属于这一类的职业喷子。 喷口水骂人,才是他们的出名捷径。 至于,怎么解决问题,他们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顶着胤禑的目光,乌林急出了一身热汗,却还是想不出好办法。 胤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有人给爷布了个局,想给爷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哼,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PS:司空最擅长的宫斗戏,正式开始了。两章合并更了,求赏月票。距离历史月票前十,仅差100多票了,帮我冲上去,必有加更。 ------------ 第八十一章 洞察其奸 没过一盏茶的工夫,权摄六宫的德妃,派人来叫胤禑过去。 德妃不仅有实权,还是胤禑的养母,胤禑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就领着乌林和小金子去了。 见面行礼之后,德妃皱紧眉头说:“尹常在刚才和我抱怨说,她那里的银霜炭,总是缺斤少两,每晚都会冻醒好几次。” 胤禑眨了眨眼,哈下腰,恭敬的说:“回妃母,臣儿刚刚上任,还不知道宫里份例规矩,请容臣儿回去查一下旧档,再来禀您,可好?” 德妃有些诧异的望着胤禑,眼前的小家伙,从小在她的跟前长大,她居然不知道,这家伙就像是西瓜掉进了油锅里,滑不溜手的根本捞不起来。 哼,真会装啊! 德妃当即刷新了对胤禑的认识,却只是淡淡的说:“依你,跪安吧!” “臣儿暂且告退!”胤禑跪下行礼后,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 胤禑前脚刚走,老十四就从里间窜了出来,大声嚷嚷道:“额涅,被我说中了吧,这个混蛋,以前都是装出来的懵懂无知。” 德妃皱紧了眉头,沉声训斥老十四:“别人都去了尚书房读书,偏你要装病,还装得不像。若是被你汗阿玛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老十四满不在乎的说:“就算是汗阿玛知道了,顶多罚写几张大字而已。” 呵呵,宠妃之子,就是这么的有底气! 德妃直觉得一阵脑仁疼,这个混球,竟然如此的骄纵无礼,将来还怎么继承大统? 当年,德妃在景仁宫里,看佟佳贵妃眼色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惟恐暴露了争宠之心,白白丢掉了小命。 正因为,德妃装得很老实,佟佳贵妃才对她丧失了警惕心,让她趁虚而入的获得了康熙的欢心和宠爱。 越过贵人,直接封德嫔的旨意传下的那一天,佟佳贵妃呆若木鸡的样子,是德妃这一辈子最爽的时刻。 只要想起了这事,德妃就想发笑! 当然了,只要想起了这事,德妃就无法和老四真正的贴心。 只因,德妃最恨的女人,居然把老四当亲儿子一般的疼宠。 佟佳贵妃,对老四的宠爱,比亲妈还要亲的多。亲的让德妃无话可说,忍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你听好了,你现在羽翼未丰,必须谨言慎行,千万不能惹你汗阿玛生气。”德妃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大人物,她比谁都清楚,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 “额涅,像小十五那种装的真性情,您让我去学他?”老十四十分任性的往外走。 “你又要去哪?”德妃赶紧想喊住亲儿子。 可是,老十四却说:“八哥那里新得了一座西洋的座钟,我过去瞅个热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年头,宅内有一座西洋的自走大座钟,就像是六、七十年代,家里有一台进口的彩色电视机一样,真可以炫耀很多年! 胤禑回了内务府后,就把内务府堂署的坐办郎中,叫到了签押房内。 堂署,也就是内务府办公室。坐办郎中,相当于,整个内务府的办公室主任。 “正黄旗第三佐领下,堂署坐办郎中,奴才程修德,请十五爷大安。” “程坐办,麻烦你了,去查一下,尹常在的份例明细。德妃母那里,还急等着看,务必要快点。”胤禑第一天上任,话说得很客气,态度也很温和。 程修德哈下腰,异常恭顺的说:“回十五爷,照老例,尹常在的份例档本,皆在广储司的档房内。请十五爷耐心等候一点时辰,奴才这便行文广储司,命他们赶紧查了来报。” 胤禑深深的看了眼程修德,心里暗自冷笑不已。 哼,狗奴才,若不是爷的政务经验异常丰富,险些被你蒙过去了。 程修德包藏的祸心,就隐藏在两个字内,行文。 这年头,越是大衙门,越讲究文书证据。 等程修德准备好公文,再循正常的内部公文渠道,发给广储司,嘿嘿,广储司那边又有一整套公文程序需要完成。 等尹常在的份例档本查清楚了,再递到胤禑的案头,宫里也该下钱粮(关宫门)了。 如果是别的妃嫔,胤禑私下里交换一下利益,便可顺利的勾兑成功。 可是,德妃是个面热心苦的狠人,胤禑即使拖到明日早上再去汇报,呵呵,胤禑办事拖拉,或是不会办事的坏话,很可能就灌进了康熙的耳朵里。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滴水穿石,铁杵磨针的坏话熏陶下,胤禑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更重要的是,常年混官场的敏锐直觉告诉胤禑,今天这事大有蹊跷,必须慎之又慎! “哦,既是如此,那就不劳烦你了。”胤禑话锋一转,掉头吩咐乌林,“你跟着程部郎,去库房里,找几样爷需要的小物件。” 乌林打小就伺候在了胤禑的跟前,他哪能不明白胤禑的意思是,给爷监视住程修德,不能让他给外头递消息。 “这个……”程修德面露迟疑之色,这就加重了胤禑的怀疑之心。 “怎么,爷还使唤不动你了?”胤禑翻脸比翻书还快,脸沉似水的质问程修德。 “嗻!”程修德的靠山再硬,那也是现官不如现管,只得哈腰服了软。 在大清,官大一级压死人,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更何况,胤禑今天当值,他就是内务府里唯一说了算的大咖。 好汉不吃眼前亏,程修德哪怕再不乐意,也只得老实听命。 等程修德和乌林一起出了门之后,胤禑当即吩咐小金子:“你带着你徒弟,马上去广储司那边,叫今日当值的郎中,迅速来见爷。” “嗻。”小金子刚哈下腰,扎千应了。 胤禑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你听好了,务必盯好了那个郎中,中途不许他和任何人传递消息。若是今儿个差事办砸了,你也别跟着爷了,自己去找张嬷嬷报到。” 小金子立时打了个寒战,精神陡然一振,大声说:“爷,若是办砸了差事,奴才甘愿去刷官房!” 在宫里,龙子龙孙、内宫嫔妃,包括皇太后和康熙在内,他们用的马桶,一律被尊称为官房。 至于,太监和宫女们用的简陋马桶,那叫恭桶。 康熙和胤禑的大小解,都叫出恭,而不是如厕,更不可能是上茅房。 更重要的是,只要是纯正的天家人,就不能手摸任何秽物,免得跌了皇族的尊贵身份。 所以,包括脱裤子、系腰带、擦屁股、熏香等一系列的清洁流程,都必须由太监或宫女们代劳。 据小道传闻,良妃生了老八,享受嫔级待遇后,头一次出恭坐官房的时候,因为心理上的不适应,居然习惯性的想找竹片刮屁股,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在宫里,只有嫔以上的女人和皇子们,才可能享受白帕子擦屁股的崇高待遇。 其余的人,呵呵,都拿内务府切薄了的竹片,慢慢的刮干净吧。 至于,以天下养的皇太后和康熙,那更是奢侈的用锦帛擦屁股。 在大清,帛的地位,和银子几乎可以划等号,都是可以直接买东西的硬通货。 绣了龙纹或凤纹的锦帛,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宫里禁物。 至于贵人、答应和常在们,被翻了绿头签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认真的洗白白了,免得侍寝的时候,身上的臭味熏吐了康熙。 小金子走后,胤禑叫来了李鼎,吩咐道:“你去档房那边盯着,我倒要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暗中搞鬼?” PS:自己觉得写得比较精彩了,求赏月票。 ------------ 第八十二章 别怪爷手毒 “嗻。”李鼎显得异常兴奋,下意识的搓着手。 一直以来,李鼎的受宠程度,都比玉柱略强那么一丢丢。 李鼎自然心里明白,这仅仅是,他和胤禑沾亲带故的关系而已。 若想在胤禑的身边长期立足,必须立功,而且是大功。 在大清朝,还没有哈哈珠子改换门庭的成功先例。 胤禑的赏识和提拔,也就成了李鼎唯一的出路! 李鼎走了后,胤禑郑重其事的叮嘱玉柱:“你就守在内务府的衙门前,每一个进出的人,都必须登记在册,一个也不许漏了。” “嗻。”玉柱异常兴奋,嗻字喊得震天响。 以前,玉柱跟在胤禑的身边,充其量也就是干点跑腿的杂事儿。 现在就不同了,明摆着立功的机会到了。 玉柱转过身子,刚想离开的时候,忽然扭头问胤禑:“爷,后门谁管?” 胤禑满意的瞥了眼玉柱,嗯,这小子和他爹隆科多一样,从来不缺小机灵。 “崇善!”胤禑提高声调,把侍卫队长叫了进来。 “你带人去看住内务府的后门,凡是进出的人,挨个必须登记。”胤禑深深的看了眼崇善,一脸严肃的说,“前门被玉柱看住了,后门就至关重要了,明白吧?” 崇善一本正经的说:“爷,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的脑子不大好使。但是,奴才就认您的吩咐。今儿个,凡是不登记的人,谁都别想进出后门。” 胤禑笑着点头,夸奖崇善:“很好,爷就喜欢你的认死理儿!” “嗻。” 崇善叫了几个心腹侍卫,迅速的赶往了内务府的后门。 布置好了一切之后,胤禑坐到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仔细琢磨,有无疏漏之处! 人在宫里当差,伴君如伴虎,绝非妄言。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不可不察也!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工夫,乌林和程修德一起回来了,程修德手里赫然拿着尹常在的份例底档。 宫里不是菜园门,皇帝的哪个女人享受什么待遇,都有详细的记录并存档。 胤禑看了底档后,抬起头,不动声色的问程修德:“汗阿玛的旨意誊本何在?” 是啊,没有康熙的旨意,尹常在凭什么是常在,而不是答应? “这个……”程修德暗暗叫苦不迭,他万万没有料到,毛都没长齐的胤禑,竟如积年老吏一般的难缠。 “程修德,你不会告诉爷,没有汗阿玛的旨意誊本吧?”胤禑仿佛戏鼠的灵猫一般,戏谑的逗他玩儿。 “这个……”程修德的额上已经见汗,可是,他还想负隅顽抗,便使出了拖刀计,“十五爷,请容奴才回去细查。” 胤禑却摆了摆手,说:“爷第一次办差,就拖拖拉拉的,不仅毫无时效可言,还出了错。若是传到了汗阿玛的耳朵里,印象恐怕不可能好吧?” 程修德心头猛的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胤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胤禑居然啥都明白。 实话说,公然挖坑陷害管府的皇子,程修德还没那个胆。 但是,利用胤禑不熟悉办事流程的盲区,不动声色的在康熙那里,给胤禑上眼药,程修德还是敢的。 这年头的大衙门里,没有靠山的人,都靠边站了,根本碰不到丰厚的油水。 程修德的靠山,想挤兑胤禑滚蛋,他即使再害怕,也必须硬着头皮往上冲。 脚踩两条船的走钢丝,哪有那么容易? 要么继续跟着靠山干,要么主动投靠胤禑,只能二选一。 有些事情,只要知道了,就不可能脱身了。 面对胤禑的质问,程修德明智的选择了装糊涂,死死的闭紧了嘴巴。 程修德宁可选择得罪死了胤禑,也要硬抗到底,很显然,他背后的靠山,实力大得惊人! 胤禑心里有数,程修德打的主意是:坦白从宽,自己作死,家人遭殃。抗拒从严,靠山满意,回家过年。 “乌林,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档房,把汗阿玛的旨意誊本找来!”胤禑故意加重语气说,“你告诉档房的堂主事,就说爷说的,半个时辰以内找不来汗阿玛的旨意,别怪爷心狠!” 程修德心下透亮,胤禑这是想挖根呐! “十五爷,您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告退了!”程修德急着去找靠山想对策。 胤禑摆了摆手,淡淡的说:“去吧。” 只是,程修德万万没有料到,胤禑居然亲自送了他出门。 胤禑的签押房,原本就位于内务府最核心的位置,来来往往的内务府官员和杂役,不知道有多少。 好多人都看见了,胤禑满面春风的把程德修,送到了门前的台阶下。 这年头的礼仪之中,送客至阶下,代表了主人对客人的格外礼遇。 程修德不过是个五品的坐办郎中罢了,胤禑有什么理由,如此待他? 嘿嘿,胤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谓疑心生暗鬼,就是这么个理儿! 啥叫阳谋?就是,你即使看破了,也无法破解的谋略。 给程修德挖了个天坑之后,小金子等人先后回来了。 胤禑伏于案头,对照着尹常在的份例底档及康熙的谕旨誊本,提笔写了一份题本,外加一份节略。 紧接着,胤禑带齐了各种资料,递牌子求见德妃。 宫里没有皇后,按照康熙的意思,后宫女人的事务,悉归德妃处置。日常的事务,全由太子妃主持。 毕竟,太子妃是儿媳妇,不方便插手康熙的内院之事。 德妃并没有让胤禑久等,不大的工夫,便叫了他进去。 行礼如仪后,德妃很亲热的赏了座,还破天荒的上了好茶。 在永和宫里,胤禑这是第二次有座了。 胤禑心安理得的坐着禀了尹常在的事儿,德妃仔细的想了想,说:“你们内务府的那起子人,个个面恶心苦,谁的份例都敢克扣。” 听出了德妃的指责之意,胤禑赶紧起身,站着听训。 “坐吧。你是头一天上任当差,和你没啥关系。”德妃说话,那是真有水平,一般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的门道。 可是,德妃依旧低估了胤禑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 哦,现在和胤禑没啥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吧? “臣儿还是站着为好。”胤禑心里暗暗一叹,这么多年的养母和养子情分,德妃竟然毫不在意的付诸东流了! 没办法,德妃连亲儿子老四都当成了外人,何况胤禑乎? 最终,德妃作出了决定,尹常在那里的银霜炭,必须保质保量的供应。 实际上,以胤禑掌握的权力,完全可以私下打招呼,不许克扣尹常在的银霜炭。 但是,尹常在的地位再低,也是康熙入过的女人,胤禑必须有避嫌的觉悟。 以胤禑如今的地位,若要被人整倒,要么贪大污受大贿,要么有作风问题。 贪污受贿,胤禑有主动权,只要不拿即可。 但是,宫里的作风问题,真可以杀人。 尼玛,遍地都是康熙的女人,稍有不慎,传出对胤禑不利的风声,根本解释不清楚。 当晚,宫里的某个地方,有人叹息道:“小小年纪,居然处置的滴水不漏,令人无缝可钻,都看走了眼啊!” 次日凌晨,胤禑和凌普交了班后,带着他的人,出宫回府。 胤禑回府的时候,老十八正在背书。 康熙喜欢老十八,主要是因为,老十八小小的年纪,居然可以背出近千首唐诗宋词。 实际上,在现代,逼孩子过早的背这学那,已经被证明是拔苗助长之举! 在童年时期,让孩子尽情的玩耍,已经有很多父母真的做到了。 但是,老十八不同,他若想固宠,必须投康熙之所好。 康熙喜欢啥,老十八就要学啥! 毕竟,康熙的宠爱份额,给了老十九,老十八就没了。 胤禑上任未满一个月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令人异常哀伤的消息,内务府堂署坐办郎中程修德,居然莫名其妙的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自从大清入关以来,内务府的实权司官之中,程修德是头一个活腻了自杀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会惊动乾清宫。 “传万岁爷口谕,著十五阿哥,即刻觐见!”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副总管太监魏珠,一等带刀侍卫领班吴什,一等带刀侍卫副领班隆科多,史无前例的一起出现在了胤禑的面前。 PS:各位老少爷们,下一章就正式上架了,剧情出乎意料的很精彩,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求赏月票,跪求订阅,跪求恩宠。月票赏的多,帮我冲进历史月票前十,凌晨不睡觉也有更。 ------------ 第八十三章 和康熙斗法(万字爆更,求月票) “程修德居然会自尽,你知道是何原因?”康熙面无表情的问胤禑。 胤禑小声禀道:“回汗阿玛,他是被人逼死的!” “哦,竟有此事?”康熙显得异常震惊,坐直了身子,死盯着胤禑。 胤禑淡定的说:“请汗阿玛明察,臣儿很欣赏程修德的才干,确实一直对他另眼相看。也许,这便是他被迫自尽的引线吧?” 康熙没看胤禑,却瞥了眼梁九功。 梁九功战战兢兢的哈着腰,根本不敢去看康熙。 客观的说,梁九功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宫中大佬之间互相斗法,逼死了程修德,他这种狗奴才,哪敢插半句嘴啊? “小十五啊,朕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学会了捧杀之道,嗯?”康熙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决定摊牌算了。 有些事情,只能做,却不能说出口。 比如说,胤禑每天把程修德叫进签押房内,让他干站半个时辰,再亲自送他出门。 这种事情,胤禑除非脑子进水了,才可能把真相告诉康熙。 就算是康熙已经知道了风声,胤禑也必须闭嘴装傻。 天家,不是牛马家,内部运行的基本逻辑,压根就不同。 曹操明知道曹丕心狠手毒,却依旧传位给了曹丕,根本原因是:没有心机和魄力的世子,根本玩不过树大根深的士族门阀。 胤禑利用捧杀的手段,逼死了程修德,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必须是欣赏啊! 哼,朕的儿子,谁敢瞎欺负? 养子如狼,康熙肯定深恶痛绝。比如说,太子。 但是,畏妻如虎的绵羊,康熙也无法真心喜欢。比如说,老八。 胤禑对两个亲弟弟,真有手足之情。对康熙没有妄念,敢说真话。对坏心眼的下属,略施小计,就逼死了! 一时间,康熙的心里百味杂陈,亦喜亦愁啊! “此乃小道尔,不可再用,明白吧?” 康熙希望的是,内务府内部保持高度的稳定性,不能出大乱子。 谁料,胤禑却说:“汗阿玛,凭心而论,臣儿真的很欣赏程修德。”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 胤禑的潜台词是,程修德的死,是背后有人逼他太紧了! 康熙眼神怪异的盯着胤禑,看了好半晌,才冷冷的说:“到此为止,见好就收,莫要自误。” “臣儿领旨。”胤禑察觉到康熙的不悦,只得打消了继续发起进攻的心思,“不过,若是有人想陷害臣儿,汗阿玛千万别信。” 宫里的争斗,归根到底,都由康熙亲自裁决。 康熙偏向谁,谁就会赢,这是真理。 “你个大不孝的孽畜。”康熙被胤禑气笑了,“只要是你说的,朕必须信,是吧?” 胤禑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那是必须的啊!” “滚吧,看见你,我就很生气!”康熙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摆手赶胤禑滚蛋。 胤禑刚走到门边,康熙忽然又说:“勿耍小聪明,滚吧!” “得嘞,臣儿滚也!”胤禑嬉皮笑脸的溜之大吉。 只是,胤禑前脚刚回到内务府,李玉就带着康熙赏的吃食,追了过来。 “万岁爷口谕,赏十五阿哥,羊杂碎紫菜羹一盅!” 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大红漆的食盒。 一时间,羹香飘出食盒,扑入众人的鼻内。 六部衙门里,很多官员,都不清楚康熙的喜好。 但是,内务府是什么性质的衙门? 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康熙最爱喝的羹,就是羊杂碎紫菜羹! 康熙为啥不怕下毒? 除了试毒太监的缜密流程之外,厚养自己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呵呵,内务府里,个个都是硕鼠,康熙、雍正、乾隆都不是傻子,为啥不大面积的抓呢? 这么说吧,你月薪三千,巴不得黑心老板出门被车撞。 可是,康熙是真大方,让你连贪带拿的,月收入高达100万,你会故意下毒坑老板么? 真下了毒,又图个啥呢? 太子能给的东西,这些硕鼠们,早就落袋为安了! 更重要的是,你毒死了老皇帝,新皇帝难道不灭口么? 饥寒起贼心的道理,大清的皇帝们都懂! 羊杂碎紫菜羹一盅的赏赐,意味着,胤禑在内务府里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在内务府这种敏感的地方,不可能让任何人搞一言堂。 只有各个山头,互相监督,互相掣肘,康熙才能睡的安稳。 类似的防范机制,还有领侍卫内大臣,上三旗的每旗各两名。以及,骁骑营管城门,步军统领管城内。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分驻两地,彼此监视着。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胤禑站稳了脚跟之后,并没有搞大动作整人。 整个内务府,依旧是马照跑,舞照跳,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想贪污就贪污。 过了几天,老三的郡王府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个宫女,康熙就把胤禑和庄亲王一起叫进了乾清宫。 “人命关天的大事,绝对不容小觑。庄王兄,你和十五阿哥,一起去三阿哥那里,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康熙阴沉着脸,冷冷的吩咐庄亲王和胤禑。 庄亲王博果铎,早就混成了庙堂上的老油条,他想试探一下康熙的态度,便哈着腰,说:“回皇上,宗人府养的仵作,都是没用的蠢才。请皇上示下,是不是命刑部或顺天府,派人协助验尸?” 胤禑暗暗点头不已,姜确实是老的辣,庄亲王想摸清楚康熙的真实态度,这并没有任何问题。 整个大清都是康熙的,即使是人命案子,也必须以他的意志为意志。 至于大清律嘛,谁爱信谁信,反正,胤禑是不信滴。 “胤禑,你怎么看?”康熙没理庄亲王的试探,却扭头问了胤禑。 胤禑也不傻,他垂着脑袋,小声说:“回汗阿玛,臣儿和三哥既是亲兄弟,又素有交情,臣儿似乎应该避嫌才是?” 康熙差点气笑了,胤禑这个混蛋,竟敢公然耍滑头,说鬼话。 哼,当他不知道呢,胤禑和老三素日里有个鬼的交情? “太监和宫女,都归内务府辖制,你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康熙狠盯着胤禑,表情颇为不善。 胤禑当即明白,他肯定脱不开干系了,那么,就必须拉几个垫背的进来。 “回汗阿玛,臣儿没有半点刑案的经验,总不能草菅人命吧?臣儿恳请汗阿玛,命慎刑司和敬事房派人协办此案。”胤禑的合理化建议,康熙还真不好拒绝。 事先,康熙也想到了,庄亲王会推脱敷衍。但是,他确实没有想到,胤禑居然也想不粘锅。 不过,老三那里闹出了人命,换作任何人都不想掺和这种大麻烦,胤禑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了! “庄王兄,你先去三阿哥那里,控制住局面。”康熙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博果铎打发走了。 胤禑一看这架式,就明白了,康熙打算向他兴师问罪了。 一直以来,胤禑给康熙的印象,都是敢作敢为,且颇有人性。 这一次是怎么了?康熙肯定要问个究竟。 庄亲王前脚刚走,康熙就问胤禑:“说吧,你有何难言之隐?” 胤禑却把手一摊,叹息道:“不瞒汗阿玛您说,臣儿与三哥交往不多,交情也不深。但是,三哥毕竟是哥哥,臣儿是弟弟,亲亲相隐才是常情。” 康熙冷笑道:“真是亲亲相隐么?哼,你当朕不知道你的小九九么?若是将来,十六阿哥那里出了人命,你也不想管么?” “汗阿玛,请恕臣儿抖胆直言,若是臣儿牵扯了人命官司,三哥可会替臣儿遮掩?”胤禑早就等在了这里,他不慌不忙的反问康熙。 嗨,不就是玩诛心的那一套么,当谁不会呢? 谁还不知道呀,康熙对老三,心都偏到火星去了? 擅自剃头的事儿,让老三被降为贝勒。谁曾想,只隔了不到三个月,老三又恢复了郡王的爵位。 难怪老十三一直耿耿于怀,私下总是埋怨康熙偏心眼。 胤禑却是公开和康熙讨价还价,不乐意为了讨好康熙,而白白便宜了老三。 尼玛,我体贴老三,谁体贴我? 面对胤禑的灵魂之问,康熙沉默了片刻,这才喘了口粗气,说:“你管着宫女,你不去,反而不妥。” 胤禑揣摩着康熙的意思,他不去不行了,但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老三。 “汗阿玛,慎刑司和敬事房,也要和我一起去。” 敬事房总管太监梁九功出了面,呵呵,胤禑就不需要担心封嘴的事了。 “你别妄想了。”康熙觉得很荒唐,他居然和儿子买菜似的讨价还价,但他还是松了口,“内务府的堂署坐办郎中,至今空着缺,你请旨即可。” 给根骨头,就想打发了小爷?哼,门都没有! “您让凌普或赫奕去吧!”胤禑咬死了不肯帮老三,康熙很生气,却又觉得新鲜。 大臣里边,包括鄂伦岱、马齐在内,都敢怼康熙。 但是,皇子里边,就胤禑这么一个怪胎。 康熙也知道,胤禑没有野心,完全不怕回家啃红薯。 真正的躺平之人,又是亲儿子,康熙重不得轻不得,竟然一阵脑仁疼。 “你究竟要如何嘛?”康熙自己都没有注意,他史无前例的商量语气,把一旁的魏珠,整个看傻了眼。 胤禑知道火候到了,再撑下去,保不齐弓弦就断了。 PS:先更10000字,这是第一更,还有两更。月票超过了5500张,豁出命去码字,也要再加两更! ------------ 第八十四章 活该老三倒霉 “汗阿玛,如果不是三哥的问题,谁也没胆子污蔑他。若真是三哥逼死的人,臣儿也可以帮他遮掩,但是,三哥驭下不严,必须降爵。” 降爵这是胤禑的底线,没得商量。 “就依你。”康熙想了想,先降再复,这有何难,便答应了胤禑。 呵呵,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连个申冤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吃人的大清。 “臣儿告退!” 望着胤禑的背影,魏珠眨了眨眼,心里盘算着,怎么卖他个人情,将来也好搭把救命之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胤禑赶到诚郡王府的时候,庄亲王不仅没有勘查现场,反而和老三坐在正房内,喝茶聊天,相谈甚欢。 这年头,谁比谁傻啊? 康熙不表态,庄亲王这个提线的木偶,绝对不可能越过雷池半步。 见胤禑到了,庄亲王就问他:“皇上怎么吩咐的?” 如果胤禑不是官场老油条,很容易就掉入庄亲王的语言陷阱之中。 “庄王伯,我去了趟养心殿造办处。那帮没脑子的狗奴才,又烧坏了一批御瓷,浪费极其严重。”胤禑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庄亲王的攀扯。 胤禑话里的意思是,康熙让他去养心殿造办处,干别的事儿去了,完全和本案无关。 整件事情,都是康熙在幕后操纵。然而,谁敢主动把康熙拖上台面,嘿嘿,擎等着挨狠锤吧! 宫里的事儿,不上秤,很可能没有半两重。只要上了秤,那就没谱了。 庄亲王本以为,胤禑毛都没长齐,应该很容易拉他下水,大家一起承担责任。 有个康熙的亲儿子牵扯在内,庄亲王即使处置得不合今上的心意,也有回旋的余地。 谁料,胤禑就像是万年妖狐一般的阴险狡诈,让庄亲王找不出半点破绽。 不过,庄亲王能当上宗令,也绝非等闲之辈。 奉旨赶到的顺天府尹刘昌,刚行了礼,庄亲王就说:“刘京兆,勘察现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仔细查看,不得稍有疏漏,明白吧?” 坐一旁的胤禑,暗觉好笑,在大清的特权食物链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这是必然规律。 刘昌也不是傻子,他当即推脱道:“庄王爷、三爷、十五爷,皇上的旨意里,命刑部会同勘察现场,卑职怎敢擅自破坏现场呢?” 等刑部的人来了,带队的左侍郎张仲勇,振振有词的说:“旨意里边,刑部仅仅是会同勘察而已,并非主办衙门。” 不过,人都到齐了,不可能不去勘察现场吧? 庄亲王拉下脸,冷冷的说:“不管你们谁会同,谁主办,总不至于叫本王亲自去勘察吧?” 这么一逼,刑部和顺天府的人,就一起去了。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勘察程序,刑部和顺天府扯了N次皮后,拿出了一致意见。 死者,长得极为标致,刚满十八岁,确实是上吊身亡。但是,不仅破了身,还怀了身孕。 更骇人听闻的是,死者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遍体鳞伤。 即使不是仵作,在场的人都猜得到,死者生前,时常遭受非人的虐待。 刑部和顺天府,不是暗无天日的宗人府,他们勘察过的现场,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不过,老三丝毫也不慌乱,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秉公办事即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定尽全力配合。” 他是康熙的亲儿子,又在负责编书的大事,有啥可怕的? 见老三彻底摆烂了,庄亲王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事儿吧,若说是老三本人做的恶,庄亲王和胤禑都不大相信。 但是,据庄亲王的私下揣摩,八成和老三的嫡福晋董鄂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为,老三目前就两个儿子,长子弘晟年仅八岁,次子弘景才三岁,真就是毛都没长齐。 胤禑因为曾经长期召集三部门,开协调会,出会议纪要,他的看法就更深入一些了。 不是妻族亲戚干的,就是老三的心腹手下干的。 这年头,栽培一个心腹的手下,真心不容易。在利弊权衡之下,老三选择力保,也是人之常情。 实话说,若死者不是内务府登记在册的宫女,根本瞒不住康熙,老三就不可能派人通知宗人府。 在册的宫女和太监,都是内务府的人,也就是康熙的人。 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森严的宫规,绝非儿戏。 宫规的高明之处,需要细品,才可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现在,案情基本清楚了,确实是自杀。但是,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这个甚至比宫女的自尽,更要命。 理论上,宫女也都算是康熙任意享用的女人。比如说,出身不好的德妃和良妃。 现在,死者莫名其妙的肚子大了,不查出野男人的身份,谁敢直面康熙的怒火? 也是巧了,就在庄亲王发话详查之时,造孽的男人,主动来投案自首了。 野男人,名叫那五,是老三府里的一名花匠,他承认,确实和死者通奸了。 只是,死者的肚子大了之后,找过江湖游医开打胎的汤药。没成想,银子没少花,胎儿却没有打下来,肚子还一天天的鼓起来了。 眼看纸里包不住火了,死者索性上了吊,免得祸及家人。 内务府的人,只要畏罪自杀了,宫里就不会允许继续追查下去,更不会株连其家人。 这就属于是高明的心理学了。 一言以蔽之,只要皇帝做事有底线,太监和宫女们,也就不会狗急跳墙了。 康熙经常告诫皇子们,前明嘉靖帝,差点被宫女勒死的深刻教训。 客观的说,清朝是明朝最好的学生,充分吸取了明朝灭亡的诸多教训。 人证和物证齐全了,庄亲王趁势收了兵,和胤禑一起来见康熙。 康熙假装倾听庄亲王的禀报,实际上,一直不动声色的盯着胤禑。 眼前的这个小混蛋,只怕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吧? 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门道呢?康熙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胤禑的个人经历,康熙如同掌上观纹一般的清晰明了。 不客气的说,胤禑去户部当帮办阿哥之前,其个人经历,和雪白的宣纸,有啥区别? “庄王兄,既是如此,你意如何?”康熙没有为难胤禑,却把矛头对准了庄亲王。 庄亲王硬着头皮建议说:“回皇上,奴才以为,刁奴实在可恶,理应杖一百,再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胤禑一听就懂,嗨,就算是铁人被狠打了一百杖之后,也不可能活着抵达宁古塔,早在半路上就咽了气。 “王兄所请,朕准了。”康熙顺水推舟的把责任都压到了庄亲王的身上。 庄亲王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跪领了旨意。 就算,庄亲王明明知道,所谓的刁奴不过是老三拉出来顶包的。但是,现在已是两不得罪的最佳结果了。 天上的神仙闯祸,难道不该小鬼挨斩么? 西游记里,真正的大神、大佛家养的妖怪,孙猴儿用金箍棒打死过一个么? 庄亲王满意的离开了乾清宫,胤禑却被康熙留下了。 “说吧,你的真实想法?”康熙淡淡的问胤禑。 胤禑已经听出了康熙的潜台词,却故意装傻说:“回汗阿玛,今日在三哥府上的经历,让臣儿开了眼,唉,臣儿需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康熙终究舍不得惩罚老三,拐弯抹角的想帮老三开脱。 胤禑本就是躺平的平常心,耐心十足的陪着康熙兜圈子,又有何妨? “你真要逼朕降了老三的爵?”康熙把眼一瞪,没好气的质问胤禑。 胤禑故意把手一摊,小声说:“汗阿玛,三哥府上的破烂事儿,可以瞒得过外人,却绝对瞒不过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们。宫里的人,居然死的不明不白,连个正经的说法都没有。说实话,人人自危之下,臣儿真怕三哥将来会吃大亏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康熙陡然醒悟过来,不能亏待了身边人的道理,还是他教给胤禑的。 “来人,叫张廷玉。” 张廷玉很快就到了,见胤禑也在室内,他丝毫也不奇怪。 以胤禑高深莫测的道行,若是不在这间屋子里,那才是活见鬼了! “衡臣,拟旨。皇三子、诚郡王胤祉,驭下不严……著降为贝勒。”康熙口述旨意的时候,张廷玉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廷玉多聪明啊,他略微一想,便猜到是胤禑给老三上了眼药。 好厉害的十五爷,竟然影响今上至此! 老三遭了报应后,胤禑脚步轻盈的回到了内务府的签押房内。 胤禑端起茶盏,略品了一口,不由微微一笑,十三哥,弟弟我替你出了口恶气,爽不爽? 康熙再精明,他也万万料不到,胤禑冒着得罪死老三的风险,目的竟然只是让老十三泄愤而已。 实话说,老十三早就憋得胸口发闷,拳头发痒了! 只可惜,老三不仅是郡王,还一直拿着宫里的内帑,编了一套又一套的大部头典籍。 以老十三的侠义心肠,胤禑根本没必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若是胤禑和老十三的关系极好,老四暂时不会说啥。 但是,将来的雍正皇帝,肯定会有看法。 所以呢,胤禑只需在合适的时候,帮老十三狠狠的出口恶气即可! 在庙堂之上,心照不宣的惺惺相惜,远胜于明面上的相交甚密。 PS:先更10000字,这是第二更,还有一更。月票超过了5500张,豁出命去码字,也要再加两更! ------------ 第八十五章 如朕亲临(10000字,求月票) 人在庙堂之上,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只有蠢人,才只看眼前的那点小芝麻,比如说,被腰斩的晁错! 走一步看十步的未雨绸缪,不动声色的提前N年布下冷子,仅仅是权谋大宗师们的入门级基本功而已。 司马师阴养的三千死士,在利刃出鞘之前,连亲弟弟司马昭都被蒙在鼓里。 老三被降为贝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京城的权贵圈内,立时一片大哗。 因宫女自尽的事儿,连康熙的亲儿子都遭了严惩,更何况是隔了祖父的宗室王公呢? 顺治帝共有八子,其中夭折了五个。 如今的帝系血脉中,和康熙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个亲侄儿,就是福全的两个儿子,裕亲王保泰和他弟弟保绶。 纯亲王富尔祜伦薨后,因其绝嗣无子,康熙很想把老三过继给富尔祜伦的阿玛,也就是康熙的弟弟隆禧,打算让亲儿子白捡个亲王爵。 后来,因为宗室王公们的阻力太大,康熙只得做罢。 捧杀了程修德,又迫使老三降为贝勒,胤禑的声威立时大振。 在赫奕和凌普那里,不受重用的内务府官员们,纷纷向胤禑靠拢。 经过考察和权衡利弊之后,胤禑提拔了养鹰鹞处的员外郎秦德纳,担任堂署坐办郎中,让他帮着摇旗呐喊。 英雄岂能没有羽翼? 但是,羽翼过于丰满的太子,又很容易遭忌! 天下的万事万物,始终有个度。 度内和度外,向来都是冰火两重天! 养鹰鹞处,是替康熙饲养海东青和猎犬的专门机构。 呵呵,老四是个爱狗狂魔,胤禑却是个养狗白痴,兄弟两个必须有共同的爱好啊! 康熙若是知道了胤禑的心思,肯定会气得浑身发抖,反手把他圈禁到死! 内务府是康熙紧盯着的后花园,胤禑若想耳目灵通,不被蒙蔽,必须在关键位置上,有几个自己人。 但是,胤禑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安插人手,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这日凌晨,胤禑正准备下值出宫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上三旗护军营里,发生了,护军士兵殴打佐领的咄咄怪事。 照八旗军制,上三旗护军营的护军正兵,年俸四十八两银子,另有年禄米22石2斗。 实话说,清初时期,朝廷真舍得高薪养兵。尤其是,驻扎在京畿附近的禁旅八旗,其待遇高得令人直流口水。 胤禑摆了摆手,厚颜无耻的说:“我已经下值,你去找接值的凌总管吧?” 撂下不负责任的话后,还没正式下值的胤禑,居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签押房,朝着宫外走去。 呵呵,上三旗护军营,一直都是康熙的掌中宝,心头肉。 胤禑既没有喝多,也没有脑袋发烧,他才不乐意沾上捞兵权的大忌讳呢。 又没有多拿一份薪水,胤禑何必自寻烦恼呢? 只是,胤禑已经出了西华门,正欲登车回府之时,却被气喘如牛的吴什拦住了。 “十五爷,皇上召您觐见。” 胤禑故作惊讶的反问吴什:“都这个时辰了,汗阿玛不是要御门听政么?” 言外之意是,康熙忙得很,应该没空见他。 若是以前,吴什就算是知道内幕,也不可能告诉胤禑这种小透明阿哥。 然而,现在的胤禑,已是红得发紫的十五贝子爷,值得卖个交情,将来也好相处。 不管是江湖,还是庙堂之上,你有了豪横的实力,别人才会尊重你。 吴什看机警的看了眼四周,嗯,都是他的心腹,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凌总管办事不谨,惊动了皇上。” 这话有点饶,但是,胤禑一听就懂。 胤禑觉得护军营的麻烦事烫手,故意耍流氓的想躲开,康熙却偏要叫他回去处理。 凌普妄想染指兵权,却触动了康熙的敏感神经。 这是典型的双标啊! 胤禑克制住笑意,一路打着哈欠的跟着吴什,进了乾清宫。 刚进宫门,就见康熙的出行仪仗,已经一字排开了。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坐在虎皮肩舆上的康熙,看了眼胤禑,冷冷质问他:“明明未下值,为何不办差啊?” 既然康熙啥都知道了,胤禑也就实话实说了。 “回汗阿玛,臣儿乃是皇子,理应谨守本分,不宜擅入上三旗护军营!” 胤禑的大事不糊涂,令康熙倍感欣慰。 再看凌普急不可耐的想插手兵权的丑样,康熙就觉得恶心! “叫张廷玉拟旨。” “梁九功,去把朕的金批大令,拿给十五阿哥。”康熙吩咐了梁九功后,又叮嘱胤禑,“勿须多虑,朕许你便宜行事。” 胤禑却没有马上领旨,而是小声嘟囔道:“臣儿一宿未睡,脑袋发蒙……” “你说什么?”坐在肩舆上的康熙,冷冷的俯视着胤禑,“朕没有听清楚!” “臣儿领旨。”碰上了康熙这种流氓爹,胤禑只得认栽,乖乖的听话。 “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差事,你却避之惟恐不及,哼,该叫太医看脑袋了!” 康熙这个大毒舌,喷完毒液后,轻轻的跺了跺脚。 “起驾!”随着梁九功的轻喝声,皇帝的仪仗队伍立时出发了。 实际上,御门听政就在乾清门里,康熙的仪仗队伍只走出去几十步远,便落下了肩舆。 梁九功很快拿来金披大令,双手捧到了胤禑的面前。 胤禑接过大令,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他发觉,上边就四个字:如朕亲临! 在京城里,任何人想调兵,都必须大令+旨意,缺一不可。 康熙的金披大令上,镌刻了笔画乱七八糟的奇怪阴文。 胤禑早有耳闻,关键时刻,这些阴文必须和带兵将领那里的底档严丝合缝,才是正经的调兵大令。 等手续齐全之后,胤禑却碰见了难题。 照规矩,胤禑这个皇子,只能由乾清门出入,禁止走别的门进出。 可是,康熙亲自主持的御门听政,已经开始了半个多时辰。 这主要是,张廷玉草拟的旨意,有一整套繁琐的签押盖印程序要走,少一个步骤都不成。 胤禑现在从乾清门出去,就必然会惊动了康熙和朝廷重臣们。 这种出风头的傻事,还是留给老大这个蠢猪去做吧! 大清的差事,千千万,根本办不完。 胤禑丝毫也不着急,索性走到了御茶房的值房门前,故意不进去,就负手站在门口。 理论上,乾清宫的所有女官、太监和宫女,都归胤禑管辖。 实际上,胤禑只是他们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而已。乾清宫里的人,都归康熙本人说了算。 御前伺候的人,胤禑居然指挥得动,那还得了? 别看,胤禑这么随意的一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不大的工夫,里边的人就坐不住了,管事的秦姑姑赶紧出来给胤禑请安。 “奴才秦氏,请十五爷大安。”秦姑姑蹲身行礼请安。 “起吧。”胤禑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温和的说,“外边雪大,我站一会,避避雪。” 这话说的大有玄机。 秦姑姑眼眸闪了闪,浅浅笑道:“奴才这里太过简陋了,不方便迎您进去。要不,奴才给您搬把凳子来,可成?” 乾清宫的管事姑姑,说话不卑不亢,底气十足。她的意思却很清楚,即使是御茶房的值房,胤禑也没资格进去。 胤禑笑着摇头说:“就不劳烦秦姑姑你了。” 乾清门以内,都是臣子们的禁区,即使胤禑贵为皇子,也有诸多不便。 秦姑姑见胤禑空着手,便自作主张的替胤禑拿了个铜制的暖手炉来。 这种铜制暖手炉,里边搁了银霜炭,外边包着厚实的棉布。 见秦姑姑确实心诚,胤禑也就接过了暖手炉。 用具的忌讳不大,吃食或茶水就不同了,胤禑只要沾了,就很容易留下大隐患。 胤禑只在殿檐下站了一会儿,魏珠就急匆匆的跑了来。 “十五爷,皇上吩咐了,命您由日精门出去。” 日精门,是乾清宫的东便门,此前还从无皇子出入过。 乾清宫的规矩极大,外臣进出之时,都必须登记在册。 胤禑几时进的,几时出的,如果不记录清楚备查,当值的侍卫们都要倒大霉。 很快,在魏珠的引领下,胤禑捧着暖手炉一起出了日精门。 离开了乾清宫后,胤禑领着乌林、小金子、李鼎和玉柱,一起去了位于景运门外的镶黄旗护军营值房。 路上,胤禑吩咐乌林:“你回头查一下,御茶房的秦姑姑,有哪些亲戚在内务府当差?” “嗻。”乌林办事极为严谨细致,颇有苏培盛的风范,令人很放心。 这年头的宫里,岂有无缘无故的人情? 秦姑姑送的暖手炉,看似事儿不大,内涵却值得玩味。 胤禑和秦姑姑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句敏感的话题。即使被人听了去,也不可能多想。 但是,会不会做人,就全靠自己去悟了。 悟不出门道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从成功走向更成功。 实际上,没有伯乐的赏识,每天拉车的所谓千里马,即使血统再纯正,也叫驽马! 皇太极所设的巴牙喇营,就是护军营的前身。 大名鼎鼎的鳌拜,曾任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即现在的镶黄旗护军统领。 上三旗护军统领,每旗各一名,共三名,彼此互不统属,各自听命于康熙。 如今的上三旗护军营,专司警跸宿卫﹑诸禁门的启闭和锁钥、传筹等事务。 也就是说,整个紫禁城的外围守卫工作,都归护军营负责。 值得一提的是,上三旗护军营里,没有汉军,只有满洲和蒙古的官兵。 出事的就是镶黄旗护军营。 在值院的门口,乌林扯起大嗓门,大声喝道:“有旨意!” 镶黄旗护军统领木泰,听说胤禑带着旨意来了,一边吩咐摆设香案,一边领着护军参领们,迎出大门外。 在接旨之前,木泰异常谨慎的先验了金披大令的真伪。 等胤禑颁了旨意后,木泰双手接过旨意,极其认真的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这才俯首哈腰,愿意听从胤禑的吩咐。 在皇帝的身边当差,不严谨的家伙,迟早要被淘汰出局。 胤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巴却闭得死紧。 PS:已更10000字。月票超过了5500张,豁出命去码字,也要再加两更! ------------ 第八十六章 康熙做嫁衣(加更了,求月票) 胤禑被请进值房内,落座之后,木泰开始介绍案情。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动手打人的护军,名叫孙九哥。 佐领塔布,答应提拔孙九哥为领催,却收了大钱没办事不说,反而,诱奸了孙九哥的漂亮妹妹。 孙九哥一时冲动,就打了塔布。 现在,孙九哥就绑在军营里,塔布也被扣下了。 就胤禑的本意而言,他自然不想插手护军营的麻烦事儿。 但是,康熙既然派胤禑来查办此事。按照问案的流程,除了既有的口供之外,胤禑还必须亲审孙九哥和塔布。 照规矩,胤禑先提审了佐领塔布。 “为何挨打?”胤禑一张嘴,就发出了灵魂之问,令塔布猝不及防的呆住了。 是啊,你是佐领,若不是做事极不地道,哪个下级敢动手打你? 清初时期的八旗军规,异常之森严,下级胆敢殴打上级,一律斩立决。 再怎么说,军队里不是菜园门,没有规矩,谁还老实的听令? 塔布毕竟当了多年的佐领,很快反应了过来,振振有词的说:“回十五爷,奴才从未收取过孙九哥的银子。至于,骗奸他妹妹的事儿,更是他们想污蔑奴才……” 胤禑听出了塔布的意思,收钱时没证人,只要抵死不认,天王老子都没有办法。 另外,骗奸的事儿,又不是捉奸在床的抓了现场,塔布穿了裤子就是不认账,岂奈他何? 木泰觑了胤禑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扎千道:“十五爷,孙九哥也是口说无凭,并无实证。” 胤禑看了眼木泰,心里一片透亮。 要么塔布是木泰的心腹,要么塔布给足了木泰好处,否则,木泰为何要帮塔布说话? 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习惯性的官官相护。 先问当官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胤禑仔细的问了塔布之后,命塔布在亲供上签字画了押。 拿到亲供后,胤禑不动声色吩咐木泰:“把塔布带下去,看好了。他若是畏罪逃了,爷必请旨问你的重罪,明白吧?” 木泰心头一凛,赶紧扎千道:“奴才一定不敢马虎。” 胤禑故意捧杀了程修德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内务府,木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对程修德不打不骂,还异常客气,然而,胤禑和程修德的靠山隔空斗法的后果,就是程修德被逼死了! 乳臭未干的胤禑,竟然如此的老谋深算,如此的狠毒,谁敢轻易招惹他? 塔布被带下去后,胤禑吩咐说:“把孙九哥带上来吧。” “嗻。” 不大的工夫,孙九哥被带入了堂内,跪到了胤禑的案前。 等笔帖式当面问明了孙九哥的姓名、旗籍和祖孙三代后,胤禑冷冷的问:“孙九哥,你可知罪?” 孙九哥伏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回十五爷的话,奴才只恨脑子反应慢,没有断然一刀捅了塔布那个王八蛋。” 负责记录亲供的笔贴式,提笔在手,“刷刷刷……”把孙九哥的蠢话,完整的记录在案。 胤禑暗暗一叹,很多犯人,因为不懂法,而口无遮拦的瞎说一气,反而加重了自己的罪刑,实在是很可惜啊! “爷问你,你于何时何地,送了多少银子给塔布?” 胤禑虽然没在六扇门工作过,但是,他亲自主持的案情协调会,并作出的会谈纪要,少说也有好几百件了。 就算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经过如此熏陶,也被逼成了半个行家。 “回十五爷,去年的十月初八,奴才卖了祖上传下来的两幅名画,凑足了二百两银子,就在塔布的家里,亲手交给了他……” 胤禑觉得有些好笑,孙九哥是正经的建州女真老八旗出身,他祖上一直在关外以渔猎为生,经常饱一顿饥一顿,哪来的什么传家宝? 若不是跟着多尔衮进了关,抢了不少的好宝贝,孙家人至今还猫在深山老林里吃土呢! “爷问你,你当时送银子的时候,屋里还有谁?”胤禑仿佛在衙门当差了好几十年的油滑老吏一般,问得极为仔细。 “回十五爷,当时屋里除了塔布,再无旁人。不过,塔布家的二阿哥,就在屋外偷听……” 胤禑真佩服孙九哥的好记性,隔了快一年的事儿,他居然历历在目的清楚明了。 “都这么久了,你为何还记得?”胤禑很感兴趣的追问孙九哥。 “回十五爷,奴才共有五兄弟,还有三个妹妹,家里别说吃肉了,连锅都快要揭不开了。若不是奴才的阿玛下了狠心,拿出藏了多年的名画,奴才根本没银子送礼……” 经过孙九哥的详细解释,胤禑彻底明白了,整个事件的起因。 孙家人,除了孙九哥顶了他那个残腿爹的缺,进了护军营里当差之外,其余四个兄弟都闲在家里没事干。 因旗人不许经商和种地,孙家人实在是穷怕了,就只能倾家荡产的帮孙九哥升职。 只要孙九哥升了领催,每月就可以多拿一两银子的铁杆庄稼,以贴补家用。 孙家卖了名画的二百两银子,换取每年多十二两银子的额外收入,从细水长流的角度出发,绝对划算。 只因,大清在编八旗兵的饷银,那真是可以世代相传的铁杆庄稼。 哪怕,孙九哥不幸战死了,他留下的实缺也可以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管怎么说,清初时期,朝廷真正做到了厚养八旗兵。所以,八旗兵也很乐意给皇帝卖命。 送银子的事儿,因无外人在场,暂时无法拿到证据。 但是,塔布诱奸孙九哥妹妹的事儿,胤禑却有办法,帮着还原真相。 “来呀,回宅内找张嬷嬷,命她去孙家,见见孙九哥的三妹妹。”胤禑当即给侍卫队长崇善下了令。 胤禑下令的时候,木泰没胆子正面拦阻。 等崇善领命而去后,木泰这才拱手道:“十五爷,这只怕是不大妥当吧?” 胤禑板着脸,冷冷的反问木泰:“有何不妥?” “回十五爷,女子岂可轻易的抛头露面?”木泰是个内行,他一张嘴就说到了关键点上。 若是,张嬷嬷从孙家三妹的嘴里,得了证词。将来,内务府和刑部会审的时候,就需要孙家三妹出堂作证了。 在礼教森严的大清,女子轻易不许公开抛头露面。 尤其是,身子被污的不洁之女,进了刑部大堂,会被刑部的大佬们,普遍视为耻辱。 胤禑没看木泰,只是淡淡的说:“既然公审不妥,那爷就单独请旨好了!” 木泰仿佛遭了五雷轰顶一般,立时被炸的外焦里嫩,整个人都震麻了! 胤禑不仅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还是今上的亲儿子,又是查办此案的奉旨钦差。 这三重身份叠加在一起,嘿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不客气的说,小小的木泰,胆敢不顺从胤禑,那就试试看喽?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张嬷嬷和崇善带着孙家三妹的亲供,来见胤禑。 胤禑仔细的看了亲供之后,当即翻了脸,厉声下令:“来呀,把塔布提上堂来。” “嗻!”崇善当即带人,把塔布拖进了公堂之上。 胤禑没看脸色发白的木泰,吩咐道:“扒了塔布的裤子,爷要亲自验看。” “十五爷,您老可是万金之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木泰吓得连连摆手。 胤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木泰。 在胤禑凛冽眼神的逼视下,木泰迫于无形的威压气势,只得把头一低,黯然失色的哈腰退到了一旁。 哼,狗奴才,算你有点小机灵。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就难以预料了! 崇善扒了塔布的裤子之后,胤禑按照孙家三妹的亲供所述,在塔布的左大腿内侧,找了一块梅花状的胎记。 嘿嘿,诱奸孙家三妹的证据确凿了,看你还如何狡辩? “塔布,你还有何话说?”胤禑仰起下巴质问塔布。 事实俱在,即使塔布想狡辩,也不可能蒙混过关。 因为,塔布若和孙家三妹没有奸情,孙家三妹怎么可能知道,塔布的裆内有梅花状的胎记呢? “奴才该死,不该被孙家三妹的美色所诱,一时犯了糊涂……”塔布自以为高明的想甩锅给孙家三妹。 胤禑冷笑道:“塔布,你是真该死,居然狗胆包天的诱奸内务府没撂牌子的备选包衣秀女,哼,死不足惜!” 塔布终于醒过了神,立时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一旁的木泰,也被吓得肝胆俱裂,乖乖的跪下请罪。 “奴才驭下不严,令宫里蒙羞,实在是罪大恶极,请十五爷重重治罪!”木泰主动摘了顶戴,脑袋狠狠的撞在地砖上,发出嘭嘭的响声。 孙家是上三旗包衣出身,孙家三妹年满十三岁后,有义务参加内务府的选宫女。 上次选宫女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孙家三妹虽然被内务府留了牌子,却一直没通知她参加复选。 时间一长,不仅孙家人自己也疏忽了,塔布也以为孙家三妹被撂了牌子。 按照森严的宫规,胆敢诱奸待复选的秀女或宫女者,不管是谁,一律绞立决。 不仅如此,该旗佐领、参领和都统,因负有失察之责,最轻都要革职拿问。 木泰作为塔布的顶头上司,自然也不可能逃过惩罚。 实话说,如果是绿营里,发生了军士殴打长官的事情,根本轮不到胤禑出面查办。 可是,负责把守乾清门等要害位置的上三旗护军营,要是出了影响安定的妖蛾子,康熙还睡得着觉么? 真相大白后,胤禑并没有急着向康熙禀报,而是把亲供和各种证据文书,全部都做实了。 不管怎么说,证据都是最终惩罚的依据。 证据若有疏漏,康熙反而会认为,胤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等年长于胤禑的皇子阿哥,都还猫在尚书房里读书呢。 这年头,从来不缺红眼病患者,只要胤禑露出了破绽,有人必会趁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再不济,把胤禑拉回尚书房读书,一起苦熬着,有些人的心里也是舒服得嘛! 把证据链搞得异常扎实,且整个案情逻辑一目了然之后,胤禑这才带着题本、节略和卷宗,递牌子进了乾清宫。 康熙看了节略后,沉默了好半晌,忽然轻声一笑,自嘲道:“待复选的宫女,塔布这个狗奴才,也敢擅碰?朕老了啊,就像是暮年的老虎,牙齿都掉光了!” 胤禑低着头,故意没吱声。但是,他知道,有人要掉脑袋了! “传旨,佐领塔布,赐绞立决,其父母兄弟一体发配宁古塔,交与披甲人为奴。其妻女,俱赏给包衣阿哈为奴,永不许赦。” “……孙家所属旗分之佐领、参领、都统,一体降五级调用。” 胤禑心想,康熙是真怒了,皇帝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老夫少妻,最忌讳的是,少妻被人睡了! 降五级调用,相当于,从副部级降为正科级,这可比革职的惩罚,厉害何止十倍以上? “镶黄旗包衣护军统领木泰,著革职,永不叙用。” 永不叙用,宣告仕途的彻底终结! 连发三道上谕后,康熙的火气略微消减了一些,便望着胤禑,冷冷的问他:“让孙九哥去西北边疆效死抵命,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回汗阿玛,准噶尔人乃我大清的心腹大患,必须时刻提防,小心戒备。那孙九哥能开十四力的硬弓,擅长骑射三星连珠,人才属实难得。臣儿特请汗阿玛,命其去西北绿营效力。若是战死杀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若是,侥幸不死,算他命大。”胤禑胸有成竹的提出了面面俱到的建议。 如果,胤禑提议把孙九哥留在禁旅八旗里边效力,康熙肯定会起疑心。 偏偏,胤禑给的建议是,让孙九哥去西北边疆的绿营兵里效力,这就完全无私嘛,仅仅是为国惜才而已。 “嗯,骑射乃是我大清立国的根本……” 也许是被胤禑挠到了痒处,康熙开始了长篇大论,反复强调,弓马打天下的重要意义。 等康熙说高兴之后,冷不丁的信口下旨:“孙九哥,著以游击品级,调入川陕绿营军前效力。” “胤禑,你怎么不说话?”康熙有些奇怪,胤禑难道不该替孙九哥谢恩么? 胤禑心里暗暗吐槽,您老真逗,小爷只要替孙九哥谢了恩,他不仅差事没了,脑袋也要马上搬家。 “回汗阿玛,臣儿琢磨着,您的教诲,真是至理名言。我八旗精锐,只要满万,不可敌也。”胤禑故意离题万里,就是不说孙九哥的事儿。 康熙冷冷的注视着胤禑,看了好一阵子,这才阴沉着脸,说:“朕改主意了,传旨下去,孙九哥,著以绿营总兵衔,调任川陕督标中军副将。” 胤禑的心里,一片平静似水。只因,他早料到了,康熙会有此举。 何为格外施恩? 从排长,被提拔为副连长,这虽然也是施恩,恩情却不足以让人效死。 从副师长,直接提升为集团军长,这才是引为心腹的提拔方式。 年羹尧就是骤然崛起,没几年的工夫,就从普通进士,被康熙提拔为四川巡抚。 所以呢,年羹尧只感激康熙,眼里根本没有老四这个旗主。 后来,德妃过生日,年羹尧居然不送礼物,老四岂能不生气? 康熙依旧觉得很奇怪,他破格提拔了孙九哥,胤禑怎么还是闷不作声呢? “十五阿哥,你意如何?”康熙盯着胤禑追问不休。 胤禑把手一摊,很是诧异的反问康熙:“汗阿玛言出法随,臣儿安敢置喙?” 整个大清都是你的天下,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阿哥贝子罢了,我算哪根葱? “叫张廷玉!”康熙忽然下了逐客令,“跪安吧!” “臣儿告退!”胤禑行了大礼之后,毫不迟疑的离开了乾清宫。 一直守在门边的魏珠,望着胤禑远去的背影,仿佛仰望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一般,心里无比的崇敬。 方才,胤禑只要多半句嘴,孙九哥不仅不可能获得殊恩提拔,反而会直接掉了脑袋。 唉,皇子插手上三旗护军营的大事,不管用心如何,都犯了万岁爷的大忌! 但是,十五爷硬是顶住了巨大的诱惑,一个字也不说。 这就对了嘛! 魏老爷和魏谙达,那是再也不敢当了,小魏子,才合身份啊! 胤禑回到内务府的签押房内,一人独处的时候,禁不住的笑了。 只要孙九哥不死,那么,他就是胤禑插手西北军务的最佳跳板。 呵呵,一个没有硬靠山的督标中军副将,肯定会被上司和同僚们排挤。 等他憋屈之极的时候,只要胤禑伸出了橄榄枝,救命之恩叠加提携大恩,嘿嘿,你懂的! 康熙担心胤禑抓眼前的兵权,胤禑惦记的却是,十几年后的兵权。 呵呵,你担心你的,我抓我的,一点也不矛盾,都是抓兵权呢! 过了几日,宫里传下旨意,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选秀女由户部主持,内务府协办。 户部这边负责的,必然是老四。 内务府这边,康熙本来安排了赫奕负责。谁料,他竟然病倒了。 康熙思来想去的,索性点了胤禑的将。 尼玛,给亲爹选陪床的女人,这叫什么事儿嘛? 胤禑肯定不乐意啊,就去乾清宫找康熙。 康熙却说:“四阿哥就不是朕的儿子么?” 得嘞,胤禑也无话可说了,只得领了旨意。 胤禑去户部找老四商议大事,老四一见了胤禑就说:“伺候你的女人,实在太少了,这次选秀女的机会难得,汗阿玛应该多赏你几个才是。” “四哥……”胤禑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四,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老四么? 照宫里的规矩,已经升为贝子的胤禑,除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各一名之外,身边还应有格格和侍妾若干。 实际上,乾隆的亲妈熹贵妃,她刚入四贝勒府的时候,也就是个无名无分的格格罢了,身份之卑微,令人发指。 老四望着胤禑,笑眯眯的说:“你勿须担心,我都打听过了,有几个长相过于妖艳的汉军旗,肯定会被太后撂牌子。到时候,我去请旨,求汗阿玛赏给你算了。” 这年头,宫里选秀的规矩,最看重的是母族出身,讲究的是雍容大方,仪态端庄。 长得过于漂亮的女子,都会被撂牌子,免得宫里又出一个迷死顺治爷的董鄂氏。 老四的为人,要么不说,说到必做到。 胤禑酝酿了一下情绪,试探着说:“四哥,我才十四岁啊?” 谁料,老四把眼一瞪,沉声道:“瞎说什么,按咱们满洲的习俗,你已经十六岁了!” 胤禑一阵无语,满人落地算一岁,隔年又算一岁,居然是虚两岁。 “好了,就这么定了。”老四还是那个狗脾气,人狠话不多,不仅喜欢大包大揽,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选秀的规矩,旗人女子所属旗籍的佐领、参领和都统,负责的初选工作。 等把秀女的资料汇总之后,集中上报户部。 就在选秀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江南三织造郎中,李煦、曹寅和孙文成,正好奉旨回京述职。 轮到李煦和曹寅一起觐见的时候,康熙一时兴起,居然把胤禑召进了乾清宫。 “这便是你的表舅李煦。”康熙笑着介绍说,“当初,擒鳌拜之时,你表舅立功甚大!” 实话说,这还是胤禑头一次见到身材矮小肥胖的李煦。 “奴才李煦,请十五爷大安。”李煦十分机灵的扎千行了礼。 曹寅的反应,略慢了半拍,但也紧跟着扎千行了礼。 “奴才曹寅,请十五爷大安。” 既然,康熙的心情甚好,胤禑索性很给面子的凑了个趣儿,他不仅避开了李煦和曹寅的千礼,还鞠躬还了礼。 康熙果然龙心大悦,乐滋滋的说:“十五阿哥和你们本为亲属,你们彼此之间,理应多亲近亲近,多走动走动,莫要坏了亲戚的情分。” “奴才领旨!” “臣儿领旨。” 胤禑心如明镜,康熙对他的这两个哈哈珠子,确实是真爱。 在场的全是精明人,就没一个傻子! 所谓的亲近和走动,实际上,是把李家和曹家的监护权,交到了胤禑的手上。 客观的说,康熙的这个安排,确实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康熙焉能不知? 然而,胤禑却从中猜到了康熙的心思,废了太子,秘密立老四为储。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反推回去即可。 若不立老四为新储,胤禑哪有能力保护好李煦和曹寅这两个今上的宠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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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你也是知道的,李煦和我之间,不过是稍微有点瓜葛罢了。实话告诉你,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所谓的表外甥。”胤禑这话一出口,老四当即气得拍了桌子,破口大骂,“好个狗奴才,反了他了!” 胤禑仅仅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未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所谓的表舅,你认识他,他也认识你么? 老四的雷厉风行作风,完全不是吹出来的,次日,他便上了题本,罗列了十几条大罪,公开弹劾李煦的贪赃枉法行径。 康熙没理会老四,却把胤禑找了去。 “你说,究竟怎么回事?”康熙十分疑惑的看着胤禑,希望从他这里,找到合理的解释。 胤禑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很无辜的说:“回汗阿玛,臣儿尚不知出了何事?” 康熙差点被胤禑气笑了,他抬手指着胤禑的鼻子,斥道:“知子莫若父。你为何没护着李煦?” 胤禑暗暗点头,康熙不愧是康熙啊,一语道破了事情的本质。 “回汗阿玛,表舅李煦若是真遇见了难办的事,难道不应该事先和臣儿言语一声么?” 是啊,被监护人有了麻烦,不找监护人帮忙,怪谁? “这个李煦,越老越糊涂了,真不如曹寅能干。” 胤禑忍住笑意,死死的闭紧了嘴巴。 我的汗阿玛啊,您老人家因为偏爱的缘故,陷入了信息茧房而不自知,活该被蒙蔽啊。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王公大臣和官僚集团,通行的准则是,报喜不报忧,欺上不瞒下。 下边的信息,经过层层迭迭的放大或缩小,到了康熙的案头,往往是假消息。 康熙也明白其中的情弊,所以,密折奏事制度,应运而生。 但是,别的事情还好说,李煦敢告诉康熙,他和曹寅暗中脚踩两条船,左勾太子,右搭老八么? 根本利益的不同,即使亲如父子,照样分道扬镳。比如说,李煦和李鼎这亲父子两个,便是如此。 “喏,这是四阿哥的题本,你看看吧?”康熙找出老四的题本,轻轻的推到了炕桌边沿。 胤禑不仅没去拿题本,反而,振振有词的说:“回汗阿玛,臣儿不敢。” 别逗了,皇子可以随便看题本么? 康熙瞪着胤禑,斥道:“朕叫你看,你就看,少废话。” 得了,胤禑要的就是这句话。 胤禑拿起题本,装模作样的的看了三遍,又轻轻的把题本,搁回到了原位。 “看完了?”康熙和胤禑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他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康熙有把握,只要他不问,胤禑肯定不可能说话。 胤禑这孩子,虽然总说大实话硬怼皇父,不像个孝顺儿子。但是,谨守本分这四个字,也确实令人很满意。 一言以蔽之,大事上,胤禑绝对不糊涂! “回汗阿玛,以臣儿之见,留中即可。”胤禑想了想,索性顺了康熙的心思。 康熙已经暗示的很清楚了,胤禑继续装傻下去,准没好果子吃。 “留中?那我找你来,干嘛?”康熙有点恼火了,胤禑是个非典型的坏孩子,蔫儿坏的坏。 见康熙真被惹毛了,胤禑丝毫也不慌乱,从容不迫的说:“汗阿玛,四哥办差极为认真,又是个六亲不认的家伙,就算是臣儿和四哥的关系尚可,也不可能说服他把题本收回。” 开什么玩笑,胤禑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操控老四改变主意,这和老八怕老婆,有何区别? 一废太子之后,八成以上的王公重臣,集体公推老八为新储君。 可是,康熙哪怕公开耍流氓,也不想顺了这八成的所谓民意。 原因有三:装得太贤,居然和满洲勋贵们打成了一片;畏妻如虎;只有弘旺这一个独苗儿子。 在天家,皇子的心狠手毒,只要不是冲着康熙去了,都是大大的加分项。 比如说,胤禑不动声色的捧杀了程修德,康熙不仅不生气,反而倍感欣慰。 作为新皇帝,如果不杀伐果断,甚至是大耍流氓,怎么震慑住各路旗主和满洲勋贵? 从清太祖老奴时期的八贝勒集体议政,到皇太极时期的四贝勒平起平座,再到顺治时期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最后到康熙朝的内阁总领政务。 整个大趋势是,下五旗大小旗主们的权势,一直在缩水。 卧榻之旁,岂容旗主们酣睡?老八这个糊涂蛋,完全不懂这个大道理啊! 康熙仔细打量了胤禑一番,冷冷的说:“你就不管他们了?” 这话就很诛心了,胤禑必须表明态度。总不能刚拿到监护权,就撒手不管了吧? “回汗阿玛,朝廷专营的盐政,李煦和曹寅居然也能搞出这么大的亏损窟窿,足以证明,此二人皆非精通经济之干才。”胤禑不管康熙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继续侃侃而谈,“不过,臣儿倒是觉得,李煦和曹寅,不能太过放纵了,应该略施薄惩,让他们知道收敛,不敢把手伸出太长。” 康熙不在乎大臣们贪污受贿,胤禑即使提了大力反腐肃贪,也是毫无意义。 胤禑对李煦和曹寅属于是小骂大帮忙,确有维护之意,康熙不可能听不出来。 “派四阿哥去整顿两淮盐政,怕是要抄个底朝天啊!” 知子莫若父,老四六亲不认,刻薄寡恩的德性,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忽然,康熙有了个绝妙的想法,随即摆了摆手,叮嘱说:“选秀女,乃是朝廷大事,切不可马虎大意。若是出了纰漏,仔细你的皮。跪安吧。” 就在胤禑走到门边的时候,康熙忽然叫住了他,“这个给你。”顺手扔了个东西过来。 胤禑不及多想,赶紧接住了康熙抛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面纯金的腰牌,上书四个小篆字体:体元主人。 “你是内务府总管,总递牌子进乾清门,也不大方便,朕许你乾清宫前候见。” 康熙自号体元主人的事,传播范围极小。但是,皇子、勋贵重臣及南书房大臣们,也都是知道的。 若是老大得了这块腰牌,肯定大喜欲狂的拼命谢恩,猛表忠心。 谁料,胤禑把腰牌往怀里一揣,拱手说:“谢汗阿玛恩典。”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望着胤禑洒脱的背影,康熙竟然忘了生气。 亲父子之间,总是假腥腥的谢恩啊,跪拜啊,表忠诚啊,即使胤禑不累,掌权几十年的康熙,也早就麻木无感了! 维护皇权的森严礼仪,绝不能没有。但是,过犹不及! 此时此刻,康熙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他的布衣知己:方苞方凤九。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月票超过6500张,至少三更。 ------------ 第八十八章 总有意外发生(求月票) 清晨的神武门外大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老四领着胤禑,并肩立于神武门前。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和副总管太监魏珠,分立于两旁。 辰时初刻,老四手捧旨意,厉声喝道:“有旨!” “呼啦啦……”户部和内务府的官员,全都跪了。 “朕钦奉母后皇太后懿旨……大阅八旗秀女……钦此!” 旨意颁下后,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正式开始。 户部的一名郎中,手捧名册,大声念道:“镶黄旗满洲,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鄂伦岱之女佟佳氏。” 只见,一名满身绫罗的旗装少女,踩着花盆底的绣鞋,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的走进了神武门。 胤禑年纪小,这还是第一次参与八旗选秀,老四就小声介绍说:“以前,赫舍里氏的女子,必然排在第一位。” 胤禑一听就懂,索额图被噶了之后,太子的母族势力紧跟着一落千丈。 如今的满洲第一豪门,只能是康熙的母族佟佳氏。 宫里的规矩森严,户部郎中念一个名字,才能进一名秀女。 秀女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踩着花盆底的绣鞋,挨个从老四和胤禑的面前走过,去往顺贞门的方向。 选秀女,就是选出身。 上三旗的秀女们,按照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的排队方式,再依满洲、蒙古、汉军的班次,井然有序的进宫。 看了几十个满洲和蒙古的秀女之后,胤禑实在看不下去了,唉,全是歪瓜劣枣啊! 不客气的说,这些所谓的八旗豪门秀女,到目前为止,连一个3分的都没有。 长的丑,也就算了,她们的皮肤大多黝黑,身材也是不忍直视,大多有小肚子。 实在是惨不忍睹! 难怪,康熙喜欢从江南弄来美人儿,藏在畅春园里慢慢享用呢! 老四一本正经的端着管部阿哥的架子,挨个审视着每一位秀女的走路仪态。 胤禑心里有数,现在的老四,所谓的不好色,肯定是装的。 等老十三累死后,老四不仅化身为炼丹狂魔,其好色的程度也远胜于康熙。 所以说,至高无上的皇权,永远无法解决的癌症:言出法随,无人可制。 秀女们进了顺贞门后,老四和胤禑都没资格跟着进去。 因为,秀女第一次进宫,必须由宫里的资深嬷嬷脱衫验身,同时,检查身上有无暗疾或是碍眼的胎记。 森严的宫规之下,任何人都只能顺从,而不敢反抗。 即使是未来的皇后,也必须主动脱了旗装,摆出极为羞耻的姿势,任由宫里的嬷嬷们随意检查身体。 不过,轮到汉军旗的秀女入宫之时,胤禑总算是看见了两个7分以上的女子。 然而,按照宫里的审美观,腿长者,妖艳者、狐媚者,皆丑类也,擎等着撂牌子吧! 没办法,都是顺治把董鄂妃宠过了头,闹出来的麻烦事儿! 不客气的说,若是董鄂妃所生的荣亲王不夭折,大清的皇位就没康熙什么事儿了! 忽然,老四呶了呶嘴唇,示意胤禑看过去。 胤禑顺着老四呶唇的方向,定神一看,好家伙,麻雀堆里,居然出现了一只金孔雀啊! 只见,一名腿长腰细胸大,狐媚气十足的秀女,缓缓经过他们身前。 老四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她是前湖广巡抚年遐龄的次女,隶于镶白旗汉军,唉,长得太过妖艳了,必被撂牌子。” 见老四一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护短嘴脸,胤禑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嘿嘿,等年贵妃入了老四的亲王府,胤禑和老四,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老四得了年贵妃之后,那真是宠得没边了。十几年间,整个雍亲王府里,就年贵妃不断的生儿育女,别的女人全部成了老四不想碰的弃妇。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又何必惹老四不高兴呢? 胤禑索性没吱声,老四就当他是默认了。 选秀的事情,看似由康熙最终拍板。实际上,因祖制的束缚,康熙也不可能想要谁,就留谁的牌子。 在大清天龙人的阶层,顶级权贵们背着康熙,暗中插手于选秀之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权摄六宫的德妃,再不喜欢老四,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和亲儿子撕破脸皮。 再说了,妖艳狐媚的秀女,难道要赏给老十四么? 哼,别做梦了,除非德妃死了。否则,老十四的身边,必须全是母族有势力的端庄秀女。 秀女们第一次进宫,主要是看仪态,看相貌,验贞节。 过了半个月,情况都收集整理清楚之后,老四和胤禑联袂请旨。 康熙随即下旨,三日后,于储秀宫,大阅秀女。 到了正日子后,老四领着胤禑进了储秀宫。 进殿一看,嚯,好家伙,惠妃、荣妃、德妃、宜妃,居然坐了一排。 “臣儿胤禛,请惠妃母、荣妃母、宜妃母、妃母,万安!” “臣儿胤禑,请惠妃母……万安!” 康熙的早期四妃,以惠妃的册妃时间最早,所以,公开场合下,一直以她为尊。 “起喀吧。”惠妃对老四没啥意见,却对胤禑恨得牙痒。 没办法,谁叫老大从郡王降为贝勒,都是胤禑下的蛆呢? 这母子两个,非但不反省自己做过的恶,反而,怨恨胤禑暗中使坏,嘿嘿,迟早要遭报应的! 行礼如仪之后,掌管实权的德妃,问老四:“都准备好了么?” 老四赶紧哈腰禀道:“回妃母,外边已经准备好了。” 德妃扭头又问梁九功:“皇太后那边……” 梁九功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回德主儿,奴才方才派人去过宁寿宫,那边的张总管说,皇太后刚用罢早膳,正在园子里消食儿。” 德妃随即起身,笑着说:“那我们就过去迎驾吧?” 于是,四妃坐上暖轿,带着老四和胤禑,一起去了宁寿宫。 德妃掐时间的真功夫,堪称一绝。 她们赶到宁寿宫的时候,皇太后刚好回殿,正坐着喝茶。 又是一阵行礼如仪后,皇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驾临储秀宫。 皇太后当仁不让的坐上了居中的C位,四妃则分坐于两旁。 老四和胤禑,只能站到德妃的身后,随时听候她的吩咐。 德妃执掌内宫大权,又是老四的亲妈,胤禑的养母,她发的话,老四和胤禑都不敢反驳,更别提顶嘴了。 皇太后向来不爱管事,宫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是德妃说了算。 “我看啊,时辰已经不早了,就开始吧?”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德妃。 德妃赶紧起身,踩着花盆底,仪态端庄的走到皇太后的座前,蹲身甩帕子行礼,异常恭顺的说:“奴才谨遵母后皇太后的懿旨。” 在宫里,包括皇后在内,到了皇太后和康熙的跟前,都必须自称奴才。 至于,臣媳啊,贱妾啊,臣妾啊,呵呵,都是大不敬! 正式阅看秀女之时,秀女们以六人为一排,在梁九功的引领下,依次进殿,接受皇家的挑选。 近千名秀女,若是一个一个的进来,呵呵,那得挑到什么时候? 说实话,胤禑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多少觉得新鲜。 身临其境之后,胤禑这才恍然大悟,什么考察才艺啊,比试琴棋书画啊,全是戏说。 说白了,秀女进殿之前,已经按照出身的高低,有了个初步的安排计划。 安排计划的草稿,老四和胤禑,各揣一份。 秀女们的出路,主要遵循一个基本原则,不能让满洲重臣寒了心。 所以,站在第一排的佟佳氏,直接留了牌子。 胤禑看着矮冬瓜一般的佟佳氏,多少有些恶趣味。 嘿嘿,见惯了大美人儿的康熙,抱着矮冬瓜滚床单,究竟是个啥滋味呀? 皇太后一般不管事,不过,只要看见屁股大的秀女,都会很感兴趣的叫到跟前,仔细的研究一番臀部。 只要是这种时候,老四和胤禑都会彼此对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屁股大,好生养! 在天家,开枝散叶,向来都是女人的头等大事,绝对不容小觑。 轮到年氏进殿的时候,皇太后当即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盯着浑身狐媚子气息的年氏。 见其余三妃纷纷侧目而视,德妃便顺水推舟的说:“母后皇太后,小十五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和亲儿子也没啥区别。他封了贝子之后,身边伺候的人也少,索性就赏了他吧!” 皇太后的眼里,只有老五和温宪公主,既然德妃都这么说了,她也就点了头。 老四扭头看了眼胤禑,那意思很清楚,哥哥我说的话,从来算数。 胤禑也对老四抱以微笑,哥哥您,就是疼弟弟。 只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德妃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发出了灵魂之问。 “如此佳女,怎么不赏给胤禵呢?” 众人扭头一看,好家伙,康熙居然就站在皇太后的身后,脸色阴晴不定。 “奴才们,恭请圣安。” “臣儿们,恭请圣安。” 满殿之人,除了皇太后,稳稳的坐着,全都跪了。 PS:回晚了,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加更将在凌晨送上,感谢各位爷们的恩宠,帮我冲进了新书月票的前三名。 ------------ 第八十九章 自求多福吧(加更了,求月票) “乌雅氏,你告诉朕,如此佳女,为何不赏给十四阿哥?” 即使是胤禑,也已经听出,康熙的语气不对。 大清的女子,无论满汉,皆无大名,只有姓氏。 按照康熙的习惯,他一般都会给早期四妃面子,不会直呼其姓氏。 德妃做梦都没有料到,原本说不来的康熙,居然从后殿悄悄的进来了。 一时间,德妃的脑袋,也宕了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了。 就在全殿内,鸦雀无声之时,胤禑分明感觉到,考验政治智慧的天赐良机,到了! 胤禑见势不妙,赶紧主动替德妃打圆场,小声说:“回汗阿玛,都怪臣儿不好,说是喜欢此女,跪请德妃母成全了臣儿。” 以胤禑对德妃的了解,但凡,康熙把年氏这个狐媚子,真的赏给了老十四。 呵呵,不仅母子之情没了,而且,德妃还会恨他入骨。 胤禑反正是躺平了的心态,即使因为好色,被康熙骂几句,又有何妨? 再说了,老四在中间穿针引线的帮了多大的忙? 如果,胤禑不主动站出来,引开康熙的怒火,老四肯定会被牵连进来。 不管怎么说,德妃都是胤禑的养母。他主动站出来,替养母背黑锅,孝道无亏也! 一箭四雕的好事儿,以胤禑的性格,拼着挨顿臭骂,也要抓住大好时机,勇敢的站出来背锅! “真是你主动相求的?”康熙满是疑惑的踱到胤禑的跟前,俯视着他的头顶。 “汗阿玛,您是知道的,臣儿从来不怕说真话。”胤禑底气十足的提醒康熙,就他这一个儿子,敢瞎说大实话。 “德妃,果真如此?”康熙这么一问,显然消了点火气。 德妃暗暗长松了口气,巨大的信任危机,终于过去了。 “回皇上,奴才一直琢磨着,小十五儿封了贝子后,因尚未大婚,身边也没人伺候着,便私下里允了他的请求。奴才有罪,请皇上重重的责罚。”德妃恢复了理智后,说的话自然是面面俱到。 只是,让胤禑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居然也站了出来,满是愧疚的说:“都是臣儿的错,和妃母无关,请汗阿玛重重的责罚。” 胤禑暗暗点头,老四不愧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他此时不主动站出来,替德妃承担过错。 将来,等康熙回过了神,嘿嘿,不孝的恶名,肯定甩不脱。 正所谓,子不言母过,大孝也! 康熙忽然冷笑道:“朕尚未阅看的秀女,竟被你们私下里瓜分了,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这就是故意耍流氓了! 一直以来,选秀之事,皆由皇太后做主,四妃从旁协助。 管事的德妃,提议把狐媚的年氏赏给胤禑,只要经过了皇太后的允许,就是合理合规的决定。 原本从来不管事儿的皇太后,突然说话了。 “皇帝,你莫非忘记了,董鄂氏那个狐媚子,祸乱前朝的旧事么?” 是啊,若是董鄂妃不死,又生了个儿子,龙椅根本就和你这个三阿哥,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呢。 经过皇太后的提醒,康熙陡然想起,他的嫡母差点就因为董鄂氏的极端盛宠,而变成大清的第二个废后。 大清的第一个废后,主要是因为,那是多尔衮替顺治选的蒙古皇后。 多尔衮摔死后,顺治对蒙古皇后,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就故意和太皇太后掰手腕。 结果,没想到的是,太皇太后棋高一招,又帮顺治选了个蒙古皇后。 这位蒙古皇后,便是当今的母后皇太后。 不客气的说,若不是顺治死的早,当今的母后皇太后,肯定被废。 “皇太后额涅……”康熙刚想解释一下,谁料,皇太后史无前例的发了火,“我不想再看见这个狐媚子了!” 康熙每天装孝子,总不可能,当众忤逆母后吧? “请母后息怒……”康熙还是很会装的,主动跪了。 他这一跪,满屋子的人,也都跟着跪了。 皇太后故意扭过头去,闹着别扭的不看康熙。 康熙一看这架式,全都明白了,皇太后真的很忌惮董鄂妃。 “十五阿哥,赏你了,赶紧领回去吧。”康熙摆了摆手,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臣儿领旨谢恩。”胤禑谢了恩后,就领着战战兢兢的年氏出了宫。 登车的时候,因为腿软,年氏爬了几次,都没爬上车辕。 最后,胤禑看不下去了,索性把年氏抱进了车厢里。 大庭广众之下,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很快,胤禑喜欢狐媚子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胤禑听说了传言后,不由微微一笑,这种流言越多越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自从,狐媚子年氏赏给胤禑之后,就正式宣告了,他和大位彻底无缘。 对老四没有任何威胁的弟弟,老四才可能完全放心的重用! 大位的争夺,基本逻辑是,只要你有争夺的实力,即使没动心思,也是铲除的对象。 凭心而论,康熙的灵魂之问,恰好问到了要害上。 那意思是说,德妃,你不想把狐媚子赏给老十四,安的是什么心,以为朕不知道么? 次日,胤禑在内务府轮值的时候,李玉忽然来了,说康熙召他进乾清宫。 康熙见了胤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难为了你的一番孝心。” 呵呵,康熙不仅不是傻子,反而是皇帝里边,少有的精明人,他只需要回过神了,有啥想不明白的? 屋里就父子二人,胤禑也就不怕瞎说大实话了。 “回汗阿玛,养恩和生恩,在臣儿看来,一般无二!” 康熙听了这话后,不由频频点头,连养恩都牢记于心,父恩肯定不会或忘的。 实际上,王公大臣们,若有提前看好的秀女,或是儿媳妇人选,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宫里递话,求个恩旨。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两个豪横家族联姻,产生实力倍增的连锁效应,康熙也都会卖个人情,赏个薄面。 昨天的事儿,实际上,是康熙觉得德妃的心,偏到了月亮上,对不住胤禑。 谁曾想,胤禑居然主动挺身而出,想帮德妃背黑锅。 以康熙的耳目灵通,他当然知道,德妃不喜欢老四,而偏疼老十四。 “你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康熙夸过之后,忽然来了兴致,就领着胤禑,悄悄的出了宫。 上次,胤禑和老十六一起逛街的时候,就曾偶遇康熙微服听戏。 这一次,康熙居然领着胤禑,去了前门外大街的街边饭铺,点了两份“炒或儿菜”。 炒或儿菜,也就是京城的炒合菜。但是,京里旗人,都把合读成或。 如今的京城里,合菜也颇有讲究。各种菜一起炒,那叫炒什锦;各种菜一起炖,那叫大杂烩。 出乎意料的是,康熙熟门熟路的,又点了两碗“折箩”。 胤禑定神一看,好家伙,所谓的折箩,竟是北京和上海曾经很流行的“烫饭”。 烫饭,也就是剩菜剩饭舍不得扔,当时又没有冰箱,索性把剩菜和剩饭一起煮了。 康熙小声说:“味道好极了,就是有点烫,必须慢慢儿的吃。” 结果,就在胤禑的眼皮子底下,康熙居然不顾体统的,一边转着碗沿,一边唆折箩。 没办法,刚出锅的折箩,真的很烫嘴,不转着碗沿吃,嗓子眼肯定吃不消。 填饱了肚子后,康熙又带着胤禑去听戏。 对于听戏,胤禑一直没啥兴趣。 但是,既然康熙爱听戏,胤禑不可能不陪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几折戏听完,胤禑本以为康熙应该回宫了。 谁曾想,康熙竟然说:“走,上你的府上,看看去。” 胤禑本想派人回去言语声,可是,瞅见乌林被吴什盯死的窘样,他也就打消了通风报信的念头。 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居然没走正门,而是借助于侍卫们带着的软梯,翻墙进了他家。 康熙可不是一般的五十多岁老头,他不仅可开十力弓,还可以连续骑马射箭,狂奔一个多时辰。 客观的说,康熙的老毛病,主要是高胆固醇和高血脂,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导致一直龙体欠安。 见了此情此景,胤禑哪能不明白呢? 康熙想老十八了! 但是呢,康熙想看老十八真实的生活,而不想看伪装的假相。 令胤禑更没有想到的是,吴什居然熟门熟路的领着康熙,摸到了老十八书房的后窗外。 这时,从屋里传出了老十八的说话声。 “嬷嬷,我大哥说的半点没错,现在不收敛了性子,将来,皇帝哥哥很可能容不下我。” 胤禑原本悬着的心,略微下落了一点。 “爷,您别忘记了,您可是金枝玉叶。您稍有不顺从,就被十五爷掐得哇哇大哭,奴才真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胤禑早就知道,老十八的乳娘章嬷嬷,喜欢暗中挑拨他和老十八的关系。 只因,胤禑对老十八的影响力越强,章嬷嬷的重要性,就越被削弱。 但是,今天就不同了,康熙就在窗外,天知道,他是怎么个看法? PS:加更完毕。今天的月票,超过了7100张,哪怕不睡觉了,也要三更,绝不失言。 ------------ 第九十章 父子同卧 从窗户纸透出来的烛光,昏暗无比,几乎算是黑灯瞎火的状况下,胤禑也看不清康熙的脸色。 但是,仅听康熙粗重的呼吸声,胤禑就知道,老头子的胸膛内,蕴藏着冲天的怒气! 出乎意料的是,康熙不仅没有火冒三丈的当即下令杖毙章嬷嬷,反而努力调匀了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胤禑心里透亮,康熙对老十八,确实是真爱。 现在派人冲进去,拿了章嬷嬷,康熙担心吓着了年幼的老十八。 老十八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又聪明伶俐,康熙可以随心所欲的宠爱他。 而康熙对胤禑的信任和重用,更多是因为,他是唯一有真性情的那个皇子。 天家人,个个都有七心八窍,张嘴就是假话连篇。康熙听了几十年的套话、假话和空话,早就听腻了,也看烦了。 而胤禑的真性情,却是天家极为稀有之物,可遇而不可求! 说实话,胤禑也早就看章嬷嬷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她是老十八的乳娘,又是宫里登记在册的嬷嬷,这就无法动用私刑,断然处置了。 朦胧的光线之下,康熙扭头深深的看了眼吴什,吴什当即打了个手势。 很快,老十八的卧室周围,就被大内侍卫们,严密的控制住了。 康熙亲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借着窗内灯光,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带着胤禑,去见老十八。 胤禑在康熙示意下,主动上前,轻轻的推了推门,却不料,门被反闩了。 “十八弟,还没睡吧?”胤禑站在门外,用往常的语气,呼唤老十八。 “大哥,你来给我讲孙猴儿的吧,太好了呀。”屋里传出老十八异常兴奋的欢叫声。 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康熙自然也不例外。 紧接着,屋内传来“噔噔噔……”的小跑声。 “哗哗……”屋内的门闩,从里边拉开了。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径直扑入了胤禑的怀中,扭着小腰肢,撒着娇的恳求道:“大哥,孙猴儿二打白骨精之后呢,不听完,我真的睡不着。大哥,求你讲完了嘛,求求你了。” 胤禑搂着老十八,心里感慨万千,这孩子,真没白疼啊,对他可黏乎了。 “珍哥儿!”就在这时,康熙亲热的唤了老十八的小名。 胤禑暗暗好笑不已,广有万里河山的康熙,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起了和他争胜的醋意。 老十八从胤禑的怀中,探出小脑袋,两眼像雷达似的扫描胤禑的身后。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老十八便锁定了站在两盏灯笼边的康熙。 “汗阿玛……”老十八当即撇开胤禑,张开两条小胳膊,欢快的奔向康熙。 “慢点,慢点,你跑那么快干嘛,千万别摔了……”康熙主动矮下身子,大大的张开两臂,嘴里唠叨个不停。 老十八纵身一扑,一头扎进了康熙的怀中,搂住他的脖颈,亲昵的抱怨说:“汗阿玛,您总也不来看我,哪有那么忙啊?” 康熙心都酥了,搂紧了老十八,连哄带骗的说:“以后啊,汗阿玛只要一有空就来看你,真的,不骗你……” 这一刻,谁还看不出来,康熙对老十八是真爱,必是大蠢蛋,不配在宫里混! 当晚,康熙抱着老十八,坐在热炕上。 胤禑就没这么高的待遇了。 只见,胤禑就坐在三尺外的炕沿上,绘声绘色的给老十八,讲三打白骨精的精彩故事。 胤禑从小受刘兰芳、袁阔成、田连元等评书名家的熏陶,他讲的孙猴儿,活灵活现,惊险刺激,连康熙都听进去了。 讲了大约一个时辰,正是紧要关头,胤禑忽然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嘛,不嘛,我还要听,还要听。”老十八不依不饶的开闹。 胤禑故意拉下脸,沉声警告说:“你明儿个还要早起读书,汗阿玛也要处置军国大事,都不能耽误了,你赶紧闭上眼睛,乖乖的睡觉觉。” 闹了一阵子后,胤禑故意把老十八折腾累了,这孩子眼皮子太沉,很快就在康熙的怀中睡着了。 胤禑不敢在屋里久留,便说:“汗阿玛请安寝,臣儿去外边守着。” 谁料,康熙也许是心情倍儿棒,爽歪歪了,摆着手说:“外头冷,你就在炕边打个地铺即可。” “臣儿……”胤禑还想告退,康熙却把脸一板,斥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啊?” 就这么着,康熙抱着老十八,睡在热炕上,胤禑的地铺紧挨着炕沿。 这一夜,居然是父子三人,同卧于一室。 可怜的吴什,一直手抚着刀柄,就守在胤禑的地铺旁边,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惟恐胤禑起了歹念。 凌晨,父子三人起床之后,康熙抱着老十八,温温柔柔的说:“我那边还有点事儿,需要章嬷嬷帮着料理一下,暂时帮你换个嬷嬷伺候着,可好啊?” “汗阿玛,那章嬷嬷还回来伺候臣儿么?”老十八不愧是康熙的儿子,一下子就问到了节点上。 “也许几个月就回来了!”康熙很有耐心的诱哄着老十八。 这一刻,让胤禑看到了康熙身上的浓浓父爱。 老十八被康熙逼着去学堂上课了,胤禑刚把康熙送出大门。 原本满身慈父光辉的康熙,忽然翻了脸,咬牙切齿的吩咐吴什:“送她的一家子去虎园。” 此时此刻的康熙,面目异常狰狞可怖,仿佛饿了十几天的猛虎一般,真要吃人! “嗻。”吴什反而松了口气,答应的格外干脆。 以康熙的性子,只要憋着的怒气不发作出来,憋的时间越长,越要出大事,那个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送康熙登车之后,胤禑刚想回去补觉。谁料,康熙居然撩起车帘,把他唤到了车旁。 “既然你喜欢狐媚子,那从今往后,她们就都归你了。” 胤禑心里有数,这是他对老十八真爱的奖赏。 “汗阿玛,那敢情好,臣儿求之不得啊!”胤禑笑得异常灿烂。 胤禑又不惦记着皇位,压根就不担心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骂名,狐媚子美人儿多多益善! “汗阿玛,腿长臀圆腰细肤白肉嫩的狐媚子,臣儿尤为喜爱!” 有了和康熙同卧于一室的经历,胤禑说俏皮话的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果然,康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眨了眨眼,问他:“滋味儿如何?” 胤禑知道,康熙问的是年氏那个狐媚子的滋味儿如何? 嘿嘿,问的如此赤果果,很不成样子,简直像是沆瀣一气的炮友! “唉,太不巧了,她居然来了天葵,真是晦气!”胤禑还是老习惯,尽瞎说大实话,也不怕污了康熙的耳朵。 在大清,天葵就是“大姨妈”的代名词。 两日后,轮到胤禑进宫当值的时候,梁九功亲自来了。 “请十五爷大安。”梁九功毕恭毕敬的扎千行了礼。 此时此刻,再看梁九功这个狗奴才的时候,胤禑真有扬眉吐气之感。 想当初,胤禑还是小透明阿哥的时候,想私下见这老小子一面,比登天还难。 现如今,胤禑已是红得发紫的实权皇子,曾经不可一世的梁九功,也被迫低下了高傲的脑袋。 没卵子的狗太监,你也有看爷眼色的这一天啊? 胤禑克制住真实的情绪,不动声色的问梁九功:“梁老爷,您有事儿?” “唉哟喂,我的十五爷啊,您可千万别折煞了奴才,奴才哪里当得起啊?”梁九功奴颜婢膝的说,“您若是真瞧得起奴才,就唤奴才一声小梁子吧。” 呵呵,梁九功这个狗东西,心眼子比苍蝇的复眼还要多。 胤禑真唤他为小梁子,这就不是彼此套交情,而是狠狠的结仇了! “梁谙达,就这么定了!”胤禑选了个符合彼此身份的称呼,既尊重了梁九功的现有实力,又没有跌了自己的身份,两全其美。 梁九功何等精明,他也看出了胤禑的诚意,便默默的接受了。 在这个世界上,随着个人实力的变迁,彼此的称呼也必然随之更改。 不会及时调整心态,适应新形势的人,迟早被排挤出权力核心圈。 在宫里,对实权大太监的敬语,按照老爷、师傅、谙达的顺序,地位依次倍减。 但是,谙达这个敬称,恰如其分的体现了胤禑和梁九功之间的身份变迁。 方是时,所谓的梁老爷,在胤禑的面前,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回十五爷,万岁爷请您过去议事。”梁九功的一席话,让胤禑有些诧异。 胤禑皱紧眉头,问梁九功:“议什么事儿?” 换作以前,梁九功肯定会说,老奴也不知道所议何事。 现在嘛,就算是打死梁九功,他也没胆子这么敷衍胤禑。 “不瞒十五爷您说,奴才当时隔得远,也没听得太过真切,隐隐听说是,西北那边又闹出妖蛾子了。” 胤禑一听就懂,西北那边的噶尔丹死后,继任大汗的策妄阿拉布坦,选择了暂时隐忍不发。 所以,这几年的西北边境,局势相对平静。 但是,西北边境地区,千人以下的小摩擦,一直就没断过。 跟着梁九功去乾清宫的路上,胤禑一直有些奇怪,西北的军事问题,康熙找他过去干嘛? PS:上午开会时间过长,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月票超过7100张,凌晨必有加更。 ------------ 第九十一章 百毒不侵(求月票) 胤禑进门的时候,乾清宫的东暖阁里,老四正和川陕总督博霁(jì),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康熙摆了摆手,说,“你来的正好,他们为了军粮补给的数目字对不上,吵得快把乾清宫的屋顶掀了。” “别吵了,吵得脑仁疼,各自把你们的意思,告诉给十五阿哥。” 老四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从中原地区运粮进陕甘,运进去十石,只得一石……” 博霁却反驳说:“四爷,您少算了路上的开销,运进去二十石,只得一石粮……” 胤禑一听,果然不出所料,真是算账的问题。 而且,老四真是个军事盲,他在康熙的面前,露了丑却不自知。 以前,胤禑整理户部账册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大类,就是西北的军事开销。 因为,胤禑惦记着将来的兵权,肯定从西北入手,他就格外留意西北的钱粮和物资的消耗情况。 不夸张的说,胤禑的脑子里,西北的军事概况装得满满当当。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此言果然不虚也! 历史上,乾隆发的问,别人都不懂,就和珅答对了,这是他迅速崛起的起点。 若是一般人,直接照实说,也就是了。 但是,胤禑肯定不是一般人。 西北的钱粮消耗账,精通军事的康熙,肯定了如指掌。 然而,康熙为何不当面指正老四的错误呢? 呵呵,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属于胤禑的机会,开了一丝门缝! 老四精通政务,却不懂军事,康熙肯定有所担忧。 若是胤禑帮着老四补足了军事短板,老四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现在,胤禑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老四的面子问题。 当着老四的面,把账算得一清二楚,这不是让老四难堪么? 让康熙难看,都不可能让老四难堪! 只因,康熙的心胸和气度,远胜于老四那个小心眼。 “回汗阿玛,臣儿对西北的军事,几乎一无所知,连舆图都没看过一张,那敢随意置喙?” 真正的大聪明,都知道进退有度。 只进不退,那是棋盘上的小卒而已,迟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成为主帅的弃子。 让康熙败点兴致,顶多挨个埋怨,或是一顿臭骂罢了。 当众扫了老四的颜面,那还得了? 事关胤禑将来的福祉和权势,胤禑只得让康熙暂时受点委屈了。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又瞥了眼博霁,等视线落到老四这个军事盲身上的时候,他若有所悟。 “都跪安吧。”康熙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胤禑只当没看见似的,把头一低,跟在老四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呵呵,康熙掌权了几十年,犯了所有皇帝最容易犯的错误,他是一言堂的思维,不善于换个角度,替他人的立场和利益着想。 下午,荣妃的宫里,有个姑姑和人结成对食,却被仇家告发了。 胤禑得知了消息后,主动递牌子,来见康熙。 在乾清宫的台阶下,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之久,康熙这才召了胤禑进去。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这是生闷气了。 行礼之后,胤禑先把荣妃宫里的丑闻,详细的禀给了康熙。 康熙面无表情的问胤禑:“如何处置?” 胤禑和荣妃并无仇怨,但是,胤禑和老三肯定是死敌。 “回汗阿玛,没有规矩,何成方圆?臣儿以为,照宫规秉公处置即可。” 康熙点点头,没精打采的说:“准了。” “臣儿告退。”胤禑只当没看出康熙的异样,说完了本职工作后,就打算走人。 “回来。”等胤禑走到门边,康熙终于憋不住了,冷着脸质问他,“你不是真性情么?” 康熙果然起了疑心! 胤禑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坦然自若的说:“回汗阿玛,西北战事乃是国之重事,臣儿不看舆图,就敢妄言,与赵括何异?” 嘿嘿,他早就想明白了,借口也无可挑剔。 要知道,在大清朝,军事舆图都是国之重器,即使是王公重臣,也轻易看不到。 胤禑是内务府的管家,平时更没机会接触军事舆图。 “哼,朕倒要看你狡辩到何时?”康熙高声唤入了梁九功,命他拿来西北的军事舆图,就摊开在了地上。 当军事舆图,被摊开之后,胤禑定神一看,嗨,这哪里是近代军事地图啊,简直是烧脑的捉迷藏游戏嘛。 舆图上,从中原进入陕西的道路,就是一条粗线条,沿途的山啊,路啊,水啊,大河啊,峡谷啊,水井等军事地理要素,统统木有。 就这种十八流都不如的货色,康熙居然藏之如珍宝。 大清后来之败,并不全是腐败和武器装备的问题,根子问题是,完全没把军事问题,当成一门科学,与时俱进的去对待。 胤禑装模作样的研究了很久的舆图,接着发出了灵魂之问:“回汗阿玛,臣儿怎么没有看见险峻的华山和潼关?” 是啊,打仗不看山势走向的么?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这小子一张嘴就问到了关键的节点上。 从中原运输进陕甘的粮食,必须经过潼关之前的风陵渡。 这就涉及到了军事地理常识了,黄河滚滚向东流,到了河套地区,绕了个几字形,遂有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说法。 黄河流经延安府的地界后,落差极大的壶口瀑布,把黄河的物资航运,截为两段。 所以,中原的钱粮,进入陕西的唯一通道,必须弃船登岸,人挑马背的翻越潼关和华山一线重山竣岭。 也正因为无法利用船运进入陕西境内,所以,西北那边吃一石粮食,朝廷其实消耗了何止二十石粮食? 必须承认,康熙不是雍正,他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军事专家,还是战略统帅级别的大咖。 胤禑的故意发问,引出了康熙的长篇解释,呵呵,这正中了胤禑的下怀! 汗阿玛,臣儿又不是外星人,您不解释清楚,臣儿还怎么说话? 自从魂穿之后,胤禑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西北的军事上。 若想拿到兵权,西北的平准战争,才是必由之路! 胤禑对着舆图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说:“汗阿玛,若是在西北利用民力,多挖几条人工运河,则钱粮的耗费,肯定大为减少。” 康熙仔细一想,不由眼前一亮。 西北挖运河的民力,其实是不花钱的徭役。 所谓徭役,就是草民牛马们,自带铺盖,自带干粮,帮官府干活! “嗯,你的建议甚好,让西北的那些人,多替朝廷出点力,省得成天惹事生非。”康熙对胤禑的建议大感兴趣。 于是,父子两个,对照着舆图,开始讨论,怎么修建运河的问题。 胤禑看不懂地上的舆图,但是,康熙全都掌握啊。胤禑不懂的问题,康熙不查任何资料,就逐一给出了详细的解答。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康熙破天荒的想留胤禑一起用膳。 谁料,胤禑却说:“汗阿玛,臣儿想吃炒合菜了。” 说实话,宫里的所谓山珍海味,不过如此,康熙吃了几十年的奢华定食,早就吃腻了。 经胤禑这么一勾,康熙索性领着他出了宫,去吃炒或儿菜,外加一碗“折箩”。 等吃饱喝足后,康熙却不想回宫了,直接了当的说:“你给珍哥儿讲的三打白骨精,我觉得比茶楼里的说书先儿,讲得更妙。” 于是,康熙再次驾临胤禑的贝子府。 这一次,康熙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了。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考问老十八的功课。 实话说,老十八的功课,胤禑抓得非常紧,他根本没有逃学的可能性。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防备康熙的抽查。 康熙的教育方式,异常之简单粗暴,读背写,120遍。还不会,继续120遍。 晚上,依旧是康熙抱着老十八坐在热炕上,听坐在炕沿的胤禑讲西游记的精彩故事。 当晚,还是老规矩,康熙和老十八睡炕上,胤禑打地铺紧挨着炕沿。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胤禑送康熙出门登车回宫。 康熙踩着苏拉太监的背,登上车辕的时候,忽然扭头对胤禑说:“知子莫若父。你不想让老四曝露其短,故意装了傻,朕原本很生气。但是,老十八的功课不错,打妖怪的故事也讲得很精彩,且饶了你这一遭。” 敢情,康熙啥都明白! “汗阿玛……”胤禑即使装模作样的,也要解释一下的。 可是,康熙摆了摆手,说:“小十五,你扪心自问一下,朕打了多少年仗? 康熙转身钻入车厢,就在车帘落下的一瞬间,他的声音再次传入胤禑的耳内。 “你很有军事天赋,比大阿哥那个莽夫强太多了!”康熙扔下了这句回味无穷的话,便扬长而去。 望着康熙远去的方向,胤禑转身就吩咐了下去。 “去告诉你们十八爷,睡前故事,加半个时辰。” 有康熙最宠爱的老十八护体,胤禑就和练了金钟罩的神功一般,只要不是欲图谋反,几乎百毒不侵了。 PS:重要应酬,今天酒喝的有点多了,更晚了,抱歉哈。等酒醒了,看状态,再起床码字。若有更新,估计很晚了,早上再看吧。写得很用心,求赏几张月票。 ------------ 第九十二章 查抄毓庆宫 总管内务府大臣,其实就是宫里的大管家。 这日,胤禑刚刚进宫上值,堂署坐办郎中秦德纳,便来找他。 “爷,毓庆宫那边,昨晚不怎么太平,只怕是出事了!”秦德纳是胤禑亲手提拔的门下,内务府的大事小情,他都必须帮胤禑盯着。 胤禑点点头,却没吱声。 太子那边,哪天不出点妖蛾子,才是咄咄怪事。 不过,据胤禑的猜测,距离毓庆宫的大换血,为时不远矣! 索额图还没被康熙弄死之前,每隔几年,毓庆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就会被全面性的替换一次。 唉,到了这种程度,太子之位摇摇欲坠,不必待言! 太子的被废,站在胤禑的根本利益上,自然是乐观其成。 实话实说,康熙晚年的政局越乱,对胤禑的趁乱抓兵权,就越有利。 “你只须暗中盯着即可,切勿插手其中。”胤禑担心秦德纳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又叮嘱说,“不管谁找你说情,都不许心生怜悯,明白吧?” “嗻。”秦德纳猛的一凛,这些日子,还真有不少人找他疏通关系,想调离东宫。幸好,他做事谨慎,逐一禀报给了胤禑。 玩政治的人,尤其是大清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同情心泛滥成灾,注定会被残酷的现实,彻底的淘汰出局。 政客的基本素质,就是心硬如铁! 只是,秦德纳刚出门,魏珠就来了。 “万岁爷口谕,毓庆宫里很不太平,著十五阿哥胤禑查办回奏,钦此。” 接旨之后,胤禑不由暗暗一叹,即便太子妃对他再友善,也架不住康熙想废了太子啊! 在宫里当差,有无真本事,倒在其次,主要就是关键时刻,必须站到正确的队伍之中。 站错了队,即使再有能力,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 胤禑的未婚嫡福晋瓜尔佳氏,她还没正式过门呢,就帮自家的男人,惹来了康熙的猜忌之心。 小十五,朕和太子之间,就看你怎么选了? 胤禑刚带人走到隆宗门前,就遇见了张廷玉。 “上谕,著贝子胤禑,全权查办毓庆宫不法之事……钦此!” 胤禑接了旨意之后,不由暗暗一叹,连十五阿哥都不提了。很显然,康熙的意思是,不叙家礼,只论国法。 谁料,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就守在景运门前,专门等着胤禑。 “皇上口谕,赐贝子胤禑金批大令,许便宜行事。著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正白旗包衣护军统领雅汉、御前一等侍卫吴什隆科多,悉听调遣,钦此。” 康熙想得很周到,胤禑的手里光有旨意,立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不见得会乖乖听话。 只有,“如朕亲临”的金批大令,才足以当场压制脾气暴躁的太子。 旨意+金批大令在手,理论上,胤禑有了起兵的权势。 实际上,现场都是康熙的人。只要胤禑起了歹念,不须康熙发话,他就被拿下了。 鄂伦岱他们的加入,既有壮大声势、震慑太子的作用,也有就近监视胤禑的深刻内涵。 为了换掉毓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康熙连下了三旨。 如果,胤禑还是站错了队,那就是咎由自取的死不足惜了! 以胤禑为首的大队伍,刚走出景运门,迎面就见背弓挎刀,武装到牙齿的护军们,黑压压的望不到头,布满了整个广场。 见胤禑停下了脚步,鄂伦岱主动凑过来,有些得意的小声说:“回十五爷,奴才怕出事儿,带来了一千余包衣护军。不仅如此,吴什和隆科多,也带来了一百余名御前带刀侍卫。” 众所周知,上三旗的包衣护军,都是皇帝的私兵。 至于,御前带刀侍卫们,更是私兵中的私兵。 唉,彼此的猜忌和提防,竟然到了这步田地! 康熙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这让当今的太子殿下,情何以堪? 事已至此,胤禑已无任何退路。 要么,乖乖的听话,亲自主持大局,把太子那里抄个底朝天。 要么,宗人府里的小黑屋,等着他去“享福”。 以胤禑为首的大队伍,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开到了东宫门前。 胤禑高高的举起金批大令,厉声喝道:“奉旨查办毓庆宫不法之事,胆敢阻拦者,一律格杀勿论!” “嗻。”东宫门前的侍卫们,又不是傻子,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哪敢不乖乖的顺从? 还没等胤禑下令,鄂伦岱就急不可耐的把手一挥。 只见,如狼似虎的蓝翎侍卫们,当即扑了上去,把东宫门前的侍卫们,全都看押了起来。 胤禑克制住心里不悦,故意没看猖狂的鄂伦岱。这小子是康熙的亲表弟,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 只要康熙还活着,鄂伦岱即使捅破了天,也并无大碍。 但是,到了雍正朝就不同了。 在养心殿外,公然冲着宫墙撒尿的鄂伦岱,被盛怒之下的老四,赐了“贴加官”。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没读过什么书,算是半文盲的鄂伦岱,他根本不懂! 说白了,鄂伦岱和老大,都是不爱读书的莽汉,活该悲剧收场! 吴什和隆科多,都知道胤禑的厉害,他们及其手下,没人敢妄动。 镶黄旗包衣护军统领塔布的悲剧,宫里人都知道,就是胤禑下的狠手。 正白旗包衣护军统领雅汉,自然也知道,胤禑绝非善类。所以,他手下的护军们也都没敢乱动。 康熙一次性给了胤禑这么多人,肯定会在暗中观察,胤禑究竟有无带兵的军事天赋? 控制了东宫的正门之后,胤禑高高的举起手里的金批大令,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雅汉!” “奴才在。” “带上你的人,沿着宫墙内外,严密包围整个毓庆宫。没有爷的号令,无论人畜禽,皆不许走脱!” “嗻。” 随着胤禑的一声令下,护军营的人,率先展开了行动。 与此同时,胤禑再次下令。 “鄂伦岱,带上你的人,控制住毓庆宫的所有门户。不过,爷必须提醒你,若是惊扰了太子殿下的宫眷,就算你是汗阿玛的表弟,也难逃国法的断然处置。” “十五阿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鄂伦岱异常轻佻的居然没叫十五爷。 实际上,胤禑看鄂伦岱,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哼,不怕你现在跳得欢,等爷下毒手的时候,你千万别尿裤子啊! 胤禑布置停当之后,便在吴什、隆科多及大批御前带刀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毓庆宫的正殿门口。 值得一提的是,宫里的侍卫,其实也分两大类。 一类是侍卫处的宫廷侍卫,归领侍卫内大臣管辖。 另一类,则是乾清宫里的御前带刀侍卫,归御前大臣节制。吴什和隆科多,都属于这一类。 客观的说,他们都是侍卫中的心腹侍卫,康熙厚养的真正心腹。 “有旨意!”胤禑提了口气,故意抬高了声调,方便殿内的人,都听得见。 只是,胤禑在正殿门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见身穿朝服的太子胤礽,不紧不慢的踱出殿外。 “十五弟,真没想到啊,汗阿玛竟然派了你来抄我的家?”太子胤礽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实话实说,康熙确实是在发神经,和精神病患者,没啥两样。 真想废了太子,康熙直接召集王公重臣,当殿颁旨,也就是了。 何必搞得父子两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名誉扫地呢? “太子殿下,您失礼了!”胤禑并没有任何小人得志的迹象,只是面无表情的做了善意的提醒。 胤禑心里有数,到二废太子之时,还要折腾好些年。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都是胤禑的妻姐,太子也是胤禑的兄弟加连襟。 若是,胤禑做的太过绝情,等康熙后悔了,就轮到胤禑倒霉了。 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胤禑自然不可能跳坑。 康熙可以态度反复无常,但是,他不会允许胤禑的立场不稳。 至高无上的皇权,就是这么的霸道。 顺者昌,逆者亡,没有任何中间道路可选! “十五弟,太子之位,是他给的,他想拿回去,就拿回去吧,孤也没啥可说的。”太子胤礽死撑着不肯下跪,恭迎钦差。 胤禑也不着急,心平气和的说:“太子殿下,您和汗阿玛之间,再有天大的误会,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吧?” 我的太子爷呀,鄂伦岱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都站在旁边,看您的笑话呢。 “哼,孤的笑话,早就被外人们看个精光。”胤礽不仅不听劝,反而挺直了腰杆,异常孤傲的斜睨着胤禑。 就在这时,鄂伦岱忽然厉声喝道:“你们两个窃窃私语,搞什么鬼名堂呢?” 吴什和隆科多,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惧意。 几乎在一瞬间,吴什和隆科多,不约而同的把头一低,使出了装傻充愣的宫中秘技。 好个不知道死活的鄂伦岱,他还真敢捅马蜂窝啊?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了,月票超过7600张,一定吐血三更。 解释一下,年家有三个女儿,其中,大女儿早就嫁了人,三女儿就是老四身边的年贵妃,剧中的华妃。小十五到手的是二女儿,也就是华妃的二姐,年羹尧的大妹妹。 (本章完) ------------ 第九十三章 你就是欠抽 胤禑的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好一个自己作死的鄂伦岱! 近在咫尺的太子,不可能看不见胤禑的冷笑。 太子眼珠一转,几乎在一瞬间,恍然明白了什么。 只见,太子二话不说,掉头就往殿内走去。 等太子再次出现在正殿门口之时,好家伙,手里赫然提了一条带血的皮鞭。 “你个狗奴才,欺孤太甚……”太子提起皮鞭,照着鄂伦岱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当今太子,四岁开始读书,六岁练习骑射,现在又正值体力充沛的盛年。 这且罢了,太子爷经常提着鞭子撒气,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隔空抽人的真本领。 “啪啪!”鄂伦岱还在发懵之时,头脸上,已经挨了三鞭。 几乎在刹那间,鄂伦岱的脸上,已经见了红。 “孤打死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啪啪!” “狗奴才,你还敢躲?” “啪啪!” 整个正殿前,站满了带刀的侍卫,可是,谁都不敢妄动。 只因,胤禑这个钦差正使,一直没有吱声。 太子是国之储君,其身份何等尊贵? 除非,胤禑发了话。否则,谁敢动个手,试试看? 可怜的鄂伦岱,被借机泄私愤的太子,拿鞭子抽得满脸是血,皮开肉绽。 最窝火的是,鄂伦岱空有一身蛮力,却没胆子还手。 只要还了手,就是殴打当今太子,鄂伦岱最轻的惩罚,都是赐自尽! 太子大大的抽爽了,朝倒在血泊中的鄂伦岱身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又踹了两脚,这才扔了手里的皮鞭,哈哈一笑,说:“你们随便搜吧,孤绝不阻拦!” 鄂伦岱可耻的倒下了! 即使太子发了话,吴什和隆科多也没敢妄动,一直眼巴巴的望着胤禑。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鄂伦岱,活像一条落水的癞皮狗! 胤禑连眼皮子都没夹一下鄂伦岱,随意的举起右手,轻轻的一挥。 吴什和隆科多,赶紧扎下深千,奴颜卑膝的说:“嗻。” 一时间,大批侍卫们,如同潮水一般,彻底淹没了毓庆宫的正殿。 该吩咐的,胤禑早就有言在先了,谁敢惊扰了太子的宫眷,那是自己作孽,不可活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太子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无一例外,都被带出了毓庆宫,押往了慎刑司所属的内牢院。 紧接着,内务府新换的太监和宫女,排着整齐的队列,依次进入了毓庆宫内的各殿各房。 可怜的鄂伦岱,躺在血泊中,嚎了很久的丧,却一直没人理他。 没有胤禑的吩咐,谁敢管鄂伦岱闲事啊? 见诸事齐备后,胤禑这才吩咐说:“抬回去,再帮他叫个太医。” “嗻。”几名侍卫处的侍卫,也就是鄂伦岱的手下,这才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抬了鄂伦岱出宫。 康熙旨意里的意思,是让胤禑主持换太监和搜宫。 现在,人都换了,东宫里的书信、题本等所有和文字有关的物件,也都被装了箱,加上了封条。 于是,胤禑带着贴了封条的十几只大箱子,去乾清宫交旨。 “什么?他好大的狗胆!”康熙一听说太子拿鞭子,把鄂伦岱抽成了血人,立即火冒三丈。 可是,破口大骂了一阵之后,康熙又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 太子打人,也不是头一次了。 别说鄂伦岱这个小小的一等公了,就算是老四这个皇子贝勒,不也曾被太子踢下台阶,昏死了过去么? 老四被踢昏了过去,康熙明明知道的很清楚,却装聋作哑的就当不知道似的。 “唉,这个混蛋!”康熙垂头丧气的坐到了炕上,猛的一抬手,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砰!”发出令人惊恐的脆响声。 梁九功和魏珠,明明就站在门边,却没敢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 在御前伺候的人,嘿嘿,若是没点眼力界,早就被送去了中关村的乱葬冈,喂了野犬。 “来人,赏鄂伦岱银五百两,绢五十匹!” 康熙喘了几口粗气,终于缓过神来,开始补偿鄂伦岱了。 胤禑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太子打人,打了白打。 除非,康熙现在就以这个为借口,把太子给废了。 但是,太子毕竟是康熙亲自养在身边,既当爹又当妈的培养了三十几年的储君。 真的事到临头,康熙又舍不得了! “你的差事办得很好,著赏食贝子双俸,赐乾清门前骑马。” 皇帝也不差饿兵嘛,不然的话,下次谁还敢用心替你办差? 康熙所谓的仁,就体现在,只要你肯用心办差,他真舍得给你好处! 想当年,董卓就不懂这个道理,居然脑子进水的厚待同床异梦的士族门阀,而苛待忠心耿耿的西凉老部下们。 让老部下心寒齿冷的董贼,焉能不亡? “慎刑司那边的事儿,你必须名正言顺的管起来。”康熙赏了糖果后,又开始给胤禑压担子了。 内务府总管,原本就管辖慎刑司,康熙的吩咐无可厚非。 “臣儿明白!” 康熙说的是个囫囵话,但是,胤禑的心里透亮。 被押去慎刑司的东宫大太监们,和管事姑姑们,一个都跑不了。 若他们伺候的是康熙,必然可以像梁九功和魏珠一般的呼风唤雨。 只可惜,他们的命不好,伺候的是等了几十年,想上位又上不了的太子。 龙体经常欠安的康熙,命格太硬,把死神都熬哭了! 等胤禑告退了之后,康熙拉下脸,吩咐梁九功:“去,查一查,鄂伦岱挨打,是不是小十五暗中做的手脚?” 梁九功早就得了干儿子们的禀报,鄂伦岱的胆子上长了毛,敢公然藐视胤禑,唤他十五阿哥。 几天后,查清楚了真相的梁九功,向康熙禀报说:“回万岁爷,奴才挨个问了,大家都说,鄂伦岱的挨打,是因为公然激怒了太子殿下,和十五阿哥毫无关系。” “知道了。” 康熙并不仅仅是安排梁九功去查,魏珠也去查过了。 两大心腹太监调查的结果,大致差不离,都说是,鄂伦岱自己不长眼,惹恼了太子殿下。 于是,鄂伦岱被抽成血人的事儿,就变成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小灰尘,迅速的被湮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爷,梁总管和魏副总管的干儿子,都分别暗示过奴才,血人那事,就此了结!” 胤禑端起茶盏,小品了一口香汤,嘴角抑制不住的噙起一丝笑意。 梁九功和魏珠的主动示好,明摆着是想让胤禑欠个人情。等他们落难的时候,也希望胤禑帮着搭把手。 至于,骄横跋扈的鄂伦岱,往日里,一贯的目中无人,活该倒霉! 实际上,胤禑比谁都清楚,鄂伦岱的挨抽,其实是他和绝顶小聪明的太子之间,达成的无声默契。 太子帮胤禑抽打鄂伦岱出气,胤禑指挥人,搜遍了整个东宫,获得了无数有价值的文件和书信。 唯独,胤禑在无意中,忽略了太子自己的身上,藏的几封极其关键的效忠书。 这年头,但凡太子有点脑子,他的重要党羽们,谁敢不交出投名状啊? 这些投名状,才是康熙最想要的东西,也是太子必保的东西。 谁敢背叛太子,太子索性豁出去了,把投名状想办法交给康熙,转瞬间,就是全家跌落万丈深渊的可耻下场! 当然了,胤禑更清楚的是,就算是他抄到了这些投名状,康熙也不可能马上废了太子。 作为一名成熟的政客,康熙在废掉太子之前,必然会找好备胎,先扶上马,再送几程。 阴森恐怖的慎刑司内牢房里,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哭叫声,以及皮鞭狠狠抽打肉体的闷响声,交织成了人间炼狱的可怖画卷。 在慎刑司郎中肃平的陪同下,胤禑刚跨入内牢房的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熏人欲吐的把肉烤焦了糊味。 肃平本以为,金枝玉叶的胤禑,很可能受不了太过刺激的气味,掉头就走。 可是,肃平想错了,胤禑镇定自若的迈步走了进去。 肃平虽是德妃提拔的人,却也对胤禑暗挑大拇指,“辣手阿哥”的外号,十五爷当之无愧! 在内牢房里,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重栅栏门,开了多少道铜锁,胤禑终于进入了核心区域。 胤禑沿途经过的地方,无论男女,一律被剥得精光,牢牢的绑在长条凳上。 在提审房后内坐定之后,肃平的一个手下,异常兴奋的进来禀报,说:“十五爷,奴才搜到了衣衫里夹带的东西。” 嗯,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康熙命他亲自坐镇慎刑司内,冲的就是类似的物件。 按照胤禑的理解,东宫的大太监和管事姑姑、嬷嬷们,即使受不住重刑的招了,呵呵,也难逃扔去中关村喂野犬的厄运。 没办法,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实在太诱人,很容易令人痴狂着迷,而无法自拔。 既然发现了令人惊喜的物件,胤禑便吩咐了下去:“所有夹带的物件,谁都不许看,一律装箱或装匣,贴上封条。爷要亲呈御览。” 胤禑的吩咐,正中肃平的下怀。 作为一名老慎刑司,肃平深深的懂得一个宫中法则:知道的隐私越多,死得越快! PS:第二更送上了,月票超过7600张,晚上就有加更!各位爷们多多的赏月票,司空保质保量的码出精品文,一起努力的冲冲冲。 ------------ 第九十四章 英雄惜英雄(加更,求月票) 凌晨时分,下值的胤禑,刚刚回府不久。 “爷,十七爷身边的哈哈珠子万泰,在府外求见。” 嗯,比胤禑小四岁的老十七,以前和胤禑的处境大致相仿,都是背景板的小透明阿哥。 胤禑尚有老十六可以抱团取暖,老十七就很惨了,被年长的哥哥们欺负了,也不敢吱声。 “叫他进来吧。”出于同病相怜的缘故,胤禑想听听万泰准备说什么。 “奴才万泰,请十五爷大安。” “起吧。”胤禑摆了摆手,温和的主动发问,“你们爷叫你来的?” 万泰哈着腰,小声说:“是的,我们爷刚攒足了银子,想请您老吃顿便饭,再听个戏,乐呵乐呵。” 老十七刚攒足了银子,这句话确实勾动了胤禑的诸多不堪回忆。 唉,宫里的透明小阿哥,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却永远都缺送礼和打赏的银子。 老十七的生母,常在陈氏,出身于镶黄旗包衣汉军,身份比纯粹是汉女的密嫔高多了。 陈常在的阿玛,是前任浙江巡抚陈秉直。不过,陈秉直早早的病死了,陈家也跟着家道中落了。 如果,胤禑没有记错的话,老十七有个亲舅舅在宫里担任二等侍卫? “吃饭听戏就不必了,说吧,十七弟遇上了何等难事?”胤禑看出万泰的难以启齿,索性好人做到底的直奔主题。 “唉,十五爷,在您老的面前,奴才就直说了吧。是这么回事,我们爷的舅舅陈希敏,得罪过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仕途上一直被死死的压制着。这不,最近,陈希敏仅仅是犯了点小过,就被上司找借口革了职。” 胤禑一听就懂,旗人若是被革了职,丢了差事,马上就没了收入来源,可想而知的家用吃紧。 若是,陈希敏的子女众多,那是很可能穷得吃不起肉。 呵呵,老十七别看年纪小,其实很有审时度势的眼光。 陈希敏得罪了鄂伦岱,导致丢官罢职。 偏偏,鄂伦岱得罪死了胤禑。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利益逻辑,老十七主动向胤禑求助,倒也说得过去。 唉,老十七,小小的年纪,就被逼着早熟了。 “你回去告诉我十七弟,就说,我知道了。” 胤禑是内务府的管府阿哥,属实大权在握,他明明有把握帮陈希敏谋个好职位,却故意不把话说死。 官场上的事儿,风云变幻莫测,谁知道康熙的心情,啥时候不好? 万泰分明听懂了胤禑打算帮忙的暗示,赶紧跪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异常欢喜的说:“请恕奴才抖胆,替我们爷,谢您老的大恩大德!” “去吧。”胤禑是何等身份,即使要道谢,也应该是老十七当面鞠躬。 万泰走后,胤禑用罢了早膳,就去了府里的学堂。 胤禑帮老十八请的老师,不是旁人,正是老四的授课师傅顾八代。 顾八代此人,学问极深,却很不会做人,说话太直,屡次三番的得罪了康熙。 偏偏,此人一贯的清廉如水。在职的时候,不肯捞黑钱,收灰钱。 等顾八代丢了官后,家里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更别提吃肉的事情。 正好老十八被康熙交给胤禑扶养,胤禑便请老四出面,把顾八代请为贝子府的西席先生。 说实话,顾八代此人的性格,确实有些问题。 这老家伙,宁可穷死,也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即使老四这个学生的馈赠,他也一概不收。 不过,有老十八这块金字招牌的诱惑,顾八代到底还是动了心。 为皇子师,是绝大部分读书人毕生的荣耀! 顾八代的身上,怪癖极多。他授课之时,即使是胤禑,也不许擅入学堂。 京城里的饱学鸿儒,数不胜数,胤禑请顾八代出山,不过是老四的主动推荐罢了。 胤禑在学堂外,站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课间休息的时候,这才进去拜见了顾八代。 顾八代板着脸,说:“朽木不可雕也!”便不再理会胤禑,径直出了学堂。 胤禑知道顾八代很不会做人,也不和他一般见识,领着老十八在后花园里,玩了一阵子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 但是,康熙死盯着老十八的功课,胤禑也只能竭尽所能的,让老十八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在贝子府的后花园里,除了翘翘板,滑滑梯等娱乐设施之外,尚有人力拖拽的马头车。 所谓马头车,也就是现代家庭里,家家户户都有的,小孩子们爱骑的小三轮车。 为了避免康熙的惊诧,胤禑故意让工匠在车头处,雕了个马头,系上绳索,由太监们拉着走。 劳逸结合,学习和娱乐,两不误。 说实话,老十八比胤禑小时候,可幸福多了! 等老十八再次进入学堂之后,胤禑回房换了身衣衫,盘腿坐到炕上,一边喝茶,一边和春姬聊家务事。 偌大个贝子府,养的人,可真不少。 三名典仪,侍卫二十几名,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更是多达几十人。 不过,这些人的钱粮,都归宫里发放,胤禑只需要承担赏钱即可。 除此之外,贝子府里,尚有马夫、轿夫、花匠、厨子、火夫、丫头、婢女、粗使婆子等近百名下人。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爷,这人嚼马喂的,开销甚大。奴婢担心,库里的存银,花不到年底。”春姬把手一摊,意有所指的说,“奴婢也是难为无米之炊,爷,您不如另请高明吧。” 胤禑抿唇一笑,春姬原本以美貌为傲,谁曾想,年氏入了府后,居然全面性的将她碾压了。 更重要的是,年氏是旗女,长了一对天足。即使,她穿着高高的花盆底,也是如趟平地。 春姬因为裹了脚的缘故,根本没办法实地处置府里的问题。所以,她也就萌生了退意。 胤禑摇了摇头,说:“她既不会打算盘,更不会算账记账,府里的事情,只能你继续管着。” 反正吧,也都是临时凑合着过日子。 等嫡福晋和侧福晋,娶进了门,春姬即使再想管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胤禑让“扬州瘦马”管家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实话说,消息传得越广,对胤禑越有利,其中的缘由勿须解释。 胤禑现在干的荒唐事儿,就和弘昼活着发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莽和八贤王才需要好名声,胤禑做的荒唐事越多,地位越稳固。 宫里下学后,老十六来了。 令胤禑感到意外的是,老十三也一起来了。 说起来,除了出身高贵的老十之外,老九、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都一把年纪了,还挤在阿哥所里做邻居,康熙确有薄待之嫌。 老九会做生意,兜里有花不完的银子。老十的家底子极厚,也不缺钱花。 老十二,有苏麻喇姑留给他的丰厚遗产,只要不乱花,足够他过得很滋润了。 要知道,康熙对苏麻,真有感情。 苏麻还活着的时候,一直享受着,和德荣惠宜这四妃一样的优厚待遇。 老十四有舅舅家和德妃的私下贴补,兜里也不差钱。 唯独老十三,别看他是太子跟前的当红阿哥,却是最穷的一个。 老十三的突然到来,胤禑心里有数,必和太子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等胤禑把老十六支开之后,老十三用茶水蘸指,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字:妹婿。 胤禑一看就懂,抄检东宫的时候,他没有把事情做绝,太子妃非常领情。 老十三随即将桌上的字,顺手抹平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胤禑不由暗暗点头,老十三确有搞阴谋,耍诡计的天赋。 等两废太子之时,老十三究竟搞了些什么鬼名堂,让康熙从此把他当作了空气一般,彻底的遗忘了? 说实话,胤禑满是期待的,等着好戏登场呢。 康熙晚年的政局大动荡,暗潮涌动,正是从一废太子开始的。 老十三既然来了,白酒的招待,必不可少。 席间,老十三喝高兴了,索性扒了裘皮马甲,敞开了胸膛。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侠王老十三,果是不拘小节之辈。 等老十六出门更衣之后,老十三举起酒壶,猛的和胤禑一碰。 “谢了,你替我出的那口恶气,直娘贼的,憋了好些年啊!”老十三终于忍不住的向胤禑道谢。 胤禑只打算和老十三默契的神交,却不乐意和他私下里交往过密。 实话实说,老十三在康熙朝做的事情,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很可能陷进去。 “十三哥,干了它。”胤禑故意避而不谈坑老三降爵的事,举起酒壶,和老十三碰了。 结果,老十三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喝到高兴处,居然伏桌哭出了声。 唉,英雄无泪,只缘未到伤心处。 作为主人家,胤禑一边安排端上醒酒汤,一边安排好老十三住的客院。 外头已经夜禁,老十三显然要留宿了。 次日早上,当胤禑从春姬的温柔乡中,缓缓醒来之时,老十三早就出门,进宫读书去了。 隔了一天,胤禑刚在内务府的签押房里坐下,就见梁九功喜气洋洋的来了。 PS:上架以来,每天都是九千字以上的爆更,求赏几张月票,犒劳一下司空,多谢了! ------------ 第九十五章 老八监国 “请十五爷大安!”梁九功进门行礼后,满面堆笑的说,“奴才给您道喜了!” 胤禑起身笑道:“梁谙达,喜出何来?” 梁九功哈着腰,谗媚的一笑,说:“万岁爷下旨大婚,您要娶嫡福晋进门了。” 呵呵,就这么点事儿,梁九功居然亲自跑来道贺? 可见,烈火烹油之时,从来不缺拍马屁的! 胤禑请梁九功坐下用茶,梁九功欣然应允了。 上茶之后,胤禑陪着梁九功东扯西拉了一阵子。 这时,乌林凑到了梁九功的身旁,盯着伺候梁九功的小太监,朝外边呶了呶嘴唇。 等小太监识趣的退下,乌林故意用身子遮挡在前,翻手将一张大额会票,硬塞进了梁九功的马蹄袖内。 梁九功暗暗点头,十五爷真会做人! 别看胤禑现在炙手可热,对梁九功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这就很难得了! 俗话说的好,拿人的手短,梁九功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灿烂了。 胤禑见火候到了,也就把老十七舅舅的事,拐弯抹角的拜托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心里门清,他的善意,已经获得了胤禑的积极回应。 一般民间的牛马,根本不知道上层大人物,应该怎么拉关系。 实际上,在上层社会拉关系,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哥们。 你不求人办事,人家怎么好意思,找你办事呢? 关系网,就在你求人,人家也求你之中,不断的越织越密,越织越紧。 牛马思维是,老子一个月才几两碎银子而已,养家糊口都不够花,即使送了厚礼,也很可能打了水漂,毛都捞不着一根,何必呢? 明白人的思维,就像胤禑一样的善解人意! 胤禑自己发个话就可以解决的小问题,却转了一道手,故意让梁九功帮着办。 下次,等梁九功有发财的好买卖,就会惦记上胤禑了。 胤禑管着内务府,有他的暗中相助,梁九功想捞大钱,就更容易了。 人与人相处,只有共同的利益,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十五爷,陈希敏的事,奴才也略知一二。他这人呐,说话太直了,容易得罪人。不如这么着,奴才帮他在护军营里补个官缺?”梁九功脸上带上笑,心里却藏着奸。 胤禑摇着头说:“护军营里太苦了,也没多少油水。” 心有十窍的梁九功,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内。 只要胤禑不想暗中插手兵权,啥都好商量! “十五爷,外任可成?”梁九功十分谨慎,他打算先问清楚胤禑的真实想法,再做安排。 胤禑一听这话,随即拱手道:“还是梁谙达想得周到。” 哼,梁九功这个狗奴才,果然手眼通天,交游极广。 宫里大佬级的人物,从来不可能把话说得太白,只可意会,绝不可言传。 陈希敏,原是四品的二等侍卫,放外任的话,不是知府,就是道员。 因为,康熙朝的道员和知府虽是上下级的关系,却都是正四品官。 陈希敏毕竟是老十七的舅舅,把他安排去外任,梁九功和胤禑都没有任何隐患。 老十七的母族,是个啥样子,梁九功比胤禑,还要清楚得多。 因为,鄂伦岱和梁九功,曾经联手做过很多次利益交换的勾当。 然而,俱往矣,曾经不可一世的鄂伦岱,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宫里,从来不相信眼泪,只崇拜强者! 胤禑就是那个冉冉崛起的强者,他是梁九功最合适的新盟友。 中午,胤禑带着乾清宫御膳房的物资清单,来见康熙。 说实话,自从胤禑担任了总管内务府大臣之后,只要他当值,必见康熙至少一面。 杂事繁多的时候,康熙甚至每天要召见胤禑五次以上。 梁九功为啥如此忌惮胤禑? 就是因为,胤禑这个内廷总管,只要想见康熙,随时都有各种正当理由。 再说了,就算是胤禑下了值,还有个工作狂老四,风雨无阻的蹲在户部,从旁看着场子呢。 作为户部的太上皇,管钱粮的老四,不需要递牌子,就可以在每天御门听政时,见到康熙。 这年头的庙堂之上,随时有人帮着上达天听,及时化解误会,除了胤禑和老四这一对铁杆兄弟之外,再也没谁了。 作为大内的总管,胤禑只要在宫里当差,就忙得脚不点地,经常饱一顿饥一顿。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上个月,鸡蛋也就二两银子一个。这才多久,凭空涨了一两银子?” 内务府这帮蠹虫的贪婪程度,很让康熙吃惊。 “回汗阿玛,精饲的母鸡,成本确实节节攀升……”胤禑虽然没拿过一文黑心钱,但是,作为内务府的管府阿哥,他有义务帮着本衙门敷衍场面。 康熙又不是司马衷那个大傻子,他收到的密折里,每天都有京城内外的详细物价清单。 大清的皇帝,从顺治开始,都格外重视京城的物价。尤其是粮价,更被皇帝们死盯着。 无粮不稳的真理,大清的皇帝们,个个都懂! 就算是被骂作败家子的乾隆,他豁免的全国灾区钱粮,也达数亿两之多。 要知道,乾隆朝时,一年的总收入,也就8000多万两而已。 被胤禑提醒之后,康熙长吸了一口浊气,最终,还是选择了装糊涂。 “朕知道了。” 处理了公务之后,康熙饶有兴致的问胤禑:“银子不够花了吧?” 胤禑赶紧点头,有机会揩康熙的油,不揩白不揩啊! 一般情况下,皇子出宫分府的时候,康熙都会赐皇庄若干。 可是,轮到胤禑的时候,康熙仿佛忘了这一茬似的,只赐了银子,却没给半亩皇庄。 等老大被降爵的时候,胤禑也被罚俸五年。实话说,没有银子入账的贝子府,根本撑不了多久。 抄捡东宫的时候,胤禑立了大功,康熙赏食贝子双俸,却没有明旨取消罚俸的措施,胤禑还是没有俸银和禄米可领。 再说了,所谓的赐乾清门前骑马,除非胤禑的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大摇大摆的骑马到乾清门前。 见胤禑满是期盼的望着自己,康熙不由龙心大悦,哼,你个不孝孽子,也有求朕的时候啊? 东宫的心腹大太监和姑姑们,都被胤禑不动声色的断然处置了,确实立了功。 另外,太子和外臣的书信,胤禑也抄到了好几封,这令康熙倍感欣慰,十分满意。 “你即将正式大婚,自己丢脸事小,丢了朕的脸面事大。卢沟桥的特等水浇地,就赏你一万亩吧。另外,再赏你十万两银子,操持大婚事宜,可够?” 康熙对于立功之人,一向出手大方。 “谢汗阿玛恩典。”胤禑喜笑颜开的行礼道谢。 在大清朝,贝子的俸禄,不过是,每年1250两银子,外加1250斛禄米而已。 康熙一出手,就给了几十年总俸银的赏钱,胤禑还有啥不满意的? 再说了,京里的特等水浇地,亩产大约二石(一石=140斤)左右,一万亩的话,这就是二万多石粮食了。 胤禑只是主持了一下抄捡东宫的活动,就获得了这么大的利益。 有权就是幸福啊! 不过,胤禑心里透亮,康熙赏了糖果之后,就该压担子了。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喝了口参汤后,仰起下巴说:“宫里的风气不正,你是管府的阿哥,必须多盯着点。” 胤禑瞬间秒懂,康熙这是让他即使睡觉了,也要睁一只眼睛,盯着东宫那边。 “回汗阿玛,臣儿毕竟没有三头六臂,充其量只能盯着旬日罢了。” 在大清,向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皇帝要用你的时候,不趁机叫个苦,喊个疼,那就是自己犯蠢了! “梁九功,拿金批大令来,赐给十五阿哥!” 有令无旨的情况下,胤禑调不动一兵一卒。 但是,只要金批大令在手,胤禑就可以凌驾于太子的奶公凌普之上了! 康熙之所以没有换掉凌普,主要还是心疼太子,担心他吃得不香,用得不爽。 有凌普这个奶公,在内务府里蹲着,太子的各种用度,也就无忧了。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胤禑肯定会委婉的找个借口,拒绝了金批大令。 可是,在整个大清朝,再没有比监视太子,更大的大事了,胤禑不敢玩火,只得乖乖的接了令。 “若是有人胆敢妄动,朕许你便宜行事。”康熙含笑吩咐的胤禑,胤禑却感受到了森然之杀机。 康熙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凌普若敢图谋不轨,你可以断然处置! 金批大令的赐下,就相当于,胤禑有了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特权。 太子再要举鞭之时,胤禑只须拿出金批大令,便可震慑得住! 说白了,金批大令只有拿在胤禑的手里,才对太子具有真正的威慑力。 如是鄂伦岱拿着金批大令,太子会不会就此老实了,那就看他当时的心情了。 通俗的说,如果身份不够分量,即使穿了龙袍,也吓不住人! 进入初夏之时,宫里传出消息,即将起程去热河行宫避暑。 值得一提的是,康熙朝,并无承德避暑山庄,只有热河行宫! 以前,康熙只要离开京城,都是太子监国。 这一次,居然是老八留京监国,太子跟着康熙一起去热河。 就近监视太子的胤禑,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热河了。 PS:视察活动刚结束,更晚了,抱歉哈,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月票超过8100张,必有三更! ------------ 第九十六章 朕实在不知怎么疼你 京城,正阳门外,旌旗招展,鼓乐喧天。 以前锋营为首,骁骑营居侧,护军营居中,簇拥着整个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出永定门,再折而向东,朝着热河行宫方向,滚滚而去。 胤禑率领的大队伍,紧跟在太子的车驾后边。说是随时服务于太子也行,说是就近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亦可。 临出发前,康熙把吴什统领的一百余名御前侍卫,临时划归胤禑指挥。 除此之外,胤禑的队伍里,还有二百名护军,以及内务府的司官们。 车队驶过正阳门大街的时候,胤禑久违的呼吸到了没有臭味的新鲜空气。 呵呵,早在三天前,顺天府就调动差役和民夫,沿着圣驾行经的路线,铺满了黄土,每天洒几十遍清水。 这么做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沿街的便溺及污物,都被洒了水的黄土,完全盖住了。 皇帝奉皇太后,一起出门避暑,内务府的三巨头也各有分工。 凌普负责太子及宗室王公们的路上生活起居,赫奕就近伺候圣驾及内命妇,随行文武百官的路上物资供应,则由胤禑负责。 监国的老八,和坐镇户部的老四,也跟在队伍里,一起送圣驾北上避暑。 圣驾出行,不可能连续赶路,以每十里一程,皆要中途歇息半个时辰。 趁着途中休息的时机,胤禑把事先刻印好的配给清单,下发给了手下的内务府司官们。 “诸位,清单上,已经列得一清二楚了。随行圣驾的大小臣工,按照名册已经分配到了每个人的身上。路上的供给物资,也各按品级,每天定量供应……” 一次出行近万人,路上的物资供应,肯定会紧张得要死。 为了不招骂名,胤禑采取现代物流企业的搞法,先把随行的文武百官,全都依照名册,分给了手下人,采取一对一的服务,全面落实到人。 途中,官员们若有临时需求,则须及时禀报胤禑,由他来统一调配物资的供应。 这么一来,胤禑就相当于整个物流的中心节点,队伍里的各种需求,都汇总到他这里,再由他把采购来的物资,及时下发给文武百官。 因为,老四告诉过胤禑,每次圣驾的出行,不仅随行的文武百官们,而且,各个地方的官员和百姓,都会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纠其根本,主要是没有现代物流的科学管理模式,大家各凭本事的乱拿乱抢物资。 往往,东家吃不完的蔬菜,放烂了,白白扔掉。而西家,却一直吃不到新鲜的蔬菜。 胤禑的做法是,临时配给制+现代物流的管理模式。 其中的核心,就是大灶集中炒菜,再由官员的随行下人们,拿着自家的碗和食盒,盛回去慢慢的吃。 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节省和高效。 结果,用晚膳的时候,康熙无意中发现了惊奇的一幕,他这里以及宗室王公们,还在各自生火做饭烧菜,队伍里乱七八糟的处处冒烟,闹得不可开交。 而胤禑负责的文武百官们,已经用过了膳,开始喝茶消食了。 人数最多的文武百官们,不仅提前很久吃饱吃好了,还随时有热茶供应。 康熙一边走,一边看,最后,很生气的把胤禑找了去。 “小十五,你是怎么做到的?”康熙冷冷的问胤禑。 胤禑笑着解释说:“汗阿玛,不管多大的官儿,只要跟着您老一起出行,谁敢挑剔什么?尤其是,像张廷玉这样的芝麻小官儿,只要,有口饱饭吃,碗里有肉蛋和蔬菜,还随时有热茶喝,肯定知足了。” “朕就奇怪了,你的物资从哪里弄来的呢?你怎么知道,大家各自需要什么?”康熙又问胤禑。 胤禑耍宝式的拿出了他准备好的供应计划清单,清单上的人是:南书房行走、赐四品顶戴张廷玉。 康熙接过两张清单,定神一看,好家伙,从笔墨纸砚,一直到每天三个蛋、二两肉,半斤蔬菜等等,一应俱全,无一疏漏。 其中,尤为令康熙感兴趣的是,胤禑居然同时用几十口大铁锅烧水,张廷玉若想喝上热茶,就必须让下人带着大茶壶和小半捆柴禾,去换泡茶的热水。 至于,百官们随行的下人们,就只能喝大锅茶了,不可能各自再泡茶喝。 令康熙没想到的是,胤禑早早的就安排内务府的太监们,坐镇于沿途的各个府城、州城和县城,大肆采购各种所需的物资。 等圣驾抵达的时候,胤禑派出的太监们,早就买足了东西,雇了马车往回赶了。 康熙拿着胤禑的配给计划清单,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叹息道:“大军若是如此配给,必省无数的钱粮啊。” 嘿嘿,胤禑要的就是这个印象! 不客气的说,以胤禑饱受计划配给制熏陶的先进理念,主持数万大军的后勤供应,简直是手到擒来。 西北的钱粮消耗过巨,既有长途运输中不可少的消耗,也有因为无知,造成的巨大浪费。 结果,原本内务府三巨头彼此分工的模式,在康熙的授意之下,变成了胤禑掌总拍板,凌普和赫奕听候调遣的新模式。 这么一来,胤禑是内务府太上皇的姿态,就格外的凸显出来了。 去热河行宫的过程中,在胤禑的亲自主持下,整个大队伍的物资供应,变得井井有条,且十分充足。 人人有热饭吃,个个有热茶喝! 胤禑呢,还是老办法,禁止打乱仗,责任全面落实到人。 大清朝的事儿,不怕繁琐,就怕认真! 只要落实到了人,谁敢严重失职,胤禑就敢请旨,罢了他的官,革了他的爵。甚至是,砍了他的脑袋。 计划配给制的精髓,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把具体分配的各项工作,全面落实到每个人的头上,让有限的人财物,被充分利用起来。 圣驾刚到热河行宫,广受百官赞誉的胤禑,就又多个头衔:总管行在事务大臣。 反正吧,胤禑这个内务府总管,本就是皇帝的大管家。现在,胤禑多管一摊子事,也不费什么事儿。 至于,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胤禑交给了吴什去负责。 这才康熙四十六年的夏天而已,距离一废太子,还早得很! 到了热河行宫后,胤禑分得了一座避暑别院。 别院内,别的倒没啥,胤禑很喜欢的是,居然有一座挖得很深的养鱼池。 这一次来热河行宫,胤禑带着康熙都认识的狐媚子年氏,伺候沿途的起居。 自从,年氏被赏给了胤禑之后,因肉已经在碗中,她至今尚未破瓜。 如今,既然在别院中安顿了下来,胤禑打算休整两天后,再慢慢的享用年氏的鲜嫩滋味儿。 年氏的狐媚子恶名,只要康熙还活着,肯定无法洗脱。 只能等雍正登基后,利用年贵妃有盛宠的优势,再帮她弄个侧福晋的位分罢了。 等诸事安排停当后,胤禑从行宫里出来,刚回到自己的别院,门上来报。 “爷,内阁学士年羹尧来拜。” 听了这个消息后,胤禑不由微微一笑。 那天,他故意将年氏抱在马鞍上招摇过世,除了坐实荒唐好色的名声之外,更重要的是,让年羹尧瞧瞧,他的二妹很受宠呢。 只因,年氏透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姊妹三人之中,就她和年羹尧的关系极好。 知道历史走向的胤禑,心里门儿清,年氏没说假话。 因为,年羹尧考中进士,在京做官的时候,年家的大女儿早就出嫁了。而年家的小女儿,也就是年贵妃,今年才八岁而已。 为了试探一下,年家兄妹的真实感情,胤禑故意吩咐说:“就说爷不在。” “嗻。” 不大的工夫,乌林回来禀报说:“爷,年羹尧说,他一直在外边等着,亲眼看见您回来了,才递的手本。” 这一刻,胤禑已经笃定,年氏和年羹尧的兄妹情,确实极好。 要知道,年羹尧可不是一般的狂傲,连康熙都知道,他经常流连于青楼的诸多韵事。 “不见!”胤禑成心想钓鱼,故意撑着年羹尧。 胤禑就是想看看,年羹尧为了二妹,究竟可以委屈到何等程度? 结果,乌林回报说:“爷,年羹尧说,他绝不可能空手而来,必有您老感兴趣的东西。” 胤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很明显,年羹尧已经猜到了,胤禑其实是故意想刁难他。 客观的说,年羹尧于康熙四十一年中进士,短短的五年内,仿佛坐上了冲天火箭一般,就被破格提拔为二品的内阁学士,若非绝顶聪明之辈,绝无可能晋升如此之速。 “不见!”胤禑眨了眨眼,出乎意料的还是拒绝见年羹尧。 老话说的好,稳坐钓鱼台,若是没有耐心,怎么可以呢? 这一次,也许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年羹尧负气而去。 胤禑听了回报后,又是一笑,这小子果然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难怪被老四的迷魂汤,骗得团团乱转。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雍正在给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的旨意里,居然肉麻之极的说:朕实在不知怎么疼你,才能够上对天地神明! PS:应酬喝多了,酒刚醒,更晚了,抱歉哈,顺便求赏几张月票。 ------------ 第九十七章 行宫惊魂(1) 总管内务府大臣,虽无定额,却属于朝廷的经制官员,正三品。 而总管行在事务大臣,并无固定的品级,属于临时性的差遣。 等皇帝回京之后,胤禑这个行在大总管,也就自动离职了。 皇帝离京后的任何驻地,都是行在,行在的范围远大于行宫。 如今的胤禑,相当于热河临时小朝廷的丞相。 当然了,所谓的丞相,并无兵权。只因,太尉由康熙自己兼着,兵权绝不轻易授人。 “二阿哥,你眼里还有朕么?”康熙盛怒之下,史无前例的当众质问太子。 太子喝多之后,居然拿着鞭子,把裕亲王保泰打了。 这一下,太子等于是捅了不能捅的马蜂窝。 要知道,保泰是福全的儿子,福全又是康熙最信任的二哥。 曾几何时,顺治问儿子们的志向时,康熙说,愿效汗阿玛。 而一只眼严重弱视的福全,却说:愿为贤王。也就是说,福全根本没有和康熙争大位的心思。 说实话,康熙的三兄弟,那关系真是好。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先后多次担任过实权的领兵大将军。 老大的第一次上战场,就是给福全当副帅。 结果,老大根本不听节制,导致放跑了噶尔丹。福全迫于无奈之下,捏着鼻子,主动替老大背锅认罪。 老大果然是其蠢如猪! 凭心而论,八爷党能够成大气候,福全居功至伟。 这一次,太子连康熙最疼的亲侄儿都敢打。下一次,是不是要打康熙本人了? 殿内鸦雀无声,包括胤禑在内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半口,惟恐被康熙牵怒。 太子一直保持沉默,既不解释,也不反抗,就这么安静的伏地听训。 这意思很明了,解释清楚了,也是白解释的,不如不解释。 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朕还没死呢……”康熙被彻底激怒了,越骂越难听。 “回汗阿玛,保泰太过猖狂了,喝了点酒,就敢公然调戏宫眷。” 就在这个时候,老十三胆大包天的跳出来,公然替太子辩护。 胤禑心里暗自一叹,好一个侠义十三郎,他是真不怕死啊! 果然不出所料,老十三的挺身而出,让康熙找到了泄愤的突破口。 “十三阿哥,汝母不过是包衣贱婢罢了,安敢咆哮朝堂?”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 可是,康熙火冒三丈的时候,偏偏揭了老十三的短。 老十三的生母敏妃,并非是剧里的宝日龙梅,而是内务府镶黄旗包衣出身的章佳氏。 凭心而论,康熙身边的女人,除了孝诚皇后赫舍里氏、孝懿皇后佟佳氏、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和老十的生母温禧贵妃之外,大多出身不怎么好。 老十三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不尊重敏妃。 “汗阿玛……”老十三简直是不知道死活,竟敢大放厥词的硬抗康熙,“臣儿确实出身很不好,可是,臣儿的妃母伺候的是皇上。” 嚯,好家伙,老十三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的潜台词是,是啊,我妈的身份确实很垃圾,但是,你不让我妈侍寝,哪来的我呢? “朕……朕……宰了你……”康熙的肺都气炸了,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晃了几下,居然一屁股跌坐到了龙椅上,昏死了过去。 王公重臣们,都吓坏了,赶紧一拥而上,捶背揉胸的帮着康熙顺气。 别人都可以躲闪卸责,唯独胤禑这个行在大总管,难逃秋后算帐。 当是时,胤禑果断掏出怀中的金批大令,高高举起的同时,厉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梁九功,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太医!” “嗻。” “吴什,带上你的人,守死整个大殿,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嗻。” “隆科多,看住了十三哥。” “嗻。” 胤禑当机立断的挺身而出,不仅主动发号施令的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又很有分寸的恰到好处,这让冷眼旁观的张廷玉,必须刮目相看! 张廷玉注意到,胤禑只调动了太监和御前侍卫,却没有涉及到殿外的护军。 军权,是皇帝的禁脔,不容任何人擅碰!即使好心护驾,事后,等皇帝回过神之后,必遭清算。 控制住大局后,胤禑并没有主动往康熙的边上凑。 只因,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老九等哥哥们,早就把康熙的身边围得水泄不通了。 不客气的说,这个节骨眼上,胤禑即使想挤进去,也是妄想。 天赐表忠心,表孝心的机会,谁会让给胤禑啊? “汗阿玛……汗阿玛……您快醒过来吧,大清不能没有您老人家啊……”老大哭得格外伤心。 “汗阿玛,臣儿是三阿哥啊,您睁开眼睛,看看臣儿吧……” “汗阿玛,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皇太后年事已高,受不了刺激……”这位心里一着急,居然飚的蒙古话。 乱哄哄之中,很有几分鬼机灵的梁九功,带着在后殿等候的刘太医,跑了进来。 这个关键节点上,最怕康熙出事的,不是旁人,正是蠢猪老大。 若是康熙现在就咽了气,呵呵,必是太子继位。 嘿嘿,以太子对老大的刻骨仇恨,真敢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点了他的天灯! 刘太医战战兢兢的拿了康熙的脉搏,又看了康熙的脸色,还仔细的闻了康熙身上的气味,颤声说:“皇上乃是惊厥之症,必须马上扎针,灌醒神汤……” “快,快去办啊!”老大急不可耐的催促刘太医。 只是,刘太医久处于宫中,可谓是见多识广。 这些年,触及见不得人的隐私,一夜暴亡的太医,还少么? 为身家性命着想,刘太医不仅没听老大的吩咐,反而把头一低,小声说:“请各位爷,拿个准主意吧!” 是啊,老大虽然居长,却是被降为贝勒的庶长子而已。当今太子也在殿内,他还没被废呢。 儿子多了,好打架。 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儿子多了,为了分家产,闹得你死我活,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刘太医,你赶紧救救汗阿玛吧!”学富五车的老三,连声催促刘太医,赶紧动手扎针灌汤药。 处于人群边缘的张廷玉,心里一片透亮,老三此举看似忠心耿耿,实则故意想搅乱局面。 殿内没个主事的人,七嘴八舌的人越多,刘太医越不敢抢救康熙。 若是康熙死了,太子必然继位。那么,身为太子一党的老三,肯定得势。 老三得了势,老十五怕是活不成了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 此时此刻,完全插不上嘴的张廷玉,心下一片惨然! 老七自从残疾之后,把一切都看淡了,他冷冷的说:“有什么可吵的?不就是惦记着那把椅子么?” 只是,老七一向人微言轻,毫无存在感,也没人拿他的话,真当一回事! 老九的外号是毒蛇,他看得很清楚,康熙现在就死了,太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刘太医,赶紧开方子,煎药啊?”老九扯起喉咙,想夺取最大的话语权。 老十赶紧帮腔说:“老刘,汗阿玛若是有个闪失,你第一个去球!” 号称草包的老十,说话异常之粗鄙不堪。 这么多皇子在场,每人只说一句话,就是十几句。 更重要的是,彼此的根本利益,迥然不同。 可怜的刘太医,彻底的懵了圈,他哪里知道,谁会笑到最后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发话了! “吴什,你去守在汗阿玛的身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我也在内。”胤禑尽管知道康熙肯定没事,但是,孝心还是需要表演一下滴。 吴什望了眼胤禑举在手中的金批大令,狠狠咽了口唾沫,索性把眼一闭,颤声道:“嗻!” 在场的皇子们,不管将来谁赢了,吴什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失势之后,猫在家里吃闲饭。 至于,吴什最差的结局嘛,嘿嘿,知道得太多了,是个啥下场,懂的都懂! 只有康熙活过来了,吴什才有可能继续呼风唤雨,甚至是替子孙们,谋个世袭的爵位。 只因,吴什是孤臣,不是任何人的门下。 一分为二的说,吴什若不是孤家寡人,康熙也不可能如此的信任和重用他。 “刘太医,汗阿玛的龙体,就全交给你了。不过,爷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由你全权负责,爷替你垫后。” 胤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 康熙若是有个好歹,你刘太医先走一步,我随后跟你一起去黄泉相会。 看不清楚历史迷雾的人,都会以为胤禑是在舍命一搏,就为了救康熙。 实际上,太子即位之后,有太子妃和老十三的力保,胤禑做个安乐闲王,没有丝毫问题。 但是,看破不说破,才是好朋友。 这么好的时机,如果不装成千古少有的大孝子,那胤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刘太医犹豫着不肯乖乖的听话,忽然,隆科多拔刀出鞘,厉声喝道:“姓刘的,再敢慢腾腾的怠慢时机,老子一刀活劈了你!” 胤禑暗暗点头,不愧是精明外露的隆老三啊! 难怪,托合齐下台之后,隆科多获得了康熙的绝对信任,踩着吴什的肩膀,幸运的爬上了步军统领的宝座呢。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不废话,今天有点时间码字,月票超过8500张,一定三更。 ------------ 第九十八章 行宫惊魂(2) “梁九功,去,把后殿的太医们都叫来!” 既然刘太医脑子进水的活腻了,此非心慈手软之际,胤禑索性成全了他。 鸿门宴上,项羽优柔寡断的没杀刘季,被迫于乌江自刎! 尼古拉二世,送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去悠闲度假。结果呢,其全家老小,连厨子带仆人,都被图了! 刘太医惊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赶紧拿出针匣,摸出银针,不敢喘气的对康熙展开施救。 就在太医们喘着粗气,跑进殿内之时,康熙忽然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吟。 刘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好悬,总算是小命有救了! 老九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下意识的扭头望向老十。 老十却满脸的不在乎,好象康熙活过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真是个草包! 老九暗暗叹了口气,指望其蠢如猪的老十顶用,唉,母猪都会上树! 老三的心情异常之复杂,康熙若是驾崩了,太子必然登基,那他这个太子的心腹,至少是个实权亲王。 可是呢,康熙若还活着,老三也有希望坐上那把椅子啊! 纠结的很! 老五长松了口气,康熙若是就此去了,老太后只怕也活不长。 老七一直冷眼旁观,唉,别看皇父有这么多的儿子,顶用的居然只有小十五这根独苗。 老十四一直盯着胤禑,他怎么也想不通。 这还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啥球都不懂的十五傻么? 在太医们的齐心协力之下,药方很快开好,汤药也迅速煎好。 梁九功也来不及多想,捏着康熙的鼻子,迫使他张开嘴,顺势把汤药灌了下去。 “呃,头好痛啊!”康熙忽然痛苦的叫出了声。 殿内的众人,除了太子之外,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个气! 胤禑早知道康熙命硬,肯定死不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表忠心的。 一般人,肯定要冲过去,抱着康熙大喊大叫,声嘶力竭的表忠心。 可是,胤禑呢,却将金批大令收入怀中,率先朝着殿外走去。 老七最先看见胤禑的异常举动,他起初没想明白,既然康熙苏醒了,难道不该听旨行事么? 等老五紧跟在胤禑的身后,追出了殿门之后,老七这才恍然大悟,不顾一腿长一腿短的追了出去。 “五哥,你等等我!” 老七这么一喊,立时惊醒了梦中人。 反应极快的老九,拽着还想留下的老十,和还没成熟的老十四,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 老大看了看殿外,又看了看已经睁开眼睛的康熙,犹豫着,彷徨着,不知所措! 见兄弟们都快走光了,老三再不敢犹豫,恨恨的把脚一跺,也快步离开了殿内。 一时间,大殿内,就剩下了刚刚苏醒不久的康熙,站着发呆的老大,以及一直伏地不起的太子。 胤禑负手立于殿外的铜鹤旁,悠闲的欣赏着袅娜向上的青烟。 呵呵,自己疯狂表忠心,和梁九功、吴什和隆科多这些人的如实转述相比,差了何止一万倍? 康熙只要坐在那把椅子上,哪天不听几千句,虚假的溜须拍马? 老五快步走过胤禑的身旁,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胤禑分明听见了老五的声音,“十五弟,你是忠孝两全的好弟弟!” 宫里人,听话听音,其实是基本功。听不懂弦外音的人,都被自然淘汰了。 老五的意思是说,十五弟,以后多亲近! 老九看胤禑不太顺眼,却也假腥腥的拉着老十和老十四,一起凑过来,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十五弟,若无你及时主持大局,我兄弟几个,恐怕就死无全尸了!” 老十,一贯看不起汉女所出的胤禑,他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小十五,照九哥这么说,我和十四弟,都要感谢你喽?” 胤禑看了眼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老十。 呵呵,憨人自有憨福! 肚内没有多少墨水,又憨吃傻睡,没有多少心机的老十,却比老三、老八和老九的结局都好。 至少,老十是个善终吧? 老十四却抬起手臂,恶狠狠的拍在胤禑的肩上,发出“嘭”的响声。 “小十五,算我看走了眼,竟然不知道,你一直扮着蠢猪,吃老虎!”老十四虽然性格傲不可攀,却也从不拉稀摆带的敢做敢为,“我就不信了,汗阿玛竟然会传位给六亲不认、刻薄寡恩的四阿哥?” 这个混球,连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不认了,居然叫的是四阿哥! 胤禑和老四的关系极好,京里的天龙人,谁还不知道啊? 不过,完全不可能获得旗下王公大臣认可的胤禑,肯定没希望继承大统了。 难道说,没有羽翼支持,性格还异常差劲的老四,就有希望么? 别做梦了,打死老十四,也不信康熙会这么傻! 胤禑懒得和老十四,说半句废话。 这家伙,看起来英明神武,却是个只会叫唤的银样蜡枪头! 手握十几万八旗和绿营精锐的所谓大将军王,却被区区一个卡住粮道的川陕总督年羹尧,吓得乖乖的交出了兵权。 嘿嘿,不过是个无胆鼠辈罢了,胤禑还真看不起老十四,和他啰嗦个球? 就在老十四还想纠缠不休之时,却见,隆科多带着人,把刘太医押到了胤禑的跟前。 “传皇上口谕,刘太医犯了小过,著交给十五阿哥、贝子胤禑处置!” 胤禑暗暗一叹,刘太医首鼠两端,谁都不敢得罪,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大清,刘太医要么赌赢了,就是太医院正或院判,从此吃香喝辣,财源茂盛。 随便出次诊,至少收入百两银子的诊金,药材钱另算。 要么,站错了队,直接丢掉小命! 当着老九他们的面,胤禑也不能把话说白了,免得给康熙的脸上抹黑。 “九哥、十哥、十四哥,小弟尚有差事待办,先告辞了!”胤禑拱着手,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领着隆科多,扬长而去。 老十完全摸不着头脑,奇怪的问老九:“不过是打几板子了事,至于如此神秘么?” 老九十分无语的瞥了眼老十,这个草包,啥都不懂。若不是他出身高贵,舅舅阿灵阿又是领侍卫内大臣,老八根本看不上他。 老十四毕竟天资聪颖,他倒是有些明白的说:“十哥,刘太医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啊!”老十差点惊掉了下巴,下意识的反问老十四,“不至于吧?” 胤禑领着隆科多他们,到了避人的僻静处之后,冷冷的下令:“隆老三,就‘贴加官’送他上路吧!” “嗻。”隆科多把手一挥,吩咐手下的侍卫,“堵了他的臭嘴。” “十五爷……”刘太医刚喊出三个字,嘴巴就被臭袜子堵得严严实实。 面对眼泪狂涌,屎尿横流,满是哀求之色的刘太医,胤禑不由轻叹道:“老刘啊,下辈子再别三心二意了,努力做个心志坚定的好太医吧。” 不客气的说,胤禑现在怜悯了刘太医,将来,谁会怜悯落难的胤禑呢? 都知道宫里是吃人的地方,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断然处置刘太医,是胤禑必须跨过去的考验关。 过去了,从此一马平川! 没过去,康熙很可能疑心,胤禑是不是和刘太医一伙的? 至于,所谓的灭口嫌疑,这是胤禑必须付出的政治代价。 道理并不复杂,若是屈打成招,无论刘太医咬出了谁,都是后患无穷。 到那个时候,十分头疼的康熙,反而会怀疑胤禑的能力不够。 所谓,刀尖上跳舞,过犹不及,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晚,病体初愈的康熙,单独召见了胤禑。 “小十五,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朕能做到的。”康熙显得异常之和蔼可亲。 如果是老大,肯定会趁机要权要爵。 若是老三,则会磕头痛哭着说,臣儿只求汗阿玛龙体大安! 偏偏,胤禑不是他们。 “回汗阿玛,臣儿想去趟江南,痛快的玩耍一番。” “你说什么?”康熙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胤禑,仔细的分辨他的神态,努力想从中找出破绽。 然而,胤禑说的是真心话,康熙注定会失望。 以康熙的精明,他自然知道,胤禑所谓的去趟江南,其实和八旗入关之后,每攻下一座重镇,主帅就允许随意大抢三日,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胤禑的意思是,江南的美人多,银子多,请汗阿玛允许臣儿,去抢个痛快。 而且,请汗阿玛放心,臣儿绝不碰国库的半文钱和半粒米。 慷江南士绅和富户之慨,犒赏立下奇功的亲儿子,这笔买卖太过划算了! 实话说,康熙正在犯愁,胤禑小小年纪,已是贝子,还是大内总管,赏无可赏了呀! 难道说,现在就把胤禑封为贝勒或是郡王么? 毕竟,老四也才是个贝勒呢!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依你。”康熙几乎没有犹豫,补充说,“若是老十八有个好歹,朕绝不轻饶。” 胤禑当即磕了个响头,满是欢喜的说:“臣儿叩谢汗阿玛天恩。” 嘿嘿,带着老十八一起去逛江南,正是胤禑想提却不敢提的要求。 别看胤禑这次既没有升官,也没有晋爵,却收获了比黄金贵百万亿倍的四个字:圣眷甚隆! 知道啥叫圣眷甚隆么? 不懂的人,都去翻翻《魏略》,找到黄初五年,看看发生了何事? PS:二更送上了。月票超过8500张,凌晨必有加更,大家帮我一起冲冲冲! ------------ 第九十九章 鱼儿已上勾(加更,求月票) 康熙中了风,原本很灵活的右手,提笔写个字,都很吃力。 没办法,康熙被迫用左手,批答题本。 康熙控制大清的万里河山,就本质而言,主要靠各地和各衙递上来的题本,辅以密折。 自从康熙亲政后,内阁掌握着一半的票拟权,另一半票拟权则由宗人府和议政处分享,而批红权则被牢牢的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至高无上的皇权,绝不能被阉竖所把持,这是大清吸取的前明教训。 胤禑进殿的时候,看见张廷玉跪在小几子前,正奋笔疾书题本的节略。 让汉臣出身的秘书,帮着归纳题本的中心思想,既是康熙的无奈之举,也含有创新的成分。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小十五啊,你来得正好,黄河又到了夏汛期,朕心甚忧啊!”康熙放下左手的朱笔,满是微笑的望着胤禑。 胤禑却说:“汗阿玛,臣儿从来没有治过水,绝不敢妄言,以免耽误了国家大事。” 史书早有明记,恃宠而骄,啥都想插手的人,往往没好结果。 适当的藏拙,方为伴君之王道。 实际上,康熙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算是宠爱胤禑的一种姿态而已,并没有真正指望胤禑精通治河。 胤禑答不出来,才是正常的。真会治河了,反而是多智近乎妖的惹人起疑。 “回汗阿玛,昨儿个夜间,咸福宫格格那里走了水,所幸发现得很及时,只烧了几间偏殿。” 行宫里失了火,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胤禑奉命调查之后,必须给个明确的说法。 “和硕达尔汉亲王和塔,背地里一直不安分,总和准噶尔人眉来眼去。衡臣,拟旨,咸福宫格格博尔济吉特氏,著降为答应。” 咸福宫格格入宫的时间很早,又深得皇太后的喜爱,所以,这一次来热河,康熙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谁曾想,刚来没几天,就闹出走水的严重后果,若不给予惩处,何以服众? 胤禑这个大管家,他来找康熙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个女人那里,多要几斤羊。那个女人那里,扇子不够用了,诸如此类的琐碎小事,都归胤禑管辖。 偏偏,胤禑只有建议权,决定权被牢牢的掌握在康熙的手心里。 一言九鼎的无上威势,令人迷醉于其中,而无法自拔。 别说康熙不舍得放权了,就算是刚刚掌握权势不久的胤禑,也很享受被人弯腰讨好的奇妙滋味儿。 热河行宫的物资总量,永远都是有限的。给了张三,就不可能满足李四。 而整个行宫的物资调配计划,都捏在胤禑的手心里。 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宫妃,也总有求胤禑的时候。 否则,胤禑可以有无数的正当理由,让皇帝拒绝你的所需。 这就像是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老爷不在了,谁控制了大管家,谁就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过几天,科尔沁的蒙古王公们,都要来热河,必须事先有所准备。” 每年来热河避暑的时候,康熙总要召集草原上的王公贝勒们,奖励一批,杀掉一批,震慑一批。 所谓的有所准备,实际上,是指赏赐的礼物,必须提前备好。 蒙古的王公们,不缺吃喝,却很缺银子和绸缎。 但是,康熙故意不多赏银子,而喜欢给东珠啊、花翎啊,类似的无价之宝。 “回汗阿玛,您吩咐的赏格,臣儿列了个详细清单……”胤禑把手里的清单,双手呈给了康熙。 康熙习惯性的想伸出右手去拿接,却不料,手臂刚伸出一半,便无力的下坠。 “唉,真该死!”很显然,中风的半身不遂,给康熙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胤禑明明看见了康熙的出丑,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老七很忌讳被人盯着脚看,老五和胤禑说话的时候,总喜欢避开右脸。 唉,缺什么,就忌讳什么,这是普遍的人性! 康熙下意识的去看胤禑,然而,胤禑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丝毫的讥笑成分。 和康熙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后,胤禑这才告辞离开。 守在行宫门前的侍卫队长崇善,见胤禑走出行宫大门,赶紧舍了闲聊的小伙伴,迎了上去。 盛夏时节的热河山谷里,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凉风席席,骑马显然是合适的出行方式。 只是,胤禑拐个弯就可以回府之时,却看见了年羹尧挡在了弯道的路中间。 “卑职年羹尧,请十五爷大安!” 要不说年羹尧很狂呢,依他镶白旗包衣的出身,应该自称为奴才。这小子,却故意以卑职自居。 不管怎么说,年羹尧都是红顶大员,必要的体面,还是应该有的。 “起喀吧。”胤禑十分有趣的望着年羹尧,看样子,他和年家二妹感情真不错。 这家伙几次被拒见之后,居然敢拦胤禑的道,胆子确实够大。 “十五爷,卑职不是要饭的叫花子,请您老明察。”年羹尧硬梆梆的话,掷地有声,硬气十足。 胤禑的脾气,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既然年羹尧想玩横的,胤禑当即拉下脸,冷冷的说:“滚一边去!”故意摘下了马鞭,绕着手指转圈,恐吓的意味极其浓厚。 年羹尧有职无爵,胤禑却是响当当的愉贝子,让他滚开,就必须滚开。 太子喜欢拿鞭子招呼人,主要是,他被康熙惯坏了,脾气来了就想动粗。 胤禑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他若是拿鞭子抽了年羹尧,也是抽了白抽。 康熙再欣赏年羹尧,又怎么可能和胤禑相提并论呢? 说起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实际上,除了议亲、议贵等例外,还要看在康熙那里的受宠程度。 年羹尧终于变了脸色,知道怕了。 被红得发紫的胤禑拿鞭子抽了,年羹尧真没信心告赢御状。 “十五爷,还请善待奴才的二妹,求您了!” 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 你小子,又不是学不会弯腰? 哼,在爷的跟前,也敢装大尾巴狼,那是自己找虐。 “赶明儿个,送五千两银子过来,给你妹妹置办几身新衣裳。” 年羹尧为啥敢经常流连于青楼? 还不是因为,他爹年遐龄当了十几年的湖广巡抚么? “成!”年羹尧面露喜色的满口答应了。 区区五千两银子而已,就获得了胤禑这里的敲门砖,超值啊! 胤禑和老八不同,他即使是圣眷甚隆,也从不结党。 每天,出门上值,下值回家,永远都是两点一线的平实生活。 在热河的各种交往宴会,办得如火如荼,却都没有胤禑的身影。 真正的聪明人,大事必须不糊涂。 只要结了党,所谓的圣眷甚隆,过不多久,就会变成朕甚厌之。 大毒舌康熙,只要在气头上,啥都敢骂,啥都敢说。 实话说,若不是康熙对良妃,骂得太难听了,把老八逼急了,康熙末年的整个朝局,也许早就明朗化了。 泥菩萨还有点土性呢,何况是羽翼丰满的八贤王呢? 年羹尧麻溜的骑马滚了,滚得心甘情愿,滚的得偿所愿。 如今的年羹尧,即使再狂,也是无根的奴才。 老八那里的红顶大员,没有几千也有好几百,轮到年羹尧上桌子的时候,就只剩残羹冷饭了,分不到多大的利益。 所以,年羹尧的打算,和李煦大致相仿。 既然看不清楚未来的前景,不妨多面下注,免得啥也捞不着。 所以,年羹尧和老八、老大和老三,都交往甚密。 甚至有段时间,年羹尧还想往太子的跟前凑。 只可惜,胤禑主持的抄捡东宫,把他给吓坏了。 回别院之后,胤禑正想把年氏叫来,培养一下感情。 就见乌林来了,小声禀道:“爷,京里来人了。” 所谓的京里来人了,除了老四之外,还能有谁? 因老八监国,老四留在京里蹲着,兄弟两个见不着面,就只能暗通书信了。 来人带来了老四的亲笔信。 老四的信,乍一看,就是寻常的问候信。 实际上,等胤禑拿出特殊的玉制缺格模版,往书信上面这么一套,信里的真实意思,瞬间跃然于眼前。 呵呵,监国的老八,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改在了贝勒府里办公。 据说,这是八福晋的提议,获得了老八的的积极响应。 另外,老四在信里说,老八的府上,养了一个妖道,到处说什么,王上加白。 胤禑将老四的书信,凑到了蜡烛跟前,充分引燃之后,信手扔进了火盆之中。 先点蜡烛,再看密信,不仅是胤禑,就算是老四,也一直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 前明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受崇祯的指使,暗中和后金议和。 不成想,陈新甲百密一疏,没有及时销毁议和的密函,导致了严重的泄密事件,被恼羞成怒的崇祯砍了脑袋。 教训是异常惨痛的。 试想一下,若是陈新甲不马虎大意,真和后金议和成功,避免了两线作战的战略劣势,让前明腾出手来专心围剿闯贼,大明也许可以撑到崇祯死后的中兴? PS:怀着感恩之心,加更了。 ------------ 第一百章 偷家 胤禑写了一封长信,把在热河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告诉给了老四。 当然了,信还是对照着特制的玉版,进行了加工处理。 次日早上,老四的人,带着胤禑的回信,刚离开胤禑的别院不久,就被吴什带人拦截了下来。 康熙拆开胤禑的信,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封寻常家书。 看见康熙把信撕成了两半,吴什心领神会的下去了。 过了段时间,蹲在京里监视老八的老四,一直没收到胤禑的回信。他心知不妙,就派心腹门人,给热河的胤禑,带了个口信。 胤禑一听老四的口信,就明白了,上个信使被康熙送去了姥姥家。 “你回去告诉我四哥,路上很不太平,以后要加派送信的人手。” “嗻。” 老四接了胤禑的口信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难怪胤禑极力主张,他们的书信来往,必须用特制的玉版去套。 果然是,小心能驶万年船啊! 上帝是公平的,胤禑享受到了格外的恩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说,书信接受临检,信使从此杳无音信。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并未怀疑他的忠诚,查看他和老四之间的书信,只不过是帝王心术的必要防范罢了。 从小养在身边的太子,都蠢蠢欲动的极不安分,更何况是,没养在身边的儿子呢? 那把椅子,只要坐久了,多少有些神经质。 这日,胤禑难得有半日休息的时间,便带着年氏,泡进了清澈可以见底的鱼池。 盛夏时节,跳进水里游泳,快何如哉? 鱼池的四周,被厚实的布幔,围了好几层,免得春光外泄。 说实话,年羹尧的大妹妹,作为宫里宫外远近闻名的狐媚子,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大街。 只要,康熙不死,她就永无出头之日,别指望任何名分。 作为有点雅趣味的男人,胤禑特意给年氏取了个小字,观音。 今天的年观音,穿着特制的三点式比基尼泳装,坐在鱼池中心位置的大石上。 远远的看去,年观音真像是一尊美绝人寰的玉菩萨。 特制的泳装,把年观音身上的所有特点,完全凸显了出来。 皮肤之莹白,在阳光的照射下,眩目已极。两条长腿泡在水里,灵巧的摇摆着,若隐若现。 最令胤禑满意的是,年观音的隆臀,翘出了极为夸张的蜜桃弧线。 皇太后声色俱厉的骂声:狐媚子,等于是彻底把年氏,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如果不是这样,年观音也不至于破罐子破摔的由着胤禑摆布,居然穿上了伤风败俗的比基尼。 再怎么说,年遐龄也是封疆大吏,年观音是名门旗女的出身。 年观音正单手托着香腮,不知道想什么心事的时候,胤禑忽然潜到她的身旁,一把将她拖入水中。 “爷……爷……我怕……饶了奴才吧……”年观音吓得不轻,连呛了好几口水。 在水中嬉戏了好一阵子,直到她彻底被调动了情绪,沾湿了胤禑的腿。 胤禑这才将她抱到岸上的贵妃榻上,温柔而又坚定的把她由少女,变成了少妇。 “爷,疼……” “嘶……嘶……” 个中旖旎的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也。 毕竟是山间,一阵凉风拂过之后,年观音的嫩体上,立时凸起了数不清的小疙瘩。 胤禑顺手拿起早就备用的大白棉巾子,将他和年观音都盖在了下边。 呵呵,沙滩日光浴的经验,胤禑不要太足哦! “爷,奴奴不行了,真不行了……” 胤禑正在得意之时,忽然看见,康熙牵着老十八的手,就站在布幔的门边,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 身上趴着光溜溜的年观音,这个时候掀巾行礼,更是丢人! 胤禑情急之下,只得厚着脸皮,涎着脸,说:“汗阿玛,请恕臣儿不雅,无法马上行礼。” “哼,无耻之尤的狐媚子!”康熙牵着老十八,转身走了。 年观音被吓破了胆,彻底瘫软在了胤禑的身上。 胤禑收拾停当,穿戴整齐后,匆匆来内书房,拜见康熙。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胤禑老老实实的跪了。 装模作样翻书的康熙,压根没搭理胤禑。 这时,老十八及时的说话了。 “身为皇子,白昼宣淫,伤风败俗,可知罪?” 胤禑心头暗喜,他真没白花心血和老十八培养感情,老十八这分明是小骂大帮忙嘛! “壮慕少艾,你侬我侬,乃是人之常情也!”胤禑厚颜无耻的振振有词,“试问,内院之中,谁敢擅闯?” 是啊,堂堂大内总管、贝子爷的内宅之中,除了康熙有本事,悄无声息的摸进来,谁还敢溜进来偷窥不成? 不要脑袋了么? “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东西?”康熙显得很生气,对胤禑破口大骂,“若是教坏了弟弟,朕活埋了你。” 胤禑心想,老十八明明跟着顾八代在学堂内读书,你不摸进来,以顾八代的倔强性子,天王老子都无法把老十八带出学堂。 皇帝不讲理了,神仙也没招,只能干瞪眼! 只是,胤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康熙跳动着毒舌,喷完了毒液后,忽然吩咐了下去。 “去,把多罗达尔汉贝勒詹达固密家的那个狐媚子带来,赏给小十五!” 胤禑一听詹达固密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了谱。这个死鬼刚到热河行宫,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康熙下令砍下了脑袋。 大清对蒙古草原的基本国策是:禁止一切形式的部落兼并。 詹达固密却阳奉阴违的不听大清的招呼,康熙自然也不可能对他心慈手软了,把他骗到热河,直接就喀嚓了! 赏了女人之后,康熙板着脸说:“朕饿了。” 胤禑心如明镜,他命人提前准备的烤肉串,那浓郁的孜然香不可能逃过康熙的鼻子。 而且,胤禑敢打包票,烤肉串的下人,早就被大内侍卫,控制住了。 因是临时性的突然袭击,康熙放心大胆的一边喝酒,一边唆烤肉串。 吃饱喝足之后,康熙又拉着胤禑下了三盘围棋。 呵呵,胤禑虽然水平不高,好歹也是有证的业余六段,狂胜康熙这个臭棋篓子,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胤禑硬是烧坏了脑子,整出了三盘皆为和局的有趣局面。 晚上,洗漱完毕后,康熙抱着老十八,坐在宽大的拔步床上,聚精会神的听胤禑讲《三国演义》。 时日过去不短了,西游记已经讲完,最近一段时间,胤禑开始给老十八讲述波澜壮阔的三国英雄。 “话说,王允拒绝了西凉贼军的投降……”胤禑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王允王司徒自己作死的奇葩经历。 “士族门阀,尽出败家蠢犬。光武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只因王允的无知,从此无救矣!” 康熙的点评,肯定是站在君王的角度,倒也颇有些借鉴意义。 拔步床,并不仅仅是一张床,而是几层门户的小房间。 当晚,康熙搂着老十八,睡在大床上。而胤禑呢,则只能躺在值夜丫头的地铺上。 用早膳的时候,康熙吃了一口油炸苕面窝,觉得香甜可口,不由皱着眉头,质问胤禑:“有好东西,藏着自己用?” 胤禑赶紧涎着脸,解释说:“这不过是,坊间草民的零嘴儿罢了,臣儿怎敢进呈宫中,污了汗阿玛的眼?” “哼,你个不孝孽子,只顾自己享受,休想欺瞒于朕。” “汗阿玛,此物太过甜腻,您老不宜多食!”老十八及时的劝谏,总算是帮着胤禑解了围。 按照天家的逻辑,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献给皇帝享用。 实际上,胤禑知道的很清楚,各地的贡品,都不可能是最稀罕之物,而是可以量产的替代品。 傻子都知道,一旦成为贡品,就要年年进贡。 万一,有个天灾啥的,导致绝产了,地方上有人就要掉脑袋了。 康熙的口味偏油腻,而且高盐,这恰好是老年人的大忌讳。 不过,大清的皇室传统,就是大鱼大肉,高盐高碳水的饮食习惯。 皇太极就是鼻血止不住的流,最后暴病身亡。 乾隆就不同了,他从来只吃六分饱,而且,过午不食。所以,大清的皇帝里边,他不仅最长寿,而且掌权最久。 用罢早膳之后,喝茶消食的时候,康熙忽然对胤禑说:“拨一千名护军给你,差事若是办砸了,江南之诺就没了。” “嗻。”胤禑心里有数,康熙特意调一千名护军给他,就是想大开杀戒了。 实话说,蒙古的部分王公贵族,一直幻想脱离大清的控制,恢复昔日成吉思汗的无上荣光。 呵呵,被蒙古人尊为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康熙,眼里岂能揉得沙子? 恭送康熙出府之后,胤禑回屋一看,却有些懵圈了。 尼玛,康熙赏的蒙古狐媚子,竟是死鬼蒙古贝勒爷的继福晋和嫡长女。 看着瑟瑟发抖的两名蒙古狐媚子,胤禑长吁了口气,嗨,连康熙都亲眼目睹了他的荒唐行径,不就是狐媚子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啊! PS:今天的第一更,不废话,月票超过了9100张,凌晨必有加更! ------------ 第101章 闪电战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康熙没看跪在地上的胤禑,扭头吩咐张廷玉。 “衡臣,颁旨吧!” “是。” “有密旨。”张廷玉手捧密旨,轻声提醒胤禑注意接旨的礼仪。 胤禑老老实实的伏地听宣。 “上谕,内札萨克蒙古乌珠穆沁右翼旗主,郡王乌罕多,图谋不轨……著皇十五子、贝子胤禑,率一千护军……荡平叛逆……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胤禑接旨之后,康熙面无表情的说:“若功成,江南之诺,全依你。若败如丧家之犬,必夺爵,仍回尚书房读书。” 清初时期,格外重视军功,并且赏罚异常分明。 以成败论英雄,成则吃香喝辣,败则爵位和实权清零,显得十分残酷。 打赢了,就是有功之臣,默许抢劫三日。所有战利品,谁抢到了,就归谁。 打输了,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给朕滚回京城,继续当你的小透明阿哥吧! “汗阿玛,臣儿一定扬我大清军威于塞上,不成功,便成仁!”胤禑虽然是第一次领兵出战,但是,1000多个日日夜夜以来,他朝思暮想的便是掌握兵权。 “去吧,给你准备的兵马,都驻扎在附近的山谷里,吴什会带你过去。”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胤禑,汝且好自为之,莫叫朕失望。 “臣儿告退。”胤禑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往外走。 谁料,胤禑刚走到门边,康熙忽然想起了老十八那可爱之极的童稚笑脸,心头猛的一软,便叫住了胤禑,“回来。” “朕索性成全了你,再给你打牲八旗的索伦铁骑两百,不能再多了。” 连真正威震天下的索伦铁骑都给了,这一刻,胤禑确实十分感动。 “臣儿叩谢汗阿玛天恩。” “去吧,朕等着你扬我大清军威于大漠!” 辞别了康熙之后,在吴什的引领下,胤禑在山谷之中,找到了第一支听命于他的军队。 “正白旗包衣护军第一参领,奴才塞图,请十五爷大安。” “打牲八旗索伦营第三佐领,奴才海察,请十五爷大安。” 军帐内,胤禑高高的举起金批大令,居中而立,正式接受了两名手下的军礼参拜。 接管了军权后,胤禑坐到椅子上,塞图和海察,分列左右。 俗话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塞图,粮草囤积了多少?” 索伦兵,只管上阵砍人,不管后勤,所以,胤禑先问塞图。 塞图哈腰介绍说:“回十五爷,已经囤积了一个半月的军粮……” 胤禑并没有插话,一直很有耐心的让塞图把话说完。 实话说,塞图说的后勤物资准备情况,和几百年前的蒙元时代,没啥两样。 大军虽然准备了充足的粮草,但是,沿途都需要收集木柴,生火做饭。 只要生了火,必冒黑烟,肯定会惊动附近的牧民。 另外,塞图准备的干粮,多是嚼不动的牛肉干。 这玩意,比的就是牙齿的坚固程度,很难嚼动,更难下咽。 “玉柱,你带人去附近的集镇上,把所有开面馆的厨子和火夫,都给爷找来。你记住了,给爷干活,每人每天五两银子。” “嗻。”玉柱异常兴奋的应了,这一次若是立下了军功,极有可能捞个爵位回去。 “李鼎,你回去一趟,把爷带来的一万两银子,全都发给大家。护军每人五两,索伦营每人二十五两。等打了胜仗,抢了银子,再还给爷。” 对大军无恩,还怎么带兵? 这年头的上三旗包衣护军,也就是每月五两银子的军饷而已。除了额外的赏赐之外,再无别的收入。 胤禑一进门,就给每个护军多发了一个月的军饷,一时间,帐外欢声雷动。 旗下人家,不当兵的闲丁,根本没收入,大部分护军的家里,都穷得吃不起肉! 俗话说的好,皇帝不差饿兵。 慷慨解囊,给了开拔费的胤禑,初步获得了大家的好感。 