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大炎朝建章五年,七月十五,寅时初。 天光微熹,天边圆月还未落下。 京郊一处山脚下,四周芦苇丛生,里面布满乱石沙土和一个个凸起的小土包。 东南边上长着一株梅树,繁枝细杈,盘旋而上。其中的一根枝杈上,密密麻麻开满了红色小花,在风中摇曳生姿,近乎妖冶。 随着脚步声,两个妇人和一条大黑狗走了过来,惊得几只乌鸦飞上天空。 她们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蓝衣。 今天夜里她们接生的孩子死在母亲肚子里,把死儿抱来这里掩埋。 蓝衣妇人用铁铲挖坑,青衣妇人抱着死儿四处张望。 几个月没来,又多出好些小土包。 一定是今年天气异常,死的人多。 突然,青衣妇人惊得瞪圆双目。 “老天,那株红梅开花了。” 蓝衣妇人没有抬头,“现在才是初秋,红梅怎么可能开花。大姐定是眼花了。” “我没看错,是真的。” 蓝衣妇人抬头看去,也是张大嘴巴合不拢。 二人一狗急步走了过去。 满枝头的红色小花在晨曦中格外醒目,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蓝衣妇人道,“前两天下冰雹,气温骤降,这棵梅树又提前开花。都说天有异象必有冤情,会不会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冤案发生?” 突然传来两声极其微弱的猫叫声,就在她们旁边。 她们低下头,没有猫,只有一个刚堆起的小土包,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沙土,没铺严实,还能看到棕色木盒。 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哇~~哇~~” 又是两声。 仔细听不是猫叫,而是奶娃娃的哭声。 大狗一下警惕起来,低头在小土包上闻着。 蓝衣妇人皱眉说道,“造孽哟,定是哪家生了女娃不想养,活生生埋来了这里。” 青衣妇人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死儿交给蓝衣妇人。她蹲下巴拉开沙土,里面是一个长方形木盒。 打开盒盖,看到藏蓝色绸布中包着一个小婴孩。 婴孩露出一点小脸和小嘴,一只小胳膊也伸了出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包布是绸子,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富裕人家生的孩子即使死了,一般也不会埋来这里。 还大半夜埋来这里…… 青衣妇人把乳儿抱起来,扯开包布。乳儿浑身青白,满脸血污,闭着眼干嚎,不说没有眼泪,连声音都嘶哑了…… 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青衣妇人看多了将死的乳儿,还是心里一痛。 她赶紧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扎在乳儿环跳上。 低声叹道,“不说别处,至少这个乳儿是个冤的。把那个死儿放进木盒里,埋好。” 蓝衣妇人看了一眼乳儿,小声道,“大姐,一个是男娃,一个是女娃,若是有人找来发现怎么办?” 青衣妇人道,“都埋来这里了,谁还会来找。即使来找,也是烧炷香,还能扒开土仔细瞧不成?” 蓝衣妇人叹道,“也是。扔来这里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家人别说来看看,就是烧炷香的都没有。阿弥陀佛。” 青衣妇人想了想,又道,“还是把包布换过来。” 两人打开包布互换,小乳儿的包布里掉下一颗绿色小玉珠。玉质晶莹剔透,泛着绿色莹光。 蓝衣妇人问,“珠子放哪里?” 青衣妇人道,“大宅门里从来少不了下作私阴。唉,是这孩子的物件,就带着吧。” 埋好死儿,青衣妇人把怀里的乳儿交给蓝衣妇人,在新坟头前点上三炷香,念了一遍往生经,再把残香和香灰埋起来。 她又望了那枝红梅一眼,“把开了花的梅枝折下来扔进芦苇。若有人知道这株梅花初秋开放,青苇荡就不清静了。” 此时已是卯时,旭日东升,明月依然挂在山顶。 晨光初照,日月同辉,是个好兆头。 青衣妇人紧了紧怀中的孩子。 若你能活下来,就叫初晨吧…… 她们带着大狗走僻静小路,躲着早起村人,进入一个与村落有一定距离的小院。 ------------ 第一章 出狱 大炎朝建章十九年,六月十五。 闻名遐迩的冯医婆由于四天之内两施上阴神针耗尽体力,于睡梦中溘然长逝,时年四十三岁。 施上阴神针一次需八十两银子,而那两家都是赤贫之家,一共才付四贯钱。 冯医婆秉承的是一个“义”。 过了一个月,京城内外依然议论着她。 冯医婆有大炎朝第一医婆之称,不仅接生技艺精湛,精幼科、妇科,会施上阴神针,还人品高洁。是以,人们尊称她为医婆,而不是稳婆。 二十六年来,冯医婆平安接生的乳儿多达四千余人,救活一千多个濒临死亡的产妇和乳儿,包括用上阴神针救下的两百余个乳儿。 还为难产的两位皇子妃、一位长公主、一位王妃接生过。 勉费接生、舍药舍钱更是不计其数…… 她死了,也为她的祖母范氏还清了孽债。 在冯医婆死后,众人才看到她更多的好。也意识到,没有了冯医婆和上阴神针,自己的母亲、女儿、姐妹、孩子将面临更多的危险…… 冯医婆所属长平县县令大人已把她的事迹上报京兆府,京兆府又上报礼部,希望得到朝廷旌表。 赞美冯医婆的同时,人们又把三十年前的龟爬妇,冯医婆祖母范氏翻出来痛骂。 因为范氏作恶,范氏后人真像遭了天遣,十几个子孙及儿媳中除了冯医婆和冯不疾,其他后人皆不得善终。 有得恶疾死的,有淹死的,有吊死的,有摔死的…… 前人犯罪,后人偿还,是为因果。 听说冯医婆只有一个六岁侄子,一个十四岁侄女。 她刚刚去世几天冯氏族人就吃绝户上门夺产,一个月后其侄子冯不疾和侄女冯初晨被人推下悬崖,幸亏被一棵大树挡下才不致丧命。 冯初晨大难不死,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族叔冯奇杀人未遂,状告叔祖父冯太公纵孙行凶,图谋孤儿家产。 有人说,到底是冯医婆的后人,小小年纪宁愿坐监也要护住幼弟。 还有人说,此女刚烈不孝,因为钱财把长辈告上衙门,活该坐牢…… —— 七月二十一,天高云淡,秋阳明媚。 被关三天三夜的冯初晨走出牢房。 踏在干燥的土地上,闻着自由清新的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冯初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终于离开那个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地方了。 自由如此珍贵! 刚刚穿越三天就坐牢,在同一个屋里解决吃睡拉撒,想想都难受…… 古代变态,晚辈告长辈,妻子告丈夫,奴才告主子,哪怕有理也要坐牢或挨打。 县令李大人认识并欣赏冯医婆,也得按律判冯初晨坐监一月。 这是最轻的处罚。 后在多人求情下,冯初晨只坐三天监就放了出来。 冯初晨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整理一下皱巴巴的裙子,向带她出来的牛牢头曲膝感谢。 “多谢牛大叔照拂。” 坐牢能吃饱饭,里面的稻草又干又多,天天换马桶,狱卒和禁婆对她客气有加…… 哪怕蟑螂大军和耗子大军让她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冯初晨还是万分感激。 这不仅有县令李大人的交待,牛牢头的照拂,还有冯医婆生前同狱卒和禁婆共事过的情谊。 禁婆是监狱里看守女犯人的婆子。 冯医婆在世时,多次来监牢里给女犯人检查身体,还接生过。 牛牢头笑道,“要谢就谢冯大姐。我娘三天三夜生不下来,是大姐平安接下我五弟。那时我家穷,只给了她十个鸡蛋,她还退回五个让我娘补身子…… “大姐是善人,不出意外朝廷肯定会旌表,那些不长眼的人不敢再欺负你们姐弟了。”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冯初晨未见过的那个女人,不仅救人无数,用一生为范氏赎罪,也积攒了无数福报,让她重活一世。 冯初晨充分相信,若没有冯医婆的行善积德,这具身子死也就死了,怎么可能让她这个异世魂魄来代替她继续活着。 她来了,一定会想办法让那个家的独苗苗冯不疾活下去,把他教养成才。 冯家不会绝后,还会越来越好。 弟弟冯不疾是养父母三十五岁生下的独苗。他一岁时,养父病死,几天后养母落水淹死。 人们说这是因为范氏大恶,她的后人才不得善终…… 冯初晨走出长平县监牢大门,冯不疾和丫头半夏正等在门外。 他们天不亮就雇了辆驴车进城等在这里。 冯不疾冲上前抱住冯初晨的腰,扯开嗓门哭起来,“姐姐,你终于出来了。是我没本事,让姐姐被坏人欺负,还坐了牢。 “姐姐是小娘子,该我去告状,我去坐牢。啊~~啊~~啊~~我不是男人……” 小家伙边忏悔边嚎哭,好不伤心。脸上几块大疤扭曲着,看着更加狰狞。 疤是之前滚下悬崖时摔的。 冯初晨安慰道,“不怪弟弟,弟弟小,受不了那个罪。好了,好了,以后若家里出事,一定让弟弟冲在姐前面……” 冯不疾才止住哭。 姐弟两个手拉手向街口走去,半夏跟在后面。 冯不疾说着家事,“前天,郭大哥带着他几个兄弟去了河口村,把冯奇家砸了,还把他家男人揍了一顿。河口村没有一个人帮他们,那些族人也不敢帮。” 严肃的小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半夏又道,“昨天王婶被齐府接走了,齐大奶奶预产期是这个月底下个月初。王婶给了我一百文大钱坐车和吃面,还让姑娘回家时要跨火盆。” 王婶是冯医婆的助手,也是冯家奴才,接生手艺非常好。 一路走过,主街道路宽敞,铺子鳞次栉比,多为青砖瓦房,还有二层铺面甚至四层铺面。 行人熙熙攘攘,小贩声此起彼伏。 治安也不错,不时会出现三三两两的巡街衙役。 冯初晨万幸,还好没穿越到兵荒马乱的年代。 几人来到东市露天面摊前。 半夏对摊主说道,“三碗素面,两碗各加一个荷包蛋,一碗面煮软些。” 两个荷包蛋是给冯初晨姐弟的。冯不疾肠胃不好,面要软些。 ------------ 第二章 闯祸 此时已是午时二刻,初秋的阳光依然炽热。 冯不疾倚进冯初晨怀里。 小家伙瘦的让人心痛,小脸巴掌大,细胳膊似能一把拧断。 冯初晨才注意到他后脑勺上又多出一个青头包,“谁打的?” 半夏咬牙说道,“前天上午小少爷在门口玩,树林里突然飞出一块小石头。肯定是老冯家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现在他们不敢明打,又不敢打死,就这么恶心人。 “王婶气不过,跑去赵里正家哭了半天,赵里正又去敲打了那几家族人。” 冯初晨嘱咐道,“没人陪着,弟弟不要出院子。” “嗯。” 两碗面先上来,鸡蛋香、面香、青菜香让几天没有正经吃饭的冯初晨深吸一口气,猴急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突然,她看到对面酒楼三楼的一个窗户上趴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高兴地四处望着,下一刻头朝下从窗户上掉下来。 冯初晨第一意识跑去接孩子,刹那间被另一个人狂奔过来接住孩子。 冯初晨紧急“刹车”,还是惯性地跑了两步才停下。 那个人跑得太快,没想到前面会突然跑来一个女人,躲她的时候没站稳,脚下又踩到一颗小石头,腿一弯硬生生跪在冯初晨面前。 冯初晨一吓一惊呛着了,一咳嗽,嘴里的鸡蛋面条菜叶子喷出去,正好喷在那人的鼻尖上、嘴唇上。 冯初晨赶紧掏出帕子帮他擦脸,“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那人喝醉了,一身酒气,满脸酡红。被人在脸上擦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给面前的死丫头下了跪,还被她吐了一脸脏东西。 他气得一下跳起来骂道,“死……” 刚张嘴,嘴唇上的什么东西掉进嘴里,恶心得他弯腰狂吐起来。 他怀里的孩子哭着大叫,“娘亲,娘亲,怕怕……” 一个女人从酒楼里疯跑出来,“我的儿子,谢谢恩人,呜呜呜……” 冯初晨脚底抹油,回过身抱起还愣着的冯不疾向前跑去。 半夏从怀里掏出一把大钱甩在桌上,数都没数也跟着跑了。 二人一路狂奔跑出街口,看到没人追才停下脚步。 半夏喘着粗气,纳闷道,“姑娘,跑什么?” 原主身体底子非常好,跑得这样急还气息平稳。 “我害那人下了跪,还喷了他一脸面,等着挨骂吗?挨打都不一定。” 半夏担心道,“那人会不会记得姑娘的样子,万一再碰上咋办?” 冯初晨道,“人有千千万万,哪里那么容易碰上。再说,他喝得醉醺醺的,一看就不清醒,不一定会记得我。近段时间少进京,时间久了记得也忘了。” 她可记得他,身材修长,五官立体,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戴着束发金冠,还有武功。 那人应该出身富贵之家,眼底一刹那的凌厉让人胆寒,说明他脾气不好…… 那些富贵公子没惹着都要找事,何况出了这么大的糗。 冯初晨极是沮丧,好事没做成,还招了恨。 他们买了几个白菜包子吃完,雇了辆驴车回家。 冯不疾又热又困,倚在姐姐怀里睡的香。 冯初晨想着心事。 冯医婆死后,除了冯长富家,所有冯氏族人都上门闹着要求接管孤儿家产。恨不得冯不疾马上病死,把冯初晨赶走。 冯家是外地迁移过来的,族人不多,白马村加河口村也就十几户,没有族长。 冯太公已经六十几岁,是族中岁数最大辈份最长的人,族里事务他说了算。 去冯初晨家闹腾最厉害的就是他和他的孙子冯奇。 原主以家里有子嗣冯不疾为由不同意交出产业,说弟弟可以管理。那些族人就隔三岔五去家里闹,多次下暗手推打冯不疾…… 他们是想刺激冯不疾,让他快些“病死”。 还有人给原主说亲事,想把原主强嫁了。 七月十五,冯医婆去世一个月,也是她四十三岁冥寿。 王婶和半夏在家抵挡那些找上门的族人,原主和冯不疾才得以脱身上山给大姑烧纸。 冯不疾身体不好,上山下山都是由原主背着。 烧完纸走至山腰处,碰到族叔冯奇。 