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末世 第一章 又一片废墟 “你要继续向前，不论成败，无论手段...” 男人立于废墟之中，身边空无一人，空无他物。 他的躯体高度与机械结合，义体化程度之高难以评估。 不知为何还能运行起来的义体时不时“吱吱”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崩坏。 毫无疑问这人已经处在生死边缘，他的躯体尽管破损但依然极富力量感，尽管骇人但依旧令人惋惜。 他的面部线条坚毅冷酷，具体容貌却被火焰灼伤，不得而知。 他的右臂已经完全被机械义体取代，但其上伤痕的数目却是全身上下最少，当然，那也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浑身干涸的血迹证实了他仍是人类，也侧面印证了一场不知何地发生的大战。 机体表面跳动的火花飞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熄灭，这幅光景似是要凝成永远，无人胆敢扰动... “老大，这边！” 几个贼眉鼠眼的拾荒者把男人团团围住，笑嘻嘻地和老远处的老大大声报告道。 “少嚷嚷，别把畸变体引过来了。”老大听小弟们的声音，就知道这次应该有大货。 老大老远看见那骇人的景象，连忙把小弟们喊回来，端着几人中唯一保存完好的步枪尝试靠近男人。 一把完好的“爱国者Ⅱ型”步枪，对这个曾经受到严格枪支管控的国家来说算是稀缺了。 几名小弟倒是不以为意，“这不就是个仿生机器人吗，倒是能换不少钱。” 这个小团队的副手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女人，厉喝道： “这是一个活人！那些都是机械义体。” 小弟们虽然被这个老女人吓到了，但还是没有多么害怕。 老大先是观察一番，对于副手的话他没有质疑，但这人身上的义体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只是...未免有些太过先进了，当然他也不懂，只是猜测。 “先等他死透了再说，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 老大发令了，混迹荒野这两三年，靠的就是怂，他可不会随便动手。 众小弟也不敢有异议，只能在一旁驻扎起营地，防备着别的拾荒者抢了这份战利品。 点起篝火，几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不为什么，毕竟明天就可能死在某只畸变体的嘴里，某次不明的天灾中。 “这里的鲜花美如画，这里的姑娘似鲜花...” 副手没有参与今天歌舞环节，她以前是一名工程师，有些不解的对老大解释道：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义体，就算是天顶科技的人，这种改造程度也很少见。” “难道说，是那些智械人的计划？只是...” 说着说着，副手感觉周围好像太安静了，他们唱歌不都是很吵的吗，她看向篝火处。 一只几近锈蚀的金属手臂飞速逼近，副手转瞬间陷入昏厥。 “我说，我什么都说！”稍显肥胖的男人几乎带上哭腔。 韩冰曜的左手仍然属于血肉之躯，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将其轻松提起。 五人，四男一女，无害化处理完成。 他下意识地环绕四周，想要汇报战果，却呆愣在了原地。 那个疑似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影，不到半小时，身上还保留血肉的部分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只是那些机械义体依旧破损，没有受到韩冰曜身上的奇异影响。 一边把身上无用的机械部分徒手拆除，韩冰曜把几人中的头领直接甩到地上。 “您有什么想问的吗？”头领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原地，生不起一丝逃跑的念头。 韩冰曜身上的机械义体大多嵌入身体，他硬生生将其拔除，带起阵阵血腥。 这名胆小怕事的男人偷瞄一眼，只见韩冰曜的伤口迅速愈合，新的肌肉组织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男人忍不住道： “难道您是天赐者？” 韩冰曜峻冷的面容没有变化，似是不太熟悉这门语言，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继续...说...” “啊？”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您也没问啊。 “...说！” “我说，我说。”您倒是问啊，男人这次真要哭出来了，“我们把您这样强大的人都称为天赐者...” “我在云城那边的银行有抵押物，保密口令是...” 大约半个点过去，男人都快把被他抛尸了的前女友说出来了，韩冰曜总算放过了他。 韩冰曜的眼中一阵紫光闪过，他的口语突然变得流利起来，而且和男人十分相像，他对着男人说道： “距离社会秩序的崩溃，过去了多久。” 啊？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冰曜换了个说法，“末日，降临了多久。” “啊对，大人，从那次天灾算起，已经五年了。”男人忙不慌地回答道。 “五年...”韩冰曜默默念叨几遍这个数字，随后转身离去。 男人不止一次担心对方突然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连忙去查看几个手下的状况。 ......... 韩冰曜从刚才那伙人那里顺走了一个长盒状的机器，在一处勉强可以避雨的地方摆弄着。 似乎是收音机？他曾经在某个世界见识过类似的机器，挺复古的，但也很实用。 就是时不时有些串台的情况发生，换台也不是很受控制。 打开收音机，“这里是第三军政府，我们没有放弃...” 下一台。 “我是天顶科技的事务委员会成员，畸零，我们的生态机兵严格遵循智能机械三原则，请拾荒者在外不要轻易展开袭击，其中安装了自毁装置...” 再下一台。 “云城电台提示您，今日恶土荒原将出现大范围的沙尘气候，请注意躲避...” 韩冰曜捕捉着收音机里的关键信息，随后切换至下一频道。 “这里是风云镇，我们遭受了大量畸变体的攻击，请求支援，我们的坐标是...请求支援，你们倒是回话啊！.....” 收音机的电量似乎见底，这是最后接收的消息。 “这里是三维生物，作为世界百强企业，我们广泛招募志愿者参与实验，为了拯救世界...” 呲---呲--，收音机彻底关闭。 拯救世界...韩冰曜找了个躺椅坐下，微微轻晃。 韩冰曜能轻易地感知到暗处的畸变体，和楼下几名慌乱的拾荒者，此刻他对此毫无反应。 他有些疲倦了，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下。 这栋二层小楼的铁皮屋顶曾被风暴掀开，此刻一点一滴的雨水渐渐流落，滴在他的左手背上。 冰凉的触感令他维持清醒，一点回忆从他的脑海闪过： “我们是救世主，我们是要拯救世界的人...” 一旁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畸变体都看不见几只，但从路边的广告牌，还是能看出一些繁荣的往昔。 “又是这幅景象，我们这次肯定能成功...” 末日的天空，不是黄土漫天，就是窗外这片沉重的铅灰，韩冰曜早已看腻。 “可恶，快走，我等下就去和你们汇合...” 街道有连串的引擎声，不过并没有停下，叫嚣着远去。 “就这样吧，我们走...” 重金属的气味弥漫鼻尖，是城市在悲鸣，韩冰曜能够感受到，五年的时间没有让这尊庞然大物彻底失去生机。 “你要继续向前，不论成败，无论手段...” 雨停了... 韩冰曜猛然惊醒，他刚才居然差点昏睡过去。 视线投向楼梯口，那几个拾荒者不知好歹地上来了。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跟着他们的畸变体似乎原本是只老鼠，但有两个成年人大小，此刻小半边身子都露出白骨。 韩冰曜无视了四名拾荒者，大步逼近这只不知死活的畸变老鼠。 那老鼠似乎察觉不对，“吱吱”的叫唤，但它的智商还无法理解什么是恐惧。 机械右手一边发出“嘎吱”的响动，一边将畸变老鼠开膛破肚。 韩冰曜抽回右手，这少数还能使用的机械义体似乎也在逐渐崩溃，他念头一动，就要抹杀这只畸变体。 突兀地闷哼一声，一股剧痛涌上来，韩冰曜没能使出“切割”。 畸变老鼠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声嘶吼，就要反击。 韩冰曜忽略了这件事，他的异能在跨越世界之后需要重新适应，这需要一些时间。 身体很僵硬，看来是躲不过去，不过没关系，他能够“自愈”，受点伤也没什么。 有这时间，几名拾荒者早就从窗户跳了下去，哪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为什么要帮他们。 一根钢管突兀地砸在了畸变老鼠的脑袋上，随后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伤害不高，但争取了时间。 韩冰曜屏气凝神，一发“切割”将老鼠的脑袋从中间劈开，干净利落，死的不能再死。 切口从头到尾，极其平整，各种异化的器官散落一地。 回头看去，原来还有一名拾荒者没有跟着其他人逃跑，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韩冰曜打量着眼前的拾荒者。 拾荒者怯生生地回道，“白米。” 原来是个女的，倒是没看出来，韩冰曜眼中紫光一闪，已然把白米的表征探查个遍。 似乎是为了掩盖身份在面部抹上厚厚的泥灰，可能是不想引起其他拾荒者的惦记。 身体还算健康，只是有些瘦弱，就连明显的伤口都没有发现，和其他几个拾荒者截然不同，这还真是古怪。 “我能跟着您走吗？”白米主动开口道，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没有跟着那些所谓的“同伴”逃离。 韩冰曜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 事实上，经过短暂的自我评估，他刚才的心理状态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地步了，这对接下来的任务相当不利。 他也需要一个向导，免得浪费时间。 韩冰曜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韩冰曜。” 白米松了一口气，她又赌对了，便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她在末日后第一时间被一处据点接纳，那个据点掌握了一处粮仓和一口没有被污染的水井，白米安心度过了开头最混乱三年。 后来不再接纳外人的据点被汇集起来的拾荒者们攻破，白米也开始了流浪，直到今天。 