至于,200名索伦人,就分了5000两银子,塞图也没太大的意见。 因为,索伦人实在是太凶残能打了,护军营真的没法比。 尼玛,塞图亲眼所见,海察拿起带血的生牛肉,直接就咬,吃得津津有味。 等玉柱找了十几名面馆的厨子来了,胤禑就让他们,架起大铁锅,准备烙饼。 以前,胤禑的爷爷是山东人,曾经担任过志愿军的炊事老班长。他烙的饼,真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坏。 烙饼保值期长,有个诀窍,烧开的盐水和面,再醒发到位。 开水和面,烙出的饼,口感较软,不至于坚硬如铁,难以下咽。 另外,必须高温烙饼,尽可能控干饼内的水分。 胤禑计算过,从热河出发,抵达敌人的驻地,大约三百公里左右。 当然了,这仅仅是个粗略的估计,不可能太过精确。 康熙给胤禑配了几十名向导,这就让胤禑很容易学习霍去病的突击战法了。 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轻兵突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往往战果最大,损失最小。 实际上,霍去病的战法,和元首的闪电战相比,也就是把战马换成了坦克而已。 胤禑教了厨子们烙饼的方法后,又利用行在大总管的身份,从内务府那里,“借”来了三百多辆大车。 至于战马嘛,倒是不需要胤禑太过操心了。 因为,无论是护军营,还是索伦营,都是一人三马的标准配置。 这便是大清征服了漠南蒙古的巨大红利了,清初时期,根本不缺军马,要多少,有多少。 若是丢失了马源地的北宋,呵呵,胤禑还想学习霍去病的闪电战法,等于是白日做梦。 临出发的前一天,胤禑亲自出马,从内务府的部下那里,勒索了大量的马料和黑豆。 俗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 出征在外的战马,若是不补充黑豆,很快就会瘦弱下去。 顶头上司勒索东西,谁敢找康熙告黑状,那真的是活腻了!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胤禑趁着浓浓的夜色,率领他的小部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胤禑的初战,他对侦察敌情的工作,几乎到了变态苛刻的程度。 索伦人,是野外天生的猎人,让他们前出侦察,胤禑晚上才能合眼。 晚上宿营的时候,胤禑把借来的大车,连环布置在营地的最外边,以防备可能的敌人夜袭。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大车的最上边,盖了一层防备火箭的沙包。 实话说,康熙是真心疼亲儿子,他给的几十名向导,个个熟门熟路。 在向导的指引下,胤禑率领着他的小部队,昼夜兼程,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敌人的营地附近。 这个节骨眼上,职业猎手的索伦人,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沿途遇见的散居牧民,唉,一将功成万骨枯! 胤禑若不心狠,让敌人嗅到了味儿,提前跑了。那他就要滚回尚书房,重新充当小透明阿哥似的背景板。 海察的身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胤禑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的。 一切为了打赢,别的都不重要!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手软。 不过,在距离敌人大约五十里的时候,主动停下了脚步,就地宿营休息。 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座右铭,一直告诫着胤禑,距离敌人越近,越需要谨慎从事。 绝对不能八十岁老娘,倒崩了孩儿。 夜色降临之前,被洒出去的索伦人,分批回来了。 他们给胤禑带回来了一个令人意向不到的消息,敌人不是两千人,而是五千人。 塞图心生惧意,便建议说:“十五爷,敌人势大,不如向皇上请求增援吧?” 胤禑心里有数,北京城的花花世界,腐蚀了塞图的身心,让他丧失了清军入关时的武勇之气。 海察倒是没打退堂鼓,不过他的发言,令胤禑很是无语。 “十五爷,都统答应过我们,若是立了大功,每人减免三年的皮毛赋税。” 胤禑一听就懂,索伦人虽然凶狠无比,但是,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区区三年的皮毛赋税,就让他们不远千里的,出来替大清卖命了。 老革命总是遇见新问题。 面对意想不到的数倍之敌,胤禑只能出歪招了。 “准备夜袭敌营!”胤禑板着脸,冷冷的说:“胆敢畏缩不前者,全家男丁一律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远不得赦免回京!妻女及姐妹,皆入辛者库为奴。”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塞图肯定不信。 但是,狠话出于胤禑之口,塞图不得不信! 狭路相逢,勇者胜! 天黑之后,胤禑严令禁止点起火把,大家都跟在马车的两侧行进。 摸黑行动,若无熟悉地形的向导,大概率会迷路。 不过,天佑胤禑,康熙真不舍得亲儿子,死在蒙古草原上,所给的向导,个个都是内行。 天色微明的时候,胤禑带着人马,摸到了距离敌营,十里之外。 不过,胤禑并未妄动,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PS:第二更送上了,我接着码加更,争取凌晨有更! ------------ 第102章 意想不到 经过耐心的等待,海察和他的人,带着一个满身肥肉的俘虏,顺利的回来了。 抓俘虏,又称抓舌头,即使到了二战后,也是常用的掌握敌情的必要手段。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时间真的不等人。 胤禑亲自动手,撩起俘虏的袍摆,再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要害部位咫尺之遥的大腿上,轻轻划了一刀。 只见,鲜红的血液,汩汩的涌出,瞬间染红了俘虏拖在草地上的袍摆。 “呜呜……”被捂住嘴的俘虏,疼得直打滚。 “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爷。敢不说实话,就割了你的孽根,让你从此以后,只能看着漂亮女人流口水。”关键时刻,胤禑必须心硬如铁。 只因,每耽误一秒钟,都很可能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在阉割的致命威胁下,胤禑获得了更准确的一手情报。 敌人突然增多,只因为,他们想趁康熙在热河的时机,联手准噶尔人,发起突然袭击。 也就是说,现在的敌人那边,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和一个贝勒,大约5500人。 这里的5500人,指的是,撇开老弱妇孺的马上战士。 得到了具体的情报之后,胤禑并没有冒然下令进攻,而是问身边的塞图:“怎样才能全歼敌人?” 以前的塞图,不仅不胆小,反而格外的勇敢。他曾经参加过三征噶尔丹,并在乌兰布通战役时,立下了大功,捞了个三等轻车都尉的世爵。 “回十五爷,奴才以为,我们人数太少了,很难全歼敌人。若不攻三阙一,敌人很可能负隅顽抗到底,给咱们造成极大的伤亡。”塞图毕竟带兵多年,又真的上阵砍过人,他的意见必然引起了胤禑的重视。 实际上,这个时候,胤禑面临一个取舍问题。 攻三阙一的话,敌人的亲王、郡王和贝勒,肯定趁机溜走。 胤禑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最终下了决心,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那几个首脑,即使没有全歼敌人,也并无大碍。 为此,胤禑作了个十分大胆的布置,由他亲自带着海察的二百名索伦铁骑,事先埋伏在故意留下的缺口那面。 等敌人摸不着头脑,慌乱出逃的时候,再拦腰截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至于,能抓到哪个贼酋,这就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了。 胤禑把意思说了之后,海察倒是没说啥,塞图当即跳出来反对。 尼玛,胤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康熙肯定活剐了他。 “这是军令,必须执行!”胤禑抬起主将的身份,不容质疑的拍了板。 军令如山倒! 按照大清律,不从军令者,斩无赦! 于是,胤禑领着海察的人马,原地不动。 塞图则带着他的人,展开包围圈之后,把敌人往胤禑这边赶。 胤禑也没闲着,他让海察的人,把随行的几百辆马车,排成了几排,充当临时的障碍物。 可以预想的是,敌人的逃兵,遇见了无法跨越的障碍之后,本能的会向两边分流。 这个时候,再把敌人拦腰截断,很可能收获巨大! 不大的工夫,嘹亮的进攻号角声,终于吹响。 “呜嘟嘟……” “杀啊!” 塞图不愧是员宿将,他选择的进攻时机,恰到好处。天色渐亮,却还朦胧着的时候,正是草原人睡意正香的时候。 遭到了突然袭击的敌人,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塞图确实有经验,他安排的前锋,纵马奔到敌人的营前,随即甩出长长的套马绳,圈到了寨墙的木栅栏上,再把另一头系在马脖子上。 这时,再拼命打马往回冲,“轰隆。”就听一声巨响,敌人的寨墙被拉倒了一大片。 塞图的大军,冲杀进营后,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天色基本放亮。 胤禑端坐在马上,对零散的小股逃兵,根本不屑一顾。 这些小蝼罗,杀一万个,也不如抓一个郡王。 眼看着零散的逃兵,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跟前溜走,海察有些沉不住气的问胤禑:“十五爷,越跑越多了。” 胤禑淡定的一笑,说:“稍安勿躁,咱们守在这里,就是要抓大鱼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队敌人的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穿黄色袍服的大胖子,从营门口逃出。 海察急不可耐的说:“十五爷,大鱼出来了。” 胤禑的作战经验,肯定没有海察丰富。但是,他对人性的理解,却足以把海察甩出去,至少十八条街。 “不急,其中必定有诈!” 若不是胤禑的身份太过尊贵,海察早就拔刀出鞘,冲杀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等了一会,这时,就见一群衣衫不整的人,多数骑着没鞍的马,从敌人的营内逃出。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大鱼很狡猾,却逃不出好渔夫的锐利双眼。 “海察,你带一百人,给我狠狠的杀!” “嗻!”海察异常兴奋的拔刀在手,带着一半的索伦铁骑,冲杀了出去。 胤禑的身边,还有一半的索伦铁骑。 呵呵,拿皇曾经说过,不管何时何地作战,手里都需要有一支预备队,胤禑真的听进去了。 就在海察截住了敌人狠杀的时候,从敌人的后方,又逃出了一大队骑兵。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大亮,胤禑看得很清楚,敌人的队伍里居然有几个女子。 “刷!”胤禑果断的拔刀在手,凶狠的指向敌人的方向,厉声喝道,“跟我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没错,胤禑说的是,跟我杀,而不是给我杀! 别看一字之差,其中的内涵,迥然不同。 堂堂皇十五子,做了冲锋的表率,谁还敢落后? 别看胤禑的骑射本领,在诸皇子之中,可排入前五。 真到了战场上,职业就是杀人或杀兽的索伦战士们,几乎在眨个眼的工夫,就完全超越了胤禑。 不大的工夫,胤禑和他身边的侍卫们,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边。 当索伦战士和敌人展开作战的时候,胤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索伦战士们,往往以二到三人为一组,隔得稍远,就用箭射。近身肉搏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人挽弓射马,一人挥刀猛劈。 胤禑暗暗赞叹不已,威震天下的索伦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在冷兵器时代,战士们之间的小配合,往往成了胜败的关键。比如说,戚家军的鸳鸯阵,就令倭寇们闻风丧胆。 清初时期的军法极严,若主帅有失,高级军官皆斩。 这且罢了,更要命的是,胤禑若是战死了,康熙在盛怒之下,天知道会不会株连全家老小? 结果,直到战斗结束之时,胤禑手里的刀,始终没有开过荤,见过血! 只是,令人感到忧伤的是,一直贴身保护胤禑的几名侍卫,永远的倒下了。 瓦罐难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呢? 战后,见胤禑没有一点损伤,仅仅是绵甲上,沾了几滴血而已,塞图不由长松了口气。 此战,大获全胜,共俘虏敌军两千人,逃了几百人,其余的都成了草原的肥料。 经过仔细的清点后,胤禑惊喜的发现,三个贼酋,居然被擒下了两个,其中就有郡王乌罕多。 因兵力相差悬殊,根本无法彻底合围,逃掉了一个贝勒,也是可以理解的。 以区区一千二百的弱势兵力,彻底击败了五千多精锐敌人,不仅俘虏了两个贼酋,及两千名俘虏,还抓了几十个福晋、侧福晋和格格们。 大胜之后,自然是论功行赏。 爵位官职啥的,胤禑只有建议权,而无决定权。 但是,战利品的分配权,则牢牢的掌握在了胤禑的手里。 胤禑说到做到,他只拿了一万两银子的借款,其余的东西,无论是谁抢到手里的,都归谁所有。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自己出银子,邀买人心,很难逃过康熙的责难! 借款嘛,有借有还,谁也不欠谁的人情,肯定皆大欢喜! 回程的路上,胤禑丝毫也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几十名索伦猎人,被洒出去,充当大军的眼睛和预警哨。 已经接到大胜消息的康熙,派出三千骁骑营的精锐八旗骑兵,主动增援胤禑。 快到多伦诺尔的时候,胤禑和援军顺利的会师了。 令胤禑感到意外的是,老五居然在骁骑营的队伍里。 “上谕,著皇十五子胤禑,速带索伦兵,轻骑回热河行宫。所率兵马悉数交给皇五子胤祺节制,钦此!” “臣儿领旨!” 等胤禑风尘仆仆的赶回热河,在行宫门口递牌子请见的时候,却见梁九功哈着腰,说:“十五爷,万岁爷出去游玩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胤禑一头雾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康熙急着叫他回来,却又自己出去游山玩水了,这是想闹哪样? 等胤禑回到别院门口时,因为想心事的缘故,并没有发现,门房的下人,个个神态有异。 穿过影壁后,回后宅的路上,居然一个下人都没有碰见,胤禑的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继续往里走,胤禑经过鱼池的时候,却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手拿钓鱼杆,正在悠闲的垂钓。 钓鱼之人,被斗笠遮住了脸,但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即使烧成了灰,胤禑也认得出来。 PS:怀着感恩之心,加更了!票数够不够,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位爷们的鼎力支持,让我憋的一口气,始终没有松弛的机会,可以拼命的码码码! ------------ 第103章 温馨的一家人 密嫔乖乖的站着,谁敢坐着钓鱼? 胤禑快步走过去,隔了半丈远,便跪下行礼。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恭请嫔母万安!” 戴着斗笠钓鱼的康熙,并未抬头,只是淡淡的问胤禑:“初次出战,有何感想?” “回汗阿玛,臣儿犯了很多错……臣儿以为烙饼加盐水,多少可以保存几天,却疏忽了正是盛夏时节,烙饼塞在囊内,只半天的工夫,就闷馊了……” “臣儿错误的以为,穿甲行军,可以及时展开反击。却不料,甲太重了……” 胤禑把犯下的军事错误,一条一条的作出了深刻的反省。 “拿自家的银子,私自犒赏三军,错了没有?” “臣儿知错。不过,臣儿只是想学二伯王一般的提振士气。待到分战利品的时候,臣儿又把银子拿回来了,并无邀买人心之杂念,请汗阿玛明察。” 胤禑故意举了裕亲王福全的老例,来证明,他并无任何杂念。 当年,选夜袭的敢战死士之时,因报名的人数太多,随军携带的银子不够分,裕亲王福全擅自拿出他自己家的银子,先发给了将士们。 “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倒是真敢啊?”康熙忽然扔了钓杆,扭头怒瞪着胤禑。 “汗阿玛不是遥制排阵之君,臣儿也不是马谡那种夸夸其谈的窝囊废!” 北宋的皇帝,自驴车战神以下,个个喜欢遥控前线的战事,甚至搞出了臭名远扬的排阵使。 尼玛,几千里之外的大军作战,必须按照北宋皇帝的空想布阵,焉能不败? 说白了,康熙也是军事老手了。他岂能不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极为考验主将的临机处置能力? “三郎,你若是把小十五吓破了胆,将来,他还怎么替大清出生入死?” 这时,密嫔忽然插了话进来,打断了康熙即将大发脾气的节奏。 顺治的诸子之中,康熙排行老三。 整个大清,敢私下里唤他三郎的,也就是仙姿绝美的密嫔了! 此前,密嫔就住在距离乾清宫最近的养心殿内,若无盛宠,安能如此? 没办法,长得太漂亮了,就是有优势啊! 不过,密嫔的盛宠,让康熙格外溺爱老十八。慈祥的父爱之光,并没有普照到胤禑和老十六的身上。 “哼,我若不管紧点,这个不孝孽畜,真敢上房揭瓦!”康熙忽然话锋一转,“叫张廷玉!” 胤禑知道,有了康熙的默许,他今后再领兵之时,就有了一定的临机决断权。 不管怎么说,福全敢做的事,胤禑就敢做! “有旨!”张廷玉手捧旨意,傲然立于胤禑的跟前。 胤禑老老实实的伏地听宣。 “内阁奉上谕,皇十五子、贝子胤禑,扬我大清军威于大漠,有大功于社稷,赏银十万两,赐皇庄一万亩,著兼管内务府及兵部,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胤禑满意的接了旨。 虽然,大清的兵部,只管绿营的军政事务。但是,胤禑实实在在的摸到了兵权。 客观的说,清初时期,尤其是顺康雍乾这四朝,尤重军功。 老大当初能封直郡王,就是因为,他确有军功在身。虽然,老大的军功,水分极大,但那也是靠军功封的王。 另外,老三能封诚郡王,并不是修书得的爵。也是因为,他率领镶红旗大营,在征讨准噶尔人的过程,立下了汗马功劳。 福康安生封贝子,死封郡王,除了乾隆对他的喜爱之外,也因为,他确实战功赫赫。 在华夏军事史上,亲自率军翻越喜马拉雅山,并迫使廓尔喀请降称臣,从此将雪域高原纳入大清的实控版图,仅福康安一人尔。 “小十五,我看你有心事?”康熙明摆着是想故意找茬。 胤禑涎着脸,说:“汗阿玛,内务府的杂事太多了……” 内务府里,婆婆妈妈的事情太多,胤禑真不想伺候宫里的人和事了。 康熙拉下脸,冷冷的说:“要不,你仍回尚书房读书去?” 得嘞,胤禑还有啥可说的,只得乖乖听话了。 凭心而论,胤禑参与管理的内务府,比此前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何止十倍以上? 以前的内务府,既贪且庸,还经常闹笑话,令康熙十分头痛。 胤禑管理下的内务府,还是很贪,但是,办事却极有效率。 当日事,当事毕,已是内务府的明规则。 硕鼠们想贪多少,胤禑都懒得管,但是,得把差事办妥。 反正吧,等雍正当了皇帝,嘿嘿,这帮子硕鼠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爷吐出来。 胤禑辞别了康熙和密嫔后,他刚走出月亮门,就听康熙吩咐说:“把布幔扯起来,烤炉也架起来。” 汗,胤禑和年观音,在鱼池里荒唐无耻的勾当,居然感染了康熙。 尼玛,爹妈要亲热,胤禑那敢稍作停留,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实际上,密嫔十五岁那年,生的胤禑,今年也就三十岁出头而已。 三十岁出头的仙女,不仅五指不沾阳春水,又极为擅长打扮,她举手投足的妙曼风姿,迷死男人不赔命啊! 胤禑先去学堂,隔着窗户,看见老十八正在朗朗读书。 嗯,顾八代此人,固然有食古不化的缺点,但是,教书育人,还真有一手。 老四可以左手行书,同时右手狂草,就是跟着顾八代学的。 胤禑估摸着,康熙一时半会离不开鱼池,他便沐浴更衣之后,把年观音抱到了腿上。 搂着怀中的娇美玉人,胤禑心知,真的捡到了宝! 年家的基因,还真不错。 历史上,自从康熙五十一年,年观音的妹妹,以侧福晋的身份,进府之后,老四独宠了她十几年。 若是,年贵妃的运气好,生的三个儿子里边,但凡长大一个,皇位就没有乾隆什么事了! “爷,别乱摸!”年观音虽然不知道康熙来了,却亲眼看见挎刀的侍卫们,守死了院门。 她哪敢让胤禑轻易得手? “怕什么?你是我的女人!”胤禑骄傲的宣布了主权。 康熙再好色,也很自律,从不碰儿子的女人。 单凭这点,就比唐玄宗和朱温,这两个无耻扒灰的家伙,强多了! 朱温这个老色坯,龌龊无耻之极,所有的儿媳妇,都被他睡了个遍。 于是,整个别院内,出现了一幕奇景:康熙在鱼池里,狠狠的欺负密嫔。胤禑在后院,苦练少年推车的秘技。 呵呵,父子二人,各得其乐! 夜幕降临之后,康熙和密嫔坐一起,胤禑带着老十八坐对面。 如果是普通家庭,正好是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今天的晚膳,依旧是烤肉串,饮美酒。 实话说,宫里的烤肉串,加的香料既多且杂,反而掩盖了羊肉的鲜嫩滋味。 胤禑这里的烤肉串,除了盐、茱萸油之外,也就是大量的孜然了。 在大清,因为准噶尔汗国盘踞于整个西域,又和大清是敌对关系。所以,孜然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奇贵无比。 但是,以胤禑的身份,在热河搞到孜然,也并不困难。 只要有足够的暴利,晋商们可以把你想要的一切,都送到你的家中。 酒过五巡,撸过十串。 康熙忽然问胤禑:“你俘虏的那些蒙古福晋、侧福晋和格格们,如何处置?” 实话说,这个时代的蒙古女人,因为常年不洗澡的缘故,身上多少有些难闻的味道。 当年的法国女人,也不爱洗澡,所以,香水颇负盛名。 没有香水,根本遮不住身上的异味! 更重要的是,因为长期顿顿吃肉,运动又少,已经嫁人的蒙古福晋和侧福晋们,大多数情况下,腿比胤禑的腰粗。 “回汗阿玛,不如都赏给黑龙江的戍边将士们吧?” 战败者的女人,只能任由胜利者摆布,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胤禑的本心是想,把这些俘虏的女人,赏给并肩战斗过的索伦佐领海察及其部下。 但是,胤禑为了避嫌,楞是没敢这么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喜欢狐媚子。”康熙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看了眼仙姿踔约的密嫔。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爹妈之间打情骂俏,少儿不宜啊。 可是,老十八瞪圆了眼珠子,看得津津有味。 胤禑赶紧扯了扯老十八,这倒霉孩子,就不怕眼上生疮么? 当晚,康熙和密嫔占据了胤禑的主卧室,胤禑被挤进了老十八的房间。 “……诸将问曰:“丞相何故大笑?”操曰:“吾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吾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一军,如之奈何?” 胤禑把曹阿瞒败走华容道的斗志不息,描绘得活灵活现,一代奸雄的英姿,赫然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传来了叫好声,“好,说的好,比天桥那边的说书先儿,说得好多了,看赏。” 这时,原本上了闩的房门,竟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只见,朦胧的月光下,康熙领着轻颦浅笑的密嫔,并肩站在门外。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月票超过9800张,凌晨必有加更! ------------ 第104章 摆正自己的位置 康熙真赏了十两银子,胤禑也毫不客气的接了。 亲父子,又有密嫔和老十八护着,胤禑怕个球啊? 如今的康熙,啥都不缺,唯独欠缺:没有掺杂着私心杂念的天伦之乐! 康熙朝的各旗旗主和议政王大臣会议,依旧掌握着不小的权势,足以牵制至高无上的皇权。 等跪听旨意的军机处设立之后,又碰上乾隆这个活了八十九岁的怪胎,掌权长达六十三年之久,下五旗的旗主王公们,这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皇太极、顺治、康熙的登基,都是满洲旗主王公们,集体妥协后的结果。 到了乾隆立嘉庆,道光立咸丰之时,呵呵,全体乌糟猫王爷们都靠边站了,完全没有发言权。 当是时,阖家团圆的气氛甚浓。 于是,康熙带着密嫔一起,津津有味的听了一个时辰的《三国演义》。 也许是享受到了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亲情,临走的时候,康熙语重心长的叮嘱胤禑:“你十哥他们,连个贝子都不是,更是无差可当。唉,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也不好太过偏疼于你,明白吧?” “谢汗阿玛恩典。”胤禑确实有感,毕竟,康熙让他管兵部,已经是破格的殊恩。 要知道,历史上管理兵部的阿哥,其实是成年后的老十四。 次日,胤禑下值之后,骑马回别院。 因为,胤禑成了兵部太上皇的缘故,兵部的堂官们按照朝廷的惯例,请旨给胤禑调来了一名绿营总兵及一百余名戈什哈。 照朝廷的绿营定制,各地的总督直辖督标中军副将,巡抚则直辖抚标中军参将。 到了胤禑这里,也就成了直辖总兵级的戈什哈了。 管理兵部的阿哥,若是出门被人揍了,兵部的堂官们轻则集体下台啃红薯,重则那就没谱了! 说来也巧,兵部派给胤禑的绿营总兵,不是旁人,正是胤禑的老熟人,原通州大营的提督衔总兵官施世骠。 胤禑一看见施世骠,就知道,康熙终究还是帝王心术占了上风,对他既重用又防范。 在戈什哈们的簇拥下,胤禑顺顺当当的回到了别院门前。 正坐在门房口长条凳上的年羹尧,赶紧起身,迎上前来。 “奴才年羹尧,请十五爷大安。” 这一次,年羹尧总算是摆正了他自己的位置,把骄狂之心深深的埋于了心底。 别看年羹尧崛起的速度极快,和胤禑一比,他就完全不够看了。 胤禑从不结交朝廷重臣,但是,年羹尧是个例外。 因为,年羹尧的亲妹妹,是胤禑的女人。 有了这层裙带关系的遮掩,胤禑可以放心大胆的和年羹尧交往。 年羹尧真的带来了五千两银子,并当着施世骠的面,打开了几只大银箱。 “十五爷,家父命奴才转禀您老,从今往后,每年都有五千两银子的孝敬献上。”年羹尧这么一说,别说胤禑了,就算是一旁冷眼旁观的施世骠也看明白了,整个年家都极为重视年观音。 既然年遐龄主动递出了橄榄枝,胤禑也非小气之人,当即吩咐了下去,“请观音出来,让她替我招待好亮工兄。” 年观音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暖床的通房大丫头罢了。 胤禑撂下这话后,就起身走了,留出空间,给年家兄妹说说私房话。 见胤禑走了,施世骠冲年羹尧拱手道:“亮工兄,鄙人尚有公务在身,失陪了!” 谁料,年羹尧斜睨着施世骠,轻蔑的反问:“谁是你的亮工兄?休要自作多情!” 施世骠的肺都快气炸了,一张国字黑脸,涨得发紫。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品提督衔的总兵,居然被年羹尧轻视至此? “哼!”施世骠狠狠的一跺脚,当场拂袖而去,再不想搭理年羹尧这个狂妄自大的二货。 唉,这种完全无意义的梁子,结得真冤枉! 但是,年羹尧却丝毫也不在乎,只要简在帝心,他怕个毛线啊? 兄妹俩刚一见面,年羹尧就迫不及待的问年观音:“他待你如何?” 这一问,对年家人至关重要,也是年遐龄最关心的问题。 年遐龄不是年羹尧这种狂徒。 就算是年羹尧被赐自尽了,年遐龄也仅被革去了太傅的虚衔而已,奇迹般的保住了一等公的爵位。 值得一提的是,年遐龄病死后,雍正居然又把太傅的荣衔,赏还给了他。 一言以蔽之,年遐龄是一只老谋深算的万年妖狐。 年观音略带羞涩的说:“二哥,爷待小妹很好,贝子府里无人敢轻视小妹。” 年羹尧随即放了心,又详细询问了,年观音和胤禑相处的细节。 “二哥,差点忘了说,爷替小妹取了个小字,唤作观音。” 兄妹至亲,年观音犹豫了一下,也就说了这事。 年羹尧听了之后,用折扇轻轻的拍打着掌心,笑道:“照你这么说,愚兄真就放心了。” 胤禑特意留了年羹尧,一起用晚膳,酒宴就设于后花园的假山亭上。 年羹尧进亭一看,好家伙,石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尤其是那碟小炒肉格外的吸引他的眼球。 按说,这小炒肉不过是家常猪肉罢了,平平无奇。 但是,年府的厨子,却有一整套特殊处理的流程:先从猪群中选出体型肥硕、长相聪明的肥猪。饲养数月,喂食各类精细饲料,等其长得肥壮之后才宰杀。 此时此刻,才是年羹尧品尝小炒肉的最佳时机。 以年羹尧的精明程度,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确信,年观音的确很受宠!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若是胤禑不喜欢年观音,既不可能知道年羹尧爱吃小炒肉,更不可能提前把猪养好。 席间,年羹尧以为,胤禑会说许多笼络他的话,甚至是许愿的话。 谁曾想,胤禑绝口不提笼络之事,仅仅是把年羹尧当作是宠妾之兄罢了。 胤禑频频敬酒,年羹尧也是豪爽之辈,酒倒杯干,毫不含糊。 酒过十几巡,菜过几十味,年羹尧喝的满面通红,多少有点上头,嘴巴就没个把门的了。 “十五爷,不瞒您说,有不少名门望族,擎等我大妹被撂牌子呢……” 胤禑暗觉好笑,年羹尧不仅没有酒品,而且,嘴巴极大。 亲妹妹的闺誉,岂容丝毫损伤? 哦,你妹妹跟爷之前,早就被好多人家看中了,难道不怕爷误会了她,以为她不守妇道么? 在森严的礼教之下,女人的闺誉若是遭污,很多都被逼死了。 唉,不是上吊自尽,就是被狠心的家长沉了塘。 这是因为,整个社会对女子的贞节问题,异常之苛刻,很容易牵连到整个家族的女子,一起跟着名誉受损! 未嫁的,难找好婆家。已嫁的,在婆家抬不起头。 与其祸害了大家,不如死了干净! 胤禑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年观音又是他亲手破的身,自然不会计较年羹尧的胡言乱语。 换个土生土长的封建官僚,试试看? 把年羹尧灌倒在石桌下后,胤禑早就安排好了外院的客房,便命人将他扶过去安歇。 年羹尧被架着走出去几步后,忽然回头,舌头打着卷的说着醉话:“我……我……呃……从来就没醉过,这次居然栽到你小子的手里了,我不服,我真不服。” 胤禑莞尔一笑,大兄弟,就凭你小子,还需要爷亲自出手么? 嘿嘿,你四爷的迷魂汤,那才是销魂夺魄的秘制神仙汤啊! 胤禑回房之后,搂着年观音,一起泡鸳鸯。 “爷,我二哥那人,轻易喝不醉。但是,他只要喝多了黄汤,必胡言乱语。他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爷多多海涵。” 胤禑咬住年观音的精致耳垂,故意说:“还真被你说对了,他喝醉了之后,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妄语。” “啊……”年观音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知道大逆不道这四个字的分量,急得当场落了泪,“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胤禑露出邪魅的笑容,小声嘀咕说:“能不能封住悠悠之口,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喽!” 于是,胤禑精通的十八般招式之中,又教会了年观音一招:贵妃醉酒! 次日早上,年羹尧酒醒之后,洗漱完毕,在他自己的客院中,独自用了早膳。 而胤禑呢,并未露面。 胤禑再怎么宠爱年观音,就礼法而言,年羹尧都不算是胤禑的大舅哥。 只有,嫡福晋和侧福晋的父母兄弟姊妹,才是胤禑的正经亲戚。 比如说,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是胤禑名正言顺的妻姐。 四福晋,既是胤禑的嫂子,又是他的堂妻姐。 实话说,年遐龄这只老狐狸,敢在胤禑下注,肯定看明白了不少大事。 只不过,年遐龄一直憋在心里,没告诉年羹尧罢了。 任何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若想传承百年,甚至是上千年,都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搁进同一只篮子里。 只可惜,年羹尧不懂这个至理名言! PS:第二更送上。正在努力码凌晨的加更,希望票票再冲一把,士气可鼓不可泄! ------------ 第105章 怼的康熙翻白眼 康熙到了热河之后,整个大清的朝廷机构,也就跟着一分为二了。 兵部的六位堂官之中,跟着来行宫的是,左侍郎孙朗。 照朝廷的规矩,兵部左侍郎分管全国绿营武官的任免和考核。 众所周知,管帽子的官,不分文武,都是实权的要缺。 因胤禑是管部的阿哥,本人又在热河行宫,所以,孙朗便带着调整绿营武官的清单,来内务府的签押房,拜见胤禑。 内务府的行在衙署,就位于德汇门的右侧。 孙朗毕竟是二品侍郎,胤禑也没有让他在门外久等,很快就见了他。 “兵部左侍郎,卑职孙朗,拜见十五爷。”孙朗是汉臣,长揖到地即可。 “免礼。”胤禑起身相迎,十分客气的说,“少司马,请坐下叙话。来人,上茶。”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孙朗直奔主题,把来意详细的说了。 胤禑点点头,说:“想必少司马也是知道的,我刚接手兵部,很多情况并不熟悉。” 孙朗当即听懂了胤禑的暗示,便拱手道:“那卑职便把清单给您,再等您的示下。” 胤禑正有此意,便欣然答应了。 谈完了公事之后,孙朗也没急着告辞,而是捡要紧的事儿,给胤禑说了几件。 胤禑瞬间秒懂,孙朗这是在向他示好呢。 在大清的六部衙门里边,兵部的清水程度,只比礼部略强一点点而已。 不过,就算是再清水的衙门,也有不清水的要缺。比如说,孙朗本人就是兵部最有实权的堂官之一。 说白了,只要传出风声,朝廷要动各地绿营的军官。孙朗即使坐在家里啥也不干,也是日进斗金的大发其财。 实话说,在大清朝,绿营的军官普遍比八旗的军官,富裕十几倍以上。 因为,八旗兵都是世袭的职位,人人都有的铁杆庄稼,每月必须发放到位。都统、参领和佐领们,即使想吃空饷,也没那个胆子。 因为,人家就指望着这么点铁杆庄稼过日子呢,只要银子少发了,就会被捅上去,把事儿闹大。 正因为如此,到了康熙四十年以后,因边境无大战的缘故,很多家境穷困的八旗军官,竟然主动申请调去绿营当差。 只因,绿营的吃空饷,是从前明传下来的传家宝。 胤禑也早有耳闻,只吃三成空饷的绿营军官,已经算是很良心的好官了。 以前,有个讹传,说绿营兵的待遇,不如八旗兵。 实际上,不管是绿营兵,还是八旗兵,对应级别的军饷都是一样的。比如说,普通马甲,都是月银三两。 从顺治到康熙,真没有那么蠢。全国的总兵力也就八十多万而已,其中,绿营兵占据了绝对多数。 公然歧视汉人中,合法拿刀的这批人,这是惟恐滚回关外太慢啊! 只不过,绿营军官们,有上头默许吃空饷这个大BUG的存在,反而,比八旗军官们的收入高出N倍了! 孙朗的主动示好,胤禑自然是乐观其成。 胤禑在兵部要做的大事,就一样:提前十年,不动声色的培植中低级绿营军官,宁可慢一点,也绝不能打草惊蛇。 和孙朗闲聊了好一会之后,胤禑给足了面子,这才端茶送了客。 等孙朗走后,胤禑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调动的清单,觉得运气不错,确实是大有可为。 康熙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他的目光所及,顶多也就是各省的绿营提督,及个别能力突出的重镇总兵。 剩下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绿营军官们,就要靠胤禑和兵部的堂官们,负责把关了。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各省绿营提督这一级被盯得太紧,直接就PASS了。 与其暗中拉拢这些实权派,还不如把目光转移到参将、游击和都司们的身上。 首尔之春时,别看郑升和与张泰玩身居军方要职,却输得一塌糊涂,就因为,全小将掌握了一大批团营连长。 到了真要拼命动刀子的时候,拿刀的丘八们,只听这些中低级军官们的指挥。 不客气的说,倒转乾坤之时,带兵300的忠实游击,比瞻前顾后的提督和总兵,管用得多。 武昌首义,班长张振武,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在胤禑对照着孙朗给的清单,研究出了点眉目之时,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索和里,跑来找他。 索和里进门后,奴颜婢膝的哈着腰说:“十五爷,上次走水的那几座宫殿,总这么残缺不权的戳在那里,这不是给皇上添堵么?” 胤禑差点被索和里气笑了,这个狗奴才,自己又想发财了,居然敢打着康熙的幌子! 不过,说最冠冕堂皇的话,办最龌龊的事,趁机捞黑心钱,早就是内务府的明规则了。 胤禑到内务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自然明白索和里的意思。 只要胤禑不拿,索和里即使敢捞钱,也没胆子捞太多。 问题是,胤禑真不想拿。 这段日子以来,康熙陆续赏了不少的银子和皇庄,胤禑既不想大肆结党,又不想玩投资,即使想快速败家,也没那个机会啊? 再说了,山陵崩之后,腰缠近千万两银子的老九,被老四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轻松整死了。 有钱,很可能是替别人积攒的外快。 有权,才可能保住财富和美人儿。 “索和里,你不要太过贪得无厌了。你伺候爷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应该知道,爷是个啥脾气吧?”胤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汤,慢腾腾的说,“爷必须要提醒你一下,若再敢包藏着祸心,妄图拉爷下水,爷完全不介意,砍下你的脑袋,再抄光你的家。” “十五爷,我的十五爷呀,奴才不过是想替底下人,挣点养家糊口的几两散碎银子罢了,哪敢包藏祸心啊。”索和里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很快额前就见了红。 “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把脑袋跌破了!”胤禑也是蔫儿坏,连额头磕破的理由,都帮索和里找好了。 索和里起了身,深深的哈着腰,乖乖听训。 胤禑放下手里的茶盏,气定神闲的说:“以后啊,这种事情别来烦爷了,懂么?” 索和里确实被吓得不轻,赶紧摇头摆尾的说:“奴才记下了,类似的事情,就趁凌总管当值的时候,请了他的示下。” 胤禑微微一笑,索和里其实并没有坏心思,只不过,这些个硕鼠们,真的很有必要,不定期的敲打一下,免得捞得太过火了。 内务府的贪腐是康熙默许的,但是,总归要有个度。 “嗯,去吧,爷什么都不知道。”胤禑这么一说,索和里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痛感了,异常谗媚的说,“奴才只希望,永远都可以伺候十五爷您。” 这话就说的相当有水平了。 其中的潜台词是:内务府的上上下下,就服胤禑的管。 “你个狗奴才,刚说你胖,就喘上了?滚吧!”胤禑笑眯眯的把索和里赶走了。 下午,康熙把胤禑叫进了行宫。 “五阿哥回来了,不过,由于路上的疏忽大意,居然让准噶尔的使者,趁乱溜了!”康熙显得很生气。 如果是老大,胤禑肯定乐意看他倒霉挨罚。 既然是老五嘛,胤禑自然要帮他说几句好话了。 “汗阿玛,准噶尔人一直包藏着祸心的蠢蠢欲动,迟早和我大清必有一场决战。那使者跑了,正好回去告诉策妄阿拉布坦,我大清多的是雷霆手段,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斩断草原上的祸根。”胤禑没提老五半个字,但是,康熙仔细一想,确有道理,便慢慢的消了气。 一旁紧贴柱子的魏珠,打心眼里佩服胤禑。 瞧瞧人家十五爷,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坏事变成了,万岁爷可以接受的寻常之事。 这年头,再大的大事,只要康熙不想追究,就都是夹不上筷子的小事。 “那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五阿哥?” 康熙不是昏君,想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门都没有。 “汗阿玛,五哥确实犯了错,该罚必须要罚。”胤禑一贯喜欢就事论事,并没有袒护老五。 “朕若是罚狠了,皇太后额涅肯定会帮五阿哥求情。唉,算了,就罚俸半年吧!” 康熙的惩罚,尘埃落定之后,犯错的老五,实际上和没罚一样。 这年头的有爵皇子们,若是纯粹指望着那点俸禄过日子,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有爵皇子们的收入大头,主要是皇庄上的收益。 只要宫里赏的皇庄足够大,罚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值一提。 这主要是皇庄里,不仅种粮食,还有养的鸡鸭猪羊,种的蔬菜等等。 老五既然回来了,康熙筹备已久的扬威大会,也就要正式粉墨登场了。 一般情况下,康熙只要到了热河,就会在多伦诺尔那边,大宴蒙古王公,搞些娱乐活动,再顺便砍几颗野心家的脑袋。 这些都不关胤禑的事,他就想告退闪人。 可是,康熙召集心腹重臣议事的时候,硬把他留下了。 这一留下不打紧,胤禑亲眼目睹了马齐马中堂的精彩表演。 “皇上,只砍一颗脑袋那怎么行呢?至少,也要砍个十颗八颗的。若是您舍不得砍,奴才很乐意替您效劳。”马齐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他一张嘴就把康熙怼得直翻白眼。 PS:睡过了头,抱歉哈。只要票数不是差的太远,司空就憋着一股劲儿,很有动力熬夜加更! ------------ 第106章 混入决策圈 不管是管理内务府,还是管理兵部,胤禑仅仅是掌握了一定的实权而已。 实话说,到目前为止,胤禑还没有进入大清的核心决策圈。 今天在场的人,才是大清真正的顶流权贵,比如说,内阁大学士马齐、陈廷敬、席哈纳和李光地,裕亲王保泰,拟旨专业户张廷玉。 当然了,还有远在京城的大清财神爷——老四。 老八在京里监国,老四就蹲在旁边,替康熙看着他。 现在,胤禑史无前例的在圈子里亮了相,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李光地一直暗中注意着胤禑的一举一动,以他对康熙脾气的了解,胤禑的公开露面,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胤禑的心态,一直很端正。只要康熙不问他,绝不多说半个字。 在其位,谋其政,才是谨守本分。 “李光地。”康熙的忽然点名,让李光地心头一振,当即出列,拱手说,“臣在。” 和心腹重臣们讨论军国大事时,康熙坐着,大家站着,一起畅所欲言。 “献俘之事,就交给你和十五阿哥去办。”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此前仅仅是认识而已的李光地和胤禑,眨眼间,成了临时性的搭档。 胤禑早就知道李光地其人了,这家伙就是江南鸿儒中,有才无德的典型代表。 既然康熙把差事交下来了,李光地和胤禑,肯定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商量献俘的礼仪及各种杂事。 就以对康熙的影响力而言,几乎每天待在御前的李光地,实比胤禑略胜一筹。 但是,李光地是个地地道道的人精,他主动建议说:“久闻十五爷那里的茶好,水也好,老夫仰慕已久啊。” 话没说白,意思却很清楚,十五爷,老夫很好说话的哦。 胤禑一听就懂,随即微微一笑,说:“李中堂的家乡,便是举国皆知的产茶胜地,我那里的茶,就怕李中堂喝不惯啊。” 李光地是福建安溪人,安溪正是铁观音的大本营。 “哪里,哪里,以茶会友,快何如哉!” 视胤禑为友,李光地不算高攀,而张廷玉就没这个资格了。 于是,胤禑和李光地,边走边聊,并肩出了德汇门。 到了胤禑的签押房内,宾主双方落座之后。 李光地品了口香茗,不由挑起大拇指,大加赞赏。 “唉,老夫来迟了,竟然错过了此等珍品!” 见李光地一副爱茶如痴的模样,胤禑暗觉好笑,你个老家伙,就是藏在康熙身边的贝利亚,还当爷不知道呀? 满朝重臣之中,就数李光地最会伪装,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直到,一废太子之后,康熙才恍然大悟,李光地居然是隐藏最深的八爷党。 这么说吧,凡是信任李光地的人,都难逃“出卖”二字。 不过,胤禑并无拉拢李光地之心,更谈不上信任了。 若真有合作的机会,胤禑丝毫也不介意,彼此互利互惠。 毕竟,谁又会和利益过不去呢? 聊了大约半个时辰,直到李光地告辞离开之时,始终没提献俘的事。 呵呵,李光地都不提,胤禑就更不会提了。 有啥可提的? 都有往年的老例在前,只需要调出旧档,啥不明白? 李光地的不提,是想暗示胤禑,本中堂负责的事务,你就别插手了。 胤禑故意不提,也是想告诉李光地,井水不犯河水,你捞你的功劳和面子,我还有大事待办。 这年头,天大地大,兵权最大。 历史上的山陵崩后,老四的手里,并无大行皇帝的遗诏。但是,有隆科多的保驾护航,老八他们空有巨大的实力,却只能干瞪眼。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是这么个理! 中午,陕西绿营提督徐元,来行宫陛辞。 胤禑因为管着兵部,就被康熙叫了去。 “皇上,陕西地方,各族长期混居,时有刁民聚众闹事,抚臣动辄严令弹压,微臣只得疲于奔命……” 胤禑进门的时候,徐元正在向康熙大吐苦水。 “皇上,仅凤翔府一地,去年就发生了近百起聚众斗殴的抢水惨事……” 实际上,康熙也明白,陕西的问题,表面看似各族杂居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人口大爆炸,衍生出来的抢水抢地问题。 小农经济时代,水资源对于农耕民族而言,拥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 整个大清国,不分南北,因抢水械斗,导致的血案,每年不下数万起。 “十五阿哥,你怎么看?”康熙一边叹息着,一边扭头问胤禑。 怎么看? 和平的方式,完全无解! 不和平的方式,康熙为了装仁君,又不肯答应。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陕西不宁,则甘肃必不宁。甘肃不宁,则和硕特诸部,皆不宁。”胤禑早就等着这个好时机,向康熙灌输西部边陲的久安之道,“请恕臣儿直言,若不拆而分之,永无宁日!” “唉,朕何忍子民远离故土?”康熙倒不是真的心疼陕西人,主要是旗人太少了,汉人又太多。 陕西人彼此仇恨,才有利于大清的统治。 所以,康熙对西北的态度是,勿使任何一方独大,故意放任彼此仇杀。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令徐元头疼的问题,大军疲于奔命,维护稳定的成本,与日俱增。 不说西北边陲了,就算是广东的客家人和本地土著之间,每年为了抢水发生的血案,伤亡数字也是骇人听闻。 地方官府不调兵弹压,其实是故意而为。哦,你们都团结了,就该老爷们睡不着了。 反正吧,康熙朝解决不了的矛盾,到了雍正朝,胤禑都有法子解决。 比如说,乾隆和左宗棠,就解决的很好嘛! 胤禑和徐元一起告退出来。 刚出行宫的大门,胤禑便拱手道:“失陪!”随即骑上马,在戈什哈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提督、总兵一级的绿营高级将领们,都不是胤禑的菜,既然不存在拉拢的可能性,也就没有私交的必要了。 而这一切,都被门前的侍卫和护军们,清晰的看见了。 不结交朝廷重臣和封疆大吏,既是康熙的底线,也是胤禑的本分。 回到别院门前,胤禑意外的发现,一名五品小官,就坐在门房前的长条凳上,眼巴巴的等他回来。 见胤禑回来了,那人赶紧起身,主动扎下深千,恭敬的说:“镶蓝旗满洲,内务府候补员外郎,奴才鄂尔泰,请十五爷大安。” 胤禑十分有趣的望着鄂尔泰,嗨,还真是巧啊。 鄂尔泰这家伙,在康熙朝岌岌无名。到了雍正朝,他一飞冲天,是老十三死后的第一重臣。 照例,内务府的候补司官,都必须来拜见了管部阿哥之后,才有机会补上实缺。 胤禑打量了一下鄂尔泰,只见他,面色白净,仪表堂堂,个头也不矮,算是这个时代的标准美男子。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随便就打发了。 但是,鄂尔泰此人,胤禑真有几分兴趣,便叫了他一起进府。 胤禑落座之后,见鄂尔泰一直站着,便摆了摆手,说:“此地没有外人,但坐无妨。” 鄂尔泰谦虚了几句,便侧身坐到了椅子上。不过,他很懂规矩的只坐了半边屁股。 吩咐上茶后,胤禑随口问鄂尔泰:“你在武备院内当差?” “回十五爷,奴才在甲库当差,但凡盔甲、刀仗、旗纛、器械等军器,皆有涉猎……”鄂尔泰也不是个笨蛋,知道机会难得,便鼓动着舌头,把甲库里军器储备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见鄂尔泰对于甲库的情况,如数家珍,胤禑便暗暗点头,这小子的特点,正对老四的胃口。 老四这个人,自己办事认真,也喜欢手下办事认真。 而且,老四这个人,有个鲜明的特点:只看大方向,不看小细节。 也就是说,只要你执行的是老四定的政策,哪怕有再大的错,也都可以无视。 比如说,田文镜那个酷吏,在河南搞得天怒人怨。但是,老四全都看不见,也不想听,一如既往的宠着田文镜。 胤禑不想改变历史的拉拢鄂尔泰,今天见他,也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刚刚打发了鄂尔泰走人,梁九功就笑眯眯的来了。 “十五爷,万岁爷想十八爷了,命奴才过来接了十八爷进宫。” 没办法,大家都是康熙的儿子,康熙对老十八就是真爱。 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是父母偏心的掩饰之词罢了。 送走了老十八不久,年羹尧居然又来了。 “十五爷,奴才惦记上了您这里的小炒里脊肉和白菜心,那真的是一绝啊。”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亮工啊,你不仅嘴臭,而且,目中无人,酒品还差,交友的忌讳几乎全占了。 实话实说,年羹尧的人缘,实在太差了。在偏僻的行宫范围内,竟无一个可以坐下喝酒的朋友。 “来呀,请观音出来,替她哥哥斟酒。”胤禑不想和年羹尧深交,但也没赶了他出门。 毕竟,年观音很乖很听话,伺候的也很舒坦,令胤禑十分满意。 在行宫这里,胤禑其实也没朋友一起喝酒。 于是,两个都很寂寞的男人,很自然的就走到了一块。 只是,菜刚过三味,门房忽然来报,“爷,十二爷来了。” 胤禑不由哑然一笑,老十二也是个没朋友的家伙。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不废话,月票超过了10300张,必有加更! ------------ 第107章 护驾之奇功 胤禑从不结党,老十二也是如此。所以,老十二才会来找胤禑小聚。 在宫里,比胤禑大几岁的老十二,也一直都是个小透明阿哥。 老十二的养太太苏麻喇姑,其实是康熙的养母。 满语里,太太,即祖母也! 康熙的生母佟佳氏,很早就死了,他从小被太皇太后养在身边,具体承担教养责任的便是苏麻喇姑。 也正因为如此,福全和常宁,才不敢觊觎皇位,乐为贤王。 既然老十二来了,胤禑一边吩咐换一桌崭新的席面,一边亲自迎出了府门外。 老十二一看见胤禑,便笑着说:“在这荒无人烟的热河,我是真的无处可去,只能找你喝酒了!” 胤禑哑然一笑,苏麻喇姑把老十二,教得太精明了。 聪明人之间,就像是响鼓一般,勿须重捶。 胤禑陪着老十二,进入后花园的假山亭。 老十二迎面看见了年羹尧,不由脸色微变,年羹尧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这家伙喜欢四处钻营,老大、太子、老三和老八那里,都曾经留下过年羹尧的足迹。 不过,皇太后当众指斥年观音是狐媚子,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老十二也是知道的。 既然年观音是胤禑的女人,年羹尧出现在这里,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卑职年羹尧,请十二爷大安。” 年羹尧的桀骜不驯,简直是没治了,胤禑也不好当众骂他。 “起吧。”冲胤禑的面子,老十二也没跟年羹尧计较。 在这个时代,以残席待客,就等于是看不起客人的结仇。 所以,等老十二落座之后,刚出锅的各色山珍美味,流水一般的被端上了桌子。 胤禑一向吃得十分清淡,每顿必吃大量的绿叶蔬菜。 也是巧了,老十二每天虔诚礼佛,经常需要沐浴斋戒,吃的也很清淡。 不过,胤禑请客喝酒,一向都是荤素搭配,免得客人因为忌口的缘故,而无法下筷子。 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即使老十二对年羹尧有些看法,也暂时被冲淡了许多。 少年得志的年羹尧,只要酒劲上了头,便要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乌兰布通之战,若是我领一军,必夜行晓宿,直捣噶尔丹的后方……” 每到这个时候,老十二和胤禑都不约而同的把嘴巴闭得死紧,只听不说话。 次数一多,老十二便举起酒盏,和胤禑轻轻的一碰,若有所指的说:“我是个富贵闲人,从不主动惹事儿,咱们兄弟两个以后要常走动啊。” 和老十二交往,胤禑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自是欣然应允。 散席之后,胤禑领着客人,去了鱼池那边,品茶赏月。 老十二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年羹尧便诗兴大发,轻声吟道:“明月……” 胤禑满是歉意的望向老十二,老十二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说,无妨,我早就知道年羹尧的狂傲无礼。 热河行宫,也有夜禁制度,当晚,胤禑给年羹尧和老十二,分别安排了一座客院,让他们各自歇息。 天还没亮的时候,胤禑要去行宫旁边上值,便吩咐小金子留下,负责招待还没起床的两位客人。 康熙在热河行宫歇够了之后,下旨启程,去木兰围场打猎。 木兰围场的打猎,其实是承平时期的一项极其重要的军事训练活动。 康熙担心和平时间过久,八旗子弟们荒废了骑射的基本技能,每年的夏秋相交之际,都要在木兰围场,展开大规模的集阵围猎活动。 在整个打猎的过程中,让八旗子弟们,认得出旗号,听得懂号角声和鼓声。 说实话,胤禑第一次领兵的时候,就看不明白旗帜的变化,也听不懂号角声的含义。 好在有宿将塞图从旁协助,不然的话,非闹笑话不可。 现代人到了冷兵器时代,除非有好帮手,否则,必定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无法指挥千军万马。 摆开围猎的架式之后,胤禑原本不起眼的身影,竟然显得格外的刺眼。 别的皇子身边,多是侍卫和太监。 胤禑的身边,除了侍卫、包衣、太监之外,尚有施世骠率领的一百余名,武装到牙齿的绿营戈什哈。 绿营,顾名思义,旗帜是绿色的。绿营的制式甲胄,也和八旗兵有着鲜明的区别,一看便知。 康熙跃马于金帐前,大声许诺:“今日猎物最多之人,朕必有重赏。” 实话说,谁不喜欢出手大方的老板? 每年的木兰围猎,康熙都兑现了承诺,大赏猎物最多的优胜者。 反正吧,蒙古人进献的美人,多的是。康熙带来的银子,也多的是。 更别提,各种御制硬弓,和宝马良驹了。 嘿嘿,恩赫阿木古朗汗这里,好东西,多的是! 如今的愉贝子府中,存银二十几万两,属于个人的皇庄也有两万亩上等水浇地。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胤禑再也不是穷阿哥了! 胤禑对打猎的兴趣不大,而且,总不能所有的便宜,都被他一个人全占光了吧? 所以,等诸位哥哥们,都带人冲出去之后,胤禑这才领着他的人,纵马狂奔。 等越过几座小山包后,胤禑估摸着康熙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便高高的举起右手,叫停了身边人。 在一大片绿树成荫的草地上,胤禑命人搭起帐篷,架上烤炉,摆出了郊游度假野炊的架式。 人多就是力量大,很快,帐篷就搭好了。 胤禑二话不说,领着年观音,一起钻入了帐篷里。 俗话说的好,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快何如哉? 然而,乐极必生悲! 康熙进帐的时候,赫然发现,胤禑翘起二郎腿,正躺在年观音的怀中,任由美人儿拿着牙签,喂食西瓜! “傻库!”康熙立时心头火起,对胤禑好一阵破口大骂,“……祖宗基业,迟早败于你等纨绔之手。” 胤禑一阵无语,尼玛,你不把大位传给小爷,小爷即使想败家,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这就像是,大清被隆裕太后败光了家底,却要骂下台的载沣无能一般,简直是岂有此理嘛? 倒霉的胤禑,挨了半天训斥之后,只得乖乖的收拾起行装,被康熙挟持着,加入了打猎的大队伍。 所谓围猎,也就是大量的人手,骑马围成半圆的阵形,大声吆喝着,把各种动物,往主子那边赶。 跟着康熙一起打猎,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主动抢杀猎物。 所以,胤禑始终都是出工不出力的状态,用卖力的吆喝声,帮着康熙捧个人场! 毕竟是亲儿子,康熙即使看出胤禑的磨洋工,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就为了这么点小事,破坏了仁君高大上的伟大形象吧? 见康熙没搭理他,胤禑更是肆无忌惮的偷懒,只帮着呐喊,就是不冲出去射杀猎物。 当年,咸丰故意不杀猎物,那是他老师杜受田教的好。 鬼子六的骑射技艺,秒杀了咸丰,拿什么去比? 所以,杜受田就教咸丰,以宽仁为特点,争取打动道光帝。 正因为,杜受田的拥立奇功,真正做到了惠及子孙后代。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眼看太阳即将夕下。 突然,意外发生了,只见一头吊睛白额猛虎,被驱赶着,朝着康熙这边冲来。 康熙身边的侍卫们,也都被吓懵了,傻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可怜的康熙,身边平时,多的是人保护着。到了关键时刻,侍卫们竟然都被老虎吓昏了头。 近在咫尺的胤禑,也来不及多想,厉声下令道:“举枪,跟爷一起冲过去!” 话音未落,胤禑便摘下马鞍上的骑枪,第一个朝着老虎冲了过去。 只见,施世骠脸色微变,只犹豫了一丢丢的时间,一边摘下长枪,一边指挥着他手下的绿营兵们,一起结阵冲向了巨大的猛虎。 这个节骨眼上,就看出精锐战兵和侍卫们的区别了。 没有上阵砍过人的大内侍卫们,也就是银样蜡枪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施世骠率领的绿营戈什哈,个个都上阵砍过不少人,见过不少血! 见血,不见血,能一样么? 不管任何时候,有勇士,就有懦夫。 跟着胤禑和施世骠,一起举枪冲出去的绿营戈什哈,充其量也就是不到三十个人而已。 说实话,若是不知道施世骠及其手下人的豪横实力,胤禑也没胆子,举枪冲向噬人的大猛虎。 三十几个人,一起结阵举枪,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应对措施了。 非洲的马赛人,习惯性的身披红衣,他们的成人礼便是杀一头成年雄狮。 马赛人的武器,就是类似长枪的梭标。 那种特制的梭标,既可以举着捅刺,也可以像标枪一样的抛出去,扎透狮子的腹部。 在胤禑的印象里,狮子和老虎,都是大型猛兽,冷兵器时代的枪阵,才有可能克制。 只是,胤禑终究还是低估了西伯利亚猛虎的厉害,只见,猛虎利爪一挥,高高举起的几支长枪,瞬间被拍的脱了手。 生死关头,胤禑也来不及多想,举枪照着硕大的虎躯,竭尽全力的刺了过去。 “嗷……”伴随着凄厉的虎啸声,胤禑的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击,立时倒地不起,当场昏迷了过去! PS:求赏几张月票。 ------------ 第108章 至忠至孝(加更,求月票) 胤禑只觉得头疼欲裂,很想睁开眼睛,却始终做不到。 “皇上,真是万幸,十五爷的肩骨未断……” “……只是,虎爪太利,即使十五爷穿了两层甲,依旧被虎爪抓了三道深口,流血不止……” 朦朦胧胧之中,胤禑仿佛听见了康熙愤怒的咆哮声。 “小十五若有闪失,你们都陪他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禑忽然觉得脑袋疼得要命,忍不住的叫出了声,“呃……” “皇上,十五爷醒过来了,醒过来了……”欢喜的叫声,势不可当的灌入胤禑的耳内。 “十五儿,我的十五儿,阿玛怕极了……” 朦胧中,胤禑隐约听到了康熙的说话声,却又没有听得太清楚。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禑再次苏醒过来,却发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哪哪都不得劲,眼睛也睁不开。 “老天爷开眼,朕跪求神明,祈祷上苍,果然有用!” “小十五,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可吓死阿玛了……” 当胤禑吃力的睁开眼睛之时,正好看见了,康熙那张既焦急,又惊喜的老脸。 “小十五,阿玛怕极了,真怕失去你……你像个血人……到处都是血……”康熙激动的语无伦次。 眼皮子太过沉重了,胤禑再次闭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胤禑腮边牙关处猛的一疼,鼻子也被人捏死,完全无法呼吸。 然后,嘴唇被粗暴的撬开,紧接着,一碗不知道啥滋味的水,硬灌进了他的口中。 “咳,咳……”胤禑被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时,他的身边传来了欢呼声。 “我们有救了……” “几百年的老参补血汤,果然有奇效……” 当胤禑完全清醒过来之时,就见,头发花白的康熙,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泪如雨下的说:“天佑,真的是天佑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受得了?” 事后,胤禑才知道,他因失血过多,整整昏迷了五天。 若不是几百年的老参,加上各种补血的珍稀药物,不要钱的狂砸,唉,只怕是,小命不保啊! “万岁爷,您都五天没合眼了,龙体要紧啊……”梁九功趁机劝说康熙休息。 “好,好,我就睡在小十五的边上……” 康熙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不大的工夫,胤禑就听见了身旁的如雷酣声。 经过太医们的权威认证,胤禑的肩骨没断,主要就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身体极其虚弱。 这些日子,胤禑就躺在康熙的御帐内养伤。康熙在前边处理完毕军国大事,就来后边陪着胤禑说话。 到了给伤口换药的时候,康熙哪也不去,就在旁边死盯着太医们的一举一动。 失血过多,只要没有导致脏器衰竭,一般情况下,身体并无大碍,慢慢可以恢复过来。 但是,锋利如刀的虎爪,给胤禑的左臂,造成了无法恢复的永久性伤害。 胤禑的左肩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伤痕,狰狞恐怖之极。 其中的一道虎爪痕,但凡再抓深一点,胤禑的左肩就废了。 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 胤禑急也没用,只能乖乖待在康熙的后帐内,一边静心养伤,一边坦然接受康熙无微不至的关爱。 在整个养伤期间,除了密嫔和老十八之外,康熙禁止任何人,打扰胤禑的静养。 从热河回京的路上,康熙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径直把胤禑安置到了硕大无比的御辇之中。 夜宿于沿途行宫的时候,康熙都会把胤禑安置在隔壁的寝殿之中。 在康熙的精心照料之下,胤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美中不足的是,也许是参汤喝太多了,他的头发居然掉了不少。 没办法,在大清朝,几百年的东北老参,简直被吹成了神药。 胤禑即使不想喝,也必须要喝,因为,康熙就在边上盯着他喝。 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 御驾抵达京城之后,康熙并没有回紫禁城,而是绕城而过,带着胤禑住进了畅春园。 宫里的规矩太多了,连康熙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需要静养的胤禑呢? 至于补血的药材,诸如:当归、熟地黄、白芍和阿胶等物,简直像是不要银子似的,每天都熬许多碗。 以至于,胤禑一闻到阿胶的气味,就想作呕。 旗人正旦(春节)之前,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胤禑,正在绕殿活动,冷不丁的却见,老四满面惊喜的站在不远处,正默默的看着他。 “四哥。” 时隔半年之久,兄弟二人,再次重逢。 老四快步走到胤禑的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长出了一口气,满是欣喜的说:“我求了汗阿玛很久,终于允我来探望你。” 因为,康熙就在前殿召集重臣议事,周围都是御前的人,老四也不敢多说什么。 “即使听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汗阿玛也不许我待太久的时间,免得打扰了你的静养。我就捡重要的事,长话短说吧。恭喜你,汗阿玛已经下旨,晋密嫔母为密妃母。另外,愚兄我也沾了你的光,因整顿国库的欠银有功,晋为雍郡王。哦,对了,十八弟,赏食贝子俸。只是,十六弟仅仅赏食辅国公俸。”老四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还有些事儿,汗阿玛不让我说。” 胤禑一听就懂,肯定是关于他的封赏问题。 在大清,恩出自上,才是王道。 即使是老四,也不敢瞎掺和。 正旦这天,大病初愈的胤禑,被康熙带回了紫禁城的太和殿上。 当着天下臣工的面,康熙笑眯眯的吩咐说:“衡臣,颁旨吧。” 张廷玉手捧旨意,走到胤禑的跟前,眼神异常复杂的大声喝道:“有旨。” 胤禑赶紧伏地接旨。 当是时,太和殿内外,几千名大小臣工,也都跟着跪了。 “上谕:皇十五子、贝子胤禑,以性命护朕,乃至忠至孝也。著晋为多罗愉贝勒,赏食郡王俸,管理镶白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兼管内务府及兵部,入值南书房,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嚯,好家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康熙楞是把胤禑推上了本朝第一实权阿哥的高位之上。 而胤禑呢,按虚岁算,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说实话,贝勒不贝勒的,胤禑真不在乎。 但是,以皇子贝勒爷的身份,入南书房当值,胤禑还是第一人! 康熙朝的南书房,虽然不是军机处,却也是今上身边最重要的决策智囊机构。 拟旨专业户张廷玉,每天都待在南书房里当值,随时听候康熙的吩咐。 至于,管理镶白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这个就很厉害了。 也就是说,镶白旗的满洲都统、蒙古都统和汉军都统,从此以后,都要听超级都统胤禑的吩咐。 就本质而言,康熙设立的24个八旗都统,从根上架空了各旗的大小旗主。 镶白旗的大小旗主,也就是豪格的后裔们,现在都要看胤禑的脸色了。 颁旨之后,即使是胤禑也有些懵圈了。只因,在森严的礼制之下,朝堂之上的班次,千万不能站错位置。 以新晋愉贝勒的身份,胤禑完全可以挤进贝勒堆里去。 但是,这么一来,胤禑就要和老大、老三站到了一起了。 老大和老三,这两个倒霉蛋,都被胤禑坑的降了爵,仇人相见自是分外眼红。 就在胤禑有些犹豫之时,张廷玉及时走过来,把他领到了老八的身旁。 张廷玉哪有胆子,乱排班次? 这必是康熙的安排! 这么一来,胤禑也就成了诸皇子贝勒之次,和老大及老三之间,隔开了几步的距离,这也就避免了不小的尴尬。 老大眼巴巴的看着身穿贝子服,却站在了老八身边的胤禑,恨得差点咬碎臼齿。 老三的心机比较深沉,尽管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却并没有怒形于色。 反正,骑驴看唱本,大家走着瞧吧。 老八倒是觉得很高兴,他早就想拉拢胤禑了,一直苦于没有好契机。 现在好了,胤禑就站在老八的边上,何愁没有深入交流的机会? 客观的说,老八这个人,因为出身低的缘故,一直扬长避短的突出一个贤字。 凭心而论,老八选择当八贤王,并无大错。 他真正犯下的大错,就是一废太子之后,信了康熙的鬼话,暗中唆使马齐,联络朝中的重臣,公推他为新太子。 公推这事一出,瞬间就把老八有志于大位的野心,彻底在康熙的眼前,暴露无遗。 “十五弟,等会行礼的时候,你别担心什么,跟着我照做便是。”老八再次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多谢八哥。”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胤禑知道历史的真实走向,老八平易近人、且善解人意的作风,真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老九为啥死心踏地的跟着老八混? 不就是吃了老八的这一套贤王做法么? 吉时到了之后,就听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响起了令人惊悚的长鞭甩地声,“啪!” 正旦大朝会,正式开始。 PS:熬夜到凌晨四点半,又冷又饿,总算是码出了加更,求赏几张月票的鼓励,应该不会挨骂吧? ------------ 第109章 风起太和殿 在大清,参会的人数越多,越只具有礼仪性质,而没有实际意义。 几千人到场的正旦大朝会,大小臣工们,永远都有磕不完的头。 “跪!” “肃!” “叩首!” “兴!” “再跪……” 三跪六肃九叩的大礼之后,康熙当着殿内外所有人的面,亲热的唤道:“十五阿哥,来,到朕的身边来。”想把胤禑叫到太和殿的须弥座上,陪在他的身边。 谁料,胤禑出班后,径直跪到座前,大声说:“臣儿万万不敢僭越无礼,请汗阿玛收回成命!” 尼玛,太子都只是站在须弥座下的左侧,胤禑居然跑到了须弥座上,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惟恐路人不知啊! 作为历练多年的老官僚,胤禑深深的懂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若是胤禑不知收敛,康熙今天赏的东西,将来,都会被加倍收回去! 实话说,康熙给胤禑的恩典,多少有些过头。 胤禑心里有数,这不过是父爱和感激护驾的情绪,暂时压过了猜忌之心罢了。 万恶的皇权之下,今天捧得有多高,将来就会摔得有多惨。 站在郡王班列中的老四,情不自禁的长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又格外的高兴! 若是胤禑今天登上了须弥座,将来,老四登基之后,还能拿什么赏他呢? 史书里记载得很清楚,功高震主的赏无可赏,那就该想办法送走了! 既然胤禑主动挽救了弥足珍贵的手足之谊,老四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主动出班,和胤禑跪了个并排。 “臣儿恭请汗阿玛,收回成命!”老四铿锵有力的大声说。 老五本打算也站出去,和老四一起劝说康熙。 可是,出来帮胤禑说话的人数一多,反而容易给康熙造成拉帮结伙的坏印象,那就是帮胤禑的倒忙了! 老十二也没有站出来,主动帮胤禑说话。 在太和殿里,帮胤禑说话的人越多,越容易惹来结党的猜疑! 有老四挺身而出,这种时候,老十二不出来添乱,就是帮了胤禑的大忙。 老大巴不得胤禑吃饭噎死,喝水饱死,下台阶摔死,他自然不可能站出来说话了。 老三这小子,读书极多,一肚子的坏水。他眼珠微微一转,当即计上心头,果断出班,跪到了老四的边上。 “汗阿玛,臣儿以为,您老人家不能太宠十五弟了。” 老三这话,乍一看,像是帮胤禑说话。实际上,大有刺激康熙赌气之嫌。 哦,你们都想拦着,朕偏不依你们! 皇帝最爽的时候,就是否决了大多数人意见的时候,哼,你们都错了,唯有朕永远正确! 要不说,读书越多越坏呢?老三的用心,极为阴险狠辣,一刀砍下去,足以致命! 老十二眼睁睁的看着老三表演,却闭紧着嘴巴,一声不吭。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胤禑添乱。 八爷党的人,都没有妄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老八。 只要老八给个暗示,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也就是老十的亲舅舅,打算第一个站出来,向胤禑开炮。 可是,老八算得很清楚,即使把胤禑搞垮台了,又如何? 太子还在睡在东宫呢,平白得罪了圣眷正隆的胤禑,无论怎么计算,都是得不偿失! 只是,老八做梦也没有料到,早就对胤禑怀恨在心的鄂伦岱,忍不住的跳了出来。 “皇上,照奴才的看法,您就该宠着十五阿哥,功高莫过于护驾嘛。”鄂伦岱只是骄狂而已,却并不蠢,他想借康熙的手,故意捧杀胤禑。 好家伙,身为八爷党核心骨干的鄂伦岱,公然带了个坏头,让大家误以为,是老八的意思。 结果,不甘寂寞的阿灵阿,也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大言不惭的说:“皇上想宠谁,就宠谁,旁人管得着嘛?” 一时间,几十名八爷党的成员,纷纷站出来,七嘴八舌的赞同胤禑登上须弥座,随侍于康熙的身侧。 胤禑伏着身子,也看不清楚身旁老四的神态。 但是,老四就这么趴在地上,始终一言不发。 胤禑暗暗点头,老四不愧是心有灵犀的铁杆兄弟啊! 不客气的说,只要老四和胤禑都不说话,就在无形之中,把异常庞大的八爷党,提前推上了舞台的中心,暴露于康熙的眼皮子底下。 想借康熙之手,捧杀胤禑? 嘿嘿,想把康熙当傻子一般玩弄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比如说,鳌拜、明珠和索额图。 须弥座上的康熙,始终不发一语,他默默的等着看清楚:究竟还有多少朝廷重臣,会跳出来变相攻击胤禑? 人红,是非多的道理,康熙比谁都明白!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因太子尚未被废,老八的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便暗中向佟国维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今上的亲舅舅,老四的养母之父,一等公、议政大臣佟国维,一直看不上大侄儿鄂伦岱。 佟国维亲眼所见,鄂伦岱这个不孝的孽障,脾气上头之后,居然连亲阿玛佟国纲都敢打! 挨了打的佟国纲,咽不下这口恶气,居然主动跑到宫里,追在康熙的屁股后头,要求亲外甥下旨,活剐了鄂伦岱这个逆子。 所以,当鄂伦岱跳出来攻击胤禑的时候,佟国维一直按兵不动。 佟国维没表态,他的门生故吏们,也都不敢下场发言。 本派系的大佬不发话,谁若敢擅自行动,那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行为,还用问么? “皇上,奴才以为,须弥座乃至尊之座,岂有人臣妄登之理?”佟国维押宝到了老八的身上,自然要帮老八出力了。 佟国维公开表态之后,他的门人们,也纷纷站出来,帮着老八说话。 到目前为止,上窜下跳的,都是皇族宗室和满洲勋贵。 太和殿内的全体汉臣们,都在冷眼旁观,坐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在前明,敢当面骂皇帝的文官集团,到了带清,变得比孙子还乖! 实在是可叹之极! 没办法,在长毛起事之前,带清的实权,完全掌握在旗人的手心里。 不客气的说,汉臣文官集团,除了一张嘴之外,手无一兵一卒,他们根本没有底气掺和满洲皇族勋贵们的内斗。 腰杆子不硬的汉臣们,只能被迫充当太和殿大内斗的看客! 只是,汉臣们不敢说话,并不代表,他们看不懂局势! 李光地皱紧了眉头,心里一直叹息不已,八爷啊,八爷,佟国维出来的太迟了呀! 康熙又不是睁眼瞎,那么多人,主动跳出来攻击胤禑,若是没人指使,鬼都不信啊! 当年明月,曾经有个精辟的论断,小人物敢于攻击大人物,除了脑子有病之外,背后必有主谋。 首席内阁大学士,也就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张玉书,他根本没看老八,却一直默默的盯在胤禑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实话说,康熙也没有料到,正旦大朝会的太和殿上,居然闹得不可开交。 俗话说的好,家不和,外人欺。 康熙不想让汉臣们,站在岸边看笑话,就指名道姓的说:“张玉书,你意如何?” 张玉书早就料到了,康熙会有此一问,便走出班次,跪下说:“回皇上,愉贝勒为了护主,为猛虎所伤,身子受创甚巨。请恕老臣抖胆直言,值此尚未痊愈之际,实不宜久站。” 李光地是张玉书的老对手了,以他对张玉书的了解,这只老狐狸一直油滑之极,从来没有选边站队的先例。 然而,张玉书这一次,竟然主动帮胤禑说了话,这又是为何? 李光地情不自禁的开动脑筋,思索张玉书这么干的根源。 康熙被张玉书提醒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小十五儿大病未愈,何必上须弥座来站着呢? “传朕口谕,皇十五子、贝勒胤禑,大伤未愈,特赐肩舆入值宫中,钦此。”康熙借着张玉书的提醒,从善如流的又送了胤禑一份大礼。 所谓的肩舆,针对臣子而言,一般指便舆。 便舆,可以理解为四川的滑杆,也就是把椅子绑到横杠上,由两名太监,一前一后的抬着在宫里行走。 胤禑有资格在宫中行走,主要有两个兼差,一是内务府总管,一是南书房大臣。 偏偏,南书房就在乾清门的西侧,和东侧的尚书房,遥相对应。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胤禑可以坐着肩舆进宫,直到乾清门前为止。 康熙的偏宠,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了。 胤禑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可能让康熙扫兴,便大声说:“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森严的礼制之下,只规定了,你没资格坐肩舆,却坐了,这个就属于逾制,不仅有罪,而且惩罚极重。 但是,胤禑明明有资格坐肩舆,却走着进宫,这个就没人管得了。 很多京官,有资格坐轿,却非要坐马车,图的就是个省钱二字。 因为,京官们养轿夫,并不只是养两个或四个,而是要养6-12名轿夫。 毕竟,轿子很重,轿夫们的体力有限,中途需要有人换班抬轿。 大朝会散了之后,胤禑走出隆宗门,见四下没有外人,便小声吩咐玉柱:“去打听一下,丹徒相国的家中详情。” 张玉书,祖籍镇江府丹徒县,时人皆称其为:丹徒相国! “嗻。” 玉柱显得格外的振奋,胤禑吩咐他去办这种事情,可谓是知人善任。 因为,玉柱的阿玛隆科多,名为御前一等侍卫,实则是康熙的私人包打听。 PS:月票超过12500张,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110章 厚养死士 胤禑刚回到内务府的签押房,梁九功就带着人,追了过来。 “奴才梁九功,请贝勒爷大安!” 看见梁九功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连称呼都谗媚的改了,胤禑的心里多少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畅快之感。 大丈夫,当如是也! 曾几何时,还是小透明的胤禑,想见梁九功一面,竟比登天还难! 而且,以堂堂皇子之贵,竟然要尊梁九功为梁老爷,实在是不堪回首的莫大屈辱啊! 如今呢,那个透明背景板似的小阿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取而代之的是,比东宫太子,更有权势的愉贝勒爷! “梁谙达……”胤禑一如既往的尊重梁九功。 可是,胤禑话没说完,就被梁九功抢先打断了。 梁九功捶胸顿足的叫屈:“我的贝勒爷啊,您这是要折奴才的寿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您若真看得起的奴才,便唤奴才小梁子吧!奴才打小就叫这个名儿,听得贼亲切。” “九功,有事儿?” “回十五贝勒爷,万岁爷亲自吩咐下来,替您做了四季的吉服、朝服和常服,奴才都给您老带来了。” 经过一番拉扯,胤禑和梁九功的关系,变成了九功和十五贝勒爷。 没蛋的太监,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梁九功固执的认为,十五贝勒爷,就是比十五爷,地位更突出,也更显尊重。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清,贝子虽然勉强算是宗室王爵,却并不令人稀罕。 但是,皇子封了贝勒后,各种特权待遇都有显著的飞跃。 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贝勒府的大管家,不再是不入流的小典仪,而改为:正四品的司仪长。 众所周知,正四品,恰好达到了进宫觐见的次低门槛。 过了门槛,就代表了话语权的暴增。其中的诸多妙处,暂不赘述也。 “十五贝勒爷,请您移一下金步,随奴才瞧瞧,就知道了,奴才的一番孝心,天日可表。”梁九功耍宝似的献媚,差点逗笑了胤禑。 这个欺软怕硬的死太监,整个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哪还有当初门缝里看人的倨傲气派? 梁九功毕竟还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胤禑也就赏他个薄面,起身跟他一起出了门。 胤禑站到门口一看,好家伙,几十名宫女和太监,站成了好几排,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只大托盘。 几十只大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搁着各种必备的物件。 诸如:东珠、朝珠、花翎、四爪蟒服、暖帽、凉帽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甚至连高底黑面的官靴,都备了好几双。 总之,凡是胤禑想得到的,或是想不到的,梁九功都替他想到了,可谓是应有尽有,无一遗漏。 掌握了特权的顶级天龙人,整个世界都要绕着转,所谓的规则也可以随时作出改变,焉能不爽? 在梁九功的亲手伺候下,胤禑换上了全新的贝勒蟒服。 眼尖的乌林,指着胤禑胸前的四爪蟒,有些惊讶的说:“爷,补服的图案,大变样了。” 梁九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乌林,哼,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等梁九功侧过身子,面对着胤禑的时候,又是一张奴颜婢膝的谗媚笑脸。 “照规矩,贝子爷都是四爪行蟒,而贝勒爷则是四爪正蟒。到了郡王以上,就不是蟒,而是五爪龙了。”梁九功眼珠子一转,再次扎下深千,猥琐的笑道,“奴才提前给十五贝勒爷您道个喜,五爪正龙的补服,迟早是您老的囊中之物。” 胤禑心里有数,五爪正龙,那是亲王才有的特殊待遇。 梁九功这小子,别看浑身上下长满了坏心眼。单论其察言观色和溜须拍屁的深厚功底,即使乌林再学十年,都难以赶上! 而且,胤禑心里门儿清,梁九功故意过来献媚,并不是真怕了他,而是想试探一下,和他之间,还有无合作的空间? 除了称呼改为九功之外,胤禑对梁九功,一如既往的亲热,丝毫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见胤禑不仅加倍了赏钱,还是亲自把他送出门外,梁九功原本悬着的心,也就跟着落回了肚内。 十五贝勒爷,还是那个格外重情谊的十五爷! 交班下值之后,胤禑一路打着哈欠的出宫登车回府。 只是,马车刚转入胡同口,就被一大堆人,挡住了去路。 玉柱问清楚情况后,一路小跑着奔到马车的窗边,扎千禀道:“爷,施世骠的绿营兵,被兵部调走了,替换成了海察的索伦兵。” 胤禑闻言后,不由精神一振,索性下了马车,朝着胡同里,缓步前行。 “奴才扎合,请主子安。” “奴才哈答,请主子安。” 随着胤禑前行的步伐,沿途之上,所有武装到牙齿的索伦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跪在道旁。 这时,得到了消息的海察,大踏步的跑过来,径直跪到了胤禑的脚边,毕恭毕敬的说:“打牲八旗索伦营第三参领,奴才海察,请主子安!” 如果说,胤禑此前仅仅是怀疑罢了,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 在大清的旗人之中,因半奴隶制的野蛮残余,主子这个词,绝不可能乱叫。 果然不出所料,海察大声介绍说:“回主子,因绿营兵都是胆小鬼,无法保护主子的安全。奴才管辖的半个参领,奉旨拨归主子的名下,从今往后,只听主子您的差遣。” 实话说,康熙赏的爵位啊,官职啊,实缺啊,胤禑虽然也高兴,但高兴得很有限。 但是,康熙把索伦营的半个参领拨给他当奴才,胤禑简直是喜出望外啊! 尼玛,这真的是刚想磕睡,就挨到了纯正乳胶的枕头啊! 在康熙的盛怒之下,施世骠带着三十几名敢于挺枪刺虎的绿营护卫,灰溜溜的滚去了福建老家。 至于,那六十几名被猛虎吓懵了,抱头鼠窜的绿营护卫,为首的军官皆被砍了脑袋。 其余的士兵,全部被康熙发配去了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这且罢了,康熙的旨意有这么一句狠话:遇赦不赦,一看就是张廷玉的狠辣手笔 也就是说,这些抛弃了胤禑的绿营护卫,及其子子孙孙,只能在宁古塔当渔猎的野人,永远都不许再回中原的花花世界。 两百名穿着三层甲,人人可开十五力硬弓的索伦兵,意味着什么? 嘿嘿,康熙知道,胤禑也知道。但是,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这么说吧,这两百名索伦铁骑,就相当于古德里安横扫波兰时,指挥的第三装甲旅。 前明出兵作战,动辄十几万人,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只要几千精锐家丁败了,就会全军跟着溃败。 福康安带着翻越喜马拉雅山的清军,包括索伦兵在内,总共也就6000人多点。 这是因为,清军讲究的是,兵贵精,不贵多。 出兵太多了,还没开战呢,单单是后勤,就被拖垮了。 不夸张的说,康熙把海察的半个参领,变成胤禑名下的牛录之后,胤禑不仅发自内心的感谢康熙的慷慨大方,还感谢大清的列祖列宗。 尼玛,给了一个装甲旅,胤禑焉能不谢? 结果,康熙亲自送老十八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整个前院的墙根下,到处都坐着一边喝白酒,一边吃烤肉的索伦兵。 海察的左手提着一坛子白酒,右手抓着一大把烤肉,目瞪口呆的望着康熙,整个人彻底的懵了圈。 等吴什从人堆里找到胤禑之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堂堂十五贝勒爷,竟然光着膀子,和索伦蛮子们拼酒。 唉,胤禑露在外面的虎爪伤疤,异常之狰狞可怖,格外的触目惊心。 康熙原本有些生气,搞得乌烟瘴气,老十八还怎么安心读书呢? 可是,一看见胤禑左肩上刺目的虎爪伤痕,康熙瞬间就心软了,再也舍不得训斥胤禑。 见康熙没有大发脾气,胤禑不由暗觉好笑。 嘿嘿,康熙刚进门,胤禑就听到了特殊的鸟叫声,随即扒了左肩的紫貂马甲,露了半个身子在外。 嘿嘿,只要康熙不死,胤禑仅凭左肩的护驾勋章,就可以在整个大清,像螃蟹一般的横着走路! 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胤禑借着老十八撒娇的机会,向康熙解释了善待海察他们的缘由。 “汗阿玛,臣儿原本以为,施世骠也算是宿将了,他精挑细选的老部下们,应该个个忠勇敢战。谁曾想,区区百人而已,竟有一大半贪生怕死之辈。”胤禑重重的一叹,说,“臣儿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第二次。所以,臣儿打算和贴身护卫们搏感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关键时刻才能靠他们救命。” 康熙听了之后,好半晌没说话。 胤禑这孩子,在康熙的跟前,从来都是真性情。他尽瞎说大实话,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也不怕惹康熙生气。 末了,康熙拉着胤禑的手,深情的说:“小十五,阿玛不想失去你。你的奴才,你自己做主。” 见康熙动了真感情,胤禑暗暗点头不已。 作为皇帝,康熙有残酷无情的一面。 但是,作为父亲,康熙也有关爱亲儿子的一面。 在康熙这里提前备了案之后,胤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厚养死士了。 PS:第二更送上了,正努力码加更,票票砸得越多,我越上头,剧情也越精彩。 ------------ 第111章 别学你八哥 这人呐,贵有自知之明! 康熙赏的差遣和职务,胤禑有选择性的进行了区分。 南书房,胤禑从来没有去过。因为,那里是汉臣们的大本营,胤禑即使去了,也是每天从事机要秘书的工作,一点意思都没有。 管理镶白旗的三旗事,这个代表了超级都统的尊贵身份,不能轻易丢弃。 胤禑每十天在兵部的签押房内,见一次手下的三位都统,也就代表了重视。 胤禑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从内务府下值后,先歇一整天,次日再去兵部衙门坐半天,如此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胤禑提前过上了,每月休息半个月的幸福生活。 在京城里,胤禑也不方便带着过多的索伦兵招摇过市。所以,他把二百名索伦护卫,分为了十组,每天只带一组出行。 这么一来,安全既有保障,还不容易惹人说闲话。 不当值的索伦兵,胤禑请旨之后,就让他们去京城180里外的云蒙山,猫在深山老林子里,接着渔猎为生。 现任的两位兵部尚书,都是旗人,分别为耿额和萧永藻。 比较巧合的是,萧永藻隶于镶白旗汉军,其全家老小,都掌握在胤禑的手心里,说话也就无法硬气。 倒是耿额此人,仗着是太子的心腹,并没有真正把胤禑放在眼里。 胤禑另有志向,只要耿额不碍他的大事,大家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共处。 开春之后,在康熙的关心下,胤禑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大婚之事。 大婚的时间,说是由富达礼来定,实际上,只可能由太子妃说了算。 为了表达对瓜尔佳一族的重视程度,胤禑在东宫门前,递牌子请见太子胤礽。 这一次,太子并没有让胤禑久等,很快就召见了他。 “臣弟胤禑,恭请太子殿下万安。” “起吧。”太子也没故意折腾胤禑,很快叫了起。 坐在须弥座上的太子,眼神异常复杂的看着胤禑。 眼前的小弟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红得发紫,实在不容小觑。 就整体而言,太子和胤禑之间,既非敌人,亦非盟友,还是兄弟加连襟。 上次,胤禑主持抄检东宫之时,不动声色的放了水,太子也是有感的。 毕竟,保住了核心位置上的心腹党羽,对太子的意义重大。比如说,步军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等人,都是隐藏很深的太子死党。 隆科多曾经发过狂言:呼啸间可聚三万兵,这就足以证明步军统领的重要性。 不过,也不能过分夸大了步军统领的实力。 因为,皇宫归护军营守卫,九个城门归骁骑营控制,城外还有通州大营和密云大营的数万精锐八旗兵。 值得一提的是,步军统领衙门里,全是步兵,并没有骑兵的编制。 客观的说,隆科多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 但是,隆科多的立下大功,就在于,他控制住了畅春园里的所有皇子。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山陵崩时,老三、老八或老九,但凡从畅春园里逃出去一个,整个京城里的局面就会失去控制。 胤禑说明了来意后,太子点点头,吩咐人,请太子妃出来。 照礼制,只要太子在场,太子妃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她可以花大量的时间,和胤禑把整个婚事,逐一敲定。 大婚的事情,其实是件麻烦事。 因为,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结婚,所有家具都是自己出木料,再请人进宅定制的。 原本,富达礼以为,胤禑封个贝子,就已经是万幸了。 谁料,胤禑竟然在大婚之前,被晋为贝勒。 这么一来,富达礼请工匠们,仔细测量的贝子府尺寸,以及定制好的家具,都要推倒重来了。 别的倒在其次,主要是已经变成家具的红酸枝木料,都是石家人多年积攒起来的南洋珍稀木料。 缓急之间,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好木料。 太子妃愁眉不展的时候,胤禑却说:“太子妃娘娘,内务府将贝子府扩建为贝勒府,可以只动中路的主建筑,至于东西两院的婚房、花厅等地方,都可以按照原尺寸不动。” 要知道,在真正的权贵之家,女方除了丰厚的嫁妆之外,还要承担包括马桶在内的全套家具和摆设。 胤禑的善解人意,令太子妃颇为感动,她叹息道:“妹婿果然是个体贴人,我妹妹实在是有福气啊。” 太子也觉得颇为意外。只因,他心里有数,胤禑并不是因为怕他,才作出的让步。 当初,胤禑还是小阿哥的时候,就敢公然扇东宫大太监吴得胜的耳光,胆子大得惊人。 “十五弟,我和你二嫂,都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太子这一松口,大婚的各项事宜,就都十分顺利的谈妥了。 商量完正事之后,眼看到了晚膳的时辰,太子也知道忌讳,并没有留下胤禑一起用膳。 话说回来,即使太子真想留客用膳,胤禑也不可能答应。 尼玛,在东宫里的吃饭,天知道康熙会怎么想? 第二天,胤禑当值之时,他便借着内务府公务的由头,到乾清宫递牌子请见。 和亲爹商量结婚的大事,可谓是天经地义。 胤禑把和太子妃商量的结果,一五一十的说了之后,康熙点点头,轻声叹道:“先立业,再成家,还要尽早开枝散叶,千万别学你八哥……” 和天底下的所有亲爹一样,康熙希望胤禑能够多子多福,别和老八一样的子嗣艰难。 迄今为止,老八身边的女人,竟然只有一个嫡福晋和一名侍妾,再无任何别的女人。 正因为老八的专情,获得了很多女写手的青睐,她们纷纷穿回去,变成老八最爱的女人。 实际上,老八至今无子,主要是八福晋醋劲太大,一直不许老八广纳姬妾。 说白了,八贝勒府唯一的侍妾,就像是红楼梦里的平儿一样。因为王熙凤的刻薄,平儿和贾琏之间,罕有鱼水之欢。 “我听说,你一直没入值过南书房?”康熙的信口之问,立时引起了胤禑的高度警觉。 “回汗阿玛,南书房里的汉臣们,一个个酸了吧唧的,张嘴就是道德文章,闭嘴就是圣贤书,臣儿不耐烦和他们待在一起。” 康熙何等精明,他一听就懂,这显然是胤禑的借口罢了。 胤禑不想入值南书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把手伸出太长了。 俗话说的好,不会装糊涂的亲爹,不是好阿玛。 对于胤禑的大事不糊涂,康熙满意之极。 人臣,要有人臣的样子,不能给点面粉,就开染坊。 康熙既欣慰,又惋惜的瞥了眼胤禑。 实话说,康熙若是把大位传给了胤禑,唉,老大和老三都活不成。反之,亦然。 同理,若是老八继承了大统,太子也肯定活不成。 老五和蒙古人走得太近了,汉话也很生硬,早就出局了。老七的腿有残疾,除非他是独子,否则,完全没机会。 老十二被苏麻喇姑教得太过于懂事了,从小就喜欢研究风水之类的杂学,对于朝廷政务,一直漠不关心。 以康熙对老十二的了解,若是扶他上了位,只怕又是一个迷恋风水的宋徽宗啊! 别看康熙的儿子颇多,真可以寄托希望的那个,也就是老四那个精通政务的工作狂了。 老四虽然刻薄的名声在外,迄今为止,和兄弟们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太坏,都过得去。 若是胤禑知道康熙的小算盘,肯定会笑掉大牙。 老康啊,你真看走眼了,错的离了大谱! “咕……”就在胤禑准备告辞离开之时,他的肚子忽然咕咕开叫。 康熙情不自禁的笑了,随口问他:“又想吃什么?” 胤禑老老实实的说:“回汗阿玛,臣儿想吃前门外的张记打卤面,再配上一张豆芽菜卷饼,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唉,那滋味就是个地道啊!” 听胤禑这么一说,康熙也被勾起了馋虫,他索性不批题本了,爷儿两个一起从神武门溜出了宫,乘车去前门那边。 实话实说,当皇帝看似威加海内,无敌于天下。实际上,康熙在宫里,连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都是奢望。 张记打卤面馆,是前门附近,生意最火爆的面馆。他们家不仅有打卤面,还有烂肉面。 所谓烂肉,都不是什么好肉,全是贵人们不吃的下脚料。 但是,京城里的闲散旗人,和一般居民,吃碗烂肉面,就算是解馋。 只要兜里有钱,什么样的好馆子下不得? 胤禑领着康熙,占了一张桌子。伙计虽然用抹布擦过了桌子,但是,和没擦一样,桌面上依旧满是油腻。 这种苍蝇馆子,味道是真好,但是,就餐环境完全不能提要求。 父子两个正在唆面之时,忽然,门外来了一个人。 “不管吃完的,还是没吃完的,您呐,都赶紧的放下碗筷,乖乖的走人。若是走慢了,缺条胳膊,少个腿,别怪爷们事先没言语!” 胤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吴什,吴什也很警觉,右手死死的摸着腰间,那是一把异常锋利的软剑。 可是,康熙却悠闲的说:“慌什么?天子脚下,真没王法么?” PS:熬到凌晨五点多,才码完加更。唉,年底了,忙得要死,应酬也多,还保质保量的每天至少三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赏几张月票,不会挨骂吧? ------------ 第112章 进退自如 京城里的坊间草民们,因为见多识广的缘故,嘴皮子都贼溜。 张嘴就是尚书侍郎,闭嘴就是龙子龙孙,口气之大,气场之豪,很容易唬住外乡的土包子! 可是,真碰见了狠人,这些人又都怂了。 这是因为,敢在京城里,当众说狠话的,绝非善类。 几十位食客们,面也不吃了,账也不付了,惟恐走得太慢,沾上了火星。 可是呢,这些人溜出了面馆后,却都没有走远,聚在外头看热闹。 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下康熙和胤禑慢条斯理的唆面,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 “二位,我们爷是宫里人,还请赏个薄面,行个方便。” 为首的挑事者,是个黑脸汉子,多少见过一些世面,便主动走过来,抱拳拱手,想套康熙的底。 康熙根本懒得理他,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胤禑则暗暗叹息不已,要不说,都是自己作死呢? 黑脸汉子,不说宫里有人,尚有活路。 现在好嘛,康熙怎么可能允许不安分的因素,影响他在宫里酣睡呢? “二位,可别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黑脸汉子见康熙和胤禑都没理他,一时心头火起,话就很不中听了。 这时,康熙停了筷子,抬起头,接过吴什递来的白绢帕,冷冷的问那个黑脸汉子:“什么样的罚酒?” 那黑脸汉子得意的一笑,说:“送顺天府,重重的治罪!” 胤禑简直不忍直视了,这个傻X,拖累了身后的宫里人,也就罢了,居然又扯出了顺天府。 唉,这事闹的,窟窿越扯越大了! 听说顺天府三个字,康熙倒是有些小吃惊。 因为,现任顺天府尹施世纶,是出了名的铁面大清官。 施世纶,是施琅的次子,隶于镶黄旗汉军。因父荫的关系,他的仕途起点,就是正六品的泰州知州。 因为,施琅是收台最大功臣的缘故,康熙确实善待了他的八个儿子。 其中,最受康熙看重的,便是施世纶。 现在,黑脸汉子当众抖出了顺天府有人,康熙当即起了疑心,莫非施世纶的清廉无私,都是故意装的? 康熙的脾气是,你可以明着贪,但是,不能把朕当猴耍。 胤禑受伤的那半年里,几乎和康熙朝夕相处,他现在对康熙的脾气,已经摸到了八成。 康熙的心里肯定不舒坦了! 但是,黑脸汉子的身后,站着几十个手拿刀枪棍棒的地痞流氓,胤禑必须把康熙的安全问题放在首位。 “阿玛,您再不发话,儿子就忍不住了。”胤禑没看黑脸汉子,径直和康熙摊了牌。 因为,康熙只带了吴什一起进面馆,别的侍卫们都留下在了外面。 康熙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却被扫了兴致,便冷冷的瞪着胤禑。 天下至尊的这么一瞪,不客气的说,除了胤禑之外,还真没人顶得住! 胤禑左肩上留下的虎爪伤疤,就是整个大清朝最硬的勋章,他怕个球? “海察,只留这一个活口!”胤禑不顾康熙的凌厉眼刀,指着黑脸汉子,悍然下达了绝杀令。 “嗻。”海察已经很久没见过血,早就憋坏了,莫名其妙的兴奋之极。 海察当即抽刀出鞘,领着他的十几名手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恶狠狠的扑进了地痞流氓的人堆里。 “噗……”有人腹部中刀。 “咔。”这是砍断骨头的脆响。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张记卤肉面馆前,变成了一片血海。 “呀……” 我的个妈呀……” “快跑啊……”看热闹的人,吓得四散奔逃。 “你竟敢当街杀了这么多人,好大的狗胆?”康熙火冒三丈的痛骂胤禑。 谁料,胤禑硬梆梆的狠怼康熙:“为了阿玛的安全,儿子谁都敢杀!” “你这是草菅人命!”康熙的鼻子都气歪了,“你竟如此的残暴不仁?” 胤禑却丝毫也不慌乱的说:“谁敢冲阿玛您举刀,就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丝毫也没有悔改之意。 “滚……”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霍的起身,一脚踢翻了边上的长条凳。 “滚就滚!”胤禑拔腿就走,丝毫也没有跪地求饶的心思。 谁料,胤禑刚走到面馆的门边,却听康熙说,“回来!” 胤禑只得又折返了回去,站在了康熙的身边,乖乖的听训。 然而,康熙却没理会胤禑,而是吩咐吴什:“封锁整条街,把尸体都送虎园。另外,吩咐下去,谁敢走漏了半点消息,全家老小直送狼窝。” “嗻。”吴什一边领命,一边感叹不已,皇上对十五爷那是真爱啊! 康熙异常明快的料理了善后事宜,冷不丁的举起手里的折扇,狠狠的敲在了胤禑的脑袋上,气哼哼的骂道:“不孝孽畜,尽给爹老子添乱!” 见胤禑有些发呆,康熙怒道:“还楞着干什么,回去罚跪半日,滚!” 胤禑被赶走了,康熙十分扫兴的也出了门。 吴什护送康熙出门之后,暗中打了个手势。 “嗖。”吴什的手还没放下,早就魂飞魄散的黑脸汉子,被一箭穿喉,倒在了血泊之中,肯定活不成了。 吴什又不是胤禑,哪怕借他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在驾前下令杀人。 胤禑回府之后,不仅没有主动罚跪,反而在沐浴更衣之后,抱着年观音,潜心修练少年推车的秘技。 嘿嘿,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之时,若不主动犯点小错误,那么,圣眷迟早大衰。 相反,时不时的干点影响声誉的出格之事,反而容易摆脱野心勃勃的嫌疑。 康熙是少有的大学问家皇帝,他岂能不知,汉武帝还活着的时候,霍光居然从不犯错? 不犯错的人,不是擅行废立的霍光,就是道德标兵王莽! 不过,连续好多天,康熙都没见胤禑。 胤禑丝毫也不着急,不见就不见,把内务府的题本交进乾清宫后,他就潇洒的走了。 俗话说的好,无欲则刚! 只要不谋反,胤禑充其量再回尚书房读书罢了。 三十几年的太子,都坐在尚书房里,乖乖的读书,胤禑还怕什么丢脸? 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胤禑递了大婚纳采的题本。 照规矩,皇子大婚的黄道吉日,必须由康熙钦定。 原本,胤禑以为,康熙不会见他。 谁曾想,魏珠出来叫他进去。 “知错了么?”康熙冷冷的问胤禑。 胤禑梗着脖子说:“回汗阿玛,谁敢冲您举刀,臣儿绝不答应!” 嘿嘿,只要这个立场站稳了,走遍大清都不怕! “你……”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可能是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 梁九功和魏珠,赶紧跑过来,抚胸敲背的忙活了好一阵子。 终于,康熙恢复了平静,把梁九功和魏珠,轰了出去。 “下不为例,明白吧?”康熙调匀了呼吸,冷冷警告胤禑。 胤禑却偏不服软,挺直了腰杆说:“护驾除外。” “你……”康熙怒不可遏的说,“叫张廷玉!” 张廷玉很快就来了。 “衡臣,拟旨,愉贝勒颇有行为不检之处,著削去一百五十名护卫,罚银5000两!” “是。”拟旨专业户张廷玉,跪到小几子前,提笔而就,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拟好了旨意。 胤禑接了旨意之后,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胤禑,唉,十五爷真的是绝顶聪明啊。 康熙上头的时候,赐了200名索伦兵给胤禑,事后一想,这必定是京城里的一大安全隐患。 现在,胤禑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误,既没有夺爵,更没有圈禁。 罚银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康熙真正想做的是,收回大部索伦兵,以免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但是,以张廷玉对康熙的了解,康熙毕竟还是心疼胤禑,给他留了50名索伦兵,这就无伤大雅了。 婚前纳采的那天,康熙居然派了马齐出面,担任纳采正使,去太子妃的娘家传制。 这个姿态一出,胤禑马上就收到了康熙彻底消气的信号,当即进了乾清宫。 “汗阿玛,臣儿知错了!” 胤禑此前死不认错,现在居然伏地大哭,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哼,若不是怕影响了天家的声誉,朕真不想再见你。”康熙装模作样的骂了一阵子,话锋一转,“你大婚后,十八阿哥住哪?” 胤禑早料了康熙会有此问,便胸有成竹的说:“回汗阿玛,臣儿打算,嫡福晋住东院,侧福晋住西院,十八弟就住在臣儿院中的东厢房,方便及时照顾他。” “哦,那多出的地方呢?”康熙有些奇怪的问胤禑。 胤禑晋为贝勒之后,康熙就把原涛贝子府左侧的章贝子府,和右侧的奉恩镇国公府,一体赏给了胤禑。 这么一来,胤禑的贝勒府,大得出奇,几乎占据了整条胡同。 胤禑微微一笑,厚颜无耻的说:“等汗阿玛赏了多多的狐媚子,总要有院子安置不是?” 康熙略微一想,不由拈起花白的胡须,轻声笑道:“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朕也可以抱上你的小崽子了。”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说的是抱一抱而已,而不是养在宫中。 因为,所有皇孙之中,康熙最宠弘皙。 乾隆登基之后,为了给自己的贴金,经常宣扬说,皇祖对他是:见即惊爱! 实际上,纯属鬼扯! PS:第一更送上,今天的月票超过12700张,继续三更! ------------ 第113章 二十里红妆 纳采礼和纳征礼之后,便是送嫁礼。 别人家里收嫁妆,都是亲朋满座,兄弟姐妹人人到场。 到了胤禑这里,就不同了。 因为,胤禑的姐姐们,大多抚了蒙,没在京城里。 女方送嫁妆的这天,胤禑的兄弟和嫂子们,都来凑热闹。 可是,姐姐和姐夫只来了一对,即和硕悫靖公主及和硕额驸孙承运。 大清的公主,有无圣宠,和硕悫靖公主就是标杆。 除了她留在京城之外,再就是和硕温宪公主了。 只可惜,几年前,温宪公主陪皇太后去热河的路上,中暑薨了。 实话说,大清的公主,远没有皇子值钱。 和硕悫靖公主的年俸,仅为300两银子。额驸孙承运的年俸,也少得可怜,只有250两。 而胤禑晋为贝勒之后,除了年俸2500两银子及2500斛禄米之外,还有两万亩上等水浇地的皇庄。 大清皇室的重男轻女,简直是明晃晃的歧视。其中的差距大得离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女方送嫁的次日,就是大婚的正日子。 胤禑还是老规矩,老十六坐镇大门口,负责迎客。老十八带着他的护卫们,坐镇搁嫁妆的院子,免得有人偷拿了东西,闹出大丑闻。 上次,老五大婚的时候,竟然有人在欣赏嫁妆的时候,偷拿了几锭金元宝。 虽然没抓到贼,可是,嫁妆入库的时候,和礼单子对不上号,却是不争的事实。 老五生性宽厚,他即使吃了大亏,也笑眯眯的啥也没说。可是,五福晋的娘家人,都是没啥文化的低等级旗人,喜欢传闲话,一来二去的,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正值东宫风雨飘摇之际,为了储君的气势不堕,太子妃的娘家弟弟们,真豁出去了,咬紧牙关的准备了188抬的二十里红妆。 太子妃赏的金如意,作为撑门面的第一抬嫁妆,已经进了贝勒府的大门。最后一抬嫁妆,还搁在石家,没有挪窝。 随着嫁妆一抬又一抬的进门,整个贝勒府的东院,被挤得满满当当。 老十八有些急眼了,生怕胤禑的好东西,被人顺走了,厉声吩咐身边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们:“都给爷盯紧了,千万别让贼人偷拿了去。” 过了二个时辰,等最后一抬嫁妆进门的时候,好家伙,贝勒府的东侧院这边,也都堆满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不剩。 这时,胤禑的大嫂张佳氏,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想帮丈夫出气,故意酸溜溜的说:“毕竟是太子妃娘娘的亲妹妹出嫁,这是把老家底子都搬空了吧?” 在大清的上流社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便说坏话,也都拐着弯子,抹个角的逼你开动脑筋思考一番。 帮胤禑镇着女眷场子的四福晋,轻声一笑,说:“大嫂嫁给大哥的时候,我也亲眼见识过了,比十五弟妹的送嫁场面,可风光多了呀。” 听了四福晋这话,旁边知道内情的福晋们,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耻笑之意彼此都懂,只是,故意不说出口罢了。 张佳氏,其实是老大的继福晋,其阿玛不过是个二品的绿营总兵罢了。 不客气的说,张佳氏的家世出身,赶不上明天过门的十五福晋的一根寒毛。 十五福晋的阿玛石文炳,是世袭三等伯,死前曾任福州将军。她亲姐姐是太子妃,她玛法石华善,不仅是和硕额驸,还曾任征南将军。 区区一个总兵官的女儿,也敢在大清顶流权贵堆里挑事儿,真是不长眼啊! 张佳氏被四福晋不动声色的击退了,一时间,也没人再敢挑事儿了。 毕竟,今日之胤禑,已经是所有皇子里边的第一实权阿哥。 你今天没管住嘴巴,肆无忌惮的喷毒液,回头,有大事卡到胤禑的手心之时,千万别喊冤! 大清朝的事,不怕你现在闹得欢,就怕秋后要算帐! 正院的西花厅里,好家伙,以庄亲王为首,坐满了皇亲国戚。 男人的江湖,不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讲实力。 不说别的了,单说,胤禑如今是内务府的太上皇,就足以吓得退绝大部分的不怀好意者。 当然了,一直怀恨在心的老大,除外。 “我说,十五弟啊,你这里的茶叶有些不对吧?”老大不说话则罢,一张嘴就暴露了没文化的底色。 即使,老三对胤禑亦是恨之入骨,也不屑于替老大帮腔。 “大哥,这茶叶可是汗阿玛赏的贡茶,泡茶的水也是玉泉山运来的御用之水,有何不妥之处?” 胤禑即将做新郎,不方便打客人的脸。但是,老四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闹场子呢? 老四不愧是刻薄的大毒舌,他只一张嘴,就把老大堵得无话可说。 见老三也想插一杠子进来,老十二抢在他的前头,说:“三哥,我听说你新得了一本北宋的古籍?” 老三是个典型的高级文化人,尤其喜欢文化盛事,极为擅长编书。 酝酿的气势被老十二打断了后,老三只得耐住性子,得意的介绍了,新淘的珍本古籍。 高居于首座之位的庄亲王,算是看明白了,谁再想欺负胤禑,就等于是自取其辱! 在场的男人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龙子龙孙,对于太子妃娘家那边送来的丰厚嫁妆,虽然有些眼热,却也不会太过关注。 有啥可比的?算上虚岁,胤禑还不满十八岁,无论权势、爵位和圣宠,都秒杀了绝大部分的皇子阿哥。 今天的贝勒府,几乎看不到红带子的身影,黄带子的皇族宗室,却坐的满满当当。 胤禑的母族亲戚,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只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入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胤禑特意把舅舅、舅妈和姨母们,安排到了老十六的院子里。 院门前,有老十六的侍卫和哈哈珠子看着,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事儿。 只是,胤禑的十几个表妹,只要没出嫁的,都被带来了。 自从,密嫔升为密妃之后,胤禑的外祖母黄氏的心思,更加的活络了。 以胤禑的红贝勒身份,纳任何一个表妹为妾,都是王家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儿。 按照旗人的婚嫁习俗,只要嫁妆到齐了,就应该请亲朋好友们,一起看看新娘子家的实力。 撇开男人这边不提,女眷堆里,时不时的发出细微的惊叹声。 胤禑的大嫂张佳氏,还真没说错,太子妃的娘家,很有可能搬空了家底。 三尺高的红珊瑚树,怎么可能是石家人的祖传之宝呢? 明眼人一猜便中,必是新娘子的玛法,征南将军石华善,利用率军南下之便,从江南那边抢回来的好宝贝。 旗下的风俗,嫁妆很薄的新娘子,在婆家肯定没地位。 实际上,石家人砸锅卖铁的撑门面,都是拜康熙所赐。 如果,胤禑还是无爵的阿哥,石家人也不至于搬空老家底了。 流水席开了之后,胤禑从老四和老五府上,借来的厨子们,忙得不可开交。 平时正愁无法塞银子给胤禑的老内务府们,趁着今天不能赶客的大好时机,纷纷带着厚礼上门。 想想看,顶头上司结婚,部下们谁敢怠慢? 内务府的人,一拨接一拨的川流不息,把胤禑的贝勒府,挤成了京城的第一大酒楼。 今天这个节骨眼上,来的都是客,是客就要入席吃饭喝酒。 守在门口的老十六,也有些懵圈了。 人山人海的,全是内务府的人。 若是今天赶了客,不到明天,胤禑就会变成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没办法,老十六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来的都是客,必须笑脸相迎,免得堕了胤禑的面子,那就不划算了。 可是,让老十六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从下午开始,各地的绿营提督和总兵们,也纷纷派人来送礼了。 兹事体大,老十六不敢马虎大意,赶紧让哈哈珠子去通知胤禑。 不赶内务府的客人,那是因为,胤禑是他们的直接上司。 即使康熙知道,胤禑收了他们的厚礼,顶多一笑而过,不可能太在意。 内务府不贪污的时候,神仙都会发笑。 各省的绿营提督和总兵就不同了,乱收他们的礼物,肯定会引起结党的猜疑。 所以,乌林一路小跑着,在大门口,找到了老十六。 “禀十六爷,我们爷说了,绿营将领们的心意领了,礼物一律不收。” 老十六心里有了底后,随即堆出笑脸,拱手道:“诸位,别让我十五哥为难,心意领了,礼物还请各自带回吧?” 各地绿营将领将领派来的人,即使不认识老十六,也绝对认识,他腰间系着的那条金黄色的腰带。 实话说,胤禑选老十六在大门口镇场子,真的选对了人。 老十六拉下脸赶人的架式,谁敢多说半句废话? 晚上,送走了客人之后,胤禑的贝勒府里,继续挑灯夜战,忙碌着把各色家具摆设,放到事先定好的位置上。 这且罢了,整个贝勒府的下人们,几乎一宿没睡。 张灯结彩,打水擦家具,清扫落叶,擦干净回廊的栏杆和座位等等,忙得一塌糊涂。 PS:第二更已经完成,继续码加更,求赏月票! ------------ 第114章 歌声阵阵 普通人结婚,都是新郎带着花轿,亲自去迎亲。 可是,胤禑不是一般人。 他的迎亲队伍,在黄昏出发之时,竟然以内务府总管凌普为首。 众所周知,凌普是当今太子爷的“奶公”,东宫的真正心腹。 让凌普出面迎亲,这是康熙下的特旨,目的是缓和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此时的贝勒府正堂内,坐满了姓爱新觉罗的皇族宗室。 胤禑的十几个兄弟,都来捧场了。 另外,近支宗室的庄亲王、康亲王等亲王、郡王也都来了。 不客气的说,正堂内的顶棚若是塌了,砸死的都是王爷! 近支宗室的贝勒、贝子们,在正堂里连个座位都没有,全被请去花厅那边。 至于,入八分和不入八分的镇国公和辅国公们,就只能坐到院子里了。 在外头可以横着走路的黄带子,今天根本就不稀罕,要多少,有多少。 正堂之中,还是以庄亲王为首,大家分居两侧的座位上,一边喝茶磕西瓜子,一边等着新娘子被迎进门。 以胤禑如今的地位,刚好和平郡王纳尔苏,坐到了一起。 照道理说,胤禑应该坐到主人的位置上,陪着客人们说话聊天。 可是,那个位置太深了,进出都不方便。 说实话,老大今天根本不想来,但又怕康熙认为,他没有手足之情,便硬着头皮来出席了。 同样的逻辑,还有老三。他也是不想来,又怕给康熙造成了坏印象,只得来了。 整个全场,最尴尬的两个人,就是老大和老三了。 原本,他们都是郡王,还都是哥哥,现在却只能坐到了老八的下首,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没办法,老四、老五和老七,几乎同时被升为郡王。 随着夜色逐渐降临,贝勒府到处都点了灯。 老大扫了全场一周,没看见老十八,就故意大声问道:“十八弟躲哪里去玩了?亲大哥成亲,都躲着不见面?” 这话表面看似没啥。实际上,挑拨之意,浓得足以冲破屋顶。 老大总算还不是太蠢,这次冒的坏水,比以前有水平多了! 老三不由微微一笑,却没掺和进去。 虽然都和胤禑有仇,但是,老三以前帮着太子,没少给老大和明珠上眼药,下绊子。 老三和老大的积怨太深了,不可能真正的抱成团。 胤禑懒得理会老大,今日之后,他和老大再难有同席的机会了。 原因嘛,嘿嘿,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了,眨个眼的工夫,就是一废太子了。 等康熙后悔之时,太子被废而复立。但是,老大却因其心可诛,被永远的圈禁了。 被关到死的蠢猪,有必要搭理他么? 只是,胤禑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忽听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只见,康熙牵着老十八的小手,不怒自威的出现在了正堂门前。 “……恭请圣安!” “都起吧。”康熙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屋,而是直接点了老大的名,“大阿哥,你说说看,谁才是十八阿哥的亲大哥?” 好家伙,屋里的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老大的蠢话,居然被康熙听见了。 老三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庆幸不已,若不是多长了个心眼,他也要跟着老大一起倒霉了。 故意离间天家的骨肉,这是康熙最痛恨的事情,偏偏,被老大赶上了。 老大吓得跪地不起,哪敢分辨半句? “今儿个,是小十五大喜的日子,朕且饶了你这一遭。哼,等喝了你弟弟的喜酒之后,滚回去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 所谓的闭门思过三个月,也就是自我圈禁在家,三个月内,都不许出门。 当年,老大有明珠相助,却输给了太子和索额图,根子问题是,老大属于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绝非人君之相! 乌兰布通放跑了噶尔丹,虽然是,裕亲王福全主动承担了责任。但是,老大争功诿过的猥琐形象,早就被康熙记到了小黑本上。 “臣儿领旨谢恩!”悲催的老大,挨了罚,还要谢恩。 今天之前,胤禑曾经猜测过,康熙会不会来? 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康熙果然来了! 康熙牵着老十八,一起进了布置好的喜堂,一屁股坐到了左手的爹位。 嚯,这架式还不明白的,都是蠢猪!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外头传来消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已至门外。 一身新郎喜服的胤禑,请示过康熙之后,赶紧迎向门外。 不大的工夫,胤禑用大红的绣带,牵着罩了红盖头的新娘子,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反正吧,有康熙在座,都是拜他。 心情不错的康熙,接受了新人的跪拜之后,吩咐一声:“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之后,背东朝西而立,朗声道:“有旨!” “呼啦啦……”屋内屋外的所有人,全都跪了。 “上谕,麟儿大婚……”张廷玉念了一大段词藻华美的骈四俪六句子,这才到了正文,“赐银十万两及畅春园东侧之春泽园别院一座,钦此!” 等旨意念完之后,大家这才明白,康熙其实是来给胤禑发红包的。 美中不足的是,密妃的位分不够,又是汉女,没资格和康熙坐在一起,接受儿子媳妇的参拜。 恭送康熙回宫之后,胤禑和新娘子一起入了洞房。 在满洲全福太太的赞礼下,经过掀盖头、坐床、吃子孙饽饽、新郎换朝服、新娘改两把头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这时天已经快亮了。 胤禑领着美艳绝伦的新娘子,走到了合卺桌前,行合卺礼。 合卺是将一只卺破为两半,各盛酒于其间,新娘新郎各饮一卺。 这时,洞房外面响起了几对护卫夫妻,用满语合唱的《交祝歌》。 等胤禑和新娘子,坐在婚床上,各吃了一小碗长寿面后,整个新婚的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而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等胤禑换上便装喜服,出来敬酒的时候,贺客们居然都没走,到处都是喝的红光满面的笑脸。 康熙亲自出席婚礼之后,谁还不知道胤禑是个啥地位,那才是其蠢如猪了! 平时想见一面都难,不趁敬酒之时,套个近乎,混个脸熟,那怎么行呢? 好家伙,几十桌顶级权贵客人,居然一个没走。 胤禑举着酒杯,挨桌敬酒过去。这可真是,说不完的恭喜话,喝不完的恭喜酒。 等挨桌敬完了酒,胤禑的肚子里,早就灌满了黄汤,撑得难受。 照旗人的礼仪,新郎敬了酒之后,就可以自便了。 胤禑连走带跑的回了洞房,在新娘子诧异的眼神之中,钻进净房,畅快淋漓的大放水。 等胤禑收拾干净之后,走回到婚床之前,看着美丽动人的新娘子,不由抿唇一笑。 太子妃的长相,只能算是端正,和漂亮完全不搭界。 但是,太子妃的妹妹,却像极了上海滩里的冯程程。 你说,这算不算是,捡到宝了? 随着胤禑的步步逼近,新娘子显得很惊慌,低着头,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了麻花。 不过,哪怕新娘子再惊慌,再害怕,胤禑都必须及时的破了她的身。 因为,宫里的嬷嬷,就守在洞房的外边。等洞房的门,再次开启之时,宫里的嬷嬷就会进门收走沾血的白绫。 若是白绫无血,虽然不至于休妻,但是,肯定对新娘子的名誉,极为不利。 “娘子,你别怕,更别慌,爷慢慢的教你,做个快乐的女人。”胤禑将新婚的老婆,直接压倒在了婚床上。 宫里派来了两个嬷嬷和两个姑姑,其中,就有御茶房的秦姑姑。 上次,秦姑姑主动塞了一只暖手炉给胤禑,本是举手之劳的人情而已。 却不料,秦姑姑一直闲在家中吃干饭的亲弟弟,居然被选为宁寿宫御膳房的拜唐阿。 就在秦姑姑,垂着头想心事的时候,忽然听见洞房里,传出了十五福晋娇柔的歌声。 令秦姑姑没有想到的是,十五福晋的歌声,竟然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虽说,秦姑姑是个未破身的老姑娘,但是,她心里门儿清,十五爷是个异常勇猛的真爷们。 胤禑搂着老婆,还想再欺负一次之时,婚床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爷,福晋的嗓子都哑了,就由奴才伺候您吧?” 借着窗户纸透进来的光亮,胤禑赫然看见,一个长得极为标致的小美人儿,身披蝉纱,瑟瑟发抖的立于床前。 嗯,不用问,此女必是瓜尔佳氏带来的陪嫁通房。 “时辰不早了,你且退下吧。” 胤禑的老婆,虽是鸽派美人,但是,仿佛练过缩功一般,很是令人神往。 “爷……”通房小美人死活不肯走,竟然跪到了床边,苦苦哀求不止。 被这丫头一折腾,胤禑陡然失了继续欺负老婆的兴致。 “算了,爷乏了。”胤禑搂着老婆,把眼一闭,很快就睡熟了。 PS:又到凌晨四点,才码出了加更,确实有点熬不住了,求赏月票的鼓劲。 ------------ 第115章 Nice 等胤禑从甜睡中醒来时,刚睁开眼睛,就见枕边人的双眼虽然紧闭,长长的睫毛却微微发颤。 居然装睡? 胤禑起了恶作剧之心,翻身将女人覆盖在身下,装腔作势的就想欺负。 女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睁开眼睛,哀哀求饶,“爷,那……那里好痛……” 胤禑温柔的亲在女人的粉颊之上,亲昵的逼问她:“娘子可有小名?” 女人羞涩不敢言,胤禑便毫不客气的到处乱摸,乱蹭。 察觉到男人的大手,一路向下之时,女人心里一急,脱口而出:“翠晴……”惊觉不对,赶紧闭紧小嘴。 胤禑翘唇一笑,瓜尔佳·翠晴,好名字啊,脸蛋很漂亮,滚床单很tight很nice! 美中不足的是,翠晴的身体尚未发育成熟,臀和胸暂时还达不到胤禑的期望值。 不过,胤禑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翠晴必成迷死人不赔命的超级狐媚子。 “十五爷,该起了!”洞房外的宫里嬷嬷们,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催促胤禑起床。 这是宫里的规矩,免得男人太过贪欢,伤了元气。 胤禑起床后,翠晴只披了一件外绸内棉的睡褂,草草系上腰带,就亲手伺候着男人更衣。 在这个绝对男权的时代,伺候男人更衣、洗漱和用膳,是女主人的天然义务。 洞房门开之时,宫里的嬷嬷和姑姑们,第一时间就进了屋,在床上找到了沾血的白绫,小心翼翼的盛入锦匣内,拿着乌林给的赏银,欢天喜地的回宫报喜去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了,春喜开始替胤禑梳头的时候,翠晴这才迅速的解决出恭的问题,快速用青盐刷了牙,麻溜的换上居家的燕服,开始张罗着下人们摆膳。 胤禑一直没吭声,任由翠晴去张罗着。不过,胤禑注意到一个细节,翠晴的吩咐,只针对春娇一个人。 嗯,洞房之前,胤禑和翠晴就是陌生人,彼此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总要有个熟悉的过程嘛。 仅从这个细节上,胤禑看得出来,翠晴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主人。 等胤禑梳完了头,坐到炕上,就见,小炕桌上,已经摆满了他平日里爱吃的早膳品种。 胤禑用膳的时候,翠晴就站在炕边,伺候着替他夹菜,添粥,拿饽饽。 唉,这才是大老爷们,应该过的滋润日子啊? 等胤禑撂下了筷子,翠晴赶紧接过春喜捧着的白帕子,主动替胤禑擦了嘴。 胤禑的心情甚佳,便体贴的说:“你肯定也饿了吧,叫膳吧!” 翠晴是真饿坏了,昨天她只吃了一小碗长寿面,又进行了异常剧烈的滚床单活动,肚子早就饿扁了。 胤禑手捧茶盏,笑眯眯的瞥了眼正在埋头用膳的翠晴,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和老八那个“妻管严”相比,胤禑的小日子,简直是美的冒泡儿! 等翠晴用罢早膳,也端起茶盏之时,胤禑便吩咐了下去,“请张嬷嬷进来!” 旗人的习俗,乳娘相当于半个亲妈,必须好生敬着。 “奴才张佳氏,请主子、主子福晋大安!”张嬷嬷进屋后,很守规矩的停步于五尺外,伏地跪拜。 主子,才是身边人称呼胤禑的正确叫法。 但是,胤禑不喜欢主子这个烂大街的侮辱之词,让他们一律称爷。 “张嬷嬷,您老是我们爷的乳娘,身份格外的不同。以后啊,您老就免行跪礼,蹲安即可!” 说实话,翠晴还真给胤禑面子,这让胤禑觉得脸上很有光。 聪明的女人,就应该在外人的面前,给足男人面子。 男人心里一爽,兜就被掏空了,就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很多女人就是不懂。 “谢主子福晋恩典。”张嬷嬷和胤禑的感情极深,又是康熙钦定的教养嬷嬷,有资格说点硬话。 “来呀,给张嬷嬷搬把凳子来!”随着翠晴的一声吩咐,很快,张嬷嬷的跟前,就有了一只锦凳。 张嬷嬷是老宫里人了,什么时候该端着,什么时候该伏低做小,完全门儿清。 “在主子和主子福晋的跟前,哪有老奴的座儿?使不得,使不得!”张嬷嬷连连摆手,死活不肯落座。 胤禑故意没吱声,任由翠晴和张嬷嬷互相斗法,彼此试探。 毕竟是先滚了床单,再一起过日子,难免有个磨合期嘛! 自由恋爱的出轨率、绿帽率和离婚率,高得惊人! 包办婚姻里,也有许多真爱的感人故事,不可一概而论! 既然张嬷嬷出了场,翠晴也把她的乳娘刘佳氏,叫了进来。 行礼如仪后,春娇露面的时候,翠晴轻声唤了个人名,“紫蔷!” 等胤禑看清楚紫蔷的相貌,立时恍然大悟,正是洞房夜很扫兴的那丫头。 在明亮的光线之下,胤禑看得很清楚,紫蔷的左侧唇角,居然有一颗勾魂痣。 根据面相学,但凡有这种痣的女子,那方面的需求,都很旺盛,属于耐捅型的优质女选手。 夫妻两边的重量级门下奴才,一一登场之后,胤禑摆手清了场,笑眯眯的拿出了一只锦匣,轻轻的推到了翠晴的面前。 康熙赏的银子和皇庄,都有明旨,根本瞒不住人。 与其藏着掖着的影响夫妻感情,不如都给翠晴去管。 男主外,女主内,翠晴也没假客气,径直命紫蔷收了。 胤禑一看就懂,敢情,紫蔷才是翠晴身边的头号心腹啊! 哼,难怪紫蔷胆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竭尽全力的护着翠晴。 如今的贝勒府中,有名分的女人,也就是翠晴一人而已。 年观音和春姬,连个侍妾都不算,若是叫来拜见嫡福晋,就等于是当面打翠晴的脸。 翠晴进门的次日,胤禑领着她,递牌子进宫,一起觐见康熙。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翠晴的相貌和气质,禁不住的拈须笑道:“小十五儿,还真便宜你了。” 胤禑自然明白康熙的意思,若是宫里不指婚,翠晴这种大美人,就归康熙享用了。 当然了,这仅仅是父子感情极好的笑谈罢了。 尽管,大清蛮性未消,康熙的身边也不乏亲姑侄之类的女人。 但是,康熙还是有点节操的皇帝,亲儿子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去碰。 康熙赏了翠晴一大堆好东西,比如说,四尺高的红珊瑚宝树,即使是宫里,也仅有三座而已。 现在,乾清宫、毓庆宫和胤禑的贝勒府,各有一座这种稀世珍宝。 胤禑带着翠晴,又去宁寿宫,拜见了皇太后。 皇太后对翠晴的态度,就远没有康熙那么亲热了,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又赏了几件首饰,就打发了他们两口子。 今天的进宫行程甚满! 从宁寿宫出来之后,胤禑又领着翠晴,马不停蹄的去东宫,拜见太子和太子妃。 这一次来东宫,胤禑的待遇蹭蹭猛涨。 太子居然吩咐说,后殿东暖阁内相见。 后殿是太子妃的地盘,今天分明是亲属见面的大气氛了。 果然不出所料,进阁之后,胤禑正要下跪行礼,太子把手一摆,十分大度的说:“自家妹婿,俗礼就都免了!” 大人物的话,都不可能是随便说的。 按照太子的说法,显然,亲弟弟远不如连襟更亲近! 闲聊了几句后,太子破天荒的拉着胤禑的手,将他领到了寝殿隔壁的小书房里。 小书房里的陈设,简单的令人发指,仅有一炕一桌而已。 “此间是我的静思之地。你我是至亲,就随便坐吧,自己倒茶喝!”胤礽一改往日的倨傲无礼,随和的简直不像太子爷了。 说实话,胤礽不发癫的时候,颇有老八那种礼贤下士的随和风范。 但是,胤禑知道一句俗语:狗改不了吃翔。 要不了多久,胤礽又会旧病复发。 胤礽的脾气上头之后,连心腹门下的老四都敢打,除非胤禑的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跟着他混。 落座之后,见胤禑没敢自己倒茶喝,胤礽史无前例的亲手替他倒了一盏温茶。 “不瞒你说,你二嫂的幺妹,阿玛和额涅都走得早,就是你二嫂亲手养大的。”胤礽的话,说的不清不楚。 但是,胤禑联想到翠晴各种得体的表现,嗯,她身边的教养嬷嬷,肯定是太子妃的心腹。 和太子不同,太子妃的贤名,连康熙都赞不绝口。 那边厢,太子妃问翠晴:“他待你如何?” 翠晴浅浅一笑,见四下无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姐姐,他像头蛮牛,死缠着我不放。可是,紫蔷想替我侍寝,他又没让。” 太子妃抑制不住的笑弯了唇,凑到翠晴的耳旁,小声说:“章佳嬷嬷教你的秘诀,管用吧?” 翠晴羞涩的点头说:“不瞒姐姐您说,紫蔷昨儿个私下里见到了年氏那个狐媚子,前凸后翘的,还甚是得宠。比身材,妹妹我,肯定不如那个狐媚子。” 太子妃看翠晴,就像是亲妈看闺女一般,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你别害羞,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那一口的。唉,我也是醒悟过晚,装贤惠,装过了头,不懂怎么勾引男人。” 若是胤禑就在现场,一定挑起大拇指,佩服太子妃的通透!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这一章写的比任何一章都用心,皇族新婚的细节满满。月票超过13000张,必有三更。 ------------ 第116章 遏必隆刀 太子破天荒的留了胤禑两口子,一起用晚膳。 胤禑也没推辞。 因为,太子要到康熙五十一年的二次被废,才会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再说了,翠晴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于情于理,都该姊妹团聚一番。 席开两桌,太子和胤禑坐在外间,翠晴和太子妃在里间,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自从,石文炳的遗孀死后,十年来,这还是太子妃头一次在宫里见到家里的血脉亲人,她自然是格外高兴,话也比平时多得多。 自从索额图被暴死后,就没有皇子,敢留在东宫用膳了。即使是老十三,也不敢。 落一叶而知秋,东宫的窘迫处境,一览无余。 太子是半君。照规矩,太子赏膳,胤禑应该另坐小桌,在旁边陪着太子吃饭。 可是,今天的太子,确实高兴,居然硬拉着胤禑坐了一桌。 鉴于气氛很好,胤禑装模作样的推了一下,也就顺势和太子同桌用膳。 如果不是左肩上的虎爪痕勋章,胤禑还真不敢这么干。 现在嘛,康熙肯定会知道,但是,也肯定不会在意。 因为,胤禑不仅用生命,表达了对康熙的忠诚。而且,他一贯表现良好,从未帮太子说过半句话,做过半件事。 这人呐,固有印象一旦生根后,再难改变。 以前,班上的差生逃课,班主任直接罚站请家长。 胤禑逃课去打街霸游戏,班主任居然以为他熬夜读书,累狠了想休息,连问都不问。 更重要的是,宫里对东宫吹出了缓和风,胤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在大清的顶流社会,一切关系的基础,就是皇帝的看法。 皇帝不待见老大,整垮了明珠,大爷党径直树倒猢狲散了。 太子不发神经的时候,颇有明君气象,说话有条有理,态度也平易近人。 胤禑呢,秉承多喝酒,少说话的原则,频频举杯劝饮。 结果,酒量甚好的太子,很快就被灌到了桌子底下。 胤禑顺势带着翠晴,辞离了东宫。 从东宫出来后,胤禑便带着翠晴,来到钟粹宫,拜见亲妈密妃。 密妃看见翠晴后,显得欢喜异常,赏了一大堆见面礼。 如今的密妃,显然是母凭子贵。她若还是个小答应,根本没资格以婆婆的身份,召见儿媳妇。 密妃本想留下儿子和儿媳妇一起用膳,可是,时辰不早了,胤禑和翠晴还必须去拜见养母德妃。 反正吧,翠晴是正经的贝勒福晋,有资格随时递牌子,请见婆婆密妃。 因没有正宫皇后的缘故,宫里的女人,到了妃位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现在的德妃,只要看见胤禑,就很生气。 只因,老十四这个哥哥不仅无爵,还没有指婚,更没有出宫分府,至今猫在阿哥所里,住得很不舒服。 年纪更小,出身更低的胤禑,反而后来居上,不仅封了贝勒,还是红得发紫的第一实权阿哥。 这不是给德妃的心里,添堵么? 但是,德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再看胤禑不顺眼,也赏了不少好东西给翠晴。 结果,在几十名侍卫和护军的注目礼之下,胤禑身后的太监和哈哈珠子们,抱着堆积如山的赏赐,浩浩荡荡的出了宫。 三日回门的时候,胤禑陪着翠晴,同车去了石家。 翠晴出门的时候,还是幺妹儿。回门的时候,已是贝勒夫人。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无论近支还是远支宗室的贝勒嫡妻,都只能称为,贝勒夫人。 只有,亲王和郡王的嫡妻,才是嫡福晋。 但是,胤禑有皇子的加成,翠晴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愉贝勒福晋。 以富达礼为首的石家三兄弟,老老实实的跪在大门口,恭迎妹妹新婚回门。 君是君,臣是臣,万万错不得! 即使是骨肉亲哥哥们,也都矮了半截身子,必须哈着腰和翠晴说话。 有胤禑在场,翠晴不需要架屏风,就可以和哥哥们,畅所欲言。 用晚膳时,胤禑索性好人做到底,叫了翠晴坐到身旁,大家一起拼酒吃肉。 旗下的大姑奶奶们,再怎么装贤良淑德,也比汉臣家的姑娘们,泼辣一万倍。 别的且不说了,翠晴的一双大天足,踩在花盆底上,居然如履平地,走路带风。 不仅如此,翠晴的酒量也极好,一壶黄汤下肚,居然和没事人一般。 当晚,喝得微熏的翠晴,也放开了束缚,和胤禑抵死缠绵。 只是,胤禑掌握的独门助兴手段,比西门庆大官人,强出去何止十倍以上? 翠晴,很快就一溃千里,雪雪求饶了。 男人最喜欢问的两句话,便是:舒服吧?爷厉害吧? 就在这时,紫蔷又来扫兴了,跪在床边,恳求饶了翠晴,由她来代替承欢。 说实话,胤禑确实很恼火,可一不可再,简直是岂有此理嘛? 他把心一横,索性把紫蔷拖到床上,狠狠的收拾了。 好家伙,紫蔷鬼哭狼嚎的惨样,倒把翠晴惊出一身冷汗! 敢情,胤禑对翠晴,真的很温柔了! 按照康熙的旨意,十天后,胤禑又当了一次新郎,顺顺利利的把侧福晋乌喇那拉氏,娶进了门。 侧福晋的地位,足以和嫡福晋相抗衡,但是,礼仪方面,确有一定的区别。 比如说,翠晴是从正门,抬进贝勒府的。而乌喇那拉氏,就只能走侧门了。 据坊间戏说,同治帝的皇后阿鲁特氏,曾经当着慈禧的面,大放厥词:奴才是从大清门抬进宫的。 慈禧参加选秀之后,初封的位分极低,不过是个兰贵人罢了。 胤禑担心家宅不宁,早就做了安排。翠晴占据了贝勒府的东路组合院子,乌喇那拉氏则去了西院那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入洞房之后,在龙凤大烛的映照下,胤禑看清楚了乌喇那拉·惠香的长相。 怎么说呢,惠香在旗人女子之中,算是格外的出挑了。 但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单论相貌,惠香就比翠晴,差了好几层意思。 不过,惠香是四福晋的堂妹,这可是大大的加分项了。 上帝是公平的! 综合计算下来,惠香和翠晴,居然是旗鼓相当,各擅胜场。 胤禑休完了婚假后,刚回内务府当值没几天,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江南科场爆发了大规模的舞弊案。 两江总督噶礼和江苏巡抚张伯行,闹得不可开交,不仅势成水火,还彼此上题本互参。 于是,康熙把胤禑叫进了乾清宫。 胤禑进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老四也在。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康熙轻叹一声,问胤禑:“汝可知,我大清如何坐稳的江山?” 室内除了梁九功之外,也没有外人,胤禑便恭敬的说:“汗阿玛曾经教诲过臣儿,我满洲以少驭多,若想长治久安,绝对不能堵死了汉人读书人的做官希望。臣儿记得很清楚,汗阿玛还教诲过臣儿,前明思宗皇帝,完全不知民间疾苦,胡乱裁了各地驿站,导致闯贼趁势起事,竟然酿成了亡国的滔天之祸。” 康熙满是欣慰的瞥了眼胤禑,又问老四:“科场舞弊,当如何处置?” 老四沉声道:“回汗阿玛,江南的官儿们,贪污索贿也就罢了,竟敢掏我大清的根基。此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一批脏官劣绅,难以平民愤,请汗阿玛明察。” “叫张廷玉!”康熙沉吟半晌,终于有所决定。 张廷玉进来后,拿出事先拟好的旨意,朗声宣读:“密谕,著皇四子、雍郡王胤禛,皇十五子、贝勒胤禑,疾速赶赴江宁,彻查江南贡院科场舞弊一案,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 就在胤禑以为没事了,谁料,张廷玉又拿出了一份旨意。 “密谕,江南各地驻防八旗及绿营,久处膏腴之地,养尊处优已极,朕心甚忧,其尚能战否?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巡阅江南各地八旗、绿营驻军,纠劾庸懦之辈……特赐遏必隆刀,二品以下武臣,皆可先斩后奏,钦此!” 知子莫若父。 康熙毕竟是一代雄主,他看得一清二楚,老四精通政务,而毫无军事天赋。 准噶尔汗国,并不是小部落,而是疆域异常辽阔的心腹大患,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东边的大清国。 所以呢,老四继承大统最大的障碍,其实是,他不懂军事。 现在好了,有胤禑从旁协助,正好帮老四补齐了军事短板。 出宫的路上,老四板着脸,对胤禑说:“你必须支持我,杀一批贪官污吏,明白吧?” 咳,又不是杀胤禑的儿子,胤禑心疼个毛线? “四哥,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胤禑表明了支持的态度之后,话锋一转,小声说,“不瞒四哥你说,汗阿玛答应过我,可以去江南狠捞一票!” 老四也正想去江南,抄一批家产,以补充暗中活动的巨大开销。 这年头,不管是养死士,还是布暗子,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不给足银子,许诺将来的高官厚禄,傻子才会替老四卖命! 于是,这一对铁杆兄弟,还没出宫呢,就达成了高度的共识。 PS:第二更送上,正努力码凌晨的加更。只是,月票有点少啊,求赏几张吧! ------------ 第117章 声东击西 “内阁奉上谕,著皇四子、雍郡王胤禛,巡视湖广境内扬子江大堤……钦此!” 旨意明发天下,全国的封疆大吏们,就都知道了老四的行踪。 而胤禑呢,表面上,还猫在贝勒府里,舒坦的休婚假。 明明要查江南的科场弊案,康熙却故意放出烟雾弹,指东打西的让噶礼和张伯行事先无法防备。 这就是康熙的高明之处了! 老四的钦差官船,从通州码头出发后,在抵达天津卫之前,悄悄的接了身穿便装的胤禑上船 然后,钦差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行驶。 胤禑负手立于窗前,默默的注视着,岸边的纤夫们。 只见,纤夫们,个个衣不蔽体的赤着双脚,一边喊着凄凉的号子,一边吃力的拉着沉重的官船前行。 不管是前明,还是鞑清,底层的穷苦老百姓,都是被官府压迫的对象。 因运河上的船闸众多,老四的钦差官船,每天都只能走固定的行程。 多一程,少一程,都不可能。只能是,日出而行,黄昏则停。 胤禑从不结党,老四更是有名的刻薄孤臣,他们在运河沿途的各地,都没有心腹门下。 所以,各地官府的迎来送往活动,一律被老四拒绝了。 “整天吃吃喝喝,浪费的都是民脂民膏。”老四很看不惯官场上高接远送的歪风邪气。 胤禑微微一笑,跳了个马五进四,却没吱声,由着老四狂喷毒液。 由于常年参与修堤、赈灾、放粮、查账等具体的政务,在所有皇子之中,老四是最了解民间疾苦的一个。 老四的任务是,查清楚江南科场舞弊的情况。实话说,以老四的卓越能力,并非难事,也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胤禑就不同了。 和京城的禁旅八旗,经常需要出远门打仗不同,江南的驻防八旗兵,自从平了三藩收了台湾之后,就逐渐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导致的结果是一个恶性循环:江南的八旗兵们,越是无能,朝廷越不想调动他们。结果,战斗力持续衰落。 胤禑这次去江南,就是要裁弱留强,以帮助驻防八旗兵,恢复国初的武勇。 康熙看得清楚,江南的八旗兵和绿营兵们,虽然上战场砍人不行,若是丢掉了铁杆庄稼,很可能铤而走险的对胤禑下毒手。 史有明证,一旦被逼急了,丘八们真敢动刀子。 这也是康熙特赐遏必隆刀的根本原因。 老四很喜欢下棋,举凡象棋和围棋,都很喜欢。 但是,老四虽然棋瘾很大,却是个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和对付康熙不同,胤禑和老四下棋,一直都是赢多负少。 胤禑若是输多了,老四肯定会一直缠着下棋,直到他赢爽了为止。 这人呐,都具有两面性,不可能只一张面孔示人。 胤禑藏在老四的船上,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胤禑的50名索伦护卫们,一看就是化外的野人,目标实在太大了。他们若是也沿着运河南下,肯定会惊动各地官府和驻军。 所以呢,胤禑特意请旨,让海察带着索伦兵们,走陆路,经河南境内,从淮北南下,到江宁与胤禑汇合。 这年头,皇子的大批护卫出京,若无旨意,都以谋反论处。 因沿途没有耽误时间的缘故,很快,老四和胤禑就到了镇江,再逆扬子江西进,顺利的抵达了江宁的官船码头。 此时的江宁官船码头,站满了江南的军政要员。 照朝廷的规矩,即使过境的钦差,也要最高规格的接待,以彰显皇权的凛然不可侵犯。 正午时分,老四的钦差官船,缓缓的靠到了岸边。 码头上,以江宁将军鄂克逊为首的江南大员们,纷纷迎上前来。 身穿黄马褂的老四,率先走出船舱,经过跳板,站到了岸上。 鄂克逊刚想过去给钦差行礼,却不料,官船上,又出现了一个身穿黄马褂的身影。 同船来了两位钦差,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要出大事。 “滋……”鄂克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两江总督噶礼。 噶礼也有些懵圈,事发太过突然,他在京里的关系户们,都没有写信说这事啊? 江苏巡抚张伯行,不认识胤禑,他自以为不贪不占,是个大清官,倒也没有慌乱。 鄂克逊和噶礼,虽是旗人,却都长期外任,根本不认识如今的胤禑。 就在这时,江宁织造曹寅,认出了胤禑的面容,脱口而出:“十五爷!” 这一下子,鄂克逊和噶礼,这才恍然大悟,居然是老四和老十五,一起来了江宁。 张伯行是汉臣,对旗人的内部事务,所知甚少。 但是,身为封疆大吏的鄂克逊和噶礼,都知道胤禑是头号实权阿哥。 尤其是,隶于镶黄旗满洲的鄂克逊,他早就通过内务府的亲戚,知道了胤禑的厉害。 胤禑走过跳板后,略微落后半步的站在了老四的左侧。 老四因被误以为是过境钦差的身份,江南的官员们,猝不及防之下,连颁旨的香案都没有摆上。 不过,鄂克逊毕竟是老牌的封疆大吏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一边吩咐人摆上了香案,一边哈着腰把老四和胤禑,迎上了接旨的高台。 等香案摆好后,老四和胤禑面南背北,傲然立于高台的中央。 “江宁将军、奴才鄂克逊,恭请圣安!” 江南的官员们,都跟着鄂克逊,一起下跪行礼。 在地方上,驻防将军的实权,虽然不如总督那么大。 但是,在官场上的排序,永远都由驻防将军居首。 “圣躬安!”老四高高的抱拳拱手向东,以示尊重今上之意。 “上谕:……”老四也不想浪费时间,径直手捧旨意,当众朗声宣读了。 鄂克逊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老四和老十五是来查科场舞弊案的,和他没啥关系。 正式颁旨之后,老四就成了凌驾于噶礼和张伯行之上的,临时江南太上皇。 不过,江宁将军鄂克逊和江宁织造曹寅,都不归老四管辖。 胤禑跟着老四走下高台之时,忽然曹寅主动凑过来,扎千说:“奴才曹寅,请十五爷大安。” “真是个老糊涂!”胤禑瞥见老四色变,不由暗骂曹寅愚蠢。 实话说,少年时期的曹寅,倒颇有几分机灵劲儿,可以帮着康熙擒了鳌拜。 现在,曹寅居然越过老四,直接给胤禑请安,这是聪明人干的事儿么? 不客气的说,康熙已经把曹寅惯坏了,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吃几碗干饭? 胤禑是内务府的管府阿哥,曹寅的顶头上司,所以,曹寅想拍个马屁。 反观老四,一直管着户部,总是催曹寅归还国库的欠银。 偏偏,曹寅有康熙护着,老四一直拿他没办法。 时间一长,曹寅就对老四,颇有微词了。 再说了,此时此刻的老四,哪有半点变成雍正帝的迹象? 而曹寅呢,左连太子,右勾老八,正是两面下注,永不落空的春风得意。 原则立场问题,绝对不容有错! 胤禑故意侧身避开了曹寅的千礼,冷冷的训斥道:“狗奴才,你四爷才是钦差正使。” 这个时候,胤禑痛骂了曹寅,老四才不会太恨他,这就是小骂大帮忙了。 不管怎么说,胤禑和曹寅总沾点亲,带点故嘛! 更重要的是,康熙即将再次南巡。到时候,康熙还会住进江宁织造署。 如果,曹寅和老四闹得太僵了,很难说,有何后果? 老四没理会狗眼看人低的曹寅,径直迈步下高台,在噶礼和张伯行的簇拥下,准备登轿进城。 胤禑骂完之后,再不理曹寅,也下了高台。 到了高台下边,胤禑发现只有噶礼和张伯行,挤在老四的边上。 而江宁将军鄂克逊,却故意站在了外边,显然是以为不关他的事,想冷眼看热闹。 胤禑心里有数,鄂克逊是老大的人,他不想和老四走得太近了,免得被靠山猜忌。 明明怀中就揣着节制鄂克逊的密旨,胤禑却故意装糊涂,一声也不吭。 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只是,胤禑也没有料到,鄂克逊和老大一样的没脑子,都是其蠢如猪。 鄂克逊居然以为,老四的差事和他无关,索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袖手旁观。 照道理说,钦差的行辕,应该设于满城的江宁将军署内。 可是,鄂克逊偏偏一声不吭。结果,老四心里有气,索性把钦差行辕,设在两江总督署内。 老四刚走进行辕,就扭头对胤禑说:“鄂克逊这个狗奴才,太过目中无人了。” 胤禑微微一笑,说:“四哥,你就放心吧。” 见胤禑毫不迟疑的支持了他,老四的倍感欣慰,心情立时变好,硬拉着胤禑,杀几盘象棋。 随着老四明牌之后,整个江南也都跟着震动了。 江南的各个世家大族,士林领袖们,都在暗中关注着,江南科场舞弊案的进展情况。 毕竟,官职无法世袭,而士林领袖家的子弟,都要经过江南贡院的乡试,才能进京参加会试。 不夸张的说,老四的到来,不可能不引起江南大儒们的重视。 PS:又是熬到四点半加更,求赏月票。 ------------ 第118章 猖狂的地头蛇 老四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让江宁官场完全无法适应。 到江宁的第二天,老四就分别给噶礼和张伯行,下了钦差札子,让他们把科场舞弊案的所有涉案人,都移交给钦差行辕,他要亲审。 江南的官署设置十分特殊,全国罕见。 江宁将军驻江宁,江苏巡抚张伯行常驻苏州,两江总督噶礼在江宁,江苏学政和江苏布政使却都在苏州。 然而,江南贡院又在江宁,却不在苏州。 也就是说,每到江南乡试之时,江苏巡抚都要风尘仆仆的,从苏州赶来江宁主持大局。 更诡异的是,安徽布政使居然不在安庆,却常驻江宁。 实际上,这诸多的不寻常,归根到底就六个字:江南富而不驯。 清军入关后,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望风而降,几乎没有象样的抵抗。 等剃发令下达之后,北方人都老实接受了,可是,江浙人的反抗,尤为激烈。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江南的前明官员既有水太凉的笑话,也有全族抗清殉难的光辉事迹。 首告的落榜生员,从苏州解来江宁,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 老四就问胤禑:“科场舞弊案,你怎么看?” 胤禑在棋盘上,走了个士四进五,随口道:“四哥,若不重考,必定是纷争不断,永无停歇之日。若是重考,已经中举的那一百多人,肯定不依。” 老四冷笑道:“贡院在江宁,落榜的生员却跑去苏州告状,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胤禑微微一笑,说:“督抚互参,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老四的庶政经验极为丰富,胤禑只是轻轻一点,他就瞬间秒懂,江南科场舞弊案,套着督抚的矛盾,这才被闹得很大。 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 大清朝的事儿,若无实权地方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都很容易被平息下去。 “算了,不下了。走,出去下馆子,我请,你不许抢。”老四像个老母鸡似的,和胤禑喋喋不休。 胤禑抢个毛线? 只要,跟着老四一起,哪需要他掏半文钱? 老四就是这种大包大揽的个性,只要你是他的好弟弟,啥都不需要你操心,方方面面都会把你照顾好。 美中不足的是,老四太像家长了,没考虑到胤禑的具体需求。 于是,兄弟两个,轻装简从的溜出了行辕的后门。 要逛南京,远近闻名的十里秦淮,必不可少。 内秦淮河,从东水头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从六朝起便是望族聚居之地。 这里,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素有“六朝金粉”之誉。 马车走在大青石板路上,老四不由感慨道:“竟无便溺骚味。” 胤禑浅浅一笑,却没吱声,论及城市管理的水平,遍布八旗的京城,根本没法和江南相提并论。 下车之后,老四迎面就见墙上贴了一张揭贴,上面痛斥两江总督噶礼,大肆收黑钱,故意泄密乡试考题。 作为体制内的资深人士,老四摇着头说:“必是谣言。” 因为,乡试的考题,地方督抚都插不了手。在主考官揭开盖子之前,噶礼根本不可能知道。 除非,江南乡试的主考官,和噶礼一起合谋。 以老四的丰富政务经验,这几乎不可能。 大清虽然蛮性未消,但是,对于科举考试的态度,却很端正。 只要泄露了考题,主考官就是抄家掉脑袋的死罪! 老四和胤禑出门的时候,已是太阳西落。到了秦淮岸边,天色已黄昏。 眼看要夜禁了,老四就在岸边,找了条较为豪华的画舫,领着胤禑上了船。 南京的夜禁,很有特色。 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但是,大小画舫在秦淮河里行驶,只要人不上岸,并不犯禁。 老四听了画舫妈妈的介绍后,一针见血的说:“其中若无猫腻,那才是咄咄怪事。” 胤禑只笑不说话,还用问嘛,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若无地头蛇的巨大利益隐藏其中,怎么可能破例呢? 以前,胤禑所在的县城里,就一条街可以搞特殊活动。别的地方,只要露头就坚决打击。 等省里被惊动,派员暗查才知道,幕后的保护伞,正是县里六扇门的一哥。 到了画舫上过夜,不叫歌姬相陪,就是不懂规矩。 妈妈带来了第一批的四名艳姬,老四自己挑了一个,顺手替胤禑也选了一个。 反正山高皇帝远,花自己的银子消费,老四也放飞了自我。 胤禑却暗暗好笑,老四精于政务,却不懂特殊行业的潜规则。 通常情况下,妈妈第一批带出来的姑娘们,都不是顶儿尖的货色。 若是客人被迷花了眼,马上点了姑娘,妈妈心里就有了数: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等着挨宰吧! 不过是陪着喝酒聊天罢了,胤禑也懒得言语。 令胤禑没想到的是,大画舫周围的十条中型船,竟然全是配套的设施。 炒菜的,切水果的,烧水沏茶的,修脚的,伺候沐浴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在这里,只要你兜里有银子,就没有找不到的服务! 当然了,赏钱也着实不菲,小厮都是起步五百钱。 还真是个销金窟! 不过,有一说一,画舫上的鲁菜,确实烧得很地道。而且,比京城里的鲁菜,清淡得多,没有那么重口味。 鲁菜有天然味精的加持,不管是淮扬菜,还是京苏菜,根本无法相抗。 再高端的食材,若无海肠粉的加持,口味方面总要逊色不少。 老四的酒量不好,却频频举盏,劝胤禑多喝。 胤禑真是海量,也许是肝酶厉害,居然千杯不醉。 实话说,经过长期训练的歌姬,撇开长相不提,个个能言善辩,还很会发嗲的总往怀里钻。 很快,老四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桌子底下的手,开始乱摸。 胤禑见惯了类似的场面,一直稳如老狗。 可是,身边伺候的歌姬也绝非等闲之辈,居然探手摸他。 毕竟是逢场作戏,胤禑也不生气,探手抓住了歌姬的腕骨,轻轻一捏。 歌姬吃不住痛,便主动撒了手。 这种庸脂俗粉,图的不就是个钱字嘛? 胤禑吩咐乌林,赏了她二十两银子,歌姬马上消停了。 只要钱到了位,都不是个事儿。 船夫轻撑竹杆,让画舫滑行在灯红酒绿,满是银词浪语的秦淮河上。 说实话,在秦淮河上寻欢作乐的气氛,比京城里,浓郁得多。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岸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大的工夫,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吟春舫上的妈妈,听好了,赶紧靠岸,我们都统大人,从京口回来了。” 老四和胤禑对视了一眼,他们短租的画舫叫春月舫,而不是吟春舫。 很快,一只更大,也更豪华的画舫,停靠在了岸边。 岸上的戈什哈们,踩着跳板冲上了吟春舫,挥舞着手里的刀鞘,驱赶着画舫上的客人。 驻防八旗的副都统耍横,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都管不着。只有,满城里的江宁将军,才有资格过问。 不大的工夫,衣衫不整的一群商人,被赶到了岸上。 悲催的是,他们即使兜里有钱,夜禁之后,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乖乖的待在岸边,等着解除夜禁。 原本,不关老四和胤禑的事儿,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偏偏,从京口回来的副都统,打算犒赏一下手下的弟兄们,便呼喊着,把老四和胤禑所乘的画舫,也给扣到了岸边。 老四和胤禑都是极为成熟的政客,就算他们身怀密旨,在敌众我寡之下,也不宜公然撕破脸皮。 跑得了和尚,还跑得庙么? 只是,苏培盛上岸的时候,腰间的银囊被戈什哈的头目看中了,拿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硬逼着他交出银囊。 苏培盛虽然没了蛋,但是很有脑子。他一不吵,二不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乖乖的交出了银囊。 上岸之后,苏培盛既不添油,也不加醋,哈着腰说:“爷,银子都被抢走了。奴才的狗命也没啥,怕他们对您起了歹心,就顺了他们。” 老四气得脸色铁青,扭头对胤禑说:“你必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江南的兵权,掌握在胤禑的手心里,他自然不会让老四失望了。 “四哥,我一定把他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变成你王府里的阿哈。”借着公权力帮老四出气的事儿,胤禑简直不要太擅长。 灯影斑驳的夜色中,一阵寒风拂过秦淮河畔,老四连打了十几个冷战。 苏培盛二话不说的脱了罩衫和外衫,披到了老四的肩上。 胤禑暗暗点头,难怪到了雍正朝,苏培盛的权势,比梁九功和魏珠加一块儿,还要大几倍呢。 老四和胤禑都算是江宁的顶级强龙,但是,夜禁的时候,派人去惊动噶礼或鄂克逊,绝非明智之举。 初生牛犊,才不怕虎! 有脑子的成年人,都不会立于危墙之下。 拿元青花,去砸破瓦罐,不值当啊! 可是,老四和胤禑不想马上发作,占了船的副都统,却猖狂的发了话,让他们去给戈什哈们捶腿捏腰。 老四扭头看向胤禑,胤禑瞬间秒懂,康熙赐给他的金批大令,该派上用场了! 只是,让堂堂雍郡王,去给戈什哈们捶腿捏腰,天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涛? PS:家中客多,更晚了,抱歉哈。月票赏得多,继续凌晨三更。 ------------ 第119章 我垫后 如果,胤禑跑去叫救兵,让老四留下吃了大亏。将来,始终是个大隐患。 为帅之道,在于当机立断,绝不含糊! 所以,胤禑没有丝毫的犹豫,掏出怀中的密旨和金批大令,硬塞进老四的手心里。 “四哥,你去叫救兵,小弟我垫后!” 胤禑此话一出口,苏培盛马上将他敬为天人,满是景仰的望着他。 这天底下,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亲弟弟? 老四看着胤禑,心里那个激动,简直没法说了。 关键时刻,还是十五弟靠得住啊! “不成,我怎么可以让你垫后呢?”老四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看马的那名八旗兵,眼里冒出凶狠的杀气。 胤禑暗暗点头不已,老四不愧是个狠人,即使对八旗兵也敢下毒手。 也许是江南承平的时间太久了,江宁的驻防八旗兵们安逸惯了,完全丧失了警惕心,居然只派了一个人在岸上看马。 实际上,胤禑早就想夺马而逃了。但是,这话若是不动声的引导老四来说,将来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老四说杀人,胤禑就敢杀人,这是个啥性质? 胤禑低声吩咐苏培盛:“你去引开他的注意力。” 苏培盛不由大喜,十五爷这简直是白送大功劳给他啊,赶紧小声说:“我去。” 危急关头,没必要多说废话。 “这位爷,您应该是镶红旗的吧?”苏培盛故意说的京片子的满语。 苏培盛果然厉害,一张嘴就成功吸引了看马那人的注意力。 江宁附近的八旗驻军,不是镶红旗,就是镶蓝旗。 这就相当于,用日语和鬼子套近乎,很容易麻痹了鬼子。 “你是什么人?”看马的人,看清楚苏培盛的满脸谄笑,没有丝毫的敌意,原本握刀的手,渐渐的松开了。 “我跟着我们爷,来江宁采买宫里需要的各种物件。” 一提起宫里,苏培盛立时舌灿莲花的成功吸引了看马人的注意力。 这时,在老四的紧张注视下,胤禑异常缓慢的踩着树下的阴影,慢腾腾的靠近那名看马的身后。 以胤禑对苏培盛的了解,即使他的行踪暴露了,异常机警的苏培盛,只需要死死的抱住看马人,就可以帮他争取到足够的动手时间。 先捂嘴,同时抹脖子,胤禑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看马人,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奋力想挣脱胤禑的大手。但是,脖子上的鲜血狂喷而出,带走了他所有的能量。 很快,看马人就软趴下去,不再动了。 老四快步走过来,看见满脸满身都是血的胤禑,心里真被感动了。 “好弟弟。”老四只说了这三字,就主动解开了树上的马缰绳。 胤禑多长了个心眼,他提醒说:“把多余的马,都杀了。” 老四猛然醒悟过来,当即拔出腰间的匕首,等候胤禑的通知。 单独牵出八匹马后,随着胤禑嘬唇吹了个哨子。 几个人一起动手,用匕首恶狠狠的捅穿了十几匹马的马腹。 “希律律……”战马痛苦的嘶叫声,马上惊动了在船上享乐的人。 胤禑他们几个人,当即翻身上马,一边打马扬鞭,一边牵着备用之马,疾驰而逃。 等船上的人,提着刀,追上岸时,胤禑他们已经奔出去几百米远了。 路上,碰见巡逻的绿营兵挡住了去路,胤禑高高的举起手里的金批大令,厉声喝道:“有人刺杀朝廷钦差,赶紧带我们去总督衙门。” 先声夺人之下,绿营为首的把总,当即给震懵了。 如果,胤禑是说,让把总他们滚开,大概率不会让路。 但是,胤禑命令他们护着去总督衙门,把总就信了一多半。 真要是歹人,送去总督衙门,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把总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即使给他看密旨,他也看不懂。 直到,路上碰见闻讯赶来的绿营副将,胤禑和老四,这才长松了口气。 密旨和大令,手续异常齐全,绿营副将马上扎千行了礼。 在绿营副将张昌的护送下,老四和胤禑,平安的回到了钦差行辕。 就在行辕门口,胤禑吩咐副将张昌:“把你的营里人,都调过来,保护好行辕。” “嗻!” 走进行辕大门的一瞬间,老四忽然说:“你带兵,我放心。” 回行辕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康熙写密折。 告状的事,必须赶早不赶晚! 很快,一骑快马折差,身背黄绢包裹的折匣,厉声喝道:“八百里加急,闪开,快闪开!”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京城狂奔而去。 八百里加急,已是大清兵部最快的驿递速度,非谋逆等军国大事,轻易不能用。 不客气的说,只要折差走了,谁都别想追回! 干完了告状的事,胤禑随即派人去满城,叫江宁将军鄂克逊过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快亮的时候,鄂克逊急匆匆的来了! 胤禑拿出密旨,冷冷的说:“有旨。” 鄂克逊赶紧伏地不起。 “密谕: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巡阅江南军务……江南各地驻防八旗及绿营,悉听节制,钦此!” “奴才鄂克逊,领旨谢恩。” 原本,胤禑不想这么早就摊牌,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必须当机立断。 当务之急,就是控制住江宁城内的兵权。 既然鄂克逊已经来了,胤禑当着老四的面,果断下令:“把城里的绿营副将、参将和游击们,都给爷叫来,就说有旨意。” 结果,等噶礼和张伯行得知消息之后,整个江宁城中的绿营兵,大半落入了胤禑的控制之下。 彻底安全了之后,老四情不自禁的称赞胤禑:“吾弟真帅才也!” 大清的体制特点就是,都听皇上的。 不管是噶礼也好,张伯行也罢,都是流官。 流官的特点就是,无法培植死党,抗衡朝廷。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控制了局面的老四和胤禑,只需要咬死了,身为钦差,居然遭人刺杀,那就是有人要掉脑袋的重罪。 天亮之后,京口副都统赫达海,被鄂克逊亲自押到了钦差行辕。 老电视剧里,年羹尧带兵屠了整个江夏镇,不仅屁事没有,还升了官,发了财。 靠的就是老四的撑腰! 很快,康熙接到了老四和胤禑的联名密折,当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他们想造反么?” 身为钦差,又是皇子,居然在江宁遇刺,这是个啥性质? 联想到科场的舞弊,以及江南的不稳,康熙索性新账老账一起算了,下旨革去鄂克逊、噶礼和张伯行的官职,由老四暂时代掌江南的最高行政权力。 等苏州的首告秀才,被送到了江宁之后,老四经过细审,发现首告的王秀才,居然没有半点证据,全凭一时的义愤,咽不下那口气,就主动掀了桌子。 “十五弟,你觉得如何?”老四有些头疼的问胤禑。 胤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的说:“四哥,前明太祖利用南北榜案,故意打击江南的才子,趁机收揽北方读书人的人心……” 听胤禑这么一说,老四随即下定了决心,重开江南乡试,免得里外不是人。 重开乡试,得罪的仅仅是那一百多名已经中了举的秀才而已。 但是,不重开乡试,所有参考的秀才,都有借口骂朝廷不公。 实际上,在大清朝,很多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怎样做,最有利于朝廷的大局。 老四的折子,刚发出去,居然又收到了康熙的旨意。 旨意里,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京口副都统赫达海,赐自尽! 胤禑一看就明白了康熙的心思,真相是啥,康熙并不关心。 如果,老四和胤禑,一起在江宁死了。那么,大清的天,就要塌了! 尤其是老四死了,康熙一旦废了太子,将后继无人! 重开江南乡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江南的士家大族们,一片哗然。 因为,这次中举的一百多人,大多是江南的世家子弟。 一旦重开乡试之后,就算是再有才,谁敢说,自己必能中举? 张伯行来找老四的时候,老四淡淡的说:“重新考一遍,由皇上出题,爷亲自监考。到时候,谁是真有才,谁是作弊的,一目了然,你说是也不是?” 一下子,堵得张伯行没话说了。 重开江南乡试,真正害怕的人,其实是噶礼。 因为,这次中举的人,真有好几个,是肚中空空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重开乡试都是老四和胤禑的最佳选择,没有之一。 送赫达海上路的这天,赫达海拼命挣扎着问胤禑:“十五爷,奴才为了大清流过不少血,就不能饶了奴才一命么?”求生的欲望极强。 胤禑不动声色的说:“赫达海,只能怪你的运气太差了。来人,送赫都统上路吧!” 赫达海只是嚣张了点,就送掉了小命,果真如胤禑所言,他的运气真差! 过了几天,康熙正式下旨,以老四为监考官,定于下个月的月底,重开江南乡试。 实际上,重开乡试,是老四和胤禑,联手给江南士林大族们挖的一个大坑。 ------------ 第120章 我是强龙 江南乡试的新任主考官,是户部尚书张鹏翮,副主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潮。 其中,张鹏翮是四川人,徐潮是浙江人,都和江南士林的瓜葛不深。 由此可以看出,康熙确实想公平的考试,为国抡才! 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康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老四叹了口气,说:“张鹏翮是八弟的人。” 胤禑微微一笑,说:“四哥,到时候,是你入场监考,只须把上次中举的那一百多人,挨个盯紧了即可。他们之中,只须出现一个滥竽充数的,噶礼就要掉脑袋。我可听说过,噶礼是江宁的第一美食家兼美人收藏家啊!” 老四一听这话,心情也跟着大好。这次来江南,不狠捞一票回去,暗中的经费就不够用了。 和老八的不差钱不同,老四的活动经费,一直捉襟见肘。 要做大事,权和钱,缺一不可。 胤禑倒是不太缺钱花,他主要是想,找个合适的方式,自污一下名声。 作为臣子,好名声不仅不是加分项,反而是取死之道。 但是,名声又不能太臭了,那会适得其反。 这中间,就需要拿捏个度了! 据乌林的暗中打听,江宁的八大儒门世家,个个都有良田万顷。其中,江宁林家,更是排名第一的豪富,居然广有良田八万顷。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么个理儿! 你闷声发大财,但是,过江猛龙就是要吃你,如之奈何? 胤禑打着严密监考的幌子,故意从安徽、江西等多地,分别请旨调来了两千绿营兵。 大清的调兵,一直很有特点。 比如说,从赣州调兵三百,广信府调兵二百,庐州府调兵四百。就是不从一地,调动千兵以上。 这么一来,领兵作战的将领,即使控制了一地的兵马,也无济于事。 不客气的说,直到洪秀全起事之前,大清的这一套控制兵权的手段,一直都行之有效。 反正吧,江南距离京城太远了,胤禑可以放心大胆的培植,绿营中属于他的小派系。 带兵三百的绿营军官,充其量也就是个游击而已,大致相当于营长。 就算是带兵五百的参将,也就相当于加强营长罢了。 没办法,大清的绿营军官们,动辄就是三品参将,二品副将,品级都很高。 但是,他们实际带兵的数量却少得可怜。 一般情况下,一名绿营副将的手下兵马,也就相当于团长而已。 大清的这一套驻军方法,对付小规模的农民起义,真有奇效,可以快速的镇压下去。 但是,金田起义之后,这种到处洒芝麻的落后驻军方式,就被打成了翔。 现在,大清调兵的方式,反而对胤禑极为有利。 他们都是营连团长,也都没有硬靠山撑腰,胤禑只需要暗示一下,不愁这些人不投入他的门下。 胤禑是兵部的管部阿哥,他完全可以利用职权之便,以一年一到两个的速度,不动声色的把他们安插到直隶的绿营之中。 现在才康熙四十六年,胤禑还有十几年的准备时间。 那句老话叫啥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全小将暗中组织一心会,和胤禑暗中培养几十个营连长,皆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二次开考,重新开始后,老四被锁进了贡院。 胤禑给了老四五百名绿营兵,让老四有能力挨个盯死上次中举的那一百多人。 等正式张榜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上次中举的人中,居然有十个都是草包。 看卷子,不仅文不对题,而且,连基本常识都错得一塌糊涂。 “来呀,挨个抓人!” “嗻!” 随着胤禑一声令下,各地调来的绿营兵,倾巢出动,大肆搜捕科场舞弊的人及其家小。 在大清,越是家大业大,越不敢跑,只能乖乖就擒。 只要跑了,就是藐视朝廷的重罪,以前几百年积累的家业,必定从此灰飞烟灭。 若是不跑,只要不是株连五族,总有继续传承下去的机会。 在小农经济时代,子孙后代若是不许参加科考,那就等于是挖了读书人的根。 胤禑这边拿到了详实的口供之后,老四上了折子,公开弹劾两江总督噶礼,贪赃枉法,肆无忌惮的科场舞弊,破坏国家抡才大典。 “四哥,十个作弊的,九个归你,我只要江宁林家。”胤禑主动给老四提了要求。 老四毫不迟疑的点了头,笑道:“都依你。不过,噶礼不能给你,唉,我太缺银子了。” “就这么说定了!”胤禑和老四,相视一笑。 真正的大人物,只要达成了共识。往往,剧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是收网的细碎工作而已。 高育良的命运,从沙瑞金空降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前明太祖发明的瓜蔓抄,实在是厉害之极。只要,你和胡惟庸或蓝玉,能够扯上点关系,就都先抄后噶,下手绝不留情。 胤禑的猎物是,江宁林家的嫡长媳,林方氏。 林家是江宁的第一望族,方家却是无锡的前五望族。 望族之间的彼此联姻,在江南极为普遍。 但是,在真正的过江强龙面前,这种所谓的联姻,根本不堪一击。 抓到了人后,胤禑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把林方氏交给了江宁最有名的丽春院,进行岗前教育。 丽春院这种场合,做的就是逼良接客的丑陋勾当。她们有的办法把这些大门闺秀,治得服服帖帖。 耕读之家,真正擅长的是,考试、做官、拉关系和捞黑钱。 落到黑心狱卒的手里,别说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了,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周亚夫,也要乖乖去死。 过了大约一个月,胤禑接到了消息,素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林方氏,被整服了。 胤禑坐在椅子上,手端茶盏,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林方氏,嗯,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艳无双。 以胤禑的眼力,林方氏的美貌及身材,足以和密妃相抗衡。 胤禑不由撇嘴一笑,还真是捡到宝了呀。 突然看见陌生的胤禑,林方氏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胤禑放下手里的茶盏,走到她的跟前,用扇尖顶住她的精致下巴,微微一笑,说:“你的心里肯定不服。但是,你们林家和方家,都败了。你若不乖乖听话,爷使个眼色,就可以让你们林家和方家,一起从人间消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刘妈妈,她都学会了么?”胤禑忽然高声问道。 外边的刘妈妈,赶紧进来,跪到地上,奴颜婢膝的说:“十五爷,照您的吩咐,她都学会了。” 胤禑浅浅一笑,吩咐道:“跪到椅子上去!” 林方氏有些羞涩,更有些迟疑。 这时,刘妈妈害怕惹怒了胤禑,赶紧厉声斥道:“小贱人,你以为还是金尊玉贵的大户小姐啊,我呸,赶紧去跪好喽,免得老娘上厉害的手段!” 等林方氏羞羞怯怯的跪到了椅子上,胤禑摆了摆手,把刘妈妈赶了出去。 胤禑痛快淋漓的爽了! 尽管,林方氏屈辱的哭了,哭得很惨。但是,胤禑没有丝毫的怜惜。 整个社会,都是大鱼吃小鱼的食物链。 林家和方家,占了那么多的良田,若说不作恶多端,打死胤禑都不信! 胤禑为了验证服从性,故意给林方氏起了个名儿:林浅浅。 之所以,叫浅浅嘛,呵呵,谁用谁知道。 等林浅浅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也老实多了。 毕竟,在这个格外讲究贞节的时代,林浅浅已经不干净了。 胤禑牵着林浅浅的手,七弯八拐的来到了行辕里的牢房。 在签押房里,林浅浅看到了她丈夫的休妻文书,以及她亲爹将她逐出方家族谱的文书。 丈夫和亲爹的字,即使烧成了灰,林浅浅也认识。 光有文书,胤禑并不满足,他故意带着林浅浅,听了方家人的壁角。 林浅浅的亲爹说,牺牲她一个,以保全整个方家的基业。 一时间,林浅浅万念俱灰,两腿发软,被胤禑抱着出了牢房。 晚上,林浅浅格外的疯狂,让胤禑美得直冒泡! “爷,只要您能保住家母和家弟,贱妾愿意死心踏地的伺候您!” 用早膳的时候,林浅浅已经考虑清楚,主动向胤禑提了要求。 不过,胤禑注意到,林浅浅并没有提及她的亲爹。 眼前的林浅浅,虽然已经嫁人五年多了,却年仅二十岁出头而已。 客观的说,林浅浅就像是熟透了红苹果似的,一啃全是汁。 胤禑心里有数,林浅浅只是暂时的委屈求全罢了,便从怀中摸出了康熙最新的旨意,推到了林浅浅的面前。 林浅浅定神一看,立时心下狂震。旨意里,说的很清楚,无锡方家的所有人,都划为胤禑名下的阿哈。 在大清,阿哈才是真正的奴才。若无胤禑的恩赦,方家人将永世无法翻身。 胤禑抬手轻捏住林浅浅的下巴,讥讽道:“小东西,就凭你,也敢和爷斗心眼子?” 女人嘛,大多爱慕强者! 只要,胤禑的实力足够强大,林浅浅就会乖乖的任由摆布。 胤禑这边收获颇丰,老四那边也没闲着,抄了噶礼的家,让他赚得钵满盆满。 PS:重感冒了,脑袋疼,发低烧,尽量确保二更,努力争取三更! ------------ 第121章 老四落水了 回京的船上,老四瞥了眼伺候在胤禑身后的林浅浅,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 本朝第一实权阿哥,若是无懈可击了,老四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信任胤禑多久? 现在,胤禑强抢林家媳的恶名,连康熙都知道了,老四也就跟着放心了。 在大清,越是人格完美无缺的人,越会被牵连到王莽的身上。 操莽之徒的疑问,一旦在老四的心里生根发芽了,亲如手足的铁杆关系,迟早面临破裂。 只是,老四和胤禑刚走到徐州府,就接了康熙的旨意,黄河发了大水,冲垮了十几个县的大堤,命老四和胤禑转道去河南,主持赈灾事宜。 在康熙朝,若论赈灾的经验,老四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兄弟二人,当即折而向西,赶去黄河最容易破口的地方:归德府。 归德府,也就是今商丘市。黄河流经此地后,河床普遍高于大堤一丈以上。 只要一发大水,黄河十次破口,有九次是在归德府。 这个时代的土堤,经过长时间长的洪水浸泡,必须会出现管涌的险情。 管涌,若不及时科学的予以封堵,必然导致大堤破口。 官船驶入黄泛区后,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到处都是溺毙的浮尸,哪哪都是,令人惨不忍睹。 胤禑察觉到水面的情况不对,就建议老四:“四哥,浪太大了,咱们的船又是平底的。不如,暂且退回虞城,待水势减缓后,再进灾区,如何?” 老四摆了摆手,说:“救灾若不及时,灾民必起民变。一旦民变闹大了,则大清震动!” 唉,老四这个人呐,有股倔劲儿,越是难办的事儿,他越不怕难! 晚上宿营的时候,胤禑多长了个心眼,下令随行的四条侍卫船,和钦差的官船停靠在一起。 而且,在胤禑的建议下,老四和他,放弃了钦差官船,一起睡到了侍卫船上。 只是,胤禑多虑了,当晚无事。 用早膳的时候,老四和胤禑,一人两个馒头,外加茶水管饱。 老四咬了口有些发酸的馒头,叹息道:“灾区的老百姓,能吃上这个,也就饿不死了。” 说实话,胤禑真吃不惯变了味的馒头。但是,进入灾区后,物资的供应就完全断绝了。 沿途之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 即使是发酸的馒头,也总可以填饱肚子不是? 胤禑把眼一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狼吞虎咽,迅速把两个酸馒头,咽下了肚内。 老四暗暗点头,金枝玉叶的十五弟,也能吃得不少苦啊! 可是,一直养尊处优的林浅浅就不行了,发酸的馒头,她吃一口吐一口,简直是在遭践粮食。 在灾区,粮食就是一切,比黄金珍贵得多。 胤禑忍无可忍,实在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实在吃不下,就饿死算了!” 这几天,林浅浅至少扔了五个馒头,老四早就看不惯眼了。 只是碍于胤禑的面子,老四强忍着没发脾气罢了。 见林浅浅含着泪水,乖乖的啃馒头,老四的心里多少舒坦了些,索性出舱看看水情。 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沿途的水位开始下降,就说明,大水的高峰期已过。 可是,竹竿插到船底后,经仔细的测量,水位还有三米多。 老四单手扶在船舷上,叹息着说:“且得半个月才退水呢。” 洪水的救灾,老四是个大行家,胤禑就没乱说话了,免得干扰老四的判断。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可是,官船竟然托了底,整个船身猛的一晃。 好家伙,猝不及防的老四,竟然一头栽进了水里。 等胤禑他们反应过来,老四已经在水里拼命的挣扎,载沉载浮。 现代知识,落水了之后,只要仰着躺平了身子不挣扎,暂时就淹不死。 老四是个典型的旱鸭子,跟着一起下江南的侍卫们,也都是旱鸭子。 撑船的船夫,倒是水性极佳。但是,他犹豫着不敢下水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胤禑脑子里电光石一闪,随即大喝一声:“我去救四哥,船夫也下来救人,其余的人伸竿子,扔绳子……” 越是危急关头,越考验临机的第一反应。 胤禑跳下水后,朝着落水的老四,划动着双臂,奋力的游了过去。 见胤禑跳下了水,苏培盛眼珠子猛的一转,他也大喊一声:“主子,奴才来救您!” 可是,苏培盛根本不会游泳,他跳下水,完全是给大家添乱。 水很深,胤禑游到老四的身旁后,并没有马上去救他,而是划水蹬腿的等着老四折腾的体力耗尽。 在水里救过人的都知道,濒临绝境的落水者,抓住了什么,就不可能撒手了。 这时,熟悉水性的船夫,也被侍卫们拿着刀,逼着跳下了水。 船夫见胤禑没有莽撞的上去救人,心下觉得甚是奇怪,北马南船,十五爷怎么如此的熟悉水性啊? 等老四折腾得没了力气,胤禑抢先出手,伸出胳膊,从后边卡死了老四的脖子。 这么做的好处,异常明显,老四即使想抱住胤禑,也没有可能。 这时,船上的侍卫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伸出长竿,扔出绳子。 胤禑把喝饱了水的老四,拖到船舷边,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把老四拖上了船。 正准备上船的时候,胤禑发现旱鸭子苏培盛也喝饱了水,正往水底沉。 胤禑随即吩咐船夫:“去把他救上来。” 等胤禑爬上船后,众人在船夫的帮助下,把苏培盛也拖上了船。 胤禑上船后,命人搬来长条凳,让肚子涨得溜圆的老四,趴在长条凳上吐水。 折腾了很久,老四终于缓过了神,他喘着粗气,说:“若无十五弟舍命相救,吾命休矣!” 别看老四落了水,胤禑第一个跳下去救他,还是一清二楚滴!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居功! 胤禑十分谦虚的说:“四哥,若无船夫的相助,小弟我怕是无法单独带你上船!” “我这里都明白!”老四翻了个白眼,顺了口气,抬手指着心窝处。 现在,无论老四说啥,都是多余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了这个致命的插曲之后,胤禑再不肯让老四靠近船舷了。 老四重重的一叹,抱怨说:“愉贝勒不允,愚兄如之奈何?” 牢骚归牢骚,老四终究还是被胤禑管住了,不敢再往水边凑。 到了归德府后,老四主持赈灾,简直是驾轻就熟。 见老四干得异常熟练,胤禑也就是闭上了嘴,任由老四去安排。 这人呐,不能像杨修一样,啥都懂,啥都要插两嘴! “十五弟,有个粮铺子,想发国难财,居然坐地涨价了五倍。”老四这么一说,胤禑就懂了,这是让派兵去立威。 胤禑毫不迟疑的下令:“海察,带上你的人,把四哥说的那家粮铺,抄个底朝天,把大东家抓来。爷倒要看看,他还藏了多少粮食?” “嗻!”海察异常兴奋的走了。 众所周知,敢在灾区擅自涨粮价的人,都和本地的地头蛇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胤禑说出了老四的心声,乱世用重典! 怕得罪人,那还搞个屁的赈灾啊? 等徐州的大批粮食运来之后,老四就下令说:“煮的粥,必须插筷子不倒!筷子倒了,脑袋搬家!” 胤禑把海察他们撒出去,监督煮粥的锅,只要筷子倒了,就要看见脑袋! 这么大范围内的赈灾,仅靠老四和胤禑上街去检查,根本顾不过来。 在康熙的亲自指挥下,从河南、江苏及安徽各地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到归德府后,人人有干粥喝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老四松了口气,说:“手上有粮,心里才不慌,灾民也不会变成流民!” 在大清朝,从康熙到老四,再到各地官府,都绝对忌讳流民这个词。 因为,前明就是亡于西北流民之手! 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口号实在是太容易蛊惑人心了,必须引起大清皇帝的高度重视。 赈灾的事务,大致差不多后,康熙来了旨意,命老四和胤禑,去扬州迎驾。 胤禑心里有数,这是康熙的第六次南巡,也是最后一次南巡了。 老四和胤禑赶到扬州的时候,康熙还没到。 晚上,老四和胤禑杀了几盘象棋后,推盘起身,说:“我晚上住另一头,离你远一点!” 胤禑暗觉好笑,嘿嘿,林浅浅的歌声,悠扬起伏,老四的身边又没带着女人,自然受不了! 惹不起,索性躲远点,老四索性去了行辕的另一头。 听说胤禑也来了扬州,曹寅跑来递手本请见。 考虑到,曹寅和康熙的特殊关系,胤禑便在西花厅内,见了他。 老四对曹寅没有丝毫的好感,索性避而不见。 见了胤禑后,曹寅小声说:“不瞒十五爷您说,奴才是来求助的……” 胤禑仔细一听,原本,曹寅即使主管了两淮盐政,依旧亏空巨大。 实话说,曹寅毫无经营之才,就算是让他管烟草,也肯定亏得不认识亲爹。 “成,四哥那里,我会帮你说话的。不过,你这里的亏空,迟早要补齐的!” 等老四登基后,有老十三帮着说好话,老四原本没打算把曹家怎么着。 后来,居然搜到了曹寅和李煦,送钱送美人给老八的证据,这才惹怒了老四。 PS:第二更送上,正码第三更,求赏月票。 ------------ 第122章 真想作死 康熙抵达了扬州后,直接住进了珍园。 扬州的盐商们,其豪奢程度,令人发指。 康熙所住的珍园,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每一景都别有洞天。 老四和胤禑,被召进园中。 康熙仔细的询问了河南赈灾的详情,最后,采纳了老四的建议,豁免归德府五年的钱粮。 从头到尾,康熙都没有问江宁林家的情况。 对于康熙而言,江南的士家大族,被不定期的敲打一下,显然对大清的统治有利。 老四落水的事情,他和胤禑都没敢说。 只要让康熙知道了,老四和胤禑身边的侍卫们,都会遭到严惩。 这一次,跟着康熙南巡的皇子,有太子、老五、老大、老十三、老十四和老十八。 算上中途汇合的老四和胤禑,共有八位皇子伴驾。 老八在京城里监国,老三蹲在京里看着他。 康熙到了扬州后,就不想走了,每天除了游山玩水,就是召见各地的臣工。 胤禑因为管着内务府的缘故,地方官供应来的物资,都需要和他对接,每天忙得脚不点地。 黄昏时分,胤禑从珍园出来之后,就听乌林说,爷,李煦今天去拜见了太子。 胤禑的眼眸微微一闪,李煦这家伙,居然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去见太子,真的是想作死啊! 俗话说,佛渡有缘人。 有些人呐,天生喜欢脚踩两条船,胤禑也没有办法,只能冷眼旁观了。 胤禑刚回到住处,就听说,老十三和老四一起来了。 面圣交旨之后,老四和胤禑的钦差身份,就算是解除了。 老四还有户部的一摊子事处理,胤禑也有内务府和兵部的事务缠身。唯独,老十三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整天无所事事。 兄弟三个坐到了一起,象棋自然是必不可少。 “四哥,八哥又监国了!”老十三这话说的余味无穷。 老四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胤禑,胤禑只是笑,却没吱声。 别看老四以前,总教老十三数学,但是,老十三是东宫的红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八又监国了,老十三的言外之意是,老八对太子的威胁,越来越大了,希望老四和胤禑帮一帮太子。 不管哪个时候,屁股决定脑袋,都是真理! 嘴上喊的口号,再怎么动人,利益骗不了人。 见胤禑没吱声,老四也懒得说话。 有啥可说的? 胤礽还是太子,就敢把老四踢昏过去。将来,胤礽当了皇帝,还不得宰了老四啊? 胤禑对太子,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如果不是康熙搞拉郎配,他根本不想娶翠晴进门。 太子的连襟,未受其利,反受其害,肯定是个累赘! 不过,胤禑在水中救起老四之后,他只要不是有明显的异心,以老四的性格,一般情况下,都会包容他。 老十三见老四和胤禑都没说话,也知道他们的难处,便不再多言。 只要不谈太子的事,三兄弟坐一起,气氛就很好。 象棋撕杀,三兄弟轮番上阵,输家请客,赢家白吃。 结果,老四最终输得最多,他派苏培盛去叫了一桌上等的席面回来,兄弟三个坐一起,大快朵颐。 这次下江南,老四的收获颇丰,兜里有了几百万两银子,底气也就十足。 胤禑呢,主要是得了林浅浅,外加三十万两银子。 林家和方家的田产,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很多都是当地人为了避税,主动投充的田地。 这年头,士绅们拥有极大的特权,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不需要当差纳粮。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胤禑打心眼里支持老四推行的一体当差和纳粮。 小农经济时代,官僚士绅都是吸血鬼,对国家和社会,没有任何贡献。 按照胤禑的理解,工业资本家,和官僚士绅,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改开之初的招商引资,引入的就是三来一补的加工制造业,办的是血汗工厂。 但是,不靠血汗工厂的人力优势,当时的国家,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出口创汇的产品。 工业资本家,比如说,华为、比亚迪、宁德时代等等,对社会具有进步意义,这是不争的事实。 “十五弟,来,走一个!”老十三喝高兴了,索性把罩衫脱了,光着膀子和胤禑拼酒。 