冯奇迎上来笑道,“你们来给大姐上坟?我正好也来给她上坟。” 姐弟两个最恨的就是他。 冯初晨没理他,背着弟弟下山。她刚转过身,就被冯奇一推,姐弟二人滚下崖去。 原主下意识把弟弟护在怀里,一只脚快速勾住一块大石,减缓了速度和冲击。滚下一段距离后被一棵大树挡住,她的头还是撞在一块石头上晕过去。 冯不疾被护得好只受了皮外伤,吓得大哭,“姐姐,姐姐,救命啊……” 正好几个路过的人看见,把他们救了上去。 再次醒来,冯初晨成了水出尘。 所有人都以为冯初晨无事,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冯初晨已经死了…… 水出尘在床上挺尸三天。 前两天不仅是养伤,还接受不了穿越这个事实。她哪里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而是一朝回到几百年前。 前世的爷爷不知会怎样难过。 第三天水出尘接受了现实,人要往前看,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逃避。 从此以后她是大炎朝京郊白马村的冯初晨,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大夫水出尘。 她开始想日子该如何过下去,怎样过才能更好。 想了一整天,次日便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冯奇谋财害命,把冯初晨姐弟推落悬崖。状告冯太公纵孙行凶,妄图害死孤儿谋夺家产。 有证人看到冯奇在案发现场,许多村民作证冯太公带领族人多次去冯医婆家大闹。 冯初晨状告属实。 李县令判冯奇二十荆条,坐监一年。冯太公二十荆条,因为年长由孙子冯奇代受。 但因为冯太公是冯初晨姐弟的叔祖父,他们姐弟没有死,另判冯初晨坐监一个月。 古代律法,凡妻子告丈夫,晚辈告长辈,奴才告主子,只要不是谋逆方面的大罪,哪怕有理也得坐牢。 是为孝道,夫道。 若冯初晨只告冯奇便不会被罚,他们已经出了三服。 但她拼着坐牢也要把亲五叔祖拉上,把事情闹大,不仅是为死去的原主伸冤,最大限度震慑族人不敢再动冯不疾,还另有原因。 ------------ 第三章 冯家养女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将来冯初晨肯定要从医,她医术好,又年轻,很有可能被招去宫中当女医。 这个时代的女医受太医院和内务府双重管理,有品级,大多八品和九品,最高七品。 女医多在宫女里培养,也有民间女子医术好的被破格录取。 她们不仅为皇宫里的女人服务,也会为宗室、豪门世家女眷看诊。 地位虽然赶不上太医院的御医,却也比前世历史宫里的医女强许多。 女医主要看妇科病,或者协助御医看妇科病。比如,贵妇贵女们有些地方不方便让男性御医看到,就必须通过女医转述。需要动手的,也是女医动手。 女医住在皇宫和内务府,二十五岁以后才能嫁人。嫁人以后,医术好又愿意继续从事女医的可以继续,这些岁数大的女医大多从事接生。 身为现代人的冯初晨不愿意进宫当差,行动不自由,束缚太多,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挨板子或杀头。 古代“政审”比现代还严格。 她坐过牢,有了案底,便没有资格再当公务员了。 就像冯医婆,她是罪大恶极的范氏之后,医术和接生手艺再好也不能当女医。只是做为官府记录在案的稳婆,在民间接生的同时,若宫里有需要,临时招去服务。 冯医婆生前对原主有两个交待,一是不许当稳婆,二是不许进宫当女医。 第一个不许是因为稳婆太苦太累,她不愿意原主像她一样。 第二个不许只是说说,因为她是罪妇之后,做为她的后人不可能进宫当女医。 冯医婆做梦都想不到,她死后有可能被旌表,让冯初晨姐弟摘掉罪妇后人的帽子。 至于得罪族人,冯初晨不怕。有好的家族能够得到庇护,摊上恶的家族只能被压榨。 那些族人都是出了三服的,几十年前在范氏被抓之后,冯氏家族第一时间把范氏逐了出去。 范氏后人虽然没被出族,但族里没有帮过他们一点忙,还欺压他们。除了那个破院子,所有家产都被抢走。 有冯医婆的余恩,再加上冯初晨的谋划,他们姐弟不怕得罪族人。 当然,冯依晨也预想到了,在这个冯医婆被空前赞誉的特殊阶段,她哪怕坐牢,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还会有人帮着说情。 所料不错,她只关了三天就被放了出来。 当然,也少不了王婶上下打点。 白马村座落于京城西郊,离西和门二十几里路。 未时末,几人回到白马村。 冯家是个四合院,在村东头,青砖大瓦顶,算得上白马村第二好的院子。 第一好的是白马村赵员外家。 远远就能看到冯家院门前立着的大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快马轻车,冯氏收生。 意思是送子娘娘快马轻车,收生婆眼明手快。 大多稳婆家门前都会立这种牌子,有些像现代的广告牌。 冯氏不在了,但王婶还是稳婆,王婶是冯家奴才,这个牌子依然能用。 冯初晨站在院门口,等半夏把火盆烧上,她牵着弟弟跨过火盆。 家里没有专门的净室,要沐浴了就把大木桶抬去厨房。 冯初晨洗完澡,对着铜镜擦头发。 镜子里的姑娘柳眉斜飞,杏眼水润,鼻子翘挺,唇角分明,下巴稍方,还略带稚气。 满脸的胶原蛋白,青葱水嫩的像没打开的花骨朵。 今年八月初六这具身子才满十四岁。 只是皮肤略黑了一些,前额和鼻侧有几颗小红痘痘,多少掩盖了这张脸的风华。 忽略掉那两个不足,绝对无死角美人。 偶合的是,这具身子的双眉中心长了一颗小红痣,只有芝麻那么大。 前世同样位置也有一颗这样的小红痣,连大小都一样。 模样和气质跟前世都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紧抿嘴唇的时候。 前世闺蜜说她有女人的秀丽和男人的英气,有些像林XX,抿嘴时的样子连女人都会爱上。 前世她觉得言过其实了,但这张脸真的是英气中透着清丽……对这个形象冯初晨很满意。 这具身子高瘦,目测在一米六五左右。虽然来了月信,或许还会再长一点。 希望不要超过一米七。 在古代,她目前的个子在女人中算偏高的,超过一米七就太高了。 名字叫“初晨”,跟前世的“出尘”字不同,音相同。 这就是缘分吧。 以后好好保养,皮肤白了,该长的肉长了,没有痘痘了,一定会更美。 冯初晨的头发还未擦干,冯不疾就进屋挤进她怀里。 “姐姐,我想大姑了。” 声音哽咽。 小小的人儿比同龄孩子瘦得多,矮得多。小脸白净秀气,眼睛细长内双,小鼻子挺挺的。忽略掉脸上那几道伤,很漂亮斯文的小男孩。 冯初晨抱住他安慰道,“你还有姐。大姑走的时候最不放心弟弟,你要好好活着,健康长大,让那边的大姑和爹娘放心。” 原主虽然是养女,却与大姑、养父母、弟弟的感情非常好。若不是听村人议论,原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五岁的原主听到村人的议论哭着回家问大姑,大姑才跟她说了实情。 那年八月中,清朗明丽的一个早晨,大姑和王婶去邻村接生回家,路过一块大石时,突然听到乳儿的啼哭声…… 冯医婆走过去,看见大石旁边躺着一个乳儿。 乳儿被一块破布包着,冯医婆抱起后立即止了哭,还十分漂亮。 包布里面有张纸条,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建章五年,八月初六辰时二刻。 冯医婆猜测一定是孩子家人养不起,丢来这里,纸条上是她的生辰。 冯医婆非常喜欢这孩子,想到弟弟冯求恩二十六岁还无后,就抱回家中。 冯求恩夫妇都喜欢这个孩子,收养了她,期许她能带个弟弟来。 因为早晨捡到,取名初晨。 在冯医婆和冯求恩夫妇的照顾下,冯初晨健康快乐地长大。 在她八岁时,养母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孩子生下来半死不活,一家人还是高兴异常,精心喂养着他。 期许他无灾无病,取名不疾。 ------------ 第四章 催婚 这个家并没有因为有了儿子而嫌弃养女,依然对冯初晨很好,还真的认为是她带来了弟弟。 原主也一点没想过亲爹娘,把大姑和养父母、弟弟当成真正的亲人…… 冯初晨暗叹,那么好的两个人却在儿子满一岁后相继离世。 上个月大姑又永远走了,这个月原主也走了。 谁说好人长命…… 冯不疾用脸挨了挨姐姐的手,糯糯说道,“那些族人都盼着我早些病死呢,想着我死了,再把姐赶走,他们就能吃绝户了。 “姐,你赶紧找个好相公。弟弟做主,把家里的地和存项都陪嫁给你。等我去找大姑和爹娘了,那些族人只能得个宅子。姐姐嫁妆多,能得婆家看重,还能多多看顾王婶。” 这是他想破头才想到的一个好主意。 他连宅子都不想留,但没有宅子,他活着的时候就没有地方可住。 冯初晨的鼻子酸涩起来,小小稚童说到死亡竟是如此平静。还聪明得紧,想提前处理遗产。 大姑死后,冯不疾虽然哭过几次,情绪还好。 原来他是认为自己过不了几年就会去那边找亲人。 冯初晨用力搂紧了他,“弟弟不会早死。姐姐会治病,让你比爹娘和大姑都活得久。大姑活了四十三岁,爹娘活了三十五岁,让弟弟活到八十岁。” 冯不疾昂起小脑袋,“我真能活那么久?” “只会更久。” 冯不疾摇摇头。 自己是小病秧子,大姑请了最好的御医和大夫给他看病,都说他活不过十岁。 姐姐一定是在安慰他…… 冯不疾抱住姐姐的胳膊说道,“姐要听话。之前我们是罪人之后,姐找不到好婆家。等到朝廷旌表大姑,咱们就是好人家的后人,嫁妆又多,肯定能找个好后生。” 原主在乡下是难找的好人才,之所以还未定亲,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出身不好,是罪妇之后。二个是未婚出入产房,不吉利。 原主十岁起冯医婆就带她出入产房。 不是教她接生,而是教她如何救治乳儿和产妇。 冯医婆和原主看上的人家不愿意,来说亲的她们又不愿意。 有看上原主容貌的地主恶霸,但冯医婆经常出入高门大户,甚至皇宫,他们也不敢硬来。 冯初晨拎了拎冯不疾的小耳朵,“弟弟要相信姐,姐能治好你的病。” 冯初晨前世出生于七代中医世家,从小跟着爷爷学习中医,又在医科大学学了八年中西医结合专业,本硕连读。 毕业后,她在省中医大学附属医院工作,每周有两个半天在爷爷的诊所坐诊。 每年还要定期跟随爷爷去帝都,给几位领导及夫人检查身体…… 冯初晨觉得把前世和这一世的治疗方法相结合,能治好冯不疾的病。 至于嫁人,冯初晨前世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在这个男人是天的世界,若遇不到好男人,更不想结婚。 像大姑一样只搞事业。 不对,大姑虽然孤身一人,却不是处子之身,所以才能从事接生这个行业。 这个时代,未婚姑娘接生有伤风化,是不能从事这个行业的。 用大姑的话说,她离家的四年时间,为了活下去,曾经嫁给一个病得快死了的男人冲喜。半个月后那个男人还是死了,她被那家人赶出家门,连婚书都没给她。 后来她跟着一个手艺好的稳婆学会了接生和制此生香、施上阴神针。 学好了手艺,她不放心弟弟冯求恩,又回来了。 这话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不管信不信,大姑都因为不是处子之身当上了稳婆。 大姑却不许原主当稳婆,“哪怕你将来嫁了人也不许接生……若夫家找的不如意,当幼医即可。有了此生香和上阴神针,一家人的日子不会难过……” 大姑又让半夏学习接生。说将来半夏嫁了人,王婶和半夏接生,冯初晨治病。 原主记忆里,大姑从来不苟言笑,话很少,却处处透着对原主的关爱和细心栽培…… 冯不疾的话又把冯初晨拉回现实,“姐姐,我的病治不好,你就不嫁人了?” 他非常生气,眼里蓄满泪水,小嘴瘪着,不眨眼地看着冯初晨。 意思是,你必须听话,赶紧找个未婚夫,否则我不答应。 这张稚嫩的小脸跟前世爷爷苍老的面容重叠起来。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冯初晨脑海里响起,“快些找个好小伙嫁掉。若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多可怜……” 冯初晨哭笑不得,这一世刚刚十四岁就被催婚了,还是小屁孩在催。 都说古人早慧,真是呢。 今生有了这个好弟弟,她不孤寂无依。 敷衍道,“好,听弟弟的,若遇到合适的姐就考虑。” 冯不疾这才满意,又郑重说道,“大姑说姐要找人品好、身体好、读过书的后生,王婶说公婆的品性也重要。我想了几天也想到几个条件,还要长得俊,个子高,脾气好。” 冯初晨轻笑出声,“好的,好的。” 冯初晨让冯不疾坐好,给他摸脉,又看了他的眼睛和舌苔。 小家伙患有严重喘病,还先天不足,肠胃不好。 几年来给他找了许多名医,吃了许多补药补品,虽然吊着命,但身体一直赢弱,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冯初晨十分纳闷,今天小家伙的病情居然比她坐牢前好了一些,甚至可以说是小家伙自出生以来身体状况最好的。 大姑突亡,姐姐坐牢,被族人欺负,这段时间是他的至暗时刻。 可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垮,相反好了一些。 “还债”之说是真的? 想到自己都穿越了,世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 冯初晨在记忆里搜寻着大夫开过的药方。 冯不疾的病一直是请德春堂的方老大夫看,有两次大姑还请御医会过诊。 他们开的药都很好,但针刺跟冯初晨前世水家针法有所出入,以后冯初晨会找到平衡点给冯不疾针灸。 家里还有几副药,换两味药再试试。 冯初晨说道,“弟弟要多走动,劳益结合。还要多喝牛乳羊乳,增强体质……” 人参灵芝之类的补药小孩子吃多了不好,影响身高。 冯不疾满口答应,他也希望自己活久些,最好能看到姐姐出嫁。 ------------ 第五章 家人 半夏做了一锅面条,三人一桌吃饭。 冯家人一直把王婶和半夏当成家人。 王婶叫冯医婆“大姐”,半夏跟着冯初晨姐弟叫冯医婆“大姑”。 她们虽是下人,但只做家务和照顾冯不疾,再是出去接生挣钱,冯医婆和原主都是自己打理自己。 