即便是白米自己，也觉得她的运气相当不错，居然撑到了现在。 毕竟她既不擅长战斗，也没有什么特长。 话说一半，白米瞪大眼睛看着韩冰曜捡了块锋利的石片，在畸变老鼠的躯干上四处划开口子。 他找到一块透彩小晶体，上面还挂着些黄绿的碎肉，随后直接扔进嘴里。 “大佬，那是畸变核，不能吃！。”白米急忙道，“至少，也得洗干净啊。” 韩冰曜充耳不闻，额...有点难吃，畸变后的血肉似乎有股酸臭味。 ------------ 第一卷末世 第二章 末日 末日从什么时候开始？五年前。 那是一次无法回避的天灾，末日的阴影笼罩在人类头上。 数十个不明天体坠落在人类的政治中心，众多枢纽城市转瞬间消逝，掀起的尘埃弥漫于大气，至今依然遮蔽天日。 百年难遇的9.0级以上地震频发，大地四分五裂，超规格的飓风呼啸着登陆，掀起滔天的浪... 灾难似乎针对于人类降下，愈繁荣的地区，遭遇的天灾愈强烈。 凡此种种皆预示了末世的来临，那个无形的神明似是要彻底绝灭人类。 末日到来的传言从何时开始？早就开始了。 只是在那个古老部族提出的末日预言被证伪后，有关末日的传言便不为人们所信。 末日对人类造成多大的影响？无法统计。 至少到现在为止，所有政府机关、权威机构全部崩溃，没有秩序也就谈不上损害评估。 而真正要命的，是畸变的发生。 在天灾下，人类本身十不存一，而其中的大多数还变成了畸形的怪物，也就是畸变体。 畸变体的身体结构和其诡谲的能力超出了人类科学认知的极限，难以解释。 通常来说，畸变体会在原先生物的基础上生出畸形附肢，体型变大变小不定，或许还会拥有超出体型限制的力量。 经过畸变的生物会一定程度上保留本性，智力退化，变得极度暴躁。 这种程度的畸变体利用好武器和陷阱普通人还能制服，但也有人目击过特殊的种类，它们似乎也在进化。 “大佬，这里。”白米在一边的店铺里招呼韩冰曜过来。 她找到一份旅游地图，这里似乎是个纪念品商店，而这片区域应该曾经是个景区。 韩冰曜接过地图，这张地图材料挺结实，五年时间一点褪色都没有，除了景区内部地图，上面还有景区区位地图。 他不识字，这方面就交给白米了。 蓝兴市是一个中小型城市，处于一个巨型城市群的边缘地带，依赖于大城市的供给，并不十分繁华。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蓝兴市没有被那些恐怖的天灾频繁光顾，只是遭遇了几次地震和多出一个火山口而已。 而那个巨型城市群，现在被拾荒者们称为恶土，连畸变体都难以生存。 蓝兴市的大部分建筑还算完整，已然成了畸变体的乐园，其中心地带即使是韩冰曜也得斟酌着进入。 城市内部危机四伏，幸存的人类几乎不会在城市内分布，除非是有组织的队伍才能冒险捞上一笔。 或者说，选择停留在城市内的人根本就活不下来。 两人所在的金湖景区处于蓝兴市边缘，畸变体的密度相对较少，应对起来并不困难。 这是对韩冰曜来说的，像是白米这样的落单拾荒者若是遇上畸变体只能躲藏。 在蓝兴市的东边不远就是恶土，那里原本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温暖富饶，现在已经和戈壁无异。 “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据点。”韩冰曜向一边搜刮物资的白米问道。 这难不倒白米，她思索片刻，“附近大概有两个，不，三个。” “黑水镇，云城，还有个拾荒者营地，前面两个都不接收拾荒者。” 韩冰曜叼起一根香烟---这玩意似乎不管哪里都有，并把收集起来的情报尝试串联起来。 他虽然不擅长这份工作，但有些事情还不能全盘告诉眼前的女孩。 据白米所述，那个拾荒者营地距离他们最近，她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经过一番思考，韩冰曜决定前去黑水镇，他现在对这里一无所知，需要情报支撑下一步行动。 拾荒者营地的秩序十分混乱，接纳所有幸存者，据说是几个牧师在管理，并不是第一选择。 而云城虽然势力范围更大，但相对更远，路途遥远，不能轻易冒险。 白米曾经到过黑水镇，那里有一个公开的集市，也许能方便地混进去。 ......... 白米不禁感叹一声，看身前的路牌，那片几近凝固的淤泥就是曾经的金湖。 她的家并不在蓝兴市，她只是来旅游的而已，末日从她刚刚下高铁开始。 这座金湖据说在日出日落时会反射金色的光芒，现在只剩下一片泥潭。 这次少有的旅行让她成功活到现在，因为白米原先所处的城市直接被陨石砸成一片废墟。 她很少出这么远的门，一出门就碰上这档事儿。 出了金湖景区，两人继续上路。 白米偷偷瞄了眼韩冰曜，他正把手伸进一只畸变体的内部，后者的反抗毫无意义。 强悍，冷酷，寡言少语...白米给这个男人贴上好几个标签，但似乎还挺有礼貌的，和之前接触过的天赐者不同。 她见识过韩冰曜身上的伤口离奇愈合，更别说那一柄无形的尖刀，那和畸变体一样都是超自然的力量。 有的拾荒者把天赐者认为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也有人觉得那是十足的不公。 不过韩冰曜把那种能力称为异能，是人类属于自己的力量，倒是和天顶科技的观点相似。 白米给韩冰曜找了两件还算合身的衣服，凑合着穿。 尽管有着“自愈”的奇异能力，但他的身上依然遍布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似是不愿多费力气去修补。 弹孔，划痕密布，还有大面积的灼伤痕迹，这一部分的恢复就显得很慢。 平时韩冰曜对白米没有端起什么架子，安静的让人一不留神就会忽略。 只有遇上不怀好意的拾荒者，那股凝而不发的气势才会流露些许，很多时候都直接将人吓退。 韩冰曜突然停下，他们所走的立交桥在前方突然断裂了，桥面下方是巨大的裂谷。 这并不罕见，毕竟那也不是一般的地震，白米已经拿出地图开始寻找另一条出路。 韩冰曜肉眼估测裂谷大概长七八公里，比起绕过去，白米觉得还不如直接换条路。 从这儿往回走，往北边走下立交，可能绕一点路，但那里有个郊外的大型商场，也许能多搜刮一点物资。 韩冰曜毫无意见，两人便又沿着立交桥往回走。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白米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佬，你是要去做什么？” 她自始至终都捉摸不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呢？”韩冰曜反问。 白米显然没有想好，她只是不想再和那些拾荒者们待在一起了而已。 “我会拯救这个世界。”韩冰曜自顾自地说道。 ------------ 第一卷末世 第三章 丛林 这是一座沃土集团名下的大型商场，占地很广，设在郊区，但曾经人流量不小，集成了许多物流功能。 末日降临的时候，蓝兴市正处于傍晚，商场内部停留了大量游客，但这座建筑挺过了地震，留下数千只畸变生物。 锈蚀的路牌引着韩冰曜和白米到了这里，与此同时这里的其他人也不少。 商场并没有采取最受欢迎的玻璃外幕，就是一个大型钢筋混凝土盒子，在外开口保证光照。 末日前这里似乎在庆祝什么节日，四处挂着横幅，连灰败建筑的外表面都覆盖有巨型图案。 数十块电子屏广告牌被拾荒者们瓜分带走，墙面的花哨图案早已褪色，显得荒凉。 半空中还孤零零漂浮着一个精致的大型卡通氦气球，无人关注，它的同伴早就因老化而坠落，不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沃土集团是海外企业，连带着把一些不属于这片土地的习惯带到了这座城市。 比如其中售卖的货物有不少是各式各样的罐头，既好储藏也方便携带，这可都是珍惜的物资。 幸存者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闯进去搜刮，可里面至少有数千只畸变体盘踞。 韩冰曜也没打算彻底闯进去，这座可容纳上万人的立方体建筑内，他没有把握会出现什么怪物。 整理一下关于畸变体的情报： 现阶段的畸变体似乎是由末日前的生物经过一系列扭曲的变形得来的，但韩冰曜也从白米口中得知了特殊种的存在。 畸变在越高级的动物身上发生的概率越高，比如大部分的哺乳动物，而昆虫类的畸变体相对少见。 按照广播中三维生物的说法，畸变体的最初形态只是在原体的基础上生出附肢，体型放大之类的。 而特殊种则更像是各种畸变体的综合，更加强大，而且形态固定，能力大体相同，被他们称为二级畸变体。 畸变体都有一颗畸变核，也就是韩冰曜路上一直都在收集的东西。 畸变核具备高位能量的性质，能够轻易地向一切能源性质转移，很可能是畸变体力量的来源。 其内部的能量非常不稳定，但密度又是极大。 每个末日都有相似的东西，韩冰曜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最简单的用法，把最普通的畸变核点燃，能够持续燃烧一整夜，比柴火好用多了。 畸变核有很多用处，他也需要大量的畸变核，尝试着适应这个世界。 韩冰曜收回思绪，招呼着白米准备进入，半天没收到响应。 回头看去，白米似乎心不在焉，顺着她的视线，一群全副武装彪形大汉正在驱赶和她一样的十多名瘦弱拾荒者上了一辆重型卡车。 韩冰曜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这批人，对他没有明显的恶意，对这里盘踞的拾荒者就不是这么友好了。 但除了他们，敢于出现在这里的也无一不是胆大者，还有近百名面目凶狠的拾荒者紧盯着这批人，像是荒野中的狼。 冲突时不时爆发，韩冰曜暂时没有余力去管这些事情。 也许还有人隐蔽在建筑物倒塌的残骸中，随时准备冲出来拼命，他也是小心地绕开地势复杂区域。 “那些是云城的捕奴队。”察觉到了韩冰曜的视线，白米答道。 白米在今天之前都只能躲着捕奴队走，现在有了韩冰曜的威慑，根本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只是感叹一声，她还没有这个胆子前去阻止，跟着韩冰曜进了半塌陷的大门。 ......... 这座立方建筑的全称是沃土物流商业一体化中心，分为三个区域，物流、仓储和商业。 毫无疑问，仓储区域是最有价值的，里面必然堆放了大量物资。 但仓储区处在地下，末日来临时还没有彻底完工，据说大片区域都塌陷了，而且里面有许多工人变作的畸变体。 外围的商业区相对畸变体数量少，也能获取他们急需的物资。 应该说是白米所需的，韩冰曜可以从畸变核中获取能量，而她在三天内只摄入了少量的水。 韩冰曜让白米走前面，两人彼此靠得很近，防备着未知的偷袭。 五年过去，大部分的食物都已腐朽，畸变体并不食用常规食物，两人走出很久才在一个柜台下找到一个番茄罐头。 韩冰曜帮着把罐头开口，继续警惕四周。 无形的利刃划过，韩冰曜杀死身后一只准备偷袭的人形畸变体，轻轻放倒。 第三只，娴熟地挖出畸变核，他默默计数。 才走出这些距离，这已经是第三只了，这里的危险足以令大部分人退却。 韩冰曜和白米没有热武器，行进也尽量小声，出手时更是安安静静，依然招来三只畸变体。 轰隆！也许是建筑老化，某些砖墙或是钢材脱落，发出巨大的响动，在宽广的空间中回荡。 太安静了，除了偶尔建筑落地的轰鸣，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生物发出任何声音。 