胤禑心中微微一动,索性也脱了衣衫,不顾虎爪痕暴露在外的和老十三拼酒。 老四看见狰狞可怖的虎爪痕,马上想起了,胤禑舍命下水救他的冲天义气。 唉,这么好的弟弟,上哪里去找啊? 最后,老十三又一次被胤禑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谈别的,单论酒量,老十三绝对是胤禑的手下败将。 胤禑安排人送老十三去客房安歇后,老四居然没有睡意,硬拉着胤禑,继续下棋闲聊。 “十三弟啊,支持太子,都有些魔障了。”老四这话很有点意思了。 不过,胤禑对老十三的态度是,既不帮他说话,也不落井下石。 而且,胤禑始终怀疑,老四和老十三的关系,比表面上,好得多! 不然的话,从一废太子,到老四登基的十几年间,老十三的经历,不可能是一片空白。 这年头,凡是暗中想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暗手呢? 反正吧,只要老四不说,胤禑就懒得问。 “四哥,十三哥是个好酒友。”胤禑说的含糊其词,老四却明白,他不想说老十三的坏话。 又下了几盘棋,老四这才去了客房休息。 康熙在扬州待了十天,这才启程赶往江宁。 御驾到了江宁之后,果然不出胤禑所料,康熙又住进了曹寅的织造署。 这时,曹寅的继母孙氏已经殁了,葬回了老家的祖坟。 但是,康熙偏要带着儿子们,一起去拜孙氏的灵位。 这事一出,曹寅在江宁的声势,更是红得发紫,炙手可热。 老四恨恨的说:“汗阿玛太宠曹寅了。”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当时,康熙让皇子们给孙氏的灵位下跪行礼,老四就磨蹭到了最后。 说实话,康熙做这事,属于是又发神经了。 孙氏再怎么受宠,毕竟只是皇家的包衣出身。 让太子带着兄弟们,一起跪拜皇家包衣,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四哥,汗阿玛格外的念旧,咱们也没办法啊。”胤禑故意一语双关。 以老四的精明,肯定听得懂胤禑的潜台词,天下都是康熙的,他想干啥就干啥,何必阻止呢? 老四忽然站起身,跺着脚说:“没规没矩!”撂下这话,就出门去找老五了。 次日,胤禑拿着题本,来织造署请见康熙。 胤禑进门的时候,曹寅和李煦,居然都在。 五十多岁的康熙,话还真多,他当着曹寅和李煦的面,深切的缅怀了当年一起擒鳌拜的美好时光。 康熙的兴致正好,胤禑自然不可能傻到打断他。 等康熙说干了嘴,喝茶的时候,胤禑这才禀道:“回汗阿玛,太子殿下传谕内务府,应多进海里的珍珠,臣儿写了题本,请汗阿玛御览。” 康熙看了胤禑的题本后,只沉吟了片刻,便提起朱笔,在题本上批了个准字。 实话说,尽管和太子之间相爱相杀,但是,康熙对太子的生活要求,尽可能的做到了满足。 内务府的开销之中,太子的花销,比康熙的开支,还要多五成以上。 康熙批了之后,这才想起来问胤禑:“进珍珠为何?” 胤禑小声说:“臣儿也不大清楚。” 实际上,胤禑很清楚。但是,胤禑若说太子打算把昂贵的珍珠磨成粉,给身边的美人涂抹到脸上做美容,康熙肯定会大发雷霆。 胤禑不想打扰康熙怀旧,便想告辞走人。 可是,康熙说的兴起了,楞是没给胤禑提出告辞的机会。 等康熙尽兴之后,摆了摆手,让李煦和曹寅先退下了。 等屋里没人后,康熙冷着脸说:“太子大手大脚惯了,你也不管管他?” 胤禑眨了眨眼,知道康熙又耍流氓了,便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说:“回汗阿玛,太子殿下是君,臣儿是臣,岂有臣管君之理?” 在康熙的所有儿子之中,唯独胤禑敢于摆事实讲道理,甚至是和康熙顶牛。 康熙其实也很清楚,太子花的银子,很多都被白白浪费了。 但是,康熙自己都不管,难道让胤禑跪到东宫的门口,求着太子不要铺张浪费么?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李煦去见太子的事,你知道么?”康熙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经意的问了胤禑。 “回汗阿玛,臣儿倒是隐约听说过此事。不过,臣儿事务繁多,也没深问。”胤禑打着马虎眼的想糊弄过去。 可是,康熙却说:“有些人,不能太宠了。一旦宠过了头,必生骄狂之心。” 如果,是一般人,就该顺着康熙意思,开始批判李煦了。 但是,胤禑比谁都清楚,康熙即使对李煦有了点小意见,也无伤大雅。 直到,康熙驾崩前,他一直宠着李煦和曹寅二人。 “汗阿玛圣明!”胤禑直接拿出颂圣的法宝,把康熙顶的肺气管疼。 PS:重感冒也加更了,勤奋的小十五,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 第123章 懂朕 康熙被噎得不轻,猛咳了起来。 这个时候,胤禑自然不傻,抢在梁九功的前边,主动替康熙抚背。 父子君臣,胤禑怼归怼,还是要以孝道为先! 康熙喝了几口温茶,总算是顺了气,怒瞪着胤禑,斥道:“成天被你这样气,朕早晚去见太皇太后。” 胤禑涎着脸,说:“汗阿玛,等臣儿花甲之寿时,还等着您的厚赏呢!” 梁九功一听这话,不由暗暗点头,这么多皇子里边,就数十五爷拍的马屁,最得康熙的圣心。 胤禑过六十大寿之时,康熙正好过完百岁圣寿! 无敌的马屁一出,康熙果然转怒为喜,带着笑意,骂道:“你个小猢狲,还真懂朕的心思,滚吧!” 胤禑笑嘻嘻的说:“臣儿滚也!”一溜烟的离开了织造署。 康熙望着门边,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九功却大致猜得到康熙的心思,真性情的十五爷若不是生错了肚子,又得罪死了老大和老三,还真有希望继承大统。 胤禑回到内务府的临时值房不久,江苏巡抚张伯行便主动找上了门。 “十五爷,地方上,快要供应不上了!”张伯行仗着是个大清官,胆子大得没边了,居然想请康熙早离江南,免得给地方上造成过大的负担。 因为相处过一段时间,张伯行的底细,胤禑也知道一些。 张伯行本人虽然官声很好,但是,他家在河南仪封(兰考)县,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大清朝,有个怪现象,家里原本很有钱的官儿,往往官清似水。 而穷苦读书人出身的官员,一旦有机会捞黑钱之后,往往比谁都贪。 胤禑冷冷的说:“张中丞,你若想为民轻省,为何不直接去向汗阿玛进言?” 张伯行梗着脖子,说:“回十五爷,老夫进言过一次后,皇上就不见老夫了!” 胤禑很佩服张伯行的胆量,但是,该办的差事,还得办。该采购的物资,还得供应到位。 不然的话,胤禑这个内务府总管,就无法向康熙交差。 “张中丞,清单上的食材,一两都不能少!”胤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冷冷的说,“只要少了一丁点东西,别怪爷不替你兜着。” 胤禑的意思很清楚,你张伯行想图好名声,那是你的事儿,和爷无关。 但是,理应供奉的食材,若是短少了,胤禑首当其冲的脱不开干系。 张伯行马上叫起了撞天屈,说:“藩库的存银,快要见底了……”巴拉了一大堆缺钱的困难。 胤禑知道张伯行的意思是,内务府再不给银子,他就没钱采购物资了。 可是,内务府的银子,又不是胤禑的,都是康熙说了算。 “张中丞,江南各地的有钱士绅,多达几千家,随便找他们凑一点,也足够了吧?”胤禑不客气的公然威胁张伯行,“他们若不肯借银子给你,要不,我亲自去借?” 江南的科场舞弊案,胤禑派兵抄了十几家士绅之家,闹得鸡飞狗跳。 张伯行心里很清楚,胤禑所谓的亲自去借,不过是提兵去抢的代名词罢了。 “哪敢劳烦十五爷您亲自出马呢?”张伯行不想让胤禑骚扰了地方,赶紧想堵他的嘴。 就本质而言,胤禑和张伯行的矛盾,就是最典型的朝廷和地方的矛盾。 康熙南巡,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又不想多给钱。张伯行不想盘剥地方太狠,免得怨声载道。 胤禑呢,他才不在乎江苏的地方士绅是个啥看法呢,反正吧,只要物资供奉不足了,让康熙有了意见,他都会主动建议,找大户人家借钱花。 胤禑和张伯行的嘴巴官司,以张伯行的大败告终。 胤禑说的很清楚,地方士绅报效今上,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哪个士绅不肯报效朝廷,胤禑就亲自去找他摆事实,讲道理,做工作。 提兵上门的做工作,试问,哪个士绅不怕? 在前明,有朝中的江浙官员们撑腰,江南士绅们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朝廷想征他们的税,根本没门! 但是,大清的朝堂上,王公旗主和满洲勋贵才是话事人,汉臣们并无多大的话语权。当着张伯行的面,胤禑公开承认,他是读书甚少的野蛮人,一言不合就要抄家抓人! 胤禑耍起流氓来,比康熙还流氓十倍以上! 康熙多少要注意一点,仁君的牌坊,圣君的形象。 胤禑的名声,反正在江南已经臭了大街,他怕个鬼呀? 张伯行灰溜溜的走了。 胤禑微微一笑,他实际上玩的是空城计。 康熙根本不可能允许,胤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兵去借钱花。 但是,张伯行为了他的个人好官声,根本不敢和胤禑这个臭流氓对赌! 夜幕降临之前,秦淮河上的所有画舫,全被包了场。 跟着康熙一起来江宁的京里权贵们,见识了十里秦淮的灯红酒绿之后,个个恨不得长驻于江宁。 娱乐行业,京城真没办法和富庶的江宁相提并论。 可怜的老十三,没见识过秦淮河的销金窟,究竟长啥样儿,闹着想来看热闹。 老十三的兜比脸干净,老四没办法,只得带着老十三,叫上了老十五,故地重游一把。 这一次,胤禑没给老四继续当土包子的机会,连续换了四批姑娘,总算是见到画舫上的三位压轴姑娘。 妈妈哈着腰,谗媚的说:“三位爷,这几位姑娘,都还是没接过客的清倌人。”言外之意是,夜渡之资,异常之不菲。 老十三有些不爽的说:“怎么,当爷花不起银子么?” 老四和胤禑对视一笑,一向不攒钱的老十三,还真就花不起银子。 以胤禑他们的身份,当面和妈妈讨价还价的谈银子的事儿,简直是太跌份了。 经过苏培盛的暗中杀价,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仅陪酒只须二十两银子,过夜五百两。 老四现在有的是银子,自然不可能吝啬。 酒到半酣之时,老十三把持不住了,抱着怀中的姑娘,去了后舱。 老四其实也想尝个鲜了,但是,碍于胤禑迟迟不带姑娘走,他楞是没好意思先走。 胤禑看得出来,老四已经春心荡漾了,为了成人之美,他索性带着姑娘去了旁边的卧船。 实话实说,胤禑一向不爱嫖姬。但是,他又不能不带姑娘先走,免得让老四的面子上过不去。 既然一起出来了,大家都应该一起泡姑娘嘛! 正所谓,江湖四大铁之一起泡过妞! 凌晨,乌林在舱外叫醒了胤禑。 在乌林的伺候下,胤禑更衣完毕,正打算出舱,忽然听见姑娘在身后抱怨说,“这位爷,您不肯碰我,只能便宜了别人。” 胤禑哑然一笑,也懒得解释什么,迈步扬长而去。他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柳下惠,只是嫌弃姑娘长得很一般而已。 单论姿色,画舫上最顶级的这位姑娘,还不及林浅浅的五成美貌,胤禑怎么可能提得起精神呢? 这就像是,天天吃锦绣龙虾的主,面对塘里养殖的小龙虾,妥妥的难以下咽啊! 康熙在江宁,一连待了半个月,这才启驾北归。 值得一提的是,北返之前,康熙带着所有的皇子们,一起拜谒了明孝陵。 江宁的明孝陵,也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寝。 康熙六次南巡,五次拜谒了明孝陵,不管怎么说,都有收拢民心的桶战内涵。 回到了京城之后,胤禑带着老十八,一起乘车回府。 翠晴和惠香,分列于垂花门后的两侧,恭迎男人的回府。 原本气氛挺好,当她们看见身材妖娆、艳美无双的林浅浅时,立时脸色大变。 不好,来了个争宠的骚狐狸精! 两个老婆,各有硬靠山,胤禑也不好厚此薄彼的做得太过明显了。 所以,胤禑既没有去东院,也没有去西院,而是领着大家去了他的正院。 接风宴开席的时候,翠晴和惠香,分坐于胤禑的两侧。 反正也没外人,老十八索性坐在了胤禑的对面。 用膳的时候,翠晴主动替胤禑倒酒,惠香就替他夹菜。 可是,等翠晴替胤禑夹菜的时候,惠香随即持壶倒酒。 胤禑一看这架式,哪里还不明白啊? 两个女人,这是故意别着苗头的打擂台呢! 过了半个时辰,味同嚼蜡的席面撤下之后,老十八冲胤禑挤了挤眼,拱手道:“大哥,我乏了!” 没等胤禑说话,老十八转过身子,一溜烟的跑了! 胤禑心想,宫里的孩子,不是一般的早熟。 小小年纪的老十八,在环境的逼迫下,已经具备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胤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着两个老婆的面,宣布说:“我乏了,今晚就歇在正院。” 谁料,翠晴和惠香,竟然异口同声的说:“爷,请多多保重自己个的身子骨!” 胤禑一阵头疼,这其实是在提醒他,别在林浅浅的身上,斩伐过度么? 可是,今晚若不斩伐林浅浅,无论胤禑去了东院,或是西院,都是得罪人的蠢事。 大清的多妻多妾制,既有优点,缺点也很明显啊! PS:第一更送上,月票超过14200张,必有三更! ------------ 第124章 回京的当天,林浅浅的一家子,都被胤禑打发去了皇庄。 胤禑的皇庄,达两万亩之多,拔草、种地、养猪、喂鸡、放牛、砍柴,根本不愁活干! 说实话,若不是康熙赏的皇庄,胤禑即使有银子,也几乎不可能买到京郊成片的上等水浇地。 回京的次日,胤禑下值回府后,先去了东院。 毕竟,翠晴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必要的体面,胤禑必须给她。 翠晴见胤禑来了,满心欢迎的把男人伺候得异常之舒坦。 滚床单的时候,翠晴死缠着胤禑不放。 这让胤禑确信,尝过男人滋味的女人,很难再守住身子。 所以,才有寡妇门前是非多的精辟论断! 翠晴败了之后,紫蔷再次跪到床边,主动申请替补。 胤禑对紫蔷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利用少年推车的绝招,让她不由自主的乱抖一气! 凌晨,等胤禑出府上值之后,翠晴问紫蔷:“你真的看清楚了,爷带回来的那么多箱笼,一只都没有往西边送?” 西边,就是西院那边,也就是惠香那边。 “姑娘,我安排了喜婆子和王妈妈,轮班盯着呢,不可能有错!” 室内没外人的时候,紫蔷一直唤翠晴为姑娘。姑娘,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喊的。 “哼,我倒要看看,爷这一碗水,如何端平?” 自从胤禑离京之后,惠香从来不到东院来给翠晴请安,这还了得? 但是,嫡福晋和侧福晋,本就相当于后院的一字并肩王。 从大面上说,惠香不来请安,并不违礼。 翠晴明着挑不出理儿来! 但是,惠香这么个搞法,翠晴又不傻,她自然明白,这就意味着,惠香不肯臣服于她。 京里的王府之中,几乎所有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在明争暗斗。 母亲们的关系很紧张,王爷的儿子们,关系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勿使诸王合而谋朕,也就真正的落到了实处! 这就看出了,清朝皇帝故意制定多妻制的高明之处。 胤禑进宫之后,屁股还没坐热,签押房外,就来了一大堆请示汇报的手下官员。 大清的内务府,不亚于一个小朝廷,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十五爷,去玉泉山运水的车,坏了四架,呈请补造。” “……皇上的袜子,有点小了,穿着不大舒服,呈请重制。” “禀十五爷,宜主儿那里的官房,有两只掉了漆,需要补漆。” “侍卫饭房那边的铁锅破了一只,呈请购买!” 整整一个半时辰,胤禑全在处理这些看似琐碎,却又十分重要的杂事。 宫里的事,都有可能被有意或无意的捅到康熙那里,就没一件小事! 等胤禑处理完了这些杂事后,正好结束了御门听政的康熙,就把胤禑召去了乾清宫。 胤禑刚行完礼,康熙就劈头盖脸的痛骂粤海关的那帮蠹虫。 “前年还有五十万两的赢余,去年就剩下了三十万两。朕估摸着,再不好好的管一管,要不了几年,就该让朕贴银子给他们花了。” 胤禑一直低头不吱声,任由康熙骂个痛快。 在内务府里,有两个衙门,属于是BUG级的存在。其一是江南三织造衙门,其二就是粤海关监督衙门。 这两个衙门,名义上归内务府管辖,实际上,内务府只有查账权,并无人事任免的建议权。 尤其是粤海关监督衙门,坊间早有传闻,此天子南库也! 所谓天子南库,也就是康熙的小金库。 胤禑又不是冤大头。哦,不归小爷管的时候,连话都插不上。 现在,蠹虫们贪得太狠了,你又要小爷好好的管一管了? 对不起了,您老人家的小金库,小爷既管不着,也不想管。 “你怎么不说话?”康熙终于骂累了,坐下喝茶的时候,这才发觉,胤禑一直没吭声。 胤禑理直气壮的说:“回汗阿玛,臣儿这里连粤海关监督衙门的收税章程都没有,怎么查?” 不客气的说,整个粤海关监督衙门,从上到下,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洋人的商船来了,具体收多少税,全凭税官们的一张嘴,完全没有收税的细则可言。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查清楚账目。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做,谁去做,小爷反正不背这种大黑锅! 康熙也知道,粤海关的税银少了,和胤禑没啥关系。 只是,他很有些气不过,那些硕鼠们,为什么就不能满足呢? “如果,让你来管理粤海关的话,你会怎么做?”康熙很了解胤禑的脾气,便缓和了脸色,心平气和的问胤禑。 胤禑这家伙,就是头犟牛,他不想干的事,打死也不肯干。 “回汗阿玛,这事其实挺简单的,在整个大清的沿海,多设几家海关监督衙门,让洋人的船,自由选择靠港的交税地。哪里的海关税银少了,就罢了他的官,打他的屁股,换能干的人上去。”胤禑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移动、联通和电信。 早前,胤禑的老丈人家里,去电信局申请一部家用电话,不仅要掏半年的收入,还要等至少几个月的时间。 好不容易,找关系托熟人,请安装师傅上了门。若是,每人不给几盒红塔山,根本就装不成。中途到了饭点,还得张罗着师傅吃一顿丰盛的午饭。 独家垄断之下,幻想服务质量很好,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说白了,粤海关监督衙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所有洋人的商船,都必须在广州交税。 涉及到了海关收税体制的改革,康熙又显得十分犹豫。 因为,让大清的屁民们和洋人接触过多的话,时间一长,思想就无法禁锢了。 “跪安吧!” 胤禑一听这三个字,就知道,康熙不打算查账了。 既然康熙没心思查账了,胤禑自然是乐得轻松自在。 大清朝的事儿,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光同尘最佳! 下值回府后,胤禑选择了去西院。 惠香领着她的人,在院子门口迎接胤禑。 “请爷大安!” “起吧!” 胤禑刚进院子门,就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好家伙,惠香的身后,站着一名异常标致的小美人儿。 实话说,惠香的长相也就是中人之姿,以10分算,顶多也就是5.5分而已。 有些胡话,说什么熄了灯之后,都一样的。 这纯粹是鬼扯! 至少,胤禑的身体很诚实,他和9分的翠晴一起滚床单,就可以抵死缠绵。 但是,和惠香一起呢,也就是草草了事的一次郎而已。 惠香也不傻,这不,马上找来了助阵的好帮手。 实际上,顶级权贵之家,在姑娘出嫁之时,都会附送美貌的通房大丫头,以帮助自家的姑娘固宠。 更讲究一点的权贵之家,甚至,早早的买来一堆小美人胚子,从小和自家的姑娘在一起生活。 经过优胜劣汰之后,挑出最忠诚的一个,培养成自家姑娘的姐妹淘。 必须承认,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通房丫头,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和自家姑娘一条心。 比如说,红楼梦里的平儿,即使被王熙凤又打又虐的,始终都对她忠心不二。 胤禑进屋落座之后,惠香主动把陪嫁的通房丫头,叫到跟前,亲热的介绍说:“爷,她叫蕊彤,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巧的是,我嫁进贝勒府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没赶上好时候儿……” 胤禑略微打量了一下蕊彤,这丫头的姿色,确实比翠晴和紫蔷,都略胜了一筹。 见微知著,很显然,老四两口子很早的时候,就在暗中帮着出了不少力。 诺穆齐不过是个包衣参领罢了,他能有多大的能耐,胤禑还能不知道么? 在大清朝,女子对家族的唯一用处,就是充当联姻工具。 用罢晚膳后,在院子里溜弯消了食,惠香亲自动手,伺候着胤禑烫了脚。 胤禑一边烫脚,一边心想,若是没有激烈的竞争,哪来的服务质量可言? 鉴于惠香的表现令人满意,胤禑挥手屏退了下人们之后,从袖内摸出了一张大额会票,主动塞到惠香的手上。 “你且替我收着。” 男人的银子,惠香不拿,就该翠晴拿了。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只是,惠香接过会票,定神一看,当场目瞪口呆,乖乖,居然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胤禑从江南弄来了三十万两银子,翠晴得十万,惠香得十万,他自己留下十万两备用。 男人若无私房钱,即使临时想请客喝顿酒,都会被老婆数落很久! 那滋味儿,太过酸爽了,胤禑肯定不乐意! 晚上滚床单的时候,惠香很快就败了,便主动叫来蕊彤替她应战。 于是,胤禑顺理成章的把蕊彤,也吞下了肚内。 尝到了甜头的胤禑,故意在东院和西院之间,玩着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平衡游戏。 反正吧,女人们因为竞争关系,积极争宠的结果是,胤禑必得其利。 早上,康熙在御门听政之时,公开宣称,皇太后的圣寿节,大小臣工皆应努力报效。 在大清,康熙的生日,被称为万寿节。皇后和太子的生日,称为千秋节。 根据以往的先例,康熙为了装孝子,皇太后的圣寿节一直办得比万寿节,还要隆重。 内务府的蛀虫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摩拳擦掌,他们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PS:二更完成了,努力码加更中,求赏月票! ------------ 第125章 以前,胤禑是个无权无势的小阿哥。每逢皇太后的圣寿节,他只需要花十几两银子,小小的意思一下即可。 反正吧,胤禑送得再多,皇太后也不可能多看他半眼。更何况,他那个时候,兜里真没钱。 现在就不同了,胤禑不仅是京城里数得上号的大地主,还是声势显赫的实权阿哥,给皇太后的寿礼绝对不能薄。 为了不让康熙挑出毛病,胤禑从江宁带回来的箱笼中,找出了一幅画:阎立本的《秦府十八学士图》。 给皇太后送寿礼,其实一门高深的学问。 寿礼的厚重程度,可以逐年升高,却绝不能像王小二过年似的,一年不如一年。 更重要的是,送给康熙的寿礼,和皇太后相比,档次不能低太多,免得惹来不孝的猜疑之心。 比较幸运的是,江宁林家和无锡方家,都是传承近千年的儒门大世家。 这两家藏的名画、名字帖,多达几百件,足够胤禑一直送到雍正十三年。 名门大地主,遇见了超级大流氓,只能乖乖认栽的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林家和方家祖传的各种珍玩字画,连同林浅浅一起,都被胤禑打包带回了京城。 皇太后的圣寿节,最开心的要数内务府的这些贪官污吏们,嘿嘿,揩今上之油的机会,又到了。 凌晨,胤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林浅浅香喷喷的妙体,起床更衣洗漱,匆匆用罢早膳后,出门登轿去西华门。 此时的贝勒府门前,因夜色尚浓,整个出行的仪仗队伍,人手一只大灯笼。 在队伍的前端,开道的三骑索伦猛士,他们的手里高高的举着代表胤禑身份的长条灯笼。 只见,左侧的灯笼上,竖向有一排醒目的黑字:管理内务府及兵部,右侧的灯笼上则为:多罗愉贝勒。 值得一提的是,中间的灯笼上,黑色字体格外的粗大醒目:管理镶白旗三旗事。 大清是旗人的大清,拥有管理旗务实权的王公贝勒,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紧随其后的是,十六面开道的警告牌,上面罗列着胤禑的诸多身份和头衔。 20名武装到牙齿的索伦骑士之后,便是金瓜、金斧、金钺、金锤、黄罗伞、大青扇等各种皇权禁物。 胤禑登上银顶红盖金黄幨的八抬大轿之后,乌林随即轻声喝道:“启轿!” 这时,就见四名三等侍卫,纵马奔到整个队伍的最前端。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长皮鞭,重重的摔打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令人惊恐的响声,“啪!啪!啪!” 听见静街的鞭响之后,百官及草民,必须主动提前回避。 胤禑的大队伍,从胡同里拐上大街之后,行进的速度始终不减。 只因,沿途遇见的大小官员们,早就识趣的退到了街旁的小胡同里。 至高无上的皇权威仪,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大轿落于西华门前,胤禑的双脚刚刚落地,就见门前的护军和侍卫们,一齐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请十五爷大安!” “起吧。” 胤禑没看他们,带着乌林、小金子及哈哈珠子们,浩浩荡荡的进了西华门。 等胤禑坐进内务府的签押房内,只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内务府的几名实权郎中,便一起来找他了。 “十五爷,照往年圣寿节的老例,应建一座大寿塔。” 胤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慢腾腾的问:“需银几何?” “回十五爷,因物价飞涨,奴才绞尽脑汁的精打细算,再怎么俭省,也至少需要三十万两银子。” 胤禑心想,区区一座木制的大寿塔,还不是永久性建筑,居然需要花这么多银子,莫不是黄金做的? 不过,胤禑管理内务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离谱之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嗯,你把工价算清楚了,尽快交给爷。” 胤禑的态度很明确,大清是康熙的大清,他只是个大管家而已。 内务府的人,想借机会大发横财,康熙都默许了,和管家有个屁的关系? 如实上奏便是! 至于,康熙觉得贵了,拒批银子,那也不是胤禑想挡大家的财路。 有意见的话,自己去找康熙摆事实讲道理嘛! 晚年的康熙,确实有了大兴木土,安逸享乐,生活日渐奢靡的诸多迹象。 没办法,在位时间过久的皇帝,举目望去,有力量制衡的势力都被消灭了,难免会起骄奢之心。 康熙如此,乾隆更是如此! 不过,康熙和乾隆,都不信长生之道,格外厌恶炼丹。 雍正八年,老十三病死之后,雍正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怠政,还变成了美人收藏家。 更可怕是,雍正居然召集了很多妖道,躲在圆明园里肆无忌惮的炼丹。 不过,担任大管家的时间久了之后,胤禑也逐渐摸到了康熙的脉搏。 该花的钱,坚决不能省。不该花的钱,胤禑有义务帮着康熙把把关,提前卡一部分经费下来。 内务府硕鼠们,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很有默契的故意提高了几倍的开支,让胤禑可以砍几刀,也有向上表功的机会。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胤禑和内务府的人,达成了一个基本共识:圣寿节的总花销,必须控制在一百万两银子的范围内。其中的十万两,归胤禑说了算。 谁敢花超了,就卖了自家的房子、老婆和女儿,换钱充抵进来。 反正吧,肉总要烂在锅里,该你们捞的,胤禑也不拦着。 但是,总要有个度吧? 这就像是大型商超的采购买手们一样,大东家也知道,拦不住他们贪,只能想方设法的把贪腐程度,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 和内务府的人,刚把皮扯完,镶白旗的三个都统也来找胤禑了。 “十五爷,时近年关,可是,咱们镶白旗去年的年节赏银,至今还没个着落!” 胤禑心里有数,上三旗的节赏,户部早就发了。 但是,下五旗的节赏,经常性的被户部以各种理由,进行变相的拖欠。 户部那边也不说不给,只是推脱说,国库欠款甚巨,暂时没银子给。 承平时期的户部,就是各个衙门的活祖宗! 若不是下五旗集体欠发节赏,以胤禑和老四的铁杆关系,完全可以单独解决镶白旗的节赏补发问题。 偏偏,大家都绑在了一块儿,户部若是只补发镶白旗的节赏,剩下的四旗肯定要闹翻天。 不过,再怎么说,今年也是胤禑管理镶白旗之后的头一年节赏,开门红必须打响。 “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情千万不能急,越急就越难解决。等我和户部商量之后,再给你们个准信,可好?” 三个都统一听这话,立时觉得节赏补发有门了。所谓的找户部商量,不就是找六亲不认的老四商量么? 这年头,谁还不知道啊,胤禑在老四的郡王府里,拥有独门独栋的一整座客院? “谢十五爷,大家都指着这点节赏买点肉吃呢!” “十五爷,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奴才也不敢来惊扰您。” “唉,奴才手下的全是苦哈哈的蒙古旗人,他们既不通汉语,又无法卖马,还不能种地和经商,实在是穷得没有隔夜粮啊!” 面对手下三个都统的叫苦,胤禑心想,那些没有铁杆庄稼的草民牛马们,过的是个啥日子,你们真不知道么? 不过,旗人的穷,真的是体制问题。 这年头,革别人的命,抄别人的家,易如反掌。 比如说,闯贼进京后,抢了多少前明朝廷不敢动的官绅之家? 可是,真要动实权旗人阶层的根本利益,完全不可能! 改革旗务,从顺治开始,一直到乾隆,喊了多少年,最终,也就是搞了个出旗为民,把汉军踢出了铁杆庄稼的队伍。 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利益,杀重臣和杀小鸡一样的乾隆,楞是没敢去碰。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康熙把胤禑叫进了乾清宫。 “朕听说,镶白旗下,没领到去年的节赏,个个怨声载道?” 胤禑一听这话,就知道,镶白旗里有人暗中给他上眼药。 呵呵,胤禑原本还打算私下里和老四商量一下,即使不补全部的节赏,也可以先补一部分嘛。 现在嘛,胤禑自然不敢再开这个口了!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康熙让老四补,老四死顶着不补。胤禑私下一说,老四就补发节赏,这还得了? 反正吧,下五旗的节赏,都被老四压着没发,胤禑又没管户部,他急个毛线? “回汗阿玛,四哥是个只认银子的主!”胤禑两手一摊,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四阿哥,确实做得有些过了,不如这么着,你去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户部还能挪出多少银子?” 胤禑差点气笑了,康熙的这种鬼话,就和让大家公推新太子一样,谁信谁是大蠢蛋。 “汗阿玛,不如这么着,臣儿把四哥请来这里,您当面斥责他一番?”胤禑肩膀一溜,又把矛盾推到了康熙的身上。 丰富的职场经验告诉胤禑,大老板当你面骂财务总监抠门的时候,百分百是假话! PS:这是昨天的加更,感谢兄弟们的捧场! ------------ 第126章 台风眼 康熙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索性把老四也叫来了乾清宫。 老四板着脸,说:“没银子!” 不管康熙怎么说,老四就是咬住了没银子这三个字,死不撒口。 “你看看,不是朕不肯发节赏,是国库里,实在是没银子。” 胤禑一听就懂,康熙这是让他去说服镶白旗的人,朝廷真没银子发。 “回汗阿玛,臣儿明白。” 类似的一把手和财政局长,联手唱双簧的名场面,胤禑不仅见过N次,他自己就曾经充当过不止一次主角。 实际上,老四曾经说过,国库存银尚有4000万两。但是,这些银子,一两都不能动。 万一准噶尔人大举来袭,或是黄河、淮河又发大水了,没银子的话,朝廷拿什么应对? 再说了,仅仅是欠发而已,迟早会补发的! 所以说,康熙对于真正的大事,绝对拎得清。 大清朝,对于吃不饱饭的流民,从来都是戒慎恐惧之极! 眼看着皇太后的圣寿节将至,可是,在宁寿宫前已经搭好的寿塔,突然走了水。 当时,烧得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好多人都看见了。 康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把胤禑、赫奕和凌普,一起找过去,劈头盖脸的破口大骂。 寿塔是赫奕亲自督办的,他挨骂,天经地义。 胤禑和凌普,纯属陪着一起倒霉! 垂首被骂的时候,胤禑心想,三个总管互不统属,这制度真的是妙啊! 不过,胤禑一直怀疑,这寿塔的突然走水,会不会是凌普暗中使的坏呢? 毕竟,凌普和赫奕,严重不和! 这事用排除法,其实就可以理顺其中的逻辑了。 太子真想拉拢胤禑,凌普应该没胆子陷害胤禑。 赫奕自己管的项目,不可能自己放一把火,把太后的寿塔烧了。 忽然,胤禑心头猛的一惊,若是有人想把祸水引到他的身上,那就说得通了! 问题是,众目睽睽之下,谁有这个能量,干出暗中纵火的大事呢? 乍一看,即使胤禑被赶出了内务府,哪个皇子都不敢说,他自己一定可以接管内务府。 但是,胤禑若是因此被赶回尚书房读书,老十四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狠狠的挖苦他。 想到这里,胤禑把眼一闭,心底里一片冰凉! 唉,养母德妃执掌宫权多年,她真有能力指使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纵火。 “十五阿哥,你怎么不说话?”康熙骂累了,猛灌了一口凉茶,忽然把矛头对准了胤禑。 “回汗阿玛,千错万错,都是臣儿的错。为今之计,不仅仅是查出走水的原因,更应以皇太后的圣寿节的喜庆祥和为重。臣儿自请卸除所有差使,回府闭门读书思过!” 胤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赤佬,既然德妃想暗中整他,他索性撂下挑子不干了! 不过,胤禑的以退为进,并没有打算回尚书房读书,而是回贝勒府思过。 “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担责是不可能的。”康熙冷冷的说,“赫奕,著革职留任,罚俸三年。凌普,著降三级留用。胤禑,著革去管理内务府及兵部的差事。” 胤禑一听兵部二字,几乎在一瞬间,啥都明白了。 “臣儿领旨谢恩!”胤禑毫不迟疑的接受了惩罚措施,没有丝毫替自己辩护的想法。 不过,胤禑的三大差事之中,康熙好歹给他留了点体面,管理镶白旗三旗事并未被革。 告退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依旧挺直了腰杆,昂首走出了乾清宫。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没几天,宫里传出旨意。 “上谕,著皇十四子胤禵,管理兵部……” “……著皇八子、贝勒胤禩,管理内务府……” 老十四以前无爵无差事,一夜之间,成了兵部的太上皇,自然是春风得意之极。 老八两次监国的表现,令康熙十分满意,把他调离广善库,改为管理内务府,肯定算是酬功。 一时间,八爷党的声威大振,此前一直暗中观望的满洲勋贵们,有不少人以为看准了康熙的心思,纷纷主动向老八靠拢。 宁寿宫走水事件中,受伤最重的,除了胤禑,就是凌普。 老四来看望胤禑的时候,拍着桌子说:“汗阿玛肯定是受了奸人的蒙蔽!” 明眼人都知道,胤禑掌握的权势越大,对老四越有利。 现在,胤禑的三大差事,丢了两个,老四的损失也大得很! 胤禑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稳如泰山的说:“四哥,我还年轻,骤然身居高位,若不知所进退,难免会起骄狂之气!” 他能说什么呢? 哦,老四,实话告诉你,其实是你亲妈指使人,暗中搞我的破坏? 这话能说么? 另外,康熙对太子越来越不能忍了,已经快到废储的爆炸边缘。 这个节骨眼上,康熙削弱胤禑的权势,不过是帝王心术的未雨绸缪罢了。 毕竟,胤禑是太子的妹婿呢! 康熙都打算废太子了,自然也要对胤禑有所防范。 这话能告诉老四么? 原本,有胤禑暗中打掩护,老四暗中想干的事,进展的异常顺利。 可是,胤禑突然失了势,老四干到一半的事儿,也只能被迫跟着停滞不前了。 和一般人不同,胤禑遭了当头棒喝之后,该吃吃,该喝喝,该管的镶白旗的事儿,一件不落。 不过,不管内务府后,胤禑的空闲时间,也跟着多出了大把。 管理镶白旗三旗事,属于是临时性的差遣,并无固定的衙门。 所以呢,胤禑索性就猫在贝勒府里,再也不需要早起去当值了。 手下的三个都统,有事儿的时候,就来贝勒府找胤禑。 没事儿的时候,胤禑也不想去都统衙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讨人嫌。 要说胤禑闲下来之后,最高兴的人,除了老十八之外,还能有谁啊? 除了上课之外,老十八一直黏在胤禑的身边。 胤禑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按照记忆里的印象,把不用电池的各种儿童玩具,尽可能的复原出来,供老十八玩乐。 一直不结党的胤禑,离开了内务府和兵部后,顿时门前冷落车马稀,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一个客人上门。 不过,老十三几乎天天来蹭酒喝! 老五每隔半个月,也会来拜访一次。他每次来,从不空手,胤禑最爱吃的酱肘子,必不可少。 没有差事的老十二,也是隔三差五的跟着老十六一起来贝勒府蹭膳。 令胤禑感到有些吃惊的是,一贯性格孤僻的老七,居然也来得很勤。 时间一长,不结党的皇子们,居然都和胤禑有了不错的交情。 当然了,胤禑心里有数的很,交情归交情,想让老五、老七和老十二,也一起支持老四,门都没有! 所谓患难见真情! 即使和老五、老七和老十二,不是最终的同路人,胤禑的心里也是有感的。 以前,胤禑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们三个哥哥,并没有沾上多大的光。 等胤禑失势了,他们却主动上门来安慰胤禑。 至于,装得很贤的老八,每天忙着应酬新加入的党羽,哪有工夫搭理胤禑啊? 下午,胤禑正在忙活着老十八的新玩具,老十三又来了。 老十三不爱喝茶,喜欢喝酒。 胤禑便吩咐人,端上了两壶蒸馏的白酒,外加一碟撒了盐的油炸花生米。 作为老酒虫,老十三即使不吃菜也是可以的。 但是,用手抓着油炸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往嘴里塞,老十三也很喜欢。 “十五弟,我眼瞅着,你一点都不着急,怎么看,都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十三不愧是精明强干的“拼命十三郎”,眼光颇有独到之处。 胤禑叹了口气,说:“十三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汗阿玛没让我回尚书房,陪着太子读书,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老十三略微一想,点点头,说:“那倒是。太子殿下,现在憋屈的狠,天天被徐师傅训斥。” 胤禑深深的看了眼老十三,顺手抓起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开始细嚼慢咽。 年纪更小的老十四,已经后来居上的管理了兵部,胤禑就不信老十三没有任何想法? 不过,十八级台风刚刚在海上形成之时,胤禑就被台风尾扫倒了。 更何况是,脑袋上刻了个大大的“储”字的老十三呢? 圣寿节之前,是盛大的颁金节。 颁金节,也就是满洲正式诞生的节日。 故意改女真为满洲,正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狡诈高明之处。 皇太极另一项极其阴险的措施,就是改国号金为清。 岳飞抗金的传奇故事,早就深入了中原的民间大地。 照惯例,颁金节这天,王公大臣们要去乾清宫,朝拜康熙。 王公贝勒们的福晋和侧福晋们,则要去宁寿宫,拜见皇太后。 原本,这些都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可是,胤禑混在人堆里,给康熙行了礼之后,还没等到赐宴呢,乌林忽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爷,咱们福晋戴的珠花,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和皇太后的头饰撞了花样,被德主儿当场训斥,还罚了跪!” 不管怎么说,德妃当众打了翠晴的脸,就是打胤禑的脸! 胤禑眼底一片冰寒,嘴上却说:“你去福晋身边盯着,务必亲自送她出宫回府!” “嗻!” 乌雅氏,你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老子若不挑唆着老四,狠狠的逼死你,算你祖上积了大德! PS:今天第一更送上,不吹牛,司空最擅长的惊险宫斗戏,再次拉开了序幕。月票超过15000张,豁出去不睡觉了,也必有四更! ------------ 第127章 一废太子(1) 皇太后的圣寿节,在老八的亲自主持之下,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胤禑亲眼所见,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康熙自然是满意之极!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此时的胤禑,已经是台下的众多看客之一,而贤王老八则站在了梦寐以求的舞台中央,成了真正的众星捧月。 很快,又是一年春节到! 去年的春节,胤禑的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等着送礼的人,排出了胡同口。 今年的春节,除了镶白旗下的三个都统、副都统,以及参领和佐领们之外,几乎没人来给胤禑拜年。 胤禑和老十六、老十八,一起围坐在炕上,一边吃茶,一边磕西瓜子。 老十六气鼓鼓的说:“大哥,您管理内务府的时候儿,着实待他们不薄啊,该捞的黑心银子,一两都没让他们少捞。现在倒好,这些狗王八,居然一个都不来给您拜年。” 胤禑微微一笑,说:“大过年的,快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八岁的老十八,已经很懂事了,他细声细气的说:“十六哥,我信得过大哥。” 胤禑知道老十八说的意思是,他迟早还会站上舞台的中央。 嗨,这孩子,真没白花心血培养他! 胤禑禁不住爱怜的抱过老十八,让他坐到自己的怀中,狠狠的亲了好几口。 老十八被胤禑的胡须茬子,扎得直叫唤,却并没有躲开,反而依进了胤禑的怀中,冲老十六直做鬼脸。 老十六毕竟十三岁了,做不出装嫩的事情,气得抓了一把瓜子,狠狠的砸向老十八。 一时间,满室皆充斥着浓郁的手足亲情。 老十八忽然搂紧了胤禑的脖子,咬着耳朵小声说:“大哥,我偷听到了十六哥身边的嬷嬷的私房话,她们说什么,等明年就该给十六哥,张罗着试婚格格了。大哥,试婚格格,是什么格格?” 胤禑一阵恍然,唉,弟弟们也是一天天的长大了! 这时,胤禑的左肩被老十八攀抓了一下,居然还有点隐隐作痛。 胤禑隔着衣衫,轻抚在虎爪痕上,嗯,康熙只是预警性的打压,而不是一脚将他踹入尘埃,这个旧伤疤肯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毕竟,贝勒的爵位没削,两万亩的皇庄还在,也保留了管理镶白旗三旗事的差事。 下午,门房上来报,年家有人来拜年。 起初,胤禑以为是年羹尧来了,也就没看手本。 谁料,见面之后,才知是现任直隶广平知府的年希尧。 “奴才年希尧,请十五爷大安!”年希尧一见了胤禑,马上扎千行礼。 “起吧。”胤禑微笑着摆了摆手,叫了年希尧起身。 年希尧站直了身子后,哈着腰说:“家父原本打算亲自来问安拜贺,无奈,偶感风寒,吹不得外头的冷风,只得命奴才请假回京,替家父来给十五爷拜个年,问个安,道个吉祥如意!” 他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没提过弟弟年羹尧。 胤禑一听就懂,年羹尧以为胤禑失了势,便不想继续巴结他了。 可是,年遐龄这只老狐狸,却偏偏叫回外任知府的年希尧,专程来给胤禑拜年。 请问,这是何等的高情商? 难怪后来,年羹尧被赐自尽的时候,年遐龄及整个年家,几乎毫发未损。 胤禑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既然年遐龄很懂事,他便拱了拱手说:“请年兄,代我问候一下令尊,祝身子康泰。” 年希尧赶紧侧身避让,并扎千还礼,异常恭顺的说:“家父知道十五爷您这里啥都不缺,但是,家大业大总有打赏下人们的时候。奴才来得匆忙,略备了点不值一提的薄礼,还请十五爷您笑纳。” 实际上,年希尧进门的时候,已经给了一份礼单子。 现在他拿出来的另一份礼单子,明摆着是私下里有话要说。 胤禑也是大明白人,他不仅没看礼单子,反而吩咐了下去,“来呀,叫年观音过来,见见她大哥!” 年希尧做梦都没有料到,胤禑居然如此的通情达理? 年家兄妹见面的时候,胤禑故意迈步出了门,给她们留下了说私房话的余地。 等年希尧告辞离开之后,胤禑才知道,年家的后一份礼单子,居然是两张会票:大额的是二万两,小额的五百两。 胤禑一看就懂,两万两是给他的孝敬,五百两则是给年观音自己花的。 年遐龄这老家伙,还真懂人情世故。 这就像是家属送钱送物进县衙大牢一样,只有大头归了狱吏和狱卒,犯人在里边才可以吃上几顿饱饭,甚至还有机会沾点荤腥。 胤禑又不是没见银子的土包子,眼皮子绝对不可能那么浅,他把两张会票,都给了年观音。 整个春节期间,愉贝勒府都显得异常之冷清。 不过,胤禑仿佛没事人一般,心情一直都很好。 因为,胤禑在年前,收到了他亲手提拔的十几名绿营军官们,派人送来的新春贺礼。 仗义每多屠狗辈! 实话说,品级越低的军官,越讲义气。哪怕,他们明知道胤禑失势了,却依旧惦记着他的提拔之恩。 当然了,世态异常之炎凉,胤禑提拔的几十个绿营小军官中,只有不到一半还记得他的恩情。 尤其是,远在陕西绿营的孙九哥,居然不远千里的派人给他送来了一群滩羊。 据孙九哥的信中所言,这些羊都是从小吃嫩草加黑豆长大的,不管是清煮,还是烧烤,味道都格外的鲜美。 十群羊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孙九哥对胤禑的感激之心,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开春之后,天气异常邪乎的越来越热。 非常怕热的康熙,于是下旨,提前去热河避暑。 胤禑和老十八,也都跟着一起去热河。 原本,胤禑以为,他会被康熙冷落一段时间,而留在京城。 没想到,老十八哭着闹着,非要胤禑陪着一起去热河。 康熙架不住老十八的哭闹,只得应允了。 也许是老十八闹得太厉害了,康熙居然带了老十九一起坐在御辇之中。 胤禑哪能不知道啊,这意思分明是说,老十八你别翘尾巴,朕的可爱儿子,多的是。 不过,今年是老十八的劫难年,跟随胤禑一起去热河的,还有几名学医的洋人传教士。 实话说,胤禑也不知道,老十八会患上何种急症。但是,胤禑未雨绸缪的准备了不少的鱼腥草和蓍草。 以前,老领导住院疗养的时候,胤禑听专家组的国医圣手介绍过,葱白、大蒜、鱼腥草和蓍草,都是具有抗菌消炎作用的天然抗生素。 在这个没有盘尼西林的时代,胤禑丝毫也不敢马虎,带了足量的这四样东西,和老十八一起上路。 这一次去热河,胤禑纯粹就是个看客了。 不过,必须承认一点,老八确实很有才干。 整个大队伍北上的过程中,都被老八安排的井井有条。 到了热河之后,胤禑和老十八一起分到了一座别院。 不过,别院的位置,距离行宫的正门,就颇有些远了。 胤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带着老十八往康熙的跟前凑。 有啥可凑的? 老十八在胤禑的身边,一旦生了病,胤禑可以马上组织医生会诊,再把带来的天然抗生素捣碎成汁,喂给老十八喝下去。 若是,老十八待在康熙的身边,胤禑即使想靠近御帐都很难,更别提及时抢救老十八了。 到了木兰围场后,胤禑也懒得打猎,故意把营帐扎得离御帐很远。 呵呵,康熙发起神经来,就喜欢胡说八道的耍流氓。 太子有什么本事,可以每天晚上靠近御帐,偷窥圣驾的一举一动? 除非,保护御帐的护军和侍卫们,都死绝了! 海察正在烤羊腿的时候,老十四忽然来了。 “十五弟,你怎么不去打猎呀?”骑在高头骏马之上的老十四,得意洋洋的俯视着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四顶替他的位置,管了兵部之后,早就想在他的跟前显摆一番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机会。 现在,好时机终于来了,老十四岂能不得意? 坐在树荫下的胤禑,很了解老十四的脾气。 老十四这个人,本质上,并不是坏透了的恶棍,他只是从小被德妃惯坏了的熊孩子而已。 这样的老十四,适当的示弱一下,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也就没啥大事了。 “十四哥,我的骑射一向不如你,即使参与了打猎,猎物也肯定比你少!” 老十四没料到,胤禑居然会这么夸他,他楞了一下后,忽然哈哈大笑道:“十五弟,就冲你这句话,将来我当大将军西击准噶尔蛮子的时候,一定请汗阿玛派你为我的副帅!” 简直是狂得没边了! 不过,胤禑胸有大局,不想刺激老十四,便笑着说:“给十四哥当副帅,小弟我求之不得啊!” “哈哈,老十五,你今天说的话,我是真爱听啊!”老十四带着一阵狂笑,纵马走远了。 过了几天,胤禑正搂着老十八酣睡之时,忽然听乌林禀了一件大事:老十九病倒了! 胤禑一听这个消息,马上意识到,惊心动魄的一废太子,已经拉开了大幕。 PS:第二更送上,正努力码凌晨的加更,求赏月票,鼓励我写出更好的剧情。 ------------ 第128章 一废太子(2) 随着老十九的病情加重,康熙把皇子们都叫了去。 胤禑惟恐自己装不出哀伤的样子,故意带了一块姜帕。 到时候,偷偷沾了口水,抹一把姜帕,再往眼角这么一摸,眼泪就自动出来了。 说实话,老十九除了名义上算是弟弟之外,胤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这种情况下,指望胤禑对老十九,有很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有个发神经的亲爹,胤禑为了自保,必须事先有所准备。 康熙就坐在榻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来看望老十九的每一个亲儿子。 轮到胤禑的时候,他满是焦急的先探手摸了老十九的额头,嗯,烧得很厉害! 紧接着,胤禑又摸进被子里,哎,老十九浑身发烫! 毕竟是亲弟弟,又才几岁,胤禑很容易联想到年龄相仿的老十八身上。 这个时候,胤禑顾不得利害算计了,当即跪到了康熙的脚边,主动建议说:“汗阿玛,十九弟的被子盖得太厚了,不利于退热。臣儿以为,应该少盖点被子,多喝点水,最好用温水擦一擦身子,也许可以帮着快速的退热。若是蒙古王公有冰窖的话,可以取些冰来,敷在十九弟的头上,或是夹在腋下。” 实际上,胤禑的做法,都是他儿子小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烧,大三甲儿科教授教他的物理降温的法子。 因为,人体适当的低烧,其实有利于提高身体的免疫力。 只有高烧持续不退,才是致命的。 见胤禑说的头头是道,康熙就有些心动。 可是,叫来太医们一问,太医们的集体意见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若不是胤禑提的建议,太医们肯定会说:一派胡言! 几名洋医传教士跟着胤禑一起来的木兰围场,因洋鬼子的长相十分特殊,肯定瞒不过人。 所以,胤禑又主动建议,请洋医来诊治一下,试试看? 康熙得过疟疾,是洋人传教士治好的,他本来对西医很有信心,便采纳了胤禑的意见。 可是,当洋医提出放血的时候,遭到了太医们的激烈反对。 康熙也觉得太离谱了,就把洋医和胤禑一起,都赶出了御帐。 洋医可以不看病,胤禑却不敢走远,他就守在御帐外,和哥哥们站在一起。 鱼腥草等天然抗生素,仅仅是有点杀菌的作用而已,并无退烧的作用,胤禑也就不敢多嘴了。 万一,老十九吃了鱼腥草后,有个三长两短,胤禑就是自取灭亡了。 忽然,大帐内,传出康熙愤怒的训斥声:“二阿哥,你弟弟病得这么重,你居然毫无忧伤之态?朕苦心栽培了你三十几年,竟然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徒……” 康熙越骂声调越高,越骂心里越发凉。 胤禑冷眼旁观之下,赫然发觉,老大莫名其妙的两眼发亮,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这头蠢猪,胤禑懒得再看他。 说实话,胤禑的哥哥们,包括老三、老四和老八在内,都和老十九没啥感情。 硬要他们装出哀伤的样子,说实话,真的做不到。 但是,大清是康熙的大清,一切都要以他的看法为准! 儿童的高烧,若是持续不退,非常致命! 拖到后半夜,帐内忽然传来了康熙焦急的叫声,“你们这些太医,全是废物饽饽,快叫小十五进来!”很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架式。 胤禑进帐之后,赫然发现,老十九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危急时刻,胤禑完全忘记了算计利害关系,赶紧吩咐人端来温水,他亲手拧了湿毛巾,果断的替老十九擦遍了全身。 高烧不退的另一个负面危害,就是脱水严重。 这个节骨眼上,胤禑干脆亲自动手,十分用力的捏紧老十九的腮帮子,迫使他张开嘴。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灌水啊?” 见梁九功迟疑着不敢灌水,胤禑实在气不过,索性抬腿踢了他一脚。 这个没蛋的狗太监,就是鬼心眼子极多! 挨了踢后,梁九功这才端起碗,凑到老十九的嘴前,把温水灌了下去。 “一碗水肯定不够,再来一碗!”胤禑也不管康熙是个啥想法了,现在是救人要紧。 两碗水灌下去之后,胤禑又亲手拧了温帕子,替老十九擦遍了全身,希望帮他快点降低体温。 能做的,胤禑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胤禑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死盯着老十九之时,忽然额头上被人拿帕子抹了把汗。 胤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啊,康熙居然亲自替他擦汗? “臣儿该死,忙糊涂了,居然没注意……”胤禑有些语无伦次的想解释。 康熙摆手制止了胤禑的解释,叹息着说:“朕又不是睁眼瞎,你坐下歇会吧?”抬手指着梁九功搬来的小马扎。 “臣儿不累,只求汗阿玛保佑十九弟,能顺利的退了高热!” 太子一直站着,胤禑若是坐了,那才是大蠢蛋!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天快亮的时候,老十九身上的高热,终于有所缓解了。 康熙摸着老十九已经退了大半热的额头,以前所未有的温柔态度,吩咐胤禑:“你下去歇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只是,老十九的病情仅仅只好转了几天,突然急转直下,再次发了高烧。 到这个时候,康熙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太医们对高烧的孩子,几乎束手无策。 只是,这一次胤禑再怎么努力想给老十九降温,也都无济于事了。 没撑到天亮,老十九便咽了气!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康熙,悲从中来,禁不住伏尸大哭。 胤禑真哭不出来,但是,他沾着口水,狠狠的在袖内姜帕上搓了一把,捂脸跟着大哭不止。 哭着大花脸的康熙,无意中看见,太子呆站在一旁,不仅没有哭,反而一脸的平静。 咔咔,天雷勾动了地火,康熙再也忍不住的对太子破口大骂。 “毫无手足之情!” “亲弟弟走了,居然没有半点哀容?”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唉,康熙鼓动着毒舌,对太子进行疯狂的毒液输出。 一直干嚎无泪的老大,以为反击太子的好时机到了,忽然挺身而出,主动揭发太子的不轨之举。 “汗阿玛,臣儿夜巡御帐时,好几次发现二阿哥躲在外边偷窥……”老大的脑子一热,也不管话里是否有漏洞了,硬把屎盆子往太子的头上扣。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老大真是一头蠢猪,黑状都不会告! 老大这一杆子下去,彻底打翻了一船人,把御帐四周的护军和侍卫,全都扫入了罪人的行列! “四阿哥,你和大阿哥一起,把二阿哥看押起来!”已经上了头的康熙,气得当场下令要抓太子。 如果,太子这个时候,果断下跪,抱着康熙的大腿,苦苦求饶,倒还有缓和的余地。 偏偏,太子被溺爱了三十几年,一直是想揍谁就揍谁,从来不知道低头服软是个啥滋味。 “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太子了!”胤礽撂下这句狠话后,再不搭理康熙,昂首挺胸的大踏步离开了御帐。 胤禑心里透亮,骄横了几十年的太子,居然自己主动放弃了最后的解释机会。 康熙气得脸色发青,当着所有皇子的面,歇斯底里的吼道:“那朕就废了你!” 已经走到御帐门口的太子,居然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猖狂的反驳说:“不稀罕!”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这不是往火上浇油么? 康熙气得浑身发抖,竖手指着太子,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老大想落井下石,故意猛推了太子一把,厉声喝道:“快走吧,你真想气死汗阿玛不成?”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碰孤?”太子恨恨的骂了老大一句,掉头就走,负气离开了御帐。 胤禑在心里暗暗一叹,太子这一走,等于是多年的父子亲情,彻底抛诸于脑后! “滚,都滚出去!”康熙终于爆发了,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御帐。 话虽如此,胤禑他们真没胆子走远。 毕竟,刚死了亲弟弟,真走远了,万一康熙发了神经,天知道会惹出何等大祸? 胤禑紧紧的拉着老十八的手,心里默默念叨,天佑吾弟,总算是逃过了死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九功忽然出来了,他快步走到胤禑的跟前,小声说:“十五爷,万岁爷想十八爷了,您看?”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这是想从老十八的身上,找到心灵的慰籍。 梁九功领着老十八进帐不久,里边就传出康熙和老十八的混合哭声。 胤禑完全想象得到,康熙一定是抱着八岁的老十八,心里感到后怕! 老十八当初若不是忤逆了君父,没被康熙带在身边,出事的很可能就是他,而不是老十九了。 夜幕再次降临,胤禑正是没精打采的时候,猛然看见老大在魏珠的引领下,鬼鬼祟祟的钻进了御帐。 胤禑不由精神一振,莫非,替父杀弟的名场面,这就要上演了么? PS:这是昨天的加更。昨天票数差太多了,就三更吧!今天帮我冲上新书月票榜的前三,一定有四更! ------------ 第129章 一废太子(3) 老大偷偷摸摸的进了御帐,实际上,很多人都看见了。 但是,大家都在装糊涂。因为,傻子都知道,老大巴不得康熙废了太子,换他做储君。 老大在里边,待了很久,也不知道和康熙说了些啥? 胤禑故意没和老四站在一起,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惹来结党的联想。 第二天一早,康熙就召集了诸王大臣、所有皇子们,公开宣布说:“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途中几次哽咽停顿,悲伤的伏地大哭。 王公大臣们,赶紧把康熙扶了起来。 康熙接着又说:“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俟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庙、将胤礽废斥。朕前命直贝勒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尘埃落定之后,胤禑并没有看太子,而一直暗中观察着老大的一举一动。 康熙公开说,即使废了太子,也不可能立老大为储君,等于是直接宣布了老大的出局。 啧啧,老大的脸色,变得一团漆黑。可想而知,他心里的沮丧和痛苦,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很显然,康熙有所准备,便命侍卫把告天的文书,交给诸王和皇子们,依次传阅。 就在这时,一直跪地不起的太子胤礽,忽然挺直了腰杆子,大声说:“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罢。” 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厉声让老四把太子带走。 “走就走。”太子还真是头倔驴,妥妥的宁折不弯。 老四没办法,只得亲自出面,请太子退下了。 当众废了太子之后,康熙也很有些累了,便宣布即日启程回京。 即将启程的当晚,老大也许是不死心,也许是还想挽救一下前途和命运,居然又鬼鬼祟祟的来找康熙。 老大进了御帐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梁九功忽然出来,叫胤禑进去。 胤禑进帐的时候,见老大捂着脸,垂头傻站在一旁。 康熙冷冷吩咐胤禑说:“十八阿哥总不肯睡觉,你去给他讲讲三国演义。” “嗻。” 起初,胤禑心想,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康熙还有心思管老十八睡不睡觉? 紧接着,胤禑就意识到了,康熙只怕是担心变生肘腋吧? 后帐之中,老十八果然拥被而坐,正等着胤禑来讲故事。 胤禑哄老十八睡觉,那可是行家里手了。 只见,胤禑搂着老十八共睡一枕,单手轻抚着他的背,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曹丕篡汉,三辞三让的故事。 结果,故事只讲了一半,老十八就已酣然入睡! 后帐禁地,不宜久留,胤禑赶紧下榻出去了。 前帐内,老大还捂着脸,表情显得格外的委屈。 胤禑心里有数,老大恐怕一直想不明白,康熙为啥会扇他吧? “回汗阿玛,十八弟已经睡了,臣儿告退!”胤禑真不想在台风眼内久待,免得沾惹了火星。 非常时期,胤禑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康熙不明确吩咐下来,所有暗示都是放屁。 “哦,这么快就哄睡了?”康熙皱紧眉头,追问胤禑。 胤禑低着头说:“回汗阿玛,十八弟喜欢有人抚着背的讲故事,每到这种时候,就睡得特别快。” 康熙抬眼,仔细的审视着胤禑的神态,惟恐放过了蛛丝马迹。 胤禑没有任何私心杂念,他自然不怕康熙盯着死看。 “大阿哥说:胤礽所行,卑污失人心,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欲诛胤礽,不必自出皇父之手。”康熙沉吟了良久,终于发了问,“你怎么看?” 胤禑其实也很理解康熙的惊惧之心。 老十九病死了,太子却没有丝毫的忧伤之心,康熙惊恐的发觉,太子竟是这样的没有人性! 除了太子之外,老大更是丧心病狂的提出了,替父杀弟的荒谬建议,何其残忍?何其可怕? 康熙现在最忧虑的不是太子和老大,而是,害怕皇子里边,竟无一个忠臣! “回汗阿玛,若是家中庶长兄犯错,似应召集族内中正之士,集议之!” 胤禑和老大有旧怨,康熙也是早就知道的。 正因如此,胤禑故意避开了正面抨击老大,委婉的建议康熙找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十二等不结党的皇子,对老大进行集体批判。 “朕问的是你,明白回奏!”康熙也很了解胤禑的脾气,若不逼紧点,肯定就溜了。 既然上升到了君臣奏对的高度,胤禑自然要痛打老大这条落水狗了! “回汗阿玛,似直贝勒此等无情无义、心比蛇蝎、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的畜生,臣儿从此羞与为伍!”胤禑连用了四个排比句子,把和老大的公开决裂,渲染得无比坚定。 还没等康熙说话,胤禑又扯住罩褂下的内衫,双手猛一用力,“嘶啦。”一声,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 割袍之后,便是恩断义绝! 老大气得肥脸涨得通红,想对胤禑破口大骂,当着康熙的面,却又没胆子放肆。 康熙正欲说话之时,梁九功凑过来,小声说:“万岁爷,三阿哥在门外有急事求见!” “叫他进来吧!”康熙楞了一下,紧接着,叫了老三进帐。 “汗阿玛,大阿哥私蓄妖道,妄言不可测之事……匿于王府后院,行巫蛊之事,诅咒太子殿下……”告密者老三的心理素质不算太好,居然把本应分几次告密的大事,一股脑的都说了。 康熙气得拍案而起,厉声下令:“吴什,你带人速速回京,抄了直贝勒府。朕倒要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究竟背着朕,干了多少龌龊事?” 老大原本只是想进来,提议杀了太子,改立老八为储而已。 不成想,由于老三的告密,猝不及防之下,康熙竟然要抄了老大的家。 老大的后花园里,还藏了好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哪里经得起一抄? “噗嗵。”看似虎背熊腰的老大,竟然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胤禑没看老大,他已经完了。 只是,胤禑也没有想到,一贯很猖狂的老大,竟然怂的尿了裤子。 御帐内,立时飘荡着难闻的尿骚味。 “十五阿哥,朕命你为御营总统,总率护军、骁骑和前锋三营及御前侍卫。”康熙表的姿势,显得很信任胤禑。 若是脑子转得不快的人,肯定大喜欲狂的接了旨。 可是,胤禑却低着头,说:“回汗阿玛,臣儿尚是待罪之身,不敢奉旨。” 哦,前边莫名其妙的撤了小爷的差事,不给个明确说法,小爷我就不伺候你! 这并不是胤禑胆敢坐地起价,公然威胁康熙,而是名不正言不顺,何以服众? 名分问题,不说清楚了,讲明白了,胤禑哪有威信总统整个御营? 康熙给了这么大的权势,胤禑居然当面拒绝了,老三惊得差点咬断了舌头。 老三非常怀疑,胤禑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结果,更让老三想不明白的是,康熙居然叫来了张廷玉。 “衡臣,拟旨。内务府总管凌普,居心叵测,妄图陷害皇子,著革除旗籍,贬为庶人,永不叙用。”康熙连眼睛都不眨的,径直把凌普拉出来当了替罪羊。 站在皇帝的角度,这已经算是正式替胤禑平反昭雪了。 至于幕后的真相嘛,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康熙公开给了胤禑一个说法。 “臣儿领旨!”胤禑把头一低,顺了康熙的意。 再怎么说,康熙也是君父,他都退了一步,胤禑必须知道好歹。 “三阿哥,大阿哥就交给你……”康熙本想把老大交给老三监管,可是,话都出口了,又改了主意,“还是交给十五阿哥监管吧。” “嗻。”胤禑故意没提老八的事,乖乖的领了旨。 康熙也没和老三提老八的事,仿佛老大推荐老八当储君的事儿,一直不存在一般。 不过,第二天一早启程回京的时候,胤禑发现隆科多不见了,便心里有了底。 隆老三,肯定被康熙派去京城,暗中抓捕妖道张明德去了。 整个大队伍,刚走出去两天的路程。 康熙忽然又把胤禑单独叫了去。 “你看看这个?”康熙表情凝重的把一份黄色的旨意,推到了胤禑的面前。 胤禑打开旨意一看,嚯,居然是一份调兵的密旨。 密旨是发给密云大营都统哲赫里的,旨意里,命他带兵勤王,截击御营里的叛逆。 最关键的是,密旨里,有听候皇十三子胤祥调遣的字样。 胤禑立时面色大变,脱口而出:“汗阿玛,必须马上改道,暂不回京!” 康熙很是欣慰的点点,当面夸奖胤禑:“朕没看错人,你确实很机警!” “你亲自率领索伦营和骁骑营,先擒了胤祥,再迅速回京,暗中监视通州大营的一举一动。”康熙显得异常之疲惫,冷冷的说,“回京的路上,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啊!” 这话就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了! 刚废了太子的康熙,竟然已有悔意! 康熙开始怀疑谁,胤禑明明一清二楚,却故意不吱声。 没废太子之前,哪来这么多的妖蛾子啊? 太子刚刚被废,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呢,有人就敢伪造调兵的旨意,妄图行不轨之事。 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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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当逃兵,全家跟着倒霉,就是很现实的问题。 所以,就算是和通泊惨败,二品以上的大员,竟然无一投降,要么自杀,要么战死了! 胤禑在通州过了十天悠哉乐哉的滋润日子,终于等来了康熙的旨意。 老十三已经找到了,胤禑的接管行动正式结束。 康熙命索伦营和骁骑营,各自归建,不再隶属于胤禑。 胤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康熙还能喘气儿,任何人都别想摸到实实在在的兵权。 刚刚回京的胤禑,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老十三被圈禁于宗人府,罪名是擅自和蒙古王妃幽会。 胤禑一听这事,当即笑出了声。 太离谱了,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理由么? 不过,胤禑心里有数,康熙故意这么说,其实是不想宰了老十三。 康熙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议政王大臣,一起开会。 此前,胤禑并不是议政大臣,可是,康熙却派人通知他进宫参会。 议政处的会场,就在太和殿内。 胤禑进殿的时候,发现马齐一脸喜色的和人家交头接耳,聊得很开心。 是啊,太子已经被废了。庶长子老大的贝勒府里,被抄出了巫蛊之物,坐实了魇镇太子的恶名。 剩下的皇子里边,除了立贤王老八为储君之外,还能立谁? 照道理说,今天的会议十分特殊,不可能出现汉臣的身影。 可是,张玉书和李光地,这两位汉人中堂,也赫然在场。 准确的说,张玉书和李光地的出现,标志着康熙掌握的皇权,已经彻底凌驾于八旗诸王之上。 站在郡王堆里的老四,给胤禑递了个特殊的眼色。 胤禑一看就懂,老四也顺利的完成了康熙给的考验任务。 太子被废之后,一直归老四监管。 实际上,这已经说明了,老四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此时此刻的太和殿内,若是投下一颗大炸弹,嘿嘿,大清马上药丸! 佟国维谁也没看,一直盯着胤禑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胤禑坐镇于通州大营之后的三个时辰内,佟国维已经知道了消息。 这就必须佩服康熙的高明之处了! 在大清,任你再有权势,只要手头没兵,就是任由康熙宰割的鱼腩。 想怎么宰,就怎么宰,毫无反抗的余地! 等人都到齐了之后,殿内忽然传来了梁九功的鸭嗓:“皇上驾到!” “奴才等,恭请圣安!” “臣等,恭请圣安!” 在大片的奴才声中,冒出两个称臣的,多少有些怪异。 康熙缓步走上须弥座,稳稳的坐到了龙椅之上。 出乎马齐等人意料的是,康熙一张嘴,就说了太子胤礽的种种好处。 比如说,很会读书啊,擅长监国啊,精通河务啊。 可是,康熙说了半天,竟无一人附和他。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啊? 康熙的意思是,分明不想正式下诏,废除太子。 可是,大家都知道,被废过一次的太子,威信已经扫地。 谁敢支持康熙,就不怕将来整个家族,被新君清算么? 康熙嘴巴都说干了,连他特意叫来的李光地和张玉书,都一直垂头不语。 完全找不到友军的康熙,只得硬着头皮的点了胤禑的名。 “十五阿哥,你怎么看?” PS:这是昨天的第二更,求赏月票,加更在早上。 ------------ 第131章 一废太子(5) 满朝重臣,竟无一人支持康熙。 胤禑便心里有了数,康熙肯定会点他的名,让他出来当友军。 不然的话,叫来他此做甚? 然而,胤禑若是今天当了康熙的友军,将来在雍正帝的面前,何以自处? 胤禑出班之后,老老实实的说:“回汗阿玛,臣儿并非议政大臣,安敢妄议军国大政?” 是啊,你私下里问我,我肯定可以畅所欲言。 公开场合下嘛,嘿嘿,那就别怪了,小爷尤为擅长太极神功! 康熙满是期待的等着胤禑支持他,可是,胤禑冠冕堂皇的理由,竟然无懈可击! “那好,朕命你兼任议政大臣。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出心里话了!”康熙要耍流氓了,神仙都挡不住。 康熙先给点甜头,还有层意思:他想诱惑胤禑主动站出来,替太子说好话,再赏更大的甜头。 只可惜,再大的甜头,能是皇位么? 胤禑还真不稀罕! “臣儿唯皇父马首是瞻!”胤禑并没有吃了糖,就替康熙当枪使。 哪怕,康熙再怎么循循善诱,胤禑也不可能当场让老四失望! 这时,马齐看不过去了,惟恐继续下去,会坏了老八接位的美事儿,赶紧出来狠怼康熙:“皇上,君无戏言,太子已经被您废了!” 这意思是说,皇上啊,您再后悔也没用的,太子已经完了! 马齐打了头阵,嚯,八爷党的王公勋贵们,都想捞到拥立之功,纷纷站出来,用口水淹没了康熙。 其中,以佟国维的话,说的最狠。 “皇上,奴才以为,当务之急,乃是议立新太子!” 阿灵阿赶紧帮腔说:“是啊,皇上,今天本来就是要议立新太子。” 康熙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举目望去,所有的满洲王公重臣,居然没一个人,站出来替太子说句话。 没人搭个梯子,康熙就下不来台。 “张玉书,你怎么看?”康熙心里一急,竟然想找汉臣的支持。 这一下子,更是捅了马蜂窝! “皇上,议政处里,岂有张玉书说话的余地?” “是啊,皇上,您可千万别忘了,我大清的祖制是,入八分的皇族宗室,方有资格议政!” 早期的入八分,都是拥有牛录的小股东。打了胜仗,抢到了战利品,八大贝勒集体分了赃之后,在本旗内只有入八分的小股东,才有资格参与二次分赃。 不过,进入康熙朝后,入八分已经改为了享受八项待遇,即:朱轮、紫缰、宝石顶、双眼花翎、牛角灯、茶搭子、马坐褥和门钉。 “祖宗之法,岂可擅改?” 王公重臣们,死咬着祖制不放,康熙也只能干瞪眼。 总不能,把大家都杀了吧? 大清,既是爱新觉罗家的大清,也是满洲的大清,这是底色! 张玉书,暗暗感到庆幸不已。 若不是大家的口水,把康熙彻底淹没了,张玉书还真有大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康熙已经看出了大势所趋,废太子已经势在必行! 可是,康熙还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竟然说:“容朕再仔细斟酌斟酌,跪安吧!” 散了朝之后,老四主动凑到胤禑的身边,刚想说话。 就见,魏珠匆匆的跑来,当众传了康熙的口谕。 “万岁爷有旨,著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和十五阿哥,乾清宫觐见。” 胤禑一听就明白了,被叫去见驾的阿哥,除了老三之外,都是中立皇子。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被集体排斥在外。 “臣儿……,恭请圣安!” “伊立!”康熙别出心裁的改用了满语的叫起。 “谢汗阿玛!” “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骨肉。梁九功,搬几把凳子来,让大家都坐下,好好的说说话。” “嗻。” 很快,梁九功带人搬来了六张圆凳。 见儿子们都不敢坐,康熙摆了摆手,说:“都坐吧,今天不论君臣和父子。” 可还是没人敢坐! 在天子家,不论君臣和父子了,论什么? “三阿哥,你带个头,坐下说话!”康熙把脸一板,点了老三的名。 在扳倒老大的过程中,老三的告密,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汗阿玛,臣儿还是站着吧。”老三毕竟读了一肚子的书,知道不能坐。 只要坐了,就要支持康熙不废太子。 康熙不废了太子,老三哪来的机会呢? 这些年下来,尽管老三一直把自己伪装成忠诚的太子一党。 可是,都是今上的亲儿子,那把椅子太子能坐,老三也坐得! 老四见康熙朝他看了过来,便哈着腰说:“臣儿不敢在皇父的驾前无礼!” 先君臣,后父子,这是大清的铁律! 谁敢违背这个规律,必遭天谴! 康熙原本蓄积的巨大能量,竟然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老五不等康熙朝他看过来,便把头一低,用流利的蒙语,说:“臣儿还是站着更舒服!” 腿短的老七,面无表情的说:“臣儿性格孤僻,极不合群!” 这话看似异常离谱,其实蕴藏着深刻的生存大智慧! 康熙的儿子们,多达二十个,腿残的老七已经彻底认了命,他没有丝毫的妄念。 俗话说的好,无欲则刚! 没有野心的老七,躺得最平! 老十二也学着老七的样儿,主动说:“在君父驾前无礼者,风水极差也。” 这话真绝了! 老十二等于是变相提醒康熙,臣儿醉心于丧葬之俗,就怕不吉啊! 不参与争夺大位,不代表这些人,都是傻子! 俗话说的好,旁观者清! 越是在局外,越看得很清楚:只要康熙不驾崩,太子迟早被废! 太子已壮,康熙却硬拖着不死,这个才是根本矛盾! 尽管胤禑一直垂着头,但是,他心里透亮,康熙正盯着他看。 只要你不问,我就不说话,看谁耗得过谁?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康熙故意没问胤禑,却吩咐说:“去,把十八阿哥叫来。” 胤禑禁不住心头猛的一沉,老十八就算是再聪明,也才八岁而已,他哪懂什么军国大事? 康熙太流氓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老四很是担忧的看了眼胤禑,唉,十五弟,还顶得住么? 老十八来了后,康熙习惯性的把他抱到腿上,亲热的说:“小十八,太子哥哥,陪你玩得可痛快?”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气氛,立时紧张到了冰点。 康熙竟然让太子领着老十八一起玩耍,胤禑此前也完全没有想到。 这不是故意作弊嘛? 老十八天真无邪的说:“回汗阿玛,咸安宫里的嬷嬷姑姑们,陪着臣儿一起玩耍的时候,也许闹得动静有点大了,太子哥哥一不小心,摔了杯盏。” 胤禑大大的松了口气,三国演义的小故事,真没白给老十八讲啊! 室内的皇子们,一听就知道,必是老十八玩的动静有点大,太子一生气,居然摔了杯盏。 兄友,才能弟恭嘛! 兄不仁,弟岂能安? 康熙久久无语,即使是提前作弊,都没办法帮太子说话了! “跪安吧!”康熙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赶了大家一起滚蛋。 大势所趋,无可阻挡! 又拖了半个月,康熙才正式下诏,明发天下,废除了胤礽的太子之位! 只是,康熙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废了太子之后,朝局非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卷起了更大的波涛! 太子既废,国家岂可一日无储君? 于是,题本像雪片一般的飞进了乾清宫,文武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康熙议立新太子!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康熙把李光地找了去。 上次,康熙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没有事先安排好捧哏,导致没有梯子下坡。 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的康熙,故意对李光地说:“朕曾经说过,知朕亦无过光地者,你应该还记得吧?” 李光地哪里不知道康熙的心思呢? 可是,康熙做梦都没有料到,李光地早就加入了八爷党。 很多人都以为,皇帝掌握的信息最充分,作出的决断也应该最英明。 实际上,正因为皇帝一言可决生死。所以,围绕着皇帝的,大多是假话、空话、套话马屁话,就没几句真话! 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甚至是被灭族,谁敢瞎说大实话? 只要是皇帝,必然进入信息茧房,没有例外。 “微臣受皇上知遇隆恩,此身死不足惜,唯有竭力报效皇恩。”李光地故意把水搅得很浑,让康熙误以为,他听懂了暗示。 康熙受了李光地的误导,便大谈特谈太子的各种好处。 李光地也很配合,时不时的含糊其词的吹捧太子几句。 聊了一个多时辰后,康熙暗示李光地,说:“议立新太子之时,朕就信安溪相国。” 李光地心里暗觉好笑,别说把他捧成安溪相国,就算是吹成安溪丞相,他也不敢脚踩两条船的首鼠两端。 在庙堂之上,只要站了队,不是刀架到了脖子,没人敢擅自改换门庭。 支持复立太子,李光地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后患无穷。擎等着后代子孙,被抄家灭族吧! “请皇上放心,微臣明白。”康熙好面子的故意不说白,李光地也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过了半个月,康熙以为,李光地已经替他把复立太子的风,都吹出去了,朝臣们也都深刻的领悟到了上意。 所以,正式表态:明日驾临太和殿,议立新太子! PS:这是昨天的加更!距离新书月票前三,还差一点点了,帮我冲上去,还站稳了,必有四更! ------------ 第132章 一废太子(6) 今天的内阁大堂内,洋溢着莫名其妙的喜气。 明日便要议立新太子了,马齐拈须轻笑,这么多年支持老八,总算是要瓜熟蒂落了。 “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这是康熙旨意里的原话。 从前天开始,今上连续召见了佟国维、阿灵阿、揆叙、王鸿绪等心腹大臣,以各种暗示甚至明示,要求他们必须推举胤礽,也只能推举胤礽。 大家出来后,都和马齐暗中通了气。 其中,尤以王鸿绪最是热衷,他甚至亲口问马齐:“明日推谁?” 马齐嘴上没说话,暗中却比了个八字。 王鸿绪心领神会的下去搞串联了。 可是,马齐得意得太早了,中午,梁九功来了。 “上谕,著马齐,明日勿庸与议,钦此。” 马齐听了之后,鼻子都快气歪了,这算什么? 眼看着拥立奇功即将到手,马齐却被康熙禁止参加明天的议政大会! 凭什么? 此时此刻,老四正坐在胤禑的内书房里。 “十五弟,我的人缘很不好啊!”老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被公推为太子的希望,十分之渺茫。 尽管如此,老四还是希望胤禑能够支持他,担任新太子! 胤禑微微一笑,说:“四哥,你放心,就算是所有人都不支持你,我也一定支持你!” 有庞大的八爷党在前边顶着,胤禑何怕之有? 到目前为止,老四的心腹党羽,在红顶重臣里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猫阿狗三两只罢了! 即使这些人推举了老四,顶多就几票而已。 和老八的几百票相比,嘿嘿,相差极为悬殊,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毕竟事涉大位,老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 “五弟、七弟他们……” 胤禑明白老四的心思,这是想让他去联络老五、老七和老十二,请他们一起支持老四当太子! “四哥,不瞒你说,我若是倒霉的失了势,五哥、七哥和十二哥他们,才会登我门,和我有所往来。我若权势显赫之时,他们都对我敬而远之,惟恐沾了我的晦气。” 和老四之间,胤禑向来都是有啥就说啥,襟怀异常坦荡! 老四这个人,只要合了他的脾气,投了他的眼缘,其实很好相处。 但是,老四最忌讳的是,你对他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 再说了,胤禑不仅是老四的好弟弟,还是他的好连襟。 废掉太子的整个过程中,胤禑没有帮当今太子说过半句话,做过半件事,老四也是有感的。 “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老四也知道,大势不可违,他太过人单势孤了。 就在胤禑留了老四,一起用晚膳之时,魏珠忽然来了。 “传万岁爷口谕,著十五阿哥乾清宫觐见。” 魏珠颁了旨后,一直盯着胤禑不放,连胤禑更换常服之时,魏珠也赖在一旁。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这是怕他和老四通气吧? 即使,老四就在府内,胤禑也没办法和他递悄悄话了。 胤禑进门的时候,老十八就坐在康熙的怀中,父子二人正一起练字。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康熙撂下手里的笔,和老十八一起洗了手,一起擦干手,顺手就把老十八抱到了腿上。 老十八冲胤禑眨了眨眼,胤禑马上明白,有麻烦了! “小十五,阿玛一向待你如何?”康熙为了复立太子,真的是啥都敢说,连汗阿玛,也变成了家常的阿玛。 “回汗阿玛,臣儿虽然愚钝,却也知道忠君孝父。”胤禑心里太清楚了,今天若是不依了康熙,肯定要吃大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懂,何况胤禑乎? “那好,明日议政之时,你提议复立你二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康熙也知道胤禑很擅长太极掌法,他若不把话钉死了,很容易让胤禑脚底抹油,溜到姥姥家去了。 话都逼到这个份上了,胤禑还有啥可说的? “臣儿领旨!”胤禑故意说了领旨,而不是臣儿明白。 康熙也明白胤禑的意思,若不是被他逼得没招了,胤禑不可能支持复立太子! “叫张廷玉!”康熙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开始放大招了。 “上谕,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兼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督管顺天府,赏皇庄五千亩,赐镶白旗满洲第三参领下牛录一个,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 胤禑接旨之后,心想,康熙真舍得下血本,不仅让他混进了侍卫处,还督管顺天府,甚至还挖了豪格家的肉,送了一个牛录的大人情给胤禑。 一个牛录,就是一个佐领。 因为,行文不规范的缘故,旨意里的牛录和佐领,经常互相代替。 这就和乌喇那拉氏,经常被写作乌拉那拉氏,或是乌拉喇那氏,几乎是一个道理。 在大清朝,单独拥有佐领的皇族宗室,才是真正的主子! 就算只拥有一个牛录,胤禑现在也已经是大清朝顶儿尖的旗主之一了。 上三旗,就康熙一个旗主。下五旗的大小旗主们,加一起也不超过十个人。 虽然,旗主的权力,几乎被都统架空了。但是,主子的身份,依旧金贵得很! 康熙提前给了这么大的甜头,胤禑明天若敢不支持复立太子,肯定会被康熙挥拳锤倒在地,再恶狠狠的踩上几脚。 摆平了胤禑之后,康熙略显得意的说:“老十八的字,大有进展,已有超过你的势头了。” 自家的亲弟弟嘛,胤禑笑着捧场说:“都是汗阿玛的教诲之功!” “嗯,十八儿的学业进度,很是不慢,等过两年,再去尚书房读书吧。” 老十八被胤禑教育得既聪慧又懂事,正是好玩的时候,康熙便想多玩他几年。 等老十八过了十岁,慢慢的懂事儿了,也就不那么好玩了! 养不教,父之过! 康熙作为老十八的亲爹,他其实完全可以不和胤禑商量啥的。 胤禑刚出乾清门,就见老十二匆匆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胤禑也不敢和老十二说话,但是,他猜得到,康熙一定会对老十二恩威并施,逼他也支持复立太子。 胤禑刚刚回府不久,就安排了乌林,去老四那里,转述康熙的意思。 原本,胤禑答应过,上题本支持老四当太子。现在,胤禑为康熙所迫,那就必须给老四解释清楚了。 老四得知了消息之后,半晌无语,整个人都蔫了。 原本,老四还有一丁点的渺茫希望,现在因为康熙的胁迫胤禑,顿时变得前途一片漆黑。 凌晨时分,今天幸运的没有下雨。 胤禑出门登轿的时候,望了眼繁星点点的夜空,嘴角不由噙起一丝笑意。 汗阿玛,您老人家,还是事先准备好,速效救心丸吧! 晨曦中的太和殿,异常之庄严肃穆! 胤禑的身影,刚出现在太和殿的台阶上,就见和硕额驸舜安颜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异常谗媚的扎千请安。 “一等侍卫,奴才舜安颜,请十五爷大安!” 现任侍卫处一等侍卫的舜安颜,既是和硕温宪公主的额驸,也是佟国维的嫡长孙。 不过,温宪公主薨了之后,康熙怨恨舜安颜没有照顾好女儿,一直很不待见他。 佟国维和佟国纲,这两支佟家人,都被康熙抬入了镶黄旗满洲。 现在,胤禑是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正好是舜安颜的顶头上司。 “老舜,你是我的姐夫,何必如此客气呢?”胤禑心里有数,舜安颜这是急病乱投医的瞎撞钟了。 佟国维确实是只老狐狸,他带着大侄儿鄂伦岱,一起支持老八。 但是,佟国维的嫡长孙舜安颜,以及他的三崽隆科多,却又是老大那里的座上客。 不把所有鸡蛋,都放进同一个篮子的策略,被佟国维玩得贼溜。 可是,老大自己玩脱了,居然魇镇太子,康熙盛怒之极,当即下旨,将老大圈禁于直贝勒府。 眼看着老大倒了,舜安颜也就成了政坛孤儿! 舜安颜哈着腰,陪着笑脸,说:“奴才哪敢以十五爷您的姐夫自居啊?” 胤禑微微一笑,他若是想结党的话,只需要暗示一下,舜安颜就会依附于他的门下。 很可惜,胤禑完全没有心思结党,自然也就不存在拉拢一说了。 进殿之后,胤禑正想找到属于他的班次,却赫然发现,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马齐,居然就在殿内。 此时此刻的马齐身边,围满了满洲勋贵和重臣们,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比如说,裕亲王保泰、阿灵阿、揆叙等等,哎呀呀,耀眼的花翎,多得数不清了! 趁着大殿混乱之机,老四快步走到胤禑的身旁,小声说:“十五弟,我和你一起支持复立太子。” 胤禑一听这话,就知道,由于康熙的流氓高压,老四走投无路之下,居然想通了。 嗯,不愧是老谋深算的雍正帝。 胤禑只是派乌林去提点了一下,苦苦思索了一夜的老四,就醒悟了过来。 “四哥,小弟绝对不会负你……”胤禑的表态,一如既往的令老四感到满意。 辰时正的鼓声刚过,梁九功的鸭嗓,便在太和殿内骤然响起,“皇上驾到!”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了,精彩剧情还在继续。距离新书月票的前三名,只差两百多票了,各位爷们,帮我一起冲冲冲! ------------ 第133章 一废太子(7) “臣儿等,恭请圣安!” “奴才等,恭请圣安!” “臣等,恭请圣安!” 康熙在朝贺声中,缓步登上了须弥座,稳稳的坐到了龙椅之上。 望着伏地不起的臣工们,康熙抑制不住的有些得意了。 上一次的议政大会,康熙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王公宗室和满洲勋贵们,集体反对了。 结果是,灰头土脸的被迫废了太子! 这一次,康熙自认为准备的异常充分了。因为,原本没资格参会的汉臣们,也被纳入了今天的会议。 原本由满洲勋贵说了算的议政处,摇身一变,成了议政王大臣扩大会议。 掺沙子,是康熙独有的特权,他有信心掌控大清的一切! “诸位臣工,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今天……”康熙说了一大堆废话后,终于正式宣布,“为了公平起见,来呀,抬一张长案进来,选谁不选谁,一目了然!” 站在贝勒堆里的胤禑,抿唇一笑,我的汗阿玛啊,您老人家掌权了几十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是早备速效救心丸吧! 胤禑身边的老八,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摆到须弥座下的长条桌案,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 妃母,从今往后,您将以孩儿为荣! 将来的某一天,全天下的女人,包括德妃在内,都要拜倒在您的脚下! 康熙忽然看见了重臣堆里的马齐,顿时心情大坏。 这就像是,正在享用满汉全席的时候,碟内忽然发现一颗硕大的老鼠屎一般,恶心的想吐! 这个富察家的老东西,仗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居然敢抗旨了? 不过,胸有成竹的康熙,觉得马齐再有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马齐,你既然来了,就眼睁睁的看着朕,顺顺当当的复立太子吧? 汉臣中的首席内阁大学士张玉书,稳稳的站在朝臣们的第一排,李光地就在他的身旁。 这些日子,李光地上窜下跳的四处找人支持老八,张玉书早就知道了。 但是,张玉书一直冷眼旁观的按兵不动。 尽管康熙没找张玉书私下聊过,但是,张玉书心里很清楚,历朝历代的储君,最终顺利登位的,还不足四分之一。 而且,王公大臣共同议立储君之事,在太祖、太宗和世祖时期,尚有可能。 到了本朝之后,由于康熙掌握的皇权,已经凌驾于旗权之上。 张玉书几乎敢断言,声势爆火的老八必不能成事! 道理很简单,多尔衮杀豪格,世祖爷清算多尔衮,今上擒鳌拜,都是持续隐忍多年之后,才笑到了最后。 岂有不忍,而骤得江山者乎? 但是,为了后世子孙谋,张玉书依旧准备了两份推举题本,左袖和右袖各一份。 如果说,老四在进殿之后,依旧残余了一丝幻想的话。 在进殿之后,老四亲眼目睹了,老八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数不清楚的宝石顶,包围在中央,围的水泄不通的震撼大场面。 唉,老四那颗火热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彻底凉凉了! 马齐拈须一笑,呵呵,今日之拥立奇功,有朝一日,足以换个一等公了吧? 朝里一直有个传闻,二马吃尽天下草! 所谓二马,指的就是马齐和他弟弟马武。 马武在历史上的名声不显,实际上,他也是极受康熙信任的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原本,镶黄旗的两位领侍卫内大臣,分别为马武和鄂伦岱。 鄂伦岱这个二楞子,居然在皇家禁园内放枪打猎,如果是一般大臣,已经赐自尽了。而康熙呢,仅仅是把他革职了事。 富察家,已经不缺权势,却一直没有世袭的爵位。 李光地看了眼站在身前的张玉书,心里暗暗冷笑不已,老东西,你挡了这么多年的路,也该让出首揆之位了吧? 摆放题本的长条桌,在康熙的脚下就位之后,康熙随即吩咐道:“叫胤礽进来吧!” 嚯,好家伙,已经被废掉的太子,居然又被叫进了太和殿,这简直是荒唐之极嘛! 随着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废太子胤礽缓步经过众人的跟前,跪到了须弥座前。 “臣儿胤礽,恭请圣安!” “起来吧,来人,赐座!”康熙的骚操作,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胤礽坐到了须弥座下左侧。 见把大家都震住了,康熙被马齐影响的坏心情,也渐渐变好。 “诸位臣工,各依品级,开始上题本吧!”康熙故意假腥腥的说,“推举谁的题本最多,谁就是新太子,朕一概依从!” 说实话,到这里,若不是康熙把旗主王公和满洲勋贵们,欺负得太狠了,大家也不见得敢硬抗下去。 可是,自从康熙登基之后,已经从下五旗削走了多少个牛录? 唉,数都数不清楚了呀! 再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写好了题本,还能拿回去修改么? 听了康熙的吩咐之后,马齐真不怕死,第一个站出来,把题本交给了负责唱票的张廷玉。 张廷玉打开题本,自动略过了前边的废话,直接找到了推举的是谁。 “保和殿大学士马齐,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裕亲王保泰,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和硕庄亲王博果铎,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 “平郡王纳尔苏,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领侍卫内大臣马武,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推举皇八子、贝勒胤禩!”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推举老八当新太子的题本,已是堆积如山了! 原本还以为复立太子,已经水到渠成的康熙,脸都气绿了! 狗奴才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反了你们了! 轮到老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胤禑。 胤禑肯定不可能说话,只能微微点头,鼓励老四坚定复立太子的决心。 以胤禑对老四的了解,老四的袖内,肯定有两份题本,一份推老八,一份推太子。 老四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敢推举他自己当新太子! “皇四子、雍郡王胤禛,推举嫡长子胤礽,复为太子!” 胤禑一听嫡长子这三个字,就知道,老四确实不是等闲之辈,这话真的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上。 汉臣们,议立储君的基本原则,从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余者立贤。 不过,后金政权虽然执行的父死子继的制度,迄今为止,从来没有立过嫡,更没有立过长。 康熙望见老四的题本,孤零零的摆在一旁,和堆成小山一样的另一边,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反差。 胤禑出班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八轻声唤他:“十五弟。”声音极小,若不是并排站着,根本无法听清楚。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老八叫胤禑的意思,胤禑肯定比谁都清楚。 那是希望胤禑这个第一实权阿哥,能够回头是岸,不要支持老四当太子! 张廷玉看见胤禑一步步的朝他靠近,整个人的精神陡然一振。 不客气的说,满朝文武,无论推举谁当太子,张廷玉都不可能在乎。 唯独,胤禑的选择,令张廷玉充满了好奇感,和期待感! 当张廷玉接过胤禑的题本,打开一看,立时联想到一种动物:擅长织网的大蜘蛛! “皇十五子、贝勒胤禑,推举复立胤礽为太子!” 马齐抚须一笑,这个小十五啊,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我满洲推举新君,从来都是诸王公贝勒集体商议的结果! 实际上,马齐这么想,真的是一点都没错。 从皇太极、顺治,一直到今上,都是八旗权贵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这也是旗主和诸王们,天然拥有的权力! 所以,即使康熙亲自打招呼,大家也都不乐意听。其根本原因就是,老子也是股东之一,有权自己选新太子,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张玉书深深的看了眼胤禑,断然下了决心,从右袖内,摸出了题本,迈着坚定步伐,走到了张廷玉的跟前。 张廷玉展开题本,大声念道:“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推举复立胤礽为太子。” 到目前为止,胤礽只得了三票,而老八已经得了一百多票。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推举老八的题本,越摞越高,硕大的长条桌,都快摆不下了! 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康熙从难以接受,到可以理智的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挨个打招呼的情况下,诸王贝勒居然还是不肯乖乖的听话,偏要推举老八当太子! 康熙原本气歪了的鼻子,也恢复了正常。 作为一个异常成熟的皇帝,一旦发现政治目的受挫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抓兵权! 康熙招手把梁九功,叫到了身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梁九功快步从侧面走下须弥座,因顾忌他自己的目标太大了,便让他的干儿子梁七,悄悄的去找胤禑! 梁七趁着大家都盯着长条桌的当口,快速的摸到胤禑的身后,小声说:“十五爷,万岁爷有密旨。” 俗话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 若梁七说是梁九功要找胤禑,胤禑多半不会理睬梁七! 可是,康熙叫胤禑过去,还是有密旨的情况下,胤禑就不敢不听了! PS:第二更送上了,为答谢各位爷们的力挺,帮我冲进了新书月票前三,特加两更,分别是凌晨和明天中午前更完!司空都这么努力了,求赏几张月票,应该不算过分吧? ------------ 第134章 一废太子(8) 胤禑一听康熙有密旨,马上就警觉了。 这个时候的所谓密旨,还用问么,必是康熙不甘心失败,又想耍流氓了! 捏着刀的大流氓,一旦遇到了挫折,肯定第一时间要找刀子撑腰。 胤禑为了不惊动别人,就对梁七说:“你站到大柱的后边去。” 梁七一听就懂,胤禑显然是怕他打草惊了蛇,便十分顺从的依了胤禑。 又过了一会,胤禑这才悄悄的离开了贝勒们的队伍,从人群的背后,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而没有走向须弥座那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盯在长条桌的时候,坐得最高的康熙,分明看见,胤禑悄悄的借着两排侍卫们的遮挡,顺利的摸出了太和殿。 胤禑出了太和殿后,绕到大殿的侧面,撒开两腿,就往殿后跑去。 等胤禑赶到太和殿的后门时,梁九功已经拿着旨意和大令,在那里等他了。 胤禑心想,康熙毕竟是宫斗经验异常丰富的老手,不仅反应极快,而且,准备得异常充分。 金批大令易给,调兵的旨意却不可能这么快就写完后,还盖了玺印。 梁九功把旨意和大令,都给了胤禑后,小声说:“十五爷,万岁爷说了,他尽量替您拖时间。” 胤禑点点头,康熙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的脑子不仅没有发昏,反而异常之清醒。 诸王贝勒和满洲勋贵们,故意推举老八当太子,明摆着是想搞一场不流血的宫廷政变。 等老八当上了储君之后,康熙的处境比现在至少危险一百倍。 要知道,诸王和满洲勋贵的手里,可都是有兵的。 只要再玩一次玄武门之变,做掉了康熙,诸王大臣和满洲勋贵们,随时随地可以拥立老八登基。 如今的宫里,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就是人数近万的上三旗护军营。 上三旗护军营,就是天子的私兵,统领的值房位于景运门外。 胤禑刚想迈步,转念一想,就把吴什叫了来。 给吴什看了密旨和大令后,胤禑让吴什带着一队带刀侍卫,护送他去景运门。 众所周知,吴什是康熙身边最得信任的一等带刀侍卫。 在护军营的值房内,胤禑找到了当值的护军统领海真。 把门关上后,胤禑沉声喝道:“有旨。” 海真赶紧跪了。 “上谕,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节制上三旗护军营、骁骑营和前锋营,及宫中诸侍卫,钦此!” 在宫中调兵,兹事格外体大,敏感性简直捅破老天,海真不敢不慎重。 等海真仔细的验看了旨意和大令,这才乖乖的表示,愿听胤禑的调遣! “传令下去,全面加强各个宫门的戒备,从现在起,没有爷的令,所有人都许进不许出。”胤禑担心海真没有听清楚,特意补充说,“西华门、东华门、神武门,暂时不能关,免得整个京师震动。但是,必须外松内紧,进宫一个,就看住一个,明白吧?” “嗻!” 胤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海真若是还听不明白,那就擎等着掉脑袋吧! 海真本想出门调兵,却被胤禑拦住了。 胤禑冷冷的说:“你把手下将领们,都叫来这里来,当着爷的面下令!” 海真心里猛的一寒,幸好他是忠于康熙的心腹,不然的话,脑袋恐怕就要被胤禑砍了当球踢。 等护军营的参领和佐领们,在海真的指挥下,展开了行动之后。 胤禑扭头吩咐吴什:“去,把乾清宫的带刀侍卫们,除了把门的之外,能调多少,就调多少过来。” 吴什见证了胤禑控制住护军营的整个过程,他既惊骇于胤禑的办事严谨,也十分庆幸,他和胤禑是一个战壕的友军。 既然康熙就在太和殿内,守不守乾清宫,其实意义不大。 说白了,从康熙到胤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未雨绸缪的提前防范罢了! 只因,尚无证据证明,在太和殿内搞不流血政变的那些人,真打算上演玄武门之变的戏码。 等护军营控制住了各个宫门之后,吴什也领着两百余名带刀侍卫来汇合了。 于是,胤禑领着侍卫和大批护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太和殿前的广场上。 “传爷的令,把太和殿团团保护起来,任何人都许进不许出。” “嗻!” 胤禑说的是保护起来,其实是因为,包围太和殿,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 当太和殿被护军们围成了铁桶之时,此时的殿内气氛,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支持复立太子的题本,从头到尾,除了早前三本之外,只增加了两本。 多出的那两本,一本是老十二的,一本是张廷玉的。 而支持老八当太子的题本,长条桌都快搁不下去了,少说也有五百多本。 这五百多本,不仅是满臣的,也有不少汉臣的。 坐在龙椅上的康熙,一直隐忍着没发,他就是想看看,老八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等最后一本支持老八的题本,被搁到摇摇欲坠的题本堆最上边之时,答案终于揭晓了。 满朝文武,不分满汉,九成以上,都支持老八当储君。 原本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康熙,令人始料未及的,成了极少数的那一派! 这一刻,康熙思绪万千,若不是被老大所欺瞒,误会胤礽想学李世民,恐怕他至今都不知道,老八竟然如此的野心勃勃?如此的声势浩大?如此的令人生畏? 大获全胜之后,马齐趁热打铁的挺身而出:“皇上,公推新太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一目了然,非常清楚的就是八爷!” 可是,康熙却冷冷的一笑,说:“朕意已决,今天必须复立胤礽为太子!”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属于是绝对少数的康熙,居然敢反悔? 马齐心里一急,大声吼道:“议政大臣们的集议,岂容反悔?” 康熙霍的站起身子,厉声道:“朕意已决,复立胤礽为太子,谁敢反对?” 几十年的积威之下,康熙真发了狠,殿内的不少人都心虚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马齐居然梗着脖子,大声吼道:“君无戏言,皇上必须兑现承诺!” 康熙气得麻脸涨得通红,鼓动着毒舌,对马齐进行了疯狂输出:“哈什屯(马齐的祖父)原系蓝旗贝勒德格类属下之人,陷害本旗贝勒,投入上三旗。问其族中,有一人身历戎行而阵亡者乎……” 指着孙子的鼻子,骂其祖父是个背主的小人,马齐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恶气,下意识的捋起了马蹄袖,准备冲上须弥座,找康熙算帐。 康熙正好看见胤禑的身影,出现在了太和殿正门前,几乎在一瞬间,他隐忍了很久的怒气,彻底爆发了。 “狗奴才,你还敢捋袖子?莫非是想揍朕不成?” 康熙捏紧拳头,几个健步冲下了须弥座,照着马齐的脑袋,狠砸了一拳。 “啪哒。”马齐头上的顶戴,当即被打得掉落到了地上。 “啊……”别说马齐了,殿内的所有人,都被康熙的粗野,吓得呆如木鸡。 康熙刚才忍得太辛苦了,现在胤禑来了,显然已经控制了宫里宫外的大局。 ‘狗奴才……“康熙挥舞着右拳,重重的击打在马齐的左眼眶上。 马齐疼得嗷嗷直叫,浑然忘记了厉害,大声吼道:“再打,我就还手了啊!” 康熙也没有料到,马齐居然还有胆子反嘴,左手一勾,打在了马齐的右颊上。 嗨,马齐被打急了,居然反手一拳,砸向了康熙的脑袋。 康熙把头一低,结果,高高的皇冠,竟然被马齐打掉了! 这一下子,把殿内的所有人,都吓傻了! 这时,已经进殿的胤禑赶紧下令,说:“隆科多。” 隆科多看热闹正带劲的时候,猛然听见了胤禑叫他,本能的扭头一看,赫然发觉,胤禑的身后,大批兵马正潮水一般的涌入太和殿内。 “奴才在!”隆科多快步奔到胤禑的跟前,断然扎千行礼。 因为,隆科多看见了胤禑手里高高举起的大令。 “去,把马齐抓起来,关到马厩里去,先饿他三天!” “嗻!”隆科多赶紧带着手下的侍卫们,如狼似虎的扑到了马齐的身旁,七手八脚的抓住了马齐。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康熙竟然趁马齐无力还手的机会,连续输出暴力,对马齐拳打脚踢。 张玉书把眼一闭,心说,蛮夷就是蛮夷,即使坐稳了江山,还是蛮夷。 可怜的马齐,被康熙打得鼻青脸肿,牙根松动。 直到,康熙打累了,这才吩咐说:“带下去吧,先饿三天!” 一直很勇的马齐,终于被隆科多的人,拖出了太和殿。 康熙返身走回到龙椅前,淡淡的问大家:“朕欲复立胤礽的太子名位,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 老八望着大言不惭的康熙,心底里不由一片冰寒。 身为天下至尊的康熙,说翻脸就翻脸,这是老八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不是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更重要的是,康熙居然不顾九成重臣的意见,执意复立胤礽为太子,这又是令老八没想到的事情! “奴才反对。”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宝石顶的满洲权贵,胆大包天的挺身而出! PS:凌晨三点多,三更送上了,四更大约在明天中午了。求赏月票的支持,鼓励司空勤奋加更! ------------ 第135章 一废太子(9)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议政大臣、一等公佟国维,挺身而出! 佟国维,不仅是康熙的亲舅舅,还是康熙的岳父! 老四的养母,孝懿皇后佟佳氏,就是佟国维的女儿! “皇上,请恕奴才抖胆直言,废太子威信扫地,已无人君之气象,绝不可复立!” 佟国维没看老八,他的话却掷地有声! “皇上,国丈所言甚是!” 有佟国维公然带头,领侍卫内大臣、老十的亲舅舅阿灵阿,胆气陡然一壮,他也跟着站出来了。 “汗阿玛,这天底下,哪有废了的太子,还能复立为储君的道理?”裕亲王保泰毕竟年轻,脑子一热,也跟着站了出来。 在一王两重臣的率领下,八爷党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当众反对康熙! 大家都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今天他们支持的老八,若是当不了储君。将来,他们这些人,必然会被新君,挨个的收拾干净喽! 拥立之功的凶险之处,就在于,一旦拥立失败,必遭反噬! 比如说,侯君集拥立李承乾,打算上演李世民玩熟了的戏码。 康熙也没有料到,大兵已经压境了,支持老八的人,还敢跳出来张牙舞爪的反对他? 负手立于殿门前的胤禑,却故意没吱声。 实际上,佟国维跳出来的时候,以胤禑的机敏和果断,完全可以当即下令,把佟国维拖出太和殿。 但是,胤禑不是不懂政治的楞头青,那么做的话,等于是牺牲了胤禑自己,只便宜了康熙一个人。 昔日的晁错,被汉景帝骗去腰斩的悲剧,胤禑从来不曾或忘! 有些人呐,脑子很简单,以为忠字当头,就可以平步青云,永保富贵了! 前明的廖永忠,就是读书太少,又忠过了头的典型代表,他居然敢帮着淹死了小明王! 皇帝的逻辑,不可能是正常人的逻辑:你今天敢淹死小明王,明天是不是就敢淹死大明天子了? 康熙给胤禑的旨意,仅仅是节制宫里的一切武装力量而已。 八爷党的人,站出来的越多,对老四越有利,对胤禑也越有利。 抓走马齐,再饿他三天,其实是胤禑故意给康熙一个台阶下! 大清不仅是康熙的大清,还是满洲的大清。 真杀了马齐,绝大部分王公旗主们,必然人人自危,暗中要酝酿搞事情了! 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呢! 上次,康熙暗中弄死了索额图,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非议! 大家并不是想替索额图说话,而是,都在担心,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老子了? 乾隆杀重臣,和踩死蚂蚁一样的容易,那是沾了康熙和雍正持续收权的光! 不客气的说,乾隆敢干的事儿,康熙还真不敢这么干! 佟国维主动跳出来,替老八说话,康熙多少可以理解。 可是,福全的好儿子,康熙的好侄儿,裕亲王保泰,居然也敢跳出来,这令康熙始料未及! 康熙仅仅是犹豫了片刻的工夫,须弥座前,已经跪了几十个满洲重臣! 不过,大局在握的康熙,杀伐决断了几十年,肯定不是吃素的! “佟国维老糊涂了,来人,把他拖出去!”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康熙不可能不懂! 可是,令康熙没有料到的是,殿内的侍卫们,居然都迟疑着,没敢乱动。 嗨,隆科多在御前,混了十几年的一等带刀侍卫,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敢乱碰他的亲爹啊? “吴什?”康熙被迫无奈之下,只得点了吴什的名。 吴什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佟国维的跟前,主动扎下深千,很客气的说:“老公爷,您别让奴才为难!” 不曾想,佟国维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重重的扇到了吴什的脸上。 “狗奴才,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们的家务事?”佟国维不敢骂康熙,却敢借题发挥的对吴什破口大骂,“当年,你犯了大罪,若不是我保下了你,早就掉了脑袋!” 佟国维敢于倚老卖老,若是不对手下人施过大恩,根本就做不到! 倚老卖老,和撒泼打滚,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有些领导,在位的时候,不提拔手下人。等退位了,再想找旧部帮忙,呵呵,门都没有! 吴什被骂得面红耳赤,不敢动粗,又不敢走,简直是进退两难! 佟国维是今上唯一在世的亲舅舅,真拖拽出个好歹,吴什的全家老小,还要不要脑袋了? 叫佟国维这一闹,诸王和勋贵们,紧跟着气势大振! 康熙见势不妙,赶紧找救兵:“胤禑!” 实话实说,胤禑早就等着了。 康熙的心腹们,虽然个个捏着实权。但是,致命缺点是,身份不够金贵! 区区一个国舅佟国维而已,就让吴什束手无策了! “隆科多,你阿玛累了,需要回去好好的歇息!” 众人都睁大了双眼,等着看胤禑的好戏! 却不料,胤禑极其聪明的把隆科多硬推上了台面! 老佟家,又不是没出过儿子打老子的混账事儿? 隆科多被胤禑点了名之后,头皮一阵发麻! 别人可能不清楚,隆科多太知道胤禑的厉害了! 不客气的说,胤禑必有想不到的后招,等着隆科多。 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 老大已经垮了台,失了势,被圈禁于家中。 老八并不待见中途投靠过来的隆科多,他只疼隆科多的堂兄鄂伦岱。 所以,隆科多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跑到佟国维的跟前,单手插入佟国维肋下,拖了老头子就走。 儿子拖亲爹,那是家务事,外人没办法插嘴! 实际上,佟国维也就是最后一搏了! 被亲儿子这么一拽,佟国维顺势就走了! 玩政治,玩了几十年的佟国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八大势已去了呢? 佟国维和鄂伦岱,都站错了队,迟早被清算! 唯今之计,佟国维只有发挥余热,绞尽脑汁的帮着亲儿子隆科多,捞足政治资本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架走了亲爹的隆科多,必然会获得康熙的赏识,佟国维确信无疑! 胤禑兵不血刃的处置了佟国维,令康熙满意的一塌糊涂。 吵归吵,闹归闹,事后大家都冷静下来了,还是一家人嘛! “庄王兄也累了!”康熙学了胤禑的词儿,开始挨个下驱逐令。 胤禑迈步走到庄亲王博果铎的面前,十分客气的扎千请安。 “侄儿胤禑,请庄王伯大安!” 先礼后兵,才是王道! 旗下人家,讲的就是个礼数嘛! “小十五,你莫非想动粗么?”庄亲王乃是宗室族长,他自有皇族的傲气,不可能轻易被胤禑吓倒。 胤禑不动声色说:“小侄哪敢对王伯您不敬啊。不过,小侄一看见王伯您的漂亮大外孙,就由衷的喜欢!” 庄亲王博果铎,命里无子,眼看就要绝嗣了。 但是,博果铎最宠爱的三郡主,替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大外孙,一直被养在身边,比亲孙子还要亲。 这就像是,昔日的安亲王岳乐,格外的宠爱八福晋一样。 胤禑见博果铎还在犹豫,也不方便当面逼他,便缓缓的起身,走到大殿门口,厉声喝道:“来人!” “嗻!” 太和殿外,密密麻麻的都是康熙一手栽培的心腹。几千人一起扎下深千,等候命令的场景,格外的震慑人心。 胤禑没胆子对庄亲王动粗,可是,弄死庄亲王的外孙,显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庄亲王方才分明看见了,胤禑目露凶光,神色极为不善。 “唉!”庄亲王看了眼一直垂头不语的老八,狠狠的一跺脚,愤愤不平的走了。 离开了大殿的庄亲王,当即被上三旗护军营控制住了。 因为,胤禑提前下过死命令,许进不许出! 从太和殿内,出来一个,抓一个! 在大殿里,胤禑认识他是庄亲王。 到了殿外,上三旗护军的佐领们,领的是皇上的粮饷,谁还管你亲王不亲王啊? 袁大头能控制住北洋军,那是吃袁大人的饭,领袁大人的饷,被袁大人提拔当官。 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轻而易举的就摆平了八爷党的两大支柱,一没流血,二没动粗。 张玉书,深深的看了眼站在大殿门口的胤禑,心说,今上有他保驾,八爷输定了! 八爷输定了的气氛,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很快扩散到了整个太和殿内! “保泰,你也回去歇着吧!”康熙舍不得对亲侄儿下手,就想提前清场。 可是,裕亲王保泰,和老八的感情太深了,不肯就此放弃老八。 “汗阿玛,臣儿不走!” 由于关系特殊,自从福全薨了后,保泰也唤康熙为汗阿玛! 好你个保泰,居然敢恃宠而骄? 给你脸,你居然不要脸? “胤禑!”康熙很生气,果断唤了救兵。 保泰和胤禑同辈,胤禑自然也就不可能太过客气了。 “保泰,你是乖乖的自己走呢,还是我叫侍卫们,很不体面的拖你出去呢?”胤禑快步走到保泰的跟前,语带威胁的恐吓保泰。 这一下子,老八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主动跪到了须弥座前,颤声道:“汗阿玛,千错万错,都是臣儿的错,与他们无干!” 张玉书,暗暗摇头叹息不已,老八的脾气太柔了,站出来的时机太晚了! 若是,佟国维被隆科多弄走之时,老八豁出去了,果断站出来说话,局面肯定大为改观! 八爷党的心气,都被整没了,慢了一整拍的老八,再站出来,又有何用呢? 轻舟已过万重山! PS:四更,兑现了!帮我冲上新书月票第二名,继续四更,绝不失言。 ------------ 第136章 一废太子(10) 胜券在握的康熙,暂时没理老八,而是旧事重提。 “朕意欲复立胤礽的太子名位,你们若是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康熙故意玩话术,笃定大家都不敢再反对了。 这就相当于领导开会,让不同意的举手,请问,谁敢举手? 可是,康熙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还真有不怕死的又跳了出来。 “汗阿玛,二阿哥殴打亲弟弟,羞辱宗室王公,私自收受江南的贿赂,买官卖官,贪花好色……”老十四这个不怕死的,比老八勇敢一万倍,他断然站出来,当着康熙的面,历数废太子的诸多残暴不仁之举。 受了老十四的鼓舞,老十也跳出来了。 “汗阿玛,臣儿死活想不明白,您就那么爱二阿哥?把我们这些儿子,都当成什么了?”老十委屈的直抹眼泪,带着哭腔的大放厥词,“要不,您干脆把我们这些稻草,都宰光算球!” 实际上,老十的哭喊,很能引起皇子们的共鸣。 别的不说,单说老四吧,他被废太子踢昏过去之后,康熙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死活不肯过问。 着实令人寒心! 这时,毒蛇老九的眼珠子一转,眼看着有门,他也跳出来,大声说:“汗阿玛,您翻开史书看看,废过的太子,还能复立么?” 张玉书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老九,行啊,这个角度不仅新颖,而且,很有说服力! 说实话,佟国维和庄亲王被胤禑撵出去之后,八爷党的心气儿,呈自由落体式的下滑,已是败相毕露! 这个节骨眼上,惹恼了康熙,他真敢杀人! 所以呢,宗室诸王和满洲勋贵们,也没人再敢挑头闹事! 现在好嘛,今上的几个亲儿子跳了出来,大家就都敢跟着起哄了! 毕竟,法不责众嘛! 难道,康熙还能把支持老八的亲儿子们,以及九成满洲重臣,都宰了不成? “皇上,奴才以为十阿哥说的没错。” “奴才虽然读书少,却也听说过,废了的太子,几乎都没好结果!”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请皇上三思!” “列祖列宗啊,都睁开眼看看吧,我大清要亡了!”这位上纲上线到了极点,想不引起众人的注意,也是不可能滴。 胤禑也很好奇的扭头看去,结果,却见安郡王玛尔珲,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一副大清已亡的末世衰相。 玛尔珲替老八出头,胤禑再理解不过了! 因为,安郡王玛尔珲,便是八福晋的亲舅舅。 有一说一,老八格外的怕老婆,也是因为,安郡王府的舅舅们,真舍得出死力支持他。 良妃尚无名分之时,老八比胤禑当时的小透明处境,还要惨一些。 胤禑混得再差,他亲妈也住在养心殿里,他亲弟弟老十八也格外的受宠。 别人想欺负胤禑的时候,总要有所顾忌。 老八就不同了! 良妃的阿玛,阿布鼐,虽然品级不算太低,是辛者库的内管领,正五品。 但是,辛者库的名声不大好听,里头不是强暴犯,就是杀人犯或是战俘,再就是欠债还不起钱的阿哈,还有习惯性小偷小摸的人,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老八的养母惠妃,自己就是个拎不清的主,小伙伴老大也是头蠢猪。 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老八靠着安郡王府的支持,以及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一步步走上监国的宝座。 实话说,康熙若不是把太子防范得过紧了,老八也不可能当上监国。 连续两次监国之后,等于是发馒头添加了过量的蓬松剂一般,帮着八爷党的声势,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饮水思源,没有安郡王府的大力抬举,老八不可能获得旗主诸王和皇族宗室,这么大的认可! 所以,老八的惧内,也是有原因滴! 老十四刚一跳出来,胤禑就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须弥座下。 拔刀砍子的名场面,即将上演。 这种刷兄弟情深的好时机,胤禑如果错过了,今天就算是白来镇场子了! 在天家,计算功劳的方法,和民间迥然不同也! 帮着康熙稳定大局的功劳再大,也不如有人性的保护哥哥的功劳大! 天家,从来不缺少权势,只缺人性! 眼看着旗主诸王皆服的大好局面,竟然被老十四这个破孩子给搅了局,康熙气得鼻孔直冒烟! 如是旁人,直接叫胤禑抓出去砍了也就是了! 偏偏,老十四是康熙的亲儿子! “十四阿哥,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你懂什么?滚出去!” 尽管已经气急了,但是,康熙依旧想给老十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老十四显然是初生小牛犊,根本不怕虎! 他不仅不滚,反而振振有词的说:“汗阿玛,八哥有什么错?让大家公推新太子,那可是汗阿玛您下的明旨。”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 老十四这一番狂言,等于是揭开了康熙耍流氓的画皮,以前故意塑造的说话算数的慈父形象,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老十四轰然推倒! 康熙简直快气疯了,他做梦也没有料到,老八竟然如此擅长蛊惑人心? 老十四连亲爹都不要,却偏要护着老八,这是个啥性质? 细想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气急败坏之下,康熙几个健步窜下须弥座,抓住吴什的刀鞘,“刷!”拔刀在手。 “猪狗不如的东西,朕宰了你!”康熙挥舞着腰刀,就要砍死老十四。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守在旁边的胤禑,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一把抱住了康熙握刀的手臂,拼命把他往后拽。 “汗阿玛,请千万息怒啊!”胤禑吓出了满头大汗,异常惶恐的呼喊着,“汗阿玛,不能杀子啊!杀子的皇帝,必被唾骂万世,我的汗阿玛啊!” 这时,老五也醒悟了,他赶紧冲过来,想帮着胤禑,一起抢下康熙手里的腰刀。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争抢的过程中,老五的手,被划出了一条血口子,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老四也跑过来,抱紧了康熙的大腿,哭着说:“汗阿玛,您干脆连臣儿一起杀了吧!” 乍一看,老四脑袋发烧,说了胡话。 仔细一想,老十四是老四的同胞亲弟弟,他拼死护着老十四,比谁都理直气壮。 老五见了血之后,康熙陡然清醒了过来,当众杀了儿子,青史之上,他必成李隆基似的昏君! “当!”康熙把手一松,腰刀立时掉到了地上,发出令人惊恐的响声。 见康熙醒过了神,胤禑赶紧扭头,冲着胤礽大喊了一嗓子:“二哥,赶紧扶着汗阿玛上去啊!” 胤礽这才恍然大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搀扶着有气无力的康熙,爬上了须弥座,坐到了龙椅上。 近在咫尺的张玉书,看了胤禑的表现之后,不由眯起两眼。 值此危急之时,胤禑竟然知道人臣的分寸,不留下逾越的后患,实属可圈可点! 当年,成济被贾充挑唆着,枪挑了魏帝曹髦,这就属于是典型的读书太少,腹中无货,活该被灭了三族。 康熙坐到了龙椅上后,看着犹不服气的老十四,顿时又来气了。 “传旨,将十四阿哥,废为庶人,清出玉牒,摘了黄带子!” 胤禑心说,这惩罚措施,完全不亚于当场宰了老十四。 老四登基之后,就是把老八和老九,逐出了皇族宗籍。所以,老八和老九,就必须重新起名字,这才有了阿其那和塞思黑,两个众所周知的恶名。 实际上,这两个名字,并非猪、狗之意。 “汗阿玛,老十四不孝,您完全可以打他的板子,甚至是暂时圈禁了他,清出玉牒就太过了!”胤禑第一个跪到了须弥座下,主动替老十四求情。 谁曾想,老十四居然猖狂的喊道:“小十五,你别装好人了,爷不稀罕!” 不过,这个时候,血人一样的老五,跪到胤禑的身边,大声说:“汗阿玛,臣儿想念六弟了。” 六弟,就是老六胤祚,他也是德妃所出。 当年的老六,可比现在的老十八,还要聪明伶俐得多。 胤祚夭折时,康熙曾经老泪纵横的说,魏武失曹冲! “汗阿玛,十四弟确实性格乖张,应该狠狠的打他的板子!”这时老七也出来说话了。 “汗阿玛,风水相书上说,杀子极为不祥,于龙脉不利!”老十二满嘴胡咧咧,还真把康熙给气笑了。 “罢了,就拖出去,打四十板子,你们兄弟一起动手!”康熙既然作出了让步,以老四为首的皇子们,七手八脚的捉住了还在扑腾的老十四,把他拖出了太和殿。 把老十四绑到了长条凳上后,以老四为首,每人上前打三棍。 轮到胤禑的时候,他挥舞着大棍,结结实实的狠打了三棍,老十四吃不住疼,哇哇大叫。 老四毕竟是亲哥哥,没舍得下重手。 可是,不把老十四打得疼叫出声,康熙不可能消气。 这个道理,在场的皇子们,谁都明白! 可是,惟独胤禑挺身而出,替老四摆平了不友弟的恶名。 PS:今天第一更送上了,还差几十票,就追上第二了。各位爷们多赏月票,帮我冲冲冲! ------------ 第137章 一废太子(11) 屁股开花的老十四,被拖进殿内后,康熙也消了气! “带下去治伤吧。”康熙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又说,“传太医。” “嗻!” 冲动的老十四被抬下去之后,老四长松了口气,好悬啊,情不自禁的看向胤禑。 胤禑却没看老四,他一直低着头,心里琢磨的是,接下来,怎样利益最大化? 杀子的闹剧结束之后,康熙锲而不舍的又说:“朕意欲复立胤礽为太子,你们意下如何?” 实话说,康熙对太子才是真爱! 胤禑自问,他和胤礽换个位置,康熙根本不可能替他做到这个程度! 佟国维和庄亲王,都被赶出了太和殿,裕亲王保泰被胤禑恐吓的不敢说话了。 老八一直伏地不起,可是,康熙始终没有正眼看过他。 明眼人都知道,八爷党的大势已去!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康熙没杀了老十四,老四都必须站出来替康熙说话。 “臣儿恭请汗阿玛,复立二哥为太子!”老四跪到了须弥座下,带头劝进。 康熙一看老四这么知趣,果然龙心大悦,狠狠夸奖说:“四阿哥,朕以你为荣!” 胤禑是太子的连襟,为了避嫌,他故意慢了几拍,等老十二也站出来劝进之后,这才混进了劝进的人堆。 这时,汉臣那边的张玉书,果断学了老四的样子,也跪下劝进。 “臣张玉书,恭请皇上,复立皇嫡子为太子!”张玉书毕竟是汉臣,讲究个立嫡为先。 张玉书这一跪,他的门生故吏们,也都跟着加入了劝进。 裕亲王保泰因犯了大错,必须改过自新,才可能获得康熙的宽恕。 他恶狠狠的瞪了眼伏地不起的老八,把眼一闭,也跪下说:“臣儿附议张中堂!” 彻底大势已去! 没有皇子阿哥的领头,诸王及满洲勋贵们,真没胆子挑战康熙的权威! 亲政了四十几年的皇帝,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一般,令臣子们必须心生敬畏! 当太和殿内的人,都跪下劝进之后,康熙真的很满意,他其实要的就是这种一呼百应的效果! 只有复立威信扫地的胤礽为太子,康熙才有时间,部署后边的一切! 不然的话,只要让老八当了太子,康熙就不可能再睡一个安稳觉了,时刻担忧玄武门惊变! “衡臣,颁诏吧!”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二子胤礽……著复立为皇太子,昭告天下,钦哉!” “奴才领旨。” “臣儿领旨。” “臣领旨。” 至此,复立太子的闹剧,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可是,事儿还没完! 康熙没看老八,却冷冷的说:“八阿哥胤禩,居心叵测,妄窥大位,其心可诛。朕从无传位于八阿哥之意,望诸王大臣莫要自误!” 胤禑一听这话,就知道,妖道张明德,一定落入了康熙之手。 唉,老八真的是蠢透了! 别人惦记大位,都是悄悄的进行,一招致命! 老八倒好,居然信了老大的鬼话,玩出什么王上加白的鬼把戏,居然还敢广为流传! “传旨,皇八子胤禩,著削去贝勒爵位,撤除一切差事,圈禁于宗人府!” “汗阿玛……”老十急眼了,跳出来想反对。 可是,康熙接着又说:“九阿哥、十阿哥,结党营私,一体圈禁!” “汗阿玛,凭什么?”老十颇有几分虎气,居然还敢顶撞康熙。 这一次,康熙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了,断然吩咐道:“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你们分别监管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 老四和老八即使交情再好,康熙正在气头上,也不可能公开顶撞了! “衡臣,拟旨,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兼管内务府及上三旗护军营。” “哇!”太和殿内的所有人,都被康熙的这个决定,惊得目瞪口呆。 把上三旗护军营交给胤禑节制,这就相当于,康熙把他自己的性命,也交给了胤禑。 众所周知,护军营的主要职责就是保卫皇宫。 大清的皇宫,并不仅仅是紫禁城而已。 南到大清门,北到神武门,西到西华门,东至东华门的范围内,都属于皇宫区域! 这些区域内,都归上三旗护军营派兵保卫! 当然了,乾清门以北的区域,属于禁宫范围,就不属于护军营管辖了! 这么说吧,如果有人摆平了胤禑,那就相当于李二摆平了玄武门的守将常何一样,可以长驱直入的闯入乾清宫,把康熙变成李渊。 “回汗阿玛,臣儿不敢奉旨!”胤禑又不傻,老四还没封亲王呢,他自己太过突出了,不见得就是好事,“护军营乃是……” 可是,胤禑刚开始解释理由,康熙就摆着手说:“就这么定了,勿复多言!” 康熙硬要给兵权,胤禑也没了办法,只得乖乖的领了旨! “跪安吧!” 康熙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达成了复立太子的目的,至少他没输。 可是,老八一党,可就输惨了,连底裤都没有了! 八爷党的核心成员,老八、老九和老十,都被圈禁了。算上,早就被圈禁的老大,呵呵,八爷党的声望显然遭到了重创。 就在这时,老八忽然大声说:“汗阿玛,臣儿有罪,请勿株连九弟和十弟!” 胤禑暗暗一叹,现在知道承担责任了?唉,早干嘛去了? 康熙根本没拿正眼看老八,领着太子,走下须弥座,从殿后走了! 俗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老八的怕老婆,不过是善谋无断的表象而已。 很多人,没出事的时候,啥都明白,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一旦大事临头的时候,就麻了爪爪,想赢又怕输,心理负担极重,根本不敢梭哈去赌! 不赌的躺平,就只能被人当牛马踩着玩儿,好处分不到半点,裁员的时候变成了优先,只剩下牢骚满腹。 混在人群里,走出太和殿之后,胤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大清门,眼前豁然开朗! 去内务府的路上,嚯,好多不要脸的老内务府们,居然恬不知耻的凑过来,哈腰请安。 “请十五爷大安!” “十五爷,您老走慢着些。” “十五爷,奴才正旦的时候,去了您老的贝勒府。可是,临时宫里有事儿,只能折返了!” 在宫里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属于是必备的技能! 见惯了世态炎凉的胤禑,早就修炼的心硬如铁了! 胤禑走进内务府的堂署后,发现,原本属于他的签押内,挤满了正在打扫的下人。 肉眼可及的范围内,书案上的灰尘已经堆起了老高! 这帮龟孙子,把人走茶就凉,演绎得格外精彩啊! 再次管理了内务府之后,胤禑的心情,多少有些快活! 不管怎么说,看着这些内务府的马屁精们,又恢复了奴颜婢膝的样儿,总不是件坏事儿! 这时,被老八贬去上驷院养马的秦德纳,匆匆赶了来。 “奴才秦德纳,请爷大安!” 关系不同,称呼自然不同。 秦德纳是胤禑一手提拔的堂署坐办郎中,又是受了胤禑的牵连,被赶去养马,肯定算是自己人了。 “赫奕,秦德纳仍回堂署担任坐办郎中,你应该没有意见吧?”胤禑故意把赫奕,逼到了墙角。 赫奕不是凌普,他早就料到了,胤禑必有回来掌权的一天。 “回十五爷,奴才这就拟定题本,今日便奏请皇上,调秦德纳回堂署,仍为坐办郎中。”赫奕这么一说,胤禑就知道了他的态度是大力配合,而不敢拖后腿。 城头变换大王旗! 我胡汉三,不对,我胤禑又回来了! 实际上,只要胤禑还能回来,内务府这帮趋炎附势的孙子们,就要仔细掂量掂量了。 怕不怕秋后算帐? 赫奕的题本递上去之后,乾清宫当天就批复了,秦德纳赐四品顶戴,复职内务府堂署坐办郎中。 一时间,胤禑在内务府的声势狂涨,大家谁不知道,十五爷是万岁爷驾前的大红人啊? 如今的胤禑,比一废太子之前,实权更甚好几倍! 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管理护军营、管理内务府、兼管顺天府,这几样职务和差使,随便拿出一样,都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路了! 当胤禑下值回府的时候,乌林来报。 “爷,府门前的胡同口,又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胤禑噙唇一笑,这就是世态炎凉之锦上添花了! 嘿嘿,爷失势的时候,你们都跑光了。 等爷重新掌握了权势,你们又是谁? 胤禑还是老规矩,想绕到后门回府。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贝勒府的后门,被侍卫处、顺天府和护军营的人,堵得严严实实。 总不能翻墙回府吧? 胤禑只得下令清场。 “乌林,你去告诉他们,凡是挡了道的,一律调去黑龙江享福。” 不客气的说,在京城的花花世界住习惯了,谁乐意去关外的苦寒之地“享福”啊? 胤禑刚走进二门,就见翠晴满是欢喜的领着女人们,一起蹲身迎接他。 嗯,是了,太子被废,太子妃也跟着被废了,身为太子妃亲妹妹的翠晴,心里应该怕极了吧? 越是豪门大户,越容易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对宅内女人下毒手! PS:这是第二更。几万字的大高潮,自己觉得写得还算精彩吧,求赏月票,帮我站稳第二的脚跟。加的两更,将在凌晨和明天中午左右。 ------------ 第138章 扔进马粪堆 目前,胤禑的所有职务和兼差之中,管理顺天府,其实是个虚头巴脑的东西。 顺天府尹,别看仅为三品官,却和督抚一样的使用银印。 顺天府的重用性,其实是不言而喻的。康熙也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单独掌控顺天府。 更重要的是,顺天府的上边,还有个直隶巡抚。 直隶巡抚的职权范围,其实和直隶总督,没啥两样,仅仅是品级和称呼不同罢了。 不过,管理了顺天府之后,大兴县和宛平县这两个京县,胤禑都可以如臂使指了。 至于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和护军营,这就要看胤禑的水磨功夫了,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不过,兼职的好处确实不少,俸禄都要多好几份。 坏处是,作为领侍卫内大臣兼管护军营,胤禑需要去领侍卫府和护军营的值房,开始轮流值班了。 幸运的是,领侍卫府和护军营的值房,都在景运门附近。 胤禑刚在领侍卫府报到完毕,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内大臣郎佐,急急忙忙的跑来禀报。 “禀十五爷,马齐饿得翻白眼了!” 饿三天,让马齐清醒清醒,这还是胤禑的建议,却被康熙采纳了。 不过,这都已经四天了,马齐居然还被饿着,着实令没有想到。 马齐毕竟是康熙的发小,两人感情很深。而且,马齐还是前任保和殿大学士,响当当的满洲首相。 真让马齐饿死在了领侍卫府内,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赶紧吩咐下去,给马中堂备两碗很稀很稀的粥。” “嗻。” 宫里的事情,最怕无人负责。 既然是胤禑的吩咐,郎佐就不怕了。反正听上级的吩咐,即使错了,也有胤禑先顶着。 宫里的侍卫饭房,12个时辰不许熄火,方便值夜的侍卫们,随时可以加餐。 只是,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马齐喝了两碗稀粥之后,居然主动提出要见他。 反正吧,闲着也是闲着,胤禑便命人,把马齐从马厩里,领来见他。 唉,仅仅四天没见,蓬头垢面的马齐,浑身散发出马粪的臭味,熏人欲吐。 “马中堂,寻我何事?”胤禑故意没给马齐让座,这老头脾气出了名的倔,打着也不肯走。 “我是想来问一问十五爷,何时送我上路?”马齐依旧挺直了腰杆,直视着胤禑。 胤禑一听这话,就知道,马齐其实心虚了!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别的且不说了,马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掉了今上的皇冠,这可是必须掉脑袋的重罪! 所幸,旗人并没有株连三族的规矩,不然的话,马齐的一大家子,全都要死绝。 实话说,不管是康熙的教育方式,还是对宠臣的溺爱方式,都大有问题。 马齐干的这事,搁前明太祖时期,诛十族都不解恨! 不过嘛,胤禑也很理解康熙的难处。 不宠着近臣,康熙就更难听见几句真话了! 作为皇帝,康熙最头疼的事情,就是从N多假话之中,找出真相! “马中堂,你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胤禑端起茶盏,略饮了一口,“越早向皇上请罪,越容易获得从轻发落。若是一直倔强下去,对你,对整个富察家,没有半点好处。” 成王败寇,是大清的固有逻辑! 老八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想投机的马齐,也跟着败了。 败了,就要有败了的样子。总不能说,输家比赢家,还要豪横吧? “请罪?凭什么请罪?是他先不讲道理的……”饿了四天的马齐,居然火气还不小,滔滔不绝的埋怨康熙耍流氓。 胤禑心想,你若不是正好关在侍卫府里,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半个时辰后,等马齐发泄完毕后,胤禑淡淡的说:“来呀,带马中堂还回马厩,再饿三天!” 马齐居然拍着桌子说:“我要见他!” 胤禑拉下脸,厉声吩咐说:“怎么,爷发的话,是放屁么?” 原本有些犹豫的侍卫们,再不敢迟疑,赶紧七手八脚的拖走了马齐。 听见马齐在院子里的叫骂声,胤禑暗暗摇头不已,唉,康熙真的把身边人,经常惯坏。 太子、以前的老十八和马齐,都是异常骄狂的样子,这显然就不是个例了! 只要有水喝,饿三天的话,顶多身体比较虚弱一些罢了,死不了! 类似马齐这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人,胤禑见多了! 说白了,就是贪欲做怪,惦记着永保富贵,想把位极人臣的权势,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怎么可能呢? 夜幕降临之后,胤禑带了两队提着灯笼的侍卫,开始逐门逐户的检查守卫情况。 紫禁城太大了,幸好是上三旗各有规定驻守的位置,不然的话,胤禑根本查不完手下的岗。 晚上,乾清门里,只有四个男人。两名值班的太医,一名值班的内奏事官,再就是康熙了。 乾清门外的70余座宫门,均由护军们负责把守。 偏偏,胤禑又是护军营的管营阿哥。这么一来,在乾清门外,胤禑几乎可以说了算。 巡查了一整圈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胤禑回到值房。 这时,胤禑的肚子有点饿了,便吩咐乌林,去侍卫饭房,取夜宵回来。 只是,胤禑正在吃夜宵的时候,康熙忽然进来了。 胤禑赶紧掏帕子擦干净嘴上的油,跪下行礼请安。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吃什么呢?” 康熙走到桌边,低头一看,胤禑竟然和二等侍卫们一样,吃的是鸡蛋面,配了两碟咸菜而已。 宫里的侍卫饭房,按照侍卫们的品级,分为特灶、小灶、中灶和大锅灶。 以胤禑的身份,他本该享用特灶的美食。 可是,胤禑嫌弃特灶的食物,太过油腻了,故意叫乌林拿的鸡蛋面。 宫里的饭食,无论早膳晚膳,或是夜宵,几乎全是大鱼大肉,连青菜都很少见。 长期这种吃法,心脑血管很容易出问题。 “你先吃吧,等吃完了,再带朕去瞅瞅马齐!” 胤禑一听这话,随即明白了,康熙对马齐那是真有感情! 不过,念旧的康熙,总比六亲不认的康熙,更容易令人接收。 反正是亲父子,胤禑索性当着康熙的面,端着面碗站着吃。 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就要狼吞虎咽的几口吃完了。 可是,胤禑却没有太过着急,一筷子就挑了几根面条,吃得不紧不慢。 康熙也显得很有耐心,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吃面的胤禑。 等胤禑吃完面条,擦过嘴后,领着康熙去了侍卫府的马厩。 借着灯笼光的照射,胤禑发现,马齐正有气无力的靠在木柱子上,紧盯着逐步靠近的康熙。 两个老家伙,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胤禑不想戳在马厩里,充当碍事的灯泡,转身就想走。 可是,康熙却叫住了胤禑,“回来!” 胤禑只得乖乖的折返回来,却听康熙又吩咐说:“把马齐扔进马粪堆里去,朕倒要看看他,还能倔强到几时?” 嗯,很显然,马齐有救了! 不然的话,以康熙的至尊的身份,又何必故意折辱马齐呢? 康熙径直走了,而马齐呢,真被胤禑派侍卫,扔进了马粪堆里。 原本,胤禑以为马齐,至少可以撑几个时辰。 谁曾想,还是康熙了解马齐。 只过了一个时辰而已,乌林就把合衣躺在床上的胤禑叫醒,“爷,马齐张嘴求饶了。” 胤禑已经看懂了康熙的心思,便吩咐说:“先让他在马粪堆里泡着吧,免得见了汗阿玛,还敢胡言乱语。” 结果,可怜的马齐,在臭烘烘的马粪堆里,一连泡了四个时辰。 直到康熙结束了御门听政,胤禑这才递牌子进乾清宫,告诉康熙,马齐被熏吐了。 康熙想了想,故意问胤禑:“你觉得,马齐真的会服软么?” 胤禑低着头,说:“回汗阿玛,马齐的私心很重,应该不舍得死!” “哦,何以见得?”康熙又问胤禑. “回汗阿玛,马齐若不是私心很重,又怎么会辜负了汗阿玛您的恩宠呢?” 是啊,马齐如果老实点,安安稳稳当个太平宰相,难道不舒服么? 可是,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性子。 “马齐很有才,朕还真舍不得杀了他!”康熙打开话匣子,说了很多关于马齐的往事。 胤禑听了之后,这才明白,马齐敢跟康熙动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那一年,他把我的眼眶打青了,我只好撒了个谎,告诉皇太后额涅,是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实际上,皇太后额涅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有戳穿我。” “小十五,你必须替我想个好法子,赦了马齐的死罪。”康熙又开始耍流氓了。 胤禑心里有数,如果不赦马齐,老八、老九和老十,就没办法解除圈禁。 “回汗阿玛,何必急着赦免马齐呢?不如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也就没人再提他的事儿了。”胤禑的提议,正合康熙的心意。 “正好,罗刹国那边需要派使臣过去,就让马齐跟去立功赎罪好了!”康熙忽然话锋一转,又问胤禑,“八阿哥,怎么办?” 这就是一道真正的要命题了,胤禑必须谨慎应对! PS:又是凌晨快四点了,三更送上,四更到中午了。求赏月票的支持。 ------------ 第139章 无药可救 老八的问题,其实和太子的性质,几乎一模一样。 是不是,真想搞玄武门之旧事,其实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老八有能力学李世民,这就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 “回汗阿玛,您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空话?” 这是君臣奏对时,必要的铺垫。 即使谁都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见得都是真话,胤禑也必须这么说。 “说吧,哪来那么多废话?”康熙没好气的瞪着胤禑。 人和人的关系,经历过真正的大事之后,就是不同。 一废太子之时,胤禑经受住了忠诚的考验,不仅力挽狂澜,还帮着康熙,把太子重新送上了储君之位。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胤禑的身上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及时阻止了盛怒的康熙挥刀砍子。 嘿嘿,康熙只怕是已经背上了杀子暴君的恶名! 出于本能的人性,在天家,比啥都金贵! 实话说,如今的胤禑,在康熙的心里,已经很有些分量了。 “回汗阿玛,八哥其实是受了佟国维的蛊惑……” 反正吧,佟国维已经垮了台,胤禑甩锅给他,天经地义。 再怎么说,康熙偏疼老八,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然的话,八爷党也不至于迅速的膨胀起来。 这人呐,潜意识的认为,自己的崽肯定是好的,都是别人教坏的。 康熙一直没吭声,很有耐心的等着胤禑把话说完。 胤禑接着说:“汗阿玛,饶了八哥、九哥和十哥吧。” 康熙冷冷的说:“你替他们说话,他们又不感激你,图什么?” “汗阿玛,臣儿不需要八哥他们的感激。”胤禑说得极有底气。 站队的事情,只要站了,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如果不是胤禑带兵搅了局,老八的赢面,还真不小。 这就像是大卫国的拉宾一样,他是全国知名的战斗英雄,才敢以领土换和平。 康熙再次从胤禑的身上,看见了人性的光辉! 天家最大的人性,就是不能骨肉相残! “好吧,朕就依了你,索性赦了他们!”康熙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早就想赦了老八他们,只是借着胤禑的提议为由头罢了。 不过,出乎康熙意料的是,胤禑补充说:“直贝勒太过丧心病狂了,绝对不能赦!” 老大建议替父杀子,还躲在府里玩巫蛊邪术,连他都赦了,那还有伦常么? “朕早就当那头蠢猪,已经死了。” 被胤禑这么一劝,康熙对老大,仅有的一点点怜悯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康熙并没有马上赦了老八他们。 直到一个多月后,又是一年颁金节之时,康熙这才下旨,恢复了老八的贝勒爵位。 为了酬功,也为了缓和儿子们的矛盾,康熙同时下旨,晋封老三为诚亲王、老四为雍亲王、老五为恒亲王,老七为淳郡王,老十为敦郡王。 老九、老十二和老十四,俱封为固山贝子。 照大清的惯例,皇子封了亲王之后,都要拨给下五旗的牛录。 大清的皇帝,坏就坏在,很有耐心的,今天割一刀,明天割一刀,用慢刀子割旗主王爷们的肉。 等割到乾隆四十年的时候,旗主王爷们,全都成了养尊处优的花瓶。 还真是巧合,年遐龄所在的镶白旗汉军第三参领第八佐领,正好拨到了老四的名下。 于是,内阁学士年羹尧,也就顺利成章的变成了老四的门下奴才。 到目前为止,比胤禑年长的皇子里边,除了老大被圈禁到死之外,也就是老十三啥都没有,一直是个无爵无权,没有任何差事可干的空头阿哥。 按照旗人的习俗,老十三已过二十五岁。 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在尚书房里,陪着太子读书,拼命十三郎真的很可怜! 这天,胤禑正在内务府里坐值,忽然听说了一个消息,被革除旗籍的凌普又回来了。 不过,自从太子复位之后,他奶公凌普的回归,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下值之后,胤禑坐车去了老四那里。 今天是四福晋的小生辰,翠晴和惠香,很早就过来陪着四福晋说话聊天了。 实际上,老四也没打算大操大办。 只是,时近黄昏了,却始终没看见年羹尧的影子。 老四气得脸都青了,拍着桌子说:“这个狗奴才,也太猖狂了吧?” 年遐龄就坐在外边喝茶,这只老狐狸,实在是精明的可怕。 可是,不仅没看见年羹尧的人,连他的礼物都没送来。 老十三叹息着说:“四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算了!” “算了?哼,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老四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舍不得对年羹尧下狠手。 毕竟,老四新领的牛录之下,左看右看,也就年羹尧这么一个有大才的旗人。 想想看,二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是红顶子的内阁学士了,将来,前途未可限量啊! “苏培盛,去查查看,年羹尧去哪了?”老四死活想不通,索性让苏培盛去查了。 苏培盛毕竟是个办差老手,他摸到门外,暗中塞了十两银子给年家的车夫。 车夫骤然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自然是自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爷,年羹尧最近迷上了幽兰院的一个红牌姑娘,只要有空,就和那姑娘腻在一起。” 年羹尧喜欢逛青楼,连康熙都有所耳闻,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咣。”老四差点没气昏过去,顺手就砸了手里的茶盏,“这个狗奴才,猖狂的无药可救了……” 老十三和胤禑对视了一眼,唉,年羹尧确实做得太过了。 再怎么说,如今的老四,也是年家的正经主子了。 看看外边的年遐龄吧,这个已经致仕的老东西,居然抱病来参加四福晋的生辰宴,奴才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四哥,照我说,还是算了吧。”老十三也知道,年羹尧的圣宠正隆,就算是老四说了狠话,顶多也就是羞辱年羹尧一番罢了,但那就不是结恩,而是结仇了。 想当年,多铎故意想让皇太极难堪,便仗着旗主的身份,把范文程的新婚妻子,抢去享用了三个月。 范文程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多铎的最高成就,也就是辅政王了! “不行,十五弟,你必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无爵无势的老十三,肯定摆不平年羹尧。 但是,实权大得可怕的胤禑,那就不同了! “四哥,你可要想清楚了,真想毁了年羹尧的前程,其实并不难!” 胤禑只要出了手,年羹尧肯定插翅难逃! 但是,别看老四现在已是雍亲王了,可以帮着他顶门立户的门下奴才,连一个都没有。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缘不好,门徒必然少。 俗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客观的说,老四的性格,还是过于刻薄了。 “那怎么办?”老四瞪着胤禑,希望他能拿个良策出来。 胤禑把手一摊,叹息道:“四哥,不瞒你说,毁他容易,收心难!” 即使有办法逼着年羹尧就范,胤禑也不可能费心费力的瞎忙活。 老四这个人,你非得很早期的时候,就走进他的心里,成为他信任的人。 否则,擎等着被老四灌迷魂汤吧! 半道入伙的隆科多和年羹尧,被老四利用完了之后,反手都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虽然是四福晋的小生辰,可是,客人并不少! 老三、老五、老七和老十二,都来了。 就在准备开席之时,忽然门房传进消息,“八爷和八福晋,驾到。” 老八就住在老四的隔壁,老四家里办喜事,老八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拖到快开席才来,主要是八福晋不想来。 一废太子的时候,胤禑在太和殿内的表现,可把整个八爷党都得罪干净了。 尤其是,公然喊出大清要亡的安郡王玛尔珲,更是对胤禑恨之入骨。 若是老八当了储君,玛尔珲心心念念的安亲王,将来才有可能重归岳乐的家族。 说起来,若不是太皇太后和鳌拜从中做梗,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岳乐了! 也正因为,顺治临终前,一度打算传位给岳乐。 所以,康熙把岳乐的剩余价值榨干之后,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玛尔珲最气的是,岳乐都死了,还被康熙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由亲王降为郡王。 老八刚进屋,就拱着罗圈揖,说:“不好意思,有事儿耽误了,我迟来一步。等会开席之后,我先自罚三杯!” 尽管刚被放出来不久,老八身上的贤王气派,依旧足透了!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老八居然特意和胤禑坐到了一起。 “十五弟,若不是你给汗阿玛进言,我、九弟和十弟,至今还身陷囹圄呢。”老八故意咬着胤禑的耳朵,小声说,“不管他们对你有何误解,你始终是我眼里的好弟弟!” 老八实在是太贤了! 即使老八落了难,宫里的眼线,照样敢把消息递给他。 胤禑心里有数,别看老八说的话,冠冕堂皇,贤味极浓。 可是,胤禑已经选择了老四的队伍,天然和老八是死敌! PS:昨天承诺的四更,兑现了。今天有保底的两更,赏的票多,继续三更。 ------------ 第140章 宫里出了大事 直到散席之后,一直没见年羹尧的身影。 尽管老四一直谈笑风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胤禑却心里有数,老四对年羹尧的恨意,已经解不开了。 实话说,老四这个人原非大度之人。 年羹尧宁可去逛青楼,也不来参加主子福晋的生辰宴,这简直是把雍亲王府的脸面,当成了鞋底子。 回府之后,因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胤禑也就没有东院或西院,而是留在了正院里。 正院的后罩房里,左边住着年观音,右边则是林浅浅。胤禑叫谁,谁就去前边侍寝。 一般情况下,胤禑更喜欢抱着林浅浅一起滚床单。只因,年观音年纪还小,尚未发育成熟。 嗯,熟透了的女人,其丰美多汁的味道,谁用谁知道。 第二天,是胤禑的休沐日。 胤禑正在拥美高卧之时,密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杨起潜,忽然来了。 “十五爷,主子娘娘问您,十六爷的试婚格格,可有合适的人选?”杨起潜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明了来意。 胤禑一阵恍然,嗯,眨个眼的工夫,老十六也快成人了。 “你回去禀了妃母,就说,等我和十六弟商量了,再递牌子进宫,给妃母回话。” 原本,胤禑以为就这事儿了,可是,杨起潜又说:“十五爷,主子娘娘还说了,您舅舅家的表妹们,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 见胤禑的脸色不对,杨起潜没敢接着往下说了。 提起王家人,胤禑就一阵头疼。 大舅舅王盛,在老四的手下,担任户部主事之职。 原本,以老四和胤禑的情分,只要王盛稍微有点本事,必能被持续提拔起来。 可是呢,王盛手里有了点实权之后,成天不归家了,每天在外头喝花酒。 二舅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他做盐和茶的垄断生意,居然也可以亏了一半的本金。 外任知县的三舅,据说,名声很不好,被老百姓骂成是:天高三尺。 王家人,还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在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之下,密妃从小被母亲黄氏灌输了满脑子的扶弟思想,这就很有些麻烦了。 下午,老十六下学之后,开开心心的来了。 胤禑就问老十六:“妃母说了,你也该有试婚格格了,你自己可有中意的人选?” 试婚格格是宫里的规矩,没有拒绝的余地,却有选择的空间。 老十六想了想,说:“大哥,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就挺招人喜欢的。” 胤禑仔细一想,老十六身边的望月和碧雪,长相确实很一般。但是,架不住老十六喜欢啊? “成,回头我和妃母去说。妃母问你的时候,你也要坚持住。” 宫女们,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她们能变成皇子的女人,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只要望月和碧雪,获得了老十六的宠爱。 将来,老十六摘了庄亲王的果子之时,如果她们运气不错,替老十六生了儿子,即使是上玉牒的侧福晋,也不是不敢想的。 看着时辰不早了,胤禑就带着老十六,一起去了简亲王府。 现任简亲王雅尔江阿,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曾孙。他因曾任一等带刀侍卫,深得康熙的信任,所以,继庄亲王之后,由他管理宗人府。 论皇族宗室的辈分,雅尔江阿算是胤禑的远房堂兄。 今天,是雅尔江阿的长子德隆,娶媳妇的好日子。 因久在御前当侍卫,雅尔江阿很知道胤禑的厉害。 既然,雅尔江阿连请了三次,胤禑已经答应了,今天自然要去出席婚宴了。 胤禑的马车,刚拐进简王府门前的胡同口,大门口的知客,就通禀进了王府,告诉给了雅尔江阿。 “回王爷,十五爷和十六爷,已经到了胡同口。” 正陪着顺承郡王诺罗布说话的雅尔江阿,赶紧起身,满是歉意的拱手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少陪了。” 诺罗布也是侍卫出身,他一听说胤禑来了,也跟着起身,说:“走,我陪你一起出去迎接。” 结果,胤禑在王府门前下车的时候,抬眼一看,好家伙,世袭罔替的亲王和郡王们,一个不落的都出来迎接他了。 旗人就是礼数多,等胤禑和隔了房的堂亲们,挨个行礼完毕,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尽管,胤禑掌握了吓死人的实权,可是,他的爵位仅仅是个贝勒而已,这就只能走偏门进去了。 在雅尔江阿的亲自陪同下,胤禑被请进了王府的正院。 胤禑进屋一看,老三、老五和老七已经来了,正由新郎倌德隆陪着说话。 亲兄弟之间,再次见礼。 一番纷扰的请安之后,宾主双方,这才正式落了座。 老五见了老十六,便开玩笑说:“十六弟即将成人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老十六即将尝到女人的滋味儿,不禁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五哥,等我大婚之时,你的骏马可千万不能少啊!”老十六渐渐懂事,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故意想揩老五的油。 “成,区区几匹骏马而已,又算得什么?” 老五不擅经营,他的爱好异常广泛,虽然家大业大,开销也很大,经常需要康熙的暗中接济。 只要康熙给了接济老五的旨意,胤禑总会暗示内务府的人,加三成以上,予以供给。 受了胤禑的照顾,老五不可能装不知道,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按照,大清的婚俗,一律都是黄昏接亲。 等新娘子都被接来了,老四这个工作狂,才匆匆赶到。 然而,天地刚拜了一半,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宫里走水了!” 大家走到院子里,朝皇宫的方向看去,好家伙,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管着侍卫府和护军营的胤禑,赶紧拱手道:“诸位,小弟暂时失陪了。” 等胤禑赶到景运门的时候,这才知道,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走水。 胤禑不需要问任何人,仅看烈焰冲天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没法子救了。 只能等它烧空了之后,将来拨银子重修。 因为,不当值的缘故,胤禑并没有接管侍卫府和护军营的指挥权,而是径直进了乾清门,递牌子请见康熙。 康熙听说胤禑来了,很快就见了他。 父子两个刚一见面,康熙就叹息说:“天火难防啊!” 是啊,木制的宫殿建筑,柱子上又到处刷满了容易引火的漆,再加上两个月没下雨了,天干物燥之下,确实很容易失火。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好不容易积攒了四千万两银子的存银,至少又要花出去几百万两了。 总不能说,从此不修保和殿了吧? 嘿嘿,堂堂大清的三大殿,却一直空着不修保和殿,那才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尽了! “汗阿玛,臣儿请旨,接管侍卫府和护军营,方便指挥他们救一些,保和殿内的宝贝出来。” 经过胤禑的提醒,康熙这才意识到,保和殿的玺房内,只怕是损失惨重了啊! 康熙共有二十四方宝玺,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保存在的保和殿的玺房内。 “唉,看现在的火势,只怕是……”康熙忽然察觉到不吉,便住口不说了。 “去吧,能救多少东西出来,只能全看天意了!” 有了康熙的旨意,胤禑这才离开了乾清宫,正式接管了侍卫大权和护军大权。 胤禑刚出门不久,康熙就吩咐魏珠:“去问一下,小十五进宫后,是不是直接来了乾清宫?” “嗻!”魏珠领旨之后,出来找景运门的侍卫和护军们,仔细一问,也就知道了,胤禑是先进了乾清宫,后接管的侍卫和护军。 康熙得了魏珠的回报之后,暗暗点头不已,胤禑果然知道轻重。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乾清宫也跟着烧起来了,都不如胤禑不请旨,直接就接管了侍卫和护军的危害大! 不请旨,就控制了宫里的兵权,那还了得? 国无二主,天无二日,军无二令! 如果,胤禑真敢僭越,哪怕他指挥着侍卫和护军们,真的救下了保和殿,康熙也必须收回兵权! 实际上,胤禑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保和殿之时,雄雄烈焰已经吞没了整个保和殿。 不过,烧归烧,该作出的样子,丝毫不能少。 在胤禑的指挥下,侍卫和护军们,采取接力提桶的办法,从很远的地方,把水送到保和殿前,才泼到大火之中。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杯水车薪罢了。 烧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在浓烟滚滚之中,保和殿的大梁被烧塌了。 “轰隆!”巨大的塌陷声,震耳欲聋,甚至惊动了远在乾清宫里的康熙。 五心烦躁的康熙,索性睡不着了,就带着胤禑一起,亲自巡视六宫。 所谓的巡视六宫,也就是康熙坐在肩舆上,而胤禑呢,只能奋力的迈开两腿,在地上跟着肩舆步行。 通常情况下,康熙亲自出行,前边都有大声击掌,嘴里发出吃吃声的开道太监。 今天,康熙的心情很不好,梁九功惟恐手下人找死,就自作主张的撤了开道的太监。 就在胤禑走得满头热汗之时,康熙忽然打出了停舆的手势。 胤禑也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心知,大大的不妙了! PS:总有客人,更晚了,抱歉哈!二更,可能是凌晨,也可能是早上。别等了,干脆早上再看! ------------ 第141章 血湖 康熙从肩舆上下来,耳朵贴着宫墙,默默的倾听了一阵子,忽然招手把胤禑叫到了身边,小声问他:“你听到了什么?” 胤禑明明听见了,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摇着头,小声反问康熙:“汗阿玛,您听到了什么?” 宫里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怕,胤禑是康熙的亲儿子,并无性命之忧,依旧是少惹麻烦为上! 康熙怒瞪着胤禑,这个小坏蛋,一向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转念一想,康熙又觉一阵心酸,他才五十多岁而已,有人就敢把他当成死人了! 梁九功深深的哈下腰,恨不得把脑袋夹进裤裆里。 站在一旁的吴什,也极其懊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答应和隆科多换值啊! 跟来的太监们,个个吓得两腿发颤,尿也憋不住了,直往腿上淌! 他们这些蝼蚁,只怕是见不着明天的太阳,要去中关村会野犬了! “连你都敢糊弄朕了?”康熙死盯着胤禑,仿佛增强CT一般,要照遍他的五脏六腑。 “汗阿玛,臣儿真的啥都没听见!” 胤禑咬死了耳朵背,康熙即使再气,也只能干瞪眼! 左肩上的虎爪痕,太和殿上的提兵护驾,帮着康熙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复立太子。 再加上,保和殿突然走水,胤禑极有分寸的先来请旨。 不夸张的说,胤禑经受住了极其严峻的人性考验,用生命验证了他对康熙的至忠至孝。 “吴什,带人翻过去!”康熙真拿装糊涂的胤禑没办法,只得掉头吩咐吴什。 吴什的胆都吓破了,脸色发青,两腿抑制不住的打颤。 可是,胤禑敢当面硬顶康熙,打死吴什也不敢! “嗻。”吴什只得乖乖的听话,指挥着侍卫们,架起康熙出行必带的软梯,悄悄的翻过了宫墙。 不过,吴什不愧是老宫里人了,康熙的双脚落进墙内之前,他的手下人全都贴墙站着,没人敢妄动半步。 宫里的丑闻,如果康熙不亲眼目睹,谁敢乱嚼舌头根子? 康熙翻到墙顶上,忽然扭头冲胤禑招手。 得嘞,胤禑只得硬着头皮,也跟着康熙一起翻过了宫墙。 实际上,吴什的腰间,串着所有宫门的备用钥匙。 但是,宫门的所有门轴,故意不上油,就是担心有人偷着擅开。 只要打开宫门了,肯定会惊动很多人! 康熙带着胤禑和侍卫们,循着女人高亢的欢叫声,一步步的摸到了殿外。 唉,只隔了一层窗户纸,里头的女人欢快叫声,清晰的无法阻挡了! 康熙显然犹豫了,扭头看向胤禑。 胤禑早就料到了康熙会犹豫,提前低垂着脑袋,故意不让康熙和他对上眼神! 大晚上的,整座宫里,早就下了钱粮。 宫里的女人被人整开心了,即使是傻子也知道,不是被太监拿玉杵伺候爽了,就是被太子拿真玩意,狠狠的捅了! 胤禑一听见动静,就明白,康熙一旦知道了真相,肯定会伤心的要死! 太和殿上,康熙费尽了洪荒之力,不惜败坏自己的形象,也要复立的太子,竟然躲在暗处,捅康熙的女人! 这谁受得了? 康熙伤心了,唉,脑袋,就要搬家一大片! “太子爷,您轻点……” “小乖乖,爷真轻了,你就不舒坦了……” 到了这一刻,康熙还有啥不明白的? 胤禑眼尖,发觉康熙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看要倒了,便赶紧伸出手,十分及时的搀住了康熙。 一旁的吴什,吓得肝颤,完全是六神无主了。 跟着翻墙进来的侍卫们,个个恨不得学了隐身术一般,想当康熙看不见的透明人。 前边的保和殿失火,后边的皇帝女人被捅,换谁受得了这个? “怎么办?”康熙酝酿了半天的气,居然问胤禑怎么办。 胤禑低垂着脑袋,故意装死,就是不肯说半个字。 刚才,没翻墙进来之前,小爷一再提醒你,难得糊涂,你非不听。现在好嘛,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问小爷怎么办,小爷问谁去? “吴什,去把那个孽畜抓出来。” 没办法,真到了要命的时候,就看谁的腰杆不硬了。 吴什很不幸! 谁叫他不是康熙的亲儿子呢? “嗻。”吴什扎千领旨的时候,隐约带着哭腔,唉,委屈的不行啊! “咣!”就在吴什一马当先,踹开了房门的一瞬间,胤禑暗中冲着侍卫们,打了个回避的手势。 唉呀,救命的活菩萨啊! 侍卫们迅速转过身子的同时,对胤禑简直是感激涕零! 必须承认,侍卫们纷纷转身的时候,动静肯定不小。可是,康熙竟然没吱声。 胤禑猜到了康熙不想把丑闻闹大的心思,索性更进一步把侍卫们赶的远远的。 “都贴墙站着,不许回头!” 不大的工夫,赤身露体的太子,被吴什揪了出来。 康熙没看太子,扭头去找胤禑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居然不见了踪影。 再仔细一看,好家伙,康熙惊讶的发现,胤禑竟然混在侍卫堆里,和大家一起面朝宫墙的站得笔直。 唉,难为这孩子的一片苦心了! 康熙万念俱灰之时,心里却十分清楚,胤禑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过他,有些丑闻不能乱揭! 人多眼杂的时候,哪怕多问半句话,丑闻也会越扩越大! 康熙作出了很明智的选择,让吴什拿出钥匙,迅速打开宫门,挟着太子一起,回了乾清宫。 见康熙带着太子走了,胤禑不仅没觉得丝毫的轻松,心情反而异常沉重!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灭口的事情,大概率要由他来干了!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走了没一会,梁九功气喘吁吁的跑了来。 “传万岁爷口谕,著十五阿哥,全权处置!” “臣儿领旨!” 没办法,胤禑若是不领旨,在场的侍卫们,一个都活不成! 和康熙宠了三十几年的太子相比,在场的侍卫们,简直不值一提! 在大清,你再有本事,也不如生对了肚子。 只要生错了肚子,身份不那么金贵,就活该被牺牲,被当作是垫脚石! 有些事情,侍卫们不适合参与,只能由胤禑亲自料理了! 胤禑迈步走进依旧亮着灯的屋子里,迎面就见,一名长相极为标致的女子,正瑟瑟发抖的裹着被子,万分惊恐的看着他。 嗯,好象是最近一次选秀时,旗女中最漂亮的那名汉军女子? 叫什么来着? 胤禑死活想不起她的名字! 不过,名字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来呀,将这个不知道羞耻的小贱人,堵嘴绑了!”胤禑负责善后之事,就容不得半点怜悯之心,紧跟着,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把宫门都关了,此地的所有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们,都扒光衣衫,堵嘴绑了!” 随着胤禑一声令下,侍卫们情不自禁的长松了口气,个个对胤禑感激得要死! 不夸张的说,胤禑让他们负责动手,就等于是救了他们一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很快,殿前的空地上,摆满了长条凳。 每张长条凳上,都绑了一名太监或宫女! 宫里抓人,只要把宫门一关,逐屋逐户的仔细搜查,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康熙说的是,由胤禑全权处置,而不是审问清楚了,再请旨处置。 在宫里,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审问清楚。 真审问清楚了,天知道,还要牵连着死多少人?掉多少脑袋? 即使大家都光着身子,被绑在长条凳上,胤禑依然一眼认出了和太子偷情的女子。 唉,臀部翘得太夸张了,难怪惹人喜爱啊! 红颜真乃祸水也! 之所以,都要扒光了,绑到长条凳上。 那是因为,尸体拖出宫去的时候,万一被人摸走了不该带出宫的东西,必将惹来更大的腥风血雨! 把赤条条的尸体,用大车拖出宫去,扔进中官村,喂了野犬,这才是免留后患的成熟做法。 “狠狠的打!”胤禑抬手指着偷情的女子,为了在康熙那里交差,必须先送她上路。 “啪啪啪……” 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负责行刑的侍卫们,谁敢手软? 几板子下去,原本十分吸引太子的那两瓣翘臀,就被打塌了。 赤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长条凳,滴落到了地上,逐渐汇集成了血色的小溪。 把首恶的女人,打成了一滩烂肉后,胤禑厉声下令:“狠狠的打!” 侍卫们随即挥舞着手里的板子,把殿内的太监和宫女们,挨个打成了烂肉。 刺目的鲜血,由几十支小流,逐渐汇聚成小溪,再由小溪变成了浅浅的血湖。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熏人欲呕! 在大清,君王就是噬人的猛虎! “把这座宫里的所有东西,都抄到一起,扔进保和殿的废墟里,烧个干净!”胤禑下令之后,带着大批侍卫和护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宫。 唉,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受害者又是康熙本人。 如果不把女主角的一家老小,都那个啥了,康熙怎么可能甘心呢? PS:这是昨天的二更。大过年的,客人太多了,忙的没时间码字。今天常规有两更,月票赏的多,才有三更! ------------ 第142章 不能嘴贱 “请十五爷大安!” 从乾清门开始,一直到乾清宫的西暖阁前,沿途侍卫们的请安声,都比平日里响亮了许多倍! 胤禑心里有数,这是感激他,救了他们的性命和前途! 宫里的侍卫们,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真正宗室或是八大姓出身的侍卫,比如说,诺罗布、雅尔江阿、隆科多等人,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绝大部分侍卫,虽然出身满洲,却也仅仅是军功勋贵家族而已。 在外头,军功勋贵家族的子弟,显得很值钱。 但是,和皇太子偷了皇帝女人的盖世丑闻相比,那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了。 别的且不说了,就算是胤禑本人,也不乐意看见太子赤身露体的丑态。 胤禑和太子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多尴尬啊? 听说胤禑来了,康熙第一时间就召见了他。 胤禑进屋的时候,康熙的腿上坐着精灵古怪的老十八。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差事都办妥了?”康熙抱着老十八,含笑问胤禑,仿佛昨晚的丑闻从未发生过一般。 因老十八在场的缘故,胤禑含糊其词的说:“回汗阿玛,臣儿出宫了一趟,都料理干净了!” 胤禑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和护军出宫,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嗯,你着实辛苦了,给假十日,赏畅春园骑马。” “谢汗阿玛恩典!” 上次,康熙赏的乾清门前骑马,那太过张扬了,胤禑根本就没胆子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 但是,畅春园就不同了,规矩比宫里,松了何止十倍以上? 赏畅春园骑马,对管理内务府的胤禑而言,比给他五十万两银子,还要实惠得多。 自从畅春园修好了之后,一年的四季之中,康熙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猫在畅春园内。 剩下的时间,康熙就领着心腹重臣们,去热河避完暑,接着去木兰围场打猎了。 不夸张的说,一年十二个月中,康熙待在紫禁城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半月。 父子两个,很有默契的都不提太子的丑事。 这种天大的丑闻,只要康熙不提,即使胤禑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提。 康熙猛夸老十八的聪明好学,胤禑心里明白,这是变相夸他,既忠且孝,知道替君父大大的分忧。 谈兴正浓的时候,胤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康熙一想,从昨晚开始,到现在的时近正午,胤禑只怕是粒米未进吧? “梁九功,先给你十五爷拿两个饽饽,垫垫肚子。”康熙抱着老十八说,“今天啊,咱们爷儿三个,去外头吃饱了喝足了,一起听戏去。” “嗻。” 胤禑心里明白,康熙的慈父情怀,在太子那里遭遇了重创,这是打算从他和老十八这里,想方设法的找补回来。 父子三人,溜出宫去后,找到了前门外的马记打卤面。 打卤里边,木耳、蘑菇、五花肉切薄片、配上干黄花,甩上一个鸡蛋花,来点切薄了的鸡胸和鸭胸,再加点爽口的玉兰片,最后再倒点卤虾油,您猜怎么着,那就是一个讲究,那就是一个地道啊! 父子三人,除了老十八年纪小,食量有限,只吃了半碗之外,康熙和胤禑各吃了两碗很扎实的打卤面。 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五十多岁的康熙,居然把老十八没吃完的残面,也给吃光了。 擦嘴的时候,康熙打着饱嗝说:“我比廉颇还差得远!”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名典故,只要在尚书房读过书的皇子们,谁还能不知道啊?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的意思是,别看他已过知天命之年,不仅能吃两大碗打卤面,还能夜御十女。 实话说,大清的前四帝,由于常年挽弓骑马,身体素质肯定比前明的绝大部分皇帝,要强出很多! 美中不足的是,康熙的饮食,以大鱼大肉高碳水为主,诸如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甚至是高血糖,恐怕都有了。 更重要的是,康熙轻微中过风。虽然持续的骑马运动,中风的症状有所缓解,但是,中过风就是中过风,不可能完全恢复如初。 父子三人,吃饱喝足后,先依了老十八的要求,去茶楼听评书。 康熙对于北京城,比胤禑还要熟悉,他领着儿子们,七弯八拐的就找了家古香古色的茶楼,径直登上了二楼的雅座。 “哟,黄三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喝茶了。”亲自来接待的大掌柜,一边请安,一边大声吆喝道,“爷三位,上等的撇沫,八分烫水,沏三碗!” 胤禑暗暗点头,在前门这种寸金寸土的热闹地界,敢开茶楼的人,没有几把刷子的真功夫,还真不成! 很快,两碟西瓜子,几样干果蜜饯,被掌柜的亲自端上来了。 老十八很喜欢磕瓜子,可是,这家伙快八岁了,才开始换牙。 “咔。”老十八刚磕了一粒西瓜子,便哎哟一声,门牙居然掉了。 康熙亲手养了太子几十年,他自然知道,小孩子换牙,乃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老十八特别喜欢评书《三国演义》,便点了一出《挥泪斩马谡》。 当说书先儿讲到,马谡居然山上扎营时,康熙忽然叹息道:“诸葛一生唯谨慎,只可惜,识人之明,远不如昭烈贼。” 刘备的谥号,是昭烈帝。 但是,康熙一直认为,汉献帝都没死,刘备居然擅自称了帝,显然是假仁假义的篡贼了! 曹丕篡汉,孙权称帝,以康熙的视角,其实皆情有可原也! 毕竟,汉失其鹿,群雄逐之,无可非议也。 大清入关,也是明失其鹿于闯贼的天命嘛! 唯独,刘备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献帝未崩,而其位已篡,大耳逆贼也! “这位兄台所言,鄙人不敢苟同也!” 就在这时,隔壁雅座上,站起一名白面书生,慷慨激昂的说:“曹丕篡汉已成定局,昭烈帝亲续汉室宗庙,善莫大焉。” 胤禑对夸夸其谈的读书人,没有半点兴趣,仅仅是瞥了那书生一眼,看清了相貌,便把头一低,懒得再看他了。 康熙掌权了几十年,夸夸其谈如高士奇者,陪伴圣驾左右,长达二十余年,早就看腻了。 这个时代的书生,若不参与处理实际政务,大多数情况下,还比不上马谡呢! 可是,见没人理他,那白面书生反而来劲了,振振有词的说:“古之汉昭烈不可畏,只怕,今之曹丕酣睡于卧榻旁!” 跟来保护的隆科多,是个典型不爱读书的武夫,他根本听不懂,啥叫今之曹丕? 可是,康熙和胤禑,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问家。 尤其是康熙,每年几次的宫廷经筵上,经常怼得翰林讲官们,下不来台。他的学问水平,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丝毫也不过分。 胤禑刚想替白面书生说句话,免得这个二楞子惹下杀身大祸,康熙却说:“马谡之妻、妹皆美,都赏你了!” 唉,话出于康熙之口,也就无可挽回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都要好好的管住嘴巴,千万莫嘴贱! “隆老三,拿了!”胤禑只得下令抓人了。 康熙的心情其实很坏,这个节骨眼上,胤禑还真不敢招惹他。 “嗻。”隆科多不懂文学,却知道,既然胤禑下了令,就必须坚决执行。 既然抓了人,继续坐着喝茶听评书,显然不可能了。 走出茶楼的时候,康熙吩咐胤禑:“有些狂生,仗着读了点书,就敢妄谈国是,绝对不能轻饶了,全家贬为你的阿哈,无特旨不赦。” “嗻。” 胤禑心想,得嘞,康熙还真了解他,这是把白面书生的后路,全都堵死了。 唉,在大清,还真的是,话不能乱说呢! 康熙登车回宫了,隆科多带着大批人手,去抄了白面书生的家。 等隆科多办完了差事,来回禀的时候,很是遗憾的说:“回十五爷,此贼之妻已经死了好几年,家中只有一个寡居的标致妹妹,奴才给您带来了。” 胤禑摆了摆手,吩咐道:“带去后院洗衣服吧!” 不客气的说,胤禑早就见惯了绝色的女子,他对于所谓的美人儿,已经有了很高的免疫力。 以胤禑的金贵身份,再加上掌握的无上权势,普通的所谓美人儿,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既然康熙给了十天假,胤禑索性就待在贝勒府里,不肯出门了。 前三天,待在翠晴的院里。中三天,待在惠香的院里。 剩下的四天,胤禑就在正院里,和林浅浅,还有年观音,一起厮混。 穿着鸳鸯红肚兜的林浅浅,确实是胤禑的好学生,无论什么样的招式,几乎一教就会。 林浅浅搂紧了胤禑的脖子,腻声说:“爷,奴婢的两腿发软,快要蹲不住了。” 胤禑心下大乐,正欲把林浅浅摆到书桌上,却听乌林在窗外禀道,“爷,您外祖母她老人家,领着您的几个表妹,来串门了。” 唉,真扫兴啊! 胤禑没办法,只得换了衣服,出来接待外祖母大人。 PS:今天第一更送上了,常规二更将在23点左右。如果,月票多,三更将在早上更! ------------ 第143章 拉了隆科多一把 照这个时代的作客习俗,外客登门,应该先递拜贴,约好了时间之后,再来作客。 可是,胤禑的外祖母,派人来递了几次话,胤禑不是推脱在宫里,就是去衙门了。 这一次,黄氏进宫见了密妃之后,总算是得知了确切的消息,胤禑赏假十日。 外祖母亲自登门,胤禑若敢避而不见,被康熙知道了,孝的人设就崩了! 胤禑领着翠晴和惠香,一起到大门外迎接。 看见十乘小轿,停在门前,胤禑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黄氏下轿后,胤禑赶紧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外孙胤禑,拜见外祖母大人。” “老身黄氏,拜见十五爷!” 黄氏和胤禑,彼此避开了对方的礼,各行其道,互不相干。 “拜见表兄!” 九个表妹,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站成了一排,给胤禑蹲身行礼。 翠晴和惠香,都被婆婆密妃打过招呼,让她们帮着王家人,把表妹之一变成胤禑的妾室。 实际上,胤禑纳不纳妾,纳多少个妾,对翠晴和惠香并无任何影响! 胤禑的妾,就算是亲表妹,也不上玉牒,身份低贱得很! 而且,如果胤禑从小和表妹青梅竹马的长大,那倒有点威胁了。 可是,胤禑明摆着,不想纳表妹为妾,翠晴和惠香也都笑吟吟的看着王家的表妹们,各自争奇斗艳。 黄氏坐进了正院之后,故意说:“你这里住得真舒服,老身来了这里,就不想走了!” 胤禑只觉得脑仁疼,简直是岂有此理嘛? 实话实说,身边多一妾,少一妾,对于胤禑而言,还真没所谓。 别说是区区妾室了,就算是翠晴和惠香,也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在后院兴风作浪。 可是,王家人为了保住富贵的做法,令胤禑很反感。 如果,仅仅是王家人,胤禑有一万种方法对付他们。 可是,中间夹了个酷爱扶弟扶娘家的亲妈,这就令胤禑很头疼了。 既然是黄氏来了,胤禑总要陪着去后花园玩一圈才是。 可是,后花园刚逛了一半,康熙带着密妃和老十八,居然也来了。 “十五哥,汗阿玛一直念叨着说,这么多日子,你也不进宫?”老十八掉了门牙,说话一直漏风。 胤禑就把猫在家里,过快活日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康熙也知道,胤禑从不结党。 “今天在府里干什么呢?”康熙信口问胤禑。 康熙不问,胤禑可以不说,但是,既然康熙问了,胤禑就只得把外祖母带着表妹们,来府上玩的事儿,如实的说了。 “哟,你居然有九个表妹,那就把她们都唤来,给朕瞅瞅吧?” 实话说,胤禑的表妹们,除了一个长得还算标致之外,其余的都不乍样,也不怕给康熙看了。 如今的康熙,在畅春园里藏了不少江浙地区献来的美人儿,他的审美观早就和江南的士大夫们,大致相仿了。 九个表妹都来了,衣裙翩翩的站了一排!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嗯,王家人的精华,显然都被密妃一个人吸收干净了。 “三郎,妾打算从她们之中,挑一个给小十五做妾。您的眼光,肯定没话说,就帮小十五挑一个吧?”密妃这么一说,胤禑暗叫要坏事儿。 可是,亲妈替亲儿子纳妾,在大清朝,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容当面拒绝! 康熙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这也是被密妃伺候舒坦了,才答应带她出来逛逛。 “嗯,我看啊,就她吧!”康熙指着最标致的王盈月,这就算是定了! 实际上,康熙也听胤禑说过王家人的一些事。 不过嘛,谁家没有几个奇葩的亲戚呢? 不说旁人,就说康熙的母族佟佳氏之中,简直就是奇葩亲戚的大本营了。 上次,在皇家禁园内,公然放枪打猎的鄂伦岱,康熙若是较了真,早被赐自尽了! 胤禑心里有数,只要亲妈惦记着当扶弟魔,他迟早难逃魔爪。 密妃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康熙还可以再活十几年! 算了,何必让亲妈不开心呢? 于是,胤禑捏着鼻子认了! 王家人终于如愿以偿了,密妃的心里也格外高兴。 当晚,康熙夜宿于胤禑这里,密妃使出浑身的解数,把康熙伺候得异常舒坦。 也许是,王家人担心夜长梦多,只过了几天,他们就准备了一乘小轿,从偏门把王家的姑娘,送进了贝勒府。 在大清,贝勒爷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是明媒正娶。而妾室,则为纳。 历史上,乾隆的亲妈被抬进雍亲王府时,也仅仅是一乘小轿而已。 不过,乾隆的亲妈钮祜禄氏长得太丑了,即使她照顾生病的老四,立下了大功,老四也只碰过她一次。 偏偏,就那一次滚床单,钮祜禄氏就怀上了乾隆。 表妹王盈月进府的当晚,胤禑并没有和她圆房,而是搂着林浅浅滚床单。 第二天,胤禑刚进内务府不久,就被康熙叫了去。 “唉,你舅祖病了,你陪朕一起去看望一下!” 如今的大清国,胤禑的舅祖,除了佟国维之外,还能有谁? 佟家人,是一门双公,而且两座一等公府,紧挨在了一起,霸占了一整条胡同。 这一点,其实和红楼梦里的宁国府和荣国府,倒是颇有相似之处。 康熙坐车,胤禑骑马,隆科多跟在车外步行。 至于,原本最受宠的一等侍卫吴什,被康熙打发去了西安,担任西安将军手下的副都统。 没办法,康熙只要一看见吴什,必然想起,太子露蛋的丑态。 今上的心里有了阴影,吴什就只能离开京城的花花世界了。 平心而论,康熙不是刻薄的雍正,他真没亏待了吴什。 宫里的一等侍卫,是正三品,而副都统却是正二品的红顶大员。 不过嘛,胤禑心里有数,只要康熙还活着,吴什的前程,已经到头了。 这人呐,混在官场之上,真的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胤禑瞥了眼小步快跑的隆科多,这家伙若是那天和吴什换了值,呵呵,去陕西当副都统的那个人,就是隆科多了。 佟国维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康熙下车之后,连走带跑的往佟家的正房赶。 胤禑担心康熙摔了,赶紧叫上隆科多,一左一右的搀着皇帝。 躺在病榻上的佟国维,一看见康熙,眼泪马上就淌下来了。 康熙连忙坐到床边,紧紧的拉住佟国维的手,十分用力的攥着,生怕一松手,死神就把唯一的亲舅舅接走了。 “皇上,奴才快不行了……”佟国维连连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全了。 此时的康熙,浑然忘记了,复立太子之时,佟国维居然带头反对他。 实际上,佟国维病重之际,老佟家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便是世袭的一等承恩公,由谁来袭爵的问题。 至于,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这些都是官职和差事,不可能由佟家世袭。 佟国维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异常艰难的说:“皇上,奴才的爵位,想由嫡长子叶克书承袭,请皇上恩允。” 胤禑一听这话,故意挪了下脚,不动声色的看向隆科多。 只见,隆科多的脸色发白,嘴唇一直发颤,两只手攥得死紧! 呵呵,老佟家的事情,胤禑也有所耳闻。 佟国维共有八子,其中,前三子包括隆科多在内,都是正妻赫舍里氏所生。 说白了,隆科多也是嫡子,只不过,他出生较晚,仅仅是嫡三子而已。 佟国维的想法,胤禑和康熙,都很清楚。 嫡长子叶克书,和嫡次子德克新,都是没啥大本事的人,而隆科多甚得康熙的宠信。如果,爵位由叶克书继承了,总有一碗安稳茶饭嘛! 至于隆科多嘛,将来靠自己的打拼,至少也是个封疆大吏嘛! 然而,父母把锄强扶弱,误以为是一碗水端平了,儿子们应该都满意吧? 实际上,强儿会以为父母故意打压,弱儿也会认为是应得的好处,不会感激父母的帮扶! 等父母一走,亲兄弟眨个眼的工夫,必定反目成仇! 尤其是,佟国维的一等承恩公,属于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爵位只要给了叶克书,隆科多这一支佟家人,立马就被踢出了满洲勋贵之家。 连爵位都没有,勋贵个毛线? 别人肯定不清楚,胤禑倒是借由此事,看明白了历史上的一件悬案。 呼啸间,可聚三万兵的隆科多,最后投靠了老四,恐怕和佟国维的偏心叶克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康熙正欲答应佟国维,却忽听胤禑轻咳了两声。 扭头看见脸色很难看的隆科多,康熙几乎在一瞬间,啥都明白了。 如果,就这么答应了佟国维,那么,康熙这么多年下来,就白栽培隆科多了。 “舅舅,您老人家安心养病,朕带来了几名太医,命他们就守在这里……”康熙开始打起了马虎眼和太极拳。 等佟国维昏睡过去后,康熙又在床边,枯坐了半个时辰,这才打道回了宫。 从这天起,隆科多只要看见了胤禑,便会摇头摆尾的大献殷勤! PS:常规两更,按时送上了。月票赏得多,明天早上必有加更!大春节的,不仅没断更,还可能有加更,司空已经很努力了! ------------ 第144章 八虎 这年头,老人快死了,都要提前准备后事。 康熙左思右想,便把老十二和胤禑,一起叫了去。 “你们舅祖快不行了,治丧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处理吧!” “嗻。” 出来后,老十二就对胤禑说:“十五弟,这是我办的第一个差事。” 这话乍一听,没啥。仔细一品,却令人倍感心酸! 老十二,已经二十四岁了,才头一次参与办差。 反观胤禑呢,虚岁十九而已,已经权倾整个京师了。 君臣际遇这玩意,是门玄学,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 为了不惊动卧床不起的佟国维,胤禑就把佟国维的八个儿子,一起叫到了老十二的贝子府里。 大家坐到一起,商量后事怎么办? “十五爷,不瞒您说,我阿玛他一贯的大手大脚,从来不攒银子。”叶克书一张嘴,就开始哭穷。 德克新说:“寿材倒是早就准备好了,祖坟也有地儿,就是银子不凑手啊!” 胤禑和老十二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佟家人这是希望宫里能够赐银治丧。 老十二精通风水,这又是第一次办差,胤禑便自动打下手,让老十二随心所欲的去办。 见胤禑没吱声,老十二便轻咳一声,问佟家人:“你们各家准备了多少治丧银?”这一问,显得极为专业。 是啊,宫里肯定会赐银子下来! 但是,你们老佟家有八个儿子,总不至于,治丧的花销,全都指望着今上吧? 对于佟国维想把爵位给叶克书的事儿,隆科多心里一直有气,他瓮声瓮气的说:“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大阿哥岳兴阿成婚之后,带着一大家子,差点没耗干我的血肉。” 胤禑差点气笑了,隆科多这个混蛋,还真敢说瞎话骗人。 俗话说的好,有后爹,必有后妈。 自从,李四儿进门之后,隆科多的心就偏到了天上去,对长子岳兴阿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早就不管了。 德克新翻着白眼说:“我混得更不好,仅仅是个三等侍卫而已。”言外之意,他比隆科多还要惨得多。 佟家老四洪善,实在是忍不住了,厉声喝道:“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出五百两!” 洪善考上了举人之后,一直没中进士。不过,他的膝下仅有一女,至今无子,家里的负担,倒是最轻。 佟家老五庆元,叹息道:“我有四个阿哥一个姑娘,皆未成婚,实在是拿不出太多啊!” 胤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唉,越是大家族,里头的事情就越是一团糟。 古人常说,多子多福。 看佟家八子的架式,分明是佟家八虎嘛? 康熙对母族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单靠老十二肯定压不住佟家八虎,这才特意让胤禑出面,帮着老十二镇场子! 老十二见佟家人都抠抠索索的,不舍得出钱给亲爹治丧,便不想搭理他们了。 胤禑比较了解康熙的性子,他知道,再怎么说,康熙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亲舅舅的丧事,办得太过寒酸了。 也就是说,佟国维的丧事,最后一定会风光大办! 实际上,佟家八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故意哭穷。 佟家的另七虎,胤禑确实不大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家底? 但是,隆科多是个啥德性,胤禑简直是太清楚了。 这个贪婪的家伙,石头缝里都可以榨出油来! 老十二的腰杆子不硬,不敢说狠话,胤禑就不同了,他放下茶盏,拉下脸,冷冷的说:“不管贫富,每家都至少要出一千两银子!” 叶克书一听就急眼了,马上叫起了撞天屈,“十五爷,我真拿不出来……” 胤禑虎着脸,说:“你若是真拿不出来,也行。爷这就进宫请旨,由内务府出银子,先替你垫着,分五年从你的年俸中,慢慢的扣回。” 此话一出,佟家的八虎,个个都被震懵了! 我的个小乖乖,还能这样干? 老十二仔细一想,禁不住暗挑大拇指,佩服胤禑的做事果决。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年代,不管是借钱葬父,还是卖身葬父,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们佟家八虎想装穷,那也要看康熙答不答应呢? 庆恒却嘟囔道:“十五爷,我哪有那么多银子还?” 胤禑把眼一瞪,冷冷的说:“侍卫府里,有人建议提拔你为二等侍卫,你的意思是,不想提拔了?” 经过胤禑的“善意”提醒,佟家八虎这才猛然醒悟,胤禑这个镶黄旗的领侍卫大臣,正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佟家八虎,有四虎都归侍卫府管。不客气的说,胤禑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扁就搓扁。 隆科多虽然归御前大臣管辖。但是,胤禑在康熙那里随便说句话,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没人再敢哭穷了! 胤禑只当没看见佟家八虎的苦丧脸,当场宣布,“那就这么定了。” 康熙听了老十二的禀报后,不禁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反问:“他们竟然舍得出这么多?” 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极强。一般情况下,一两银子,可换2000多文钱。 佟家八兄弟,每人拿出一千两银子治丧,这就是八千两了。 实话说,已经很可观了! 不过,康熙毕竟心疼唯一的亲舅舅,叹息着说:“拨银一万两,不能让朕的舅舅,走得太寒酸了。” “嗻。”这话肯定是吩咐胤禑的。 反正又不是花胤禑的银子,他答应得异常之干脆,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离开乾清宫后,老十二有些尴尬的说:“十五弟,可否借你的地界一用?” 胤禑一想,老十二的手下,既没有人手,也没有签押房,竟是一位光杆治丧司令! “十二哥,内务府的堂署内,地界随便你挑,人手随便你调,我都依你!”胤禑根本不废话,就两个字:力挺。 老十二确实很感动,拉着胤禑的手,说:“我就你一个好弟弟!” 嚯,这话说的余味无穷,惹人暇思! 老十二还真会挑位置,他故意把公事厅设在了胤禑签押房的隔壁。 这么一来,谁敢不听他的招呼,胤禑迈步就到了隔壁! 不仅如此,胤禑命秦德纳,捧来内务府的官员名册,由着老十二随意去挑。 无论挑到谁,胤禑一律当场下札子,调人过来听候老十二的吩咐。 很快,老十二的治丧班底就组建完成,并高效的运作了起来。 自从有差事可干之后,老十二那真的是容光焕发了! 虽然,老十二干的是忌讳颇多的白事。 不过,总比一把年纪了,还猫在尚书房里,陪太子读书,强得多吧? 胤禑正在训人的时候,老十二端着茶盏,踱着四方步,悠闲的摸过来了。 实话说,他们两人的办公地点,实在太近了,出门走几步路,也就到了。 老十二进门的时候,胤禑正鼓动毒舌,疯狂的输出毒液。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尽弄些短小的木料回来?也不怕堕了我大清的威仪?” “我的十五爷啊,奴才真心舍得花银子,可是,四川、云南、贵州那边深山里的大木料,早就被砍伐一空了……” 上次,太和殿被烧空的时候,尚还买得到一些好楠木、松木和杉木。 但是,重修太和殿的时候,地基明显大于宫殿很多。 原因嘛,就是采购来的楠木,比前明时期,整整小了一圈,也矮了好几米。 这一次呢,适合的成材楠木,更是几乎看不见了。 “那就去南洋看看嘛!”胤禑心里有数,木料太小了,在康熙那里肯定过不了关。 “嗻!” 等内务府的人都退下了,老十二这才端着茶盏进门,笑眯眯的说:“十五弟,我舅舅托合齐想好好的请请你,就是不知道,你何时方便?” 托合齐,是现任步军统领,京里有名的实权派。 步军统领这个职位,就相当于卫戍区一号兼市警察局一号。 京里的警察局长,那个实权,真的非常大! 老九背着康熙,开的京里最大的“聚仙班”,就被托合齐亲自带人给端了。 托合齐不怕老九,那是因为,他的大靠山就是当今的太子爷。 说起来,托合齐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他明明是老十二的亲舅舅,却偏偏极得太子胤礽的信任。 太子的人,胤禑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沾上去呢? “十二哥,你也不是没看见,我这里忙得实在是脱不开身呐。” 老十二每天蹲在胤禑的隔壁,他自然知道,胤禑从早忙到晚,几乎就没有屁股坐稳板凳的时候。 “成,那我就随便找个理由,回了他。” 眼看胤禑就要下值回府了,护军营那边,忽然闹出了事。 梁九功的干儿子,夹带宫外的物件,想混进宫里。不料,他却被护军从身上,搜出了几支异常光滑圆润的“玉杵”。 胤禑不是头一天当差了,他一听就明白,必然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得罪过护军的人,被人暗中盯上了。 虽然说是宫禁森严,不许私自夹带。但是,类似梁九功这种超级大太监的干儿子,把门的护军也不敢轻易招惹。 既然,事情已经报到了胤禑这里,那就要出面处置了!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2更将在23点左右。若是月票赏的多,明天早上有三更。 ------------ 第145章 都有台阶下 和侍卫府一样,护军营也分三旗,每旗一名护军统领。 这么做的好处是,即使有人变成常何,暗中打开了某座宫门,皇帝也可以在别旗护军的保护下,从容平叛。 反正吧,侍卫府、内务府、护军营、骁骑营和前锋营,都是多主官轮值在岗的制度。 大清是前明最好的学生,充分吸取了,前明夺门之变的深刻教训。 大清皇帝的分权制衡逻辑,说一千道一万,就一条:勿使兵权集于一人之手。 今天是正白旗护军统领达勤在岗,胤禑便把他找来,打算问明情况。 达勤哈着腰,说:“回十五爷,梁九功的干儿子郭守义,太过猖狂了,上次居然陷害咱们的护军,害得带队的参领和佐领,都挨了板子。” 谁曾想,胤禑还没说话,梁九功的另一个干儿子魏国柱就来了。 很显然,魏国柱是奉命来搬救兵的。 魏国柱见达勤也在现场,不由长松了口气,赶紧扎千说:“十五爷,奴才的干爹说了,乾清宫和护军都是一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 胤禑心里有数,护军故意把事情捅到他这里,而不是直接报告给康熙,本就有些心虚。 梁九功可不是一般的小太监,而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不客气的说,梁九功若是成心想使坏,护军们肯定要吃大亏。 岂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梁九功也来找胤禑,这是因为,胤禑左手管着内务府,右手捏着护军营,恰好是双方共同的顶头上司。 当然了,护军营的人,从士兵到佐领,都是世袭的职务。 真把护军营的人得罪狠了,类似于玉杵这种东西,就再难带入宫里了。 胤禑心里有数,暗中走私玉杵的生意,在宫里天知道有多红火? 康熙的身边,没有名分的女人,至少有三百多。 这么多人,再加上她们身边的嬷嬷、姑姑和资深宫女们,数量极其庞大! 这么多人,都有生理需求,又无法真的抱着男人销魂,玉杵也就成了宫里的刚需。 偏偏,一般人,真没办法把玉杵夹带进宫。于是,宫里的实权大太监们,就盯上了这门小本万利的垄断生意。 众所周知,只要利润超过了300%,他们真敢无视一切律法。 官司,既然打到了胤禑这里,显然存在极大的讲和可能性。 这就和街上打码头的泼皮无赖们一样,强龙真有本事吃掉地头蛇,那还讲个屁的和,干就完了嘛! 见达勤和魏国柱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胤禑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郭守义既然私自夹带禁物,那就必须送去慎刑司,狠狠的打板子。不挨几十板子,那个狗奴才就长不了记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魏国柱听出,事有转机,赶紧哈着腰说:“十五爷您说的极是,那个狗奴才就该打板子。” 胤禑扭头看向达勤,不动声色的说:“护军的弟兄们,严守宫禁,做得很好。吩咐下去,今晚的夜宵,一律小灶伺候着。”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胤禑的话,都是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但是,结合魏国柱就在现场的现实,胤禑的话就是在变相警告达勤:真把梁九功得罪狠了,仔细你的脑袋! 达勤显然听懂了胤禑的暗示,赶紧哈下腰,说:“请十五爷您放心,奴才一定严加督管部下。” 见胤禑朝他看过来,魏国柱也赶忙说:“请十五爷您放心,奴才的干爹说了,再不许郭守义出宫半步!” 既然,代表权威的胤禑,已经发了话。 双方各退了两步,彼此都有台阶可下,这事以后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默契。 按照宫里的游戏规则,吃不掉对方的时候,就可以讲和了。直到,有实力吃掉对方为止! 解决掉了麻烦之后,胤禑下值出了宫。 太监夹带禁物的事情,今天有,明天有,后天肯定还会有。 如果,胤禑没有管着护军营,他根本不可能插手其中。 偏偏,护军营若是和太监们的关系,搞得太过紧张了,迟早有一天,会来次总爆发。 到时候,康熙认真追问下来,和双方都搭界的胤禑,也逃不掉“驭下不严”的过失。 宫里的事,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的逻辑! 实话说,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很多事儿,就皇帝一无所知! 今天是十五,照惯例,胤禑回府后,径直去了东院。 翠晴见胤禑来了,仿佛花蝴蝶似的,一直绕着胤禑转圈。 伺候着胤禑更了衣,洗了脸,净了手,翠晴又把早就沏好的温茶,亲手递到了胤禑的手边。 “爷,我大哥让我务必好好的谢谢您。”翠晴主动蹲身,替富达礼道了谢。 因为,富达礼是太子妻弟的缘故,身份格外的敏感。近十余年来,他的仕途,一直停顿在了二等侍卫的任上。 胤禑管了侍卫府后,正好富达礼立了个小功,他就跟康熙说了,索性把富达礼调出京城,去了荆州将军的手下,担任了一名副都统。 实话说,富达礼的前途问题,也就是胤禑帮他说了话。否则,必是永无出头之日的死局! 换成任何人,管了侍卫府,都没胆子替富达礼说半句话。 但是,胤禑不同,富达礼毕竟是他的妻兄。他替富达礼说话,符合康熙理解的人性! 这年头,一人得道,鸡犬岂能不跟着升天? 再说了,荆州将军的辖区,远在湖广的腹地。即使富达礼有了一定的兵权,对太子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干瞪眼。 以大清的体制,各地的驻防将军们,其敏感性,甚至都不如直隶绿营的一名参将! 一般人都懂的道理,康熙自然明白! 更重要的是,康熙很清楚,胤禑和东宫之间,除了日常的公务往来之外,没有丝毫的瓜葛! 而且,胤禑从不结党! 只要下值了,胤禑就老老实实的回府,过自己的滋润小日子去了! 康熙就算是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来,满朝的重臣之中,谁和胤禑的关系较好? 胤禑拉着翠晴的手,笑着说:“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富达礼再想有更好的前程,唉,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啊!” “爷,我已经很感激您了!” 索性室内无人,翠晴纵身扑入了胤禑的怀中,勾住他的脖子,腻声道:“爷……” 嘿嘿,贝勒的嫡福晋,居然学了妾室们的妖媚做派,这谁顶得住? 既然,女人主动送上来了,胤禑那还客气个球? 所谓的白昼宣银,在胤禑的家里,早就变成了司空见惯之事。 翠晴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哪里是胤禑的对手? 很快,她就败下了阵,躲闪着唤了紫蔷上来顶替。 紫蔷这丫头,最怕的就是枯树之盘。胤禑只要用上这一招,几乎百试百灵。 用罢晚膳后,胤禑正在喝茶,下人忽然来报,“爷,侍妾王氏发了高热,病得很重!” 贝勒府里,胤禑的侍妾,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表妹王惜月。 实话说,自从王惜月进府之后,胤禑一直晾着她,始终没有和她圆房。 现在,听说王惜月病了,胤禑心想,毕竟是亲表妹,她若是真的烧糊涂了,不管是在康熙那里,还是在密妃这边,都无法交待过去。 晾着王家人是一回事,让亲表妹死在了家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年代,风寒和发高烧,都很容易要了人的命! “赶紧请田太医来!”胤禑管着内务府,他自然很清楚太医院的内幕。 太医院的院正和院判,都是能说会道的家伙,很会讨康熙的喜欢。 可是,真论看风寒病的经验,一直提拔不起来的田太医,他居第二,谁敢居第一? 这就像是很多大三甲医院里边,有些人的头衔看着挺唬人的,什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等等。 实际上,有相当比例的这一类人,都是只会考试的眼高手低。 胤禑赶到王惜月的床边,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滋!”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果然烫得厉害。 “赶紧打温水来。”胤禑当即吩咐了下去。 等温水打来后,胤禑亲自动手,把王惜月扒光了衣衫,用温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擦拭身体。 再怎么说,王惜月是胤禑之侍妾的事实,已经不可能改变了。 胤禑和王家人置气,实际上,和王惜月没啥关系,她纯粹就是个双方角力的受害者! 用温水擦过了身子之后,胤禑命人从冰窖里,挖出冰来,再用帕子包着,搁到王惜月的额头上。 幸好是在京城里。 京城里的王公贝勒府,家家户户都挖了很深的冰窖。 怕热的康熙,可以去热河避暑。 京里有这么多王公贵族,总不可能都跟着去热河吧? 所以呢,挖冰窖,也就成了王公大臣们,冬天必须完成的大事。 额上敷冰,身上持续用温水擦拭,只过了一个时辰,王惜月身上的高热,就暂时退去了! 这时,田太医也从宫里赶了来。 田太医请了脉,又仔细的问了贴身伺候的丫头,甚至还看了王惜月的舌苔,又闻了嘴边的气味,这才面色凝重的说:“十五爷,希望老朽料错了,应不是肺痨。” PS:常规二更送上了。春节没断更,就是最大的坚持,求赏月票。 ------------ 第146章 顶康熙的肺 田太医当场开了“补肺汤”,相应药材的用量,各有增减。 等药煎好后,胤禑亲自喂王惜月喝了一碗药汤。 胤禑对现代医学知识有些了解,知道王惜月不是肺结核,而很可能是肺炎。 在大清,肺炎是很厉害的一种病,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等田太医走后,胤禑又让乌林拿出家里备用的蒲公英,用铜臼碾出一小碗汁,喂王惜月喝了。 这个时候太医或是郎中,为了保持个人权威性,除了他开的药方之外,不许再用任何别的方子或手段。 很多时候,连提都不能提。只要提了,掉头就走! 即使以胤禑的权势和地位,也不想惹麻烦,索性等田太医走了之后,才用上蒲公英。 因为,胤禑心里很清楚,蒲公英对肺炎链球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王惜月的运气不错,在田太医和蒲公英的双管齐下,半个月后,居然神奇的好了。 这天,胤禑来看望王惜月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起床下地了。 “多谢表哥救命之恩。”王惜月故意没唤爷,而唤了表哥。 胤禑点点头,看王惜月的气色,倒是很不错。而且,她既不发热,也不咳嗽,显然是病情好转了。 因为没有现代的检测方法,胤禑也不知道,究竟是田太医的补肺汤,还是蒲公英的汁,哪种起了主要作用?或是说,一起有作用? “以后啊,别成天待在屋子了,要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必须多晒太阳!” 胤禑特意叮嘱了王惜月,只因,肺炎链球菌,特别喜欢阴暗潮湿的繁殖环境。 “表哥……”王惜月忽然把手伸给了胤禑,“你带我出去嘛!”扭着蛇腰撒娇。 唉,胤禑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毕竟是亲表妹呢,便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出门溜弯晒太阳。 这个时代的汉家女子,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动量极少。 尤有甚者,从江南到京城的读书人之家,更以缠小脚为美。 所幸,王国正是个半文盲,王惜月和她的姐妹们,也就十分侥幸的逃过了缠足的厄运。 现代人看不惯缠脚,觉得异常之丑陋,那是理所当然! 可是,在大清的汉臣之家,缠小脚已经成了人人追捧的时尚。 反观满洲贵族出身的翠晴和惠香,不仅都是一双天足,还会骑马喝酒,满洲大姑奶奶的泼辣范儿,令人目眩。 胤禑牵着王惜月的手,绕着贝勒府的后花园,边走边逛! 途中,坐到回廊上歇足的时候,王惜月也不管乌林就在边上,索性大着胆子的坐到了胤禑的腿上。 “表哥……”王惜月小声说,“我的心好慌哦……” 出乎胤禑意料的是,王惜月居然拉着他的手…… 嗯,娶妻娶贤,纳妾不看贤! 这里的不看贤,并不仅仅指长得漂亮,还有擅长邀宠的深刻内涵。 乌林虽然不是真男人,毕竟也怕尴尬,索性把头一低,开始装死人。 实际上,王惜月发高热的时候,早就被胤禑看光了。 怎么说呢,单论长相,以10分算,王惜月也就是7.5分的样子,比9.5分的翠晴,差出去老远。 但是,王惜月的本钱,还真够厚的。 后花园内,阳光和煦,气候宜人,到处鸟语花香。 既然王惜月很懂事儿,胤禑并不介意享用她的娇嫩美体。 于是,胤禑便把王惜月,抱到了湖里的画舫上,把她由黄花大闺女,变成了小妇人。 连败了两阵之后,不信邪的胤禑,这才无奈的承认,即使以蚌壳的严实程度,也远远无法相提并论。 守在舱门外的乌林,心里门儿清,林浅浅和年观音,从此有了大敌。 王惜月的身份太过卑微了,对翠晴和惠香的地位,没有丝毫的影响。 但是,比侍妾还不如的林浅浅和年观音,真有大麻烦了。 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天而已。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胤禑即使再累,也必须歇在翠晴的房里,以尊重嫡福晋的金贵身份。 初十和二十,惠香这个侧福晋,也要扫榻以待。 剩下的时间里,排除掉生理期,林浅浅和年观音,能和王惜月争抢的,也不过是三日左右的侍寝机会罢了。 不巧的是,胤禑正抱着王惜月喘粗气的时候,魏珠忽然来了。 “十五爷,杨贝子和宝贝勒,在戏苑子里,为了争抢一个风骚的小戏子,居然打破了头……万岁爷说了,请您过去瞅瞅!” 贝子打贝勒,不应该归宗人府管么? 胤禑正在兴头上,根本不想出门管闲事,就隔着画舫说:“老魏,爷忙得很,你去找雅尔江阿吧!” 魏珠心想,这也就是胤禑了,换个人敢抗旨,难道不怕万岁爷扒了他的皮? “我的十五爷啊,您就行行好吧,杨贝子是雅尔江阿的异母弟,雅尔江阿不方便出面主持公道。” “不想去!”胤禑想搞清楚蚌壳为何如此严实的奥妙,根本不想离开画舫。 魏珠回去复命的时候,根本没敢说实话。 真把康熙惹毛了,胤禑顶多挨顿骂而已,魏珠自己倒是很可能赔进去当垫背的。 不客气的说,魏珠还没有那么蠢! “胤禑说他累的很?”康熙十分狐疑的望着魏珠。 魏珠既然选择了替胤禑遮掩,就必须死扛到底,赶紧哈着腰,说:“回万岁爷,奴才确实听见了十五爷的喘气声。” 康熙冷笑道:“哼,他只怕是想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吧?” 魏珠心想,我的万岁爷吔,您老圣明! “算了,让老三去处置吧!”康熙也知道,胤禑的兼差太多了,每天当值的时候,忙的脚不点地。 魏珠出门的时候,暗暗庆幸不已,胤禑的坏话,打死也不能说! 如今,胤禑和康熙之间的关系,在魏珠的眼里,应该是父子君臣,而不是君臣父子。 区区四个字而已,别看换了个位置,其中的底蕴迥然不同。 父子在前,君臣在后,胤禑才敢偶尔炸个毛,顶个肺,让康熙气得翻白眼。 亲政已达四十余年的康熙,完全不稀罕隔着鸿沟的君臣,却对吵吵闹闹的父子天性,有着远超寻常的需求。 早上,胤禑带着内务府的请款题本,来乾清宫觐见康熙。 刚一见面,康熙就冷嘲热讽的说:“哟,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有空来见我了?” 俗话说的好,老小老小,不哄着点,怎么行呢? 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皇子们,都被森严的宫规,束缚了思想。他们只要见了康熙,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本正经的不敢乱说乱动,更别提开玩笑了。 “汗阿玛,瞧您说的,臣儿就算是再累,这大白天的,也得把差事办妥了嘛!”胤禑非但不怕康熙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大耍无赖。 “哟,你还知道大白天,要替朝廷办差啊?”康熙这话一出口,胤禑就心里有了数,他昨天白昼宣银的破事儿,肯定被康熙猜到了。 猜到了,就猜到了,敢做敢当,怕个毛线? “汗阿玛,宗人府的破事儿,臣儿真不想管。”胤禑这么一顶,一旁的梁九功赶紧往柱子后边缩,惟恐沾了火星,被拉去垫了背。 “唉,雅尔江阿还是太年轻了,镇不住场面啊!”康熙说这话,就颇有指责雅尔江阿之意了。 大清的宗室王公,实际上,并没有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来。而是由顺治或康熙,根据自己的利益需要,进行别出心裁的安排。 当年,简亲王济度薨后,王爵差点就被庶长子墨嵋袭了。 等雅尔江阿袭爵之前,他弟弟阿扎兰就很不服气,兄弟两个狠狠的掰过一次手腕。 最终,因为雅尔江阿担任过御前一等侍卫,这才笑到了最后。 客观的说,世袭罔替的爵位,只要没袭上爵的,阶层必然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向下沉沦。 大清充分吸取了前明王爷满地爬的教训,除非有特旨加恩,一律采取的是逐代降级的袭爵制度。 胤禑垂着头装死,故意不说话。 康熙想埋怨谁,那是他的事儿,胤禑不能跟着一起骂。 汉武帝天天骂刘据,江充以为机会来了,就故意诬陷刘据搞巫蛊之事。 等刘据兵败自杀后,汉武帝回过了神,江充的一大家子,也陪着死绝了! 俗话说的好,君心似水! 皇帝这种生物,不能不紧跟立场,却又不能跟得太紧了! 跟太紧了,迟早被拉出去垫背! 因为,皇帝怎么可能有错呢,错的都是奸臣蒙蔽嘛! 康熙埋怨了雅尔江阿很久,胤禑死活不肯说半句话。 胤禑还能不明白康熙的心思么,这是希望他,帮着处理宗人府的事务。 然而,把手伸出太长了,真的合适么? 面对胤禑的乌龟神功,康熙也很无奈,只得摆了摆手,说:“跪安吧!” 等胤禑走后,康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梁九功:“你十五爷,怎么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年轻?” 梁九功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回万岁爷,办事稳重,其实挺好的。”楞是没敢说胤禑半个不字。 PS:下一更,大约23点左右。 ------------ 第147章 犟牛 眨个眼的工夫,就到了德妃的小生辰。 如今的德妃,早不是当年提心吊胆,看佟佳贵妃脸色的小宫女了。 德妃的两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子,都掌握着实权。 实权亲王、实权贝勒和实权贝子,三个厉害儿子,一字排开,谁与争锋? 宫里的女人们,就算是有三个亲儿子的密妃,也远不如德妃风光! “爷,给德主儿的寿礼,已经备妥。”负责管家的翠晴,笑眯眯的说,“一千两银子,外加一盒子海边的土珍珠,您的心意,已经很是拿得出手了!” 翠晴说的是德主儿,而不是德妃母。 别看,仅仅是二字之差,意义却有如天壤之别! 胤禑明明听出来了,却只当听不懂的。 德妃对亲儿子老四的态度,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是胤禑这个水货养子呢? 在宫里,因为偏心,能把亲儿子老四,变成半个仇人的女人,除了德妃之外,还能有谁? 胤禑的亲妈密妃,虽然偏心娘家人,却也仅仅是逼着胤禑,纳了表妹为妾,也就到此为止了。 德妃就不同了,她恨不得搬空永和宫,贴补老十四的偏心样子,连一向贤惠的四福晋都看不过去了。 德妃的寿辰,整个贝勒府里,胤禑肯定要出大头。 翠晴呢,只是意思一下的打造了一套上等的翡翠头面,算是替养婆婆的生日添砖加瓦了。 惠香是四福晋的堂妹,她和德妃的关系,又比翠晴更近了一层。 所以呢,惠香贡献了一尊通体白色的玉观音。 德妃信佛,这在宫里,少有人不知道。 胤禑正欲点评一番之时,老四却带着四福晋,气冲冲的上了门。 刚见面,老四就气哼哼的骂道:“年羹尧那个狗奴才,猖狂的没法子了,我妃母的寿辰,他居然敢装不知道?” 明天就是德妃的正生日了,年羹尧却还无动于衷,显然,是真没把老四放在眼里。 胤禑只能劝道:“四哥,算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已经出任四川巡抚的年羹尧,即使老四想整倒他,也必须找到合适的理由! 老四气得不轻,猛灌了一口温度很高的茶,舌头烫得直弹,嘴上却说:“那个狗奴才,迟早有一天……” 四福晋赶紧轻咳了一声,提醒老四,不能口出恶言。 老四没理四福晋,依旧骂道:“那个狗奴才,就该千刀万剐……” 一语成谶,骄横过了头的年羹尧,后来在杭州,被赐自尽! 惠香挽着四福晋的手臂,安慰老四:“算了,姐夫,何必跟个奴才秧子置气呢?” 不管是太子,还是老四,都特别在乎妻族这边的亲缘关系,这绝对不是偶然。 从老四这边论关系,胤禑是他的好弟弟。 但是,老四的弟弟们,有十几个之多,根本就不值钱! 从四福晋这边算关系,有资格喊姐夫的,也就是惠香了! 胤禑最知道老四的心思,老四的门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封疆大吏,却死活不鸟他,这让老四情何以堪啊? 骂归骂,但是,老四不仅舍不得毁了年羹尧,反而提前盯上了年羹尧的幺妹。 老四已经给胤禑私下里打过了招呼,等年羹尧的三妹妹,后年参加选秀的时候,胤禑一定要暗中帮忙,把她送进雍亲王府。 胤禑自无不允之理! 在年家三姊妹之中,年贵妃不仅美得令人心动,而且,笼络男人的手段,高到了云端之上。 老剧里,老四气得让年贵妃卸甲,其实是胡说八道的演绎。 真实的历史上,等到年贵妃病逝了,老四这才对年羹尧下了毒手! 次日一大早,胤禑领着翠晴和惠香,一起递牌子进宫,去给德妃贺寿。 也是巧了,路上正好撞见了老十四的一家子。 “请十四哥安……”胤禑提前等在道旁,等老十四到了近前,这才鞠躬行礼。 老十四根本没看胤禑,径直走了过去。 十四福晋完颜氏,赶紧过来解释说:“十五弟,你别和他计较。唉,一大早上的,他就像吃了呛药似的,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 胤禑才不和老十四计较呢! 将来,老四登基之后,收拾亲弟弟的时候,肯定需要胤禑的从旁协助! 嘿嘿,别看老十四今天跳得欢,就怕将来老四拉清单! 老十四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因阿玛之间的关系不错,和惠香倒算是手帕交。 满洲的大姑奶奶们,在参加选秀之前,只要守住了身子不破,几乎啥都可以玩! 舒舒觉罗氏,咬着惠香的耳朵,小声说:“四爷的寿礼比较薄,我们爷的心里不痛快!” 惠香微微一笑,说:“照你这么说,我们爷的寿礼,就更薄了。” 养子的寿礼,总不可能超过老四这个亲儿子吧? 有礼单子过目,寿礼是瞒不过人的! 老十四单独送的很重,而老四和胤禑等而下之,其实很正常的事儿! 亲妈敢公开偏心,老四这头犟驴,干脆就让老十四出风头算了。 唉,哀莫大于心死,这六个字恰好表明了老四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 到了永和宫后,令人意外的是,老四和四福晋已经到了,正陪着德妃说话。 “臣儿……请妃母大安。” 行礼如仪之后,胤禑随即站到了老四的身后。翠晴和惠香,也都有样学样的,和四福晋混在了一起。 今天毕竟是德妃的小生辰,她高兴的说:“搬几把凳子来,大家坐着陪我说说话。” 老十四在德妃这里坐惯了,等太监搬来了凳子之后,他也不管老四,一屁股就坐到了亲妈的身旁。 老四冷冷的看了眼老十四,却故意没坐。 嗨,老四不坐,胤禑肯定不可能坐了。 结果,一屋子人,就老十四坐了,别的人都站着不敢乱坐。 老十四当场就火了,厉声喝斥十四福晋:“额涅让你坐,你怎么不坐?” 嘿嘿,指桑骂槐的意味,极为浓厚! 十四福晋委屈得不行,可是,当着婆婆的面,她又不敢堕了男人的面子,只得老实的坐了。 翠晴和惠香,都拿捏得很稳,胤禑让她们坐,她们才可能坐。 过日子的事情,男人的宠爱,对翠晴和惠香,才是天大的事儿! 说实话,讨不讨德妃的喜欢,对于翠晴和惠香而言,真没那么重要。 德妃的心情原本还算不错的,可是,两个亲儿子当着她的面闹脾气,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呢? “十五儿,你坐下说话。”德妃知道老四是头犟牛,索性先对胤禑下手。 胤禑拱着手说:“在妃母的驾前,哪有臣儿的座儿?” 在天家,只要论及君臣,胤禑的话就正确得一塌糊涂! 胤禑才不傻呢,他始终和老四保持共进退的态度,也不怕因此惹翻了德妃。 别看老十四是老四的亲弟弟,他远不如胤禑更了解老四的脾气。 老四这个人,真要斗了气,心眼子格外的窄。 这种时候,不管有理无理,胤禑都必须顺着老四的意思来! 所谓的刻薄寡恩,必然和心胸是否宽广,联系在了一起。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四的心胸,真比康熙差远了! 马齐敢还手的事儿,若是发生在雍正朝,早被老四弄死了! 德妃毕竟见过大世面,忍着心里的气,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这才借口身子不爽利,把老四和胤禑都打发了出来。 老四故意在永和宫的附近,站了一刻钟左右,却始终没见老十四也被扫地出门。 “唉,还是密妃母好啊!”老四这声感慨,令人回味无穷。 胤禑心里有数,老四的意思是,密妃虽然偏疼老十八一些,却并未做得太过明显。 嘿嘿,亲母子之间闹意见,实属稀松平常。 胤禑这个外人,安敢随便插嘴? 见胤禑没吱声,老四恨恨的跺了跺脚,气哼哼的领着四福晋,一起出了宫。 回府的路上,翠晴安慰胤禑说:“爷,回去后,妾让紫蔷好生伺候着沐浴。” 胤禑拉着翠晴的手,嗯,这个老婆不仅长得极漂亮,还真的是善解人意! 一直喜欢鸳鸯泡的胤禑,回府之后,就被翠晴和紫蔷一起,伺候得通体舒泰。 在贝勒府的后院之中,由于胤禑的先见之明,在成婚之初,就把翠晴和惠香隔开了,家里的矛盾再大,也是茶壶里的风波。 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务事,一碗水完全端平,显然不可能。 但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胤禑一直玩得炉火纯青。 翠晴今天多得了一根玉簪子,惠香的手腕上,赶明儿,必多一支金手镯。 第二天中午,胤禑刚回到内务府签押房内,就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平郡王纳尔苏,被生气的太子,狠抽了好几鞭子。 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平郡王喝多了酒,想送王府的客人回去。 结果,夜禁的时候,把守栅栏的八旗兵不让。 平郡王纳尔苏很生气,拿鞭子抽了负责夜禁的八旗兵。 现在,太子把纳尔苏也给抽了,呵呵,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胤禑猜到了,康熙多半要找他去商量的对策,便故意离开了宫里,去了上驷院。 可是,胤禑刚走到半道,就被梁九功追上了。 “十五爷,万岁爷命您乾清宫觐见!” PS:给各位爷们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都有好工作! ------------ 第148章 都是坏人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康熙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叫了胤禑起身。 “太子打了纳尔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康熙盯着胤禑,冷冷的问他。 平郡王纳尔苏,就跪在乾清宫的台阶下呢,胤禑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回汗阿玛,臣儿看见纳尔苏的眼圈都是红的。”胤禑选择了实话实说。 当初,太子踢昏了老四,康熙故意装了傻。 老四因胸怀大志,哪怕忍无可忍,还是忍了! 这一次,平郡王纳尔苏挨了打后,心里不服气,跑来乾清宫告状,等于是狠狠的将了康熙的军。 皇上,您真的管不住太子么? 别看纳尔苏的年纪小,辈分也低,可是,身份却是世袭罔替的旗主王爷! 跪在宫里讨说法的是纳尔苏,别的旗主王爷们,可都在宫外看着呢。 “你怎么看?”康熙目光炯炯的盯在胤禑的脸上。 我还能怎么看? 老四都被太子白打了,更何况是小小的纳尔苏呢? 更重要的是,太子捅了康熙的女人,不仅没有屁事,反而,一直稳坐于东宫,这能找谁说理去? “回汗阿玛,纳尔苏的后边,只怕不仅仅是他一人而已。”胤禑故意提醒康熙,旗主王爷们都在看着您呢。 康熙担忧的正是,旗主诸王合而谋朕! 老八为啥被狠狠的踩下去了? 不就是联合诸王和重臣们,一起威胁到了康熙的皇权么? 康熙废了太子之后,马上就后悔了。只因,他陡然发现,比东宫势力,还要强大数倍的八爷党,横空出世! 这还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 “朕从来都不怕鬼,不信邪!”康熙斩钉截铁的表明了态度。“对手越多,朕越是斗志昂扬!” “圣明莫过于汗阿玛!”胤禑赶紧拿出颂圣的法宝,猛夸康熙真厉害。 胤禑是官场老油条了,康熙只发狠,却不说怎么办,他索性陪着打起了浑圆派太极掌。 嘿嘿,看谁熬得住? “小十五,朕知道,你确实很能干,却也很喜欢偷奸耍滑,并非迎难而上的性子。”康熙一针见血指出了胤禑的坏毛病。 胤禑心想,小爷就算是再能干,你能把皇位赏给小爷么? 不能嘛! 既然没有皇位,小爷若不圆滑一点,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小十五,你告诉朕,如何处置外头的纳尔苏?”康熙见胤禑死活不肯上套,只得硬逼着胤禑表态了。 “回汗阿玛,此地只有父子,不论君臣,儿子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太子殿下确实过于鲁莽了!”胤禑叹了口气,接着说,“旗主诸王的手里,依旧掌握着不可小觑的一百多个牛录!” 尽管康熙一直对旗主诸王们,采取零敲牛皮糖的策略,今天找借口挖走几个牛录,明天找理由罚没几个牛录。 但是,下五旗的旗主王爷们,掌握的牛录,还是太多了! 即使强悍如康熙者,也没胆子,一性次把旗主王爷们的牛录,都罚归皇帝所有。 真把旗主王爷们逼急了,他们索性支持老八,玩一出玄武门之变,也完全有那个实力。 康熙先找胤禑,那是因为,胤禑管着侍卫府和护军营。 客观的说,康熙要对旗主王爷们动手,就必须先获得胤禑的全力支持! “你的意思是……”康熙明白胤禑想说啥,但还是有些犹豫。 “汗阿玛,太子殿下,也该申斥一下了!”胤禑旗帜鲜明的向太子开了炮。 “这……”康熙明面上显得很犹豫,心里对胤禑的立场坚定,极为满意。 “汗阿玛,该下决心了!”胤禑叹息着说,“不能把旗主诸王,逼得走投无路了!” 这话,康熙真的听得进去! 一废太子之时,看似康熙轻松完胜了旗主诸王。实际上,若不是胤禑力压群雄,最后的胜负,实在难料也! “那好,你领着纳尔苏去东宫,当面申斥胤礽!”康熙迅速下了决心,顺手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去申斥太子的事儿,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没办法,谁叫胤禑是太子的连襟呢? 不过,所谓的连襟之情,对胤禑没有丝毫的压力。 这都已经康熙四十八年了,距离二废太子,还有多久? 不客气的说,自从太子捅了康熙的女人之后,二废太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太子还能待在东宫里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矣! 就在纳尔苏的两腿,已经跪麻之时,胤禑忽然领着张廷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汗阿玛打算替你出气!”胤禑蹲下身子,亲手扶起了摇摇晃晃的纳尔苏。 一群人,以胤禑为首,浩浩荡荡的去了毓庆宫。 东宫门前的侍卫和护军们,全是胤禑的部下。 见胤禑的手里捧着黄澄澄的旨意,侍卫和护军们即使再没眼色,也没胆子主动过问,更没人敢出面阻拦。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胤禑,大摇大摆的进了东宫! 见胤禑入东宫,如履平地,张廷玉暗暗一叹,愉贝勒爷的气势已成! 这一刻,张廷玉总算是明白了,纳尔苏挨打之后,今上为何必须把胤禑叫回来了。 换别的皇子来颁旨,只要被侍卫和护军们拦下来盘问,气势方面就弱了何止八成以上? 胤禑走到毓庆宫的门前,故意提高声调,厉声喝道:“里头的人都听好了,先摆好香案,再请太子殿下出来,跪聆上谕!” 毓庆宫的总管太监萧精七,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乖乖的扎千请安:“奴才萧精七,请十五爷大安。” 见了奴颜婢膝的萧精七,张廷玉这才一阵恍然,胤禑不仅管着侍卫和护军,还是萧精七的顶头上司。 只因,萧精七归敬事房管辖,敬事房又要听胤禑这个内务府总管的招呼。 等香案摆好后,太子胤礽也被叫出来,跪到了东宫正殿的中央。 “上谕,太子胤礽,骄姿不驯,妄殴宗室……”胤禑念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瞥了眼张廷玉。 张廷玉心里有数,这些骂太子的狠话,都是他秉承康熙的意思,亲笔所拟。 桐城张家人,不仅会读书,也很会骂人。 旨意里,把太子胤礽骂了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 太子胤礽,伏在地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两手死死的抠着地上的砖缝,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老高。 除了被废之时,太子胤礽又何尝这样被羞辱过? 太子刚开始挨骂的时候,纳尔苏心里暗爽,你狗入的,嚣张惯了,也有今天啊? 可是,胤禑开骂的时间一长,纳尔苏不仅不爽了,心里反而怕得要死! 今天把太子得罪死了,将来,太子一旦登了基,纳尔苏还活得成么? 实话说,张廷玉故意写了N多痛骂太子的毒液,就是因为,康熙已经恨上了纳尔苏。 既然皇帝憋着火,身为御用近臣的张廷玉,自然要对纳尔苏落井下石,故意想看他的笑话。 尼玛,逼着皇帝骂自己的亲儿子,这真的是好大的狗胆,脑袋被门夹了吧? 好不容易,胤禑终于骂完了,太子已经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生吃了纳尔苏! 纳尔苏这才恍然明白,大家怂恿着他来乾清宫告状,竟是没安好心! 不过,木已成舟,大祸也已经铸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颁完旨后,胤禑主动给太子行礼。 “臣弟胤禑,请太子殿下万安!” 一废太子之时,若不是胤禑力挽狂澜,控制住了大局,太子还真不见得能够复位。 “十五弟,孤了解你,你只是奉旨行事罢了!”太子并没有怨恨开骂的胤禑,而是目露凶光的瞪着纳尔苏。 已经醒悟过来的纳尔苏,两腿微微发颤,很想解释清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胤禑回去交旨的时候,康熙冷冷的说:“是朕误了曹佳氏,竟然替她选了这么个无能的窝囊废。” 当初,康熙把曹寅之女,嫁给纳尔苏为嫡福晋,本指望着可以借此拉拢纳尔苏,让他果断站到帝党这一边来。 谁曾想,纳尔苏居然被人当了枪使,公然朝着皇帝和太子开炮。 这个瘪犊子,脑袋坏掉了! 实际上,康熙想得挺美,就算纳尔苏娶了曹佳氏为嫡福晋,他的底色也是旗主王爷。 回去之后,纳尔苏受不了太子凶狠眼神的刺激,居然给吓病了,一直缠绵于病榻。 康熙听说了后,冷笑道:“就这点小出息?哪像是成亲王岳托的子孙?” 岳托,是礼亲王代善的长子,因军功初封成亲王。 当年,阿敏密谋在朝鲜自立的时候,就是岳托坏了他的好事! 胤禑心想,你和太子之间的事儿,我才懒得掺和呢。 见胤禑故意没吱声,康熙又骂了几句纳尔苏,这才放了胤禑走人。 既然,康熙故作姿态的申斥了太子,旗主诸王们即使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从这天起,太子就惦记上了纳尔苏,经常把他从王府拎到东宫,既不打也不骂,就是罚站几个时辰而已。 时间一长,纳尔苏就被折腾的精神有些不大正常了! 胤禑看得很明白,太子纵有一万个不是,他对付旗主诸王们,确实下得了狠手。 老八的所谓贤王,那是建立在宽纵旗主诸王的基础之上,康熙岂能容之? 不过,纳尔苏被太子折腾得起不来床之后,康熙为了装仁义,就派了胤禑过去看望一下。 PS:各位爷们新年好,多泡美妞,多发财。春节期间,因为客人太多了,也要给提拔过的老领导们拜年,常规两更,一般是14点30左右,和23点30左右。实话说,不断更就很不容易了。 ------------ 第149章 红螺寺 平郡王府,位于皇宫的西边。 西城之贵,就贵在皇园、王府及王府的别院,都在西边。 胤禑出了西华门后,坐上八抬大轿,晃晃悠悠的去了平郡王府。 王府的门房,听说胤禑带着旨意来了,不敢马虎大意,赶紧进去通知了福晋曹佳氏。 平郡王一系,传到纳尔苏这里,嫡脉大宗就剩下了他这一根独苗苗。 如果,纳尔苏不幸病死了。因其无子绝嗣,那么,王爵将从纳尔苏的堂兄弟之中,挑人来承袭了。 这便是在大清司空见惯的小宗继大宗! 庄亲王博果铎薨后,也是嫡支大宗绝嗣,应由小宗的堂兄弟之中,挑一个人继承。 可是,老四故意无视于依然健在的诸多小宗,凭空让老十六摘了庄亲王的桃儿,唉,没办法说理啊! 老四这个人,纵有一万个不好,对他宠信的人,那是真好,绝不是假好! 纳尔苏病得起不来床了,照规矩,应该由他的堂兄弟们,出来接旨。 可是,曹佳氏很不甘心,居然穿戴整齐了,亲自出来接旨。 “贱妾实在是没办法了,还请玛法原宥。”曹佳氏盈盈拜倒于胤禑的脚前,哀哀的恳求胤禑,放过她一马。 因为曹寅的关系,胤禑对平郡王府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 罗科铎倒是儿子众多,只可惜,除了纳尔福之外,别的儿子都死光了。 纳尔福,本有两子,可是,除了纳尔苏之外,另一子纳尔德也早夭了。 这么一来,平郡王的爵位,很可能落到罗洛浑第三子诺尼这一系,依然健在的三个儿子的头上。 隔房隔太远了! 若是纳尔苏不幸薨了,等诺尼的儿子之一,继承了王爵,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偌大个王府,哪还有曹佳氏的落脚之地? 胤禑毕竟心软,便摆了摆手,温和的说:“起来说话吧!” 曹佳氏见事有转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主动领着胤禑去见了纳尔苏。 胤禑刚跨入病房,就闻到了一股子沉沉的“病气”。 曹佳氏掀起床帘,胤禑走近病床一看,唉,几个月前,还生龙活虎的纳尔苏,竟然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仿似骷髅了。 “田太医?”胤禑扭头唤了田太医进来,命他给纳尔苏把把脉,瞧瞧是个啥病? 田太医仔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当场并未开药方。 胤禑一看就懂,随即把田太医叫出了屋子。 曹佳氏心里一急,也跟着凑了过来。 因是患者家属的缘故,胤禑也没赶她走,径直便问田太医:“平王身患何病?” 田太医重重的一叹,哈着腰,小声说:“回十五爷,平王患的是肝病。” 胤禑心里猛的一惊,在如今这种缺医少药的年代,不管是那种肝病,都属于是拖日子的绝症了。 曹佳氏当场就泪流满面,蹲下身子,捂嘴大哭。 唉,她的命还真苦啊! 原本,曹家人以为,她嫁进了平王府,是康熙赏的天大恩典。 谁曾想,曹佳氏竟然如此命苦,不仅她自己要当寡妇,而且,因膝下无子的缘故,王爵也要落入隔房远亲之手了。 在大清,凡是王爵落入隔房远亲的情况下,先王遗孀,无一例外,都活不长! 唉,没办法,王府里头的阴暗黑幕,丝毫也不比宫里少啊! 胤禑即使再同情曹佳氏,也没办法帮她生个儿子出来,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康熙得知了纳尔苏的病情后,冷冷的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此话一出,胤禑便知道了,康熙竟是巴不得平郡王的嫡脉绝嗣。 唉,至于曹佳氏落入了隔房远亲的手心里,能活多久,康熙根本不在乎。 太子听说纳尔苏病得快死了,更是公开放话说,早死早超生,免得活着害人! 平郡王府的事情,和胤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每天忙得脚不点地,没过几天,就把此事忘诸于脑后。 在大清,死个把王爷,再正常也不过了。 且不说旁人了,康熙的八个兄弟之中,早夭的就有五个之多,丝毫也不稀奇。 就说胤禑的兄弟们,有排序的老六、老十一、老十九,也都夭折了。 至于,没排上序,便夭折的天家血脉,那就更多了。 这日,正赶上胤禑休沐,翠晴便求他领着一起去怀柔的红螺寺。 在四九城里,红螺寺是有名的求子胜地。 据说,只要心诚,来红螺寺求子的女施主,好多都顺利的怀上了儿子。 胤禑本人肯定不信这些无稽之谈,可是,架不住翠晴求子心切,便只得依了她。 实际上,胤禑真没急着要儿子,因为,他的虚岁也才十九而已。 但是,翠晴嫁入皇家之后,最大的职责,便是替胤禑开枝散叶,早生嫡子。 一言以蔽之,胤禑自己不急,但是,翠晴自己早就急得团团乱转了! 说白了,翠晴若是迟迟无子,急着抱孙子的密妃,就该赏女人进府了! 这年头,只要无子,婆婆肯定不可能怪自己的亲儿子无能,只可能抱怨儿媳妇的肚子不争气。 皇子不可能擅自出京,胤禑便递牌子进了畅春园,找康熙请假。 康熙也知道,胤禑至今无嗣,便慷慨的给了五天假,让胤禑和翠晴去红螺寺,安心求子! “别急着回来,中途需要继续给假,你派人递个密折回来即可,朕绝无不允之理!” “嗻。” 胤禑离开了畅春园后,便带着翠晴,乘坐贝勒府的马车,在护卫们的簇拥下,一路疾驰着,去了怀柔的红螺寺。 红螺寺的方丈,听说胤禑来了,便亲自迎出了山门外。 这年头的寺庙里,方丈们个个消息灵通。 京城里,谁是正当红的权贵,谁是不受宠的破落户,庙里的方丈比一般权贵,可要清楚得多! 没办法,当权的顶级权贵,只须发句话而已,寺庙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修缮银。 其中蕴藏的利益实在太大了,换任何人来当方丈,也不敢轻慢了胤禑这种超级强龙。 京里早有传言,左手抓着内务府,右手捏着侍卫府和护军营的胤禑,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内都总管。 不夸张的说,在宫里,除了康熙之外,就数胤禑最有实权。 红螺寺最出名的地界,有两处,一处是红螺池,另一处则是大雄宝殿前的两棵千年银杏树。 据说,只要在这两处虔诚的祈福,迟早必生贵子。 翠晴进了寺后,直奔大雄宝殿而来。 胤禑不信这些,但是,架不住翠晴心诚,她硬是绕着两丈多粗的银杏树,慢慢的转圈祈祷。 负手立于银杏树下的胤禑,忽然发现,曹佳氏竟然也绕着银杏树,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福。 照道理说,胤禑来了之后,大雄宝殿前,就应该提前清场。 可是,先来的曹佳氏,毕竟是平郡王嫡福晋,红螺寺的方丈没胆子赶她走。 等翠晴完成了一切仪式之后,寺内的晚膳钟声,适时敲响。 在方丈的殷勤安排下,一桌子丰盛的素斋,摆到了胤禑的面前。 很像红烧肉的茄子,味道确实挺不错的,一时间,胤禑的胃口大开。 当很像粉蒸肉的素豆腐摆上桌后,胤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初游大观园的刘姥姥。 当晚,翠晴死缠着胤禑不肯撒手。直到把男人彻底榨干了,她这才四脚朝天的仰躺着,惟恐浪费了半滴。 第二天,翠晴异常虔诚的跪到三圣殿内,祈求观音菩萨,赐个鳞儿给她。 觉得很无聊的胤禑,便带着乌林,由前山逛到了后山。 说句心里话,登高望远的感觉,确实比整天猫在京城的大四合院内,心情要好很多。 红螺寺后的竹林里,四季常青长势茂盛,有竹约百万株,被称为“红螺寺三绝景”之一。 胤禑走累了,便坐进竹林内的观竹亭中,一边品茗,一边琢磨着,低级护军的调配问题。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佐领以上的护军,都不是胤禑敢于拉拢的对象。 但是,不拉拢佐领、参领和统领,并不意味着,胤禑就只能干瞪眼了。 在大清,只要有具体的事权,胤禑都可以十分从容的提前下冷子,布闲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禑正欲离开竹林之时,忽然曹佳氏派了一名丫头,来找他。 胤禑心里觉得奇怪,他在后山乱逛,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走哪就是哪,曹佳氏怎么知道他在观竹亭内呢? 等那名丫头,走到近前,蹲身行礼之时,一张嘴就被胤禑听出了破绽。 “奴婢请十五爷怜惜!” 胤禑察觉到了不对头,定神一看,好家伙,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丫头的服饰,竟是曹佳氏本人。 “十五爷,奴婢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在您的怀中!”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曹佳氏异常勇敢的扯开了衣钮,露出了耀眼的耸挺,异常决绝的说:“死在您的怀中,总比被人折磨死,要强得多。” 趁着胤禑发懵的时机,曹佳氏竟然一头扎入胤禑的怀中,死死的抱紧了他。 “天佑,让贱妾遇见了十五爷您,不然的话,索性死了干净!” 这话一出,胤禑便明白了,曹佳氏彻底豁出去了。 PS:春节的两更,不容易了,求赏月票。 ------------ 第150章 一条裤子嫌肥 男人掌握的无上权势,都需要鲜明的注脚。 证明男人权势的方法,除了骑上极难得到的女人之外,就是迫使有权势的男人匍匐于脚下! 多尔衮证明自己无敌的手段是:杀了豪格,睡庄妃! 庄妃,也就是顺治的亲妈! 胤禑入了曹佳氏,说实话,比骑任何别的女人,心理上都要爽得多! 堂堂世袭郡王的嫡福晋,尼玛,是不是漂亮,真不重要,骑的就是个金贵的身份! 守在竹林外的乌林,早就认出了曹佳氏。 起初,乌林以为,曹佳氏是来和胤禑商量大事的。 等曹佳氏的欢叫声传入耳内后,乌林恍然大悟,她居然是来投怀送抱的。 以胤禑的权势,就算入了曹佳氏,乌林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不骑白不骑,骑了也白骑! 如今的胤禑,其地位用权势滔天来形容,并不算是浮夸! 乌林心里非常有数,今上格外的厌恶纳尔苏。 就算胤禑骑曹佳氏的丑事被今上知道了,充其量也就是挨顿骂而已。 说白了,只要胤禑不惦记着起兵谋反,今上都会包容于他。 一连五天,胤禑就像是辛勤耕耘的牛一样,白天狠骑曹佳氏,晚上则喂饱翠晴。 曹佳氏告辞离开红螺寺的时候,翠晴还觉得有些奇怪,曹佳氏竟然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过了几个月,翠晴还没有动静的时候,惠香的肚子却被搞大了! 胤禑心想,这可真的是,有心栽花不香,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惠香的率先怀孕,老四比胤禑还要紧张。 四福晋,隔个三、五天,就要来胤禑的府上,像老母鸡照顾小鸡崽似的,盯着惠香养胎! 雍亲王府的上等药材,简直像是不要钱一般,源源不断的送入胤禑的贝勒府。 胤禑府里的大事小情,康熙就没有不知道的。 “小十五,你比弘旺他阿玛,可强多了啊!” 胤禑一听就懂,康熙又在变相指责老八是个妻管严。 去年,子嗣异常艰难的老八,终于有了弘旺这一根独苗。 老八为了庆贺独子的出生,居然连摆了半个月的流水席。 “汗阿玛,也许是个小格格呢?”胤禑故意和康熙逗趣儿。 康熙瞥了眼胤禑,满是自信的说:“我命钦天监算过了,九成是个小阿哥!” 胤禑赶紧跪下谢恩,异常诚恳的说:“汗阿玛如此关爱臣儿,臣儿感激涕零。” 因胤禑子嗣的事,康熙居然问了钦天监,可想而知,胤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要。 又过了半个月,一直卧床不起的佟国维,居然可以下地了。 但是,庄亲王嫡福晋,吃鸡的时候,被骨头卡住了气管,竟然活活的憋死了。 康熙得知后,便命老十二和胤禑,一起过去治丧。 胤禑和老十二,赶到庄亲王府的时候,却见庄亲王博果铎,独自坐着发呆。 说起来,庄亲王也挺倒霉的,他只有三个女儿,且都抚蒙了,没在京城。 现在,相伴了几十年的嫡福晋也走了,唉,活着真没啥意思了! 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 嫡福晋走了之后,庄亲王连个拌嘴的人,都没有了! 偏偏,庄亲王的手上,还掌握着二十几个牛录! 不客气的说,康熙早就盯上了这些牛录。 以前,庄亲王得过一场大病。那个时候,康熙就动过把老三过继给他为嗣的歪心思。 颁过旨意后,老十二就问庄亲王:“王伯,您是怎么个打算?” 庄亲王好半晌没说话,末了,才叹息道:“她是个没福气的女人。” 胤禑暗觉好笑,多半是庄亲王自己的遗传染色体问题。 庄王府的侍妾,满蒙汉皆有,人数还不少。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下蛋的。 如今的庄亲王府,真可谓是家大业大。 旗主老王爷死了正妻,门下二十几个牛录的奴才,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都跑来帮着办丧事,倒也显得非常热闹。 胤禑心里明白,老十二对办丧事,那是学有专精的,属于是行家里的行家!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胤禑都只是帮着老十二压阵而已,并不主动插手具体的事务。 照旗人的老规矩,老人死了后,当天就必须小敛。 所谓小敛,也就是给死者沐浴,穿衣、覆衾之后,再将遗体装入棺内,但不能加盖,更不允许上钉。 在老十二的亲自指挥下,庄亲王嫡福晋换了寿衣之后,被抬到门板上,从窗户里边,送出了亲王府的正房。 旗下人家,办丧事的规矩,奇多无比。 比如说,遗体不能走正门出去,免得魂魄不能归位! 反正吧,封建迷信的东西颇多,根本没办法讲道理,照着规矩做就对了! 有胤禑在场坐镇,也没人敢不听老十二的招呼。 实际上,别的倒还好,就是一百多个和尚,外加一百多名道士,一起敲敲打打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胤禑甚至觉得,庄亲王年纪大了,若是受不住这种吵闹,也跟着去了,康熙必然心里暗爽! 那可是二十几个牛录啊! 反过来说,康熙若是现在驾崩了,旗主诸王们也肯定高兴得要死! 天家,岂有真亲戚? 等庄王福晋的丧事办妥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骑马进了畅春园。 以前,康熙所赐的乾清门前骑马的特殊待遇,胤禑根本没胆子享受。 不客气的说,胤禑真敢到乾清门前才下马,肯定会被御史言官们的口水,彻底的淹死! 但是,在畅春园内骑马,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胤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康熙的特殊关爱! 路上,胤禑碰见了抱着一堆题本的张廷玉。 “卑职张廷玉,拜见十五爷!”张廷玉不方便长揖到地,只得苦着脸说,“请十五爷恕罪,卑职确实……” 坐在马上的胤禑,摆了摆手,笑着说:“衡臣啊,我还能不了解你么,那些虚礼就不必太过计较了!” 张廷玉抱着很多东西,走得慢,不大的工夫,就落后了许多步。 胤禑心里门儿清,张廷玉其实是故意落下的,免得和他接触过密,惹来康熙的猜忌。 实际上,胤禑也不想搭理张廷玉。因为,张廷玉这种天生的政治机器,没有丝毫被拉拢的可能性,而只可能到时候借势威压。 康熙一见了胤禑,就夸奖了老十二。 “你十二哥的这趟差事,办得很地道,庄王兄一直夸他。”康熙显得心情很好。 胤禑陪着笑脸,说:“汗阿玛,十二哥对风水学,颇有研究,正好用其所长!” “嗯,往后啊,类似的好差事,就都交给他去办了!”康熙也替老十二感到高兴。 因为,按照大清的治丧明规则,等丧事办妥之后,老十二肯定会获得一笔数目不小的答谢银! 以老十二的皇子身份,庄王府感谢他的这笔答谢银,至少是一千两起步! 固山贝子的年俸银,也不过是1250两而已。 实话说,办场丧事,就有一千两的谢银,已经很是不少了。 又是一年正旦之时,胤禑的贝勒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是,老四的雍亲王府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 弘昀病了,还病得很重,小身板一天不如一天。 说起来,老四这个家伙,子嗣也是异常之艰难。 到目前为止,老四的膝下,仅有两个儿子而已。 若是弘昀遭遇了不幸,那老四就只剩下弘时这一根独苗苗了! 胤禑走进雍亲王府的时候,老十三已经来了。 见胤禑来了,老四强颜欢笑的起身相迎,故意埋怨说:“十五弟,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就别来这么勤了。” 胤禑几乎每天都来雍亲王府看望弘昀,老四嘴上埋怨他,心里却非常有感! 只有真正的自己人,才会关心老四的子嗣艰难问题。 万一,弘昀熬不下去,童年夭折,老四胸怀的大志,必然严重受挫。 道理其实很简单,康熙即使再看重老四,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仅有一根独苗苗的儿子。 更何况,康熙很不喜欢,和老十很像的弘时,曾经私下评价说,又一草包! 唉,没办法,不会读书的老十,只能背负草包的恶名到死了! 相反,康熙很喜欢聪明伶俐,且很会读书的弘昀,曾经夸他说:颇有皇考之风! 康熙的皇考,就是顺治帝。 可想而知,这已是极高的评价了! 太子偷今上女人的事情,外人肯定不清楚,但是,胤禑怎么可能瞒着老四呢? 老四一听说此事,就脱口而出:再次废储,不远矣! 必须承认,老四是个很有远见的家伙。 太子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捅今上的女人! 当年,曹阿瞒刚死不久,曹丕就把美艳的小妈们,挨个捅了。 不过,若是阿瞒还活着,就算是借曹丕一亿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胡来! 在皇权砖制时代,敢碰老皇帝的女人,其性质和玄武门之变,也大差不差了! 成天闲着没事干,几乎以雍亲王府为家的老十三,也不得不承认,胤禑对老四,那是真有感情! 身上有诸多兼职的胤禑,哪怕每天再忙,也要来看望一下弘昀。 反观弘昀的亲叔叔老十四,唉,那简直没法说了。 除了混在人堆里,一起来看过弘昀那次之外,老十四就完全不露面了! 可是,老八家里的弘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老十四帮着叫太医,满世界找珍贵的药材,简直比伺候亲爹还要卖力! PS:下一更,大约23:30左右。 ------------ 第151章 九门提督 “爷,平王福晋怀上了身子,据说已有五个月。” 乌林小心翼翼的禀了,这个肯定会令胤禑高兴的消息。 胤禑掐指一算,曹佳氏怀了五个月的身子,岂不正好是红螺寺下的种? 曹佳氏长得只能算是比较清秀而已,但是,醒目的乌黑发亮的茂草,一看就是个水做的浪货! 康熙得知了曹佳氏有了身孕的消息后,久久无语,忽然叹息道:“若是生了个阿哥,就只能苦了老十八……” “咔嚓!”胤禑猛的一惊,好家伙,康熙打的主意,竟然是让老十八承袭平郡王的爵位? 胤禑仔细一想,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以康熙对老十八的宠爱程度,完全有可能不顾旗主诸王们的反对,让老十八摘了平郡王的桃儿。 最近一段时间,好消息接二连三的来。 继惠香怀了身子之后,翠晴的肚子也变大了。 太子妃得知后,三天两头的派东宫的太监和嬷嬷,过来探望翠晴。 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怀孕了,家里总要有个管事的女人。 胤禑仔细的思考之后,还是让略通文墨的表妹王惜月,充当管家娘子。 晚上,胤禑照例歇在了王惜月的屋里。 王惜月的身子,依旧如蚌壳一般的紧实,令人异常迷恋。 “表哥,三妹妹送来消息,说是要成婚了。”王惜月伏在胤禑的胸前,轻扭着蛇腰,肆无忌惮的撒娇。 胤禑心里有数,王惜月这是想带着他回王家,显摆一下,贝勒府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不过,胤禑对王家人,真没多少好感,便摇着头说:“我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哪有工夫啊?” 王惜月也知道,胤禑对王家人有看法。 可是,王惜月一向和三妹妹不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回去显摆一下呢? “表哥……”王惜月明知道,胤禑喜欢她的蚌紧,便像一条美女蛇一般,缠得胤禑喘不过气来。 说实话,被胤禑骑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类似王惜月这样天赋异秉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 不过,胤禑再宠王惜月,也不乐意去凑王家人的热闹。 “爷真的很忙,你想回去凑个热闹,我就让小金子送你回去。” 照规矩,侍妾根本没资格走亲戚,胤禑已经是看在表妹的情分上,破了例。 早上,胤禑刚进内务府的堂署大院,就听说,安郡王玛尔珲薨了! 安郡王玛尔珲,是八福晋的母族中,最支持她的一个舅舅。 结果,玛尔珲这一薨,八福晋就像是被人砍断了一条腿似的,当场哭昏了过去。 康熙还是派出了老十二,主持玛尔珲的整个丧礼。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是,玛尔珲的弟弟景熙,却状告托合齐,说他趁玛尔珲的丧礼期间,居然聚众饮酒作乐。 起初,康熙以为,这不过是老八的舅舅,故意攻击太子的人而已,并没有真当一回事。 可是,架不住景熙死缠着不放,康熙便派人仔细的查了。 结果,查访的结果,令康熙大吃了一惊。 好家伙,参加托合齐饮宴的人,居然多达二十几人,其中,除了托合齐这个步军统领之外,竟然还有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以及几名掌握兵权的都统。 “小十五,你怎么看?”康熙第一时间,就把胤禑找去了畅春园的清溪书屋。 清溪书屋,是康熙在畅春园里的固定住处,此地的风景格外优美,景致尤为迷人。 胤禑很懂康熙的心思,以康熙晚年对太子的猜忌,此事必然会闹大! 要知道,托合齐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手握三万兵的步军统领。 不客气的说,如果托合齐起了歹念,康熙就真有危险了! “回汗阿玛,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先把托合齐换了,再来细审!”胤禑别无选择,只能迎合康熙的猜忌之心,帮着拔除太子的党羽。 反正吧,太子捅了康熙的女人之后,已经蹦达不了几年了! “换谁上接任步军统领呢?”康熙紧接着追问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这是一道送命题。 “回汗阿玛,步军统领涉及京城的安危,臣儿安敢妄言?”胤禑明知道,最终会是隆科多脱颖而出,却故意回避了这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小十五,你的皮又痒了?”康熙极为不悦的申斥胤禑。 胤禑也看出了康熙的举棋不定,便小声说:“回汗阿玛,如此重要的官职,总要从御前选拔了。” 只要不是推荐特定的人选,胤禑还是敢说话的。 不过,康熙就算是再精明,也料不到,胤禑的推荐,拐了十几道弯后,其实只有一个结果,必是隆科多接任。 “隆科多怎么样?”康熙故意试探胤禑。 胤禑明知道康熙的脾气,怎么可能上当呢? “回汗阿玛,隆科多的私生活,很不检点……”胤禑故意举了隆科多抢岳父之妾的丑事,大说特说了一番。 这就是不典型的小骂大帮忙了! 在皇帝的眼里,私生活不检点的人,反而可以捏着把柄予以重用。 “嗯,朕知道了,跪安吧!”康熙摆了摆手,把胤禑打发了出去。 次日下午,宫里就下了旨,著隆科多,出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旨意既下,也就意味着,隆科多正式登上了康熙晚年的政治舞台。 黄昏时分,胤禑正在书房里,研究王惜月的蚌紧之秘,忽听乌林隔着窗户禀报说,“爷,隆科多突然到了后门,说是您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让他等着吧!”胤禑故意晾着隆科多,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这么多年以来,隆科多一直以康熙的私人包打听身份,亮相于世人的眼前。 现在,几乎在一夜之间,隆科多居然成了京城里为数不多的实权派。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胤禑这才在王惜月的伺候下,换了身居家的燕服,踱着四方步,来外书房接见隆科多。 隆科多一见了胤禑,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当即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奴才谢十五爷的提拔再造大恩!” 胤禑故作惊讶的反问隆科多:“你谢我做甚?” 隆科多哈着腰,老老实实的说:“十五爷,奴才是个实诚人,不会偷奸耍滑,您就甭折磨奴才了。和您这种真龙王相比,奴才也就是浅池子里的小草龟而已,哪敢在您老的面前,班门弄斧?” 胤禑抿唇一笑,嗯,别看隆老三的名声很不好,脑子却蛮好使的! 不过,胤禑一直有个历史疑问,既然隆老三选了老四,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为何又和老八搅到了一起呢? 实话说,只要不和老八打成一片,以隆科多立下的奇功,怎么着都不至于被活活锤死吧? 老四这家伙,对于痛恨的人,那是真敢下狠手的。 老十四被发配去守景陵的时候,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无一例外,全被老四杖毙了! 心狠手毒的好处,可谓是立竿见影,已经晋升为皇太后的德妃,再也听不见半点老十四的近况了。 “十五爷,从今往后,奴才掌握的步军衙门,就是您老的耳目和爪牙!”隆科多也不是傻子,以胤禑如今的盛宠,想把他弄下台,可谓是易如反掌尔! 胤禑招手把隆科多唤到跟前,附耳小声叮嘱了一番。 隆科多二话不说,当即扎千道:“奴才明白。” 奴才明白,仅仅是这四个字而已,也就意味着,隆科多果断抛弃了老八,正式投入了胤禑的门下。 投入胤禑的门下,就等于是向老四靠拢了! 继续跟着老八混,隆科多能捞到啥? 如果不是胤禑帮着说话,隆科多有可能这么顺利的登上步军统领的宝座么? 不客气的说,如今的老八,能给隆科多什么? 呵呵,啥都给不了嘛! 但是,隆科多若想坐稳步军统领的位置,就必须让胤禑满意了。 隆科多当上了至关重要的步军统领后,老八也不傻,当即十分慷慨的赏了两名曹寅送的江南美人给他享用。 对老八的暗中拉拢,隆科多来者不拒,放心大胆的收用了美人儿。 这么一来,胤禑就知道了,隆科多自有取死之道! 在大清的顶流天龙人圈子里边,除非是天纵奇才的大能,通常情况下,打算脚踩两条船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 顶级圈子里边,最忌讳的就是,立场不坚定,心思很不稳!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的逻辑,放之四海而皆准! 当年,贾充唆使成济,捅死了魏帝曹髦,看似不体面,但是,立场却稳如老狗! 所以,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不仅格外信任贾充,甚至让贾充的女儿贾南风,成了太子妃。 老四明知隆科多脚踩了几条船,却故作不知道的样子,张嘴舅舅,闭嘴还是舅舅,叫得别提多肉麻了! 可怜的老八,一直以为,隆科多是他的人! 拱倒了托合齐的景熙,成了八爷党势力大涨的最大功臣,老八喊的舅舅,那可是真心诚意的真舅舅! 令胤禑没有料到的是,康熙居然让他出面主审,托合齐会饮案! PS:常规二更,送上了。 ------------ 第152章 畅春园总管 胤禑点齐了侍卫和护军,在隆科多的配合下,大肆搜捕托合齐及其党羽们。 这年头,只要皇帝想抓人,大军的突然袭击之下,即使是手里有兵的旗主王爷们,也必须束手就擒。 经过一天的搜捕,托合齐父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及都统鄂缮等人,相继落网。 在宫里,不方便动大刑,所以,胤禑把审问地点,放在了步军统领衙门里。 整个抓捕行动,隆科多都很乖,胤禑让干啥,他就干啥,绝不敢偷奸耍滑! 抓人的时候,这些人的书房,尤为重要。 按照胤禑的意思,书房里的每一张纸片,都要装箱带走。 人都抓到手后,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为了拍胤禑的马屁,隆科多特意从醉风楼,叫了一桌上等的席面。 胤禑用膳的时候,隆科多就站在旁边,帮着夹菜添汤。 “老隆啊,你也跟着累了一整天,坐下陪爷一起用膳。” 等隆科多表演了全套之后,胤禑招手把隆科多叫到了跟前,硬逼着他一起坐了。 用罢晚膳,喝茶消食的时候,隆科多小声说:“十五爷,耿额最宠的一个妾室,是京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儿,脸蛋那叫一个水灵,身段儿比蛇还妖娆,奴才已经替您备好了。” 胤禑看了眼隆科多,心想,这家伙得势就猖狂,难怪下场很惨啊! 托合齐会饮案,一头连着今上,一头牵着太子,算是本朝少有的通天大案了。 康熙让胤禑先抓后审,明摆着,是想问胤禑,朕和太子,你站哪一边? 在大清的顶流天龙人圈子里,玩个把女人,从来都不叫个事儿。 真正重要的是,必须有高度敏感性,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比如说,胤禑把曹佳氏的肚子搞大了,即使被康熙知道了,顶多也就是挨顿骂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因为,平郡王纳尔苏,被旗主王爷们当枪使,居然站到了今上的对立面上。 把今上的敌人之妻,肚子搞大了,即使手段下流了一点,立场却没有半点错! 再说了,手握兵权的胤禑,不留点丑闻把柄给今上,再隆的盛宠,也总有衰减之时。 所谓吕端大事不糊涂,指的就是关键立场! 圣意如流水,立场也如流水,今天算是无比正确的事,明天很可能就成了谋逆。 跟随圣意,臣下们跟过了头,或是跟不上,都是有罪! 比如说,慈禧太后被迫西狩之后,此前大力支持义和拳的那些王公重臣们,都被送给洋人,当作是替罪羊,挨个杀了。 保太后自己的宝座,和保住心腹大臣的脑袋之间,慈禧太后太知道怎么选了。 丢猪保帅,只要是最高统治者,谁又不会呢?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胤禑命人把托合齐,叫到了跟前。 “奴才托合齐,请十五爷大安!” “托合齐,你身为步军统领,居然在安郡王治丧期间,聚众饮宴,图谋不轨,可知罪么?”胤禑劈头盖脸的就扣了个足以掉脑袋的大罪。 事到如今,托合齐是不是想图谋不轨,一点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康熙怎么看这事儿? “十五爷,奴才冤枉啊……”托合齐极力想洗白他自己,拼命的辩解,“奴才只是嘴馋了,想吃点肉,喝点酒罢了……” “既是嘴馋了,为何叫了这么多人,一起嘴馋?”胤禑不动声色的问到了关键部位上。 是啊,真嘴馋了,自己切几斤猪头肉,父子两个偷偷的喝点小酒,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毕竟,丧期饮酒吃肉,只要事后把嘴巴上的油抹干净了,并无确凿的证据。 若是丧期行房,搞大了女人的肚子,那才是铁证如山的无法抵赖。 “这个……”托合齐藏着的小心思,怎敢告诉胤禑呢? 把二十几个人叫到一起饮酒作乐,除了掌握实权的得意忘形之外,托合齐多少有些不可告人的邪念。 见托合齐答不出来,胤禑暂时没有动刑,而是接着问其余的人。 等把二十几个人,挨个问了一遍之后,根据胤禑掌握的口供,这些人确实没打算现在就动手。 但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替太子打抱不平,保不齐将来会铤而走险的帮太子玩出玄武门继位法。 在大清,公开结党式的怨怼君父,即使不上纲上线,也是剐刑! 康熙又不傻,当然知道他们暂时不敢乱来,问题是,就怕将来他们敢乱来。 胤禑对照着手头的口供,亲笔写了密折,趁着城门刚开的时机,带人出了西直门。 康熙看了二十几份口供,又看了胤禑的密折,沉吟良久,忽然问胤禑:“都是剐刑?” 胤禑心里很好笑,恩只能出于上,他这个具体办事的,只能按照大清律,从重从严的拟出建议。 这个天底下,可没有臣子施恩的余地! “回汗阿玛,以这些人歹毒的心思,即使剐了,犹不解恨!” 康熙对太子的猜忌之心,可谓是与日俱增,遮都遮不住了! 胤禑可不敢对东宫的人,有丝毫的手软倾向! 对皇帝的敌人手软,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入了虎口。 韩信到处说,恨不听蒯通之计。 结果呢,吕后威逼萧何,让他把韩信骗进宫里。 当时,萧何别无选择,他只要对韩信手软了,就肯定会被吕后砍死! 在家族存亡的大事上,出卖一下老朋友而已,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对于胤禑的立场如此坚定,康熙显得很满意。 “不能太便宜了托合齐和齐世武。”康熙这么一暗示,胤禑瞬间秒懂。 要把这两个心怀叵测的家伙,慢慢的折磨死。 胤禑心念一转,便建议说:“汗阿玛,这个齐世武尤为可恨,不如将其四肢钉到门板上,慢慢的流尽脏血……” 这话正中康熙的下怀! 谗事太子,这绝对是康熙心目中的逆鳞,谁碰谁死! “准了!”康熙毫不迟疑的拍了板。 因为,杀鸡给猴看,那只鸡必须死得很惨! 于是,齐世武被钉到了门板上,哀号了三天左右,才流干了血。 托合齐,毕竟是老十二的亲舅舅,就把他暂时关在了宗人府里。 可怜的托合齐,在饱受了一年多的折磨之后,终于病死在了宗人府里。 万琉哈家,原本以为可以去收个尸。 谁料,康熙居然下旨说:挫骨扬灰,不许收尸! 实话说,以康熙喜欢装宽仁的性子,对齐世武和托合齐,居然下手如此之狠,主要是牵扯到了太子。 经过了托合齐会饮案后,立场始终站得很稳的胤禑,获得了康熙的高度赞赏。 于是,除了赏食郡王双俸之外,胤禑还获得了一项意义不凡的差事:总管畅春园大臣。 和总管内务府大臣不同,总管畅春园大臣,属于是临时性的差遣,无品无级。 但是,康熙一年十二个月内,总有九个月住在畅春园内,这也就意味着,畅春园实质上,变成了大清的真正权力中枢。 在整个大清,谁还不知道胤禑是最有实权的皇子,绝对不能算是顶级的天龙人。 早上,胤禑几乎同时得到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曹佳氏顺利的生了个大胖小子。 卧床不起的纳尔苏,以为是祖宗岳托显灵了,抱病给儿子起了名字,叫作:福彭。 来给胤禑报信的是,曹佳氏从曹家带出来的心腹陪房丫头。 胤禑肯定知道曹佳氏的意思,十五爷,福彭就是您的种,从今往后,我们娘儿俩,就都指望您的照顾了。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纳尔苏其实很喜欢曹佳氏,几乎每天都要辛勤的耕耘。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勤奋播种的后果是,颗粒无收。 反观胤禑呢,他只连续骑了曹佳氏五天而已,没想到,直接中了标,真生了福彭出来。 至于另一个消息嘛,就很令人悲伤了,弘昀终于没有熬过命运,不幸夭折了! 胤禑赶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老四仿佛被人抽了筋似的,整个人软绵绵的,毫无精气神! 老十三叹息着劝道:“四哥,弘昀的气运不佳,被老天收走了,你就不要太过伤心了!” 老四好一阵长吁短叹,他就两个儿子,结果,没用的弘时依旧活蹦乱跳,深得康熙喜爱的弘昀,却被老天叫了去。 真按老四的心里想法,若是把弘昀换成弘时的话,唉,那就妙极了啊! 弘时这孩子,之所以很不招老四的待见和喜欢,一是不会读书,二是和他妈李氏一样,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子洗不脱的小家子气。 老四的侧福晋李氏,无论长相还是身段,都算是顶流水准。 偏偏,小家子气的坏毛病,被李氏遗传给了弘时。 无论老四怎么教导,弘时就是不肯改。 实际上,老四属于是阶段性专情的性子。在年氏尚未进府之前,李氏享受着近乎独宠的高待遇。 弘昐、弘昀和弘时,都是李氏所出。 随着弘昀的不幸夭折,老四和老八,成了一对难兄难弟,膝下都只有一根独苗儿子了! 胤禑和老十三,正轮番安慰老四的时候,老十四终于舍得露面了。 谁料,老十四一见了老四,居然说:“四哥,我有四个儿子,实在太多了,不如过继一个给你?” PS:今天的常规第一更,送上了。 ------------ 第153章 圣眷爆棚 老四知道,老十四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老十四和老四,别看是同母的亲兄弟,他们之间的积怨,不是一般的深! 老四的心里越不痛快,老十四就越高兴! 谁叫老四对德妃不孝顺呢? 这都是雍亲王了,给德妃的寿礼,比老十四这个贝子,还要低三成以上,实在是不能忍! 人家同胞亲兄弟之间的事儿,即使是老十三和胤禑,也不方便乱说话。 胤禑比谁都清楚,老四和老十四的尖锐矛盾,主要是因为德妃的偏心眼。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就算是胤禑这边的三个亲兄弟,密妃最疼的也是老十八,其次是老十六,最后才轮到胤禑。 胤禑混得太强大了,亲妈密妃的做法,多少有点扶弱的成分。 至于,康熙这个亲爹宠信和重用胤禑,那也是因为,胤禑不仅护过驾,而且对巩固皇权有大用! 在关键性的立场上,胤禑永远和康熙站在一起,这才是胤禑强大的根源! 雍亲王府死儿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照宫里的惯例,夭折的皇孙,一律薄葬。 当然了,人都是双标的! 若是弘皙不幸死了,至少也是以亲王礼下葬。 四福晋也很伤心。 虽然,四福晋和侧福晋李氏,面和心不和。 但是,站在雍亲王府的根本利益上,弘昀的夭折,相当于天塌了! 只有一个儿子的老四,在未来的争位过程中,显然处于不利的境地。 托合齐饮宴案爆发之后,明眼人谁不知道,太子的再次被废,已是早晚的事儿! 偏偏,老十四的四个儿子,个个活蹦乱跳的,看不出半点夭折的迹象。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比老四小十岁的老十四,无可阻挡的强势崛起! 唉,亲兄弟,居然成了夺位的死敌之一,找谁说理去? 翠晴和惠香,肚子都凸起了老高,不方便出门,四福晋也是知道的。 弘昀是夭折的小皇孙,丧事的规格,薄得令人心酸。 老十二和老四没有什么交情,但是,看在胤禑的面子上,老十二主动凑过来,帮着操持弘昀的丧仪。 老四嘴上没说啥,心里很自然的高看了老十二好几眼! 这人呐,处于人生低谷之际,既是看白眼的时候,也是记人情的时候。 将弘昀发送进了皇孙墓园之后,老四按照惯例,拿出一千两银子,想答谢老十二的帮忙。 老十二却摆着手说:“四哥,弘昀也是我的亲侄儿呢,给银子就是赶我走。” 这话说的贼漂亮,不愧是苏麻喇姑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 苏麻喇姑,比康熙年长四十多岁,康熙就算是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像某些剧里瞎编的那样,纳个老太婆为妃。 顺治死后,太皇太后伙同鳌拜,一起掌握朝政,哪有精力教导小康熙呢? 实际上,苏麻喇姑算是康熙的养母,老十二的养祖母了。 “四哥,你就甭和十二哥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胤禑有心帮老十二得个大人情,就故意搭了个梯子,让老四和老十二有了亲近的基础。 料理了弘昀的后事之后,胤禑继续此前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不过,此两点一线,非彼两点一线。 只因,康熙一直猫在畅春园里逍遥快活,根本不想回宫里受规矩的约束。 畅春园到京城的距离,说是只有十二里地。实际上,从西直门前,到康熙所住的清溪书屋,足有二十里地。 胤禑索性带着表妹王惜月,住到了畅春园边上的赐园内。 康熙的心里,也确实有胤禑的一席之地。他赐给胤禑的园子,正好就在畅春园的边上。 胤禑出门之后,不足百步,就到了小东门前。 虽然,康熙赏了园内骑马的特殊待遇。但是,胤禑每天第一次进园子的时候,一律牵马而行。 这人呐,必须知道分寸,尤其是必须知道,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 得志就猖狂,迟早栽跟头! 胤禑走到小东门前,忽然,一名红顶子大员,从人群中出来,主动扎千行礼。 “四川巡抚,奴才年羹尧,请十五爷大安!” 哟嗬,年羹尧这是回京述职了啊? 照规矩,外任回京的官员们,必须先来陛见,才能回家。 胤禑淡淡的问年羹尧:“亮工啊,何时回来的?” “回十五爷,奴才前日就回来了,蒙皇上的恩宠,连续召见了奴才三次。” 胤禑眨了眨眼,他没听老四说过,年羹尧回来的消息。 “亮工啊,去给雍王请过安了?”胤禑明明猜到了,年羹尧大概率没去看过老四,却故意要这么问。 “回十五爷,皇上很关心打箭炉那边出的乱子,奴才尚无空暇想别的事儿!” 既然年羹尧想自己作死,胤禑又何必多事呢? 年羹尧死活瞧不上刻薄寡恩的老四,偏偏和贤味十足的老八走得很近,唉,胤禑也没辙啊! 清溪书屋前,胤禑赫然发现,很久没见的马齐,居然就站在门前。 实话说,康熙确实比老四和乾隆,都更有人情味。 以马齐当众打掉皇冠的恶劣行径,若是雍正在位,早就被弄死八回了! “奴才马齐,请十五爷大安!” “起吧。”胤禑对马齐的态度,异常之冷淡。 除了马齐是康熙发小之外,更因为,他曾长期担任满洲首相,其门生故吏遍布整个朝野内外。 兵权在握,圣眷正隆的胤禑,即使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和马齐走得太近。 如今的马齐,已经不是那个权势显赫的保和殿大学士了,而是派去罗刹国的使臣之一。 胤禑心里有数,西边的准噶尔汗国,在策妄阿拉布坦的手上,能够再次崛起,罗刹国的暗中卖火枪,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补给距离过远的缘故,罗刹国暂时无法大规模侵略大清,便暗中拱火,支持准噶尔汗国给大清添乱。 康熙派马齐出使罗刹国,一是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免得被言官们的口水淹死了。一是,想断了准噶尔汗国的外援,为彻底解决西北患问题,打个基础。 不过,胤禑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康熙的幻想,注定会落空! 历史上的罗刹国,只要在欧洲吃了大亏,就必然要从东方,找补回损失。 沙皇存在的意义,就是四个字:开疆拓土。 罗刹人的侵略天性决定了,对领土的扩张,有着异乎寻常的贪婪。 听说胤禑来了,康熙第一时间见了他。 胤禑进门的时候,张廷玉正跪在小几子前,奋笔疾书。 呵呵,张衡臣这家伙,现在是大清的首席秘书,他知道的秘密比胤禑还要多得多,嘴巴却比蚌壳还紧,难怪可以混成常青不倒的三朝元老。 “小十五,马齐回来了!”康熙显得很高兴,一张嘴就是马齐以前干的糗事,“那一年,朕真把马齐当马骑了……” 胤禑一听就懂,马齐这个老家伙,纵有一千个不好,却始终是康熙心目中的能臣。 和旁人不同,马齐旗帜鲜明的支持老八,他是真的看不上太子胤礽。 “此次出使罗刹国,马齐有大功于朝廷,他成功说服了沙皇,让沙皇答应不再给准噶尔人供应火绳枪。”康熙兴高采烈的替马齐表功。 胤禑的心里却暗暗冷笑不已,沙皇的承诺,谁敢信,谁必是蠢猪! 不过,康熙正在兴头上,胤禑完全没必要泼冷水。 康熙的时间很宝贵,他的提前铺垫,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猛夸了马齐一番之后,就征询了胤禑的意见。 “朕琢磨着,就让马齐协助你,一起管理畅春园?” 康熙的意思很清楚,让马齐慢慢的从边缘开始,逐步回到朝廷中枢。 胤禑的心里很清楚,只要康熙还念旧,马齐的重新回归,就势不可当。 “汗阿玛,马齐的资历太深了,脾气也很坏,他若是不想协助臣儿,臣儿总不能打他的屁股吧?”胤禑故意提醒康熙,马齐这个老东西连你都敢打,更何况臣儿我呢? 康熙微微一楞,紧接着明白了,胤禑根本就不想带着马齐一起玩耍。 “嗯,马齐是头倔驴,不好好的给点教训,他就不可能服帖听话。”康熙很快下了决心,扭头吩咐张廷玉,“衡臣,重新拟旨,著马齐赴齐齐哈尔,军前效力。” 齐齐哈尔,乃是黑龙江将军衙门的所在地。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 在他进来之前,康熙已经让张廷玉准备好了旨意,打算任命马齐为畅春园的副总管。 张廷玉一边重新拟旨,一边对胤禑暗生畏惧之心! 在胤礽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之时,胤禑对康熙的影响力,确是大得惊人! 今上的发小马齐,胤禑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他打发去了黑龙江挨冻。 这是何等的了得? 召见年羹尧的时候,康熙叫回了想开溜的胤禑。 “小十五,四川那边的土司们,一直对我大清阳奉阴违,你先别走,听听年羹尧怎么说?” “四川巡抚,奴才年羹尧,恭请圣安。” “起喀吧!” “谢皇上。” 年羹尧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胤禑站在康熙的身旁。 滋,年羹尧的心房,猛的抽紧了! 年羹尧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胤禑若是不开心了,他的述职就不可能顺利过关! PS:常规二更的任务,已经完成!若是月票赏的多,也许有三更! ------------ 第154章 发威 老四得知年羹尧已经回来三天了,却不登门向他问安,气得鼻孔冒烟,抬手一抹,把桌上的茶具全都扫到了地上。 老十三也没啥好说的,年羹尧那个狗奴才,就是看不上老四这个主子,那还怎么劝? 胤禑叹息道:“年家的三妹妹,已经初长成了!” 老四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吼道:“十五弟,你必须帮我!” 胤禑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不帮你,帮谁?” 即使是冷眼旁观的老十三,也必须承认,胤禑真把老四当成了亲哥哥看待,不仅百依百顺,而且,极为尊重老四。 说句心里话,胤禑很早就是四爷党了,而老十三则是一废太子之后才彻底靠向老四的。 单论入伙的资历,老十三就比胤禑差远了。 另外,因为惠香是四福晋堂妹的关系,老十三扪心自问,他在老四心目中的分量,真心没法子和胤禑相提并论。 这年头的裙带风,父族的手足们,都算是潜在的对手。而妻族的连襟,就可以顺便疼爱了。 在大清,叔叔们都是抢家产的对手,而舅舅们都是帮着抢家产的好帮手。 所以说,娘亲舅大,也是有着深刻的利益基础。 老四对年羹尧生气,其实是既爱才,又恨他不把自己当主子。 喊隆科多舅舅,那是因为,养母佟佳贵妃真拿老四当亲儿子看待。 老四尊隆科多为舅,除了看重老佟家的豪横实力之外,也是对养母有真感情。 毕竟,老四喊隆科多舅舅的时候,隆科多仅仅是个一等侍卫罢了,还远没到如今九门提督的程度。 所谓旁观者清,老十三看得贼清楚,即使隆科多和年羹尧加一块儿,权势也赶不上胤禑的一只脚。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放到眼下的局面来看,不夸张的说,只要有胤禑的鼎力支持,老四即使想玩玄武门继位法,也比任何人都容易得多! 胤禑拿年家的三妹妹说事,老四马上暴露了真实的想法。 老十三不由轻叹一声,还是十五弟更了解四哥啊! 实际上,想通过年家三妹妹,控制年羹尧的想法,肯定是老四仅存的幻想而已。 身为四川巡抚的年羹尧,连德妃的生日都不闻不问,怎么可能因为幺妹,就改变立场呢? 但是,老四既有此幻想,胤禑自然要成全他了。 反正吧,把年家三妹妹想办法送进雍亲王府,胤禑不仅不掉半块肉,反而还多了一条拉紧老四的亲情线。 等老四登基之后,胤禑跟老四言语一声,把年观音晋为侧福晋。 这么一来,胤禑和老四就成了连襟套着连襟的关系了。 以年贵妃独宠六宫的无敌气势,随便帮胤禑吹一下枕边风,那还了得? 胤禑和老四,都是大忙人,有一段日子没有聚在一起了。 于是,席开西花厅,兄弟三个围坐到大圆桌上,开始推杯换盏。 “十三哥,今儿个,还是不醉不归吧?”胤禑此言一出,老十三抑制不住的叹道,“你是酒仙,我喝不过你!” 老四不由莞尔一笑,老十三居然被胤禑全面性的碾压了。 圣宠、权势、爵位不如胤禑也就算了,连喝酒的事,老十三也远不如胤禑。 不过,老十三有一样优势,却是胤禑比不了的。 一废太子之后,老十三虽然只圈禁了一个多月,就被放出来了。 但是,老十三已经成了今上厌憎,太子不喜的弃子! 没有任何希望的老十三,只能彻底依附于老四,而这,反而成了老十三最大的优势。 有退路的人,和没退路的人,能一样么? 酒至半酣之时,门房忽然来报,年羹尧来拜。 老四异常惊喜的站起身子,下一刻,察觉到了失态,又坐回到了凳子上,淡淡的说:“不见!” 胤禑就坐在老四的旁边,对于老四一惊一乍的表现,自然是尽收于眼底。 这个节骨眼上,老十三不肯帮年羹尧说句话,也只有胤禑帮着搭个梯子了。 “四哥,且把那个狗奴才叫进来,先罚站半个时辰,再说正事!”胤禑的提议正中老四的下怀,可是,老四刚发过脾气,一时转不过弯来,就显得有些犹豫。 老四的心里其实很高兴,老十三自然看得明白。 “四哥,年羹尧毕竟是你门下的奴才,该打就打,就罚就罚,只是,该见还得见!” 岁月催人老,曾经意气风发的侠王老十三,也变得圆滑了许多。 初生牛犊不怕虎,只缘没被老虎咬过。 老十三暗中干的龌龊事儿,若不是康熙真心不想当李隆基,早就被砍死了! 经过胤禑和老十三的轮番劝慰,老四勉为其难的叫了年羹尧进府。 真如胤禑所言,老四把年羹尧晾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命人把他叫了进来。 “奴才年羹尧,请主子、十五爷大安!” 谁料,年羹尧进屋之后,又闹出了妖蛾子,竟然把老十三彻底的无视了,连安也不请了。 实话说,以胤禑丰富的官场阅历,还真没见过类似年羹尧这种狗胆包天的家伙。 少年骤贵之后,完全不知道庙堂之险恶! 实际上,年羹尧的莫名骄狂,和太子胤礽,颇有些相似之处。 老四刚要拍桌子发脾气,胤禑便沉声斥道:“来呀,把这个狗奴才,乱棍打出去。” 这一刻,被年羹尧漠视的老十三,心里无比的温暖,十五弟,你真是个纯爷们! 一直守在门边的苏培盛,比谁都清楚,胤禑完全有资格当雍亲王府的大半个家。 王府的侍卫们,在苏培盛的指挥下,一涌而入,架起年羹尧就往外边拖拽。 胤禑陡然翻了脸,年羹尧终于怕了,赶紧大声喊道:“主子,奴才错了,再不敢了!” 实话说,老四仅仅是要年羹尧一个端正的态度而已! 只要有胤禑和老十三的鼎力相挺,整个八爷党的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们,即使加一块儿,都不够看的。 胤禑在明处掌握兵权,老十三躲在暗处,用老四的银子,大肆笼络密云大营的中下级军官们。 反正吧,老十三每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人喝酒聊天泡个美妞。 康熙对老十三,已经彻底心死,甚至把他从尚书房内,赶了出去。 就本质而言,老四还是爱才之人,觉得他门下奴才里边,就年羹尧一个有出息的红顶子大员,实属难得! 不然的话,老四想提拔年羹尧确实不容易,真惦记着毁了他,还是有办法的。 年羹尧被拖回来后,笔直的跪到了老四的脚前。 此时此刻,老四的心情异常之复杂,唉,强扭的瓜,怎么可能甜呢? 胤禑看出了老四的纠结心情,索性由他来当那个恶人,便吩咐苏培盛:“掌嘴!” 苏培盛也不等老四下令,当即挥起手臂,“啪啪啪啪……”正反阴阳的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到了年羹尧的脸上。 只扇了两下,年羹尧的鼻血,就被抽出来了,可见,苏培盛下手之狠? 老四的心里,大大的解气,该,狗奴才,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满脸是血的年羹尧,老十三的心里也是大大的舒爽,十五弟,还是你的气场强大,镇得住恶人! 苏培盛的手掌心,都打红了,胤禑这才冷冷的说:“年羹尧,你现在就去畅春园,找汗阿玛告状,就说,爷下令殴打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若是旁人,年羹尧肯定不服。 但是,胤禑不仅是镶白旗的超级都统,还是拥有一个牛录的小旗主。 在半奴隶制的大清,主子打奴才,别说仅仅是扇耳光了,就算是睡了他的老婆,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老四气哼哼的说:“是爷下令打的你,不服气,就去畅春园告状!” 老十三确实不算个啥,可是,老四加胤禑,年羹尧真怕了! “主子,请饶了奴才这一遭吧,再不敢了!”年羹尧频频磕头求饶。 胤禑冲老四丢了个眼色,老四知道,胤禑下了辣手之后,轮到他施恩了。 反正吧,胤禑唱黑脸,充当了凶狠的打手,老四若想收拢年羹尧的心,就要唱白脸,给好处了。 “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仅仅是四川巡抚而已,哪能不知道天高地厚呢?等你当上了川陕总督,更应戒骄戒躁,谨慎做人……”老四灌迷魂汤的手段,那绝对是天顶星的黑科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整个大清,敢下令扇年羹尧耳光的人,除了今上和太子,也就是胤禑了! 以胤禑的冲天盛宠,不扇白不扇,扇了也白扇,年羹尧的闷亏吃定了! “奴才错了,再不敢了!”年羹尧真没胆子去畅春园告状。 既然年羹尧服了软,老四便吩咐人,带他下去洗把脸,顺带收拾一下满脸都是的鼻血。 等年羹尧收拾妥当之后,被老四硬摁到了身边的凳子上,和胤禑、老十三,坐一起推杯换盏! 等年羹尧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去客房的时候,老四不仅赏了治伤的清凉药膏,还把亲王府里仅剩的一名扬州瘦马,送到了他的床上。 早上,年羹尧告辞离开的时候,不仅带着啥都会的扬州瘦马,还带走了五万两银子。 老四的迷魂汤,厉害的很,一灌一个准! PS:新的一月开始了,求保底月票。 ------------ 第155章 碾压 所谓一力降十会! 由于胤禑的暴力介入,老四一直没拉拢到手的年羹尧,反而加入了四爷党,这实在是令老四大喜过望。 先打一棍子,再给个糖吃,乃是常规操作! 老四给年羹尧的承诺,有了胤禑的强力背书,显得格外的可信! 此前,年羹尧故意不鸟老四,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看好老四,一心只想站队老八那边。 可是,胤禑下令掌嘴之后,年羹尧再不识趣儿,就先要挨胤禑的毒打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年羹尧即使再蠢,也知道应该怎么选了! 反正吧,左边尊重老四,右边继续和老八亲密往来,年羹尧还是不吃亏! 过了几天,康熙因为关心川藏边境地区的土司问题,再次召见了年羹尧。 “四川巡抚,奴才年羹尧,恭请圣安!” “起吧。” “谢皇上。” 年羹尧起身之后,赫然看见,胤禑就站在康熙的身旁,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天佑,幸好没来告状,不然的话,就不是被扇耳光那么简单了! 年羹尧暗暗庆幸不已,忍得真好! “皇上,打箭炉那边不太平,可是,土司们建了很多碉楼,易守难攻,而且粮草补给异常艰难……”年羹尧详细的介绍了四川土司们的难搞。 康熙派年羹尧巡抚四川,目的就是想打通四川进西藏的通道。 青海那边进西藏,地势虽然比四川平坦得多,但是,有准噶尔人虎视眈眈的蹲在旁边,反而不如四川这边安全了。 年羹尧这个混蛋,虽然喜欢脚踩两条船,却是个有真本事的家伙。 论及用人的眼光,康熙比老四强得多! 老四登基后,重用的人,比如说,鄂尔泰、李卫和田文镜,就远不如马齐、明珠和索额图。 尤其是田文镜,这家伙为了邀宠,啥都敢干,属于是典型的酷吏。 康熙的问题,主要是活太长了,一直不舍得去见顺治。 “小十五,你怎么看?”康熙很有耐心的听年羹尧说完了想法,扭头看向胤禑。 胤禑拱手道:“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打箭炉以西的问题,除了粮草提前要储备充足之外,还必须多造大炮。毕竟,那边虽然地域广阔,人口却不及半个雅安府。” “汗阿玛,欲要平定西南土司的问题,可以轰塌碉楼的大炮,必不可少!” 胤禑这么说,其实是想管理火器营! 但是,明着告诉康熙,他想控制火器营,那肯定不成。 所以,胤禑借着西南土司不安分的问题,预见性的提出,必须多造大炮。 实际上,乾隆花了二十几年的时间,耗费了白银7000多万两,最终,也是靠的重炮,解决了大小金川的问题。 由四川进入西藏的咽喉要道上,各地的土司占据有利的地形,造了近万座碉楼。 只要土司们死守地形险要的碉楼不出,大清即使派出五十万大军,也只能干瞪眼。 康熙的军事经验,主要是两军在平原决战。对于山地战,他也是个门外汉。 “亮工,平定西南土司的问题,你多给十五阿哥写信。” 康熙此话一出口,年羹尧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挨胤禑赏的耳光,他真心不冤。 实际上,康熙这么一吩咐,就等于是把平定西南土司的战略决策权,交到了胤禑的手心里。 从清溪书屋里出来后,年羹尧哈着腰,小声说:“十五爷,奴才从四川带回了一名绝色的小美人儿,回头就送您府上去?” 胤禑没看年羹尧,冷冷的说:“亮工啊,爷还缺美人儿伺候么?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四川那地方,尤其是山青水秀的成都平原,历来出美人。 不过,整个大清,真正出美人的地方,米脂排第二,没地儿敢排第一。 米脂的婆姨,之所以全国闻名,根子问题是,那地方属于汉人、匈奴、蒙古、鲜卑、突厥、党项等各族杂居的地方。 根据遗传学的科学原理,混血混得越复杂的地方,女人越漂亮! 历史上,除了大名鼎鼎的貂蝉之外,闯贼的老婆高桂英,就是米脂的顶级大美人儿。 “十五爷,瞧您说的,您老怎么可能缺美人伺候呢,奴才一直很糊涂,没尽到孝心……”年羹尧确实被胤禑扇怕了,上赶着大拍胤禑的马屁! 胤禑心想,这不就是个贱骨头么? 老四一直挖空心思的想拉拢年羹尧,年羹尧偏不鸟老四。 胤禑下狠手,把年羹尧扇得满脸是血,年羹尧反而被打服了! “亮工啊,四哥才是你的正经主子。”胤禑点到为止的提醒了一下年羹尧,随即上马走了。 敢在畅春园里骑马,放眼整个大清国,胤禑都算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胤禑每天那是真忙,不是假忙。 坐值十二个时辰下来,两条腿都走细了。 实话说,若不是忙的脚不点地,胤禑也不敢在畅春园骑马。 偌大个畅春园,占地一百多顷,单靠两腿赶路,真的很累! 所以说,康熙也是个明白人,他赏了园内骑马的待遇,确实是极大的减轻了胤禑的负担。 陛辞之前,年羹尧又来拜访老四了。 老四提前接了年羹尧的拜帖,心里自然很满意。 当天,老四早早的离开了户部,回去张罗着,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年羹尧。 老十三眼睁睁的看着,老四把苏培盛指使的团团乱转,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便说:“四哥,至于么?” 老四瞥了眼老十三,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有数,老十三的眼皮子还是浅了,远不如胤禑看得远。 四川巡抚,看似和京城里不搭界,实际上,这个职务极为关键。 陕甘那地儿,黄土比草多,哪来的粮草? 不都是从四川和中原,送过去的么? 从四川巡抚,升为川陕总督,不仅顺理成章,而且,正好扼住了西北的粮道咽喉。 俗话说的好,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雪域高原和准噶尔人的问题,严重影响了大清国的安全,康熙做梦都想砍下策妄阿拉布坦的脑袋。 只是,有罗刹国暗中拱火,以大清的国力,暂时还灭不了准噶尔汗国罢了。 以老四对康熙的了解,迟早会对西北大用兵。 西北用兵,最重要的是,不是兵员的多寡问题,而是粮草跟不上的问题。 老四管着户部,他比谁都清楚,从中原运输粮草到西北的边陲,送二十石粮食出门,边境的将士们收到的仅仅是一石而已。 因为,运送粮食的民夫们,往返于西北的路上,总要吃饭啊! 就算是到了现代,货车送物资进雪域高原,去的时候,装了一满车物资,回程的时候,就只能是空车了。 所以,运输成本,大得惊人! 等康熙用兵西北的时候,老四想坐稳大将军的宝座,就必须有个自己人,帮着在陕甘管粮草! 这个人,最合适的就是现任四川巡抚的年羹尧了! 年羹尧就算是再跳脱,毕竟也是镶白旗汉军的奴才,老四这个旗主总有办法拿捏他。 说实话,若不是胤禑果断出手,把年羹尧打服帖了。 老四肯定会逼着年羹尧,让他把所有的儿子们,都送回京城里,充当人质。 今天,年羹尧很早就带着厚礼,赶到了雍亲王府。 老四见了年羹尧,很是高兴,话里话外,都对他大加赞赏。 骤贵的少年郎嘛,最喜欢听奉承话了,老四这里不缺迷魂汤! 再看见年羹尧的时候,老十三的气也顺了。 老十三心里完全有数,胤禑扇年羹尧,帮他出口恶气的成分,相对更多一些。 当然了,憋太狠的老四,也跟着大大的出了口恶气。 老十三也很了解老四的脾气,所以,他和胤禑之间,表面上,来往并不多。 但是,只要是胤禑的大事,老十三肯定会暗中帮着出力。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免得惹来老四的猜忌之心。 胤禑不来,自然不可能开席。 可是,直到夜禁之前,胤禑才从畅春园那边,匆匆赶来了雍亲王府。 见胤禑来了,守在门边的苏培盛,摇头摆尾的凑上前,异常谗媚的说:“十五爷,瞧您浑身得劲的高兴样儿,莫不是又得了一个小美人儿?” 胤禑不由哑然一笑,尼玛,没卵没根的家伙,居然张嘴闭嘴就是小美人儿,还有天理嘛? “小苏子,你呀,真是糊涂透顶,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居然不知道?”胤禑的心情确实不错,故意和苏培盛开玩笑。 苏培盛那是多精明的人啊,他早就知道,胤禑喜欢熟透了的女人。 “十五爷,您莫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漂亮小媳妇儿?”苏培盛一边亲手替胤禑挑起门帘,一边故意投其所好。 “哈哈,你个狗奴才,还真懂爷的心思!”胤禑信口吩咐道,“乌林,重重的赏他!” “嗻!”乌林一边答应着,一边心想,曹佳氏抱着小福彭,一起坐到胤禑的怀中,那滋味儿,即使他这个没根的,也知道,必定爽透了! 平郡王纳尔苏,已经彻底起不来床了。 福彭是不是他的亲崽,纳尔苏真心管不了,也不敢管。 曹佳氏偷的野男人,她身边的仆妇和侍卫,快被打死了,也不敢说半个字,纳尔苏又不是真蠢,哪能不明白呢? 如今的纳尔苏已经彻底认命了,只因,他根本惹不起老婆偷的那个汉子! 更重要的是,康熙做梦都想夺了平郡王府的那二十几个牛录,正愁找不到借口啊! PS:常规二更,送上了,月票赏的多,凌晨也许有加更! ------------ 第156章 要识相 老四居中而坐,胤禑和老十三打横相陪,年羹尧老实的坐在下首。 还是老规矩,席开于西花厅。 “亮工,你此去四川,只管放手去干。”胤禑说了老四不方便说的话,“只是,做大事之前,必须先给四哥写信。” 年羹尧彻底被胤禑打醒了,脚踩两条船,才是王道,绝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老八固然是真贤,但是,老四和胤禑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真把权势滔天的胤禑,以及旗主老四得罪狠了,年羹尧自己先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省巡抚,看似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 实际上,朝中若无实权阿哥的支持,年羹尧根本坐不稳巡抚之位。 “亮工啊,你十五爷说的没错,只管放手去干,万事有我替你顶着。”老四对年羹尧很了解,这是个心狠手辣,啥都敢干的家伙。 “主子,奴才干任何事之前,都会写信请示您……”年羹尧醒悟过来之后,说的话就很中听了。 老四果然很高兴,猛夸年羹尧:“我就知道亮工你,是个明白人。” 老十三依旧看年羹尧不顺眼,但是,老四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老十三也不可能公开唱反调。 胤禑坐在一旁,几乎不怎么说话。 因为,今天的席面,老四必须唱主角。 既然打算跟着老四混了,胤禑必须有当配角的觉悟。 有些人,明明是配角,却总是喧宾夺主,想唱主角,到头来,必然是鸡飞蛋打,身死族灭! 年羹尧的思想转过弯后,席间的气氛,自然好得很! 一向酒量很浅的老四,史无前例的喝了不少酒。 老十三和胤禑,对望了一眼,嗯,四哥的心情甚好,居然没有喝醉? 年羹尧离开了京城之后,人还在通州的驿站,就主动给老四写了信。 老四接了信之后,心情大爽,和老十三猛夸年羹尧懂事了! 老十三的心里却明白,老四越夸年羹尧,就没把年羹尧真当自己人! 强扭的瓜,暂时比较甜,那是因为,老四还需要年羹尧。 等年羹尧失去了利用价值,老十三完全不怀疑,老四必定会下毒手。 康熙喜欢待在畅春园,一是规矩少,二是风景确实极佳。 在宫里,康熙很早就要起床,天不亮时,就要参加御门听政。 到了畅春园这边,太阳都晒小屁屁了,康熙还没起身。 康熙的作息习惯改了之后,胤禑也跟着享福了。 天光大亮之时,胤禑才从表妹的温柔乡里,缓缓醒来。 “表哥,五妹妹今天成婚,您就陪我一起去嘛!”王惜月仿佛千须的大章鱼一般,死缠着胤禑不放。 胤禑知道王惜月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回娘家显摆一下,红贝勒爷之宠妾的威势嘛? “我就不去了吧?”胤禑今天休沐,王惜月也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昨晚到现在,一直大献殷勤。 “表哥……”王惜月扭股糖似的,从上吻到下,最终,使出了噙管的绝招。 胤禑心下大爽,略微想了想,今天索性无事,就成全了王惜月的心愿吧? 谁料,用罢早膳后,胤禑正准备登车出门之时,魏珠居然来了。 “十五爷,万岁爷召您清溪书屋觐见。” 魏珠走后,胤禑拉着王惜月的小手,故作遗憾的说:“没办法,汗阿玛叫我去!” 王惜月也很失望,但是,她不死心的说:“表哥,让乌林陪我回去吧?” 王家人都知道,乌林是胤禑身边最受宠的心腹太监。 让乌林陪着王惜月回家,和胤禑亲自到场撑腰,区别也不算特别大了! “我身边离不了乌林,就让小金子陪你回去吧?”胤禑名为商量,实际上,是最终的裁决。 小金子也是跟着胤禑到处跑的心腹太监,他在贝勒府的地位仅次于乌林,王惜月虽不完全满意,倒也可以接受。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嗻。” 见胤禑来了,康熙就说:“那头蠢猪,要死要活的闹着要见朕,你和温达一起替朕去见见他。” 胤禑心里明白,康熙嘴里的那头蠢猪,只能是老大那个蠢透了的家伙! “嗻。”胤禑和温达,一齐行礼后,退出了清溪书屋。 费莫·温达,隶于镶黄旗满洲,现任文华殿大学士,是继马齐之后的满洲首相。 老大自从被圈禁之后,一直被关在他自己的直贝勒府里。 这也确实是康熙的格外开恩了! 老大就算是再蠢,毕竟也是康熙的亲儿子。 所以,和一般宗室都被圈于宗人府不同,老大则被关在他自己的家里。 一般的宗室被圈禁于宗人府后,他们处境就四个字足以概括:度日如年! 老大住在直贝勒府里,嫡福晋、侧福晋和侍妾们,以及皇孙、格格们都陪伴在身边。 除了无法出门之外,老大的日常生活,还是按照皇子贝勒爷的标准,高规格的予以供应。 见胤禑和温达一起来了,负责看守老大的一等侍卫海青,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隔着一丈远,便扎千行礼。 “御前一等侍卫,奴才海青,请十五爷、温中堂安。” “起喀吧。” 海青虽然调到了御前,可是,领饷的地方还是在侍卫府里。 理论上,海青也算是胤禑的手下侍卫。 胤禑率先表明了来意,淡淡的说:“我和温中堂奉旨来见直贝勒,开门吧。” “嗻。”海青赶紧吩咐手下人,推开了尘封已久的贝勒府大门。 照规矩,若无旨意,直贝勒府的大门,完全禁止开启。 即使是直贝勒府的左侧门,每日也只能开启一次,由内务府的人送蔬菜等物资进去,接官房秽物和生活垃圾出来。 其余的时间,谁敢擅启门户,都要掉脑袋! 值得一提的是,康熙毕竟舍不得亲儿子太过受苦,被关在贝勒府里的老大,每天都能喝上玉泉山的山泉甜水。 这年头的京城里,地下水虽然十分丰富,但是,八成以上的水井,都是苦水井。 真正的甜水井,属于是紧俏的刚需资源,被无数权贵们竞相争抢。 很多草民家里挖出了甜水井,结果,不仅水井被占,而且,家里的男丁都被关在牢里,莫名其妙的死绝了户。 胤禑和温达,在海青的陪同下,迈步进了直贝勒府。 同样是贝勒府,胤禑的家,呈现的是,一片兴旺之气! 而眼前的直贝勒府里,通向正殿的主干道上,居然散落着发黄的落叶。 很显然,无法出门呼风唤雨的老大,也没心思督促府里下人,打扫府里的卫生了。 肉眼可及的范围内,处处都是衰败不堪的破落之气! 胤禑的感触还不深,温达却暗暗叹息不已,想当年,有明珠在侧的老大,完全有资格和当今太子掰一掰手腕。 那个时候的温达,即使想加入大阿哥党,人家还嫌他官小职微,不乐意收他。 胤禑在贝勒府的正殿内,站了足有一刻钟之久,却始终没见老大出来接旨。 从康熙四十七年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年,老大已经被圈禁的总时长,眼看快满三周年了。 很显然,老大被圈的时间过久,索性破罐子破摔,连皇家礼仪也不在乎了。 胤禑没打算惯着老大,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冷冷的问:“直贝勒府的司仪长何在?”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贝勒府设司仪长一名,从四品,承担府里大管家的职责。 很快,一名四品顶戴的官员,急匆匆的赶来,隔着老远,便扎千行了礼。 “直贝勒府司仪长,奴才叶书明,请十五爷、温中堂安。” “你们贝勒爷为何不来接旨?”胤禑和老大有旧怨,他自然不可能惯着老大,劈头就扣上了藐视皇权的大帽子。 叶书明吓得魂不附体,也无心替老大遮掩了,颤声解释说:“回十五爷,奴才去请我们贝勒爷,却不料,我们贝勒爷却说,他正忙着替皇家开枝散叶……” 温达听了这话,不由深深的看了眼叶书明,照他这么一挑拨,今上真要较真的话,事后的严厉惩罚,足够老大喝好几壶的。 唉,世态实在炎凉之极,连老大的大管家都狗眼看人低的落井下了石,更遑论别人呢? 胤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句经典名言: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温中堂,咱们走吧。”胤禑扭头征询温达的意见,温达哪敢有意见? 就算,温达的脑袋进了水,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帮老大说半句话。 于是,胤禑和温达,一起往府门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老大已经是头死猪了,胤禑也懒得添油加醋的痛打落水狗了。 回畅春园之后,胤禑只需要照实禀给康熙即可。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就算是老大比较猖狂,也不可能追加更重的惩罚了。 毕竟是亲儿子呢,圈也圈了,还能怎样? 只是,胤禑和温达,刚走出贝勒府侧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唤声,“等一等,等一等……” 温达犹豫着想停下脚步,可是,胤禑只当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外走。 唉,我的大爷吔,不是我不想拉你一把,是你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呀! 温达没有丝毫的犹豫,跟在胤禑的身后,一起出了偏门。 “十五弟,等一等,等一等,我有极要紧的话说……” 胤禑只当没听见老大焦急的呼唤声,径直钻入了八抬大轿之中。 哦,你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PS:今天有决定前途和命运的接待任务,很可能来不及码字了,先请假一更,回头一定补上。如果,有时间更新,一定及时的常规二更,抱歉哈。 ------------ 第157章 红贝勒的厉害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听了胤禑的禀报后,仅仅是淡淡的说:“知道了!” 可怜的老大,要死要活的闹了很久,才获得了康熙的短暂怜悯,才派胤禑去见他。 只可惜,因为愚蠢的无知,老大自己放弃了最后一次出来的机会。 从这以后,无论老大怎么闹,康熙都再没有心软的派人见他。 说句心里话,暗中搞巫蛊之事,诅咒太子早死,无论搁雍正朝,还是乾隆朝,直接就赐死了,根本没机会被圈禁。 胤禑正帮着康熙处理请安的题本,就听说,鄂伦岱和他弟弟法海,大打出手,甚至拔了刀子。 康熙气得不轻,他的母族之中,简直是妖蛾子不断!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嫡子,一向看不起弟弟法海,总是骂法海是:贱婢所出。 法海的出身,确实异常卑贱,他的生母本是公爵府里端茶递水的婢女。 有一次,佟国纲喝多了之后,随便拉了个婢女作乐。结果,只一次,那婢女便怀上了法海。 呵呵,乾隆的亲妈,其实也只被老四睡过一次而已。 “你去警告他们,再敢拔刀,都滚去给皇考守陵!”康熙拍着桌子,厉声开骂,“都一把年纪了,还和个毛孩子似的,不嫌丢人现眼?” “嗻!” 胤禑接了旨意之后,带着梁九功一起出了畅春园,朝着佟府所在的同福夹道而去。 同福夹道,此胡同的西边,原是严嵩之子严世藩的旧宅,故又称:东夹道。 队伍进入胡同之后,要先经过佟国维的公爵府。 佟家一门,有两个承恩公,其实都和皇后有关。 康熙亲政之后,推恩追封亲妈佟妃的父亲佟图赖,为一等承恩公。后来,这个公爵被佟国纲和鄂伦岱父子二人,先后承袭。 佟国维的一等承恩公,则是因为,他的女儿佟佳贵妃,在死前一天,被册为皇后。 一门两后的老佟家,实为康熙朝的第一豪门。 说句大实话,老四一直认隆科多为舅舅,肯定有看重老佟家的意思。 只可惜,佟国维、鄂伦岱和隆科多,起初都看不上老四。 尤其是隆科多,这家伙先跟着老大混,后跟着老八混,有段时间还和老三格外的亲近。 也是巧了,胤禑的队伍经过佟国维的公爵府时,正好撞见了,准备出门去畅春园的佟国维。 佟国维毕竟是康熙的亲舅舅,胤禑从轿内出来,主动给他请安。 “请舅祖安。” 佟国维不敢无礼,侧身闪避的同时,也扎下深千,恭敬的说:“请愉贝勒爷安!” 繁琐的礼数折腾了半刻钟后,佟国维这才腾出空来,笑眯眯的问胤禑:“十五爷您,意欲何往?” 胤禑心想,你们老佟家尽出妖蛾子,康熙总跟在后头擦屁股。 “回舅祖大人,隔壁公府里的两位表叔,居然拔刀相向,汗阿玛命我过来劝慰一番。” 尽管,胤禑说的很客气,但是,佟国维一听就知道,康熙必是命胤禑过来警告鄂伦岱和法海这一对兄弟冤家。 “唉,老夫的这两个侄儿,简直是无法无天,也就是皇上才管得住了。”佟国维这话乍一听,也没啥,真要细想,明显偏向了鄂伦岱。 鄂伦岱紧跟着佟国维,一起投靠了老八。 法海呢,则是老四的诸多汉文师傅之一。 不过,胤禑心里很有数,老四最尊敬的师傅,必是顾八代。 只不过,老四只学到了顾八代的学问,却没学到顾八代可开十二力弓,一箭三星中靶心的骑射神技。 出于尊重长辈之意,胤禑硬是等佟国维登轿走了,这才继续往里走。 公爵府门前的护卫们,早就看见了胤禑的队伍,赶紧通禀了进去。 落轿之后,胤禑的双脚刚落到地面上,就见鄂伦岱、法海和夸岱,这三兄弟一起站在大门前。 只是,这三兄弟,都相距甚远,两两之间,至少隔出去三个身位。 一看就知道,兄弟之间,大大的不和睦! “有旨!”胤禑负手而立,冷冷的宣布了来意。 鄂伦岱赶紧吩咐人,摆设香案,准备接旨。 在三兄弟的陪同下,胤禑被迎进了公爵府的正院正房。 “上谕,尔鄂伦岱、法海,不过是朕之表亲而已,安敢拔刀相向……”胤禑板着脸,原汁原味的转述了康熙的原骂。 康熙是出了名的大毒舌,他骂人的话,足以令人无地自容。 别看鄂伦岱连康熙都不怕,却对胤禑极为忌惮! 上次,鄂伦岱看不起胤禑,屡次抢先妄动。结果,在胤禑和太子的暗中交易之下,被抽得体无完肤,养了很久的伤,才敢公开露面。 胤禑骂完之后,冷冷的说:“两位表叔都听好了,汗阿玛说了,再敢有下次,一律打发去替皇祖考守陵。” “嗻!”鄂伦岱乖乖的低了头,法海依旧不服气,却也不敢炸刺。 胤禑看出法海的愤愤不平,却故作不知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家不和,外人欺,两位表叔还请自重自爱!” 这也就是权势滔天的胤禑了,如果换成老四的话,鄂伦岱真敢当面怼他。 实际上,老四真的很擅长伪装,他明明是一条铁汉子,在整个康熙晚年,却硬是装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客观的说,老八、老九和老十,都被老四骗得很惨。 其中,尤其是老九,被老四卖了,还要帮着数银子。 毙鹰事件后,挨了狠骂的老八,被圈禁于宗人府。脑袋不清醒的老九,居然私下找老四商量,怎么营救老八? 更有甚者,康熙驾崩之后,老四已经登上了大位,老九的亲妈宜妃,居然还和以前一样,异常放肆的跪在准太后德妃的前边。 胤禑警告完毕之后,法海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急忙说出了心里话。 “请十五爷转奏于皇上,奴才不想继续待在公爵府里,乐意自己出银子,新建宅第。”法海匍匐于地,哭着恳求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佟国纲战死后,康熙曾经说过,等他万年之后,佟家兄弟才许分家。 所以,法海即使再不乐意,也只得和可恶的鄂伦岱,共居于一宅。 “早点滚,滚晚了,老子拿刀子砍死你个贱婢生的孽种!”鄂伦岱竖手指着法海,不顾体面的破口大骂。 胤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鄂伦岱。 鄂伦岱本想继续骂下去,可是,终究还是心虚,骂声越变越小,终至没了声息。 PS:抽空用手机码的,先凑合着看,差的1000字,一定会补上的。 ------------ 第158章 管相 老佟家的家务事,胤禑真心不想管。 可是,胤禑既然在场,就由不得鄂伦岱太过张狂了! 鄂伦岱看不起法海,那是佟家的家务事,和胤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当着胤禑的面,骂的很恶毒,这是看不起谁? 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怕康熙的鄂伦岱,唯独忌惮胤禑一人尔! 见鄂伦岱不敢骂人了,胤禑冷冷的说:“拔刀砍弟,即使是平民之家,亦为大忌,不可再有。” 鄂伦岱犹豫了一下,“嗯。”声音极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既然鄂伦岱变相的服了软,胤禑也没有继续逼他认错。 只要重视亲情的康熙还活着,鄂伦岱就可以一直欢快的跳下去。直到,老四登基之后,鄂伦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从公爵府出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梁九功,忽然说:“谁都不怕的鄂伦岱,居然也知道怕了?” 梁九功这显然是拐着弯子的大拍胤禑的马屁,意思是说,鄂伦岱谁都不怕,就怕胤禑发威。 胤禑淡然一笑,梁九功这个没蛋的家伙,不可能乱说半句话。 最近,护军和大太监之间,在胤禑的调和鼎鼐之下,合作的十分愉快。 太监们倒卖玉杵,护军们则暗中倒卖针线,互不干扰,各得其利。 在宫里,绝大部分嬷嬷和姑姑,都是穷人。 晚上,宫门一关,嬷嬷和姑姑们,除了和太监对食之外,也就是睡大觉了。 护军们倒卖的针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解决了嬷嬷和姑姑们,长期的赚钱的问题。 反正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空闲的时间,做点针线活,积攒一点出宫后的养老钱。 这年头,宫里的嬷嬷和姑姑们,一旦放出宫去后,个个都面临重新谋生的大问题。 擅长针线活,显然是门技术活,将来总有口饱饭吃。 实际上,大部分护军,虽然领的是铁杆庄稼,但是,只要家里添丁进了口,就必然入不敷出。 现在,护军倒卖一点针线,嬷嬷和姑姑做点针线活,积攒点养老本,正好两全其美,各有收获。 不过,以胤禑对梁九功的了解,这个眼里只有银子的死太监,肯定想开拓新的垄断财源。 有些事情,胤禑即使睁一眼闭一眼,也无关紧要。 可是,有些犯忌讳的事情,胤禑不可能视而不见。 回畅春园交旨之后,胤禑接着帮康熙处理大量的请安折。 康熙每天需要处理的题本,混杂着大量的请安折,而正经的政务,多则一百多份,少则几十份。 进入康熙五十年后,康熙逐渐怠政,不大乐意继续在请安折上浪费时间。 说实话,每天处理大致差不多的事情,持续几十年之久,心态上就累得很。 胤禑就给康熙提了个小建议,单独刻一个小印,印上就三个字:知道了。 知道了的小印,用朱砂印泥,盖在请安折上,替康熙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如果是在位时间较短,威望不足的皇帝,这么干的后果,就是被清流言官们的口水,喷得体无完肤。 可是,康熙现在举目望去,朝堂上,莫不是他亲手提拔的重臣。 这就有了偷懒的基础! 现在的清溪书屋里,首席秘书张廷玉负责替康熙整理重要题本的节略,方便康熙作出精准的批示。 胤禑呢,就协助康熙,给请安折盖上“知道了”的小印。 客观的说,有了胤禑和张廷玉的协助,猫在畅春园里的康熙,睡觉睡到自然醒,已是常态。 时间一长,远在皇宫里的内阁,逐渐丧失了决策权,沦为上传下达的传声筒。 真正的相权,则逐渐由胤禑和张廷玉,联合执掌。 康熙肯定不傻,为了避免皇权旁落,张廷玉这个没有掌握兵权的汉臣,负责的多是军国大事。 而所有内廷及皇族宗室的杂务,则都归胤禑打理。 如今的康熙,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他有大把的时间,睡懒觉、听戏、赏景、抱美人、吟诗作词。 怠政的问题,只要在位时间过久的皇帝,几乎普遍存在。 没办法,偷懒才是天性,勤政其实是例外。 前明的内阁草创之时,大学士仅为五品小官而已,却逐渐侵夺了外朝的实权,变成了掌握票拟权的阁臣。 从历史的进程来看,相权机构从丞相府、尚书台、三省六部、都堂、内阁,呈现出逐渐走弱的大趋势。 等老四发明了军机处之后,相权就彻底被皇权所驯服。 到了乾隆晚年,所谓的中堂们,已经沦为跪述旨意的高级秘书。 不过,清初时期的权力架构比较特殊,一直是皇帝和旗主共天下的大格局。 在康熙朝,掌握了很多牛录的旗主王公们,始终都是皇权最大的敌人! 没有兵权的汉臣们,都是皇帝的附庸。 有些嘴贱的人,暗中给胤禑起了个很厉害的绰号:管相。 说实话,管相这个绰号,十分中肯的诠释了,胤禑几乎无所不管的显赫地位。 “小十五,显王府很不太平,你替朕瞧瞧去!”康熙使唤起胤禑,可谓是得心应手。 举凡皇族宗室闹矛盾了,外戚动刀子了,满洲勋贵们又不老实了,康熙只要派出胤禑,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现任显亲王衍潢,是肃亲王豪格的曾孙,也就是胤禑的侄辈。 康熙活的时间太久了,别看胤禑年纪不大,辈分却高得离谱。 处置皇族宗室的内部矛盾,辈分大,就是有优势! 衍潢这一辈,共有十三个兄弟,其中九个早夭,健在的共有四个。 其中,衍潢的九弟襄德,被康熙故意过继给了他六叔伽兰保。 这一次,闹矛盾的就是衍潢的九弟襄德和七弟衍德。起因也很荒谬,居然是为了一只红领绿鹦鹉。 在大清,笼里的鹦鹉,属于八旗子弟们,必备的出门神器。 其中,红领绿鹦鹉,属于是神器中的神器,极为稀有。 衍德居然偷了襄德的红领绿鹦鹉,就为了在八旗纨绔堆里,显摆他的本事, 结果,偷出去的是活鹦鹉,回来的却成了死鹦鹉。 要知道,这年头的京城里,红领绿鹦鹉,已经被炒作到了千两银子一只的天价。 襄德自然不可能吃这么大闷亏了,揪着衍德不肯放。 结果,两个亲兄弟之间,越说越激动,居然动了手。 衍德被愤怒的襄德打破了头,流了很多血,奄奄一息的躺床上了。 请的太医不敢担责,从显亲王府出来之后,就通知了宗人府。 因是镶白旗旗主家的大事,宗人府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禀给了康熙。 康熙做梦都想削弱旗主们的权势,便故意派了胤禑出面,看看有无机会,趁机夺几个牛录? 胤禑的八抬大轿,刚进西直门,就碰见了特意等他的宗人府左宗人,镇国公扎尔布。 镇国公扎尔布,是豫亲王多铎的曾孙,算是胤禑的平辈堂兄。 “请十五爷安!”扎尔布完全不敢托大,老老实实的给胤禑扎千请了安。 扎尔布的爵位虽然远低于胤禑,毕竟是平辈的堂兄弟,胤禑赶紧侧身相避。 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 礼数这玩意,除非是有明文规定的逾制问题,否则,不管怎么掰扯,都有几分道理,其核心是看身份和权势。 宗人府看似权力极大,实际上,事事都要请旨而行。 傻子都知道,宗人府不过是今上用来打击皇族宗亲们的执行工具罢了,没有半点决策权。 胤禑就不同了,作为今上的亲儿子,又总是代表今上处置皇族的内部矛盾,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今上的决策。 不然的话,管相,岂是白叫的? 只是,胤禑和扎尔布,当街讲足了旗下权贵的礼数,进出西直门的官员、商人和百姓们,却苦不堪言。 实际上,扎尔布到西直门前的时候,已经派人通知了步军衙门的人,他要等胤禑。 步军衙门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挥舞手里的刀枪和棍棒,驱赶着官民们,避入了附近的小胡同里。 实在躲避不及的商人和百姓,就只能乖乖的跪下等着了。 当是时,进出西直门的整条大道,也跟着被清了场,禁了街。 等胤禑和扎尔布,讲完了旗人的礼数,先后登轿离开了,地处交通要道的西直门前,已经挤得人山人海。 在吃人的大清,有权幸福,无权痛苦,才是整个社会的底色。 显亲王府门前的护卫,看见胤禑的仪仗队伍,赶紧禀报了进去。 等胤禑下轿之后,显亲王衍潢已经下阶相迎。 “侄儿衍潢,请十五叔大安!”衍潢毫不迟疑的扎千行了礼。 衍潢是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远高于胤禑,照国礼的规矩,胤禑这个小贝勒应该率先行礼。 可是,事事都要看胤禑眼色的衍潢,压根没胆子端出亲王的架子。 反正吧,只要实力足够强横,家礼和国礼之间的自由转换,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在大清,位卑者或是权小者,若是没有点眼力介,擎等着挨整倒霉吧! 胤禑何等精明,他自然不可能落人话柄,他赶紧侧身避开了衍潢的礼,同时扎千下去,恭敬的说:“贝勒胤禑,请显亲王大安。” 衍潢抢先出手,扶住了胤禑的手臂,故意埋怨道:“十五叔,您莫要折煞侄儿啊!” PS:今天有点时间,月票超过3000张,至少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159章 告胤禑的黑状 礼数客套完之后,衍潢拉着胤禑的手臂,小声说:“家门实在不幸,出了两个不懂事的孽障,还请十五叔您高抬贵手,帮着在皇上的跟前缓颊。” 衍潢不怕罚俸,也不怕削爵,就怕康熙借此机会,夺了他手下的牛录。 旗主的根本,就是门下的牛录。没有牛录的旗主,就是任由皇帝宰割的牛马而已。 在大清,皇族宗室诸王并不拥有自己的封地,而是通过统帅旗下的“牛录”,来展现其权力。 这种独特的制度安排,使得清初时期的旗主诸王们,拥有庞大的政治力量。 衍潢为旗主的镶白旗下,原本就没多少个牛录。 上次,老四被册为和硕雍亲王的时候,一次性就分走了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下的十五个牛录。 实话说,衍潢心疼的差点当场掉了眼泪。 所谓的十龙夺嫡,不如说是十龙争宠。 以康熙掌握的绝对权力,除非采取玄武门继承法,否则,没人玩得过康熙。 上次,在太和殿内,九成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支持老八接任太子,即使胤禑没出大力,康熙也是必胜之局! 当然了,胤禑从中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这才有了管相的绰号。 在顶流天龙人的圈子里,一旦站了队,就必须脚跟站稳,绝不能三心二意。 胤禑的立场是,绝对忠于康熙,趁机培植自己在军方底层的势力。 拉拢一个参领,远不如拉拢一个佐领。拉拢一个佐领,也远不如拉拢一个骁骑校。 真到了关键时刻,一群骁骑校真敢跟着胤禑拼命。而参领和佐领们,很可能瞻前顾后,想赢怕输,多面下注。 著名的武昌首义,领头的居然是个副班长,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表面上,胤禑是真不结党,和任何重臣都不交往。但是,胤禑暗中搞的都是全斗焕的那一套把戏。 胤禑知道康熙的心思,老皇帝做梦都想找借口,再罚几个牛录出来。 所以,衍潢的请托,对胤禑并无卵用。 “有旨,著衍德和襄德,明白回话!”胤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衍潢只能干瞪眼。 明白回话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说谎就是欺君的大罪! 借着欺君的由头,康熙正好下手,再划走几个牛录。 因为,亲王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衍潢至少有个管教无方的责任。 很快,襄德就被叫到了胤禑的跟前。 胤禑冷冷的问他:“皇上问你,为何下毒手,把你哥哥打成重伤?” 襄德也知道胤禑的厉害,便小声说:“回皇上,衍德不仅偷走了奴才的红领绿鹦鹉,还故意弄死了……”解释了一大通。 胤禑很有耐心的等他说完了理由,这才又问:“仅仅是偷了只鹦鹉罢了,就敢把哥哥打成重伤?” “这个……”襄德有点急眼了,就解释说,“那只鹦鹉至少值千两银子。” 胤禑心想,铁杆庄稼真是养蠢人的“好”制度,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来呀,把襄德锁了,拿交宗人府治罪!”胤禑径直翻了脸,下令抓人。 为了一只鹦鹉,就敢把亲哥哥打成重伤,不管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衍潢见胤禑突然翻了脸,心里有点慌,赶紧凑到胤禑的跟前,小声说:“十五叔,若能帮着在皇上跟前缓颊,侄儿必有重谢。” 胤禑淡淡的说:“重谢就不必了。” 衍潢能给的东西,康熙那里都有,胤禑真不稀罕。 而且,不能给皇位的事情,对胤禑而言,都不值一提。 抓了襄德后,胤禑又吩咐人,帮衍德传了伤科的太医。 直到胤禑登轿之前,衍潢还想找他暗中勾兑一下。 可是,接了暗号的乌林,高声说:“起轿!” 没办法,衍潢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胤禑走了。 胤禑回清溪书屋,还没行完礼,就听康熙问他:“削几个牛录有望么?” “回汗阿玛,又不是衍潢犯罪,怕是不太容易削牛录。” 胤禑比谁都清楚,削夺旗主和领主所属牛录的大事,直到半个世纪后的乾隆朝,才算是彻底摆平。 解决旗主们的大问题,根本急不得! 若真是操之过急了,反而会逼出大乱子。 听胤禑这么一说,康熙自己也觉得,他有些过于心急了。 “唉,旗主诸王不安分,终是心腹之患。”康熙忽然问胤禑,“有人告诉朕,你竟敢私通平王福晋?” 胤禑对康熙的态度是,你不问,我就敢装傻。你问了,我必须说真话。 “回汗阿玛,臣儿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有管住性子……”胤禑赶紧跪了,主动承认了,他和曹佳氏,确实很有几腿,还整了个福彭出来。 “哼,你好大狗胆?竟敢凌辱世袭罔替的郡王旗主?”康熙显得很生气,顺手抓起玉制的痒痒挠,狠狠的砸在胤禑顶戴上,“你昏头了?谁的女人都敢碰?” “臣儿确实没忍住熟透之妇的诱惑,等醒悟之时,已经酿成了大错。请汗阿玛重重的治罪!”胤禑老老实实的伏地请罪。 “啪!”康熙又拿着痒痒挠,连续狠砸了四五下,气哼哼的骂道,“偷吃了也不知道擦干净嘴巴?” 胤禑小声说:“曹佳氏身边的坏人太多了,臣儿总不能都处置了吧?” “来人,关在马厩里的二等王府护卫长青,赐白绫一条。”康熙冷着一张麻脸,吩咐说,“平王府首领太监小张子,割了舌头,送去豹园!” “嗻!”守在门外的一等侍卫关保,当即接了旨。 胤禑一听就懂,肯定就是这两个家伙,泄露了他暗中偷曹佳氏的隐私。 康熙处置了后患之后,冷冷的说:“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太心软了,早点告诉朕,不好么?” 胤禑心想,这种隐私大事,我要是主动告诉你,那才是大傻子呢。 “回汗阿玛,臣儿也怕丑嘛!”胤禑一说这话,顿时把康熙气笑了,“你个狗东西,太猖狂了,畅春园骑马的殊恩,真不能给你!” 胤禑秒懂了,他和曹佳氏的私情,这就算是涉险过关了! “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你了,你必须帮朕削了平郡王的十个牛录,才能抵罪。”康熙也没轻易的放过胤禑,逼着他想办法服从大局。 “嗻。”康熙开出的抵罪条件,已经极为优厚了,胤禑真没胆子拒绝。 见胤禑答应了将功赎罪,康熙忽然问他:“你究竟喜欢曹佳氏什么?” 胤禑老老实实的说:“回汗阿玛,臣儿喜欢屁股大的浪妇!” “滚吧!”康熙摆了摆手,想赶胤禑走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宗人府还缺个右宗正,你暂时兼着吧。” 胤禑被捏住了把柄,自然不敢反嘴,乖乖叩首说:“臣儿领旨。” 等胤禑出了清溪书屋之后,迎面就见,一直守在门边的梁九功,脑袋垂得很低,根本没看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梁九功这个没蛋的狗太监,一直就站在门边,他肯定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哼,老子手里握着兵权,没有这种级别的把柄,今上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呢? 太子捅的是今上的女人,胤禑捅的是今上对手们的女人,怎么可能一样呢? 实话说,胤禑若敢捅今上的女人,今天肯定出不了清溪书屋。 康熙可以包容太子的荒银,却绝对不会容忍胤禑赤果果的骑脸背叛! 当然了,胤禑是康熙的亲儿子,又立过护驾的奇功,这才被从轻发落了! 换个人,小丁丁恐怕都会被阉掉! 胤禑刚回到畅春园内的值房,就见乌林凑到耳边,小声说:“爷,皇上方才叫了奴才进去,问了平王福晋的事,奴才按照您事先的嘱咐,照实说了。” “嗯,你做的很好,正应如此。”胤禑笑着夸奖乌林,“我们都是忠狗。” 乌林却极为佩服胤禑的远见,很早就叮嘱过他,只要康熙问了曹佳氏的丑事,必须说实话。 这是因为,胤禑看得很明白,只要康熙找乌林问了,必然是有人告了密。 这个时候,乌林若是撒谎骗康熙,或是打死也不说,康熙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了胤禑。 这年头的大清权贵们,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可能干净。 哪怕是这种等级的丑闻,胤禑也不瞒着康熙,这便是事君以诚,乃至忠也! 在皇帝的跟前当差,忠诚无隐,才是极为难得的东西。 康熙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有几个儿子或重臣,真正对他做到了无隐。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捏着胤禑的把柄,逼他帮着对付旗主诸王们,可比直接毁了他,强太多了! 再说了,儿子偷别人老婆的大丑闻,只要传出去了,康熙的面子怎么可能挂得住呢? 哦,你号称圣君,仁君,你儿子偷别人的媳妇,养不教,谁之过? 胤禑的坦白从宽,不仅没有半点损失,康熙反而让胤禑把手伸进了宗人府。 成为今上最得用的帮凶和打手,一直是胤禑的自我定位! 甘蔗,岂有两头甜的道理? 只有帮着康熙对付旗主诸王们,胤禑自己的个人野心,才有机会实现。 作为胤禑身边的头号心腹,乌林比谁都明白,这么大的把柄被万岁爷捏着之后,胤禑的圣眷,犹胜往昔! PS:紧急值班,用手机仓促码的,速度很慢。还欠1000字,明天一定补上。 ------------ 第160章 争兵权 晚上,胤禑和张廷玉,一起坐在畅春园的值庐里。 张廷玉的手里提着笔,一直埋头写各种题本的节略。 胤禑的跟前,则放了两壶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 酒和花生米,都是康熙特赏的御寒待遇。只因,康熙知道,胤禑确实是千杯不醉。 别说区区两壶黄酒了,就算是二十壶黄酒,胤禑也没有半点事。 在皇帝的身边当差,白天送到的题本,往往并不重要。 晚上送到的紧急题本,很可能涉及到马上叫醒康熙的问题,这就十分考验政治头脑了。 只要和胤禑一起在值房里,张廷玉永远都在垂头处理题本,根本没有闲聊的时间。 胤禑呢,也从不和张廷玉闲聊。该喝酒喝酒,该出去巡视夜间警卫,就带人出门。 和张廷玉有啥可聊的? 有那个工夫,胤禑还不如找个避人的地方,猫着睡个囫囵觉呢。 “禀十五爷,八百里加急!” 胤禑从侍卫的手里接过奏匣,仔细一看,果然是羽檄。 所谓羽檄,就是插着五根鸡毛的奏匣。 一般人看见了羽檄,根本不敢擅拆。 胤禑不是一般人,整个畅春园内,就他有资格拆看羽檄。 因为,康熙特许胤禑,有权拆看外省发来的紧急军情。 胤禑拿小刀,拆开了奏匣,拿出里边的题本,匆匆浏览了一遍,便赶紧起身,带着题本走到清溪书屋的门前。 “八百里加急,我要马上觐见汗阿玛!”在清溪书屋门前,胤禑拿出腰牌,塞进侍卫的手里,命他赶紧进去禀报。 带队的一等侍卫关保,丝毫不敢怠慢,马上跑进了书屋里,让值班太监魏珠,去叫醒康熙。 康熙正拥着林答应,缠在一起做嘿咻之事,忽然听见魏珠在窗外说,“禀皇上,有八百里加急军情,十五爷就在外头候见。” 八百里加急,已是大清最快的急脚递了,有着十分明确的规定,等闲没人敢用。 尽管依依不舍,可是,康熙依旧选择了军国大事,而放弃了兴致正浓的欢娱时光。 江山在手,才有资格随便睡美人。 失了江山,就只能像明思宗那样,亲手斩杀妻女,免被贼军所污。 “伺候更衣!”康熙毕竟是康熙,眼看到了播种的紧要关头,居然迫使他自己,迅速从林答应的身上爬起,果断起身更衣。 和宫里不同,畅春园的更衣,也就是罩了一件雪貂长袍而已。 这种雪貂长袍,比大氅小一点,又比一般的罩袍大一些,只要顺手一裹,就不可能觉得冷。 “叫十五阿哥进来吧。”康熙裹着雪貂长袍,离开了西暖阁,进了东暖阁。 清溪书屋的西暖阁,床大阁暖,非常适合冬天拥美嘿咻。 东暖阁,则是康熙冬天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 胤禑进门之后,赶紧行礼。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出了何事?”康熙眯起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胤禑。 胤禑走到康熙的身边,双手捧上加急题本,小声说:“回汗阿玛,准噶尔人围攻巴里坤。” “你说什么?”康熙赶紧接过加急题本,先一目三行的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逐字逐句的又看了一遍。 康熙连看了三遍之后,这才问胤禑:“说吧,你怎么看?” “回汗阿玛,巴里坤内附之后,已是我大清和准噶尔人最重要的前线要塞,绝对不容有失,必须速派大将,紧急带兵驰援。” 康熙三十六年,今上改巴尔库勒为巴里坤,意思是老虎的前爪。 老虎的前爪,也就是大清的锋利爪牙,其重要的军事意义,无需多言。 “派谁去比较合适?”军事问题,康熙照例要问一下胤禑的看法。 胤禑虽然军事经验严重不足,但往往能提出与众不同的真知灼见,令康熙大为赞赏。 “回汗阿玛,事关重大,臣儿安敢妄言?”胤禑还是老规矩,涉及敏感的兵权问题,一律先退一步。 “叫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康熙也知道胤禑比较圆滑的坏毛病,没好气的瞪着他。 “回汗阿玛,兹事体大,臣儿毕竟年幼,对谁堪为将,确实是一无所知。”胤禑故意装嫩,就是不肯推荐带兵的将军。 清初时期的带兵将军,几乎都是从底层开始,逐步历练出来的宿将。 以武力得天下,绝非一句虚话! 在兵营里,因为军令如山倒的基本原则,不可能没有山头。 远在京城的康熙,怎么可能知道谁先登,谁拼死战斗,谁偷奸耍滑呢? 这些情况的上报,全凭主帅的一张嘴了。 客观的说,只要主帅帮着多美言几句,眨眼间就可以飞黄腾达。 主帅舍得多用笔墨,大力推荐的人,一般情况下,都算是他这个山头的门下。 这些人,实际上,都装在康熙的夹袋内,康熙比谁都清楚。 连这都不清楚,康熙根本坐不稳皇位! 若是胤禑也和康熙一样的清楚,康熙迟早会起疑心。 “回汗阿玛,臣儿真的所知不多。” 胤禑和康熙几乎朝夕相处,康熙是个啥性子,他早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只要是皇帝,疑心都重。 但是,怎样把皇帝的疑心,控制在皇帝可以包容的范围之内,这是很多人都不懂的一门高深学问。 康熙也知道,胤禑从不结交朝中重臣,对他们不了解,确实说得过去。 “罗刹国背信弃义,肯定又给了策妄阿拉布坦不少火枪。”康熙一张嘴,就道明了背后的本质。 胤禑也很认同康熙的判断,和罗刹人的条约签定之日,就是撕毁条约的倒计时开始之时。 当年,《尼布楚条约》的墨迹未干,罗刹人就开始搞小动作了。 虽然,因为补给线太长,罗刹人没有能力大股的入侵。但是,小股罗刹人侵入边境烧杀抢掠的坏事,哪年没有十几起? 就因为强大的准噶尔汗国,横亘于大清的西部边陲,康熙不想两线作战,这才一直装糊涂。 现在,重新强盛起来的准噶尔人,再次蠢蠢欲动了。 如果,没有罗刹人的暗中拱火,打死康熙也不信。 “延信如何?”康熙索性没了睡意,就拉着胤禑彻夜长谈。 胤禑反正也是轮值,闲着也是闲着,就老老实实的反问康熙:“汗阿玛,延信是谁?” 康熙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胤禑很不喜欢走亲戚串门,很可能没见过延信。 “延信是温郡王猛峨的三儿……”康熙发觉胤禑一脸的疑惑,便很有耐心的解释说,“猛峨的玛法,便是朕的伯王豪格。” 胤禑这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叹息道:“照您这么说,延信竟是臣儿的堂侄?” 康熙点点头,说:“正是。他曾任二等侍卫,现为议政大臣、正蓝旗满洲都统。” 和雍正的海纳百川不同,康熙用人有个鲜明的特点,侍卫出身的宗室子弟或哈哈珠子,都会被高看好几眼。 延信既然曾任二等侍卫,又是掌握实权的满洲都统,不用问,肯定是康熙信得过的人。 “哦,原来是显王衍潢的族伯啊!” “正是。”康熙被胤禑勾起了讲古的谈兴,便兴致勃勃的介绍说,“延信担任粘杆处侍卫的时候,每到夏天,都要亲自拿着长杆,替朕粘下树上的恼人知了。” 在很多戏说剧里,粘杆处,几乎和锦衣卫划上了等号。 实际上,粘杆处的主业是夏天粘知了,其余三季则充当包打听的职责。 以前的隆科多,很爱凑热闹,往往是,哪里人多,就往那里钻。目的嘛,就是替康熙打听宗室豪门的各种消息。 现在的隆科多,还是兼具包打听的职责,隔三差五的就往畅春园跑。 胤禑是畅春园的大总管,他每天都绕着康熙转,总可以看见跑来打小报告的隆科多。 说来也是有趣,老四总是舅舅前,舅舅后,也没见隆科多对他有多亲热。 胤禑总把隆老三挂在嘴边,隆科多却对他格外的敬重。 只要隆科多来园子里,总会硬凑到胤禑的跟前,不是送个掏耳勺,就是塞把小玉扇,永远都不可能是空手来拜。 康熙说了延信的很多好处,胤禑哪能不明白呢,只怕是打算让延信带兵去增援巴里坤吧? 可是,园里刚传出一点风声,就引起老八的注意。 老八把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一起叫到贝勒府里,异常慎重的说:“此次出兵,事关重大,最好由咱们的人,带兵去增援巴里坤。” 话音未落,老十四就抢着说:“八哥,带兵打仗的事儿,小弟我很乐意效劳。” 老九瞥了眼老十四,心说,八哥是想自己带兵,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乱插什么嘴? 老十却心直口快的说:“十四弟,你才管了几天的兵部而已,还嫩得很,需要多多磨练。” 老十四不服气的反驳说:“十哥,八哥一直夸我很知兵。” 老九一阵无语,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八哥的客气话,居然还当了真! 老八这里开小会,老四的亲王府也紧跟着开了小会。 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居然说:“十五弟,你要帮我在汗阿玛跟前说说话,让我带兵去增援巴里坤!” PS:今天有三更,这是第一更,求赏月票。 ------------ 第161章 各怀鬼胎 老十三和胤禑,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否定之意。 老四都能够带兵打仗了,唉,公鸡也会下蛋了! 彼此都是至亲手足,谁还不知道谁啊? 老十三可开十力弓,胤禑可开十一力弓,老四嘛,勉强拉得开五力弓罢了! 至于骑术方面,老四更是惨不忍睹,顶多也就是会骑马而已。 所以呢,老四是个死宅,非必要,绝不出门打猎。 所有皇子里边,老三才是能文能武的楷模,他的骑射水平远超诸位兄弟们。 可开十二力弓,骑射永远正中靶心,这样的老三,老厉害了! 老十三也知道胤禑的为难之处,便主动站出来,说:“四哥,带兵打仗的事儿,干脆让十五弟替你去得了。你若是有个闪失,我和十五弟靠谁撑腰去?” 既然老十三开了个好头,胤禑也趁机劝道:“四哥,请恕我直言,汗阿玛从来没考虑过,让你带兵打仗。” 老四的脾气有些拧巴,你答应他的事情,却没做到,他还用得着你的时候,肯定会选择隐忍。 可是,小黑本上,也必然帮你记一笔,等秋后再算帐。 所以呢,胤禑从来不骗老四,再难听的话,也当面讲清楚! 哪怕老四为此生气,胤禑也要把丑话讲在当面。 两害相权取其轻。 老四当时气一下,事后发现是真心话,屁事都没有。 为了讨老四的欢心,当面答应了,却不帮着说话。嘿嘿,老四就会越想越气,越琢磨越不舒服,然后在小黑本上,狠狠的替你记着了。 不客气的说,凡是被老四惦记上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 “十五弟,你就不肯帮我说句话?”老四是真想亲自抓兵权了,借着喝了点酒,故意逼胤禑表态。 胤禑很了解老四的脾气,知道他越上头的时候,越不能说假话骗他。 “四哥,我若是帮你说了话,汗阿玛肯定会起疑心。”胤禑把手一摊,解释说,“汗阿玛早就知道了,你我比亲兄弟还要亲!” 老四还是有些生气,但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也确实打动了他。 俗话说的好,知子莫若父! 老四是真没有军事天赋,派他带兵出去打仗,全军覆没,亲儿子战死,是康熙必须逾越的心理障碍! 老十三一看火候到了,故意埋怨胤禑:“十五弟,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应该自荐为帅。” 这意思是说,带兵打仗的事情,就应该由胤禑主动承担了,免得老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老四摆了摆手,说:“唉,我是静极思动,太想在汗阿玛的面前有所表现了。” 通常情况下,只要老四开始诚恳的自责,心里憋的气,也就完全消散了。 老十三再次看向胤禑,胤禑却低着头,故意没看他。 嗯,老十三心头猛的一凛,在他和胤禑之间,类似的默契配合,以后肯定还有。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一旦巧合太多了,很可能惹来老四的疑心。 老四的心胸,远不如康熙那么宽广,老十三也是知道的。 次日,康熙召集老三、老四、胤禑、温达、张玉书和李光地,在清溪书屋的东暖阁内议事。 三个皇子,一个满洲重臣,两位汉臣,正好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均势。 在位近五十年的康熙,把异论相搅之术,玩得炉火纯青。 “三阿哥,你怎么看?” 老三现在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年长的皇子亲王,手头掌握着从下五旗抢来的十七个牛录。 老大呢?嘿嘿,他虽然还可以喘气,康熙却已经当他是死人了! 老三的门下,不仅比老四多两个牛录,而且,清一色的满洲牛录。 由此可见,老三在康熙心目的地位,确实不同凡响。 老四的手下,只有一个满洲牛录,其余的都是汉军牛录。所以呢,老四的藩邸旧人,比如说,戴铎、戴锦、沈竹、沈廷正、冯国相、傅敏、胡凤翚、冯毅和李英等人,皆为镶白旗汉军的出身。 康熙晚年的政坛格局,一言以蔽之,就是:今上+信任的皇子们,一起压制旗主诸王。 老三想了想,十分谨慎的说:“汗阿玛,如果您觉得臣儿可以胜任的话,臣儿也想替朝廷效力!” 老三也想抓兵权! 胤禑一直低着头,他心里却很有数,老三终于暴露了惦记大位的野心! 进入康熙五十年以来,关于太子之位摇摇欲坠的传闻,越传越广,越传距离真相越近。 老三读的书,比谁都多,他自然知道,太子的再次被废,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 既然太子快不行了,老大又被圈禁了,老三也就成了实质上的皇长子。 这个时候,老三觉得他可以试探一下康熙的态度,若有机会抓住兵权,那就意味着,继承大统有望。 张玉书没看别人,一直盯着胤禑。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老三再得圣宠,也不如每天待在畅春园内,绕着康熙转的胤禑。 张玉书打定了主意,只要胤禑不表态,他绝不表态。 李光地没看胤禑,他一直死盯着张玉书。 如果说,李光地现在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取张玉书而代之! 不过,一废太子之时,李光地故意装傻,没有替康熙传话出去,圣眷明显不如以前了。 老十三和胤禑,都不赞同老四带兵打仗,老四拗不过他们,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老四不打算带兵出击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老三抓兵权。 当年,老四被太子踢下台阶,昏过去那事,起因就是老三在太子的跟前,进了谗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即使康熙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让老四带兵出战。 老四自己确实没希望了。但是,拖老三的后腿,不让他摸兵权,老四还说得上话。 康熙没有表态,扭头问温达:“你觉得如何?” 温达哈着腰,小声说:“回皇上,奴才以为三阿哥能文能武,颇堪大任!” 老四的心房陡然一震,好家伙,温达啥时候和老三勾搭上了? “四阿哥?”康熙还是没表态,转而问老四。 老四的态度异常鲜明,当即表态说:“回汗阿玛,十五弟曾经率军长途奔袭,出其不意的震慑住了通州大营,确保了整个京畿的安稳,臣儿以为,十五弟乃是真正的帅才!” “十五阿哥,你自己怎么看?”康熙不动声色问胤禑。 康熙有句经典名言,胤禑一直牢记于心,即:朕不给,你们不能抢! 坐稳皇位的根本,就是牢牢的掌握兵权! 谁敢觊觎兵权,天然就会惹来康熙的警觉! 所以,胤禑哈腰说:“回汗阿玛,臣儿若是带兵出征了,手头的差事,交给何人?” 这话说的妙到了毫巅! 作为畅春园的大总管,胤禑每天忙的没空喝水,不夸张的说,一个人当五个人用。 若是胤禑带兵走了,谁来填补遗留的那么多空缺,就成了很棘手的问题。 皇子和满洲重臣都问了个遍后,康熙这才问了张玉书。 “素存,你觉得呢?” 张玉书拱手道:“回皇上,臣以为,兵贵精不在多,增援地形险要的巴里坤,三千兵足矣。”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张玉书,这个老家伙,真是一只老狐狸。 张玉书的话,看似说的是增援兵力的问题,实际上,从侧面否定了皇子带兵的可能性。 区区三千兵以内,竟然需要皇子阿哥亲自率领,难道说,大清没有能战之将了么? 李光地见康熙的目光投到了他身上,便不慌不忙的说:“禀皇上,臣以为,四阿哥可担此任。” 老四差点惊掉了下巴,李光地那可是人尽皆知的八爷党啊! 胤禑起初没明白,仔细一想,随即搞懂了李光地的弯弯绕。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老四的武力值,不值一提? 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老四的亲弟弟老十四,从小喜欢兵事。 李光地还清楚的知道,只要他敢直接推荐老八带兵出战,康熙就敢把他的漂亮儿媳妇,赏给胤禑享用。 但是,推荐老十四,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每个人都问了之后,康熙并未当场作出决策,而是淡淡的说:“改日再议!” 老四走出清溪书屋的时候,很是欣慰的看了眼胤禑。 十五弟,是真的没有野心,而不是装出来的没有野心! 站在老四的立场上,他自然希望胤禑挂帅出征,趁机帮他掌握兵权了。 但是,胤禑不贪权的态度,更让老四感到满意。 老四还没走出畅春园的小东门,就被梁九功叫了回去。 康熙问老四:“此间没有外人,你觉得三阿哥如何?” 老四暗暗冷笑一声,老三啊,你就别做梦了,谁都可以抓兵权,就你不行!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若是三哥带兵增援的话,各种典籍的精修大事,显然就要停摆了很久了。”老四故意提醒康熙,老三的本职工作是修书,而不是带兵打仗。 “延信呢?”康熙搞清楚了老四的态度,便又问他。 老四仔细的想了想,说:“延信在御前多年,办差一直很谨慎,只是未曾带兵经历过大战罢了。” 康熙点点头,说:“跪安吧。” PS:三更在凌晨了,求赏月票。 ------------ 第162章 不争者胜 说是改日再议,实际上,当天下午,畅春园内就发出了旨意。 “上谕:皇十五子、贝勒胤禑,授安边将军,宗室延信授安边副将军,领兵五千,驰援巴里坤……钦此。” 胤禑接旨的时候,就明白了康熙的心思。 争得越厉害,康熙越不肯给兵权。类似胤禑这样不争的,反而摸到了兵权。 不过,康熙信任胤禑也有着深厚的基础。 胤禑不仅是畅春园的大总管,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兼管护军营,原本就掌握了不小的兵权。 陛辞的时候,康熙问胤禑:“有何要求,说吧?” “回汗阿玛,巴里坤深处西北边陲的腹地,臣儿最担心的是,粮草的供应问题。”胤禑曾经和康熙深入讨论过西北边境安定的问题,根子就是一个字:粮。 康熙点点头,说:“朕已命年羹尧为川陕总督,有他替你在后方督理粮草,军粮应无忧。” 年羹尧是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近臣,由他担任川陕总督,既可以向前方供应粮草,也可以掐断前方的粮道。 不管是谁带兵出征西北,都必须看年羹尧的脸色。 康熙此举,确实高明,紧紧的抓住了西北问题的牛鼻子! 补给问题解决了,胤禑接着提要求:“臣儿恭请汗阿玛允准,调几营火炮,一起增援巴里坤。” 康熙思考了一下,慷慨的说:“给你两营火炮,共100门子母炮。” “请汗阿玛允准,拨给索伦兵数百。” 有了攻坚的火炮后,胤禑趁机提要求,想要骑兵突击的骨干力量,人型装甲——索伦兵。 “给你三百吧,不能再多了!” 胤禑毕竟是信得过的亲儿子,康熙也不希望,他在西北战败,把天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恳请汗阿玛,授予臣儿自专之权。若是战败,臣儿无颜再回京城!”胤禑的军令状,掷地有声。 康熙却拉下脸,厉声斥责胤禑:“就算是战败了,也要活着回来,朕再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懂么?” “嗻。” 在大清的将军序列之中,奉命大将军最为尊贵,几乎无所不管。 抚远大将军,实权还不如安国大将军。 所谓安边将军,少了个大字,就只管本部兵马,没有权限插手地方军政事务。 至于,各地的驻防将军,早就沦为地方督抚一类的封疆大吏。 胤禑带兵出京的时候,手头其实只有两营火器兵、一千骁骑兵以及三百索伦兵。 等胤禑到了西安之后,从各地调来的兵马,才能正式归建。 大清的调兵遣将,有个鲜明的特点,只从各处调兵千人以下。 比如说,河南调五百,山西调三百,四川调四百等等,这些小股兵马都在西安集中。 客观的说,这种一小股一小股的调兵遣将方法,队伍小巧灵活,行军速度极快,非常适合镇压小规模的农民起义。 但是,碰上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矿工队伍,或是海上随便机动的英军,那就有大麻烦了! 朝廷对西北用兵,到目前为止,只有一条出兵路线,那就是出直隶,经河南,过西安。 在甘肃境内,就要分为两个方向了,一是从西宁进青海,一是经敦煌,抵达巴里坤。 乾隆平灭准噶尔人的粮草供应,主要是由晋商们的驮队,出张家口,从口外把粮食运输到草原上的各个囤粮点。 这么做的好处是,方便大军随时取用粮草。 不过,康熙还不知道这个方法,并未提前布局在草原上四处囤粮。 于是,胤禑就只能带兵出直隶,下河南,由风陵渡口,入陕西了。 之所以不走山西一线,那是因为,晋豫两省交界处的所谓太行八陉,极大的限制了后勤队伍的行军速度。 尤其是,胤禑的队伍里,带着大量的火炮,不方便翻山越岭。 大军离开了京城之后,胤禑每天晚上,都要按照规定要求,用六百里加急,将请安折送达御前。 作为带兵的将军,胤禑有义务及时告诉康熙,他带的队伍,今天到了哪里? 和现代战争不同,由于后勤补给的艰难,大军每天的前进速度,必须符合兵部的规定。 规定走五十里,就只能走五十里,多一里都不行。 大军的行军管理,胤禑完全交给了延信去操持,他自己则专心致志的研究,旗帜、军鼓、号角等军令指挥必备的道具。 上次,指挥骑兵,偷袭背反的蒙古人,胤禑对于旗鼓号角之类的军令载体,几乎是一窍不通。 这一次,胤禑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些东西了。 从直隶到河南,一路都是大平原,胤禑的行军速度,也快得很。 不过十几天的工夫,胤禑就带兵抵达了黄河上的第一重镇,开封府。 开封,是河南的省会。 河南巡抚鹿佑,领着阖省官员,出城十里相迎。 谁料,鹿佑见了胤禑后,竟然说:“十五爷,大军可否绕城而过,免得进城扰民?” 胤禑听说过鹿佑,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能吏。 鹿佑身上最出名的事,就是两年内,先后因水灾和旱灾,奏请朝廷,豁免了灾区33县的全年钱粮。 在大清官场上,既有噶礼那种贪得无厌的赃官,也有张伯行这种清廉如水的清官。 按照一般的逻辑,胤禑应该答应鹿佑的请求。 但是,胤禑不想背负施恩地方的恶名,所以,他故意拉下脸,反问鹿佑:“大军尚未进城,鹿中丞怎么知道会扰民呢?” 是啊,老子都还没有带兵进城,你怎么知道会扰民呢? 鹿佑拱着手说:“不瞒十五爷您说,河南地方的士绅和商贾,一起凑了两万两劳军银,另有五十头猪,十头羊,青菜若干。” 胤禑一听就懂,开封城里的官绅们,都知道一个规律:八旗兵过境,比土匪来了,还可怕! 说句心里话,胤禑带兵从直隶走到河南,一路之上,都是秋毫无犯。 但是,各地的地方官们,根据能力的大小,皆有程度不同的孝敬。 这种孝敬,就一个目的,请求军队不扰民。 胤禑不缺银子花,凡是收到了类似的孝敬,他都平均分配给了随行的每一位官兵。 把地方上慰劳大军的银子,分给丘八们,乃是常规性的操作,不仅不犯忌讳,反而会获得康熙的赞赏。 毕竟,不偷不抢,不烧不杀的情况下,地方上自愿给大军银子花,朝廷也是喜闻乐见的。 实话说,胤禑带兵一路走来,开封城的士绅和商贾,比保定那边,大方多了。 大军经过保定时,直隶的商民,只乐意掏五千两银子而已。 不过,开封府是黄河上的商业重镇,人财物都很集中。 保定虽然也是省会,却少了黄金水道的加持,其商业发展水平,也远不如开封府这么繁荣。 按照经济发展规律,自宋代以降,除了京城之外,内陆城市的商业水平,肯定不如水运城市,水运城市又不如海边的贸易大城。 收了好处的胤禑,顺水推舟的下令,大军就在开封城外驻扎,谁敢扰民,一律砍下狗头! 在开封府停留了三日之后,胤禑带着大军,坐上了鹿佑征集来的各类船只,浩浩荡荡的逆流西进。 到了风陵渡口后,胤禑正想命人送滚单给年羹尧,却不料,手下来报。 “禀大帅,川陕总督年羹尧,就在风陵渡的西岸,等着拜见您!”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一向狂妄自大的年羹尧,终于被他打乖了。 既然年羹尧变得如此乖巧了,胤禑也不想端什么架子,索性乘船渡过了河南省境,驶入了陕西省境内。 在大清,地方官一律不允许擅离汛地,所以,年羹尧只能被迫等在陕西这边的渡口。 船靠岸了之后,胤禑的身影刚出现在船头,年羹尧便拍下马蹄袖,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川陕总督,奴才年羹尧,请十五爷安。” 胤禑缓步走过跳板,亲手扶起了年羹尧,笑眯眯的说:“亮工啊,咱们又见面了!” “奴才早就盼着十五爷您了……”年羹尧赶紧大拍胤禑的马屁。 实话说,年羹尧敢和老四装傻充楞,却颇为忌惮胤禑这个臭流氓。 只要一言不和,胤禑就敢当场动粗,年羹尧还不敢还手,这谁受得了? 和胤禑相比,老四这个正经的主子,反而文明太多了。 站在一旁的陕西巡抚雍泰,亲眼目睹了,年羹尧对胤禑奴颜婢膝的丑态,当场惊得目瞪口呆,竟然咬破了舌头。 年羹尧这个狗东西,仗着今上和老八的宠信,肆无忌惮的欺压雍泰,雍泰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年羹尧见了胤禑之后,比乖孙子还要乖,雍泰立时眼前一亮! 若是攀上了胤禑的高枝,还需要受年羹尧的窝囊气么? “陕西巡抚,奴才雍泰,请十五爷安!” 胤禑扭头一看,却见雍泰居然比年羹尧还要恭顺得多,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PS:三更兑现了,求赏月票。 ------------ 第163章 搏感情 从潼关到西安一线,因是秦岭余脉的缘故,全是崇山竣岭。 尤其是,火炮弃船上岸后,需要大量的人力,拖拽着进山。 这么一来,大军的行进速度,也跟着慢如蜗牛。 年羹尧哈着腰,说:“十五爷,不如先至西安府,歇歇脚,泡个池子,听听西安乱弹,尝尝陕西本地的特色菜?” 作为本朝第一实权皇子,举凡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海里游的,胤禑啥没吃过? 以前,胤禑多次来过西安,诸如:歧山臊子面,歧山擀面皮,金线油塔,油泼面,羊肉泡馍,凉皮,肉夹馍,奤奤(BiángBiáng)面,他都尝了个遍。 雍泰转动着眼珠子,嘴上没说啥,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投其所好? 眼下,正是和最底层八旗兵们搏感情的最佳时机。 这个时候,胤禑如果离开了队伍,去西安享福,那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蛋呢。 此去西安,那仅仅是一时爽罢了。 笼络好了最底层的八旗兵,那才是一直爽的千秋大计! 自从进入陕西的省界之后,在年羹尧的催逼之下,陕西各地的肥猪和肥羊,源源不断的送进了胤禑的大营里。 胤禑带来的两千多名八旗兵,顿顿有肉吃,个个吃得眉花眼笑。 在京城里,这些普通的八旗兵们,别说顿顿吃肉了,就算是顿顿皆有米饭吃,也算是有名的富裕户了。 吃了十五爷赏的肉,总要说几句好听话吧? 等大军抵达了西安府后,只要提起十五爷,底层丘八们,哪个不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不过,参领以上的将领堆里,胤禑的名声就显得很一般了。 胤禑明明知道这些,却故意我行我素,根本没有笼络参领和佐领们的歪心思。 不管是哪个时代,家当越多的人,越不敢舍命相搏! 只有,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才敢跟着拼命! 反正,他们也没啥可损失的了,怕个卵? 胤禑看得比谁都清楚,只要打着爱兵如子的幌子,他就敢肆无忌惮的笼络底层丘八们。 但是,如果和参领、佐领们走得太近了,康熙就该起疑心了! 嘿嘿,感谢全小将指了条明路,胤禑现在大踏步的跟着全小将曾经走过的足迹,一路狂飙而去。 大军翻越了秦岭的余脉,驻扎于西安城外的军营里。 以西安将军席柱为首的陕西高官们,一起簇拥着胤禑,把他迎进了西安城。 席柱,原为正白旗蒙古都统,算是今上的心腹了。 胤禑对席柱其人,并不陌生。 因为,席柱这家伙居然连手下的八旗兵的铁杆庄稼,都敢贪入私囊。 胆大包天的席柱,屡屡被人弹劾,却一直屹立不倒。 原因只有一个,席柱十分熟悉准噶尔人的情况,若要对西北用兵,肯定用得上他。 到了席柱这种身份,吃点喝点贪点收点,真不叫大事。 真正要命的大事,就是站错了队! 不说席柱了,就算是胤禑自己,不也有私通平王福晋的大污点么? 污点这种东西,不计较的时候,怎么着都可以。 一旦,皇帝打算卸磨杀驴了,借口都是现成的。 年羹尧和胤禑之间,打过很多次交道,也算是比较了解胤禑的性子了。 所以,接风宴摆在了西安最大盐商的别院内。 酒宴设于后花园里,胤禑当仁不让的居中而坐,席柱居左,年羹尧居右,陕西巡抚雍泰只能敬陪末座。 至于,陕西布政使、按察使和绿营提督等督抚下僚,连上桌子的资格都没有。 没办法,威风八面的“管相”面前,有些人还是不上桌子为好。 在座的人之中,席柱甚至比年羹尧,更了解胤禑的底细。 虎口救驾,坐镇通州大营,几百里奔袭蒙古反骨仔,畅春园大总管,亲妈密妃是今上翻牌子最多的宠妃,亲弟弟老十八是今上最宠的一个皇子。 唉,这么多奇迹,居然集中到了胤禑一人身上,席柱安敢怠慢? “十五爷,奴才抖胆,敬您一盅!”席柱哈着腰,主动邀饮。 在座的人里边,席柱的实权并不是最大的,但是,他的固有品级却是最高的。 照大清的官制,年羹尧这个川陕总督,因有兵部尚书的加衔,才享受从一品的待遇。一旦解任后,加衔自动取消,就不是从一品了。 席柱这个西安将军,不需要任何加衔,就是实实在在的正一品。 胤禑举起酒盅,和席柱轻轻的一碰。 双手捧盅的席柱,仰起脖子,一口扪了盏中酒。 胤禑放下酒盅时,盅中酒依旧是满的。 席柱明明看见了,却认为理所当然。 人的名,树的影,管相二字,真具有威镇整个西北的魔力! 不客气的说,胤禑屈尊和他们坐一席,给个拍马屁的机会,已经赏了天大的面子。 “十五爷,奴才敬您!”年羹尧怕胤禑不赏面子,故意小声说,“奴才的二妹,能常侍于您的身边,实是我年家上下几百口人,莫大的荣幸!” 既然年羹尧主动提及了年观音,这就算是主动低头,攀扯裙带关系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年观音确实伺候得很舒坦! 胤禑便端起酒盅,举到胸前。 年羹尧把腰哈得更低了,凑盏过来,轻轻的一碰。 轮到雍泰的时候,因他和胤禑之间隔了个席柱,便主动起身离座,双手捧着酒盅,凑到胤禑的身边。 “十五爷,奴才的额涅,其实是府上嫡福晋的表姐。”雍泰这话一出口,倒把胤禑惊着了。 不过,旗下人家彼此联姻的情况,极为普遍。亲戚套着亲戚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所以,旗人犯罪了,只诛首恶,成了大清的明规则。 但凡,打算诛杀三族或是五族,大概率会牵扯到康熙本人的身上。 雍泰的亲妈居然是翠晴的表姐,这就意味着,雍泰和赫舍里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从索额图和他的两个儿子,被康熙整死了之后,整个赫舍里家族,几乎在瞬间,从云端跌落到了地下十八层。 雍泰为官多年,并不缺小机灵。 他的话看似有些绕,实际上,变着花样的想把胤禑抬为表姨父。 管相的姨侄,只要坐实了这个身份,雍泰从此就不怕年羹尧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是亲戚喽?”胤禑面无表情的问雍泰。 “是啊,是啊……”雍泰趁机罗列了一大堆的亲戚关系,想帮胤禑理顺其中的瓜葛。 胤禑听了之后,明白了,果然是翠晴的表亲。 康熙的忌讳,主要是旗主诸王、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和侍郎、各旗都统、各营统领以及直隶巡抚等京畿附近的实权大员。 外任的官员,哪怕是驻防将军,敏感性就大大的降低了。 驻防将军们,手里多则几千兵,少则千余兵,能成什么大事? 同理,一省巡抚,直属的兵马,也就是抚标中军的两三千绿营兵而已,也没啥可怕的。 康熙利用年羹尧,牵制前方的带兵将领。胤禑也完全可以顺手拉雍泰一把,让他暗中牵制年羹尧。 当然了,胤禑是官场老油条了,当着众人的面,他不仅没有露出亲热之意,反而异常冷淡的说:“以后不许乱攀亲戚!” 雍泰凑过热面孔,碰了个冷屁股,脖子都臊得通红。 但是,雍泰不仅不敢生气,反而,厚着脸皮,哈着腰说:“奴才是陕西本省的父母官,理应一尽地主之谊。” 父母官,一般情况下,特指知州或知县这一类亲民官,和一省巡抚完全不搭界。 必须承认,雍泰把他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 嗯,雍泰当众闹了个没脸,任谁都想不到,胤禑的打算竟然是欲扬先抑。 “来,碰个杯。”胤禑举盏和雍泰碰了盏,却故意没喝。 雍泰暗暗松了口气,赶紧顺着台阶往下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宴散了之后,胤禑没住在西安城里,而是径直回了城外的军营。 最底层的丘八们,长期和直接上司的骁骑校,每天在一口锅内搅马勺,只要没有私仇,感情都会很好。 骁骑校的手下,肯定比班长多一些,却比排长带的人少。 说句心里话,骁骑校们,才是胤禑学习全小将的重中之重。 次日,用罢早膳之后,胤禑故意纵马奔驰在校场内,于众目睽睽之下,展现高超的骑射技艺。 在军营里面,丘八们只认拳头! 谁的拳头硬,就是爷爷。拳头不行,只能被欺负。 胤禑的骑射技术,虽然不如老三,却也可以在纵马奔驰的时候,每箭都射在靶子上。 骑射这玩意,说起来很简单,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很想带兵出征的老四,骑在马上奔驰,能够十中三箭,已经算是爱新觉罗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好,好,好……”围观的八旗兵们,个个叫好,赞叹胤禑的神射技艺。 胤禑借此机会,吩咐了下去。 “今儿的晚膳,加十头猪,允许喝一盅酒!”胤禑的慷慨大方,当即获得了八旗兵们的齐声欢呼。 “谢十五爷恩赏!” “很久没喝过一口酒了!” “跟着十五爷,有肉吃,有酒喝!” PS:今晚有重要的应酬,必须喝酒,下一更,很可能是凌晨了。反正吧,本书的成绩非常好,不需要催更,只要有时间,主动三更。 ------------ 第164章 门下走狗 按照朝廷的军令,胤禑所属的兵马,除了从京城带出来的禁旅八旗之外,还有陕西、山西、河南和四川,这四省调来的近三千兵。 其中,距离西安最远的是,从四川叙州调来的五百名绿营兵。 叙州府,也就是今天的宜宾市。 从叙州到西安,差不多两千里地了,即使每天行军五十里地,也至少需要40天的行军时间。 朝廷不是傻子,之所以这么干,就是担心前线大将笼络军心,从而对皇权不利。 必须承认,晚明军阀遍地的天坑,清初时期,全都避开了。 八旗兵出战的老传统是:轻步兵、重装步兵、轻骑兵、重装骑兵和火器营,五个兵种组成的合成部队。 如今,胤禑手下的八旗兵,也是混编的合成兵种。 清军作战,和蒙古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战马,仅仅是清军机动作战的载体而已,真正突破敌军的攻坚兵种,其实是火器营和重装步兵。 值得一提的是,大清的重装步兵,无一例外,全是身穿三层绵甲的甲胄怪物。 和一般人想象的箭如雨下的场景,迥然不同的是:区区三只重箭而已,就值八两银子。 而且,八旗兵的弓、箭、马、甲、仆,都必须自备。 换句话说,八旗兵打不起箭如雨下的消耗战。 所以,清军的经典战法就是,重装步兵们骑马机动到战场上,然后下马步战,抵近到十步左右,再用重箭齐射敌军。 清弓,加上重箭,近距离射击之下,多厚的重甲都挡不住一击。 等重甲步兵突破了明军的防线之后,重甲骑兵再上马发起冲锋,彻底击垮明军大部队。 从萨尔浒大战,到松锦大战,明军永远没有吸取教训,用极大损失成就了八旗满万不能敌的威名。 随着各地兵马的逐次归建,如今的胤禑手下,除了那几百名四川绿营轻步兵之外,基本满编了。 100门子母炮,350名索伦铁骑,1000名重甲八旗步军,1000名轻骑兵,500名重甲骑兵,1000名绿营轻步兵,这就是完整的作战编制了。 客观的说,在冷兵器时代,如此强横的力量,足以对抗三万轻骑兵为主的准噶尔人了。 不过,胤禑心里有数,准噶尔人的手里有罗刹国卖的火绳枪,数量还不少。 所以,清军的传统战法,肯定就不能用了。 在倭国的长筱合战,织田信长以三千铁炮队为核心,采取三段击的战法,把威震日本的武田赤备,打成了渣渣。 而且,昭莫多战役时,清军就吃过准噶尔人躲在驼城后边放枪的大亏,作为主要突击力量的重甲步兵伤亡惨重。 胤禑的手里,掌握了100门子母炮,这个才是制胜的关键。 子母炮的威力,肯定不如红衣大炮。 但是,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效果,肯定远胜于准噶尔人手里的火绳枪。 在西安城外的军营,胤禑正在指挥火器营和轻骑兵之间的小配合战术,忽然听说,陕西巡抚雍泰,带着大量的猪、羊,以及蔬菜,前来劳军。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算日子,雍泰也该来了。 康熙提前布局,把年羹尧摆到了川陕总督的宝座上,胤禑也可以利用雍泰牵制住年羹尧。 毕竟,总督管不了巡抚,巡抚又有权管辖陕西全省。 雍泰找的借口,确实不容胤禑拒绝。 大军西征,带兵将军最需要考虑的就是后勤物资的供应。其中,肉食倒还好说,绿油油的蔬菜就显得十分金贵了。 胤禑在中军大帐内,接见了雍泰。 “陕西巡抚,奴才雍泰,请十五爷安。”雍泰进帐后,异常恭敬的扎千行礼。 帐内只有乌林,胤禑便换上了温和的态度,微笑着说:“雍中丞大力劳军,送来了不少急需的蔬菜,我很是欣慰。” 雍泰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听话听音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察觉到了胤禑态度的缓和,雍泰赶紧表明了态度,异常诚恳的说:“不瞒十五爷您说,为了搞到这些蔬菜,奴才确实颇费了一番心思……” 胤禑点点头,夸奖雍泰:“若是能每日吃上新鲜的蔬菜,我必上奏朝廷,替你表功。” 在大清,军功的封赏之重,位列所有封赏的首位! 直到张廷玉授予伯爵之前,没有军功的文臣,一律不得授爵。 洪承畴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只是获得了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职罢了。 不过,大清还真没有亏待洪承畴。洪家人的手上,有个世袭的佐领之职,这个就很金贵了! 雍泰察觉到了有门,赶紧扎千说:“多谢姨父的抬举,侄儿一定尽心竭力的保障大军的蔬菜不断供。” 胤禑听出了雍泰的称呼变化,嗯,这家伙不愧是个官场老油条了,不仅脸皮极厚,而且,擅长顺竿往上爬。 很多人总是抱怨没机会,实际上,胤禑松了口风之后,雍泰若是听不出来的话,嘿嘿,攀扯关系的大门,肯定会被关上了。 除了今上之外,任何顶级权贵所掌握的官场资源,永远都是有限的。 既然资源是有限的,胤禑也肯定需要权衡利弊了。 总不能,把宝贵的帽子资源,投到听不懂话外音的傻蛋身上吧? 哦,你吹嘘自己是千里马,伯马鉴定之后,发现你是匹只能拉土包的驽马,当然不可能乱砸资源支持你了。 俗话说的好,良禽择木而栖,明主选贤任能,相辅相成也! 胤禑没有反对姨父这个称呼,这就让雍泰看到了希望! 深受鼓舞的雍泰,赶紧哈着腰,小声说:“不瞒十五爷您说,骊山之麓,榴花似火,漫山遍野,令人赏心悦目,堪为花中西施也。” 胤禑明白,雍泰这是找了个好借口,想请他去游骊山,顺便安排一些特殊的节目。 人在庙堂之上,尤其是到了一定级别的大人物,很忌讳太过赤果果的交易,而喜欢把真实的目的,隐藏在看似文雅的社交活动之中。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彼此有默契,就是这么个事儿! 但是,很多人才不懂这些,非要收礼的人,给出明确的承诺。 问题是,上位者怎么可能缺你送的那三瓜两枣呢? 不客气的说,想给胤禑送礼的人,可以从开封,一直排到西安! 投资嘛,必然有风险! 但是,不投资,肯定没出息! 雍泰不主动往胤禑的身边凑,胤禑根本懒得搭理他。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你都不想主动向爷靠拢,难道要爷屈尊降贵,求着你靠拢不成? 胤禑点点头,说:“正好后日有点空闲时间。” 雍泰大喜欲狂,当即跪到地上,毕恭毕敬的说:“侄儿雍泰,请姨父安!” 胤禑心想,雍泰确实有几分小机灵劲儿,他又是至关重要的陕西巡抚,若是将其收入门下,对于将来的整个大局,有着不可估量的战略意义。 骊山,因景色翠秀,美如锦绣,故又名“绣岭”。 张小六子捉住常校长的地方,就是在骊山之上。 在雍泰的陪同下,胤禑乘马车,一路向东,经过一个时辰的跋涉,顺利的抵达了骊山脚下。 登山的路上,于半山亭歇脚的时候,雍泰把一名极其俊俏的丫头,领到了胤禑的跟前。 “姨父身边不能没人伺候着,侄儿我左思右想,不揣冒昧,便替您找了一位婢女,也可帮着端茶递水,铺床叠被……” 胤禑略微看了眼跟前的丫头,嚯,腰细,臀大,长得极美,一看就不是小丫头,而是熟透了的少妇。 以胤禑的身份,他肯定不可能缺美人伺候。 不过,雍泰刚投入他的门下,心里肯定不安稳。 若是,有个女人搁在胤禑的身边,雍泰的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倍! 人际之间的交往,说复杂,肯定很复杂。 说简单,其实只要明白一个道理即可,即:换位思考的同理心! 作为封疆大吏的雍泰,也想试探一下胤禑对他的真实态度。 若是胤禑收下了美貌丫头,所谓拿人的手短,雍泰也就跟着放心了! 如果,胤禑拒绝了雍泰的腐蚀,雍泰难免会三心二意了。 胤禑既然想利用雍泰,也要给他吃颗定心丸,便点头收下了美丫头的馈赠。 当晚,夜宿于山上的别院之中,胤禑顺其自然的捅了美丫头。 果然不出所料,怀中的美丫头,就是个熟透了的少妇! 只是,几番酣战之后,美丫头却告诉胤禑,她竟然是雍泰的寡居长儿媳。 听了寡居二字,胤禑这才放了心。 经过这件事后,胤禑总算明白了,他喜欢泡良家浪妇的恶名,只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清吧? 在大清,一般情况下,稍微有点权势的豪门,都会要求寡居的儿媳,替死去的丈夫守贞。 现在,雍泰居然把儿媳妇献给了胤禑,诚意已经满满。 有了这个基础之后,雍泰也就安心的充当胤禑的门下走狗了! 胤禑出门在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现在,有美丫头相伴,倒也帮着泄了火。 关系不同之后,胤禑对雍泰也就随和了很多。 “雍中丞,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胤禑抖开折扇,笑着问雍泰。 “请教实不敢当,姨父您但有所问,侄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雍泰精神猛的一振,正好借机会摸清楚胤禑的需求。 在大清的上流社会,彼此有需求,才是最为紧密的关系! PS:求赏月票! ------------ 第165章 战略之河 “雍中丞,大军西进之后,可有法子长期供应粮草?” 胤禑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看看,雍泰是不是真有本事? 若是纯粹的马屁精,那必然是用过之后,就像是扔臭袜子一样,丢进垃圾堆里。 雍泰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斟酌了好半晌,这才异常慎重的说:“不瞒姨父您说,恐怕还是要依靠黄河以及陕甘境内的诸多河流。只是,从陕西到甘肃的几条小河,每年都有半年以上的断流期。而且,其中的几条小河,并无河道相连,只怕是,需要征集民夫,挖出运河了。” “可问题是,陕甘原本就缺粮,需要靠中原各省接济。征集来的民夫,总要吃饭的。”雍泰见胤禑兴致勃勃的望着他,心下不由大振,接着解释说,“自康熙三十年以降,征发夫役,就必须给工价银了。本省肯定给不出这么多工价银,必须朝廷拨银下来。” 在平三藩之前,本朝的徭役都是各地乱征的糊涂账。 衙门的胥吏们,利用征发徭役的机会,趁机整垮的中产之家,可谓是不计其数,老百姓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战乱过后,康熙想缓和官民矛盾,便主动下旨,今后征发民夫,都必须给工价银。 牛马帮官府干活,官府还要给银子,这肯定算是鞑清的善政。 鞑清以少驭多,能享国祚近三百年,确有其缓和官民矛盾的过人之处。 雍泰的意思是,官府征民夫挖运河,肯定没有问题。但是,陕西本省财政异常吃紧,根本拿不出太多的工价银。 胤禑暗暗点头,别看雍泰把守寡的儿媳妇都献给他了,倒也有些真本事! 大清的官员们,大致可分为四种:既清廉又会办实事;很清廉,却不会办实事;不清廉但很会办实事;既不清廉也不会办实事。 以胤禑的见识,不会办实事的所谓清官,在大清朝,其实并无卵用! 有本事的贪官,自己捞一点,还可以做些实事,造福于民。 皇权砖制之下,官员们贪污受贿的成本,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 全天下的几万官员,有几个不捞钱的? 而且,被抓出来当典型的贪官,占官员总数的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四搞的养廉银,其实是公开承认官员们的收入低,几乎无官不贪的现实。 “工价银的事儿,你毋须担心,我自会奏明汗阿玛。”胤禑呷了口温茶汤,慢条斯理的说,“倒是征集来的民夫,必须仔细甄别一下。” 雍泰有些没听懂,便小心翼翼的问胤禑:“姨父您的意思,莫不是只要汉丁?” “然也。”胤禑淡淡的说,“把汉丁组织起来,若是陕西有变,转眼间,就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民壮。” 雍泰瞬间秒懂了,胤禑这是在担心,西北的蛮子们做乱,会干扰到大军西进的后勤保障。 “姨父之命,外甥我自无不从之理。只是,陕甘总督年羹尧总是故意找茬,屡次三番故意为难您外甥我,实在是令人头疼之极!”雍泰借着大好时机,赶紧给年羹尧上眼药。 “无妨!我自会嘱咐年羹尧,命他不得掣肘此事!”胤禑此话一出,雍泰情不自禁的长松了口气。 年羹尧这家伙,权力欲极强,喜欢直接插手陕西的行政事务。 自布政使以下的陕西官员们,被夹在总督和巡抚之间,就仿佛老鼠掉进了风箱里一般,两头受气,无所适从。 胤禑心里有数,陕西和甘肃的两省巡抚,和年羹尧的关系,都异常紧张。 但是,年羹尧有老八和老四撑腰,靠山不硬的封疆大吏,根本拿他没办法。 雍泰若不是被年羹尧逼急了,又何尝乐意把守寡的儿媳妇,献给胤禑享用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三年清知府,尚有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一省巡抚呢? 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了,雍泰哪肯放弃! 毕竟是领兵在外,胤禑只在骊山待了两日,便带着美丫头,回了西安城外的军营。 带女人进入军营,那太过犯忌讳了,胤禑便把美丫头安置在军营附近的一座民宅里边。 次日,胤禑便把年羹尧叫到了军营里,直接了当的说:“我想把甘肃境内的几条小河,全部用运河连通,你必须无条件的配合。” 年羹尧皱紧眉头,说:“不瞒十五爷您说,奴才我也琢磨过此事,只是,工程量太过浩大了,没有十年以上的大投入,根本不可能见效。” 胤禑点点头,脑海里马上联想到了一个大工程:青藏铁路。 只算经济账,修青藏铁路,肯定亏得一塌糊涂。 可是,从战略上讲,青藏铁路的存在,就是雪域高原永归华夏版图的有力保障。 同理,西北的若干条季节性河流,若是通过几条人工运河打通之后,大清和准噶尔人之间的战略对峙局面,马上会出现有利大清的惊人变化。 大清有的是兵员,但是,西北严重少粮的现状,拖了大清的后腿! 历史上的平定准噶尔汗国,其实,存在了极大的运气成分! 若是挖出几条人工运河,都不需要太宽太深,只需要季节性的通行十几吨的小船,就可以解决西北缺粮的战略劣势。 众所周知,船运物资的成本,比陆路运输,省了何止十倍以上的成本? 想想看,一条小船载着十几吨的粮食,只需要两名船夫撑杆即可日行几十里。 战略工程,势在必行! “亮工啊,这么大的工程,若无汗阿玛的首肯,我又何必找你来商量呢?” 胤禑确实和康熙商量过很多次了,康熙唯一的担心,仅仅是农忙的时候,正是季节性河流有水之时,害怕耽误了农时和农耕。 不过,康熙的担心,完全难不倒胤禑。 中原地区的无地农民,几乎遍地都是。 只要舍得出工钱,把他们组织起来,送到西北,眨眼间,就是一个陕甘的新建集团。 胤禑能够打动康熙,最重要的原因是:无地农民若是没口饭吃,很容易变成流民。 大清的皇帝们,闻流民而色变,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 服徭役,还有工价银可拿,就是担心胥吏把良民逼成了流民。 年羹尧固然十分骄狂,那也是要看对象的! 既然胤禑一本正经的发了话,年羹尧真没胆子不听话,便点头答应了,一定配合。 谈完了正经事之后,年羹尧见胤禑的心情很不错,便主动发出了邀请。 “十五爷,西安城里的杨家班,乃是整个陕西最出名的秦腔班子……不如听一听,散个心?”