王婶挣的钱,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她自己留着。 她们两人并不是冯家在牙行买的奴才。 十七年前,王婶因为连生两个死婴被婆家休弃,娘家也不接纳她。 她无处可去,准备跳河之际,被冯医婆救下。 冯医婆把她带回家,教她接生,后来她做了冯医婆的助手。 因为王婶时常跟随冯医婆走街串巷,名气渐渐打了出去。有些产妇不像难产,家里又穷,不愿意请更贵的冯医婆,就会单独请她去接生。 她的技术不错,几年后又被太医院记录在册,成了正式稳婆。 前婆家听说后找上门。她前男人后娶的媳妇病死,留下一个儿子,那家又想重新把她娶回去。既能带孩子,也能接生挣钱。 她娘家不愿意了,他们一直想把她接回娘家,说她没了婆家钱就属于娘家,娘家侄儿会给她养老。 两家为了争她还打过架。 王婶子知道前婆家什么德性,也知道自己娘家什么德性。他们眼里只有钱,哪里有她。 她更不想另嫁。 不如当冯家奴才,相互有个照应。 她看得出来,冯家都是好人。 便自卖自身成了冯家奴才。 半夏是冯医婆费大力气接生下来的乳儿。因为那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又觉得这个乳儿养不活,便端了一盆水想直接溺死。 冯医婆不忍,把孩子抱回家养,还能跟冯初晨做伴。 养到四岁,小姑娘讨喜伶俐,那家人又后悔了,想把孩子要回家,养大还能卖个好价钱。 冯医婆知道他们打的主意,拿出四两银子给那家,算是自家买下来。 怕那家以后再来生事,直接去衙门办了奴契。 半夏比原主小一岁,两人一起长大。 一家子妇孺和和睦睦过到现在…… 吃完饭,冯初晨牵着弟弟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晚霞满天,暮光如水般泄下,给世间万物笼上一层暖色。 来到这里,冯初晨特别喜欢看天。清晨和傍晚霞光绚丽,白天天色干净澄澈,夜晚月光明亮、繁星满天,都是她前世难以看到的。 只不过院子里光秃秃的,只种了一棵女贞树,连盆花都没有。 后院是一片菜地和一个鸡圈,圈里有七八只鸡。 冯初晨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身影。 个子不高,腰身笔直,衣裳永远是蓝色、青色,衣裙上从不绣花。头上永远只插木簪,也从不化妆。薄唇抿得紧紧的,法令纹很深。即使笑,笑意也不达眼底…… 这跟其他稳婆形像完全不同。 对了,家里还有另一个成员,就是一条叫大头的大狗。 这是大姑养的第三条狗。它们不止会看家,若大姑去埋死婴或去偏僻地方接生,它们还会陪着。 名字是冯不疾取的,因为大头的头实在大。 若是下雨天,冯不疾还会开大头的玩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自从大姑去世,大头就一直蔫耷耷的,饭也不怎么吃。大姑下葬后,每天大头都会跑去坟头,一趴就是一整天,天黑才回家。 正想着,院门响起来。 半夏跑去开门,“一定是大头回来了。” 打开门,大头无精打彩走进来。 它不是大炎朝常见的土狗,硕大滚圆,黑色,毛长,脑袋和嘴巴比土狗大得多,特别厉害。 村民说,它是番狗和土狗生的,也有些说它是什么野物跟土狗生的。 两年前大姑在山里捡到的它。当时还是只小奶狗,大姑一直带在身边,它也最黏大姑。 那天若大头跟着一起回家,冯奇也不敢害他们。 令冯初晨心虚的是,大头似乎看出她的不同。上次她受伤被人抬回家时,大头对她狂吠不止,好在没冲过来咬她。 不过,一直跟她保持距离。 半夏进厨房端了个大碗出来放在地下,柔声道,“给你留的,吃吧。” 大头没吃,而是趴在倒座檐下,满眼悲伤。 它是抑郁了。 这个时代没有抑郁症这种说法,前世却非常普遍,不仅人会得,动物也会得。 冯初晨不敢靠近,在离它三步远的距离温柔地看着它。 大头对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善意,等它看到自己对它和对这个家的善意,会接受自己的。 冯不疾过去顺着它的毛说道,“你还有我和姐姐,我们会一直对你好,跟大姑一样对你好。你都瘦了,我和姐姐很难过呢……” 劝了半天,大头才低头把碗里的东西吃了。吃完,又趴在地上半梦半醒。 天边最后一丝余辉隐去,冯不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没让半夏服侍,冯初晨亲自给冯不疾服下每日必喝的一小勺灵芝粉,帮他洗漱完,牵着他去东厢北屋歇息。 这个家上房三间,东西厢各三间,还有三间倒座。 冯医婆住上房东屋,冯初晨住西屋。冯不疾住东厢北屋,半夏暂住东厢厅屋照顾冯不疾。王婶住西厢北屋,大头住倒座柴房。 冯初晨回到上房,点亮油灯去了大姑住的东屋。 屋里大炕占了房间一半,炕上的被褥枕头都烧了,光秃秃的只有一张炕几和一组炕柜。地上一张方桌和两个大箱子,靠墙一张高几上供着大姑牌位。 角落里是接生用的木盆、剪刀、催产草药等东西,这些东西王婶屋里还有一套。 还有几样制药的简易设备,比如戥秤、捣药罐、药碾等。 炕柜的两扇门和一个箱子上了锁。 冯初晨先打开炕柜,里面是一些医书和笔墨纸砚,一盒银针,一盒此生香,一个拳头大的小铜香炉。 小铜香炉是点此生香用的。 此生香香长三寸,黄色,底部是一寸长的竹签,一共二十二根,装在青铜匣子里。 大姑教过原主如何制此生香,原主还有没单独制过。香里包括两种珍贵的罕见材料,还有两种最不值钱的材料。 最不值钱的是青苇荡里的泥土和溪水。 ------------ 第六章 此生香、上阴神针 大姑曾经嘱咐过原主,“这个匣子跟此生香一样重要,要保管好,你在它在,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冯初晨觉得,这个匣子如此重要,应该是只有它才适合保存此生香。 书是《妇人大全良方》《经效产宝》《金科要略》三套妇幼方面的医书,还有《伤寒论》,一共几十册。 原主一岁时大姑就开始教她背医书,三岁时学认字,学的也多为医书。八岁后教她治疗产妇和乳儿的知识及针灸,偶尔还会带她去德春堂请教方老大夫幼科和妇科之外的医术。 五岁至十岁,原主去邻村先生家跟先生娘子学习一个半时辰的文化课。 原主非常聪明,对这些枯燥的医书也感兴趣,目前为止她全部看完了《经效产宝》和《黄帝内经》,另几部书学了大部分。 十岁时,教她点此生香和施上阴神针。 为了更好地施针,她五岁后每天还要打太极拳和练弹指功。 点此生香不需要学习,只需要机缘,没有机缘的人点不燃此生香。 具体什么机缘大姑没有说。 到目前为止,原主还没有亲手点过此生香,只知道自己有点燃此生香的机缘。 上阴神针极其难学,不仅要注意穴位、角度、深度、技巧,还要气沉丹田,把精神、思想、意念集中在握针的双指,并注入真气,依次扎入百会、环跳、膻中三穴。 三个穴位的深浅不一,转针不一…… 施完针后,再把此生香燃尽的香灰抹在施针的地方,将死的乳儿就能活过来了。 再有,不是所有刚出生的病重乳儿都能使用上阴神针,若是他没有机缘施针人便点不燃此生香,也就不能为他施上阴神针。 能够施此针的乳儿少之又少。 也就是说,上阴神针非常邪门,必须讲“机缘”二字。不仅施针人要讲,被施针人也要讲。 而且,每施完一次这种针,都会消耗施针人的大半体力,绝对不能三天内重复施两次。 大姑四天内施针两次人就耗尽体力,最后去世。或许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极度不好,超过三天还是死了。 上阴神针原主学了整整三年,上个月才学会。 原主也没有亲自施过针,只是在一个月前跟着大姑去李家看接生。在大姑点燃此生香,施完上阴神针后,原主耳畔突然响起几声奶唧唧的轻笑,然后窒息的乳儿有了呼吸。 那个笑声可爱极了,似能把人的心软化。 也诡异极了,只有能点燃此生香和会施上阴神针的有缘人才能听到,而其他在场的人都听不到。 那个诡异的童声是谁,大姑也不知道。 冯初晨再一次感叹,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有太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而中医的玄妙之处似乎挺多,前世那些最爱寻求原理和细节的某些专家经常攻击中医。 见识到了这些玄妙,冯初晨只能用人类还有许多科学未触及到的领域来解释…… 有人想跟冯医婆学上阴神针,甚至有人奉上千两银子想学此手艺,冯医婆都没教。 她说,“这不是能随便学的,要有机缘。” 别人以为她不愿意教,但原主知道是真的需要机缘。 原主最后悔的是在大姑去蔡家接生的时候,她因带冯不疾去京城看病没有跟去。若她去了,由她施针,大姑就不会死了…… 原主有机缘,可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缘。 机缘这个东西最是说不清道不明。 冯初晨很是忐忑。 还有一个小匣子里装的是几张契书、几张银票,一些银锭子。 这个家的家底有一百亩地,这个宅子,一百多两银票和银角子,五贯多大钱。 整个家底加起来九百多两银子。 二十几年来,冯医婆挣的钱不少。但给弟弟冯求恩和侄子冯不疾治病买药用去不少,再加上制香、施药,这么多年也就存了这些家当。 特别是冯求恩和冯不疾,命基本是用钱吊着的。 大姑说,冯初晨出嫁前由她保管这些东西,花大笔钱要跟王婶说明,冯不疾八岁后要跟他说明。 等到冯初晨出嫁,家里的钱由冯不疾保管,冯不疾要花大钱了必须事先跟冯初晨和王婶说明…… 另一格柜子里装了一百多两银子,八贯多大钱,里面还有两张白纸,密密麻麻记着谁家,送了多少钱。 这是大姑死后收的帛金。 银子主要是有钱人家送的,他们的孩子被上阴神针救过来,他们记着这个情。 能记住那个情,不管送多少都是他们有心了。 冯初晨又把箱子打开。 一个箱子里装了几件旧衣裙、一些日用品,另一个上锁的箱子里装了二十几本手札。 冯初晨坐在炕上,在记忆里搜索着大姑的点点滴滴。有些是大姑自己讲的,更多是爹娘和村民们讲的。 上个月十四晚上,大姑把原主和冯不疾、王婶、半夏叫到跟前,把冯不疾的小手放在原主手里,交待了后事。 说将来冯初晨出嫁,半夏当陪嫁,再带二十亩地和二十两银子当嫁妆。 剩下的家产留给冯不疾生活和治病、娶媳妇。王婶负责照顾冯不病,若冯不疾活得长,要给王婶养老。冯初晨哪怕出嫁了,也要帮助弟弟…… 若有过不去的难事,可去胡府求胡大人。 他会帮忙。 还特别说明,“胡大人的儿子是我第一个施上阴神针救下的,这么多年我从没去麻烦过他。必须是过不去的坎,否则不要去打扰他。 “至于其他官家,我救了人,他们付了诊费,两抵。你们是我的后人,要有一副傲骨,切不可攀附权贵……” 冯医婆最后的话是,“祖母欠下的孽债我已经多少倍地还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疾和后人不会再遭无妄之灾了。我死后,埋去九坡岭。好了,我倦了,你们自去歇息。” 她交待完就睡着了。 原主几人虽然难过,并不知道那些话是大姑最后的遗言。 第二天早上,原主去叫大姑起来吃饭,才发现她已经去世了。 ------------ 第七章 冯氏收生 冯医婆脸色平静,走的很安详 她换了一套从未上过身的黑色绣兰花的缎面新衣,这是她偷偷做的寿衣。 腰间还挂了一个粉红色的绣花旧荷包,几片兰叶,两朵兰花,花芯处三点红。 这是原主第一次看见大姑衣裳上和荷包上绣花。 特别是那个荷包,尽管有些褪色,年代久远,还是看得出来花样别致。 原主知道了,大姑曾经也爱花。 她是希望穿着这身衣裳下葬…… 冯初晨觉得,大姑是一个人格魅力超强的女人,一生清贫而高尚,宁可委屈自己,从不委屈他人。 非常遗憾,这么好的人,自己却无缘跟她相处。 冯初晨又把那两张记满名字的纸张拿来细看。 里面果真记有胡府。 大姑用上阴神针救下的两百三十六个孩子中,高门大户的孩子有一百多人,只有胡家和阳和长公主府、黄大人三家来冯家祭奠大姑。 胡府是胡大公子亲自来的,阳和长公主府是属官来的,黄大人府是管事来的。 胡大公子就是大姑第一次用上阴神针救活的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前两个府送的帛金最高,皆为三十一两银子。 黄府送的十一两银子。 还有一个高门武毅伯府也派管事来了,送了五两银子帛金。 武毅伯府的孩子不是施上阴神针,而是女眷难产,连女医都没有办法,大姑去了才平安接下孩子,母女平安。 绝大多数权贵不会把小老百姓放在眼,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应当,况且人家给了诊费,有些还另给了赏钱。 他们能记一个医婆的情,不容易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这两句话都应验在了冯家人身上…… 昏暗的灯光,冯初晨似乎又看到那种冷静倔强的脸庞。 冯医婆闺名冯秀质,范氏大儿子的长女。 秀质,是兰花的别称。 咏秀质于楚赋,腾芳声于汉篇。 这个名儿是祖父为她娶的。 祖父十四岁中童生,人称冯童生。 他在十七岁时患了重病,不要说继续科考,就是多走几步路都困难。 长辈痛心疾首,收起了对他所有的期望,为他娶了能干的范氏。 他三十岁以后基本瘫痪在床。 冯童生和范氏生的四个儿子身体都不好,老大先天腿瘸,老二是驼子,老三老四先天心疾。 四个儿子娶媳妇都困难,花了许多钱。 孙辈中,除了冯秀质这个唯一女孩身体正常,其他孙子身体都不好。 这一大家子,先是靠范氏一个人给人接生挣钱,有了儿媳妇后又带着儿媳妇给人接生挣钱。 冯秀质不仅是家里唯一的健康孩子,也是最聪明的孩子。祖父在世时非常喜欢她,教她读书写字。 她十二岁时,祖父病死。 之后她开始跟祖母范氏和母亲姚氏学接生。未婚姑娘不能直接接生,但可以用布捂上口鼻进产房观看,听她们讲解。 她母亲希望她有一门挣钱的手艺,将来嫁去婆家有倚仗。 她十三岁时,范氏私下帮人换子的事情被告发,酷刑之下又交待了多桩恶行。坠私胎,做假肚,帮正室杀死生产小妾,帮小妾弄死正室孩子…… 二十几年间,范氏为挣钱做了恶事二十一件,人命案五件。 罪大恶极,引起极大公愤。 她每次做恶都不会带儿媳和孙女,男人身体不好,家人不知道她做了恶,所以家人并没牵扯进去。 范氏被判剐刑,家里的天蹋了。 许多人来揍冯家人,抢他家东西,还有苦主想要把冯秀质卖进窑子换钱。 冯秀质吓的离家出走。 四年后,十七岁的冯秀质再次回到白马村,梳的是妇人头。 