而这种响动的出现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韩冰曜快速在四周环顾一圈，又找到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畸变体。 挥手击退，他没有追击，带着白米躲到墙角。 用了十多秒，那股巨大的回响才慢慢停息，整片区域再度陷入死寂。 商业区的空间十分开阔，任何声音在这里都会被放大数倍，韩冰曜有了一个猜想。 “把那玩意的尸体拖过来。”他指的是刚才杀死的畸变体。 白米把罐头里最后一口汤汁喝完，也不问为什么，哼哧哼哧的开始拖尸体。 “大佬，这只好像没长眼睛？”白米也发现了异常。 这只畸变体的身上还有残缺的衣服碎片，其原体显然是人类，所以她才一眼看出不对劲。 除了畸形的肢体和爪牙外，它没有眼睛，耳廓却大大放大...... 韩冰曜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警惕四周，“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离开。” 适应性，这是畸变体作为末日最大灾难的另一种诠释，韩冰曜默默记下。 在这个不大的建筑内，畸变体已经展现出和外界截然不同的习性，惊人的适应速度。 这座商场早就失去电力供应，应急的发电设备早就损坏，因为特殊的建筑结构，除开天窗投下的光线之外全部陷入黑暗。 作为很容易观测到的事实，畸变体之间会相互厮杀，听声辨位就是最好的狩猎方法。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部分的畸变体都开始收敛步伐，退化视觉，在短短的时间内，商场内的畸变体们完成了趋同进化。 这与一般意义的筛选进化并不相同，变化迅速且高效。 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能够夜视，乃至于根据热辐射寻找猎物的畸变体出现。 还有一点，畸变体之间的相互厮杀并没有使得畸变体的数量下降，他们依然时不时就能遇上。 他依稀窥见了畸变体可怕潜能的一角。 ------------ 第一卷末世 第四章 不对称遭遇 “嘘...” 白米静悄悄地接近这已经支撑不起身体的人形畸变体，砰的一声，用最熟悉的钢管砸在它的后脑勺上。 这声音引起暗中另一只畸变体的不满，这本来是它的猎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韩冰曜没给它出手的机会。 他把白米当做诱饵，骗出了这只狡猾的畸变体。 而白米击杀的这只非常虚弱，因为它的畸变核被活取了出来。 畸变体离开了畸变核就失去了能量来源，无法支撑起臃肿的躯体，连活动都费劲。 又过了一会儿，没有畸变体再上钩，白米提醒说：“大佬，天快黑了。” 韩冰曜点点头，“该走了。” 等天黑了，天窗开口仅剩的亮光也会消失，畸变体的活动范围大大增加，徒增不必要的风险。 白米推了个常见的小推车，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这一趟在她看来收获颇丰，要不是还有个机械右臂的狠人看着，她能把半个小推车的罐头一口气吃完。 韩冰曜倒不是舍不得这些罐头，毕竟他根本就不用吃东西来维持生命体征。 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末日倒向极端，罔顾一切，这绝非人类的出路。 “大佬，吃不吃红烧肉。”白米突兀地问道，“尝个味道也好。” 韩冰曜怔了片刻，看了眼白米手上军绿色的罐头，点头答应下来。 ......... 两人抵达这个商场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下午，探索的区域也只是外围，并没有更深一步，带出的收获并不算抢眼。 虽然有几个饥不择食的拾荒者尝试偷袭，但大多数人看见韩冰曜的机械右臂都会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几个罐头还不足以让他们赌上性命。 白米仔细打量了一下韩冰曜的机械义体，外形上和正常手臂没有区别，也有类似经年锻炼的肌肉线条。 无论是力量，或是别的方面，都和他的另一只手没有区别，也许里面藏了几枚火箭炮？ “你们两个，过来。” 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者显然不是为了交个朋友。 韩冰曜在对面还没出声之时就回过身子，白米则是后知后觉。 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犹如一堵墙挡在了两人身前，穿戴有黑色的外置装甲，看起来像是动力甲。 韩冰曜把白米护在身后，沉声道： “什么事？” “忘了吗，百分之五十，还是说要爸比重新教教你？” 壮汉一脸坏笑，全身的动力甲作响，灼热的驱动液开始流淌，他从腰间的枪套取出配枪，顶在韩冰曜的脑袋上。 动力甲赋予了他比畸变体更强大的力量，连反应速度都快上好几倍。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可惜驱动液总量有限，他只能主动挑起一些事端。 白米有些担心，担心韩冰曜忍不住动手。 眼前这个穿戴动力甲的人显然不在拾荒者的范畴内，很可能是黑水镇或者云城的打手。 这里似乎已经是他们的地盘，半年前还不是这样的，怪她给出了错误的信息。 韩冰曜抓住那把手枪的枪管，两人开始角力。 这款地煞Ⅲ型动力甲固然强悍，但凭此就想要和这位曾经称霸莱昂竞技场的男人比拼力气，多少还是有些自不量力。 这把可怜的小手枪的枪管很快便“吱吱”作响，就要弯曲。 壮汉脸色一变，下意识松开手，倒不是他在力气上落了下风，而是对方根本没有穿戴动力甲。 这意味着对面要么是智械人，要么是天赐者，反正绝对惹不起。 韩冰曜顺手把这把小手枪递给白米，再对着壮汉指了指装满罐头的小推车，“自己去拿。” 这他哪敢啊，壮汉都快哭出来了，生怕下一秒就被莫名奇妙的方式杀死。 此时一对男女找了过来，他们身上同样穿戴有动力甲，而且型号更加先进，更加合身。 “队长！”壮汉如释重负，连忙退到后方，哪管得上他的配枪。 男人的手中并无武器，倒是他身后年纪不大的女孩端着和她身高相近的狙击步枪，反差极大。 “很抱歉我的手下给您带来了困扰。”男人笑着开口，眼睛微眯，像只狐狸，“我叫安水。” 韩冰曜淡淡丢下一句，“知道了。” 额，安水一瞬语塞，连忙补救道： “您应该最近没有来过这座商场，这片地盘不久前才被我们黑水镇占领，但还没有到上缴物资的时候。” 韩冰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道： “也是，毕竟你们也没有提供什么保护。” 白米在韩冰曜背后差点没憋住笑，被安水身后的女孩狠狠瞪了两眼。 “您说的在理。”安水很快调整过来，“我们小队很快会组织拾荒者进行有计划的探索，这总是有些帮助的。” 韩冰曜没由来的顿住，直勾勾盯着对面两人看，安水身后的安玲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他矮身弯腰，左手瞬间打出一记勾拳，速度之快，正常人几乎无法反应。 不过安水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把同样处于这记勾拳范围内的安玲一同裹挟着拉开距离。 白米此时也注意到了对面两人的不寻常，他们的动力甲可还没有启动，那种灼热的气息并没有遍布全身。 天赐者，她的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个让人畏惧的单词。 “这位朋友，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安水的语调显然低沉下来，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好心情。 韩冰曜眼中的紫光再次流露，不再动手，转身拉着白米离开。 那女孩作势就要端起那杆在她手上极其夸张的狙击步枪，被安水拦下，放任他们离开。 “真是个怪人。”安玲轻轻抱怨道。 安水目送他们离去，耸耸肩道： “别管那么多，先完成任务。” ......... 韩冰曜把无人在意的小手枪交给了白米，这玩意儿还不如他的拳头有攻击力。 白米不会用枪，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会，更别说怎么保养了，但有总比没有好。 韩冰曜估算了一下，小推车里的物资能够支撑他们直接抵达黑水镇，至于刚才的两人... 反正他也不打算用正规的方法进入黑水镇，现在离公开集市还有好些日子呢。 ------------ 第一卷末世 第五章 黑水镇 从沃土商场向东边走大概三十公里不到，就能看见黑水镇的轮廓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小地方，至少可以容纳数千人生存，高高的围墙挡住了韩冰曜的视线，让他不能清楚估算。 离黑水镇还有不短的距离，他已经发现了不少暗处的岗哨，如果有畸变体成群出现的情况，他们必然会立刻通知到镇子上。 天空中污浊弥漫的铅灰色慢慢转变为一片沙的昏黄，白米知道，他们正在接近恶土。 身处末世，气候变换不定，短短数十公里便是两幅模样。 黑水镇处于恶土边缘地带，这里的降雨少得可怜，平原慢慢过渡成荒漠。 再往东，那里就是恶土，除了疯子，没人会主动前去。 末日来临后，蓝兴市北边工业区中的金属加工厂发生爆炸，大批金属粉尘遍布城市上空。 现在白米终于不用再忍受那股重金属的刺鼻气味，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两人一路上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因为白米不好意思拖太多后腿，韩冰曜则一刻都没有停歇。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尝试了好几条路径的两人花费了两天多时间终于抵达黑水镇的大门口。 “停下。”两名持枪的守卫理所当然地把韩冰曜和白米拦下。 哪有人会在大半夜的上门？来偷袭的还差不多！ “卸下武装，出示你们的黑水镇居住证或者猎人证明！” 韩冰曜和白米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没有这些东西。 一名守卫随即劝道： “如果没有，两位现在不能入内，等半个月后的公开集市吧。” 显然守卫也不想招惹韩冰曜，那条金属右臂一看就不好惹。 “咳咳。”眼看白米无计可施，韩冰曜开始套些情报。 韩冰曜用一种男人都懂的语气发问，“你们这边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 左边的守卫顿时了然于心，“放心大兄弟，以你的帅气肯定第一次免费。” 他虽然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但既然同为人类，那么必然在某些方面相通。 