年羹尧眼巴巴的望着胤禑,很希望胤禑赏个脸,让他有个巴结的机会。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 所谓的听秦腔,实际上,是想把很出名的女戏子,送到胤禑的床上。 这年头的戏子,在下九流里的地位,比青楼里接客的姑娘们,还要低不少。 其中的道理,其实并不复杂。 一个戏班子,若想在某地站稳脚跟,若无地方实力派的撑腰,戏台子很可能天天被砸! 所以呢,戏班子为了钱途,必然会安排所谓的知名旦角,把地方上的实力派,给伺候舒坦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戏班子里的女名角,和青楼里的名伎,并无本质性的不同。 胤禑确实是个好色的家伙,但是,他更喜欢骑有身份的良家浪妇! 所以,年羹尧的马屁,必然拍到了马蹄上。 “亮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的脾气啊!”胤禑故意没把话说死,给年羹尧留了一丝门缝。 年羹尧被点醒之后,暗暗懊恼不已,他真蠢,居然忘记了胤禑的特殊喜好! 只是,年羹尧事先没有准备好,一时间,又上哪里去找,乐意献身的官家太太呢? 实话说,身为巡抚儿媳的美丫头,甚合胤禑的胃口! 到了胤禑这个层次,心理上的愉悦感受,早就超过了纯粹的生理需求。 这也是,胤禑和曹佳氏在一起的时候,战得天昏地暗的主要原因。 平郡王嫡福晋,除了康熙之外,也就是胤禑敢骑了!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 大军在西安聚齐之后,胤禑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朝着甘肃方向,展开了急行军。 抵达兰州后,胤禑故意领着手下的兵马,沿着天通河的东岸行军。 据甘肃巡抚的奏报,天通河的源头附近,有条名叫野马川的小河,此河距离直通玉门的苏讷河的最窄距离,不到五十里地。 若是把野马川河,和苏讷河挖通之后,从兰州运出的粮草,便可以通过水运,直抵甘肃最西边的敦煌。 不客气的说,只要这条运河被挖通,就等于缩短了三千里的陆路运输损耗,战略意义极其重大。 胤禑故意沿着河岸行军,就是想实地考察一下,挖通运河的可能性。 花十年之功,动员三万民夫,每年只干五个月的活,就成本而言,朝廷完全可以承受。 因为,三万民夫,每月工价银三两的话,也就是9万两银子而已。 以五个月计算,一年的总开销,充其量也就是70万两银子而已。 不客气的说,重修保和殿的开支,至少要花四百万两银子呢。 等大军抵达敦煌之时,胤禑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巴里坤城内,弹尽粮绝,已经出现了黄巢之旧事。 PS:月票超过3800张,凌晨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166章 告捷 “轰轰轰……”百炮齐发,实心的铁弹丸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准噶尔人的性命。 只见,几十颗铁弹丸砸进准噶尔人的阵线之后,当即犁出一条条血路,断胳膊和残腿,满天飞舞。 “啊……”一名准噶尔士兵被砸中了肚腹,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死透了。 一匹蒙了双眼的战马,被滚烫的火红铁球掠过左腿,“希律律……”在凄惨的哀鸣声中,轰然倒地。 马上的骑士,被抛起老高,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子母炮的威力,远不如红衣大炮。但是,它的特点是,便于携带、装药快,射速快,射程也比火绳枪远出四倍以上。 一斤半重的铁弹丸,固然砸不塌城墙,却可以砸破木制的寨墙。 准噶尔人,不擅长筑城,立的营寨都是木制。所以,胤禑因地制宜的找康熙要了一百门子母炮。 遭遇了一万准噶尔人之后,两军逐渐靠拢,并展开了决战。 一分钟可射三到四发的子母炮,威力也不算特别小,印证了胤禑的远见。 狂轰滥炸了一刻钟后,准噶尔人顶不住只能挨炸的憋屈,纷纷开始后撤。 骑在马上的胤禑,暗暗叹息了一声,哪怕只有一只单筒望远镜,他也可以看得比现在清楚多了! “延信,你带1000轻骑兵,追击过去。不过,你必须听好了,只许追击十里地,就马上回撤。你若敢贪功恋战,坏了爷的大事,哼,别怪爷将你的妻女,一体籍没为奴!”胤禑担心延信轻敌冒进,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故意大肆恐吓。 嗨,胤禑喜欢骑成熟人妇的癖好,满京城里,谁还不知道啊? 延信心头猛的一寒,赶紧拱手道:“请大帅放心,卑职一定不敢贪功冒进!” “嗯,去吧,记得见好就收!”胤禑再次叮嘱延信,不能轻敌冒进。 “嗻!” 若是别人的恐吓,延信肯定当成了耳旁风。 你还敢恐吓爷? 可是胤禑不同,他真有能力抄了延信的家,顺便接收了他的妻女。 延信带着一千名轻骑兵,挥舞着战刀,追杀了出去。 胤禑则带着大部队,驱马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准噶尔人的阵线内。 俗话说的好,兵败如山倒。 准噶尔人的旗帜,军鼓,号角,刀枪扔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十几车金银。 胤禑派人仔细的查看了现场,嗯,连一支火绳枪都没落下! 其中果然有诈! 准噶尔人的火绳枪很多,却因为境内不产铁的缘故,并没有多少门火炮。 另外,罗刹人故意不卖火炮给准噶尔人,那是为避免给他们自己的南侵带来大麻烦。 所以,从战略上讲,只要两军正面决战,火炮多的清军必然占据极大的优势。 清准战争,延续了七十几年,其中,清军损失最大的就是和通泊惨败。 和通泊的全军覆没,根子问题是,主将傅尔丹轻敌冒进,被准噶尔人劫了粮草。 别看胤禑只有五千人而已,却带了一万人四个月的粮草。 马车拖着粮草,白天可以填饱肚子,晚上则在宿营地的最外围,围成一圈防御车队,以延缓敌人的骑兵突袭。 不仅如此,胤禑还通过年羹尧和雍泰,把陕西督标中军和抚标中军的羽箭,洗劫一空。 兵精,粮足,火药和炮弹多,只要不冒进,准噶尔人就吃不掉胤禑。 胤禑比谁都清楚,准噶尔汗国的虽然疆域辽阔,机动力强,但是,人丁稀少,仅有百万之众。 拿几万战士,换胤禑的五千人,策妄阿拉布坦真心舍不得! 延信去追击的时候,胤禑就指挥众人,彻底打扫了战场。 金银和布帛,都属于硬通货,胤禑分文不取,都分给大家。 粮草,就必须集中管理了。 一个时辰后,延信果然很听话的带着千余颗人头,及时赶了回来。 兵部验功,必须数脑袋,这是从前明那里学来的,一直沿用至今。 准噶尔人的脑袋,就是蒙古人的脑袋,和汉人的发型迥然不同,没办法杀良冒功! 至于,杀蒙古人冒功,一般情况下,兵部验功的时候,都会睁一眼闭一眼。 派公主或郡主抚蒙,那是对蒙古人的怀柔国策。 但是,这并不影响,心狠手毒的帮蒙古人减丁。 说白了吧,随着大清江山日益稳固,蒙古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被彻底打扫过的战场,证明了,准噶尔人就是诈败! 蒙古人出战的时候,喜欢赶着羊群,当口粮。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 可是,现场缴获的羊,竟然不超过一百只! 胤禑的手里,掌握着如臂使指的五千精锐,比关宁铁骑中分散于各将之手的五千家丁,强出太多了! 关宁铁骑中,吴三桂的数万兵马之中,也就是三千家丁而已。 但是,胤禑的五千人,是多兵种合成的混编军团,不管怎么比,都比吴三桂的三千家丁,厉害多了! 更重要的是,胤禑不退,谁敢擅自逃跑? 按照八旗军律,主帅有失,佐领以上的军官皆斩! 若是今上的亲儿子有失,那还了得? 毋庸置疑,今上的熊熊龙怒之火,足以把所有逃兵连同他们的家小,烧得连渣都不剩! 清初不是清末,军法异常之森严! 八旗军官们,只有战死了,才不会牵连家小。 胤禑美美的吃下了诱饵之后,就是不肯冒进,这令策妄阿拉布坦一筹莫展! 准噶尔人损兵折将之后,狗鞑子就是不上当,居然待在原地扎营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趣,清军和准噶尔人,互相谩骂对方是野蛮的狗鞑子! 策妄阿拉布坦,只得找来大策凌敦多布,商量对策。 大策凌敦多布,素有“智多星”的美誉,此人诡计多端,是大清的心腹之患。 “大汗,请恕我直言,狗鞑子的主将,是个明白人,只怕是已经看透了咱们的围城打援之计。”大策凌敦多布叹息着说,“恐怕,给再多骨头,狗鞑子也不可能上当冒进了。” 在长期的清准战争中,准噶尔人的辉煌胜利,都是一个模式:先诱敌深入,再掐断粮道,最后,聚歼肚子饿扁的清军。 可是,胤禑就是不吃准噶尔人的这一套,你给诱饵我就吃,吃完了,把嘴巴上的油一抹,就地扎营休息了。 兵精粮足的清军,就是一只大刺猬,硬攻肯定损失惨重! “那你说怎么办呢?”策妄阿拉布坦很信任大策凌敦多布,几乎是言听计从。 “大汗,为今之计,只有放弃围攻巴里坤,尽可能的把狗鞑子往西边引。咱们越往西退,狗鞑子的粮草就越供应不上,很可能被迫选择和咱们决战,到那个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此时此刻的清军大营内,胤禑居中而坐,延信坐于左侧,其余的高级军官们分坐于两侧。 中军大帐外边,已经架起了几口大锅,正在煮全羊。 全羊的吃法,清军和准噶人大致相仿,煮羊的大锅里只加盐巴和大葱,再没有别的调料。 延信喜欢吃烤全羊,胤禑则喜欢煮全羊。 吃羊肉之前,先来一碗鲜美的羊杂汤,哎呀呀,那个味道棒极了! “诸位,敌人就在我们的周围,所以,每人只有半壶酒,润润喉咙,解解馋,也就罢了,禁止多饮!” 实话说,这也就是胤禑了,换个主将带兵出战,根本不敢给酒喝。 “闲帅,在这苦寒之地,能有口酒喝,有羊肉吃,奴才已经很满足了。”说话的是火器营参领喇东。 皇子们皆无表字,胤禑自号闲舒散人,喇东便创造性的发明了闲帅的特殊称呼。 毕竟,十五爷的称呼,身份上的距离太远了。 大家一起上过战场之后,彼此之间的亲近感,与往日里,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须知,一起扛过枪,是人生四大铁之中,居于首位的铁关系。 闲帅,既亲热,又不失敬重,可谓是恰到好处。 胤禑微微一笑,说:“喇东说的没错,知足才能常乐。所以,我的麾下,绝对不许贪杯误事!” “嗻!”众将听出了训诫之意,赶紧起身,拱手哈腰,乖乖的领命。 在康熙朝,皇子独领一军的情况,除了胤禑之外,再无旁人。 不客气的说,谁敢忤逆胤禑之意,被砍了脑袋,死了白死! 这也是,康熙晚年大规模对雪域高原用兵之时,把老十四派为大将军王的真实用意。 十几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军纪必须严! 令行禁止,根源是畏惧感,这就和主帅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次日早上,胤禑接到了前锋哨探的禀报,准噶尔人主动撤围巴里坤,向西边退却了。 胤禑心里非常清楚,准噶尔人这是耍的阳谋了,我们就在西边,你追呢,还是不追呢? 呵呵,胤禑毫不迟疑的选择了不追! 他的手下,仅有区区五千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围歼准噶尔人的主力大军。 大军顺利抵达了巴里坤城后,胤禑进城一看,好家伙,孩子和年轻的女人,居然成了稀有之物! PS:月票差很远,还是有三更,凌晨更了! ------------ 第167章 两道旨意,怎么选? 胤禑在巴里坤城,待了一个多月。 等新来的驻军抵达后,胤禑留下了大量的物资和粮草,这才班师回京。 回军的路上,准噶尔人一直远远的缀在胤禑的后边,妄图找个破绽,一击致命。 可是,胤禑用兵异常之谨慎,始终让准噶尔人找不到破绽,只能干瞪眼。 说白了,这就和炒股一样的性质。 只要不贪,见好就收,肯定会赚钱! 可是,绝大部分股民,都是想赢怕输的心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急着割肉。 行情大好的时候,股民们又惦记着赚钱,屡屡高位接盘。 结果,自然是被严重套牢! 胤禑看得很清楚,只要大军保住了粮草,准噶尔人必然耗不起。 所以,回程的路上,胤禑采取扎硬寨,打呆仗的笨办法,让准噶尔人像是狗咬刺猬一般,根本无法下嘴。 大军返回西安之后,按照朝廷的旨意,西征军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胤禑则带着两千多名禁旅八旗兵,沿着原路,从河南、直隶,一路回到了京城。 康熙听说胤禑凯旋而归,龙心大悦,便命老三为首,领着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在南城外迎接胤禑进城。 胤禑又不傻,这种大出风头的事情,岂是人臣所应享受的待遇? 实话说,很多人都容易陷入一个误区:只要皇帝信任我,就没事儿! 实际上,皇帝的信任就像是滚滚河水一样,今天在荆州,明天很可能就流进了太平洋里。 距离城门百丈外之外,胤禑早早的下了马,坚持步行进城。 老三惊愕的看见,胤禑居然亲自牵着马,缓步朝他走来。 原本,老三以为,胤禑肯定会骑马过来,居高临下的显摆一下,胜利凯旋的威风。 为此,老三暗中交待了关系甚密的几个御史言官,到时候千万别客气,一定要给胤禑扣上,无人臣之礼的罪名。 现在,好嘛,胤禑居然早就下了马,老三的布置,自然也就落了空。 老四满是欣慰的看着谦逊有礼的胤禑,心下大为感慨,吾弟乃是谦谦君子也。 老五的小日子,一向极为滋润,他的心思异常单纯,只是觉得,胤禑凯旋而归,很可能要升郡王了吧? 老七望着牵马而来的胤禑,心里的情绪,可就比老五复杂多了。 唉,他若是不腿短,也应该有此凯旋之机吧? 这人呐,必须信命。 老大其蠢如猪,被终身圈禁了。 老二先后两次被废,剩下的皇子里边,就数老四的养母身份最为尊贵。而且,老四既很能干,又不争不闹,显得安分守己。 不争,才是最大的争,此言丝毫不虚也! 原本就有绝大部分旗主诸王支持的老八,他若是掌握了兵权,康熙必然整天要担心玄武门之变,哪里还睡得着呢? 距离老三还有三丈远,胤禑便扔了马缰,加快了步伐,率先扎下深千,异常恭顺的说:“贝勒胤禑,请诚王、雍王、恒王大安!” 先国礼,后家礼,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先家礼,后国礼,就很容易被言官们挑刺了! 老三瞪圆了双眼,整个楞住了。 实话说,老三做梦都没有料到,胤禑竟然如此的老实恭顺? 此前,老三也预想过多种场面,唯独没有料到,胤禑居然会抢先向他行国礼。 在大清,亲王之尊,礼绝百僚,地位极为尊崇。 所以,胤禑抢先给老三、老四和老五,这三位亲王哥哥,请安行礼。 老四起初也在担心,胤禑会不会恃宠而骄? 现在,答案揭晓了,老四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心情很愉快的说:“起喀吧!” 老四既然发了话,就代表了整个皇子亲王群体,胤禑顺势起了身。 这时,老三也从震惊之中,醒悟了过来,随即高声喝道:“有旨。” “呼啦啦……”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了。 “上谕……著十五阿哥畅春园觐见。” 旨意里,把胤禑夸成了地上少有的名将,充分展现了,康熙对胤禑的恩宠。 “臣儿领旨谢恩。” 胤禑接旨之后,并没有马上去畅春园,而是给老七、老八等哥哥们,挨个请了安,行了礼。 老四越看胤禑,越觉得满意,吾弟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在礼制森严的大清,越是公开的正式场合,礼数越不能少。 只要缺了礼数,就很容易和目无君父,骄横跋扈,猖狂之极,紧密的挂上勾。 和旗主诸王们,也一一见了礼之后,胤禑又抱拳拱手,和在场的百官们作了个罗圈揖。 所有礼数无缺之后,胤禑走出去十丈远,这才翻身上马,朝着畅春园疾驰而去。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李澄,眼睁睁的看着胤禑扬长而去,却只能干瞪眼。 唉,老三给他安排的弹劾任务,显然是完不成了! 老三这个人,算是所有皇子里边,文武双全的典范。 既有能力长期修书,又可以骑射炫技,照道理说,太子若是再次被废,老三变成储君的机会最大。 可是,老三有个致命的缺点,想赢又怕输,不敢豁出去,大赌一把。 实话说,老三的这个缺点,绝大部分人都有。 普通人,只要送了厚礼,就要马上看见回报,却疏忽了,在彻头彻尾的人情社会里,对上司情感上的投资,才是最省心的投资。 以前,胤禑有个远房舅舅,父母双亡,家里穷得真揭不开锅,根本没钱送烟送酒,就每天去帮招兵的干部家里干活。 什么活都干。 结果,一毛钱礼没送,就被送进了队伍。然后,顺利的提了干,正团实职转业到县局任副职,成了大赢家。 那个时代,进队伍提干几乎是农民改变命运最好的出路,没有之一。 没钱送礼,可以图表现嘛! 啥都不想投资,腰杆子还硬得很,擎等着被社会毒打吧。 等五十多岁了,还要听三十多岁小年轻的吩咐,这种情况十分普遍。 老四望着胤禑远去的背影,惦记着摆一桌盛宴,好好的犒劳一下好弟弟。 胤禑赶到畅春园后,康熙第一时间就召见了他。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康熙微笑着抬手,满是欣慰的望着胤禑。 实话实说,康熙原本也很担心胤禑,第二次带兵出战,会不会战败身亡? 现在,事实证明,康熙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密折里的整个作战过程,康熙早就翻烂了! 说白了,只要给胤禑足够的支持,他完全可以用阳谋,堆国力的办法,粉碎准噶尔人的劫粮之心。 第二次用兵,胤禑展现的是,看透了本质,耐得住寂寞。 “小十五,你觉得我大清和准噶尔人的长期对峙,何时可胜?” 康熙也一直在隐忍,主要还是因为粮草不济的问题。 准噶尔汗国的疆域,实在是太过辽阔,其带甲的精锐骑士,至少十万人。 大清出兵少了,无法灭国。出兵多了,后勤跟不上,自己先拖垮了!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徐徐图之。”胤禑就把沿着通天河实地勘察的地形,详细做了介绍,最后的结论是,只能采取分段水运的办法,梯次往西部边陲运粮。 “汗阿玛,就算是梯次运粮进入西北,也比完全依赖官道运输粮草,节省数倍的损耗!”胤禑的一席话,令康熙大为满意。 大清和准噶尔人的对峙,最大的困难,并不是作战,而是粮草从中原运输过去,损耗太大了。 现在,胤禑主动修正了直通运河的看法,康熙真的很满意。 “叫张廷玉!”康熙扭头吩咐了站在门边的魏珠。 不大的工夫,张廷玉来了。 “衡臣,念吧。” “是。” 张廷玉从袖口内,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旨意,沉声道:“有旨。” 胤禑赶紧跪了,伏地听宣。 “上谕,皇十五子、贝勒胤禑,率军增援巴里坤有功,赏食郡王三俸,著兼管步军统领衙门。其领侍卫内大臣、兼管护军营、兼管顺天府之差事,一体免兼,钦此!” 康熙肯定不是识人不明的昏君,他给了胤禑管理步军统领衙门的实权,同时收回了侍卫府和护军营的兵权。 站在皇帝的角度,肯定是合适的安排。 至于,兼管顺天府的差事,不过是个名义罢了,胤禑对顺天府并无实际的控制权。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身为皇子,胤禑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内,掌握最大兵权的超级大咖。 这一刻,胤禑真的很感动。康熙把三万多步军,都交给他兼管,显然是大大的信任了。 “小十五,朕有理由相信,汝绝对不会负朕!”康熙的话,说的云遮雾罩。 实际上,胤禑已经心领神会,赶紧说:“臣儿一定维护好京畿的安宁。” 这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臣儿一定替汗阿玛,盯紧了东宫的一举一动!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看着胤禑,尽管嘴巴依旧闭得死紧,心里却在想,若是胤禑凯旋归来之后,稍微有点不驯的表现,嘿嘿,康熙就会给暗号,命他颁布右边袖子里的那道旨意了。 右袖的那道旨意,很简单,就一句话:晋胤禑为愉郡王,赐皇庄一万亩! 所以说,满招损,谦受益,在大清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PS:凌晨三点,三更兑现了,求赏几张月票,不算很过分吧? ------------ 第168章 威加海内 在京城里,即使是世袭罔替的旗主亲王,也完全绕不开两个衙门,一是宗人府,一是步军统领衙门。 宗人府,主要是今上打击皇族宗室的工具,无旨不敢妄动。 试问,哪家王府里,没有欺男霸女、做奸犯科的丑陋之事? 嗯,举凡旗人的治安和犯罪之事,都归步军统领衙门管辖。 宗人府,必须先有旨意,才敢抓人。 而步军统领衙门,有权力先抓了做坏事的王府门下,再禀报康熙处置! 说句大实话,谁敢得罪了胤禑,诸如:强买强卖、夺人商铺、强抢良家女、喝酒打架,甚至是动刀子等等,这一系列的坏事,都会被胤禑先抓人,后捅到御前。 康熙只是把宫内的兵权拿掉了,宗人府左宗正、总管畅春园和内务府、管理镶白旗三旗事的巨大权柄,胤禑依旧在握。 宫里的侍卫府和护军营,实在太敏感了,胤禑根本不敢妄动。 管理步军统领衙门,就迥然不同了,提拔少量的佐领和一大批骁骑校,不费吹灰之力。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胤禑,权势几乎达于极点,威加海内矣! 全小将真是胤禑的人生导师,他走过的成功之路,绝对走得通! 康熙之所以这么信任胤禑,根子在于,胤禑从不拉拢高级军官或是朝廷重臣。 皇帝也是人,也有认知上的欠缺。 康熙主观上不重视中下级的带兵丘八,客观上,也没有精力重视他们。 除了陕西巡抚雍泰,因为地缘太重要,必须拉拢之外,朝中二品以上的重臣,军中参领以上的军官,胤禑和他们都素无交往! 上帝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康熙又不是傻子,他一直冷眼旁观,发觉胤禑真没有结党之心。 而且,喜欢别人老婆的污点,实在是糟糕透了,令人所不耻,康熙这才给了胤禑更大的权柄! 因为,康熙对太子越来越忍无可忍了,必须有掌握兵权的稳固基本盘。 就在前日,太子胤礽喝多了酒,居然口出狂言,说什么汉武帝也不过在位五十四年而已。 这话乍一听,好象平平无奇。 实际上,已经在位五十年的康熙,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自然就觉得异常刺耳了!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矛盾,都是因为沟通不畅的猜忌之心! 权柄这玩意,就是零和游戏,太子多一分,康熙就少二分。 康熙持续出手压制太子,已经被废过一次的太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反抗。 郭贵妃死后,朱重八拔剑逼迫朱标替她披麻带孝,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天家,父慈子孝,属于是神迹,而不是常态! 胤禑告退的时候,康熙忽然说:“你的两个小格格,好好的养,将来还要替大清抚蒙。” “嗻。” 胤禑嘴上应了,心里却觉得好笑,汗阿玛,我的两个闺女,抚不抚蒙,肯定轮不到您老人家操心了。 在大清,皇族宗室的女儿,都有义务抚蒙。 不过,等胤禑的两个女儿成年之后,嘿嘿,康熙肯定已经躺进了景陵。 到时候,以胤禑和老四的铁杆关系,只要私下里哭一哭,求一求,胤禑的闺女们就不可能去抚蒙了。 老四这个人,极其念旧。 等他登基了,只要胤禑没有谋反之心,肯定比康熙朝更受重用。 值得一提的是,胤禑领兵在外的时候,翠晴和惠香,一人生了一个小格格。 翠晴在家书里,懊恼了很久,埋怨她自己没本事,没有替胤禑开枝散叶。 胤禑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并无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儿也是一样的疼,将来抚蒙就不必了! 出畅春园的途中,胤禑急着赶回去抱闺女,却不料,被进园子的隆科多看见了。 隆科多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胤禑的跟前,主动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奴才隆科多,请爷大安。” 胤禑注意到了隆科多的称呼变化,十五爷变成了爷。这是因为,胤禑成了隆科多的顶头上司。 从此以后,除了康熙秘密交办的差事之外,步军统领衙门里的大事小情,隆科多都必须先禀了胤禑。 不管哪个时代,胆敢越级上报,就等于把上司当成了空气,绝对属于官场大忌讳! “起吧。”胤禑的心里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老四尊隆科多为舅舅,隆科多又尊胤禑为爷,彼此之间的三角关系,已经成了一笔糊涂帐。 “爷,请务必赏个薄面,给奴才一个宴请您老的机会。”隆科多知道胤禑不喜欢应酬,便故意哭丧着脸,作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胤禑故意反问隆科多:“你应该知道爷的喜好吧?” 隆科多何等精明,一听就懂,胤禑的意思是,他喜欢腰细、臀圆的熟透之妇。 实际上,胤禑的这个癖好,很难满足! 以隆科多的熏天权势,塞几十万两银子,送个绝色美人,赠几座豪宅给胤禑,都完全不在话下。 毕竟,京城里的豪商们,想拍隆科多马屁,都想疯了。 一言以蔽之,送啥都可以,就怕找不到可靠的门路! 但是,腰细、臀圆的官家之妇,可遇而不可求,实在难觅! 实际上,隆科多和年羹尧,本质上属于同一类人,都是欺软怕硬之辈! 胤禑越对隆科多不假颜色,隆科多就越是乖顺。 相反,老四一直舅舅前,舅舅后,隆科多真心没当回事。 “爷,且看奴才的真本事!”隆科多为了投其所好,也是豁出去了。 胤禑微微一笑,再不搭理隆科多了,迈步扬长而去。 登车回府之后,只见,垂花门前,翠晴和惠香的怀中,各抱了一个小女娃。 胤禑快步走过去,一手一个,抱起了他的亲闺女,定神一看,唉,两个小女娃的皮肤都不白,眼睛也不大,还都是单眼皮。 以胤禑的经验,自家的亲闺女,多半不大漂亮了! 没办法,清军入关,这才多少年? 基因的改造,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原本,翠晴和惠香,甚为担心,胤禑不喜欢姑娘。现在,胤禑开心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翠晴和惠香也就安心多了。 胤禑怀中的两个小闺女,不论美丑,都是他自己的种,当然要好好的疼爱了。 沐浴更衣之后,胤禑换了居家的燕服,坐到东院的翠晴屋里喝茶。 忽然,门房来报,老五府上的长史道保,亲自来送拜帖。 胤禑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道保可不是一般人,他其实是宜妃的亲哥哥,也就是老五的亲舅舅。 众所周知,亲王府的长史,正三品,已经和顺天府尹平起平座了。 可是,道保不仅是恒亲王府的长史,还是镶黄旗蒙古副都统。 按照熙朝官制,副都统又称梅勒章京,正二品。 按照常理推断,必是出了事,老五才可能如此冒昧的派亲舅舅来找胤禑。 老五这个人,和谁都不怎么亲近,几乎都属于是等距离交往。 不过,胤禑和老五的关系,相对老三和老八他们而言,确实更近一些。 所以,胤禑也没端架子,径直把道保,叫进了东院这边的外书房。 “恒亲王府长史,奴才道保,请十五爷大安!”道保见胤禑进了门,赶紧扎下深千,态度别提多恭顺了。 “起吧。”胤禑平静的问道保,“我五哥那里,出了何事?” 这也就是和老五的关系还行,所以,胤禑主动搭了个梯子,方便道保说明来意。 道保赶紧哈着腰,小声解释说:“回十五爷,我们王府养的戏班子里,走丢了一个小戏子。我们爷很想找回她,只是,步军衙门那边一直没个准信。” 胤禑一听就懂,很显然,隆科多并没有把老五这个恒亲王放在眼里。 在京城的权贵圈内,戏子和小戏子,有着不小的区别。 一般情况下,小戏子指的都是龙阳小相公。 只因,公然叫小相公,有些不大好听,便以小戏子代替了。 胤禑心里很清楚,除了老四没有龙阳之癖外,京城里的各大王府,几乎都养着小相公。 只是,胤禑确实没有想到,老五居然也喜欢玩小相公? 仔细一想,胤禑又可以理解了。 老五完全是蒙古人的做派,成天大肉吃着,鹿血不断,那方面的需求,自然比较旺盛。 偏偏,宫里嫔以上的女人,若是薨了,京城里的所有权贵,都要禁酒色和娱乐。 老五即使再得皇太后的宠爱,也没胆子,在举丧期间,把女人的肚子搞大。 所以嘛,宠爱小相公,也就成了老五必然的选择。 反正吧,老五无心于大位,也不怕被康熙知道了。 基于和老五的友好关系,胤禑没有丝毫的迟疑,命人去把隆科多叫来,让他当着道保的面,把话说清楚。 隆科多来了之后,一见了道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胤禑也不管隆科多是个啥心思,径直吩咐道:“限你五日之内,负责把人找回来。” “爷……”隆科多对老五的意见很大,不想乖乖听话,还打算推卸责任。 胤禑却板着脸,说:“隆老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五日之内,必须把人找回来。” 见胤禑动了真格的,隆科多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的听话。 “嗻。” 上位者,没必要事事和下级讲道理。 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还是要执行。 至于,怎么完成指令,那就要看隆科多的本事了! 道保回去之后,将胤禑把隆科多逼到了墙角的完整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老五。 PS:今天有点时间,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求赏月票。 ------------ 第169章 老十又惹祸了 隆科多还真有些道行,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躲起来的那个小戏子。 胤禑微微一笑,夸奖隆科多:“隆老三,真有你的。爷确实没有想到,你还有此等本事?” 隆科多长松了一口气,哈着腰,说:“爷,替您老办事,可不敢打半点折扣。” 胤禑点点头,知道怕,就说明还有救。 如果,隆科多一直都这么乖,到了关键时刻,胤禑并不介意警告他一番,让他别得志就猖狂,顺势救他一条狗命! 俗话说的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半道入伙,资历方面差远了,即使有拥立大功,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小戏子失而复得,老五自然是异常开心,拉着胤禑的手,好一阵感谢。 胤禑乐意帮老五,主要是当年结下的善缘,想还个人情。 至于,拉老五入伙,胤禑绝无此念。 今上的儿子里边,除了老大和老十,那是真蠢之外,别的皇子八成是装作无心于大位。 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会抄不会抄。 装作无心于大位的绝顶高手,那就很多了。裕宪亲王福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一句乐为贤王,堪为天下经典! 还有,庆僖亲王永璘,他说的话,也是经典名言:天下至重,何敢妄觊,唯冀他日将和珅邸第赐居,则愿足矣。 值得一提的是,永璘不仅是嘉庆的同母弟,还是末代庆亲王奕劻的爷爷。 既然胤禑领着隆科多,亲自把小戏子送上了门,老五自然不可能亏待了他。 老五把胤禑领到马厩前,慷慨的说:“这里的七匹马,都是西域的宝马,你随便挑两匹!” 整个朝廷内外,谁不知道老五爱马如痴啊? 胤禑赶紧摆手,说:“五哥,君子不夺人之爱,万万使不得。” 老五把眼一瞪,说:“万金难买我愿意,叫你选,你就选。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无能之辈。” 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胤禑只得随便选了一匹汗血宝马。 反正吧,以胤禑的滔天权势,想帮老五搞几匹好马,丝毫也不为难。 说白了,只要胤禑放出风去,他喜欢西域的宝马,想拍马屁的人,肯定会踏破贝勒府的门槛。 在胤禑的十几个哥哥之中,有皇太后护着的老五,他的处境真比老十二强得多。 酒宴开于王府的后花园内,老五和胤禑并肩坐着,隆科多打横坐于下首。 胤禑略微看了眼,好家伙,整个席面上,居然全是他爱吃的菜。 今上用膳,确实要担心有人下毒。 可是,胤禑不是今上,他心里明白得很,以如今的化学水平,下毒之物唯有砒霜了。 但是,砒霜有个致命的缺点,气味格外难闻。 若想到中毒身亡的地步,只有一个办法,捏住鼻子,大剂量的硬灌下去。 后世,检验光绪帝的头发,发现砷的含量严重超标。 可想而知,慈禧老妖婆临终之前,知道她自己快不行了,故意派人使用暴力,活活毒死了光绪。 不过,光绪死得并不冤,谁叫他没有见识,信了康有为那种下三滥的鬼话呢? 倭国外务省的档案里,有毕永年写的《诡谋直纪》,里边说的很清楚了。 当年,康有为找来毕永年,告诉他说:吾欲效唐朝张柬之废武后之举,然天子手无寸兵,殊难举事。吾已奏请皇上,召袁世凯入京,欲令其为李多祚也。 客观的说,先有围园杀后的密谋,把慈禧逼急了,这才有了戊戌政变。 宾主双方的心情都很好,天色黑透了之后,酒宴这才散去。 胤禑出门登轿之后,径直离开了恒亲王府,打道回府。 夜禁? 呵呵,以胤禑现在管理步军衙门的身份,他只要上街,就是巡视治安,检查防务。 夜禁措施,对别的王公大臣,确实是种限制。但是,在胤禑这里,夜禁是不存在的。 隆科多骑马,紧紧跟随在胤禑的轿旁,随时随地听候十五爷的吩咐。 亲自把胤禑送回了贝勒府,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隆科多这才转身上马,回了他在外头的逍遥窟。 自从担任了步军统领之后,隆科多就啥都不缺了。 江南的丝绸豪商,送了一座内城的六进大宅给隆科多。 湖广的茶商,主动献了一名异常鲜嫩的绝色美人儿,令隆科多大为满意。 实话说,随着李四儿芳龄渐长,已成宠衰之势。 在这个没有玻尿酸的时代,四十岁的女人,即使保养得再好,眼角也有了鱼尾纹。 胤禑回府之后,去了西院的惠香这边。 见男人主动来了,惠香自是异常之欢喜。 胤禑泡澡的时候,惠香就站在浴桶外边,主动替男人搓背。 沐浴更衣之后,胤禑坐到桌边喝茶,惠香又主动把通房大丫头蕊彤,叫来男人身边伺候着。 没办法,长相很一般是天生的,惠香没得选择的余地。 但是,姿色不足,心眼凑的道理,惠香还是很明白的。 胤禑没看蕊彤,而是问惠香:“大格格呢?” 惠香拿帕子遮住嘴,轻声笑道:“爷,都这么晚了,大格格肯定睡熟了。” 胤禑哑然一笑,是啊,他的大姑娘才几个月而已,正是贪睡之时。 距离就寝的时辰尚早,胤禑就一边喝茶,一边和惠香拉家常话。 惠香犹豫了片刻,小声说:“爷,我阿玛说,他年纪大了,退脚也不利索了,很想乞骸骨。可是,他老人家又担心宫里不让我大哥接掌参领的官职。” 胤禑点点头,按照八旗制度,佐领才是世袭罔替的职务。 都统、副都统、参领和副参领,都是三年一任的流官,要看宫里的意思。 惠香的阿玛诺穆齐,是内务府包衣三旗的参领,他的去留问题,就需要宫里发话了。 惠香家里的情况,胤禑自然是了如指掌。 诺穆齐有一子三女,唯一的儿子诺刚,现任内务府庆丰司郎中。 从五品郎中,到三品参领,品级差了很远。 一般情况下,诺刚肯定无法接诺穆齐的职务。 但是,有胤禑这个好女婿在,诺穆齐想让诺刚接职的想法,也不算特别离谱。 胤禑仔细想了想,说:“你转告你大哥,必须想办法立个小功,我才方便帮他说话。” 诺刚是胤禑的大舅哥,胤禑帮他在康熙的跟前说话,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大清的底色,原本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谋反,举族皆诛。 在大清朝,死了丈夫,又没儿子的富裕寡妇,大多数情况下,都被血缘很近的夫家亲戚,吃了绝户,夺走了家产。 一般人,也吃不了绝户,必须是没出五服的夫家亲戚,按照血缘的远近,有个固定的排序。 吃绝户固然可恨,但是,你谋反牵连了族亲一起掉脑袋,这又算什么呢? 上帝是公平的,株连家族的同时,利益也要和族亲均沾。 惠香喜出望外的蹲身行礼,喜滋滋的说:“谢爷提点。” 既然胤禑这么说了,诺穆齐只需要照做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胤禑了。 一般情况下,和翠晴一起的时候,胤禑喜欢把蜡烛点得更亮。 到了惠香这边,胤禑就只能选择熄灯办事了。 实际上,惠香也知道她自己的劣势,接收了雨露之后,就把美得令人心动的蕊彤,主动推进了胤禑的怀中。 早上,胤禑用罢早膳后,坐车往畅春园去了。 南门前,停满了重臣们的马车,挤得满满当当。 胤禑一贯不走南门,而走小东门。 在畅春园的诸门之中,小东门距离康熙所住的清溪书屋,最近。 递腰牌进了园子的胤禑,因为丢了园内骑马的待遇,就只能步行了。 走到半道上,梁九功的干儿子郭守义,气喘吁吁的跑来,小声说:“十五爷,奴才的干爹说,十爷被万岁爷罚了跪,请您晚些时辰,再过去书屋那边。” 园子里,人多嘴杂,到处都是康熙的眼线,胤禑也不方便和郭守义说什么,便一声不吭的继续朝前走。 在康熙的身边当差,万言万当,真不如一默! 只有管住了嘴,才有辗转腾挪的余地。 实话说,梁九功这个没蛋的老东西,总喜欢故弄玄虚,想让胤禑欠他的人情。 实际上,老十那个没文化的憨憨被罚跪了,关胤禑的屁事? 胤禑根本没搭理梁九功的示警,径直走到清溪书屋的门前,递腰牌请见。 哦,中途见了郭守义,你就躲了,你们两个是不是私下里有瓜葛? 身边人合而谋朕,这个才是大忌讳! 别的事儿,以胤禑现在的盛宠,都是小事尔! 康熙见了胤禑之后,劈头就说:“你去问问十阿哥,究竟是谁指使他那样说的?” 胤禑一听就懂,肯定是老十又替老八说话了,不仅被罚了跪,还勾起了康熙对老八的猜忌之心。 实话说,换胤禑坐在龙椅上,看见实力异常雄厚的八爷党,恐怕也无法安寝! “嗻。” 胤禑领命之后,出来找到了,跪在台阶下的老十。 PS:这是第二更,三更凌晨了,早上再看吧。 ------------ 第170章 惹不起 和出身微贱的老八不同,老十的母族势力太硬了,仅次于太子胤礽。 在母族势力的加持下,老十不爱读书,康熙也拿他没招。 时间一长,老十就成了没文化的野蛮人。 老十不怕任何人的恐吓,所以,胤禑走到老十的身边,并未颁旨,而是蹲到他的跟前,淡淡的说:“十哥,汗阿玛问你,究竟谁指使你的?” 老十把眼一瞪,粗声粗气的反问胤禑:“谁还能指使我呀?” 胤禑最懂康熙的心思,老十真说是受了老八的指使,老八其实也没有大事。 上次,推举新太子之时,老八聚众结党,已是极为明显。 康熙充其量也就是夺了老八的贝勒爵,圈禁于宗人府而已。 一个月后,等康熙消了气,照样恢复了老八的爵位和差事。 不管怎么说,康熙很在乎身后名,不舍得杀儿子。 胤禑明白康熙的意思,老皇帝是想让他说服老十,认个错,服个软,敷衍一下皇帝的面子,也就罢了。 可是,老十这家伙豪横惯了,有点死心眼,比心思活络的老九,难对付多了。 “十哥,膝盖跪得疼不疼?”胤禑有的是办法对付老十。 再怎么说,老十也是罚跪。 康熙不叫他起来,他就不敢起来。 “我呸,爷跪得疼不疼,关你的屁事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做个屁的好人?”老十顿时心头火起,冲着胤禑破口大骂。 成了,胤禑要的就是老十的恶语相向! 只要老十发了脾气,胤禑就有把握,让他接着跪下去。 胤禑进屋的时候,还没开口回禀,就听康熙吩咐魏珠:“你去,命十阿哥,跪到大门口外边去!” 很显然,老十的破口大骂,惹火了康熙。 清溪书屋的大门口,凡是今上召见的臣工,都要从这里经过。 康熙故意让老十跪到大门口,就是想折损他的锐气! 实际上,康熙也很了解老十的臭脾气,这家伙不喜欢读书,像个莽夫一般,毫无皇子郡王的矜持。 在天家,老十这样的家伙,确实属于稀有之物。 老十这种混人,胤禑轻易不想招惹。 但是,既然老十仗着母族有势力,蔑视出身不好的胤禑。 呵呵,胤禑完全不介意,让他丢更大的脸面,吃更大的苦头! 不客气的说,老十的出身再硬,还能硬得过当今太子么? 康熙就算是再精明,也料不到,胤禑其实是故意激怒的老十。 劳心者制人,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胤禑禀报了保和殿的重修进度,康熙忽然叹了口气,说:“三大殿,本是皇家威严的象征。可是,自从我大清入关之后,已经烧过了两大殿,实在是靡费很多啊!” 康熙说这种话的时候,胤禑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一回事! 晚年怠政的康熙,和早年励精图治的康熙,迥然不同也! 垂暮之年的康熙,耽于安逸享乐,花钱如流水。 别的且不提了,单是热河行宫的扩建工程,至少要花三百万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保和殿乃是皇权至高无上的重要象征,不可能不重修。 “曹寅进了一本《虎口余生》的杂剧,朕览之甚爱……”康熙毕竟年纪大了,喜欢怀旧,又开始了日常的絮叨。 这种熟悉的剧本,胤禑的耳朵已经听出了老茧。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很快又开始回顾过去,和曹寅、李煦一起,智擒鳌拜的辉煌往事。 每到这种时候,胤禑都会闭紧嘴巴,倾听康熙的唠叨。 等康熙唠叨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忽然扭头问魏珠:“平郡王府的福彭抱来了?” 魏珠赶紧哈下腰,小心谨慎的禀道:“回万岁爷,福彭已经抱来了,就在西屋候见!” “哦,抱他进来吧!”康熙吩咐的时候,故意瞥了眼胤禑。 胤禑其实早就见过福彭,只是,那时候,福彭还是婴儿,只发现,他的眉毛和眼睛,比较像胤禑而已。 时隔这么久后,胤禑再次见到野种儿子,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不过,康熙要见福彭的原因,怕是很不简单。 早不见,晚不见,等福彭虚四岁了,康熙才想见他,只怕是想,对比一下,究竟是不是胤禑的崽? 因为,平郡王纳尔苏,眼看着一天天不行了。 纳尔苏是镶红旗的旗主,手里捏着二十七个牛录,这就很关键了。 如果,经过康熙的鉴定,福彭真是胤禑的崽。那么,等纳尔苏去见顺治爷了,直接让福彭袭爵即可。 康熙默认了胤禑和曹佳氏的奸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惦记着,纳尔苏手里掌握的二十几个牛录。 只要福彭是胤禑的崽,他袭了爵,也就意味着,镶红旗几乎没啥威胁了。 不让旗主诸王们,掣肘皇权,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福彭被带进来后,康熙把他抱进了怀中,仔细的对照着胤禑的相貌,逐一进行比对。 末了,康熙心满意足的说:“确是你的种,哪哪都像。”言谈之中,颇有些自得之意。 胤禑懂康熙的心思,镶红旗从此无忧矣! 心情甚好的康熙,见胤禑眼巴巴的望着小福彭,便笑着把福彭交给了胤禑。 胤禑把福彭抱在怀中,定神一看,好家伙,真如康熙所言,这娃眉眼长开了之后,和他本人至少有七成相似之处。 嘿嘿,纳尔苏只要看见福彭,就会联想到,胤禑不仅骑了他的嫡福晋,还生出了孽种,王冠上一片绿油油的绿色,也不知道会是个啥感想呢? “嗯,既是你的种,等纳尔苏薨了,就由福彭袭爵。” 康熙一直盼着纳尔苏去见顺治,可是,别看纳尔苏一直卧床不起,偏偏不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 实在是熬煞人也! 胤禑抱着福彭,表面上和康熙尽情的说笑,心里却在想,老十的体格还真是健壮,跪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求饶? 说白了,胤禑故意迎合康熙的心思,陪着说笑不止,就是想让老十多吃点苦头! 尼玛,轻舟已过万重山,今昔是何年? 你老十的出身再硬,小爷难道没有法子治你了么? 祖孙三人,正其乐融融之时,康熙忽然问胤禑:“温达最近总是去三阿哥哪里?” 作为满洲首相的温达,和皇子阿哥走得过近,必然会引起康熙的注意。 胤禑哈着腰,答道:“回汗阿玛,据隆科多所言,最近几个月以来,温达从后门进三哥的王府,不下八次之多。” 隆科多对胤禑非常敬重,京城里的很多秘闻,他都会及时的禀了胤禑。 “跪安吧!”康熙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之后,整个人立时没了精神。 胤禑出门的时候,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老三也太不检点了,居然暗中和温达走得很近。 要知道,温达那可是内阁之中的满洲首相,重臣中的重臣。 皇子和重臣走太近了,必然会遭忌讳。 胤禑自己就只和老四走得近,老四又是康熙朝最善于伪装的所谓孤臣。 实话实说,老四和胤禑即使联起手来,也对康熙没有多少威胁。 两个孤臣,能够翻得起什么浪? 但是,老八就不同了,只看每天去老八府上的那些人,康熙就要寝食难安! 胤禑今天的收获不小,恶整了敢于藐视他的老十,故意让老十多跪了几个时辰。同时,胤禑借机会给老三上了眼药,让康熙的心里,对老三有了疙瘩。 康熙掌握的资源确实极多,但是,他也不是万能的神。 等福彭袭了爵之后,只要胤禑舍得暗中花心思,笼络住曹佳氏,镶红旗完全可能被他暗中操控。 康熙的判断,那是建立在没有野心之上。 可问题是,康熙做梦都没有料到,胤禑在康熙朝确实不敢暴露野心,他的主要计划,就是等雍正登基之后,拿到更多更大的兵权。 胤禑走到清溪书屋的大门口,迎面就见,老十软趴趴的伏在地上,朝服的背心处,已经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嘿嘿,小样的,你以为靠着母族势力豪横,就敢藐视小爷了? 不管在哪个时代,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胤禑这个畅春园的大总管,成天陪在康熙的身边,多的是借机整人于无形的好机会。 皇权砖制社会,爵位高算个吊啊? 每天帮皇帝加盖“知道了”的小印,才具有威震天下的魔力! 走过老十身边的时候,胤禑故意停下了脚步,故意喝斥四周的太监们。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帮十哥擦擦身上的臭汗?” 唉,四周的太监们,哪个还看不出来啊? 若不是得罪了胤禑,老十怎么可能多跪了这么久呢? 刚开始的老十,还有精力挺直了腰杆。嘿嘿,现在嘛,只能趴跪了。 “小十五,你个臭王八蛋!”老十有气无力的骂声,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懒得搭理老十,径直回了他的值庐。 走进值庐的时候,胤禑碰巧看见了张廷玉抬头。 眼神彼此一碰,张廷玉赶紧把头一偏,不敢再看胤禑。 堂堂郡王老十,也是今上的亲儿子,出身还高不可攀,却被胤禑不动声色的整得灰头土脸。 根本惹不起啊! PS:三更兑现了,求赏月票的支持!票票越多,码字的动力越足,这是真心话! ------------ 第171章 真正的王上加白 老四特意在府内大湖的画舫上,摆下了盛宴,打算好好的招待胤禑一番。 胤禑到的时候,就见老四和老十三,都在画舫内等他。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戴铎和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见胤禑来了,老四起身相迎,笑吟吟的介绍说:“十五弟,我替你介绍下,这是福敏,字龙翰,出身于镶白旗满洲的富察氏,现为我府上的西席先生,教弘时读书。” “奴才福敏,请十五爷大安。” “起吧。” 胤禑心里有数,老四的藩邸旧人,真正获得重用的就三个,一是年羹尧,另一个是福敏,还有一个是傅鼐。 其中,福敏,一直作为翰林院的大笑柄,闻名于整个京师。 翰林院庶常馆,六年内的满汉两考,福敏俱不合格,被今上亲自下旨,革退庶吉士,以知县待选。 至于戴铎嘛,呵呵,老四登基后,这家伙因未受重用,居然私下里和年羹尧发牢骚,抱怨老四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结果,年羹尧真没惯着他,径直写密折,把他卖了。 雍正气得浑身发抖,随即命年羹尧,果断处置了戴铎。 老电视剧里,老四在柩前即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王府,准备杀了知道得太多的邬思道。 这个邬思道的原型,便是戴铎。 正史里边,老四根本就没见过邬思道,只知道,他是河南巡抚田文镜的智囊师爷,顺嘴问了一句:邬先生,安否? 老十三只是和胤禑相视一笑,并未主动搭讪。 只要彼此有默契,又何必碍眼的搭讪呢? 表面关系远一点,反而更方便替对方说话。 落座之后,胤禑一看,席面上,全是珍稀难得一见的野味。其中,尤为难得的是,居然有两只炖熊掌。 旗人的席面,只要上了熊掌,就是最顶级的盛宴。 平时不喝酒的老四,今天也很是高兴,硬拉着胤禑,连干了三杯。 胤禑兼管了步军衙门之后,正好震慑住了隆科多那个反骨仔。 以老四的卓越见识,呼啸间可聚三万兵的步军衙门,无论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算过分。 胤禑和老四的感情,那是深得没话说了。 不客气的说,胤禑掌握的兵权,就是老四的囊中物,他有绝对的信心。 且不说别的了,单说胤禑是汉女所出的皇子,就足以让老四彻底放心。 大清是八旗的大清,这个是旗主诸王们的集体共识。 清初三帝,皇太极的亲妈孟古哲哲,是地地道道的叶赫那拉氏。福临的亲妈庄妃,出身的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既是蒙八旗的核心,也符合满蒙一体的既定国策。 康熙的郭罗玛法佟图赖,不仅是大清的原始股东,还是正儿八经的正蓝旗汉军都统,妥妥的八旗自己人。 胤禑的亲妈密妃,至今没有抬旗,只因,康熙担心彻底激怒了旗主诸王。 在旗主诸王,尚控制着几百个牛录的当下,康熙即使贵为皇帝,也不敢违背祖制,让汉女之子,继承大统。 说白了,康熙真传位给了胤禑,八旗内部必然会展开惨烈的内战! 到时候,被严重削弱的八旗力量,再无可能压制住上亿的汉人了。 当初,李二凤真的很喜欢吴王李恪,却因为身边重臣的集体反对,而无法传位给他。就因为,李恪的生母杨妃,是杨广的女儿。 大唐推翻了大隋,转个身子,居然让杨家的外孙坐了江山,这简直是叔叔可忍,婶子不可忍! 另外,多尔衮和豪格争夺大位之时,为啥最终便宜了福临呢? 逻辑很简单,谁都不服谁,但是,谁都吃不掉谁。如果硬刚到底的话,那就要八旗内部大肆火并了! 当时的八旗,总共才多少人? 一旦内战了,别说入关了,建州老巢都难保。 客观的说,只要密妃不抬旗,胤禑就是老四绝对信任的好弟弟。 席间的气氛甚好之时,戴铎忽然语出惊人:“我们爷有十三爷和十五爷的鼎力相助,天下唾手可得!”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心里暗骂,熊掌都堵不住嘴,活该被老四弄死! 老四毕竟是用人之际,不方便当众训斥戴铎,便冲福敏丢了个眼色。 福敏接到信号后,轻咳了一声,说:“今日,痛饮美酒,品尝美食,只谈风花雪月。” 可是,戴铎居然没听出福敏的委婉警告,再次大放厥词。 “奴才以为,太子的再次被废,就在眼前了!”戴铎很想努力表现一下卓越的见识,以获得老四的青睐,故意屡有惊人之语。 胤禑为了掩饰尴尬,故意抓起一根大骨头,凶狠的猛啃。 实际上,若不是福敏在座,戴铎的妄言,听听也无妨。 这年头的各大王府里,哪家的谋士,不说几句犯忌讳的话? 可是,福敏刚刚加入老四的队伍不久,戴铎的惊骇之语,就显得极不合适了。 埋首啃骨头的胤禑,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位名士:南阳许攸。 说实话,许攸和戴铎的共同之处,都是忘记了祸从口出的真理。 毕竟还没登基,老四的涵养非常好,故意装聋,想把场面敷衍过去。 可是,见老四没吱声,戴铎反而更来劲了,接着又放了颗原子弹。 “某夜观星相,王上加白,其实应在了我们爷的身上。” 胤禑更不敢说话了,拿着手里的骨头,啃得咔咔作响。 王上加白,肯定不能公开赞同。但是,要命的是,更不能当面反对。 “来呀,戴先生喝多了,扶他回房歇息去吧。”老四强忍着怒气,没有当场翻脸。 这个时候,戴铎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老四不高兴了。 等戴铎走后,福敏忽然说:“此间并无外人,奴才倒以为,戴先生所言,似有所本?” 胤禑和老十三,一起看向福敏,嗯,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福敏的话,给外人听了,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是赞同王上加白。 在座的王,有且只有一个。 胤禑放下手里的骨头,连手上的油都没擦,大咧咧的说:“我谁都不服,只服四哥!” 这话简直是回味无穷,令人拥有无尽的遐想空间! 老四的心里,像喝了蜜水一般,从脚尖一直甜到了脑顶。 胤禑只服四哥,那还用问嘛,肯定支持四哥王上加白嘛! 老十三也非常了解老四的脾气,见胤禑抢先表了态,他赶紧补充说:“除了四哥,我谁都不服。” 胤禑和老十三,先后明确的表了态,老四不由拈须看向福敏,眼里满满当当的赞赏之色。 福敏可比戴铎那头蠢猪,聪明多了,他把头一低,故意没看老四。 嗯,他和老四演的这一出双簧戏,获得了胤禑和老十三的正面积极响应。 可谓是,大获成功矣!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心没办法完全用相处时间来衡量。 戴铎在老四的门下,时间不算太短了,可是,此公是个大嘴巴,始终无法获得老四的信任。 反观福敏,就迥然不同了。他投入老四的门下,并没有多久,却获得了老四的极大信任。 实话实说,在大清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明眼人都知道,太子的再次被废,仅仅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排除了太子,和已经圈禁很久的老大,尽管老四异常低调,却必然会脱颖而出。 不管怎么说,生母德妃是正经的上三旗包衣出身,养母是孝懿皇后,这肯定是大大的加分项。 康熙若是传位给老四,旗主诸王们即使想找茬,也只能干瞪眼。 打仗,老四肯定不行! 搞阴谋诡计,老四绝对是顶流行家! 面临决战之前,先分清楚敌我,再抓紧盟友,这个尤为关键。 事实证明,胤禑和老十三,都是绝对可信的好弟弟! 尤其是胤禑,他左手压制着隆科多,右手掌握着畅春园的总管大权,中间还挑着年观音。 唉,胤禑的威加海内,简直是天助老四也! 酒足饭饱之后,喝多了的老四,硬拉着胤禑的手,叫嚷着:“走,一起去逛阅春楼,哥哥我请客梳笼!” 浑身浸透了江湖气息的老十三,其实很喜欢带着八旗中低级军官们,一起逛青楼。 据胤禑所知,老十三至今还和阅春楼的当红名伎,有着密切的负距离接触。 反正吧,老四在江南,洗劫了十几家大儒之家,兜里有的是银子,正好给老十三拿去笼络密云大营的丘八们。 老四正在兴头上,胤禑也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致,于是,兄弟三个一起出门登车,径直去了阅春楼。 今日不同于往时! 有胤禑同车而坐,森严的夜禁制度,对他们兄弟三个,形同虚设。 到了阅春楼后,老十三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名动京城的漂亮姑娘。 老十三搂着他的老相好,老四搂了个没梳笼的清倌。 胤禑一看这架式,总不能不合群吧,便随意点了个腿长的清倌人。 老四其实并没有完全喝醉,顶多也就是有些头晕而已。 气氛正好之时,外头忽然传来苏培盛的禀报,“爷,隆科多来了。” 老四的酒意上涌,便信口问道:“都这么晚了,他来做甚?” 胤禑却心里有数,他们兄弟三个,一路闯过了这么多道夜禁的栅栏,不可能不惊动隆科多这个地头蛇。 PS:月票超过4600张,必有三更,绝不失言。 ------------ 第172章 山雨欲来 “奴才隆科多,请四爷、十三爷、十五爷大安。” 隆科多进来后,奴颜婢膝的主动扎千请安。 老四一直在隆科多的身上用劲,自然不可能让他觉得没面子,便推开怀中的清倌人,笑吟吟的说:“舅舅,快起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一起乐呵乐呵!” “来呀,去叫妈妈,让她领几个看得入眼的清倌人过来。”老四想灌迷魂汤的时候,想不中招都难。 隆科多也不傻,他心里明白,只要老四在场,胤禑就不怎么说话,一切以老四为主。 “四爷,奴才隔了十条街,就闻到了乐呵的味道。这不,马上赶过来了,正想一起凑个热闹。” 隆科多是来请客的,自然要留下来,陪几位爷,尽兴而归了。 自从胤禑兼管了步军衙门之后,隆科多就惦记着投其所好。 如今这年月,符合胤禑特殊口味的官太太,确实不好找。 但是,只要隆科多发了话,京城里的哪个妈妈,敢不带着未曾梳笼过的漂亮清倌人,过来乖乖的伺候着? 不客气的说,京城里,所有做皮肉生意的妈妈,不管多高级,就算是想巴结上隆科多,都惟恐找不到门路呢。 听说隆科多来了,阅春楼的张妈妈,差点喜疯了! 今夜之前,张妈妈到处钻营门路,想给隆科多塞银子,送姑娘。可是,隆科多一直端着架子,根本没拿正眼看张妈妈。 很快,张妈妈领着压箱底的一名清倌姑娘,满脸谄笑的进了门。 “哟,隆帅,您老可是妾身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张妈妈的马屁话,不要钱的使劲输出。 隆科多一听就知道,老四他们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微服出来玩。 “今儿个,我要招待贵客,赶紧的,把你这里最顶级的清倌人都叫来。” 隆科多扫了眼张妈妈身后的那个姑娘,心说,真不懂事儿,居然只带了一个好姑娘过来。 这么多重量级的大人物在场,好姑娘无论伺候谁,都会得罪人! 张妈妈赶紧陪着笑脸说:“隆帅,您老放心,妾身这里还有不少好姑娘,只是化妆打扮需要一点时间。” 老四和胤禑都是门外汉,老十三这个大行家,却完全门儿清。 张妈妈所谓的有不少好姑娘,实际上,是想花重金,从别处找一些好姑娘过来,帮着伺候他们。 这年头的青楼行业里边,彼此之间都有临时帮场子的需求。 比如说,阅春楼里,就一百个姑娘,忽然来了两百个客人,这就需要找别的园子临时借姑娘了。 另外,真来了惹不起的大人物,轻则关门失财,重则脑袋不保。 所以,整个行业内部,都有和气生财,彼此互助的基本需求。 听说隆科多在阅春楼内坐着,整个京城的这一行,都被惊动了。 于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几名花魁好姑娘,都被迅速的送了过来。 老四定神一看,尼玛,心里很生气,和这些花魁好姑娘比起来,他怀里的这位,简直就是一只丑小鸭。 实际上,在这个行业内,熟透了的美妇人,多的是。 但是,在这个特殊行业内,待久了的女子,身上的风尘气,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所以,隆科多完全没胆子,用接过恩客的名妓,谎称是官家太太。 胤禑若是知道被骗了,隆科多自问,根本挡不住雷霆之怒! 老四今天算是开了眼,好家伙,这里的好姑娘,可比宫里选出的秀女,漂亮太多了! 在隆科多的暗中调派下,整个京城,最出名的百戏班子,都被找来了。 大约快活了一个时辰之后,老十三率先把持不住了,搂着他的老相好,去了她的香巢。 老四呢,今天确实喝得有点高了,也是真高兴,便搂着全场最漂亮的一个清倌人,出去开展梳笼工作了。 胤禑亲自送老四出门回来,就坐着不动了。 隆科多略微一想,就猜到了胤禑的心思,眼前的所谓好姑娘,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爷,奴才无能,没有办好差事。”隆科多哈着腰,连连自责。 胤禑心里有数,曹佳氏若不是被亲戚袭爵给逼急了,根本不可能主动投怀送抱。 同理,乐意主动献身的官太太,可遇不可求。 所以,说了大话的隆科多,心里很虚。 再怎么说,老四都要笼络住隆科多,胤禑不能破坏这个既定战略。 所以,胤禑笑了笑,说:“隆老三,时间大把,慢慢的找,爷不急!” 听出胤禑并未生气,隆科多长松了口气,总算是涉险过了关。 “赎身的事儿,就都交给你了!”胤禑起身,领着京城最出名的清倌人,出门寻欢作乐了。 如果是普通的微服找乐子,完全没必要赎身。 可是,隆科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把玩过的姑娘,赎出龌龊的环境,万一,血脉外传了,很容易惹出大丑闻。 人在庙堂之上,就必须多思考,少说话。 隆科多眉花眼笑的拍着胸说:“爷,您请放心,都包在奴才的身上了。” 既然要赎身,肯定是三个伺候的姑娘,一起赎了。岂有只赎一个或两个的道理? 早上,天光已经大亮,胤禑踩着康熙起身的时辰,神清气爽的踱进了畅春园内。 值庐内,张廷玉早就到了,正奋笔疾书,写各种节略。 胤禑坐到他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知道了”的小印,开始给请安折盖章。 大清的祖制是,各种题本,一律不许留中不发。 也就是说,只要递进畅春园的题本,皇帝都必须有个态度。 实话说,以前的康熙,因为心存戒惧之心,一直很勤政。 现在嘛,江山已经坐稳,骄娇二气自然就膨胀了起来。 除了小规模零星的农民揭竿之外,放眼整个天下,呈现一派国泰民安的新气象,康熙难免有些骄傲的怠政了。 胤禑一边盖印,一边心想,请安折就是最大的形式主义。 可是,为了维护皇权的威严,大清的皇帝们,都不敢废了请安折的制度。 实话说,全天下的大事,都压在皇帝的肩膀上,很容易把人整崩溃。 史上最完美政治机器的乾隆,根本不怕处置政务,各地递上来的题本再多,他也有本事当日批复完毕。 可是,咸丰就不行了,在不能找外臣帮忙的情况下,他只能找懿贵妃,暗中帮着批题本。 不过,咸丰拥着丽妃快活的时候,懿贵妃却在挑灯看折子,这便种下了大清灭亡的祸根。 很快,几百本请安折,便被处置完毕。 “来人!”胤禑叫来了乌林,让他和小金子,捧着盖了小印的请安折,送去畅春园内奏事处。 乾清宫那边,也有两个奏事处,分为内外。 但是,康熙一直猫在畅春园内,那边的内外奏事处,就要分配专人,到园子里伺候着了。 实话说,胤禑发明的“知道了”小印,确实令康熙很满意。 朱笔批示,那是皇帝的特权,非人臣所敢用也。 可是,在请安折上盖印,康熙既不担心大权旁落,又解决了无法废除的形式主义,可谓是一举两得! 胤禑坐下喝茶的时候,魏珠来了。 “十五爷,万岁爷叫您书房觐见。” 胤禑进门之后,却见康熙出神的盯着桌上的一张纸片。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康熙抬起头,忽然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话看似没头没尾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实际上,只要在康熙的身边,待的时间比较长的人,肯定听得出来,这是在说,东宫那边又出妖蛾子了。 客观的说,胤禑还真想不明白,太子已经被废过一次了,居然没有吸取任何教训,依旧我行我素。 据胤禑所知,前段时间,太子的门下,居然出现在了密云大营里边。 咳,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都是康熙的命根子,岂能没有防备? 老十三暗中拉拢密云大营的人,都是亲自守在密云县城里,好酒好肉好姑娘的招待,根本不敢靠近密云大营半步。 为啥老四笑到了最后,这是由诸多谨小慎微的细节,叠加在一起的结果。 老四是出了名的孤臣,他的顺利即位,主要是,隆科多和老十三,帮着掌握了军心。 康熙仅仅是有感而发罢了,并不需要胤禑回答。 “小十五,朕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差事,必须派人盯紧了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免生祸端,明白吧?” 康熙这么一说,胤禑随即明悟,只怕是下决心,要二废太子了吧? 在如今的大清庙堂之上,太子和老八,都是康熙重点观察的对象,丝毫也不敢疏忽大意。 其中,尤其是住在宫中的太子,稍有不慎,就很容易祸起萧墙,酿成玄武门的惨剧。 在太子和老八之间,很显然,当了几十年太子的胤礽,对康熙的威胁最大。 在京畿附近,主要的军事力量,除了前锋、骁骑、护军和步军,这四大营之外,就是密云和通州两地的禁旅八旗,最为重要了。 站在太子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他真想搞玄武门继位法,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必须拿下其中之一。 也是巧了,康熙正好命胤禑,盯紧了这两大军营。 PS:二更送上了,月票不怎么给力啊,拜托多赏票票。 ------------ 第173章 他还活着? “爷,宗人府的左宗人寿德,在外头请见。”乌林进来禀了一个新情况。 在宗人府里,堂官共分四层。 其中,宗令最高,左右宗正次之,左右宗人又次,这些人都必须是皇族宗室。 比较有趣的是,排在末尾的堂官,便是府丞,照例由汉臣出任。 因为,满语的发育很不健全,记录的档案也是错漏百出,确实需要汉臣的从旁协助。 因胤禑兼着右宗正,宗人府的堂官们开会议事,必须请他出席会议。 寿德,是辅国公叶布舒的曾孙。 叶布舒,是顺治帝的四哥,一生庸碌无为,没啥大出息。 直到顺治驾崩之时,叶布舒还是个不入流的镇国将军。 等康熙亲政之后,顾及皇家的颜面,推恩诸位叔伯,这才把叶布舒晋为辅国公。 寿德的玛法和阿玛,也都是典型的八旗纨绔子弟,不值一提。 但是,寿德的大姑父,却是镶黄旗满洲副都统兼上驷院大臣的瓜尔佳·黄海。 黄海曾长期担任一等带刀侍卫,和隆科多颇有些交情。 客观的说,即使在康熙的跟前,黄海也说得上话。 胤禑心里有数,寿德能够晋为辅国公,主要是告密有功。 实话说,寿德的名声,在整个皇族宗室里边,都臭透了! 因为,这小子就是个典型的小人,专门喜欢打听豪门隐私,然后向康熙打小报告。 不管是哪个时代,只要是正经人,谁会喜欢以打小报告为职业的小人? “侄儿寿德,请十五叔大安!” 寿德进门之后,就自来熟的以侄儿自居。 算皇族的辈分,寿德确实没有说错。因为,他的玛法苏尔登,和康熙是平辈。 胤禑肯定也不喜欢小人,便异常冷淡的问他:“有事?”并没有叫他起身。 寿德也知道,他的人品极差,很不遭人待见。 但是,他玛法苏尔登的人品极好,很讲义气,到死也就是个镇国将军罢了,连办丧事都需要他阿玛借钱撑门面。 不管怎么说,寿德现在取得的成就,已经足以告慰老祖宗了。 好官我自为之,银子纷纷落袋,随便你们骂吧! “回十五叔,囚于宗人府的托合齐,病得很重!”寿德没敢起身,老老实实的说明了来意。 胤禑随即意识到,自从会饮案之后,一直关在宗人府里的托合齐,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托合齐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是前任步军统领,还是老十二的亲舅舅,更是太子的心腹门下。 胤禑问清楚情况后,便递牌子,进了清溪书屋,亲自向康熙禀报了此事。 康熙皱紧眉头,很是诧异的反问胤禑:“他还活着?” 胤禑没有接话,不过,他马上联想到了一件往事。 永乐九年,解缙因为立储的站队问题,被下了诏狱。 到了永乐十三年,朱老四勾决犯人的时候,惊讶的问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解缙还活着? 纪纲显然听懂了此问的内涵,就故意把解缙灌醉后,埋进了雪堆里,活活冻死了。 既然康熙这么问了,胤禑就必须去宗人府的大牢里,走一遭了。 在寿德的陪同下,胤禑坐着八抬大轿,从西直门进城,到了宗人府的门口。 庄亲王博果铎,因为错误的站到了老八那一边,已经被赶回去,吃铁杆庄稼了。 现任宗令是简亲王雅尔江阿。 听说胤禑来了,雅尔江阿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迎出了大门外。 在公开场合之下,胤禑从来不可能落人话柄,便主动请安行礼。 “贝勒胤禑,请简亲王爷大安。” 见胤禑主动扎了千,雅尔江阿在侧身避开的同时,紧跟着鞠躬还礼。 所谓宗令,看似整个皇族的族长,实际上,不过是今上的提线木偶罢了。 这人呐,必须清楚自己的实力,时刻注意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番繁琐的推让行礼之后,雅尔江阿主动挽着胤禑的手臂,异常亲热的把他请进了宗人府的三堂签押房内。 落座上茶之后,胤禑盯着雅尔江阿,淡淡的问他:“简王兄,托合齐的身子骨,不是一般的硬朗啊!” 雅尔江阿一听这话,头皮一阵发麻,背心立时一凉,赶紧解释说:“好弟弟,实不相瞒,因为十二弟暗中出了大力,使了不少银子,府内的上上下下,没少拿好处。” 大清朝的事情,客观规律就是:欺上不瞒下。 实际上,下边具体办差的人,即使想瞒,也肯定瞒不住。 这年头,除了极少数脑子进水的人,谁又真比谁傻多少? 在朱重八的手下,区区一个淮西而已,就出了包打天下的二十四将。 这就说明,千里马到处都是,伯乐就很稀有了。 元末的乱世,跟着刘福通、陈友谅、张士诚的诸多千里马,最后都变成了餐桌上的马肉。 实际上,临来宗人府之前,胤禑已经猜到了,老十二必然会出手照顾托合齐。 再怎么说,托合齐只要没被砍下脑袋,老十二就有义务照顾他的亲舅舅。 而且,就算是托合齐被砍了脑袋,老十二这个亲外甥,也要帮着收尸。 因为,托合齐的儿子,已经死光了。 而且,庶妃万琉哈氏,还好好的活在宫里呢,由不得老十二有所退缩。 既然雅尔江阿说了实话,胤禑也就没有继续逼问下去。 毕竟,老十二和胤禑,多少有些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适宜深究。 “简王兄,带我去看看托合齐吧?”胤禑奉旨而来,肯定要见到托合齐本人。 见胤禑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雅尔江阿不禁长出了口气,果然赌对了。 此前,雅尔江阿也想过,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搪塞一下胤禑。 然而,胤禑的精明强干,整个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万一穿了帮,得罪了胤禑,天知道,宗人府里,有多少人要丢差事,甚至是掉脑袋? 毕竟,托合齐会饮案,是今上格外关注的钦案呢。 大清朝的事情,越到上层,就越是对人不对事! 比如说,胤禑和平王福晋之间的丑事儿,把主角换作雅尔江阿,最好的结果也是赐白绫一条。 然而,胤禑不仅屁事没有,康熙还亲自抱过小福彭,这能找谁说理去? 没办法,今上成心欺负平郡王纳尔苏,想趁机夺了他的二十几个牛录,就算是神仙,也只能干瞪眼。 雅尔江阿亲自相陪,领着胤禑进了宗人府的大牢。 和顺天府以及刑部的大牢不同,宗人府的大牢里,并无各类刑具。 再怎么说,有资格关进来的人,也都是老奴的龙子凤孙,个个都是黄带子。 实话说,对这些金枝玉叶,动大刑伺候,就显得过了。 不过,不动刑,并不意味着,不受虐待。 若是家属不舍得塞银子进来打点,诸如:九天饿八顿啊,半碗霉米饭啊,喝发黄的臭水啊,冬天没有棉被盖啊,也都是常有之事。 别看,那些黄带子们,在外头人模狗样的,只要关进了此间,就算是条猛龙,也要趴着变成软骨蛇。 路上,雅尔江阿故意和胤禑搭讪,说:“照规矩,托合齐应该关去刑部大牢,或是步军衙门的大牢。可是,这家伙是个大嘴巴,那就只能关进宗人府了。” 胤禑点点头,却没吱声。 这不是废话嘛? 托合齐会饮案,乃是牵扯到了太子结党密谋干大事的钦案,彻底封锁消息才是第一要务。 等看见托合齐的时候,胤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好家伙,原本虎背熊腰的托合齐,奄奄一息的趴在腐臭不堪的烂草堆里。 众多的火把的映射下,胤禑看得很清楚,只见,托合齐露在草外的左腿上,不仅烂了个大窟窿,散发出难闻的恶臭,而且,伤口内居然有蛆虫乱爬。 实话说,就算胤禑不是现代人的灵魂,也肯定知道,托合齐活不长了! 但是,既然康熙发出了灵魂式的反问,唉,托合齐肯定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今上想杀人,就和朱老四想干掉解缙一般,何须明言? 就在胤禑准备下令动手之时,谁料,原本昏睡着的托合齐,竟然睁开了眼睛。 当托合齐看清楚是胤禑之后,居然面露诡异的喜色,异常吃力的叫道:“十五爷,奴才冤枉啊,奴才绝无谋逆之心……” 眼睁睁看着托合齐的凄惨模样,胤禑却暗自一叹,既然梭哈了太子,站到了东宫那一边,就应该有被毁灭的觉悟嘛! 胤禑现在同情托合齐,将来,胤禑若是赌输了,谁会同情他? 在顶级天龙人的世界里,必须做到心硬如铁,而不能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同情心的存在,只能说明,胤禑的心智,还很不成熟! “先堵上嘴,再贴加官,送他立即上路吧。”胤禑不想给托合齐继续求饶的机会。 让托合齐透露的内幕越多,反而很可能给胤禑自己,惹来甩不脱的大麻烦!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旦梭哈了,注定没有后悔药! “来呀,赶紧堵了他的嘴,绑到长条凳上!”雅尔江阿没敢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发声,对托合齐下了毒手。 站队的事,绝对不能含糊! 历史上的辛酉政变成功后,一日杀两王,还都是世袭罔替的亲王,也不过是等闲之事尔! PS:又是凌晨快四点,卖命兑现了三更,写得还算是精彩吧。求赏几张月票,不过分吧? ------------ 第174章 康熙的见识,真不够 天光大亮之时,胤禑踩着康熙坐进书房的时辰,递牌子进了清溪书屋。 “禀汗阿玛,昨日夜间,托合齐病死于宗人府。” 在大清朝,话越少,事儿越大。 与之相反,越是长篇大论的事儿,越不重要。 康熙没有丝毫的犹豫,黑着脸说:“托合齐其心可诛,挫骨扬灰犹不解恨!” 所谓的其心可诛,按照胤禑的理解,包含了三层意思:离间天家父子,阴结党羽,图谋不轨。 实话说,前两条,肯定都有! 但是,图谋不轨这一条,托合齐暂时还没有那个胆子。 步军统领衙门里边,虽然有三万多兵。但是,这些人全是无马的步军。 而且,京城的各大城门,都归骁骑营负责把守。 就算托合齐想拥着太子起兵谋反,也是必输之局。 因为,宫里还有一万多名武装到牙齿的护军营。他们只须把宫门一关,守住半天的时间即可。 城外,北边有密云大营,东边有通州大营。 等勤王之师赶到,骁骑营只须打开城门,6万余名八旗禁旅,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入京城。 随着托合齐被挫骨扬灰,东宫太子的谢幕,为时不远矣! 轰轰烈烈的九龙夺嫡,即将正式上演。 下值的胤禑,乘马车回府后,刚抱起大格格亲了一口,就听门房来禀。 “爷,辅国公寿德又来了,在门外候见。” 自从上次接触过之后,寿德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胤禑不放。 胤禑起初以为,甩过几次冷脸后,寿德便会知难而退了。 谁曾想,一连半个月,寿德都要到贝勒府的门房坐着,枯等胤禑的接见。 很显然,寿德这是铁了心的要投入胤禑的门下。 胤禑懒得理会寿德,抱着怀里的大格格,亲热的逗她玩耍。 只是,大格格还太小,嘴里吐出小泡泡的同时,居然把胤禑的前襟尿湿了。 惠香担心胤禑不高兴,赶紧解释说:“爷,等大格格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再抱她吧。” “这是我的亲闺女,怕个啥?”胤禑把大格格交给乳娘,起身去了浴房。 惠香也看出来了,男人并无丝毫生气的迹象,是真的很喜欢大格格。 泡了澡,换了身干爽的便褂之后,胤禑把换了新尿布的大格格抱坐到腿上,和惠香拉家常话。 “爷,若是没有您,我哥哥绝无可能接掌我阿玛的参领。”惠香打心眼里感激胤禑。 胤禑微微一笑,说:“我从不结党,一直就是个孤臣。所以,奏请提拔一下我自己的大舅哥,汗阿玛或多或少,都要赏我几分薄面。” 惠香也知道,男人是真不结党,而不是假装不结党。 堂堂大清第一实权皇子阿哥,贝勒府里连个师爷都没养,已经很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看看人家老三的府上,养的谋士和清客,少说也有十几个之多。 “爷,我姐夫也不结党。”惠香含而不露的点了一下。 胤禑不由笑了,惠香的脑子格外好使,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等山陵崩之后,和新皇后的关系维护,惠香肯定要出大力! 相反,等太子妃被废之后,翠晴就要尽量少往宫里去,免得碍了别人的眼。 客观的说,老四登基之后,不仅没杀废太子,还第一时间晋封弘皙为理郡王,已经很够意思了! 历史上的废太子,几乎都死干净了。 据考古发现,废太子李承乾的入葬规格,薄得令人发指,显然不是善终。 大肆编造假史,就是从李二凤开始的。 “爷,天快黑了,寿德才走。”乌林把寿德的最新动态,禀给了胤禑。 胤禑暗暗点头,别看寿德是个小人,却深通投靠的精髓。 以胤禑的权势和地位,寿德其实没啥可送的了。 但是,寿德坚持不懈的来贝勒府坐冷板凳,就是想告诉胤禑,他有投靠的诚意。 很多牛马不懂,真正的上位者,最在乎的就是诚意。 银子、美人和土地,重不重要?确实很重要。 这些东西,代表了你的孝敬之心。 但是,想给上位者送这些的人,可以排出几里地去。 财物不能不送,但是,若想获得上位者的真正赏识,仅靠钱财的输送,远远不够! 刚过五月,畅春园里便明发上谕,即将奉皇太后一起启程,去热河行宫避暑。 在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当下,盛夏的京城,闷热异常。 客观的说,身上穿着很多衣服的皇帝,确实很容易中暑。 和现代不同,今上召见臣工,君父的威仪肯定不能堕。 即使是三伏天,从康熙到胤禑,身上至少要穿五件衣衫。 可想而知,这是有多热? 所以呢,每年初夏时节,都要去热河避暑,早就成了固定的行程。 按照旨意里的意思,太子和老八,肯定随行去热河。 老三负责监国,老四和老五一起留在京城里,从旁协助。 实话说,自从胤禑总管了内务府后,每次去热河的路上,为了争夺各种物资的扯皮现象,已经少了几十倍。 胤禑按照现代大型商超的套路,派人专门负责采购沿途的蔬菜猪肉等物资,再由专人分散配送。 除了康熙和皇太后的需求,很可能随时进行调整之外,别的人都要根据采购物资的总量,进行有计划的分配。 从京城去热河的路上,修了不少座行宫。这些行宫,就是康熙当天夜宿的地方。 照规矩,皇帝出行,必须修筑专用的御道。 这些御道,就和秦驰道一样,实际上,起到了高速公路的作用。 俗话说的好,若想富,先修路。 在康熙经过之后,这些御道也就成了商人们运输货物的捷径。 如今的大清,最重要的两个贸易口岸,一是张家口的对蒙贸易,一是广州的对洋人贸易。 在密云行宫里,康熙用罢晚膳后,也不想太早歇息,就找来张廷玉和胤禑,拉家常闲聊。 康熙感叹说:“近年来,花银子如流水啊,哪哪都需要银子……”发了一大通牢骚。 张廷玉的心思,异常之缜密,很擅长搞阴谋诡计。但是,固有的农耕见识,束缚了张廷玉的思想,他只会节流,却完全不懂怎样开源? 胤禑就不同了,很多在现代搞得如火如荼的收费之事,他完全门儿清。 “汗阿玛,以臣儿之见,此去张家口的御道和官道,完全可以派兵设卡收费。”胤禑胸有成竹的说,“汗阿玛曾经下旨,永不加赋。可是,收过路费,却不是加赋,大可做个试点。” 大清朝的主要税收,就是田赋,所以呢,沉重的负担基本都压到了自耕农的身上。 然而,大清的商税,居然是令人发指的二十抽一,也就是5%而已。 说实话,在大清当商人,除了社会地位不高之外,个个活得很滋润。 “朝廷答应过晋商,不多征税。”康熙有意提醒胤禑,朝廷打仗就靠晋商的驮队,帮着运输粮草物资了,轻易不能得罪了他们。 客观的说,晋商和大清的勾连,可谓是源远流长了。 早在皇太极在位时期,就有不少只认钱的晋商,在边境守将的支持之下,大肆往辽东贩卖各种战略物资。 “汗阿玛,商税并未多收,但是,过路费却必须交给内务府。”胤禑拿捏准了康熙的心思,提的建议也是投其所好。 收的过路费,只有进了康熙的小金库,他才有可能答应做个试点。 实际上,康熙明目张胆的积攒私房钱,早就有先例。 大名鼎鼎的广州海关监督和江南三织造郎中,都必须由康熙亲裁,可想而知,里头隐藏的利益有多大? 一旁的张廷玉,听完了胤禑的介绍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此计甚妙! 既不加税,又不加赋的前提下,只要收了过路费,就等于是天子南库,又多了一笔意外之财。 康熙还是有些迟疑,就问胤禑:“就怕收不到多少过路费啊?” 胤禑微微一笑,解释说:“汗阿玛,若是收费之事,完全交给臣儿来办。臣儿敢保证,每年至少上交五十万两银子给内库。倘若做不到,可拿臣儿的皇庄出息和俸禄充抵。” 康熙心里有数,胤禑现在共有皇庄两万亩,一年的出息少说也有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看似不多,却是胤禑的绝大部分收入了。 这主要是,胤禑的决绝态度,让康熙看到了他的信心十足。 什么叫作诚意? 君前无戏言! 胤禑用自己的绝大部分收入,作为担保物,确实令康熙心动了。 “若是交给内务府收费……”康熙的话没说完,胤禑就抢先说,“汗阿玛,内务府只负责收银子入库,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插手收费。” 听胤禑这么一说,康熙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内务府那种雁过拔毛的超级贪婪,康熙岂能不知? “嗯,修保和殿,扩建热河行宫,增建木兰围场,都需要银子。”康熙话锋一转,盯着胤禑问道,“你真有把握,每年上交五十万两银子?” 胤禑差点笑出了声,康熙的迟疑,真就是见识不够了。 不客气的说,只要康熙让胤禑独家垄断了从京城到张家口的御道和官道收费权,嘿嘿,一年少说可以收上二百万两银子。 “汗阿玛,只要收费的人手,全由臣儿做主,臣儿就有把握不辱使命。”胤禑说的掷地有声。 PS:重要应酬回晚了,也很累了,下一更,早上再看吧,我需要睡个好觉。 ------------ 第175章 二废太子(1) 历朝历代,都执行重农抑商的基本国策。 建国之初,人口少,确实没问题。 然而,一旦人口爆炸式的增加,土地不仅不够分,还被官绅兼并严重,饿肚子的那批人就该揭竿而起了。 王朝周期律,根子问题就是土地的有限,和人口的持续增加之间的巨大矛盾。 胤禑利用康熙的见识短板,垄断了张家口到京城的官道收费权,嘿嘿,就再也不可能缺银子花了。 要知道,在后世,最赚钱的高铁线路,就是京沪高铁。 在京沪线上,趟趟高铁,都是客满,想亏本都不可能。 胤禑垄断的官道收费权,无本万利,充其量也就是养一批收费的差役罢了,利润率冠绝整个大清的一切买卖。 当然了,胤禑从不做吃独食的烂事,康熙的小金库必须持续增加,这是大前提。 等康熙提及广州海关监督衙门,收的税越来越少的问题时,胤禑却闭紧了嘴巴,不肯作声了。 手不能伸出太长,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在古北口,康熙召见了直隶提督马进良及其长子马龙。 直隶提督,驻于古北口,辖提标四营,节制三镇七协,拱卫京畿险塞,其地位十分重要。 现任直隶提督马进良,已经在任近二十年之久。 不仅如此,马进良的长子马龙,居然任提标中军参将。 未入八旗的父子二人,居然带兵同守一城,可想而知,康熙对马进良有多信任? 当然了,马进良出身于甘肃西宁,这也是康熙格外宠信他的重要基础。 “赏戴花翎、直隶提督,臣马进良,恭请圣安。” “直隶提标中军参将,臣马龙,恭请圣安。” “起吧。”康熙笑眯眯的说,“栋宇有大功于朝廷,来人,赐座。” 站在一旁的胤禑,深深的看了眼马进良。 嗯,眼前这个老家伙,绝非一般的莽夫丘八可比! 马进良故意把康熙的恩赏头衔,摆在最前边,显然是想告诉康熙,老臣是您一手拔擢的忠犬。 在大清,花翎有单眼、双眼、三眼之分。这里的“眼”,并不是孔洞,而是孔雀翎毛上,像眼睛一样的圆形花纹。 孔雀翎上,一个圆圈就算一眼,三个圆圈就是三眼。 照规矩,贝子和固伦额驸,戴三眼花翎。镇国公、辅国公及和硕额驸,戴双眼花翎。除此之外,朝廷命官须奉特旨,才有资格戴单眼花翎。 在康熙朝,亲王、郡王和贝勒,照例不戴花翎。直到乾隆朝,贝勒以上的诸王,才开始戴三眼花翎。 到了道光朝,因为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失败,国库异常空虚。 在曹振镛的建议下,朝廷在捐官之外,竟然出现了“捐翎”的制度。 捐银7000两,赏戴单眼花翎。捐银5000两,赏戴蓝翎。 君臣相处了几十年,马进良也很清楚康熙的脾气。 若是胤禑不在场,马进良肯定敢坐。 但是,胤禑都站着,马进良就没胆子坐着说话了。 “回皇上,老臣习惯了站着拉弓,马上骑射,还是站着为好。”马进良这么一说,胤禑情不自禁的高看了他好几眼。 这个老家伙,别看是个带兵的武夫,情商比进士出身的年羹尧,强出去太多了,完全没法比。 晚年的康熙,因为年纪大了,车轱辘式的废话特别多,胤禑早就见怪不怪了。 反正吧,左耳进,右耳出,马虎过去也就罢了! 足足半个多时辰,康熙都在回顾平三藩、收台湾及三征噶尔丹的辉煌往事。 不过,在康熙的车轱辘话之中,胤禑倒是找到了马进良格外受宠的原因。 人家马提督,在平三藩和三征噶尔丹的战争中,不仅战功卓著,还曾经多次身负重伤,真替大清流过不少血。 康熙还没有老糊涂,他说的废话,确有人老话多的成分。 可是,胤禑听得出来,在康熙的诸多废话之中,藏着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栋宇,拱卫京师,朕信得过你!”康熙此话一出,不用说胤禑了,马进良也彻底明白了。 “皇上,旨意到时,臣必率军勤王。”马进良斩钉截铁的表明了,绝对支持康熙的态度。 每逢大事之前,不动声色的召见带兵都统和绿营将军们,是康熙的固有习惯。 自古以来,皇帝都要依靠刀把子,才能讲清楚“成王败寇”的硬道理! 康熙抚慰了马进良之后,又和马龙随便聊了几句。 “小十五,你的手下正好缺个真上过战场的好帮手,朕看啊,马龙就挺合适的。”康熙一说这话,胤禑瞬间秒懂,这是想让马龙留在他的身边,当人质了。 值此二废太子之前,作为掌权几十年的皇帝,康熙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 其中,掌握着直隶绿营近十万兵马的马进良,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过往的所谓忠诚,放在当下,还靠不靠得住,都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不客气的说,马进良以前的忠诚,已经清零了。 现在,还忠不忠,就要看表现了! 康熙把马进良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搁到胤禑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怕有个万一! 帝王心术第一条,信任就是毒药! 李隆基逃去蜀地的路上,能想得到,他最信任的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居然会逼宫么? 不说现在了,当初一废太子之前,如果不怀疑胤禑的忠诚,康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尽管康熙没有明说,但是,二废太子之前的放风之意,昭然若揭。 朕和太子,你跟谁走? 选对了,飞黄腾达。选错了,身死族灭! 胤禑心里门儿清,康熙的频频放风,打招呼,不就是想打草惊蛇嘛! 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康熙召见过的重臣和将军之中,难免隐藏着太子的人。 想想看,若不是景熙挟私告状,康熙根本想不到,步军统领托合齐,居然是太子一党的灵魂人物。 把风放出去了,下一步,就看太子如何应对了! 胤禑倒是看得明白康熙的心思,再废太子之前,康熙不想继续耍流氓了,打算占据大义名分的至高点。 汉武帝收拾刘据,就是利用江充,故意将其逼到绝境。 要么举兵谋反,要么束手就擒,只能二选一! 此前,只要被废的太子,都死光光了! 马进良父子跪安后,康熙问胤禑:“你若是他,会怎么做?” 胤禑眨了眨眼,小声说:“君臣父子,乃是人伦大道,臣儿宁死不敢忤逆君父。”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忽然高声吩咐道:“叫张廷玉!” 张廷玉来了之后,拿出早就拟好的旨意,沉声道:“有旨!” 胤禑赶紧伏地听旨。 “上谕,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节制御前三营,钦此!” 御前三营,就是上三旗的前锋营、骁骑营和护军营,总兵力多达三万余人。 不夸张的说,此旨一出,胤禑已成整个大清朝,除了康熙之外,兵权最重之人。 在大清,御前兵马,一共四营。其中,人数最多的就是八旗步军营。 八旗步军营,也就是步军统领衙门。 如今,拥兵三万多的步军统领隆科多,也归胤禑节制。 圣驾抵达了热河行宫之后,康熙以每天召见五人的频率,挨个给科尔沁蒙古诸王贝勒们,放风打招呼。 一直随侍在侧的胤禑,看得很清楚,康熙的注意力,完全被太子吸引了,而疏忽了随行的老八他们。 不客气的说,康熙如果突然暴死,实力大损的太子,很可能不是老八及旗主诸王的对手。 其中的核心,便是托合齐被老八的舅舅景熙,拱下了步军统领的宝座。 当然了,胤禑还很清楚,别看他节制了御前四营,权势滚滚滔天! 天知道,暗中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康熙敢把御前四营交给胤禑节制,就不怕他出妖蛾子! 胤禑乖乖听话,御前四营的官兵,就都会听令行事。 若是胤禑起了歹念,他其实和光杆司令,也没啥区别。 放眼望去,御前四营的带兵都统们,谁不是康熙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军? 首尔之春,全小将搞政变的总兵力,也就是四个多团的样子。 就这么点人,擒郑升和、张泰玩,却如探囊取物尔! 根子问题,就在于,郑升和及张泰玩,并无舍命追随的团营级部下,都是光杆司令。 但凡,郑升和有胤禑十分之一的聪明劲儿,提前笼络住了几个团的死党,全小将必败无疑。 康熙特别怕热,热河行宫却在扩建中,很多适合避暑的地方,尚未完全建成。 所以,康熙下旨,继续往北走,去木兰行宫避暑。 夜深人静之时,胤禑正带人巡视御前三营的夜间防务。 忽然,有人惊声叫道:“快看,那边失火了!” 胤禑扭头一看,好家伙,在漆黑的夜空里,行宫里边,居然烈焰滚滚,火光冲天。 “来人,传令下去,御前三营集体戒备,各自守好防区。若无爷的军令,胆敢擅自离营者,以谋反论处!” 胤禑已经不是带兵的初哥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越是混乱之时,守护皇帝的禁军,越不能擅自乱动。 这个时候,若是御前三营,离开了自己防区,乱七八糟的跑去救火,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PS:这是补昨天的二更,今天月票超过6000张,拼死有三更! ------------ 第176章 二废太子(2) 胤禑正好巡视到了前锋营的地盘,他当机立断,果断带着护卫们,径直进了前锋大营。 在御前三营之中,护军营的人数最多,骁骑营次之,前锋营的人数最少。 前锋营的将士,属于是八旗中的八旗,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从各旗中,选中选优的战士。 不过,精锐中的精锐,缺点也很明显,前锋营的总人数仅有五千多人。 听说胤禑来了,今夜值守的镶黄旗都统察尔海,赶紧出来相迎。 “奴才察尔海,请十五爷大安。”察尔海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拜见。 胤禑却注意到,察尔海及其身边的护卫们,居然个个身穿甲胄。 在大清朝,你私藏一把刀或是一张弓,很可能没人管你。 但是,你藏了一副甲,嘿嘿,只要抓到了,就是灭三族的重罪。 在和平时期,若无军令,都统以下的军官们,一律禁穿甲胄。 胤禑背着手,暗中给护卫队长塞图,打出了一个手势。 自从,康熙拨给了50名索伦护卫之后,胤禑一直采取厚养死士的策略,把塞图及其部下们,照顾的无微不至。 普通八旗马甲,顶多四两银子的月饷而已。 塞图的部下们,却是人均二十两的月饷。 原本,索伦人各个都穷,根本娶不起媳妇。 在胤禑的搓合下,贝勒府的未婚宫女和丫头们,都被塞图的部下们娶走了。 这且罢了,在寸金寸土的前门附近,胤禑专门买了三座联排的大宅子,推倒之后,重修成了每人三间房的民居。 三间房,住起来肯定不算宽裕,但是,即使添了儿女,也绝对够住了。 到了年终之时,塞图的人,都有胤禑亲自发放的迎新红包。 红包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银子。 厚养,不见得养出死士。但是,不舍得出血,绝对养不出死士。 柴进柴大官人,就是鲜明的例子。他对武松,已经足够好了。可是,落魄之中的武松,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觉得柴进不尊重他。 大恩如大仇,落在武松这个反骨仔的身上,恰如其分! 月薪三千块,那是随时准备背叛的牛马,绝不可能是死士。 月薪二万块,给房子,给老婆,年底还有相当于年俸的丰厚年终奖,再加上胤禑当朝第一实权皇子贝勒爷的金贵身份。 不夸张的说,塞图及其五十名手下,真乐意替胤禑效死! “察尔海,行宫那边失火,想必你已经看见了吧?”胤禑并没有妄动,而是故意没话找话说,帮塞图拖延时间。 只因,察尔海的身边,有三十几名穿了甲胄的护卫。 塞图的人,即便是骁勇无匹的索伦猛士,但是,仓促之间,个个无甲。 正面冲突之下,一方身穿重甲,一方无甲,还没开砍,胤禑已经输了大半。 察尔海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胤禑没看出他起了反心,便哈着腰说:“回十五爷,奴才正欲召集部下,赶过去护驾。” 胤禑点点头,说:“你先带人过去护驾,我随后召集人手,一起赶过去。” 察尔海万万没有料到,胤禑竟然派他先出营去护驾,不由迟疑了起来。 “这个……” “怎么,有何不妥之处?”胤禑背着手,不动声色的走到察尔海的身旁,在明亮的火把光中,逼视他的双眼。 察尔海的眼里,明显出现了慌乱之色,心虚的把头一低,避开了胤禑的逼视。 胤禑等的就是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手起匕落,深深的扎进了察尔海的脖子里。 “啊……”察尔海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十五爷,您这是何意?”察尔海的护卫队长,差点惊掉了下巴,下意识的反问胤禑。 “塞图,动手!”胤禑却没理他,厉声下达了绝杀令。 只见,塞图的人,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摘弓搭硬箭,一对一的展开了屠杀行动。 十步以内的超近距离之下,索伦人的十二力强弓,搭配上破甲的重箭,就一句话:无坚不摧! “嗖嗖嗖……”伴随着弓弦的鸣响声,凄厉的惨叫声,立时响彻了整个大营。 重箭破甲,射倒了察尔海的所有护卫之后,塞图的人,习惯性的拔刀斩首! “咔嚓,咔嚓……”钢刀砍在脖子上的刺耳异响声,此起彼伏! 胤禑明知道塞图他们的习惯,却没有丝毫的阻止之意。 没办法,索伦人虽然异常之勇猛,却个个都穷怕了! 索伦人领赏的唯一方式,就是斩下敌军的首级,找主帅献功。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察尔海的护卫们,就都成了无头的尸体。 塞图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走到胤禑的跟前,咧嘴一笑:“爷,二十两一颗脑袋!” 负手而立的胤禑,不禁哑然一笑,这家伙真的是穷怕了啊! “五十两一颗!”胤禑始终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了胤禑的承诺,塞图和他的部下们,全都乐坏了! “全体上马,进驻中军大帐!”胤禑趁机下达了接管的命令。 马上挽弓的索伦人,比马下步战的索伦人,厉害了何止十倍以上? 屠杀了察尔海及其护卫之后,胤禑先下令把尸体带上战马,同时,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又占据了察尔海的中军大帐。 漆黑的夜色之下,如果不点亮很多火把,就只能闻到血腥气,而看不清楚地上的一滩滩小血湖。 “击鼓,聚将!” 此时此刻,胤禑非常感谢康熙的重用! 若不是康熙让胤禑独领一军,不远千里的增援巴里坤,军中的诸多细节,胤禑肯定不懂。 现在嘛,胤禑算不算当世名将,尚未可知。 但是,军中的旗鼓号角铜锣之类的指令,胤禑这个有心人,早就滚瓜烂熟了。 按照森严的军法,三通鼓响后,不到大帐者,斩! 胤禑也盘算过,若是不聚将,万一有人带兵向他进攻,那个危险就大极了! 实话说,胤禑始终坚信,前锋营里的绝大部分参领和佐领,都忠于康熙。 只有把军官们,都召集到中军大帐内,胤禑才能完全控制住前锋营的局面。 当然了,风险也肯定不小! 但是,帐外,塞图的人,已经剥下了尸体身上的重甲,穿到了他们的身上。 嘿嘿,身披重甲,骑于马上的五十名索伦骑士,至少可以对抗四百名以上的八旗兵。 不赌命,胤禑始终没有安全感。 梭哈了,胤禑反而有极大的胜算! 反正吧,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哪有百分百的胜算? 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想赢怕输的瞻前顾后! 很快,前锋营的诸多参领和佐领们,聚集于中军大帐内。 众将见胤禑负手立于察尔海的帅位上,尽管很有些诧异,却都不敢多问。 胤禑奉旨节制御前三营的旨意,早就传达到了佐领一级的军官。 不夸张的说,自从擒了鳌拜之后,胤禑还是头一个节制御前三营的皇子贝勒爷! 在胤禑没有发话前,谁敢多嘴多舌,难道不要脑袋了么? 胤禑手捧着抄来的军官名册,开始挨个点名。 “雅湖。” “奴才在。” “赫里秦。” “奴才在。 “……” 大敌当前,只有点清楚了赶来的人,胤禑才可能知道,谁有异心,谁不敢妄动。 点名完毕后,胤禑发现,只有一个佐领没有露面。 直到此时,胤禑总算是心下大定。 区区一个佐领而已,即使敢于领兵作乱,还不够严阵以待的索伦铁骑,塞牙缝的。 胤禑冷冷吩咐说:“都坐到地上,不坐者,杀全家!” 所谓的杀全家,不过是胤禑的虚张声势罢了。 真要这么干,必须康熙下旨! 但是,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事! 胤禑的金贵身份决定了,他的当面恐吓,谁敢不信? 于是,几十个参领和佐领们,不约而同的坐到了帐内的地上。 “来呀,挨个收刀,不从者斩!” 按照大清的军法,除了面圣之外,主帅聚将之时,八旗军官们也都有资格挂刀入帐。 都是自己人,可以信任嘛! 实际上,鞑清、蒙元、雪域贵族和准噶尔人,都有随身带刀,腰插匕首的习惯。 实话说,自从清军入关,定鼎中原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以下克上的恶劣事件。 这是因为,禁旅八旗的家眷,都待在京城里。 谁敢妄动,全家老小,都要被斩尽杀绝! 有胤禑亲自坐镇,坐在地上的参领和佐领们,乖乖的交出了随身的军刀,以及插在腰间的割肉之匕。 八旗军官们被解除了武装之后,胤禑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帅椅上。 “诸位,察尔海及其党羽,图谋不轨,已被拿下!”胤禑故意采取了欺骗的手段,谎称察尔海仅仅只被拿下了。 “啊……”噩耗传处之后,帐内的所有军官们,全都惊掉了下巴。 “敢问十五爷……”一个参领忽然站起身子,拱手相问。 “啊……”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已被一支破甲重箭,射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场杀人立了威之后,胤禑淡淡问大家:“谁还有疑问?” 帐内的参领和佐领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低下头,不敢看胤禑森冷的眼神。 尼玛,仅仅是起身提个问题,堂堂三品参领就被当众射杀了,谁还敢有疑问? “乌林,你拿了我的腰牌,带人去行宫,必须当面禀明汗阿玛,就说我已经控制住了前锋营。” 胤禑此话一出,心里没鬼的人,顿时安心了许多! PS:精彩还在继续,求赏月票的鼓励! ------------ 第177章 二废太子(3) 行宫内刚起火,康熙就警觉了,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 等火势越烧越旺,根本扑不灭时,康熙就啥都明白了:太子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抢先动了手。 先泼油烧行宫,再纵兵做乱,只要干掉了康熙,太子稳赢! 康熙想明白了太子的阴谋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心腹侍卫去找胤禑,让他控制住军队,不能妄动,免得自乱阵脚。 可是,行宫的火从一座宫殿,延烧到了五座宫殿,派出去的侍卫却一直没有回来。 康熙也是个明白人,越是混乱之时,他越不能离开行宫。 作为十几岁就有本事智擒鳌拜的老皇帝,康熙比谁都清楚,太子故意纵火,就是希望他逃离行宫,然后半道予以截杀。 相反,只要关紧宫门,康熙的身边有大批侍卫和护军,至少可以守一段时间吧? 就在人心惶惶之时,乌林在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索伦骑士保护下,摸到了行宫的东门外。 康熙得知后,大喜欲狂,赶紧命人用大筐,把乌林吊上了宫墙。 危急时刻,宫门是万万不敢擅开的,康熙是老阴谋家了,不可能不懂这么浅显的道理。 “愉贝勒府首领太监,奴才乌林,恭请圣安!” “起吧!” 明明情况已经极其危急,可是,康熙依旧冠服整齐的端坐于龙椅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说吧,外头是个啥局面?”康熙一边把玩着胤禑特有的红头腰牌,一边淡淡的问乌林。 跪在地上的乌林,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异常沉稳说:“回皇上,我们贝勒爷命奴才来禀,他已经控制住了前锋营……” 口舌异常伶俐的乌林,活灵活现的描述了,胤禑斩杀察尔海及其护卫,控制前锋营的完整过程。 听说察尔海及其护卫,居然身穿甲胄,出来迎接胤禑,康熙还有啥不明白的? 察尔海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察尔海和胤禑之间,谁忠谁奸,这个要命的判断题,非常考验康熙的政治智慧。 兵荒马乱之时,如果是胤禑擅杀察尔海,犯上作乱呢? 不过,康熙很快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胤禑和老四都是地地道道的孤臣,他们即使联手宰了康熙,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因为,太子、老八和旗主诸王掌握的实力,远远大于老四+胤禑。 胤禑兴兵作乱,必须同时砍死康熙、太子和老八,再和京里的旗主诸王决战,才有一丁点胜算。 这,实在是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在京里的老四,只是从旁监视老三这个监国而已,手里并无兵权! 作为每天谋算人心的皇帝,康熙比谁都明白,胤禑真有这个本事,他就算是被砍死了,也一点都不冤! 胤禑起兵谋反,就为了替他人作嫁衣么? 以康熙对胤禑的了解,小十五显然没有这么蠢! “乌林,小十五为何不提兵来护驾?”康熙已经基本判定,胤禑是忠臣,却还是习惯性的仔细盘问乌林。 “回皇上,我们爷说了,他只有暂时控制住前锋营不乱动的能力,若是主动带兵出营护驾,恐生不测之祸。”乌林碰了个头,进一步解释说,“皇上,我们爷还说,他手里只有五十名护卫,能够控制住前锋营,实属侥天之幸。至于,骁骑营和护军营,鞭长莫及,实在是顾及不到了。” 康熙仔细琢磨了一番,已经可以断定,胤禑依旧忠于他。 傻子都知道,等到天亮之时,就很容易分清楚敌我了。 到那个时候,只要康熙还活着的消息传至各军,则逆贼必败! 就算是大混战的八王之乱,司马衷那个众所周知的傻子皇帝,依旧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更何况是,亲政了四十几年的康熙呢? “衡臣,你怎么看?”康熙扭头问张廷玉。 张廷玉的心思,异常之缜密,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从未出过错。 康熙带着张廷玉在身边,一起听乌林的禀报,目的就一个:找出任何可能的破绽! “回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帮十五阿哥全面控制住前锋营。只要前锋营稳了,整个局面也就明朗了!”张廷玉不愧是大清第一机要秘书,他一张嘴,就点明了最要害的环节。 康熙心下大定,随即下了决心。 “衡臣,拟旨。” 张廷玉赶紧跪到了一旁的小几子前,提笔在手,按照康熙的意思,拟了一道旨意。 康熙看了之后,一字未改,掏出腰间的那方小玺,沾了朱砂,亲自盖了印。 “衡臣,朕给你五百名护军,护送你去前锋营。” 康熙此话一出口,张廷玉马上小声提醒说:“皇上,您乃是万乘之尊,身边的扈从,绝对不能少。” “衡臣啊,只要前锋营不乱,大清就还是朕的大清。你带着五百护军过去,只要见到了小十五,朕才能安心。” 康熙不是司马衷,他让张廷玉带人去前锋营,给胤禑提供武力支持,才是当下最大的大局,比啥都重要! 于是,在乌林的引领之下,张廷玉在五百名护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前锋营。 “有旨!”张廷玉进入大帐之后,厉声喝道。 嚯,帐内的所有军官们,谁还不知道,张廷玉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今上的身旁啊? 张廷玉这一亮相,帐内依旧忠于康熙的将领们,立时安了心! 久旱逢甘霖! 区区五字,足以说明众军官们,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之情! 居中而立的张廷玉,徐徐展开手里的旨意,朗声念道:“上谕,著皇十五子、贝勒胤禑,节制直隶所有八旗、绿营兵马。特赐遏必隆刀,自亲王以下作乱者,可先斩后奏,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胤禑接了旨意之后,站到帅椅前,冷冷的问诸将:“从吾军令否?” “十五爷但有所命,奴才们无有不从!” 大局已定,即使军官中,还混杂着察尔海的极个别心腹,也没胆子跳出来了。 此时的大帐内,充斥着难闻的血腥之气。只因,被射倒的那名参领,变成无头之尸,依旧躺在帐内的血泊之中。 没错,胤禑就是故意为之! 值此危急时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顺我者昌,逆我者死,不容丝毫的心慈手软! 实际上,太子若是宰了康熙,有太子妃和翠晴帮着说好话,胤禑不失安乐闲王之位。 康熙的谨慎和犹豫,也正是看懂了这一层。 但是,胤禑不仅没有提兵护驾,反而,主动告诉康熙,他打算原地控制住前锋营,直到局面稳定之时。 只要拖到天亮,分清楚敌我之后的康熙,稳赢! 献出了绝对忠诚的胤禑,获得了康熙的绝对信任! 至于太子嘛,早该被废了! 太子不废,老八和老四之间,就不可能相爱相杀! 九龙夺嫡的前提,就是太子被废! 实话说,胤禑若真想常保富贵,当个逍遥闲王,只须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即可,又何必替老四卖命呢? 历史上的胤禑,因是太子连襟的缘故,在老四登基之后,被打发去守陵了几年。 因为,胤禑确实老实的守陵,没敢乱说乱动,老四也没亏待他,后来将他晋为愉郡王。 和老三、老八和老九的悲惨命运相比,在老十六的斡旋之下,胤禑获得了善终的待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仅仅为了老死于床的所谓善终,胤禑又何必追随老四呢? 康熙不愧是精明的皇帝,他派张廷玉带来的五百护军,帮了胤禑的大忙。 这五百名护军,全是胤禑曾经的老部下。 胤禑当即下令:“诸位,把你们的护卫,都叫来大帐外。” 等众将照做之后,胤禑以泰山压顶之势,果断下令,把参领和佐领身边的护卫,一个不剩,全都换成了张廷玉带来的护军。 这一步,尤为关键。 你们的手上,哪怕有再多兵,身边的贴身护卫,都是老子的人。 稍微有个不对,你还没开始作乱,就被老子的人,剁成了肉酱。 就问你们,怕不怕? 胤禑先后带过两次兵之后,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 他比谁都清楚,八旗军官们的护卫,就相当于前明将领们豢养的家丁。 只要把护卫调开,换上康熙派来护军,就等于是抓住了牛鼻子! “传我军令,立即升火造饭,饱餐之后,喂好马匹,就地披甲歇息!”胤禑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命令。 “嗻!” 帐内的所有军官们,乖乖的听了令。 胆敢不听话的,看看帐内的躺尸吧! 嘿嘿,在胤禑的面前,他们就和三岁的孩童一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天光大亮之后,身披重甲的胤禑,骑于汗血宝马之上,冷冷的对众将训话。 “诸位,爷当众承诺,既往一律不咎。凡是奋死随爷平叛的勇士,有爵者,一律赏三等轻车都尉之世爵。无爵者,赏云骑尉之世爵。另外,参领赏银五千两,佐领赏银三千两。”胤禑根本没讲什么忠于大清啊,忠于今上之类的大道理,而是只讲个人利益得失之小道理,“居京师大不易。等平叛之后,爷会挨个奏明汗阿玛,赏有功者,每人六进院子一座。” 三等轻车都尉,也就是和中堂袭过的爵,正三品。 世爵,也就是世袭罔替之意,可以子子孙孙的传承下去。 要知道,在场的参领,也不过是三品而已。 “奴才们誓死追随十五爷平叛!” “平叛!” “平叛!” 胤禑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看现场诸将,像饿了五天的大狼一样,疯狂的振臂高呼,胤禑就知道,军心可用也! PS:今天的月票,超过7000张,必有三更! ------------ 第178章 二废太子(4) 胤禑刚给前锋营的军官们训完话,就见塞图纵马奔到近前。 塞图翻身下马,扎千道:“爷,奴才给您带回来了八百索伦勇士!” 胤禑一听,简直是满意之极! 八百五十名索伦铁骑,外加五千精锐的前锋营官兵,嘿嘿,毫无疑问,胤禑的手心里,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战略军事力量! 胤禑纵马来到前锋营的士兵阵线前,厉声喝道:“只要跟爷一起平叛的弟兄,每人赏银五十两。若是擒了贼酋,爷保你一个世袭参领的前程之外,再赏骑都尉世爵!” 骑都尉世爵,正四品,世袭罔替。 嚯,原本鸦雀无声的士兵队伍里,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十五爷,奴才乐意跟您卖命!” “奴才愿意效死!” “平叛!” “平叛!” 重赏之下,何愁无勇夫? 胤禑敢分别给军官和士兵们,给出高昂的赏格,就一个原因:功高莫过于护主!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平灭了准噶尔汗国,康熙却被太子砍死了,有个卵用? 康熙的安全,和一点点银子和爵位,孰轻孰重,还需要问么? 此时此刻,天光已经大亮,正是杀人抢功的好时机。 趁着军心可用,胤禑在八百多名索伦铁骑的簇拥下,带着几千名士气高昂的前锋营精锐战士,浩浩荡荡的杀出军营,朝着护军营的营地,滚滚而去。 几万只马蹄,剧烈的敲击在地面上,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只见,胤禑的身后,两名掌旗官共同使劲,高高的举起一面大旗,上书六个粗大的黑字:节制直隶诸军! 直隶太大了! 热河属于直隶,京城也属于直隶,古北口还是直隶。哪怕是千里之外的大名府,也属于直隶。 节制直隶诸军,比曹魏的都督中外诸军事,还要厉害得多! 曹魏的朝廷禁军,分为中军和外军,并不包括各地的州郡兵。 可是,整个直隶内的所有兵马,现在都归胤禑管辖! 隐藏于其中的真相:康熙真把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了胤禑。 《晋书》有云:至洛阳,进位大将军加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辅政,剑履上殿。 方是时,胤禑隐约摸到了一点司马昭的影子! 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很快,胤禑率领大军,逼近到护军营的大营门外。 此时此刻,就见护军营的大门紧闭,里边的人,弓上弦,刀出鞘,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式。 胤禑率先来护军营,主要原因是,护军营若是跟着太子走了,康熙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若是一万多名护军反了,康熙身边的几百名侍卫,肯定被一波带走,砍得连渣渣都不剩。 “乌林,你带上爷的腰牌,去找护军统领穆昆,让他派人过来验令验旨!” 大军压境之下,胤禑根本不怕穆昆闹出妖蛾子! 非常时期,胤禑也替穆昆想得很周到,你不是害怕上当掉脑袋么,速派心腹军官过来,验明旨意和大令即可。 以前,胤禑管辖护军营的时候,护军营的人,哪个不认识红透半边天的大太监乌林? 不夸张的说,拿着红头腰牌的乌林,就是胤禑的分身! 乌林进营之后,很快被带到穆昆的跟前。 “愉贝勒府首领太监,奴才乌林,请穆统领安!” 穆昆知道乌林的厉害,哪敢受他的礼,便闪身避开了。 “使不得,使不得,乌总管代表十五爷前来,奴才哪敢受您老的礼呢?” “穆统领,皇上命我们爷,节制直隶诸军,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乌林知道轻重,也没和穆昆墨迹,径直说了最关键的问题。 穆昆皱紧眉头,叹息道:“不瞒乌总管您说,奴才已经收到了邸报。” 乌林心想,皇上毕竟是掌权了几十年的皇上,考虑得十分周到。 很显然,下旨给胤禑的同时,康熙已经把抄录了旨意的邸报,派人送往了直隶各地。 “那好,我们爷就在营门外,你赶紧派出最信得过的高级军官,跟奴才一起去见我们爷。”乌林故意强调说,“方便验明旨意和大令!” 在这个敌我难分的时刻,乌林的态度越坦诚,越容易说服穆昆。 “乌总管,外头真是十五爷?”穆昆心里怕极了,生怕他上了当,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 御前三营的军官们,个个都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行宫突然起火,今上生死未明,穆昆这个护军统领,真的怕极了! 有心带兵勤王吧,穆昆又害怕营内隐藏的太子一党,趁机做乱。 若是兵马乱了,穆昆肯定脑袋不保! 只因,护军营的职责,就是拱卫今上。 治军不严的护军统领,要之何用? 既然乌林说的合情合理,穆昆便派出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参领八十,出营拜见胤禑。 八十不仅是穆昆的心腹,还是胤禑的老熟人,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八十跟着乌林出了护军营,一起来见胤禑。 太阳已经升起,隔着十丈远,八十已经看清楚了,一马当先的胤禑! 嗨,真的是十五爷啊! 八十赶紧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拜倒于胤禑的马前。 “正黄旗护军参领,奴才八十,请十五爷大安!” “八十,咱们又见面了!” “十五爷,奴才虽然来了草原上,却异常怀念,宫里护军饭房里的精美夜宵!”八十不仅不笨,反而贼聪明,他一张嘴就提及了胤禑管理护军之时的大善政。 正事要紧,胤禑也没和八十废话,径直把旨意和金批大令,让塞图一起交给八十验看! 实际上,旁边的乌林,若是打出暗号,八十不仅看不到旨意和大令,反而会当场掉了脑袋。 为啥派乌林进护军营呢,根子问题就四个字:可靠+机灵! 别看八十很尊重胤禑的样子,实际上,验看旨意的时候,他几乎是逐字逐句的仔细甄别。 尤其是,康熙的随身小玺,尽管八十非常熟悉了,却依旧逐寸逐字的进行鉴定。 胤禑并没有催促八十,而是放任他谨慎而为! 没办法,谁的脑袋都只有一颗,砍了就没有了! 反复验看了三遍之后,八十这才放了心,双手捧着旨意和大令,想送到胤禑的面前。 可是,塞图手抚刀柄,适时挡住了八十的去路。 八十哪能不明白,塞图这是防备着行刺。 值此危急时刻,胤禑本人的安全,甚至比康熙,还重要得多! “八十,你去告诉穆昆,半个时辰内,爷若是见不到他本人,他的全家老小肯定见不到中秋节的月亮了!” 已是月底了,就算胤禑现在下令屠杀穆昆的家小,无论如何,等隆科多接令的时候,也是下个月的初一了! 不仅如此,八十还听懂了胤禑的暗示,穆昆的家小都完了,八十的家小呢? 没办法,涉及到了那把龙椅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才是固有的逻辑! 成王败寇,输家就是贼,就要任由赢家摆布! 胤禑把丑话说在前头,也免得穆昆和八十,将来被砍下脑袋的时候,还敢叫冤! 大草原,不相信眼泪! 八十回去不久,就见护军营的营门大开,穆昆一马当先,八十拍马紧随其后,带着护军营的大小军官们,一起来拜见胤禑。 “护军统领,奴才穆昆,请大帅安!”穆昆为了保住权位,故意献媚式的改变了称呼。 不过,以胤禑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和地位,完全当得起大帅二字! 大帅,可比十五爷,响亮得多! 在十五爷之上,还有三爷、四爷、八爷、十四爷等十几个爷。 但是,整个大清的当下,敢称大帅的,唯有胤禑一人尔! “穆昆,你和八十留在爷的身边,协助指挥平叛。其余的人,回去整顿兵马,跟着爷去骁骑营那边。” 胤禑这么一吩咐,穆昆马上就明白了,他和八十,成了胤禑的人质。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胤禑手握旨意和金批大令,节制大半个朝廷的兵马,他完全可以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 但是,穆昆和八十,尚未完全证明他们的忠诚! 所以呢,胤禑最理想的手段,就是把穆昆和八十控制在手。 反正吧,完全不耽误,他们指挥护军,跟着胤禑一起行动。 驯服了护军营之后,胤禑的手头掌握了近两万兵马。 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骁骑营反了,胤禑也可以利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将他们镇压下去。 等穆昆把一万多名护军集结起来之后,胤禑纵马驰到军阵前。 “爷奉旨勤王,只要跟着爷奋勇杀敌者,爷不吝重赏,一切缴获皆归你们自己所有。” 护军实在太多了,胤禑不敢开出太大的赏格。 否则,事后追究起来,胤禑难逃邀卖军心之嫌! 真正干大事之人,不仅要想当前,更应该,对秋后算帐有所了解。 君恩似水,胤禑不得不防! 日上三竿之时,胤禑率领二万余兵马,浩浩荡荡的逼近了骁骑营的大营!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了。距离7000张月票,只差一点点了,各位爷们多赏月票,我努力多码字。二更大约23:30左右。三更,在凌晨了! ------------ 第179章 二废太子(5) 大军赶到骁骑营外时,只见人马过两万之后,漫山遍野,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 胤禑用兵一向推崇谨慎小心,数百名侦骑被梯次派出,洒向了四面八方。 实际上,西夏玩弄大宋,惯用的伎俩就是坚壁清野,诱敌深入,最后劫了粮道。 此招对付宋军,屡试不爽! 胤禑正欲派人去通知骁骑营的统领,爷来了! 不曾想,骁骑营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只见一名骑士,纵马飞奔而来。 距离胤禑百丈远的时候,那名骑士翻身下马,缓缓步行到了塞图的近前。 “骁骑营参领,奴才楞哈德,请十五爷大安!” 楞哈德任由塞图仔细的搜了身,缴走了腰刀和匕首等物,快步走到胤禑的马前,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你们统领呢?”胤禑的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 “回十五爷,我们统领大人,誓死忠于皇上,却被逆贼暗算,以身殉国了!”楞哈德带着哭腔说,“昨晚到处兵慌马乱的,又无旨意传来,奴才被迫封营,以图自保,请十五爷重重的治罪!” 胤禑点点头,叹息道:“封营自保,就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十五爷恩典!”楞哈德长松了口气,异常诚恳的说,“实话说,奴才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合眼,就怕出大事。现在好了,您带着大军来了,奴才也就放心了!” “嗯,你去传爷的军令,命所有骁骑步行出营列队,胆敢违令者,格杀勿论!” 不管愣哈德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胤禑就一条原则:诸葛用兵唯谨慎! 让惯于马上作战的骁骑,步行出营列阵,就等于是,拔了毒牙的银环蛇,再无半点毒害了! 以步对骑,需要很多的数丈长枪和拒马,或是数千支火绳枪,又或是很多大炮。 呵呵,谁敢作乱,难道不怕索伦铁骑的铁蹄践踏么? 胤禑又不是睁眼瞎,带没带长枪,难道看不见么? 愣哈德微微一楞,随即明白胤禑的心思,这是对骁骑营很不放心呐! 不过,作为节制直隶诸军,又手握遏必隆刀的胤禑而言,他的军令必须遵从。 一个多时辰后,骁骑营的全体官兵,步行出营,列好了阵型,等待胤禑的巡阅。 胤禑却不慌不忙的下令,命乌林带着他的卫队,骑马冲进骁骑大营,挨个帐篷检查一遍。 这么做的好处,毋庸置疑,确保了胤禑自己的安全! 又过了半个时辰,乌林回来禀报说,骁骑大营内,空无一人! 嗯,愣哈德经过了初步检验,胤禑也放心了。 于是,胤禑下令骁骑上马,然后带着三万余兵马,浩浩荡荡的把行宫保护了起来。 保护行宫的措施,都安排好了之后,胤禑这才坐着大筐,被侍卫们吊入了行宫。 “汗阿玛,臣儿护驾来迟,死罪,死罪!” 一见了笑吟吟的康熙,胤禑赶紧伏地请罪! 作为臣子,你在外头带兵再辛苦,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仅不能叫苦,还应该为可能的疏失买单。 “痴儿,你乃至忠之子臣,朕只信得过你!”康熙说这话,真的是半点都不心虚。 节制直隶诸军的大权,授予胤禑之时,康熙就等于是梭哈了龙命! 一旦胤禑起了歹念,故意坐视太子很可能的率军反扑行宫,康熙肯定活不成! “起吧,来人,赐座!”康熙显得很高兴。 只要御前三营在手,康熙已是稳胜之局! 胤禑若是年羹尧或是隆科多那种货色,肯定大咧咧的坐了。 但是,熟读史书的胤禑,心中始终不忘先君臣,后父子的基本处事原则。 “汗阿玛,臣儿再不孝,也不敢在君父驾前无礼!”胤禑伏地不起,忠得一塌糊涂。 “痴儿,痴儿,痴儿……”康熙连说了三个痴儿,却终究拗不过胤禑,允他站着说话了。 一旁的张廷玉,暗暗叹息不止。 昨晚到今天中午,胤禑的表现,他都尽收眼底。 不管从哪个方向而言,胤禑不仅是至忠之臣,而且,精通兵法和人性。 数万立场不明的大军,在胤禑步步为营的布置之下,重新站到了今上这一边。 胤禑力挽狂澜于既倒,可谓是居功至伟! 说实话,张廷玉也没有料到,胤禑竟然如此迅速的就控制了整个大局! 以张廷玉的眼光,自然看得很清楚,胤禑成功的控制住了前锋营的绝对精锐,便正式打开了胜利之门。 近距离观察之下,张廷玉发现,胤禑走的每一步棋,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阳谋。 积小胜为大胜,等护军营被控制住之后,已是稳胜之局! 胤禑原本就擅长单口相声,即使是不浮夸的平铺直述,康熙也听得津津有味! 听说胤禑在前锋营里,杀了个参领,康熙冷冷的说:“乱世用重典,该杀!” 大敌当前,那名参领胆敢乱提问题,很容易扰乱军心,不管是不是附逆之贼,杀了白杀! 又听说,骁骑营的统领,和逆贼同归于尽了,康熙不由唏嘘叹息道:“此忠臣也,不能亏待了。从他的诸子之中,选一个能干的,暂时充任三等侍卫,赏三等男世爵,赐奠银一万两,入祀台基厂的昭忠祠,四时祭扫,香火不断。” 昭忠祠,位于东交民巷的台基厂,是顺治时,为了祭祀以和硕敬谨亲王尼堪为首的大清开国功臣所建。 必须承认,康熙对于护驾的忠臣,确实异常之慷慨大方! 只要舍得厚赏,不管康熙算不算圣主,总有人替他卖命! 当着康熙的面,胤禑把承诺过的封赏和世爵,做了详细的禀报。 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事。 作为节制直隶诸军的胤禑,只要根本目的是为了护驾,确有便宜行事之权。 “都准了!” 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康熙比谁都懂,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坐得稳皇位? 实际上,一旁的张廷玉,非常清楚,康熙原本以为,肯定是花银子如流水,国库至少要空一半。 谁曾想,胤禑只掏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以及几十个世爵,便顺利的控制住了大局! 不夸张的说,只要大清还是康熙的大清,哪怕把国库的银子都掏空了,也在所不惜! 胤禑输了,还可能留条狗命! 康熙若是输了,只可能是李建成的下场。 康熙掌握了整个平叛的过程后,这才告诉了胤禑一个惊人的消息:昨晚开始,太子胤礽就不见了! 实际上,胤禑早就猜到了,太子这一次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举兵谋反。 历史上的刘据、李承乾,都是被逼到了绝境之后,被迫铤而走险。 因为,被废了的太子,几乎必死无疑! 相反,被迫禅让皇帝,比如说汉献帝,反而活得很滋润。 曹丕其实还不错,既没有宰了汉献帝,也没有杀了弟弟曹子建。 只是,到了政归司马氏之后,统治阶级的道德底线,荡然无存! 洛水之誓的背信弃义,为万世所不耻! “小十五,下一步应如何应对?”康熙心情甚好的向胤禑问计。 胤禑哈腰答道:“回汗阿玛,以臣儿之见,必须马上传檄天下,揭穿胤礽的逆行。同时,训诫天下人,擒胤礽来归者,一律既往不咎。若有藏匿胤礽不报者,诛其全族,鸡犬不留!” 没办法,作为胤礽的连襟,胤禑必须要狠! 此时不狠,等奸人进谗言之时,就很容易勾起康熙的疑虑! 一直闭嘴不言的张廷玉,仔细的咀嚼了一番,赫然发现,胤禑做事,竟然是光明正大的滴水不漏! “骁骑营统领,由谁补缺?”康熙看似轻描淡写的问题,当即令胤禑拉响了脑内的警报。 开什么玩笑,御前三营的统领人选,岂是人臣所应插手的么? “回汗阿玛,臣儿对骁骑营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不敢妄加保举。”胤禑的立场站得极稳,该他管的事,就勇于担当。不该插手的事儿,绝不妄言。 康熙瞥了眼张廷玉,张廷玉哈下腰,沉声道:“伏惟圣裁!” 张廷玉才不傻呢,御前三营内部的人事问题,胤禑都不敢插手,他哪来胆子擅提建议? “嗯,就让傅尔丹去接任吧!”康熙一锤定音,作出了决定。 胤禑暗暗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康熙向他征询意见,确是真心。 但是,有些要命的大事,就怕秋后拉清单。 不过,傅尔丹这小子,如果胤禑没有记错的话,那可是和通泊惨败的元凶之一。 另一个元凶嘛,嘿嘿,便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老四。 就军事而言,乾隆就有仅仅通过奏折,看懂前线胜败的卓越见识。 而老四呢,他的军事才能,完全不值一提! 当然了,正因为老四是个军事盲,胤禑才有机会,掌握更大的兵权! 整个下午,张廷玉和胤禑,并肩坐在一起,逐字逐句的研究,废除太子胤礽的明发上谕,以及讨逆檄文! PS:这是第二更,三更凌晨了,求赏月票。 ------------ 第180章 二废太子(6) 说实话,胤禑和张廷玉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并肩坐一起,商议明发上谕和讨逆檄文,这还是头一遭。 张廷玉不敢和胤禑有私交,担心遭了康熙的忌。 胤禑也看不上,张廷玉这种工于心计的老官僚! 所以,他们两个人,以前每天坐在同一间值庐内,却几乎不说话。 时间一长,以他们两个的城府,也都明白了,对方的身上,满满的都是同类的气息! 在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同类往往相斥! 比如说,在张居正的小圈子里,绝不可能出现高拱式的门下。 本质上,张居正和高拱,都喜欢揽权,都要说了算。 所谓,阁内无二首,这就注定了,张居正和高拱,水火不相容。 不过,胤禑把张廷玉看得很透,可谓是纤毫毕现。 而职业老官僚的张廷玉,却看不明白,胤禑的胸怀大志! 这其中嘛,除了胤禑不揽权不结党之外,胤禑和曹佳氏不仅有奸情,还整出了个小野崽,简直太具有迷惑性了! 不管是康熙,还是张廷玉,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始终看不出,胤禑和阿瞒、巨君之徒,有任何相似之处。 搞文字工作,张廷玉肯定比胤禑更擅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过,既然康熙发了话,让胤禑和张廷玉共同商议大事,胤禑总要装个样子给他看看嘛! 在皇权砖制时代,敷衍皇帝的形式主义,永远都会存在。 等初稿拟好之后,又经过了仔细的推敲,张廷玉又和胤禑一起,来见康熙。 康熙自然也没闲着,他把御前三大营的统领和参领们,召进行宫里,挨个进行抚慰。 经过广泛的谈话交流之后,康熙终于搞明白了,太子居然能把手伸进御前三大营? 帮着太子干坏事的核心人物,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普。 凌普利用总管的职权,大肆捞黑钱,然后,暗中撒给御前三大营的将领们。 实话说,如果是胤禑暗中拉拢高级将领,即使有点效果,也不可能太好。 但是,凌普代表的是太子,这就迥然不同了。 康熙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又中过风,右臂不太灵便。 老主子的身体不大好了,心思灵活的老奴才,为了保住富贵,难免要和新主子,有所勾搭了! 历史上的和中堂,就有常保富贵的幻想! 可是,和中堂帮着太上皇,拼命的压制嘉庆,一旦山陵崩后,焉有活路? “衡臣,拟旨,剥了凌普的皮,其家小一概贬入辛者库为奴!” 赢家必须通吃! 既然康熙赢了,那就随便剥了凌普的皮。 若是太子赢了,康熙逃不了建文帝的下场。 朱老四故意派人到处去找建文帝,呵呵,也就是不想承担弑君的恶名罢了。 张廷玉不愧是刀笔吏中的佼佼者,以他为主,草拟的上谕和檄文,康熙几乎一字未改的下发了。 在皇权砖制时代,不管幕后如何恶臭,表面上,总要讲究个师出有名。 二废太子的上谕,以及讨逆檄文,一起明发天下之后,就意味着胤礽彻底完了! 实际上,明发天下的上谕,主要是针对蒙古草原的王公贝勒们。 康熙看得很清楚,胤礽的外援,必在草原之上。 果然不出所料,半日后,梯次洒出去的侦骑来报,距离行宫五十里以外,发现了一股大约万人的蒙古骑兵,正往北面逃窜。 直到此时此刻,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康熙叹息道:“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胤禑其实已经想到了,却故意闭紧嘴巴装傻。 胤礽想作乱,除了勾结御前三大营之外,必然要寻求蒙古外援的帮助。 而胤礽的三女婿,正好是土默特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 现在,康熙还有啥不明白的? 胤礽先派梁九功,故意在行宫里纵火,逼迫康熙离开行宫。再利用前锋营和骁骑营里的暗线,故意制造内部混乱。 当御前三大营都乱成一锅粥之时,胤礽的好女婿阿喇布坦,再率军给予康熙致命一击。 说实话,胤礽安排的真不错,很有可能成功! 然而,康熙棋高一招,提前下旨给胤禑,命他节制直隶诸军。 说来也甚有趣,上次复立太子之时,胤禑出了大力。这一次,粉碎胤礽弑杀君父阴谋的,还是胤禑。 既然涉及到了军事问题,康熙就问胤禑:“你有何高见?” 康熙朝的蒙古人,和明堡宗时期的蒙古人,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经过皇太极到康熙,这三代君主的长期驯化和打压,如今的蒙古人,除了拥有大量火绳枪的准噶尔人之外,都不是大清禁旅八旗兵的对手。 康熙此问,就非常考验胤禑的政治智慧了。 胤禑心里明白,胤礽已经完了,他女婿阿喇布坦不可能不知道。 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阿喇布坦一旦暴露之后,只有两条可选,一是把胤礽交给康熙,一是带着胤礽逃去罗刹国。 “汗阿玛,臣儿以为,应该下旨给草原诸部,凡是擒杀阿喇布坦者,一律晋为亲王,赏食五俸。” 大清的爵位,其实分为很多种,既有宗室爵,也有民爵,还有蒙古爵。 其中,蒙古爵的待遇,完全无法和皇族宗室爵,相提并论。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蒙古亲王的年俸仅为2000两银子,外加20匹缎,就这,再没别的了! 现在,胤禑提议赏食亲王五俸,也就是说,年俸变成了一万两银子,这几乎赶上皇族宗室的和硕亲王待遇了。 要知道,蒙古人不缺弓马和牛羊,却极缺银子。 有了银子,才方便购买晋商们送进草原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 不夸张的说,一万两银子的蒙古亲王年俸,真有财帛动人心的巨大魔力! 常言说得好,纵有万贯家财,带毛的都不算! 这里带毛的,指的就是牛羊马之类的牲畜。 在大草原上,即使有一万头牛和马的巨大财富,只要一次大寒潮来袭,就可以全给你冻死。 银子,才是走遍天下都可以花的硬通货! “胤礽呢?”康熙刚问出口,张廷玉赶紧把头一低,不得了,这是一道送命题。 “噗嗵。” 令康熙万万没想到的是,胤禑当场跪了,伏在地上,泪如雨下的说,“汗阿玛,您就算是从此厌弃了臣儿,臣儿也要说句心里话。杀子尤为不祥,史笔如铁,必然有损圣君之明。臣儿恭请汗阿玛,饶了二哥的一条狗命,求求您了……求您了……” 嘿嘿,老大建议替父杀子,结果呢,被圈禁到死,父子从此永不相见! 胤禑何等精明,他怎么可能重蹈老大那头蠢猪的覆辙呢? 康熙就算是再坏,也不杀亲儿子! 老四再心狠手毒,也没弄死废太子!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替逆贼说话?”康熙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别打量着立了一点点小功,朕就不敢宰了你!” “汗阿玛,您是千古少有的圣君,万万不可留下杀子的恶名啊,我的汗阿玛啊……”胤禑伏地大哭,终至泣不成声。 康熙见胤禑居然还敢顶嘴,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子,抬腿就踢在了胤禑屁股上。 唉,胤禑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踢趴下了。 只见,胤禑头上的顶戴也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圈,居然滚到了张廷玉的脚边。 君王一怒,流血万里! 张廷玉第一时间就跪了,伏地颤声说:“皇上,微臣向来不敢多嘴多舌,可是,真不能杀了二阿哥啊!” 伏在地上,哽咽不止的胤禑,暗骂张廷玉,老阴碧,狡猾大大的! 今天,在场的张廷玉若不替废太子说话,将来,整个桐城张家,必被牵连清算。 天家骨肉,今上既可以阴杀,也可以明杀。 但是,在场的臣子,若敢不劝,嘿嘿,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等康熙醒过了神,张廷玉难逃族诛的重罪:坐视天家骨肉相残!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了,疏不间亲的硬道理! 张廷玉觑见胤禑挨了踢,他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房,反而稳稳的落回了肚内。 好厉害的十五爷啊,简直摸透了今上的心思! 这一刻,张廷玉对胤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今上要杀废太子,胤禑若不苦苦求情。将来,等今上后悔之时,必然会往歪处想:你是不是惦记着储君之位,这才盼着胤礽死啊? 实话说,兴兵作乱的废太子,那是真该死! 可是,赶上了康熙这个不杀亲儿子的皇帝,不管是张廷玉,还是胤禑,谁敢不替胤礽求情? 若是老四当了皇帝之后,弘时胆敢兴兵作乱,早被砍死了! 人和人,真的不同! 晚年的康熙,逐渐走上了大兴土木、骄奢淫逸的道路。但是,不杀亲儿子,确实算是他的一个人性闪光点! 胤禑酝酿了一下情绪,忽然大吼了一嗓子:“汗阿玛,你打死臣儿吧,打死了,臣儿就不劝了!” PS:又是凌晨三点,三更送上,感恩诸位爷们的支持,赏的月票居然爆了。月票超过8000张,今天继续三更。 ------------ 第181章 二废太子(7) “乱臣贼子,若不杀了,焉能服众?”康熙差点气昏了,厉声喝道,“滚,都滚出去!” 胤禑和张廷玉,不约而同的长舒了口气,滚得好,滚得妙啊! 张廷玉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下意识的迈步想出殿。只是,腿刚动,他就意识到了失礼,赶紧又把腿收了回去,让胤禑先滚。 胤禑倒是和平时一样,迈着几乎一样的沉稳步伐,率先滚了出去。 此时不滚,更待何时? 只要滚出去了,康熙就算是把胤礽碎尸万段了,也和胤禑没关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胤礽还是太子的时候,胤禑享受过他的半分关爱么? 张廷玉其实也和胤禑一样的心思,天家骨肉相残的泼天大祸,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瞎掺和。 保持中立的北军使者护军任安,他被腰斩的罪名是:心怀奸诈,有不忠之心!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任安本是卫青的门客,被卫青推荐给了刘彻,这才身居要职。 只是,胤禑刚走出殿外,不足十步远,就被魏珠又叫了回去。 “上次,托合齐居心叵测之时,朕念在旧情的份上,饶了梁九功那个狗奴才。谁料,他竟敢带人泼油纵火,唉,实在是不能再留了,扔去外头喂了野犬吧。” 康熙没再提胤礽之事,胤禑的脑袋又没被门夹了,自然不可能主动往深渊里跳。 “嗻!” 胤禑心里透亮,康熙让他亲自出面,送梁九功上路,显然是不放心别人。 实话说,不可告人的宫闱之秘,一旦被泄露了出去,很可能影响康熙的声誉。 年近花甲的康熙,图名之心,比任何时候都重,自然担心圣君变成了昏君。 梁九功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清楚了! 必须灭口! 胤禑带着大批侍卫来到柴房门口,听见杂乱脚步声的梁九功,慌忙从柴堆里爬起,惊恐的望着房门。 “开门!” 胤禑的声音,就算是烧成了灰,梁九功也听得出来。 很可惜,梁九功被反绑住了双臂,嘴也给堵上了,哪怕急得额上冒汗,也只能发出呜呜声。 梁九功的身上,肯定藏了诸多秘密。而且,这些秘密,胤禑也很想知道。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别说问这些秘密了,和梁九功多说半个字,他都不敢。 “来呀,送梁九功上梁!” 胤禑就站在柴房的门口,故意没进去,径直下达了送梁九功归西的命令。 “嗻!” 梁九功吓得魂不附体,屎尿横流,乱蹬着两腿,嘴里呜呜不断。 胤禑负手立于门前,默默的看着,瘫软成泥的梁九功,在八个侍卫的挟持下,脖子被挂进了白绫活套之中。 借助于明亮的阳光,胤禑看得还算清楚。 此时此刻的梁九功,两眼都哭肿了,袍摆湿答答的沾在腿上,像水一样的稀屎,持续不断的滴落到地上,散发出难闻的臭骚气。 唉,这便是站错了队的可悲下场! 想当初,身为皇子的胤禑,就因为极不受宠,居然要尊梁九功为梁老爷,何其荒唐? 胤禑故意没动地方,直到侍卫们一起松手,梁九功悬在半空中,杂乱无章的乱蹬双腿之时,他才缓步走了过去。 由于自重的缘故,梁九功的脖子,被白绫活套越勒越紧,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了。 视线偶尔相交之时,梁九功惊恐的发现,胤禑的嘴角居然噙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直到此时此刻,梁九功才恍然大悟,胤禑早有杀他之心! 梁九功刚刚咽气不久,就见郭守义急匆匆的跑来,隔着老远喊道:“传万岁爷口谕,留梁九功一命!” 梁九功如果还活着,听了这话,肯定猜得到,胤禑就是故意想杀他。 很可惜,胤禑动手太快,郭守义来得太晚了。 此时,挂在梁上的梁九功,已经一动不动的死透了! 宫里的潜规则,不怕皇帝想杀人,就怕皇帝要反悔! 康熙想留梁九功一命,梁九功却被胤禑抢先杀了。 这事吧,胤禑就是奉旨行事,乍一看,也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偏偏,从此以后,宫里的太监们,包括魏珠在内,都怕极了胤禑。 嗯哼,胤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将来,山陵崩之时,若无畅春园内的可靠内应,胤禑怎么可能知道,康熙的真实状况呢? 胤禑回去复命之后,康熙听说,梁九功已经死了,不由长叹一声。 都是天意,只能怪梁九功的运气,很不佳了! 讨逆檄文明发天下之后,康熙并没有急着命胤禑率军去追击阿喇布坦,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好消息传回来。 这年头的蒙古王公们,几乎全是墙头草。 康熙和胤礽,谁赢了,他们就跟谁卖命,此所谓西瓜偎大边。 现在,局势已经彻底明朗了,康熙完胜! 所以,檄文和赏格传到之时,整个草原上的蒙古王公们,集体沸腾了。 痛打落水狗而已,就可以每年多拿几千两银子的大实惠,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结果,在蒙古王公率军的持续围攻之下,阿喇布坦实在顶不住了,居然绑了胤礽,来向康熙请罪!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仅仅是翁婿呢? 康熙早就料定,檄文传遍大草原之时,就是胤礽的脑袋或是他本人被带来见他之日。 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窝藏胤礽,可不是窝藏普通的杀人犯,那是要死全族的重罪,后果极其严重! 只是,胤礽被抓回来后,康熙显得很为难。 杀了吧,严重影响圣君临朝的好名声。 不杀吧,万一,老八也跟着仿效呢? 康熙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信任胤禑,便单独把他叫进了寝宫里。 “小十五,此间只有朕和你,你说实话,二阿哥应如何处置?” 连续几日,康熙只要眼睛一闭,就是钢刀砍掉胤礽脑袋的血腥场面,始终挥之不去! 实际上,按照大清的惯例,即使是一般的旗臣犯了死罪,也都会赐一条白绫,赏个全尸,以成全大清的体面。 更何况是,当了四十几年太子的胤礽呢? “汗阿玛,二哥纵有一千个不忠,一万个不孝,总还是臣儿的二哥!” 胤禑清楚的知道,他今天不表明态度,肯定会把康熙得罪死。 一直以来,胤禑都是利用,小错不断、大错绝对不犯的方式,敷衍应对康熙可能的猜忌之心。 今天就不同了,室内就父子二人,还是康熙的寝宫,已是避无可避的必须表态了。 “收起你奸滑的那一套,说重点!”康熙也很了解胤禑的脾气,这家伙啊,如不逼紧一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溜走。 胤禑哈着腰,小声建议说:“汗阿玛,能不能这么着?对外头,就说赐了白绫,实际上,囚于宫中的绝对僻静之处。” “若是外头起疑了,怎么办?”康熙眼前猛的一亮,赶紧追问胤禑。 “汗阿玛,若是派魏珠去送饭,消息应该不至于走漏出去吧?” 胤禑比谁都清楚,梁九功死后,整个宫里,就数魏珠最有实权。 话句话说,只有魏珠才有一手遮天的实力和影响力! 若是不把魏珠牵连进去,谁负责看守胤礽,都肯定会走漏出消息。 反正吧,哪怕惹怒了康熙,就此丢官罢爵,胤禑也不可能建议康熙,杀了二哥胤礽! 老大被圈在郡王府里,一直当猪养呢,胤禑怎肯学他? “那么,派谁看守二阿哥最合适呢?”康熙目光炯炯的盯着胤禑,两眼一眨不眨。 胤禑故作沉思状,斟酌了良久,这才建议说:“汗阿玛,以臣儿之见,郭守义和魏国柱,就挺合适的。” 看守胤礽,和看守老大,性质迥然不同! 老大是被公开圈禁的,看守他的人,该站岗站岗,该回家抱老婆就去抱老婆,日常生活丝毫也不耽误。 看守胤礽就不同了,稍微有个不慎,若是走漏了消息,就很容易给老八一个错误的示范。 哦,胤礽起兵谋反,居然没死,那我也可以学着干了? 这不等于是鼓励老八搞玄武门继承法嘛? 康熙仔细一想,胤禑的建议,显然十分周全。 郭守义和魏国柱,都是梁九功的心腹干儿子,嘴巴也都很紧。 派他们两个,贴身去照顾胤礽,确实是很合适的安排,泄密的风险,也就大大的降低了。 等胤礽老死了,郭守义和魏国柱,一人赐一条白绫,扔去中官村的乱葬冈,连个替他们申冤的人都没有。 因为,康熙很清楚郭守义和魏国柱的底细。他们都是直隶香河人,家里人都饿死干净了,逼得没办法了,这才净了身,进宫当太监混口饱饭吃。 “你的建议,甚妙!”康熙一说这话,胤禑就明白了,他再一次度过了亲情的难关。 如果,胤禑建议杀了胤礽,那么,有人性重情谊的人设,就在康熙这里,彻底崩盘。 当然了,即使失去了康熙的信任,胤禑也可以学习老十三的长远手段,暗中拉拢勾搭通州大营的丘八们。 但是,这就和老十三起的作用,几乎雷同了! 但凡没有彻底失宠,稍微有点实权,胤禑都不可能选择,走老十三的那条独木桥之路。 出了行宫之后,胤禑轻舒一口浊气,梁九功的余孽,都被他坑死了! 嘿嘿,胤禑的习惯是,要么不动手,既然动了手,就不可能留下未知的隐患。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2更大约18点左右,三更23:30左右。若是月票超过了8500张,凌晨必有四更。 ------------ 第182章 愉郡王 康熙五十一年,中秋节前,上御太和殿,召旗主诸王、诸皇子、议政大臣及朝廷重臣,当众谕曰:“二阿哥胤礽,大逆不道,纵火烧宫,兴兵谋逆……然,朕竟不忍心诛之,著废除胤礽的太子名位,圈禁于咸安宫。若有敢于效仿二阿哥者,只管提兵来战,朕于乾清宫等着你们!” 嚯,在位五十一年的皇帝,真可谓是霸气十足,龙威凛然! 康熙的意思,异常清楚:老八,不是朕瞧不上你们,若敢玩玄武门继位法,只管放马过来,朕若是眨个眼,就不叫玄烨! “皇上圣明!” 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谁能说啥?谁又敢说啥? 当是时,跪下颂圣,方为自保之王道! “衡臣,念吧!” “是。” “有旨!”张廷玉高高的捧起手里的旨意。 “呼啦啦……”太和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了。 “内阁奉上谕,皇十五子、贝勒胤禑,护驾平叛皆有奇功……晋多罗愉郡王,许袭五世,赏皇庄一万亩,赐银十万两,授镶白旗五个牛录,著兼管工部及步军统领衙门,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许袭五世,意思是,胤禑的儿子、孙子、曾孙、玄孙、来孙,这五代人皆不降等,径直可以袭愉郡王的爵位。 实际上,按照这么个袭爵法,和世袭罔替,也没太大的区别了! 众所周知,工部管全国性的大工程,包括修宫殿和修河务等肥得流油的差事在内,是最会花银子的部门。 不过,工部毕竟是正经的六部衙门,工部搞工程,有很多只眼睛盯着,远不如内务府方便捞黑钱。 以前,胤禑号称是管相,实际上,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御前大管家。 现在,胤禑正式以管部阿哥的姿态,傲然立于朝堂之上。 至于,让胤禑继续管理步军衙门,这很显然是,康熙这一次尝到了大甜头,故意让胤禑在京城里有兵权,防着老八他们兴兵作乱。 不过,诸多赏赐之中,最令胤禑感到满意的是,康熙新分的五个牛录。 加上此前的一个牛录,几乎眨个眼的工夫,胤禑就成了镶白旗中,实力仅次于老四的小旗主。 一个牛录大约三百丁,五个牛录就是一千五百丁,这些人及其家属,在广义上,都算是胤禑的私产! 下五旗,除了旗主之外的小旗主,统称为:领主。 因大清半奴隶制的残余异常严重,领主就是奴隶主,对自己门下的牛录,拥有绝对处置权。 当然了,随着旗主诸王,逐渐被皇权所驯服。到了乾隆朝,这种绝对处置权也就不存在了。 在大清,只要没分到下五旗牛录的皇子,都是无足轻重的黑皇子。 说白了,为了酬庸护驾之功,康熙硬是让胤禑这个郡王,享受到了仅次于铁冒子王爷的超级待遇。 在所有郡王之中,胤禑的旗内实力,仅次于平郡王和顺承郡王。 不过,若是平郡王纳尔苏病死了,小福彭袭了王爵,嘿嘿,胤禑实际控制的牛录,也就多达三十几个了。 不管怎么说,胤禑很满意,心情也很好! 康熙终于没有杀子,这是人性的胜利。 胤禑囚兄的建议,既符合不伤手足的人性,也很符合兄友弟恭的纲常。 小十五有人性的人设,不仅没崩,反而更得康熙的赏识和宠信! 散朝之后,老四刚走到胤禑的身边,正打算恭喜他的步步高升。 胤禑掌握的实权越大,老四将来的赢面就越大,这是傻子都知道的硬道理。 谁料,魏珠却跑了来,主动扎下深千,说:“四爷、十五爷,万岁爷叫您二位,乾清宫内书房觐见。” 得嘞,聊不成了,胤禑只得和老四一起,跟着魏珠去见康熙。 “臣儿胤禛(胤禑),恭请圣安!” “你们来的正好,保和殿缺好木料,怎么办?”康熙找老四来,肯定是为了拨银子的事。 就算是在现代,管钱的财务副总或总监,往往就是老板最信任之人。 财务副总,若是出了问题,随便一个偷逃税款的名目,就可以把老板,一起送去吃牢饭。 “回汗阿玛,户部的银库,实在没银子了……”和以往一样,管银子的老四,拼命的哭穷。 胤禑心里多少有些好笑,管银子的老四,若是手不紧,早就被赶出户部了。 不过,今日不同于往昔,太子再次被废。 别看老四格外的低调,实际上,在老八已经出局之时,老四如今的处境,就和光绪亲政之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西太后迟迟不让光绪亲政,光绪的亲爹醇亲王,比谁都着急。 和谋士们商量之后,醇亲王就和慈禧暗中做了笔交易,以建设海军的名目搞来银子,实际是大修颐和园。 颐和园落成之日,就是太后还政之时。 现在,老四还没明白其中的关窍,胤禑已经看懂了康熙的心思。 朕万年之后,就轮到你们两个当家了,只是,朕好象还没看见你们的孝心嘛! 嗯,朕修几座宫殿,让自己住得更舒服一些,应该没问题吧? “小十五,你有何高见?”康熙似笑非笑的望着胤禑。 胤禑一直管着内务府,他自然很清楚,楠木的主产地就是云贵川等省。 但是,从前明开始,修宫殿都喜欢用楠木,尤爱金丝楠木。 然而,经过几百年的持续性砍伐,大清境内的楠木,已成稀有之物。 “回汗阿玛,为今之计,只能下旨给洋商们,让他们贡献楠木来广州,可以享受一定的免税措施。” 胤禑是老国企了,深知国企采购的诸多弊端和漏洞,所以,他建议康熙,干脆把去南洋采购楠木的权力,下放给洋商们。 由于欧洲一直重商,洋商们只要有利可图,绝对乐意孝敬楠木给康熙,以换取免税的特权。 更重要的是,内务府太黑暗了,采购一根南洋的好木料,竟然需要多达十几万两银子,这谁受得了? 不说旁人了,旁边站着的老四,肯定不可能答应! 而广州海关监督衙门,一年的总税款,也就是二十几万两银子罢了。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他们不收关税了,只收参天之楠木,也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动谁的利益都可以,唯独,动内务府的利益,康熙不敢骤下定论,显得异常之犹豫。 “四阿哥,你觉得呢?”康熙有些迟疑的问老四。 老四早就看广州海关监督衙门的那批硕鼠们,极不顺眼了,他当即拱手说:“回汗阿玛,那帮狗奴才们,只擅长贪污受贿,不干半点正事。他们收归朝廷的税款还不够塞牙缝的,根本就是无足轻重。以臣儿之见,还不如暂时不收税,只收参天楠木!” 户部一直归老四管辖,哪哪都张嘴要银子,若不是老四不怕得罪人的六亲不认,以康熙晚年的奢靡之态,户部三库早就被掏空了。 老四和胤禑,态度出奇的一致,康熙也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二废太子之后,康熙举目望去,诸多皇子之中,也就老四和胤禑,有勇于任事的担当了。 老八那个混蛋,成天就知道拉拢朝廷重臣,壮大八爷党的实力。 可是,得罪人的正经差事,老八是从来都是装聋作哑,不肯得罪人。 这年头,干得越多,错得越多,名声也就越不好。 相反,不干活的,仅仅是站在岸边看热闹也就罢了,却总是在暗中拖后腿,搞破坏,偏要让你干不成正经事。 晚年的康熙,仅仅是怠政和喜欢享乐罢了,还没有老糊涂! “小十五,内务府那边,就由你去说服他们!”康熙这话一出口,胤禑和老四就都明白了,皇帝已经原则性上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但是,还需要胤禑去排除万难,搞定内务府的那帮硕鼠。 毕竟,广州海关监督衙门,隶属于内务府。他们收的税款,也都是今上的私房钱,并不交给户部的国库。 别看税款收的少,实际上,包括康熙、老四和胤禑在内,都心知肚明:上交二十万两银子的前提是,硕鼠们揩皇家之油,先捞了至少一百万两银子。 钵内不满,盆内绝不可能满! 先顾小家,后顾皇家,才是内务府的正常逻辑。 喊口号很容易,真动了内务府的根本利益,肯定会吵翻天。 若是,不动用暴力压制,绝不可能解决问题。 所以,康熙让胤禑出面,就是想压制一下硕鼠们的贪婪之心。 胤禑管了很长时间的内务府,自然知道那些狗东西们,是何等的贪得无厌? “汗阿玛,光靠动嘴皮子,臣儿肯定无法说服他们!”胤禑故意把手一摊,把难题又踢回了康熙的怀中。 康熙很了解胤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臣儿乐意出面去说服他们,不过,您老必须给点压制的特权,不然的话,肯定搞不成。 当上司的人,大多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胤禑并没有推托不干活,只是,顺便提了点小要求而已。 也就是说,此事我来干,但是,我有几个小小的条件! 这种不推卸责任,勇于干实事的下级,别说一般的老板了,康熙也很喜欢啊! PS:二更送上,晚了点,抱歉哈。三更在24点前了,月票涨得很猛,求鼓励,求安慰,努力争取四更。 ------------ 第183章 屁股决定脑袋 康熙按照胤禑的要求,把内务府最资深的总管大臣赫奕,叫到了跟前。 “赫奕,我问你个事,有这么一笔买卖,内务府不仅不亏银子,反而替汗阿玛赚了一倍的银子,你敢不敢干?”胤禑故意当着康熙的面,给赫奕挖了个大坑。 当着今上的面,就算是借赫奕八百个胆子,他又哪敢拒绝替今上赚银子呢? “十五爷,瞧您说的,只要有这种好事,奴才自然是喜出望外啊!” 赫奕也是十几年的老内务府了,早就混得异常之油滑,他也有所准备,就防着胤禑给他挖坑。 但是,只要赫奕做梦都料不到,只要站到了康熙的跟前,他就输定了! 狐假虎威的道理,胤禑这个大秘出身的老油条,精通得一塌糊涂! 当着康熙的面,胤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赫奕。 赫奕一听,什么,要从广州海关监督衙门的嘴巴里抢食,这还了得? 如果,赫奕答应了此事,他在内务府里边,肯定就很难混下去了。 内务府的官吏,向来都只增不减的。而且,采购楠木的油水,实在是太足了,谁舍得主动放弃? 现在,胤禑居然要让洋商帮着采购楠木,这不是要了赫奕的命嘛? “十五爷,洋人绝不可信,他们都是不讲信义的蛮夷之徒……”赫奕不敢松口,便大肆抨击洋人。 当着康熙的面,胤禑自然要讲郡王的风度,他很有耐心的听赫奕把苦水倒完,这才冷冷的反问赫奕:“照你这么说,保和殿就不修了?”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赫奕立时出了一声冷汗。 朝廷确实有4000万两的压库银,但是,这是老四六亲不认的得罪了许多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基本盘。 这种压库银,若不是大规模造反,或是和准噶尔人开战,又或是黄河大决堤,不可能拿出来乱花。 内务府预算的重修保和殿的经费,至少是五百万两。其中,采购南洋的楠木,占了至少七成以上的开销。 实际上,内务府养的工匠,他们的工钱才几个钱? 重点就是,外购的楠木,太贵了。 “十五爷,奴才可没说不修保和殿了。奴才的意思是说,底下人全是皇上的包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呐!”赫奕在极力撇清的同时,想勾动康熙的怜悯之心。 实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以前,胤禑是大总管的时候,肯定要向着内务府说话。 现在就不同了,工部管大型工程,包括保和殿在内。 若是拖慢了工期,让康熙丢了面子,作为工部的管部阿哥,胤禑责无旁贷,肯定要挨骂。 挨骂,总要换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吧? 可是,油水都被内务府的贪官污吏们拿走了,胤禑自己却没有半点好处,还要被康熙骂,这怎么可能答应呢? “赫奕,若是拖慢了重修的工期,让汗阿玛在天下臣工的面前,失了颜面,你负全责?”胤禑不是想反贪,而是不想平白替硕鼠们背黑锅而已。 扯皮扯到现在,老四看不下去了,他冷哼道:“国内没有的楠木,你们打算花多少银子去南洋购买?” 这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老四管着户部,重修保和殿固然重要,若是费用超过太多了,那就要拆了东墙补西墙了,最终,还是老四为难。 一提到银子的事情,赫奕真没办法圆谎,只得老调重弹:“修宫室殿宇,照例只能由内务府采办。” 他一说这话,胤禑一直看着康熙,索性不吱声了。 康熙还能不了解胤禑的脾气么? 胤禑的意思是说,反正整个大清都是您的,您如果乐意被内务府当肥羊宰,就请给个准话吧? 采购楠木这事,内务府根本不占理! 康熙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便冷冷的说:“赫奕,采购南洋的楠木,真需要三百多万两银子?” 作为老内务府,赫奕精通算帐之术,他从运输的工钱,海外的船钱,沿途的饭钱,一路算下来,三百万两银子居然还不够花! “小十五,若是交给洋商去采购,大约需要多少银子?”康熙扭头又问胤禑。 胤禑装作没看见赫奕哀求的眼神,异常沉稳的说:“充其量,也就是广州海关监督衙门,一年的总税入了!” “滋……”康熙倒吸了口凉气,居然省了几十倍的投入,这也太过夸张了吧? 这就涉及到了放眼全球的大见识了! 洋商们,不远万里来大清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利润。 但是,广州海关监督衙门,连个明确的税目表都没有,张三信口收一百两,李四张嘴就敢收一千两, 胤禑的提议,正好极有针对性,洋商们左手交楠木,右手获得该船货物免税的待遇,简单易行,很容易控制。 再说了,用楠木交税,正好是朝廷之需,一举两得也! 当然了,老四省了海量的银子,康熙重修了保和殿,胤禑获得了知洋的好印象,皆大欢喜! 然而,唯一损失惨重的衙门,只能是内务府了。 内务府的复杂性,就在于,里边的官吏们,几乎全是皇帝的私人! 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康熙八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刘邦的沛县众,重八的淮西众,康熙的内务府,都是大致相仿的性质! “这么着,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毕竟,保和殿必须尽快重修,不能再等了!”康熙也觉得内务府的人,实在是太过贪得无厌了,必须借着胤禑之手,趁机敲打一番。 “这个……”赫奕一阵头皮发麻,他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底下人,一个合理的交待。 “怎么?贪朕的银子,太顺手了,连脑袋都不要了么?”康熙也火了,语气极为不善的说,“叫张廷玉,命他拟旨,著四阿哥兼管内务府!” 我的个小乖乖,若是让习惯性六亲不认的老四兼管了内务府,那大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赫奕不可能不懂! “嗻!”赫奕被迫低了头,捏着鼻子认了巨大的亏损。 对于老内务府而言,只要赚少了,就是亏大了! 从乾清宫出来后,老四恨恨的骂道:“这帮狗奴才,太贪了!” “是啊,这帮硕鼠为了点银子,连命都敢不要!” 胤禑嘴上附和着老四,心里却比谁都清楚,等老四登基之后,内务府一样的贪得无厌。 这人呐,嘴巴可以说谎,屁股却决定了脑袋。 老四当了皇帝之后,内务府的人,就都是他的奴才了。 这人呐,动别人的利益很容易,动自己的利益,难于上青天,几乎不可能! 但是,摊丁入亩、养廉银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试点措施,客观上,减轻了草民的税负压力,称得上是善政! 算不算善政,就一个标准:是否真正减轻了牛马们的负担! 老四在户部还有一摊子事要处理,就和胤禑约好了,晚上在亲王府,设宴款待胤禑这个新晋的郡王。 和老四分手之后,胤禑刚走到隆宗门前,就见隆科多一路小跑的奔到近前,摇头摆尾的说:“步军统领,奴才隆科多,请愉王爷大安!” 在大清,郡王以上有牛录的领主,才是真主子。 大清的宗室爵位之中,贝勒和贝子,只能勉强算个小王而已。 亲王和郡王,才是真王爷! 别的且不说了,郡王和贝勒之间的待遇,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隆科多比谁都机灵,愉王爷,肯定比十五爷,更金贵! “隆老三,有些日子没见了吧?”胤禑故意提醒隆科多,京城里的情况,也该及时禀报了。 “回愉王爷,奴才正打算去您的王府,慢慢的禀来!”隆科多哈着腰,比孙子还乖。 隆科多是胤禑的直接部下,胤禑带着他回府,肯定没啥影响。 再说了,康熙二废太子之后,担心的对象,就变成了旗主诸王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他们了。 有胤禑在宫外和畅春园外,掌握一定的兵权,康熙才可能睡得踏实。 不管怎么说,废太子才是康熙最大的致命威胁! 只要做掉了康熙,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登上皇位。 老八他们的实力再膨胀,大义名分方面,就欠缺得太多了。 王府的垂花门前,胤禑刚一露面,翠晴领着阖府的女人们,一起蹲身行礼。 “恭迎王爷回府!” 很显然,翠晴她们已经知道了,男人飞黄腾达的好消息。 “罢了!” 胤禑走到抱着两个亲闺女的奶娘面前,分别从她们的手上,接过了两个亲闺女,紧紧的抱在臂弯里。 说来也巧,王府里边是两个小格格,而外头却是带了把的小福彭。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胤禑既成郡王,嫡福晋翠晴所出的二格格,照例封多罗格格(县主)。而侧福晋惠香所出的大格格,就只能封固山格格(县君)了。 “来呀,告诉账房上,府里的官弁及下人,本月一律赏双俸。” 胤禑新得了十万亩皇庄,还有十万两银子,总要出点血,让府里人也跟着一起沾沾光嘛! PS:回晚了,总算是送上了三更,求赏月票! ------------ 第184章 护驾 中秋节时,胤禑还是住在贝勒府里。 因为,康熙担心胤禑住得不舒服,便新赐了一座占地五万多平的郡王府。 崭新的愉郡王府,位于城西的石驸马大街,王府里正如火如荼的进行拆建翻修工程。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康熙故意为之,新愉郡王府的隔壁,便是平郡王府。 两座王府之间,丧心病狂的只隔了一堵墙。 早前,享受这种超级近邻待遇的皇族宗室府邸,只有老四和老八的两座贝勒府。 那个时候,老八和老四的关系,好得蜜里调油,死活非要住一起。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从贝勒府到郡王府,建筑形制有着质的飞跃。 面阔五间的郡王府大门、七九六十三颗铜门钉、歇山顶、银安殿、寝门、寝殿等等等等,都是贝勒府没有的特权玩意儿。 值得一提的是,亲王和郡王才配享有银安殿,贝勒和贝子只能是正堂。 森严的礼制之下,因为宅第逾制,藐视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而被严惩的王公大臣,可谓比比皆是。 照例,每年的中秋佳节,康熙都要召集王公大臣进宫赐宴。 君臣同乐,大家一起喝酒赏月。 “奴才请愉王爷大安。” 走进西华门后,胤禑沿途碰见的官员和侍卫,全都改了称呼。 愉王爷,这三个字,被叫得倍儿响! 愉王爷,可比十五爷,金贵得多! 今上的儿子们,活到成年的,足有二十人,个个都是爷。 而兼管工部及步军衙门的愉王爷,在大清,有且只有一位。 朝会之时,出身高贵的敦郡王老十,哪怕再瞧不上胤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禑就站在他的身后。 中秋节的赐宴,照例设在太和殿前的大广场上。 因为,随着康熙的逐渐衰老,他越来越喜欢热闹了。 胤禑刚走进右翼门,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到了! 好家伙,乌泱乌泱的,哪哪都是人。看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很显然,六品以上的京官,都被康熙叫来凑热闹了。 礼部的一名郎中,哈着腰,领胤禑入席。 胤禑到地方一看,嗨,一席八人,几乎全是老熟人! 肯定不是巧合,老十的座位,正好和胤禑相邻。 早在康熙四十八年,老十就封了敦郡王。 而且,老十又是哥哥,他坐在胤禑的上首,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是,老十就是瞧不上出身卑贱的胤禑,他忽然对顺承郡王诺罗布说:“老诺,咱俩换个位置吧!” 也不等诺罗布说话,老十竟然主动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诺罗布的脸都吓绿了,心跳频率骤然升高到800次以上。 老十和胤禑之间,他哪个都不敢得罪,也都得罪不起! “十哥,朝廷定的座次,谁敢擅改啊?”诺罗布慌忙摆手,一不留神,就把一只饭碗碰到了地上。 “当!”饭碗砸到了地面上,发出刺耳的脆响声。 到了康熙朝,整个皇族宗室之中,亲王和郡王,加一块也不足二十人。 八人一席的八仙桌,连三桌都坐不满。 诺罗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使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都朝诺罗布这边看了过来。 诺罗布,是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第三子,曾经久任御前一等带刀侍卫。 也正因为如此,在布穆巴犯罪被革爵之后,康熙有意跳过了布穆巴的两个幼崽,让他的叔叔诺罗布袭了郡王爵。 若不是康熙故意耍流氓,世袭罔替的顺承郡王,根本轮不到诺罗布的头上。 就算是大清蛮性未改,也从来只有父死子继、兄终弟继和叔死侄继的袭爵原则。 更重要的是,人家布穆巴还有两个未成年的亲儿子呢,岂有侄爵叔继之理? 老十,你个狗入的草包玩意儿! 诺罗布心里一片凄凉之感,唉,饭碗落地之后,就把殿前失仪的好借口,白白送给了饿狼一般的御史言官们。 类似今天这么大的场合,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早就散布于广场的各处,擎等着咬人了! 在前明,御史言官们,有胆子天天骂皇帝。 到了大清,都察院的人,除了极个别的特例之外,都是皇帝养的狗。 皇帝让咬谁,就必须扑上去咬谁。不咬的,滚出都察院,哪儿凉快,就上哪儿待着去。 嗨,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等老十走到诺罗布的身旁,站在不远处的河南道掌印监察御史,便厉声喝道:“安敢殿前失仪,吾必参汝!” 诺罗布憋屈的要死,恨不得一口咬在老十的脖子上,吸光他的污血。 老十为啥故意借诺罗布挑事儿呢? 整个大背景,其实很清楚。在旗主诸王中,只有诺罗布才是康熙的真正心腹。 一废太子后,旗主诸王们,几乎都支持老八当储君。唯有诺罗布,因为康熙事先打过招呼,并没有掺和进去。 很多时候,内部的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老十早就看诺罗布不顺眼了,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拖了他和胤禑一起下水。 老九不是常说,上驷对下驷吗,十爷今儿个偏要下驷对上驷。 胤禑见势不妙,起身就走,撒开脚丫子,有多快,溜多快! 再等老十扭头找他之时,胤禑已经溜出了十丈开外。 没办法,康熙的底线是,禁止手足相残。不管是胤禑打老十,还是老十打胤禑,最后,必定是胤禑吃亏。 再怎么说,老十也是哥哥嘛! 但是,不当众动粗,并不意味着胤禑就拿老十没办法了。 胤禑绕到太和殿后,正好撞见了康熙的肩舆仪仗队伍。 “吃吃吃……” “啪啪啪……” 令人惊悚的吃吃声,和清脆的击掌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开道的警告声。 胤禑摸出袖内的姜帕,在两眼上轻轻的一抹,随即跪到了道旁。 魏珠早就看见胤禑过来了,他多机灵啊,眼珠儿微微一转,便凑到肩舆旁边,小声禀道:“万岁爷,十五阿哥来请安了。” 正闭目养神的康熙,忽然听说胤禑来了,心里马上浮起不祥的预感。 以康熙对胤禑的了解,唉,小十五这孩子,只怕是受了什么委屈,来告状的吧? “落舆!”康熙略微迟疑了一下,吩咐说,“叫他过来吧。” “嗻。” 魏珠答应着,转身去找胤禑了。 “十五爷,万岁爷唤您过去觐见。”魏珠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说,奴才提醒的皇上。 自从,康熙舍不得杀的梁九功,被胤禑抢先一步,弄死了之后,胤禑在宫里的威望,瞬间爆了顶棚。 起兵谋逆的废太子胤礽,康熙也没舍得杀。 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是,大家都知道了,今上惦记着身后令名,不杀亲儿子! 这也就意味着,魏珠再怎么使劲儿,也杀不了胤禑。 而稳立于不败之地的胤禑呢,趁机找借口上眼药,杀魏珠的机会,却多的是! 圣眷甚浓的胤禑,对魏珠有单向伤害权,这是不争的事实。 卖胤禑一分人情,魏珠就少九分杀身之祸,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 胤禑红着双眼,跪到了康熙肩舆前,带着哭腔,说:“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康熙也听出了胤禑的声音不对,像是哭过了,便沉身问他:“出了何事?” 胤禑故意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汗阿玛,十哥不仅当众羞辱臣儿,还牵扯到了顺承郡王诺罗布……” 自古以来,有些人死活不开窍,完全不擅长告状,根本找不到领导关注的痛点。到最后,即使有理,也被领导漠视了。 若是不把诺罗布也扯进来,胤禑即使告了黑状,康熙顶多也就是,不疼不痒的骂老十几句而已。 可是,胤禑把诺罗布扯进来之后,水就被搅浑了,很容易勾动康熙的警觉心。 以康熙的精明程度,从老十的无理挑事儿,不需要多想,就猜到了真相:胤禑和诺罗布,都没有支持老八当储君嘛。 尤其是胤禑,若不是他的挺身而出,带兵镇住了场面。 面对老八和旗主诸王的联合进攻,康熙不可能赢得那么漂亮! 老十就是个鲁莽的草包,康熙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魏珠,你亲自走一遭,把跟着十阿哥一起进宫的哈哈珠子太监,拿交慎刑司,每人抽十鞭子!”康熙阴狠的说,“你告诉十阿哥,再敢听歹人的教唆,他身边的乳娘、嬷嬷、姑姑、太监和侍卫,一体拿交慎刑司,每人抽一百二十鞭子!” 正过中秋节呢,大喜的日子,不方便收拾老十。 但是,康熙不抽老十,并不意味着,不敢动老十身边的心腹奴才们。 打奴才,给主子看,乃是宫里常用的警告方式之一。 以前,曹寅当伴读的时候,没少替康熙挨师傅的毒打。 康熙的老师熊赐履,乃是理学名臣,一向不苟言笑。 熊赐履真不怕得罪了康熙,他挥舞着手板,把曹寅的手心打烂的惨状,康熙至今记忆犹新。 “痴儿,快别委屈了,赶紧擦把脸,有朕替你撑腰,甭怕那个草包及其党羽!”康熙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拉着胤禑的手,轻轻的抚拍他的手背,“护驾,咱们一起上殿!” 那个草包,一点也不重要。 其党羽,才是令康熙芒刺在背的雄厚力量! PS:月票超过9000张,必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185章 朕替你撑腰 在太和殿的后门,康熙缓缓的下了肩舆,径直绕过大殿的须弥座,出现在了前殿的丹陛之上。 “皇上驾到!”魏珠扯起公鸭嗓,大声喝道。 “奴才等,恭请圣安!” “起喀吧!” “谢皇上。” “诸位臣工,值此中秋佳节,吾等一起赏月……”康熙确实是年纪大了,一唠叨就没完没了。 一刻多钟后,康熙才摆着手,大声说:“都坐吧!” “谢皇上。” 等众人坐稳之后,天色正好擦黑,康熙扭头望向魏珠。 魏珠会意,大声下令:“掌灯!” 不大的工夫,整个太和殿前的广场,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和一般王公之家不同,康熙用膳,从来都是三张长条桌,外加一张用膳桌。 没办法,菜肴太多了,不用三张长条桌,根本摆不下。 康熙落座之后,忽然招手道:“小十五,今儿个是中秋佳节,你来侍膳。” 胤禑有点懵圈,以为自己听错了,踯躅而不敢擅动。 自大清入关以来,还从无皇子阿哥,亲自替今上夹菜端碗的先例。 “小十五儿,还楞着干什么,朕馋酒了!”康熙提高了声调,再次向胤禑招手。 这一下,胤禑真听清楚了,康熙觉得他受了委屈,故意给他长脸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今上给脸,胤禑必须兜着! 胤禑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膳桌前,拿起酒壶,替康熙斟满了一盏酒。 一旁的侍卫们,手抚刀柄,虎视眈眈的盯着胤禑的一举一动。 台下的群臣们,都眼巴巴的望着伺候倒酒的胤禑,暗自叹息不已。 唉,皇上他老人家,是真宠愉王啊! 康熙举起酒盏,笑眯眯的说:“这一盏,专为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贺!” 广场上大小臣工们,一齐举盏,齐声道:“为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贺!” “这一盏,敬天法祖!”康熙站起身子,将盏中酒,洒到了丹陛的金砖之上。 “这一盏,谢天下臣工!”康熙双手捧盏,略微低了一点点龙首,把姿态做得十足。 “皇恩浩荡!”在礼部司官的赞礼下,大家都跪下谢恩。 仪式进行完毕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此时此刻,一轮弯月出现在广阔的天际上,散发出银芒的月光,瞬间洒遍整个太和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不虚也。 “小十五,你怎么夹菜的?朕要吃鸭肠!” “小十五,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儿,都是朕把你惯坏了呀!” 一旁的魏珠,心想,这哪里是惯坏了啊,明明是圣宠无双啊! 台下的老八,轻声一叹,唉,十弟啊,十弟,你何苦主动惹事呢? 步军统领隆科多,暗自庆幸不已,幸好他对胤禑格外的敬重,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内务府郎中年希尧,心里暗挑大拇指,对父亲年遐龄的远见卓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上次,老四府上办喜事,年羹尧居然不露面,也不送礼。 而年遐龄呢,不仅献上了厚礼,还抱病亲自出席宴请。 老四一口扪了盏中酒,心情不知道有多爽! 他是从不结党的孤臣,铁杆好弟弟胤禑的圣眷越浓,对他肯定越有利。 不然的话,即使得到了大位,也难以压制住旗主诸王和老八。 唉,八弟啊,你就不能退一步么? 只要想起老八,老四就格外之惆怅! 人都是有感情的,过去的亲如手足,老四记忆犹新。 但是,大位只许一人坐上去。 老八不退,老四也不可能退,唉,曾经穿一条裤子嫌肥的好兄弟,好基友,眨眼变成了死敌! 不过,老四心里明白,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纯真友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胤禑拿着一双银筷,在魏珠的当面提点下,逐渐熟悉了康熙的饮食习惯。 康熙特别爱吃肉,尤其是油水十足的鹿肉,一口咬下一大块。 如果是现代,胤禑肯定要劝自家的老人,少吃红肉,多吃鱼和蔬菜,而且,只吃七分饱。 可是,谁叫康熙是皇帝呢,胤禑根本没胆子多嘴多舌。 哦,朕广有天下,吃口肉都不成么? 类似的灵魂之问,其后果,胤禑根本承受不起。 康熙用膳,根本没有只夹三筷的规矩,想吃啥,就用眼神示意胤禑,多夹点! 胤禑也不敢多嘴多舌,反正吧,康熙想吃啥,他就夹啥,一准儿没错! 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像蝴蝶似的,一手拿着小食碟,一手拿筷子,绕着几张长条膳桌转圈。 老十当众闹的事儿,大家谁不知道啊? 现在,康熙故意让胤禑替他夹菜,袒护的是谁,还需要问么? 老十的出身再高贵,然而,他这种草包封个敦郡王,也就到此为止了。 孤臣胤禑,多次用实际行动,立场鲜明的证实了他的忠诚,康熙完全可以扶着当柺杖! 更重要的是,再废太子之后,康熙举目望去,只有刻薄寡恩的老四,才会继承他的意志,持续削弱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们掌握的兵权。 手无一兵一卒的汉臣们,算个球? 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才是皇权最大的敌人,必须持续削弱他们的实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魏珠轻轻的击掌之后,在悠扬的韶乐声中,宫里养着的舞女队伍,开始翩翩起舞。 胤禑一边欣赏着优美的舞姿,一边暗暗叹息,曾经励精图治的那个康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的康熙,渐渐耽于享乐,而怠于政务。 实际上,宫里的赐宴,全是冷菜,没人爱吃。 但是,明明吃不下,却又必须动筷子,别提多尴尬了。 父死子继的皇权体制,最大的问题就是,太依赖皇帝的个人能力了。 选了熟知民间疾苦的雍正,搞出摊丁入亩,大清从此有钱了,直接续命百年。 一旦选了无能的光绪,甲午惨败,为时不远! 散席之后,康熙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胤禑:“护驾回乾清宫!” 嚯,这面子赏得足透了,丹陛下的旗主诸王们,全都看傻了眼。 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手扶着肩舆的轿杠,护送康熙离开了太和殿。 老四的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好,好得很,好极了! 老八却面沉似水,他比谁都清楚,老十主动挑事在前,康熙格外恩宠胤禑在后,明摆着是扇他的脸嘛。 胤禑刚出西华门,隆科多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爷,奴才护送您回府。”隆科多十分机灵的表达了忠心。 胤禑看了眼隆科多,淡淡的说:“整个京城,都很安全,爷自己回去,不劳你相送。” 胤禑和隆科多,也就是很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而已。 真要是当众走得太过亲近了,反而容易惹祸! 再怎么说,如今的隆科多,也是手握重兵的实际大佬。 胤禑把隆科多的心思,拿捏的很准。 这家伙,就是标标准准的墙头草,谁实力强悍,就拍谁的马屁。 哪怕平时的关系再好,也并无卵用。 真到了山陵崩之时,以隆科多投机钻营,想赢怕输的性子,胤禑少不得要对他硬上手段了。 早在五代十国时期,有人就讲明白了一个真理:皇帝者,兵强马壮者自为之! 窦建德在河北广施惠民善政,甚得民心,结果呢,战败被俘后,李渊非要马上宰了他。 没办法,窦建德的名声太好了,千万不能留啊。 到康熙朝为止,一直都是得军心者,得天下! 都是野蛮人的清军入关,得个鬼的民心? 回府之后,胤禑和往常一样,先抱两个亲闺女。 两个亲闺女,不管美丑,都是胤禑的种,他不疼,谁疼? 胤禑盘腿坐在炕上,两个亲闺女,各坐一腿,小嘴里吐着奶泡泡。 翠晴见胤禑的心情甚好,便笑着说:“爷,今儿个进宫觐见妃母的时候,妃母拉着妾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 自从二废太子之后,密妃有段时间,对翠晴格外的冷淡,一直爱搭不理。 现在,密妃忽然对翠晴亲热起来了,八成是王家人又出妖蛾子了。 胤禑点点头,叮嘱翠晴:“没事的时候,少往宫里凑。” 翠晴一听宫里二字,两眼一酸,差点哭了出来,赶紧扭头捂嘴,不敢哭出声。 唉,太子再次被废,翠晴的亲姐姐也跟着再次被废,真是造孽呀! 曾几何时,汉军正白旗的瓜尔佳氏,威风凛凛,权势显赫。 可是,随着太子的再次被废,瓜尔佳一门,正式退出了顶级豪门的圈子。 实际上,若不是胤禑权势滔天,足以替翠晴遮风挡雨。早就有人建议,废了她的嫡福晋之位。 以前,翠晴有亲姐姐护着,几乎没吃过大亏。 现在,亲姐姐再也不可能护佑她了,只能依靠男人的保护。 胤禑担心翠晴太过伤心,便温柔的安慰她说:“你我是结发夫妻,谁敢对你不敬,我去狠狠的收拾他。” “爷,也只有您能护着我了。”翠晴走到胤禑的身旁,连男人带闺女,一起抱入了怀中。 早上,胤禑正在工部议事,忽然宫里来了人,传胤禑去乾清宫觐见。 见来的是魏珠的干儿子小刘张,胤禑便问他:“汗阿玛寻我何事?” 小刘张看了眼左右,反正乌林也不算外人,便小声说:“朝鲜派来的使臣,在御前说漏了嘴,彼国居然一直以崇祯为年号。” ------------ 第186章 死也不服 去东华门的轿内,胤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康熙叫他去,究竟是个啥意思? 明亡之后,朝鲜冒着得罪大清的风险,一直暗中沿用崇祯后的年号。 这还用问嘛,朝鲜李家,肯定是心怀故明! 当年,若不是万历派大军入朝参战,朝鲜的李家王族,早就被木下藤吉郎杀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万历三大征,真把国库给打空了。 大明把王爷当猪养的负担,比大清重得多,而且,抽税能力也远远不如大清。 大清没银子发军饷了,真敢纵容湘军,到处设关置卡,利用暴力手段,野蛮的收取厘金。 胤禑承包的张家口到京城的官道通行费,就是三种厘金中的一种! 说实话,人都是自私的。 辽东总兵李成梁,原本采取的是扶弱抑强的策略,故意让建州女真自相残杀,内部极不团结。 可是,由于激烈的朝廷党争,李成梁被赶下台,闲在家中,种了十年红薯。 等李成梁再次回任辽东之后,为了保住土皇帝的地位,就变着花样的玩养寇自重了。 于是,原本是工具人的老虏,趁势崛起了。 建奴崛起之后,大明屡屡兵败,身陷两线作战的恶性循环。 胤禑想明白了,朝鲜胆敢沿用崇祯后的年号,已经彻底惹怒了康熙。 胤禑又不管礼部,康熙叫他去,还能是啥,肯定是讨论用兵之事嘛! 果然不出所料,在康熙那里,胤禑见到了老四、首席满相温达、兵部尚书殷特布、在家养病的一等侯辰泰。 只是,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老十四居然也在殿内。 辰泰,姓董鄂氏,其父是大名鼎鼎的抚远大将军、一等公费扬古。 值得一提的是,辰泰的亲姑姑,便是祸乱顺治朝内院的董鄂妃。 不用多问,一看就是军事会议。 等胤禑行礼之后,康熙阴沉着脸,冷冷的说:“东国,乃蕞尔小国,却妄用亡明末帝之年号,莫不是欺我大清军威不盛么?” 康熙话音未落,一直想抓兵权的老十四,便急不可耐的嚷道:“汗阿玛,下旨吧,臣儿愿率三千铁骑,马踏汉城,擒了朝鲜小王,献俘于大清门。” 胤禑只当没听见似的,一直闭紧了嘴巴,默不作声。 康熙的性子是,你越想争,朕偏不给你! 老八他们始终学不乖,总想抢班夺权,就是没有看透康熙的心思。 第一个抢先发言,就拿得到兵权,康熙岂不是白当了五十一年的皇帝! 康熙没搭理老十四,扭头问温达:“履绥,你看呢?” 温达皱紧了眉头,说:“皇上,出兵朝鲜,兵少了无法灭国。派兵多了,一旦战事陷入僵局,恐国库的存银消耗过巨。毕竟,保和殿尚在重修,畅春园和热河行宫也都在扩建之中。” 作为首相的温达,确实很有几把刷子,说的也都是老成谋国之言。 温达虽然没有当面反驳老十四,却用算账的手法,变相否定了老十四的狂言。 别看朝鲜是蕞尔小国,其国内,一直养兵十余万,北防大清,南防倭贼。 区区三千铁骑,就想灭了朝鲜国,显然是吹牛嘛! 当年,皇太极携鼎盛之八旗军威,也率了十万大军,才迫使朝鲜人投降称臣。 “辰泰,尔父武勇无双,战功赫赫,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康熙居然跳过了兵部尚书殷特布,直接问了辰泰。 辰泰一直跟着费扬古南征北战,虽未独立领过军,军事经验却异常之丰富。 “回皇上,我大清有无数的火炮和鸟枪,胜朝鲜无虞也。但是,朝鲜南北长达三千里,我大清出兵,绝不能少于五万,不然的话,粮道很容易被贼军截断。”辰泰说的就是用兵的正道理。 康熙三征准噶尔的时候,为啥一定要出兵十几万呢? 说白了,就是王剪的老办法,硬堆国力,像长城一样的平推过去,迫使楚军决战! 秦胜楚,秦胜赵,都是堆国力,平推硬耗的结果! 如果,赵国国力足够,不缺粮食,不怕硬耗,也就没有长平坑卒的惨剧了。 “殷特布,你呢?”康熙仿佛刚想起兵部尚书似的,扭头看向殷特布。 “皇上,江南绿营日渐腐朽,已经不堪大用了。倒是,直隶和陕甘的绿营,尚有求战之心。” 兵部只管绿营,殷特布也就只说绿营的真实战力。 胤禑暗暗点头,清初时期的八旗权贵们,既有很多提笼架鸟、飞鹰走犬的纨绔子弟,也有不少殷特布这种有见识的高官。 一个砖制皇朝,能够坐稳江山,根源就在于:统治阶级内部,必须能人辈出! “小十五,朕给你五万兵马,替朕马踏汉城,可乎?”康熙最后才问胤禑,显然对胤禑寄予了厚望。 在诸位皇子之中,即使是战功赫赫的老大,也从未独领一军。 可是,胤禑已经先后几次单独领兵出征或平叛。 尤其是最近的一次,胤禑节制直隶诸军,其地位和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大差不差了! 当着大家的面,胤禑的脑袋又没进水,肯定不可能扫了康熙的面子。 胤禑还是老规矩,征服朝鲜肯定可以马到功成,前提是,他有几个条件。 “回汗阿玛,蕞尔东国,旦夕可破,不足为虑。不过,火器营必须跟着臣儿一起去朝鲜,福建水师必须听臣儿的节制。” 胤禑的立场站得极稳,平灭朝鲜小国,臣儿绝对没问题。 不过嘛,条件也是有滴! 不管哪个时代,不会跟老板谈条件的高管,肯定不是好高管! 胤禑想要火器营,康熙并不奇怪。但是,令康熙吃惊的是,胤禑居然想要福建水师? 不过,饱读史书的康熙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大唐神丘道行军大总管苏烈。 苏烈,字定方,乃是唐灭百济的首功之臣! 此时此刻,胤禑想的就是四个字:跨海登陆。 正如温达所言,朝鲜确实是小国。 但是,朝鲜号称三千里锦绣江山,是因为,南北的距离实在是太长了,对后勤补给造成了严重的压力。 但是,朝鲜的战略劣势是,东西太过狭窄,很容易被海上的敌军拦腰截断,则首尾不能相顾,败相毕露。 和康熙的落伍军事思想不同,胤禑的战法,就是现代的斩首战术。 大军登船渡过黄海,突然从仁川登陆,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包围汉城,用重炮轰塌城墙,一战可定乾坤。 老十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康熙不仅把他的建议,当作是耳旁风,而且,一张嘴就要给胤禑五万兵马。 这不是从门缝看扁了他嘛? “简直是无稽之谈。元朝数攻倭国,却落得惨败收场,皆因狂风吹翻了无数战船。”老十四不愧是从小喜欢军事的家伙,他一张嘴就点明了要害。 渡海作战,最怕的不是朝鲜渣兵,而是威力无匹的台风! 十万吨的航空母舰,都需要提前躲避台风区域,更何况,最大百余吨的小木船呢? “四阿哥,户部三库如何?”康熙想用银子的时候,每次都要和老四扯皮。 老四哈下腰,恭敬的说:“回汗阿玛,户部没银子了……”大吐特吐苦水。 胤禑暗觉好笑,老四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康熙想拔毛,都难于上青天! 不过,老四兼管户部这么多年,他要是手不紧,大清的财政支出,早就崩盘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这个硬道理,康熙不可能不懂! 实际上,老十四也懂,所以,他只要求了三千铁骑。 但是,在场的人,除了不通军事的老四之外,谁还看不懂老十四的那点小心思啊? 先把兵权弄到手,等进了朝鲜,进攻遇阻之后,再找康熙要十万兵! 老十四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精明得很呐! 只要两国开战了,为了维护大清的国威,康熙就只能捏着鼻子,被迫给老十四增兵。 儿子拼命算计老爹的命根子,嘿嘿,真当康熙是司马衷么? “小十五,朕命你为征东大将军,率军五万,节制奉天将军、吉林将军及福建水师……” 谁料,老十四没等康熙把话说完,竟然大声嚷道:“汗阿玛,您真偏心,臣儿死都不服!” “呜呜……死都不服……”老十四居然当众伏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胡闹,太胡闹了!”康熙气得猛拍桌子,破口大骂老十四,“汝个黄口小儿,何德何能,安敢咆哮御前?” 如果是一般人,被康熙骂了,也就乖乖的伏地请罪了。 偏偏,老十四真不怕死,他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的吼道:“前几日,汗阿玛还夸奖我,精通兵事,可堪大用来着。怎么,今天就成了黄口小儿?” “叉出去,叉出去,叉出去……”康熙显然被气昏了头,连说了三个叉出去。 “我自己走,不要你们叉!”老十四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走,兀自大声哭号,“太偏心眼了,我死也不服!” 康熙气得翻白眼,忽然身子一软,一头栽进了老四的怀中。 “皇上……皇上……” 一时间,室内大乱。 PS:月票超过9500张,必有四更,这是第一更。 ------------ 第187章 一鱼双吃 “快叫太医……”老四一抱住康熙,赶紧大吼了一嗓子。 今上若是给当场气死了,老十四肯定没有好下场。但是,在没有遗诏的情况下,只要旗主诸王一起议事,老八的胜算极大。 所以,没人比老四更希望康熙活着! 好在,张太医就守在外头,魏珠一叫,就来了。 张太医一看康熙的脸色发紫,就知道大事不好。 为了保命,张太医赶紧说:“皇上的恐怕是痰湿淤堵于喉,要赶紧吸痰。” 说人话就是,一口浓痰堵住了康熙的气管,恐有生命危险。 “怎么吸痰出来?”老四惶急的问张太医。 张太医也慌得很,当即说:“需要立即服用咳喘顺汤。” 老四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从开方,审方到抓药,等药煎好了,今上只怕是已经大渐了! 这时,室内的所有人,都急得直冒冷汗,却又面面相觑的束手无策。 胤禑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赶紧告诉老四:“四哥,你试一下嘴对嘴的吸痰。就是先深吐一口气,再对上汗阿玛的嘴,用力猛吸,直到吸出痰为止!” 危急时刻,老四也顾不得多想了,出于信任的本能,索性把康熙搁到炕上,然后长吐了一口气,接着,嘴对嘴的开始吸痰。 然而,尽管老四拼尽了全力,也只吸出了少量的绿痰。 胤禑也急得冒热汗,康熙若是死了,他就要马上逼迫隆科多就范了。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胤禑想起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反正吧,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好在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手段,十分简单,胤禑本就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教会了老四。 老四的武力值,即使只能开四力半弓,却也比一般壮汉强不少。 出于高度的信任,老四毫不迟疑的按照胤禑的指点,仅靠一人之力,就操作成功了海姆立克的姿势。 只见,老四托住康熙的背部使之仰卧,两脚左右分开,跪于康熙的臀部两侧,一手以掌根按压肚脐与肋骨之间的部位,另一手掌覆盖其手掌之上,反复用力迅速挤压。 挤压了五次之后,忽然,康熙张开嘴,一口浓痰吐了出来。 老四见状大喜,再接再厉的又挤压了三次。 “哇!”康熙猛的吐出了一大口浓浓的绿痰,随即睁开了眼睛。 “汗阿玛,事急从权,请恕臣儿无礼!”老四心中大喜,一边持续挤压,一边简短的做了解释。 “咔。”康熙猛的吐出了一大堆绿痰,长舒了口气,终于缓过了劲。 “四哥,暂停,暂停!”胤禑见老四还要挤压,赶紧出言制止了。 老四很听话的停了手,这时,康熙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弱弱的说:“四阿哥,好儿子!” 几乎在一刹那间,老四的心里仿佛灌满了蜜似的,甜到了天际之上。 功高莫过于救主! 老四亲手救活了康熙,立下了不世之功! 几乎是下意识的,老四扭头看向胤禑。 胤禑的视线和老四的视线,碰在了一起。他赫然发觉,老四的眼里,充斥着感激与信任的情绪。 这是在乾清宫里,人多眼杂! 胤禑赶紧把头一低,变相提醒老四:别盯着我看啊,汗阿玛正看着你呢! 老四赶紧回看康熙,只见,康熙微合双眼,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开始吐气! 反复了几次后,康熙睁开眼睛,一字一吐的说:“四阿哥,你救了朕!” 老四克制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赶紧谦逊的说:“汗阿玛吉人自有天佑,臣儿不过是略尽儿子的一点点孝心罢了。” 