那时,她的父母、叔叔婶子、堂弟堂妹都死光了,只剩胞弟冯求恩还活着。 冯求恩被接去姥姥家才得以活下来。不过,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冯秀质跪谢了姥爷姥姥,并送上她在外面接生挣的五两银子,带着弟弟回到自家破院子。 她手里虽然有点银钱,总不能坐吃山空。 为了养弟弟,更为了替祖母赎罪,姐弟两人将来能够堂堂正正做人,冯秀质在破院子外面立了块大牌子。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快马轻车,冯氏收生。 她要接生。 不仅没有人敢找她接生,村人又把范氏做的恶翻出来骂她,甚至有人往她家扔石头土块。 几天后,村里一个孕妇生产,邻村的接生婆被请走了,那家婆婆只得自己帮儿媳接生。 但产妇难产,她们用尽办法也接不下来。那家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跑来找冯氏。 冯氏不但顺利接下孩子,还大小平安。 那家人高兴,给了她十文接生钱。 被官府记录在案的稳婆有收费标准,一百文到三贯钱或三两银子不等,按名气和接生难度决定价格。 若接生难度过高,主家还需另外付银。 而没有被太医院记录在案的,有些年纪大的妇人私下从事这个行业,顺产一般收费为五十文,难产双方讲价。实在没钱,也可以用实物抵债。 得到十文钱,姐弟欣喜若狂。 之后,有少数贫穷人家来找冯氏接生。冯氏不仅接生好,收钱少,还能治许多乳儿病。 随着冯氏的名气大增,找她接生的人渐渐多起来。 邻村的正式稳婆不愿意了,把冯氏告去衙门,说范氏后人大姑娘接生,并打着接生的名义继续残害产妇和乳儿。 当时的县太爷派人把冯氏抓去衙门,专门让稳婆检查她的下身。 若她是处子身,会以有伤风化被判坐牢。 冯氏的确不是大姑娘,便也相信了她曾经给人当过冲喜媳妇的说法。 但还是以范氏后人不得从事接生为由,打了冯氏二十荆条。 一个月后,京城一个胡姓官员的夫人难产,几个稳婆都接不下来,那家人一筹莫展。 一个稳婆说了白马村冯氏有些真本事,却是几年前的罪妇范氏之后。 胡大人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遣人把冯氏请来。 冯氏不仅接下孩子,还点燃此生香,施上阴神针把将死的乳儿救活。 胡大人高兴,赏了冯氏五十两银子。 几天后冯氏又被告发私下接生,官府抓去打了二十荆条。 ------------ 第八章 手札 胡大人听说后,专门找到县令大人为冯氏求情。 他说,“当初官府判范氏后人三代不能入仕,并没有说范氏后人三代不能接生或者行医,所以冯氏接生不犯法。 “况且,救助濒临危险的产妇和乳儿,是为世间造福,为范氏赎罪。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县令大人语塞。 冯氏终于有了接生资格。 范稳婆的名气越来越大,找她接生和施针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止百姓,还有许多达官贵人。 她被太医院记录在案,成为官府认可的稳婆。 施上阴神针也被太医院定价为一次八十两银子。 她不仅在乡村、市井、后宅接生,偶尔还会为娘娘宗亲接生。 有人逼着冯稳婆给将死的乳儿施上阴神针。 若此生香不燃,就不能施上阴神针。用了不仅救不活孩子,施针人还会遭到反噬。 所以只要此生香不燃,冯稳婆便拒绝用上阴神针。 有恶人动手打过冯氏,冯稳婆被打得头破血流也坚决不用。 还有人告去官府,说她见死不救,枉为稳婆。 冯稳婆又被衙役抓去县衙打了十荆条。 因为拒绝施上阴神针,她被人私下打过十几多次,被衙门打过三次。 但她依然坚持,人们也就相信了她的话,没有人再强迫她施上阴神针。 名气大涨后,冯稳婆婆接生银子升到稳婆中最高级别,顺生一两银子,难产三两银子。 家境好的人家能如数给钱,甚至另外给赏。 若遇到赤穷之家,不给接生钱她也不强求,施上阴神针能给两三贯钱就不错了,还不够她买制此生香原材料的钱。 为了替范氏赎罪,冯氏不仅施医施药,每月还有两次免费接生。只要能点燃此生香,那些人家再穷她都会施上阴神针。 冯家的日子逐渐好过,重新修了院子,陆续置办田地,用补药给冯求恩续命,还花钱给他娶了媳妇…… 因为接生多,救过的产妇乳儿多,又乐善好施,冯氏被人奉为“送子观音”,冯稳婆也变成了“冯医婆”。 受过她恩惠的贫穷人家数不胜数。 有记情的,上门帮着挑水浇菜送柴火。也有喜欢占便宜的,知道冯医婆的性格,家里有条件也不愿意如数给钱,还认为自家是在给冯医婆赎罪的机会,正该不给…… 善良的人总是被辜负。冯医婆从接生开始,吃了太多苦,流了太多泪。 想着她挨过的打,冯初晨的心都抽紧了。 不过,也有不少记情的好人。 比如帮大姑说情的胡大人。二十几年间,他已经从当初的七品官做到现在的四品官,是京兆府少尹。 胡夫人后来生孩子,以及他们儿子生孩子,都是请冯医婆接生。 但冯医婆与他们的关系依旧生疏,不接生孩子绝不会主动去胡府。 她唯一走动的人家只有姚家舅舅…… 冯初晨前世也比较清高。多活一世,许多事情都想通透了。 她觉得,自家孤儿孤女还想开医馆,将来定会遇到各种麻烦。她非常想去胡府拜望胡大人,拉拉关系。 但想到大姑的性格和嘱咐,她又不能过于主动。 至于阳和长公主府、武毅伯府、黄郎中等高门,就更不能去了。 冯初晨又去翻箱子里的手札,一共二十五册,都是以日记形式记录的。最上面册子的封皮竖写着四个大字:浮生三千。 她先泛泛翻了一下,大多是大姑接生时的心得及遇到突发状况该如何处置,还有些她解决不了的难题和疑惑。 也有记录她日常生活的,极少。 字体娟秀小巧,赏心悦目。 这些手札比那些医书更让冯初晨宝贝。 她坐下,翻开第一篇认真看起来。 太朔十年正月二十一,寒风呼啸,红梅傲雪。 我在院门前立上牌子:快马轻车,冯氏收生。 从此,我将像祖母一样为产妇接生,我将用一生为她赎罪。 在此立誓,怀慈悲之心,普救众生,不分贵贱贫富,一心赴救,不避艰难…… 太朔十年? 今年是建章十九年…… 冯初晨在原主记忆里搜索一下,才记起太朔是先帝年号。 好遥远。 冯初晨继续翻着…… 太朔十年四月二十,天清气朗,百花含英。 李丙和媳妇难产,找不到接生婆,只得把我叫去。乳儿胎位不正,我让产妇躺下,给她顺好胎位再让她站起来生产。 母女平安。 虽然只挣了十文钱,我和求恩依然开心不已。 总算开张了…… 太朔十年八月十四,桂花吐蕊,秋色染香。 背痛得厉害。 受笞刑的时候,我没有大叫出声,牙齿咬出了血。此时再痛,也没有刚才被人检查身体的屈辱痛。 这一步是必须走的,也是我该承受的。只有痛过,才能好过。 求恩抱着我哭…… 太朔十一年正月初九,寒风呼啸,雪花漫天。 秦家四媳妇生产,三个时辰就生了下来。秦婶子欢喜,不仅给了我二十文大钱,还送了四个红鸡蛋。 求恩吃着鸡蛋,眼睛都笑弯了…… 太朔十一年二月十二,燕子北飞,迎春始花。 季家二儿媳妇生产。忙了两天一夜大小平安,季家只给了三文大钱,连买催生药都不够…… 后面主要是遇到的心得和难题,冯初晨又换了另一本手札,找着日常琐事看。 太朔十二年,三月三十,阴雨霏霏,海棠飘落辗成泥。 忙活一天一夜,乳儿依然死在产妇肚皮里。 阿弥陀佛,这是我回白马村后接生的第一个死儿,也是我自接生以来第二个死儿。 丁老汉长松一口气,觉得死儿比半死不活的乳儿强,不需要另外花钱治病,五文大钱就能打发我。 他让儿子用干草把死儿包了拿去山里埋掉。 看到青白的小身体连块遮羞布都没有,我于心不忍。 我说,“我去埋吧。用我带的这块布包裹,我还会给他念一遍往生经,希望他来生见天日。” 丁老汉没有任何犹豫让我抱走孩子。 早前,我在妙青山北面找了个人烟罕至的地方,专门给死儿们当阴宅。不能让他们此生见不到天日,身后事还潦草。 那里就是青苇荡…… ------------ 第九章 人生须臾 青苇荡外延围着一圈茂盛的芦苇,里面却土地贫瘠,满布泥土碎石,只稀稀拉拉长了几株灌木和一些零星小草。 令我意外的是东边一堆碎石边居然长了一株梅树,绿叶肥厚,枝杆遒劲。正月后,开的红色小花鲜艳夺目,能开足足两个月。 这株花的生命力得有多么强大。 从此,我接下的死儿都会埋去青苇荡。 希望这些可怜的孩子来生见天日,跟这株梅花一样经得住风吹雨打,虽小却傲然夺目,哪怕长在最贫瘠的地方,也能茁壮成长。 青苇荡的风水也很好,依偎着妙青山,就像依偎在娘亲怀里。一条小溪横穿而过,似奶水哺育着他们…… 冯初晨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大姑这样的人,无论活在什么时代都是最令人敬佩的。 日记太多,冯初晨虽然只看了几本,也看得出这套手札有多么珍贵。 高手在民间,不提上阴神针和此生香,大姑在儿科方面绝对是顶级专家,在妇科方面也不错。 以后慢慢学习,再结合前世经验,像大姑一样为民造福。 冯初晨又一本本快速翻着,在中间一本只有两排字的那页停下。 建章元年六月初七,阴雨菲菲,花开彼岸。 共眠一天地,罗衾各自寒。 这句无头无尾的诗让冯初晨莫明其妙,不知大姑写给谁的。 冯初晨又在记忆里寻找着。除了病秧子丈夫,大姑没有恋人,连男性朋友都没有。 带着这个疑问,冯初晨继续翻着。 建章元年八月初三,云收夏色,紫薇始花。 我的名字记录在了太医院,从此我是被朝廷认可的稳婆了。我和求恩夫妇去京城的全溢香酒楼吃了烤鸭,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酒楼里吃饭…… 看到这里,冯初晨都为这姐弟两个高兴。 她对建章五年的日记特别留意,想看看找到原主时的记录。可有关这方面的记录没有一个字,这一年只有八篇记录,写的都是接生和医术方面的文字。 她又继续翻看着。 建章十年,腊月初九,风雪交加,蜡梅灿然。 昨天夜里梦见了祖父,他坐在屋檐下看着我笑。醒来后,泪水浸透半枕。 生死两茫茫,倏忽间他老人家离开我二十几年了。 温和的声音犹如在耳畔: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想他。 冯初晨放下手札,微弱的灯光里似看到一位瘦弱儒雅的老者手把手教一个小姑娘写字。 大姑也有柔弱的时候。 那么清风明月般的男人,怎么找了范氏那样的女人? 再是清风明月,也要吃饭养家。 长辈为他求娶了能干的范氏。 范氏倒是养家了,却是用那些法子养,最后搭进去了整个家庭和后人…… 冯初晨出了一会儿神,又泛泛翻了一下,翻到最后一篇。 建章十九年,六月十四,赤日炎炎,芙蕖正艳。 四天内给两个乳儿施上阴神针,我明显感到身体不济,精神气似被抽空一般。我不怕死,但放心不下不疾和初晨。 初晨还未定亲,不疾刚刚六岁。 昨天夜里梦到祖母,她披头散发,浑身是伤。 她哭着跟我说,“谢谢孙女,你帮祖母还清了孽债,祖母能够离开十八层地狱去投胎了,你不用再受苦,不疾亦能活下来了……” 醒来后,我知道我的大限到了。 历经人世四十三载,我是来受苦还债的。 还清了,该走了。 初晨已经会施上阴神针,能养活自己。一定要告诫她,男人的品性比钱财重要,靠人不如靠己。 还必须让她定期去青苇荡念往生经,为埋在那里的孩子祈福。 做为我的传人,这是她应尽的义务…… 家里有些产业,再有初晨帮助,王婶接生,能够把不疾养大成人。他身体好了就跟着姐姐学医术,上阴神针他无缘,学别的,要活得清清白白…… 还要交待他们,我死后埋去青苇荡后的九坡岭,在那里我能继续看着那些乳儿们。 这么多年,我亲手埋在青苇荡的乳儿一共十八人。其中十三人是脐带缠颈致死,五人死因不明。 无论什么原因,都是我医术不精,对不起他们。 另外还有其他人埋在青苇荡的三百五十六个死儿,二十五个成人。 我虽不认识,还是给他们添过土念过经,这也是缘分。 人生须臾,不过尔尔。 若有轮回,来世我依然想做人,能医术精进,救我今生未能救活的产妇和乳儿。若再有下下世,就做只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吧…… 冯初晨的心堵得难受,眼泪止不住地流。 手札内容琐碎,拚凑出了大姑的一生。有被裹挟的无奈和心酸,也有她自己的坚持,或许还有她不愿意让人知晓的秘密。 她始于接生,又因为接生燃尽生命。 冯大姑的一生太过悲苦。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死了…… 冯初晨自私地想,自己活了两世,若前世真如大姑那么苦,第二世就想变成鸟儿,干嘛要等到第三世。 冯初晨还有几个发现。 一个是除了最后那身衣裳和荷包,大姑从来不养花,从来不绣花。 但她的日记里每一篇都会写花,她的闺名也是花。 这么看来,她是非常非常爱花的,也是非常非常爱美的,但现实生活让她拒绝一切美好。 她近乎严苛地逼迫自己只想接生救人和还债,拒绝花,也是拒绝一切诱惑…… 二个是,除了病秧子丈夫,她从不提及不在白马村的那四年,不知她是跟谁学的手艺。 除了她,没听说大炎朝还有谁会施上阴神针。 她的师父肯定会,不知她师父为何从来没用过。这么神奇的针,只要用过肯定会传出来…… 三个是,那两句诗是写给的谁。 肯定不是写给病秧子丈夫的。 共眠一天地,就是说两个人都活在同一个天地之间,而不是阴阳两隔。 她的病秧子丈夫早死了。 “眠”和“衾”二字,很是有些暧昧。 或许,有另一个让大姑心动的男人,冲喜之说只是借口? 若这样,大姑应该期许第二世、第三世与心动的男人共渡一生才对。 今生没有嫁他,来生没有期许……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男人辜负了她…… ------------ 第十章 浮生如梦 四个是,日记中几乎记录了家里发生的每一件大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有记录。 包括冯求恩娶媳妇,冯不疾出生,冯求恩夫妇死亡,连带王婶和半夏回家都写了…… 唯独没记录抱回原主这件事。 冯初晨当然不是为了找寻原主原生家庭的蛛丝马迹,纯粹好奇。 又想着,或许是大姑怕原主看到日记难过吧…… 这些日记没在她走前烧掉,应该是留给后人看的,更确切地说是留给原主看的。里面有她的遗愿,也有她平生经验。 冯初晨走去高几前给牌位上了三炷香,才怀着沉重的心情把此生香、小铜炉和几本书拿去自己屋里,再把炕柜和箱子、东屋门锁上。 明天叫上半夏,一起把装日记的箱子抬去自己屋。 明天起要用功看医书和手札,争取早日当大夫。 