白米也听懂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冰曜，原本好好的挺严肃一人，态度居然转变这么快，难不成这才是他的本性？ “我还可以带你去，熟门熟路了都。” 左边的守卫似乎已经在畅想了，“不过事先说好啊，一码归一码，我这边可不能犯规矩。” 右边的守卫已经没眼看了，只好端着枪装作没听见。 “对了兄弟，这个镇子里，大概住了多少人啊。”韩冰曜趁机问道。 守卫似乎有些拿不准，思考了一会儿。 在另一个守卫拿枪托提醒一番后，他依然不以为意地说道： “大概六七千人吧，每次集市公开的时候都会有人混进来，可能更多些。” “呵呵，那就好。” 韩冰曜以超人的速度，一记正拳接横扫，带起阵阵尘土，两个守卫瞬间被撂倒，昏迷不醒。 他抓紧时间，把正要上前熟练搜刮的白米喊住，从大门口“潜入”。 韩冰曜并非擅长潜伏的那种人，不过胜在反应迅速，撂倒敌人的速度极快。 哪怕面对三五成群的守卫也能在他们释放出信号之前解决，拼的就是守卫换班的速度比他撂倒所有人的速度慢。 ......... 守卫森严，这是韩冰曜的第一印象。 黑水镇有高达二十几米的围墙，而且厚度不低，上面随时都有守卫巡逻，探照灯之类的设备也都很齐全。 如果有畸变体，或者某种超人类的个体从围墙翻入，那么在围墙和居民区之间有着几十米布满铁丝网和陷坑的缓冲区域，足够让守卫们反应过来。 可韩冰曜选择的是从大门处突破，大门后是一条可以通车的道路，道路旁边是守卫的卫所。 因为没有闹出多大动静，两个人的目标相对畸变体或者车队来说又太小，一路上只是遇上了巡逻的守卫。 这才给了他们一次性突破的机会。 想要在末日后的五年内建立这样一个据点是不简单的，这里的首领有些手段。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那些昏倒的守卫，不过按那名看大门的守卫的说法，这里的内部管理并不完善。 连这里的居民人数都没有完全统计，他们想要混入人群还是比较容易的。 至于监控，韩冰曜没有侦查到，因为他的“解构”异能难以探测到距离较远的事物。 现在是夜晚，那两个守卫即使清醒过来也不可能完全记住他们的面部细节。 看白米这样子，应该深谙伪装的妙处，到时候请教一下好了。 白米此时心里异常平静，她已经习惯了韩冰曜在战斗方面的强悍，如果能再低调点就好了。 明明是可以避开的风险，等到集市公开再潜入显然安全得多。 “找个旅店。” 此刻停留在街道上非常显眼，而那些昏厥的守卫很快就会被发现。 白米跟着记忆，找到了一家熟悉的旅店，以前她还属于那个小据点的时候为了交易物资来过这里。 虽然还没到集市公开的时间，但偶尔也会有一些经过特许的人借住。 韩冰曜四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虽然简陋但并不老旧，并非是末日前修建的。 周围住房的款式有些过时，也许是因为建造方式的限制，居民使用的建材大多是从蓝兴市那些没人住的小楼扒拉下来的。 所以明明是新修建的房屋，却有种荒诞的老旧感。 进了黑水镇内，那种风沙飞舞的感觉顿时消减了不少，这里有街头的包装垃圾，简陋的店铺招牌，甚至是孩童的哭闹声。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白米心中酝酿，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 韩冰曜此前对这里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而黑水镇超出了他的预期。 距离末日降临只有短短五年，和那些在广播中喊话的部分势力不同，黑水镇是在末日后才建立的。 但看看这里的样子，抛开围墙附近强大的守卫力量，黑水镇就像末日前的普通镇子，安静祥和。 韩冰曜认为这里一定有一个重要因素，让这里值得一座新的小镇拔地而起。 ------------ 第一卷末世 第六章 休憩 “老板，一间双人房。”白米先于韩冰曜出声。 旅店老板狐疑地看了看眼前两人，尤其在韩冰曜的机械义体上那是看了又看，毫不掩饰地表示他的怀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不正常，何况是在末世摸爬滚打五年的老油条。 “身份证明。” “老板～通融一下嘛，你看...”白米刚想开口，被韩冰曜拦住。 他从白米的竹筐中拿出三个罐头，摆到老板桌前。 老板上手看了看罐头，虽然过期了，但绝对能吃，他故作不满意的样子说道： “两位客人，上面最近可是管得严啊...” 旅店老板正准备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宰宰客，突然看见自己的头发从面前飘落。 然后是面前的柜台，整个被切成八半，彻底解体。 “不用了！不用了！客人请，二楼靠里面的最后一间。”老板慌不忙领路。 在上楼的过程中，白米不禁开口，“咱这样是不是动静大了点。” 韩冰曜颠了颠手上的两个罐头，这是他刚才从老板那里拿回来的，说道： “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走，你想办法给我伪装一下。” 房间内，白米把自己的脸稍微清洗了一下，毕竟在黑水镇没有外面的那么大风沙，她这样反而遭人怀疑。 清洗过后，白米被污泥覆盖的脸终于能够重见些许天日，韩冰曜对此评价：没想到啊，还挺白净。 没了泥沙的遮掩，白米的长相确实称得上不错，但这份“不错”，只能招来麻烦。 至于韩冰曜，白米给他来了个爆改。 她从老板那里“借来”了几件衣物，象征性的给了一个罐头，对方哪敢不从。 先是一件大衣，韩冰曜的身材并不高大，老板的大衣在他身上已经没过膝盖。 然后是皮手套，这似乎不像是老板的东西，上面还有些干涸的血迹。 最后长袖加手套，这样他最为显眼的金属右臂就被遮盖了起来。 然后又用一个黄桃罐头，白米借用老板的老婆的化妆品，稍稍改变了一下两人的气质。 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她让韩冰曜的面部特征柔和些许，看起来不至于像个刚刚离开监狱的杀人犯。 到了城镇，韩冰曜还是决定暂时听从白米的安排，在这里安定下来，毕竟他不熟悉这里的一切。 白米给他们安排的身份是猎人，这是一个少有的，在末日后欣欣向荣的行业。 至于猎人证明，那是一个这两年新兴的组织，狩心公会分发的证明，影响力挺大，至少在黑水镇这里是被承认的。 猎人证明的获取条件十分苛刻，因为猎人们的猎物往往是畸变体。 而畸变核是合格的硬通货，用处很多，当然并不包括像韩冰曜这样直接吃。 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猎人证明怎么办？搞丢了，反正也没法查证，他们已经在黑水镇内部了。 当然，如果再有人不知好歹的追问，白米能够想到对方的下场。 最后，白米给韩冰曜整上一副墨镜，没度数，不为什么，单纯是看着顺眼。 ......... “这个人，你见过吗。” 旅店老板自认倒了八辈子血霉，但这人他确实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他面前就是一个大美女，但老板提不起丝毫兴趣，因为她身后还有几十个守卫。 而这些守卫更加恐惧，连视线都不敢略过身前的头领，只能装作望风。 “再重复一遍，我是卫队队长黑殊，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心头一震，这才把心思放在了黑殊手上的人像画上。 说是人像画，他不太能看出来，但那条金属手臂他不会忘。 “就在二楼里面，最后一个房...” 话还没说完，接近两百斤的老板就被黑殊单手抓住衣领，拖着上了二楼，一边的守卫这才如梦方醒，跟了上去。 哪有什么二十分钟内速通黑水镇防线的极凶人士，甚至连床铺被褥都是整洁无比。 黑殊气笑了，经过简单审问，她初步推断这人不敢说谎。 但说不定他的意志真的很坚定呢？黑殊吩咐道： “把他送去地牢，等会儿我再审一遍。” 在场众人无不打了一个寒颤，只有当事人还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 不过...黑殊眯起眼，那人也许会是个好对手。 “把这张裂开的桌子一起送去。” ......... “大佬，这边。” 韩冰曜顺着声音看去，白米似乎正在一处类似小型游乐园的地方。 黑水镇确实比其他地方平静安和的多，这指的是方方面面，毕竟连这种专门给小孩子开设的娱乐设施都有。 韩冰曜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还是在一边等着。 不止白米，游乐园里也有其他成年人。 有的人在带孩子，有的人在其中发呆，至于白米，韩冰曜也不知道如何去定性。 话说这人成年没有，韩冰曜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是长得成熟... 这个游乐园以末日之前的标准来说是相当简陋的，只有几个不大的器材，也没有通电的设施。 但这也是一种幸福，代表了在末日时的余裕。 再环顾周围，黑水镇的安和也并非没有代价，不过是被他人承担了而已。 经过一上午的四处转悠，几番打听，韩冰曜对黑水镇表面上的经营模式有了概念。 这同样不是他的长处，但这么些年下来，还是学到了一些。 这里有为数不多的干净水源，和安全的环境。 所谓黑水镇，这里卖的就是“黑水”，价格高昂的水让人难以接受，一个单位的罐头只能换取三个单位的水。 但他们丝毫不担心没人买，黑水镇的核心并非在于干净的水源，而是将黑水镇打造为适宜长久居住的场所。 每隔一个月，黑水镇会开放部分场所作为交易的市场。 期间黑水镇的居民可以和拾荒者或者别的势力的人交易，外人也可以向黑水镇购买水资源。 而这些居民和外人的交易里面，严禁出现水资源。 在这里有一个规矩，加入黑水镇的人才能享受低价水，这里的居民有的甚至可以十天半个月洗一次澡。 凭借这个，就足以吸引人们前往，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就是了。 至少也得是熟练的技术工人，打螺丝那种不算。 吸纳更多的人，交税，让地盘更加安全，扩建，然后更多的人才前来，这似乎是一个良性循环。 但其中疑点不少，首先就是这里的安全由谁保障？这才是黑水镇得以成为附近数十公里唯一大型据点的基石。 韩冰曜承认昨天遇到的守卫实力还说得过去，但除此之外一定还另有其人。 比如沃土商场那对男女，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招呼白米结束那略显滑稽的滑梯之旅，韩冰曜认为暂时还是少出门为好。 他们在一位老人那里租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比起住在旅店还是安全许多。 ------------ 第一卷末世 第七章 通缉 老人家里只剩他一人，儿女都死在了前些年黑水镇建设的过程中，现在以编织竹筐为生。 白米首先找到了老人家，后者不仅答应了下来，还附送了他们一个竹筐。 因为黑水镇对牺牲者的家属有补贴，老人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老人家，你听说过‘燃魂’吗？”