胤禑暗暗点头,别看老四是个闷嘴葫芦,还真会说话。 这时,老十四凑过来,想扶着康熙坐起。 康熙却冷冷的看着他,轻声斥道:“早干嘛去了?” 是啊,刚才老四救父之时,你站在旁边看热闹。 现在,康熙都缓过来了,哦,你居然知道表演孝顺了? 老十四面露惭色,羞愧难当,把头一低,站到一旁,不敢吱声了! 方才,温达急得冒汗的同时,心里却在想,万一山陵崩了,该支持谁当新皇帝呢? 实际上,室内的众人,包括老四在内,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老四动手急救的时候,胤禑想了很多。 万一,康熙归西了,侍卫府和护军营,必须第一时间想办法控制住。 再大的事,也不如皇位大! 实话说,胤禑真想过,降服了隆科多之后,自己称帝。 但是,仔细权衡了之后,胤禑十分务实的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城外的通州大营和密云大营,不可能听胤禑的指挥,而只可能倒向老八。 这个漏洞太大了! 孤臣的弊端是,没有心腹重臣。 所谓心腹重臣的支持,也就是说,不论是非,只论立场,且敢于拔刀砍人的死党。 康熙敢于把兵权交给胤禑,就是因为,他从不结党! 光有兵,却没党羽,即使干掉了康熙,也坐不稳大位! 手里若有一支绝对服从的数万北洋军,胤禑真敢把天捅破! 只可惜,康熙太精明了,没给胤禑这个机会! 所以,胤禑灵机一动,转而帮着老四,立下盖世救主之功。 胤禑教老四救了主,嘿嘿,等于是一鱼两吃了! 立下救上奇功的老四,岂能不感激他? 再说了,现场这么双眼睛盯着呢,康熙事后肯定会知道,胤禑也立了救主大功。 康熙喝了参汤,彻底缓过劲,顺了气后,随即发话了。 “叫张廷玉!” 张廷玉就在外头,很快就站到了康熙的身旁。 “衡臣,拟旨,四阿哥护主有功,著兼任领侍卫内大臣,加赏镶白旗三个牛录,赐银二十万两,钦此。” “汗阿玛,臣儿救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安敢受此重赏?”老四平时话很少,这时却句句都说到了康熙的心坎上。 一旁的胤禑,暗暗点赞,四哥啊,你不愧是笑到了最后的第一权谋大宗师。 “好儿子,勿须推辞,阿玛心里有数!”康熙说这话的时候,冷冷的瞥了眼气昏他的罪魁祸首——老十四。 老十四心里憋屈得不行,老四居然踩在他的肩膀上,受了如此恩赏,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PS:回晚了,先看着! ------------ 第188章 图里琛 “跪安吧!”康熙疲惫的合上双眼,懒得再搭理老十四。 “奴才告退。” “臣儿告退。” 老四和胤禑,并肩走出乾清宫。 “好弟弟,我就不和你说谢了!” 老四抬手在胤禑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千言万语都浓缩于其中。 “四哥,你我之间,有说谢的必要么?”胤禑和老四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户部和工部,都在大清门的左侧。 老四和胤禑,便打算从东华门出宫,然后,一起回衙。 只是,他们刚走到文渊阁前,就见魏珠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万岁爷口谕,传四阿哥、十五阿哥觐见。” 得嘞,老四和胤禑只得又折返了回去。 走进内阁大堂的一瞬间,满洲首相温达扭过头去,看着老四和胤禑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再次见到康熙之时,胤禑发觉,老皇帝的精神好多了! 实际上,老年人应该尽量避免生气,免得血压骤然升高,导致脑溢血或是脑卒中之类的严重后果。 “四阿哥,你给我说实话,户部究竟还有多少可用之银?”康熙张嘴就问银子的事,显然还惦记着东征朝鲜。 老四拱手道:“回汗阿玛,即使是拆东墙补西墙,充其量也就可以挪用五十万两银子而已,不能再多了。” 康熙的数学水平真心不差。即使不用算筹,他也算清楚了,这么点银子,只够五万大军,最多两个月的消耗而已。 若是东征朝鲜的战事不顺,陷入拉距战,大清也就没钱打仗了。 “罢了,不打了!” 康熙是个明白人,没钱打什么仗? 在皇权砖制时代,藩属小国妄用前明末帝的年号,性质极其严重。 即使派军攻之,也是名正言顺! “小十五,朕的气不顺,你给想个辙,帮朕出了这口恶气!”康熙知道胤禑的鬼主意极多,便主动把压力给了胤禑。 胤禑装作思考的样子,拖了半刻钟,这才小声说:“汗阿玛,咱们完全可以学习罗刹国的手段,讹诈朝鲜小国,迫使其割地赔款。” 康熙的精神陡然一振,不出一兵一卒,却可以迫使朝鲜割地赔款,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儿? 嘿嘿,康熙再精明,受限于时代,他的见识远不如拥有现代人灵魂的胤禑。 现代有句老话,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然而,这句话,大谬不然! 晚清时期,罗刹国仅靠嘴巴讹诈,就从大清,割走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以目前大清的国力,完全有实力灭了朝鲜小国,这便有了讹诈的基础。 “细细道来。”康熙兴致勃勃的望着胤禑。 胤禑小声说:“汗阿玛,咱们先扣下朝鲜的使臣,再派能言善辩的重臣去朝鲜,迫使朝鲜割让江华岛给我大清,再赔银三百万两。朝鲜小王胆敢拒绝,我大清就出兵二十万,马踏汉城,血洗整个李氏王族。” 康熙有些迟疑的问胤禑:“不怕堕了我天朝上国的信义?” 胤禑眨了眨眼,信心十足的说:“拿回割地和赔款,我大清的威名只会更胜于往昔!” 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 朝鲜太弱了,又犯了大清的大忌讳,活该大出血! 实际上,大清的所有藩属国,比如说,朝鲜、安南之流,都在利用大清的上国心态,把大清当傻子骗。 前明时期,所谓的朝贡制度,变成了周边小国,狂吸大明之血的豪华盛宴。 这些小国,异常之诡诈,往往是进贡五百两银子的破烂玩意,带回去一万两银子的各种硬通货。结果,闹得大明不堪重负。 大明的朝贡制度,嘴巴上吹得好听,其实亏得惨不忍睹! 收了台湾之后,康熙并未闭关锁国,一直保留着广州海关监督衙门,允许洋商和各国商人们,自由和大清做买卖。 更重要的是,到了乾隆朝,平灭了准噶尔汗国之后,那真的是,周边小国,谁敢不服,大清就揍谁! “好,这个差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康熙还真没尝过讹诈的甜头,有心让胤禑去试一下。 “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作为父亲,康熙对胤禑的老毛病,也是知之甚深。这个小家伙,很喜欢讨价还价。 “汗阿玛,只须起复图里琛,命他协助臣儿即可!” 图里琛,姓阿颜觉罗,他其实是大清少有的外交内行。 和老电视剧里的演绎不同,在礼部管牛羊群的图里琛,因为丢了很多牲畜,被弹劾去职。 迄今为止,图里琛赋闲在家,长达七年之久。 “马齐更合适吧?”康熙信不过图里琛,就点了马齐的名。 “回汗阿玛,马齐不通外藩之事!”胤禑硬梆梆顶了回去。 胤禑心里暗暗冷笑不已,老四登基之后,马齐那个老东西,暗中收受罗刹国的贿赂,就把谈判的底线,私下里泄露给了罗刹人。 这种吃里扒外的货色,胤禑怎么可能要他呢? 图里琛是胤禑举荐的第一个臣子,又不涉兵权,康熙自无不允之理! “特旨,擢图里琛为鸿胪寺卿,赏穿黄马褂。” 康熙不仅没驳回,反而格外加恩,让图里琛一下子,由六品的内阁侍读,升为四品京卿。 在京城里,四品京卿才是真正的入流之官。 出宫的路上,胤禑就下令给隆科多,马上兵围朝鲜使臣住的会同馆别馆,既不许进,亦不许出。 会同馆别馆,在玉河的西岸,因专供朝鲜使臣居住,又称:朝鲜馆或高丽馆。 胤禑前脚回到工部,隆科多后脚就赶了来。 “禀爷,奴才已经派兵围死了朝鲜馆,保准一只老鼠,也跑不出去!”隆科多依旧显得极其恭顺,如果他的屁股上有条尾巴,肯定摇摆不停。 “很好。一定要严密看守,不能让朝鲜使臣,和外头有丝毫的联络。”胤禑仔细叮嘱隆科多。 “爷,只要是您交下的差事,奴才肯定办的漂亮,不出半点纰漏。”隆科多赶紧表了忠心。 胤禑只当笑话听,隆科多这家伙的鬼话能信,马儿也会上树了! 下衙之前,图里琛进宫谢了恩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工部衙门。 “正黄旗满洲,鸿胪寺卿,奴才图里琛,请愉王爷大安!”图里琛老老实实的扎千行礼。 胤禑也没和图里琛客气,劈头就说:“爷只是听说过你的事而已,此前并不认识你。你若诚心谢爷,就帮着爷把这趟差事,办得圆圆满满,从此两不相欠。” 话虽如此,图里琛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当真了。 朝里无人莫做官的道理,图里琛在家闲了七年之久,早就想通了。 在整个大清,还有比愉王,更粗的大腿么? “愉王爷,若无您老的拔擢,奴才还搁家里待着喝野菜稀粥呢。奴才愚钝,只认死理儿,从此就是您老的门下走犬。”图里琛铁了心要抱紧胤禑的大腿,赶都赶不走。 “图里琛,先把这趟差事办妥了再说,爷不喜欢听大话。”胤禑也没把进身之门关死,故意给图里琛留了条缝儿。 等胤禑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之后,图里琛皱紧眉头,说:“愉王爷,请恕奴才性直,爱说真话,此事怕是不好办啊!” 胤禑仰起下巴,反问图里琛:“好办的差事,轮得到你么?” 这意思是说,你爹又不是马齐,不干活,多升官的美差,你也敢想? “愉王爷,你老怎么吩咐,奴才就怎么办。”图里琛真心不笨,一点就透。 “嗯,你先去把朝鲜使臣及其心腹仆人,一起带去步军衙门大牢里,务必问清楚朝鲜国内的各种实情。”胤禑完全不担心外交失礼,故意暗示图里琛,必要时可以上手段逼供。 蕞尔东国小邦,不过是大清册封的,享受亲王待遇的郡王之国罢了。 别说抓来拷问了,就算是杀了使臣,他们敢放半个屁? 若不是康熙被老十四差点气死,胤禑已是征东大将军,即将率领五万铁骑,马踏汉城矣! 朝鲜国史上的丙丁虏乱,记载的格外清楚:仁祖大王李倧,出南汉山城投降大清,在汉江南岸的三田渡向清太宗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并屈辱的答应,送质子去奉天府待着。 朝鲜史书上的虏,还用问嘛,就是一直瞧不上大清的野蛮成性,视大清为胡虏。 图里琛真没辜负胤禑的信任,只过了一天,他便带着厚厚的口供,来工部见胤禑。 “爷,奴才使了点小手段,已经问清楚了,张僖嫔几年前被赐死,王后闵氏复位,西人党再起,南人党失势……”图里琛介绍朝鲜国情的时候,故意耍了点小心机,省了愉王二字,直接称爷。 愉王爷,和爷,哪个更亲近,勿须多言也。 胤禑明明听见了,却只当没听见似的。 图里琛是他举荐的,若是不想跟他走,老八会提拔他么? 再说了,中立的诸位皇子,和胤禑的关系都不错,谁会冒着得罪死胤禑的风险,提拔图里琛呢? PS:月票超过9800张,必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189章 老八的进攻 胤禑原本打算亲自去一趟汉城,好好的敲诈一下朝鲜的国主。 可是,康熙死活不让,理由也很充分,胤禑是郡王,朝鲜国主也是郡王。 让胤禑出使朝鲜,太看得起他们了,反而堕了大清宗主上国之天威! 最后,胤禑说服了康熙,索性派图里琛出使朝鲜。 “上谕,鸿胪寺卿图里琛,赏二品顶戴,为正使……钦此!” 图里琛只是被胤禑赏识了,还寸功未立,便戴上了红顶子。 而此前,图里琛沉浮官场好多年,也只混到了六品小官而已。 这且罢了,仅仅是少了一批牲畜,他就被赶回家去,坐了七年的冷板凳。 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图里琛没有硬靠山撑腰,那就只能被别人欺负了! “爷,奴才感恩深重,敢不效死?”图里琛跪在胤禑的脚边,指天发誓,从此跟定了胤禑。 胤禑摆了摆手,淡淡的说:“爷听腻了马屁话,只看实际行动!” 实际上,图里琛忠不忠,胤禑真心不在乎。 千斤市马骨的广告效果,已经打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说白了,图里琛就是胤禑的工具人。 真忠,以后继续拔擢。若是三心二意,那就到此为止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胤禑的忠诚观,就是八个字:不问是非,只跟立场! 做大事,却想惜身,您呐,另谋高就吧! 早上,胤禑刚进工部衙门,屁股还没坐稳,就听乌林来禀,满笃在外边求见。 满笃,出身于镶黄旗满洲,姓伊尔根觉罗氏,由左都御史调任工部尚书不久。 “卑职满笃,请愉王爷大安。” “起吧。来呀,赏座,上茶!” 工部尚书,即使远不如吏部尚书权重,毕竟算是朝廷重臣了,应有的体面不能少。 满笃刚坐下,又站起身,拱手道:“奴才听说了一件大事,特来禀明王爷您。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奴才曾在都察院内当差多年,倒也有几个老熟人。据他们说,有人打算上书弹劾您!理由嘛,奴才不大方便说出口。” 胤禑一听就明白了,老八终于无法装贤,要对他动手了! 当前的朝局是,即使老四装作从来不争的样子,但是,二废太子之后,他显然比老八更有希望继承大统。 道理其实很简单,复立太子之时,九成旗主诸王集体支持老八,却被康熙和胤禑一起击退了。 虽然,康熙还没有被八爷党彻底激怒,当众大骂良妃。但是,马齐由天天去老八的贝勒府,改为三天两头去一次。 大家都是顶级天龙人的圈里人,所谓春江水暖先知,从马齐的变化,老八已经嗅到了危机感。 马齐再不敢主动替老八出头了,这个信号极其危险。 老四是个孤臣,几乎无懈可击。但是,老四有个权势滔天的好弟弟,而且,这个好弟弟身上有大毛病。 欲扳倒老四,必先剪除胤禑这个超级羽翼,已经成了八爷党的共识! 胤禑走到满笃的跟前,挽住他的手臂,异常诚恳的说:“今日得大司空鼎力相助,实乃鄙人三生之幸也!” 大司空,便是工部尚书的别称。 明白人之间,真不需要多说废话! 说多了感激的话,反而显得没了诚意! 满笃也是庙堂老油条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王爷,这便是弹章的底稿,请您过目!” 满笃若无法宝,即使投靠了过来,也分不到多大的好处。 胤禑没接底稿,而是硬行拉着满笃的手臂,并肩坐到了太师椅上。 这个节骨眼上,肢体语言,比任何话语的感染力,强得多! 并排坐了,这就说明,胤禑真拿满笃当自己人看了! “王爷,快看看底稿吧!”满笃惟恐胤禑中了招,被弹劾下台。 胤禑这才双手接过了底稿,一副异常慎重的姿态。 看了弹章的底稿后,胤禑心里一片透亮,老八果然要拿他和曹佳氏之间的奸情,大造舆论了! 除此之外,还有内务府里,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几笔糊涂账。 在大清,若想攻倒类似胤禑这种身份的大佬,除了谋反之外,也就是贪污受贿和女人问题了。 谋反的证据,老八他们肯定是木有的。 但是,胤禑管了这么久的内务府,总有几笔烂账说不清楚。 “大司空,鄙人相信,异日必在射殿附近,再次相会了!” 尽管,胤禑说的异常含糊,但是,满笃却听懂了其中的奥妙。 射殿的北边,是东宫。西边,是三大殿。东边,是御膳房。 唯独南边,正是内阁大堂! 满笃已是一部尚书,胤禑能够酬庸他的,只能是内阁大学士了。 若仅仅是熙朝的中堂而已,满笃又何苦主动向胤禑示好呢? 大人物们,若想常保富贵,走一步看三步,乃是及格线下的操作。 真想富贵连着富贵,甚至荫及子孙,必须走一步看十步! 押宝胤禑,就是押宝老四! 但是,老四那个人,太过刻薄寡恩了,满笃担心富贵无法长久! 相反,和胤禑交好,其实和老四交好,也大差不差了! 朝里朝外,谁不知道,胤禑是老四的铁杆好弟弟啊? 胤禑本以为,超擢了图里琛,打出广告效果,很可能会钓上一条大鱼。 谁曾想,居然钓来了满笃这条大鳄! 作为第一个投靠胤禑的从一品大员,满笃真有眼光! 不过,胤禑心里有数,马齐比满笃更有眼光,他一步到位的主动投靠了老四。 “大司空,鄙人尚须拜托您一件事儿。” “请王爷吩咐。” “……”胤禑和满笃耳语了一番,满笃心领神会的走了。 次日,都察院浙江道掌印监察御史陈正清,纠集了十几名御史,一起上了弹章,列举了胤禑贪赃枉法等十八条大罪,打算将胤禑彻底打倒在地。 在被御史公开弹劾之后,胤禑照例离开了工部衙门,主动回了王府,从此闭门不出。 按大清的规矩,只要是被言官弹劾的重臣,不管有罪无罪,都必须马上离开岗位,等候今上的裁决。 ------------ 第190章 铺天盖地的喊打喊杀 胤禑坐在后花园的湖边,跟前搁着两根鱼竿,两腿之上,一边一个亲闺女。 在胤禑的身后,乳娘、丫头和太监们,站了足有三排之多。 照各家郡王府的旧例,多罗格格,也就是郡王嫡女的身边,至少有八名乳娘,三十名各等级的丫头。 作为郡王庶女的固山格格,原本待遇要比多罗格格,低不少。 但是,胤禑担心委屈了亲闺女,干脆吩咐了下去,两个格格,在府里享受一模一样的待遇。 在极其重男轻女的社会里,像胤禑这样疼闺女的顶流天龙人,实在少见。 鱼儿已经咬钩了,可是,胤禑仿佛没有看见似的。他不仅没有抬杆,反而在大格格的小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大格格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发出听不懂的音符。 这时,乌林快步走到胤禑的身边,小声说:“爷,隆科多来了,在王府门外候见。” 胤禑不禁微微一笑,隆科多这个二五仔,只怕是来探听消息的吧? 和隆科多打交道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胤禑清楚的知道,隆科多这家伙,就是典型的想赢怕输之辈! 让隆科多不问是非,只站立场,唉,不上手段,怕是不成滴! 投机分子,哪朝哪代,都不老少。 但是,隆科多一直学不乖,始终看不透一个真理:忠诚,必须没有退路! 胤禑若是像老八一样的大肆结党,除非康熙脑子进水了,才会把步军衙门交给他管。 “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是待罪之身,不方便见他。”胤禑吩咐了乌林之后,就俯身逗亲闺女玩耍。 隆科多正坐在王府左侧角门的长条凳上,见乌林来了,赶紧起身,拱手说:“乌总管,王爷在钓鱼吧?” 乌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隆科多,这家伙真的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 看看雍亲王吧,人家明知道好弟弟胤禑被弹劾了,却故意不来露面。 这种节骨眼上,胤禑啥都不怕,就怕结党二字! “隆中尉,我们王爷吩咐了,他正在待罪,不方便见您,请回吧。”乌林对隆科多一如既往的很客气。 在大清,绿营提督都被称为军门。 比如说,赵丹主演的老电影《林则徐》里,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就是关军门。 但是,步军统领不是一般的提督,其职权范围类似于汉代的执金吾,别称中尉。 隆科多亲热的拉住乌林的手臂,将一张折叠成小块的会票,硬塞进了他的袖口。 “乌总管,麻烦您帮着美言几句,就说我确有要事禀报。”隆科多不死心,很想见胤禑一面,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走向。 因为,老九亲口许诺过,只要隆科多支持老八,将来不失中堂之位,而且,佟国维的一等公之爵,将来肯定由他承袭。 拿人手短的乌林,装作帮隆科多说话的样子,转身进了王府。 只是,乌林进了垂花门后,根本没去见胤禑,而是回了他自己的住处,由贴身小太监伺候着捶腿、揉肩和捏腰。 乌林早就口渴了,顺便喝几口温茶,润润快冒烟的喉咙,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足足歇息了半个时辰,乌林这才起身,踱着悠闲的四方步,出来见隆科多。 “隆中尉,实在是不好意思,王爷不方便见您。”乌林装出一副拿了好处,却没办成事儿的愧疚样子。 见胤禑确实不想见他,隆科多只得悻悻的走了。 胤禑的衣衫,又被二格格尿湿了,他只得把两个亲闺女,交给了她们的乳娘,回屋去更衣。 换好了衣衫后,胤禑缓步来到内书房,在年观音的伺候下,开始平心静气的练字。 每逢大事有静气,一直是胤禑的座右铭! 作为职业老官僚的胤禑,官场上的起起浮浮,他真的是见多了。 不说旁人吧,就说胤禑自己,二起二落,总是有的。 人还没走,茶就凉了的世态炎凉,早就司空见惯。 所以,胤禑深刻的认为,全小将的那一套,才是成大事的基础。 哪怕身边围满了红顶子大员,也不如一个带兵数百人的营长管用。 真到了拼命之时,红顶子的大员们,谁不惜命? 营长就不同了,一旦干成了大事,肩膀上挂颗星,难道不香么? 大清没有留中不发的规矩,康熙收了十几名御史的联名弹章之后,便命议政大臣和六部九卿,集体商议此事。 谁料,议政处商议的时候,旗主诸王们,越议越生气,越议越上火。 最后,贝勒充保,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如此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充保,是前任顺承郡王勒尔锦的第七子,因军功封为贝勒。 现任顺承郡王诺罗布,看了眼侄儿充保,却闭紧了嘴巴,一声不敢吭。 充保这小子,简直是利欲熏心,被野心蒙蔽了双眼。 唉,就充保的那点小心思,打量着诺罗布看不出来么? 穆布巴病死后,按照兄死弟继的原则,王爵本应由关系最好的弟弟,贝勒充保承袭。 然而,康熙憋着坏心,故意跳过了充保,居然让穆布巴的伯父诺罗布,袭了郡王爵。 不仅是侄爵伯袭,而且,死去的侄儿,还有两个未成年的亲儿子。 唉,也只有康熙那个老流氓,才干的出这种龌龊之事。 这时,庄亲王博果铎,轻咳一声,提醒说:“哪门子的乱臣贼子?明明是贪赃枉法和行为乖张嘛!” 诺罗布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 充保还是太嫩了,想扣个谋反的帽子,让胤禑也和老大一样,被终身圈禁于府。 只是,充保说得很轻巧,康熙又不是傻子,乱臣贼子的证据呢? 还是庄亲王博果铎厉害,他提醒大家,只抓住胤禑的污点,狠狠的发起进攻,干倒胤禑即可,绝对不能拔高到谋逆的程度。 诺罗布和胤禑虽然有点交情,却不深,他自然不可能顶着旗主诸王的口水,替胤禑说话了。 两不相帮,就是对得住交情了! 简亲王雅尔江阿,很是知道胤禑的厉害。不过,胤禑若是垮了台,他其实是乐观其成的。 没办法,身为旗主之一,雅尔江阿自然看得懂,康熙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今天削几个牛录,明天夺几个牛录,日积月累之下,逐渐削弱旗主之权的险恶用心。 不过,乐见胤禑倒台是一回事,主动跳出来,攻击胤禑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因为知道胤禑的厉害之处,雅尔江阿真没胆子,领头进攻胤禑。 万一,没打到七寸,等胤禑缓过劲来,就轮到先出头的那小子,倒血霉了! 既然庄亲王定了调子,旗主诸王们,也就醒悟了过来。 既然一棒子打不死胤禑,就先搞臭了,赶下台,再慢慢的收拾他。 于是,议政处的大会,在庄亲王的引导下,集中攻击两个要点,胤禑管不住下半身,并且贪赃枉法。 一时间,旗主诸王们群情激愤,恨不得把胤禑,当场拉下马,再踩上几十脚。 旗主诸王支持老八,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他对抗康熙罢了。 在旗主堆里,大家都不傻,谁敢正面对抗康熙,那是主动找死! 皇太极逼死阿巴亥,整死阿敏。多尔衮当上摄政王后,想方设法的弄死了豪格。 康熙这个老流氓,虽然不杀兄弟和儿子,但是,被他夺爵的旗主诸王,不下五人之多。 以前的惨痛教训,大家都没有忘记过。 实际上,六部九卿的人堆里,才是老八的真正基本盘。 鄂伦岱早就恨极了胤禑,他率先开了第一炮,厉声喝道:“此等狼子野心之辈,岂能留之?” 老四的姨父阿灵阿,为了替老十出气,也站出来帮腔说:“贪皇上的银子,秽乱皇族至亲,玷污宗室血脉,即使不杀,也应该永远圈禁。” 隆科多眨了眨眼,心说,阿灵阿比鄂伦岱聪明得多。 鄂伦岱一张嘴,就想置胤禑于死地,这显然逾越了康熙的底线。 废太子,举兵真谋反了,康熙都没有杀他,更何况是,并无反迹的胤禑呢? 老十的亲舅舅阿灵阿,攻击胤禑的借口,就狠毒多了。但凡,证实了一条,胤禑肯定完了! 内阁大学士萧永藻,是老八的死党,他淡淡的说:“贪皇上的银子,才最可恨!” 老四瞥了眼萧永藻,这个狗东西才是最坏的那个! 所谓秽乱皇族宗亲之罪,实际上,除非狠狠的拷打曹佳氏,否则,谁有实证? 再说了,敢把这种丑事公诸与众,天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老四冷眼旁观,所谓六部九卿的集体商议,居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批判大会。 被批判的主角胤禑,真的好可怜,连一个帮他说话都没有。 老四并不在乎旁人的态度,他只关注一个人的立场。 舅舅隆科多,以前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黏在胤禑的身上,今儿个怎么一言不发呢? 此时此刻,老四看到的景象是:满世界都是胤禑的敌人,惟恐他死得太慢! 老四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句话: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若是一般人,多半被吓住了。 老四不是一般人,他冷冷的扫视了全场一周,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你们都来吧,索性让暴风骤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爷要是眨个眼,就不配当小十五的亲哥哥! PS:今天有点时间,感恩各位爷的支持,不求月票,直接四更,这是第一更! ------------ 第191章 可有皇位继承? 这时,老九正想说话,却见老八凑到他的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老九立时脸色大变,赶紧小声说:“八哥,这不妥吧?” 老八眨了眨眼,说:“萧永藻绝对不会骗我。” 内阁大学士萧永藻,听名字像是汉臣,实际上,他是地道的旗人,隶于镶白旗汉军。 只可惜,不是老四的门下奴才! 老九赶紧扭头告诉老十:“你我分头告诉大家,赶紧改口,都帮小十五那条毒蛇说话。” 大家通过耳语传话,一传十,十传百。 结果,就在老四的眼皮子底下,老八的人,忽然反了口,他们众口一词,御史言官们居然乱咬胤禑。 老四也傻了眼,还能这样? 与此同时,议政处的旗主诸王,也接到了老九的通知。 于是,众口一词,全都改了口。 最终,题本递到康熙御前的时候,就变成了,御史言官们,无中生有的污蔑胤禑。 胤禑接到老四派人送来的密信之时,议政处和六部九卿,已经给出了结论。 看了密信之后,胤禑顺手凑到蜡烛上,直接烧成了灰。 “小苏子,你去告诉我四哥,他们这是把汗阿玛当傻子骗呢!”胤禑微微一笑,信心十足的说,“他们必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培盛哈着腰,异常恭顺的说:“十五爷,我们爷说了,他不能公开替您说话,免得惹来结党的嫌疑。” 胤禑点着头,笑道:“这不是废话嘛?”一副嫌弃老四太啰嗦的样子。 苏培盛一想,是啊,胤禑和老四之间,谁跟谁呀? 真没必要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 “爷,奴才是从左墙翻进来的,回去的时候,只能打右墙出去了。”苏培盛不愧是老四教导出来的精明人,他知道,正门和后门,都有各路眼线盯着。 “乌林,你去仔细安排一下。”胤禑叫来乌林,叮嘱说,“务必先看清楚外头的情况,再送小苏子出去。” “爷,您就放心吧,奴才亲手养的小虎子,早就知道巡视胡同了!”乌林有些得意的显摆了一下。 胤禑哑然一笑,乌林的脑子贼好使,确实不比苏培盛差。 小虎子,其实是乌林养的猛獒,一共有八条。 胤禑要干见不得光之事的时候,都是先从狗洞放獒,再爬梯子翻墙出去。 苏培盛走后,年观音磨墨,胤禑继续很有耐心的练字。 司马懿等了多少年,才等来了曹爽的破绽? 胤禑今年,也才虚岁二十一岁而已。 就算是康熙起了疑心,放弃了胤禑,让他当了闲王。 呵呵,胤禑完全可以学习老十三的做法嘛,暗中去拉拢通州大营的中下级军官们。 从战略上讲,康熙放弃了胤禑,反而会让胤禑获得更大的成就。 想想看,被先皇放弃的儿子,老四那真是没有半点怀疑的爱不够了! 不管怎么看,胤禑都是赢麻了! 康熙背着手,绕着室内转圈,忽然,停下脚步,问道:“衡臣,他们想干什么?” 张廷玉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却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回皇上,愉王得罪太多人了。” 康熙点点头,继续问张廷玉:“还有呢?” 张廷玉被逼到了墙角,只得跪到地上,反问康熙:“请恕微臣抖胆直言,愉王若倒,对谁最有利?” 康熙冷笑道:“他们学聪明了,想借刀杀人。叫海青!” 很快,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海青,跪到了康熙的脚前。 “海青,为何出现了此等变化?”康熙冷冷的问海青。 海青伏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是九阿哥派人送的信之后,旗主诸王们,突然改的口。” “很好,你没负朕,敢和朕说真话!”康熙忽然扭头吩咐张廷玉,“衡臣,拟旨。” “一等侍卫海青,擢为通州大营右翼副都统,即刻上任。” “皇恩浩荡,奴才敢不效死?”一步登天的海青,激动的哭出了声。 “去吧,替朕管好兵马!” “嗻!” “衡臣,再拟一旨,一等侍卫殷达,擢为密云大营左翼副都统。” “衡臣,再拟一旨,领侍卫内大臣巴浑德,兼管骁骑营。” “衡臣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之奈何?” 这种要命的感叹,张廷玉哪敢接话啊? 下学之后,老十六专门跑来王府,打算安慰一下胤禑。 老十六在后院见到胤禑的时候,却发现,胤禑正在跟着几个木匠,学习刨木之术。 “大哥,你学这个干什么?”老十六很奇怪的问胤禑。 胤禑笑着解释说:“我家的两个小格格,一天天长大了,我想给她们两个,各做一架学走路的防摔车。” 老十六以为胤禑的心情不好,故意做木工解闷,就劝道:“大哥,汗阿玛再昏庸,也知道你是忠臣。” 胤禑笑了笑,没吱声。 鳌拜并无篡位之心,顶多是不舍得放权罢了,其下场如何? 忠不忠,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皇帝的需要,随时可变。 皇帝,不能不跟,又不能跟过了头! 俗话说的好,过犹不及! 不过,这些事情,胤禑暂时不方便告诉老十六。 毕竟,老十六太年轻了,多说无益。 用罢晚膳后,胤禑领着老十六,进了湖中的画舫。 “我打算把这座湖扩大一倍,以后啊,天热的时候,就在船上过了!” 听了这话,老十六心下一阵黯然。 以前,康熙只要去热河避暑,总会带着胤禑。 现在嘛,听胤禑的意思,显然是要留在京城里,忍受酷暑了。 “大哥,适当的歇一歇,其实也挺好的。你才二十岁出点头,已现银发,小弟我真的看不过眼。”老十六感叹着说,“我还记得,大哥您曾经说过,若是郊外有一座皇庄,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逍遥快活得很!” “嗯,你说的,正合我意。”胤禑笑吟吟的说,“我明儿一早就带着两个小格格,一起去皇庄。” 老十六皱紧眉头,提醒说:“两个小侄女,还太小了,只怕是受不住车马劳顿吧?” “无妨。垫厚一些,走慢一些即可!”胤禑拿起茶盏,小抿了一口,“说心里话,早些年,我只希望有座贝子府,就知足了!谁曾想,竟然挣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是啊,几万亩皇庄,完全不敢想啊!”老十六忽然愤愤不平的说,“满朝重臣恨你不早点死,汗阿玛也不替你说句话,这岂不是想把你往绝路上逼么?” 胤禑淡淡的一笑,说:“十六弟,闲王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确实是真好,不是假好! 胤禑若是闲王,只要山陵崩时,帮着老四稳住了通州大营,地位和实权肯定在老十三之上。 到那个时候,雍正朝的第一副皇帝,只可能是胤禑。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的,免得死无葬身之地,悔之晚矣。现在退,很可能还来得及!”老十六的心里憋着火,话就很不客气了。 可是,老十六低头去端茶的时候,忽然看见,胤禑的身后,出现了一双黑靴。 “好大的胆子……”老十六正想喝斥偷听之人,抬头一看,好家伙,康熙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啊……”老十六吓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看着康熙。 胤禑察觉到不对,扭头就看见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康熙,他跪下行礼的时候,顺势扯了老十六的袍摆一把。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老十六这才猛醒过来,赶紧跟着跪了,下意识的说:“臣儿胤禄,恭请圣安!” “胤禄,你刚才说甚?”康熙很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一般情况下,康熙都以兄弟排行,称呼儿子们。 一旦直呼其名,就意味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老十六一向胆子不大,这一次实在替胤禑气不过,便梗着脖子,说:“回汗阿玛,臣儿劝十五哥,趁能退之时,赶紧退下来,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十六弟,不许胡说!”胤禑担心老十六吃大亏,赶紧想喝止他。 谁料,老十六实在气不过,大声反呛道:“你又没有皇位可以继承,左右都是得罪人,哪又是何苦呢?我看啊,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去向八哥请罪,跪求他的宽恕,将来也可以饶了你一条狗命!” 胤禑也不及多想,抬手就扇了老十六一记耳光,“啪。” “不许胡说。”胤禑厉声喝止了老十六,伏地向康熙解释说,“十六弟年轻气盛,惯于胡言乱语,都怪臣儿没有管教好他,请汗阿玛重重的治臣儿之罪。” 康熙的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变幻莫测,却久久无语。 站在一旁的张廷玉,却心里透亮,康熙不仅没有及时的替胤禑主持公道,反而,把弹章下发群臣议处,帝党内部眼看就要严重分裂了! 老十六还真没说错,胤禑又没有皇位可以继承,何苦把羽翼丰满的老八,得罪死了呢? 即使以张廷玉的绝对冷酷眼光来看,胤禑屡次三番的舍命护主,除了儿子对父亲的忠孝之心,还真找不出别的解释! 胤禑为了康熙得罪死老八,康熙却把胤禑交给群臣示众,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异常寒心! PS:第二更送上,我继续码字,四更不会少。 ------------ 第192章 权势无双 “十六儿,汝且退下!” 没等胤禑再扇老十六的耳光,康熙抢先发了话。 “汗阿玛……”原本胆小的老十六,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也就啥都不怕了,正要拼死进言。 康熙忽然温和的说:“十六儿,且去吧。” “十六弟,你先退下吧,汗阿玛是千古少有的圣君!”胤禑抬手推了老十六一把,催促他赶紧先走。 “汗阿玛,都是臣儿一时冲动,和十五哥无关。”老十六重重的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在康熙的多年积威之下,老十六终究没敢继续犟下去。 等老十六走后,康熙走到胤禑的身旁,出乎意料的主动伸出右手,慈爱的说:“我的十五儿,来,陪阿玛说说话。” 阿玛,而不是汗阿玛,胤禑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深刻内涵! “阿玛,臣儿很委屈,很想哭!”胤禑并没有起身,而是带哭腔说,“臣儿错怪了阿玛!” 此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魏珠,当即湿透了背心。 好家伙,居然敢当面承认,私下里怨怼君父,这还了得? 谁料,康熙居然蹲下身子,将胤禑的脑袋,抱进了怀中,柔柔的说:“痴儿,哭吧,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呜呜呜……”胤禑伏在康熙的膝盖上,哇哇大哭。 康熙轻柔的抚摸着胤禑头顶上的六合帽,爱惜的说:“阿玛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哭吧,哭吧。” 胤禑哭了一阵子,渐渐收了声,居然不哭了。 直到此时此刻,魏珠的心弦猛的一颤,瞬间看懂了这对天家父子的巅峰互动。 胤禑大哭出声,才是至忠至孝的无隐也! 若是,胤禑装作不怕委屈的样子,唉,今上反而起疑心了! 今上御极长达五十一年之久,什么样的奸恶之徒没见过? 大奸似忠的明珠,逃过了今上的双眼么? 哭出来了,才是真性情,才是真把康熙当阿玛看。 不哭出来,还装作没事人一般,不是王莽,就是霍光! 魏珠记得很清楚,康熙曾经在独处的时候,点评过老八:妄蓄大志! 真性情,贵在真! 康熙把手一举,魏珠赶紧掏出袖内的白帕子,双手递到了万岁爷的手边。 “阿玛替你擦干。”康熙接过白帕子,轻柔的替胤禑擦拭干净,已经哭花了脸。 胤禑小时候,其实也出过天花。 不过,由于宫里有经验了,胤禑脸上仅有的一颗白麻子,藏在下巴的后端。 实话说,不是特定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这颗白麻子。 康熙拉着胤禑的手,走到椅子旁边,将他硬按进了椅内,并且,和他坐了个并排。 “想出气,其实挺简单的,你只要管了吏部,就可以把他们都打发得远远的!”康熙依旧拉着胤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大清能顺利入关,定鼎中原,就是有不打内战的高超智慧。当年,代善若不退让,八旗就要火并。豪格和多尔衮,差一点就拔了刀,最后还是妥协之后,便宜了你的皇祖考。” “你皇祖考,驾崩之前,曾经拉着我的手,一再说,我满洲人太少,完全没有火并的本钱。”康熙重重的叹息道,“旗主诸王们,只能徐徐图之,而不能操之过急。” “唉,真把他们逼急了,自相残杀之后,就和南明拱手把江山让给了我大清一样,必成笑柄!”康熙慈爱的望着胤禑,“以你的见识,应该明白阿玛的心思吧?” 胤禑当然知道康熙的心思,老皇帝不就是想告诉他,暂时还需要隐忍么? 而且,胤禑还知道,老皇帝又何尝没有借机敲打他的意思? 只是,原本是一箭双雕之策,却被老九的无心之举,搞的帝党要分裂! 胤禑确实是从不结党,但是,帝党的人,惊讶的发觉,连如此忠诚的胤禑都被放弃了,那他们又算个球? “汗阿玛,臣儿有些累了,想请假数月,暂时歇一歇!”胤禑并没有被康熙丢出来的胡萝卜,迷住了双眼,而是主动申请退出舞台,干脆不玩了。 康熙紧盯着胤禑的双眼,仔细的看了一阵子,发觉胤禑确实是心累了! 老八那帮人,磨刀霍霍的把康熙当傻子骗,胤禑忽然撤了,帝党之中,谁还压得住阵脚? “给你半个月假,好好的歇上一歇,等歇够了,再帮我管着吏部。”康熙拉住胤禑的手,轻轻的拍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没有你,他们都镇不住局面!” 以至尊的身份,康熙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罪己诏了。 “汗阿玛,臣儿……”胤禑还想推辞,康熙却把脸一板,厉声道,“就这么定了!” “内阁奉上谕,皇十五子、郡王胤禑,著管理吏部及步军统领衙门……钦此。” 旨意明发天下后,当即在京城内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吏部,那可是管着帽子的天下第一部! 在官本位的大清,吏部正好是管官的权威衙门,无论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算过分。 一时间,八爷党的人,个个惶恐不安,生怕被胤禑盯上了。 这年头,上边想用你,即使你再无能,也有借口可以重用。 若是不想提拔你,哪怕你是世间少有的能吏,也要回家种红薯。 也就是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此时此刻的胤禑,已经领着两个格格,去了郊外的皇庄度假。 这些年来,康熙前前后后赏的皇庄,足有三万亩之多。 清军入关之初,大清皇室,原本没有皇庄。 等多尔衮搞出跑马圈地之后,皇庄就多了不少。 再到顺治清算了多尔衮,光是从摄政王府里抄来的皇庄,就达五十万亩之多。 多尔衮也真是猖狂,他居然把王府建在了南宫的地界上。 南宫,就是前明堡宗被关的地方。 三万亩的成片皇庄,一眼望不到头,哪哪都是胤禑的地。 硕大的凉棚之下,胤禑的两腿上,各坐着一个小格格,在他的对面是啃西瓜的老十八。 胤禑刚到皇庄不久,康熙就派魏珠,把老十八送来了。 康熙的意思,胤禑肯定门儿清,这是怕他躲着不回去当牛做马了,特意安排老十八过来盯着他。 这才是康熙五十一年的初秋呢,距离山陵崩还早得很,胤禑不可能把康熙得罪死! 说句心里话,胤禑还真想歇一阵子,确实是心累了! 但是,像胤禑这么好用的拐杖,康熙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既忠诚,又能干,还是真性情,更不结党。 按照这四个标准,康熙举目望去,只有胤禑最合适! 所以说,胤禑闹过脾气之后,康熙反而更看重他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更多的奶吃,胤禑早就领悟了其中的真谛。 动物世界里,有些强壮的雏鹰,甚至为了争食,故意把瘦弱的兄弟,从高高的巢穴之中,推了下去。 作为亲父子,康熙现在又有求于胤禑,那么,胤禑适当的哭一哭,闹一闹,处境反而更好。 三国演义里,许攸抛弃了袁本初,主动投靠曹阿瞒的时候,阿瞒正在洗脚。 光脚出迎的阿瞒,给足了许攸面子。 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了诸葛亮,这并不仅仅是装模作样,其中隐藏的内涵是:言听计从。 言不听,计不从,随时被拿出去献祭,再有下次,胤禑真敢撂挑子,从此学习老十三算了。 “大哥,汗阿玛说,你不回去,我就不许回去。”老十八啃完了西瓜,一边擦手,一边转达了康熙的意思。 胤禑点点头,说:“且不急呢,你就在这里慢慢的玩耍。” 老十八擦干净嘴后,笑道:“还是大哥您懂我,这里可比尚书房,强出何止百倍?照您说过的话,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真乃人生两大快事!” 虚岁十三的老十八,可开十一力弓,骑射的技术也很厉害了,十箭之中,总可以三中靶心,比胤禑强不少。 胤禑望着英俊的老十八,心想,幸有天佑,当年把即将长歪的老十八,硬掰了过来。 不然的话,老十八迟早和废太子一样,变成狗也嫌的小霸王。 在人情社会,为人处事确实是一门大学问。 废太子,若不是被太过溺爱了,也不至于二次被废。 胤禑在二格格的脸上,亲了一口,故意逗她说:“叫阿玛!” 二格格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叫的是个啥? 老十八有些眼馋,就凑过来,想抱二格格。 谁料,“阿……妈……”二格格竟然张嘴叫爹了。 可把胤禑乐坏了,赶紧教亲闺女叫爹。 见胤禑的心情极好,二格格的乳娘抿唇一笑,她每天教小主子叫阿玛,果然没有白教。 “阿妈,阿妈……” 在胤禑的引导下,二格格的发音虽然很不标准,但是,胤禑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呀,赏二格格身边的下人们,每人五两银子。”胤禑现在有的是银子,趁着高兴,索性散一点给底下人。 老话说的好,财散人聚,财聚人散,话糙理不糙! 就在其乐融融之时,乌林来报,“爷,张廷玉来了,说是皇上有旨。” PS:第三更送上,第四更大约中午了。 ------------ 第193章 持续推恩 “上谕,愉王之长女、次女,均晋和硕格格,各赐银三千两,赏食和硕公主俸,钦此!”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亲王之嫡女,封和硕格格,汉名:郡主。 胤禑一听就明白,康熙肯定知道,他视两个亲闺女如珍宝,所以,干脆一起加恩,让嫡庶再无区别。 只因有个好爹,胤禑这两个还在吃奶的亲闺女,就已经享受到了公主级别的铁杆庄稼。 不过,就算是公主,在未去抚蒙之前,年俸仅三百两,禄米也仅三百斛而已。 在大清,皇帝赤果果的重男轻女,即使是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其待遇也远不如固山贝子。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胤禑起身后,温和的说:“衡臣,请转告汗阿玛,我三日后回京理事!” 张廷玉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劝说之词,谁曾想,胤禑心情一爽,竟然不需要他劝了。 离开畅春园之前,康熙一再叮嘱张廷玉,务必劝说胤禑,早日回京理事。 张廷玉也明白今上没有明说的潜台词,老八展示了惊人的实力,到了非削弱不可的地步。 但是,康熙若是亲自上阵,很容易刺激旗主诸王的反弹。 若是胤禑在前挑大梁,康熙自可于幕后从容应对。 当然了,若是康熙把密妃抬了旗,胤禑就有资格竞争皇位了。 那么,胤禑和老四的关系,只会渐行渐远,终至全面破裂。 胤禑被老四视若亲弟,其基础是,胤禑没资格染指皇位。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赵老大的这句名言,深刻的揭示了皇权的奥秘。 张廷玉一大早就进了畅春园,不仅未用早膳,而且口干舌躁。 偏偏,胤禑却说:“衡臣,我身上不大干净,就不留你用茶了。”根本没心思和张廷玉套近乎。 可是,胤禑的皇庄实在太大了,一眼望不到头。 张廷玉坐轿进来的时候,轿夫们至少走了半个多时辰。 “王爷,可否赏盏茶水?”张廷玉实在渴坏了,嘴唇都干的开了裂,必须马上补充水份。 胤禑深深的看了眼张廷玉,发觉他的嘴唇上,裂开了几道小口,随即恍然大悟。 “来人,上茶!” 胤禑不想拉拢张廷玉,是因为,他知道,一切拉拢措施,都毫无用处。 但是,胤禑和张廷玉之间,并无私怨,只是没有交往而已。 张廷玉确实口渴之极,一连喝了三盏温茶,却又眼巴巴的望着胤禑。 胤禑随即会意,索性吩咐说:“把我爱喝的温茶,给衡臣来两壶!” 等两只大肚茶壶被端来之后,胤禑抓起壶柄,嘴巴对着壶嘴,不顾风度的灌了一大口! 有了胤禑的不雅示范,张廷玉把心一横,索性有样学样,也跟着猛灌了半壶温茶。 终于解了燃眉之急的张廷玉,拱手说:“王爷,皇上盼您早日回京,帮着主持大局。卑职还有差事待办,这便告辞了。” 张廷玉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惹人疑心的地方。 但是,胤禑和张廷玉曾经长期同处于一室,他自然很清楚,张廷玉这是在变相提醒他,康熙已经急眼了,继续磨下去,很可能情况生变! 从来都是闷嘴葫芦一般的张廷玉,史无前例的提点了胤禑。 胤禑马上意识到,八爷党的势大,令康熙坐卧不宁,如同芒刺在背! 太子的最终被放弃,不就是过于势大,严重威胁到了皇权么? “衡臣,出庄子的路途过于遥远,还是先更衣,再回去吧?” 胤禑的脾气,一向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要投桃,至少报李。 三日后,胤禑又带着两个亲闺女和老十八,一起回了京城。 嚯,还没进胡同口呢,回府的道上,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管帽子的实权阿哥,还捏着步军统领衙门,这权势用滔天来形容,犹未足也! 老十八放下窗帘,叹息道:“趋炎附势之徒,才是主流!” 胤禑微微一笑,老十八渐渐懂事了! 整个大清的基本逻辑就是,谁有权,就捧谁的臭脚。 多尔衮活着的时候,硬逼着宫里下旨,将他从皇叔父摄政王,晋为皇父摄政王。 这么多旗主王爷们,谁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多尔衮摔死之后,号称第一心腹的苏克萨哈,当即反了水,主动投靠了顺治。 所以说啊,忠诚二字,绝不是键盘侠们所YY的,自带神性,小弟们纳头便拜。 不把肚皮挖开,谁知道心黑心红? “乌林,你去告诉他们,凡是堵路的,京察之时,一律升去奉天。”管帽子的王爷,见官大五级都少说了。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清军入关之后,因为畏惧汉人过亿的缘故,总有抢一票,就退回关外的想法。 所以,大清仿效前明的制度,首先设立了内务府这个小朝廷,又在奉天府另设五部衙门。 除了吏部之外,奉天府的中枢机构,可谓是五脏俱全。 当时,只要鞑清败退出关,奉天的五部衙门,立即就可以无缝的接管政务。 结果,南明太不争气了,宁可把江山拱手送给鞑虏,也要和自己人死磕到底! 三藩之乱时,鞑清的旗主诸王,大多支持退回关外,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耿精忠和郑经商量好了,共同反清。 等耿精忠带着主力部队去抗清后,郑经却背信弃义的带兵偷袭了他的后路,这就导致耿精忠再次降清。 虎父犬子,鼠目寸光,莫此为甚! 胤禑一发话,郡王府门前堵死道路的官员们,如同惊弓之鸟,四散溜走。 管帽子的王爷,就是如此之牛叉,不服不行! 官本位的社会,官越大,利益也越大。所以,管官的大佬,才是真大佬! 次日早上,胤禑坐着八抬大轿,摇摇晃晃的去了吏部衙门。 吏部的北边是宗人府,南边紧挨着户部。 知道胤禑今天要到衙视事,吏部尚书富宁安,早早的就领着吏部的堂官和司员们,等候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上。 富宁安,隶于镶蓝旗满洲,姓富察氏,其父是大学士阿兰泰。 话说,富宁安尚未出仕,运气就大爆炸了。只因,他的叔祖父死后无嗣,就由他袭了骑都尉的世职。 在大清,因为吏部太过重要了,所以,历任吏部尚书都是皇帝的心腹重臣。 富宁安也不例外! 自从康熙四十八年,富宁安由礼部尚书,转任吏部尚书之后,就一直待着不走了。 按照惯例,吏部尚书三年一任,任满即走。 可是,富宁安已经待了三年多,却看不出要被调任的丝毫迹象。 见胤禑的大轿来了,富宁安赶紧带着同僚们,走下台阶,一起到路边相迎。 胤禑刚钻出大轿,富宁安便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吏部尚书,奴才富宁安,请愉王爷大安。” 六部尚书和侍郎之中,只要是满臣和蒙臣,都必须在胤禑的面前,老老实实的自称奴才。 如今的胤禑,已是手握六个牛录的领主,算是大清真正的主子之一。 套句现代话语,大清的董事会之中,有胤禑的一席之地! “起吧。” “谢愉王爷。” 行礼如仪后,在富宁安等吏部堂官们的簇拥下,胤禑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进了吏部衙门。 “愉王爷,您的签押公事房,奴才琢磨了两处,一为藤花厅内,一为水镜堂内……” 胤禑一听就知道,富宁安确实对他很尊重。 藤花厅,其实就是吏部满尚书的办公之所。 富宁安把他自己的地方,腾出来给胤禑使用,已经很有诚意了。 “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就去水镜堂吧。”胤禑也很给富宁安面子,并没有抢占他的地盘。 就大清的体制而言,大家都是流官,办公地点的好坏,勿须过于计较。 就算是酷暑难当的盛夏之时,以胤禑的地位,让下边人在门窗前,搭一座遮阳棚,也就是发句话的事情罢了。 实在太热了,就多带几名仆婢,让他们帮着打扇子。 若还是不行,干脆叫木匠师傅,仿造电风扇的样子,做一架手摇风扇。 再说了,以胤禑的地位,吏部冰窖里的大冰块,还不是随他取用么? 反正吧,地位到了一定程度,个人享受的问题,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自有明眼人,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妥妥贴贴,每根寒毛都叫爽! 过了几天,富宁安拿来一份文选司的札子,双手捧到胤禑的面前,恭顺的说:“请王爷过目。” 胤禑接过札子,大致浏览了一下,便提笔在手,在札子上的管部王爷那一栏,签下了胤禑二字。 全天下的数万官员,胤禑不可能个个都认识。 但是,既然富宁安对他很尊重,对于富宁安递来的第一个札子,胤禑也索性成全了他的面子。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就和以前的图里琛一样,只丢了一群牛羊,就被贬回去,种了七年的红薯。 没有靠山的图里琛,肯定想过就此躺平算了! 可是,胤禑将他骤然拔擢到红顶大员的位置上,图里琛再也不乐意躺平了。 只因为,当官真好,利益大大滴! 富宁安见胤禑如此的爽快,心里也很舒坦,临走前,他故意小声说:“王爷,吏部是您的吏部。” 胤禑一听就懂,只要他乐意配合富宁安的人事安排,富宁安也乐意私下里帮他安插私人。 礼尚往来,都是相互的! PS:四更兑现了。今天超过11200票,继续三更。今天的第一更,预计在18点左右。 ------------ 第194章 罢黜鄂伦岱 就在大家都在等着看胤禑,会从哪里下手之时,胤禑忽然动了手。 八爷党的高官一个没动,但是,各部院衙门的五品郎中、员外郎和主事,被胤禑一口气拿下了三十几人。 照朝廷的惯例,四品以上的京卿,只有康熙才拥有决定权。 而七品到五品京官的调配权力,虽然也是康熙下旨,实际决定权却掌握在胤禑的手心里。 接到了胤禑的题本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康熙就作出了批示:照准。 但是,上次弹劾胤禑的主力军,都察院的那十几个言官,胤禑却一个未动! 权力斗争,不是儿戏,必须讲究策略。 言官们,就只一张嘴而已,只要康熙不听信谗言,胤禑怕个卵? 胤禑的策略是,清扫六部的中下层实权司员。 在朝廷的六部之中,真正掌握庶政的人,就是司员和师爷。 司员,又称司官,大约相当于厅局级。 赶走一个司员,就等于是赶走了一个师爷,及一大帮胥吏。 还没等八爷党商量出对策,胤禑又对鄂伦岱下手了。 鄂伦岱早就是劣迹斑斑了,他犯的大罪,罄竹难书。 “奏为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不法诸事折……臣儿胤禑谨奏。” 鄂伦岱虽然是康熙的表弟,但是,胤禑的弹章上奏之日,康熙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上谕,罢黜鄂伦岱一切官职,罚闭门读书一年,钦此!” 胤禑的目标,一直锁定着萧永藻。 但是,萧永藻毕竟是内阁大学士,胤禑若想扳倒他,必须先从清扫外围开始。 胤禑把隆科多叫到了吏部,淡淡的问他:“萧永藻和爷,你选哪个?” 这也太过简单粗暴了,隆科多一下子懵了,当即瞠目结舌。 对付隆科多这种三心二意的二五仔,胤禑也懒得和他兜圈子。 要么得罪我,要么得罪的萧永藻,你自己看着办吧? 隆科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哈着腰说:“奴才听爷的吩咐!” “那好,我听说萧永藻家的大阿哥,很喜欢他人之妻?”胤禑这么一问,隆科多马上想到平郡王福晋曹佳氏的身上。 但是,曹佳氏和胤禑的那点事儿,有康熙的庇护,也就根本不叫个事儿了! 在大清,所有事情的评判标准,都是双标的。 胤禑偷曹佳氏,那是权贵的风流韵事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萧家大阿哥偷别人老婆,那就是无耻之尤! “你若是把差事办妥了,你们家老头子的一等公,将来很可能由玉柱承袭!” 胤禑的话,说得有点绕。 但是,隆科多是职业告密的出身,他多机灵啊,一听就懂,胤禑的意思是,你隆科多袭了一等公后,将来记得传给玉柱。 也就是说,等佟国维那个老东西死后,胤禑会帮隆科多说话,让他袭了一等公。 在大清的异姓功臣爵位之中,为了皇家的体面,除了皇后之父的一等承恩公是固定的世袭罔替之外,其余的民爵只要没有世袭罔替的旨意,一律降等袭爵,每袭一次爵就降一级,一直降到恩骑尉为止。 大清近三百年基业之中,有爵位的皇族宗室不足7%,其余的黄带子都是闲散宗室。 另外,到了乾隆朝,除了十二家铁冒子王之外,其余的王爵一律降等袭爵。 历史上,胤禑的愉郡王爵位,传到他的六世孙溥钊之时,就被降为奉恩辅国公了。 不过,这种降等袭爵制度,有个保底的措施,即:亲王的子孙,只要通过了宗人府的骑射考试,最差也可以承袭奉恩镇国公。 著名的和中堂,能够承袭祖传的三等轻车都尉,就是凭硬本事通过了宗人府的考核。 隆科多眼珠子一转,马上算清楚了利弊得失,他得罪了萧永藻,其实是不打紧的。 若是得罪了顶头上司胤禑,隆科多的步军统领,肯定干不长。 隆科多熬了二十几年的侍卫,好不容易独当一面了,怎么甘心就此垮台呢? “爷,奴才都听您的吩咐。” “放心吧,爷不可能亏待你的。”胤禑微微一笑,“过些时日,爷就保举玉柱为二等侍卫。” 隆科多长松了口气,他不缺银子花,最担心的就是玉柱的前程问题。现在,总算是有着落了。 二等侍卫,正四品。玉柱的起点,就是绝大部分芝麻小官们,不敢想的终点。 皇权政治,讲究的是成王败寇,赢家通吃。 只要你赢了,哪怕是采取最卑鄙的手段赢的,也自有博学鸿儒,主动替你辩经。 胤禑刚回府,苏培盛就穿着仆人的衣衫,翻墙进来了。 “十五爷,护军营的参领出了个缺,我们爷命奴才给您老递个话,想安排戴铎……”苏培盛哈着腰,把老四的话完整转述了一遍。 胤禑摇了摇头,说:“戴铎不大合适,让我四哥换个人吧。” 苏培盛楞了一下,他万没想到,胤禑居然对戴铎有成见? 胤禑看出了苏培盛的迟疑,便解释说:“戴铎喜欢饮酒,管不住嘴巴,肯定会给四哥惹祸!” 苏培盛一想,还真是这样,戴铎这个人确有一些见识,但是,喜欢夸夸其谈。 “十五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明我们爷。”苏培盛知道胤禑这里被盯得很紧,也不敢久留。 等苏培盛走后,胤禑叫来乌林,吩咐说:“你去找工部尚书满笃的外甥,让他告诉满笃,修保和殿的差事,给我留十万两银子的工程。” 乌林一听就懂,胤禑这是打算,用工部的工程,和相关的实权派,交换一下利益。 在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人家肯给你面子,那是因为,你有得到面子的实力。 但是,上流阶层的底色是:互利互惠。 你帮我安排一个参领,我给你一个捞钱的工程,这才是常态。 没有利益的交换,即使是所谓的盟友,也不可能长久保持亲密的关系,这是真理! 有些心灵鸡汤,格外的骗人,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狗屁不通! 交情都淡如水了,还有个毛线的交情? 乌林刚走不久,李鼎回来了。 “爷,我阿玛欠国库的一百多万两银子,被雍王爷逼得没法子了……”李鼎双手捧着李煦的亲笔信,递到了胤禑的手边。 胤禑没有接信,反问李鼎:“四哥逼着还债的时候,我却拖他的后腿,这合适么?” 李鼎赶紧跪到地上,红着脸说:“爷,他毕竟是我阿玛,奴才不忍心看他吃挂落。” 胤禑微微一笑,说:“那就让他去找八哥出面说情嘛!” “爷,我阿玛信不过奴才,不肯说实话。不过,以奴才的猜测,我阿玛八成是找过了八贝勒爷。” 李煦那个二五仔,仗着康熙的宠信,一直两面下注。 结果,太子彻底歇菜之后,李煦接着加码给老八塞钱送美人,就是不看好老四。 上次,李煦和曹寅一起回京述职的时候,碍于密妃的面子,胤禑曾经暗示过李煦,不要和老八走得太近。 可是,李煦不仅不听招呼,反而故意疏远了胤禑。 胤禑又不是慈善家,就算李鼎是他的哈哈珠子,他也没义务替李煦遮风挡雨。 “李鼎,我若出面帮你阿玛说话,八哥会怎么看他?”胤禑反手将了李鼎一军。 “这个……”李鼎无话可说了。 李煦既然站了老八的那一队,有麻烦了,就应该找老八解决嘛。 胤禑和老八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不狠狠的踩上李煦几脚,已经是看在密妃的面子上了。 翌日早上,胤禑到吏部衙门的时候,赫然看见,富景就站在签押外等他。 “奴才富景,请愉王爷大安。”见胤禑来了,富景赶紧扎千请安。 富景,姓觉罗氏,他的亲舅舅是马齐。 不过,马齐此人,格外的心狠,即使久任满洲首相,也从未提拔过富景这个外甥。 胤禑观察过富景许久,见他确实一直混得很不好,家里又子女众多,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这才顺手拉了他一把,帮他在吏部谋了个六品笔帖式的美差。 在大清朝,吏部的官员,几乎都是见官大三级的无人敢惹。 别看富景仅仅是个六品笔帖式而已,只要出了吏部的门,多的是人,想和他搭上线。 这年头的拉关系,呈现出百花齐放,无所不用其极的景象。 比如说,有人想找胤禑帮着发句话,都要七弯八拐的削尖脑袋的找门路。 关系网,都是在勤跑,勤钻和勤送的基础上,逐渐织起来的。 躺平在家的图里琛,连女儿出嫁,都是找他姐夫借的银子。 唉,据图里琛说,虽然借到了银子,但是,个中的酸甜苦辣,也完整的尝了个遍。 世态之炎凉,令人发指! 不过,图里琛能从姐夫那里借到银子,人家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年头,能过钱的亲戚,都是真亲戚,必须珍惜。 “富景,好好当差,爷看好你哦。”胤禑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拉着富景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富景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胤禑这是替他撑腰呢! 堂堂本朝第一实权郡王阿哥,当众和富景这么亲热,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富景的个人行情,绝对会蹭蹭猛涨。 曾经有位达人说过一句名言:钱没给够,受委屈了,所以要走。 柴进站在施恩者的角度,居高临下看武松,导致里外不是人的坏毛病,胤禑那是半点都木有的!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求赏票票。第二更,大约23:30左右,三更到凌晨了,早上再看吧! ------------ 第195章 传说中的酷吏 “八爷,莫急,等他保举自己人的时候,咱们再趁机弹劾他,结党营私!”萧永藻拱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老八凝神一想,萧永藻的建议,确有可取之处。 老九却说:“八哥,汗阿玛正宠着那条毒蛇,就怕夜长梦多啊!” 老八再一想,嗯,还真有道理。 老十想得很简单,大咧咧的说:“八哥,等那个狗东西把司员的缺都占完了,咱们的人即使身居尚书和侍郎之位,也被架空了啊!” 老八点点头,却没说话。 因为,老十这家伙的前科太多了,总给老八添乱。 “马齐最近来少了,九弟,你知道原因么?”老八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扭头问老九。 老九搓着牙花子,恨恨的说:“那老东西,上次被汗阿玛打怕了,成天猫在宅内,连门都不敢出。” 萧永藻暗暗叹息不已,八爷是真的礼贤下士,又很大方,哪哪都好,唯一的毛病是优柔寡断! 另外,老八太宠老九了,对老九几乎言听计从。 但是,局势逐渐明朗之下,老八纵有再多毛病,也比老四那个刻薄寡恩的家伙,强无数倍! 在上流社会,只要站了队,哪怕吃了大亏,也不能随意改变立场。 萧永藻轻咳一声,等老八扭头看他时,这才接着说:“八爷,请恕我直言,不能再群起而攻了。” 老九听得很不顺耳,反呛道:“萧中堂,若不是人多势众,汗阿玛早就把八哥圈禁了。” 实际上,老九说的事,在某些方面,也不为错。 没有实力的皇子,比如说老大,康熙径直就圈禁了。 现在,因太子没死,大家也都知道了,今上不杀亲儿子! 萧永藻还想再劝,忽然,门外来了一名丑婢,她蹲身行礼后,大声说:“爷,福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老八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作揖道:“诸位,少陪了!”跟在丑婢的身后,匆匆而去。 萧永藻紧锁着眉头,唉,八爷除了耳根子软之外,还特别惧内。 今上格外讨厌老八的惧内,可是,老八就是不改,这已经犯了大忌! 堂堂的贝勒府,竟然有此等奇丑无比之婢,有劳八福晋费心了! “九爷……”萧永藻想和老九磋商一下,不能上了胤禑的当。 可是,老九不想和萧永藻多说什么,起身就走。 望着老九的背影,萧永藻重重的跺了下脚,叹息着离开了八贝勒府。 此时此刻,胤禑在内书房里,等一个人。 不大的工夫,一名蓝宝石顶戴、孔雀补服的中年人走进书房,见了胤禑后,主动下跪请安。 “贵州按察使,奴才白潢,叩请主子安。” 白潢,隶镶白旗汉军,正好归于胤禑的六个牛录之一的门下奴才。 旗人见了本旗的旗主,照规矩,官再大,也要下跪请安。 “近微兄,快快请起!”胤禑受了全礼之后,这才主动扶起了白潢。 作为镶白旗的小旗主之一,胤禑的门下奴才之中,就白潢一个比较能干的三品官。 其余的奴才们不是无能,就是品级过低,皆不入流也。 白潢这次回京述职,陛见之后,就来拜见主子胤禑,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和张廷玉一样的心态,白潢既是帝党,又是孤臣,从不投靠任何一个阿哥。 不过,白潢作梦也没有料到,少年骤贵的胤禑,竟然对他如此的客气。 受宠若惊的白潢,赶紧说:“主子如此礼遇,奴才哪里承受得起?” 胤禑的拉拢白潢之心,并不强烈。 但是,胤禑作为实权郡王,他的门下奴才之中,若无一人获得提拔,则不利于鼓励更多的骁骑校投入他的门下。 说白了,白潢忠不忠于胤禑,一点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胤禑需要一个吸引营连长级小军官们的广告招牌。 说起来,老四也挺倒霉的,他的牛录之中,真正出类拔萃的人物,也就是年羹尧一人尔。 不过,必须承认,老四真有眼光。 历史上的老四,早就看出年羹尧的潜力,软硬兼施的迫使他入了伙。 等山陵崩之后,年羹尧扼住了老十四的粮道,使其不敢兴兵作乱,替老四立下了盖世奇功。 胤禑看白潢的心态就不同了。 别说是按察使了,就算是封疆大吏的巡抚,对于皇位的传承,也没有半点屁用。 “来人,上茶,看座!”胤禑一贯是要么不做戏,要演就演全套的习惯。 白潢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拱手道:“谢主子恩典。” 胤禑和白潢聊了半个多时辰,他发现,白潢固然对他很恭敬,却并无巴结之心。 实际上,这就和年羹尧看老四的心态,大致相仿。 没有胤禑的提拔,人家白潢已是一省三品按察使,即使熬资历,也可以熬到担任巡抚的机会。 年羹尧也是如此,他靠着康熙的格外宠信,径直坐上了封疆大吏的宝座,老四没出啥力嘛! 在官场上,上司留下级谈话,聊的时间越长,就代表了越重视的态度。 胤禑看了眼座钟的时辰,嗯,表面功夫已经做足了,好戏也该收场了! “近微兄,偏沅巡抚出缺,汗阿玛多次夸奖你,说你操守廉洁,是个能吏!”胤禑说到这里,端起茶盏,却故意没喝。 一旁的乌林,随即沉声喝道:“送客!” 白潢赶紧起身下跪,叩首道:“奴才告退。” “好好当差,莫让爷失望!”胤禑并没有如白潢所料,对他大肆进行拉拢,而仅仅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已。 白潢的第一次登门,胤禑给足了面子。不过,也仅此一次而已。 下次,胤禑就懒得在白潢的身上浪费功夫了! 因为,二品以上的红顶子封疆大吏,康熙盯得死紧,根本不可能给胤禑留出拉拢高官的机会。 等白潢走后,胤禑喝了口茶,问乌林:“你觉得他如何?” “回爷,奴才觉着,白潢仿佛是守成之臣?”乌林揣摩着胤禑心思,做了试探性的回答。 胤禑点点头,乌林的评价非常中肯,白潢此人守成有余,进取则不足。 等老四登基之后,要干很多大事。其中,在熙朝已经出现试点摊丁入亩,更是重中之重。 摊丁入亩确实是善政,根子就在于,它把丁赋,摊进了土地之中,极大的减轻了草民牛马们的负担。 丁赋,又称人头税,只要是成年男性个个要交,负担还很重。 以前的佃户,除了给地主交租之外,还要替自己交人头税。 摊丁入亩之后,各类手工业者和佃户,全都跟着受益。 虽然,大官僚地主,可以利用加租的方法,转嫁摊丁的负担。可是,你收多了地租,佃户吃不消,就跑去别家种地了嘛。 只要不是垄断的农奴制,佃户有选择的自由,地租就不可能无限上涨。 这就和现代大城的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大致相仿。 房东确实图利,但也不敢无限加高房租。工作机会多时,租客就多,房租就高。经济不好时,租客赚不到钱,宁愿回乡躺平算了,房租自然下降。 老四想干的事儿,胤禑不仅要支持,还必须积极主动的参与进去。 不过,和摊丁入亩相比,胤禑更重视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让官僚乡绅们,和草民牛马们一起交税,这个才是千古未有之善政。 这年头的大地主,底色几乎都是家族有大官僚。 大官僚地主,有不交税的特权,朝廷没银子花的时候,负担必然会转嫁给了佃户和自耕农。 只可惜,老四硬推的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被乾隆给废除了。 胤禑用晚膳的时候,乌林拿着一份手本进来禀报说:“刑部郎中田文镜,在外边候见。他暗中塞了五十两银子,奴才拿人的手软,只得帮他禀了。” 俗话说的好,宰相的门房,七品官。 以胤禑的地位,小小的五品郎中,如果不送大门包,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乌林这小子,非常聪明,只要暗中收了人家的门包,都会如实的告知胤禑。 实话说,胤禑对田文镜多少有点好奇心。 若是主动找田文镜聊天,那就太过刻意了。 现在嘛,既然田文镜主动来拜,胤禑就打算用罢晚膳之后,见见他了。 “镶蓝旗汉军,刑部郎中,奴才田文镜,请愉王爷大安。” 为了来胤禑这里碰碰运气,田文镜把心一横,索性塞了个极重的门包。 现在,终于见到了胤禑这尊大佛,田文镜的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起吧。” 胤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田文镜,他发现,田文镜竟然像只干巴巴的瘦猴,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抑光兄,坐吧!”胤禑显得很客气。 田文镜却被吓住了,连连摆手说:“王爷您的跟前,哪有奴才的座儿,使不得,使不得!” “让你坐,你便坐,何必鸹臊?”胤禑故意拉下脸,沉声训斥田文镜。 田文镜只得硬着头皮,斜签着身子,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抑光兄,何以教我?” 见田文镜颇有些拘束之感,胤禑索性主动发问。 PS:喝多了酒,三更早上再看了! ------------ 第196章 皆大欢喜 “愉王爷,奴才琢磨着朝廷试行的摊丁入亩,反而会加重小农的负担……”田文镜的口才一般,但是,他讲的事情,胜在皆有实例。 胤禑很有耐心的听田文镜说完,这才不动声色的反问他:“抑光兄,我管的是吏部,不是户部。你这些看法和雍王说,不是更好么?” 田文镜拱手道:“愉王爷,奴才给雍王请过安。可是,雍王却说,摊丁入亩乃是朝廷的大善政,不容诋毁。” 胤禑看了眼田文镜,心说,这家伙起于州县,确实精通庶政,说的话也大半在理。 不过,田文镜的大局观,真的不行,居然没有听懂老四的意思。 康熙推行试点摊丁入亩,老四要装孝顺儿子,怎么敢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不管是哪个时代,不当家,就不能乱说话。 比如说,没有赶走高拱之前,张居正的身段就很软,没有和高拱正面硬怼。 等高拱被赶下台后,皇帝才十岁,李太后也需要阁臣的支持,张居正大权独揽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政务改革。 “抑光,我让乌林领你去见雍王。” 胤禑不想插手户部的事务,但是,他知道,田文镜其实很对老四的胃口。只是,老四还不是皇帝,有些话不方便明说而已。 “多谢愉王的赏识,奴才感恩不尽!” 田文镜心下大喜,有胤禑的引见,老四必然会重视他。 乌林带着田文镜下去了,胤禑端起茶盏,心里却在琢磨,老八他们可能的反应。 老四和胤禑都是孤臣,即使拿下了八爷党的司员们,也没有可信的自己人,补上那么多的缺。 康熙希望胤禑在前边当打手,胤禑却知道康熙并不想大动干戈。 所以呢,胤禑不能不动刀,又不能切太狠了! 六部少了这么多司员,自然要补人上去。 一时间,胤禑的门前,天天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天,富宁安拿着文选司拟定的司员单子,主动来见胤禑。 胤禑装模作样的看了单子,然后轻轻的把单子搁到桌子上,轻声道:“我琢磨着,不如索性公平一些,让六部的所有司员,及候补的司员们,一起抽签决定,未知富太宰,意下如何?” 富宁安被惊呆了,还能这样玩? 不过,富宁安毕竟当了好几年的吏部尚书,他也知道,前明选官,经常采取掣签的方式,免得被言官攻击成滥用私人。 而且,富宁安也没听说过,胤禑和谁的私交甚密。 实际上,站在胤禑的角度,既然不想给康熙留下结党的坏印象,那么当众抽签决定官职,反而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王爷,奴才琢磨着,若是抽签的话,言官们也有不少话说。”富宁安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胤禑摆了摆手,说:“无妨,只要你我无私,何须担心言官乱咬呢?” 富宁安一听这话,算是彻底明白了,胤禑这是铁了心的想搞抽签选官。 “富太宰,你若是同意的话,那便和我一起去园子里,觐见汗阿玛吧?”胤禑故意把富宁安逼到了墙角。 胤禑是管部阿哥,富宁安若是得罪了他,必将寸步难行。 富宁安权衡了利弊之后,把心一横,索性赞同了胤禑的意见。 正在御舟上钓鱼的康熙,听说胤禑和富宁安一起来了,便将他们两个叫上了船。 “小十五,你的意思是必须掣签?”康熙皱紧了眉头,明显有些不太理解。 富宁安却暗暗松了口气,愉王果然很了解今上。 别看今上逐渐怠政,但是,兵权和人事安排,一直紧抓不放。 若是胤禑同意了富宁安的司员名单,康熙肯定会疑心:莫不是想大肆安插私人? 客观的说,胤禑的提议,反而把富宁安从旋涡里,拉了出来。 “汗阿玛,司员久处一部,实不利于朝廷施政。再说了,虽是掣签,却也是在现任和候补官员中选人。大家的机会均等,能者上,不能者下,皆无怨言也。”胤禑讲了这么多,归根到底就一个意思,他并无安插私人之心。 康熙仔细一想,胤禑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俗话说的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有让官员们流动起来,朝廷才不需要担心结党营私。 胤禑看得很准,小农社会的官儿,最容易当了。 几千年无变化的农耕文明,当官真心比喝水还容易。 前明的重八,杀官和杀臭虫似的,一杀就是数万人,结果是,并未天下大乱。 “准了。”康熙正欲重用胤禑之时,自然要让他大胆做事了。 康熙摆了摆手,富宁安很知趣儿的跪安了。 “小十五,有人上了题本,建议抬你生母入旗?”康熙冷不丁的问胤禑。 胤禑一听,就知道了,肯定有人故意想陷害他。 “汗阿玛,臣儿之妃母是汉女的事儿,满朝皆知。臣儿以忠孝事君父,不抬旗为好。”胤禑毫不迟疑的表明了态度。 康熙盯着胤禑,看了许久,方才叹息道:“一旦汝母抬旗,天下必定大乱。” 室内就亲父子二人,胤禑也不怕说实话,便垂着头说:“臣儿的性子,只适合做辅臣。 康熙点头说:“你有此自知之明,甚善。朕若传位于你,你八哥、九哥、十哥和十四哥,恐怕都活不成。” 胤禑心里暗暗冷笑不已,传位给老四,他们更活不成! 不过,康熙崇满抑汉的固有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多说无益。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老皇帝真想给密妃抬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康熙的担心,也确有道理。若是传位给胤禑,老八他们及旗主诸位,全都不服,很容易杀得血流成河。 但是,康熙终究还是看走了眼,老四装得像只绵羊,实际是头噬人猛虎,先后弄死了三个兄弟。 掣签选官这一天,胤禑故意请康熙派了都察院的人过来监场,以示大公无私的绝对公平。 反正吧,天下之事,不患寡,只患不均。 大家都穷得没裤子穿,肚子饿得嗷嗷叫,反而社会超级稳定。 若是,你家酒肉臭,我家无余粮,那就要动刀子了。 胤禑负手立于阶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冷的说:“挨个上前抽签,抽到啥,就是啥,没有反悔的余地。谁敢耍赖胡闹,一律永不叙用,都听明白了吧?” “回愉王爷,听明白了!” “那好,开始抽签!” 不料,第一个上来抽签的候补官儿,居然抽中了吏部文选司,他当即喜得语无伦次。 “我抽中了,我抽中了。”此人手舞足蹈,连顶戴掉到了地上,犹不知也。 监场子的御史,随即厉声喝道:“注意官箴。” 胤禑不由暗暗点头,这位御史倒也很有些人情味,并不打算上折弹劾。 一旦弹劾了,嘿嘿,煮熟的鸭子,必飞无疑。 律法再大,也要斟酌人情世故,这是大清的传统。 反正吧,只要有借口,不必严格遵守律法! 符合资格的司员及候补官员们,所抽的签,都要交给御史当众公布。 公平、公正、公开,胤禑真的做到了童叟无欺! 第三个抽签的官员,居然抽中了空白签,竟然当众哭出了声。 一旁的御史,厉声喝道:“文选司员外郎成海,抽中空签。”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公平和公开。 只有公平和公开了,大家就只会怨恨自己命不好,怪不到胤禑的头上。 只要,康熙不怀疑胤禑,想借机换上自己的私人,胤禑怎么着都是赢麻了。 因为啥呢? 六部里边的司员群体,其实是八爷党渗透得最厉害的群体,没有之一。 胤禑故意把候补官员也纳入抽签的序列,其实就是想掺沙子。 因为,候补的官员总数,比在任的司员人数,至少多出五倍以上。 经过抽签的稀释,老八的潜在损失,已经不能用惨重来形容了。 老十这个草包,其实说的完全没错。 光有尚书和侍郎的支持,下边的司员大部分是抽签上来的候补官员,就等于是被架空了。 这就和首尔之春的局面大致相仿了。 郑升和与张泰玩,位高权重,却指挥不动一个整团,下边的人都不听指挥了,必输无疑嘛! 等抽签仪式结束后,胤禑也懒得训话了,径直回了自己的公事房。 下午,乌林和魏珠的干儿子小刘张,匆匆见了一面。 “爷,据小刘张说,奏请给密主儿抬旗之人,正是萧永藻。”乌林哈着腰,继续禀道,“不过,小刘张心太黑了,就这么一条消息,居然要了五千两银子。” 胤禑微微一笑,说:“乌林啊,别像个守财奴似的,等张家口到京城的收费工程正式完工后,爷就再也不缺银子花了。” 收过路费,其实是湘军收的货物通行厘金,和固有的城门税完全不搭界。 如今的大清,包括康熙在内,都看不清楚,垄断性的过路费,简直就是一座聚宝盆。 从此以后,财源滚滚而来,银子根本花不完。 当然了,胤禑也很清楚,凡事有利必有弊,收费差役们收多报少,损公肥私,讳赚为亏,那就要靠砍脑袋抄家才能解决问题了。 垄断的过路费,居然还会亏损,怕是以为,胤禑就是个大慈善家吧? PS:这是昨天的第三更,并未冒充今天的第一更。 ------------ 第197章 你敢惹我? 老四派苏培盛来通知胤禑,弘历的周岁,准备大办一下,请他带着家人,一起过去赴宴。 胤禑心里有数,今年虚十岁的弘时,一直不为老四所喜,弘历才是老四看重的继承人。 近距离观察之下,胤禑对弘时颇为了解。 怎么说呢,弘时这孩子,太爱说实话了,还颇有正义感。 如果是一般的草民之家,顶多挨一下社会的毒打,也就罢了。 可是,在天家,弘时的性子,就是致命伤了。 在皇帝家,人人说假话,个个是演员。 弘时却尽说大实话,这还了得? 刚开始,老四还耐着性子,慢慢的教导弘时说假话。 可是,弘时死活不开窍,张嘴就是真话。 以至于,康熙召见皇孙的时候,老四只得谎称弘时病了,根本不敢带他进宫, 去年,弘历刚出生的时候,老四不敢大操大办,就是害怕他夭折了。 现在,弘历虚四岁,实满周岁之际,老四实在忍不住了,想替爱子办个生日宴。 到日子之后,胤禑带着两个小格格,和翠晴、惠香,一起去了雍亲王府。 “愉王的车驾,已经进了胡同口!” 隔着老远,雍王府的人,就看见了胤禑的车驾,赶紧报了进去。 一直守在门房喝茶的弘时,赶紧撂下茶盏,快步往外跑。 以老四的脾气,弘时胆敢怠慢了胤禑,擎等着挨鞭子的毒打吧。 “侄儿弘时,请叔父大安。” 别人家的小崽,喊胤禑都是十五叔。唯独,弘时喊老十三和胤禑,都是叔父大人。 这年头,长辈之间的关系亲密,孩子也会跟着亲密。 “起吧。”胤禑笑眯眯的问弘时,“你十三叔,来了吧?” “回叔父大人,我十三叔早就来了,不过,他老人家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爱和旁人坐一起。”弘时的一番话,令胤禑唏嘘不已。 唉,介倒霉孩子,怎么就改不了说真话的坏毛病呢? 要知道,上下几千年了,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早就成了真理! 很多事情啊,自有天注定! 在弘时的亲自引领下,胤禑的一大家子人,迈步进了雍亲王府。 早就等在垂花门边的四福晋,领着翠晴和惠香,去了女眷扎堆的西路院子。 这年头的顶级豪门宴客,对男女大防,别提多重视了。 胤禑不爱交际,说实话,也没啥可以交际的。 都康熙五十一年底了,该站队的都站了队,该明牌的都亮了牌。 老四倒是伪装得很好,看似和老五、老七他们一样的无欲无求,让康熙误以为,他不想争夺大位。 作为主人,老四正在正房内陪客,胤禑懒得和老八他们打照面,索性去找老十三。 被康熙彻底抛弃的老十三,早就和亲戚们断了亲。 在雍王府的后花园里,胤禑见到了正和傅鼐一起下象棋的老十三。 见胤禑来了,傅鼐赶紧起身行礼。 胤禑摆了摆手,说:“又不是外人,罢了。” 老十三走了一招马三进四,笑着说:“是啊,都不是外人,何必假腥腥的呢?”连屁股都没抬,真没拿胤禑当外人。 既然胤禑来了,傅鼐哪敢让他站着看棋,要死要活的让出了撕杀的位置。 胤禑坐到老十三的对面,顺手扒乱了傅鼐的败局,打算重新开始。 老十三不乐意了,埋怨道:“你这是做甚?我眼看要赢了!” 胤禑微微一笑,老十三生性任侠仗义,却是个典型的臭棋篓子。 下象棋,胤禑可以让他一炮。下围棋,可以让他四子。 可是,老十三就是喜欢拉着胤禑下棋,完全输不怕! 老十三的棋力不行,无赖精神却异常可怕,一旦开始对局,一定要缠到天黑。 没办法,只要老十三使出这种绝招,胤禑只得投子认输。 老四在前头待客,胤禑和老十三在后边下棋,四福晋则陪着翠晴和惠香,坐进了贵妇堆里。 以前,太子妃还在位的时候,大家都围着翠晴聊天。 现在嘛,大家都和惠香聊天,却把翠晴当作了空气。 四福晋明明看见了世态炎凉,却也不好说啥,只得尽量抽空陪着翠晴。 然而,今天来的有身份的福晋,实在是太多了,四福晋时不时的就要去垂花门前迎客。 一来二去的,翠晴也就落了单。 这时,四福晋陪着八福晋进了屋。 室内的贵妇们,不论地位高低,都起身相迎。 照道理说,八福晋就应该坐在贝勒夫人堆里。 可是,老八的声势太过浩大了,八福晋刚坐稳,就被一大堆亲王和郡王们的福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紧挨着八福晋的两位贝勒夫人,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被挤到了外围。 胤禑和老八,已经撕破了脸皮,翠晴这个郡王福晋,自然不想搭理八福晋,便也起身想走。 可是,八福晋早就盯上了翠晴,她故意大声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废太子妃,可风光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嘛?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大家也都知道,八福晋格外的猖狂跋扈。 听八福晋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注到了翠晴的身上。 不过,慑于胤禑的权倾天下,倒是没人敢当面对翠晴冷嘲热讽。 翠晴忍住心里的酸楚,迈步就走,根本不想搭理八福晋这个无礼的泼妇。 在上流社会,实际上,大家都顾及风度问题,反而容易让泼妇占了上风。 若是民间,你敢撒泼,我就敢动手揍你。 “十五弟媳,你别走那么快啊?”八福晋斗志昂扬的主动挑衅翠晴。 翠晴的亲姐姐垮了台,毕竟心虚,不敢和八福晋正面冲突,便越走越快。 见翠晴落荒而逃,八福晋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咯咯笑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野鸡!” 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谁还听不出来啊? 四福晋本想出面帮翠晴说句话,可是,老四曾被太子踢昏的旧怨,瞬间涌上心头,她也就故意没做声。 惠香看不过去了,大声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将来还不知道,谁才是落架的凤凰呢?” 嚯,这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惠香的潜台词是:老八真有能耐,怎么坐不上太子之位啊? 好家伙,惠香这一下子,顿时捅了马蜂窝。 八福晋霍地站起身子,指着惠香的鼻子,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敢再说一遍?” 哼,谁怕谁呀?我男人是天下少有的愉王! 惠香挺直了腰杆,大声说:“将来啊,还不知道,谁才是那只落了架的凤凰呢?” “你个小贱人……”八福晋异常粗鲁的开骂,却把四福晋狠狠的得罪了。 惠香是四福晋的正经堂妹,她是小贱人,那么,四福晋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跟来伺候的小金子,见势不妙,赶紧溜去后边找胤禑。 胤禑一听就火了,尼玛,我老婆是小贱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取纸笔来。”胤禑当即吩咐了下去。 很快,苏培盛便捧来了纸笔,胤禑提笔在手,写了一份密折。 “乌林,你带着折匣,骑快马去畅春园。” “嗻。” 等宴会开席到一大半之时,外边忽然传来了消息,魏珠来传旨了! 老四赶紧吩咐人,摆上香案,准备接旨。 魏珠手捧旨意,居中而立,冷冷的问道:“安郡王何在?” 上一任安郡王玛尔珲薨后,由其二子华玘袭了爵。 华玘有些莫名其妙的走出来,跪到了魏珠的跟前。 魏珠展开旨意,沉声念道:“上谕,安郡王华玘,骄奢淫逸,贪赃枉法,诸多不轨之事,著夺爵,圈禁于宗人府。” “啊……”华玘仅仅来吃顿酒而已,居然遭此大祸,当场惊得目瞪口呆。 华玘被夺了爵,都是一头雾水。 可是,守在门边的苏培盛,却完全门儿清。 八福晋羞辱了翠晴和惠香,胤禑就要羞辱八福晋赖以自傲的娘家人。 华玘,既是八福晋的表弟,又是现任安郡王,正好被胤禑拿来开刀。 实际上,康熙早就盼着有个合适的借口,收拾一下八爷党了。 既然胤禑上了密折,弹劾安郡王,康熙自然是喜出望外的从善如流了。 恶人由胤禑去当,康熙躲在幕后,坐享其成,快何如哉? “来呀,把华玘拿交宗人府。”魏珠也是奉旨而行,谁也怪不了他。 只见,魏珠把手一挥,跟来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拽着华玘就往外面拖。 等八福晋知道消息的时候,华玘已经被押出了雍亲王府的大门。 老皇帝的这个信号,给得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明摆着就是想打八福晋的脸。 真论及出身,从父系来算,八福晋真不出众。她阿玛明尚,不过是个被赐自尽的和硕额驸罢了,有啥了不起的? 一时间,围在八福晋身边的亲王福晋和郡王福晋,纷纷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八福晋恶狠狠的瞪了眼看笑话的惠香,气呼呼的走了。 惠香故意大声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野鸡!” 这种怪话,搭配上八福晋孤身出门的凄凉景象,预示着极其不妙的征兆! ------------ 第198章 你争我夺 安郡王华玘被夺爵圈禁,这个十分特殊的政治信号,如同十三级地震一般,强烈震撼了整个大清官场。 “爷,白潢来了,在外头候见。”乌林禀了一个新情况。 胤禑连想都没想,就说:“爷没空。” “嗻。” 乌林往外走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胤禑已经给过白潢机会了,可是,白潢自己不珍惜,怪谁呢? 机会一旦溜走了,很难再来! 前几日,是良妃薨逝一周年祭日。 年羹尧派儿子年熙,带着厚礼,特意去老八的府上祭拜。 嘿嘿,老四一直隐忍不发,却都给他记在了小黑本上。 胤禑清楚的记得,老四看了年羹尧送给老八的厚礼单子之后,呆了半晌,久久无语。 有些人呐,自诩聪明,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走羊肠死路,真拿他们没办法! 三年的一度选秀女,再次开始。 老四早就想把年羹尧的幺妹妹,弄进雍亲王府,便主动求了德妃。 毕竟是亲儿子,要求又不过分,德妃便答应了。 可是,不知道老十四哪根筋不对,他竟然也看上了年羹尧的幺妹妹,也去求了德妃。 德妃就派太监去告诉老四,换个秀女吧? 胤禑进门的时候,“咣咣咣……”老四正在内书房里砸东西。 听见脚步声,老四抬头看见是胤禑来了,便恶狠狠的骂道:“那个混蛋,肯定是成心的!” 老四可以骂老十四,胤禑却不能跟着骂。 “四哥,就怕夜长梦多,你不如现在就去园子里,直接求了汗阿玛!”胤禑很懂老四的心思。 年羹尧的位置太重要了,老四即使看他再不顺眼,也必须要忍。 结果,老四赶到畅春园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老十四就站在康熙的跟前。 “汗阿玛,区区一个年氏罢了,您就赐给臣儿吧?”老十四跪在地上,恳求康熙施恩。 老四气得鼻孔冒黑烟,胤禵,你真是我的亲弟弟啊! 两个亲兄弟,当着今上的面,争抢一个秀女,这也太不像话了。 老四若是也想求年家三妹,盛怒之下的康熙,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很可能干脆赐死算了。 别看老十四抢先了一步,他毕竟年轻,还是嫩了点。 老四不动声色的拱手道:“汗阿玛,年遐龄和年羹尧皆为封疆大吏。” 康熙被提醒之后,马上意识到,不能亏待了正受重用的年羹尧。 照规矩,多罗贝勒和固山贝子,本无侧福晋的编制。 老十四是皇子,有着高于一般皇族宗室的特权待遇。所以,他的贝子府里,已经有了一名侧福晋。 年家三妹,若是赏给老十四做妾,等于是打了年羹尧的脸,绝不可取! 更重要的是,老十四一直紧跟在老八的身后,而康熙很想削弱八爷党的实力。 若把老十四晋为郡王,就等于是大涨了老八的声势,很容易发出错误的政治信号。 “十四阿哥,典卫西泰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赏你了。”康熙左思右想,也不舍得委屈了老十四,便赏了个妾给他。 “汗阿玛……”老十四不死心,还想求年家三妹。 康熙却黑了脸,冷冷的说:“跪安吧。” “汗阿玛,臣儿想……”老十四真不甘心,大着胆子想再争取一把。 “跪安吧。”康熙加重了语气,赶老十四滚蛋。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十四只得悻悻的走了。 老十四败退之后,老四自然不敢再提年家三妹的事儿,装模作样的禀报了户部的几件公事。 等老四说完之后,康熙发觉,都不是必须马上要办的事儿。 “四阿哥,你给朕说实话,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康熙又不是傻子,干脆直接问老四。 老四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是,如果没有老十四整的这一出,老四自然敢直接要了年家三妹进府。 既然老十四出了妖蛾子,老四若是紧跟着要年家三妹,康熙很容易联想到年羹尧的重要位置上去。 可是,不说实话吧,以后再无机会了! 当着康熙的面,老四也没时间多作思考,只得把眼一闭,说:“臣儿想纳年家三妹为侧室,十四弟故意想气臣儿,便瞎胡闹了一场。” 康熙哑然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啊! 和老四想拉拢年羹尧比起来,康熙更看重老四的实话实说。 事君以诚,说起来很简单,试问天下,有几人做得到? 胤禑算一个,老四也算一个,也就这两个,没了! “十四阿哥,唉,不提也罢。”康熙只要一想起老八身边的几个皇子,就一阵脑仁疼。 若仅仅是有几个空头皇子,倒也罢了。 偏偏,旗主诸王、各旗都统、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大多支持老八。 这就很要命了! “既然你喜欢年氏,就指给你做侧福晋吧,别亏待了她。” 年羹尧不是六部尚书,而是老四的旗下奴才,还远在陕西,这个很关键。 “谢汗阿玛恩典,臣儿一定善待她。”老四心下大喜,赶紧跪下谢恩。 “小十五在干嘛?”康熙冷不丁的问老四。 老四心生警觉,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阵子,这才答道:“也许在吏部忙碌着吧?” 胤禑和老四的关系极好,康熙不仅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只要不阴结私党,广织羽翼,严重威胁到了皇权,康熙都可以包容。 作为一名成熟的皇帝,在废太子之前,肯定考虑过的新储君的人选。 老八肯定出局了,老三、老四和老十四,一直都处于考察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生母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的老十二,其实也在备选大名单之中! 至于,汉女所出的胤禑、老十六和老十七,从来都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要持续削弱旗主诸王的实力,又不能让人数少得可怜的满洲内部,彼此杀得血流成河。 康熙真的是操碎了心! 老四心满意足的走了,康熙却把胤禑叫进了畅春园。 “李光地建议朕,早立新太子,你怎么看?”康熙很喜欢听胤禑提建议,至于采纳与否,就要看情况而定了。 胤禑没有半点迟疑,当即答道:“汗阿玛,您私下问,臣儿就敢说真话,臣儿当然希望四哥当太子了。” “那你为何不上题本,举荐四阿哥当太子?”康熙一脸平静的问胤禑。 胤禑哈着腰,老老实实的说:“太子名位格外金贵,只有汗阿玛乾纲独断,非人臣所敢公开妄言也!” 康熙明白胤禑的意思,李光地想贪拥立之功,对象嘛,自然是老八了。 只要是人,必有私心! 胤禑把私心都展露于康熙的眼前,康熙还怀疑个啥? “图里琛从东国发来了密折,他说,朝鲜人答应了割让江华岛,只是,赔银三百万两实在是太多了,希望能够分五年付清,你觉得呢?” 康熙根本没有讹诈小邦的经验,这一次,真的开了眼界,哪哪都觉得新奇。 “当然可以分期付清了。不过嘛,年息不能少于五厘。”胤禑又说了康熙没听过的新鲜事。 康熙睁大了一双老眼,下意识的反问胤禑:“这也行?” 胤禑微微一笑,说:“欠债分期还,按年给息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民间都是照此办理的!” 在大清,由于没有现代金融机构的银行,民间的借贷,多是地主借银子给自耕农。 彼此约定好了年息多少,何时还清,以及抵押物是啥。 一般情况下,息钱都是利滚利的,一不留神,几个月就翻一倍! “汗阿玛,只要朝鲜人没有还清欠银,每年都要给付息钱15万两。”胤禑这么一解释,反而让康熙听糊涂了。 “三百万两,分五年还清,每年的息钱,不是三万两么?”康熙疑惑的问胤禑。 胤禑轻声笑道:“汗阿玛,自然是要按照欠银总数来计算每年的息钱嘛!即使,朝鲜人还了二百五十万两,也必须按照三百万两的总欠帐,计算息钱。” 康熙给惊呆了,十分诧异的说:“怎可如此?我天朝上国的体面,难道不要了?” 胤禑哑然一笑,康熙始终执迷于天朝上国的体面,却忽略了一件大事。 在弱肉强食的时代大背景之下,大清讹诈朝鲜,天经地义。 只靠嘴巴讹诈,就轻而易举的得了一座江华岛,以及三百万两银子的好处。 康熙再看胤禑的时候,两眼直放光啊! 众所周知,江华岛乃是朝鲜王京的重要海上门户。朝鲜国主,每次遭难的时候,都爱躲上江华岛。 一旦,大清在岛上有了驻军,旦夕之间,就可以兵临汉城,朝鲜人还敢藐视我大清是胡虏么? 此时此刻,康熙的心情倍儿爽,干脆留了胤禑,一起用晚膳。 唉,胤禑真不乐意陪着康熙用膳,几乎全是冷菜也就罢了。 因为,康熙的牙口不算太好,菜肴全都煮烂了。 不过,老皇帝赏膳,别人想吃,还没资格吃呢。 胤禑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康熙吃了个三分饱。 PS:这是昨天的第二更。今天很忙,二更,大约在凌晨了。 ------------ 第199章 头号心腹门下 图里琛带着江华岛、朝鲜人首批的赔款六十万两及第一年的息钱十五万两,回到京城后,整个帝都沸腾了。 大家都在问一个问题:还能这么玩? 不费一兵一卒,顺利的拿到了这么多东西,蛮性未改的满洲人,还真的是开了眼。 康熙在召见了图里琛后,随即下旨,将他破格升为理藩院右侍郎,赐一等轻车都尉又一云骑尉世职。 大清的民爵之中,除了公爵、云骑尉和恩骑尉之外,其余的爵位,名为三等,实为四等。 比如说,侯爵中的等级顺序为:一等侯又一云骑尉、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 一步登天的图里琛,出了畅春园,就来吏部拜见胤禑。 胤禑听说图里琛来了,不由微微一笑,这家伙搁家里种了七年红薯,总算是种明白了一个道理:朝里得有硬靠山! “请他进来吧。”胤禑只提拔过图里琛这一个红顶大员,自然不怕结党之说,大大方方的见了图里琛。 “奴才图里琛,请主子大安!” 图里琛去了趟朝鲜后,整个人都开了窍,他彻底抛弃了愉王这种生疏的称呼,而叫了主子。 主子和奴才,才是自己人,只有外人才叫愉王! “起吧。坐下叙话。”胤禑肯定不是柴进那种小家子气的土老财,十分慷慨的吩咐道,“来呀,把汗阿玛赏我的碧螺春,沏一壶送来。” “嗻。”乌林赶紧扎千应了。 “瑶圃,坐啊,楞着干嘛?”胤禑见图里琛不敢擅坐,便把眼一瞪,故意埋怨他,“你我是自己人,何必假客套呢?” 图里琛听了自己人三个字,总算是看明白了,胤禑是真心赏座。 “谢主子恩典!”图里琛很守规矩的先扎千道了谢,这才斜签着身子,坐到了下首位的太师椅上。 “瑶圃啊,你此去朝鲜,为朝廷立下了开疆拓土之功,朝廷理应重赏!”胤禑故意大加夸奖图里琛。 图里琛却心里有数,吃水不挖井人,若不是胤禑的私下提点,他哪里知道讹诈二字怎么写? “主子,奴才是个粗人,只知道认死理。从今往后,主子指东,奴才绝不敢朝西。” 在家里种红薯的苦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图里琛旗帜鲜明的站进了愉王党的行列之中。 胤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 图里琛真的开了窍,一听就懂,随即拱手道:“主子,奴才绝对不可能让您失望。” 让靠山失望的官场孤儿,只怕是,想回家种红薯,也变成奢望了! 在官场上,谈话时间越长,越代表上头的重视。 胤禑不仅和图里琛长谈了一个多时辰,还叫了一桌福惠楼的上等席面,更拿出康熙亲赐之法兰西的红葡萄酒,盛情款待图里琛。 图里琛眼圈猛的一红,反手抹了一把,嘴上却未假腥腥的道谢。 以胤禑的身份,什么马屁话没有听过? 有些谢意,不说出来,反而是往心里去了。 俗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图里琛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胤禑卖命了! “瑶圃,在理藩院内,你只管大胆做事,万事有我!”胤禑也没有猛灌迷魂汤,只是轻描淡写的点到为止。 图里琛反而心下大定,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子。 万事有我! 在整个大清朝,除了今上之外,谁敢有此等豪迈气概? 本朝第一实权郡王阿哥,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实际上,图里琛在通州接受宴请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八福晋当众欺负愉王嫡福晋,愉王反手一掌,把安郡王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的传奇故事。 在庙堂之上,忠诚乃是极其稀有之物! 有康熙在上头盯着,胤禑无法结党,也不想结党,只需要大家都怕他,也就足够了! 草民乖乖割肉交税,不就是害怕衙役上门,抓去关黑牢嘛? 大清的黑牢里,让你三更死,就别想活着看见四更! 在牢里被整死了,差役们只须上报两个字:瘐毙,那就是死了白死! 图里琛告退之时,胤禑执意送他至阶下。 回家的路上,图里琛心想,胤禑若想结党,肯定比八爷厉害得多! 不管是哪个时代,也不分男女,普遍慕强的根源是,只有强者才有本事笑到最后。 而且,只有跟着强者混,才有机会分到蛋糕! 官渡大战,正如火如荼之际,许攸为啥抛弃了袁本初,而去投靠曹阿瞒呢? 德妃的偏袒老十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老四实在气狠了,便让胤禑和老十三,一起陪他喝酒。 “妃母她老人家,明明答应过我的,事到临头了,却逼我换个秀女,这叫什么事儿嘛?” 在座的三人,比至亲还要亲,老四实在是憋狠了,索性大吐苦水。 胤禑夹了一大筷子的牛肚,塞进嘴里猛嚼,嘿嘿,嘴巴没空说话呢。 老十三学着胤禑的样儿,用手抓了一大把油炸花生米,嚼得嘎嘣作响,也没空说话。 所谓的多子多福,有些道理,但不多。 一般而言,几乎都是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状态! 相反,只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孝顺老人的比例,往往高得惊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父母的心,偏到了九宵云外,还指望家里兄友弟恭,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乾隆晚年,举目望去,只有嘉庆这一个顶用的儿子了。 在乾隆还活着的时候,立嘉庆为儿皇帝,其实甚为高明,算计到了骨髓之中。 因为,帝位已经给你了,且忍几年,等阿玛驾崩之后,你直接掌权即可,就别搞玄武门继承法了吧? 老四也知道,老十三和胤禑,都绝对不可能掺和他的家务事。 所以呢,老四也就是憋狠了,发泄一下,也没指望胤禑和老十三帮腔。 等老四把苦水都倒完了,老十三这才小声说:“四哥,汗阿玛终究还是最疼你。” 胤禑暗暗点头,老十三此言,确实戳中了老四的心窝子。 德妃固然是个偏心眼,康熙赶走了老十四,却把年家三妹赏给了老四,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老四笑着说:“汗阿玛把年氏指为我的侧福晋,确实疼我呢。”颇有些得意之情。 胤禑心里有数,老四本质上,喜欢口无遮拦。 只是,被太子踢昏过去之后,老四被迫变成闷嘴葫芦罢了! 等坐稳皇位之后,老四真的放飞自我了,居然整出了史无前例的一本奇书——大义觉迷录。 老四不仅整死了老八和老九,偏偏还要写本书,告诉天下人,老八和老九都该死,他也不是篡位上来的。 几千年了,谁见过老四这种怪物? 拥有现代人灵魂的胤禑,倒是很理解老四的古怪行为。 喜欢乱说话的老四,憋得太难受了,不发泄出来,会给活活憋死! 老四今天把胤禑和老十三一起请来,一则发泄下情绪,另一个原因嘛,则是商量年羹尧的事儿。 无论如何,年羹尧占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了,令人完全不敢忽视。 老十三一向对年羹尧没好感,就说:“先利用了再说。” 见老四望向自己,胤禑笑着说:“他年亮工,胆敢三心二意,将来,自有天诛!” 老四仔细一想,确如胤禑所言,现在对年羹尧,还必须以笼络为主。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这事谈妥之后,老四又问老十三:“你侧嫂进府之事,我就交给你去办了!” 老十三没听清楚,但是,却猜到,必是年家三妹嫁入雍王府之大事。 “四哥,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亲力亲为,不让年氏女受半点委屈。”老十三拍着胸,表明了态度。 老四却说:“是你侧嫂,不是年氏女!” 胤禑暗觉好笑,年家三妹这还没进门呢,就变成了侧嫂。 由此观之,某传里边的所谓雍正与元后格外情深,纯属瞎编也! 史实是,皇后乌拉那拉氏,驾崩之后,老四根本没有出席丧礼。 但是,敦肃皇贵妃年氏薨了之后,老四是真伤心了。 老四不仅下旨,辍朝五日,还命诸王、公、伯、侯、大学士、精奇尼哈番及四品以上官员,俱往圆明园安奉皇贵妃。 年家三妹妹还没进门,就称侧嫂了,老十三觉得过了,想劝一下老四。 但是,胤禑一直没吱声,老十三又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胤禑做梦都没有想到,老四喝了半盏酒后,喷着酒气说:“你们家的观音,不可能一直受这种委屈。” 年羹尧共有三个妹妹,大妹已经嫁给了胡凤翚,二妹就是胤禑家里的年观音,三妹嘛,就是未过门的侧嫂了! 年观音,主要是运气太坏了,因长相狐媚,让皇太后联想到了董鄂妃的身上。 当年,董鄂妃若是多活一年,皇太后肯定被废。 当今皇太后的姑姑,就是顺治的元后,她被废后,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太皇太后故意对外放风,说什么贬为静妃的废后,悄悄的回了大草原。 实际上,被皇帝入过的女人,不死不许出宫! ------------ 第200章 盼你去死 康熙五十二年的正旦节,就在眼前了。 节前十余日,各衙门已经封印,吏部也不例外。 胤禑原本以为,总算是可以待家里,歇息一个多月,好好的过个春节。 谁曾想,康熙每天都把胤禑叫进畅春园内,帮着在请安折上,盖“知道了”的小印。 时近正旦,各省的封疆大吏们,为了表忠心,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请安折,送进畅春园。 胤禑还是和张廷玉同处一室,两人还是几乎不聊天,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 张廷玉坐在角落里,一直低头忙碌个不停。 胤禑随手翻开了一份奏折,不成想,竟然是江宁织造曹寅上的遗折。 康熙正在拥美高卧,胤禑此时去打扰他,那是找抽。 胤禑反复看了几遍曹寅的遗折,赫然发觉,曹寅只是感念君恩,却只字未提身后之事的安排。 转念一想,胤禑随即明白了,以曹寅和康熙的深厚感情,康熙只要不死,自然会替他把身后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由于和曹佳氏很有几腿的缘故,胤禑对曹家之事,倒是颇有些了解。 曹寅之所以不安排身后事,主要原因是,他的独子曹颙已经成年,完全可以继承江宁织造郎中一职。 自曹寅的阿玛曹玺开始,江宁织造已经成了曹家人世袭的官职了。 曹寅的死,对胤禑最大的好处是,在守孝三年期间,曹佳氏再不敢缠着他求欢了。 不过,曹佳氏的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小包子。只是,不知道是儿是女? 不管怎么说,福彭都不会太孤单了。 等康熙用罢早膳,在叫第一起之前,胤禑强行插队,递牌子请见。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成天待在畅春园里的胤禑,对康熙的作息习惯,自然是了如指掌。 听说曹寅殁了,康熙当场掉了眼泪,哭着说:“朕的哈哈珠子,所剩无几了……” 胤禑心想,老皇帝太能活了,童年的小伙伴们,几乎都被他熬死了。 等康熙哭够了,胤禑叫了魏珠进来,命他扶着老皇帝,洗脸更衣。 为了维护大清的体面,皇帝不能穿旧衣服。 所以,不管朝服还是常服,康熙一律只穿一次! 等魏珠扶着康熙回来,经过不短时间的沉淀,康熙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唉,当年擒鳌拜的时候,曹寅替我挨了一拳,脸都青了……”康熙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怀旧。 胤禑心里有数,这一唠叨,至少半个时辰。 这人呐,年纪大了,确实废话多。 胤禑已经习惯了。他还知道,即使中途找借口打断了,故意不让老皇帝唠叨完,回头耽误的时间更多。 因为,康熙又会从头开始唠叨! 与其给自己添乱,不如干脆让康熙痛快的怀旧。 “曹寅的次子珍儿,去年在江宁病故,唉,他哭成了泪人啊……”康熙又想掉眼泪了,胤禑早就防着了,赶紧问道,“据臣儿所知,曹颙是硕果仅存的独子?” 康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提及曹颙的诸多往事。 胤禑一听就懂,康熙对曹寅是真有感情! 不然的话,曹家的家务事,康熙也不可能如数家珍。 “曹寅共有两女,其长女嘛,你只怕是比我还熟悉吧?”康熙故意问胤禑,“听说,肚子又大了?” 胤禑老脸一红,却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汗阿玛,臣儿担心小福彭太孤单了,想给他添个弟弟或是妹妹。” 确实够无耻,脸皮也够厚! 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平郡王嫡福晋被骑于身下,确实是满满登登的新奇刺激之感,格外持久耐战! 胤禑已经很无耻了,可是,康熙比他更无耻。 “纳尔苏也真是能熬,大家都以为他活不长了。谁曾想,居然拖了这么些年,死活就是不肯咽气。”康熙心心念念的想夺了平郡王直属的十几个牛录,一直盼着纳尔苏早点去地下见顺治,甚至,连碧脸都不要了。 即使以胤禑的机灵劲儿,想完全跟上康熙的跳跃性思维,也颇有些吃力。 刚才还埋怨纳尔苏活太久了,眨个眼的工夫,康熙又扯到了庄亲王博果铎的身上。 “上次,博果铎重病缠身,卧床不起时,朕就琢磨着,是不是把十八阿哥作为嗣子,过继给他。谁料,博果铎命硬,居然又撑了过来。”康熙显然是盼望着庄亲王,也早点去见顺治。 胤禑心想,对如今的康熙而言,蚊子腿再小,也变成了肉。只要有牛录可拿,体面不体面的,真心不重要了。 在镶红旗内,庄亲王博果铎,别看辈分很高,却仅仅是个小旗主而已。 因为,在所有铁冒子王爷之中,庄亲王的阿玛硕塞,直到顺治元年,才被封入了镶红旗。 到目前为止,胤禑的手里,都有六个牛录了。而庄亲王博果铎的名下,仅有七个牛录而已。 康熙自己说漏了嘴巴,倒让胤禑感慨不已。 如果,博果铎死在康熙的前头,和硕庄亲王的大便宜,肯定被老十八占了去。 由此可见,康熙对老十八,妥妥的真爱! 朕给不了你皇位,给你个铁冒子亲王,也算是够可以了吧? 老十六和老十八,都是胤禑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方便说啥。 “唉,不扯远了,先说曹寅的后事儿!”康熙还没有真的老糊涂,自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曹颙继任江宁织造前,须来京陛见。大曹佳氏有你的安抚照顾,也不需要朕替她操心了。小曹佳氏,嫁于科尔沁郡王阿宝,为继福晋,也勿须操心……”康熙把曹寅的子女们,挨个数了个遍。 二等侍卫阿宝,原是胤禑兼管侍卫府时的部下,算是老熟人了。 只是,阿宝带着小曹佳氏,回了科尔沁大草原之后,和胤禑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不过,据大曹佳氏所言,她妹妹比她漂亮多了。 胤禑心里很清楚,红楼十二钗中的探春,其原形人物,便是小曹佳氏。 从头到尾,康熙始终没有提及过,曹寅的弟弟曹荃。 胤禑心里有数,曹荃就是个薛蟠似的败家子,垄断的铜生意,居然可以搞成巨亏,还要康熙替他擦屁股。 不过,曹荃自己是个典型的八旗纨绔子弟,却很能生儿子。 末了,康熙叹息道:“朕老了,曹家将来只有交给你来照顾了。” 胤禑既是曹佳氏的野男人,肯定逃不掉照顾曹家的责任,他当即答应了。 “请汗阿玛放心,臣儿一定照顾好曹家人。” “小曹佳氏抚蒙有功,不许你碰,明白吧?”康熙喷着鼻音的警告胤禑。 “嗻。”胤禑知道康熙说的是正经话,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跪安吧。” 等胤禑回到值庐之后,却见张廷玉正在找人谈话。 值庐就一间屋子,胤禑即使不想偷听张廷玉说话,耳朵的功能也不允许啊! “你们内奏事处,怎么搞的,居然把曹寅的遗折,混入了请安折里?”张廷玉板着脸质问跟前的七品小官。 年初的时候,张廷玉充任会试的同考官后,随即升任司经局洗马。 司经局洗马,隶属于詹事府,属于是翰林们的重要迁转之官。 红翰林和黑翰林的区别,就看何时升为洗马了。 年仅四十一岁的张廷玉,赏四品顶戴的张洗马,前途大大的美好,算是标准的红翰林。 关于洗马的趣事,《玉堂丛语》里有过记载。 景泰年间,刘主静升任太子洗马。 兵部侍郎王伟在碰到刘主静时,就一脸坏笑地问他:“刘大人啊,你这洗马,不知道一天洗几匹啊?” 刘主静丝毫也不生气,反过来戏谑王伟:“哎呀,我已经把大司马洗干净了,只是这少司马不干净,还在洗。” 在明清时期,兵部侍郎,别称为:少司马。 见胤禑进来了,张廷玉赶紧长话短说,厉声道:“回去听参吧!” 不成想,那名七品小官吓得瑟瑟发抖,浑然忘记了给胤禑行礼。 听参,是大清官场的专业术语,意思是:等着挨弹劾吧。 一般情况下,只有上司气狠了,才会忍无可忍的对下级官员下此重手。 按照大清的惯例,只要上司弹劾下级,暂时还没有不批准的先例。 胤禑不想惹麻烦,索性转过身子,走出了值庐。 等胤禑在外边赏了一阵子的奇珍异草,再次回到值庐时,张廷玉已经出去了。 张衡臣不愧是个明白人,他自己主动避开了,这就免去了解释的麻烦事。 在御前当差,慎独是必须的基本素质。 就在胤禑即将下值之时,康熙把他叫了去。 只见,康熙两眼放光的说:“庄王博果铎又病了,你替朕去看望一下他吧。” “嗻。” 别看博果铎是康熙的堂兄,可是,为了集中大权,康熙竟然巴不得他早点死。 不过,胤禑早就看透了亲戚的本质,丝毫也不觉得惊讶。 若是阻碍了至高无上的皇权扩张,哪怕亲戚之间的血缘关系再近,也都该死! 皇权,天然具备排他性,根本没有双赢的余地。 ------------ 第201章 一起治罪 胤禑出了畅春园,从西直门进城,径直去了庄亲王府。 庄亲王府,南起太平仓、北至麻状元胡同(今群力胡同)、东起西皇城根北街、西至西四北大街与新街口南大街,总占地面积约一百一十多亩。 第一代庄亲王硕塞,初封和硕承泽亲王。等博果铎袭爵的时候,改封为和硕庄亲王。 庄亲王无嗣,仅有的三个女儿,均远嫁蒙古,没在京城里。 而且,庄王嫡福晋,被鸡骨头噎死后,博果铎并未再娶。 听说胤禑来了,庄亲王的大外孙,三等侍卫额德,快步奔出王府大门,老老实实的等着胤禑。 胤禑钻出大轿,脚跟还没完全站稳,额德便抢前三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了礼。 “三等侍卫,奴才额德,请愉王大安!” 飞扬跋扈的八福晋,狠狠的得罪了胤禑。 结果呢,八福晋的表哥,安郡王华玘,转眼间,就在胤禑的弹劾之下,被夺爵圈禁于宗人府。 额德不过是庄亲王的外孙而已,安敢不敬胤禑? “起吧。”胤禑淡淡的摆了摆手,无心搭理额德。 庄亲王无嗣,这个是致命伤。 不管是康熙,还是雍正,都惦记着夺了他的牛录。 不客气的说,庄亲王虽然还活着,庄亲王府的改宗易嗣,已经进入倒计时。 “你郭罗玛法的身子骨,如何?”胤禑礼貌性的问候了博果铎的健康问题。 额德苦着脸说:“回愉王爷,奴才的郭罗玛法,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胤禑的心里非常清楚,满洲王公的生活习惯,极其不健康。 庄亲王博果铎,从来不吃青菜,顿顿都是高油高盐高碳水高脂肪的厉害食物。 这种情况下,就要赌基因了。 基因不好,心脑血管堵得快,脑梗和心梗就来得快。 这个时代,既没有速效救心丸,也没有溶栓药,一旦脑血管梗了或是爆了,就是死路一条。 胤禑严重怀疑,皇太极就是突发脑溢血,暴病而崩的。 在额德哈腰引领下,胤禑刚进博果铎的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烂杏子的腐气。 唉,这个时代的人,个个害怕染上风寒! 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喜欢关紧门窗,而不注意室内通风。 躺在热炕上的博果铎,身上只盖了条薄被。 胤禑走近一看,博果铎虽然闭紧双眼,一直哼哼唧唧的,可是脸色还算红润。 “郭罗玛法,愉王来看望您老了。”额德凑到博果铎的耳旁,小声做了提醒。 可是,博果铎仿佛没听见似的,兀自哼唧个没完没了。 偏头疼发作后,是个啥症状,胤禑也摸不太清楚。 不过,胤禑已经起了疑心,莫不是装病? 因为,胤禑在博果铎的被子边沿,发现了女人红鸳鸯肚兜的一角。 如果是一般人,打眼间,根本看不出那是女人的红肚兜。 可是,胤禑不是一般人。他最喜欢干的事儿,便是把肚兜拽到一侧,只遮半边娇耸。 半遮半掩,方有情调! 真的全果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庄王伯,侄儿奉旨来探望您。”胤禑故意试探了一下,想看看博果铎的反应。 “唉哟,唉哟……是愉王来了?” 隔了一会,博果铎才一边哼哼着,一边带着拖音问额德。 “郭罗玛法,愉王爷奉旨来看望您。”额德的声音微微发颤,显见心里很害怕。 博果铎不仅是康熙的堂兄,还是大清的铁冒子亲王,他确有资格摆摆小谱。 问题是,别说是额德这种蒙古小台吉了,就算是科尔沁的亲王,在京城里也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庄王伯,您老觉着,哪里不舒服?”胤禑凑到炕边,小声问博果铎。 可是,“哎哟,哪哪都疼……”博果铎却一直哼哼唧唧的,就是没搭理胤禑。 胤禑明白了,博果铎其实是装病! 道理其实很简单,胤禑既是奉旨而来,博果铎只有病得无法起身了,才不需要下跪接旨。 那么问题来了,博果铎为啥要装病呢? 嘿嘿,只怕是旗主诸王们,又要闹出什么妖蛾子了吧? 在大清,混顶级政坛的人,若不心思敏捷,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庄亲王博果铎,原本是个性子豪爽的老家伙,一向敢作敢当。 然而,上次在太和殿议立储君,胤禑带兵进殿后,差点见了血,把博果铎吓坏了。 胤禑眼珠儿微微一转,冷冷的问额德:“富纳、锡龄和福苍呢?他们怎么不来照顾叔王?” 是啊,叔叔病了,又无嗣,照例应由亲侄儿们贴身照顾着。 若无奉养之孝,叔叔的王爵,将来凭什么传给侄儿呢? 额德缓了口气,外公的王爵再香,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回愉王爷,昨天就派人通知过他们了,却一直没见人影!”额德狠狠的告了刁状。 这正中胤禑的下怀!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去叫他们都过来!”胤禑突然发了脾气,额德心下暗爽。 胤禑可能不清楚,但是,额德太清楚了。 说实话,博果铎的几个亲侄儿,真心不像话。 他们在王府里乱偷东西不说,还经常勾搭美貌的婢女和丫头。 甚至,连博果铎的美妾,都被骚扰过。 不就是欺负博果铎无嗣嘛? 按照大清的宗室爵位承袭惯例,亲叔叔的绝户,侄儿们吃定了! 只是,胤禑有一点还没想通,就问额德:“他们安敢如此不孝?” 额德已经忍了很久,既然已经告了状,索性都说了。 “回愉王爷,主要是奴才的郭罗玛法太重亲情了,把他们惯得不成样子。” 这就对了嘛! 博果铎到死都没有奏请过继嗣子袭爵,说白了,侄儿们都不孝,才会如此! 胤禑仔细的问了博果铎的病情,额德哈着腰说:“太医已经诊治了,还是偏头疼的老毛病。” 没想到的是,小金子回来禀报说,富纳、锡龄和福苍,都不见人影。 胤禑抓住了把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冷冷的说:“如此逆子,就该圈禁。” 别人说这话,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 胤禑说这话,额德还真信! “请愉王爷开恩。”额德毕竟是小辈,必须帮着他们求情。 “哼。”胤禑故意拂袖而去,气势汹汹已极。 额德心里暗喜,脚下却不慢,哈着腰,陪胤禑出了王府。 胤禑回畅春园,添油加醋的禀了。 康熙正等着抢爵抢牛录的借口呢,随即厉声下令:“传旨,将富纳、锡龄和福苍,拿交宗人府治罪!” “嗻!”魏珠领旨走了。 康熙和胤禑,这对贼父子,相视一笑,真是一窝子蠢蛋! 虽然说,狼欲吃羊,何患无词? 但是,康熙毕竟是天下至尊,再怎么说,总要讲究个吃相吧。 现在好了,博果铎的侄儿们被一网打尽了,胤禑为削弱旗主诸王的实力,再立新功。 不管博果铎是装病,还是真病,放心等他薨逝即可。 “小十五,你成婚多年,却一直无嗣,朕心甚忧。”康熙频频叹息道,“李煦刚刚进贡了几名江南的美人,要不,赏你两个?” “汗阿玛,臣儿经常抱着小福彭亲热,真不怕无嗣。”胤禑一边跪下谢恩,一边委婉的拒绝了康熙的好意。 “哦哦,朕真的是老了啊,居然忘了小福彭!”康熙哑然一笑,福彭这个私生子,也是胤禑的亲儿子嘛。 胤禑确是儿女双全,和博果铎这种命中注定无子的家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十五啊,朕想了很久,曹寅殁后,曹荃就是个混蛋,曹顒还年轻,就怕镇不住场子啊。” 康熙这么一说,胤禑也就明白了,等过完正旦节之后,他很可能要二下江宁了。 胤禑完全可以理解康熙的想法。 康熙这个人,格外的念旧。 胤禑和曹佳氏,不仅私通,还有了孽子。 虽然,此丑事十分有利于削弱旗主诸王的大局,但是,康熙始终觉得有愧于曹寅。 派胤禑这个野女婿,亲自去江宁主持曹家的大局,康熙这才觉得心安。 正旦节的前两日,康熙下旨,除了紧急军务之外,停办一切政务。 胤禑长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猫在家里,好好的歇息几天了。 除夕这天,尚书房下学后,老十六和老十八,兴高采烈的来和胤禑一起守岁。 “大哥,押岁钱不能太少。”老十八笑嘻嘻的把手伸到胤禑的跟前。 老十六已经虚岁满二十,可是,一无差事,二无封爵,心里多少有些郁闷。 “大哥,你帮我求求汗阿玛吧,随便赏个差事都成。”老十六摇头叹息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窝在宫里读书,真丢人。” 胤禑微微一笑,太子没废之时,都快四十了,不一样猫在尚书房里读书? 不过,老十六一直没差事可干,还真和胤禑的权倾天下有关。 康熙又不是昏君,怎么可能让亲兄弟两个,同时掌握朝廷实权呢? “你就放心吧,年后必有差事可干!”胤禑故意卖了个关子,没说即将下江宁的事。 胤禑打算带着老十六,一起去江宁出公差,丝毫也不犯康熙的忌讳。 这趟公差,正好作为老十六步入政坛的合适契机! 亲哥哥照顾亲弟弟,乃是人之常情。 只要不是想抓权,康熙自无不允之理! ------------ 第202章 三王秉政 老十六得了胤禑的承诺之后,乐得合不拢嘴巴,喜滋滋的说:“大哥,您真疼我。” 胤禑微微一笑,老十六仅仅是明面上没有差事可干罢了。 实际上,老四在暗中的许多活动,都有老十六的参与。 老四肯定不是慈善家! 夺嫡的过程中,老十六若不是暗中立了大功,老四怎么可能让他白捡了个铁冒子亲王的大便宜呢? 历史上,整个雍正朝最受宠的两个宗室王公,除了老十三,就是老十六。 当然了,由于胤禑的掺和,雍正朝之老四做主、三王秉政的大格局,已经基本成形。 至于老十八嘛,就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毕竟,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这三兄弟一起把持朝政的恶劣影响,实在太过深远。 将来,老四就算是再宠信胤禑,也不可能让他们三兄弟,一起掌握实权。 不过嘛,只要胤禑牢牢的掌握了兵权,老十八完全可以学习老十三的搞法嘛! 历史上,乾隆这部冷酷无情的政治机器,最喜欢和雍正反着来。 凡是雍正重用的宠臣,到了乾隆朝,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胤禑非常清醒,他不可能对弘历,抱有任何幻想。 兄弟三个,围坐在炕上,一边喝茶,一边磕西瓜子。 淡盐炒出来的大片西瓜子,略带点咸味儿,又不是特别咸,三兄弟都爱磕。 “爷,白潢家的大公子,又来了!”乌林进来扎千禀了这个新消息。 收了大门包的乌林,只管禀报消息,不管后事如何。 白潢本是胤禑旗下的包衣,却仗着是康熙赏识的孤臣,并没有真把胤禑当主子看。 胤禑很大度,老九就不同了。 白潢仗着不贪污不受贿的优势,居然不给老九面子,老九便通过诬告的手段,把他整进了诏狱。 白家大公子走投无路之下,就想求胤禑这个领主出手相助,救他爹一命。 老十六喷着鼻音,不屑一顾的说:“哼,不识抬举的狗奴才,现在知道急眼了,早干嘛去了? 老十八皱紧眉头,说:“这种人真有意思,既然选择了当孤臣,怎么还有脸面来求大哥帮忙呢?” 是啊,在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不都是谁家的门下奴才,归谁护着么? 自诩孤臣无敌的白潢,以为康熙对他宠信,永恒不变。 可是,无数历史事实证明了,君恩永远似流水呢! 康熙确实很喜欢孤臣,但是,白潢根本没有看懂孤臣的本质内涵。 在皇帝的眼里,失去利用价值的孤臣,可以根据实际需要,随心所欲的扔出去充当替罪羊,还没有任何后果。 类似的反面教材,实在是多如牛毛。 比如说,文帝之薄昭,景帝之晁错,重八之毛镶,朱棣之纪纲等,数不胜数。 这么多的历史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么? 朝里无人莫做官,这可是用无数颗脑袋,堆出来的庙堂规律,岂能等闲视之? “爷,图里琛来拜。”乌林又收了个大门包,心里美滋滋的,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调。 “请他进来吧。”图里琛才是愉王党的嫡系心腹,胤禑自然对他另眼相看了。 “奴才图里琛,请主子、十六爷、十八爷大安。” 图里琛进门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主奴之礼。 “老图啊,你来得正好,马吊三缺一,快坐上来吧。”胤禑亲热的招呼图里琛上炕。 屋里就胤禑三个同胞亲兄弟,都不是外人,图里琛只犹豫了一下,便笑着脱靴上了炕。 还没等图里琛坐稳,胤禑就吩咐人,把他的官靴拿出去烘干。 大清的官靴,都是黑色的布面厚底,外面下雨的时候,很容易湿透。 图里琛心里倍觉温暖,看遍整个朝堂,哪家的主子,比胤禑更贴心? 所谓解衣推食,成本太低了,哄着文盲士兵们卖命,确有用处。 真到了上层社会,大家都见过世面,讲究的就是,不能没有好处,个人尊严也很重要。 真敢替主子卖命的红顶大员,百中无一,这是客观事实。 商君书里写得很清楚,必须让草民都欠朝廷的。 上下几千年,不管是小地主,还是小商人,或是小资产阶级,因为家有余粮,日子还过得下去,都没有决死之心。 马吊散场后,席开于西暖阁。 图里琛坐在三个皇子的下首,心里多少有些得意,这待遇,谁有? 四个人正喝酒的时候,乌林进来了,小声禀道:“爷,白家的大公子出手真大方,给奴才塞了一百两银子。” 胤禑还没说话,老十六就说:“乌林,银子照收,你既然传完了话,就没你什么事了。” 老十八望着胤禑,小声说:“大哥,那白潢再怎么没有眼力,毕竟也是您的旗下奴才。他若被人整死了,和大哥您的名声,怕是有碍啊!” 胤禑点点头,笑问图里琛:“瑶圃,你看呢?” 图里琛倍觉信任,赶紧拱手道:“主子,奴才以为十八爷所言甚为有理。不过,您是何等金贵的身份,不方便让白家大公子轻易见着。主子,您若是信得过奴才,便由奴才出面,去会一会他?” 老十六看了眼图里琛,心说,行啊,这家伙很有眼色。 如今的胤禑,颇有实权,也不缺钱,但是,有资格登上台面的白手套,却一个都没有。 现在,图里琛既然主动请缨,胤禑自然是乐观其成了。 等图里琛领命去见白家大公子之后,老十八笑着拱手说:“大哥,您从此得一大将!” 老十六说:“图里琛从朝鲜小国的手里,讹诈回江华岛和几百万两银子,真本事肯定是有的。不过,他毕竟追随大哥的时间太短了,还需要仔细的观察观察。” 胤禑满是欣慰的望着老十六,这家伙暗中替老四干了不少事儿,已是日渐成熟了。 “汗阿玛最恨结党营私之徒,我的手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图里琛,可以帮着撑门面了。”胤禑这么一说,老十六和老十八就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图里琛是我立起来的一个标杆,你们是我的亲弟弟,千万不能拆我的台。 “大哥,您就放心吧,我们都学您的样儿,绝不会给图里琛脸色看。”老十八的表态,令胤禑非常满意。 老十六也附和道:“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胤禑频频点头,他们这三兄弟,可比多尔衮那三兄弟,团结多了! 多尔衮的三兄弟之中,多铎这家伙的技能点,全都开在了军事领域,政治方面就是个白痴。 多铎根本不服多尔衮,总喜欢和多尔衮唱反调。 甚至,多铎野心勃勃的想挤掉多尔衮,把他自己变成摄政王。 雄才大略的多尔衮,自然不可能惯着多铎。 多尔衮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就削走了多铎旗下三分之一的牛录,再把正白和镶白两旗进行了互换,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住了多铎。 半个时辰后,图里琛回来了。 “主子,白家人真的急红了眼。因为,九爷公开放过话,一定要整死藐视他的白潢。”图里琛拱手道,“以九爷的实力,若是咱们不出手,白潢必死无疑。” 胤禑听见了咱们二字,不由微微一笑,图里琛的位置,摆得很正嘛! “瑶圃,你觉得,我应该出手拉白潢一把?”胤禑笑问图里琛。 图里琛拱手道:“主子,很多外人不知内情,就怕他们误以为,主子您护不住旗下的包衣。” “成,就依你的意思。不过,正过大节,不方便去烦扰汗阿玛。我这就让乌林去警告诏狱里的人,白潢若是死了,他们都要抵命!”胤禑异常痛快的采纳了图里琛的意见。 再怎么说,图里琛的第一次建言,胤禑确实不方便驳回。 用人之道,存乎于一心,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疑人要用,充分授权,以观后效。 图里琛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老十六笑着说:“大哥,我和十八弟,可都没吱声拆台呢。是不是该多给点银子花花?” 老十八也笑着打趣说:“大哥太抠门了,这么大的正旦除夕,才给了三百两银子,至少应该翻一倍才是。” 胤禑故意把眼一瞪,数落老十八:“真不少了,你也该知足常乐。” 押岁钱,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实际上,从贝子府开始,一直到如今的郡王府,老十六和老十八,在账房那边的支银额度,都是每年千两银子。 胤禑如果抠门,老十六和老十八,根本不可能和他这么亲近。 要知道,亲兄弟之间,最容易闹矛盾的问题,除了银子外,就是妯娌不和,狂吹枕边歪风。 老十六和老十八,尚未成婚,兄弟之间,暂时还没有妯娌矛盾。 胤禑看得很清楚,只要兄弟同心,弟媳妇们,哪怕意见再大,表面上也要装得一团和气。 在格外重男轻女的大清朝,弟媳妇们敢闹内讧,说白了,几乎都是弟弟心里有怨言,却又不方便公开撕破脸的结果。 归根到底,只要胤禑的实力足够强大,分蛋糕也相对公平,三兄弟必然同心! ------------ 第203章 君臣同乐 正旦节的正日子,胤禑的郡王府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照旗人的规矩,正旦日登门拜主子,是旗下包衣们必须尽到的义务! 不过,各家各户的包衣阿哈,是真正的家奴,没资格来给胤禑请安。 胤禑的六个牛录之下,共有一个参领和六个佐领。 其中,参领是流官,三年一换。佐领们,则都是父传子或兄传弟的世袭。 “奴才们,请主子安,主子正旦大吉。” 在参领德成的率领下,六个佐领们都跪在他的身后,一齐恭贺正旦。 “罢了,都坐下说话。”胤禑可以肆无忌惮的笼络他旗下的奴才,根本不需要担心康熙的猜忌。 因为,胤禑旗下的六个牛录,除了包衣阿哈之外,都算是他的家里人。 并非朝廷重臣的一家人,不管多亲热,都不犯忌! 德成从地上爬起后,哈着腰,异常谦逊的说:“在主子的跟前,哪有奴才们的座儿?真坏了规矩,奴才们都要吃鞭子。” 胤禑故意把脸一板,斥责道:“爷叫你们坐,就都坐。再敢多嘴多舌,小心吃鞭子。” “嗻。”德成扎下深千谢恩后,乖乖的领着佐领们都坐了。 八旗内部,还是十分野蛮的半奴隶制,主子就是奴才的天。 主子气不过,拿鞭子抽了奴才,只要不抽死,就是抽了白抽! 以前,老奴刚建立后金国的时候,真是旗主和领主们最幸福的时代。 那时候,旗主和领主们,若是睡了哪个旗下包衣的漂亮夫人,反而是高看他了。 清军入关后,迅速的汉化,八旗内部也从绝对的奴隶制,变成了半奴隶制。 至少,旗主和领主,再不可能随意虐杀包衣们了。 “主子,托您的鸿福,老天也作美,地里的庄稼大丰收了,奴才们按照老例儿,带了点薄礼,给主子您尽点孝心,请主子您务必笑纳!”德成跪到地上,双手捧上了一份礼单子。 胤禑轻叹一声,说:“你们的孝心,爷心领了。不过,你们也都不容易,大部分人都没有铁杆庄稼可领,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带肉的饽饽。更有甚者,有人的家里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唉,实在是太苦了啊!” 主子不收礼,奴才们必须苦劝,方显出诚意。 拉锯了几次后,胤禑火了,猛一拍桌子,厉声道:“爷的话,难道不管用了么?” 德成和佐领们,都吓跪了,大气不敢喘半口。 实话说,清军入关后,普通旗人只有入营当兵,替皇上卖命,这一条活路。 可是,朝廷的经制八旗兵,总员额是有限的,不可能让每个旗人都有铁杆庄稼可拿。 时间一长,家里丁口多的普通旗人之家,基本都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窘迫状态。 但是,类似胤禑这种小旗主,那日子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快活! 前明时期,朝廷给藩王宗室们的待遇,一减再减。结果,有宗室成员,不仅勾结蒙古人南侵,甚至还纵火焚烧了府衙。 大清灭亡之时,各地的驻防八旗,很多被报复惨了。但是,京城里的普通旗人,大部分都很高兴。他们终于解脱了,想经商就经商,想种地就种地,想卖古董,就倒腾古董。 直到大清垮台之前,皇帝和官僚阶级,肆无忌惮压迫自耕农的矛盾,才是历朝历代的主要内部矛盾! 自耕农纷纷破产了,皇朝也就走到尽头,如此周而复始! 德成和佐领们,嘴上说该死,心里却很感激胤禑。 他们又不傻,都知道一个事实:胤禑发脾气是假,体贴大家的不容易,才是真! “你们几个,也都听好了,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许盘剥旗下的包衣们。别的旗下,爷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们若是手脚不干净,爷也懒得拿鞭子抽你们,径直送进暗无天日的宗人府水牢,让你们好好的享受一下,每天泡脚的美好滋味儿!” 作为当朝第一实权郡王,胤禑的公然恫吓,谁敢不当真? “嗻。”德成和佐领们,一起跪了。 不过,胤禑是老官僚的出身,他比谁都清楚,让狗改了吃屎,比登天还难! 打一棍子,赏颗糖吃,才是长久笼络本旗包衣之道。 “往后啊,你们七个人,每年的正旦,都到爷的账房上领银子。参领三百两,佐领二百两,见者有份,童叟无欺。” 胤禑实在是太慷慨了,德成他们个个欢声雷动,大拍马屁。 “主子,您真是奴才们的好主子……” “主子,您但有所命,奴才一定效死!” 胤禑笑了笑,嘴上没吱声,心里却很赞同老四搞出的火耗归公及养廉银。 在无官不贪的当下,官僚们仗着手里的权力,肆无忌惮的大捞特捞,完全无法避免。 不高薪,肯定无法养廉。 高薪,也不可能杜绝贪腐现象。 但是,高薪却可以帮着不想贪的那批官僚,守住社会的底线。 归根到底,从皇帝到知县,都掌握了无法制约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的折腾草民。 胤禑早就想旗务改革了,不改,他手下的包衣们,不可能跟他走。 如今的胤禑,不仅实权滔天,而且,完全有实力撒银子给参领和佐领,以减轻包衣们的负担。 不管别人怎么想,胤禑自己的脑子一直很清醒,指望有铁杆庄稼可拿的参领和佐领们,跟着他卖命,那纯粹是他自己想多了。 到了关键时刻,真正顶用的人,必然是过苦日子的普通包衣们。 “你们从谁家收来的东西,就还回谁家去。”胤禑淡淡的说,“若是物不归原主,别怨恨爷心狠手毒,明白吧?” “嗻。”德成和佐领们也都看明白了,胤禑绝对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玩真的。 打发了德成他们走了之后,胤禑留了图里琛一起打马吊。 至于,门前的人山人海,胤禑当作是空气罢了。 大清一直禁赌,胤禑他们打马吊,也不赌钱,输家就在脸上贴张小纸条,算是必要的惩罚。 谁料,贴纸条的效果,比赌钱更刺激老十六和老十八的争胜之心。 尼玛,堂堂皇子,脸上贴了脏东西,这可比输银子,更令人在意。 实际上,赌钱的话,老十六和老十八输得再惨,也都是输的胤禑的银子。 而且,拉着图里琛赌钱,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赢。 以前,胤禑的一个女同学,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是医院的行政人员。 院长就给了她一个任务,每天在牌桌上输钱,输得越多越好。 结果,康熙进屋的时候,赫然发现,胤禑、老十六和老十八的脸上,都贴满了小纸条。 “臣儿……恭请圣安。” “奴才图里琛,恭请圣安。” 天下至尊来了,胤禑他们手忙脚乱的下炕,纷纷跪地请安。 康熙走到老十八的跟前,俯身抬手,从他的脸上揭下一张小纸条,定神一看,也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稀奇之处! “你们这是在做甚?”康熙其实已经看见了桌上的马吊牌,却故意问胤禑。 “回汗阿玛,臣儿几个人在打马吊,输家就在脸上贴一张小纸条,若是脸上贴满了纸条,只须学几声狗叫,就揭了纸条,重新来过。”胤禑知道康熙很忌讳赌博,便言简意赅的解释清楚了。 “很好,不赌钱,乃是大清的规矩,你们做得很好!”康熙这么一说,就把皇子失仪的罪过,彻底抹平了。 屋里有三个康熙的亲儿子,又没有赌博,仅仅是关起门来贴纸条而已。 原本,胤禑以为康熙待不长,谁曾想,康熙来了兴致,竟然坐到了炕桌边,招手唤他们几个陪着打马吊。 “还是不赌钱,只贴条!”康熙定了调子,谁敢不从? 只是,马吊开始之后,胤禑他们又不是缺心眼,谁敢给康熙的脸上贴纸条啊? 结果是,康熙连赢几十局,让三个亲儿子的脸上,都贴满了纸条。 “哈哈,朕心甚悦,看在你们都很有孝心的份上,就每人赏银五千两吧!” “谢汗阿玛恩典!” 胤禑不缺钱花,老十六暗中帮四干脏活,他也不差钱。 老十八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的说:“汗阿玛圣明!” 大过年的好时光,君臣父子同乐,才是应有之意。 “你们接着玩乐,朕去老三那里瞅瞅。” 这个屋里的人,谁还不知道啊,康熙其实很喜欢文质彬彬的老三。 老大和老二都被圈禁之后,老三也就成了事实上的皇长子。 在无嫡立长的大气氛之下,老三登上储君之位的呼声,也是与日俱增! 三兄弟一起送康熙出后门的时候,康熙忽然把胤禑叫到了跟前,小声叮嘱说:“皇子贴条,有碍观瞻,不能公开乱来,懂么?” 胤禑暗觉好笑,他们几个的脸上,贴满了纸条的时候,康熙乐得直拍腿。 现在,康熙又一本正经的说,贴条不合规矩,唉,找谁说理去? 这人呐,就没有不双标的,康熙如是,胤禑也如是! 反正吧,只有手里有权,自有歪嘴大儒替你辩经! ------------ 第204章 再下江南 大年初二,按照旗人的习俗,是丈夫陪着夫人,回娘家的日子。 胤禑早就和翠晴、惠香说好了,上午去翠晴的娘家,下午去惠香的娘家。 太子妃再次被废后,翠晴的娘家哥哥们,全都夹着尾巴做人,丝毫不敢惹事生非。 翠晴毕竟是正经的郡王嫡福晋,所以,胤禑的安排,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只是,胤禑用罢早膳,正欲出门之时,忽然传来了喜讯,年观音怀了身孕。 在大清,妇人是否有孕,主要是看葵水来不来。只要葵水不来,大家就会往怀孕上边想。 受限于时代的条件落后,一般人家的已婚妇人们,只能缝了窄布条,里边塞点香灰,以抵挡葵水的涌出。 胤禑的条件极其优越,他的女人们,一律使用超宽的棉制月事内裤。 月事内裤,也就是棉布缝制的三角裤,裤内填充大量的棉花。 一条月事内裤,肯定不够用。那就准备一百条,由贴身丫头带着,方便随时替换。 说实话,不管哪个时代,只要有银子,有见识,很多事情都可以变通处理。 怀孕肯定算是大事,胤禑便快步来见年观音。 说实话,在胤禑身边诸女之中,年观音承受的雨露最多,早该怀上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胤禑想沾年观音的光。 自从,年侧福晋进了雍亲王府后,果然不出所料,享受了老四独宠的待遇。 据胤禑所知,老四每天晚上,都要歇在年侧福晋的房里。 哪怕是月事期间,老四啥都不能干,也要搂着年侧福晋才能酣然入睡。 大清的皇帝们,其实都有阶段性专情的传统。 皇太极独宠宸妃海兰珠,顺治只爱董鄂妃,乾隆专情于富察皇后。 年观音既是年侧福晋的嫡亲二姐,胤禑如果不利用上这层关系,那才是缺心眼呢。 另外,若是年观音第一个生了儿子,对于胤禑将来的鸿图,颇有大用。 年家的祖籍是安徽怀远,算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后来,年家人虽然抬了旗,底色还是汉人的血统。 年观音若是生了胤禑的庶长子,天然具备吸引汉臣的基础。 康雍乾三帝,都有重满轻汉的严重倾向。 偏偏,年观音是汉军旗,这个就不碍他们的眼了。 胤禑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懂的东西极多。 只要到了年观音的估算排卵期,胤禑都会故意把她叫进书房里,有针对性的大肆播种。 工夫不负有心人,年观音终于怀上了。 胤禑进屋之后,把年观音抱到腿上,笑眯眯的说:“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平日里,要多走动,不许傻呆在屋里。若是替爷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将来啊,爷保你个侧福晋的名分。” 年观音运气很差,她的身份是,康熙赏给胤禑的侍妾。 郡王府的侍妾,根本不值钱,地位只比通房丫头,高那么一丢丢而已。 侧福晋就不同了,算是王府里的正经主子之一,含金量蹭蹭狂涨到了九宵之上。 安抚好了年观音之后,胤禑陪着翠晴,去了她的娘家。 翠晴的娘家,门前冷落,车马稀,连个拜年的人影子,都看不见。 胤禑早就见惯了世态炎凉,心里自然没当一回事。 翠晴却感叹道:“爷,以前的正旦期间,我娘家的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胤禑知道翠晴是有感而发,便拉着她的小手,说:“咱们王府的门前,倒是人山人海,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人呐,绝大部分都是趋利避害的心态,谁强大就倒向谁,谁弱小就帮着踩谁,几千年来,从没变过。 富达礼兄弟三个,一直老老实实的等在大门前的路边。 见胤禑的马车来了,他们赶紧扎千行礼。 “请愉王爷大安!” “起吧。”胤禑拉着翠晴的小手,迈步朝门里走去。 富达礼暗暗松了口气,太子妃虽然被废,只要胤禑还疼着翠晴,就没人敢公开欺负他们石家人。 翠晴的叔父石文焯,一直在京外任职,家中没有长辈,亲兄妹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 大冬天的,坐椅子凉屁股,胤禑索性拉着翠晴,坐到了热炕上。 富达礼三兄弟,不敢造次,都乖乖的站在炕边。 胤禑见他们太过拘谨了,便笑着说:“我这人喜欢热闹,都坐上来吧。” 现在的胤禑,就是石家唯一可以指望的大靠山,富达礼他们哪敢不乖? 于是,富达礼带头脱靴上炕,三兄弟一起围坐在胤禑的周围。 翠晴娘家的情况,胤禑可谓是了如指掌。 富达礼秉性厚道,从不惹事儿。 观音保,是胤禑发的话,才在太仆寺内,补了个养马的肥缺,他也还算是安分守己。 唯独,翠晴的二哥庆德,成天提笼架鸟,飞鹰走犬,沾花惹草。 上次,庆德把寿贝子喜欢的一个小戏子,勾到了手。 寿贝子捉奸在床,气得鼻孔冒烟,却楞是没敢动庆德的一根寒毛。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打狗还须看主人! 寿贝子即使嘴唇咬出了血,也必须忍着,不敢不给胤禑面子。 八福晋的表弟安郡王,都被胤禑送进了宗人府的小黑牢,寿贝子又算是哪根葱? 庆德这种旗下大爷,成天吃饱了闲得蛋疼,不可能不惹事生非。 胤禑故意没拿鞭子抽庆德,就是把他当作了政坛风向标。 谁动了庆德,就是不服胤禑,也没啥好说的,直接报复回来! 不过,勾搭小戏子,和强暴良家女子,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通俗的说,庆德可以恶作剧,却不能犯下重罪! 胤禑盯着庆德,冷冷的说:“你若敢犯了掉脑袋的王法,别怪我不救你!” 庆德低着脑袋,小声说:“九爷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我,想抓我的把柄,致我于死地。不瞒您说,我又不傻,哪敢真的乱来啊?”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只要知所畏惧,就不会真出大事。 若是谁都不怕了,嘿嘿,距离掉脑袋,也就不远了! 庆德很有自知之明,他又不是老十六和老十八,胤禑怎么可能豁出一切的保他呢? 胤禑在石家坐了大约一个时辰,便留下了翠晴,自己起身走了。 在老丈人诺穆齐这里,胤禑意外的见到了老四和四福晋。 老四笑着说:“你四嫂非要拉着我一起过来,说是给惠香撑腰,免得你欺负了她。” 四福晋抿唇一笑,说:“爷,是您和十五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我什么事儿?” 胤禑心里有数,真相是,四福晋自己的三兄一弟都是庸懦无能之辈,唯一指望得上的娘家亲戚,也就是堂兄诺刚了。 四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出为良将,入为重臣,颇得康熙的赏识。 但是,四福晋的亲兄弟们,真应了那句老话,虎父犬子。 而诺刚在胤禑的扶持下,不仅接了诺穆齐的参领之职,还凭着扎实的功绩,被升为副都统。 在老四的母族和妻族之中,手握一定兵权的红顶大员,也就诺刚一人尔。 老四用得上诺刚,四福晋更不可能怠慢了自家的堂兄。 只要真有所求,关系不可能差! 此一时,彼一时也! 和石家人的夹着尾巴做人不同,惠香的娘家人,个个昂首挺胸。 有老四和胤禑一起撑腰,他们的底气十足! 用罢晚膳后,四福晋本想多待一会儿,可是,老四却急着回去。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 年侧福晋,还在年家,等着老四去接呢。 不过,老四越宠年侧福晋,对胤禑就越有利。 惠香仅仅是四福晋的堂妹而已,年观音却是年侧福晋的同胞亲二姐,这能一样么? 正好,胤禑也要去接翠晴,便和老四一直告辞离开了诺家。 去接翠晴的路上,惠香忽然叹了口气,说:“姐夫对我堂姐,也就是个面子情罢了。” 胤禑暗暗点头,惠香确实很有观察力,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那爷呢?”胤禑拉着惠香的手,故意问她。 惠香抿唇一笑,说:“每月总有五天晚上,爷总要歇在我屋里,我已经知足了!” 是啊,人贵知足呢! 胤禑的女人很多,而且,她们个个都比惠香漂亮,拿什么争宠? 不过,胤禑真心也没亏待了惠香。 每月三十日,胤禑像个辛勤的蜜蜂一般,总有六个晚上陪翠晴造人,五个晚上和惠香滚床单。 年后上衙的第一天,宫里就发出了旨意,命胤禑巡视江南的军政事务,老十六从旁协助。 从通州登船后,第一次出公差的老十六,兴奋的说:“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船。” 胤禑哑然一笑,堂堂皇子,却是第一次出京,唉,还真是可怜! 这次下江南,胤禑特意带上了林浅浅,打算故地重游一番。 林浅浅的娘家,是无锡的方家。 迫于巨大的压力,方家已经把林浅浅开除了族籍。 至于,林浅浅的旧夫家,江宁林家嘛,嘿嘿,在铁拳的打击下,早就垮塌了。 “爷,江南那边,比奴婢漂亮的俊俏小媳妇,多的是呢。”林浅浅坐在胤禑的腿上,酸溜溜的暗讽男人的不良嗜好。 胤禑贼兮兮的一笑,他和阿瞒一样,皆好他人之妇也! ------------ 第205章 惩罚叛徒 钦差官船,过了微山湖,刚驶入邳州境内,就见两江总督赫寿前来迎接。 堂堂一品封疆大吏,特意跑来省界相迎,敬重胤禑的诚意,可谓是满满当当! 此前,胤禑担任管理内务府阿哥的时候,赫寿是任期最长的内务府总管。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胤禑的老部下。 “两江总督,奴才赫寿,恭请圣安。” “圣躬安。” “奴才赫寿,请愉王爷、十六爷大安。” “罢了。” 行礼如仪后,胤禑赏了座,又命人上茶,赫寿客套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 在江南的地面上,旁人可能还不清楚胤禑的厉害,赫寿可是非常清楚滴。 离开京城之后,步军衙门就没啥影响力了。 但是,管理吏部的皇子郡王,赫寿如果不当祖宗供着,那是他自己脑袋进水了。 老上司和老部下之间,话题不可能少。 赫寿原本属于是赫舍里家族的弃子,索额图当权的时候,并不待见他。 如果不是康熙的赏识,赫寿根本不可能总管内务府。 胤禑和赫寿一起共事的时候,因为彼此的利益不同,赫寿多少有点阳奉阴违的小动作。 但是,只要没有公开撕破脸,面子情总是有的。 令人意外的是,钦差官船靠岸于邳州官船码头时,江苏巡抚张伯行居然恭候多时了。 张伯行也是老熟人了,就连康熙都知道,他是个大清官。但是,他在河南仪封老家,有良田数万亩之多。 仪封县,也就是现代的兰考县。 尽管仪封县的地理条件十分恶劣,沙漠化十分严重。但是,张家的良田,紧挨着黄河的故道,地下水资源异常丰富,粮食产量自然较多。 总督和巡抚,分开迎接钦差。很显然,张伯行和赫寿关系不好,已经表面化了。 实际上,张伯行仗着不贪不占的好名声,和前后两任总督的关系,都很不好。 又是一番繁琐的行礼之后,胤禑被折腾的有点心累,便没进邳州城,径直回了钦差官船。 钦差大臣沿途不扰民的最佳方式,便是不上岸,就待在官船上。 胤禑太清楚各地官员的坏毛病了,只要有借口搞摊派,肯定趁机盘剥老百姓,从中大肆渔利。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底下的官吏们,就怕没有盘剥的口实。 在小农社会,尽量不折腾,就是最大的善举。 杨广,就是太能折腾了。结果,强盛的大隋,短命而亡。 旨意里说得很清楚,胤禑是来巡视整个江南的军政事务。 也就是说,在胤禑离开江南的地面之前,赫寿和张伯行都得乖乖的听话。 张伯行以前从不搞省界迎的把戏,这次,他被迫低头,主要是胤禑管着吏部。 吏部的实权太重了! 张伯行重用的部下,无论是开缺,还是调走,也就是胤禑一句话的事儿。 空出的官缺,只要胤禑不安插私人,玩出掣签的那套把戏,张伯行连个告黑状的机会都没有。 到那个时候,张伯行不就成了光杆巡抚么? 胤禑此来江南,就一个目的,把他上次提拔过,却中途掉了队的八旗和绿营小军官们,挨个收拾了。 上次,胤禑离开了江南之后,有些人故意忘记了他的提拔之恩。 内部的叛徒,比敌人,可恨一万倍! 嘿嘿,别的事,胤禑可以十分大度的不计较。 但是,胤禑提拔过的小军官,居然忘了恩,如果不狠狠的收拾了,全小将的成功之路,根本不可能走通。 “曹寅的后事,筹备得如何了?”这是康熙交下的任务,胤禑必须率先关心。 赫寿站起身子,哈着腰说:“回愉王爷,宫里赏的一万两治丧银,根本不够花……”开始大吐苦水。 等赫寿说完了之后,胤禑明白了,曹家人已经习惯了铺张浪费,花银子如流水一般。 见胤禑看向了他,张伯行也起身,拱手道:“卑职从地方上筹了三千两银子,送去曹家没几天,就花光了。卑职派人打听了一下,光颂经的和尚,曹家就请了三百人之多,更别提还有二百名道士了。” 胤禑一听就懂,赫寿和张伯行的叫苦不迭,骨子里隐藏着一个冷酷的现实:人走茶凉! 曹寅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既是康熙格外宠信的伴读,也是康熙搁在江南的眼线。 然而,曹寅既然殁了,所谓的交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曹顒是谁?和大家很熟么? 哪怕再怎么颟顸无能的官员,人际关系的利弊得失,也会算得很清楚。 在大清的官场上,有个基本现实:死了太太,车水马龙。死了老爷,门可落雀。 没办法,官场上就是这么的现实,大家都遵循这种冷酷无情的游戏规则。 凡是失去了投资价值的同僚关系,根本没必要继续砸钱维护。 胤禑心里有数,别看赫寿和张伯行嘴上在叫苦,心里却还是有些忌惮的。 再怎么说,江宁织造郎中一职,由曹寅的亲儿子接任。 不用说,充当康熙眼线的任务,肯定也会传到曹顒的头上。 不然的话,以张伯行格外珍惜羽毛的姿态,又何必帮曹家人筹银子呢? 胤禑既然来了江南,曹寅就必须风光出殡。 “曹家浮厝之处,在哪?”胤禑故意问赫寿。 赫寿哈腰答道:“回愉王爷,权厝于鸡鸣寺。不过,方丈异常心黑,一日收银一百两。” 江宁的鸡鸣寺,天下闻名! 不过,鸡鸣寺的停灵费用,真心不低。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从奢回俭难! 曹家人是个啥德性,有曹佳氏这个耳报神的存在,胤禑可谓是一清二楚。 在大清朝,老人活着时候,儿子是否孝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丧事必须大操大办,要让大家都看得到孝心! 胤禑见赫寿和张伯行,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显然是想等他拿个大主意,便淡淡的说:“汗阿玛极重情谊,你们应该能够体谅上意吧?”故意说的含糊不清。 赫寿一听就懂,胤禑的意思是,别跟爷提银子的事儿,必须风光出殡。 “奴才明白。”赫寿知道胤禑的厉害,不敢不听话。 张伯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卑职领命。” 管帽子的皇子郡王,谁惹得起? 不过,张伯行也和胤禑耍了个心眼,说是领命,而不是卑职明白。 胤禑也知道,张伯行心有不甘。但是,过江的强龙,太强大了,张伯行真没办法抵抗! 船到淮安府之后,江宁将军鄂克逊就守在码头上,等着迎接胤禑的到来。 江宁将军的辖区,和两江总督,并不重合。 照朝廷的规矩,鄂克逊不能擅离防区半步,而淮安府则是他最北可到的地方。 “江宁将军,奴才鄂克逊,请愉王爷、十六爷大安。”鄂克逊问候过康熙之后,毕恭毕敬的请了安。 “起吧!” 胤禑和鄂克逊,也算是老熟人了。 老大没被圈禁之前,鄂克逊是妥妥的大爷党。 等老大彻底完犊子了之后,鄂克逊又转投于老八的门下。 实际上,稍微知道一点朝廷内幕的人,都不可能选择老四,而只会选择老八。 这主要是,老四装得太像了,让人家都误会他,只想当贤王,而无心于大位。 别说是鄂克逊了,就算是阅人无数的康熙,也被老四装出来的假相,骗得团团乱转。 身为孤臣的老四,一直奉行不争就是争的基本战略,骗尽了天下人! 人在庙堂,掌握高官们的靠山背景,那是必修课! 在江南巨头的护送下,胤禑的钦差官船,顺利的抵达了江宁码头。 “江宁织造郎中,奴才曹顒,请愉王爷、十六爷大安。” “起喀吧。” 曹顒在京里担任侍卫的时候,胤禑正好管着侍卫府。所以,曹顒也算是胤禑的老部下了。 胤禑看了眼满身重孝的曹顒,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曹佳氏的恳求。 “爷,舍弟年幼,家叔又是个混不吝,还请您多多照应一二。” 胤禑心里有数,历史上的曹顒是个短命鬼,红楼里的死鬼贾珠,原形便是他。 按照康熙的想法,胤禑吩咐说:“先去织造衙门,爷和你们十六爷,要亲自祭奠曹公。” 反正吧,面子必须给足,必然规律,康熙那里就不好交待了。 听说胤禑要来,曹家人忙得鸡飞狗跳,张罗着隆重接待半个曹家人的大驾光临。 嘿嘿,胤禑和曹佳氏之间的那点破事,京城里早就传遍了。 曹家的老宅子,就在京城里,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以鄂克逊为首,在江南三巨头的陪同下,胤禑乘大轿,来到了曹家门前。 “奴才曹荃,请愉王爷、十六爷大安。” “起吧。” 胤禑仔细打量了一下曹荃,嚯,这家伙的长相,居然和老红剧里的贾赦,极为相似。 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衰样! 进府之后,胤禑和老十六,先去灵堂,给曹寅上了三柱香,又破例鞠了个躬,算是对康熙的过世伴读,表达了尊敬之情。 等礼仪到位之后,在大家的簇拥下,胤禑和老十六,被请进了康熙赐匾的萱瑞堂。 今上给保姆孙氏赐匾,一直是曹家人引以为荣的傲事。 曹家人,特意把胤禑请进了这里,就是期盼着,胤禑念及旧情,帮曹家人撑起门面。 ------------ 第206章 冷宫出大事 胤禑和老十六,居中而坐。 鄂克逊、赫寿和张伯行,都是封疆大吏,他们分坐于两旁。 曹顒并没有三品通政使的加衔,仅仅是个五品郎中而已,他只能领着曹家的男人们,老老实实的站着。 胤禑喝了口茶,润过嗓子后,淡淡的问曹顒:“孚若,汝家中之事,做何安排?” 江宁织造衙门的主要差事,就是供应宫中所需的面料,不管差事办得如何,都是康熙需要关注的事务,和胤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所以,胤禑问的是曹家的家务事,而不是织造衙门的公事。 论表面关系,胤禑和曹顒,自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主子和奴才。 但是,曹顒确是小福彭的血缘舅舅,勉强算是胤禑的准小舅子! 有曹佳氏的悉心教育,等小福彭将来袭爵之后,平郡王府掌握的十七个牛录,逃不出胤禑的手心。 兹事体大,胤禑为了笼络住曹佳氏,自然要对曹顒另眼相看。 曹顒哈下腰,异常恭敬的说:“回愉王爷的话,奴才之家事,皆由家母定夺。” 胤禑知道了,曹顒是个典型的妈宝,家务事全听曹寅的遗孀李氏的吩咐。 更重要的是,直到曹寅去世之时,曹家还欠了国库六十九万两银子。 这么大的事,曹顒当着胤禑的面,居然一字不提,真是个糊涂蛋! 两江总督赫寿,是个老内务府了,曹家欠了不少银子的事儿,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赫寿心里门儿清,胤禑故意以家事相询,明摆着是想维护曹家。 可是,曹顒却楞是听不出来,胤禑不方便明说的潜台词。 此子的资质,远不如心思敏捷的曹寅。 既然赫寿看得出来,张伯行和鄂克逊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也肯定看得出来。 张伯行的性子比较孤傲,他对曹顒的私下评价,就是很刻薄的五个字:虎父鼠子尔! 胤禑懒得再问曹顒,就扭头看了眼老十六。 一直没吱声的老十六,便淡淡的说:“我和十五哥远道而来,鞍马劳顿,都乏了!” 鄂克逊赶紧领着赫寿和张伯行,起身告退了! 等外人都走了,老十六又挥了挥,把多余的曹家人,都赶出了屋子。 室内就剩下了曹顒,胤禑便和颜悦色的说:“没了外人,坐下叙话。” “嗻。”曹顒长松了口气,自己觉得,总算是没丢太大的脸面。 实际上,老十六对曹顒的看法,也和张伯行大致相仿,都极为负面。 只是,冲着胤禑的面子,老十六也不好说啥罢了。 等曹顒坐稳之后,胤禑温和的问他:“令尊欠了国库的巨款,不知孚若打算何时还清?”因为,康熙念及曹寅的旧情,不可能为难曹寅的独子曹顒,自是万事都好商量。 等雍正上台了,嘿嘿,那就要六亲不认的公事公办了! 曹佳氏给曹顒的家书中,自然不可能提及私情。但是,她也很明确的说了,胤禑是完全可信的曹家大靠山。 对于曹寅留下的烂账,曹顒的心里确实相当头疼,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唉声叹气的说:“不瞒您二位说,家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奴才真没啥好办法。” 曹顒还是太嫩了,他的小心思昭然若揭:若不是今上南巡时,多次住到曹家,曹家也不至于欠下这么多银子啊! 这种不敢说出口的埋怨,也对也不对! 康熙住进曹家,曹寅不惜血本的供奉,确实给曹家造成了巨大的亏空。 但是,康熙也很照顾曹寅,让他和李煦两个人,轮流出任两淮巡盐御史。 两淮巡盐御史,那可是大清排第一的肥缺,其地位相当于烟草公司的一把手。 然而,区区几十万两的欠款而已,守着聚宝盆的曹寅,却一直亏空到现在。 这就不是品德问题了,而是能力真不行! 胤禑是老国企了,他见得最多的情况,其实是:把庙玩垮了,方丈家里却富得流油。 曹寅这个家伙,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方丈! 康熙为啥不选老三接班呢? 本质上,老三只擅长夸夸其谈的动嘴,却不会干实事。从这个意思上说,老三和曹寅之间,颇有相似之处。 曹顒真像个白痴,大好的机会都到了手边,却只知道垂头丧气的摆烂! 胤禑真是懒得搭理他了,便叫来李鼎,让他领着曹顒下去了。 曹顒的生母李氏,是李鼎的堂姑母,他们两个是姑表兄弟的关系,应该更好说话一些吧? 等李鼎带着曹顒出去后,老十六频频摇头叹息道:“曹子清竟有此等蠢儿,唉,难怪有人说,富不及三代,果如是也!” 胤禑哑然一笑,大清的运气,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大大的好! 后金改清之后的连续五代君主,除了顺治稍微平庸一点之外,其余的四帝,个个都很厉害。 但是,从嘉庆帝开始,大清的好运气,就逐渐消耗干净了。 尤有甚者,西太后为了一己之私,连立二个孩童皇帝,直接葬送了大清近三百年的基业。 老十六好奇的问胤禑:“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置曹家?” 胤禑微微一笑,说:“以拖待变!” “以拖待变?”老十六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胤禑的意思,便笑嘻嘻的说,“好一个以拖待变,妙哉!” 只要康熙还活着,就冲他和曹寅之间,亦君臣,亦朋友的亲密关系,曹家的欠款即使再多一倍,也都不算个事儿!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大清是康熙的大清,连康熙都不想深究,胤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安排妥了曹寅的出殡之事后,胤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江宁,去江南各地巡视军务。 老十六则独当一面,替胤禑处置江宁的各种事务。 等把江南转得差不多了,胤禑回到江宁之时,门户已经清理干净了。 凡是忘恩负义之辈,都被胤禑找各种借口,杀了个一干二净。 要么不动手,只要动手,就把事情做绝,免留后患,一直是胤禑的经验之谈。 组织内部不团结,才是真正的大忌! 等胤禑回到江宁之后,惊讶的发现,老十六已经从江南大儒那里,光抄家,就捞了二百多万两银子。 老十六美滋滋的说:“大哥,你得五成,四哥得三成,我和十八弟各得一成,皆大欢喜!” 胤禑暗暗点头,老十六终于长大了! 七七这天,曹寅正式出殡。 胤禑和老十六在路边设祭之后,随即离开了江宁,乘船返回京城。 因为,康熙的六十大寿,将要举办千叟宴,胤禑和老十六都绝无可能缺席。 回京之后,胤禑和老十六一起去畅春园陛见。 听胤禑详细禀报了整顿江南废驰的军务,并在各地杀人立了威,康熙不仅没起疑心,反而对胤禑大加赞赏。 随着承平日久,江南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安逸享乐惯了,已经不堪一战。 说实话,江南的军务,早就应该花工夫整顿了! 胤禑杀的都不入流的下级军官,康熙真心不在意。 对于胤禑的小军官补缺折,康熙连看都没看,径直照准了! 老十六首次办差有功,康熙只是赏了五千亩皇庄而已,并未赐爵。 去胤禑家里的路上,老十六感慨说:八哥才十几岁,就封了贝勒,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胤禑却心里有数,康熙只要重用他,就不可能再提拔老十六。 岂有不是接班人的亲兄弟二人,同掌朝政实权之理? 胤禑的权势过大,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下一任君主,赏无可赏之时,就该杀弟了! 为了保全胤禑和老十六的身家性命,康熙也不可能乱来。 当然了,老四和老十四,这兄弟两个,算是例外。 康熙晚年,老四长期管理户部,老十四成了掌握兵权的大将军王。 按照胤禑的理解,康熙显然知道老四的军事能力不中,希望老十四这个亲弟弟辅助他。 但是,康熙万万没有料到,老四登基之后,一兄四弟皆不服他,被迫下了辣手。 就在胤禑回京的第二天,左都御史赵申乔上了折子,请求康熙册立新太子。 康熙把胤禑叫了去,等他看完了赵申乔的折子,便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看?” 胤禑心里有数,不管立谁为新太子,因中风导致右手不得力的康熙,必然担惊受怕,无法安枕。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不立储方为正道理!”胤禑讲了一大堆不立储君的好处。 康熙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龙心大悦。 “知朕者,莫过于小十五也!”康熙心里高兴,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胤禑却心头猛的一凛,赶紧解释说:“汗阿玛,此间没有外人,臣儿只是说了点心里话罢了,并无妄揣天威之心。” 开什么玩笑? 凡是掌握实权的重臣,谁不私下里揣摩康熙的心事,那才是大傻蛋呢! 但是,揣摩上意,只能悄悄的做,却不可能说出口。 儒家的虚伪,就在于此。 历朝历代的皇帝,治国的底色,均为法家的霸道之术。 此所谓外圣内王也! 康熙心里真高兴,便摆着手说:“阿玛夸爱子尔,你勿须多虑!” 胤禑暗松了口气,只要及时的拆了定时炸弹,任由康熙随便夸。 年近花甲的康熙,话很多,七扯八拉的就说到了千叟宴的事儿。 “朕请了全国的老叟来京赴宴,确属前所未闻的盛事。美中不足的是,菜肴皆冷,就怕那些老人,吃不消啊。”康熙这么一说,胤禑也就明白了。 康熙自己天天吃冷菜冷肴,也就罢了。他是担心,在天下老叟们的面前,丢了天家的面子。 实际上,康熙吃的御膳,肉烂菜烂,只有少部分是温菜,大多是冷的,一点都不好吃。 胤禑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便建议说:“汗阿玛,不如全上火锅,无论荤素,一律搁锅里涮着吃,热气腾腾,暖暖和和,还可以喝几口热汤。” 康熙毕竟博学,他听了胤禑的详细介绍后,脱口道:“魏文帝曹丕,就用过五熟釜,莫不是此物?” “汗阿玛圣明!”胤禑心想,康熙真的读过不少书,见识异常渊博。 康熙望着胤禑说:“内务府离不开你,不如还是由你兼管吧?” 别人管着内务府,都是趁机大捞特捞,不想捞黑钱的胤禑,却没有半点好处。 胤禑摇着头,说:“吏部的事务颇多,臣儿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很晚才回府。” 康熙差点被胤禑气笑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据康熙所知,眼前这个滑头的小子,每天都准时下衙。而且,胤禑回府的第一件事,必须先抱两个小格格,再由美人陪着用膳,逍遥快活得很! “不许讨价还价,就这么定了!”康熙担心千叟宴出丑,又把胤禑拉回了内务府。 在别人的眼里,内务府总管,那可是一等一的美缺。 可是,胤禑却觉得管理内务府,纯属钱少麻烦多的苦差事。 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既然康熙拍了板,胤禑只得老实接受了。 管理吏部和步军衙门的时候,胤禑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没人敢管他。 去内务府轮值就不同了,他不进宫到岗,别的总管就无法下衙。 凌晨时分,胤禑顶着星光,乘坐大轿,到了西华门前。 不成想,胤禑刚到衙门口,还没正式接值,就听说,景祺阁里死了人! 大清朝,并无固定的冷宫。反正吧,只要是僻静之所,都可以是冷宫。 在顺治朝,废后就被关在景阳宫。 进入本朝之后,景祺阁就成了关押犯错妃嫔的专用之所。 宫里的女人死了,背后大多藏着惊天之秘! 胤禑根本不想惹麻烦上身,索性还没上值,掉头就往回走。 然而,还没走出去多远,内务府总管海章,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奴才海……海章,请愉王爷大安!”海章生怕胤禑撂挑子走了,等不及调匀呼吸,就抢先扎千行了礼。 “有事儿?”胤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拿捏海章。 海章心里骂翻了胤禑,嘴上却说:“奴才来迎王爷您上值!” 胤禑心想,狗奴才,你明明也是怕麻烦,想拖了爷下水嘛! ------------ 第207章 哥哥给你撑腰 景祺阁,为二层阁楼式建筑群,位于宁寿宫的最北端,紧挨着贞顺门。 比较有趣的是,慈禧太后西狩之前,命大太监崔玉贵,把关在这里的珍妃,扔进了井里。 珍妃必须死,主要是慈禧恨她肆无忌惮的干政,像极了当年的懿贵妃。 国无二后,同类相杀,在宫里,实属常态! 照例,宫里死了人,没人敢擅自插手,必须先禀明康熙。 于是,胤禑带着海章,一起去了畅春园。 “禀皇上,庶妃钮祜禄氏,殁了。”海章小心翼翼的做了汇报。 “庶妃钮祜禄氏?”康熙迟疑了半晌,这才恍然想起,她是内务府员外郎晋宝之女。 康熙想起那不堪的往事,随即拉下脸,冷冷的吩咐海章,“以小格格礼,葬之。” 宫里的女人,庶妃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享受的待遇却很高。 但是,小格格,就相同于通房丫头一般,比答应的地位,还要低很多。 海章不敢怠慢,赶紧哈腰应了,“嗻。” “小十五,你先去看看你的……你的……哦,对了,是你的二十妹吧。” 康熙的子女太多了,他一直想不起来,庶妃钮祜禄氏所出之女,究竟排行多少? “臣儿领旨。” 胤禑坐车离开了畅春园,又往宫里赶。 路上,胤禑命乌林骑快马,赶去宗人府,务必查清楚玉牒里,他二十妹的基本情况。 说起来也很惭愧,胤禑对这位二十妹,几乎一无所知。 大清流行的就是,女以母贵,母以子贵,奴以主贵! 乌林去了宗人府后,不仅顺利的拿到了皇二十女的底档,还得了二百两银子的孝敬。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今的乌林,无论走到哪里,收孝敬的行市,比魏珠还要多不少。 谁叫胤禑管着吏部呢? 胤禑落轿于西华门前之时,乌林早就到了。 随同胤禑进宫的路上,乌林详细禀了,皇二十女的各种情况! “爷,二十格格,生于康熙四十二年,属羊……她的养母乃是端嫔娘娘……”乌林紧跟在胤禑的身后,做了十分完整的介绍。 胤禑心想,二十妹的虚岁已经十三了,他好象还从没见过她? 乌林想得很周到,胤禑的大轿队伍里人多嘴杂,真不适合说宫廷的内幕。 与之相反,在宫里,胤禑的身边仅有少数哈哈珠子,乌林可以细说各种内情。 端嫔住在位置极偏的寿安宫内。 到了寿安宫后,首领太监秦得顺出来禀道:“回愉王爷,我们嫔主儿一直卧病在床,不方便见您。” 端嫔,属于是康熙的早期宠嫔之一。后来,由于习惯性流产,她的身子坏了,康熙已经好些年没有翻过她的牌子了。 “我二十妹现在何处?”胤禑淡淡的问秦得顺。 秦得顺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二十格格也病了!” 见秦得顺说的闪烁其辞,胤禑马上起了疑心,便冷冷的说:“少废话,速带爷去见二十妹!” 在宫里,哥哥见妹妹,倒是无须太过避讳,几乎随时可见。 因为,就算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乱了,乱的也是蒙古人的血脉,和天家血脉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皇子见五十岁以下的庶母们,那就需要请旨了。 在大清朝,五十岁的女人,早就不来月事了。即使乱了关系,也与皇家血脉无碍。 在天家的内宫,皇帝最在乎的是,他的子女血统,绝对不能混淆不清。 除了废太子是康熙的真爱之外,谁敢碰康熙的女人,康熙就敢把他圈禁到死! 在寿安宫的偏殿内,胤禑见到了骨瘦如柴的二十妹,他不禁大吃了一惊。 这可是在物资极大丰富的宫里啊,二十妹却瘦得像根火柴棍儿。 “小妹请十五哥大安。”二十妹怯怯的行了蹲安礼。 “起吧。”胤禑起了怜悯之心,便柔声问她,“妹妹可有小字?” 二十妹咬着嘴唇,没敢吱声,眼神却闪闪躲躲的看着秦得顺。 胤禑何等精明,他一看便知,其中必有蹊跷! 只要,二十妹活到十八岁,就可以册为和硕公主,她居然会害怕一个太监? “汝且退下!”胤禑挥了挥手,想赶秦得顺走人。 谁料,秦得顺不仅不走,反而振振有词的反驳说:“愉王爷,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说实话,就算是魏珠在胤禑的跟前,都要摇头摆尾的装狗,更何况是严重边缘化的秦得顺呢? “来呀,叉出去,送慎刑司治罪。” 胤禑的尊严被个狗太监冒犯了,怎么可能惯着他呢? “嗻。”守在外边的侍卫,快步冲进来,架起秦得顺就往外边拖。 “哎,这里可是寿安宫……”秦得顺还想争辩,却被侍卫们堵了嘴。 侍卫们整天在宫里当差,他们才不傻呢。万一,秦得顺抖露出天家的丑陋隐私,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妹妹,你别怕,有哥哥我替你撑腰!”胤禑温柔的安抚着二十妹。 不成想,二十妹竟然扑入了胤禑的怀中,委屈的哇哇大哭。 说实话,胤禑起初仅仅是有点怜悯之心罢了。 可是,二十妹这一哭,胤禑也就被勾起了共鸣之心。 当初,胤禑还是小透明阿哥的时候,可没少被大太监们欺负。 不过,胤禑毕竟是皇子,敢欺负他的,也就是乾清宫里的当红太监了。 区区寿安宫的首领太监,就敢欺负皇帝的亲闺女,简直是狗胆包天啊! 不过,在大清朝,向来都有奴大欺主的传统。 比如说,顺治朝的吴良辅,本朝的死鬼梁九功,雍正朝的苏培盛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乾隆活着的时候,把整个太监群体,管得俯首贴耳,无一人胆敢猖狂! 等二十妹哭够了,胤禑掏出袖内的白帕子,亲手替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妹妹,你可有小字?”胤禑牵着二十妹的小手,拉她并肩做到了炕上。 二十妹低垂着脑袋,声若蚊呐的说:“小时候,额涅一直唤我恬姐儿。” 胤禑点点头,温和的说:“恬姐儿别怕,有哥哥替你撑腰!” 一旁的乌林,心里暗暗感叹不已,恬姐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哇! 康熙的子女太多了,根本爱不过来,更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可是,胤禑只有两个弟弟,却没有妹妹。 整好,恬姐儿填补了胤禑没有妹妹可疼的感情空缺。 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要看缘分! 在胤禑的温柔安抚之下,恬姐儿细声碎气的说:“哥哥,秦得顺总是欺负我,他稍微有个不顺心,就不许我用膳,一饿就是三天……” 唉,饿饭的事儿,更容易引起胤禑的共鸣。 胤禑小时候,只要调皮了,也经常被饿饭。 不过,胤禑就算是再不受宠,他的生母毕竟住在养心殿里,他顶多只饿一天两膳而已。 可是,恬姐的亲妈,却被打入了冷宫。 在趋炎附势的宫里,无人撑腰的恬姐儿,被饿得骨瘦如柴,也就不足为奇了! “恬姐儿,我的妃母只有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做伴,你可愿意过去和她老人家一起生活?”胤禑的话音刚落,恬姐儿便频频点头,像极了啄米的小鸡崽。 有胤禑护着,恬姐儿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胤禑心里有数,秦得顺敢猖狂,一定是端嫔不待见恬姐儿。 不过,端嫔毕竟是胤禑的小妈,胤禑不可能说她的不是。 等安抚好了恬姐儿的情绪,胤禑便领着她,去了景仁宫,密妃的住处。 密妃见了骨瘦如柴的恬姐儿,马上就心软了,当即答应抚养她。 不过,妃母抚养未成年的帝女,肯定还需要康熙点头。 胤禑见了康熙后,添油加醋的说了秦得顺虐待帝女的重重恶行。 康熙觉得被冒犯了天威,当即火冒三丈的下旨:“杖毙,拖去中官村的乱葬冈。” 以胤禑的盛宠,密妃既有资格抚养帝女,又正好膝下空虚,康熙便满口答应了。 一个月后,前无古人的千叟宴,正式在太和殿前举行。 康熙高坐于太和殿的丹陛之上,举目望去,满眼都是花白的华发,嗯,盛况空前啊! 今上心里很爽,可是,胤禑却在担心,万一在太和殿前死个把老头子,那就不好收场了呀! 所谓的千叟宴,不过是康熙好大喜功的副产品罢了。 想想看,各地年过花甲的老头们,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又异常辛苦的赶回去,很容易把老命丢在了半道上。 实际上,来京赴宴的路上,已经折腾死了五个致仕的老头子。 只是,值此盛事之时,大家只敢报喜罢了。 就算是胤禑本人,也不敢扫兴的报忧。 上上下下的官僚们,大家都知道路上死了人,但是,都不敢和康熙说真话! 然而,在三跪九叩之时,还是出了个状况了。 有位致仕的道员,很可能是低血糖了,磕头的时候昏倒在了地上。 胤禑明明看见了,却故意凑过去和康熙说笑话,免得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百善孝为先,孝道的第一条,便是顺老人之意! 家中的老人是皇帝,那更要百依百顺了。否则,圈禁可不是闹着玩的。 PS:最近很忙,凌晨还有更,欠的更都会补上的。 ------------ 第208章 摆平麻烦 在赞礼司官的吆喝下,过千的老叟们,行了三跪九叩六肃的大礼。 康熙志得意满的说:“朕御极五十余载,四海和乐,天下太平……”滔滔不绝的吹嘘着他的功绩。 “三藩起兵,朕扑灭之。台郑妄图割据,朕收之。噶尔丹幻想着重现成吉思汗的昔日荣光,朕逼他自杀了……”花甲之年的康熙,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胤禑早就听出了耳茧,但是,还必须耐心的听着康熙的唠叨。 好不容易,等康熙唠叨完了,太和殿前,又倒下了两个白发老头子。 如果不是胤禑有经验,猜出他们很可能是低血糖所致,命人给他们喂了稀粥。 不然的话,千叟宴的当天,肯定要死人! 好不容易,等康熙炫耀式的唠叨完了,千叟宴正式开席。 直到此时此刻,胤禑才长松了口气,饽饽虽冷,却是碳水十足,调整饿狠了的低血糖,正好合适。 康熙一边用膳,一边心满意足的看着太和殿下,嗯,遍地都是人气腾腾的火锅,此皆小十五之功也! 今天的涮羊肉,胤禑特意命御膳房的厨子,尽可能的把羊肉切薄一点 极薄的羊肉片,用筷子夹了,伸进铜锅的清汤里煮十下,迅速捞起来搁到酱碟内,蘸着卤虾油、花椒油、三合油、芝麻酱等酱料。 嘿嘿,康熙连吃了十几筷子,还想再吃,却被胤禑拦住了。 胤禑小声说:“汗阿玛,羊肉配着鱼汤,味儿虽鲜,却不宜多食。臣儿一直盼着,将来,大办一场举世瞩目的期颐盛宴呢!” 期颐,指的是老人过百岁。 康熙被捧得龙心大悦,他的心里舒坦了,也就听了胤禑的劝,改吃涮青菜。 胤禑也看得出来,康熙的心情很爽。 可是,太和殿前昏倒的几个老头子之中,有一个喝粥慢了一步,昏厥而亡。 大喜之日,类似死人的这种晦气之事,即使胤禑知道了,也不敢禀给康熙知道。 没办法,从千叟宴筹备之时开始,类似的悲剧,就必然会发生。 最终,也就是死一批,还是死几个的问题了。 康熙命胤禑回锅管理内务府,根本目的就是,把千叟宴办得极为风光,让他有面子。 既然死了人,胤禑就私下里嘱咐大家,不许说是死在宫里,而是回家后,老死于床。 等盛宴散去之后,胤禑先送康熙回乾清宫,再马不停蹄的出宫,把死者的家属,叫进了郡王府。 死者名叫刘泰,曾任陕西茶马道。 众所周知,在大清朝,最赚钱的垄断生意,一为盐,一为茶。 其中,食盐是卖给中原地区的草民。而茶呢,主要是卖给蒙古人,以赚取暴利。 蒙古人的饮食,过于油腻,必须喝茶解腻,这个是刚需。 胤禑垄断的张家口到京城的官道,主要就是收晋商们的过路费。 在重农抑商的大背景之下,大清朝的涉农税赋,因为层层盘剥的缘故,高出了天际,压得自耕农们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大清的商税仅为总货值的百分之五,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 江南和湖广皆产茶,而大运河的终点又在通州,所以,胤禑垄断的过路费,就是一本万利的绝好买卖。 “刘大公子,令尊年过花甲,因年老体衰,不幸殁了,也算是喜丧了!”胤禑一张嘴,就定了调子,刘泰的死,是自然老死,和康熙的瞎折腾无关。 刘大公子毕竟死了亲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便顶了一句。 “不瞒愉王爷您说,家父的身子骨一向硬朗,若不是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一路舟马劳顿,何至于此?”刘大公子愤愤不平的大发牢骚。 胤禑心里有数,这事吧,肯定是天家理亏。 但是,谁叫康熙是皇帝呢? 身为皇帝,他的旨意必然正确,即使惹出了大祸,也是下边人执行不力! 逼着皇帝认错,嘿嘿,怕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刘大公子,爷必须提醒你,令尊任茶马道之时,留下了诸多烂账。若是朝廷派员细察,哼,抄家流放都是轻的。”胤禑故意恐吓刘大公子。 在大清,当三年清廉的知府,稳赚十万两,更何况是,堂堂一省的茶马道呢? “愉王爷,家父官清如水,从不捞黑心银子!”刘大公子一时激愤,竟然硬怼了回来。 胤禑不慌不忙的说:“刘大公子,爷还是好心提醒于你,劝你莫忘了去年的南山集一案中,戴名世是怎么掉的脑袋?” 在旗人之中,没有文字犯罪一说,只有揽权的咎由自取。 但是,由于汉臣赵申乔的挑唆,康熙故意大兴文字案,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恐吓江南汉臣及大儒们。 都给朕老实点,懂么? 胤禑施出了刹手锏,刘大公子瞬间蔫了。 因为,刘泰虽然不捞钱,却因为才华横溢,编写了好几本书,并刊行于世。 真惹恼了胤禑,硬要从书里牵强附会的找毛病,刘家一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刘大公子,务必管住你的臭嘴,莫要耽误了全族的性命,切记,切记,切记!”胤禑故意连说了三个切记,就是先礼后兵。 说白了,此事的本质是:刘家人胆敢玷污了康熙的圣君名声,胤禑这个当朝第一打手,就敢找借口灭了整个刘姓家族。 吓退了刘大公子之后,胤禑又马不停蹄的收拾了另外几个死者的家属。 一言以蔽之,你们的亲爹死了,和康熙无关,纯粹是自己老死的。 在大清朝,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结果是,死者的家属,全都被胤禑私下里摆平了! 实际上,康熙已经知道了,千叟宴时,太和殿前死了人。 可是,京里京外却没有传出半点风声,可见,胤禑封口的差事,办得极为妥当! “小十五,你应该自己搭进去了不少银子吧?”康熙满是欢喜的望着胤禑。 胤禑哈下腰,小声说:“臣儿身为人子,替君父分忧,乃是理所应当的本分。别说只补贴了他们一点点银子,就算是掏空了臣儿的家底,也没有半分可惜之处。” 胤禑不仅帮康熙铲平了不良影响,还私下里替他贴了近万两银子,却一声不吭。 康熙不禁龙心大悦,小十五,真是孝顺的好儿子啊! “小十五,朕不可能让你平白吃亏。呐,大兴县境内的皇庄,赏你十万亩!” 十万亩,这也太多了,胤禑正想推辞,却被康熙摆手拦阻了。 “你的孝心感动了朕,都是你应得的,不许再推辞。”康熙一锤定音,胤禑自然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臣儿叩谢汗阿玛恩典!”胤禑跪下道谢。 康熙亲手拉起了胤禑,拍着他的手说:“只要你心里有阿玛,阿玛绝不可能亏待于你!” 是啊,不差饿兵,只要是合格的皇帝,都知道这个正道理! 昔日,驴车战神,拿下了太原之后,不仅不兑现承诺,反而逼着三军进攻幽燕诸州。 结果嘛,自然是皇帝失信,三军丧失战意的悲剧下场了。 驴车战神,屁股中箭,如是晚跑半步,差点就改写了历史。 胤禑在密妃那里,再次见到恬姐儿的时候,嚯,好家伙,恬姐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和火柴棍儿完全不搭界了。 密妃虽然有些护着娘家人,毕竟心善,给恬姐儿极大的改善了伙食结构。 说实话,恬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饮食结构的合理,营养只要跟上来了,没理由还会骨瘦如柴。 “哥哥,妃母待我极好,一日三膳,顿顿有肉有蛋有鱼,还有不少青菜……”恬姐儿仿佛看见了大救星一般,满眼星星的盯着胤禑。 密妃也看出了恬姐儿对胤禑的感恩之心,心里也很满意。 若是在民间,只要不是兄妹,只怕是要上演以身相许的老戏码了吧? 老十八笑嘻嘻的说:“恬姐儿真能吃,每膳至少半斤羊肉!” 胤禑哑然一笑,饿怕了,可不得猛吃么? 等吃腻了大鱼大肉,就该只吃青菜了! 以前,胤禑小时候,不值钱的田鸡,甲鱼等物,反而变成了人们爱吃的美食。 老十八几乎每天来看望恬姐儿,主要是,他也缺个好妹妹。 这人呐,缺啥,就惦记啥,诚不我欺也! 到了胤禑如今的地位,权势和地位,都不缺了,还真就缺一个贴心的好妹妹。 于是乎,眨个眼的工夫,恬姐儿就多了三个极疼她的亲哥哥。 站在一旁的乌林,连连感叹不已,恬姐儿的命,真好啊! 若不是胤禑的同情,恬姐儿最好的状态,也就是嫁给某个不知名的蒙古王公。 完成了抚蒙任务的大清公主,除了一位之外,别的都成了小透明。 现在嘛,以乌林对胤禑脾气的了解,恬姐儿将来很可能留在京城里享福了! 康熙的公主们,除了温宪公主和悫靖公主之外,其余的都远嫁去了蒙古,天天吃沙子,过苦日子。 蒙古人的王妃,说起来挺体面的,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蒙古的王公们,大多是文盲,根本不通汉字。 大清的公主嫁过去之后,和蒙古丈夫,不可能有共同语言。 PS:还欠五千字,明天和后天,一起补上,求赏月票! ------------ 第209章 波涛汹涌 千叟宴,包括路上咽气的人在内,一共折腾死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的家属,都在胤禑的软硬兼施之下,逐一摆平了。 让康熙觉得有面子,在驾崩前不留下遗憾,这才是当前最大的朝廷大事! 至于,被折腾死的八位致仕官员,和康熙的龙心大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和一贯养尊处优的官员们不同,民间的花甲老人们,反而经得起得折腾,一个没死! 为了维护今上的体面,胤禑默默的做了很多事,不仅让死者的家属闭了嘴,而且,京里也没有传出不好的流言。 如此忠孝双全的好儿子,康熙焉能不爱? 不过,胤禑的付出,真有巨大的回报。 康熙也没亏待了胤禑,他这次赏的十万亩皇庄,都是亩产三石多小麦的上等水浇地。算上康熙此前的多次赏赐,如今的胤禑,已经是整个大清朝,屈指可数的大地主兼大官僚。 六月底,胤禑又多了个弟弟,老二十二胤祜顺利的出生,其生母为庶妃色赫图氏。 康熙异常得意的炫耀说:“朕年过花甲,依旧可以得子,你呢?” 事实俱在,胤禑确实无话可说。 康熙真正做到了多子的程度,而胤禑呢,目前只有两个女儿和小福彭一个野种儿子罢了。 论生育能力,康熙和胤禑这对父子之间,真的没法比! 见胤禑有些伤感,康熙心下不忍,便安慰他:“我命人替你看过相,你必然不缺子嗣。” 老八找妖道张明德看相,到处宣扬王上加白,康熙厌恶之极! 现在,康熙光明正大的找人给胤禑看相,却是理直气壮。 唉,大清何处无双标? 胤禑管理吏部以来,三品以上大员,皆题奏给康熙处置,从无安插私人之嫌! 康熙最满意的是,胤禑掌握了泼天之权,却从不恃宠而骄,更不结党营私。 “兵部左侍郎出缺,不如就让图里琛去吧?”康熙不经意的问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真想重用图里琛,直接下旨即可,又何必和他商量呢? 理藩院侍郎,和兵部左侍郎,别看都是二品的红顶大员,但是,权势相差甚远。 “汗阿玛,图里琛从六品小吏,骤然拔擢至侍郎,已属殊恩。”胤禑异常谦逊的替图里琛推辞了康熙的“美意”。 “那就让他去都察院吧!”康熙见胤禑还想说话,便举起手臂,“朕心里有数,勿须多言。” “叫张廷玉!” 康熙找来了张廷玉后,吩咐道:“衡臣,拟旨,图里琛,署理都察院左都御史。” 在大清朝,左都御史和理藩院侍郎,都是正二品的红顶大员。 但是,侍郎终究是副手,而满员左都御史却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岂可同日而语? 胤禑已经是食五俸的郡王,拥有皇庄十几万亩,还管着吏部和步军衙门,确实是赏无可赏了! 如果,康熙是冷酷无情的乾隆,胤禑早被找借口打压下去了。 康熙虽然也耍流氓,玩双标,毕竟不是冷血动物,还是很讲感情的皇帝。 胤禑是康熙的亲儿子,既忠且孝,康熙确实舍不得薄待了他。 提拔了图里琛,胤禑必然面上有光! 陪着康熙用罢晚膳,胤禑乘马车离开了畅春园。 一般情况下,只要来畅春园,胤禑都会选择马车和大轿,同时带着。 不赶时间的时候,胤禑就坐着大轿,晃晃悠悠的去办差。 若是紧急要务,马车即使很颠簸,胤禑也别无选择。 第二天是休沐日,胤禑正在拥美高卧之时,老十六和老十八一起来了。 既是两个亲弟弟来了,胤禑洗漱之后,只穿了件棉褂子,就出来了。 刚一见面,老十六就说:“大哥,带我们去见见世面吧?” 胤禑楞了一下,满是狐疑的望着老十六,信口问他:“见什么世面?” 老十六贼贼的一笑,说:“陕西巷新开了一家妙吟小班,据说,里边的姐儿们,个个都俊。” 胤禑瞬间秒懂,老十六真长大了,居然知道逛那种地方了! 实话说,在大清朝,男人如果不逛一逛那种地方,真就是土包子一枚。 老十六已经虚岁二十了,一直没有逛过青楼,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老十八才虚十五岁,实则十三岁,他去抱美妓,还是早了点吧? 老十八见胤禑一直盯着他看,哪能不明白胤禑的心思啊? “大哥,我只跟去凑个热闹,绝不真碰她们。”老十八这么一解释,老十六反而不乐意了。 “照你的意思,就我不是个玩意儿喽?”老十六没好气的瞪着老十八。 老十八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好不容易才把老十六哄好了。 胤禑是真不爱去逛青楼,不过,弟弟们大了,堵不如疏! “带你们去逛可以,不过,只许碰清倌人,不许碰破过身的红倌人!”胤禑主要是担心,弟弟们逛多了那种地方,万一染上了脏病,在没有青霉素的当下,那就很要命了。 晚清时期,恭亲王的儿子载澄,经常领着同治帝去逛青楼。结果,在天花和梅毒的双重夹击之下,同治帝年纪轻轻的就驾崩了。 为此,恭亲王经常当着众人的面,辱骂载澄:“你怎么还不死啊?” 谁曾想,碰过一次清倌人后,老十八悄悄的告诉胤禑,不过如此,再不想去了! 但是,老十六却从此爱上了逛青楼,以泡清倌人为乐! 俗话说的好,儿大不由爹。 弟弟大了,胤禑这个长兄,也确实不方便管太宽了。 反正吧,老十六只泡清倌人,胤禑也就听之任之了,又不是没银子? 作为皇子,名声不太好,反而可以混得很滋润! 这日,胤禑下衙之后,刚回府不久,图里琛就来了。 “主子,奴才听说,王中堂联络了一些官员,打算奏请,复立太子为储君!” 图里琛现在很明白,他能稳立朝堂之上,究竟靠谁撑腰? 王中堂,也就是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王掞。 图里琛混入高官的行列,时日尚短,他还不清楚王掞的老底子。 胤禑却心里有数,如果没有帝师熊赐履的举荐,王掞也不可能爬得那么快,并且,成了太子之师。 凡是有政治远见的汉臣,都喜欢把门生送到储君的身边。 比如说,徐阶安排张居正,以讲师的身份混进了裕王府,就是所虑甚远的体现。 熊赐履本以为,投机到废太子的身上,可以大捞一票的惠及子孙数代人。 谁曾想,废太子被康熙溺爱坏了,根本不成大器。 但是,王掞既然曾为废太子之师,就不可能转投它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瑶圃,你听好了,我是孤臣,你也必须是孤臣,否则,必定没有好下场。” 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绝对不容站错队! 别看康熙现在是一副慈父模样,胤禑的脑子却异常之清醒! 胤禑时刻告诫他自己,康熙亲手养大的太子,都可以反复废立,并圈禁到死,他又算个吊啊? 这人呐,能吃几碗干饭,必须心里有数。否则,必遭天谴! 图里琛哈着腰,小声说:“主子,奴才明白。所以,他们找奴才联署,被奴才婉拒了。” 胤禑点点头,叮嘱说:“切记,万万不可与任何人联署上折子。你想说啥,就单独上密折,即使说错了,汗阿玛冲我的面子,也不会为难你。” 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若是图里琛还是听不懂,胤禑也没招。 “主子,奴才一向独来独往,绝不结党!”图里琛这么一说,显然是真的听懂了胤禑的意思。 胤禑笑了笑,说:“你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你上的折子,换作是任何人,都会以为是我的授意。正因为如此,你上折子之前,必须和我言语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别看胤禑说的轻描淡写,却在警告图里琛,爷不点头的折子,责任一律自负。 瑶圃啊,你若不听劝,真吃大亏的时候,别怪爷不保你。 “主子,连皇上都知道,奴才是您的门下。奴才安敢不谨言慎行?”图里琛心头猛的一凛,真把胤禑的警告,听进去了。 王掞为复立太子的事儿,四下里奔走,联络了很多人。 胤禑一直冷眼旁观,始终保持中立。 可是,老四有点坐不住了,就把他和老十三,都找去了雍亲王府。 “四哥,十五弟出生的比较晚,也许不知道某些内幕。你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废太子曾经盛宠无双的种种出格之事啊!” 老十三摊开身子,歪靠在椅子上,两腿大大的张开。 他这副模样,哪有半分正经皇子,应有的尊贵姿态? 像极了街头巷尾的地痞头子! 