她拿出一本大姑还没有用过的用线绳装订好的本子,坐去桌前研好墨,提笔在封皮中间写下四个大字:浮生如梦。 这个名字有些消极和茫然,但就是她此时的心绪。 前世如梦,梦醒后她来到了这里。 字是原主的笔迹,小楷,跟大姑的字一样漂亮,灵动清丽,感觉爱上这个字就能爱上写字的人。 拥有两世记忆就这点好,两世相较取其长处。 以后,她也要像大姑一样,把某些生活片段和医术心得、疑难问题记录在这里。 她翻开书皮,在第一页纸上写下: 建章十九年七月十五,东篱秋色,野菊花开。 我突然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想了许久,才记起我是冯初晨。 大炎朝的冯初晨。 冯初晨停下笔,她悲催地只能用这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记录一个人的离世和一个人的新生。 翻开第二页,又写下: 建章十九年,七月二十一,蛙声阵阵,稻花飘香。 看过大姑的手札,泪流满面。 在此立誓,继承大姑衣钵,学好医术,治好不疾,把他养大成人。还要开个医馆,让女人孩子少受苦难。 希望此生好梦,不留遗憾,不要悲苦。 以后不管住在哪里,都要在庭院里种满花草。推开小窗满园春色,这是我想看到的,也是大姑想看到的…… 这些话是冯初晨能够光明正大写在纸上的。 还有她不能写的。 都说到过火葬场的人对人生有新的感悟。她经历过一次生死,可面对大姑的手札,柔弱的不疾,贪婪的族人,还有前世的意难平,她做不到看淡一切…… 她打定主意,此生拒绝裹挟,有保留地拒绝坚持,实在累了就歇歇,有捷径了选择性地走…… 首先为自己和弟弟打算,奋斗之余能有闲暇时光享受生活。 前世,她唯一的目标是给那两夫妻添堵以及压过他们的儿子,为死去的妈妈出气。 她勤奋,用功,近乎严苛地要求自己,连谈恋爱的时间都要精确计算,力求做一个最完美的孙女,得到爷爷的爱和水家最核心的医术。 这几点她都做到了。 她的医术和爷爷的爱一直强压那对父子一头,让那一家三口气愤不已又毫无办法。 可她的生命却止于三十四岁。 想拥有的丈夫和幸福小家还没拥有,想在退休后过的一方庭院、一壶清茶、一本好书的生活还没等到,她先死于车祸。 勤奋没有辜负她,但她败给了命运。 更让她肝痛的是,没有处理身后财产,便宜了那一家三口。 哪怕她到了这个世界,对前一世的诸多事情都已经释怀,比如偏心孙子的奶奶,一副欠揍样的小崽子,分手的前男友,偷她论文的女同学…… 唯独对于那两夫妇,依然恨意满满。 想到爷爷和妈妈,她又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头像速写。 怕被人发现,只画了脸形轮廓和一点流海。 这是她前世最爱的两个人。 虽然冯初晨没亲眼见过妈妈,但妈妈留下许多怀她时的照片和录像。录像里,妈妈讲述着她对女儿无限的爱…… 妈妈却在生下她两个月后跳楼自杀了。 那些录像和照片陪伴着她的童年和少年,难过或孤单了就会拿出来看看听听。 妈妈非常美,五官跟她前世今生都有些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妈妈的美如水般温柔…… 妈妈死后三个月,爸爸又娶了一个女人回家。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爸爸出轨,妈妈得了抑郁症才跳的楼…… 摒弃掉脑海中的杂事,冯初晨上床盘脚坐下,练习了两刻钟的真气吐纳才吹灭油灯躺下。 又开始想未来的安排。 她目前要做到的是挣多多的钱,离开白马村,把不疾平安养大…… 门前蹲着一群伺机扑咬的恶狼,总是令人不安的。 再有钱就租个铺子开医馆,这也她是这辈子的终极目标。 既能挣钱养家,也能继承大姑的遗愿,还为这个时代的广大女性和儿童尽份心。 但不可能马上开。 在古代开医馆不是容易的事,首先要有“行医执照”,也就是她必须通过太医院行医考核。 是正规大夫了,才能开医馆。 还是先跟着王婶去看接生。 若有产妇或孩子需要救治的她可以救治,若乳儿将死,又能点燃此生香,她就施上阴神针。 如此,能够多挣钱,也能快速打响知名度。 她没有大姑那样伟大,不能像大姑那样让人占尽便宜。 制一根此生香要三贯钱,施完上阴神针后必须吃人参等补药,买补药至少一贯钱。 四贯钱的成本价,加上精妙绝伦的独门技艺,连朝廷都定价为八十两银子,为何人家给一、两贯钱就要认? 德春堂卖的德春救心丹一颗二两银子,千金馆卖的千金降亢丸一颗一两银子,买不起的人即使死在柜台前人家也不会白给。 顾名思义,救心丹是治心脏病的,降亢丸是治高血压的。 这里叫高血压为阳亢病。 这个时代的中医似乎比前世历史中医发达,不仅有相对简单的外科手术,还有一些特效药。 当然,冯初晨也没指望凭医术成为大富,毕竟要讲医德…… 她又想到大姑被上报礼部的事。 虽然旌表还没下来,听牛牢头的意思,应该没问题。 ------------ 第十一章 金镶玉项链 古代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一样,都会推选一些符合当代道德标准的先进楷模。他们践行礼仪道德,弘扬统治阶级需要的精神文化,是一个时代震撼人心的先进代表。 县乡一级的行政机构设置了“县乡三老”,他们的职责之一就是发掘本地的好人好事,及时上报朝廷。 凡是辖区内有善举、谦让、路不拾遗、孝子、贞妇等先进事迹的逐级上报并请求给予奖励,这种做法被称为“旌善昭忠”。 冯医婆二十几年间做了数不清的好人好事,都因为是范氏后人县令大人不敢请求旌表。 这次因为两施上阴神针而死,又只收了那么点钱,再加上二十几年积攒的好名声,声誉空前大好。 李县令半个月前把冯医婆的先进事迹上报京兆府,几天后京兆府又上报礼部。 若被旌表,属于前世的全国劳动模范,或者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冯初晨也觉得大姑能被旌表。 旌表后,她和冯不疾就能摘掉罪妇后人的帽子,堂堂正正做人了…… 次日,冯初晨在鸟儿的啾啾声中醒来。 这个美妙声音令人欢愉。 她一骨碌坐起来,穿上衣裙。 原主衣裳多为细布,还有几套绸子衣裳。 这个家,冯不疾吃的最好,原主穿的最好。 她打开小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远处山上堆积着雾气,红彤彤的朝阳刚刚爬上屋顶。 原主跟她前世一样,从来不睡懒觉,六点,也就是卯时正准点起床。 她来到圆桌前对镜梳头,才想起原主有一样特别好的首饰。 她打开柜门,小抽屉上了锁。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荷包一个匣子。 从荷包拿出一根项链,红线绳,坠子是金镶玉。碧玉珠外用赤金累丝包裹着,前后是金灿灿的两个“福”字。 珠子比豌豆大一些,碧绿滚圆,金丝匀称光亮,非常精致漂亮。 这是原主最好的一样首饰,她满十二岁时大姑送的。 这个家虽然有些家底,但送这么好的首饰还是让原主意外和感动。 冯初晨还有印象,大姑把项链放进她的手心,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话。 “一晃眼,初晨已是金钗之年,该相看人家了。乡里穷,这串项链万不要给外人看见。记住,做人要有骨气,做事要有良心……” 平时原主舍不得戴,只有过年过节时才戴上,还要塞在衣裳里不让人看见。 冯初晨看了好一会儿,才把项链放进荷包。 匣子里装的是二十几个一钱一个的金银锞子,以及一些铜钱。大姑去当收生姥姥时,收的小锞子和小挂件都会给她和冯不疾一些。 这是原主的私房。 冯初晨对镜梳了一个双丫髻,系上白头绳,又在腰间系了条白布绳。 她和冯不疾要为大姑守孝一年。 鉴于冯不疾的身体,会少量吃点虾皮和猪油。 来到厨房,半夏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半夏告状道,“院门一开,大头又跑出去了。” 来到庭院中央,冯初晨开始打太极拳。 原主打的太极拳与前世她打的有少许出入,这一世的偏柔一些,前一世偏刚一些。 冯初晨直觉这一世的拳法对施上阴神针更有作用。 以后要好好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把两套拳法合二归一,再把水氏针法和大姑的针法相融合。不止治幼科妇科,还要治其它病。 大姑的针法高于前世,又领先这个世界。 半夏走出来,满脸惊讶,“姑娘,你今天的拳打得更好了,好美,好威风,如行云流水。脚举的比之前高,跳得也要高一些,跟大姑一样好看。” 半夏从小跟着冯初晨一起读书,会认字写字,还会背几句诗。 冯初晨也知道自己太极拳打的好看。前世有闺蜜偷偷把她打拳录下来上传某音,再配上音乐,点赞量居然超万…… 打了两刻多钟,收势。 现在是辰时,冯初晨去东厢叫冯不疾起床。 冯不疾在院子里慢慢走动,再伸伸手伸伸腿。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运动。 冯初晨又开始练弹指,也练两刻钟。 太极拳和弹指早晚各练一次。 原主从三岁起就开始练习弹指,比学太极拳还早。 就是右食指戴上一个铜圈,手握成拳,小指、中指、食指、无名指纂紧,拇指顶在铜圈一侧用力弹出。 有些像前世男孩爱玩的弹珠子。 铜圈有些像顶针,上面有许多小窝。 顶针一侧被弹扁,上面小窝被磨平,就会换一个。 大姑说练这种功对施神针有好处,练平九个顶针就可以施另一种针法。 十一年间,原主已经弹平六个。 小时候没力气,前七年只弹平两个。原主会运用真气后开始往拇指注入真气,后三年就弹平四个。 还剩三个,目前的这个已经有些扁了,只是小窝还没磨平。 可惜大姑已经不在,另一种什么针法也学不到了。 冯初晨觉得练这种功还有一种用处,就是自保。 现在她的右拇指非常有力,弹出一颗珠子能当暗器。 练完后,看到小家伙羡慕的眼神,冯初晨笑道,“等你身体好一些,就教你练太极拳和弹指功。” 大姑说过,男人无缘点亮此生香,所以不可能施上阴神针。 以后教他练前世的水氏太极拳,施水氏针法。至于弹指,练好了对施什么针都好,他必须练。 冯不疾高兴得跳了跳,能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早饭时,冯初晨给冯不疾减少了灵芝粉用量,等他的身体再好一点,逐渐停掉。 饭后,半夏喂鸡做家务,冯初晨牵着冯不疾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走了两刻多钟,给小家伙喝了一碗汤药,又让他趴在桌上。 冯初晨拿出一根梅花针在火上消了毒,撩开他的衣裳。 后背瘦骨嶙峋,一根根细骨头看得清清楚楚,让人心疼。 “弟弟乖啊,别动。” 冯不疾很纳闷,“姐姐,你怎么会治我的病?” 冯初晨道,“姐姐天天看医书,你以为是白看的?” “针咋那么粗?跟方老大夫和大姑扎的针不一样。” “这叫梅花针,专门点刺放血。方老大夫一直没治好,姐想换一种方式。” 冯初晨要在他的肺俞穴上点刺放血。 ------------ 第十二章 水氏点刺 点刺放血是中医治疗疾病的常用方法。什么病刺什么血位,放多少血,这些手艺都容易学。 但如何根据病情换穴位,放多少血为宜,病人体质适不适合放血,用什么规格的放血针,就要凭经验和领悟自己决定了。 这是水家最厉害的传承之一,被界内誉为“水氏点刺”,许多疾病都是用这个办法辅助治愈。 水氏奇穴针灸七十二绝针,其中点刺放血是水氏针灸中的绝技。 因为教学理念和管理理念严重不同,爷爷多次拒绝大学和医院的邀请,只在自己诊所看诊,而且药比别处都便宜。 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有些人在大医院花了上万元没治好的病,在水氏诊所里只花几百元就治好了。 有企业找到爷爷想成立制药厂,爷爷也没同意。 被资本捆绑昧着良心做事,他不愿意。 爷爷一辈子守着那个规模不大的诊所,尽可能为不多的人看病。 有人攻击爷爷是骗子,居然还有人相信…… 前世她爸爸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爷爷的几个徒弟,只有水出尘真正学到了水氏医术的精髓。 可惜的是,她还没留下传人就先死了。 爷爷已经八十六岁,想再培养出一个水出尘是不可能的。 水氏最强医术会在爷爷离逝后候彻底从那个世界消失…… 针刺进去,血流出来。 冯不疾只轻嗯了两声,小身子一动不动。 还十分有心眼地说,“姐姐要在扎针扎就是了,不管治不治得好姐姐都学手艺了。你给我扎针的事别往外说,万一我早死,那些坏人会说是姐姐治死的。” 冯初晨失笑,“这么不相信姐姐?” “我只是以防万一,要说也等我病好些了再说。” 真是有心眼的孩子。 半夏则是盲目相信自家姑娘,第一次看到冯初晨为冯不疾治病一点不奇怪。 还一脸自豪地说,“姑娘连那么难学的上阴神针都会,当然会治其它病了。” 冯不疾没吱声。暗道,大姑也会上阴神针,还不是治不好我的病。 施完针,冯初晨双手捧了捧小男子汉的脸,以示表扬。 冯不疾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喜欢姐姐这样。 冯初晨又让他坐去树下的小凳子上,“晒两刻钟太阳,对身体有益。” 枝叶缝隙洒下斑驳阳光,又凉快又能晒太阳补钙。 坐着也不闲着,冯不疾嘴里大声背诵着: “雷公问于黄帝曰:《禁服》之言,凡刺之理,经脉为始,营其所行,知其度量,内次五臍,外别六腑,愿尽闻其道……” 童声在光秃秃的院子里飘荡。 冯不疾虽然身体不好,却极是聪明,三岁起原主就教他背《皇帝内经》。这套书放在冯不疾屋里,不仅是他认字的书,也是他学医的书。 冯初晨进屋学习,不止看医书,还要学习大姑留下的手札。过几天进京,再买些医书回来。 她是“童神”,太上神针都学会了,其他医理看一遍就会。 只有大姑清楚原主有多大本事,现在她有多大本事她说了算。 一直用功到午时初,村南头的王四婶来了。 王四婶夫妇是冯家佃户。两口子老实本分,冯家请他们每隔两天来家里送一次柴火。 冯初晨出来问道,“四婶,王大伯家的母羊有羊乳吗。” 王大伯是王四婶男人的大哥王大柱。 王四婶笑道,“有,前几天他家母羊才下了崽。” 冯初晨拿了一个大碗牵着冯不疾去王大柱家买羊乳。 白马村离京城西阳门二十多里路,是个百户以上的大村,有人口七百多人,大多为赵姓。 中间一条土路崎岖不平,村北边是一条蜿蜒小溪,小溪过去是妙青山。 