两人回到了租下的房间，韩冰曜对房东老人问道。 老人坐在摇椅上，似乎在回忆过去，突然被韩冰曜惊醒。 韩冰曜先是道歉，然后再重复了一遍问题。 “染昏？”老人的耳朵似乎不是很好用。 用了些时间，韩冰曜让老人理解了他在说什么，白米此时也凑了过来。 答案是没听过，韩冰曜也不意外，就当没问过。 老人虽然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在各种语言中都毫无意义的名词是什么，但还是拉着韩冰曜讲了两个小时的老故事。 回到房间，韩冰曜几天来第一次进入睡眠状态，白米自告奋勇帮他看守。 不过他甚至知道，白米是在他合眼后第五十二分钟跟着睡去的。 ......... “这是什么？”韩冰曜少见地感到疑惑。 白米也看了半天才敢下判断，“这好像是我俩的通缉令。” 两张抽象至极的通缉令就这么张贴在公告栏上，一张比一张幽默。 除了那金属手臂，再没有什么能够和两人相匹配的特征。 而且白米还发现通缉令上的金属手臂居然在左侧，连这点也对不上。 韩冰曜无奈吐槽道，“似乎可以排除黑水镇存在监控了。” “这也正常。”白米倒是不意外，“末日之后，几乎所有精密设备都不能使用了，如果要，还得自己造。” 而监控及其配套设备，乃至于动力甲，目前能够生产的，只有几家末日前就有的巨头公司。 这些巨头的共同处在于体制的完善，而且管理层密集且人数少，上下层利益一致，最重要的是掌握了足以在末世生存下去的技术。 所以这些巨头已经不能当做一家公司去看待，老板和员工只是称号，实则掌握了可怕的力量。 韩冰曜再看附近巡逻的守卫，比前几日少了许多，这是一个好消息。 拿着那样的通缉令，想要找到才是难事！ “让开，让开！” 本就不太拥挤的街道顿时分散开来，给在镇子上疯狂提速的几辆改装车让路。 车队后面还跟着黑水镇守卫的越野车，像是执行监督任务。 经过这几天的打听，白米说道： “这是废土车队的人，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而且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几辆重装长头卡车，飞一般驶入市场区域，卡车上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涂装，依稀可见“自由”“美酒”等字样。 每一辆卡车上都外挂了五六个人，挥舞着缠绕线圈的自制武器，张扬地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显然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做生意只是顺便的事。 “汽油！水！食物还有酒，我们拿女人来换！” 几辆卡车横七竖八地停在了空地上，维护秩序的守卫脸都快黑了，厉喝道： “这里没有奴隶买卖，滚出去！” 一名像是守卫头子的人走过来调节，让那位义正言辞的守卫暂时走开，说道： “你们也懂规矩，把车安稳停好，别把卡车的货门敞开，影响不好。” 黑水镇的居民显然很嫌弃这群疯子，纷纷远去，只有少数人愿意和他们交易。 “一群自暴自弃的家伙罢了。”正在远去的人群中传出这么一句。 一位驾驶员把车窗摇下来，安全带是不可能有的，他精准定位到了人群中的一员，操着一手浓重的口音，吼道： “你说什嘛？” “找茬的别管，直接打！” 白米很少会用中气十足去形容一个女性的声音，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个穿皮衣，紫红头发的女子从天而降，把驾驶室上面的铁皮踩了个凹陷。 如果眼尖的话，还能看见个皮靴的印子。 她抽出一把小刀，插进驾驶室天花板里，然后用蛮力掀起一块铁皮，和车手面对面交流。 “有意见直说，找茬就死，赔偿去兑换所申请，还有问题吗？”黑殊抽回小刀，不容置疑地问道。 “没...没有。” “哈哈哈，有种，这次我替他认了。”一个标准的彪形大汉从车厢走出来，哈哈笑道。 黑殊听到动静，一下子认出声音的主人，“老高！早说你来了啊。” 两人像是旧识，很快便交谈起来，白米则是赶紧拉着韩冰曜走开，这里的守卫数量还在增加。 ......... 黑水镇坐落在恶土的西边边陲，恶土是一个统称，包括了一个广袤的荒原、狭长的裂谷、连绵荒芜的山脉和丘陵。 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恶土中心地带的城市群。 韩冰曜还记得收音机里的云城电台，恶土荒原将在近日发生大范围的沙尘气候，这便是恶土的常态。 据说，在大面积的荒漠中，依然有成群的畸变体活动，而它们为了生存开始集团化行动，危害巨大。 而这一切灾厄的源头，居然是这个沿江城市群曾经的繁荣所导致的，这是针对人类文明的灾难。 越繁荣的地区，末日时遭受的灾难也就越严重。 那些大城市里几乎不可能有活人，城市外的恶土更是找不到一滴水，这意味着那些昂贵的设备、珍贵的文件和庞大的财富都被完好保存起来。 这其中有很大的油水，不过三天两次沙尘暴的气候使得鲜少有人胆敢穿梭其中，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废土车队。 此时他们就被特许在非公开的时间进入了黑水镇，和镇子上的居民进行交易。 如今废土车队的首领林秽，那是个狠角色，在三、四年前的混乱时期，孤身进入了恶土的中心地带，通过云城电台向外界宣告了恶土中心的财富。 诸多不要命的人加入，然后这支车队就此成立，在各势力之间倒卖物资，在荒漠中与畸变体竞速。 当然，废土车队的业务已经扩展到捕奴、抢劫、贩毒等等，你不能指望一群亡命徒有什么崇高的道德品质。 有人说废土车队已经背离了林秽创立时的初衷，更多人觉得“关我屁事，能送货就行。” 韩冰曜并不认为那些后来加入废土车队的人是为了从恶土中拿回人类的智慧结晶，大概只是被末世压抑太久，为了饮酒、狂飙时的刺激。 他不会去相信人性善，因为他也是人类的一员。 ------------ 第一卷末世 第八章 狩心公会 他们要取得身份证明，白米在心中规划着。 黑水镇居民和外界之间的交易往往是以物易物，而内部则可以把物资兑换成积分，兑换为其他东西。 当然，一切囤积居奇的行为在黑水镇都不被允许，超出合理范畴的倒卖也会被立即处置。 在末世，就不要去做自由市场的美梦了。 而这种兑换需要黑水镇的身份证明，也就是韩冰曜和白米怎么也搞不到的东西。 造假是不可能的，兑换所必然保有居民清单，不然兑换工作没法继续。 还有就是没有身份证明，他们一旦出了黑水镇就没法回来，除非再次强闯。 白米打听过了，像是她和大佬这种“偷偷摸摸”进来的偷渡客，一般会让黑水镇的居民帮忙兑换，或是去守卫所贿赂几名守卫，编造来历获取身份。 但他们一是不认识可靠的人选，二是还有更方便的选项。 那就是获取狩心公会颁发的猎人证明，黑水镇上刚好有一个不大的分会。 黑水镇方面承认猎人证明的通用性，可以直接当做身份证明使用，而且还会给予优待。 以大佬的能耐，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白米是这样想的。 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韩冰曜听，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 狩心公会的所在处不需要特意打听，黑水镇居民不仅好奇这个新来的组织，还早就和狩心公会形成了牢固的利益链条。 本来狩心公会只是在规模巨大的交易所旁边买下一小块空地，现在黑水镇方面主动把这片地扩大了不止一倍。 和黑水镇大部分的建筑一样，狩心公会的这处分会并没有使用昂贵难寻的材料，外表一样的破旧。 内部只是一个可以容纳百余人的大厅，也没有多少工作人员，不过还是挺热闹的。 白米从服务台拿到一份任务清单---这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的。 上面大多都是些琐碎的任务，比如寻找某种特定型号的零件，或者发布寻人悬赏之类的。 也有一些有难度的任务，这几项任务的后面会标注有星级，大多是一颗星。 寻常的任务多数人都能接取，但有星级的任务由经过验证的猎人优先接手。 当然了，肯定还有更困难的两星甚至三星任务，但那就不会公布在任务清单上了。 清单上还有每个任务的任务卡数量，狩心公会为有价值有难度的任务制订了任务卡，一个任务会有数目不等的任务卡，只有任务卡的持有者完成任务才被承认有效。 因为往往大多数人会去追求少数的任务，这阻止了为数不多的人力物力被浪费。 除此之外，狩心公会还制定了完善的分成体系，互助原则，这是它被广泛接受的原因之一。 白米带着韩冰曜走到前台，准备接取任务。 “姐姐，我们是第一次接任务，介绍一下呗。”白米发动了颜值攻势。 毫无疑问，接待了一天各种糙汉的前台小姐在看到白米的时候无疑眼前一亮。 “叫我水梅姐姐就好，来。”这位前台小姐的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几番交流下来，白米提出了要求： “水梅姐姐，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次狩心公会的试炼。” 水梅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她终于意识到了韩冰曜和眼前的美丽小妹是一伙的。 她认真打量起两人的穿着打扮，显然有些过于保守了。 再细想，通过动作举止分析，两人确实有些可疑，她可是受过公会培训的！ 水梅最后想了想，这事儿好像跟狩心公会没有关系，他们又不是黑水镇的人。 这边水梅还在纠结，白米却拿出一张空白纸，手指掐住一边，悬吊在半空。 水梅还没看懂，下一刻，白纸从左上到右下慢慢被划开，是凭空发生的。 白纸最后没有落下，无形的尖刀在最后时刻停了下来，被切成两个三角，却没有分开。 两个三角之间几乎看不出相连的部分，切片光滑无比。 水梅咽了口口水，立马拿出一张报表交给白米女士。 ......... 韩冰曜和白米，两人相继离开狩心公会，这是韩冰曜事先想好的计划。 他故意在公会员工面前展示能力，考虑到狩心公会和黑水镇的特殊关系，他们很有可能不会追究。 因为是两人申请的试炼，难度也是成倍增加，韩冰曜和白米各自拿到一张特殊任务卡。 黑红配色，质感接近金属，其中镶嵌了轻薄的检测设备，检测目标是畸变核。 两人都不清楚其中原理，但检测的畸变核必须是从新死亡的个体中取出，超出十分钟就检测失败。 这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受试炼者的作弊，而其他方法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试炼的时限是十天，白米对此早有十足的计划。 公会贴心的给出了周边畸变体聚集的地方，但她不准备前去。 黑水镇鼓励居民外出搜寻物资，他们直接从大门处离开黑水镇。 白米拿出一个罐头换取的拓印地图，他们从这里，再走这里，最后到那里，就能抵达一个畸变体浓度相对适宜的地方。 这可是她打听好久才拿到的情报，此时白米脸上满是自豪。 韩冰曜出声打断白米的讲述，“那个地方，是郊区吧。” 他看地图上的那片区域，建筑密度似乎不高，属于城市边缘。 “是啊，怎么了？那里的畸变体数量确实不少。”