胤禑心里明白,老十三被康熙彻底厌弃之后,心里其实很苦,只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名剧《知否》里边,顾廷烨也是不得父爱,在逆反心理的刺激之下,索性装成了浪荡子! 见老四扭头看向自己,胤禑淡淡的说:“四哥,王掞若是执迷不悟,必遭天谴!” 发觉老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胤禑只得进一步解释说:“胤礽立而又废,废了再立,声名早就狼藉不堪,还有何脸面,复入东宫?遥想当年,太子刘荣被废后,就被苍鹰郅都给整死了。呵呵,若无景帝的授意,安敢如此?” 老四的学问,比胤禑深得多,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道理呢? 可问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四比谁都担心,太子再次入主东宫! 和老十三一直在兵营里打混不同,胤禑几乎每天陪在康熙的身边,他显然更了解康熙的心思。 听了胤禑的解释后,老四总算是放了心,笑着说:“我就说嘛,胤礽想回东宫,纯属痴心妄想!” 老十三却说:“胤礽没机会了,不代表,旁人也没机会了!” 老四脸上的笑容,短暂的凝固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以前,老四和老八,那才是铁杆亲兄弟。 现在嘛,大位只许一人坐上去,以前的关系越铁,现在恨得越深! 敌人暗中捅刀子,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可是,手足至亲捅刀子,那可真的是痛彻心肺了! 不说老四了,胤禑以前就有类似的经验,还不止一次。 过了几日,胤禑正在帮康熙盖“知道了”的红章,魏珠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值庐,把张廷玉叫走了。 中午,胤禑肚子饿了,正用饽饽的时候,乌林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禀道:“爷,王掞的门生,被发配去了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拟旨的正是张衡臣。” 胤禑本人确实不喜欢交际。但是,乌林和小金子的兜里装着糖果、零嘴和散碎的银子,在园子里到处闲逛,遇见了熟人聊几句,也是常有之事。 时间一长,胤禑在下层太监和宫女们之中的人脉关系网,也就织起来了。 老剧《少年天子》里,太监们发月俸的时候,都必须交保护费吴良辅。 吴良辅收了保护费后,把银子都吞了,并没有真的保护大家, 可是,胤禑不同,他成天待在康熙的身边。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即使破口大骂了,也可以救下一条性命。 现实是,胤禑在畅春园里,耳目越来越灵通了。 其灵通程度,连老四都想不到! 王掞的门生被贬去宁古塔,这已经是非常清楚的警告信号了。 然而,王掞依旧不死心,居然亲自上阵,当面劝康熙,复立胤礽为太子。 胤禑看见王掞进了清溪书屋,知道大事不妙,提前躲远了。 等魏珠奉旨来找胤禑的时候,只看见了不敢躲的张廷玉。 张廷玉比谁都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被康熙叫进去,肯定没好事儿。 可是,张廷玉进屋之后,赫然看见,老八就跪在王掞的身旁。 一时间,张廷玉的脑袋,足有十个大! 一个软硬不吃的王掞,就够麻烦了。老八再掺和进来,乐子闹大了! 实际上,胤禑故意溜出去的时候,张廷玉也想溜。 但是,张廷玉仅仅是想一想而已,并不敢真溜。 “八阿哥,王掞说,胤礽已经改好了,理应复立为太子,你觉得呢?”康熙这么一问,张廷玉的背心随即凉透了。 愉王啊,愉王,您可溜得真及时啊! ------------ 第210章 无旨不许停 魏珠找到胤禑的时候,胤禑正坐在湖边的树荫下,悠闲自在的钓鱼。 在整个大清朝的顶流权贵之中,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胤禑之外,没人敢在畅春园里钓鱼。 作为当朝第一实权皇子郡王,胤禑也没必要循规蹈矩的如履薄冰。 实际上,他稍微放肆点,做点无伤大雅的出格之事,既体现了无与伦比的盛宠,又是他当孤臣应得的福利! 没点特权好处,谁爱当孤臣,谁去当,爷不伺候了! “愉王爷,万岁爷叫您过去。”魏珠其实不怎么害怕今上,却对胤禑颇为忌惮。 当初,梁九功其实大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胤禑抢在恩旨下达之前,断然处置了梁九功,宫里的大太监们哪个不怕? “老魏啊,若不是太急的事儿,那就等我钓上了这条大鱼,再去不迟!”胤禑这么一说,魏珠马上明白了,愉王八成是猜到了清溪书屋里,要出大事。 “愉王爷,可不能让万岁爷等太久了!”魏珠的话,说的模棱两可,颇有艺术性。 胤禑故意磨蹭了一刻多钟,这才扔了鱼杆,踱着四方步,不慌不忙的来见康熙。 听说胤禑来了,康熙当即叫了他进去。 “小十五,王掞逼朕复立二阿哥为储君,你八哥却说,兹事体大,不能操之过急,你怎么看?”康熙觉得胤禑来太晚了,心里有气,语气就不大和善了。 老八是哥哥,胤禑自然不可能当着康熙的面,喊打喊杀。 王掞虽是中堂,胤禑对他说狠话,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汗阿玛,王掞为了个人私利,信口雌黄,其心可诛!”胤禑的立场站得极稳,一张嘴就把王掞打入了秦桧的行列。 这年头,只要想整人,必然先道德毁灭! 大清律? 呵呵,这玩意儿真有用,当皇帝都不香了! 没等康熙说话,胤禑接着又说:“二阿哥声名扫地,已不配为储君,何来操之过急的谬论?” 胤禑左右开弓,拳打王掞,脚踢老八,妥妥的帝党立场! 康熙听了很顺耳,便假腥腥的说:“王掞不是奸臣,他只是书读得太多罢了!” 胤禑差点笑了声,康熙坏起来,那是真坏! 书读的太多,脑子不好使,秀逗了嘛! 康熙看似维护的话,却是在拐弯抹角的骂王掞:蠢猪! 自古以来,都是恩出自于上。 胤禑黑着脸说狠话,康熙故意装好人,这才是正经的双簧嘛! “皇上圣明!”王掞赶紧跪下谢恩,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在大清朝的时代背景之下,一旦和秦桧扯上了关系,嘿嘿,就不可能只掉一颗中堂的脑袋! “八阿哥,不可操之过急,究竟是何意?”康熙冷着脸,逼问老八,“莫不是,你想以拖待变?” 这话太重了,老八赶紧跪了,伏在地上,颤声说:“臣儿绝无任何妄念,请汗阿玛明察!” “明察?朕御极五十余载,什么样的奸佞没见过?”康熙这一问,把父子相疑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康熙轻描淡写的放过了王掞,那是因为,王掞的门生故吏,全是汉臣文官,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杀之如杀小鸡崽。 老八就不同了,不管他的主观想法如何,客观上,他真有学习李二凤的实力。 康熙晚年,最怕的就是:逼宫。 皇帝当久了,一言九鼎惯了,只要不合眼,不可能主动下龙椅。 史书里记载得很清楚,李隆基晚年的太上皇生活,四字可以概括:生不如死! “八阿哥居心叵测,妄觊大位,著削去贝勒爵位,圈禁于宗人府。” 老八又不是康熙从小养大的太子,康熙对他的感情不深,真舍得下狠手。 “臣儿领旨谢恩。”老八彻底的心灰意冷了,他不过是来园子里,禀明广善库的急务罢了。 却不料,天降横祸,没砸倒王掞,却把老八再次整趴下了。 老八被圈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老九领着老十和老十四,一起来畅春园,跪着求见康熙。 胤禑听说了后,暗暗叹息不已,他们怎么就学不乖呢? 照道理说,康熙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老九他们又不傻,偏偏还是喜欢扎堆搞事情。 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胤禑知道不妙,于是,再次撂下张廷玉,又溜去钓鱼了。 可是,康熙把胤禑当刀,用得太顺手了,舍不得撒手。 人就是这样的,只要熟悉了某种路径,就一直走下去,直到碰壁为止! 乾隆用和珅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乾隆想花钱了,和中堂总有办法帮他搞来银子。 魏珠的干儿子小刘张,眼巴巴的看着胤禑,那种想催又不敢催的样儿,别提多可怜了! 胤禑只得放下了钓杆,迈步朝着清溪书屋走去。 在清溪书屋的门口,胤禑看见,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跪成了一排。 见胤禑从身边经过,老十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等胤禑站直了身子,康熙劈头就说:“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他们才不敢造反呢,他们只是脑子进了水,一直在犯蠢罢了。 胤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他们想给八哥求情!” “求情?有这样求情的么?他们只怕是,想逼宫吧?”康熙连发三问,把对老八他们的猜忌之心,表露得淋漓尽致。 “汗阿玛,谁敢逼宫,臣儿绝不答应!”胤禑毫不迟疑的表明了态度。 这种节骨眼上,身为砍人之刀的胤禑,越晚表态越被动! 康熙满是欣慰的说:“还是我的小十五最贴心!” 胤禑嘴上没敢吱声,心里冷笑不已:和你最贴心的前太子,被关在咸安宫里,每天巴不得你早点死。 “他们打量着,朕不舍得杀了他们。小十五,你替朕想个办法,让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康熙又出了个难题。 胤禑装作想办法的样子,足足想了半刻钟,这才小声说:“奉天那边的祖宗陵寝,似乎可以派人过去祭扫一番了。” 康熙眼前一亮,老九的鬼点子最多,只要把他支走了,京里也就太平了! “传旨,著九阿哥胤禟,赴奉天祭祖。十四阿哥胤禵,去孝陵替朕尽孝。十阿哥胤,闭门读书!”康熙从善如流的把八爷党的几个皇子,分别拆散,免得在跟前碍眼。 旨意传下后,老十四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汗阿玛,八哥有什么错?臣儿敢用脑袋替八哥担保,八哥绝无犯上之心!” 老十本就是个没文化的蛮子,他也跟着起哄,大声叫道:“汗阿玛,臣儿不爱读书,您早就知道的。” 老九眼珠儿一转,也大声说:“臣儿不服!死也不服。” 四周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乱说乱动。 三位大爷,都是今上的亲儿子,只有今上打得骂得。 侍卫们若敢妄动,碰掉了他们三个的半根寒毛,脑袋搬家都是轻的。 “鸹噪的很,小十五,你去赶了他们滚蛋!”康熙被吵烦躁了,索性让胤禑去收拾他们。 胤禑知道其中的棘手之处,他并没有马上出去当打手,而是小声请示康熙:“他们若是不肯听话呢?” “哼,只要不打死,随你处置!” 康熙也知道老九他们几个的难缠程度,而且,他们都是哥哥,若无旨意撑腰,胤禑不可能以弟凌兄。 “嗻。”胤禑领了旨意后,走到老九的跟前,厉声质问他,“祭祖,乃是任何人应尽的义务,尔安敢不敬祖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爷?”老九最不服气的那个人,就是胤禑了。 胤禑出身极低,乳臭未干,他有何德何能,竟然妄居高位? “九哥,我确实不算个什么。不过,我奉汗阿玛的旨意来教训你,这就迥然不同了。”胤禑忽然高声喝道,“来人,把跟着九哥的所有人,都抓了,狠狠的打屁股!” 身为弟弟,胤禑确实不敢打哥哥! 但是,狐假虎威的打死几个老九身边的心腹,胤禑就敢下那个毒手了! “胤禑,你太猖狂了,爷早就想揍你了!”老十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拳头,照着胤禑就冲了过来。 老十四也来劲了,跟在老十的身后,想趁机暴揍胤禑。 老九擅长出鬼点子,不爱动粗。可是,弟弟们都上了,他焉能不上? 胤禑等的就是这一刻,既然鱼儿们都上了勾,他毫不迟疑的掉头就跑。 “汗阿玛,救我!” 胤禑像兔子似的,撒开脚丫子,就往里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 “汗阿玛,救我!” 进门之前,胤禑的肩膀重重的撞在了门框上,头上的顶戴顺势掉到了地上。 危急时刻,胤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径直冲进了康熙的屋子。 在康熙惊愕的眼神中,胤禑伏地不起,颤声道:“汗阿玛,他们都欺负我!” 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胤禑是出去传旨的,身份是钦差,而不仅仅是弟弟! 老九他们也不傻,并不敢追进康熙的屋子,十分及时的收了脚。 “传朕的口谕,把九阿哥身边的何柱,十阿哥身边的张畅,十四阿哥身边的刘艺,都拿了,狠狠的打板子,无旨不许停!” “嗻!” PS:今天有三更,下一更大约23点,三更凌晨了。 ------------ 第211章 死都不服 旨意传下后,老十四声嘶力竭的吼道:“汗阿玛,都是我的过错,和刘艺有什么关系?” “何柱伺候臣儿多年,求汗阿玛饶了他一的一条狗命吧!”老九真心喜欢何柱,舍不得他被打死。 老十是个混人,起身就想往里冲,打算直接找康熙说理! 侍卫们职责所在,既不敢放老十冲进去,又不敢伤了老十。 大家只得一拥而上,组成了五道人墙,以肉身之躯,硬挡住了老十的去路。 “汗阿玛,您太心狠了,我不服,我死都不服……呜呜呜……”老十闯不过去,心里一急,居然坐到地上,异常伤心的嚎啕大哭。 老十四也学老十的样子,开始干嚎。 两个好弟弟急哭了,老九也只得陪着一起干嚎。 三人为群,若是其中一人不合群,迟早被边缘化,老九深知道其中的道理。 结果,嚎丧声,哭闹声,交织在一起,把清溪书屋的门口,折腾成了杀猪的屠宰场。 外头毕竟是三个亲儿子,康熙有心委屈下胤禑,让他别计较了。 胤禑何等精明,见康熙脸色阴晴不定的瞄着他,就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 “汗阿玛,既然他们势大难制,臣儿无话可说,恳请告退!”胤禑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也不等康熙说话,更没捡起地上的顶戴,光着脑袋就往外边走。 汗阿玛,既然您舍不得他们受气,臣儿更受不得窝囊鸟气,就不伺候了! 臣儿和外头的三个,汗阿玛您随便选! “小十五,朕老了,真气死了怎么办?”康熙只犹豫了半秒钟,随即做出了他的选择,“何柱、张畅和刘艺,就交给你出气,死活勿论!” 胤禑并没有回头,径直往外走。 康熙当即知道,小十五伤心了,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小十五,你快回来,朕都依你,都依你!”康熙也急眼了,类似胤禑这么好用的刀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收拾几个哈哈珠子太监而已,这叫帮胤禑出气吗? 胤禑继续往走,脚下根本不停。 “来人,拦住小十五,快拦住小十五!”康熙心里一急,大声吼道,“来人,赐老八一条白绫子!” 这个杀手锏一出,威力无穷,胤禑只得转身回来了。 “汗阿玛,八哥并无谋逆之举,罪不当死!”胤禑的立场极稳,不谈他自己的生气,张嘴就帮老八撇清了掉脑袋的罪责。 闹归闹,但是,怂恿康熙杀子,那就是天坑了,绝对不能跳! 见胤禑回来了,康熙史无前例的陪着笑脸,讨好胤禑:“小十五,只要你不生气了,朕都依你!” “汗阿玛,请恕臣儿直言,削八哥之爵,将他圈禁起来,有些过了!”胤禑才不管康熙怎么想的,率性直言,“九哥和十哥,都是闲出来的毛病。与其让他们整天无所事事,不如给个差事,让他们有事做。” “那你十四哥呢?”康熙眯起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胤禑。 “十四哥在兵部说一不二。”胤禑没做正面回答,但是,侧面的描述,已经给老十四扣了个帽子,即:喜欢揽权。 康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从老十四管了兵部之后,兵部就成了他的一言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他们四个搅在一起,迟早惹出祸端。”康熙终于下了决心,“传旨,命九阿哥管理太仆寺,十阿哥管理鸿胪寺,十四阿哥仍回尚书房读书。” 分化瓦解之策,便是赏二罚一。 胤禑故意闹小脾气,就是想整下老十四。 老十四管着兵部,胤禑根本插不进手。 只有把老十四赶下台,胤禑才方便把在江南培植的八旗和绿营小军官,不动声色的安插进京畿附近。 自己人,不需要太多,控制住绝对听话的三千人即可。 一年只调两至三个小军官进京,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根本不可能惊动康熙。 赏了糖果之后,康熙也没放过三个儿子的身边人。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何柱、张畅和刘艺,被堵了嘴,牢牢的绑在长条凳上。 “啪啪啪……”侍卫们得到的旨意是,狠狠的打,无旨不许停。 有乌林在旁边盯着,哪个侍卫敢不下狠手? 不大的工夫,这三个狗太监,就被打烂了。 “小十五,你消消气,阿玛带你进城去吃炸酱面,可好?”康熙像哄孩子似的,安抚着胤禑的情绪。 康熙的嘴巴其实很馋,可是,他又不想砸了御膳房那么多人的饭碗,就只能偶尔去城里,找个小吃馆子,解解馋了。 即使是皇帝,也有很多无奈之事。 毕竟,内务府的人再贪婪,大体上对康熙是忠诚的。 利用上三旗,压制下五旗,是历任大清皇帝的既定方针,不容随便更改! 跟着康熙进城去吃炸酱面,也就是胤禑有这个待遇了。 实际上,胤禑闹得很满意。 首先,把老十四赶了下台,真的是可喜可贺。 其次,打死了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他们三个身边的心腹太监,这就是死仇了。 和老八他们结成死仇的胤禑,立场站得极稳,也更容易获得康熙的信任。 给康熙当刀子,既有好处,也肯定有弊端,端看如何选择了! 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儿,那只有天上有! 更重要的是,康熙装出杀老八的样子,反被胤禑利用了。 不能手足相残,这是康熙的底线! 康熙为了维护圣君的好名声,怎么可能只为了替胤禑出气,就杀了老八呢? 现在不杀老八,并不意味着,老八真可以寿终正寝了。 胤禑何必做那个恶人呢? 当年的苍鹰郅都,若有胤禑一半的精明,也不至于身首异处了! 一碗炸酱面,外加一块“糊塌子”,康熙吃饱之后,心满意足的带着胤禑去听戏。 糊塌子是顺治时出现的面食,具体做法是:把西葫芦擦成丝,和面拌成糊,再和辅料拌匀,饼铛烧热,淋少许油,倒入面糊,摊成圆形,两面烤焦即成。 老北京的旗人,那是真会吃。 不说旁人了,康熙这么多年下来,真的算是吃遍整个京城的老饕了。 康熙是出了名的爱听戏,胤禑对听戏,根本不感冒,他纯粹是陪着康熙享乐的心态。 然而,就在听戏的途中,出了妖蛾子。 ------------ 第212章 宠冠大清 “失火了,失火了……” “快跑啊……” 戏台子的后边起了火,一楼的看客和票友,仓惶向外面逃窜。 可是,看戏的人太多了,至少有好几百人。 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彼此推搡之下,有人就被挤倒了,只惨叫了几声,就被淹没在无数的脚底之下。 康熙喜欢清静,选的是三楼的雅间。 此时的戏园子里,到处冒着火头,浓烟四起,哪哪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根本无路可走。 眼见楼梯口已经被堵死了,胤禑霍地站起身子,厉声喝道:“都不许乱动,随我护驾!” “嗻!” 康熙微服来听戏,贴身站着的侍卫,也就五个而已。 随着胤禑的一声令下,腰缠软剑的侍卫们,挺身而出,护在了康熙身前。 确保了康熙的基本安全后,胤禑凑近老皇帝的耳边,小声说:“阿玛,到处兵荒马乱的,即使把乱民都杀干净了,也冲不出去。您老暂时坐着别动,等儿子安排妥了,一定护您安全出去。” 戏园子里一片大乱之初,康熙的心里,其实也慌了。 起了大火,谁不怕? 可是,胤禑没慌,康熙也跟着安心了。 “我们都听你的吩咐!”康熙完全没有救火的经验,此时此刻,只能依赖胤禑了。 戏园子里的火势越烧越大,浓烟滚滚,康熙被呛得受不了。 侍卫们都束手无策! 不过,这难不倒胤禑,他从袖内摸出白帕子,用温茶水浇湿,用力拧干水分。 “阿玛,事急从权,万请恕罪。”胤禑也不等康熙说话,径直把湿帕子,罩住了康熙的口鼻。 “阿玛,若是鼻子吸气困难,就用嘴巴换气!” “好,都听你的!”有了湿帕子的过滤,康熙觉得好受多了。 胤禑其实很清楚,楼内起大火之时,只要跑得快,火很难烧死人。 但是,浓烟就不同了。90%以上的遇难,都是被烟熏昏过去了,死在火场的。 “你们也都把帕子打湿,和我一样的系在脸上。”胤禑先照顾了康熙,再吩咐侍卫们,顺序丝毫不错。 即使死一百个侍卫,总有人补上! 康熙的安危,才是捅破天的大事! 可是,看戏的人太多了,戏园子的门却只六尺宽。 火势越来越大,人们惶急之下,你推我挤的把大门堵死了。 戏台子背后的后门,早被火焰吞噬了! 这个时代的屋宇建筑,都是木制的,为了防虫防腐烂,大多抹了桐油。 上次,保和殿起火,只起了个大火头,就没办法救了,正因到处都是助燃物的缘故。 以前,失火后,一旦死亡人数超过了规定,胤禑就要负领导责任。 所以,胤禑对消防的事儿,真的很上心,也学了一肚子的消防知识。 胤禑四处打量了一下,发觉,雅间内,除了屏风和桌椅之外,并无帐幔等物可以借力! 紧要关头,胤禑也不及多想,马上吩咐侍卫们,“学我的样儿,都把衣服脱了!” 话音未落,胤禑先解开了腰带,扒了身上的衣衫,脱得直剩下一条鼻犊裤。 胤禑都脱光了,侍卫们谁敢不脱? 脱下来的衣衫,被胤禑卷成了粗绳状,两头各打了个一个死结。 “快点,都学我的样子,卷成差不多的形状。” 胤禑亲自动手,把卷成粗绳的衣衫,扎成了高空降落的安全套绳样式。 “你们几个站桌上,拉我上去!”为了康熙的安全,胤禑自己先试用了一下套绳。 嗯,临时应个急,还是没问题的。 康熙坐在一旁,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胤禑操作。这个节骨眼上,只能指望胤禑了。 “把腰带打上死结,系成长绳。” 在胤禑的指挥下,大家的腰带,被结成了两条粗绳。 一切准备妥当后,胤禑对康熙说:“阿玛,事急从权,请您坐进绳套内,我们从上边,慢慢的放您下去。” 康熙也不傻,胤禑刚才示范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听你的!” 等康熙钻进安全绳套后,胤禑走到窗边,大声吩咐楼下的侍卫们:“你们都站到正下方来,挡住乱窜的人群!” 楼外的侍卫们,正急得直冒冷汗。 从戏园子里边冲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挤死了大门,他们几十个人,根本没办法冲进来护驾,只能干瞪眼。 得了胤禑的吩咐后,楼下的侍卫们,迅速组成了五排人墙,大家你顶我挤的,勉强挤出了可以落脚的空间。 为了保险起见,胤禑把腰带卷成的两根粗绳,分别系在康熙的腋下,由左右各一名侍卫拉着。 就这么着,康熙坐在四不像的绳框内,由一主二副的三根绳索拽着,缓缓的从三楼,往下放。 一等侍卫纳喇善,一直紧张的望着上边,直到,他的双手,托住了康熙的脚底,这才长松了口气。 不客气的说,康熙若是被烧死在里边了,今天跟来的所有侍卫们及其家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而且,在太子被废的当下,万里河山系于一身的今上,若是葬身火场,则天下必定大乱! 八旗内部的彼此撕杀,完全无法避免! 光着上半身的胤禑,绳索被吊下的时候,感觉到脚底被人托住了,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呀,好家伙,居然是康熙亲自举着双手,托住了他! “阿玛,使不得,使不得,这太没规矩了!”胤禑赶紧劝康熙撒手。 可是,康熙死活不肯松手,直到胤禑的双脚落地了,康熙的双手还拽在绳套上,惟恐胤禑有个什么闪失。 楼上的侍卫们,就没有康熙和胤禑这么麻烦了。他们把绳索的一头系在柱子上,手脚并用的顺着绳索,安全的滑了下来。 有名侍卫,因为没有逃生的经验,下滑太快了,两只手磨得血肉模糊。 胤禑并没有自作主张,而是请示康熙:“阿玛,纳东必须马上去看伤科郎中,以免再也无法挽弓搭箭。” “准了。”康熙满是欣慰的望着胤禑,满口答应了。 康熙自然看得出来,胤禑并无邀买人心的歪心思! 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胤禑确实做到了活学活用,绝不拘泥! 一群人,护着康熙,刚刚走出不足百步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康熙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呀,戏园子的主楼,居然塌了! “滋……”康熙情不自禁的猛了一口凉气,好悬,若不是小十五及时的相救,后果实在难料啊! 随同康熙一起进楼的侍卫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胤禑,又赶紧挪开视线。 侍卫们都知道御前的禁忌,但是,大家也都是人,都有感恩之心! “小十五,我就不赏你了!”康熙和胤禑在街边分手的时候,他抬起左臂,在胤禑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胤禑猝不及防之下,被拍的膝盖微弯,可见,康熙的用力之猛! 事后,康熙才知道,由于戏园子的着火,那一整条胡同的民宅,几乎都烧空了。 大火烧起之后,即使是青砖为墙的富人之宅,也会因为房梁是木制的,无法挡住火魔的吞噬。 在大清,连太和殿都被烧空了不止一次,更何况是胡同里的民居呢? 别说木制的建筑了,就算是钢筋混凝土的房屋,也怕火烧。 水火无情,真心不是闹着玩的。 胤禑回府后,在美丫头琴书的伺候下,美美的泡了个鸳鸯澡。 琴书,姓张佳氏,汉军旗人,本是陕西巡抚雍泰的寡居儿媳。 雍泰为了巴结上胤禑,故意投其所好的献上了琴书。 这次,雍泰回京述职的时候,顺路带上了琴书,并把她送进了愉王府。 缠绵之后,琴书咬着胤禑的耳朵,腻声道:“爷,您真猛,妾饱饱的。” 胤禑心下大乐,若是黄花闺女,肯定像根木头似的,哪有此等的熟透韵味? “嗯,你万一有了身孕,在雍泰那里,肯定会传出不好的流言蜚语。不如就在爷的身边伺候着,若是生了个小阿哥,爷不敢夸口,帮他谋个公侯世爵,问题不大!”胤禑给了承诺之后,琴书彻底放了心。 在雍泰家里,琴书只能素衣素服的守活寡,一天又一天的苦熬着等死。 琴书在雍家唯一的用处是,死了后,帮雍家拿回一个贞节牌坊罢了。 待在胤禑的身边就不同了,琴书的身心俱悦! 想逛街,就逛街,王府不缺银子。想男人了,自有胤禑帮着解决! 想回娘家了,径直套车回去即可,反正她是胤禑的人,却不算王府的侍妾。 此前,雍泰也和琴书讲过,胤禑和平王嫡福晋的韵事儿! 这么大的事,今上都护着胤禑,琴书还怕个鬼啊? 说实话,有胤禑这么强大的男人护着,即使赶琴书出门,她都不肯走! 次日,胤禑刚进畅春园的值庐,就被康熙找了去。 康熙将日常把玩的一串红玛瑙佛珠,硬塞进了胤禑的手里。 “小十五,此物还是我登基之日,老祖宗请高僧开光后,亲自戴在我腕上的好宝贝!” 康熙嘴里的老祖宗,只能是孝庄太皇太后。 胤禑心里透亮,康熙赏的这串玛瑙佛珠,御前重臣们和高级侍卫就没有不认识的。 只要这串佛珠在手,胤禑再来清溪书屋,就不需要递牌子请见了,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康熙的卧室门口。 PS:最近真忙,关键性的应酬,必须喝多。不过,成绩好得很,即使再忙也不可能断更。 ------------ 第213章 愉亲王 康熙给的这串玛瑙佛珠,意义不同凡响,胤禑肯定不敢收。 “噗嗵。”胤禑跪了,小声说,“汗阿玛,臣儿没管住自己的性子,又犯了男人都会犯的大错……” 胤禑就把和琴书的奸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康熙。 康熙苦笑不得的望着胤禑,这个混球,还真是贪花好色,完全管不住下半身,连封疆大吏的寡居儿媳也敢睡? “你呀,你呀,朕说你什么好呢?”康熙多少有些生气,便收回了玛瑙佛珠。 胤禑本以为,功过相抵,赏赐的事儿,就此泡汤了。 谁曾想,康熙顺手扔了块腰牌给胤禑,淡淡的说:“小过大功,瑕不掩瑜。有功不赏,从来都不是朕的脾气。拿着吧,凭此腰牌,以后可以直接来外书房见朕!” “不过,朕有言在先,原本打算封你愉亲王的,现在嘛,肯定是不成了。”康熙忽然提高声调,“叫张廷玉。” “上谕,皇十五子、郡王胤禑,护驾有功,著兼任御前大臣,管理崇文门,仍赏畅春园骑马,钦此。” “臣儿胤禑,领旨谢恩。” 赐畅春园骑马的特殊待遇,因胤禑上次犯了错误,被康熙剥夺了。这次,胤禑再立护驾大功,又赏了回来。 崇文门监督衙门,是大清最重要的税关,没有之一。 在大清朝,不管是谁,只要带着货物或行李,都必须在崇文门前,缴纳了足够的税银之后,才许进入京城。 广州海关监督衙门,负责和洋人的贸易,其一年的总税收,也就大约20几万两银子。 崇文门监督衙门,却可以一年收上四十万两税银。 别看内务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实际上,崇文门监督衙门也不遑多让。 因为,内务府养了三千多名官员,钱捞得多,花得更多,年年都是入不敷出。 崇文门监督衙门,上至监督,下至底层差役,总共也就不足五百人而已。 坊间早有传言: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管崇文门。 由此可见,崇文门监督衙门的油水,简直是足透了! 胤禑不缺银子花,并不在意这些增收的兼差。 但是,御前大臣就不同了,其地位比领侍卫内大臣,重要何止三倍以上? 因为,所有的御前带刀侍卫及乾清门侍卫,都归御前大臣管辖。 众所周知,在大清,所有的重臣之中,负责皇帝贴身安全的御前大臣,才是真正的心腹重臣! 等胤禑告退的时候,康熙忽然叫住了他,异常严肃的说:“若敢勾搭你的嫂子们,仔细你的皮,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嗻!”康熙的警告不是说着玩的,胤禑必须当真。 实话说,除了八福晋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之外,其余的嫂子们,一个比一个丑。 说句很龌龊的话,就算是把她们扒光了,白送到胤禑的床上,胤禑也很可能鹰不起来。 胤禑前脚刚进值庐,张廷玉后脚跟了进来。 张廷玉和胤禑是老相识了,谁还不了解谁啊? 胤禑很懂康熙的心思,他若是不客气的收下了玛瑙佛珠,康熙就不可能叫张廷玉进去了。 在皇帝没有退路的大清,做臣子的,秉承小心能驶万年船的基本原则,永远都不过时! 离开清溪书屋的时候,胤禑惊讶的发觉,沿途的带刀侍卫们,垂首哈腰,比往日恭敬了许多倍。 当值的一等带刀侍卫纳喇善,哈着腰,凑到胤禑的跟前,小声说:“愉王爷,奴才们一起凑份子,聊备了几桌水酒,想请您赏个脸面,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胤禑摆了摆手,说:“大家都不容易,你们也要养家糊口,何必乱花银子呢?若是看得起爷,等下了值,若有点空闲时间,就一起去春吟小班,爷请客,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别人请客吃花酒,还怕步军衙门的人,闯进来搅局。 胤禑管着步军衙门,包括见钱眼开的隆科多在内,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纳喇善心里肯定乐意,嘴上却说:“愉王爷,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哪能让您老破费呢?” 胤禑摆了摆手,说:“就定在明儿个的下值后,你们先去占个位置,爷随后就到,咱们不见不散。” 顶头上司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喇善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扎千领命,“谢愉王爷厚赏。” 这年头的大清,但凡有点实力的旗下男人,都特别喜欢喝花酒。 主要原因嘛,唉,正室夫人太丑了呀! 虽说妻丑,确实可以纳妾。实际上,绝大部分侍卫,都不敢纳妾。 满臣家中的夫人,和逆来顺受的汉家姑娘迥然不同,它们都是从小娇养的母老虎。 尤其是,家中兄弟众多的母老虎,更是不好惹! 不说旁人了,就说纳喇善吧,他偷着在外头养了个如夫人。 他的正室夫人知情后,二话不说,叫来了十几个娘家的兄弟,一起冲上门抓奸。如果不是纳喇善跑得快,鼻青脸肿,肯定少不了。 没办法,谁叫纳喇善的夫人,姓佟佳氏呢? 下值后,胤禑的马车刚驶入西直门,有人就在道旁,大声请安。 “崇文门左翼监督,奴才松清,请愉王爷大安!” 崇文门监督衙门内部,分为左右两翼,两翼各有一位监督和副监督。 也就是说,衙门里共有四位监督,正副各二。 官员们之间,必须互相牵制着,不让任何一人完全说了算,算是大清的体制特色了。 一般情况下,正副监督都不需要到衙管事,由左右翼各一的总办委员,及由监督任命的两位帮办委员,具体承办差事。 松清也是胤禑的老熟人了,此人是现任的五位内务府总管大臣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崇文门收的税,都算是今上的私房钱,并不上交户部的国库。 套句大清的俗语,此乃天子私囊也! 松清的地位,自然和胤禑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所谓人熟是个宝,抬头不见低头见,胤禑也就叫停了马车。 胤禑撩起马车的窗帘,探头一看,松清一直扎着千,显得很老实。 呵呵,别人不知道松清的底细,胤禑却是知道滴,这小子是老三的母族表兄。 松清的阿玛,一等男爵罗托,是荣妃的堂兄。 从荣妃这边算起,松清和老三的关系,也算是很近了! 胤禑自然很清楚松清的小心思,这小子急吼吼的赶来请安,不就是担心丢了聚宝盆一般的美差么? 崇文门左右两翼监督,即使啥都不干,也有每年5-10万两银子的纯收入! 即使松清明知道,胤禑和老三不和,也只得硬着头皮赶来献媚。 毕竟,谁又会和大把大把的银子过不去呢? 不管是哪个时代,只有底层没见识的人,才讲情怀。 上层权贵们,无一例外,都只讲利益!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松清没有丝毫的犹豫,断然向胤禑靠拢。 胤禑招手把松清叫到车窗边,笑眯眯的问他:“你和我走得过近,难道不怕我三哥秋后算帐么?” 这话说得异常隐晦,但是,松清能长期担任内务府总管,精明是基础,他一听就懂。 “回愉王爷,奴才是纯臣,只忠于皇上!”松清果然没让胤禑失望,他就差明说了,老三当不了皇帝,何来秋后算帐之说? “嗯,后日晚间,爷就听你安排了!”胤禑的习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松清主动靠拢了过来,胤禑何不顺水推舟呢? 松清当即精神一振,哈下腰,异常恭顺的说:“谢愉王爷的恩典!” 胤禑主动发话,让松清去安排晚上的娱乐活动,已经算是高看了松清好几眼。 回府后,胤禑正和琴书一起鸳鸯戏水,忽听乌林来禀报,“爷,春姬三个月没来月事,据太医说,八成是怀了身子!” 如今的愉郡王府,正经的小主子,只有两位小格格,没有一个带把的小阿哥。 说实话,乌林也替胤禑着急,偌大的家业,没有儿子继承,岂不是要便宜了旁人么? 所以,春姬怀孕,乌林比谁都高兴。 春姬是老四送的扬州瘦马,她若是生下了一男半女,潜在影响,不容小觑。 美中不足的是,惠香生了女儿之后,肚子一直没动静。 不过,年观音若是此次能够一举得男,对于胤禑在雍正朝初年的布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老四身边的年侧福晋,在雍亲王府里,几乎达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就连四福晋,都要避其锋芒的退避三舍。 由于年观音是年侧福晋嫡亲二姐的关系,站在胤禑的根本利益上,他自然希望,年侧福晋所出的三个儿子,个个身体健康。 弘历的生母,只被老四碰过一次而已。 年侧福晋就不同了,除了月事或怀孕期间,她几乎是夜夜新娘的状态。 宠冠整个雍亲王府,毋庸置疑也! 据年观音的私下透露,年侧福晋的小字是:海棠。 这年头,女人的小字,必须格外保密。 若不是,年观音被胤禑收拾得太舒坦了,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她也不可能在无意中,泄露自家三妹的隐私。 PS:虽然很忙,却没想过注水,等忙完了,再恢复每天三更。 ------------ 第214章 副皇帝 胤禑兼管了崇文门后,老四是最高兴的一个。 因为,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在胤禑的安排下,悄无声息的弄进京城。 不过,胤禑虽然权倾天下,但是,最重要的决策会议,即参加御门听政的资格,康熙并没有给他。 这人呐,不可能从鱼头吃到鱼尾,啥都想要,结果必然是鸡飞蛋打! 说是赏无可赏,实际上,还颇有可赏之处。 比如说,抚远大将军、和硕愉亲王、世袭罔替的亲王、议政大臣、宗令等等,康熙都留有余地。 雍正不是康熙。 雍正对真正信任的弟弟,那是真敢放权。 历史上的老十三,几乎无所不管。老十六也是手握重兵,牢牢的掌握着火器营。 到了雍正朝,以胤禑四爷党第一人的雄厚资历,以及必然会在山陵崩时做出的巨大贡献,只要他不搞出勾结老八、私通弘时或是“年选”、“隆选”之类的缺心眼勾当,副皇帝的实权,简直是手到擒来。 康熙的用人特点是:重用哈哈珠子、老侍卫和自家兄弟,格外警惕亲儿子们。 这日,胤禑下值后,刚回府,就听说琴书出门见闺蜜了。 女人嘛,喜欢拉着闺蜜,一起逛街、购物和八卦,乃是天性。 胤禑也没放在心上,沐浴更衣之后,径直回了内书房。 别看胤禑的女人众多,可是,大多怀了身子,唯一可以亲热的,也就剩下了琴书和林浅浅。 琴书既不在,胤禑便搂着林浅浅,让她跨坐到腿上,笑眯眯的问她:“连春姬都怀上了,你也得加把劲哦。” 实际上,林浅浅承接雨露的次数并不少,可就是怀不上,她自己也急的不行。 这年头的顶级豪门之中,女人若想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要么母以子贵,要么子以母贵。 总之,女人离不开生儿子的事。 别人不清楚,胤禑可是心里透亮的,老十三死后,他的五个儿子之中,混得最差的一个,也封了贝勒。 胤禑刚把林浅浅的红肚兜,扯到背后,忽听乌林在窗外禀道:“爷,琴书领着客人们,一起回来了。” 林浅浅毕竟出身于江南大户,她情不自禁的冷笑道:“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不禀一声,就领着客人上登门,眼里还有没有您?” 胤禑微微一笑,说:“你们家的爹娘兄弟和姐妹,可都在皇庄里头作威作福,无人敢管吧?” 上次,胤禑下江南的时候,林浅浅的娘家,也就是无锡方家,也被抄了家。 现在,她的娘家人,无一例外,都成了胤禑门下的包衣阿哈。 把汉人变成满洲权贵的包衣,那才是抬旗,必须请旨才有可能。 王府的包衣阿哈,可不是旗人,而是胤禑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 不过,有林浅浅贴身伺候着胤禑,皇庄上的庄头和太监们,不仅没把方家人当奴隶使唤,反而当成了祖宗供着。 这年头的大清朝,还有什么风,比枕边风更厉害? 林浅浅自知理亏,不该吃琴书的醋,便搂住了胤禑的脖子,娇滴滴的撒娇,“爷……”故意拖出长音,嗲得骚媚入骨。 胤禑还客气个啥,像是打斯诺克一样,故意拉出了一个超级长杆。 王府的东院和西院,分归翠晴和惠香掌管,琴书的身份本就见不得光,自然只敢带着客人们,来正院作客了。 不过,胤禑所住的院子属于禁区,客人们肯定进不去。 受现代人灵魂的影响,胤禑对身边的女人,都格外的宽容,没拿她们当奴婢或是贱妾看待。 不管是带人游园,还是摆席宴客,也都随琴书去折腾了! 畅快的收拾了林浅浅后,苏培盛来了,说是老四请胤禑过去议事。 于是,胤禑换上一身便装,乘坐马车,悄悄的出了门。 胤禑赶到的时候,老十三还没到,老四气咻咻的说:“真气死我了,弘时居然把师傅打了!” 弘时的问题,其实和当初老十八的问题,大致相仿。 弘历和弘昼,还在吃奶,也不知道,会不会夭折。 如今的老四,只有弘时这一个超过了十岁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老四对弘时,那可是相当的溺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更舍不得让他吃苦。 结果是,溺爱之下,尽养畜牲。 上次,康熙在畅春园召见诸皇孙的时候,十分嫌弃的吩咐老四,让他赶紧把弘时带回去,以后别来现眼了。 可问题是,老四终究舍不得把弘时,吊到房梁上,狠狠的打。 说实话,八岁以前打一打,很可能有用。 但是,弘时都虚十二岁了,正是青春逆反期,再拿鞭子抽他,效果已经不大了。 教孩子,在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和训狗有点相似。 狗第一次龇牙护食的时候,主人马上拿棍子打脑袋,多打几次,就不敢了。 胤禑的儿子,当初第一次偷钱的时候,才九岁。胤禑硬是狠下心肠,拿着衣架,把亲儿子的小屁股股抽肿了,好多天只能趴着睡觉。 不过,胤禑不可能插手老四的家务事,除非是年海棠的儿子。 因为年观音的关系,年海棠的儿子和胤禑是双重关系,既是侄子,又是外甥。 “四哥,我觉得吧,弘时还是太闲了,应该给他找点正经事情做。”既然老四问了,胤禑总要有个态度嘛,就建议说,“不如把他送去庙里,吃一段时间的素斋饭,尝点苦头。” 所谓的太闲了,其实是生活条件太过优越了,换了个说法罢了。 从胤礽到弘时,就一个问题,被父亲溺爱坏了! 等到弘历懂事的时候,老四已经是雍正了! 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不仅其丑无比,而且,一直无宠。 而弘时的生母李氏呢,实际上,在年海棠进府之前,她也享受的是独宠的待遇。 老四年轻的时候,宠着李氏,让李氏连生了三个儿子。只可惜,李氏福薄了,前两个好儿子,弘昐和弘昀在弘历出生前,就先后夭折了。 进入中年之后,老四又对年海棠爱不释手,几乎夜夜睡在她的枕边。 “四哥,我倒觉得十五弟的主意好,就是要让弘时多吃点苦。若是在庙里还不行,就让他跟着我去风餐露宿吧!”老十三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胤禑的建议。 PS:喝过了量,吐了好几次,手一直发抖,还是保证不断更。各位爷先看着吧,想骂就骂,不删评。 ------------ 第215章 至关重要的搭线 胤禑和老十三,意见一致的情况下,老四大多听得进去。 “好,就听你们的,把弘时送去戒台寺,先住半年再说!”老四也知道,不能继续溺爱下去了。 在雍王府用罢晚膳后,胤禑本想告辞离开,却不料,年海棠派人来告诉老四,她想见见胤禑和老十三。 实际上,胤禑早就想见年海棠了。只是,受限于男女大防,胤禑不能主动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罢了。 老四是真宠年海棠,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吩咐了下去。 “来人,请海棠出来,拜见两位亲叔叔。” 在大清朝,叔叔,指的是丈夫的弟弟。叔父,才是侄儿对父亲之弟的尊称。 室内都是比老十四亲得多的弟弟,老四也就没有命人架起屏风。 不是老四说破,老十三根本就不知道,年侧福晋的小名是海棠。 在礼教森严的大清,女人的小名,只有丈夫和年家至亲,才能知道。 “请十三叔、十五叔大安。”年海棠进门后,很规矩的双脚平行,双手扶膝躬腰,膝盖略弯屈如半蹲状。 胤禑久闻年海棠乃是祸国殃民的绝顶美人儿,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这么说吧,以胤禑的超高见识,也必须承认,年海棠的美貌程度,冠绝整个大清! 老十三和胤禑,几乎同时侧身闪避,不敢受了年海棠的全礼。 他们两个都是跟着老四混的,对于老四最宠的侧妻,必须给予应有的尊重。 年海棠缠着老四,嘴上说是要见老十三和胤禑,心里真正想见的只能是胤禑。 在年家三姐妹之中,年海棠的大姐是真没福气,嫁的是很没出息的胡凤翚。 胡家和年家是旗下世交,年家大姐嫁入胡家,属于是指腹为婚的概念。 如今的胡凤翚,都三十多岁了,依旧没有正经差事可做,只能跟着老四打杂。 等雍正登基后,田文镜、李卫和鄂尔泰,皆非雍藩旧人,却都获得了破格重用。 而胡凤翚这个王府旧人,明明有年贵妃和年羹尧的裙带可依,却仅仅从七品知县升任苏州织造而已。 可想而知,胡凤翚的能力,根本不入老四的法眼。 胡凤翚和胤禑,有如草鸡比凤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老四也知道年海棠的心思,便主动拉着她的小手,给胤禑介绍说:“你小嫂子天天盼着见你和十三弟,今儿个总算是见着了。” 既然老四直接定了年海棠的身份,胤禑主动鞠躬说:“小弟胤禑,请小嫂子大安。” 老十三和四福晋的感情极深,发自内心的不想认年海棠作小嫂子。 可是,在老四的逼视下,老十三只得捏着鼻子,拱手说:“小弟胤祥,请小嫂子大安。” “十五叔,我二姐是个可怜人,还请您老多多怜惜。”年海棠再次蹲身行礼。 胤禑心里有数,以年观音的封疆嫡女身份,被贬为连妾都不如的贝勒府格格,纯属是无妄之灾。 谁叫年观音参加选秀的时候,因太过狐媚气,勾起了当今皇太后对董鄂妃的憎恨情绪呢? 所以说,这人呐,运气也极其重要! 不过,只要有年海棠撑腰,等雍正继位之后,年观音少不了一个亲王侧福晋的名分。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和硕亲王可以有四个侧福晋,而郡王只能有两个侧福晋。 当今皇太后还活着时候,即使胤禑有心抬举年观音为侧福晋,也没胆子上折子。 要知道,康熙对当今皇太后,那可是出了名的会装孝顺。 “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大家都坐下说话吧。”老四这么一说,老十三算是彻底明白了,四福晋在雍王府里,已经被边缘化了。 不谈美貌,仅谈功利。 四福晋的五个兄弟,全是提笼架鸟、眠花宿柳之辈,竟无一人成器。 反观年海棠的母族之中,她亲二哥年羹尧,是青年骤贵的川陕总督。她亲大哥年希尧,喜欢西洋的玩意儿,尤其精通烧瓷器,也算是颇有所长了。 这年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再有年海棠的盖世娇颜衬托着,原本就是中人之姿的四福晋,拿什么和她比? 宾主落座之后,老十三赫然发现,年海棠不仅座位紧挨着老四,而且,两口子的手,居然紧紧的牵在一起。 尼玛,太腻歪了,老十三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 胤禑笑眯眯的望着大秀恩爱的老四,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经典朱批:朕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 别人完全不清楚,胤禑却知道,老四现在的低调,算是彻头彻尾的伪装。 老四的手,被年海棠轻轻的捏了一下,他随即会意,便笑着对胤禑说:“年家的二姐儿,待在你的后院里,也怪闷的,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实际上,胤禑早就想让年观音,经常过来陪着年海棠了。只是,苦于没有好借口罢了。 既然老四主动发了话,胤禑很自然的顺水推舟,笑着说:“四哥所言甚是,回头啊,小弟我让她多来四哥你这里,陪着小嫂子说说话,聊聊天,逛逛街,听听戏!” 顺着老四的兴头,胤禑故意扩展了年家姐妹两个的活动范围。 年海棠之所以短命,其实和乾隆的白月光,那位富察皇后的早崩,有着大致相仿的原因:亲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太让人抑郁了。 历史上的年海棠共出三子,这三子之中,但凡有一个活到成年,皇位就没有弘历什么事儿了! 乾隆的富察皇后,也是一样的悲剧。她的两个儿子,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嘉庆就只能乐为贤王。 胤禑的想法,也并不复杂,就是想借助于年观音随时进出雍王府的便利,暗中采取现代的各种手段,让年海棠的儿子们,不至于都夭折了。 到了雍正晚年,因老十三的身体很不好,薨得早。新皇帝的事儿,和他完全无关。 以老四对年海棠的专情程度,年海棠之子,必是新君。 到时候,老四临终的托孤重臣之中,胤禑不领衔,谁有资格领衔? 历史上,老四驾崩前安排的总理王大臣之首,就是老十六,其次是老十七,鄂尔泰和张廷玉都在后边。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老四到时候忌惮胤禑了,只要老十六待在顾命重臣的行列之中,照样是万事可为也! 苏培盛十分机灵的亲自进来上茶,免得被外人看见了,年海棠和老四并肩而坐,还手牵着手的没规没矩。 当着老四的面,年海棠纵有无数的心里话,想和胤禑说,却不能说出口。 没办法,只能等年观音来的时候,姐妹两个再说知心话了。 从老四那里回来,胤禑的马车刚在府门前的停稳,就见琴书陪着几位贵妇人,一起从角门里出来。 琴书见胤禑回来了,赶紧蹲身行礼,挨个介绍了她的手帕交。 “爷,这位是参领夫人,这位是佐领夫人,这位可了不得,她是一等海澄公夫人……” 胤禑微微一楞,他也没有想到,琴书的手帕交之中,居然有一位公爵夫人。 现任一等海澄公名叫黄应缵,他是初代海澄公黄梧的侄孙。 收台湾时,就是黄梧提出了臭名昭著的迁海令。 三藩之乱时,黄梧这一脉的子孙,全都被耿精忠杀光了。 为了体恤功臣,康熙不仅下特旨,许袭12次,还把一等海澄公,让黄梧的侄儿黄芳世袭了。 胤禑对朝中的重臣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他知道,黄应缵没啥本事,就守着爵位,吃祖宗留下来的老本罢了。 阿瞒的坏毛病,不过是胤禑的伪装保护色罢了。 一旦,抢人家老婆的次数多了,京城里肯定是人人自危。 那个名声,就真的坏透了! 出于礼教大防,胤禑只是微微颔首,便迈着四方步,径直进了王府。 次日早上,胤禑进请溪书屋的时候,赫然发现,年羹尧就跪在康熙的身边。 以老四的脾气,如果年羹尧提前通知了消息,肯定会设宴款待他,并叫胤禑和老十三一起作陪。 胤禑暗暗一叹,唉,佛祖只渡有缘人! 类似年羹尧这种死不悔改的家伙,胤禑即使想拉他一把,也没有丝毫办法。 见胤禑进来了,康熙笑着说:“亮工有壮志,他只须五千兵马,便可灭了准噶尔汗国!” 胤禑撇了撇嘴,年羹尧为了讨康熙的欢心,还真敢吹牛! 这就像是五年平辽一样,皇帝听着很舒坦,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历史上,若不是准噶尔人内部爆发了大瘟疫,让乾隆抓住了天赐良机,西疆问题很可能一直拖到清末,都无法解决。 康熙正在兴头上,胤禑自然不可能说扫兴的真话,便附和道:“亮工有此志气,实乃朝廷之福,国家幸甚!” 康熙晚年,最大的心病,便是准噶尔人对大清的致命威胁。 “小十五,若要对西疆用兵,何人可为帅?”康熙兴致勃勃的问胤禑。 胤禑毫不迟疑的说:“回汗阿玛,亮工可也!” 平定西北,少说也需要十几万人! 这么大的兵权,以康熙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年羹尧呢? 顺水人情,胤禑不做白不做,年羹尧肯定会领情! ------------ 第216章 不赌没前途 年羹尧是康熙亲手超擢的封疆大吏,康熙自然心里有数,年羹尧除了喜欢吹牛之外,他的带兵能力,完全没问题。 但是,年羹尧和老八亲近的事儿,康熙也早有耳闻。 甚至,康熙还知道,胤禑瞧不上年羹尧,曾经狠抽过他。 本质上,胤禑和年羹尧不是一伙的。 所以,胤禑举荐年羹尧为帅,康熙并不认为是,邀买人心,而是为国抡才。 老八的坏,就坏在,九成以上的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们,都支持他当新君。 康熙在位长达五十余年,他培养的心腹重臣们,大多和八爷党重合。 偏偏这些人,还真是大清的脊梁! 康熙若是不用他们,必将无人可用! “亮工还需要磨砺。”康熙毫不迟疑的否决了年羹尧担任抚远大将军的可能性。 年羹尧退下后,胤禑哈着腰,说:“臣儿想接二十妹去臣儿的府上,小住几天,请汗阿玛恩准。” 大清的公主们,除了抚蒙的作用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用处。 康熙毫不在意的说:“我知道你疼妹妹,准了!” 疼妹妹嘛,随便胤禑怎么去疼,都无关大局,无伤大雅! “十六阿哥的年纪也不小了,朕打算让他管理骁骑营,你看呢?”康熙看似很随意的问。 胤禑心头一凛,赶紧找借口推辞,小声说:“回汗阿玛,十六弟从未带过兵,而且,他的性子比较懒散,怕是受不住军营里的束缚。依臣儿之见,不如命其协助臣儿,一起管理崇文门。” 崇文门监督衙门,收的是京税,管的是钱。 在大清朝,凡是捞钱的差事,都不可能触动康熙那颗敏感的心! 骁骑营管着城门,那个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也不能太委屈了十六阿哥,就让他协助你,帮办镶白旗三旗事吧?”康熙说是商量,其实是决定。 到目前为止,胤禑身上的兼差确实很多了。比如说,管理内务府、管理步军衙门、管理镶白旗三旗事,都是真有实权的厉害差事。 让老十六从胤禑的锅里分食,既让老十六有事可干,又没有助长胤禑的权势,可谓是两全其美也! 由于胤禑的不结党,又多次立下护驾之功,康熙对他可谓是相当的信任。 “嗻!” 既然康熙乐意提拔老十六,胤禑自然是乐见其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兼职太多,也非好事! 人的精力,永远是有限的。 管的太多,太杂,还不如专管一个领域。 “十六阿哥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大婚了,呐,这是候选秀女的名单,你拿去看看吧!”康熙把一张纸片,顺着桌面,推到了胤禑的跟前。 胤禑拿起纸片一看,排第一位的候选女子,居然是满洲首相温达的第五女。 第二个也是出自名门望族,竟是礼部尚书赫硕色之女。 前四个备选女子,个个家世显赫,被胤禑很自然的忽略了。 第五名秀女,姓郭罗络氏,其父为三品官品级的能特。 所谓三品官品级,也就是享受三品官待遇的闲人罢了! “回汗阿玛,十六弟并无雄厚的母族,理应低门娶妇,免得闹家务的时候,会吃大亏。臣儿以为,能特之女就挺般配。” 胤禑嘴上说的老十六,实际上,是在提醒康熙,他的嫡福晋翠晴,母族已经彻底垮了。 其实呢,根本不需要胤禑的提醒,康熙当然知道了,翠晴的娘家,也就是废太子妃的娘家,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皇帝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做到朝堂上的权力平衡,勿使使一家独大。 在康熙朝,除了老十二之外,皇子的嫡福晋,大多家世很一般。 就算是废太子妃的母族石家,也不算是顶流的权贵世家。 废太子的母族,已经很强大了,再弄一个异常豪横的妻族,康熙即使躺在床上,也不敢合眼睡觉。 康熙很了解马齐,知道他是妥妥的八爷党,这才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了老十二。 果然不出康熙所料,尽管女儿嫁给了老十二,马齐依旧支持老八。 家族的根本利益,怎么可能因为女婿而改变呢? “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老十六的婚事,就由你这个哥哥做主。”康熙顺水推舟的认同了胤禑的提议。 胤禑觉得好笑,康熙若真想把温达之女,许配给老十六,直接指婚即可,又何必问他呢? 不过,康熙的既当且立,胤禑早就习惯了! 从清溪书屋出来之后,胤禑没去和张廷玉做伴,而是去老地方,拿起了钓鱼杆。 敢在畅春园内钓鱼,这是身份和权势的体现! 不大的工夫,一等侍卫纳喇善凑到了胤禑的身旁,小声说:“愉王爷,奴才遇见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只能求您老的援手了。” 胤禑心里明白,纳喇善其实是故意找个借口,目的是想和他套交情。 在大清朝的官场上,求人办事,其实蕴藏着几层意思。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 你求人办成了事儿,并且重重的酬谢了,这就让上位者看到了你的价值,也就奠定了继续交往的坚实基础。 在京城里办事,即使是普通旗人,只要舍得砸钱,顶多绕三到五次关系,就可以找到有资格说了算的正主儿。 纳喇善,姓叶赫纳喇氏,其玛法非常有名,是顺治朝的重臣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很能生,共有八子。纳喇善的阿玛,就是其中的第八子绥和。 在满洲内部,因为总人数过少的缘故,一般情况下,斗争失败者的家属,顶多也就是流放宁古塔而已,并不会诛杀三族。 所以,鳌拜弄死了苏克萨哈之后,也没有继续整死他的八个儿子。 苏克萨哈,本是多尔衮的心腹,却在多尔衮摔死后,第一个站出来背叛多尔衮,实在是臭名远扬。 所以,康熙亲政之后,并未重用苏克萨哈的儿子们。 也是巧了,纳喇善也有八个儿子。除了长子因为恩荫做了三等侍卫之外,其余的七个儿子都闲在家中,都指望着纳喇善的施舍。 隆科多担任一等侍卫的时候,短期内就发家致富了,除了他善于敲诈勒索之外,更因为他的亲爹是今上的亲舅舅佟国维。 纳喇善因为老祖宗有大污点,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出卖御前消息,以换取不菲的好处。 可是,大清的京城里,只要是靠俸禄过日子的官员,就没有不穷的。 客观的说,在老四没有搞出养廉银制度之前,官员们都被迫利用手里掌握的权力,大肆捞取好处。 当然了,养廉银并不是万能灵丹,大部分的官员们该贪还是贪。 其中的弊端是,老四只给了好处,却无法有效的监督官员们,迫使他们不敢贪污受贿。 在大清朝,即使是小小的知县,除了没有兵权之外,就是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土皇帝,其权力完全不受制约。 “你爽快点,径直说,要我做什么?”胤禑的手,并没有离开钓鱼杆。 “奴才厚着脸皮,想请愉王爷您给崇文门监督衙门的人打个招呼,让犬子补个监酒的差事。”纳喇善一点也没说错,他的脸皮比崇文门的城墙还要厚。 监酒,算是崇文门监督衙门里边,一等一的美差了。 这么说吧,掌握决策权的帮办委员,一年的正经收入,大约五千两。 监酒的话,嘿嘿,一年收入少于三万两,都算是白当了这个官。 “老纳啊,你就不怕别人弹劾你,私下交通的皇子?”胤禑微微一笑,发出了灵魂之问。 是啊,你纳喇善本是御前一等侍卫,亲儿子却在胤禑的手下发财,老八他们知道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纳喇善哈着腰说:“不瞒愉王爷您说,奴才尚有七子一女,尚未婚配,实在是穷怕了!” 胤禑瞬间秒懂了,纳喇善根本不是图银子,而是想站到他的队伍中来。 银子再重要,能比脑袋还重要么? 纳喇善和胤禑亲善的消息,只要传入康熙的耳朵,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过,胤禑也很理解纳喇善的想法,康熙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有几年可活? 前明的超级大才子解缙,就是聪明得过了头,不怕被剐的鲜明站队进了太子一派。 对于主动投靠过来的纳喇善,胤禑自然不可能亏待了。 胤禑笑着说:“令郎若想发财,又何必到我管理的衙门里当差呢?广州海关监督衙门里边,还缺个兼管十三行的协办委员,不知令郎可愿赴外任?” 纳喇善一想,现任广州海关监督是康熙心腹赫世亨的儿子保胜,而保胜却是出了名的孤臣帝党。 “谢愉王爷的恩典!”纳喇善心下大喜,他的儿子跟着皇帝自己的心腹发财,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真是跟对了人! “起吧,别叫外人看见了!” 胤禑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随着康熙的日间衰落,他昔日的心腹臣子们,为了延续家族的荣华富贵,必然会逐渐选边站队。 皇帝渐老,子孙们的富贵却悬而未决,真正的明白人,都会趁机赌一把! 反正吧,不赌肯定没前途。赌输了,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PS:快四点才回家,没睡觉,六点更了。唉,马上要去上班了。 ------------ 第217章 润物细无声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布局自己的人脉,胤禑的基本原则是:润物细无声! 纳喇善的主动投靠过来,进一步印证了京里权贵们的一个共同猜想:康熙,究竟还能活多久? 在庙堂之上,通行的投资原则是:烧冷灶,才能利益最大化! 到目前为止,京城内的数千官员之中,绝大部分人都看好老八。 愿意烧胤禑冷灶的官员,一只巴掌尚有余。 其中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大家都被胤禑的表相骗了,误以为康熙驾崩后,等老八即位了,胤禑必然没有好下场! 胤禑也很乐意这种误解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山陵崩的那一天。 几千年来的规律,证明了一个道理,在老皇帝死前,继位呼声越高的人,绝大部分都输得很惨! 那把椅子的争夺逻辑,一向都是悄悄的进村,声张的不要! 胤禑回到值庐的时候,张廷玉正好抱着一大堆题本出门。 “下官无法行礼,请愉王爷恕罪!”张廷玉的下巴,点了点迭起老高的题本。 胤禑仅仅是点点头而已,根本懒得说话,就让张廷玉先走了。 今天的请安折,比平日里多不少,胤禑盖“知道了”的小印,都折腾的手酸了。 下值之后,胤禑乘坐马车回府。 胤禑的脚刚落到府门前的地面上,就见司仪长来禀,“王爷,一个时辰前,年羹尧就来了,一直坐在!” 说实话,胤禑早就猜到了,年羹尧肯定会来拜见他。 可是,在年羹尧没见老四之前,胤禑不可能见他。 只是,胤禑走进东角门的时候,年羹尧居然从门房里窜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奴才年羹尧,请愉王爷大安。” “亮工啊,你应该先去我四哥那里!”胤禑脚下没停,却撂了话给年羹尧。 胤禑的意思很清楚,你年羹尧不先给正经的领主请安,跑爷这里来,瞎凑什么热闹? 年羹尧哈着腰,陪着笑脸说:“愉王爷,奴才是今上拔擢的封疆。” 胤禑一听就知道,年羹尧这意思是说,老四对他无恩。 也确实如此! 老四成了年家的领主之后,虽然一直想拉拢年羹尧,却在年羹尧的提拔大事上,未立寸功。 胤禑冷笑道:“亮工,八哥也没提拔你嘛!” 年羹尧看了眼四周,见四下里只有乌林和小金子,便小声说:“不瞒您说,和八爷相处,如沐春风。” 这是变相指责老四,刻薄寡恩了! 不过,年羹尧并没有说实话。因为,老四对隆科多和年羹尧,也都是异常之亲热。 “亮工,冲你二妹的面子,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先去见我四哥吧!”胤禑撂下这话,迈步就往府里走。 年羹尧心里一急,赶紧说:“奴才口渴了,求王爷赏杯茶。” 如果一般人,听了这话后,也就心软了。 可是,胤禑却心里非常有数,年羹尧和隆科多都被老四盯上了,他就不方便反客为主了! 根子问题,还是康熙无心传位给胤禑,而瞩意于老四。 以胤禑的这点实力,其实就是强化版的和中堂罢了,想玩玄武门之变,百分百的兵败身死! 但是,年海棠的儿子,但凡活下一个,因年纪尚幼,天然需要胤禑这个姨父+叔父的鼎力支持。 摄不摄政,真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给胤禑两到三年的缓冲时间,他就可以大批量的购买英国或法国的枪炮,训练出一支三到五万人的近代陆军。 清军入关时,满人也就六万多点,加上蒙古和汉军,总共也就是十万人而已。 面对三万到五万,武器精良、军纪严明的近代陆军,即使是十万八旗兵,也根本不堪一击! 若是获得了老四的绝对信任,由胤禑出任托孤之首的领班总理王大臣,那更就是如鱼得水了! 再说了,胤禑不是多尔衮! 多尔衮的三兄弟,各自心怀鬼胎,都想掌握最高的权力。 胤禑的三兄弟,早就团结在了他的周围。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胤禑没有子嗣,还可以仿效司马师和司马昭之旧事嘛! 想当年,袁大头在小站练兵的条件,可比胤禑差远了! 如今,年羹尧再怎么示好,也远不如老四对胤禑的绝对信任重要。 大事不能糊涂啊! “亮工,你的主子是我四哥。”胤禑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年羹尧的主动示好。 为了年羹尧这种墙头草,和老四翻脸,胤禑才是真正的糊涂蛋呢! 年羹尧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去了老四那里。 由于胤禑的通风报信,老四其实早就知道了,年羹尧先去了愉王府。 但是,城府极深的老四,依旧满面春风的拉着年羹尧的手,把他领进了年海棠的屋子。 “海棠,你哥哥来看你了。”老四介绍完后,转身就走,让兄妹两个可以说说私房话。 “三妹,他待你好么?”年羹尧小声问年海棠。 年海棠微笑着说:“二哥,我嫁对了人!” 毕竟是亲兄妹,年羹尧不可能看不出来,年海棠的笑意真正的发自内心。 实话说,老四对年海棠,确实是真爱,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格外娇宠。 老四回到内书房后,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 一旁的苏培盛心里有数,主子的心里,很不痛快! 在大清朝,年海棠的娘家亲戚,都算是雍亲王府的正经亲戚。 从年海棠这边算关系,老四既是年羹尧的主子,又是年羹尧的妹夫。 如此亲密的裙带关系,年羹尧居然耍小聪明,想脚踩三条船? “小苏子,年羹尧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老四死活想不通,就问苏培盛。 苏培盛心里透亮,年羹尧根本就不觉得,老四有半点皇帝之气! “爷,您正是用人之际呢。” 有年海棠的牵制,苏培盛也不敢瞎说大实话,他只得迂回着提醒老四:爷,很多事儿啊,只能留待将来处置。 老四只是气不过而已,他心里很明白,目前是他需要年羹尧,而不是相反! 既然年羹尧来了,老四还是派人通知了老十三和胤禑,让他们一起作陪。 也是巧了,刚从密云赶回的老十三,和胤禑在雍王府门前,正好碰见了。 ------------ 第218章 霍光如何? 这天,胤禑正好休沐,太阳都晒屁股了,他还在拥艳高卧。 琴书伏在胤禑的身上,轻柔的撒娇。 被折腾醒的胤禑,二话不说,把琴书收拾的声嘶力竭。 事后,琴书咬着胤禑的耳朵,小声说:“爷,我的手帕交,也就是那位一等海澄公夫人,她的家中出了点麻烦事儿,想求您帮着发句话。她说了,只要您答应出手,不管办的结果如何,都必有重谢。” 胤禑就知道,怀中女人十分卖力,必有所图。 所谓无欲则刚,人家不求你帮忙办事,凭什么弯腰讨好你? 不管是在庙堂,还是在家里,考验的本就是人情世故! 琴书死心踏地的跟着胤禑,赶都赶不走。就是因为,她最理想的逍遥日子,胤禑都有能力满足。 女人所需要的床上西门庆、滔天的权势和花不完的银子,胤禑都是顶儿尖的存在! “说说看,她家里出了何事?”胤禑已经入乡随俗,有权不用,又何必掌权呢? 琴书咬着胤禑的耳朵说:“我那位手帕交的阿玛,本是驻守巴里坤的参领,他为了泄愤,滥杀了近百名战俘,被弹劾下了狱,眼看着就要斩立决。” 原本,胤禑并不打算插手这种破事。可是,听说是在巴里坤杀俘,他确实起了怜悯之心。 “成,这事我管了。不过,没必要谢我,谢你即可。”胤禑这么一说,琴书立时喜上眉梢,死缠着胤禑不放。 结果,康熙刚进院子,就听见了琴书的欢叫声。 纳喇善眼珠子一转,就小声建议说:“奴才去提醒一声?” 康熙却摇了摇头,说:“小十五就好这一口,别扫了他的兴致。” 圣眷正隆的亲儿子,在自己家里快活,康熙这个当爹的,总要体贴一下吧? “嗻。” 等胤禑快活够了,纳喇善这才在康熙的暗示下,高声喝道:“皇上驾到!” 胤禑赶紧穿好衣衫,开门出来,跪到了康熙的跟前。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喀吧。”康熙负手而立,笑眯眯的调侃胤禑,“我儿果然好体力!” 原本脸皮极厚的胤禑,史无前例的羞得满面通红,他小声说:“二十二弟长得格外健壮,臣儿不及汗阿玛之万一。” 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大清,康熙的亲儿子已经排到了老二十二,还是年近花甲得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值得骄傲之事。 康熙情不自禁的拈须轻笑,略显得意的说:“朕乃是有福之君!” “汗阿玛乃是千古少有的圣君。”胤禑赶紧大拍马屁。 “小十五,小碗炸酱有多久没吃了?”康熙故意暗示胤禑。 胤禑知道康熙馋小碗炸酱面了,便主动建议说:“前门的何记小碗干炸,那味儿满京城只此一家,臣儿已有好久没去尝尝了!” “咱们爷儿俩同去?”康熙抖开折扇,笑吟吟的看着胤禑。 胤禑心想,这不是废话嘛,您都进了内院,我哪敢不陪着啊? 于是,胤禑陪着康熙一起坐马车,出了内城,直奔前门大街。 何记的小碗干炸,最主要的特色是:炸酱格外之香! 猪肉切大丁,且肥瘦分开,炒好瘦肉,先盛出来,等酱熬得差不多了,再放入瘦肉。 如果,一开始就放瘦肉,瘦肉就会很干,严重影响炸酱的口感。 炸酱要地道,酱料是关键。 六必居的干黄酱、鲜黄酱、甜面酱,何记秘制的豆豉,外加八角等料,一起熬酱。 值得一提的是,干黄酱一定要用水澥好,不然的话,一炸就糊了! 康熙和胤禑到地方之后,好家伙,不仅店内坐满了人,而且,店外还排着长队。 爷儿俩对视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站到了排队人群的末尾。 排了大约半个时辰,康熙和胤禑一人端着一只面碗,和草民们一起,都蹲在路边,伴着街上的尘土,大口大口的吃面。 反正吧,不干不净,吃了不得病!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康熙打着饱嗝,说:“今儿个不看戏,改听说书!” 有了上次戏园子失火的教训,康熙这一次学乖了,选了个靠大门边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听书。 这年头的民间说书,不是三国演义,就是岳飞传,再就是杨家将。 一般情况下,康熙更乐意听三国演义,因为,里边没有抗击北虏的故事。 不过,康熙和胤禑进门的时候,说书先儿正绘声绘色的讲述岳飞抗击金兵的传奇故事。 在康雍乾三朝,康熙朝和雍正朝的文字狱,并不严重。 老四登基后,搞的文字狱,主要是庙堂斗争的衍生品,并未大规模的波及到民间。 其中,清风不识字案的起因,其实是徐骏自己想找死。他写给老四的题本之中,居然把陛下写成了狴下。 老四一怒之下,下旨罢官抄家,却发现了徐骏文集里的那段经典名言: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真正厉害的是,乾隆搞了几千起文字狱,把整个大清的知识分子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说书先儿,把金兵说得不堪一击,岳家军区区五百人,便可大破十万。 康熙皱着眉头,问胤禑:“你也知兵之人,这可能么?”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的心里不痛快了,他若是应对不慎,说书先生肯定要倒血霉。 “阿玛,军报可以随便吹牛,两军对峙的战线,却足以说明一切!”胤禑这么一说,康熙不禁哑然一笑。 胤禑说的没错,金兵真不堪一击,宋军早就收复汴京,马踏黄龙府了! “赏他五两银子,改说诸葛亮六出祁山!”康熙的心里多少有些硌应,趁说书先生讨赏的时机,砸银子堵嘴。 “话说,诸葛孔明……”说书先生得了重赏,自然要格外卖力的赞美诸葛亮了。 “诸葛亮是真忠,还是假忠?”康熙冷不丁的问胤禑。 胤禑毫不迟疑的说:“回阿玛,孔明能篡却没有篡,真忠也!” “那么,霍光呢?”康熙紧接着追问胤禑。 ------------ 第219章 顺天大案 “孝武帝时,霍光循规蹈矩,从不犯错。孝昭帝崩未久,霍光以下犯上,擅敢废主,奸臣也!”胤禑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嗯,这孩子明明手握重权,却从不揽权,也不结党,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说正经的,在诸位成年皇子之中,康熙思来想去,也就老四最适合接位! 平三藩、收台湾之后,大清的江山渐稳。 在太子被废之后,对皇权威胁最大的,就是旗主诸王了! 无论选老八或是老十四,从太宗开始的削弱旗主诸王的所有成果,必将付诸东流。 实话说,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帝,若是康熙选了幼主即位,现在就应该打压胤禑了。 然而,老四比胤禑年长十余岁,而且性格刚毅果决,无论怎么看,胤禑都当不了霍光! 康熙出来闲逛,主要是嘴馋了,听书或是听戏,都是次要之事。 不管是宫里,还是畅春园里,所谓贵不可言的御膳,康熙早就吃吐了。 临分手的时候,胤禑陪着笑脸,向康熙求情。 “汗阿玛,臣儿从来没替任何人讨过人情。不过,驻八里坤的参领张泰,因杀俘下狱,确有可宥之处。臣儿恭请汗阿玛,暂且饶他一条狗命,命其在前线戴罪立功。”胤禑哈着腰,请康熙高抬贵手。 康熙有些狐疑的看着胤禑,正如胤禑所言,他没替任何人说过人情,除了张泰之外。 “说吧,你和张泰有何瓜葛?”康熙很了解胤禑,便想逼他说实话。 胤禑十分坦荡的说:“回汗阿玛,张泰之女求到了臣儿这里,此其一。其二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朝廷迟早对西疆用兵,张泰作战勇敢,不怕死,朝廷若是就此斩之,太可惜了!” 对付康熙这种警惕心很高的大权谋家,最管用的办法,其实就一个字:诚。 康熙看了眼胤禑,心里已经信了九分。 因为,胤禑给康熙的印象,一直都是:只要康熙问的事,胤禑从不例外的会说实话。 “幸好你现在说了。不然的话,朕原本打算,回去之后,就勾了他!”康熙撂下这句话,登车走了。 在大清朝,所有死刑犯,最终被砍头或是赐自尽,都必须经过皇帝的勾决。 大清的怪异之处,就在于,正式勾决一名罪犯,程序异常之复杂,看起来极其谨慎。 但是,犯人若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牢里,却又是死了白死! “臣儿叩谢汗阿玛恩典!”康熙走后,胤禑自己也登车回王府。 回府之后,胤禑淡淡的告诉琴书:“你说的那事,爷办妥了,汗阿玛答应让他回巴里坤戴罪立功。” 琴书立时喜出望外的扑进了胤禑的怀中,痴缠着撒娇。 女人如此的主动,胤禑自然毫不客气的把她搁到了书桌上,摆成M形。 次日,胤禑正在值庐内,盖知道了的小印。 纳喇善哈着腰进来,小声说:“禀愉王爷,皇上召您进去。” 有张廷玉在屋里,胤禑也不方便问啥。 出门之后,胤禑见四下里无人,这才轻声问纳喇善:“何事?” 纳喇善小声禀道:“顺天府的乡试解元,竟是枪手代考,皇上怒得拍了桌子。” 顺天府的乡试,其实年年都要出不少妖蛾子。只不过,因为汉臣们的官官相护,很多事儿都瞒着康熙罢了。 在大清朝,权贵越集中的地方,以权谋私的事情,就越是司空见惯。 京城,是帝都,江南漕运才不敢懈怠。否则的话,京城里的粮价,肯定贵出天际。 说白了,京城的米价始终不贵,靠的不是市场规律,而是天子脚下这四个字。 胤禑进门的时候,屋里跪的都是饱读诗书的汉臣大儒,比如说王掞。 不过,令胤禑感到意外的是,张廷玉的大哥张廷瓒,竟然也跪在屋里。 胤禑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张廷瓒正是本次恩科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 行礼之后,康熙将一份题本,扔到了胤禑的面前,冷冷的说:“你先看看吧。” 胤禑捧起题本,定神一看,嚯,好家伙,除了解元有问题之外,居然还牵连了前任步军统领托合齐那个死鬼。 请人代笔中举的周启,他爹周三,居然是托合齐的家人。 难怪康熙如此生气! 托合齐已经死了,依旧阴魂不散,他家的包衣居然还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王掞,你也算是饱读经典的鸿儒了。”康熙给王掞留了颜面,并没有公然开骂。 可是,王掞羞得满面通红,一声不敢吭。 “小十五,此案交你彻查,朕才可以放心!”康熙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因为,胤禑和朝中的汉臣们,都没有任何交往。 更重要的是,托合齐会饮案,也是胤禑包办的。 “禀汗阿玛,张廷瓒既是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理应下狱拿问。”胤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先抓了张廷玉的大哥再说。 “准了。”康熙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张廷玉的想法了。 “汗阿玛,为了昭示公平,臣儿请旨,把本次乡试的誊录官、提调官、监察御史及受卷官等人,一体拿问。” 胤禑早就想收拾张廷玉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好了,张廷瓒的项上人头,就捏在胤禑的手心里。 “准了!”康熙比谁都清楚,若想笼络汉族读书人为大清所用,科举的公平绝对不是小事! 胤禑接旨之后,当场就命侍卫抓了张廷瓒,将其关进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大牢里。 隆科多接了胤禑的吩咐后,派兵四处搜捕,将胤禑点了名的乡试考官们,挨个抓了。 这个时代,只要是当官的,没人敢于畏罪潜逃。 只要逃了,就会祸及子孙,乃至整个家族。 胤禑把人抓了之后,并没有急于审讯,而是吩咐了隆科多,先饿三天,只给水喝。 等足了三天,胤禑始终没见那人的影子,便吩咐道:“传轿,去步军衙门!” “嗻!” 然而,仪仗刚刚在门前摆好,胤禑就得到了乌林的秘报,“爷,张衡臣在后门请见。” 胤禑不由抿唇一笑,衡臣啊,衡臣,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 第220章 步军衙门 “不见!” 胤禑太了解张廷玉的性格了,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真正低头。 现在,张廷瓒还没开审呢,急个啥呀? 胤禑径直坐轿去了步军衙门。 谁料,轿帘掀起之时,竟然露出了隆科多的如花笑脸。 “愉王爷,奴才恭候您多时了!”隆科多哈下腰,单手搭着轿帘,就差摇头摆尾了。 胤禑微微一笑,故意调侃道:“四哥唤您舅舅,我是不是也该……” “哟,四爷那是抬举奴才,奴才从来都不敢当真!”胤禑话没说完,就被隆科多抢过去了。 胤禑钻出大轿,隆科多拍响马蹄袖,扎下深千,异常恭顺的说:“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奴才隆科多,请愉王爷大安。” “啪啪啪啪……”拍响袖口声,紧跟着连片响起。 “左翼总兵,奴才扎成,请愉王爷大安。” “右翼总兵,奴才德空,请愉王爷大安。” “……” “都起吧!” 胤禑是管衙王爷,妥妥的顶头上司,这算是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敢对他不敬? 不客气的说,隆科多草拟之提拔军官的题本,若无胤禑的署名,就是废纸一张,根本不算数。 只不过,胤禑碍于康熙的警惕心,一向不爱公开插手步军衙门的人事问题罢了。 不大肆插手,并不意味着,胤禑不能暗示隆科多。 以隆科多的精明程度,他得罪谁,都不敢得罪了胤禑。 因为,撇开胤禑管衙的因素不谈,隆科多最疼爱的儿子玉柱,便是胤禑的哈哈珠子。 如今,在胤禑的大力提拔下,玉柱已任畅春园的御前二等带刀侍卫。 别看玉柱刚过弱冠,已是响当当的四品官了。 侍卫除了分为三六九等之外,也有红侍卫和黑侍卫之分。 众所周知,康熙所在的畅春园侍卫,可比空置的乾清宫侍卫,有前途得多! 玉柱那可是妥妥的红侍卫! 所以说,胤禑想提拔谁,只须给隆科多打个招呼即可。 隆科多领着众军官,一起簇拥着胤禑进了衙门。 胤禑平时虽然不在步军衙门里办公,但是,他专属的签押房,一直保留着。 进屋一看,胤禑发觉,窗明几净,绿植生机盎然。 椅面干净的可以照出人脸,隆科多却掏出袖内的白帕子,用力的擦拭了一番,这才哈着腰,请胤禑入座。 胤禑坐下之后,隆科多领着他手下的军官们,正式行堂参之礼。 “奴才隆科多,率阖衙官弁,请愉王爷大安!” “起吧。”胤禑也没办法,只得摆了摆手。 这人呐,越是缺啥,就要突出啥! 原本十分野蛮的满人,在入关之后,为了显示自己也很有文化,秉承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搞出了一套异常复杂的礼数。 “老隆,你坐这里。”胤禑抬手指着左手边的太师椅,叫隆科多坐下。 这一次,隆科多倒没推辞,眉花眼笑的侧身坐了。 大家都站着,就隆科多坐在胤禑的身旁,这就显得格外的不同了。 “老隆,他们都还好吧?”胤禑端起茶盏,略饮了一口,信口问隆科多。 隆科多赶紧起身,拱拳拱手道:“回愉王爷,奴才三令五申,必须好生伺候着,一个都不能死。” “嗯,甚好!”胤禑故意把涉及到顺天乡试弊案的这些人,都关到步军衙门里来,就是不想他们被有心人灭了口。 若是,把这些人关进了刑部大牢里,由于刑部几乎算是汉臣的大本营,保不齐死掉几个关键性的人物,那就不好操作了。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因为,熟悉大清律和诸多刑事成例的满臣,一个都没有。 所以说,对业务一窍不通的刑部满尚书,仅仅是名义上的一把手而已,实权被牢牢的掌握在汉臣们的手心里。 六部之中的汉臣,大多是科举正途的出身,彼此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说,你的同年,是我的小舅子,啥事不好商量? 官官相护,才是大清官场上的常态。 实际上,站在胤禑的立场上,顺天府的乡试弊案,对他的大业,真心不重要。 胤禑只关心一个人,那就是张廷玉的亲哥哥,张廷瓒。 不过,此人已经落入了胤禑的手心里。 不客气的说,张廷瓒的死活,全在胤禑的一念之间。 急个啥呢?温水煮青蛙,才是王道! “老隆,你千万要注意,不能死一个,更不能让任何人递话出去。”胤禑说到这里,扫视了全场一周,冷肃的说,“你们都听好了,别为了一点银子,误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只要有人递了话出去,爷认得你们,王法认不得你们。” “嗻!” 八福晋得罪了胤禑,她的表弟安郡王都被夺爵圈禁了,室内的众人,又算哪根葱? 胤禑喝了几口茶,轻轻的放下茶盏,起身说:“老隆,走,到大牢里看看去。” “嗻。” 在隆科多的陪同下,胤禑穿过了重重门户,这才走进了大牢。 门开处,一股子血腥霉气,扑面而来,熏人欲呕。 胤禑虽然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却有多次带兵出击的经历,他已经闻惯了血腥之气。 牢外明明晴空万里,牢里却需要举着火把照路,可见其阴森恐怖。 沿途之上,胤禑居然看见了几名戴着重枷的,奄奄一息的女子。 在大清朝,按照惯例,女子除非犯了通奸罪,一般情况下,不允许被抓进大牢里。 隆科多何等机灵,他看出胤禑的脸色不对,赶紧哈着腰解释说:“不瞒愉王爷您说,她们皆为各王公贝勒府的逃婢,暂时关押于此。” 胤禑一听就懂,这些女子,一定是隆科多和各大王公贝勒府私下做交易的筹码。 在老奴当权时期,王公贝勒们,特权大得离谱,可以随意杀人。 到了本朝后,康熙对王公贝勒们的约束,可谓是一日紧似一日。 只要敢在王府里杀人,康熙就敢夺爵圈禁于宗人府。 不过,大清朝的事儿,一向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王爷们不敢公然杀人,却可以把人送进步军衙门,塞银子给隆科多,让他帮着办了。 ------------ 第221章 同人不同命 胤禑进大牢内,主要目的就一个:看看张廷瓒的状态。 隔着木栅栏,胤禑见着张廷瓒的时候,张廷瓒正在秉烛夜读。 嗯,桐城张家,不愧是家学渊源。 不说别的,单说处变不惊之道,帝师张英就教得很好。 实话实说,即使以胤禑的权势熏天,也无法公开整死张廷瓒。 清军入关后,皇帝家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不勾决帝师及其子孙。 比如说,慈禧再次垂帘之后,把帝师翁同和,革职永不叙用,径直赶回了常熟老家。 不过,不杀归不杀,翁同和享受的待遇,却是羞辱性质的交地方官编管。 交地方官编管,也就是,要经常去县衙报到,向县官汇报最近的思想动态。 一般的编管,三五日之内,去一次县衙即可。 翁同和不同,他每天都要去常熟县衙。 这就颇有点轻罪犯人,每天必须去街道司法所报到的意思了。 对于一个曾经权倾朝野,令李合肥都异常头疼的中堂帝师,这可是莫大的耻辱。 但是,只要人在步军衙门里,胤禑有的办法,不露任何痕迹的弄死张廷瓒。 张廷玉熬了好几天,最近撑不住了,私下跑来求见胤禑,怕的就是胤禑暗中对张廷瓒下毒手。 其中的逻辑很简单,康熙不杀儿子。而且,胤禑小过不断,大错不犯,张廷玉对胤禑毫无办法。 若是,胤禑暗中搞死了张廷瓒,和张廷玉成了死对头,康熙只会对胤禑更宠信。 勿使近臣合而谋朕,这种帝王心术,永不过时! 胤禑站了足有半刻钟,张廷瓒却一直手拿书卷,心无旁骛的专心读书。 在大清朝,高官坐牢和草民坐牢,有如天壤之别。 就说眼前的张廷瓒吧,关他的牢房里,不仅有热炕,还有炕桌和蜡烛,甚至,桌子上还有笔墨纸砚。 除此之外,各种书籍、茶壶、茶盏、枕头和被褥之物,一应俱全。 不过,略显吃苦之处,便是木栅栏的一角,搁着一只红漆马桶。 就算是红漆马桶,虽然盖上了木盖,因为牢内极其不通风的缘故,胤禑依旧嗅到了明显的尿骚味,和屎臭之气。 毕竟,是来坐牢的,而不是来享福的,总有些不便之处。 胤禑心里有数,张廷瓒不过是故作镇静罢了。 因为,胤禑进来的时候,除了隆科多之外,还有管牢的大小官员们。 嘈杂的脚步声,以及护卫们腰间刀鞘的碰撞声,在封闭的牢房内,动静大得惊人。 张廷瓒,他不可能听不见! “老隆,先提审监察御史!”胤禑扭头吩咐隆科多。 “嗻。”隆科多哈下腰,答应得异常之干脆。 不大的工夫,监察御史詹方,被带到胤禑的面前。 “罪臣詹方,拜见愉王爷!”詹方长揖到地,礼数很周全,却并未太过害怕。 胤禑心里有数,詹方是王掞的门生。 朝里的汉臣们,若想获得提拔升迁,必须找个靠山。 在汉臣之中,内阁大学士王掞和李光地的门生,在大树的庇护之下,过得都很滋润。 “詹方,你身负监察之责,却坐视不肖生员,暗中作弊,汝可知罪?” 胤禑问话的时候,坐在小桌子前的笔帖式,奋笔疾书,做着速记工作。 詹方拱手道:“若说失察之罪,詹某难辞其咎!” 在大清朝,失察之罪,顶多也就是革职罢了。过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只要王掞还在位,詹方照样起复做官。 实话实说,所谓革职的处分,有硬靠山的大清官员们,并不是特别畏惧。 胤禑冷笑道:“仅仅是失察么?” 詹方听出了胤禑的言外之意,不由脸色一变,强撑着说:“朝廷自有公断!” 胤禑暗暗点头,有靠山的官员,说话就是硬气。 “老隆,先饿他几天,让他脑袋清醒清醒!”胤禑是何等身份,有必要和区区詹方纠缠么? “嗻。”隆科多一边领命,一边暗道可惜了。 因为,詹夫人的娘家,非常有钱,暗中给李四儿塞了不少银子,托隆科多照顾一下詹方,免得他在牢内太过吃苦,甚至莫名其妙的死了。 胤禑坐在牢内的签押房里,挨个审问了参与监督考场的官员们。 顺天乡试的弊案,案情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代考的枪手,有本事混进考场,肯定是监督考场的官员里边,有人收了黑心银子。 不过,这些人刚关进来不久,还指望外头的靠山,想方设法的搭救。 所以,胤禑问他们的时候,没人承认参与了作弊。 胤禑故意没有深究,只是让他们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即可。 等证据全部到手之后,胤禑问负责监场的顺天府丞张筌:“汝可知,考场作弊,大概率不掉脑袋。可是,欺君之罪,就不同了呀!” 胤禑说的半点没错,张筌立时脸色大变。 这就像是,灯塔总统拉链顿,他和白宫女实习生偷欢的那点事,根本不算个啥。 但是,拉链顿在国会调查的时候,公然撒了谎,这个性质就严重了。 胤禑的意思很清楚,张筌你现在不承认了参与作弊,本王姑且信你。 若是,将来查出了你收了黑心银子,卷了进去,有亲供为证,这就是欺君了! 可是,张筌也不是软柿子,他的背后也站着靠山。 “回愉王爷,罪臣确实没参与过作弊。”张筌这么一说,胤禑随即摆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愉王爷,暂且歇会吧,晚膳已经摆好了。”隆科多是真想拍胤禑的马屁,暗中叫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 “不喝酒。”胤禑盯着隆科多,提出了要求。 “全听您的吩咐。”隆科多只要能留下胤禑用膳即可,喝不喝酒,并不重要。 等胤禑走进步军衙门的饭堂,却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好家伙,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尤其是,难得一见的熊掌,居然都有几只。 众所周知,熊掌很难入味。 炖熟熊掌有个诀窍,那就是先将熊掌在蜂蜜水里泡上几天。然后在烹煮时,再厚厚地涂上一层蜂蜜,用酒、醋、水三种东西和熊掌一起煮,熊掌就会发得和皮球一样大,很容易煮软了。 如果不用蜂蜜,除非用高压锅,否则,任你煨几天都下不了筷子。 胤禑是临时来的,隆科多在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炖烂熊掌。 所以说,隆科多,只怕是经常吃熊掌吧? 在大清朝,宴席上只要有熊掌,就是顶级招待! ------------ 第222章 抬旗 “太过奢侈了!”胤禑叹息不已,隆科多真的抖起来了。 自从,隆科多担任了步军衙门统领之后,迅速的发家致了富。 不过,胤禑倒是可以理解。堂堂九门提督,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不可能不暴富。 “爷,已经准备好了,倒掉也怪可惜的,不如勉强用几筷子吧?”隆科多哈下腰,满是讨好的恳求胤禑。 整个京城内外,能让隆科多如此低三下四的大佬,除了胤禑之外,还能有谁? “下不为例啊!”看在隆科多一贯听话的份上,胤禑决定赏他这个面子。 隆科多闻言大喜,低眉顺耳的把胤禑请到了上席。 胤禑坐稳之后,见隆科多兀自站着,便招手道:“别傻站着了,坐着陪爷一起用饭。” “爷,再您的跟前,哪有奴才的座儿啊?”隆科多还想推辞。 胤禑却拉下脸,喝道:“叫你坐,你便坐,哪来的那么许多屁话啊?” 隆科多明明挨了骂,心里却美滋滋的,欠身坐到了胤禑的左侧。 席面上的菜肴,丰盛得过了头。 诸如:烤乳猪、五彩牛柳、凤尾鱼翅之类的名贵菜品,桌子上都摆不下了。 老四和康熙的口味,大致相仿,他们都爱大鱼大肉,高油高盐的各种野味。 胤禑的饮食习惯,则格外的清淡,尽量少油少盐,以青菜为主,而且,只吃七分饱。 乾隆为啥可以活到八十九? 健康的饮食和生活习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根据实录的记载,除非紧急军情递进了宫,乾隆从不熬夜。 而且,乾隆招妃嫔侍寝的次数,比康熙少多了,每年也就几十次而已。 实际上,有玉柱的提点,隆科多也知道胤禑的饮食习惯。 不过,在衙门里,用公款招待红透半边天的愉王,隆科多终究没胆子只上青菜。 等胤禑动了几筷子后,仆人们这才换了一桌子青菜上来。 看见青菜,胤禑的胃口大增,动筷子的速度明显比此前快了好几倍。 隆科多刚拿起一只烤鸭,正准备大啃几口,却见胤禑撂了筷子,他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烤鸭。 “爷,再吃点吧,您老吃的太少了!”隆科多惟恐没有招待好,陪着笑脸的盛情相邀。 “老隆啊,过午不食,方能长寿啊!”胤禑这么一说,隆科多便不敢再劝了。 撤下席面之时,胤禑特意吩咐说:“可以享受美食,却不能太过浪费了,就赏给大家分食了吧?” “嗻!” 回到胤禑的专用签押房后,胤禑喝了几口温茶,便放下手里的茶盏,再次交待隆科多。 “务必确保牢内诸犯官的安全,一个都不能出问题,明白吧?” “请您放心,奴才知道厉害。” 胤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隆科多还不明白,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次日,胤禑还在吏部的时候,老四就派人来请他过府议事。 胤禑到了之后,见老十三也在,他就知道,必是大事。 老四看了眼胤禑,笑着说:“昨日,张廷玉来找我了,求我向你讨个人情,饶了张廷瓒一命。” 胤禑一听就懂了,张廷玉果然聪明绝顶,居然知道找老四从旁说和。 老四既然主动帮张廷玉说了话,这也就意味着,张廷玉主动拜入了老四的门下。 “既是四哥你发了话,小弟我照办就是。”胤禑在大事上,从来都不糊涂,支持老四的态度异常鲜明。 类似张廷玉主动投靠过来的大事,包括胤禑和老十三在内,都必须服从整个小团体的根本利益。 别看张廷玉的官职不高,但是,他所处的机要位置,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客观的说,由于张廷玉的主动投靠,除了胤禑之外,老四又多了一双盯着康熙的眼睛。 张廷玉就是一部冷酷无情的政治机器,他只有投靠了下一任皇帝,才可以让桐城张家的利益最大化。 要知道,桐城张家的整体性崛起,源于大学士张英担任过帝师。 见胤禑如此配合,老四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四这个人吧,最恨功高震主! 掌握着巨大权势的胤禑,居然如此的顺从,老四那是打心底里欢喜的。 摆席的时候,老四索性又把年海棠请了出来。 年家的底色是汉臣世家,但是,毕竟在旗。 为了更好的融入旗人的上流社会,年遐龄对年海棠的培养方式,和满洲勋贵家的大姑奶奶们,没有任何区别。 天足,绝美,性格豪爽,有大智慧,酒量也很不错,这是胤禑给年海棠画的像! 实话说,若不是老四想拉拢年羹尧,早就盯上了年海棠,胤禑几乎不可能放手。 但是,和美人相比,胤禑更爱江山! 江山在手的多尔衮,当着顺治的面,把庄妃抱到腿上,顺治敢放半个屁? 老十三抿了口酒,嘴里嚼着羊肉,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年海棠。 太美了,简直是赏心悦目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十三也不例外。 散席回府之后,胤禑一边摸着年观音隆起的肚子,一边笑道:“若是生个小阿哥,你就苦尽甘来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年观音也格外期盼着,能生个儿子。 宫里的公主们不值钱,王府的小格格们,照样不值钱。 生个女儿出来,好不容易养大了,又要被皇家送去抚蒙,那又是何苦呢?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王惜月最先产子,紧接着,年观音和春姬也各生了个儿子。 这么一来,胤禑的膝下,也就有了三个小阿哥了! 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愉王府门前,挤满了来送礼的达官贵人们。 康熙知道后,提笔在手,给胤禑的庶长子,赐名为:弘耘。 胤禑的三个儿子里边,只有弘耘的生母王惜月是妾室的身份,其余的两个女人身份太过低微了,康熙懒得搭理! “王氏有替天家开枝散叶之功,著抬入镶白旗汉军,晋为侧福晋。”康熙顺手赏了个大人情给胤禑。 胤禑赶紧跪下谢恩,笑嘻嘻的说:“臣儿叩谢汗阿玛的天恩。” 康熙只把王惜月抬了旗,却没管整个王家,胤禑的母族依旧还是汉人。 ------------ 第223章 事关国运 康熙偏疼老四,以前还不算太过明显。 现在嘛,康熙不仅把圆明园赏给了老四,而且,又找借口,给老四增加了三个牛录。 这么一来,别说胤禑了,张廷玉也早就看明白了。 以张廷玉的精准政治眼光,他若不是看准了老四将登基,怎么可能轻易的投靠过去呢? 弘耘满月的这天,照满洲的规矩,胤禑即使再不乐意,也必须大办“弥月酒”。 旗人的习俗,弥月酒应由娘家人主持。 若是康熙没将王惜月晋为侧福晋,按照礼法,弘耘的娘家人,就只能是翠晴的亲戚。 现在就不同了。 早上,出了月子的王惜月,紧紧的抱着小弘耘,和胤禑一起进了密妃所住的景仁宫。 弘耘是密妃的第一个孙子,她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弘耘就不肯撒手了。 “这小家伙,眼睛像你,嘴形像惜月,将来啊,必定是个有福之人……”密妃心里是真高兴,夸的收不住嘴了。 “姆妈,您少夸两句,免得这孩子受不起!”胤禑看似无意的瞥了眼王惜月。 王惜月赶紧陪着笑脸说:“姑母,弘耘还没有小名儿,就请您老人家给赐个名儿吧?” 密妃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满意了,笑眯眯的说:“照我们杭州老家的规矩,孩子太小的时候,必须起个贱名,方能长命百岁。我想想看啊,嗯……不如就唤作虎蛋吧?” “谢姆妈赐名。”胤禑赶紧拱手哈腰的道了谢。 儿子的大名是康熙取的,小名必须由密妃做主。 别说叫虎蛋了,就算是叫傻蛋,胤禑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密妃看了眼王惜月,心里多少有几分得意。 当初,若不是密妃硬把王惜月塞到胤禑的身边做妾,王惜月又哪有今日之显贵荣耀呢? 大清定鼎中原之后,诸多礼法规矩,几乎都是抄袭的前明典章。 但是,和前明略有不同的是,大清的宗室王爵,分为了四等。其中,除了皇子之外的贝勒和贝子,他们的正室老婆,不能叫福晋,而只能称为贝勒夫人或贝子夫人。 照前明的习俗,王惜月如今的身份,相当于郡王之侧妃。 王惜月的一步登天,此皆密妃之功也! 密妃越想越得意,照着弘耘的脑门上,就狠亲了一口。 “你们还要回娘家吧?”密妃见时辰不早了,就催胤禑和王惜月赶紧去王家。 一听说回娘家,王惜月便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杆。 今时不同于往昔了! 再回王家之时,就算是祖父王国正和祖母黄氏,也要给王惜月下拜行礼了。 更重要的是,为了抢夺胤禑之妾的好位置,曾经和王惜月明争暗斗的那几个姐妹们,全都被踩下去了。 哼哼,我的好姐妹们,再见面之时,你们就都要看本侧福晋的脸色了! 到了王家门前,胤禑刚钻出大轿,就见外祖父王国正,率领王家的所有男人们,老老实实的等候在了大门两侧。 王家的舅舅和姨父们,仗着愉郡王府的势,只知道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不停的收通房纳美妾,竟无一人可以帮着胤禑干点正经事。 不客气的说,王家和红楼梦里的贾家,唯一的区别是,胤禑比王子腾更有权势。 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家确实是胤禑的正经母族。 当王国正领着一大家子人,下跪行礼之时,胤禑侧身避开了。 在王家人的簇拥下,胤禑和王惜月,并肩从大门进入了王家。 以前,王惜月进出王家,根本没资格进大门,而只能走左侧的小角门。 小弘耘的八个乳娘,今天都跟来了。 原本,胤禑觉得乳娘太多了。因为,小弘耘很挑食,只吃张乳娘的奶。 可是,王惜月非要带着全体乳娘、保姆和丫头们等近百号人,浩浩荡荡的一起回娘家。 女人嘛,有点虚荣心,这也很正常,胤禑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在垂花门前,黄氏领着王家的女人们,一起蹲身敛衽,老老实实的行礼拜见。 王惜月一眼就看见了,想和她抢男人,却命不好,只能嫁给六品小官的三堂姐。 “三堂姐,好久没见了啊?” 经过三堂姐跟前的时候,王惜月故意扔了手里帕子,顺势停下脚步,仰起下巴和她打招呼。 三堂姐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满脸堆笑的说:“贱妾哪有资格随意进出王府?” 在大清朝,女人嫁了人后,回娘家有无声威,全看男人的身份地位。 听三堂姐自谦为贱妾,王惜月不由得意的一笑,想和我抢男人,你还嫩了点。 等胤禑带着王家人,回府之后,好家伙,王府门前的胡同,早就挤得水泄不通了。 不过,有老四、四福晋和年海棠,出面帮着招待客人,即使礼数上有所欠缺,也没人敢计较。 这人呐,都是双标的! 老四既有权势又是亲王之尊,他即使做得不算周到,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包容了。 由于,胤禑连生三子,结果是,没隔多久,就连办了三次弥月酒。 管家的翠晴,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府里的银库快要堆满了!” 胤禑品了口茶,微微一笑,被圈禁的老大,生了三子一女,哪个敢去送礼看他?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 这日,康熙看了胤禑递来的题本,发觉建议斩立决的,就多达十余人,便叹息道:“施仁政,勿施暴政,天下人,才会心服口服。” 胤禑知道康熙的年纪大了,手也软了,便解释说:“汗阿玛,这些汉臣们,嘴上读的都是圣贤书,心里却又黑有臭,不杀几个,不足以平民愤。” 见康熙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胤禑便接着说:“汗阿玛,别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可是,科举正途若是被人堵死了,就怕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呐!” “你真想杀了张廷瓒?”康熙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问胤禑。 “他是主考官,不杀他,何以服众?”胤禑说的掷地有声。 “他父亲张英,乃是朕的老师,不能杀啊!”康熙略微迟疑了一下,“革职,永不叙用,回原籍闭门读书,如何?” “汗阿玛……”胤禑还想再劝,却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就这么定了!”康熙斩钉截铁的态度,不容任何置疑,胤禑只得闭紧了嘴巴。 等旨意下达之后,张廷玉不禁长吁了口气,总算是救下了张廷瓒一命,好悬呐! 作为近臣,张廷玉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气。 若是胤禑建议从宽处置张廷瓒,张廷瓒大概率会掉脑袋! 因为,康熙必然会怀疑,张廷玉和胤禑,是不是暗中有什么勾结? 别看,康熙晚年大行仁政,那仅仅指封疆大吏们而已。 对于身边的近臣们,康熙一向都盯得很紧。尤其是,胤禑和张廷玉。 他们两个人,若是沆瀣一气,康熙肯定睡不着觉! 不过,张廷玉的心里也很清楚,他没投靠胤禑,却去投靠了老四,胤禑不可能没有心结。 但是,张英留下的家训就是,谁当皇帝,张家就支持谁! 张廷玉的选择,无疑是把桐城张家的利益最大化了! 张廷瓒被赶回安徽桐城老家后,心里异常之苦闷,抑郁了半年多。 令张廷玉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张廷瓒在爬山散心之时,竟然遭遇了千年未遇之泥石流,不幸身亡。 实际上,只要张廷玉一直待在康熙的身边,从安徽巡抚一直到桐城知县,谁敢对张廷瓒不敬? 这人呐,时也,命也! 运气不好的时候,即使是喝冷水,都可能塞牙! 在大清朝的皇室之中,养育小主子的重任,几乎都是乳母和保嬷们,一起完成的。 王惜月和年观音,她们生下孩子之后,就没喂过半口奶。 等她们出了月子,每天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胤禑叫她们去侍寝。 胤禑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的三子二女,都被养在身边,分别安置于正院的各个小院内。 下衙之后,胤禑第一件事情,就是陪闺女玩耍,抱着儿子啃几口。 亲子关系,必须要好,而且,不能溺爱。 否则,将来胤禑若是登上了权力的顶峰,康熙和胤礽之间的悲剧,还会上演。 康熙二废太子之后,死活不肯再立新太子,就是因为,他彻底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无论是谁,只要坐到太子的位置上,最终的结局必定是父子相残。 如果,威廉二世按照祖父威廉一世的治国方针,持续性的走下去,德国很有机会统一整个欧洲。 等胤禑熬死了老四后,他已经四十岁出头了,还能奋斗多少年? 所以呢,提前培养出良好的亲子关系,把儿子们教育好,让小崽子们真心认同,并沿着他指定的工业化之路,持续进行下去。 事关国运,绝不可等闲视之!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都证明了一个规律:人亡政息。 春天刚过不久,康熙便下了旨,准备启程去热河避暑。 胤禑得知了消息之后,不由微微一笑,著名的毙鹰事件,已经拉开了序幕。 熟悉清史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毙鹰事件,激化了康熙晚年的储位之争。 PS:今天两更,这是第一更! ------------ 第224章 汝有何用? 启程去热河的路上,胤禑只带了年观音。 因为,老四带了年海棠,年海棠说她很寂寞,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此次去热河之前,康熙特意吩咐了下来,皇子和旗下王公们,必须骑马。 与此相反,随行的汉臣们,却可以坐车。 胤禑可遭罪了,身上的常服,里三层外三层,不仅特别捂汗,还不能不穿。 御道上,被超大的队伍,卷起的黄沙,满天飞舞。 以至于,胤禑的鼻内嘴内,全是沙子。 好在,胤禑管着内务府,漱口洗脸的清水,随叫随有。 从京城到热河,路上有十座行宫,整好十天的路程。 到了热河行宫之后,山谷里的凉风席席,吹得浑身舒爽! 到了热河之后,康熙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召见蒙古王公,而是给李煦寄去了一石新稻种,命李煦在苏州本地试种双季连作。 众所周知,在畅春园的西侧以及大内的丰泽园内,都有康熙的试验田。 以农为本的社会,能够增产的好稻种,就是决定大清存亡的生命线。 这个道理,康熙不止一次的教育过皇子及诸王大臣。 康熙发现御稻种的过程,一直陪伴左右的胤禑,可谓是知之甚详。 五年前的六月,在丰泽园的试验田里,因水稻刚出穗,康熙去观察情况。 结果,康熙突然发现一棵水稻比其它棵都高,而且籽料饱满,便将其收藏起来作种子。 经过几年的辛勤实验,康熙帝亲手培养出了水稻新品种“御稻米”。 这种御稻米色微红而粒长,气香而味腴,生长期短,适于北方生长。 俗话说的好,苏湖熟,天下足。 康熙决定向江南的苏州,进行推广试种。 俗话说的好,无农不稳。 不管怎么说,只要粮食能增产,草民牛马们就可以少挨饿。牛马们可以勉强填饱肚子,就不会变成流民。 前明末年,遍地大饥荒,导致流民起义,是朱明王朝轰然倒塌的主因之一。 大清朝建立之后,充分吸取了前明的深刻教训。 就在胤禑掌权的这些年内,康熙已经豁免灾区的钱粮,达八次之多,惠及百余州县。 在行宫里办公,其实和在畅春园内,也没啥两样。 早朝,是不存在的,康熙每日拥艳高卧,睡到自然醒。 胤禑呢,他还是和张廷玉,共用一间值庐。 张廷玉埋头写节略,胤禑则拿着“知道了”的小印,在请安折上,挨个盖印。 实际上,张廷玉写节略,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了票拟的相权。 但是,胤禑很知足,御前管侍卫,宫里管内务府,京里管步军衙门,权势已经熏天了。 康熙若是让胤禑连军国大事,都参与处理了,胤禑的实权远超废太子。 一般情况下,御前大臣们,都需要在行在的大门边坐班,等着给康熙引见重臣们。 胤禑毕竟不同,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值庐内,一边喝茶,一边处置御前的事务。 请安折,实在太多了,胤禑正在烦躁之时,魏珠进来传旨,说是前尚书王鸿绪来了,康熙命胤禑亲自引见。 一废太子的时候,身为汉臣的王鸿绪,上窜下跳的想帮老八当太子。 换个雄主临朝,王鸿绪的全族老小,早就被杀干净了。 康熙没杀王鸿绪,只是罢官,赶回原籍了事。 谁曾想,王鸿绪居然憋了个大招,带着修好的几百卷《明史》,来热河请见康熙。 已是康熙五十三年初夏,《明史》才正式修毕,康熙的心里自然很高兴了。 胤禑自然猜得出王鸿绪的心思,不就是想借着修成了《明史》的机会,盼望着重出江湖么? 有些人呐,书读得极多,却不通大势。 八爷党的日益壮大,康熙已经越来越反感。 王鸿绪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想重掌权柄,康熙能答应么? 见胤禑亲自出面引见,王鸿绪心里猛的一喜,赶紧长揖到地,异常谦逊的说:“致仕老朽王鸿绪,拜见愉王爷!” “起吧。”胤禑和王鸿绪素无交情,又是敌对的状态,自然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了。 胤禑领着王鸿绪,进了康熙的内书房。 刚一进门,王鸿绪就跪了,伏在地上,颤声道:“能重见天颜,实乃老臣三生之幸也!” 胤禑暗暗冷笑不已,为了求官,王鸿绪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毕竟,胤禑不是言官,又是在行宫里,若是把规矩搞严了,大家都跟着难受。 所以,胤禑也没有厉声喝斥王鸿绪,指责其在君前失仪的罪过。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喀吧。” 王鸿绪已经退休了,手无权势,他即使失礼了,康熙也不可能计较太多。 胤禑很年轻,还想继续掌权几十年呢,他自然要礼数周全了。 “明史修得很好……”康熙和颜悦色的猛夸王鸿绪。 王鸿绪刚开始还很高兴,可是,他听了半天,却没听见想要的结果。 一旁的胤禑,暗觉好笑,不杀你,已算是你祖上积德了,还想出来,继续做高官? 夸了一通明史之后,康熙话锋一转,开始细问,华亭县的稻种和亩产情况。 因为,王家兄弟都是高官的缘故,很方便利用灾情搞土地兼并。据说,王家人拥有良田数万亩之多。 “这个……”王鸿绪急得直冒热汗,他很会读书,也擅长修书,但是,对农事却一窍不通。 康熙不由拉下了脸,冷冷的说:“我大清以农为本,汝只会修史,又有何用?” 发展农业生产,才是大清坐稳江山的根本。只会修书的人,有个球用? 这话就说得很毒辣了,几乎和乾隆骂纪昀是弄臣,相差无几! 王鸿绪察觉到不对头,赶紧跪地请罪。 康熙摆了摆手,叹息道:“跪安吧!”轻轻的放过了王鸿绪。 领王鸿绪出去的路上,胤禑心想,若是老四在位,王鸿绪已经下狱问罪了! 下午,直隶巡抚赵弘燮,来热河请见康熙。 在康熙朝,只有直隶巡抚,而无直隶总督,二者的职权范围几乎一模一样。 赵弘燮是河西名将赵良栋的次子,他自从做官以来,从未离开过直隶境内,算是出了名的京畿地头蛇了。 “直隶巡抚,臣赵弘燮,恭请圣安!” “起吧。”康熙很信任赵弘燮,态度自然也很温和,“来人,赐座,赏茶!” 胤禑还站着呢,赵弘燮又不傻,他安敢造次? 赵弘燮极力想推辞,胤禑看出了康熙的本意,便主动插话说:“赵中丞,汗阿玛常夸你是个直臣,也是忠臣。汗阿玛让你坐,你就坐,何必多言呢?” “亮工,坐吧,喝口茶润润喉咙,咱们慢慢的絮叨。”康熙这么一说,赵弘燮也就欠身坐到了锦凳上。 值得一提的是,赵弘燮的表字,也是亮工。 不过,赵亮工的下场,可比年亮工,强出去何止十倍? 谈完了直隶的政务后,康熙感慨道:“汝父战功无双,只可惜,性格太过刚直。朕年纪大了,思及往昔,颇有对不住西华之处。” 赵良栋,字擎之,号西华,是攻破昆明的第一功臣,康熙一般称之为赵西华。 赵弘燮赶紧跪了,伏地叩首,说:“若不是皇上宽仁,安有臣家今日之荣耀?” 也是巧了,胤禑知道这事的背景。 赵良栋很会打仗,却不懂人情世故,经常得罪人。 在赵良栋的上司之中,除了张勇之外,就没一个关系好的。 而且,赵良栋几次陛见的时候,都在康熙的跟前诉苦,让康熙很嫌弃他的啰嗦和固执。 不过,有一说一,赵良栋被闲置了,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康熙对他儿子们的重用。 赵良栋的五个儿子之中,赵弘燮和他哥哥赵弘灿,都是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 召见结束时,康熙赐了赵弘燮几瓶葡萄酒,外加一匹好马。 等胤禑回到别院之时,却听说,年海棠来了,正和年观音一起说话。 胤禑不禁抿唇一笑,年海棠既然来了,老四忙完公务之后,必定会跟过来。 “乌林,吩咐厨下,置办两桌上等席面。” “嗻。” 天快擦黑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老四真的带着苏培盛来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老十三居然身穿着太监的服色,跟着老四混了进来。 内书房里,胤禑屏退了所有外人后,刻意压低声音,说:“热河的四周,眼线密布,怕是不妥吧?” 老四笑了笑,没吱声。 老十三却大咧咧的躺进了椅子里,把手脚一摊,这才解释说:“正因为危险,我才要混在四哥的队伍里。” 胤禑一听就懂,因为,康熙在行宫里的缘故,热河附近全都戒严了。 “眼瞅着快到万寿节了,我听说,老八准备了两只海东青。”老四也担心隔墙有耳,便只露了点口风而已。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老四打算对老八的礼物下手了! “老十三负责暗中出手,你从旁协助,没问题吧?”老四满是自信的望着胤禑,这个好弟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老四都决定了,老十三也来了,胤禑还能有个鬼的意见? “一切都听四哥你的吩咐!”胤禑既是御前大臣,又是临时性的热河都总管,他若不配合,老十三就弄不死老八送的鹰。 ------------ 第225章 康熙的毒舌 自从,群臣公推老八为新太子后,只要康熙出行,必定会带上老八。 老八原本必须跟着来热河。可是,时逢良妃薨逝二周年,他先斩后奏,只派了个太监来通知康熙,就先去祭奠亡母了。 请注意,是向康熙通知老八的决定,而不是奏请批准。 所以说,老八真不了解康熙的脾气。康熙都这么忌惮他了,还敢擅自妄为? 藐视朕躬,才是真正令康熙生气的要害! 哦,朕这个活皇帝,竟然不如你死去的贱婢亲妈? 老八治家的水平,远不如老四那么严谨,八贝勒府可谓是四面漏风。 所以,老十三很快就知道了,老八养了两只海东青,打算献给在热河的康熙。 在大清,海东青,号称是神禽。 按照朝廷的旨意,只要关外的猎人蛮子,进贡了活的海东青,皆可授官,而且不低于正六品。 天下读书人,苦读十余载,即使中了状元,初次授官也就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罢了。 由此可见,海东青是多受重视? 有人想拍胤禑的马屁,专门送来两只海东青,被胤禑婉言谢绝了。 胤禑身处实权的高位,小过可以不断,但是,碍眼的大忌讳,丝毫也不能碰触。 康熙也才有三只活的海东青,每每打猎的时候,他总喜欢当众炫耀一番。 老四的骑射水平异常拉垮,又不爱运动,是个死宅,他府上一只都没有。 胤禑若有两只,这就属于是很不懂事了! 以前,胤禑的老领导,专车的档次也就是奥迪A6罢了。 可是,有个富二代,却整天开着进口的宝马X5来大院里上班。 这就属于是暴发户的没有家教了,哪个大领导心里会痛快? 人在庙堂上混,心明眼亮和谨言慎行,乃是必备的技能。 在大清,一言堂的基本逻辑,就是:你的一切,都只能是皇帝给的,不能有退路。 按照老十三的想法,是打算半道做手脚,弄死老八送的海东青。 可是,老八的哈哈珠子太监冯遣朝,是个极其精明的家伙,居然绕开了老十三设下的埋伏,径直把活蹦乱跳的两只海东青,送到了御前。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康熙便把随行的王公重臣们,一起叫到了行宫里。 地上躺着两只死了的海东青,大家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胤禑一看就明白了,老十三没得手,海东青却死了,谁干的,还需要问么? 唉,父子相疑,到了如此的境地,恩断义绝,也就不奇怪了。 康熙冷着脸,厉声道:“胤禩因伊母二周年往祭。事毕、理应趋赴行在。乃胤禩于朕驻跸遥亭之次日。以将毙鹰二架、遣太监一名、亲随人一名、来请朕安。言伊在汤泉等候回京。并不请上……” 大毒舌康熙,滔滔不绝的开始诉苦,越说情绪越激动。 “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 “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允禩者。若果如此、朕唯有含笑而殁已耳。朕深为愤怒。特谕尔等。” 胤禑垂着头,并没看发泄怒火的康熙,却一直很注意老十四的动态。 父子之恩,绝矣! 此话一出口,就等于是彻底掐断了老八即位的所有希望! 老八没希望了,在八爷党里,老九名声不好,老十是个莽夫,只有老十四最有希望接过八爷党的大旗! 康熙把老八骂成了人渣,这一次,老十四居然没有出来帮老八说话。 胤禑心想,随着年纪的增长,老十四也逐渐成熟了! 时至今日,胤禑正好满二十一周岁,虚岁二十三。 老十四比胤禑年长五岁,却比老四小十岁,今年正好满二十六岁,虚岁二十八。 “汗阿玛,臣儿敢拿脑袋担保,八哥绝无犯上作乱之心……” 就在谁都不敢说话之时,跟着来热河的老十,挺身而出,伏地大哭,极力想帮老八辩解清楚。 大清的事儿,最怕有人挑头! 老十这一站出来,他亲舅舅阿灵阿,担心亲外甥吃亏,便也跟着站了出来。 “皇上,请恕奴才抖胆直言,八阿哥确无谋逆之心。” 阿灵阿和鄂伦岱,一向都是老八最顺手的哼哈二将。 只可惜,另一打手鄂伦岱,因为胤禑的缘故,一直被圈禁在公爵府里闭门读书,这次没跟来热河。 不然的话,以鄂伦岱混不吝的德性,肯定会出来闹场子。 不过,这一次八爷党的人,终于学乖了,没有再集体出来护着老八。 前几次,站出来的人数越多,康熙越恼火的惨痛教训,总要吸取一点点吧? “朕说过八阿哥谋逆么?”康熙怒瞪着阿灵阿,厉声喝道,“你可以跪安了!” 阿灵阿是领侍卫内大臣,若不得康熙的信任,绝无可能担任此职。 “皇上,奴才还有话说。奴才以为……”阿灵阿的话没说完,就被康熙的厉声暴喝打断了,“小十五,护驾!” 被康熙点了名的胤禑,原本打算站在岸边,看一场好戏。 现在嘛,胤禑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走到阿灵阿的跟前,冷冷的说:“你是自己跪安呢,还是我叫侍卫拖你出去?” 侍卫府的侍卫们,都在殿外站班呢。殿内的御前带刀侍卫,全是胤禑的部下。 老十马上火了,当场捋起袖子,凑过来,就想和胤禑动粗! 弟弟把哥哥打了,不管输赢,都会背理。 胤禑毫不迟疑的往后退,嘴上却吩咐说:“把阿灵阿,拖出去!” 众所周知,胤禑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既然发出了明确的指令,殿内的带刀侍卫们,若不想将来倒霉,就必须乖乖的听话。 “嗻。” 侍卫们一拥而上,架起阿灵阿,就往殿外拖。 老十气得鼻孔冒烟,捏紧了拳头,追着想打胤禑。 胤禑故意大声喊了一嗓子:“汗阿玛,您再不管十哥,臣儿还手了啊!” 康熙对不学无术的老十,真没啥感情。 若不是,看在老十的母族势力异常雄厚的份上,老十根本不可能当上郡王。 “十阿哥,汝虽然出身高贵,却是个肚内无货的草包,还不赶紧的滚出去?”康熙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互殴,当即厉声赶人。 “汗阿玛,臣儿不服!”老十确实是个混人,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依旧敢于硬怼康熙。 康熙再不喜欢老十,他也是亲儿子。 客观的说,康熙若是继续追究下去,老十就该拿交宗人府治罪了。 老十是个草包,朝里朝外,谁不知道? 和一个大草包计较得太深,外人不可能说老十傻,只会觉得康熙的脑子有病! 胤禑不和老十动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就好比,你和精神病患者打架,即使打赢了,也要赔钱给人家治伤。 若是打输了,好家伙,那才是真正的丢脸呢! 在大清,一向都有个说法:不怕你心狠手毒,就怕我楞傻的不知道厉害! 等老四登基后,也是觉得,草包老十没啥威胁,将其革爵圈禁于王府,也就罢了手,并没有像老八和老九那样的赶尽杀绝。 把老十和阿灵阿都赶走了之后,康熙冷冷的说:“传旨,停了八阿哥的俸银和禄米!” 大家都看向硕果仅存的老十四,指望他能够像上次一样,主动站出来替老八说话。 可是,老十四却像是个聋子一般,默默的站在原地,一直垂着头,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老四心里暗骂道,真是个糊涂蛋,这种节骨眼上,怎么可以退缩呢? 胤禑不由抿唇一笑,老十四这小子,小事异常精明,一到关键时刻,就会主动掉链子。 刚才,老十四不站出来,肯定是对的。 因为,人越多,康熙越忌讳! 现在嘛,只要老十四站出来了,哪怕马上被赶出去,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八爷党的掌舵之位。 想当年,本能寺之变后,木下藤吉郎果断的干了两件事:一是宁可亏本,也要和毛利家讲和。一是,快速的长途奔袭,打了明智光秀一个措手不及。 谋大位之人,必须有大局感! 当今天下,老大、老二和老八,已经彻底出了局。 老三只要心里一急,说话就结巴。而且,老三走错了道,总和读书人混在一起,看不起没文化的满洲武夫。 明白大势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在康熙驾崩后,老四和老十四,其一必登帝位! 老十四比老四年轻了十岁,这在短命鬼居多的爱新觉罗家,可是巨大的优势呢。 更重要的是,老十四的几个儿子,个个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活蹦乱跳。 作为成熟皇帝的康熙,考虑储君的人选之时,不可能不考虑皇孙的基本情况。 胤禑故意把头低得很深,呵呵,老四和老十四斗得越狠,对他想干的事情,就越有利。 不管怎么说,胤禑都必须坚定支持老四,无所不用其极的帮着老四,打垮老十四。 一旦,老十四登了大位,胤禑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PS:有两更,这是第一更! ------------ 第226章 手足互砍 老十四终究还是没站出来,毫无带头大哥的风范! 这其实对老四和胤禑,都很有利。 在老四的别院里,老十三翘着二郎腿,惬意的说:“老八,彻底失了圣宠!” 老四只是埋头磕瓜子,却没说话。 胤禑笑着说:“八哥太心急了,也太心大了!” 老十三频频点头,说:“祭母,乃是人之常情,今上不可能不允。只可惜,老八错了一步又一步,再无上位的机会了。”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三还是太子一派之时,就和老八是死对头了,私下的称呼很自然的就是老八了。 不过,老十三对康熙以今上相称,实话说,父子之恩,亦绝矣! 康熙一旦心冷了,那真的是,冷酷无情的六亲不认! 老十三就像是已经死了一般,既不入尚书房读书,也没有爵位,更无差事。 一言以蔽之,康熙对老十三,也是彻底放任自流的视而不见了! 不过,老十三和胤禑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老十四,那家伙毕竟是老四的亲弟弟,骂他就等于是骂老四。 忽然,老四猛灌了一口温茶,恶狠狠的说:“大位只有一个,就算是亲弟弟,我也绝不可能退让半步!” 局面已经很清楚了,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怎么说,老四都必须表明绝不罢休的鲜明态度。 老四先退了,那么,人心必散! 反过来说,老四的心气很高,胤禑和老十三,谁敢退后半步? 胤禑早就把老十四得罪干净了,即使老四想退,胤禑也会逼着他前进。 老十三就更不用问了,老四敢退,他真敢投了胤禑,两人联手一起掀桌子。 别看老四是派系老大,他也不可能想干嘛就干嘛,也有很无奈的时候。 席开两桌,一桌在内宅,一桌在西花厅。 西花厅这一桌,就五个人,老四、胤禑、老十三、傅鼐和胡凤翚。 傅鼐,听名字像个汉人,实际上,他姓富察氏,是地地道道的旗人,隶于镶白旗满洲。 老四的潜邸老班底,除了胤禑和老十三之外,几乎都是他晋为雍亲王后,利用领主的优势,在属下牛录内部,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实话说,太子踢昏老四的那一次,康熙视若无睹,这才让老四起了自立之心。 胡凤翚很好色,才干也很一般。然而,他既是年海棠的姐夫,又是年羹尧的妹夫,老四还没登上大位呢,必须好好的笼络着他。 不客气的说,论及加入四爷党的资历,在座的人里边,包括老十三在内,谁比得过胤禑? 论及实权的重要性,隆科多和年羹尧加一块儿,也赶不上胤禑的一条腿。 若是胤禑叛变了,四爷党的天,马上塌了。请注意,不是要塌,而是已经塌了! 所以,贱婢身份的年观音,由年海棠陪着,在后宅用膳。 别人不清楚,胤禑可是门儿清的,老四的迷魂汤,那可是很厉害滴! 只要能帮老四登位,老四啥都肯给,大方得很! 当然了,登基之后,跟不上老四节奏的老班底,大多被淘汰掉了! 和雍亲王说话,向皇上跪奏,能一样么? 年羹尧和隆科多,就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结果,双双丢掉了小命。 席间,老四问胡凤翚:“那件事,办妥了么?” 胡凤翚把头一低,小声说:“回爷,还在办。”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胡凤翚,却啥也没说,轻轻的放过了。 胤禑心里有数,就冲年海棠的面子,老四也不可能故意把难办的事,让胡凤翚去办。 老十三看不上胡凤翚,却对傅鼐颇有好感,便举杯相碰,笑着说:“阁峰,你的酒量,还需要勤练啊!” 傅鼐憨憨的一笑,小声说:“谁不知道,十三爷您是海量,奴才就算是再怎么勤练,也不可能和您相比呐。” 历史上的老四,根本没见过邬思道。 邬思道的原形,其实是傅鼐和戴铎的混合体。 这次来热河,老四只带了傅鼐和胡凤翚,却未见戴铎的踪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身处最顶级的政治旋涡之中,却管不住嘴巴,这绝对是大忌讳。 老四怎么用人,胤禑向来不多嘴。 当配角,就必须有配角的觉悟,不能喧宾夺主。 除非,康熙乐意把大位传给胤禑,否则,胤禑就只能支持老四。 键盘侠们,视夺位如儿戏。 实际上,遍观历史,在位时间越久的皇帝,权势越稳固。因为,带兵的将军们,都是他的人。 任安是卫青推荐的北军使者,他都不跟太子刘据走,谁敢跟着胤禑谋反? 散席之前,年海棠派人来告诉胤禑,她想留年观音多住几天。 胤禑知道,年海棠还没出嫁的时候,就和年观音成天腻在一起,姐妹两个的感情极深。 “嗯,只要四哥不反对,我没有任何意见。”胤禑若是反对了,那才是蠢蛋呢。 年海棠,那可是老四的心头肉,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 老四笑了笑,说:“你身边也缺人伺候着,别太惯着海棠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口是心非嘛? 胤禑抿唇一笑,说:“四哥,瞧你说的?我的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伺候呢?” 别说胤禑了,就算是老十三,也勾搭上了通州漕帮舵主的独养女儿。 怎么说呢,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罢了! 胤禑是出了名的熟妇控,老四偏爱温柔似水的年海棠,老十三则喜欢野性十足的女子。 席间,谁都不敢提四福晋。因为,大家都知道,自从年海棠进了雍亲王府后,四福晋在雍亲王府里,已经失了势。 这个嘛,就要说说,满洲大姑奶奶们的通病了,那就是强悍有余,而温柔不足! 四福晋装得再温柔,骨子里,依旧残留着满洲豪门的凛然贵气! 类似的坏毛病,其实呢,翠晴也有一点点! 只不过,太子妃先后两次被废之后,翠晴已经收敛了很多。 当然了,在皇子嫡福晋之中,最厉害的自大狂,必须是八福晋。 想当年,卫子夫刚被汉武帝带回宫的时候,那个温柔体贴,真心没得说。 可是,等卫子夫成了中宫皇后,时不时的端出大老婆的派头,汉武帝怎么可能看得顺眼呢? 早上,日晒三竿之时,胤禑这才在行宫门前下了马。 见胤禑来了,守在行宫门前的官员们,纷纷退让到两旁。 “请愉王爷大安。” “罢了。” 胤禑迈步正欲走进行宫,忽然听见有人大声说:“内阁侍读学士,奴才田文镜,请愉王爷大安。” 内阁侍读学士,正四品,已经跨过了低级官员的门槛。 不过,田文镜的官运,真不咋样,已经年过五旬了,才混到四品。就这,还是老四赏识并举荐的。 “抑光啊,你也来热河了?”胤禑转过身子,含笑冲田文镜招了招手。 田文镜是胤禑派乌林引见给老四的干吏,而且,他升任内阁侍读学士的时候,因为酷吏的恶名,导致争议颇大,差点就搁浅了。 若不是,老四赏识田文镜,请胤禑在吏部发了话。 田文镜不可能涉险过关,依旧只是个下僚中的监察御史罢了。 在大清的京官之中,正四品就是一道天堑! 全国的三万多名官员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有机会迈过四品的高门槛。 在大清,正四品才算是入门级的官员,有资格觐见今上。 田文镜快步走到胤禑的跟前,垂首哈腰,异常恭顺的说:“回愉王爷,奴才奉旨来热河帮办内阁的差事。” 胤禑一听就懂,老四很喜欢田文镜,特意想把他带在身边。 老四就是这样的脾气,喜欢一个人,就要扒心扒肝的对他好。 “好好当差,别辜负了汗阿玛的器重!” 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禑也不方便和田文镜多聊,仅仅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迈步进了行宫。 在大清,肢体语言,往往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愉王当众拍了田文镜的肩膀,消息传出去之后,不管怎么说,内阁学士们总要高看田文镜几眼。 说起来,也甚是有趣。 雍正朝的心腹重臣,除了张廷玉之外,比如说,鄂尔泰、李卫和田文镜等人,几乎个个和胤禑有着不小的渊源。 当然了,胤禑这就是典型的未雨绸缪了! 胤禑不需要他们帮自己,他们也帮不到什么忙。 提前很多年,就种下了恩惠之瓜,胤禑只图一点,关键时刻,他们别落井下石,就算是帮了大忙。 人在庙堂之上,多栽花,少栽刺,才是王道! 当年,曹丕和曹睿先后托孤之时,司马宣王都是辅臣之一。 大将军曹爽掌权了十年之久,司马宣王把他骗得很惨。结果是,洛水发誓不久,曹爽就被族诛了。 自古以来的成大事者,都必须擅长韬晦之术。 司马师阴养三千死士,连亲弟弟司马昭都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胤禑在值庐里,刚盖了几下知道了的小印,就见魏珠来了。 “愉王爷,万岁爷召见札萨克多罗杜棱郡王、和硕额驸苍津,请您老代为引见!” 胤禑对蒙古大草原上的情况,远不如老五那么的熟悉。 他仔细想了半刻钟,才想起来,苍津是康熙的赐名,他本名班第,是老十三的亲妹夫。 PS:二更送上,求赏月票。 ------------ 第227章 夜会 苍津的出身不凡,他的祖母,其实是英亲王阿济格之第四女,正经的大清郡主。 值得一提的是,和硕温恪公主下嫁给苍津之时,居然是康熙亲自送嫁。 这是史无前例的格外恩宠! 据传闻,因为苍津是个大麻子,长相异常丑陋,作风极其粗鲁。 老十三的亲妹妹,竟然不许他进公主府,更别提同床共枕了。 夫妻两个的感情很差,见面就吵架,甚至还互殴过。 所以呢,出嫁不到三年,老十三的亲妹妹就因心情特别郁闷,早早的薨了。 这一次,康熙是打算把裕亲王福全的第六女,嫁给一直是鳏夫的苍津。 这必然是政治考量! 因为,苍津所在的翁牛特部右翼旗,在草原上实力极强。 胤禑见到苍津的时候,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依旧大吃了一惊。 苍津脸上的大麻子,成片的野蛮生长,果然是丑出了天际。 康熙出过天花,是个大麻子。所以,他不仅不嫌弃苍津,反而看得很顺眼。 苍津即使再蠢,也知道胤禑的厉害。 刚一见面,苍津便一把抱住胤禑,行了碰肩把臂大礼。 胤禑和苍津都是郡王,而且,苍津还是胤禑的姐夫。所以呢,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必要的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路上可还平安?”胤禑拉着苍津的手,笑眯眯的嘘寒问暖,态度别提多亲热了。 别看苍津远在大草原上,他早就听说了,胤禑是当今大清权势最重的皇子,没有之一。 “十五爷,您太过客气了……”苍津哈着腰,态度异常恭顺。 胤禑可以不端架子的唤姐夫,苍津若是真以姐夫自居,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呢。 说白了,苍津再不懂事,他也知道,大清的实权郡王和他这种蒙古草原上成片成片的所谓空架子郡王,根本不能比! 这就好比,一把手张局长亲热的喊你小李,你敢喊老张么? “奴才苍津,恭请圣安。”见了康熙后,苍津赶紧伏地请安。 “起喀吧。”康熙只要看了苍津的满脸大麻子,就倍感亲切,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畅。 大麻子怎么了? 大麻子皇帝,和大麻子女婿,照样可以干一番大事业! 大清抚蒙的基本原则,就是当面装得很亲热,公主和郡主拼命的下嫁,却丝毫也不妨碍背后狠狠的捅刀子! 自从尚了主之后,翁牛特部的小日子,就如同王小二过年一般的一年不如一年了。 短短的十余年间,翁牛特部就有十五分之一的青年,去庙里当小和尚了。 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再过百年,翁牛特部还剩多少能战的兵马? 苍津的心里很苦,却有苦难言,只能选择摆烂:他死之后,任它洪水滔天,也管不着了。 不然的话,直接造反,更是死路一条! 康熙为了表示友善,硬拉着苍津问东问西,把翁牛特部的情况问了个底朝天。 胤禑不了解苍津,却很清楚康熙的脾气。 康熙看似很唠叨的拉家常,却摸清楚了一件事,苍津和他叔父鄂齐尔,严重不和。 若不是大清管得严,禁止草原王公们彼此兼并,苍津和鄂齐尔早就打起来了。 实际上,旁听的胤禑,看苍津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以老十三的脾气,亲妹妹死得那么早,这笔账迟早要算到苍津的头上。 凡事都讲究个时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尔! 康熙还是很会演戏的,不仅赐了宴,还赏了苍津2000两银子。 在蒙古大草原上,王公台吉们从来不缺牛羊和骏马,却都缺银子。 准备下嫁郡主,还给了这么多银子,说实话,康熙赏的面子,已经足透了! 胤禑暗暗庆幸不已,幸好他的两个闺女,都不到两岁,等不到指婚抚蒙的那一天,康熙就驾崩了。 到了雍正朝,以胤禑和老四的亲密关系,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求个女儿嫁在京城里,真没啥问题。 前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一年,雍亲王府唯一的郡主,就因为老四私下里跪求了康熙,所以,她没去抚蒙,而是嫁给了纳喇·兴德。 比较巧合的是,兴德从侍卫府的三等侍卫,晋为御前二等侍卫,是胤禑暗中出的力。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老四非常宠爱大郡主,私下拜托胤禑帮的忙。 老四这家伙,既无儿子缘,又无女儿缘。 到目前为止,老四就弘时、弘历和弘昼这三个儿子,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大郡主。 胤禑比老四小十几岁,他已经有三子二女。 唉,比开枝散叶,老四是真心没法比啊! 送走了苍津之后,胤禑带着一等侍卫纳喇善,开始例行性的四处巡查。 热河行宫的规矩,远远没有紫禁城那么严。 侍卫们下了值后,只要不影响来日的当差,可以随意去附近的集镇上,饮酒聚餐或者是寻欢作乐。 大清朝对商人的管制措施,远比前明宽松得多。 不说旁人了,就算是胤禑带着五千兵去增援巴里坤的时候,队伍后边也跟着晋商们的大队伍。 说实话,晋商们也真会做生意,他们不仅带着各种紧俏物资和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还从大军的手里,回收各种战利品及俘虏来的女人。 甚至,还有专做信件及物品快递业务的晋商,只是收费有点贵罢了! 康熙怕热,每年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要带着几万有钱人来热河避暑,这已经成了固定的保留节目。 于是,商人们就像是苍蝇闻到了腐肉气息一般,蜂拥而来。 时间一长,距离行宫大约十余里外,便自然形成了集镇,名字叫作:热河上营。 每年都来热河的王公勋贵们,纷纷在热河上营,买地建宅,方便陪伴圣驾。 热河上营,十分迅速的由小变大,到目前为止,常住人口居然超过了三万余户,少说也有十万人。 十万的常住人口,还都是非农的有钱有势之辈,热河上营真的是钱流涌动,生意红火。 有人曾经给康熙提过建议,在热河上营筑城设府,却被康熙否决了。 所以呢,热河上营就存在两种状态。 皇帝在的时候,由热河行在都总管,也就是胤禑管辖。等皇帝回京之后,热河上营就由行宫总管管辖。 值得一提的是,现代的承德市区,在大清朝,就叫热河上营。 热河行宫的防务,共分为三个层次,行宫外边驻扎着骁骑营和前锋营。 从宫门开始,一直到宫里的各大门户,都归护军营管辖。 御前侍卫们,只负责康熙所住寝宫附近的安全,大约有十几座宫门。 跟来热河的御前侍卫们,只有不到三百人而已,负责的范围不可能太大。 热河行宫,真心不小,相当于七、八个北海公园之大。 胤禑和纳喇善的巡视,主要是清查脱岗的现象,及督促防火的工作。 木制结构的宫殿,防火其实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保和殿被烧了之后,时至今日,也只修了一半。 不是内务府没银子,而是可以做大梁和立柱的楠木,在国内成了珍稀木种,只能从南洋进口。 南洋的奸商们,和内务府的硕鼠们,互相勾结在一起,不仅大捞康熙的好处,还要拖延运输的时间。 所以,保和殿因为缺少木料的缘故,修修停停,折腾了好几年,依旧没有竣工。 下值之后,胤禑去老四所住的狮子园,打算接年观音。 可是,年海棠却说,想去胤禑的赐园赏个景,散散心。 其实是,年海棠觉得很寂寞,舍不得年观音走。 这种涉及年海棠清白的大事,胤禑安敢擅自答应? 胤禑只得命乌林给年海棠传话,他的园子里很乱,到处是落叶,需要彻底清扫,不如就让年观音待在狮子园里,多住几天吧。 年海棠就是这个意思。她又不傻,大白天有人陪着的情况下,她去胤禑那里找年观音玩耍,倒也使得。 但是,时近黄昏了,年海棠哪有胆子在胤禑那里过夜呢? 老四这个人,和好色完全不沾边,而且自制力极强,胤禑肯定可以放心。 以前,老四宠着弘时的妈,现在他只爱年海棠。 胤禑回了自己的别院之后,在琴书的伺候下,美美的洗了个鸳鸯澡。 换上绸褂的胤禑,刚坐下喝了口茶,就听说,老四带着年海棠,一起来了。 唉,爱新觉罗家的皇帝们,个个都是天生的大情种! 老四刚进门,就嚷嚷说:“你小嫂子嫌弃狮子园里闷得慌,非要我送她过来住几天。” 胤禑一听这话,脑袋马上大了。 不过,老四和年海棠正在兴头上,来都来了,总不能赶客出门吧? 胤禑毕竟当过好些年秘书,脑子异常灵光,他马上心生一计,笑着说:“四哥,我正好想夜游狮子园,就让她们姐妹两个待在这里,我们去狮子岭上把盏言欢。” 说白了,只要胤禑不在家里,年海棠就没有清白之忧。 老四对胤禑确实是极为信任,他一时脑子发热,被年海棠说迷糊了,居然答应了这种事情。 现在,胤禑主动提出,去老四那里夜游。老四这才意识到了,胤禑肯定是想叔嫂避嫌。 “好弟弟,真难为你了!”老四十分用力的拍了拍胤禑的肩膀,发自内心的夸他,“你的心思极正!” PS:有两更,这是第一更,求月票的鼓励! ------------ 第228章 谁不会装? 作为大清朝实际上的夏都,热河已经成了朝廷中枢。 每天都有无数的题本,送到热河,经过康熙的批准之后,又以各种形式,迅速的发往全国各地。 除了凉快之外,在热河的生活,其实比在京城,自在多了。 在热河的康熙,也远没有在京城那么自律,他身穿一袭绸衫,拉着张廷玉下象棋,胤禑站在一旁观战。 魏珠则负责端茶递水等杂活。 棋盘上,康熙的局势很不妙,胤禑便轻咳一声,说:“衡臣啊,你去值庐看看,有无新题本?” 张廷玉刚出门,康熙伸出左手,迅速的悔了棋。 嘿嘿,类似的戏码,已经上演过多次了。但是,康熙依旧乐此不疲。 张廷玉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他和康熙下棋,从来是能赢则赢,绝不装输。 时间一长,康熙还就爱和张廷玉下棋。 胤禑呢,算是张廷玉的进阶版了。他和康熙下棋,和局多,输棋多,赢棋少。 但是,康熙正在兴头上时,胤禑每每都要输棋,把个父慈子孝,演绎得淋漓尽致。 悔了几步棋之后,康熙喝了口茶,心满意足的说:“能赢衡臣不容易啊!” 俗话说的好,老小,老小,越老越显小,这话对应到康熙的身上,还真是恰如其分。 康熙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日常的娱乐需求。 乾隆就不同了,他喜欢关起门来,独自鉴赏名字画,看爽了就盖章。 老四呢,空闲的时候,就一个爱好:在家里溜狗。 老一代的百福和造化,已经死了。但是,它们的后代,依旧还叫百福和造化。 老四是个死宅,不爱出门,还就喜欢领着百福和造化,在宅内闲逛。 张廷玉抱着题本回来后,第一眼就发现,棋子被动过了。 但是,张廷玉一声不吭,径直走了个象三进五。 悔棋是康熙的权力,但是,赢棋却是张廷玉邀宠的法宝。 康熙又输了两局之后,觉得没意思了,便把棋盘一推,不满的说:“你不行,换小十五来。” 张廷玉改为观战之后,胤禑欠身坐到了康熙的对面。 老头子想赢还不简单?胤禑连输了三局。 康熙龙心大悦,笑眯眯的说:“小十五啊,你的棋力,还需要多练啊!” 胤禑笑嘻嘻的说:“臣儿再练四十年,也赶不上汗阿玛您的棋力!”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胤禑,嗯,论拍马屁的功夫,他远远赶不上胤禑的一只脚。 康熙刚过花甲不久,再过四十年,可不就是期颐之年的万寿节了么?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心下大乐,美滋滋的说:“到时候,我赏一堆绝色美人给你。” 知子莫若父! 胤禑真的是哪哪都好,唯一的大缺点就是:爱别人家的娘子。 “那敢情好,臣儿到时候,给您老生一堆小皇孙出来。”胤禑已经证明了生育能力,他说这话,底气可谓十足。 “不下了,走,去狮子园转转!”康熙伸手一推棋盘,起身想走。 可是,胤禑却说:“汗阿玛,请稍等片刻,待鉴赏了一物之后,再去看四哥不迟。” 康熙怕热,即使到了凉爽的热河,也因为衣衫重重迭迭,每天都要湿透好几次。 胤禑既然管着内务府,就安排人,按照康熙的身材,量身打造了一批家具。 这个时代的太师椅,不仅死沉,而且,屁股下边根本不透气,坐的时间一久,屁股上全是汗水。 康熙原本就酷爱高盐的食物,只要坐久了,屁股上就会长湿疹。 所以呢,胤禑就私下订做了一批,屁股下边都是网眼的太师椅。 这就像是,大热的天,车内的座椅有通风的功能,屁股下边就舒爽多了。 之所以是一批,而不是一只,这是因为,考虑到了康熙爱做群臣之表率的特性。 要么,所有的椅子,都不通风。要么,都通风。 否则,以康熙的脾气,宁可不坐,也不能被人说是贪图享乐。 实际上,晚年的康熙,在贪图享乐的大道,越走越远,已经刹不住车了。 康熙的试坐了带网眼的太师椅之后,情不自禁的赞不绝口,“好,好,好,好极了!” 胤禑若只擅长此等雕虫小技,也不可能获得康熙的青睐了。 趁着康熙高兴之机,胤禑又命太监们,端来了冰盆和几块挡板。 把冰盆搁到带网眼的太师椅下边,康熙只坐了一会,就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往外边透凉气。 若是寻常人家,哪来这么多冰块? 可是,每到冬季,热河行宫的人,就要去结冻的河边,取出大量的冰块,藏入行宫的冰窖内。 “好儿子,你的孝心,我知道了!”康熙又不傻,真心孝顺和假孝顺,他还是分得很清楚滴。 魔鬼都藏在细节之中,胤禑注意到了别人不注意的今上之需,这就是纯孝! 胤礽为何垮台? 最早的远因就是,那年率军出征的途中,康熙病得很重,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监国的胤礽,却毫无关爱之心,连个哀戚之色都不肯装。 在现代,很多独居的老人,为啥总被引去购买骗子们推销的床垫啊,保险啊,各种保健品啊,不就是缺少关爱的太寂寞了么? 胤禑曾经看过一个电视专访,受访老人明确的说,自己的儿子借口很忙,总不去看他。他也知道骗子的想法,但是,他太寂寞了,装着糊涂的从骗子那里,买个心理安慰罢了。 康熙为啥信任胤禑? 在这么多儿子之中,真正关心康熙细碎生活的,也就是胤禑了。 说句心里话,康熙不止一次的琢磨着,是不是把皇位传给胤禑。但是,八旗内战的后果,大清真的承受不起。 南明怎么亡的? 不就是南明的重臣们,各自心怀鬼胎,拥王过多的闹内讧么? 八旗兵打下的江山,必须由满人坐天下,这是旗主诸王和全体满洲勋贵们的集体共识。 立胤禑为新君,不仅会引发内战,而且,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活不成! 这就像是,皇太极暴死后,两黄旗的重臣们,以鳌拜为首,不怕和多尔衮动刀子,也要立太宗之子,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立老四为新君,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因为,老四装得很成功,对谁都很友善。而且,其母族虽然地位低微,却也是地道的上三旗包衣出身。 胤禑的生母是汉女,谁不知道? 乾隆的出生地点,疑点重重,他拼命的洗白自己,屡屡说他出生在雍和宫里。 但是,最新发现的史料中,在雍正朝的一道旨意里,讲得很清楚,封钱氏为熹妃。 康熙领着胤禑和张廷玉,进了狮子园后,却赫然发现,老四在园后,开辟了一块农田,正打扮得像农夫一般的亲手赶牛扶犁。 重农,乃是大清的立国之本! 康熙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四阿哥悟道矣!” 胤禑和老四的关系很近,他反而不好当着康熙的面夸老四,就对张廷玉使了个眼色。 张廷玉想了想,故意小声说:“只要老百姓不饿肚子,闯贼就没有趁乱而起的土壤。” 胤禑心想,张廷玉毕竟很老练,他说这话,看似和老四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等于是变相提醒康熙,所有皇子之中,老四最重农! “是啊,天下汉人过亿,若是他们都饿了肚子,我大清也该亡了!”康熙固然喜欢安逸享乐,脑袋却始终很清醒。 大清该亡了,这话也就康熙敢说。 胤禑和张廷玉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 在大清政权的中枢庙堂内部,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以前,马齐在内阁的时候,私下里总跟康熙说一些极其刺耳的话,康熙并没有不许马齐说话。 但是,这些刺耳的话,只能私下里说,绝不能公开对外。 上智下愚,才能长治久安嘛! 见康熙忽然来了,老四顾不得换衣服,便快步走到了近前。 康熙仔细一看,好家伙,老四的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前后袍摆都被掖进了布腰带之中,赤着脚,腿上全是泥。 地道的农夫啊! 康熙格外重视农事,仅仅是稻种的试验田,就多达三处。 他一眼就看出,老四经常在家里干农活。 不远处,年海棠也是一副粗鄙农妇的打扮。 夫唱妇随,莫此为甚! 康熙抑制不住的龙心大悦,但是,却没有夸奖老四,而是当面训斥胤禑:“跟你四哥多学着点,别总泡在妇人堆里打混,要经常下地干农活。” 胤禑才不怕呢,他笑嘻嘻的说:“汗阿玛,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臣儿不喜欢种地,还就喜欢沾花惹草。” “哼,泼皮无赖之徒!”康熙只觉得脑仁疼,碰上了胤禑这种无耻之徒,有理也说不清楚。 骂归骂,儿子是亲生的,康熙也没招! 康熙就坐在田埂上,兴致勃勃的和老四讨论农业技术。 胤禑和张廷玉,都和听天书一般,他们是真不懂农活怎么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正的贤王,要是精通农活了,反而是个大忌讳。 灵魂之问,你不吃吃喝喝,眠花宿柳,却惦记着国本,究竟想干嘛? 康熙聊得兴起,忘了时辰。见天色已晚,他索性留宿于狮子园内。 ------------ 第229章 老十七登场 康熙在狮子园住下了,胤禑却折腾到很晚才睡。因为,他必须布置好安全保护措施。 只是,胤禑刚睡下不久,就被乌林叫醒了。 “爷,万岁爷已经起身了,吩咐回行宫!”听乌林这么一说,胤禑想起来了,康熙睡觉喜欢择床。 从京城到热河的沿途之上,康熙睡的都是同款的床。 既然康熙起来了,胤禑不可能继续呼呼大睡,便赶紧爬起来了。 老人家嘛,磕睡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送康熙回了行宫之后,天色已经亮了,胤禑还要当值,显然是睡不成了。 坐在胤禑对面的张廷玉,同样没有睡好。但是,他眼无血丝,精神抖擞,毫无疲倦之态。 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熬夜的夜猫子。 胤禑连打了三个哈欠,见天色尚早,索性伏在书案上,计划打个盹。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不大的工夫,魏珠来传胤禑。 康熙见了胤禑,就吩咐道:“小十七闹着要去拜祭淑惠太妃的周年,你领着他去一趟你皇祖考的陵寝吧?” “嗻。”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七从小是淑惠太妃养大的,他和淑惠太妃的感情极深。 淑惠太妃,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妹妹,于去年薨逝。 顺治活着的时候,因为与孝庄皇太后严重不和,他根本没有碰过淑惠太妃 不过,胤礼至今无爵,让他独自去拜祭淑惠太妃,就显得很失礼了。 康熙又是个要面子的皇帝,自然不想让人家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不孝顺了。 让胤禑领着小十七去孝陵拜祭,谁都说不出闲话! 当然了,这个谁,就是指当今皇太后,别人也不敢乱传康熙的闲话。 从热河去孝陵,路途并不远,也就是三百里地左右。 胤禑和老十七坐在马车里,侍卫们则骑马跟在车外。 老十七早就想和胤禑亲近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这一次,两人一起去孝陵,总算是被老十七逮着机会了。 “十五哥,我真没想到,汗阿玛居然会安排您陪我一起的去祭拜皇妈妈。”老十七一张嘴,胤禑就知道了,他和淑惠太妃的感情真的很深。 满语里的妈妈,就是祖母的意思。 可问题是,当今皇太后才是胤禑和老十七的正经皇祖母。 老十七私下里对淑惠太妃,以皇妈妈相称,于礼显然不合。但是,感情上,倒也说得过去。 胤禑瞥了眼老十七,心想,宫里确实催人迅速成熟! 别看老十七,年仅十七岁而已,心眼子却一点都不少。 老十七故意留下口实把柄,显然是想让胤禑和他更亲近一些。 和胤禑相比,老十七的家世虽然也很一般,其母族却是镶黄旗汉军的出身。 而且,老十七的外祖父陈秉直,曾任浙江巡抚。 这就比胤禑的外祖父,只挂着个虚衔混日子的王国正,强得多了! 只是,老十七的生母,至今还是个享受贵人待遇的庶妃罢了。 在宫里,要么母以子贵,要么子以母贵,就这两种情况。 胤礽是典型的子以母贵,密妃则是母以子贵! 以皇帝之尊,美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值得信任的儿子,就不多见了! “十七弟,我听说,你擅长抚琴?”胤禑笑着问老十七。 老十七叹息着说:“不瞒十五哥您说,小弟我,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胤禑知道,康熙喜欢音律,老十七却擅长抚琴,这肯定是投其所好了。 想想看,和今上有着共同的爱好,老十七迟早会一飞冲天! 事实也是如此,康熙驾崩前,老十七是少数几个手握兵权的皇子。 历史上的雍正朝,胤禑真是闲王,而老十七却是总理户部事务的果亲王。 作为副皇帝的老十三,他在没有累死前,写的题本开头,必定是:总理户部事务、和硕怡亲王、臣胤祥。 要知道,和硕怡亲王,那可是位极人臣的铁冒子亲王呢! 由此可见,总理户部事务的地位,犹在铁冒子亲王之上! 这次去孝陵,因为要祭祖的缘故,胤禑和老十七的身边,都没有带女人伺候。 胤禑虽然好色,却只犯小错,从不犯大罪! 祭祖的途中,还敢带着女人,这是惟恐老八他们找不到搞垮胤禑的借口啊! 在大清朝,真的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以胤禑和老十七的身份,自然有资格入住沿途各地的驿站。 因是轻装简从的队伍,行进速度很快,在出发的第二天下午,胤禑和老十七,赶到了遵化长城的洪山口关。 遵化境内的长城,共有九个关口。 其中,洪山口、喜峰口和大安口,在崇祯二年,都被皇太极用重炮轰破,令京师告急,从而间接导致袁崇焕被崇祯下令千刀万剐。 老剧里,康熙曾经大发感慨,说什么山河在德不在险。其实呢,自从有了重炮之后,就算是冷兵器时代坚不可摧的棱堡,也迟早被轰破。 驻守洪山口的刘参将,听说胤禑和老十七来了,亲自出关十里迎接。 胤禑现在没管兵部,也懒得搭理刘参将,径直和老十七,进关住进了驿站。 大清朝的驿站,根据所处位置的不同,大致分为大型、中型和小型。 驿站接待路过的高官,皆有详细的接待规格。 洪山口驿站,因为地理位置极其特殊,就属于是中型驿站。 若是无爵的老十七独自来了,按照招待皇子钦差的规格,也就是二两银子以内的八菜一汤罢了。 可是,有胤禑的陪同,接待的规格就陡然上升到了十两银子的整桌席面。 照惯例,洪山口驿站的招待费用,由遵化州衙完全承担,再由巡抚代为奏报兵部和户部核销相关的用度。 胤禑精通庶政,他非常清楚,地方官们经常打着驿站亏空的旗号,巧立名目的捞黑钱。 老十七和胤禑刚在驿站内安顿下来,就听乌林来报,“爷,十七爷,直隶巡抚赵弘燮,在外边请见。” “十五哥,我们出来才多久?赵弘燮这家伙就从保定赶来了。”老十七的言外之意是,赵弘燮十分知趣,知道得罪不起胤禑。 老十七毕竟不知兵,对保定到遵化究竟有多远,完全没概念。 胤禑多次带过兵,他自然很清楚,赵弘燮肯定不可能是从保定赶来。 因为,从保定到遵化的官道,距离长达七百里左右。 一省巡抚之尊,并不是单骑日行六百里的急脚递,怎么可能两天赶路七百里呢? 就算是,两天可以赶路七百里,康熙知道消息后,只会认定一件事情:赵弘燮想攀附胤禑。 见面之后,果然不出胤禑所料,赵弘燮正好在玉田县勘察河务,便急忙赶来了洪山口。 ------------ 第230章 老十七哭了 在大清,钦差分两种,一种是特意到地方办理差事,一种则是和地方基本没啥关系的特殊差事。 胤禑和老十七要去孝陵,这就和直隶巡抚赵弘燮,几乎没啥关系了。 但是,在大清的官场上,讲究的就是迎来送往的人情世故。 胤禑来了,赵弘燮满招待了,这是留下将来好见面的情分。 赵弘燮不来招待,这是地方官的本分。 端看怎么选了? 赵弘燮特意跑来洪山口,肯定属于是情商高的表现! 因为,老十七无爵无差事,确实不算个啥。 但是,权倾一时的胤禑就不同了,赵弘燮即使是康熙跟前的红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胤禑。 “直隶巡抚,卑职赵弘燮,拜见愉王爷、十七爷。” 刚一见面,赵弘燮便十分恭敬的长揖到地。 “起吧。”胤禑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坐下叙话。来人,上茶!” 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既然赵弘燮主动跑来迎接,胤禑至少也要给个好脸色。 孝陵,虽然位于遵化州的境内,却不归直隶巡抚管辖,而是在东陵承办事务衙门之下,分了三个摊子:封祀工部、封祀礼部和皇陵内务府,他们按照职责各管一摊子事务。 “赵中丞,请用茶!” “谢愉王爷、十七爷恩典!” 明明是胤禑发的话,赵弘燮道谢的时候,一并谢了老十七。 啥叫会做人?这便是了! 寒暄过后,因直隶的事务不可能禀报给胤禑处理,赵弘燮只得没话找话说,大谈东陵外围的绿营保卫工作,如何重要,如何辛苦。 康熙即位之后,在马兰关专门设置了一员旗人出身的绿营副将,带兵近三千人,除了防守马兰关之外,专门负责东陵的外围警戒工作。 直隶的绿营兵,都归赵弘燮节制。所以,他打着汇报东陵外围防务的旗号,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实际上,大清的官场上,想和朝里的巨头搞好关系,都需要足够的情商,以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胤禑心里有数,赵弘燮是康熙的信臣,他主动跑来拉关系,并不指望胤禑能够提拔他,而是留个情分,免得胤禑嫌弃他招待不周,将来给他的下绊子! 说白了,就是不求有好处可捞,但求别落井下石。 一言以蔽之,在大清朝,接待无小事! 赵弘燮介绍了一翻东陵的防务之后,话锋一转,站起身,抱拳拱手,异常谦逊的说:“卑职略薄一席薄酒,还请愉王爷和十七爷赏个薄面,一起随便用点。” 胤禑吸取了乾隆的经验,他也很注意养生,从不大鱼大肉,更不暴饮暴食,惯以青菜为主,辅以适当的鱼和鸡。 至于,猪肉和羊肉等红肉,胤禑每天也吃点,但不多。 俗话说的好,腿越少,吃得越健康!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没有腿的鱼,营养价值最高。两条腿的鸡和鸭,次之。 四条腿的猪、牛和羊,肥肉之中脂肪太高,胤禑只吃少量的精瘦肉。 当然了,胤禑对吃喝的挑剔,远没有达到川陕总督年羹尧的那种程度。 一头猪,经过不小的折腾之后,年羹尧只吃两条最嫩的里脊。 胤禑心里有数,赵弘燮的嘴上说是只备了一席薄酒,实际上,怎么可能呢? “赵中丞,虽然我不在乎什么好名声,但是,十七弟尚无差事,这就不能太过招摇了。”胤禑喝了口茶,微笑着说,“不如这么着,我们各自点几个平日里爱吃的菜,让他们送来,咱们闭门把盏言欢,如何?” 胤禑的一席话,完全说到了老十七的心坎上。 老十七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胤禑,心里很感动。 不当差的皇子,即使爵位再高,也是黑皇子。 不敢和胤禑这种红透半边天的特红皇子相比,但是,老十七做梦都想有个正经的差事可当。 在尚书房里读书的滋味,只有天天窝在尚书房的人,才知道其中酸甜苦辣。 胤禑既然抬出了老十七,赵弘燮自然不可能反对。 于是,胤禑点了几个常见的青菜和豆腐,老十七点的都是肉。 不大的工夫,已经做好了的席面,被拆散了摆上了餐桌。 三个人,刚举起杯子,忽听外边来报,“禀爷,通永镇总兵来了,在外边请见。” 赵弘燮心想,这家伙鼻子很灵,来得足够快啊! 在直隶地区,马兰关副将升为马兰镇总兵之前,归通永镇总兵节制。 洪山口关,正好属于通永镇总兵的辖区。 胤禑淡淡说:“去告诉他,就说我不管兵部,没工夫见他。”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 意思是,不要乱拍马屁,爷又不是你的顶头上司? 赵弘燮暗暗点头不已,他对胤禑的不骄不躁,有了更深的了解。 俗话说的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不管是哪个时代,父母都不可能允许子女们,和街头的烂仔一起玩耍。 同理,谁又会投资于不知道分寸的皇子身上呢? 知道分寸,就是了解康熙的禁忌,不要玩得太出格了! 被圈禁的老大和老二,已经证明了康熙的忍耐,绝对是有限度的。 赵弘燮这个巡抚,属于是文官,又是直隶最大的地方官,他出面招待胤禑和老十七,合情合理,没有空子可钻。 通永镇总兵就不同了,他的上头还有个直隶提督。 大清的绿营军制,一级管一级,大家都不能越级。 比如说,赵弘燮想指挥某镇总兵,不能直接下令,而必须下令给直隶提督,由其负责办理。 大小绿营武将,彼此相制,勿使合而谋我。 大清把这种武夫的平衡之术,玩耍到了极致! 开席之后,赵弘燮起身敬酒,“愉王爷、十七爷,卑职只能以薄酒招待了,实在是惭愧之极!” 老十七很懂规矩,只要胤禑在场,他绝不先说话。 胤禑笑着摆了摆手,说:“坐吧,今日只叙朋友之礼,不论尊卑。” 赵弘燮看出了胤禑的诚意,也没过于推辞,便顺势坐了回去。 胤禑等赵弘燮坐定之后,拈起旧盏,凑过去和他碰了个杯。 “彼此随意最好,大家也都自在得多!”胤禑觉得热了,故意摘下头上的六合帽,径直搁到了酒桌上。 这么一来,宴席上的气氛,就真的放松了。 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从康熙到小小的知县,没人乐意穿朝服,戴官帽,穿官靴。 一般情况下,胤禑最喜欢的打扮是,戴六合帽,著绸马褂,穿平遥鞋匠做的布鞋。 这个时代,还没有北京布鞋一说,只有平遥鞋匠,闻名整个大清国。 散席后,赵弘燮也没久坐,只喝了半盏茶,便主动告辞了。 等赵弘燮走后,老十七摇着折扇,轻声说:“这位赵某,倒是个会做人的。” 胤禑淡然一笑,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拉拢直隶巡抚,那是惟恐老大和老二太过孤单了,上赶着去做伴。 “十七弟,你可能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恶贯满盈,附廓京城吧?实话说,凡是不懂人情世故的顺天府尹,都坐不稳那个关键位置!”胤禑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提点老十七,“将来,等你当差了,千万记住和光同尘这四个字。” 老十七的心头猛的一热,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胤禑有心帮他一把的意思呢? 只要胤禑肯出手相助,老十七就不怕没差事可干! 次日凌晨,洪山口的关门刚刚打开不久,胤禑和老十七就乘坐马车,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出了关。 车队距离孝陵还有十里地的时候,陵寝总管大臣善尚,带着马兰关副将及工部、礼部和内务府的人,赶过来迎接。 淑惠太妃薨逝后,被康熙安葬于孝陵的妃园寝中。 实际上,淑惠太妃重病缠身的时候,曾经不止说过,她死后,不想和顺治待在一起。 当今皇太后,也向康熙转达过亲妹妹的要求。 可是,康熙终究还是把淑惠太妃,葬入了孝陵的妃园寝之中。 老十七?呵呵,他倒是想按照淑惠太妃的遗愿办理,却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大清朝的事儿,规矩都是康熙定的,他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孝庄文皇后的棺椁,就一直停于东陵的“暂安奉殿”之中,并未去沈阳和皇太极合葬。 有人说,孝庄和多尔衮太快活了,不敢去和皇太极合葬。 这其实是不懂封建丧仪规矩的鬼扯。 按照大清的丧葬制度,皇后先死,等皇帝驾崩之后,可以挖开陵寝,进行合葬。 但是,皇帝先死的情况下,按照礼法,谁敢挖开先帝的陵寝,那就是掘了自家的祖坟。 若是一般的女人,比如说,淑惠太妃这种,径直葬入孝陵的妃园寝之中,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康熙感念于孝庄太皇太后的再造之恩,舍不得委屈了她。 所以,孝庄太皇太后,一直待在孝陵之前的暂安奉殿内。 不管是谁,只要来东陵祭祖,都必须先祭祀孝庄太皇太后,这才是康熙的真实想法。 胤禑和老十七,都对孝庄文皇后没啥感情,行礼如仪的祭拜了一番,让外人找不出破绽,也就可以了。 可是,令胤禑没有想到的是,老十七竟然在淑惠太妃的陵寝前,伏地嚎啕,痛哭失声。 胤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的养母德妃,若是德妃死了,他肯定哭不出来,必定会用姜帕子催泪! ------------ 第231章 巧遇 老十七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心里舒服多了,带着哭腔说:“太妃受了很多委屈。” 胤禑何等精明,他一听便知,老十七这是在变相埋怨顺治和康熙,都薄待了淑惠太妃。 怨怼君父,这在礼教森严的大清,等于是授人以柄。 宫里的孩子,几乎没傻子! 既然老十七不怕胤禑告黑状,这就说明,他确实是想和胤禑深交。 老十七不是老十三,胤禑倒是可以和他交深一些。 胤禑拍手拍在了老十七的肩膀上,诚恳的说:“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一点,太妃一定会含笑于九泉。” 人死不能复生,老十七自己的日子还很长,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比啥都强! 回了热河行宫之后,胤禑自己的身份比较敏感,便没亲自出面举荐老十七,而是让乌林私下里去和魏珠勾兑了一下。 魏珠成天都待在康熙的身边,只要找准了时机,他帮着老十七随便说句话,肯定管用。 也是巧了,半个月后,还真让魏珠找到了进言的机会。 当时,康熙私下里拉着魏珠闲聊的时候,一直感叹右手不得力,又没办法让人帮着批题本。 魏珠瞅准了时机,小声说:“万岁爷,尚书房里的小阿哥们,也许可以帮帮您老?” 康熙被提醒之后,随即从老十六一直想到了老十八。 胤禑受到了重用之后,再让老十六出来身负重任,这就不怎么合适了。 老十八倒是值得信任,但是,他才虚十五岁而已,帮不上什么忙。 康熙数过来,算过去,也就虚岁十九的老十七可以用一用了。 没过几天,康熙便下了旨意,命老十七管理善扑营事务。 善扑,就是布库,就是摔跤。 康熙擒鳌拜,就是利用身边的布库少年们。后来,耍布库的这些人,单独组成了善扑营。 善扑营的待遇极好。 一般的八旗马甲兵,月俸四两银子。善扑营的人,起步就是每月三十两。 善扑营,不仅收入高,而且只从满洲八旗勋贵子弟里挑选人手。 管理善扑营后,老十七每月有了五百两银子的差遣收入,这就极大的缓解了他面临的财政危机。 以前的老十七,每年的收入也就是干巴巴的二百两年俸。皇族内部的迎来送往,又多如牛毛,他早就入不敷出了。 老十七的外祖父陈秉直,曾经担任封疆长达二十余年,积攒了不小的家业。 若不是,他舅舅陈希闵格外的疼外甥,经常私下拿银子接济老十七,老十七早就因为入不敷出的个人破产了。 只是,陈希闵的才干很一般,都进宫当差这么久了,也还是个四品的二等侍卫罢了。 实话实说,生母是汉女,没有母族撑腰的胤禑和老十六,才应该是最穷的两个皇子。 这日下值之后,胤禑在路上“巧遇”了老十二。 “十五弟,我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去你那里蹭酒喝了。”老十二显得很亲热。 胤禑毕竟和老十二合作过多次,人熟肯定是个宝。 最近几次宫里办的丧事,也都是由老十二出面操持,胤禑从旁协助。 更重要的是,老十二无心于大位,一直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这令胤禑很安心。 “十二哥,我回去后,也是一个人喝闷酒,你来陪我,求之不得啊!” 胤禑这么一说,老十二随即咧嘴一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老十二比胤禑大七岁,至今为止,除了宫里的丧事之外,他几乎没有办过别的差事。 宫里又不可能月月死人,老十二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尚书房里,耗得身心俱疲。 老十七跟着胤禑出门一趟,回来不久,就得了管理善扑营的好差事。 别人很可能看不清楚其中的奥妙,老十二却猜得到,必是胤禑暗中相助。 所以呢,才有了今天的巧遇。 人在庙堂之上,可以和谁深交,只能和谁远离,既要看时局的变化,也要看个人的判断。 在老八明显失宠,距离大位越来越远的当下,老十二若想谋得一个正经的差事,找谁出面,都不如找胤禑帮忙。 老十七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至于,马齐那个岳父,他担任中堂的时候,都没帮过老十二,更何况是下野了呢? 说实话,老十二早就对马齐死了心,没事的时候,绝不去富察家串门子。 可是,胤禑这里正准备开席之时,老十七突然不请自来。 既然来了,总不能赶他走吧,于是,胤禑亲自出院门,把老十七领进了膳厅里。 落座的时候,没等胤禑说话,老十二便抢先一步,坐到了主客的位置上。 老十七也不傻,跟着坐到了次客的位置。 兄弟们都很给面子的情况下,胤禑自然不可能居中而坐了,他索性坐到了下首位。 这么一来,大家就都不需要担心座次问题了。 兄弟三个喝得正好之时,康熙忽然领着魏珠来了。 康熙进门一看,兄弟三个喝得正酣,丑态百出。 胤禑没戴六合帽,老十七的前襟被酒液弄湿了一大片,老十二捋起袖子,像个市井泼皮。 康熙来得突然,门房根本没机会通禀。结果,三兄弟在君前,都露了丑。 “我饿了!”康熙站在门口,看了眼三个儿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胤禑却心中有数,康熙这是想去热河上营的集镇,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了。 康熙的出行,安保是个大问题。 陪同的人数越多,越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是,如果把老十二和老十七留在这里,万一走漏了消息,出了什么意外,胤禑的嫌疑就太大了! “汗阿玛,不如这么着,臣儿们陪着您,一起去吃烤肉串?”胤禑毕竟伺候了康熙多年,他又是个泼皮无赖的性格,索性大着胆子的提了建议。 康熙只爱老二和老四,对老十二和老十七,就不怎么在乎了,他摇了摇头,说:“有你陪我即可。” 胤禑只得硬着头皮,叮嘱老十二、老十七:“酒菜管够,你们喝个尽兴,今晚就别走了。” 胤禑这么一说,让老十二和老十七的面子上,好看多了。 实际上,在侍卫们的重重包围之下,老十二和老十七,已经不可能离开别院了! 等胤禑跟着康熙出了门后,老十二举起酒盏,笑着说:“来,十七弟,今儿个,不醉不罢休!” 老十七心里有数,老十二和他一样,多少有点被康熙无视的失落感。 大家都是皇子,而且,在胤禑已经帮着递了话的前提下,老十二和老十七依旧被康熙漠视了。 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令人格外的心冷! 康熙的嘴巴上说的很好听,手心手背都是肉,骨子里却是宠谁,就在身边带着谁! 马车疾驰的途中,康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胤禑:“小十二和小十七,经常和你一起玩耍?” 胤禑当作不知道的样子,笑着解释说:“回汗阿玛,十二哥主持丧仪的机会较多,您老总是命臣儿协助他办差,交往也就比较多一些。十七弟和臣儿,此前几乎没啥私交。也就是上次,您老命臣儿领着十七弟一起去东陵祭祖,才算是有了点交往。” “嗯。”康熙淡淡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追问了。 胤禑心里有数,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康熙肯定早就知道了。 对付康熙,胤禑的策略就四个字:以诚相待。 客观的说,说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之人,在康熙五十余年的皇帝生涯之中,见得实在太多了! 就算是女人,被骗上床的次数多了,裤带子也会勒得很紧! 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 胤禑给康熙的印象是,不管多丑的事情,只要康熙问了,胤禑肯定敢说真话。 哪怕是和曹佳氏的奸情,康熙只要问了,胤禑就如实的招了。 正因为如此,康熙才会主动抱了福彭那个野种。 诚之一字,说易行难,显得弥足珍贵! 如今的康熙和胤禑之间,俨然有点忘年之交的意思了! 过了大约半刻钟,康熙忽然想了一件事,就问胤禑:“京里到张家口的御道,收获不小吧?” 胤禑笑嘻嘻的说:“也不算很大,上个月的纯利,仅为十万两银子而已。” 关于钱的事儿,胤禑更没必要隐瞒了,竹筒倒豆子的说了。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忽然轻声叹道:“汝母若是旗人,就好了呀!” 实话说,康熙和老四,都是感情异常丰富的人。 区别只有一点,康熙不屑于装,也不需要装。 老四呢,大位还没坐上去,尚且需要伪装。 康熙真想把大位传给胤禑,径直把密妃抬入上三旗满洲即可,又何必故作惋惜呢? 胤禑拿捏死了康熙的脾气,只要他不结党,不威胁到皇权,康熙即使再生气,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康熙也不过有口无心的感慨罢了,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汗阿玛,臣儿以为现在这样挺好的。您老带着臣儿,尝遍天下美食,快何如哉?” 胤禑的回答,正好解除了康熙的尴尬。 PS:还有一更! ------------ 第232章 什么叫作拿捏? 胤禑正在值庐里,盖知道了的小印,就被康熙叫了去。 “在白师傅的引见下,英吉利的东印度公司,派了代表进京。内务府的赫奕,已经见了他们,初步达成了十五项条款。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康熙叹了口气,补充说,“内务府的那些人,只要有银子可拿,连亲额默都可以出卖。” 胤禑差点笑出了声,康熙还是很明白的嘛! 实话实说,内务府那种见钱眼开,肆无忌惮的贪婪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康熙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为了整个皇族的安全,睁一眼闭一眼的装糊涂罢了。 皇家和内务府之间,不成文的默契是:只要皇家舍得赏骨头,内务府永远保持忠诚! 康熙嘴里的白师傅,也就是洋人传教士,白晋。 上次,康熙得了疟疾,差点驾崩了,就是白晋建议用洋药,给救回来了的。 救主之功,大得没边! 所以,康熙对白晋极为信任。 这次,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能够进京,也是白晋暗中推动的结果。 “你带着老十七一起回京办理此事,监督内务府的人,别让他们为了点银子,把大清都给卖了!” “嗻!” 次日早上,胤禑和老十七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轻车简从的离开了热河,一路疾驰着往京里赶。 听说要去见洋人,老十七显得异常兴奋。 “十五哥,小弟我听说,洋婆子都是金发碧眼?”老十七很好奇的问胤禑。 胤禑微微一笑,解释说:“不仅是金发碧眼,还有黑发蓝眼,白发绿眼……” 老十七咋舌不已的说:“我的小乖乖,那不是极类鬼畜?” 胤禑哑然一笑,按照清人的眼光,有些洋婆子,还真像鬼畜呢。 这个时代的欧洲,无论造船技术,舰炮技术,还是火枪技术,都已经把大清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但是,陆军的火炮技术方面,因为进步缓慢的缘故,大清虽然有些差距,差的主要是数量,质量上却并无代差。 欧洲陆军的重炮,即使造得出来,因为太过笨重的缘故,机动力很差,很难迅速的拉到前线,及时参与作战。 然而欧洲陆军的单兵装备,却秒杀了大清的八旗兵。 就连欧洲三流国家的罗刹国,装备的M1715式燧发枪,也统一口径为19.8mm,弹丸重38克。 在欧洲,配备燧发枪和刺刀的线列步兵,逐渐成为主流。 而大清的八旗兵,基本单兵装备还是以反曲弓和刀枪为主,火炮和鸟枪的数量少得可怜。 康熙也知道火器的厉害,但是,只有直属于他的火器营,才装备有大量的火炮和火绳枪。 本质上而言,大清采取的也是强干弱枝的军事战略,八旗兵的时代精华,就是驻扎在京里的火器营。 胤禑刚回京,内务府总管赫奕,就得到了消息,赶紧跑来了愉王府,递手本求见。 “叫他等着吧。”胤禑比谁都清楚,赫奕这么快就来找他,肯定是私下里收了英国人的贿赂。 就以内务府和东印度公司达成的协议草案而言,随便举一条,背后都隐藏着大把的贿赂。 比如说,协议草案里的第七条:悬挂英国国旗的舢板驶过关口,可以不检查,海员也不搜身。 这在大清朝,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呐! 另外,居然允许东印度公司,在广州自由贸易,还可以随意雇佣大清的子民。 就冲这一条,胤禑就有绝对的把握,东印度公司在私下里,给了不小的贿赂。 内务府的硕鼠们,图的是银子。而胤禑早就想插手洋人的贸易,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这一次,康熙把胤禑派回来主持对英确贸易谈判的大计,简直就是刚想磕睡,就遇见了枕头。 和洋人白皮们搞贸易谈判,在整个大清朝,精通国际贸易的胤禑,若是屈居于第二,谁敢排第一? 以前,胤禑央企副总裁的时候,对口负责的就是国际贸易。 他和洋人们打交道的次数,根本数不清楚! 洋商们,个个图利,只要舍得给钱给利润,他们连亲妈都可以暗中走私给你。 当年,罗刹国的黑潜艇,因为机床的加工精度不够,只要出海,就很容易被发现。 结果,倭国的商人,为了钱,不怕得罪了主子,真敢出口高精尖的机床。 这一次,胤禑秉承细水长流的策略,并不打算要太多的好处。 因为,康熙不可能把火器营交给胤禑管辖。 现在,即使和洋人拉了关系,胤禑的短期利益也不大。 等雍正上台之后,胤禑才有机会掌管火器营。 只有掌握了火器营,胤禑才可能以少胜多,震慑旗主诸王们。 康熙喜欢研究洋玩意,胤禑也就可以打着爱好的幌子,搞几个洋人的狗锁式燧发枪匠或炮匠。 若是东印度公司,真舍得出血本,愿意给几个炼钢的技术员,那胤禑就更满意了。 历史上的罗刹国,集中全国之力,研究燧发枪,也屡屡以失败而告终。 即使到了拿皇时代,罗刹国的燧发枪,因为炼钢技术的巨大差距,也远远无法和法军相比。 这个时代,先进的炼钢技术,才是工业之母。 胤禑回京都快十天了,却一直没有接见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团。 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亨利男爵,急红了眼,私下里找了白晋来说和,胤禑这才在王府的后花园内,接见了他。 “尊敬的愉王阁下,见到您,我很荣幸……”亨利男爵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行了标准的英国贵族见面礼。 胤禑根本没看亨利,他的注意力,都被亨利带来的美丽女士吸引了过去。 “尊敬的愉王阁下,见到您,我很荣幸……”美丽的女士,双腿略微曲膝,同时两手稍提裙摆两侧,点头向胤禑致意。 从中世纪开始,英国的贵族礼仪,基本都是抄袭的法国宫廷。 这个时代的英国贵族之间的见面打招呼,也和现代的英国贵族,礼节迥然不同。 胤禑只是大清顶级贵族而已,并不是今上,也就不会出现,马戛尔尼需要跪见皇帝的礼节问题。 一旁的白晋,赶紧介绍说:“愉王爷,这位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亨利男爵及其男爵夫人。哦,对了男爵夫人的名字叫作温妮。” 白晋画蛇添足的补充介绍,令胤禑大觉好笑。 唉,胤禑喜欢别人老婆的恶名,就连洋人都一清二楚了呀! 中世纪的英语,和现代英语,发音有着很大的不同,胤禑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亨利两口子的打招呼。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亨利男爵夫人。”胤禑笑眯眯的望着美丽动人的温妮。 此前,经过白晋的介绍,胤禑知道了一个事实:和这个时代的英国女士见面,既不流行吻手礼,也不使用握手礼。 所谓入乡随俗,亨利只要想谈成协议,就只能看胤禑的脸色行事。 作为大清的上位者,胤禑点头微笑,就算是还礼了。 亨利不是第一次来大清了,对广州的情况,颇有些了解。但是,来京城见大清的实权王爷,他这还是头一遭。 落座之后,在白晋的翻译下,亨利的意思是,希望胤禑能够点头同意,他们和广州海关谈判的那十五项条款。 胤禑虽然听不太懂亨利的中世纪英语,但是,怎样拿捏洋商,他就很擅长了。 “唉,这些条款,对我大清的国体尊严太过有损,本王很难答应啊!”胤禑说话的时候,十分克制的并没有去看,手拿扇子的温妮。 看过英国老剧的人,都知道,英国的女贵族,手里若是不拿一把扇子,简直不敢出门见客。 实际上,亨利故意带着老婆来见胤禑,就是想搞性贿赂。 但是,胤禑又不缺女人,即使最终骑了温妮,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露出色心。 一般人想骑大洋马,比登天还难! 到了胤禑这里,却是不难的! 谈判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因胤禑始终不肯松口,很快就陷入到了僵局。 作为垄断东方贸易的东印度公司代表,亨利太清楚大清的贸易优势了。 大清的茶叶、丝绸和瓷器,在整个欧洲的价值,等同于硬通货。 也就是说,妥妥的卖方市场,只要商人手里有货,欧洲贵族们就舍得砸钱购买。 其间,亨利给温妮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够出面说服胤禑。 可是,面对温妮的主动邀请,胤禑却只当同不懂似的。 拥有丰富国际贸易经验的胤禑,比谁都清楚,第一次露面的温妮,肯定不是亨利代表团中最漂亮的女人。 洋商出招,不可能一开始就梭哈,而喜欢慢慢的谈条件,好东西永远都是在最后才舍得拿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在白晋的居中撮合下,亨利费尽心血的再次进愉王府的时候,带来了美丽的女儿,亨利小姐。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美丽的亨利小姐,居然扎着很紧的束胸。 据白晋的介绍,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们普遍认为,扁平挺拔的上半身能够体现出女性的贞洁与神圣。 不过,据胤禑的了解,楚楚动人的亨利小姐,裙子里边大概率没穿内裤。 ------------ 第233章 打破了平衡 胤禑心里有数,这个时代的欧洲女人,特别不爱洗澡,而且,保护牙齿的手段,也仅仅是用清水漱口罢了,根本用不起昂贵的青盐。 所以,香水和扇子,属于是欧洲贵族女士的必备品。 不用扇子遮脸,根本挡不住难闻的口臭嘛! 不过,也别嘲笑洋人。 据密妃说漏嘴的话,她小时候,也只能用清水+柳枝刷牙,王国正哪来的那么多银子,购买洁牙的青盐? 个人卫生,其实很好解决。胤禑的王府里,多的婢女伺候着,帮刷牙,帮搓澡,帮口含香片,这些都不是问题。 “亨利小姐,一起去后花园走走看看?”胤禑主动发出了邀请,这令亨利男爵格外的喜出望外。 “尊敬的愉王阁下,我很荣幸……”亨利小姐带着笑,主动伸出了小手。 在亨利男爵的注视下,胤禑挽住亨利小姐的小手,领着她进了后花园。 到了胤禑的地盘,他毫不客气的吩咐了下去,务必帮亨利小姐搞好个人卫生。 经过几轮谈判,胤禑最终同意了八项条款,给了东印度公司在广州一定的贸易特权。 亨利男爵离开京城的时候,可谓是满载而归。不过,他南归的队伍里,却没有亨利小姐的身影。 按照约定,亨利下次带着炼钢技师、枪匠和炮匠来京城的时候,才有机会带她回去。 毕竟,适合胤禑审美观的,前凸后翘的小洋马,真心不多见! 再说了,这个时代的英国人,不讲信用的程度,也是很高的。 把亨利小姐留在身边当人质,可以起到一举多得的妙用。 小女生嘛,胤禑又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只要,有耐心的哄一哄,又舍得砸钱,胤禑就可以从她的嘴里,套出很多欧洲的内幕。 将来,即使亨利男爵毁了约,胤禑也留有必要的后手。 等康熙回京之后不久,朝中出了件大事,满洲首相温达殁了! 原本,内阁之中,是两满两汉的格局。 现在,随着温达的死,内阁的旧有平衡格局,即将被打破。 康熙必然会补个满臣入内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胤禑刚下值,就被老四找了去。 兄弟见面后,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胤禑,毫不迟疑的说:“好弟弟,我想让马齐重回内阁,你要帮我!” 胤禑的眼前豁然开朗,马齐果然抛弃了老八,而暗中投靠了老四。 难怪,老四会让弘历娶了马齐的侄女富察氏呢。 “四哥,我若是直接推荐马齐,肯定不成。所以,我只能暗中帮着敲敲边鼓,这样的机会,反而大得多。”这么大的事情,胤禑只可能支持老四,而不能反对。 不过,丑话必须说在前头! 老四也知道,自从二废太子之后,康熙警惕心高出天际,谁有实权,就死盯着谁。 而且,以老四对康熙的了解,就算是他的推荐,也是肯定不成的结果。 哦,你们居然把手伸进了内阁,究竟想干嘛? 类似的猜疑之心,康熙必然会有。 就算是内阁的实权,大不如前明时期,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中枢相权机构,不容任何人觊觎。 坐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老十三,忽然小声说:“十五弟,四哥的意思是,此事能办最好,办不成也不可能怨你。毕竟,江山是今上的,只有他老人家才能乾纲独断。” 胤禑知道,老十三是暗中维护他的一番好意。但是,帮马齐重新入阁,对别人很难,对他却不算特别的难。 因为,胤禑和张廷玉,现在每天都要陪着康熙下棋。 进入康熙五十四年之后,由于饮食习惯始终没改过,康熙的身体状况,也随之而来日益恶化。 目前,康熙的右手,已经彻底不得劲了,只能完全依赖左手批阅题本。 “四哥,只要八哥推举的不是马齐,小弟敢有九成把握,可以送他回到内阁之中。”胤禑心里有数,老四埋在老八身边的钉子不少。 面临这么大的事儿,是时候用一用他们了! 老四也是个明白人,他听胤禑这么一说,马上意识到了巨大的希望。 胤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很清楚,送马齐重回内阁,需要老八的配合。 老四仔细一想,说:“据我所知的情况,马齐现在很少去八弟那里露面,八弟不可能不起疑心。” 胤禑一听就懂,老四打算动用在老八那里埋的暗线了。 具体是谁,胤禑懒得问,也不想问。 兄弟之间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边界感,不该插手的事情,坚决不插手。 商量妥了马齐的事儿,老十三详细介绍了,他在密云大营那边活动的成果。 一言以蔽之,老十三在密云大营的中下级军官里边,采取的广种薄收的策略。 不管是谁,只要家里有困难了,老十三就会慷慨的借出零利息的银子。 要知道,在这个没有银行的时代,民间借贷的方式,都是利滚利的印子钱,年息高得离谱。 老十三拿了老四给的大把银子,陪着基层丘八们,喝酒、吃肉、嫖姬、借钱,干啥事都搅在一起。 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密云大营里,暗中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有困难,找十三爷!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基层丘八们和老十三之间,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轮到胤禑的时候,他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四哥想安排的人手,迄今为止,小弟全都安排到位了。” 管着吏部的胤禑,不敢擅自插手各部堂官和封疆大吏的差缺。但是,四品以下的小京官们,胤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完全不费事。 所以说啊,历史上光绪帝,真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蛋。 尽管,慈禧太后退居颐和园后,依旧掌握着二品大员的任免权。 可是,光绪帝亲政长达十年之久,居然没有培植起一大批中下级官员的帝党班底,实在是蠢得很! 归根到底,光绪极为依赖的帝师翁同和,就是个不懂抓权的书呆子! 历史上,跟着李二凤闹玄武门的文臣武将们,都是中下级官员而已。 老四这人十分务实,他在表面上装闲王装孤臣,让康熙看不到半点威胁。 然而,老四在私下里搞的小动作,从未停过。 “八弟知道他没啥希望了,就转而支持管理兵部的那位,出来扛大旗!”老四的心里苦不堪言,恨得牙根疼,居然连十四弟也不叫了。 老十四以前的名字是胤禵,后来,康熙莫名其妙的替他改名为:胤祯。 祯和禛的发音,几乎一模一样!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老四的心里,绝对不可能舒坦! 这年头,为了那把椅子,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终于走上了正式敌对的激烈对抗之路! 老十三和胤禑,彼此对视了一眼,又快速的飘开了眼神。 实话实说,老四和老十四的关系越紧张,对胤禑和老十三将来的掌权越有利! 亲兄弟不仅靠不住,反而成了直接竞争对手,老四只能依赖胤禑和老十三了! 为了体现对温达的重视,康熙再次派出老十二,命他主持丧仪的大局。 胤禑听说后,不禁微微一笑,吃席阿哥的帽子,看样子,老十二再难摘掉了! 和康熙下棋的时候,康熙忽然问胤禑:“有人举荐揆叙为相,你管着吏部,总不能不说话吧?” 揆叙是纳兰明珠的次子,也就是纳兰性德的弟弟,这家伙是脑门上刻了八字的八爷党骨干党羽。 “回汗阿玛,枢臣的简拔,理应圣躬独断,绝非臣儿应该过问的事情。”胤禑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 见胤禑不吃他的这一套,康熙扭头又问张廷玉:“衡臣,先恕你无罪,总可以畅所欲言了吧?”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说:“臣以为,必须简拔老成谋国的股肱之臣,才能协助皇上主持大局。” 胤禑故意把头一低,免得嘴角挂笑,被康熙看出了破绽。 张廷玉在其父张英的训导下,早就修炼成了精,他怎么可能闭眼跳坑呢? 不过,从康熙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也是举棋不定。 PS:晚上还有更。 ------------ 第234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老狐狸,遇见了两只小狐狸,结局已注定。 康熙不可能从他们的嘴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当年,刘伯温就上过当。重八问他,谁可为相? 刘伯温不知道是计,居然侃侃而谈的点评了好多人,而且,还认为他自己当宰相,能力绰绰有余。 殊不知,正是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态度,犯了重八的大忌! 皇帝之权,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欲的任用宰辅,其次是将兵之臣! 这两项权力,若是被人染指了,迟早发生流血事件! 康熙走了一步马三进四,又信口问胤禑:“法海,可乎?” 法海也是老八的人,胤禑自然不可能挺他。 但是,反对法海为相,也不符合胤禑不乱插手的策略。 反正是亲父子,没有隔夜仇,胤禑索性小声说:“汗阿玛,您是知道的,臣儿向来不关心这些。” 胤禑的意思是说,别问我,问了也白问。 这种回答,太有个性了! 要是后赵的石虎听了,胤禑的脑袋就会马上搬家。 但是,康熙的心胸尚可,完全容得下这种程度的小性儿! 康熙也看出来了,张廷玉和胤禑,都不是敢越雷池之人! “小十五,我听说,你最近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康熙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胤禑涎着脸,笑嘻嘻的说:“臣儿就好这一口,喜欢尝个鲜!” 俗话说的好,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康熙死活看不惯大洋马的金发碧眼,胤禑却觉得,小洋马格外耐战。 当然了,这也和个人经历有关了。 以前,胤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在租录像带老板的诱引下,曾经利用家里的录像机,偷偷的看过很多欧洲漂亮女老师们,生龙活虎的表演。 没实力的时候,只能干看着流口水,顺便学点实用的技术。 现在,胤禑想怎么骑,就怎么骑,能一样么? 类似王莽这种无欲之人,就算是亲父子,康熙也不敢重用! “悠着点,纵欲伤身呐!”康熙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这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以及八卦之心。 胤禑和张廷玉,在康熙身边当差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可是,这两货的口风极严,外界至今没有关于康熙的任何流言蜚语。 身处中枢之要,滔滔不绝的乱说话,远不如闭紧嘴巴的装哑巴。 次日,康熙索性下旨,命议政处,公推新任大学士的人选。 原本,议政处每月都要至少开会三次。 二废太子之后,议政处明显被边缘化了,三个月都不见得开会一次。 因保和殿正在修建之中,议政处的会议,就选在了中和殿内。 胤禑和老四,都是议政大臣,有资格出席会议。 太阳刚刚升起之时,议政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由老资格的议政大臣,今上的亲舅舅佟国维主持! 上次,佟国维病得快死了,大家都在替他筹备后事。 谁曾想,佟国维居然命硬的又挺了过来。 “诸公,皇上命我等公推新任内阁大学士的人选,请大家畅所欲言吧!”佟国维这么一说,胤禑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同。 以前,佟国维是死硬派的八爷党。现在,他反而保持了中立的态度。 这其中的原因嘛,很显然,是因为,老八无法当皇帝了,只能推出老十四作为替代。 然而,很多支持老八的人,并不喜欢骄横跋扈的老十四,态度上难免有所保留了。 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老八学乖了,吸取了多次蜂拥而上,却遭到狠锤的经验教训。 就在这时,鄂伦岱气喘吁吁的来了。 “诸位王爷,叔父大人,请恕小侄迟来之罪!”