冯家族人大多住在邻村河口村,冯太公一家也住那里,只有几家住在白马村。 村人跟姐弟俩打着招呼: “晨丫头,不疾小子。” “晨小姑,不疾舅舅。” …… 原主不爱说话,冯不疾小嘴蜜甜,大声招呼着: “李三伯。” “赵大哥。” “赵童生。” …… 赵童生是赵员外的三儿子赵唯,十七岁,今年春天刚刚中了童生,是附近几个村最令姑娘倾慕的后生。 他还没定媳妇,主要是挑的厉害。不想找乡下妮子,想找城里白净漂亮识文断字的姑娘。 他穿着靓蓝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冲冯不疾“嗯”了一声,目光放肆地在冯初晨脸上多停留了一下下,又不屑地转去一边。 他不止看冯初晨不屑,看这里的所有人和物都充满了不屑。 感觉像走在乡间小路上的一只花公鸡,高傲得不得了。 人都走远了,冯不疾的目光还追随着那个背影向前,向前。 心里不由产生几分遗憾。 小声说道,“咱们村一共出了三个童生。第一个是咱们的太爷爷,好些年前了。第二个是赵童生的伯父,考上举人去外地当官了。第三个就是赵童生…… “赵童生长得不错,家境不错,还忒有学问。但他傲气得紧……不是良人。” 冯初晨笑出了声。 小家伙眼光颇高,众村姑都向往的男神他还看不上。 他们走了大半个村子,就看到六七个孕妇,年轻的十几岁,年老的四十岁。 看似孕妇不少,村里隔三岔五就有人生孩子。但因为生活和医疗条件落后,许多孩子长不大。 在古代,即使皇家孩子也容易病死,更别提贫困落后的乡下了。 但不管怎么说,古代只要是和平年代,老百姓休养生息,人口还是正增长的。 不像前世那个时代,许多年轻人不想生孩子,人口已经开始负增长。走过几条街也难得看到一个孕妇,许多医院已经没有单独的产科,幼儿园和学校招生也越来越困难…… 突然,一个妇人的哀嚎声传来,是从前面小院里传出的。 冯不疾吓得把姐姐的手拉紧。 一个妇人说道,“哎哟,金牛媳妇昨天夜里发作,她婆婆接了半宿接不下来。刚才让人去河口村请李稳婆,李稳婆已经被郭子村人请走了。” ------------ 第十三章 难产 附近几个村,只有冯医婆、王稳婆、李稳婆三个正式稳婆。 因为冯医婆名声在外,她和王稳婆很多时候被请去京城或远地方接生,李稳婆多在这几个村接生。若她忙不过来,就会有岁数大又有接生经验的妇人帮着接生。 一个妇人问冯初晨,“你家王稳婆还没回来?” 冯初晨摇摇头,“没有。”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村西边跑过来,一脸兴奋。 “听说金牛媳妇怀的是个讨债鬼,李稳婆又不在,我去帮着接生。” 她想挣这个钱。 所谓“讨债鬼”,是指让母亲难产的孩子,意思是他来向母亲讨债。 一个人说道,“霍大娘,金牛媳妇难产,折腾许多生不下来,你能行吗?” 霍大娘说道,“我生过四个崽,两个儿媳妇生崽是我接的,我家母猪生崽也是我接的。我还见识过稳婆接生难产产妇,知晓怎么做。” 又拿出一团头发,得意道,“我平日里收集的头发,实在不行让她吃这个。” 阳光照得头发油亮亮的,上面还沾了灰。 冯初晨恶心一下下。王婶也喜欢用头发催生,但她会把收集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 另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说,“你一个人接生不行,我力气大,会抚腰,我也去帮忙。” 抚腰就是给产妇抱腰。 二人向江家跑去。 冯初晨知道,古代妇女生产有竖有卧,绝大多数选择竖式生产。 竖式生产包括坐着生、站着生、跪着生、蹲着生。 这种生产必须有两个人助产,一个人负责接生,一个人负责从后面抱住产妇的腰。 抱腰的人也很重要,要有经验,力气大,才能让产妇不倾斜,胎儿得以顺利出生。 在古人看来,竖式生产比卧式生产更有优势。因为重力作用,宫口开得快,胎儿对产妇腰背部压迫相应减少,疼痛感减轻,也能大大减少难产机率。 竖姿中,坐着生产又最为广泛,产妇省力。 若头胎或产妇力气小,难产,则站着生更好。这种姿势的产妇除了有人抱腰,产妇本人还要抓住房梁吊下的绳子或木棍。 正规稳婆接生会准备必需的几大件,大盆,剪子,帕子,小秤。 大盆是接孩子的,帕子是擦拭产妇身子的,剪子剪脐带,小秤称重量。 还会准备一些难产用的东西,如催生药,头发,擀面杖等。 只有冯医婆不会准备头发和擀面杖,相反多了一根香和三根针、一个小香炉。 若稳婆遇到难产,第一步是给产妇服用催生药,用温水擦拭产妇下体促进产程。 这两样没用,大多稳婆就会让产妇吃头发,目的是为了造成产妇胃里严重不适呕吐,增加腹压,把孩子“挤”出来。 若胎儿还生不下来,或者产妇已经没有力气生了,就要用擀面杖在肚子上擀压。 这几样都没用,接生婆只能各凭本事,各显神通。 若遇到“横生”或“倒生”,则要把胎儿伸出来的手或脚塞进体内,再想办法正胎位,这就更加考验接生婆的经验…… 还有不讲卫生的接生婆或临时接生婆,剪子不用沸水消毒,没有剪子就用其它尖物甚至用牙咬断脐带,造成产妇和乳儿感染…… 古人说生产是在阎王跟前走一遭,一点没错。 若家里不请稳婆,又穷,没有专门接孩子的盆子,就只能生在草上。 古时生孩子有“落草”之说,便是这么来的。 孩子生在盆子里叫“临盆”,这个词一直延用至现代,临盆也泛指生孩子…… 原主有很多有关生产方面的记忆,有她亲眼看到的,有听大姑和王婶讲解的。 冯初晨前世在书里看过旧时妇女如何生产,甚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还是这样。穿越到这里有了真切感受,更是为古代妇女鞠了一捧同情泪。 古代产妇遇到难产,就是正规稳婆都不好办,别说不是稳婆的人接生。 只能听天由命。 有几人摇头叹道,“唉,金牛媳妇运气不好,若冯医婆还活着,再难都能接下来。” “是啊,我儿媳妇屁股小,先还想着请冯医婆接生,她怎么就死了。” 冯初晨前世在妇产科实习过,但在没有任何仪器的古接生难产产妇,她没有自信能接下来。何况这个时代不许未婚姑娘接生,她即使有救死扶伤的心思,也不可能去帮着接生。 姐弟两个来到王大柱家。 王大柱媳妇会养羊,靠养母羊生崽卖能挣一些钱,日子过得很不错。 正因为王大娘有这个手艺,又厉害,刁钻的婆婆王老太才不敢过于欺负她。 王大娘听说他们的来意,笑道,“不要钱。我们都不喜欢喝羊奶,一股子膻味。” 冯初晨笑道,“喝羊奶对身体有益,以后我会经常买给弟弟喝,不收钱怎好意思。” 王大娘收了三文钱。她没想到,膻味极重的羊奶还能为家里挣点钱。 又笑道,“以后只要我家母羊有奶,就每天送一碗去你家,不用你们巴巴跑过来。” 她家有三只母羊,错开时间生产,大半年的时间有羊乳可卖。 “好,麻烦王大娘了。” 一大碗可以分两次喝,晚上一碗早上一碗。 冯初晨怕冯不疾不愿意喝,说道,“羊奶不太好喝,以后去买点茉莉花茶一起煮,可以去膻味。” 冯不疾道,“再膻也比苦汤药好喝,无需另花钱买茶。” 他看病已经花了家里好些钱,不愿意因为膻味再花钱。 王大柱的娘王老太骂骂咧咧从江家那边走过来。 冯不疾是有礼貌的好孩子,招呼道,“王奶奶。” 王老太没搭理她,冲院外吐了口唾沫,骂道,“我生了十一个崽,除生大柱时请了稳婆,其他孩子都像放了一个屁,一使劲就自己掉出来。 “还有一个没兜住,屙尿时屙在了马桶里。大柱生的也容易,白瞎请稳婆的钱。这些妇人忒娇气,吼得震天响,以为只有她会下蛋。 “有那么痛吗?有那么痛吗?若是我家媳妇,堵上她的破嘴。丢人现眼……” ------------ 第十四章 郭大丫 王老太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死了八个,活下三个。活下来的是王大柱、王四柱,还有一个闺女王十一娘。 王十一娘今年十八岁,比老太太的大孙子岁数还小好几岁,人有些傻,上年才嫁人。 老太太最看不惯那些产妇生个孩子嗷嗷叫,恨不得请上两三个接生婆来服侍她。 王大娘眼底有些冷。 就因为王老太生孩子生得痛快,她的几个儿媳妇孙媳妇生孩子她都不许请稳婆,说白瞎钱,她能帮着接。 还不许她们叫,叫大声了她就会在一旁骂人或掐人。 遭老罪了。 王四柱第一个媳妇生产时难产,老太太就是不许请稳婆,自己带着儿媳妇接生。 那个妇人痛得死去活来也生不下来,最后一尸两命。 老太太还说那个孩子是讨债鬼,硬把她娘带走了,稳婆来了也没用…… 村人几乎都讨厌这个话多嘴坏的老太太,冯初晨更不喜欢。 体质有差异,这个老太太属于痛神经不敏感的,加上盆骨大,运气好,生孩子顺溜。 她不痛不代表别人不痛,不替他人着想说话说的忒难听。 而且,她生的孩子死了一大半,有生下几天后死的,有活到几岁死的,很大可能跟不请专业接生婆有关。 古代很多像王老太太这种人,月信不停,产生不息。一辈子生六七个孩子的妇人很寻常,生十个以上的也有,只不过医疗条件不好或生活条件不好许多孩子长不大。 这种人贫穷人家居多。她们生出了经验,若不难产,都是自家生,不愿意花钱请稳婆。 但像王老太太这种连产妇叫痛都不许、儿媳生不下来还不许请稳婆的人,找不出几个来。 王老太六十多岁,是白马村最长寿的老人之一。 由于瘦,显得颧骨更高,双颊深陷。身体还算硬朗,就是走路有些吃力,还膝盖略弯,两腿分得很开。 或许是喂奶太多的缘故,两个乳房特别长,吊在肚皮上。夏天衣裳穿薄了轮廓看得很清楚,许多小娘子都不好意思往那里瞧。 看她走路的姿势,以及生过那么多孩子,劳累困苦的生活,冯初晨初步断定她有子宫脱垂这个病。 中医叫阴脱。 就是子宫从正常位置沿阴道下降或者脱出,宫颈外口达坐骨棘水平以下,甚至子宫全部脱出阴道口以外。 轻度的子宫脱垂一般没有明显症状,若病情比较严重,便会出现腰骶部酸痛和下坠感等症状,伴有排尿异常、排便异常等,同房时亦会出现性欲减退、阴道疼痛等现象。 这些症状高水平的中医能够治疗。 但如果子宫脱垂症状非常严重,比如直立时会突然掉出一团“肉”,平卧时又会缩回去,中医一般无法从根本上治疗,前世只能通过西医手术。 古代和旧时代很多妇女都有这个病,只不过轻重不一。 这个病不会死人,却令病人痛苦不堪又难以启齿。 而王老太应该属于非常严重那种,很可能已经落出体外,必须用东西兜着。 能活到这把年纪,还生龙活虎,老天都在厚待她。 前世水家有一套治疗这种病的方法,他们在旧时代为许多妇女解除过痛苦。 冯初晨也会,只是前世尚未遇到这种病人,没治过。 不过,冯初晨也不会主动给王老太治病。老太太连接生婆都不相信,别说自己这个黄毛丫头了。 冯初晨牵着弟弟回家。 路过江家时,那个吼声还在继续。 一个身影跑出来。 看热闹的村人问道,“铁牛,你嫂子怎么样了?” 江铁牛说道,“还是生不下来,我娘让我去望山村请稳婆。” 说着,一溜烟跑了。 望山村在邻乡,离这里二十几里路。 回到家,冯不疾已经很累了,前额鼻尖出了一层细细的小汗珠。 给他喝完汤药一刻多钟后,半夏把晌饭端上桌。 吃完饭,冯不疾晌歇,冯初晨继续看书。 未时末,江初晨正看的专心,听到院门响起来。 半夏打开门说道,“姑娘,郭大哥来了。” 江初晨从小窗望出去,看到郭磊领着大闺女郭大丫走进来。 他们腰间都系着白绳,这是在为冯大姑戴孝。 郭磊三十几岁,长得又黑又壮,脸上有一道长疤。 他家住在山里,是个非常厉害的猎人,听说一个人同时打死过两只狼。 他媳妇一连生了三个闺女,生老四时难产,生了两天两夜生不下来,他只得出山把冯医婆请去。 冯医婆接下儿子,可儿子连气都没有了。 郭磊和三个闺女跪求冯医婆救救孩子。 能点燃此生香,冯医婆毫不犹豫施了太上神针,孩子终于哭出了声。 郭磊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十八贯钱,又把家里的熊皮褥子卖了十一贯钱,再借了三贯钱。 郭磊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大姑,我现在只能付你三十二贯钱。剩下的以后慢慢还,我还不完我儿子还。” 冯医婆只收了三十贯钱,把剩下的两贯钱推给他。 “乳儿身体弱,多给产妇吃些鸡和蛋,下奶。你媳妇伤了身体,会伴随她一辈子,你家今后少不了花钱。我只一次性收钱,剩下的不用还了……” 剩下的,她为祖母还债了。 冯医婆死后,郭磊带着一家人来跪了大半天。听说冯奇欺负冯家姐弟,气不过,带着几个兄弟冲去河口村把冯奇家给砸了。 郭大丫十四岁,长得特别像郭磊,又黑又壮。 郭磊把一篮子木耳和蘑菇放在桌上,说道,“我家大丫像我,身强体壮,有几手功夫,打两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 “让她来给冯姑娘和小少爷当丫头,有她在,你们不容易被欺负,我家也少个人吃饭。” 郭大丫跪下说道,“求姑娘收下我。若有人再敢欺负姑娘和少爷,我大巴掌打死他。我不止会打架,还会做饭烧火洗衣带孩子。 “以后再跟着王婶学抚腰,也能挣钱。我还想学接生,可我娘说我笨,手又大又重,怕掌握不好力道把乳儿掐死……” ------------ 说明 新章节被屏蔽,里面没有任何带颜色字的描写,只是陈述一种妇科病的事实。等到编编上班后,清泉会跟她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限度,再行修改。 ------------ 第十五章 芍药 冯初晨被逗乐了,把她扶起来,“起来说话。” 郭大丫虽然面带稚气,但身板像成年男人,目测有一米七几。 这个家没有成年男人,的确需要一个能打架的人。 这孩子太可心了。 冯初晨明白郭磊的好心。 大丫刚刚长大,不仅能做家务,还能帮着郭磊打猎挣钱。郭磊是看冯家势弱受欺负,才把这个大闺女送过来,这是他们在报大姑的恩。 郭磊夫妇重情重义,他家孩子错不了。 冯初晨问道,“郭大叔是想让大丫当短工还是长工?” 短工几天到几个月不等,长工要几年。 冯初晨心里希望最好是长工。 郭磊说道,“若冯姑娘不嫌弃,就让她当一辈子奴才吧,像半夏姑娘一样。她在你家,肯定比在我家过得好。大丫娘自从生了小四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一半钱给她吃了药。” 冯初晨当然更希望郭大丫能在自家一辈子了。 郭磊那样说,是为了让她收大丫收得没有负担。 冯初晨没客气,“好。等到王婶回家,再请郭大哥一起去衙门办奴契。” 没通过牙行,就要买家卖家一起去县衙办契书。 冯初晨起身拿出七两银子递过去。 京城里,除了特别漂亮和能干的,一般这么大的姑娘值六到八两银子不等,看身体、模样定价。 