白米没有跟上大佬的思路。 “我需要一个能够发射大功率信号的设备。”韩冰曜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而这里不可能有。” 白米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帮着大佬想办法。 “大部分的信号塔都应该彻底损坏了，而且一没电，二没维护的人，基本没希望。”她斟酌着解释道。 韩冰曜在地图上搜索着，“以前的广播电台塔有没有这种能力？” 白米没有回应，她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说道： “大佬啊，不是我打击你，只是现在这情况，信号可能传输不了多远。” “什么意思？”韩冰曜等待着白米的下文。 ------------ 第一卷末世 第九章 生态机兵 “也就是说，所有电信号在大气中的衰减速度超乎寻常，是这个意思吧。” 韩冰曜总结了一下白米的猜想，然后陷入沉思。 为了验证一下，他让白米去找两块常规电池，装在先前从一伙拾荒者那里抢来的收音机上。 果然，之前还没有过度关注，收音机接收的频段里大部分都是杂音，只有寥寥几种声音。 这是因为来自远处的电波不断衰减，失真，才有了这么多杂音。 既然如此，朝天空发射的电波传播不了多远就会损坏，抵达电离层进行反射，乃至于太空通过卫星转接也就没有了价值。 而地面的信号基站几乎没有人在维护，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的基站数量也会大大增加，远距离通信不太现实。 两人一顿讨论，韩冰曜敲定了最终方案。 所以他们直接朝东进入恶土，但不深入，那里在狩心公会给出的地图上有标记，为中等危险。 作为这片地区曾经的中心地带，恶土上大概率会有一部分信号塔保留下来，这是他们的另外一个目的。 韩冰曜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和白米的推测，总要尝试一下。 大概十天后，黑水镇的公开集市对外开放，两人正好可以混进来，交付任务。 “完美。”白米一一检查携带的装备，做好了出发准备。 ......... 被同事嘲笑了好几天的守卫甲很郁闷，他又没有做错什么，被那种敌人一下子放倒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嘛。 今天又是他来看守大门，听说安水副队长要回来了，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的搭档受了点轻伤，那小子，指定不知道在哪乐呢。 上面临时给他拨了个卫队的新人，守卫甲装作望风，实则打量着这个新人。 也不穿制服，一身衣服都是漆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是哪个狩心猎人来了。 长得挺高，是个闷罐子，也不知道孝敬孝敬前辈我，再不济给根烟抽啊。 有人？守卫甲突然看见远处的黄绿闪烁灯光，一下子警惕起来。 拿出对讲机，他联络起在外的暗哨。 “是安水副队长的车队吧。”对讲机那头的暗哨似乎也有些不确定，“...应该没有这么快才对？” 守卫甲没了摸鱼的心思，招呼着一边的新人警惕起来。 一个长了腿的铁盒子慢慢接近，那黄绿的灯光显然是在向外人提醒它的存在。 “这是？”他不禁问出声。 那新人先他一步上前查看情况，拿出对讲机，切换至更上一层的频道： “这里是三号门，发现一架天顶科技的生态机兵...” ......... “哥，你怎么看？“安玲难得没有闹脾气。 他们兄妹二人一回来就看见大堆的守卫涌出大门，一架天顶科技的生态机兵无端出现在黑水镇北边大门处。 天顶科技的生态机兵非常出名，经常在恶土周边出没。 生态机兵的形态多样，大多模仿生物模样，在城市的废墟中搜索有价值的物件。 而它们是完全独立自主的，不需要天顶科技的员工监督，也不会主动和别的幸存者接触。 生态机兵作为机器，畸变体对它们没有太大兴趣，搜索效率极高。 也不是没人去打生态机兵的主意，但它们都配备有热武器，并且丝毫不顾及任何情面。 就算有幸抓住一只，大概率也只能收获一堆垃圾，而且生态机兵自身会迅速销毁一切数据。 如果幸运之神眷顾某人，让他找到一架自毁程序没能执行的生态机兵，他也永远读不懂天顶科技那堪称外星文的代码。 安水见过不少次生态机兵，都富有机械美感，行动流畅自如，不像眼前这架一样破旧。 这是一架犬型的机兵，前后四只动力足，肋间有一对稍微短一些的操作臂，头部是一颗无死角摄像头。 它似乎在自己的金属外壳之外又用焊接起来的废弃金属套了个壳子，意义不明。 安水终于忍不住朝着一边的那个黑衣门卫问道： “黑谐，你怎么在看大门？” “老姐叫我来的，说是最近缺人手。”黑谐答道，但也没离开岗位。 另一个门卫听得很清楚，在大脑一阵宕机之后，旋即用骇人的眼神...望风，他没听见，他什么也没听见。 安玲发出的笑声像是银铃响动，这是她名字的由来，“你大姐骗你的吧。” “骗就骗吧。”黑谐似乎早就释怀了。 “这架机兵的交流模块损坏了。”前来调查的工程师给出结论。 “能修复吗？”安水问道。 工程师苦笑道，“您高看我了，天顶科技的东西那算是外星产物，不是我能染指的，情况只会变得更坏。” “实不相瞒，末日前我曾经去过那公司面试，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安水把选择权交给技术人员。 这位年纪不大的工程师顿感重任在肩，深思后说道： “生态机兵从不主动接近我们，这是第一次，可能有什么寓意。” “这架生态机兵的‘伤势’很重，机能下降的厉害，应该直接联络天顶科技的人。” 安水从守卫甲手中拿过对讲机，调到通用频道： “所有人听从指挥调度，开启二级大门，对那只犬型机器人放行。” ......... 昏黄的天空，戈壁四野漫及天涯，只有偶尔出现的房屋提醒着他们，这里曾属于人类世界。 “那是什么？”白米突然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个奇怪的黑点。 韩冰曜的视力显然更好，“像是只机器狗。” 他们向东走出不到半天，从黑水镇交易得来的指南针彻底失去了作用，一股奇怪的磁场笼罩了这片大地，这里便是恶土了。 难怪这指南针这么便宜，白米当时还觉得自己捡了个漏。 两人逐渐接近那个黑点，果然是一只极其优美的机器狗，一举一动宛如艺术。 它用肋间的操作臂执行精密的操作，利用喷枪和切割锯分解金属，在废墟中搜寻有价值的物品。 机器狗似乎察觉了两人的靠近，把脆弱的操作臂收回体内，体表数个外置灯开始闪烁蓝白光，做出警告。 “我是天顶科技旗下财产，DH-69，停止靠近。” “我作为违背《国际智械公约》的自主智能仿生机械，已装配武器，请停止靠近。” 机器狗位于头部的扬声器开始播报，韩冰曜和白米没有不识趣的继续接近。 ------------ 第一卷末世 第十章 天顶 柴火噼里啪啦的在响，看起来燃烧得很卖力，但篝火的中心却是一枚小小的结晶。 白米重重打了个哈欠，倒在她交易而来的睡袋上。 恶土的天空难得少了许多漫天的飞沙，依稀能看见星星，不知这片灾厄的土地又在酝酿何等灾难。 韩冰曜从一伙拾荒者的死尸处找到一把精钢匕首，用大衣的衣角细细擦拭着。 那只机器狗还在附近徘徊，除了它，没人看得上这片被逃亡者犁过一遍又一遍的废墟。 一夜无话，三者和平地度过了今晚。 ......... 传闻天顶科技的高层只有三位，全部是万中无一且性格古怪的天才，而这份传闻似乎可以在这家公司做出的怪事中得知一二。 就如同公司的商标，一个怪笑的小人，人们将其解读为天才对世间一切的玩弄。 天顶科技是闻名全球的企业，但名声很臭，已经敲定的订单也会突然反悔，理由往往荒谬可笑。 比如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员觉得这个产品不够完美，需要召回，哪怕客户已经很满意了。 因此，天顶科技可能是全世界吃官司吃的最多的公司，几乎没有胜诉过。 不止如此，他们还搞出过很多恶性事件，比如末日前被提前预定为本世纪最大灾难的智械人叛变事件，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天顶科技高层功不可没。 在后来的探讨会中，学者们普遍认为他写下的代码，直接让智械人的自由意志提前数十年觉醒。 对于违反的合同，他们全部照价赔偿，毫不拖沓，因为从他们手中流露出的任何一项技术都价值连城。 所以这家公司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许就是天才们的恶趣味吧。 黑水镇的首领，黑云思接过安水提交的报告。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好机会，让他们能够近距离观察天顶科技的集大成产物，生态机兵。 他们虽然不能拆开机兵看看里面的内部构造，但光是外部就有不少值得关注的点。 黑水镇为数不多的技术人员都涌入到了首领的住所，想要瞻仰瞻仰生态机兵。 比较奇怪的是，这架主动接近黑水镇的生态机兵和恶土周边被观察到的其他生态机兵不同，较为...原始？ 没有弹出武器仓的出口，外型也比较粗糙，特别是外表面明显后来添加的金属蒙皮。 这架生态机兵停放在黑云思的车库里，一群技术人员不停地大呼小叫，记下笔记。 它似乎陷入了休眠状态，不再移动，像只真正的狗一样趴伏在地面。 挺着个啤酒肚的黑云思把这群人赶出家门，吵什么吵，随后点燃一支雪茄，等待客人上门。 他回到书房，又拿起安水那小子的报告来看，很详细，他最为欣赏这一点。 黑云思喜欢这种细致的年轻人，比起他那个粗放的女儿好多了，说不定能撮合一下？ 他拿起《沃土商场调查报告》，开始审阅。 建筑主体损坏不大，但地下仓储区域塌陷严重... 畸变体数量超出预期，至少千只，观察到特殊种出没...... 一支十人小队，三人阵亡，动力甲已回收... 黑云思叹了口气，沃土商场的情况不容乐观。 叮咚，古早的电子门铃声响起，黑云思又起身前去开门，他不习惯有人伺候。 这位黑水镇首领的住所虽然并不豪华，终归有个不错的位置，处在镇子中心的小山上，不远处就是那口守备严密的泉眼。 黑云思拉开沉重的实木门，不出所料，是天顶科技的员工。 这很容易辨别，他们都穿着不同颜色但款式相近的服装，上面还有很大的天顶科技标志。 黑云思眼前这位穿亮橙色外套的员工，是天顶科技的外勤人员，如果在荒野上，他们身边很有可能还有数架生态机兵相伴。 “怎么了，古莱？”黑云思明知故问。 “还要我问？”这位外勤人员显然急了，“你们找到的那台机兵在哪里？” “喔，喔～，冷静。”黑云思发觉这架机兵所代表的筹码似乎比他想得更大。 古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暴露了什么，随即冷静下来。 黑云思倒上一杯威士忌，被古莱拒绝，他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先聊些别的吧。”黑云思并不着急，“那些天命石的份额，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是高位能量晶体，不是什么天命石。”古莱纠正道，但也没计较太多。 黑云思半调侃半严肃地说道： “云城那边要八十个点，留给你们的不会太多，最多五个点。” “这么多？”