鄂伦岱扎了一圈的千,向在场的人告罪。 老四有些担忧的看向胤禑,在大清,谁不知道,胤禑和鄂伦岱是死对头啊? 此前,因为胤禑的缘故,鄂伦岱被康熙勒令在家闭门读书。 谁曾想,康熙心一软,又把表弟鄂伦岱给放了出来。 会议开始之后,大家各抒己见,说什么的都有。 胤禑始终没吱声,因为他知道,说啥都没用,最后还是要看康熙的意思。 老四也没说话,因为,这种大事,即使他贵为亲王,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不当家,就不乱说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议政处开会,老八的人占据了绝对优势。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提出了“合适”的人选,查弼纳和法海,二选一。 胤禑一听见法海的名字,就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鄂伦岱。 可是,鄂伦岱仿佛没听见似的,居然没有当场跳起来反对。 嗯,鄂伦岱这小子也学乖了,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谁料,胤禑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鄂伦岱厉声喝道:“法海既没能力,出身也差,他不行!” 佟国维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鄂伦岱的行为,就属于是典型的以私害公了! 对八爷党小团体的利益,置若罔闻! 阿灵阿和法海的关系比较不错,就站出来帮法海说话了。 “鄂伦岱,推举法海和查弼纳,是议政处的公议!” “我不管,反正法海不行!”鄂伦岱和法海的仇恨太深了,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这就像是南明政权一般,明明大敌当前,却内斗不断! 因为,大家都知道,鲁王上台后,支持福王的人,个个家破人亡! 宁可便宜了建奴,也不能让内部的敌人上台! 在赢家通吃的游戏规则之下,输家没有任何活路,这个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鄂伦岱,这是旗主诸王们的公议,你有何资格推翻?”主持大局的佟国维,必须装模作样的训斥鄂伦岱。 “我就不服法海!”鄂伦岱根本不怕佟国维,他声嘶力竭的硬顶了回去。 低着头的胤禑,心里暗暗叹息不已。 自从毙鹰事件后,八爷党的人心,显然散了。 因为,支持老十四,只符合老八的利益,却不可能顾及到八爷党内部骨干的利益。 旗主诸王们,还是支持老八,也是因为,除了老八之外,他们还能支持谁呢? 既然已经押宝了,就没有后悔药可吃,必须硬着头皮走到底! 八爷党内部公推支持老十四,那也是因为,老十四即使登了基,也没啥实力,必须依赖老八的支持。 但是,这里边就存在一个大问题,即:一朝天子,必定是一朝臣! 已经二十多岁的老十四,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当了皇帝后,怎么可能任由老八他们一直摆布下去呢? 就在胤禑以为即将散会之时,佟国维忽然点了他的名。 “愉王爷,您一直没说话,还请发表一下高见吧?” 胤禑耸了耸肩,淡淡的说:“大家的集体公议,我没任何意见。” 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即使有意见,又能如何? 鄂伦岱原本没有注意到胤禑也在场,经佟国维的提醒之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请愉王爷大安。”鄂伦岱故意走到胤禑的跟前,假腥腥的扎千行礼。 胤禑何等精明,马上意识到,鄂伦岱必有诡谋! “既然都商量妥了,那我先走一步!”胤禑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反正吧,在场的人,除了老四之外,都算是胤禑的对手。 面子不面子的,胤禑真不在乎了! 见胤禑想走,鄂伦岱急了,伸手想抓他的胳膊。 胤禑早就防备着鄂伦岱动粗了,一边迈步快走,一边厉声喝道:“侍卫何在?” “奴才在!” “奴才在!” 只见,两名二等带刀侍卫,快步跑到胤禑的跟前,果断扎千行礼。 胤禑有个很厉害的兼职,即管着带刀侍卫们的御前大臣。 “有人想动粗,你们说怎么办?”胤禑故意问他们。 两名二等侍卫,彼此对视了一眼,赶紧哈下腰说:“奴才们绝不答应!” 县官不如现管,才是大清的硬道理! 得罪了鄂伦岱,只要有胤禑护着,不可能有啥大事。 得罪了胤禑,轻则职位不保,重则被穿厉害的小鞋,甚至可能被阴掉脑袋。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谁不懂? 想当年,海瑞当上了应天巡抚之后,任徐阶门生遍及天下,依旧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被迫吐出了许多的良田。 胤禑扭头看着鄂伦岱,故意冷笑道:“汝个无良匹夫,竟敢拉扯本王,只怕是还得回去读书吧?哼……”甩袖而去。 鄂伦岱本想继续追上去纠缠胤禑,可是,殿内的侍卫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了。 所以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么个道理! 任你鄂伦岱再怎么粗鄙,也顶不住胤禑手里掌握的重权! 胤禑离开了中和殿后,径直回了畅春园。 “汗阿玛,鄂伦岱欺我太甚……”胤禑秉承恶人先告状的逻辑,把鄂伦岱蓄意动手的实情,一股脑的告诉了康熙。 康熙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这个鄂伦岱刚放出来,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妄想和位在其上的胤禑动手,他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衡臣,拟旨,著鄂伦岱马上启程,去奉天守陵。” 在鄂伦岱和胤禑之间,康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胤禑。 ------------ 第235章 难得的信任 康熙维护胤禑,那也是因为,胤禑比鄂伦岱有用得多! 在一言九鼎的时代背景下,谁更有用,更值得信任,才是康熙考虑问题的基点。 议政处公推查弼纳和法海,就是想让康熙从中二选一。 可是,康熙怎么可能听任议政处的摆布呢? “走,去看看马齐在干什么?”康熙这么一说,胤禑和张廷玉就都明白了,马齐即将重新大用。 别看马齐敢和康熙动手互殴,康熙的心里,始终有马齐的一席之地。 一废太子之时,马齐被罢了相。他的两个弟弟马武和李荣保,也都跟着一起回家种红薯了。 结果是,沙济富察氏,哈什屯这一支子孙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拮据。 原因很简单,马齐他们三兄弟,太能生孩子了。 马齐共有九子一女,马武也有五子三女。至于李荣保,他就更厉害了,居然有九子二女。 这么多孩子,不仅是养活的问题,还要给婚房、聘礼或嫁妆。 马齐三兄弟一起丢官罢职之后,完全靠着以往的一点积蓄过日子,家境怎么可能不苦? 征缅战死的明瑞,曾经回忆说,自从玛法李荣保被革职赋闲之后,他们家里真的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衣裳上都打着补丁。 不过,明瑞也是幸运的。因为,乾隆的元后富察氏,和他的阿玛傅文,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等傅文袭了一等承恩公后,家里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日子这才逐渐有了起色。 马车离开了畅春园之后,康熙信口问胤禑:“洋婆子的滋味如何?” 没外人的时候,康熙的八卦之心,比谁都浓厚。 宽大的车厢里,就父子二人而已。张廷玉的马车,在后边跟着。 “洋婆子不爱干净,一直不习惯用青盐刷牙,更不爱洗澡。臣儿命人死盯着,这才迫使她更爱干净。”胤禑笑嘻嘻的说,“刚开始,洋婆子的身上,多少有点狐臭,口气也很重。每天用青盐刷五次牙,洗五次澡,拔干净腋毛,在腋下长期夹着檀香片后,身上清爽多了,也就没气味了。” “唉,你小子啊,还是节制一点,免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康熙的嘴巴上这么劝胤禑,心里却很满意胤禑的荒唐表现。 君父,先君后父嘛! 实际上,给皇帝当儿子,没点绝活,真的很难混得滋润。 就说老五吧,他以前确实汉话不流利。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政务历练后,他早就可以用汉文写题本了。 可是,只要是公开场合,老五就只说蒙语。 老七就更绝了。 老七的鞋底只要垫的足够厚,完全可以走路不瘸。 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老七走路,永远都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胤禑没有残疾,也不可能只说蒙语,他只能装作好色如命,犹爱熟妇了! 现在,胤禑玩得很出格,居然在王府里藏了一个鬼畜洋婆,康熙对他就更加放心了。 不结党、好色、还很爱银子的胤禑,康熙想拿下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能有威胁到皇位的内部敌人,这个才是帝王心术的真谛! 当年,老奴建立后金之后,想方设法的整死了弟弟舒尔哈齐以及长子褚英。 皇太极登基之后,绞尽脑汁的弄死了旗主阿敏,并一直打压礼亲王代善。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若不是死得早,肯定也是阿敏的凄惨下场。 多尔衮要想专权,就必须搞死豪格。 康熙想熬到闭眼才交权,一定要废了太子。 相对而言,康熙不杀儿子,手上没沾血,比起后金的列祖列宗们,还是仁慈了许多! 康熙串门子,特别喜欢搞突然袭击。 等马车抵达马齐的宅前时,御前侍卫们已经彻底控制住了门禁。 康熙领着胤禑和张廷玉,一起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听见内院传出的吵架声。 “阿玛,您不能总贴补二弟吧?” “阿玛,不能太偏心了,二哥的妻族,富得流油,不需要您老贴补。” “阿玛,家里还有五个弟弟没有成婚,总不能把家当都给了二哥吧?” 俗话说的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康熙站在原地,伫立良久,听了满耳朵的家长里短。 “唉,马齐也不容易啊!”康熙这么一感叹,胤禑也就明白了,他那天的“无心”之说,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算了,不见他了!”康熙掉头就走,胤禑和张廷玉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出了马齐的宅子后,康熙领着胤禑、张廷玉,一起去吃王记馄饨。 馄饨,在宫里的叫法是:太平饽饽。 王记馄饨的特色是:鸡汤打底,皮薄馅大,配料有:香菜、冬菜、紫菜、虾皮、卤虾油、胡椒粉、茱萸粉。 吃的时候,在热气腾腾的汤汁里,再加点酱油和醋,洒一把嫩葱花,那叫一个地道! 值得一提的是,王记馄饨店的老王,原来是做鲁菜的师傅。 因为得罪了东家,老王在京里的鲁菜界混不下去,被迫改做馄饨。 所以,打底的鸡汤里,吊了晒干磨细的海肠粉。 提鲜的海肠粉,才是王记馄饨店的真正灵魂! 王记馄饨店的门脸极小,店内只摆得下两张四方桌。但是,门脸的狭小,丝毫也不影响生意的火爆。 康熙和胤禑他们到的时候,馄饨店的门前,早就排起了长队。 体验生活嘛,排队才有乐子! 店内的东家和师傅真有绝活,不仅是两口大锅煮馄饨,而且,包馄饨的师傅加学徒多达六人。 康熙他们只排了半刻钟的队,就每人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站在街边享用美食。 这时,纳喇善也买来了“糊塌子”和豆芽菜卷饼。 咬一口糊塌子,喝一口熬了一夜的浓鸡汤,康熙吃得兴高采烈。 美中不足的是,街上刮起了不小的风沙。 馄饨碗里,难免要多了点天降的“胡椒面”了! 可是,康熙吃得很欢快,胤禑也没胆子嫌弃细砂了。 反正吧,回去之后,胤禑肯定要大量的喝水,免得大颗的肾结石堵死输尿管,导致的痛不欲生! 吃罢了馄饨,康熙又领着胤禑和张廷玉,一起去听戏。 天色全黑后,由乌林拿着胤禑的腰牌在前头开道,康熙又领着大家,去了妙吟小班。 康熙不是同治,他和传教士们有着深入的交流,很是知道梅毒的厉害。 所以,康熙根本不碰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即使是清倌人,也从来不碰。 因为,夜禁之后,京城里的各大知名酒楼,都已经关门歇业了。 但是,妙吟小班的后厨,却刚刚开始做席面。 作为超级吃货的胤禑,也觉得康熙的眼光不差。妙吟小班的姑娘们,固然个个标致,但是,她们后厨做的席面,并不比京里最出名的鲁菜馆子差。 在妙吟小班里开雅间用膳,唯一的缺点就是,花银子似流水。 胤禑真不差钱,还忒有权势。所以,康熙只要出门打牙祭,都是他请小吃,胤禑请上等的席面。 康熙他们正喝茶的时候,闻到味的隆科多,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还没进门,隆科多就在回廊里,爽朗的笑道:“愉王爷,今儿个,奴才必须请客!” 胤禑不想惹康熙的猜疑,便故意没吱声。 等隆科多大摇大摆的进来,陡然看见康熙的时候,腿一软,当即趴到了地上。 “奴才隆科多,恭请圣安!” “既然来了,就随便坐吧,今儿个,是小十五请客!”康熙的态度很温和,只因他信得过隆科多。 步军统领如果所托非人,像托合齐那样的噬人毒蛇,康熙就没办法安枕了! 鄂伦岱和隆科多,都是康熙的表弟。 但是,鄂伦岱是个惹祸精,而隆科多早在二十年前,就是康熙的包打听了。 既然张廷玉都坐了,隆科多便大着胆子的坐到了胤禑的下首。 菜上齐后,因身边的都是近臣,康熙的吃相就不怎么雅观了。 没办法,和这里的美味佳肴相比,宫里的那些个煮得发黄的烂菜和冷菜,只能归入猪食一类。 趁热吃,才是中华美食的精髓! 很可惜,康熙绝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冷菜和少量的温菜而已。 要不,康熙怎么会,隔三差五的就带着胤禑,在外头打牙祭呢? 膳罢,康熙不想回宫,径直吩咐胤禑:“去你那里暂歇一宿!” 谁料,康熙的一只脚,刚迈进愉王府的正院,就对胤禑说:“去,把你藏着的那个鬼畜洋女,叫来给我瞅瞅。” 不大的工夫,亨利小姐被领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无声的挥了挥手,打发亨利小姐走了。 由于胤禑故意没介绍,亨利小姐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刚才是康熙当面。 “唉,非我族类,真心看不惯啊!”康熙轻叹着发牢骚。 康熙不是朱温那种人渣,胤禑丝毫也不担心,他会横刀夺爱。 说白了,只要康熙给传教士们打个招呼,欧洲的王室公主们,随便他骑。 满足了好奇心的康熙,洗漱完毕后,和衣坐在床上。 坐在床边的胤禑,绘声绘色的给康熙讲西游记的故事。 位置不同,看法肯定也不同。 康熙笑着说:“很多妖怪打不死,就因为靠山太硬。比如说,你身边的乌林,谁敢碰他半根手指头?” 当晚,康熙睡在床上,胤禑照例把铺盖摊在了床边的脚踏板上,和衣而眠。 这一次,卧室里,除了康熙和胤禑之外,就是值夜的魏珠了。 门外站着的纳喇善,心里比谁都清楚,康熙对胤禑的信任,远超寻常君父和臣儿。 PS:还有更! ------------ 第236章 授爵 议政处公推查弼纳和法海的题本,康熙没有多看半眼,反手就下旨,任命嵩祝为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马齐复授武英殿大学士。 如今的大学士,分为三殿二阁,即保和殿、文华殿和武英殿大学士,及文渊阁和东阁大学士,地位从高到低,依次排序。 马齐虽然重入了内阁,但是,丢掉了满洲首相的宝座,位次于嵩祝。 旨意明发之后,八爷党不算特别满意,也还可以接受,以为康熙的心里藏着老十四。 而老四呢,自然是心里暗爽! 南书房里有张廷玉,内阁里有马齐,御前侍卫和步军衙门又都捏在胤禑的手心里。 再加上,老十三暗中拉拢密云大营的中下级军官们,也是卓有成效。 除了通州大营那边的进展很慢之外,老四大致完成了接班的关键卡位部署。 去年,宗人府的袭爵考试,出了舞弊的大丑闻,惹得康熙大为盛怒。 单单是被革爵圈禁的宗室,就超过了五人之多。 今年的宗人府考试,康熙痛定思痛,索性安排胤禑和老十七,一起主持今年的选拔。 前明的王爷们,根本不需要考试,只要生对了肚子,又活到了成年,肯定有爵可袭。 大清就不同了,不管是谁,只要想袭爵,就必须先通过宗人府的考试。 考试的科目就三项:满汉文翻译、步射和骑射。考试的等级,分为优、平和劣三等。 具体的授爵标准是:三项皆优,以应得之爵授封;两优一平者,降一等;一优两平或两优一劣者,降两等;三项皆平或是一优一平一劣者,降三等;一优两劣、两平一劣、一平两劣及三劣者皆停封,令其学习后,再行考试。 比如说,胤禑的爵位,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也是许袭五世。 也就是说,胤禑薨后,他的某个儿子还可以袭郡王爵。然而,只要考试成绩不是三项皆优,就不可能顺利的袭爵,而必须一直学习下去,直到考试合格为止。 在没有袭爵之前,朝廷一律停发俸银和禄米。 这一套袭爵的体制,从根子上,确保了大清在鸦片战争之前的江山稳固。 袭爵考试的这一天早上,胤禑和老十七,一起乘马车,抵达了宗人府。 现任宗令简亲王雅尔江阿,早早的坐在了宗人府的门房里喝茶,等着胤禑过来。 听说胤禑和老十七来了,雅尔江阿赶紧放下茶盏,快步走下台阶,笑脸相迎。 “愉王弟,可把你给盼来了。”雅尔江阿笑眯眯和胤禑鞠躬行礼。 “简王兄,这里是你的地盘嘛!”胤禑也跟着鞠躬还礼。 “十七弟,等办完了差事,别急着走,我请客!”雅尔江阿显得很热情。 老十七却心里有数,他不过沾了胤禑的光罢了。 雅尔江阿真正想请的人,肯定是胤禑。 明摆的事,老十七若是答应了留下来吃饭,胤禑怎么可能不一起留下呢? 在宗人府的后边,建了一座标准的演武场! 雅尔江阿陪着胤禑他们抵达演武场的时候,场内已经站了几十个等待考核的宗室黄带子。 胤禑走到监考台上,拿出旨意,沉声道:“奉旨……” 台下的考官们和宗室黄带子,赶紧都跪了。 “上谕,著郡王胤禑监督……钦此。” “奴才领旨谢恩!” 按照惯例,考试的第一项,便是步射。 胤禑负手站在台上,示意雅尔江阿,可以开始了! 考试开始后,以三力硬弓为基准,三人为一组,每人一支箭,中靶上红心者为优,未中红心者为平,脱靶则为劣。 说实话,拉开大清的反曲弓,真是个体力活。 反正吧,大庭广众之下考试,十分符合公平、公开和公正的原则。 步射这玩意,若是平时不练熟,临考试的时候,连弓都拿不稳,更不可能侥幸射中红心。 “脱靶!” “脱靶!” “中靶!” 第一组的三个人,两个脱靶得劣,一个中靶得平,成绩显然不容乐观。 雅尔江阿装作着急的样子,好一阵唉声叹气。 胤禑倒是丝毫也不觉得奇怪,黄带子们的生活条件太过优越了,只可能助长骄奢淫逸的风气。 以前,爱新觉罗家猫在苦寒的关外,以渔猎为生。凡是射箭技术不行的,都被自然淘汰了。 可是,京城真是个花花世界,泡在醇酒美人堆里的时间越长,斗志就越弱。 康熙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一直勒令关外的索伦兵,始终保持最严酷的生存环境。 步射完毕之后,六十多人中,只有几个人得了优。 反正吧,胤禑没理由替任何人遮掩,考试成绩也是铁的事实,大家都无话可说。 等骑射的环节开始后,情况更是惨不忍睹。 几十个人中,骑射得优者,仅有一人而已。 到了翻译环节,胤禑随机写了三百字的汉文,要求考生们翻译成满文。 出乎意料的是,考生们的翻译成绩,大多不差! 胤禑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坐在书房里读书,确实比步射和骑射训练,舒服多了。 这人呐,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喜欢享乐,害怕吃苦! 以前,自从有了扫地机器人后,胤禑就没有亲手扫过地了。 家里的使用面积越大,智能化程度很高的扫地机器人,就越重要。 考核结束后,只有一人得了三优,获得了不降等袭爵的资格。 出于好奇,胤禑接见了那人。 “侄儿锡保,请简王伯、愉王叔大安!” 锡保是顺承郡王诺罗布的第四子,诺罗布和胤禑平辈。 雅尔江阿微笑着说:“恭喜你,三项皆优,回去等着袭爵吧!” 锡保却一脸平静的说:“不瞒简王伯您说,您侄儿我为了袭爵,苦练了许久,总算是没有辱没了祖宗。” 胤禑暗暗点头,清初不是清末,考封袭爵制度,真的有用! 不过,除了锡保之外的几十个黄带子,就只能回去努力学习,来年再考了。 反正吧,除了有本事让康熙开后门的恩封之外,所有的黄带子,都必须参加宗人府的考试。 能者上,不能者下,都是被逼出来的! ------------ 第237章 变天了 刚出正月,康熙便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康熙字典》编撰完成。 只可惜,总撰官张玉书和陈廷敬,及多名撰修官,先后殁了。 康熙字典,共四十二卷,总收四万七千零三十五字。附《补遗》,尽收冷僻字;再附《备考》,收有音无义或音义全无之字。 此文字巨典,自成书起,影响之大,流行之广,近300年无出其右者。 也许是高兴得过了头,喝了不少鹿血,第二天,就传出康熙龙体欠安的坏消息。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康熙干了一件影响极其深远的事情:命老十四去太庙,代为祭祖。 在这个时代,代替皇帝,去太庙祭祖,不管怎么说,意义都是不同凡响! 一时间,八爷党的士气大振,而老四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 老八他们认为,康熙很可能选中了老十四,为下任皇帝。 老四的心里多少有些慌乱,因为,去太庙祭祖的象征意义,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距离庙堂甚远的老十三,也没啥好办法。 一直冷眼旁观的胤禑,却淡淡的说:“四哥,勿须担忧,汗阿玛此举很可能是想暂时稳住八哥他们,免得被他们趁虚而入。” 老四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胤禑所言,也很有道理。可是,他的心里终究没底,依旧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时,老十三斩钉截铁的说:“若是十四弟登上大位,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老十三已经啥都没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争个鱼死网破! 老四下意识的看向胤禑,胤禑没有丝毫迟疑的说:“到时候,绝不能坐以待毙。” 见两个弟弟都坚决支持自己,老四的心里觉得格外温暖,他眯起两眼,冷冷的说:“十五弟说的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时间,三个人相视一笑,立场达成了一致! 熟悉历史的胤禑,其实心里很明白,老八只要敢赌,真有机会火中取栗。 当年的李二凤身边,有个房谋杜断的老典。 意思是说,房玄龄的鬼主意多,但是,拍板的却是杜如晦。 俗话说的好,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左一个好主意,右一个金点子,却不敢下决心去赌,这是手握王炸却输得很惨的袁绍! 老四肯定不是袁本初! 否则,人心必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康熙的龙体,一直欠安,时病时好。 就在这个时候,西边传来了坏消息:十月三十日深夜,大策零敦多布攻入拉萨,杀死拉藏汗,拘押了大和尚,在雪域高原上,组成以达克咱为第巴的亲准噶尔政权。 一时间,京师震动! 康熙紧急下旨,调额伦特至西宁备战,又命西宁总兵官王以谦、侍读学士查礼浑在松潘预备。同时,调荆州2000八旗兵增援四川成都,太原500八旗兵增援西安。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皇太后病重,眼看不中了! 康熙带着诸位皇子和重臣们去看望皇太后的时候,当众说:“自去年开始,朕躬一直违,有头晕之症,形渐消瘦,右手完全不得力……你们详细的议一议储君之事!” 这一次,议立储君的地点,还是在太和殿! 但是,老八他们有了多次挨锤的经验之后,也都学乖了。 大家议来议去,始终,没有议出个明确的人选。 时至今日,包括老八在内,大家都看明白了,康熙只有在病重的时候,才会考虑立储君。 等龙体大安之后,康熙必然会反悔! 皇权体制,就是你有我无的零和游戏! 即使是史上最舒服的皇太子朱标,也被朱重八拔刀追杀过! 当时,若不是朱标跑得快,事后服软也快,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议储会议,连开了半个月,始终没有议出个名堂。 因为啥呢?康熙在这方面的信用,早就破产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太后驾崩了! 一直守在皇太后身边的老五,当场哭昏了过去。 康熙大哭了好几场,身体越发不好了。 最后,康熙下旨,命老十二暂时署理内务府总管一职,奉旨主持整个丧仪,胤禑从旁协助。 这么一来,老十二是吃席阿哥的名声,算是彻底洗不脱了! 不过,就在国丧期间,康熙干了件蠢事:禁止去南洋做生意,只和倭国保持贸易。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觉得他自己快不行了,害怕南边出事! 就算是消息来源最多的皇帝,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反正吧,胤禑并没有多嘴多舌的劝说康熙。 等康熙龙体大安之后,自然会开禁南洋的贸易。 原因也很简单,内务府的小金库里,永远都缺银子花。 和大明的朝贡贸易,总是血亏不同,大清是真正尝过海外贸易的大甜头。 就在康熙身体有所好转的时候,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康熙的鼻子都气歪了,当即命人把朱天保,叫进了乾清宫。 “朱天保,你好大的狗胆,朕一再重申,谁敢再言复立胤礽,必诛之!”康熙眼神冰冷的盯着朱天保。 朱天保却梗着脖子说:“翰林官言事无罪也!” 一旁的胤禑,暗暗叹息不已,朱天保真是个书呆子,这里是大清的乾清宫,而不是前明的乾清宫。 客观的说,大清充分吸取了文官集团过于强大后,国家都快亡了,还要闹党争的深刻教训。 不管是多尔衮、顺治,还是康熙,都一直努力的抑制文官集团,不使其过于强大。 前几年的南山集案,康熙也是担心文官集团集体抬头,故意找借口杀了戴名世,以警告汉臣们,少来前明的那一套。 万历想改立福王为皇太子,却被文官集团气得几十年不上朝,这种事情在大清,绝对不可能发生。 康熙不是万历,他真敢杀文官! “小十五,你觉得,应如何处置了他?”康熙不想脏了他的手,就故意问胤禑。 胤禑冷冷的说:“其罪当诛!” “很好,交给你了!”康熙毫不迟疑的动了杀心。 胤禑随即叫来侍卫,把朱天保架了出去。 PS:回太晚了,先看着! ------------ 第238章 大将军王 看康熙的意思是,不杀朱天保,不足以平民愤! 但是,在乾清宫杀人,显然是不合适的! 于是,胤禑故意带着被堵了嘴的朱天保,到了东华门外。 午门斩首,仅仅是民间的戏说罢了,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大清的皇帝杀人,只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赐自尽;一是菜市口砍头! 菜市口砍头,说得很轻巧。其实呢,需要经过繁琐的法司会审,刑部秋审处奏请勾决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无法做到菜市口砍头! 康熙杀索额图,采取的是不给饭吃的方法,给索额图留了个全尸,也成全了大清的体面。 朱天保不过是个芝麻小官而已,康熙又真想杀鸡儆猴,那么,汉臣出入宫禁的东华门,显然是合适的杀人地点! 把朱天保带出东华门的时候,正是汉臣们出入的高峰期,门前全是排队进宫的官员。 以胤禑的尊贵身份,他若亲自动手杀人,那就有失体统了! 胤禑扭头看了眼纳喇善,纳喇善心领神会,随即厉声下令:“拽住他的辫子!” 不大的工夫,朱天保被牢牢的架住身子,摁跪到地上。 侍卫死死的拽住了他的长辫子,他的脖子被迫伸出老长。 “刷!”纳喇善拔出腰间的长刀,双手握紧刀柄,“嗨!”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劈向朱天保的脖子。 “咔嚓!”伴随着清脆的骨头碎裂响声,朱天保的人头,掉落到了地上。 胤禑看得很清楚,朱天保的两眼,兀自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杀人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胤禑负手立于东华门前,大声宣布说:“翰林院检讨朱天保,竟敢妄言复立胤礽为太子,希图捞取拥立之功,实属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朱天保的无头尸体,倒在腥气扑鼻的血泊之中。 在场的文官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两腿发颤。 有胆子小的人,索性闭紧双眼,不敢看血腥的场面。 杀朱天保的目的有二,一是震慑汉臣清流言官们,让他们都闭嘴;一是警告还想捞取从龙之功的满洲勋贵们。 上次的托合齐会饮案,康熙对满洲重臣大开杀戒,就是要打掉他们的拥立幻想! 这次的当众杀人立威,康熙也是想告诫天下臣工,朕虽然老了,却绝不是睁眼瞎! 康熙杀朱天保的本质是,你们都听好了,也看清楚了,只要朕不咽气,绝无交出大位的可能性! 胤禑回去交旨的时候,康熙已经知道了东华门外杀人的出格之事。 康熙笑眯眯的说:“你做得很漂亮,回头啊,赏你几个大屁股穿丝袜的洋婆子!” 胤禑抿唇一笑,他的爱好,康熙完全了如指掌。 赏大臣之妻给胤禑,可遇而不可求。 若是赏蛮夷性质的大洋马,康熙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 胤禑的爵位几乎到顶,他也不缺银子花,拥有的皇庄已经超过了十几万亩。 就算是贵为皇帝,康熙奖励功臣的方法,也要投其所好嘛! 四月,等皇太后下葬于孝东陵后,康熙的龙体也逐渐康复了。 于是,一直悬而未决的派帅出征之事,迅速的提上了议事日程。 康熙想了很久,他若是龙体大安,肯定会御驾亲征。 但是,康熙也颇有自知之明,他若是亲自领兵,很可能就是朱棣最后一次伐北元的可怕下场。 大清的军事体制比较特殊,调兵也是东边几千,西边几百,帅不知将,将不知兵,根本不是一伙的。 若是派出的主帅,身份不够压制诸将和诸军,单单是内耗就足以拖垮整个大军。 宫里传出了风声之后,不管是老八这边,还是老四这边,都很激动! “八哥,我想当大将军王!”老十四还是这么的率性敢言。 老八瞥了眼老十四,心里却苦涩难当。 如果,没有毙鹰事件的发生,让康熙说了绝话,老八其实也有希望领兵出征。 很可惜,悔之晚矣! 老八显得很犹豫,老九就出来打圆场,笑着说:“十四弟,派谁领兵出征,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汗阿玛那一关,不好过啊!” 老十猛灌了一口温茶,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大咧咧的说:“照我看啊,最好还是八哥当这个大将军王!” 紧要关头,老十四也没敢乱喷老十。毕竟,谁都知道,老十的眼里只有老八。 这个时候,老八也已经想通了,康熙绝无可能让他掌握兵权。 与其便宜了旁人,还不如让老十四领兵出征! 和在位五十几年的康熙相比,老十四因为性格问题,手下也没有几个顶用的党羽。 所以,老十四即使当了皇帝,也十分需要老八的支持。 这就成了老八和老十四通力合作的基础! 老八的心里也十分有数,旗主诸王们这么支持他,图的就是恢复几大贝勒共同议政的祖制。 实际上,老奴死后,四大贝勒平起平座,才是旗主们最辉煌的时代! 只可惜,皇太极太狡猾了,硬是一打三,在夹缝中,左冲右突的集权于一身。 旗主们的运气很不好,康熙不仅极有政治手腕,而且,活太长了。 随着老资格的军功旗主们的日渐凋零,旗主诸王们被康熙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和康熙四十七年相比,已经三十七岁的老八,明显成熟了许多! “十四弟,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支持你领兵出征!”这一次,老八没和八福晋商量,便拍板做了主。 老十四闻言大喜,赶紧起身拱手道:“多谢八哥成全!” “你先别急。我不能亲自出面,却可以让萧永藻或马齐他们帮着敲边鼓!”老八对萧永藻还是很信任的,至于马齐嘛,那就很难说了。 既然老八拍板定了案,老九就笑着说:“十四弟,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支持你。” 老十眨了眨眼,本想发句牢骚,却被老八用眼神制止了。 老八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小十五掌握了兵权!” “我才不怕他呢!”老十四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发虚。 无论是比圣宠,还是比实权,或者是比爵位,胤禑都远在老十四之上! 更可怕的是,老十四从无带兵指挥作战的经验,而胤禑真带过兵。 老十四最大的优势,其实是,康熙经常翻德妃的牌子,总和她一起话家常! 民间总是谣传,妃子脱得精光,被卷在被子里,送到皇帝的床上。 实际上,康熙在用罢晚膳后,翻了谁的牌子,谁就梳洗打扮之后,过来陪着康熙看书、抚琴、聊天,等天黑了之后,才会滚床单。 德妃已经五十多岁,早就绝了经,根本不可能去床上侍寝。 然而,康熙依旧翻德妃的牌子,其实正应了那句老话:少来夫妻,老来伴! 就算是现代,因子女们上班很忙,老人一旦丧偶后,就格外的寂寞,变得很难伺候了。 另外,康熙正快乐的时候,谁敢在窗外催他快点完事,注意龙体,那是典型的找死! 就在老八他们商议之时,雍亲王府里,老四也请来了胤禑和老十三,一起商量对策。 老四一本正经的说:“我全力支持十五弟,担任抚远大将军。” 老十三却没吱声,因为,他知道,老四其实是想自己担任抚远大将军。 可是,老四只拉得开二力半的弓,骑射的技艺更是一塌糊涂。 这且罢了,老十三还清楚的知道,老四根本不知兵,他若是亲自领兵打仗,大概率会败光八旗的微薄家底! 胤禑成天待在康熙的身边,他比谁都清楚康熙的心思。 康熙若是对胤禑真没感情,才有可能让他担任这个抚远大将军。 道理其实很简单,精通西学的康熙,心里非常清楚,他的大限为时不远矣。 若是这个时候,让胤禑当上了抚远大将军,等新君上台之后,将面临赏无可赏,只能被迫打压胤禑的窘境。 胤禑立场鲜明的说:“四哥,我带兵打仗还嫩了点,由你出任抚远大将军,才恰如其分。”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康熙真想让胤禑领兵出征,胤禑也会想方设法的推辞。 大清的军事体制决定了,山陵崩时,谁在皇帝的身边,谁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年,远在边境的扶苏,即使有蒙恬的三十万大军撑腰,不照样被赵高矫诏骗杀了么? 大变将至之时,胤禑哪儿都不想去,只惦记着待在康熙的身旁! 反正吧,这种很容易遭忌的所谓抚远大将军,谁爱当,谁去当,胤禑避之惟恐不及! 康熙还能活几年? 雍正朝的铁冒子王兼总理事务王大臣,难道不比徒有虚名的抚远大将军,香出何止十倍? 老四仔细的审视了胤禑的神态,发觉他是真心不想当这个大将军,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 胤禑一直是不改初心的好弟弟呐! 但是,抚远大将军这么重要的职务,不推胤禑出来,难道要白送给老十四么? 让老十四一下子掌握了这么大的兵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四真不甘心! ------------ 第239章 气势不凡 实际上,老四也有自知之明,就凭他的军事才能,真带了十几万精锐大军去作战,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令人纠结的是,若是老十四当了大将军王,老四实在是不甘心呐! 在老四的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选,其实是老十三! 然而,康熙即使脑子抽风,选了老五或老七,也不可能搭理老十三! 自从康熙四十八年开春之后,今上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老十三。 老四心里门儿清,康熙若是一日杀三子的李隆基,以老十三当年的所作所为,他早就被赐死了! 老十三彻底的出了局,胤禑贪图京城里的花花世界,不想领兵出征,老四自己又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这就很尴尬了! 就在有些冷场之时,傅鼐忽然小声说:“爷,十三爷,十五爷,以奴才的一点浅见,这个大将军王,看似威风八面,像个香饽饽。实际上,考虑到皇上的年纪和身体,谁当了这个大将军王,也就意味着,已经无缘大位了!” 老四有些诧异的看着傅鼐,虽然一时没想明白,却也知道,傅鼐绝非信口开河之徒! 在老四的旗下,真有才干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除了年羹尧和傅鼐之外,其余的人,包括戴铎在内,都只能帮着跑腿,干点杂活! “爷,岂有圣躬时常违和,而把储君置于万里之外的道理?”傅鼐这么一解释,老四豁然开朗,呀,汗阿玛只怕是选定了他当继承人? 老十三楞了一下,随即抬眼望向胤禑,两人的轻轻一碰,随即各自飘远了! “四哥,照我说啊,你早就简在帝心了。也只有你,才能撑得起大清的万钧重担!”胤禑毫不含糊的把老四捧到了天上,“除了四哥你之外,谁当皇帝,我都不服!” “四哥,十四弟太嫩了,居然被假相蒙蔽了双眼!”老十三没有直说,却间接的表露了这么一层意思:若是大位传给了老十四,就拼个鱼死网破! 老四下意识的望向胤禑,胤禑冷冷的说:“四哥,你肯定没事,我和十三哥,就要大祸临头了!” 言外之意是,你只要后退半步,我们两个就全完了! 在任何一个小团体的内部,大佬天然拥有最大的发言权。 但是,大佬也不可能啥都说了算,必须参考骨干小弟们的意见。 当年,袁项城被儿子用假报纸骗着称了帝。结果,因为北洋旧部们的集体反对,也只得被迫退位! 因为,袁项城当了皇帝,北洋大佬们,就都没有当老大的机会了! 放在当下,胤禑和老十三,一起坚持的事情,老四必须高度重视! 在大家的一起劝说下,老四总算是打消了带兵打仗的念头! 傅鼐说的很清楚,康熙的龙体不好,随时随地都可能驾崩。 若是,老四领兵在外,等山陵崩时,谁来主持大局? 与此相反,老十四带兵在外,看似很厉害。 实际上,老十四手下官兵的家属,都捏在朝廷的手心里。 只要老四当了皇帝,可以随意拿捏老十四! “四哥,若是十四弟当了大将军,川陕总督年羹尧的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必须在他的身上,多花点心思。”老十三及时的提醒了老四。 老四满是自信的笑着说:“我对你们的小嫂子是真爱,年亮工必不会负我!” 说起年羹尧,就必须佩服老四的远见卓识了! 早在很多年前,老四就因为年羹尧,而惦记上了年海棠。 只是,事情出现了一点偏差,老四从利用年海棠的心态,变成了真爱她。 换句话说,只要年羹尧不傻,一定会支持老四当皇帝! 皇妃的亲哥哥,和老八的诸多小弟之一,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坦白说,老四越爱年海棠,年羹尧就越容易成为自己人! 至于,年羹尧三心二意的不驯往事,暂时被大家集体遗忘了。 大敌当前,怎么可以随便记仇呢? “十五弟说的对,不争即是争。只要不争,汗阿玛就不会防我!”老四的眼光,一向都很可以。 用罢晚膳后,康熙再次翻了德妃的牌子! 想当年,孝懿皇后佟佳氏安排德妃侍寝的想法,并不单纯! 等老四出生之后,孝懿皇后完全禁止德妃见老四。 为了活命,德妃只得忍气吞声的苟活着,只要有老四的地方,她一律绕着走。 就算是孝懿皇后死了,德妃只要看见了老四,就抑制不住的想起了颤栗恐惧的往事! 没办法,老四从小不在德妃的身边长大,即使是亲母子,感情也很淡! 不爱,就不爱,德妃没办法强迫她自己! 康熙喝了口茶,忽然问德妃:“我想派老四带兵出征,你别拖他的后腿!” 德妃心里猛的一颤,却克制住情绪,小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志在四方。请皇上放心,奴才绝不会拖他的后腿。” 尽管德妃掩饰得很好,近在咫尺的康熙,依旧看出了她的情绪波动。 德妃独宠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母子感情很一般,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康熙做梦也没有料到,德妃竟然偏心至此? 不过,老十四终究还是走错了道,他一直和老八搅得很深。 一旦,康熙传位给了老十四,以老八为首的旗主诸王,必定卷土重来! 大一统的精髓是:朕躬一言九鼎! 以老八的善于笼络人心,政治手腕很低的老十四,极容易被摆布成多尔衮没死之前的顺治。 这是康熙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康熙奋斗了五十几年,一直孜孜不倦的削弱旗主诸王的势力。 到头来,却被老十四折腾得一夜回到了进关前,叔叔可忍,婶子绝不可忍! 康熙已经试探出了德妃的态度,就不再多说此事了。 德妃极有宠,主要是,她不仅善解人意,还从不干政。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今上正式下旨,命皇十四子、贝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王,用正黄旗之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拉布坦。 消息传出之后,八爷党的人,个个弹冠相庆! 本朝入关以来,大将军王有且只有一个! 即使是擅权乱政的多尔衮,也仅仅是奉命大将军而已。 当然了,顺治为了麻痹住没儿子的多尔衮,故意尊他为:皇父摄政王! 多尔衮没儿子,这真的是硬伤! 因为顺治装得极其孝顺,多尔衮即使篡了位,也只能传位给嗣子多尔博了! 论血缘关系的远近,多尔博和顺治,都是多尔衮的亲侄儿。 所以,多尔衮冒着巨大的风险篡位,便宜的不过是另一个侄儿罢了,有啥意义呢? 大将军王,虽然很厉害,却远不如康熙特许的正黄旗之纛的象征意义。 因为,正黄旗大纛,乃天子之纛也! 什么祭祖啊,拜庙啊,都不如正黄旗大纛的宣示意义! 老十四毕竟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他克制住心里的狂喜,拱着手说:“八哥,小弟带兵离京之后,辎重诸事,就拜托您了!” 老八表面上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心里其实苦涩难当。 康熙暗示传位给老十四,就等于是的彻底掐断了老八上位的最后一丝希望! “十四弟,你就放心吧,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绝无二话!”老八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的表了态。 老九最希望老八登基,但是,木已成舟,他也只得转而支持老十四了。 “十四弟,我知道你的手头也不宽裕,这是十万两的会票,你先拿去零花!”老九从怀中摸出一张大额的会票,轻轻的推到了老十四的面前。 老十四连连摆手说:“不能让九哥你太过破费了!” 一贯不着调的老十,却笑着说:“十四弟,千万别嫌少,缺银子花了,我和九哥尽量帮你凑!” 表面上,老九很会捞钱,也很有钱。实际上,老十也富得流油,家底子很是不薄。 当年,温僖贵妃钮祜禄氏薨逝之后,康熙把她的遗物,全都赏给了老十。 偏偏,老十很喜欢装守财奴,抠的出了名。 十二月上旬,老十四带着出征的诸将,去太和殿领宴,受印。 以老三为首的王公大臣们,则眼巴巴的等在午门外。 身穿蟒服的胤禑,位列郡王之首,恰好就站在老四的身后。 胤禑正低头想事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老四的声音。 “十五弟,汗阿玛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捧杀了他?”话没说完,却余味无穷。 嗯,老四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 胤禑看了眼四周,见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这才小声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这时,大学士马齐,捧着旨意站到了午门前。 “有旨……” 以老三为首的所有人,全都跪了。 “皇上谕和硕特部诸王贝勒台吉,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老十四居然在午门外,骑上了骏马,径直出了天安门。 这还不算完,在康熙的命令下,以老三为首的二品以上重臣,全都步行出德胜门,送老十四带兵出征。 老十四骑马经过老四和胤禑身边的时候,趾高气扬的冷哼了一声,随即扬长而去! ------------ 第240章 又作死了 老十四带兵出征之后,老四比以前更低调了。 胤禑还和往常一样,依旧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因为,张廷玉只懂权谋不通军务,康熙确实年老体衰,精力不济的缘故,每天都要叫胤禑进去,一起商量前方的军情。 “小十五,你十四哥打算马上进兵,尽快收复雪域,你觉得呢?”康熙仔细的研究了地图上的形势之后,抬眼问胤禑。 胤禑仔细斟酌了措辞,小声说:“汗阿玛,岂有冬日发大兵之理?再说了,粮草才囤积了多少?万一大军因缺粮兵败,策妄阿拉布坦就不仅仅是拿下青海和硕特诸部了,西宁都危在旦夕。”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嗯,不以私怨误国事,胤禑算得上心胸宽广了。 胤禑和老十四严重不和,康熙早就知道了。 可是,只要涉及军国大事,胤禑一直都是持平之论,而没有故意陷害老十四的险恶用心。 实际上,胤禑有必要陷害老十四么? 将来,等老四登基后,他第一时间就会收拾了桀骜不驯的亲弟弟! “小十五,你觉得你十四哥能打赢么?”康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问胤禑。 “汗阿玛,十四哥肯定能打赢。因为,您老不仅知兵,而且,知人善任!”胤禑趁机大拍康熙的马屁。 反正吧,早就有结果的事儿,胤禑绝不可能说错! “唉,可惜了啊,我的身边离不开你!”康熙隐有替胤禑叫屈之意。 胤禑暗暗冷笑不已,老康啊,你真打算用我,直接下旨即可,又何必猫哭耗子呢? “汗阿玛,您也是知道的,臣儿向无大志,只想守着美人、小阿哥和热炕头,过自己的安生日子!”胤禑说这话,可谓是底气十足。 康熙抑制不住的笑了,想想胤禑的诸多表现,还真是胸无大志! 抢夺他人之妇,和人家的寡媳勾搭成奸,敢骑铁冒子郡王的嫡福晋,甚至,王府里还养了个白皮肤的鬼妹。 勿须赘言,胤禑的名声已经臭透了,是臭不可闻的那种臭! 把史书读烂了的康熙,又何尝见过这种作恶多端的操莽之辈? 这么多年的仔细观察之下,康熙比谁都清楚,除了和老四交好之外,胤禑真没结党! 老四也是个好儿子,他也不结党。 凭心而论,老四和胤禑的从不结党,恰好和八爷党的羽翼丰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至今日,康熙也知道,他快不行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康熙最根本的利益就一个:不闭眼,绝不交权! 赵武灵王被活活饿死,李渊成天担惊受怕,逊位后的李隆基生不如死,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胤禑回到值庐内,继续盖知道了的小印。 工作的忙碌,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下值了。 可是,康熙却又把胤禑叫了过去。 胤禑刚进门,就见康熙的脸色,铁青的怕人。 “你看看这个?”康熙把一张稿纸,轻轻的推到炕桌边。 胤禑低头一看,竟是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哦,应该是胤礽写密信,让人推举他当大将军的事儿,被捅破了吧? 胤禑揣着明白,故意装糊涂,一头雾水的说:“汗阿玛,莫不是这张白纸,有何蹊跷之处?” 康熙冷笑道:“你把纸搁到水盆里,必有所见!” 魏珠捧着水盆,胤禑把白纸扔了进去,很快,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纸上显出一行小字:举孤为抚远大将军。 唉,胤礽原本其实挺聪明的,只是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罢了! 现在看来,胤礽已经被圈傻了! 当初,康熙二废太子之后,曾经吩咐过看守胤礽的侍卫们,片纸不得从咸安宫内夹带出去! 这么多年下来,胤礽一直装得很乖的样子,以为康熙放松了警惕。 然而,就算是整个八爷党加一块儿,也不如胤礽对康熙的威胁大! “汗阿玛,白纸泡水,居然显出字迹,这是为何?”胤禑明知道是明矾密写术,却故作不懂的问康熙。 康熙闷闷的哼了一声,吩咐道:“你速带一千护军,抄了镶红旗都统普奇的家。你听好了,不管是书,还是纸,一张不许落下,均须带回!” “嗻!”胤禑赶紧跪下接旨。 康熙瞥了眼胤禑的顶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补充说:“普奇的一家子,悉数罚为你门下的阿哈。据说,他新娶的继室夫人,长得极有风韵,你要好好的待她,懂吗?” “谢汗阿玛恩典!”胤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纳头便拜。 实际上,康熙不好意思杀胤礽,却恨极了普奇,故意说的反话。 所谓的好好待她,看起来没啥,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之下,就是让胤禑狠狠的欺负了普奇的貌美夫人。 康熙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方便干那些有损于声誉的脏活。 胤禑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他代替康熙欺负普奇的夫人,顺理成章也! 点齐了一千名护军之后,胤禑带着他们直奔普奇的宅子。 到了现场之后,胤禑这才发现,普奇和文华殿大学士萧永藻居然是邻居,而且,两家只隔了一堵墙而已。 萧永藻那可是老八的死党成员,胤禑毫不客气的下令,“来呀,把两家宅子一起围了!” 胤禑的理由极其充分,万一,普奇带着家里人,翻墙逃进了萧家呢? 于是,护军们在统领的指挥下,把普家和萧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胤禑算是护军们的老上司,大家都知道他的厉害和慷慨大方,当差也就格外卖力! 在大清朝,只要是夜禁之后抓人,几乎是一抓一个准。 夜禁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即使普奇的家属偶然性的出了门,有沿途大栅栏的层层阻隔和登记,也很容易被顺藤摸瓜的捉了。 各个街口的大栅栏,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天眼系统一般,让人在夜间无处可藏! “你们都听好了,里边的人都是爷的门下阿哈,是爷的私有财产,千万不能无礼,懂么?” “嗻。” “怎么抄家,不需要爷教你们吧?只是,要特别注意一点,内书房、外书房和卧房,乃是重中之重,片纸不许遗漏,都听明白了吧?” “嗻!” “开始吧!”胤禑抬起右臂,猛的朝下一挥。 嚯,好家伙,护军们挥舞着手里的刀枪,仿佛潮水一般,涌入了普奇的宅子。 ------------ 第241章 抄家进行时 普奇现任镶红旗满洲都统,响当当的从一品大员。 按照惯例,以普奇的满洲重臣的身份,他所住的宅子,是一座五进加两跨院的大四合院,占地大约1500平左右。 500名护军冲进去之后,很快就把普奇的宅子,挤得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有200名护军,只得带着极大的遗憾,被迫退出了普奇的宅子。 按照抄家的传统,凡是参与的军士,顺手牵羊的摸几件值钱小玩意儿,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只要不动库房,不拿大件物品,不骚扰妇女,不动书信等纸片,即使是主持抄家的胤禑,也不可能深究。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不让抄家的军士们占点便宜,万一他们拿走了至关重要的书信,反而得不偿失了。 雁过拔毛,乃是大清官场上的常态。 不客气的说,没点好处,傻子才替你用心当差呢! 等护军们完全控制了局面后,胤禑这才迈着四方步,气度雍荣的踱进了大宅之中。 四进的正房里,被五花大绑的普奇,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微微发颤,他显然怕得要死了! 胤禑走到正房的中间,面南背北而立,沉声道:“有旨!” 普奇赶紧脑袋触地,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惩罚。 “上谕,镶红旗满洲都统普奇,阴结二阿哥胤礽,欲行篡逆之事……赐白绫,籍没其家。其子女妻妾及仆婢,悉数罚为愉郡王府门下阿哈,钦此。” 胤禑话音刚落,普奇就声嘶力竭的叫起了撞天屈。 “奴才冤枉啊,奴才绝无篡逆之心……”普奇哭成了泪人,别提多伤心了。 胤禑冷冷的说:“你本为二阿哥门下的包衣,若不是二阿哥的大力栽培和提拔,汝安能窃居都统之高位?再说了,若不是二阿哥极度信任于你,又怎么可能写密信给你呢?” “密信?什么密信?奴才真的不知道啊!”普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想洗白他自己。 只可惜,在大清的庙堂之上,只要康熙认为普奇有罪,即使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他也该死。 更何况,胤礽写的明矾密信,收信人就是普奇,这个就算是铁证如山了,绝对错不了! 康熙连口供都不想看,径直让普奇自尽,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想震慑宵小,警告他们不要妄想所谓的拥立从龙之功! “来呀,送普都统上路吧!”胤禑把手一挥,四名护军一拥而上,架起普奇就往东耳房那边拖。 “十五爷,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很冤枉啊……” 即使普奇叫得凄惨,胤禑也只当没听见似的。 早干嘛去了? 人在庙堂之上,谁都不可能只享受站队的红利,而不承担站错队的严重后果! 可是,被拖到耳房里的普奇,真不想死,拼命的折腾。 胤禑异常冷血的下令:“多来几个人,帮帮他!” 四个人摁不住普奇,八个人就不同了! 护军们七手八脚的举起普奇的身子,帮他把脖子挂进了梁上的白绫圈套中,再一起松手! “咔。”轻微的骨响之后,普奇顿时没了声音。 作为第一责任人的胤禑,足足等了一刻钟,见普奇的舌头伸出老长,身子纹丝不动了,他这才走过去,故意很用力的推了一把普奇。 只见,普奇的身子,仿佛失控的钟摆一般,在半空中,杂乱无章的摆动着。 胤禑又等了一刻钟,直到普奇绝对死透了,这才断然下令:“先挂着,叫张太医进来验尸!” “嗻!” 不大的工夫,一直守在外边的张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了。 “卑职张冲及,拜见愉王爷!”张太医放下手里的药箱,长揖到地。 “张太医,你常在宫里行走,验尸不妥的后果,应该不需要爷提醒你吧?”胤禑冷冷的提醒张冲及。 张冲及的心尖儿,猛的一颤,宫里是整个大清最吃人的地界,稍有不慎,就会死得不明不白,再被拖去中官村的乱葬冈,喂了野犬。 “请愉王爷放心,卑职绝不敢马虎大意!” 张冲及亲自参与干过的龌龊事,两只巴掌都数不清楚了,他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只见,张冲及脱了普奇的靴子和袜子,再拿出药箱里的银针,照着脚底的涌泉穴,恶狠狠的猛扎了一针。 普奇没有任何反应! 张冲及还不放心,又用银针狠狠的扎入了脚踝外侧的昆仑穴。 普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张冲及长舒了口气,普奇彻底死透了! 等普奇的尸体被抱下来,平躺到地上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张冲及抬起右拳,四指在外攥紧大拇指,照着普奇的太阳穴,猛击了一拳。 普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回愉王爷,普奇死透了!”张冲及长揖到地,正式向胤禑复命。 对张冲及的谨慎办差,胤禑很满意,他淡淡的说:“来呀,赏张太医一百两银子。” 张冲及心里明白,这一百两银子,就是胤禑给他的,守口如瓶的好处费。 若是,外头传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就要连本带利的一起收账了! 宫里的老资格太医,若是嘴巴不紧,早就死翘翘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弄死了普奇之后,胤禑带人来到了他的内书房。 护军都懂规矩,也知道厉害。只要胤禑不到场,没人敢动这里的一片纸。 胤禑打量了一眼室内的环境和摆设,吩咐说:“书和书信,分别装箱上锁,再贴上封条,绝对不许偷看,都明白吧?” “奴才们明白!”护军们一起齐扎下深千,战战兢兢的领了命。 这年头,谁敢私看普奇的书信,活该掉脑袋! 普奇是地道的满臣,他的内书房里,其实书籍并不多。 只是,护军们抄了半天,把内书房抄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任何一封书信,这就有问题了。 此前,胤禑接到老四的书信,看完之后,一律当场烧毁了。 很显然,普奇为了保密,也是照此办理的。 等抄完了内书房、外书房和卧室,胤禑这才来到了五进院的后罩房。 普奇的妻妾及子女们,都被护军们驱赶到了这里,并分别关押了起来。 这年头的豪门之家,因为礼教森严的缘故,妻、妾、女儿和奴婢,仅仅从头饰和服饰的区别,就一目了然。 胤禑到现场一看,护军们很会办事,已经提前把普奇的儿子们,不论年龄大小,全都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地上。 “普奇之继室何在?” 胤禑这么一问,有人就赶紧在前边带路,领着他在后罩房的第一间房内,见到了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美人儿。 “愉王爷驾到!”伴随着乌林的一声高喝,室内的美人儿赶紧蹲身甩帕子行礼。 “奴才刘佳氏,请愉王大安!” 胤禑听得出来,刘佳氏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就连她的请安声,都带着抹不掉的颤音。 胤禑缓步走到刘佳氏的跟前,伸出右手的折扇,轻轻的点在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这时,乌林和小金子,不约而同的伸出手里的灯笼,几乎紧贴到刘佳氏的脸颊上,让胤禑可以看得很清楚。 胤禑定神一看,康熙没有说错,满面凄容的刘佳氏,颇有几分姿色! 以胤禑的眼力,若以10分计算,刘佳氏至少有8.5分。 若是算上一品大员之娇妻的特殊加分项,9.5分,完全没问题! “普奇图谋不轨,已经伏诛了!”胤禑淡淡的宣布了普奇的死讯。 “啊……”刘佳氏当场哭出了声,她做梦都没有料到,命运竟然如此的残酷。 等刘佳氏哭够了,还在抽抽噎噎之时,胤禑淡淡的说:“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爷的门下阿哈了!” 刘佳氏惊闻此等恶耗,当场瘫到了地上。也许是,太过震惊了,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在八旗的世界里,包衣大致相当于家臣,而阿哈就是纯粹的奴隶了。 照旗人的规矩,包衣不仅可以做官,还可以参加科举。 但是,阿哈就不同了,只能世代为奴。 “嗯,你长得还算标致,很合爷的眼缘。不瞒你说,若是伺候得很好,将来,你的女儿,就由爷负责风光的出嫁。若是想吃罚酒,不仅你女儿下场很惨,你的娘家人,也都会变成永世不得翻身的阿哈!”胤禑也懒得和刘佳氏墨迹,径直帮她分析清楚了利弊得失。 毕竟,刘佳氏不是没出嫁的黄花闺女,而是掌握家务大权的一品夫人。 胤禑的意思很清楚,你若是乖乖的听话,将来啥都有! 若是不乖的话,后果就很严重了! “当然了,你若是想替死鬼普奇守节,完全可以自便!”胤禑迈开脚步,就往屋外走。 完全可以自便,放到当下,就是找个绳子,陪着普奇一起去死的深刻内涵。 “只要爷不嫌弃奴才是残花败柳之身,奴才愿意尽心服侍爷!” 胤禑虽然好色,却是出了名的疼女人! 这么说吧,只要是胤禑入过的女人,都被照顾的极好! 成为胤禑的女人,和悬颈于梁上,只要刘佳氏的脑子没进水,当然知道选择了! 作为奴隶的阿哈,能够侍奉胤禑,已经是刘佳氏莫大的福分! 更何况,刘佳氏所生的女儿,从天之娇女,瞬间跌下十八层地狱之后,若无胤禑的强力庇护,将来的下场肯定极惨! 由于康熙的强烈报复心,胤禑也是身不由己,必须狠骑刘佳氏,才能顺利过关! ------------ 第242章 高抬贵手 抄家行动,持续了一天一夜。 护军的抄家,很有经验。 首先是,挖地五尺。其次,房梁、承尘、墙壁、卧室的床下,总之能搜的地方,全都搜了个遍。 负责记账的护军佐领,捧着账册,小声禀道:“禀愉王爷,普宅的库房里,银子堆积如山,共有二十万两之多。” 胤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没说话。 有啥可说的? 普奇的玛法和阿玛,不仅都是高官,而且,都去过江南的扬州和嘉定。 都积累三代了,普宅内却仅有二十多万两的现银,那可真的是,谁信谁傻! 以普奇的身份和实权,家底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 但是,皇帝不差饿兵,雁过要拔毛,乃是大清官场上的通行原则。 抄家的东西,康熙没赏给胤禑,那就必须搬进宫里的内库了。 胤禑负手立于院子中,默默的看着护军们,络绎不绝的往外搬东西。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然而,有个护军搬箱子的时候,一不留神,竟然从袖口内,掉出了几根金钗。 那名护军的脸,顿时吓白了,傻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俗话说的好,拿贼拿赃,人赃俱获才没话说。 就在大家都忐忑不安之时,胤禑仿佛没看见似的,径直迈开脚步,朝宅外走去。 一时间,在场的护军们,全都怀着感激之情,目送胤禑逐渐远去。 当众分金银的事儿,胤禑肯定是不敢干的。 但是,护军自己偷拿了东西,胤禑没看见,这就不犯忌讳了! 在大清,很多事情,可以暗中做,却绝对不能说出口。 胤禑带着抄来的账册及封箱的书籍,回了畅春园。 “汗阿玛,普奇的宅内,连一封书信都没查到!” 听了胤禑的奏报,康熙阴着脸,冷冷的说:“死不足惜!” “从普奇那里抄来的东西,就都赏你了!”康熙深通人性,知道不能让胤禑白干,必须给甜头。 “谢汗阿玛恩典!”胤禑嘴上谢得很诚恳,心里却想,护军们偷拿的东西,原本都是他的。 不过,慷他人之慨,得收买人心之实,这个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总体而言,胤禑得到的东西,远大于被偷拿的一点点银子! 毕竟,山陵崩之时,肯定需要护军营的配合和支持呢! 在大清,再有钱的商人,看见老爷们,照样要下跪磕头。 有拳,才是真幸福!无拳,只能被欺压! 下值之后,胤禑慢条斯理的用罢晚膳,正喝茶之时,沐浴更衣之后的刘佳氏,在乌林的引领下,羞羞怯怯的进了屋。 胤禑抬眼一看,乌林还真懂他的心思,居然让刘佳氏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纱内的大红肚兜,若隐若现。 “奴才请主子大安。”刘佳氏忍住心里的悲伤,被迫接受天谴的惨痛命运。 在康熙的天谴之下,何人可以逃避? 胤禑微微一笑,冲刘佳氏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点。 刘佳氏不敢犹豫太久,轻吐一口浊气,把心底里的哀怨,暂时发泄了出去。 等刘佳氏走到身旁,胤禑拉住她的小手,温和的说:“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应该听说过,托合齐和齐世武的妻女,都过着生不如死的凄惨生活吧?” “唉,一条玉臂万人枕,那是人过的日子么?”胤禑将刘佳氏拥入怀中,却发现,她的身子一直微微发抖。 “若是八哥笑到了最后,你和你女儿,比她们的下场,更可悲!”胤禑抬手勾起刘佳氏的精致下巴,温柔的说,“你们的运气很不错,整个大清,也只有爷才能护你母女和娘家平安。” 胤禑凑嘴过去的时候,刘佳氏羞涩的闭紧双眼,却没有丝毫的躲闪之心。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胤禑确实没说半句假话! 等刘佳氏彻底瘫在了胤禑的怀中之时,胤禑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在大清朝,越是地位高的男人,越只顾着自己快乐,女人几乎没见识过极乐是个啥滋味。 作为花丛老手的胤禑,比西门大官人厉害多了,他熟练掌握的各种助兴手段,足以让刘佳氏彻底爽透! 以西门大官人的那点粗浅手段,都可以把潘金莲迷的神魂颠倒,居然生出了杀夫之念。 更何况是,段位远超西门大官人的胤禑呢? 早上,胤禑和康熙一起分析过前方的军情后,康熙忽然问胤禑:“都还好吧?” 若是旁人,根本听不懂康熙问的是啥。 胤禑却涎着脸,笑嘻嘻的说:“哭得很伤心,抵死不从,臣儿丝毫也没惯着她!” “嗯,有些人呐,就不能惯着!”康熙这么一说,胤禑也就全明白了。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凡是,暗中勾结老二胤礽的重臣,老皇帝都恨之入骨。 其实呢,胤禑也完全可以理解康熙的痛心疾首。 康熙一直认为,他从小养大的好儿子胤礽,都是被身边的奸邪小人,教坏了! 舍不得杀了胤礽,难道还舍不得收拾了那些奸邪小人么? 一旁的魏珠,虽然一直紧闭着嘴巴,心里却一片透亮! 胤禑若说刘佳氏格外顺从,不哭不闹,万岁爷多半要改主意,索性把她送去肮脏龌龊之地,没日没夜的接客。 没办法,只要和老二胤禑礽有关的重臣,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这就和朱老四收拾建文旧臣差不多的心态了! 朱老四下旨族诛之余,还把人家的妻女罚入教坊司,强迫她们的一点朱唇,任由万人品尝! 康熙淡淡的说:“挫骨扬灰!” “嗻!” 古人十分迷信,信奉侍死如侍生,没钱要厚葬! 普奇即使死了,也要尸体扬灰,可见康熙的恨意之深? 事实证明,康熙最爱的那个儿子,只有老二胤礽。 胤禑在康熙的心目中,也就是个非常顺手、还没任何威胁的工具人罢了! 不客气的说,满朝文武都是康熙的工具人。 但是,用得极其顺手的,也就是老四和胤禑了。 没有老四的精打细算,户部三库的存银,不可能有四千万两之多。 没有胤禑的提兵镇场子,康熙就睡不踏实! 客观的说,老四和胤禑,已经是康熙身边,不可或缺的拐杖。 回去之后,迫于康熙的强大恨意,胤禑就给刘佳氏改了个极具侮辱性的名字:蝶奴。 连续一周的时间,胤禑都要叫来蝶奴侍寝,让她充分感受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爽乐! 蝶奴可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是膝下有女的花信之妇! 等蝶奴抑制不住的抖动了一阵子,胤禑轻拥着她的香肩,柔声道:“给你取贱名,其实是为了你好,以你的聪明伶俐,应该懂的吧?” 蝶奴咬住胤禑的耳朵,小声说:“爷,您是想保护奴才,奴才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嗯,在外人面前,尽量老实乖顺一些,免得招惹是非。到了炕上,自是越浪越好!”胤禑抬手一掌,重重的拍在了蝶奴的臀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要和蝶奴在一起,胤禑就格外的勇猛! 毕竟,骑别人的老婆,心情怎么可能不爽呢? 尤其是,蝶奴不仅年轻貌美,还自带一品夫人的光环,胤禑每次骑她的时候,都极有感觉! 类似的情况,还有巡抚寡媳的琴书。 不过,琴书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如何,都比蝶奴差远了! 早上,太阳即将晒屁股的时候,胤禑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畅春园。 乌林牵着胤禑的汗血宝马,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在本朝,赐紫禁城骑马的重臣,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但是,赐畅春园骑马的臣子,唯胤禑一人尔! 胤禑一贯不喜欢张扬,每次都是牵马进园子,距离园门百米开外,再骑马去值庐。 进屋的时候,胤禑发现张廷玉没在。 嗯,这个时辰的张衡臣,八成是去用早膳了。 只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乌林摸进来,小声禀道:“爷,奴才听说,昨儿夜间,德主儿挨了万岁爷的训斥。” 胤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嘿嘿,几乎不犯错的德妃,居然史无前例的挨了骂,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因为老十四。 老十四带兵去了西宁之后,几次三番的写密折回京告状,向康熙吐槽,后方的粮饷供应太慢了。 实际上,老四不仅没有卡老十四的脖子,反而四处调粮拨饷,竭尽全力的供应西北的军需。 但是,从中原运粮去西北,只能走陆路,途中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二十石粮食,从河南开封出发,送到西宁之后,就只剩下了一石粮食而已。 如果是平时,倒也罢了! 可是,随着各地的驻军,纷纷调入西北,十几万人的庞大队伍,每天消耗的粮食,异常之惊人。 尽管胤禑没证据,但是,他完全猜想得到,必是老十四写信给德妃,抱怨老四故意拖后腿吧? 德妃那是真疼老十四,她的挨骂,很可能是在康熙的跟前,拐弯抹角的说老四的坏话,被康熙识破了吧? 再怎么说,老四也是从德妃肚子里钻出来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德妃这又是何苦呢? “缺银子了,自己去账房上支领。”胤禑想了想,又叮嘱说,“别怕花银子,就怕银子花不出去,懂么?” 乌林笑嘻嘻的说:“花爷的银子,奴才从不心疼!” “滚吧。”胤禑笑眯眯的赶了乌林滚蛋。 果如胤禑所料,没过多久,康熙就找了他进去,商量西北大军的军需供应问题。 PS:还有一更! ------------ 第243章 和康熙对赌 “汗阿玛,臣儿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胤禑很坦率的说,“现行的开中法之下,晋商运输粮食去西北,然后换取盐引和茶引,也算是有利可图。但是,路途太过遥远,开销极大,总体性的赢利很有限。所以,若想鼓励他们多运输粮食去西宁,还须加大赏格。” “加多少?”康熙目光炯炯的盯在胤禑的脸上。 胤禑伸出一只巴掌,解释说:“至少加五成的盐引和茶引,他们看见了暴利的空间,才可能倾尽全力的替朝廷运输粮食去西北。” “五成?太多了吧?”康熙有些迟疑的反问胤禑。 胤禑笑着说:“汗阿玛,臣儿敢以爵位担保,只要有足够大的利润空间,西北肯定不会缺粮。” “哟嗬,你竟有这么大的把握?”康熙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汗阿玛,旨意颁下之日,就是晋商们卖命之时,不可能错的!”胤禑显得信心十足。 “那好,若是你说对了,朝鲜进贡的高丽婢,随你挑两个。若是说错了,郡王降为贝勒,可成?”康熙故意使出了激将法。 尽管,康熙很了解胤禑,知道他是个极其务实之人。但是,兹事体大,不容儿戏。 高丽婢,在大清朝的京城里,算是可遇不求的超级抢手货! 因为,高丽婢,都是从朝鲜北部的权贵之家,精挑细选的美女。她们不仅性格温顺,而且个个擅长琴棋书画,甚至还会吟诗作词。 说白了,除了皇帝这里,在京城的市面上,即使舍得拿出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一名高丽婢。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 康熙的提议,恰好符合胤禑的好色人设。即使,胤禑再不乐意,也必须硬着头皮和康熙对赌。 更何况,胤禑是必胜之局! 历史上,乾隆平灭准噶尔汗国,就是用的这一招。 事实证明,只要有足够的暴利空间,晋商们别说运粮去西北了,就算是把老婆卖了大,也心甘情愿。 早在清兵入关之前,晋商们就已经发家致富了。 等清兵入关后,晋商们做的几乎都是垄断性的生意,财势更是膨胀的很厉害。 客观的说,地窖藏银过百万的晋商之家,少说也有五十家。 只要有大利可图,晋商们可以调动的运输力量,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这就像是,所有运输紧俏物资去雪域高原的大货车,每趟奖励一万块一样,保证车流涌动,川流不息,让高原上绝对物资充裕。 民间的力量,只要被利润空间充分的调动起来,真有聚沙成塔的魔力! “就依汗阿玛!”胤禑装作受激的样子,接受了康熙的对赌协议。 “叫张廷玉!”康熙基于对胤禑的信任,当即准备下旨。 回到值庐后,胤禑就吩咐小金子:“你去找样式雷,让他帮我修两座小院子,准备安置高丽婢。” 这一代的样式雷,名叫雷金玉。他爹雷发达,曾经长期担任大内样式房的掌案(总设计师)。 康熙重修太和殿的时候,因为木料缺少的缘故,被迫停工。 当时还是普通木匠的雷发达,抓住康熙现场发问的机会,主动建议说,拆除前明皇陵的旧梁柱即可。 从那以后,雷发达就被康熙所赏识,一路青云直上,逐渐变成了样式世家。 大内走水的太和殿和保和殿、康熙的畅春园、热河行宫、老四的圆明园,都是样式雷亲自参与设计并监造的杰作。 一言以蔽之,修园子的事儿,样式雷绝对算是专业领域的顶尖高手。 康熙听说了此事后,信心也跟着倍增。 朝廷的旨意下达到了山西全境之后,嚯,好家伙,山西的大户人家们,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带着天量的银子,牵马赶骡,四处收集粮食,想方设法的往西北输送。 半个月后,康熙接到了年羹尧的奏报,运输粮食去西宁的车队和马队,络绎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康熙有些奇怪的问胤禑:“你怎么知道的,晋商们舍得拿出家底一搏?” 这么好的机会,胤禑如果不抓住,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呢! “汗阿玛,只要利润足够,不需要官军拿刀枪去逼迫,晋商们也会十分热情的参与进去……”趁机给康熙上了一堂生动的经济规律课,“以威逼之,肯定无法长久。只有以利诱之,方为长治久安的之道。” “汗阿玛,朝廷正是用银之际,南洋的海上贸易,以臣儿的浅见,暂时开放较好,以解国用不足的燃眉之急。”胤禑见康熙听得很认真,趁机提出了开放海禁的建议。 为了说服康熙,胤禑故意说的是暂时开放,后头不怎么花银子了,还可以再禁嘛! “你该不是被府中的洋女迷惑住了吧?”康熙的反应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亨利小姐的身上。 胤禑知道康熙的忌讳,老八格外的怕老婆,康熙曾经好几次忍不住发了牢骚。 “汗阿玛,臣儿的福晋和侧福晋,都异常贤惠。”胤禑没有明说,却隐含着他不怕老婆,更不可能被女人所左右的性格。 康熙仔细一想,胤禑确实不像老八那等“妻管严”,便松了口,说:“那就暂且先开两年的南洋贸易,不能再长了!” 毕竟,前方在打仗,国库花银子如流水,这是客观现实。 开了和南洋的海上贸易,每年至少可以多几十万两的税银,没有大用,却有小补。 胤禑心想,即使是康熙五十九年,再禁了南洋的海上贸易,距离山陵崩也为时不远了。 和康熙不同,老四对西洋货,可谓是情有独钟。 终雍正一朝,从未禁过海上贸易! 西洋的画家,曾经画过雍正戴假发、穿洋服的真人像,可见,老四对新鲜的洋玩意,接受程度极高! 进入夏季之后,据老十四的奏报,西北那边已经不怎么缺粮了。 和康熙的对赌协议,自然是胤禑赢了。 只是,康熙好些天都不提赏高丽婢的事儿,胤禑琢磨了几天,决定去找康熙问问看。 ------------ 第244章 谁给你的狗胆? “汗阿玛,臣儿家中的两座小院子,已经装修一新。可是,臣儿的素养不够,想请汗阿玛指点一二!”胤禑拐弯抹角的提醒康熙,院子已经修好,就等高丽婢入住了。 康熙抬头看了看胤禑,忽然冷笑道:“谁给你的狗胆?” “汗阿玛,不是您宠着,臣儿哪敢如此放肆呀?”胤禑嬉皮笑脸的浑然无惧。 康熙楞了一下,随即讥讽道:“你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呐!”胤禑丝毫也不担心康熙真生气了。 实话说,康熙的肚量,比小肚鸡肠的老四,强出去何止十倍? 到了胤禑的层次,好点色,贪点财,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与此相反,若是胤禑是个完美无缺的道德楷模,康熙就会毫不迟疑的打发他回家,安心种红薯去了! “老十四在前方打仗,身边不能没人伺候着,你且礼让一下,如何?”康熙这么一说,胤禑瞬间秒懂了。 “成,臣儿知道以大局为重!”胤禑接着补充说,“不过,等朝鲜下次进贡美人的时候,让他们拿大臣之妻来换,可好?” 康熙哑然一笑,这小子,真的就好那一口啊! “赏给老十四的高丽婢,我已经派人送去了西宁。你的两个,自己领回去吧!”康熙试探了一番之后,对胤禑的表现十分满意。 “谢汗阿玛的恩典!” 胤禑和老十四之间,不和归不和,却必须以大清的大局为重,这是康熙的底线。 事实证明,胤禑颇有大局观,并不因为与老十四的关系不好,就拖他的后腿! 从康熙那里出来后,胤禑回到了值庐。 值庐内,张廷玉依旧埋头写节略,胤禑照例没搭理他,喝了口茶,继续盖知道了的小印。 这时,乌林凑到胤禑的耳边,小声说:“爷,工部左侍郎刘世杰,刚进了园子。” 胤禑点点头,吩咐道:“盯紧了,等他觐见完毕,便领来见我。” “嗻。” 胤禑想见刘世杰,主要是因为玉柱的事。 玉柱看上了刘世杰的小女儿,想娶其为妻。 隆科多带着厚礼,亲自上门去提亲,却碰了一鼻子灰,当场被拒。 玉柱不死心,就来跪求胤禑。 毕竟是伺候多年的哈哈珠子,即使没有大功劳也有苦劳,胤禑便答应试试看。 刘世杰,看名字像是汉臣,实际上,人家是地道的汉军旗人。 崇德元年,刘世杰的玛法,就担任过镶红旗汉军的固山额真。 康熙初年,刘世杰的阿玛,曾任兵部尚书。 这且罢了,刘世杰不仅是世袭的佐领,还有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 祖孙三代,皆为红顶高官,即使在勋贵满地爬的大清朝,也不多见! 这样的家世,让刘世杰瞧不上玉柱这个妾出的庶子,确实是情有可原。 玉柱的生母李四儿,本是隆科多老丈人的小妾,却被隆科多抢到了手。 唉,同侍二夫的坏名声,让李四儿的名声,坏到了极点。 别看隆科多的权势极大,可是,京城里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们,都对玉柱避而远之。 没办法,臭名远扬的李四儿,让大家都避之惟恐不及! 在大清朝,婆婆若想拿捏儿媳妇,不费吹灰之力。 请问,谁乐意自己家的好姑娘,在李四儿的跟前,充当出气包呢? 当然了,胤禑心里非常有数,刘世杰不答应隆科多的求婚,根本原因,是因为,佟国维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 随着康熙的日益衰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国即将更换新主人了! 在这种节骨眼人,有人主动投奔老八,有人选择观望,刘世杰恰好属于后一种情况。 实际上,越是有底蕴的家族,越不会过早下注。 只因,过早出场,很容易当炮灰! 前明的大才子解缙,就是过早的暴露了坚决支持东宫的立场,被汉王朱高煦借机诬陷,最终送去了阴曹地府。 可是,玉柱见过刘家姑娘之后,茶不思,饭不香,跟丢了魂似的。 在八旗的世界里,其实颇多情种。 隆科多不顾体面的非要抢了李四儿入怀,让老佟家这个大清第一豪门,在世人面前,大大的丢失了颜面。 他老三肯定算是个大情种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 现在,玉柱又是非刘氏女不娶,唉,这也是个小情种啊! 如果,刘世杰是现任的兵部侍郎,或是某旗的都统,就算是玉柱再怎么死缠烂打,胤禑也不可能答应帮忙说亲。 工部左侍郎,缺很肥,油水也足透了。但是,手底下全是一帮工匠,这就不犯康熙的忌讳了。 去年,皇太后驾崩后,康熙为了装孝顺,把原本留牌子待选的秀女们,集体撂了牌子。 若不是这样,以刘氏女的姿色和家世,肯定会变成康熙的女人,玉柱只能是白惦记了。 可是,等胤禑盖完了小印,却等来了令人十分惊讶的消息。 乌林小声说:“爷,刘世杰告诉奴才,岂有重臣私见皇子之理?说完这话后,他居然直接出了园子。” 实话说,胤禑原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能成就成,不行也没啥大碍。 可是,刘世杰极有风骨的作派,反而让胤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去告诉玉柱,就说,刘世杰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还是算了吧?”胤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玉柱会不会真的放弃了。 不大的工夫,玉柱笔直的跪到胤禑的脚边,小声说:“爷,求您帮帮奴才,奴才真心喜欢她,完全舍不得看着她嫁给别人。” 唉,情种这种生物,居然也可以遗传? 胤禑一时无语了! “这么着,你阿玛手下的眼线极多,让他们仔细认真的打听一下,刘世杰的所有情况!” 听胤禑这么一说,玉柱当即喜上眉梢,异常雀跃的说,“让爷费心了,奴才这就去找我阿玛。” 望着玉柱远去的背影,胤禑抑制不住的笑了。 有些人呐,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PS:回晚了,抱歉哈。 ------------ 第245章 长远打算 因为粮草充足的缘故,老十四指挥十几万大军,在青海打了个不大不小的中胜仗,俘虏了三百多名准噶尔人。 康熙的心情甚好,特意找来胤禑陪他下棋。 胤禑又不傻,故意连输了三局,康熙更是乐得笑出了声,“小十五啊,你的棋艺还需要跟着你阿玛我,多誵着点儿!” 多学着点儿,京里老旗人的口语读音是:多誵(xiáo)着点儿。 “唉,汗阿玛的棋力太高,臣儿就算是再学五十年,也拍马不及啊!”胤禑装出输急了眼,抓耳挠腮的样子。 康熙心下大乐,笑眯眯的说:“吾儿纯孝!” 胤禑一听,瞬间秒懂,康熙其实知道,他是故意输的,目的是娱亲! 当年,皇太后过万寿节的时候,康熙在众目睽睽之下,彩衣娱亲,也就是想图嫡母一乐罢了。 已经驾崩的皇太后,和乾隆的亲妈崇庆皇太后,都是真正的大明白! 母子闲聊的时候,崇庆皇太后让乾隆修座庙。 乾隆一边拨银子修庙,一边把亲妈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不留的全换了! 从此以后,崇庆皇太后百事不管,只管安心享乐! 在皇权之下,只允许有一个人做主,即使是亲妈也必须靠边站! 类似的还有,把窦太后熬死后,王太后刚想过把掌权太后的瘾,就被汉武帝给折腾下去了。 康熙连胜了五局,心里一高兴,就开始关心胤禑的个人生活。 等康熙唠叨完了,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于是,胤禑被留下来,陪着康熙一起用膳。 康熙有个习惯,用膳时,总喜欢喝几杯鹿血。 多子多福的现实,让康熙异常坚定的认为,鹿血大有裨益。 “鹿血可是个好东西,赏一杯给十五阿哥。”康熙饮下一杯鹿血,满怀善意的希望胤禑同乐。 胤禑很不喜欢喝鹿血,可是,康熙一直盯着他,他只得把心一横,一口饮干了杯中的鹿血。 还真别说,喝了鹿血之后,胤禑觉得下腹部一片暖洋洋的感觉。 畅春园的御膳,比宫里少了许多大鱼大肉的油腻之物,多了几样青菜。 不过,因为罩住的时间过久,摆在胤禑碟内的几样青菜,全都严重发黄。 胤禑硬着头皮,吃了个五成饱,等康熙撂了筷子,他也赶紧跟着放下了筷子。 用罢膳后,康熙还想拉着胤禑下棋。 胤禑苦着脸说:“汗阿玛,不怕污了您的耳朵,臣儿想女人了。” 康熙楞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说:“鹿血就是管用,滚吧!” 回了别院之后,胤禑第一时间就摁住了琴书。 早上,胤禑得意的发现,琴书因为喊哑了嗓子,羞涩的躲在屋里,不敢见人。 今天是休沐日,胤禑本以为可以松缓一天,却被老四请了去。 进门之后,胤禑赫然发现,老四垂头丧气的长吁短叹。 “四哥,出了何事?”胤禑的心头,浮上了不祥的预感。 “唉,百福死了,我的心呐,被切了一半。”老四一边叹气,一边絮叨着百福的诸多可爱之处。 胤禑不禁长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老四这个人,以前的性子格外的跳脱,话特别多。 后来,多次挨训斥之后,老四变得沉默寡言了。 别人肯定不清楚,胤禑却知道,老四养成了一个习惯:室内无人的时候,喜欢把心里话,偷偷的告诉百福或造化。 在现代,很多人宁可养条狗陪在身边,也不想走亲戚或是交朋友。 喂熟了的狗,忠诚得很! 在收入不高的时候,无论是走亲戚,还是交朋友,很容易收获白眼或背叛。 实际上,就算是胤禑自己,升到了副总裁之后,以前的绝大部分朋友,都断了来往。 因为,胤禑走背运的时候,陡然醒悟了,交酒肉朋友,真不如养条好狗! 不大的工夫,老十三也来了。 听说百福死了,老十三叹息道:“一定要厚葬。” 老四频频点头,说:“十三弟,你真懂我的心思,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里,老四和两个好弟弟一起,仔细认真的商量了百福的后事。 等把一切谈妥之后,老四的心里舒服多了,不再唉声叹气了。 既然三兄弟凑到了一起,也就不可避免的要谈及西北的战事。 老四问老十三:“十三弟,你觉得胤祯能打赢么?要知道,他可是从来没有带过兵啊。” 胤禑听见胤祯二字,就暗暗叹息不已,谁叫龙椅只有一把呢? 老四对老十四,已经到了直呼其名的程度了。很显然,将来的手足相残,在所难免! 老十三也从来没有带过兵,但是,他和丘八们一起待的时间很长,他的军事常识肯定比老四强不少。 但是,老十三心里明白,一旦老十四打了胜仗,接位的声势必定大涨。 这才是老四最大的担忧! “四哥,以小弟之见,十四弟不可能速胜。”老十三侃侃而谈,给老四总结了老十四用兵的五胜五败。 胤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汤,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十三。 老十三就像是老四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西北胜负的各种可能性,都被他说到了,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胤禑看得出来,老四的心态,异常之纠结。他既怕老十四立下盖世奇功,从而增加了夺位的机会,又担心老十四吃了大亏,败光了大清的家底子。 要知道,朝廷在陕甘的十几万八旗兵和绿营兵,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这些人若是战死了,大清很可能要亡! “十五弟,你和准噶尔交过手,比较熟悉他们的战法,你觉得西北那边能打赢么?”老四目光炯炯的盯在胤禑的脸上,显然很想听他的看法。 老十三瞥了眼胤禑,他虽然没在畅春园里,却知道一个铁的事实:康熙每天要找胤禑商量前方的战事。 “四哥,以小弟的浅见,只要粮饷充足,十四哥几乎必胜!” 老十三不在乎兵权,他分析的五胜五败,纯属安慰性质。 胤禑就不同了,他必须在老四的心目中,竖立起铁口直断的兵法大家形象。 自古以来,皇族掌军,自来刺眼的属性。 胤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掌握兵权。但是,拿到兵权的最佳时机,只可能是在和通泊惨败之后。 那个时候,年羹尧和老十三都不在了,岳钟祺被关在大牢里,老四只能依靠胤禑带兵出征,狠狠的替他出气了! 至于,京师八旗家家带孝,又与胤禑何干? PS:四点才回,更晚了,抱歉哈! ------------ 第246章 四川是个宝地 中午,胤禑进门的时候,发现康熙的书房里,站满了洋人传教士。 胤禑十分熟悉的白晋、雷孝恩和杜德美,都是一副标准大清官员的服色,顶戴花翎,补服朝珠,一应俱全。 其中,法国人白晋不仅是废太子的家庭教师,还曾经作为康熙的特使,专程回法国,拜见了路易十四。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谢汗阿玛恩典。” “小十五,你去看看,那是什么?”康熙抬起左手,笑眯眯的指向一旁的长条桌。 胤禑走到长条桌旁,定神一看,好家伙,整张长条桌几乎被一幅硕大的地图铺满了,而地图的名字就叫作《皇舆全览图》。 别人不清楚,胤禑心里却明白,其中的政治、军事意义,非同凡响! 截止到如今的康熙五十八年二月,《皇舆全览图》其实是全球地理学的最高成就,不但是亚洲当时所有地图中最好的一部,而且比当时所有的欧洲行图都更好,更精确。 不夸张的说,有了《皇舆全览图》的辅助,不管是用兵西北,还是用兵东北,都起到了如虎添翼的奇效。 “啧啧啧,真乃神图啊!”胤禑装模作样的研究了一番全览图,不时发出“由衷”的惊叹声。 胤禑走回到康熙的身旁,果断跪下,满是欢喜的说:“圣君临朝,创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人奇迹,臣儿为汗阿玛贺!” 还没等康熙说话,胤禑又补充说:“李世民带兵出征,如同盲人骑瞎马,只能靠猜。汗阿玛安坐于京城,便可决胜于千里之外,臣儿感佩之极……” 胤禑的马屁话,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拍得康熙抑制不住的心花怒花,得意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 “小十五,白晋他们应如何赏赐?”康熙的心情甚好。 “回汗阿玛,加官晋爵,赏宅赐地,他们肯定会更加卖力的替我大清出力。”胤禑非常了解洋人,口头奖励肯定不管用,必须给实实在在的好处,洋人才开心。 “那好,每人加官三级,赐宅一座,田地嘛,就赏一千亩吧。”康熙显得异常之慷慨大方。 然而,白晋却没有马上谢恩,而是跪下说:“皇上,加官和赐宅,可否换成新建一座救世主堂?” “救世主堂……”康熙知道宗教的厉害,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白晋他们刚刚立下了大功,康熙也不好意思直接否决,便扭头看向胤禑。 “小十五,你觉得呢?”康熙故意把球踢进了胤禑的怀中。 胤禑心领神会的说:“回汗阿玛,救世主堂里的神父比信徒还多,若是太过空旷了,颜面上很不好看。以臣儿之见,还是加官三级,各赐宅一座,良田千亩吧?” 不等白晋辩解,康熙断然作出了决定:“准了!”一锤定音。 白晋毕竟在大清待了很多年,深深的懂得金口玉言的厉害,便不敢再争了。 康熙心里很清楚,位于北城蚕池口的救世主堂,其实是罗马教廷京城教区的主教座堂。 即使康熙对洋人传教士颇有好感,也很忌讳他们广修教堂。 所以,整个京城地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座救世主堂。 深受儒学影响的康熙,对洋人传教,天然有着高度的警惕心。 实话说,鸦片战争打开国内之前,大清各地的救世堂,经常被官府找借口强行拆除。 不过,洋人传教士们,还真有毅力。官府今天拆了旧堂,过些年,他们又想方设法的建起新堂,如此周而复始。 打发了白晋他们之后,康熙笑眯眯的问胤禑:“鹿血如何?” 胤禑露出男人都懂的贼笑,小声说:“臣儿的体质远不如您,哪敢天天喝鹿血啊?” 被胤禑暗捧了一把,康熙的心情更是无比的舒畅。 不管是哪个时代,只要夸男人很勇猛,不可能不开心。 下值之后,因明日休沐的缘故,胤禑乘马车,径直回了王府。 胤禑刚换好便衫,就见乌林进来小声禀道:“爷,图里琛来了。” “请他去内书房用茶。” “嗻。” 通常情况下,为了避嫌,胤禑不可能在王府里接见朝廷重臣。 不过,图里琛是胤禑的人,康熙早就知道了。 如今,在胤禑的门下,红顶大员仅只图里琛一人而已。 “奴才图里琛,请主子大安。” “坐吧。” “谢主子。” 等图里琛坐定之后,胤禑又吩咐人上了茶。 “爷,奴才听说,王中堂的长子王奕清,正四处串连御史们,打算奏请复立咸安宫的那位为太子。”图里琛小声禀报了一个新情况。 胤禑端起茶盏,略饮了一口,淡淡的说:“甭管他们的闲事,只要你不参与进去即可。” “主子,您早就吩咐过了,只许单独奏事,不与任何人联名。奴才一直牢记于心,从不敢或忘。”图里琛站起身子,一本正经的做了解释。 “嗯,实话告诉你吧,他们必不能成事。凡是参与的御史,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图里琛是妥妥的自己人,胤禑便语重心长的透了点口风。 “主子,奴才一向独来独往,连个门生都没有。” 胤禑点点头,微笑着说:“你的资历尚浅,掌管一部之事,还须假以时日,明白吧?” 图里琛笑着说:“奴才几年前还是个六品微末小吏,骤然身居高位,已是诚惶诚恐,安敢这山望着那山高?” 图里琛对胤禑,真正做到了一切行动听吩咐,这令胤禑大为满意。 “三年一度的京察,即将开始了,你有想去的地儿么?”胤禑管着吏部,想帮图里琛换个好缺,几乎没啥困难。 “奴才一切听凭主子的吩咐。”图里琛的态度极其端正,既为胤禑的门下忠犬,就须一切唯胤禑马首是瞻。 “去外任可好?”胤禑也知道图里琛的性子,他不说话,图里琛肯定不敢乱提要求。 图里琛现为二品的红顶大员,若是出外任,至少是个一省巡抚。 “奴才都听您的。” “嗯,四川巡抚出了缺,我尽量帮你争取一把。”胤禑向来不可能把话说死,就算是已经定了的事,也习惯性留有腾挪的余地。 陕西和甘肃巡抚,都在最前线,位置属实太过敏感。 四川那边主打防御,暂时无战事,却是西北大军,最主要的粮食供给省分之一。 说白了,只要把四川控制在手,左手可以牵制老十四,右手也可以掣肘年羹尧,一举两得也! PS:五点才醒酒,更晚了,抱歉哈。 ------------ 第247章 抓兵权 很快,宫里下了旨,图里琛外放四川巡抚。 陛辞之后,离京之前,图里琛登门向胤禑请示抚川的方略。 “瑶圃啊,你此去四川,别的事情犹在其次,抚标的四千绿营兵,一定要足粮足饷,器械精良,并勤加训练。”胤禑目光炯炯的盯在图里琛的脸上,叮嘱说,“练兵之事,绝对不容有失。另外,还要延请成都的秀才们,教丘八们识字,切莫忘了。” 图里琛站起身子,哈着腰说:“主子,奴才虽然愚钝,却也明白一个道理:有兵就是草头王!” 胤禑哑然一笑,图里琛果然是个精明透彻之人! 有兵就是草头王的前半句,正是:时逢乱世。 康熙若是不闭眼,哪来的乱世? 在大清朝,道员以下的官员们,只须埋头做事即可,不需要太过考虑朝中的站队问题。 自三品以上,只有明白朝中大势,并有扎实的靠山,仕途才可能通畅! 众所周知,图里琛是脑门上刻了字的愉王门下。 不夸张的说,离开了胤禑的力挺,图里琛啥也不是! 在大清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 以前,仅仅是六品芝麻小官的图里琛,因为没有硬靠山撑腰的缘故,仅仅是丢了十几匹马而已,就被赶回家去,闲居了七年之久。 “呐,这是我草拟的练兵方略,你去了四川,务必照此办理。”胤禑心里有数,图里琛从未带过兵,更不知道如何练出一支精兵。 不过,图里琛的个人武力值肯定不差,否则,也不可能通过骑射考试,以笔贴式入仕。 “请主子放心,奴才知道轻重。”图里琛刻意压低声音说,“不瞒主子您说,到了非常时期,奴才就怕远水救不了近渴。 胤禑点点头,笑道:“你只管悉心练兵即可,别的事情勿须担心。”显得胸有成竹。 图里琛马上意识到,胤禑必是另有安排,随即放了心! 俗话说的好,良禽择木而栖! 项羽为何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不就是老部下们,都看出来了,项羽的船快要沉没了么? 船都要沉了,还不跳船,那就要跟着陪葬了! 尽管胤禑身居高位,且手握实权,却一直很低调,从不犯康熙的大忌。 图里琛虽然没去过老四的雍亲王府,却因为是愉党心腹的缘故,隐约知道一个事实:老四、胤禑和老十三,就是坚不可摧的政治联盟铁三角。 老四长期管着朝廷的钱袋子,胤禑一直手握侍卫和步军营的大权,真到了危急时刻,他们真有拼死一搏的实力。 一个铁的事实是:胤禑若是垮了台,图里琛肯定会被政治清算! 图里琛别无出路,只能跟着胤禑,一条道走到黑! 因为关系不一般,胤禑就留了图里琛,一起用晚膳,并叫来何晋作陪。 原为户部捐纳处员外郎,现任吏部文选司郎中的何晋,资历甚深,算是第一个投入胤禑门下的中层官员。 在本朝,四品以上的京官,皆出自于圣裁。 不过,吏部文选司的满汉郎中们,算是特例,都需要事先呈送康熙过目。 胤禑既然管理吏部,他只要不是妄想完全控制文选司,仅仅是提拔了一个心腹担任郎中而已,康熙自无不允之理。 因为,吏部文选司的郎中们,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余人。 以前,胤禑担任市财政局长的时候,预算科长的任免,往往需要事先请示市政府的主要领导。 因为,财政一支笔,预算是关键! 开席后,胤禑居中而坐,图里琛在左侧,何晋居右。 “瑶圃,这一杯酒,祝你万事顺遂。”胤禑举起手里的酒盏,和图里琛轻轻的碰了杯。 “谢主子关怀!”图里琛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口扪了。 既是家宴,席面上的菜肴,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几乎都是家常小菜。 胤禑比较注重养生,每天雷打不动的一条清蒸鱼,二两精瘦肉,一只鸡腿,绿叶青菜至少两斤。 凡是升糖快的食物,胤禑几乎不碰。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整个皇族宗室的基因里,很可能自带三高的遗传。 三高之中,尤以糖尿病最为凶险。所以,胤禑每天顶多只吃二两白米饭而已。 据胤禑的私下观察,在所有皇族宗室里边,侥幸活过四十岁的,不足四分之一。 就在上个月,年仅十八岁的昌贝勒,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引起了胤禑的高度警觉。 “你们也要多保重身体,千万要注意饮食,尽量少盐少油腻,不碰肥肉,多吃青菜!”胤禑善意的提醒了图里琛和何晋。 “奴才谨遵主子的教诲!”图里琛心里有数,胤禑这是不点名的批评他。 只因,图里琛的口味极重,还几乎不吃青菜! 何晋笑着说:“爷,学生的口味,倒还算清淡,只是有些嗜甜。” 他是苏州昆山人,日常的饮食习惯还算是比较健康。 胤禑笑了笑,提醒说:“你的身体,我倒是不太担心。只是,饭后漱口刷牙,必须牢记。” 吃甜食之后,如果及时不刷牙,很容易产生龋齿。 和图里琛的走捷径入仕不同,何晋是正儿八经的三甲同进士出身,学问底子异常扎实。 只可惜,苦于没有硬靠山的何晋,在官场上熬了二十多年,也仅仅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而已。 若不是投靠了胤禑,何晋的仕途前景必定黯淡无光,完全看不到青云直上的希望。 朝里无人,真的很难往上爬! 散席之后,略喝了半盏茶,因图里琛已是外任的封疆大吏,身份比较敏感,不宜久留,胤禑便让他先回去了。 等图里琛走后,何晋小声说:“爷,门下查过旧档,也仔细打听过了,十四爷保举的人里边,大多和博启有旧。” 胤禑不禁抿唇一笑,博启是德妃的亲弟弟,也就是老四和老十四的亲舅舅。 照道理说,老四和老十四都是博启的亲外甥,不管私下里的关系如何,表面上也应该一碗水端平才是。 可是,博启受了德妃的严重影响,对老十四比亲儿子还要亲,彻头彻尾的有求必应。 老四曾经和胤禑私下抱怨过,他未封贝勒之前,不管手头多紧,博启一律视若不见。 说实话,德妃带着她的母族亲戚们,心都偏到了月球上,连胤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PS:最近确实很忙,只能承诺,不断更。 ------------ 第248章 落幕 “四哥的家务事,咱们心里有数即可,千万别多嘴多舌。”胤禑很认真的叮嘱何晋。 何晋赶紧起身,哈着腰,说:“门下明白。” 老十四纵有千般不是,也只有老四可以折腾他,包括胤禑在内,都是外人,不能乱说话。 “你在司里,也要广结善缘,不能仗着我的势,横行霸道。”胤禑有所耳闻,何晋倒是没捞钱,只是,他对同僚们的态度,越来越傲慢了。 何晋心头猛的一凛然,赶紧表态:“门下晋遵爷的教诲,再不敢了。 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了,今上还能活几年?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出岔子。所以,适时敲打一下手下,是胤禑应尽的义务。 在庙堂之上,门下的骄娇二气,都是因为大佬的袒护,逐渐惯出来的。 何晋占着吏部文选司的宝座,却没有受贿,胤禑也不可能亏待了他。 “来呀,取一千两银子来,赠与顺卿。”胤禑的脾气向来是,只要听话,一定有厚赏。 “爷……”何晋刚想推辞,就被胤禑摆手制止了,“我的银子干净的很,你只管拿去使 胤禑的门下心腹,本就聊聊无几,再不对他们好一点,谁乐意跟你卖命? 重赏重罚,且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早上,胤禑接值之后,领着御前侍卫们,绕着清溪书屋,挨个检查了各个门户。 和宫里不同,清溪书屋的四周,绿树成荫,花草众多,守卫环境十分复杂。 胤禑只要当值,肯定会抽查清溪书屋附近的防务。只因,眼看就要康熙六十一年了,他的本职工作绝对不容有失。 回到值庐后,胤禑喝了几口茶,继续盖“知道了”的小印。 胤禑抱着请安的题本,去内奏事处的路上,却碰见了匆匆赶来的魏珠。 “愉王爷,万岁爷请您过去。” 等胤禑见到康熙后,却见康熙面色一片铁青,正坐在炕上生闷气。 不用问,一定是王掞的儿子,纠集很多御史,建议复立胤礽为太子,惹火了康熙。 “臣儿胤禑,恭请圣安!” “起吧。” “谢汗阿玛恩典。” “你去一趟咸安宫,替朕去看看二阿哥。”康熙喘了几口粗气,径直吩咐了下来。 “嗻。” 晚年的康熙,变得格外的多疑善变。 王奕清他们,提议复立废太子为储君,康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胤礽是不是又出妖蛾子了? 上次,胤礽居然利用明矾写无字信,妄图染指兵权,康熙反手就把咸安宫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彻底换了个遍。 胤禑由西华门进了宫,穿过慈宁宫,来到了咸安宫门前。 在宫里,别处的宫墙,高为10米。 咸安宫就不同了,康熙特意下旨加高宫墙,如今的墙高为五丈,也就是超过了16米。 在巍峨的宫墙环绕之下,宫里的气氛显得异常之沉闷,到了咸安宫后,就更觉压抑了。 此前,咸安宫的守卫,都是侍卫处的侍卫。 自从,明矾密信事件之后,咸安宫就改由御前侍卫负责把守。 胤禑这个御前大臣,正好是所有御前侍卫们的顶头上司。 “御前二等侍卫,奴才善成,请愉王爷大安。” “罢了。” “谢愉王爷恩典。” “有旨意。” 善成一听这话,赶紧领着门前的十几名侍卫,一起跪了。 “上谕,著皇十五子、愉郡王胤禑,察视咸安宫,钦此。” “嗻。” 尽管,胤禑是善成的顶头上司。但是,咸安宫乃是康熙盯得极紧的重地,善成的职责所在,依旧要验看旨意和腰牌。 进门之后,胤禑赫然发现,通往正殿的中轴线附近,居然遍地都是落叶。 唉,这人呐,只要走了背运,喝冷水都塞牙。 想当年,胤礽只要恼了,左踢老四,右抽纳尔苏,好不威风呐! 如今呢,咸安宫里的洒扫太监们,都敢偷懒了。 这就正应了那句老话:落架的凤凰,不如草鸡! 所以说,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 胤禑暗暗告诫自己,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全完了! 沿着中轴线,胤禑缓步登上了台阶,可是,始终没见胤礽的人影。 作为正儿八经的连襟,胤禑对老二的性子,有着极深的了解。 就算是彻底失势了,老二依旧要端着昔日太子的架子。 既然老二不肯露面,胤禑暂时懒得理他,扭头吩咐跟来的侍卫们:“守好各处门户,不许任何人乱动。” “嗻。” 康熙嘴上说的是,让胤禑来看看老二。实际上,康熙没有明说的意思是,务必把咸安宫抄个底朝天。 在御前当差的人,居然听不懂今上的弦外音,迟早回家种红薯。 不然的话,胤禑带着二百多名御前侍卫过来,难道是来游览咸安宫的么? 等侍卫们,把太监和宫女们,都驱赶出来后,善成手捧名册,当着胤禑的面,挨打点名。 “王二蛋。” “奴才在。” “刘八喜。” “奴才在。” “……” 等点清了人数后,善成一路小跑着,扎千禀报说:“禀愉王爷,咸安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 整个点名的过程,胤禑都在现场,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都听好了,不得惊扰此地的女眷。” “嗻。” 就算是老二成了落水狗,必要的皇族体面,还是要有的。 为了避嫌,胤禑连殿门都没进,叫人搬了把椅子,径直坐到了殿前的铜丹鹤旁边。 实际上,抄检咸安宫,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康熙看的。 自从,胤礽二次被废之后,咸安宫被抄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不清了。 康熙就是这样的性格,溺爱胤礽的时候,啥都肯给。 真厌弃了胤礽,康熙除了没有杀子之外,做法真的很绝情。 胤禑正喝茶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名满头白发的女子,挺直着腰杆,缓步朝他走来。 “咦。”胤禑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后,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轻声惊叹。 唉,废太子妃仿佛七旬老妇一般,原本乌黑的一头靓发,居然变成了刺目的银丝。 再怎么说,太子妃不仅是胤禑的妻姐,而且曾经有恩于胤禑。 “小弟胤禑,请二嫂大安!”胤禑当即起身,主动行礼请安。 胤禑矮下了身子,四周的侍卫们,全都跟着哈下了腰。 “十五弟,我只求你一件事儿,请善待吾妹。”废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史无前例的蹲身行礼。 胤禑赶紧侧身避开了,拱着手,异常诚恳的说:“请您放心,小弟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贱内。” 废太子妃露出久违的微笑,颤声道:“你向来重诺,我信得过你!”话音未落,整个身子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曾经有机会当上皇后的瓜尔佳氏,带着无尽的愤懑和遗憾,撒手去了! ------------ 第249章 朕欲传位于你 “禀汗阿玛,二嫂殁了!” 胤禑向康熙,禀了这个令人异常遗憾的消息。 康熙楞了一下,随即感叹道:“可怜的苦命人!来人,命礼部致祭。”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胤禑的嫡妻也姓瓜尔佳氏,自然不敢为废太子妃争取什么! 可是,令胤禑没有料到的是,礼部的人,从尚书到郎中,竟无一人,敢给废太子妃草拟祭文。 胤禑不须多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在位几十年的废太子,康熙不舍得杀,新君还不舍得杀么? 只要倒追责任,替废太子拟定祭文之人,必然逃不过政治清算! 废太子妃,既是胤禑的妻姐,也是他的二嫂。她死后,若是连祭文都没有,那就太不像话了! 无论与公与私,胤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禀汗阿玛,礼部的人,害怕将来担责,都不敢草拟祭文。”胤禑说话很有技巧,故意从康熙最敏感的软肋,猛击了一拳。 康熙瞥了眼胤禑,反问道:“礼部怕将来被清算,你就不怕?” 胤禑挺直了腰杆,毫不含糊的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二嫂,死者为大!” “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重情谊的小十五!”康熙显然被触动了昔日的亲情,“瓜尔佳氏是个好孩子,可惜了,所遇非人。” “传旨,瓜尔佳氏著以亲王福晋礼下葬,由十二阿哥主持丧仪。命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一起草拟祭文。谁敢抗旨,一律革职,永不叙用。” “嗻。”魏珠领旨后,出门直奔翰林院而去。 胤禑暗觉好笑,吃席阿哥的绰号,老十二肯定甩不脱了! 老十二接旨的当天,觉得事情很棘手,就主动来找胤禑求援。 “二嫂出殡之时,照例要有侍卫随行送葬。可是,她的侍卫们,一个不剩下的都被裁撤了。”老十二重重的一叹,“我倒是有侍卫,可是,若无旨意,谁敢轻易淌这种深不见底的浑水?”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二有点小宠,却无大宠,完全没有底气和康熙说这事。 可是,亲王福晋下葬的丧礼,在大清会典里边,有着明文规定。 在礼制森严的大清,丧礼规矩丝毫也错不得。否则,必会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老十二主动上门求助,胤禑自然要给面子。 “成,我会在汗阿玛的驾前,帮你敲敲边鼓。”胤禑只答应了帮忙,却没说可以帮到什么程度。 老十二却心里有数,胤禑在今上的驾前,说话极有分量! “多谢十五弟相助,往后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须言语一声,我必竭力去办。”老十二也就是表个态而已。 基本上,只有他求胤禑帮忙的时候,而不可能相反。 实话说,真正和胤禑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仅有老十三这一人尔。 可是,碍于老四的感受,胤禑无法和老十三公开来往过密。 至于,老十七嘛,顶多算是胤禑的跟班弟弟,暂时还无法上升到好朋友的程度。 等而下之,立场保持中立的老五、老七和老十二,都只能纳入老熟人的行列。 在庙堂之上,皇族异母兄弟之间的关系,基本底色是分家产的对手,而不是好朋友。 胤禑陪着康熙下棋,连输了五局。 康熙不仅乐得咧嘴直笑,还故意揶揄胤禑:“小十五,你的棋力一直没有长进啊!” 趁着康熙心情甚好的时机,胤禑就把废太子妃出殡之时,没有送葬侍卫的事,十分委婉的说了。 康熙想了想,叹息道:“人死如灯灭,她是个可怜人,就命隆科多带着三十名侍卫,跟去送葬吧!”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亲王嫡福晋出殡,由二十名侍卫送葬。 现在,康熙派步军统领带着三十名侍卫送殡,这显然是皇太子妃的规格了! 康熙对胤礽的态度,其实和朱棣对太子朱高炽的态度,颇有相似之处。 当年,朱棣甚为喜爱英武善战,且有多次救父之功的朱高煦,几次打算废了走路需要人扶的痴胖太子。 但是,这并不影响朱棣喜欢太子妃张氏,及张氏之子朱瞻基。 康熙这么给面子,胤禑很自然的投其所好,又输了五局。 “哈哈,小十五啊,你还是要跟着你阿玛我,多誵(xiáo)着点啊!” 然而,康熙笑到半道上,却捂住了嘴,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唉,乐极生悲矣,老喽,老喽,又掉了颗牙。”康熙好一阵唉声叹气,显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真的老了! 胤禑赶紧安慰康熙:“汗阿玛,您哪里老了?也许,过得几日,臣儿又要添一个弟弟了。” “唉,你就莫安慰我了,我真老了,一日甚似一日的不中用了!”康熙说话直漏风。 魏珠机灵的捧来了漱盂,和一盏温水,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康熙漱了口。 见康熙一直往外吐血水,龙纹锦帕都快堆满了托盘,胤禑赶紧提议说:“汗阿玛,咽下口水,止血才快。” 康熙半信半疑的听了胤禑的劝,开始咽口水。 不出半刻钟,康熙嘴里的血块,初步凝固了。 “小十五,你是个重情谊的好孩子,我没看错你!”康熙叹息道,“就连老十二都害怕得罪了将来的皇帝,不敢主动来和我说,你却不怕惹我生气。” 胤禑连忙解释说:“汗阿玛,您这么夸奖臣儿,臣儿异常惭愧,无地自容。实际上,臣儿哪有那么好啊?臣儿不过是看在妻姐的份上,不忍心她的丧仪太过寒酸罢了!” “嗯,我就喜欢你的不忍心。”康熙忽然盯在胤禑的脸上,“你能文能武,只可惜出身不好,不然的话,我真想传位于你。” 胤禑暗暗冷笑不已,康麻子这是故意拿瞎话骗他呢! 随着肉眼可见的迅速衰老,康熙最担心的就是朱温被子所弑的凄凉下场。 只要笼络住了胤禑,康熙几乎不担心玄武门之旧事。 “汗阿玛,旗主诸王们,都瞧不上臣儿,臣儿也瞧不上他们。”胤禑没有明着说,只是隐晦的暗示康熙,他绝无觊觎大位的野心。 ------------ 第250章 手足之盟 废太子妃的丧仪,看似规矩极高。 实际上,出殡的当天,敢于在府门前设祭棚的人,除了胤禑之外,再无旁人了! 胤禑已经立住的人设,就是重情守义,康熙也早就知道了。 若是,胤禑不敢设祭棚,康熙反而会起疑心了。 见出殡的队伍来了,胤禑领着翠晴,主动站到了街边。 在队伍最前边开道的隆科多,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胤禑两口子,他赶紧下了马,快步走过去,主动扎千行礼。 “奴才隆科多,请愉王爷大安!” “起吧。” 胤禑叮嘱隆科多说:“你是个明白人,别的也不需多言了,就是有一条,护住队伍不出事,我就领你的情。” 隆科多哈着腰,说:“请您放心,这么大的事儿,奴才哪敢有丝毫的懈怠?沿途之上,奴才早就布置好了军士,保准不可能出岔子。” “隆爷,一切都有劳了!”身披熟麻布,替亲姐姐服大功的翠晴,主动蹲身行礼。 隆科多连退了好几步,一边扎千还礼,一边异常谦卑的说:“福晋,您切莫折煞了奴才。” 在老佟家,佟国维和他的八个儿子,各有不同的站队。但是,竟无一人支持过废太子。 这个嘛,主要是废太子太过骄狂了,妥妥的目中无人。 当年,佟国维以今上唯一亲舅舅的身份,都要一直跪着和废太子说话。 等胤礽当上了皇帝,哪还得了? 所以,老佟家的一门老小,打心眼里不希望废太子,顺利的登上皇位! 在老佟家之中,除了庆复始终不站队之外,大多支持老八,个别支持老大或老三。 和坚定支持老八的佟国维不同,隆科多的立场,始终变来变去。 起初,隆科多和老大走得很近。后来,明珠垮台之后,隆科多又站到了老八一边。 现在嘛,隆科多一边和老四勾勾搭搭,另一边还挂在老八那边。 但是,据老四所知道,隆科多和老三之间,也有着密切的交往。 佟家人,学足了佟国维的诡诈之术,把四处押宝的生存哲学,玩弄到了极致。 等废太子妃的抬棺队伍,经过祭棚之时,胤禑主动扎下深千,以表敬意。 翠晴则眼含热泪,想哭却不敢哭出声的跪在街边,连磕了三个响头。 负责押尾的老十二,隔着老远就下了马,快步走到胤禑的面前,主动鞠躬行礼。 “十二哥,有劳你了!”胤禑还礼之后,主动拉着老十二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十二领会到了胤禑无声的谢意,反手握紧了胤禑的手,异常诚恳的说:“若是连这种事都办砸了,你哥哥我真成了废物饽饽。” 此时此刻,并不是可以笑的时候,胤禑只得小声说:“弟弟我心里有数!” 事后,胤禑才知道,老四居然领着四福晋和年海棠,也在大街边设了祭棚。 废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老四踢下台阶,直接导致了老四另立门户,暗中参与争夺大位。 可想而知,老四对废太子,怎么可能无恨呢? 客观的说,老四顶着巨大的政治压力,公然拜祭废太子妃。 原因只有一个:胤禑在老四心目中的分量,足以抵消不良的影响。 废太子妃下葬之后,宫里下了旨,命老七管理正黄旗满蒙汉三旗事,老十二管理正蓝旗满蒙汉三旗事。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从来没有当过差的草包老十,居然被委以重任,负责管理正白旗满蒙汉三旗事。 老四在这一波人事异动之中,啥好处都没捞着,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便把胤禑和老十三找去商量对策。 老十三盘腿坐在太师椅上,叹息道:“十五弟管理镶白旗,老十管理正白旗,今上想得可真周到啊!” 无爵无差使的老十三,在外头撒野惯了之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个没文化的丘八。 老十三不称汗阿玛,而改称今上,代表了父子感情的彻底破裂。 老四情不自禁的瞟向胤禑,想听听他是个啥看法? 胤禑淡淡的说:“汗阿玛一贯多疑,他这么干,还不是想留个后手,防着我和四哥你么?唉,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我的眼睛都看出老茧了。” 老四不禁哑然一笑,晚年的康熙,既不想提前交权,又害怕儿子们起兵谋逆,可谓是异常纠结。 恰好,胤禑手握着京城内的最大兵权,康熙怎么可能不掣肘呢? “四哥,我把丑话先说在头里,将来你若是厌了我,也别挖空心思的疑来疑去,免得坏了手足情谊。照我说啊,到时候,索性把我打发去守巴里坤,每年再赏个十万两银子,让我过自己的逍遥快活日子!” 这话原本是胤禑想说的,却不料,竟然被老十三抢了个先! 老四摆了摆手,正色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三人,是要葬在一起的生死弟兄。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发脾气的时候?我发脾气的时候,你们两个直接拍屁股走人,眼不见心不烦。等我发泄完了,再去找你们喝酒,赔不是。” 嚯,老四这话说的极为诚恳,一看就知道,和灌隆科多迷魂汤的耍手腕,迥然不同也! 老十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胤禑,随即笑道:“四哥,你也知道我是个直人,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哪说哪了!” 胤禑轻咳一声,吸引了老四的注意力后,一本正经的说:“巴里坤太苦了,很不适合我。我嘛,尤爱苏杭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哎,枕美人,品醇酒,顺便帮四哥你盯着江南的酸文人们,这个我在行!” “你也跟着瞎扯什么?”老四把眼一瞪,怒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三个共掌天下权,富贵一起享。呐,美人随便十五弟你挑,醇酒全归十三弟,就这么说定了!” 老四的这番话,说得就极为露骨,把夺位的野心,暴露得淋漓尽致! 老十三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还是四哥最懂我和十五弟,他爱美人,我爱醇酒,各取所需!” 胤禑抿唇一笑,今天的这一番“玩笑话”说透了之后,等于是提前划分好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提前定好了契约,只要大家都不想玩出圈,这种三角关系就极为稳定! 想当年,刘邦封韩信为齐王,那是为形势所迫的虚情假意,必然会秋后算帐。 有史为证,老四这个人,纵有千般不好,他对真正的自己人,却是极为护短的性子。 今日之盟的底色是:将来,只要胤禑和老十三,不越过底线的想抢皇位,老四都可以包容! ------------ 第251章 恶毒的进攻 康熙把异论相搅的帝王心术,玩到了极致,目的只有一个:勿使任何一方独大。 老七管理正黄旗,老十二管理正蓝旗,老四都不怎么在意。 惟独,老十管理正白旗,证明了,康熙故意没把老八一棍子打死,其实是防着老四和胤禑的铤而走险。 时至今日,只要稍微对朝局动态有些了解的人,就都知道,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成年皇子,只剩下了老三、老四和老十四了。 不过,老十四自己没啥势力,躲在他身后操纵一切的还是老八。 至于老四嘛,认为他有机会登上大宝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因为,老四亮在表面上的牌,除了胤禑之外,再无旁人了! 包括老三、老八和德妃在内,所有人都只看到了站在明处的胤禑,而漏算了老十三、年羹尧、隆科多和张廷玉。 大家普遍认为,只有康熙活着的时候,胤禑才能狐假虎威的号令群臣。 若是山陵崩了,没有培植大批私人的胤禑,眨个眼的工夫,就会被老八拿下! 这就像是,只要乾隆闭了眼,和中堂当即被挂上房梁,一样的道理! 胤禑的难处是,无法在康熙这只万年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大肆培养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俗话说的好,力聚则强,力分则弱。 康熙安排老十四担任大将军王,其实是很妙的一招棋,举手投足间,就把八爷党一分为二。 老八自己当皇帝,和支持老十四当皇帝,这能一样么? “四哥,以小弟之见,咱们依旧不可妄动,静观其变即可!”胤禑担心老四沉不住气,特意做了提醒。 “今上掌权近六十载,整个大清,哪哪都是帝党,咱们才多大点实力,根本不是今上的对手。”老十三拿起一只花红果,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的说,“十五弟说的没错,一动不如一静。” “来人,请傅鼐过来议事!” 因兹事体大,不容有失,老四还想再听听心腹智囊的意见。 老四、老十三和胤禑,先开三人小会,再找傅鼐过来补充不足之处,已经是雍王府约定俗成的议事规则。 傅鼐眯起两眼,拈着胡须说:“爷,奴才以为,还是应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四个人参会,三个人的意见一致,老四也就采纳了大家的意见,冷眼旁观即可,绝不瞎掺合。 没过几天,康熙下旨,因和硕纯禧公主携额驸回京,特命老三领着诸位皇子们,一起到畅春园正门前迎接。 和硕纯禧公主,本是恭亲王常宁的女儿,却被康熙抱回了宫里抚养。 按照宫里的排序,和硕纯禧公主是名副其实的本朝长公主。 和硕纯禧公主进宫之前,宫里的皇子们,无一例外的全都夭折了。 可能是天意,等她进宫之后,老大、老二等皇子,不仅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生,还都健康长大了。 所以,康熙一直视纯禧公主为命中的大福星,别提多偏爱了。 纯禧公主下嫁班第的时候,嫁妆比会典的规定,超出了三倍多。 内务府的人,差点惊掉了下巴,以为是康熙的笔误,赶紧上题本求证。 结果,康熙大笔一挥,竟然又加了三成嫁妆。 这一下子,满京城权贵们,就都知道了,长公主格外有宠! 畅春园门外,以老三为首的皇子,站成了一排,大家都默默的等待着纯禧的到来。 在正式场合之下,同为皇子,以爵高者为尊。 说来也巧,胤禑的前边站着敦郡王老十,后边站着贝勒老八,他恰好被夹在了中间。 老八只要一看见胤禑,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 对于胤禑的横空出世,老八真的是始料未及! 若是有后悔药吃的话,老八宁愿得罪了老十四,也要把胤禑拉拢入伙。 想想看,掌管着御前侍卫和八旗步军营的胤禑,无论怎么强调他的重要性,都完全不过分。 唉,只可惜,老八当时根本不看好胤禑这个小透明阿哥,别说拉拢了,就连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老八看走了眼,让胤禑从他的手心里溜走的后果极其严重。 以至于,老八他们私下里讨论举兵的时候,一致认为,想搞玄武门之事,必先铲除胤禑。 胤禑静静的站在老十的身后,他压根就不知道,老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康熙二十九年,纯禧出嫁的时候,胤禑尚未出生。 所以说,姐弟之间,不仅没有交情,连面都没有见过。 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纯禧的车驾,终于出现在了畅春园门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额驸班第不仅提前下了马,还守在了下马凳的旁边。 车帘掀起处,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盛装女子,在班第的搀扶下,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面带着微笑的朝着诸位皇子们走来。 老三见状,率先哈下腰,毕恭毕敬的说:“小弟胤祉,奉旨恭迎大姐回京!” 一时间,众皇子们,也跟着鞠躬行礼。 在老三的陪同下,挨个给纯禧介绍诸位皇子。 “大姐,这是老四!” “这是老五!” “这是老七……” “这是老十五。” “小弟胤禑,拜见大姐!”胤禑面带微笑的主动鞠躬行礼。 就在这时,老三看似无心的说,“唉,如今啊,汗阿玛最宠老十五了!” 胤禑心里暗暗冷笑不已,老三还真的是贼心不改,就喜欢干挑拨离间的坏事。 “十五弟,我远在蒙古外藩都听说了,你现在是权倾京华的天下第一王呢!”纯禧的脸上带着笑,说的话却像是刀子一般,恶狠狠的扎进了胤禑的胸膛。 胤禑收了笑,淡淡的说:“大姐远道而来,着实很辛苦!” 看似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却给予了坚决的还击。 嫁出去的姐姐,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是少管家里的闲事为妙! 纯禧深深的看了眼胤禑,也没继续扎刀子,接着往前走。 康熙见了纯禧之后,格外高兴的赐了座。 聊得正好之时,纯禧开着玩笑说:“汗阿玛,臣儿一看见十五弟他们,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豫亲王多铎。我大清入关定鼎中原,豫王居功至伟!” 老四一听这话,情不自禁的侧身看向胤禑,满心满眼的全是担忧。 表面上,纯禧只提了多铎。实际上,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三兄弟,联手祸乱朝纲的往事,距今也不过七十几年而已。 巧合的是,胤禑、老十六和老十八,也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纯禧的说法,已经不是隐喻,就差指着鼻子骂胤禑三兄弟,必有不臣之心! 老八抿紧嘴唇,盯着胤禑的背影看了最后一眼,随即挪开了视线。 既然得不到你,那就毁了你,免得碍了大事! 老十心下暗爽,小十五啊,你也有今天? 老九长呼了口气,可惜了啊,手无羽扇,不然的话,抖开折扇轻轻一摇,岂不是诸葛在世么? 老五蠕动着嘴唇,有心替胤禑说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迟疑着咽了回去。 老十二满是担忧的望着胤禑,但是,他却丝毫也没有替胤禑辩解的心思。 此前,老十二确实欠了胤禑的人情。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面前,老十二只能选择冷眼旁观。 毕竟,老十二刚刚尝到了掌权的甜头,不可能为了胤禑,就轻易放弃实实在在的旗权。 老四心急如焚,但是,他更明白,越是这种含沙射影的攻击,谁都可以帮胤禑说话,唯独他不行! 胤禑呢,闭紧了嘴巴,故意一言不发,压根就没有辩解的心思。 大清的事情,就怕自己主动对号入座。 纯禧只要没有指名道姓,胤禑就不可能没事找事的站出来还击。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老十八窜出人群,跪到康熙的驾前,大声说:“汗阿玛,臣儿已过弱冠之年,却一直无差可当,恳请汗阿玛赏个位高权重的美缺,让臣儿过一把权臣的瘾!” 老四暗暗挑起大拇指,胤禑真没有白疼老十八! 多尔衮三兄弟,能够操纵朝局,主要是朝政大权、旗权和兵权,一应俱全! 反观胤禑三兄弟,他们几个加一块儿,才几个牛录? 而且,胤禑虽然权重,却没有党羽帮着摇旗呐喊,一切都仰赖康熙的信任罢了。 不客气的说,康熙让胤禑三点下台,绝对不可能拖到三点一刻。 老十六本想也站出去,替胤禑说几句公道话。 可是,站在老十六前边的老十二,借着侧身的时机,暗中拽住了老十六的右手。 老十六的心头,陡然一惊,马上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老八他们只怕是巴不得他也站出去说话吧? 只要老十六也跟着站出去了,老十八的有力辩解,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极容易勾动康熙的敏感神经。 你们三兄弟,莫非真想学多尔衮的三兄弟? 此时此刻,老十六打心眼里感激老十二,若不是十二哥的及时阻止,他险些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胤禑很是欣赏的看了眼老十八,这孩子在他的悉心教导之下,无论见识还是果决的魄力,远非昔日吴下阿蒙矣! 别看老十八的话不多,却句句扎在了康熙的心坎上。 汗阿玛,整垮了胤禑之后,对谁最有利,您老可要想清楚喽! PS:今天有点空,三更,这是第一更,求赏月票的鼓励。兄弟们,士气可鼓,不可泄! ------------ 第252章 犀利的反击 大清的事儿,最终都要看康熙的态度。 说实话,纯禧的挑拨,真有些触动康熙的敏感神经。 可是,老十八的挺身而出,及时唤醒了康熙的记忆:胤禑从不结党! 多尔衮三兄弟,能够碾压顺治,那是因为,他们不仅每人管着一个旗,而且,多尔衮是摄政王,多铎是辅政王。 从不结党的胤禑,离开了康熙的支持,毫无悬念的马上垮台。 “大格格,你远道而来,咱们今儿个只说高兴的事儿!”康熙瞥了眼一直没吭声的胤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险,老四暗自长松了口气,脚板心都被汗湿了。 若是胤禑被整了下去,就算是康熙传位给了老四,他也肯定压制不住老八和老十四。 胤禑的态度很清楚,越是关键时刻,他越不能对号入座。 一旦,胤禑站出来辩解,必然掉进老八设下的圈套。 在皇权砖制的大清,道理不可能越辩越明,而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不当差的老十八,他站出来说话的效果,比胤禑的自辩,强一万倍! 不过,胤禑心里有数,这事肯定还没完。 果然不出所料,等纯禧在京城里安顿下来之后,康熙叫胤禑去陪着下棋。 “小十五,你的权柄过重,很容易招人忌恨!”康熙连输了三局,心情甚为不爽。 胤禑等的就是这一问,他嬉皮笑脸的说:“汗阿玛,臣儿其实更喜欢江南的山青水秀,不如派了臣儿去苏杭督税吧!” 伺候康熙这么些年,胤禑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 你越是想抢,康熙越不肯给。 与此相反,你越是往后退,越容易唤起康熙对老八的忌惮。 一言以蔽之,胤禑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并掌握了极大的实权,全拜废太子和老八所赐。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禑,皱紧眉头,十分不悦的说:“琴棋书画,皆小道尔,你要少花点心思,多关心朝政。” 胤禑心里明白,康熙被他成功的勾起了平衡朝局的本能。 当皇帝,最需要掌握的技能,其实是,擅于平衡各方势力之术! 胤禑若是被赶去了江南,外有老十四掌握的西北大军,内有实力异常雄厚的八爷党,康熙还能睡得着觉么? “汗阿玛,臣儿每天忙得脚不点地,不如先罢了管理步军衙门的差事?”胤禑没有轻易放过康熙,变着花样的戳他的心窝子。 康熙走了个车八平七,冷冷的说:“不许和朕讨价还价!” “要不,镶白旗的那些破事,臣儿就不管了吧?”胤禑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对康熙展开了步步进逼。 若是康熙四十年,胤禑敢这么说话,早被赶回家去了。 然而,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康熙的龙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还有几个十年,再培养一个忠勇兼备的胤禑? 老头子犯糊涂的时候,做子女的不能一味的盲从,该反击之时,就应该理直气壮的反击! “不下了!”康熙忽然怒了,抬手一挥,把棋子都扫到了地上。 一旁伺候茶水的魏珠,两腿猛的一软,顺势滑跪到了地上,大气不敢出半口。 胤禑却丝毫无惧的站起身子,腰杆子挺得笔直,大声说:“臣儿早就不想受这种夹板鸟气了,我不干了!” 只见,胤禑摘下顶戴,抬手扔进了魏珠的怀中,掉头就走! 魏珠接住了胤禑的顶戴,吓得瑟瑟发抖,我的十五爷呀,您好大的胆子呐! 趁康熙没有及时反应的当口,胤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康熙不杀儿子,胤禑又没有谋反,顶多也就是回家去当个闲王罢了! 不客气的说,胤禑成了闲王之后,老四反而会更加的信任他。 老十三能当副皇帝,根子问题是,康熙朝的老十三,长期无爵无权,连透明背景板都不是。 实际上,胤禑若是就此失了势,将来的地位,肯定会凌驾于老十三之上。 对于胤禑而言,该布的棋子,早就布到了要害位置之上。 只要忍得三年闲散无权之苦,换来雍正朝的首席副皇帝,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超值的好买卖。 归根到底,康熙给不了胤禑要想的东西,老四那里多的是! “拉锡,快去拦住那个混蛋!” 康熙心里比谁都明白,胤禑真想当多尔衮,绝不敢如此猖狂! 拉锡赶紧追了出去,快步奔到胤禑的跟前,扎千拦住了他的去路。 “十五爷,皇上只信得过您。”拉锡常年待在御前,他肯定知道,这么劝,胤禑才听得进去。 在御前长期当差的人,哪有蠢货? 胤禑暗暗叹息了一声,老康啊,你怎么不肯让我回去当闲王呢?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好处占尽,坏处丝毫没有。 一般情况下,做决策的人,都只能被迫选择次优之策! 胤禑继续掌权,这也就意味着,将来雍正朝的大格局,很可能是老十三居首,胤禑次之。 带着几许遗憾,胤禑重新站回了康熙的身边。 康熙抬手接过魏珠捧来的顶戴,亲手替胤禑戴回了脑袋上。 “你个大混蛋,气性也太大了些吧?”康熙嘴上开骂,眼里却带着笑。 “汗阿玛,臣儿无心揽权!”胤禑瓮声瓮气的又戳了一下康熙的肺气管。 就算底色是康熙的棋子,胤禑也是极其重要的那一颗,不允许轻易被抛弃! 康熙被噎得不轻,但是,胤禑真没揽权,这是铁的事实! “唉,没有你的保护,我睡觉都不敢合眼呐!”康熙被迫耐住性子,居然反拍了胤禑的马屁。 一旁的魏珠,彻底看傻了眼! 我的小乖乖,十五爷应该改名为:牛大! 胤禑心里的底气十足,压根不怕惹毛了康熙! 十年前,就算是借胤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玩。 胤禑以下的皇子,老十六和老十八,是胤禑的亲弟弟。 老十七还嫩得很,根本不可能帮康熙镇住场子。 胤禑前头的哥哥们,老五、老七和老十二,谁敢得罪老八? 唉,晚年的康熙,看似儿子众多,却面临无人可堪大用的窘境。 晚年的乾隆,处境大致相仿,只能捏着鼻子,选了庸庸无为的嘉庆。 巧合的是,嘉庆也是皇十五子! PS:三更在凌晨,早上再看吧! ------------ 第253章 提前很多年的布局 畅春园内的防务,以观澜榭为界。 观澜榭往北,一直到清溪书屋的区域内,都是绝对的禁区,归御前带刀侍卫防守。 其南,包括前湖和后湖在内的广大地域,都归侍卫府管辖。 现任的御前大臣,包括胤禑在内,共有五人。他们这五人,轮流上差,无论谁当值,都拥有御前侍卫们的指挥权。 胤禑带人巡视了一圈防区的各个门户,回程的路上,却见御前二等侍卫策楞,靠在假山上睡着了。 策楞,姓钮祜禄氏,隶于镶黄旗满洲,他阿玛是一等子爵尹德。 尹德不仅是老十的亲舅舅,还是敦郡王府的长史。 “你去替他的岗。等他睡醒了,叫他来值庐见我!” 策愣的地位太低了,胤禑和老十的恩怨再深,也完全没必要借机打击策楞。 宫里的侍卫们,好多都是和胤禑立场对立的满洲勋贵之子侄。 若是个个都要报复,胤禑根本忙不过来。 胤禑回到值庐后,刚端起茶盏,只喝了两口冷茶,就听说策楞来了。 “让他等着。”胤禑虽然没心思打击报复策楞,但是,让他站足一个时辰,脑袋肯定更清醒一些。 在园子里当值,居然靠着假山睡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大过。 胤禑若想借机整人,策楞面临的最轻处分,都是降三级调用。 从清溪书屋回来的张廷玉,见策楞在门前的大太阳底下站得笔直,明显是在罚站,他毫不迟疑的转身走了。 张廷玉平时虽然和胤禑少有交流,但是,必要的默契,却从来不缺。 此前,只要胤禑骂娘的时候,张廷玉都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值庐,免得太过尴尬了。 反之,也是一样。 等策楞站足了一个时辰,胤禑吩咐了下去,给策楞三天假,让他回去歇息够了,再回来园子里当差。 只是,胤禑完全没有想到,策楞的二弟讷亲,居然会亲自登门求见。 若是旁人,胤禑根本懒得见。 可是,讷亲不同,他是乾隆登基后,杀的第一位顾命重臣。 雍正驾崩前,命七位重臣为顾命大臣,共同辅佐乾隆。其中,讷亲的位置,犹在张廷玉之前。 可是,乾隆杀讷亲,如杀猪犬一般,不带丝毫感情。 “叫他进来吧。”胤禑带着浓厚的兴趣,打算听听讷亲的说法。 据《啸亭实录》记载,讷亲当了首席军机大臣之后,故意在府门外拴了一条极凶恶的狼狗,令拉关系走后门的人,不敢靠近讷宅大门半步。 这显然是做给乾隆看的! 然而,不贪污受贿,就能长期把持朝政么? 讷亲不是一般的天真! 在大清的顶级天龙人阶层里,贪污受贿从来不是大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挡了皇帝的揽权之路! 朱重八一直利用捧杀的策略,故意纵容胡惟庸在揽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直到时机成熟了,朱重八手起刀落,一口气杀了几万人,趁势永远废除了丞相这个职位。 客观的说,乾隆杀讷亲,和重八杀胡惟庸,都是想立威。 “奴才讷亲,请愉王爷大安。” “起吧。”胤禑没看讷亲,一边端起茶盏,一边淡淡的问他,“寻我何事?” “回愉王爷,奴才的大哥嘴笨,不敢来当面道谢。奴才觉得不妥,特意登门拜谢王爷您的恩德!” 果然不出所料,讷亲的嘴皮子格外的利索,短短的两句话之间,既捧了胤禑一把,又道明了来意。 胤禑放下茶盏,故意刁难讷亲:“你主动跑来谢我,难道不怕十爷打断了你的腿?” “回愉王爷,十爷一贯瞧不上奴才,根本没把奴才当表弟看待。” 嚯,讷亲还真年轻气盛,啥都敢说! 老十的生母温禧贵妃,是讷亲的姑母。 从母族这边论关系,老十和讷亲算是表兄弟。 不过,不管是草门之家,还是朱门之家,内部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矛盾。 讷亲的阿玛尹德,在老十那里,远不如阿灵阿受宠。 阿灵阿的亲妈,是遏必隆的第三位继妻,所以,阿灵阿是理所当然的嫡子。 而尹德的生母,据传闻,竟是遏必隆的洗脚丫头。 众所周知,嫡子阿灵阿,很是瞧不上丫头所出的尹德。 这就和鄂伦岱,死活瞧不上异母弟法海,一样的道理。 归根到底,康熙对胤禑哪哪都满意,就是瞧不上他的出身。所以,胤禑被一票否决了,注定和大位无缘。 听了讷亲的狂悖之言,胤禑哪能不明白呢,这小子打着替策楞谢恩的幌子,目的是想投靠他。 呵呵,有机会在老十的身边,打入一颗钉子,何乐不为? 这年头的庙堂之上,敌中有我,也就意味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方的掌握之中,其中的好处多得数不清了。 熟读历史的胤禑,比谁都清楚,老四恨死了八爷死党阿灵阿,却对尹德一脉的子孙,格外的器重。 若说,其中没有不可告人的猫腻,胤禑肯定不信! 无官无职的讷亲,年纪轻轻的,闲着也是闲着,若是把他送到小弘历的身边,嘿嘿,将来的妙处简直是大无穷啊! 既然是下棋嘛,提前近二十年布下冷子的胤禑,必将占尽便宜! “来人,赏座,看茶!”胤禑既然起了拉拢讷亲的心思,自然将他待若上宾。 聊了一个多时辰后,胤禑惊讶的发觉,讷亲居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王爷您,如今的处境,看似烈火烹油,实则是,高处不胜寒。”讷亲连连叹息道,“不过,王爷您一贯为人低调,名声还有点不大好,今上倒也容得下您。” 胤禑点了点头,讷亲的见识不凡,说的完全没错。 不过,初次见面,就如此的狂妄,肆无忌惮的瞎说大实话,这合适么? 深聊过后,胤禑恍然大悟,讷亲不爱财,也不爱美人,却独爱揽权。 难怪,冷酷无情的乾隆,故意下套,必杀讷亲! 从鳌拜、明珠、索额图、隆科多和年羹尧,一直到讷亲,他们垮台的原因,有且之有一个:太过揽权! 只是,历史上的讷亲,运气很差,伺候的又是史上最完美的政治机器,活该要掉脑袋了! 为了表达亲善之意,胤禑吩咐人,叫来一桌致美楼的丰盛席面,盛情款待了讷亲。 ------------ 第254章 辟室密谋 胤禑送走了讷亲后,老十六和老十八,一起来了。 既是至亲手足,胤禑也就没和亲弟弟们客气,命厨下做了几个他们爱吃的菜肴,哥几个接着喝。 老十六爱吃海鲜,他探手抓起一只白灼的大虾,异常麻溜的扒壳抽肠,沾了点酱料,顺手扔进了嘴里。 “大哥,就连十七弟都有了差事,我和三弟却一直猫在尚书房里读书,实在是憋屈死了。”老十六的嘴里,一边嚼着大虾,一边和胤禑发牢骚。 胤禑心里透亮,若不是他挡了弟弟们的路,老十六已经被康熙委以重任了。 时至今日,老十六已满24周岁,虚岁26,却一直没有当过差,难怪他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胤禑正想安慰老十六,却被老十八插了话。 “二哥,你心里再苦,也别拿话挤兑大哥嘛!”老十八咽下嘴里的青菜,继续说,“咱们兄弟三个之中,汗阿玛在同一时期只可能重用一个。你上去了,大哥就要下来。我上去了,你就要下来,咱们可别学四哥和十四哥的兄弟反目成仇啊!” 老十六瞪了眼老十八,怒道:“你明知道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偏要说这些屁话,给我添堵,平日里白疼你了!” 老十八缩了缩脖子,把头一低,索性埋头大嚼青菜。 胤禑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真有心后退几步,索性回家当个闲王!” “那可不成。”老十六马上蹦起老高,急道,“你若是退了,我做的那点小买卖,赶明儿就要收摊子了。” “二哥,你的眼皮子真浅,居然只在乎你那三瓜两枣?”老十八喷着鼻音的揶揄老十六。 实话说,老十八比老十六,更了解胤禑的脾气。 胤禑的性子,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而且,胤禑几乎每天都待在康熙的身边,老十八完全有理由相信,胤禑想后退的想法,必有所本。 彼此是至亲手足,胤禑支持老四上位的想法,老十六和老十八也都是知道的。 老十六叹息道:“可惜鸟啊,汗阿玛无意传位给大哥!”这话简直是令人回味无穷,余音绕梁。 大清,是八旗的大清,更是康熙的大清! 在位近六十年的康熙,举目望去,满朝重臣皆其心腹。 客观的说,康熙的地位之稳固,无人可以撼动。 废太子不行,老八不行,胤禑就更不行了! 老十八瞥了眼老十六,淡淡的说:“四十年的太子和满朝党羽的老八,先后都输得很惨,更何况我们哥三呢?” 反正吧,室内除了伺候酒水毛巾的乌林之外,也就是胤禑三兄弟了。 乌林这小子,几乎等于是胤禑的分身,连他都不可信了,胤禑他们几个迟早药丸。 胤禑的另一心腹哈哈珠子太监小金子,正两眼不眨的守在门外,室内的三兄弟,即使再犯忌讳的话,也不可能传出去。 老十六心里也很清楚,康熙给胤禑的权柄,只需要一句话的工夫,就可以彻底收回去。 权臣的必要条件是:手握兵权,外加党羽遍布朝野! 前明的崇祯,还没挂上树梢呢,就指挥不动关宁铁骑和左良玉了。 大清充分吸取了前明的教训,让将不知兵,变得十分彻底。 “不说旁人了,大哥若是动了心思,隆科多那根墙头草,第一时间就会绑了大哥,去见汗阿玛!”老十八荤素不忌的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时至今日,整个大清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悬念,就只一件事:康熙还能活多久? 老十六的年纪不小了,他自然看得明白,胤禑若是结党想当鳌拜,早被康熙圈禁了。 胤禑抿了口酒,淡淡的说:“不瞒你们说,若不是纯禧搅了局,三弟做了神助攻,勾起了汗阿玛对八哥的警惕心,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不出数月,就会变成闲王了!” 老十六还没明白胤禑的心思,随口问他:“做闲王,真的合适么?” “二哥,做闲王的好处虽大,却也是树大招风呐。”老十八夹起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若有所指的说,“照小弟我的看法,将来啊,让十三哥挡在前边吃苦受累,更为合适!” 老十六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秒悟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胤禑和老十八,只怕是早就在盘算,老四登基之后的朝堂权力格局了。 胤禑满是欣慰的看了眼老十八,这孩子算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好徒弟,精明得令人感到可怕。 “大哥,我脑子不好使,笨死了。算了,我啥也不想了,全听你的吩咐算了!”老十六的秉性比较老实敦厚,反应远没有老十八那么快。 不过,老十六有个旁人不及的长处,他很清楚自己的短处。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一切听胤禑的安排便是。 “三弟,你觉得,下一步应该怎么抉择?”胤禑故意问老十八,想看看他究竟精明到了何种程度? “唉,都是我和二哥拖累了大哥你,不然的话,你也不至于如此的小心谨慎了!”老十八轻轻的放下筷子,叹息道,“多尔衮三兄弟的旧事,别说汗阿玛了,就算是四哥也必会有所忌惮。” 胤禑微微一笑,说:“我们是手足至亲,不是多尔衮那三个离心离德的兄弟。三弟,你听好了,类似的废话,以后真没必要再说了。” “大哥,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我不怕一直呆在尚书房里读书!”老十八这话,表面看似对胤禑说的。 实际上,老十八是在提醒老十六,你急个毛线,只要有胤禑这棵参大树不被连根拔起,还怕将来不能掌握大权么? 老十六脸色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胤禑笑了笑,说:“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不出旬月,汗阿玛为了平息我的怨气,大概率会给二弟你一个美差。” 老十六异常惊喜的脱口而出:“真的?” 老十八撇了撇嘴,说:“大哥啥时候说瞎话骗过你?” 老十六是个老实人,但是,憨人有憨福。 历史上,从雍正元年开始,一直到乾隆四年的弘皙案发,老十六始终大权在握。 ------------ 第255章 一窝小崽子 才过了一个月,宫里下旨,胤禑不再管理内务府,由老十六接掌。 胤禑让出一个职位,给老十六接了,即使他们兄弟同心,也没扩大胤禑的权势。 对老十六的安排,恰好证明了,康熙并未老糊涂! 康熙再宠胤禑,也会防着好几手。所以,只要康熙不闭眼,胤禑就没有举兵翻盘的机会。 历史上的老十四,被召回京城的途中,得知老四登基的消息,当即想回西宁,打算掌握十几万兵马以对抗老四。 可是,令老十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身边的心腹们,居然集体反对他回西宁举兵。 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家的家属都在京城里。 另外,地方督抚人事任免权,及粮饷调拨权,都控制在朝廷的手心里。 不客气的说,老十四仅仅是奉命出征的大将军而已,并不是啥都管的节度使。 当时,川陕总督年羹尧,已经下令封了关,不许一粒粮食运去西宁。 老十四真起兵了,西北大军还没杀到西安城下,自己的肚子先饿扁了! 胤禑还很年轻,今年才满二十六周岁,虚岁28而已。 只要,胤禑耐得住寂寞,即使忍到雍正十三年,也还不满四十周岁。 历史上的司马仲达和德川老乌龟,一忍就是几十年,并笑到了最后,那才是真厉害! “你莫心急,迟早有当差的那一天!”胤禑语重心长的叮嘱老十八。 老十八笑了笑,小声说:“大哥,我急个啥呀?汗阿玛,不仅右手彻底不得劲了,而且,今年已有六十五岁了。” 胤禑哪能不明白呢,老十八的言外之意是,康熙还能活几年? 这天,从张家口那边传来急报,罗刹国特使伊兹麦伊洛夫率领代表团,已经抵达了口外。 因马齐和罗刹人打过交道,所以,康熙便把马齐和胤禑,一起叫进了清溪书屋。 “马齐,你去告诉罗刹使节,若想陛见,必须三跪九叩。若是不答应,那就不许进入国境半步。”康熙格外注重面君的礼仪,丝毫不可能退让。 “嗻。”重回内阁的马齐,再无往日的骄狂之姿,显得异常恭顺。 曾经出使过罗刹国的马齐,暗中收过罗刹人的不少好处,而给他行贿的正是这位伊兹麦伊洛夫。 罗刹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派了和马齐颇有交情的伊兹麦伊洛夫,不远万里的出使大清。 “小十五,由你负责主持和罗刹人的谈判。”康熙沉声道,“我大清啥都有,和罗刹人通商实则可有可无,但是,罗刹人暗中卖了不少火枪给准噶尔人,这个绝非小事。” “回汗阿玛,罗刹国故意不卖火炮给准噶尔人,其实包藏着觊觎准部的狼子野心!”胤禑分析说,“若是不答应和罗刹人贸易,就怕他们狗急跳墙的卖了火炮给策妄阿拉布坦,那就有大麻烦了!” 以大清如今的国力,肯定灭不掉幅员异常辽阔的罗刹国。 面对准噶尔人的巨大威胁,就算是胤禑再不想和罗刹国人通商,也必须先稳住沙皇。 这饭嘛,从来都是一口一口的吃,心急绝对吃不了热豆腐! 先灭了准噶尔人,再砍断罗刹人东进的熊爪,这个战略顺序不能错! 马齐高高兴兴的去了张家口,胤禑则坐镇京城,等着罗刹使节求他谈判。 康熙给胤禑画了个圈,除了不能彻底撕破脸皮之外,别的百无禁忌。 实际上,这是康熙觉得签署《尼布楚条约》之后,大清吃亏了。 原本,康熙的想法是,放弃外东北的领土要求,换取罗刹人停止对准噶尔人的暗中支持。 谁曾想,罗刹人天生不讲信用,他们不仅吃了外东北的巨大好处,又在暗中支持准噶尔人! 这么一来,大清既丢了广大的领土,又没有获得对准噶尔人的绝对优势,无论怎么看,都是吃了大亏。 胤禑故意提醒康熙:“罗刹人诡诈多端,视信用为厕帛,绝不可轻信!” 老十四正在用兵西北,康熙确实有些犹豫,惟恐激怒了罗刹人,导致卖火炮给准噶尔人。 “汗阿玛,此事就交给臣儿去办吧。别的不敢说,臣儿敢保证,必定不可能让罗刹人占了我大清的便宜。”胤禑补充说,“若是谈崩了,臣儿敢以郡王的爵位担保。” 有效期只剩下三年的所谓郡王爵,胤禑真心不稀罕。 若是,谈崩了,导致胤禑丢了王爵,老四将来反而会愈加信任他。 若是,在谈判中,压制住了罗刹人,对大清乃至整个东亚的发展趋势,也都是极为有利。 只要由胤禑主持谈判,不管谈成啥结果,他都是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下值之后,胤禑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廖记绸缎庄。 在绸缎庄的后院里,胤禑见到了怀中抱着小福秀的曹佳氏。 胤禑从曹佳氏的手里接过小福秀,亲热的吻在了他的小脸蛋上。 说来也甚是有趣,曹佳氏自从和胤禑私通之后,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 到目前为止,曹佳氏共为胤禑生了四个儿子,除了长子福彭之外,就是福聪、福彰,以及不满周岁的福秀了。 “纳尔苏的命真硬!”胤禑不由自主的笑了。 曹佳氏的俏面禁不住的发烫,她偷野男人,偷成了精,连野儿子都生了四个。 瘫在床上的纳尔苏,头上的王冠都绿透了,却始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话说,纳尔苏的命真硬,拖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咽气? 胤禑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小福秀的长相,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四子之中,只怕是他最像我了!若是汗阿玛见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曹佳氏觉得羞愧难当,可是,事已至此,即使再羞愧,也掩盖不了,康熙早就知道奸情的事实。 当年,康熙还亲自给福彭赐了个小名。 这件事儿,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但是,纳尔苏肯定猜得出真相。 胤禑和小福秀一起玩耍了好一阵子,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父子两个闹够了之后,胤禑起身想走,却被曹佳氏一把抓住了袖子。 “爷,妾有要紧的事和您说。”曹佳氏拽着胤禑的袖子,死活不肯撒手。 曹佳氏的眸中,几欲滴出水来。 胤禑瞬间秒懂,儿子他娘亲,也需要男人的疼爱!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此言诚不虚也! ------------ 第256章 畏威而不怀德 马齐从张家口回京后,第一时间就来见胤禑。 “愉王爷,俄国特使伊兹麦伊洛夫提出,我大清和罗刹国尽快恢复贸易关系,该国商人的车辆粮秣可以自费;请求准许在京城建立东正教堂;请求准许罗刹商人进入我大清的内河及沿海口岸,进行不限人数的自由贸易,且所购商品免税;希望我大清成立商事法庭处理两国商人纠纷;在京城设立罗刹国的总领事馆,于各省派领事或事务官……” 马齐花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才把罗刹人的要求,完整的说清楚了。 胤禑瞥了眼马齐,心想,这个老家伙只怕是又收了罗刹人的很多好处吧?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康熙肯定不可能允许洋人进入内河的码头经商。 在大清朝,不管是粤海关,还是江苏海关或浙江海关,都只允许洋人在规定的沿海口岸进行贸易,绝对禁止进入黄河或长江。 实际上,以胤禑的见识,除了东正教堂之外,别的都可以在对等开放的基础上,进行互利互惠的贸易。 当年的中英南京条约,道光帝被迫开放了五口通商,结果是,其中的四个口岸,变成了超级商业大埠。 作为主持谈判的朝廷代表,胤禑自然不可能马上表态,他不动声色的问马齐:“马中堂,罗刹人居然敢提这么多要求,胃口也太大了吧?” 马齐拱了拱手,说:“不瞒愉王您说,罗刹人可以漫天要价,咱们也可以就地还钱嘛!” 胤禑听了这话后,心里一片透亮,马齐必是又收了罗刹人不小的好处。 罗刹人故意把条件抬得很高,即使胤禑砍了一半的要求,罗刹人还是大赚。 类似的套路,胤禑为了申请上边的拨款,几乎天天都玩。 别人也许不清楚,胤禑却心里门儿清,罗刹人的商品,由于技术极其落后,在欧洲几乎没有市场。 以大清的落后统计手段,不可能有全国的确切人口数字。 但是,据胤禑掌握的材料,初步估算,大清应该有近两亿人口。 大清的官绅和商人,及其家属,再怎么着,也有五百万人,拥有较大的消费力。 所以说,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或者是罗刹人,都对大清的消费市场,垂涎三尺。 更何况,大清还拥有三件国际贸易的顺差神器:丝绸、瓷器和茶叶。 不夸张的说,洋商只要有这三样硬通货,在欧洲根本不愁买家。 “既然是罗刹人有求于我大清,何必急着谈判呢?”胤禑原本就打算拖一拖,看看罗刹人的反应,再做打算。 马齐犹豫了一下,想劝胤禑,却又担心引起了胤禑的疑心,他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胤禑明明看见了马齐欲言又止的窘相,却故作不知的样子。 如今的罗刹人,翅膀还没硬,远不是击败了拿皇之后的欧洲宪兵。 以胤禑的身份,晾着他们,也是白晾了,难道罗刹人还敢公开抱怨不成? 这么一来,罗刹国的特使,就被搁在了张家口,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康熙知道后,就问胤禑:“你打算晾他们多久?” 胤禑心里明白,康熙信奉的还是天朝上国的那一套没用的虚礼,便解释说:“汗阿玛,罗刹人一贯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臣儿敢保证,晾他们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乖顺,条件也就容易谈了。” 康熙也很了解的脾气,知道他敢这么说,必有所本,也就不再过问了! 把罗刹特使代表团,集体晾在张家口,这正是胤禑的高明之处。 若是,放罗刹人进了京城,皇帝迟迟不召见,确有失范之嫌。 可是,远在北边的张家口,那就不同了,胤禑多的是借口,搪塞不利的舆论。 到了七月底,康熙领着大队伍,浩浩荡荡的朝木兰围场进发。 在木兰围场的土城附近,康熙得意洋洋的告诉胤禑:“朕自幼至今,用鸟枪、弓矢获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豹二十五只,猞猁狲十只,麋鹿十四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二只,哨获鹿数百只。其余围场内随便射获野兽,不可胜数。朕曾在一日内射兔三百一十八只。如果是常人,一辈子亦不能达此一天数目。朕所以屡次谕示尔等,是因为你们年纪还轻,应当勤学。凡事没有学不好的。朕不过也是由学而能,哪有生而能者的人。” “汗阿玛圣明!” 既然康熙的心情甚好,胤禑自然不可能扫兴,赶紧大拍马屁! 说实话,康熙真没吹牛。但是,如今的康熙,因中为中风后,右手完全不得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打猎了。 胤禑的职责就是护驾,他自然不敢擅离康熙的左右。 可是,老四一直骑在马上,却没有参与打猎的心思。 康熙也知道,老四精于政务,却不擅骑射。只是,众人都纵马提弓的冲了出去,就剩下了老四,实在是太过扎眼了。 于是,康熙便命人把老四叫到了跟前,故意问他:“为何不去打猎?” 老四早就等着康熙这一问了,便垂首道:“回汗阿玛,打猎之事,有十四弟代劳即可!” 康熙楞了一下,随即释然,老四只开得四力半的弓,即使在诸皇子之中,也只能排在最末。 不过,老十四既是老四的亲弟弟,又善于领兵打仗,老四将来必有仰仗老十四之处。 “大善,劳心者制人,诚不我欺也!” 即使,康熙对老四的不尚武,一直颇有微词。 时至今日,康熙自觉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再也没时间,从头开始培养另一位预备储君了。 前明的天启帝驾崩之前,信王朱由检一直处于富贵闲王的自然放养状态,根本不懂怎么当皇帝。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 崇祯上吊前,不反省自己的无能,居然还在埋怨诸臣坑了他。 在康熙看来,简直是荒谬可笑! 崇祯自己不会识人用人,杀大臣如杀猪犬,导致丢了江山,还能怪谁? ------------ 第257章 病危 木兰围场,每天都有热闹的集体打猎活动。 康熙无法亲自上场打猎,却一直骑在马上,指挥上万名劲旅八旗兵们,展开围猎行动。 木兰围场的围猎,其实是冷兵器时代,非常管用的寓教于乐的军事训练活动。 随着承平日久,官场也日益腐化堕落,曾经骁勇善战的八旗兵,战斗力和入关的时候相比,已经弱化了许多。 队伍里若是没有索伦兵,八旗兵的斗志,将大打折扣。 如果,没有欧洲的火器大进步,大清的这一套玩法,完全可以持续很久。 只可惜,同时期的罗刹国,作为欧洲二流军事强国及三流工业国,军队也已经开始大规模换装从法国进口的燧发枪。 罗刹国暂时不敢南侵,主要原因是,他们的火炮和大清相比,不仅不具备代差的优势,还处于绝对的数量劣势。 一般情况下,康熙在木兰围场,要待到九月底,才可能启程回京。 可是,刚过八月,康熙就收到了一个噩耗,佟国维病危! 上次,佟国维差点咽了气,却出乎意料的缓了过来。 “四阿哥,十五阿哥,你们赶紧回京。唉,你们的舅祖,怕是不成了呀。” 康熙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亲自狂奔回京,争取在佟国维临终前,最后见上一面。 “嗻。” 离开行宫后,老四和胤禑带着护卫们,昼夜兼程的打马扬鞭,一路狂奔了四天,累死了七匹马,终于抢在关城门的炮响之前,冲进了朝阳门。 望着身后缓缓合拢的城门,老四喘了口粗气,说:“希望能够见着舅祖最后一面。” 胤禑很了解老四的心态。孝懿皇后佟佳氏的养子身份,对于老四将来获得满洲八旗的集体认同,显得极其重要。 除了废太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之外,老四算是所有庶出皇子之中,出身最尊贵的一个。 尽管,老五和老八,也被孝懿皇后抚养过。但是,他们待在承乾宫的时间,都不长。 老四就不同了,从他出生开始,直到十四岁时养母驾崩前,他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承乾宫阿哥”。 养母是皇后,这是老四的巨大政治资本。 所以,大事不糊涂的老四,一直唤隆科多为舅舅,喊佟国维为舅祖。 只是,老佟家的上上下下,包括隆科多在内,谁都不看好老四,自然不可能投资在他的身上了。 胤禑清楚的记得,老四每次唤佟国维为舅祖的时候,佟国维都异常客气的说:不敢当! 说实话,让胤禑作出这种长期热脸主动贴冷屁股的下作之事,他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 然而,老四明知道老佟家的人,都不支持他接位,却几十年如一日的敬重佟家的长辈们。 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莫不善于隐忍! 等老四和胤禑赶到佟家的东夹道时,已经得到消息的佟家人,以鄂伦岱为首,一齐等在了胡同口。 老四率先下了马,劈头就问鄂伦岱:“舅祖他老人家的身子骨,还好吧?” 鄂伦岱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说:“已经喝不下汤药了,全靠老参吊着一口气!” “请恕外甥我失礼了。”老四撂下这句话,领着胤禑,一路小跑的冲进了老佟家。 进入正院之后,老四没有听见哭声,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机会见上最后一面了。 只是,老四和胤禑站到病榻旁的时候,面容枯缟的佟国维,一直紧闭着双目,气若游丝。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乱碰佟国维? 只能耐心的等待了! 然而,老四和胤禑在床边站了不到半刻钟的光景,叶克书忽然吩咐道:“端参汤来!” 老四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佟家人虽然不支持他,但是,他对佟家人却非常了解。 叶克书急着上参汤,不就是担心佟国维突然咽了气,没机会帮他说几句话么? 在大清朝,一般情况下,朝廷重臣临终前,只要时间允许,都会事先写好遗折。 俗话说的好,人死为大! 通常情况下,只要遗折里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今上都会按照惯例,满口答应下来。 老四心里有数,佟国维病了不止一天,他肯定有时间留下遗折,而且,遗折里也肯定会把佟家之事,作出详细的说明。 叶克书急于让人端来参汤,明摆着,是想让佟国维在咽气之前,把他关心的大事,告诉老四和胤禑,让他们转奏给康熙。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佟国维在临终前的亲口请求,比事先留下的遗折更管用。 隆科多与叶克书一向不和,他忍不住的大声数落叶克书:“叶克书,阿玛都病成这样了,你又何苦逼阿玛呢?” 老四心知不妙,担心佟家人闹出大丑闻,被人看笑话,赶紧扭头冲胤禑使了个眼色。 胤禑心里明白,有些丑话,他可以无所顾忌的直接说,老四却要装出尊敬长辈的姿态,不方便说出口。 “都这个时辰,吵什么?都给爷滚出去!”胤禑板着脸,厉声下了逐客令。 胤禑和老佟家,不仅没有丝毫瓜葛,而且,他和在场的绝大部分佟家人,都是敌对的立场,说话自然不可能客气了。 叶克书的心里,真藏着他自己的大事,便犹豫着不想离开室内。 隆科多非常清楚,胤禑的厉害之处,他丝毫也不敢争辩,掉头就往外面走。 鄂伦岱本想不走,可是,顶不住胤禑阴冷的逼视,他把头一低,心虚的出去了。 胤禑挨个看过去,在场的佟家人都没胆子和他公开撕破脸皮,一个接一个的埋头溜了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后,老四主动坐到了病床前的脚踏板上,继续装孝子贤孙。 胤禑就不管那么多了,径直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不大的工夫,叶克书居然又回来了。 只见,叶克书亲自端着茶盘进来,主动给老四和胤禑上了茶。 在佟家人里边,叶克书是出了名的平庸,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胤禑心想,叶克书这么低三下四的做法,很可能是为了亲儿子舜安颜的前途吧? ------------ 第258章 权力拼图 叶克书见老四和胤禑都没看他,也不觉得尴尬,居然厚着脸皮说:“四爷和十五爷一路辛苦了,有啥事都只管吩咐奴才。” 胤禑的哈哈珠子玉柱,就在屋子外头守着。 再怎么说,叶克书也是玉柱的大伯父。若是,胤禑让叶克书太过没脸了,玉柱也肯定面上无光。 胤禑索性端起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茶,彻底将叶克书视若无物。 为了让佟国维在临终前,帮着舜安颜说几句扎实的话,叶克书也是豁出去了,干脆贴墙站着,就是不肯出去。 叶克书再不肖,也是老四名义上的大舅,老四即使再烦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赶他滚蛋。 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床上的佟国维,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咕隆声。 老四和叶克书都没有伺候人的经验,胤禑就不同了,当年照顾老领导的时候,他啥没干过? “四哥,快搀起来。叶克书,快拿凉水来。”胤禑放下茶盏,几个健步冲到床边,主动搀起了佟国维。 只见,胤禑从袖内摸出一根银簪,左手捏住佟国维的两腮,迫使他的嘴巴张开后,右手用银簪压住他的舌头。 紧接着,胤禑将裹有白帕子的左手食中两指,伸进佟国维的喉部,反复掏了好几次,终于将阻塞的痰块抠出。 佟国维重重的喘了好几口大气,忽然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帮他抠出绿痰的胤禑。 忽然,佟国维颤巍巍的伸出右手,紧紧的拽住了老四的左手,喘息着说:“四爷,我不中用了,快不行了,我的儿子们大多不成器,唯一担心的就是长孙舜安颜了!” 舜安颜尚主之后,论关系,其实是老四的正经妹婿。因为,和硕温宪公主是老四的亲妹妹。 只可惜,和硕温宪公主的命不好,她陪着皇太后去热河避暑的途中,居然因为衣衫穿太多,闷住了汗,导致中暑而薨。 大清朝的权贵站队,实在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舜安颜和老四这个大舅哥,居然半点也不亲近,却是妥妥的大爷党。 等老大被圈禁之后,舜安颜依旧不登老四的门,却主动混进了老八的队伍之中。 更诡异的是,毙鹰事件后,老八眼看着失了势,舜安颜又主动贴向了老十四,完全没把老四放在眼里。 偏偏,佟国维在弥留之际,却把老佟家的嫡长孙舜安颜托付给了老四。 老四没有马上搭话,却扭头看向了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老四这是在问他,舜安颜值得同情么? 舜安颜只是习惯性的有眼无珠罢了,手里又没有掌握实权,也没有特别与老四为敌。 见胤禑点了点头,老四这才扭头,安抚佟国维说:“请舅祖您放心,甥孙我一定照顾好妹婿。” 佟国维轻喘了一阵子,精神猛的一振,声音异常宏亮的吩咐道:“叫他们都进来吧,老夫有话要说。” 老四和胤禑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佟国维这是回光返照的在劫难逃了! 不大的工夫,佟国维的八个儿子及三个亲侄儿,全都围到了病榻之旁。 当着老四的面,佟国维语重心长的告诫鄂伦岱:“你呀,万不可再做糊涂事了。” 鄂伦岱却说:“叔父大人,你只管养好了身子骨,外头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胤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和鄂伦岱之间仇恨太深了,完全没有化解的余地。 若是,老八上了台,鄂伦岱绝对不可能放过胤禑。 鄂伦岱再亲,也仅仅是佟国维的侄儿罢了,他既然不肯听劝,佟国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四爷,我要说的话,遗折里都有,拜托您转给我外甥!” 老四接过了叶克书递来的折匣,异常诚恳的说:“请舅祖放心,甥孙我一定亲手送达御前。” 佟国维不仅行将就木,又是今上的亲舅舅,他即使在言语之中僭越了,老四和胤禑都只当没听见一般。 这种事情,即使告了黑状,康熙也会一笑而过,老四和胤禑又何苦做那种恶人呢? 时至今日,除了宫里的庶母们之外,在康熙的血亲长辈之中,佟国维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他的地位显得尤为特殊。 佟国维喝了参汤之后,精神状态不是一般的好。 “二阿哥,你要好好的当差,不可再由着性子乱来,明白吧?” “是。”德克新红着眼,小声应了。 在老佟家之中,叶克书、德克新和隆科多,都是佟国维的嫡妻赫舍里氏所出。 也就是说,他们三兄弟,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 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叶克书和德克新,都不喜欢隆科多,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差。 从立场上说,叶克书和隆科多都和老八走得很近,而德克新呢,总去老三的王府蹭膳。 老佟家的人,从佟国维开始,各有支持对象,真没把所有鸡蛋放进同一只篮子里。 然而,佟国维和他的八个儿子,只押宝了老大、老三、老八和老十四,竟无一人支持老四。 说实话,在满洲八大姓里的超级大家族之中,包括老佟家在内,全都不看好老四的前程。 由此可见,盖世无双的伪装大师,老四当之无愧! 见佟国维拉着舜安颜的手,把他隆重介绍给了老四,胤禑暗暗点头不已。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当佟国维亲自向老四托孤之后,也就意味着,老佟家的权力投资拼图,完成了最后一块的填充。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佟国维的儿子们都投资失败了,舜安颜作为佟家嫡长孙,他只要稳住了阵脚,老佟家总有翻盘的机会。 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直冷眼旁观的胤禑,看得很清楚,佟国维临终前,最惦记的那个人,就是嫡长孙舜安颜! 把舜安颜托付给老四这个大舅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水到渠成。 万一老四赢了,只冲亲妹妹温宪公主的面子,也会考虑重用舜安颜。 事实证明,佟国维真没看走眼,老四坐稳了皇位之后,马上就提拔舜安颜为实权颇重的领侍卫内大臣。 ------------ 第259章 种下祸根 佟国维的精神状态极佳,说话声如洪钟,思路也异常清晰。 八个亲儿子,三个亲侄儿,还有十几个孙儿,被佟国维挨个叫到病榻旁,逐一作了叮嘱。 只是,玉柱在外头等了老半天,却被佟国维忘到了九宵云外。 一直没吭声的隆科多,实在憋不住了,瓮声瓮气的说:“阿玛,玉柱还在外头等着见您!” 佟国维不悦的瞥了眼隆科多,淡淡的说:“急什么?” 隆科多并不害怕佟国维,否则,他也不可能顶着佟国维的咆哮声,硬纳了岳父之妾。 可是,有胤禑在场,隆科多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敢太过放肆,只是哼哼道:“阿玛,手心手背都是肉呐!” 胤禑听了这话,不由暗觉好笑。 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佟国维的心偏到了月球上,也别怪隆科多当众抱怨了。 不过,隆科多的抱怨,却给胤禑搭了个说话的梯子。 照道理说,老佟家的家务事,胤禑本不该多嘴多舌。 但是,玉柱是胤禑的心腹哈哈珠子,这就不同了。 在大是大非面前,本就是帮亲不帮理,胳膊肘必须往内拐! 胤禑此时不替玉柱出头,将来,玉柱很可能背上不孝的骂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国丈,还是见见玉柱吧?”胤禑故意没跟着老四唤舅祖,而是选择了更疏远的国丈。 佟国维没看胤禑,却瞥了眼舜安颜,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那就叫他进来吧!”佟国维真的很腻味玉柱。 唉,只要一看见玉柱,佟国维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从头脏到脚的李四儿。 玉柱进来后,主动跪到了病榻旁,小声说:“孙儿玉柱,请玛法大安!” “起吧,往后啊,多听愉王爷的吩咐。”佟国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不搭理玉柱。 “都退下吧,我乏了!” 话音刚落,佟国维陡然觉得,眼皮子重如泰山,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几乎是眨个眼的工夫,佟国维软下身子,倒进了老四的怀中。 康熙五十八年,今上的亲舅舅佟国维殁了。 佟国维的死,对老八是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以前,老八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都可以借佟国维的嘴去说。 整个大清,也只有佟国维敢当着康熙的面,肆无忌惮的摔杯子。 在回京的路上,康熙得知了佟国维的死讯,当即痛哭失声。 随行的重臣和皇子们,苦劝了很久,康熙这才收了泪,亲笔写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重干城之选,宣力惟人。朝颁章服之荣,酬庸有典。爵首隆于五等,命宜锡自九重。尔一等公、议政大臣、舅舅佟国维,忽然长逝,朕用悼焉。特颁祭葬以示悯恻,呜呼……” 颁诏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吃席阿哥”老十二。 如今的大清,顶级权贵们死后,若不是老十二亲自主持丧仪,就意味着康熙的不重视。 康熙回京后,先后三次亲临东夹道的老佟家致祭。 佟国维出殡的那天,康熙特意派了老四和胤禑,一起护灵下葬。 佟家的祖坟,位于怀柔的前庄。前庄又称佟家庄。 怀柔的前庄,地形非常奇特,龙脉格外清秀。后龙巍峨耸天,龙楼风阁起祖山,横开大帐数十里。大帐之中出脉,大龙前行,尽头开小帐结穴,四面包裹重重,形如莲花,穴在中心。 所以,自古以来,前庄都是达官贵人争相下葬的地方。 不说旁人了,就连康熙本人,都曾经考虑过,在此地修建帝陵。 落后老四半个马头的胤禑,心里比谁都清楚,和代替康熙祭天、拜庙相比,实际上,让老四代替康熙送佟国维出殡,更具备非凡的象征意义。 除了胤禑之外,曾经代表皇帝祭天和拜庙的皇子,不下七人之多。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人人有份的事情,也就不那么金贵了! 在家国天下的体制之下,今上的家事,就本质而言,其实比国事更重要。 老四帮康熙送母族舅舅出殡,异常鲜明的衬托了,他在康熙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除非,康熙老糊涂了,否则,绝无可能安排胤禑做代表。 实权和声望叠加到一起,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佟家的孝子贤孙们,全都披麻戴孝,一路走,一路哭,一路磕头还礼。 胤禑轻叹一声,活着不孝,死了装孝,都是演戏给外人看的。 不客气的说,佟国维活着的时候,他的八个儿子之中,哪有一个真孝子? 越是大家族,内部矛盾越深! 佟国维偏疼大崽叶克书和嫡长孙舜安颜,早就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 做长辈的,恨不得把大半碗水,都泼进长子一房,兄弟之间怎么可能亲如手足呢? 佟国维在遗折里,恳请康熙将他的一等承恩公世爵,赐给叶克书承袭。 这一下子,相当于在半空引爆了5000万吨当量的“大伊万”一般,威力异常惊人! 若不是还在热孝期间,佟家八子极有可能当众打起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隆科多主动凑到了胤禑的的跟前,异常谄媚的小声说:“爷,乏了吧,奴才已经安排好了地儿,一应俱全!” 胤禑没好气的瞪了眼隆科多,这家伙真的是想袭爵,想昏了头吧? 以胤禑对隆科多的了解,这家伙所谓的一应俱全,肯定安排了上等席面和俊俏的小媳妇,就等胤禑去享用了。 可是,佟国维出殡的路上,胤禑不仅大鱼大肉,还抱着美人亲热,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只要消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胤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过,胤禑也确实可以理解隆科多的心情。 亲爹留下来的世袭爵位,还是一等公,谁不想要,那才是纯正的缺心眼。 按照客观规律,袭了一等公的那个,他和他这一系的子孙后代,就成了老佟家的大宗嫡脉! 没有袭爵的另外七个,只可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衰落下去。 明显的例子就在眼前嘛,裕亲王福全薨后,保泰袭了王爵,他弟弟保绶只捞了个辅国公的安慰奖。 和硕裕亲王和奉恩辅国公,那个待遇和地位,相差极为悬殊,有如云泥之别! 老四就在不远处,可是,隆科多却没有邀请他一起去享乐。 心胸并不算宽广的老四,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 第260章 御前会议 佟国维的七七之后,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康熙并没有按照遗折的请求,允许叶克书承袭一等公的爵位。 和前明的嫡长子继承制不同,大清的袭爵制度,一贯采取的是立贤不立长。 贤不贤,并无明确和统一的标准,端看皇帝是个啥态度了。 佟国维的八个儿子,包括隆科多在内,都有机会袭爵。 这么一来,康熙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爷,奴才或许也有那么点机会?”隆科多犹豫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的跑来问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康熙故意卡着一等公的爵位,其实是想钓隆科多的鱼。 只要,隆科多乖乖的听话,保着老四顺利的登了基,佟家的世袭公爵,必然由他承袭。 但是,康熙又不可能明说,就只能任由隆科多瞎猜了。 此前,康熙有多次病危,打算传位给废太子,事后却反悔的经历。 以胤禑对康熙的了解,不到实在不行的那一刻,康熙不可能真交权! 毕竟,太上皇的滋味,李渊比谁都清楚! “慌什么?我敢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听皇上的吩咐,爵位迟早是你的。”胤禑故意含糊其词,没有说清楚,皇上究竟指的是谁。 隆科多精神陡然一振,下意识的问胤禑:“当真?” 胤禑面露不悦之色,刚欲说话,隆科多便笑着说:“您从无虚言,奴才信得过您。” 此前,胤禑即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也从不把话说死。 这一次,胤禑却异常肯定,爵位必是隆科多的。 隆科多焉能不喜上眉梢? “爷,奴才最老实了,向来都听皇上的吩咐。”隆科多误以为,皇上指的是康熙,居然拍着胸脯说,“皇上让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 胤禑肯定不可能揭穿其中的奥妙,任由隆科多去误会。反正吧,隆科多站队老四的事,这是历史事实。 只要胤禑不干预,以隆科多惯于投机钻营的性子,只要想烧冷灶,就必然会选老四这一边。 到了如今的节骨眼上,因为康熙的故意混淆是听,玩出了大将军王、用皇帝纛的戏码,朝中重臣们普遍认为,老十四是下任皇帝。 然而,隆科多和老十四,仅仅是认识的熟人而已,并无特殊的交情。 即使隆科多拥戴了老十四当皇帝,老十四也会以为是顺风倒的理所当然,不可能对隆科多另眼相待。 再说了,八爷党的人数众多,朝中的好位置他们自己都不够分,哪里轮得到隆科多吃肉呢? 在大清朝,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事儿还没成呢,就管不住嘴巴的瞎咧咧,迟早要栽大跟头滴! 早上,胤禑以御前大臣的身份,列席了御前军事会议。 今天的与会人员,没有汉臣的踪影,全是旗下重臣。 以满洲首席大学士嵩祝为首,大学士马齐、萧永藻、老三、老四、老十二和胤禑,他们七个人,垂首屏息的站在康熙的御案两侧。 康熙看了眼众人,冷冷的说:“色楞和额伦特,轻敌冒进,导致全军覆没,该当何罪?” 胤禑心里有数,老十四在前方打了胜仗之后,康熙这是打算秋后算帐了。 但是,色楞和额伦特的战败,本质上,是康熙瞎指挥造成的严重恶果。 色楞担任侍卫多年,算是胤禑的老部下了,胤禑对其知之甚详。 不客气的说,从未带兵打过仗的色楞,和纸上谈兵的赵括,有啥区别? 可是,嘴皮子特别会说的色楞,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康熙骗得一楞一楞的。 康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误以为,色楞是不世出的将才。 结果呢,由于色楞的贪功冒进,导致他和额伦特的两路清军,被准噶人先后包了饺子。 近万人的清军队伍,侥幸逃回西宁的仅有个位数而已,可谓是败得一塌糊涂。 不幸中的万幸,色楞和额伦特的手下,大多是绿营兵。西北的纯正八旗兵,损失并不大。 色楞和额伦特,都是康熙的心腹。 尤其是额伦特,这家伙曾经长期担任通州大营的都统,更是今上心腹中的心腹。 此二人战败之后,康熙一直拖着没有治罪,主要是怕老十四也战败了,将来不好收场。 现在,老十四打了胜仗,再给外人治罪,康熙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对于康熙的小心思,在场的七个人,哪个心里没数? “三阿哥,你怎么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康熙索性点了老三的名。 康熙三十七年,老三封郡王的时候,老四和老八都仅仅是贝勒而已。 不夸张的说,在所有皇子之中,就数老三的年纪最长,资历最深,亲王牛录最多。 尤其是,老大和老二彻底出局之后,老三的庶长子地位,格外的惹人注意。 随着老一辈宗室诸王的逐渐凋零,如今的诸王之首,已非老三莫属!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色楞和额伦特,不仅辜负圣恩,而且轻敌冒进导致大败,理应从重治罪。”老三顺着康熙的心思,故意把辜负圣恩摆在了前边。 站在人堆里的胤禑,暗暗冷笑不已。 老三这小子,属于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他每次都喜欢投机取巧。 以胤禑对老三的了解,这家伙的性格,用“奸巧”二字,完全可以概括的一清二楚。 老大主张替父杀子的时候,老三窥探到了康熙的真实想法,觉得老大药丸。他便跑去告了小黑状,向康熙举报老大躲在王府里,瞎搞魇镇太子之邪术。 最终,导致老大被圈禁! 可是,康熙也不是傻子,事后明白过味了,必然起疑:老大诅咒废太子的事儿,你老三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来奏报? “老四,你呢?”康熙没有搭理老三,扭头问了老四。 管理户部多年的老四,是出了名的不知兵。康熙今天找他来,主要是征询后勤保障的大事,现在不过是顺嘴一问罢了。 老四斩钉截铁的说:“必须严惩不怠,否则,谁还肯为朝廷效力?” 对于老四的态度,早在康熙的意料之中,根本不足为奇。 老十二见康熙朝他看过来,便拱手道:“赏罚分明,乃是我大清的立国之本,请汗阿玛明察。” 有功重赏,有过必罚,这一直是大清的优良传统。 康熙没有说话,却故意跳过了胤禑,直接问嵩祝:“你呢?” 老四很有些替胤禑感到担忧,碍于康熙当面,他又不敢去看胤禑。 胤禑心里有数,曹佳氏连生了几个他的野种,这让康熙很生气。 ------------ 第261章 临阵换帅 嵩祝和额伦特没有半毛钱关系,却和御前一等侍卫色楞之间,沾亲带故。 也是很巧,嵩祝的继室夫人,恰好是色楞的表姐。 “回皇上,奴才以为,大将军王才是前线的主帅,似乎应以他的意见为主。”嵩祝没直接替色楞说情,而是采取了围魏救赵的策略。 说起来很绕,实际上一点也不复杂,色楞最好的朋友格玛, “喂喂喂喂喂!”叶暝赶紧偏过头去,这种画面太刺激了,受不了受不了,再看下去只怕自己要流鼻血了。 不过这时机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普通的超凡高手就算是反应过来躲开了,后面四人的联手攻击也很难再接下来。 “没,没有,吃饭就算了,刚吃过了。”黄天拒绝道,表面上很努力的保持平静。 “我也只会一点。”林凡说道,他感觉到廉颇会阵法,不过,他没见过,是不是真的会,他也就不清楚了。 是的,她和李潇然说这些,是有目的的,这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拉近和李潇然的关系。 因为未能彻底躲开,他的左手臂直接被从身后袭来的另一道虚空刃斩落在地,鲜血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此言一出,包括吴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面生不悦之色,他们觉得黄天这是脚踏三条船,待价而沽。敢在他们三大家族之间玩这一手的,此前也不是没有,借用黄天那句话,这些人最后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这次他来云城是来办事的,很低调,没有带多少人,所以他暂且不跟凌亦辰正面杠。 云夏更慌了,她真的不确定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那本不能让墨非离看到的东西,如果能阻止墨非离看,她定然会阻止。 手掌微微用力,秦昊将阿朱向着薛神医轻飘飘的推了过去,同时一声传音入密传入了薛神医的耳中。 再往上就是强控,定身,束缚,击晕击飞之类即是强控,可以短时间内让目标失去战斗能力。 李三金咽了一口口水,来者不善不要紧,但是对方比自己的实力还要强,这就有一点糟糕。 在旁人的关注下,中年男子目不斜视地朝着酒店大门方向走去,结果没有走出几步,他就被一名安保人员给拦住了。 嬴政看了焰灵姬一眼苦笑着说道:“不是讨厌了,是无所谓了。他虽然还是我府上的幕僚,但是已经和我不是一路人了。我也不想强求他什么,人各有志,随他了。”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那我就先走了,沐薇今天肯定有很多话给我说。”张建伟告辞到。 要知道,大金刚掌和易筋经都是少林武学,两者配合威力比之基本内功催发威力不知道强了多少,这一掌下去理应将欧阳克打个半死才是,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挡住了。 大锤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根本没有一丝灵力的存在,所以,无论再怎么刻苦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刘封是何人?怎么能被自己的本能所控制,他极力遏制着这种欲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由于积分问题,年兽的仇恨一出来就被王远等人拉的稳稳地。 徐晃讲解完爆裂拳的要点,又示范的两次,然后吩咐大家自行到锻体场练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整个讲课过程恐怕还没有一刻钟。 数十位光着膀子,左青龙右白虎的持刀大汉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脸警戒。 ------------ 第262章 目中无人 本来说好的事情,只隔了一夜,康熙就变卦了。 康熙召老十四回京述职,但是,旨意里只字未提,派胤禑去西北劳军的事情。 很认真的说,越是临近康熙六十一年,胤禑越不想去西北劳军。 道理很清楚,在西北掌握的兵马即使再多,也远不如在京城里控制一千人那么重要。 大清的军事体制决定了,家属都 看着黑田野毅这不堪的表现,江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眼神在对方身上来回梭巡了几遍,透着一股鄙视。 “沒什么。就是找个朋友帮帮忙。”苏北带着张婷刚刚走沒几步。三立等人跑了过來。 江山也是被那些兵痞的行径气炸了肺,说话也顾不得自己一向维持良好的君子风范了,嘴里竟然也带了脏话。 醒来后她也没其他特别的感觉,素凝便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因为琉璃宫内没有人能看出她的灵力等阶,她也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赵匡乱坐在医院门口默默的等着,恭三儿真去找那些医院领导“通融”去了,当然肯定是大闹一番,完全是痞子作为,不过倒是比什么都要有实效的多。 若是在原本的元旦,上海租界内会有各种庆祝活动,西方人还会举行新年酒会和音乐会,正是一年中最好的交际时间。 叶羽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怜香,似乎跟一年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似乎更成熟了。 费信惇认为不能对闹事者进行妥协,在工部局内部英国董事和日本董事都赞成采取强硬态度。否则以后此类事件将经常生。 “兰姑,你真好!”周川北兴奋异常,抱着张氏又是一通亲热,这次的动作更大,简直比拟现场三级片了。 退任的清廷官员携带着在任上搜刮到的财富来到上海过着优裕的寓公生活。 一旁的东方婼雪心头却是有些复杂,清纯无匹的俏脸惆怅满布,感动之中不乏纠结。 六七百号人的扫荡,这绝对是几年以来,海城里动作最大的行动之一了。 李洪武在来到这个星球后就产生了一股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很强的,作为挈卡巨兽,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很少很少,可是在这颗星球上能有让他畏惧的存在,这就说明了这颗星球的问题。 消灭完这些士兵后,丰和胡八一两人的心情才稍许平复了些,可这时,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从街道远方传来,“支那猪!!!”同时,力石猛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你呢,你又被北建新区的人砸了多少家场子?”王庆山转头问白宝国。 王朝阳看到,寨子里的广场上,堆放着不少驮包。寨子还有不少人来来去去,有的还背着枪。 没错,这个被鬼荣叫做老国的人,就是二哥的亲哥,也是傻哥的堂哥,更是在几年后,让海城的黑白两道都牢牢记住的那个大佛爷。 叶枫那天晚上只是在屋外偷听了两人说话,却并没有看到两人的相貌,因此这向望海刚来时叶枫并没有能够将其认出,可等这向望海一说话,叶枫顿时就认出他的声音来了。 龙源泉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打不中的情况。因为龙源泉不相信也不允许自己打飞。 他躲在大树上,正对着云腾评头论足。个子还可以,以后他不用担心会长不大,是个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