冯初晨给了个中间价。 郭磊红着脸推拒道,“冯姑娘臊着我了。冯大姐救了我儿子和媳妇的命,还少收了我们五十贯钱,我哪里有脸收这个钱。收了还是人吗?” 冯初晨态度坚决,“那些钱是我大姑施出去的善心,我没有理由替她收回来。若郭大哥不收这个钱,大丫就领回去吧。” 郭磊才无奈收下。 对于这家人的记情,冯初晨比较感动。 这次连续施上阴神针的那两家,一家在京城,姓李。一家在邻乡,姓蔡。 大姑死后,姓蔡的那家男人来冯家上了香,而姓李的那家人就没出现过。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有些人不是这样。他们受了别人大恩,可以做到转头就忘。 王婶非常不愤,曾经骂过许多次。 “大姐心地太好了,为了那起子不记情的人送了命,真不值当。特别是老李家,用上阴神针救了他家乳儿,他家只给了三贯钱,刚够制一根此生香的钱。 “他家是卖豆腐的,生意还不错,八十两银子肯定拿得出,可人家就是说没钱。我想再多要些钱,大姐还不允,说那些钱算她还债了……” “看看那起子不要脸的,大姐走了都不来拜祭一下。狼心狗肺的东西,总有一天遭报应…… “还有姓蔡的那家人,我说了大姐才施过上阴神针,精神头不好,可他们一家老小跪着强求。大姐施了针坐在地上起不来,他们还说家里穷,只给一贯钱……” 郭磊走的时候,冯初晨包了一小包饴糖给他,“给大丫弟弟妹妹吃。” 郭磊接过,“谢冯姑娘。” 大丫送父亲出门,郭磊小声嘱咐道,“冯家如今只有王稳婆挣钱,又多了你一张嘴。不要敞开肚皮吃饭,吃个半饱就成。 “肚子饿,上山砍柴时找野果吃。最好能打些小野物去卖,得了钱交给主子。” 大丫说道,“我省的。爹也不要太辛苦,以后我把月钱攒上,拿回家给娘治病,给弟弟买好吃的。” 郭磊沉脸道,“咱们欠了冯家五十两银子,没有冯大姐就没有你弟弟,你不许要工钱。” 大丫忙道,“好,我知道了。”又弱弱道,“等我将来打跑坏人立了功,再要月钱给娘治病。” 见父亲脸更黑,忙道,“好,我不要月钱,主家管吃穿就成。” 大丫回屋,冯初晨看看她捆在身上的衣裳,接了又接,满是补丁。裙子短了一截,里面的中裤都能看到,中裤也是接边的,鞋子还漏了个洞。 她个子高,这个家没有她能穿的衣裳。 冯初晨说道,“明天赶集给你扯两块布做衣裳。以后你每月一百文大钱,一年两身衣,两双鞋。家里现在只能这样,以后日子好了再涨工钱。” 半夏是一百五十文一个月。王婶没有月钱,她每次接生和当收生姥姥会给给她留一部分钱。 郭大丫忙说道,“我还没开始干活,怎么好意思让主子花钱买衣裳,更不敢要主子的月钱。冯大姑救了我弟弟的命,我的命就是主子的。” 小姑娘胆子大,不像许多乡下女孩那样怯懦不敢说话。 冯初晨没跟她争辩,到时候给她就是了。 又道,“以后你就叫芍药吧。” 芍药既是花也是药。 半夏是药,也就给大丫取了这个名字。以后,她买的丫头都用药命名。 芍药乐得大板牙尽现,扯着衣襟扭捏道,“这个名字又美又软和,娇滴滴的。我这么粗壮,却得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嘻嘻,我那两个妹妹得羡慕死。” 冯不疾和半夏笑出了声。 冯初晨也被逗笑了,“你喜欢就好。” 让她同半夏一起住西厢南屋。 虽然现在半夏晚上住在东厢照顾冯不疾,但她私人用品还是放在西厢南屋,以后冯不疾长大她就回去住。 芍药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去院子里找活干。见只剩半缸水,先把水挑满,又拿着斧子劈柴。 夕阳西下,霞光笼罩大地,远处连绵群山泛着金光。 半夏做饭,芍药烧火,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厨房里传出锅铲声和饭菜香。 冯不疾站去院门口大声招呼着自家鸡群,“咯咯咯咯咯……” 这是他极力争取才有的工作,做的非常好。 听着这个声音,八只鸡欢快地从外面跑进院子,再向后院跑去。 这是冯初晨前世向往的烟火气息,却求而不得。 今生终于拥有了。 相隔不过十几天,却是隔了一个人生…… 冯不疾见小窗里的姐姐呆呆地望着自己,诧异道,“姐姐为何这般看我。” 冯初晨笑道,“姐才发现,原来弟弟这么俊,将来一定要找个漂亮小娘子。” 冯不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自从姐姐坐过牢后就性情大变。 提起亲事不再脸红,会捧自己的脸,说话肉麻麻的让人难为情…… ------------ 第十六章 讨命 冯不疾喜欢姐姐的这种变化。 他老头般地嘱咐道,“姐,你可是小娘子。这种话只能在家说,别人听了要笑话。” “好,只跟弟弟说。” 厨房里传出两串轻笑声。 晚饭蒸了一锅二米面馒头,一锅虾皮冬瓜汤,一小盘大葱炒鸡蛋。 半夏和芍药都自觉地不去夹鸡蛋,冯初晨也吃的少,主要给冯不疾吃。 芍药还是五年前,没生弟弟时吃过这种馒头,香得像登仙。冬瓜汤里放了点虾皮,传说中的海货原来是这个味。 真香。 芍药吃得飞快,一个馒头三四口吃完,一大碗冬瓜汤四五口喝完。 见她放下碗,半夏说道,“这么大个子,怎地比我吃的还少?” 芍药言不由衷说道,“我吃的少,已经饱了。” 冯初晨知道她是客气,说道,“坐下,再吃一个馒头。” 拿了一个馒头塞给她,芍药红着脸坐下吃了。 冯不疾觉得她还能吃一个,又塞了一个馒头给她,“吃吧。” 馒头没吃完,芍药的眼泪涌了上来。 冯初晨道,“怎么了?吃不下不要硬吃。” 芍药哽咽道,“自从我娘生病,我就没吃饱过饭。今天吃饱了,还吃的是白面馒头和虾皮汤。我爹怕我把你们吃穷了,不许我多吃,可我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真是罪过。 “我没听爹的话,对不起姑娘和哥儿。我这样会把你们吃穷,下次不能够了。” 冯不疾和半夏怜悯地看看她。 冯初晨笑道,“我家不富余,可饭还是能吃饱。还有啊,吃不饱饭,哪有力气干活和保护我们?能吃多少吃多少。” 半夏又起身给芍药舀了一大碗冬瓜汤,冯不疾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芍药吃得打了几个饱嗝,抢着洗碗。洗完碗,又去村口小河边背了两筐碎石回来。 “明天把院子周围的路铺一铺。我家住半山腰,周围的路都是我爹带着我和妹妹铺出来的……” 她不好意思白吃那么多白面馍,必须找事干,多多地干活才对得起主家。 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她摘回了一枝莲蓬,三支荷花。 她把莲蓬送给冯不疾,“好吃得紧,却不能多吃。” 把荷花送给冯初晨,“插在姑娘屋里。” 冯初晨找来一个小坛子把花插上,放去上房东屋的炕几上。 有了三抹红,光秃秃的小屋立即鲜活起来。 天黑后大头才回来。 冯初晨亲自把一碗冬瓜和馒头放在它跟前,同冯不疾一起顺着它的毛轻言安慰。 大头虽然没搭理她,也没凶她。 说了一刻多钟,大头似乎真的听懂了,低头把碗里的饭吃了。 戌时初,冯初晨让冯不疾喝了一碗羊奶。 膻味很浓,小家伙打了两个干呕,又赶紧捂住嘴说道,“不膻,姐姐不要花钱买茶。” 冯初晨笑了笑,真是懂事的小抠门。 冯不疾又道,“明天姐姐再用粗针针灸。” 针灸不哭,姐姐就会用手捧他的脸。 他喜欢。 冯初晨纠正道,“还是大姑的后人,医术上的词不要乱说。那叫点刺,刺血或者刺络,三天一次。” 见小家伙有些遗憾,又捧了捧他的脸,“弟弟晚安。” 若是弟弟再小点就更好了,她一定会亲亲他。 第一次听“晚安”二字,冯不疾还是明白其中意思。 他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晚安。” 自从大姑去世,小家伙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眼睛都笑弯了。 冯初晨又笑着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 在她心里,这哪里是弟弟,是儿子,还是贴心的儿子。 冯初晨去院子里打了一刻钟遍太极拳和一刻钟弹指功后,又回自己小屋看手札。 油灯如豆,光线很弱,有一股子灯油味,一盅清水,伴着小窗外的蛙鸣…… 虽然灯油很贵,她还是看到子时末才上床歇息。 她正睡得香,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卯时初,天已经亮了。 她穿好衣裳出去问道,“什么事?” 芍药也刚起来,正在厨房里烧火。 她走出来说道,“好像谁家死人了,半夏妹妹出去看了。” 冯初晨心里一沉,不会是金牛嫂子吧? 正说着,半夏跑回家说道,“金牛嫂子和孩子都没了。” “大小都没了?” “嗯,孩子在肚皮里就憋死了,被稳婆硬拉出来,又造成金牛嫂子大出血,寅时也死了……都说她运气不好,若大姑活着肯定能母子平安。” 冯初晨暗叹,两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了。若是在前世,剖腹产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 想着将来开的医馆要叫妇幼馆,不仅给妇女儿童治病,还接生…… 饭后,冯初晨让半夏去三石桥赶集,买几样草药和一斤茉莉花茶、两斤山药,再买两块粗布回来给芍药做衣裳,一身外衣一身中衣。 家里有些碎布,让芍药做鞋子。 三石桥在五里外的苍河边上,属于石头沟乡的集市,单日逢集。 集市上的东西种类繁多,还便宜。 冯不疾再次强调,“姐,我不怕膻味。” 冯初晨说道,“花茶不仅可以煮羊奶,还能沏着喝。” 原主不喝茶,但冯初晨要喝。虽然暂时买不起好茶,喝一般的茶也比喝白开水强。 冯家只有大姑生前喝茶,都是买粗茶喝。偶尔有接生的人家送些好茶,她舍不得自己喝,而拿去孝敬姚家舅舅。 冯初晨一个人去江家祭奠,没带冯不疾。 他身体不好,古人也说魂魄不稳,不能去死人家。 冯初晨送了五十一文的帛金。 大姑去世,江家送了十一文,还来了两个人送葬。 自家不会去送葬,就多送点帛金。 江金牛哭得非常伤心。 他娘江婶子哭道,“若冯大姐在,金牛媳妇也不会一尸两命。哪怕王稳婆在,他们也有活命的机会。可惜我那大孙子了……” 王老太也来了,撇嘴说道,“话不能这样说。乳儿来讨命,就是阎王来讨命,冯医婆又不是大罗神仙,她来也没辙……” 金牛他娘气了个倒仰,大声吼道,“我孙子不是讨命的,是稳婆没找好。怪不得你要死八个崽,破嘴从来不积德。” ------------ 第十七章 麻沸散 王老太掐腰回怼道,“你孙子都把他娘带走了,咋不是讨债的?我那八个崽在生下后才死,没带走老娘,他们就是孝子……” 金牛娘气得要上前打人,王大柱赶紧把老娘硬扶走了。 江金牛抹了一把眼泪,求道,“初晨妹子,以后你去青苇荡,也给那可怜的孩子念念经,希望他来世能够顺利出生,一世平安。” 这种夭折的孩子不吉利,不会埋去祖坟。心疼孩子的会找个好地方埋了,不心疼孩子的就埋去乱坟岗。 因为冯医婆的原因,青苇荡即使是乱坟岗,也是风水最好的乱坟岗。不止附近乡民,连远地方的一些人都会把死儿埋去那里。 江家人昨天夜里就把死儿埋去了青苇荡。金牛媳妇尸体则放进棺材,要摆三天再埋进祖坟。 原主自从学上阴神针开始,大姑只要去青苇荡,都会把她带上,一起给埋在那里的尸骨扫墓、烧香、念往生经。 冯初晨答应道,“好。” 众人都叹息着,“冯医婆死了,埋去那里的死儿更多啰。” 半夏和芍药赶在午时初回家。 两种草药加在冯不孝的药里,另四种草药前世没有。 看到实物,两种药是名称不同,而另两种药前世是真的没有。 其中一样叫沙胡,麻沸散中非常最要的一种药。 不错,这个世界有麻沸散,还有简单的外科手术。比如切除鼻息肉,脓肿切开引流,痣疮、鸡眼、皮下包块切除,外伤缝合等。 原主很少看这方面的记载,知道的不甚详细。 但还是知道,喝下适量麻沸散人会全身麻醉,若喝过量人会直接死去。 制麻沸散的所有药名没有公开,只有太医院能制此药,医馆可以少量购买,严禁个人购买。 冯初晨乐起来。她前世做过几次小型手术,做过几次大型手术的助手。 不知这辈子会不会有再次手术的机会。 以后再买些疡科医书及这个时代的手术器械。 疡科是前世的外科。 芍药央求半夏帮她裁衣裳,她自己缝。 半夏道,“我裁的不好,等王婶回来帮你裁。” 芍药等不及,“哎呀,好妹子,你先帮我裁身外衣,我着急穿呢。等到王婶回来,裁中衣。” “裁不好可别怨我。” “不会,不会,改天我上山给妹子摘甜果子吃。” 芍药白天干活,晚上缝衣。半夏见她太忙,无事帮着她做鞋 芍药用三个白天把院子周围凹凸不平的小土路铺平了,三个晚上缝好了新衣。针脚又粗又不匀,却美得不行。 穿上新衣,还能顿顿吃饱饭,让芍药幸福的想要飞起来。又觉得没听爹爹的话,对不起主家,就没事找事做,又特别卖力,除了睡觉一时一刻也闲不下来。 半夏看她洗衣裳太用劲,坚决不许她再洗。 “本来能穿三年的衣裳,照你这样搓,一个月都穿不到。” 怕她浪费主家钱,半夏连芍药的衣裳都硬抢过去帮着洗。 芍药只得找费体力的活计干,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冯家也不需要王四柱夫妇来送柴了。 芍药还拿着一根大棒在白马村横着走了一圈。 让冯氏族人看看,她如今是冯家姐弟的奴才。敢欺负她家主子,先从她的身上踩过去。 芍药高大黑壮,郭猎人的厉害远近闻名,冯家几个半大小子再不服气,也忍着不敢去挑衅她。 冯初晨给冯不疾治病的同时,白天学习医书,晚上看大姑留下的手札,还把其中的心得和难点整理出来写在手札上,再结合自己前世的知识加以探索。 真是受益匪浅。 大姑开药一般,但某些针刺手法让冯初晨茅塞顿开。 特别是对某些婴幼儿及妇科的病例,几个前世冯初晨想不通的难点也有些想通了。她觉得,用前世水家的点刺放血,加上大姑的针灸方式,效果会更好。 大姑的一个重要探索令冯初晨心惊。 大姑一直在优化上阴神针,觉得上阴神针能治刚出生的某些乳儿,若是改进得当,也应该能治少儿甚至成人的某些疾病。 还取名叫“太阴神针”。 大姑探索了十几年,感觉技术已经成熟,但在急救一个少年时,就是点不燃此生香。 她觉得技术没有大问题,而是她没有给少儿和成人施神针的机缘。 到底是什么机缘,冯初晨找遍手札也没发现一星半点提示。 如此,冯初晨心里更如猫抓般难受。 若她没有点燃此生香的机缘,施不了上阴神针,人间最顶级的医术将不复存在。 