古莱下意识抗议，“他们要这么多干什么？” 但他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一点，“他们想把你们给吞下去了？” 黑水镇处在恶土边缘，和云城大本营的距离其实相当远，但他们的手却不断往黑水镇延伸。 天命石这种珍稀的资源，黑水镇需要上缴一半，才不会招来袭击。 也就是距离太远，不然黑水镇早就易主了。 古莱这下倒是理解了，云城一直在提高要求，直到黑水镇无法接受，吞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再说说那架特别的生态机兵吧，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要回收它。”黑云思又转变话题。 听到“特别的”，古莱就知道自己搞砸了，慢吞吞地说道： “那是原初型号的生态机兵，比较有纪念意义。” 真的吗？黑云思满脸不信，特意做出沉思的表情。 “好好，算你赢了。”古莱没辙了，服了这个人精。 ......... 告别了那架生态机兵，韩冰曜和白米继续上路。 恶土的风沙可从不饶人，时不时还得绕路，躲避成群的畸变体集团。 如此一来，两人的前进速度只有每天不到十公里，足足用了三四天，才抵达了这片狩猎区域。 算上返程的时间，留给他们狩猎畸变体的时间不足五天。 这里并非荒无人烟，在城镇废墟之外设立有黑水镇在外的据点，足以应付小规模畸变体集团袭击。 和据点的驻守守卫出示了狩心公会的任务卡，两人顺利入驻。 ------------ 第一卷末世 第十一章 牧羊人 “喂，新人们，别死在那里了，只是试炼而已。” 这个黑水镇简陋据点里的老人语重心长地交代起注意事项，白米一一记在笔记本上。 出了据点的钢铁门扉，便是黑水镇一直以来划定的主要“猎场”---是狩心公会最先这么称呼的。 能被称为“猎场”，说明这片区域在黑水镇的掌握范围内，危险程度不高。 每隔一段时间，守卫们就会组织一次游猎，把猎场中的高危个体挑出来围杀，然后引诱或驱赶另外的畸变体集团进入猎场。 然后由黑水镇的居民或者猎人来慢慢消耗畸变体，如此稳定获取畸变核，周而复始。 在末世，不团结是活不下去的，耍小聪明只能一时得利。 暂时作为据点的一份子，韩冰曜和白米必须和其他据点成员互帮互助，这是规矩。 无论哪位成员失踪超过三天，其他人都要轮流外出寻找，否则就会被逐出据点。 韩冰曜很欣赏这点，如果有机会，他也会参与进去。 “走了。”他招呼白米，准备离开。 恶土的风沙在这里似乎有所减缓，能见度好上不少，是末世的最后一点仁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总会在此找到出路。 ......... 白米掏出手枪，深呼吸，像韩冰曜教的那样扣动扳机。 砰、砰、砰...她也不知道开了几枪，反正终于把这只畸变体成功杀死。 这是她第一只亲手杀死的畸变体，看来进步飞速嘛。 仔细看，那人形畸变体的躯干上有九个弹孔，居然全中了，她基本是蒙的。 韩冰曜自然没有离白米太远，旁观了整个过程。 应该是没有经验的缘故，在开枪的时候，白米下意识闭上了眼，居然还是全中。 难不成她是个射击天才？韩冰曜审视了白米一番。 这不重要，完成狩心公会的指标并不是一件难事，他在半天内就猎杀了三十七只畸变体，其中一张任务卡已经显示试炼完成。 接下来应该去找一找信号塔的踪迹了，剩下所需的畸变核，就让白米慢慢收集好了。 “大佬，好像安全了。”白米升起篝火。 韩冰曜正在攻读着一本儿童识字读物，嘱咐道： “别放松警惕，设置几个绊线，像我教你的那样。” 努力憋住没笑的白米，从竹筐里拿出绊线和铃铛，在营地附近按韩冰曜的要求设置起陷阱。 畸变体大多没脑子，简单的在绊线上系上铃铛，让他们有个预警即可。 哇、哇的婴儿哭喊声忽近忽远，可这里不可能会有婴儿出现，白米知道这是畸变体粗略的陷阱。 一开始也许还有人上当，但随着人们愈加警惕，这类型的畸变体也渐渐消失。 白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详细地把这种让人忍不住去多想的声音记录下来。 他们借宿的地方是一间狭窄的24小时无人银行，也许有人曾经想过趁着末日抢劫一笔，ATM被工具撬开，钞票散落一地。 那人显然想不到钞票变成了无用的纸张，也没能抗住畸变，刚刚被韩冰曜扭断了脖子。 啊哈～，白米准备睡下了，韩冰曜则完全无动于衷，继续攻读这个世界的文字。 他的“解构”异能也许能够短时间内模仿这里的语言，但这种复杂的文字需要时间去理解。 叮铃铃，陷阱被触动。 轻轻摇醒白米，韩冰曜没有听到哪只畸变体被铃铛声惹怒而发出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等白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拿过那把小手枪，像是无数次的训练过一样，娴熟的上膛，打开保险，向着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开枪。 这一切发生在毫秒之间，子弹划过漆黑的夜晚，没有命中路面或者金属的反馈声。 韩冰曜记得那里原本是一辆报废的汽车，那就是直接命中了触动陷阱的畸变体。 依然没有怒吼或惨叫声传来，对方沉得住气，这不是一只低劣的畸变体应有的表现。 再对着同一位置开枪，畸变体已经离开原地，消失在无月的夜色中。 白米这才清醒过来，又从大佬手上拿回手枪，重新装弹--这种口径的子弹在黑水镇并不难获得。 这花了她一些时间，在此期间没有畸变体尝试突袭。 韩冰曜把篝火拆开，把柴火扔到附近的空地，几道不明生物的影子转瞬出现又消逝。 “大佬，怎么办？”白米自始至终只听见了几声枪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冰曜依然冷静，把发生的一切告诉白米，说道： “你不是写了笔记吗，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在黑暗中，行动的绝不止一只两只畸变体，而且几乎毫无声响。 是畸变体集团？白米在脑海里迅速思考。 可据点里的人说过，所有畸变体集团在被驱赶这片猎场之前都被刻意拆散了。 而且这几只畸变体居然没有被铃铛声惊吓到，也没有第一时间朝着他们发起攻击，这几乎违背了她对畸变体的认知。 白米还在思考，韩冰曜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他把剩下的篝火用皮靴踩灭，将瞳孔主动放大，以获取更多视野。 正常人类理应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韩冰曜能够看清楚畸变体的整体样貌。 似乎和寻常的畸变体并无不同，但它们的某个身体部位都产生明显肿胀，看不出缘由。 将这一发现告诉白米，韩冰曜很快得到答案。 “是牧羊人。”白米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明显的惊慌，手里摊开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上。 特殊种“牧羊人”，根据公会情报，其形态大致为蒙上人皮的大型蜘蛛，速度极快，能够操纵其他畸变体，目前没有观测到操纵其他特殊种的记录。 牧羊人具备初级智能，大致相当于低龄孩童，生性残暴，极度危险！！！ 而那些被操纵的畸变体，会在躯干的某个部位生长出庞大肿瘤，一般为畸变核所在地。 如此一来，这几只畸变体的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他们都是“牧羊人”的“羊”。 牧羊人具备一定程度的智慧，处在他们前方的畸变体一直按兵不动，应该就是在等待其他畸变体落位。 他们很有可能被包围了，想通这点，白米更害怕了，赶紧说道： “大佬，现在又该怎么办？” 韩冰曜瞥了白米一眼，“能不能有点主见，你说该怎么办。” “额，额...也许我们该，嗯...”白米当然拿不出主意。 短叹一口气，韩冰曜拎起白米，准备突围。 ------------ 第一卷末世 第十二章 潜伏者 也许是没有遇上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白米在此之前从没觉得韩冰曜是一个如此非人的存在。 他能够轻易用拳头打穿砖石墙壁，这并不奇怪，许多天赐者都有着超凡的身体素质。 他的瞳孔能够自如放大缩小，甚至两只眼睛的瞳孔有时候大小不一！ 他从静止到全速移动状态所需的时间用不着以秒来计，白米感受了全过程，就像是被卡车撞上一样难受。 白米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像件行李一样被韩冰曜带出畸变体的包围圈。 “深呼吸，别吐我身上了。”韩冰曜好心提醒道。 残暴的畸变体可没有耐心等脆弱的人类缓过神来，“羊群”转瞬间掉头朝向两人扑来。 能想出使用包围战术，已经是畸变体那羸弱脑子的极限了，不要指望更多。 韩冰曜的速度比“羊群”快上不少，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很快逃离。 他其实没想逃走，因为特殊种的畸变核的能量密度比一般畸变体的大得多，也就更有价值。 但牧羊人本体的移动速度极快，而畸变体的智商众所周知。 来了，不出所料，韩冰曜在十余只畸变体中找到了那个高个子，一只不比其他畸变体体型更小的人皮蜘蛛。 “蒙上人皮”的描述完全准确，你能够从这只畸形蜘蛛的外表看见好几张人脸，以及人皮缝隙间流出暗红液体。 那是真的人皮吗？白米旋即产生疑问，要知道特殊种的外形是固定的，为什么每只牧羊人都能找到完整的人皮盖在身上？ “开两枪试试。” 来不及思考，她就被韩冰曜调转前后，枪口大致瞄准牧羊人。 砰、砰、砰，这般晃荡下，手枪的准度可想一二，只有两发子弹击中了牧羊人，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只有韩冰曜那变态的动态视力，才能看清楚子弹的轨迹。 其中一枚黄铜子弹从牧羊人体表的人皮划过然后被弹开，没留下痕迹，恐怕倾角小于45度的攻击都会受到极大削减。 他现在这种程度的“切割”如果直接斩在牧羊人身上，很有可能无法一击致命，而且有不小的几率让它逃脱。 而“羊群”对白米的威胁极大，不能被拖入消耗战。 另一枚子弹正巧击中牧羊人身上三张人脸之一，刺耳的哀嚎突兀发出，这种声音似乎能够在心智层面影响人类。 白米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韩冰曜则没有明显感觉。 所以，这是牧羊人的弱点？“解构”发动，他把注意力又放到那几张人皮面孔上。 瞄了眼肩上的白米，连手上的枪都快握不住了，韩冰曜选择果断动手。 他和牧羊人已经追逐上千米，和“羊群”的距离也已经拉开百多米，再往前就不知道会不会出了黑水镇的猎场。 “切割”异能具有发动间隔，目前大概每三秒能够使用一次。 韩冰曜调整方向，朝着一处废墟前去，他一个大跳够到二楼，脚蹬墙壁完成掉头。 牧羊人的速度快，脑子也不好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被凌驾于头顶。 韩冰曜左手收紧，右手早已反手拿住精钢匕首，随便挑了一张人皮面孔，重重刺了下去。 等到这人皮蜘蛛意识到什么，韩冰曜早已抽身离开，并补上一记“切割”，斩断了牧羊人左侧后两支腿。 啊！！！哇、哇...... 两种刺耳的声音同时响起，但刚才被真切刺中的那副面孔却没能再发出凄厉的惨叫，看来攻击有效。 与此同时，断腿的牧羊人移动速度必然下降，已经失去了脱离的机会！ 韩冰曜放下明显不太好受的白米，收起匕首，继续把矛头对准落单又受伤的牧羊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回想起隆冬竞技场那张狂的夜，或许这才是他本性的一面。 不再计较得失，韩冰曜和牧羊人正面厮杀在一起。 “牧羊人”作为特殊种，具备稳定的身体结构，强悍的爆发力，和诡谲的精神影响能力，自然是毫不畏惧。 一人一怪物，就这么近身肉搏。 牧羊人表面坚韧的人皮，规避了蜘蛛这类生物节肢的脆弱，这是刻意演化的结果。 但随着那副人皮面孔的失活，它表面三分之一面积的人皮变得干枯，一触即碎。 韩冰曜的每一拳都堪比炮弹，重重砸在人皮蜘蛛那不再有着人皮保护的区域，把死皮彻底掀开。 人皮之下，不断流淌出暗红液体，状似血液，尝试修补残缺漏洞的躯体，无济于事。 这种液体具备腐蚀性，但韩冰曜毫不在乎，依旧重拳砸下，凭借“自愈”，伤口一步步扩大，眼看就要重创内脏。 浓厚的白烟从韩冰曜的双拳上升起，牧羊人当然也在奋力反击。 它锋利的前肢比刀具更有杀伤力，但它每次想要把前肢刺入对方的要害时，总是被提前阻挠。 对方的肌肉密度虽大，不过还算可以伤及。 但这平时能够轻易将人体分成无数块的前肢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韩冰曜任何一根骨头，像是遇上了真正的钢筋铁骨。 别说那钢铁右臂，更加坚不可摧。 牧羊人的八只高度进化的单眼顿时发出诡谲暗芒，死死盯住韩冰曜。 一时间，韩冰曜也受到了微弱影响，动作停顿，人皮蜘蛛连忙拉开了数米。 它没有害怕，这是逐渐苏醒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作祟。 作为畸变体，牧羊人不打算放弃眼前这个诱人的猎物，只是需要一定代价罢了。 若是吞下这人，它说不定能够多长出好几张人脸，牧羊人眼里的暗芒竟然透露出一丝贪婪。 韩冰曜转瞬间恢复过来，没想到这人皮蜘蛛还有后手，连他都中招些许。 也许是牧羊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身上，白米的状态明显好转不少。 他再次把白米扛在肩上，抽身离去。 要知道“羊群”可是在一刻不停的赶来，若是只有他一人或许还能强杀，但这次还是算了。 韩冰曜又开始了奔逃，牧羊人也依然紧追不舍，只是它已经被截断三条腿，显然不太能跟上两人。 没过去多久，他像之前那样回头确定牧羊人的位置。 噗嗤，韩冰曜的胸膛被形似利刃的肢体贯穿，他确定这并非牧羊人所为。 这肢体属于一只和牧羊人有着八分相似的畸变体，同样的类似蜘蛛，外表覆盖有蓝灰色外骨骼。 只是它的体型只有牧羊人一半大小，前肢却比牧羊人的还要大上数倍。 特殊种，“潜伏者”。 ------------ 第一卷末世 第十三章 追查 黑水镇的档案室内，两个原本相互不对付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正一起执行任务。 “不用了，谢谢，这里到处都是易燃品。” 安水婉拒了黑殊递过来的香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抽就不抽。”黑殊颇感恼怒，也没好意思自己点起一根。 他们正在追查几天前那个强闯正门的两人，这显然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不能放任不管。 根据门卫描述，安水确定自己见过这两人，是沃土商场那次。 他重置了通缉令的画像，总比黑殊画的好多了。 不过那两人的体态并不特殊，安水不指望光靠通缉令就能抓捕他们，还需要主动出击。 管理数千人的小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档案室里充斥着区位规划，出生证明之类的文件，大多都没什么用。 总卫所留守的大部分都是糙人，文员很少，无数档案柜直逼天花板，足足两人高，而且毫无分类可言。 毕竟当守卫需要的是武力，为数不多的文员大多在兑换所工作。 黑殊只能看着安水一边整理文档，一边吐槽道： “这档案室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搬到兑换所去。” “因为它很重要。”安水答道，“而卫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吗？”黑殊没看出这堆文档到底有什么用。 安水很快就从小山般的文档里找出了特定的几份，这是他的能力体现。 一份是被入侵当天的人员进出记录，一份是这个月的市场交易报告。 黑水镇的市场处在固定位置，其中的交易行为都会被记录，汇总成报告后放到档案室吃灰。 当然肯定会有私底下的交易，那就不包含在这份报告里了。 加上早就从兑换所调出的兑换记录，安水陷入沉思。 如果能从这里面找出对方的目的，那就好办了。 是云城的间谍？他接到任务第一时间就把调查重心放到这方面，并无所获。 毕竟云城的人如果只是想要进入黑水镇，他们有一百种更低调的办法，而不是派出一个实力堪比黄金守护的人强闯正门。 换个思路，是智械人？安水又这么想。 被放逐到荒芜之地的智械人，也有人曾在恶土中遇见过。 但根据那个总是赶上大事儿的门卫所言，对方的行为举止并不生硬，不像是智械人。 已知条件太少，安水似乎没办法推断对方的身份。 那就想想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天命石来的？ “有了。”安水沉声道。 他忽然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旋即看向一边无聊透顶的黑殊，她正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 特殊种，“潜伏者”，这是来自三维生物的命名，极其贴切。 潜伏者能够在光学上隐形，散发的红外射线也与环境趋近一致，极少有方法能够清晰观测到它。 当然也有一种简单的方法，当它占据体长三分之一的前肢贯穿你的要害，你就能得见它的真面目。 一只灰蓝外壳的死神，像是在宣告韩冰曜的死亡。 好吧，这只是白米内心的想法。 韩冰曜在被偷袭前的不到半秒才发现潜伏者的存在，它正正好好的蹲守在他们的必经之地，身子低伏在沙黄色的地面。 他调整了体位，不至于让那利刃般的前肢贯穿心脏，那样也许会有些麻烦，也顺势将白米甩飞出去。 潜伏者和牧羊人显然都不太关注白米，注意力都放在了韩冰曜身上。 前者的攻击强度显然比起牧羊人强悍许多，一击下去他的左肺被贯穿，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韩冰曜不退反进，将全身的肌肉调动起来，要把潜伏者的前肢彻底锁死在体内。 通过“解析”，他大致掌握了潜伏者的身体结构，如果没有空间提前蓄力，断然不会有先前那般威力。 他把金属右臂直接怼进潜伏者的嘴里，左手制止另一只前肢的动作。 “切割”发动，无形的利刃斩在连接处，但没能一下子切断。 潜伏者采用的是外骨骼策略，单说正面防御力比牧羊人还强上好几个档次。 不过即使如此，只要再来一次“切割”，潜伏者的前肢就与它无缘了。 别无他法，潜伏者展现出极高的智力水平，它主动断开了一只前肢，身体蜷缩成一团。 如果韩冰曜有时间多加观察，就能发现这类似蜘蛛的畸变体的外骨骼表面有数不清的机械结构，随着它的动作不停变化。 这不是说潜伏者身上有金属部件，而是外骨骼突出的部分在不停变化，形似骨刺，但在特定的时刻能让它全身进入预设的动作。 像是齿轮不断传动源头的力，这些机械结构让潜伏者能够化作一个完全的整体。 接下来的动作将超出生物神经传导速度的极限，同时无法在中途停止。 一切处在预设动作范围内的猎物，都会被无情碾碎。 无法反应，韩冰曜毫无防备的被潜伏者再次正面命中，这次是心脏。 砰！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潜伏者头部，是白米开的枪。 白米担心地看向韩冰曜，但后者还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故技重施，双手死死拖住潜伏者仅剩的前肢。 就好像被刺中心脏的根本不是他，韩冰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缓，“切割”发动。 他的心脏和主要血管都被纳米义体保护了起来，加上“自愈”，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能伤及根本。 韩冰曜放弃追击已经逃出数米并开始隐匿于环境中的潜伏者，这几秒里事情发生了很多，而牧羊人终于姗姗来迟，十数只畸变体紧随其后。 不等准备好迎战牧羊人，他视野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枚子弹划过，然后才是火药爆裂的声音。 这子弹超过了音速，绝非白米那把手枪射出的子弹，看样式应该是穿甲弹，韩冰曜飞速做出判断。 子弹精准命中已经进入光学隐身状态的潜伏者的头部，再坚硬的外骨骼也挡不住反器材步枪射出的穿甲弹，一击毙命。 “我来助你。”身着动力甲的黑殊从后方冲到韩冰曜身侧，然后又自顾自的向前冲杀。 白米最先发现这位黑水镇卫队队长，顿时心如死灰，都追到这儿了？ 她又回头，一辆装甲越野车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车顶上一个和她年纪相近甚至稍小一些的女孩端着一把重威力狙击步枪，潜伏者就是死在她的手下。 黑殊的动力甲显然型号十分先进，仅仅在外部能观察到的部位就配备了数目不小的热武器，但她完全不用，除了手臂处延伸出的钢刃。 她每一次抬手都会释放出威力强大的定向震荡波，往往两三个照面就能击杀一只畸变体。 一时之间，韩冰曜的击杀效率都不比黑殊更高。 牧羊人不是傻子，自己的盟友都死了，畸变体的天性也就暂时被它压制下去，开始准备逃跑。 “羊群”被它控制着分别把黑殊和韩冰曜包围起来，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这些被控制的畸变体还会在临死时自爆，大量腐蚀性暗红气雾散布到空中。 黑殊怒吼一声，居然短暂突破了包围圈，就要朝着那人皮畜生开火。 牧羊人立刻察觉，把腹部对准天空，喷吐出大量暗红气雾，把自己掩护起来。 在众人一时找不到人皮蜘蛛的身影时，“咔嚓”一声，这暗红气雾竟然开始大面积爆燃。 轰隆！！！ 尘埃散去，五人面面相觑，一度十分尴尬。 韩冰曜成功把白米带离爆炸范围，黑殊则是尝试追击牧羊人未果，返回了这里。 至于安水和安玲，这对兄妹还没来得及从越野车上下来，战斗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