对于神秘的此生香和上阴神针,冯初晨大概猜到它们能治什么病。 肯定包括新生儿窒息、脐炎、肺炎、核黄疸、严重营养不良等病。 若新生儿儿由于某些重要器官发育不全造成的疾病,无论如何都救不活。 因为上阴神针也不可能让严重不健全的器官马上变健全。 若能治成人的这个病,许多猝死的人都能起死回生。 可惜,连大姑都没这个机缘,更别提自己了。 对冯不疾的治疗也取得一定效果,小家伙的体质比之前又好了一些…… 大头依然早出晚归,但从冯初晨回家的第四天开始,对冯初晨已经没有太大敌意了,还会由着她顺顺毛。 冯初晨把喂它饭的美差抢了过去。 八月初一下晌,去河边洗衣的半夏带回来一个消息。 “刚刚我听人说,冯老头和两个族人今天早上带着五个老翁的联名信札去见青天大老爷,说老范氏恶毒,冯医婆未婚却不是处子,不贤不贞, “她教养出的姑娘冯初晨不孝,家里上梁不正下梁歪。冯医婆不仅不应该被旌表,还应该把她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让世人知道她的恶…… “李大人气愤不已,说冯医婆不是处子不是她的错,而是给人当了冲喜媳妇,男人又死早了。她没有再嫁,是贞洁烈女。 “她救过无数母亲和乳儿是大炎百姓学习的典范,容不得他人诬陷……不仅斥责了冯老头,罚他二十荆条,还打了另两个族人各十荆条。 “冯老头年迈,荆条让另两个族人代受。又派衙役来村里,说了一遍大姑的各种好,把赵里正和河口村的柳里正叫去县衙训斥。听说赵里正和柳里正气得直跳脚……” 冯初晨和冯不疾都乐起来,异口同声说了一个字。 “该。” 连县太爷都庆幸自己辖下出现一个冯医婆,冯老头还敢带人去闹。 真是又坏又蠢又贪婪。 ------------ 第十八章 进京 正说着,王婶回来了。 她端着大木盆,一脸疲惫。 王婶三十九岁,个子高瘦,十分利落的妇人。 刚接生完,接触过污秽之气,她不能直接进屋。 对迎出来的冯不疾说道,“小少爷快进屋,离婶子远着些。” 半夏赶紧烧水,把大木桶抬进柴房。她沐浴完,把衣裳换了才走进上房。 冯初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糖水,“王婶辛苦了。” 王婶笑道,“我在路上就听说了,冯老不死还敢去衙门诬陷大姐和姑娘,活该被揍。” 她把十个红鸡蛋放在桌上,又摸出一锭一两的小银锭子和两个一钱的小银锞子放在桌上。 “齐家二奶奶昨天下晌发作,今天辰时末生下一个闺女。生产顺利,大小平安。齐家付了二钱银子接生钱,我在齐家守候一旬,另赏了一两银子。” 王婶每次接生都要上交一部分工钱,六四分成。主家六,王婶四。 冯初晨收起小银锭子,又起身另拿了二钱银子和八十文大钱交给她。 这个时代,一钱银子相当于一百文大钱。按比例分,主家七钱银子二十文大钱,王婶四钱银子八十文大钱。 王婶摇头道,“大姐走了,在姑娘和少爷能顶立门户之前,我挣的钱全部上交。” 冯初晨不同意,“家里有地有余钱,还不需要王婶养。” 王婶坚持道,“我的命是大姐救的,手艺是大姐教的,还吃在这个家住在这个家,这个家一直庇护着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攒了六贯大钱,十二两银子,够养老了……” 冯初晨感动王婶的好意,还是拒绝了。 王婶跪了下去,“我是奴才,主子一文不给我也无法。姑娘,我想尽一份心,让天上的大姐放心。大姐走时,最不放心少爷和姑娘,怕你们受苦……” 冯初晨起身把她扶起来,“若以后家里实在没有钱,我会跟婶子明说,婶子再拿钱出来养家。” 冯不疾也感动不已,“谢谢婶子。姐姐说的对,家里还有钱。若我活得久,一定给婶子养老。” 王婶最心疼冯不疾,看他的眼神突然一缩,捧着冯不疾的小脸仔细瞧。 “老天,少爷的脸色好多了,还长了点肉。我才离开十一天,怎么变化这么大?” 冯不疾喜道,“这些天姐姐给我放血,针灸,还换了两种药。哎呀呀,姐姐的医术好得紧。” 他的病真的好了一些,是时候夸奖姐姐了。 冯初晨还不敢把功劳完全归在自己身上,她的治疗肯定起了作用,但这么短的时间起色不会这么大。 “还债”之说听起来唯心,但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她说道,“姐还没有那么厉害,也有大姑的功劳。” 王婶也想到冯医婆的“还债”之说。 说道,“如此,少爷肯定能平安长大。唉,大姐可怜,活着只为还债,自己没享过一天福。” 又问道,“郭大丫来家里做丫头了?” 她刚才听半夏说了,还没见到人,说是上山坎柴了。 冯初晨道,“嗯,我重新给她取了名字,叫芍药。有她在,家里安全得多。改天让郭叔过来,王婶跟他一起去衙门办奴契。” 王婶道,“郭家记情,是个好的。就后天吧,我后天要去齐家当收生姥姥。” 她脸上泛起笑意。在有钱人家当收生姥姥,比接生还挣钱。 冯初晨说道,“我和不疾一起进京,去买些医书,再去德春堂找方老大夫看病,请教两个问题。这些天我天天学习,好像脑子突然打通了一般,记性特别好, “许多医理一看就通……以后我给人看病挣钱,婶子去接生也带上我。万一遇到需要救治的产妇和乳儿,我也能救人。” 原主的医术如何只有大姑知道。大姑不在了,原主的医术到底有多好,她说了算。 王婶上下看看冯初晨。 自从姑娘被冯奇推下山崖醒来后,人就发生了变化。举止较之前沉稳了,眼神似冷清了许多,可看少爷的眼里又盛满疼惜和关爱。 姑娘没有变,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快速长大了。 王婶欣慰道,“大姐生前就说姑娘聪慧,于医术上有天份。大姐的话姑娘要记牢,进产房要用帕子把脸捂上,不能沾了晦气。” 古人觉得生产是晦气。冯初晨不这样认为,也自知不能马上改变古人的认知。 “嗯,我省的。” 她又似是无意说道,“金牛嫂子难产死了。若王婶在家,她和孩子也不一定会死。以后,我想开个妇幼堂,不止请坐堂大夫治病, “还要多请几个王婶这样接生经验丰富的稳婆坐堂,多多救治产妇乳儿。” 王婶笑起来,“小娘子想简单了。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说有女人当坐堂大夫的,更别提开医馆了。” 冯初晨固执道,“事在人为。” 以后再打听打听,太医院有没有明文规定女人不能开医馆。 黄昏时刻,芍药背着一大捆柴伙回来,拎着的篮子里还摘了一些蘑菇和几个野果。 听说王婶回来,赶紧过去曲膝行了礼,“王婶,你能教我‘抚腰’吗?我劲大,桩子稳,学会了也能挣些钱。” 王婶点点头。这双大手不适合接生,子门就伸不进去,但抚腰还不错。 次日,冯初晨让芍药回家告诉郭磊,明天让郭磊辰时来冯家,一起坐车去京城。 王婶必须在赶巳时末之前到齐府,要早些出发。 芍药穿着新衣喜滋滋回家。 她心里特别想把自己的另一套衣裳送给母亲,怕爹娘骂,没敢拿。 看到她的新衣,再听到她每天吃了什么,三丫都羡慕哭了。 “这个家,有好吃的想着弟弟,有好事想着大姐……” 郭磊大乐,“以后有这样的好事,想着咱们三丫。” 芍药也道,“等我挣了钱,拿钱回来给你买糖吃。” 次日辰时初,冯初晨姐弟、王婶、郭磊坐着冯二伯家的驴车去京城。 郭家住在山里,郭磊寅时末出门,这时候才赶到。 驴车先把王婶送到齐府门口,又去了德春堂。 ------------ 第十九章 行医路 德春堂是京城最大的两个医馆之一,东家方家是杏林世家,家主如今任太医院院判,还有四个方家子弟在太医院当差。 这个世界的中医技术极其发达,某些方面超过了前世。 比如前世没有的回春救心丹,有些像前世的救心丸,又不完全一样。若某些心疾病人长期服用这种药,再保养得宜,能多活好些年。 还有千金堂的千金降亢丸,是阳亢病人的福音,每天一丸能控制人的血压,相当于前世的降压药。 他们很有广告意识,两个药名都把他们的医馆名称带了进去。 郭磊要给媳妇买几副药。她媳妇简氏生儿子伤了身体,下红之症一直没有治好。 见郭磊要先抓药,冯初晨说道,“先等等,我问问方老大夫药方再说。” 她之前听芍药说了她娘大概症状,看了药方后,哪怕没给郭婶子诊过脉,也觉得应该换三味药更好。 她不好先说。自己一个小姑娘,郭磊是听还是不听? 方老大夫是京城医馆最好的民间大夫之一,光诊费,也就是挂号费要二两银子,相当于前世国家级专家号。 请他出诊还要再加二两。若把危险病人抢救活了,赏的更多。 从这点看,古代产科医生地位实在低下。难产有时候要忙碌几天几夜,最贵的冯医婆也只有三两银子。 冯不疾留意着年轻后生。不是看小工,而是看药房小管事,或者跟在大夫身边学习的小大夫。 在他想来,这些人有医术,肯定养得起媳妇。身份不是特别高,不会瞧不起姐姐出入过产房。 若模样再过得去,又没娶媳妇,家里各方面条件不错,就请人说合。 他相中了方老大夫身旁的小大夫。那个后生非常年轻,面皮儿白净,态度谦恭,一看脾气就好,是那个什么?哦,陌上人如玉。 诊房门开着,外面坐着两个病人。 方老大夫诊费太高,一般人家看不起。 冯不疾小声道,“姐,那个小大夫是谁,之前方老大夫旁边的不是他。” 见他直勾勾看着那个年轻人,冯初晨猜到了他的小心思。 哪能一看到长相不错的后生就想让人家当姐夫。 她小声提醒道,“瞅瞅你的眼神,像看香喷喷的槽子糕。不要这样,人家知道要笑话。” 冯不疾把头转去一边,下一刻又忍不住转回去瞧。 一个抓药的小二经过,冯不疾小声问道,“请问小爷,方老大夫旁边坐的小大夫是谁?” 小二第一次听有人叫他小爷,眉开眼笑。 小声说道,“他叫秦念生。别看他年纪不大,已经过了太医院考核,能单独看诊了。方老大夫爱惜人才,前两个月刚收了他当关门弟子。” 冯不疾的小眼神更亮。想着让王婶打听打听,若人不错又没娶媳妇,就他当姐夫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轮到他们。 中医看诊慢,因为他们不光摸脉开药方,还要针灸。 方老大夫五十几岁,很瘦,头发胡子灰白,非常和善的老人。 他看了冯不疾的脸色,再把了他的脉,不可思议道,“这孩子病情比任何时候都好,又找了哪位好大夫?” 冯不疾眉开眼笑,看了一眼小秦大夫,开始夸姐姐,“是我姐姐换了两味药,还给我放血、针灸。哎呀呀,我姐姐又俊俏又能干又聪明, “看医书就学会了治病,还绣花绣得好,写字写得好……等到朝廷给我大姑的旌表下来,我姐姐就更紧俏了。” 他的话逗乐了方老大夫和秦小大夫。 冯初晨红了老脸。 太丢人了。 她嗔怪道,“弟弟不许胡说。” 冯初晨谦虚了几句,意思是冯不疾的病大好跟大姑还完债有一定关系。 又道,“我看到弟弟脸色变好,擅自换了两味药,想来请教方大夫换得对不对。点刺放血是我看医书自己悟出来的……” 方老大夫是有德行的好大夫,他几个儿媳妇孙媳妇生产都是冯医婆接生的,非常佩服冯医婆为人。 他不仅没有藏私,还指点道,“嗯,石膏加得非常好。若把半夏和桑白皮的剂量改一改,效果会更好……再说说为何要在那两个穴位点刺放血。” 冯初晨直接在冯不疾身上施针,边施边解释。 她希望方老大夫能当她行医考核的举荐人,拿出了一些真本事。 冯初晨这种没有“单位”的游医去考核,必须有杏林界德高望重的人举荐。 方老大夫听得频频点头,“小丫头不愧是冯医婆的传人,小小年纪悟性极高。只凭看书就超过那些学医十几载的人……” 这种医术天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信。 秦小大夫也露出敬佩的表情,不由多看了冯初晨几眼。 冯不疾很满意,又说道,“我姐姐跟我大姑学会施上阴神针了。” 方老大夫不可思议,眼睛都瞪圆了,“冯姑娘会施上阴神针?” 秦小大夫更是惊讶,又目光炯炯看了冯初晨好几眼。 冯不疾更是窃喜不已。 冯初晨尴尬地笑笑,“大姑说我会了,可我还没有施过。到底学会没有,我也不知道。” 方老大夫说道,“冯医婆不仅医术高超,还做事谨慎。她说冯姑娘已经学会,应该错不了。上阴神针能够流传下来,是乳儿之福。 “好,非常好。小丫头继续好好学习,明年老夫举荐你去太医院考核。冯医婆最希望的,是你能从医…… “唉,若你能进宫当女医就好了,有身份,好找婆家。那件事是你冲动,害人害己,何苦。可惜了,这么好的材料却只能窝在家里。” 太医院考核一般在四月底五月初举行,两年一次,正好明年有。 这个时代的女人行医只有三条路。 一条是进宫当女医,这是女性从医者最好的出路。一条是自己在家坐诊,像稳婆那样,有人请就出诊。还有一条是当游医,也就是江湖郎中,拿着铃铛到处游走。 冯初晨想走第四条路,就是自己开医馆。 而女人开医馆,这个时代还没有先例。 ------------ 第二十章 天煞孤星 冯初晨和方老大夫商量着把冯不疾的药和针灸重新调整了一番,冯初晨又请教了几个问题,老大夫都耐心地解答了。 秦小大夫也会说几句。声音轻柔,不仅脾气好,还很有见地。 冯不疾心里乐开了花,看他的眼神比看方老大夫还多。 秦小大夫没多想,以为小家伙不熟悉他,好奇。 说完冯不疾的病,冯初晨又把郭大嫂的药方拿出来,说了一下大概症状。 “我觉得这三味药应该换一换……” 方老大夫虽然不善妇科,也会治这方面的病。说道,“嗯,这么一换果真更好。若是条件允许,最好每天吃点山参。” 连最好的方老大夫都这么说,那就是好的。 郭磊高兴的大嘴咧老大,一分诊金没出,还请德春堂的方老大夫看了病。当然,冯姑娘更能干,这么小就会治病了。 至于天天吃山参,家里没有这个闲钱,慢慢治吧。 看完病已经午时末,几人在药房各买了治病的十包药,冯初晨又多买了一些灵芝粉和十几种她制药膏的药。 冯不疾还不能马上停灵芝,有了依赖性,要慢慢停。 三十几包药装进郭磊背的背篓里。 他们去街口的一家面摊吃面。之前每次来德春堂,都在那里吃。 郭磊从背篓里拿出两个玉米饼笑道,“我带了干粮,你们去吧。” 冯初晨笑道,“一起去,我请郭大哥。” 郭磊还是摇摇头,蹲在一棵树下啃玉米饼子。 冯初晨不好多说,牵着弟弟去了面摊。 摊主是一对青年夫妇。男人揉面切面煮面,媳妇端碗收钱洗碗。 “大嫂,要三碗素面,一碗煮软些,一碗端去那边。” 冯初晨指指远处的郭磊,给了小媳妇二十七文大钱。 冯不疾把嘴凑近姐姐的耳边小声说道,“姐,那位小秦大夫很不错呢,长得好,脾气好,医术也好。” 冯初晨嗔道,“说不定人家连儿子都有了,再不错也跟咱们无关。” 冯不疾坐回自己的长条凳,嘴硬道,“万一他没有媳妇呢?他也看了姐姐好些眼。” 冯初晨没理小屁孩,被另一桌几个男人的话题吸引过去。 一个男人说道,“听说没有,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孙女薛三姑娘昨儿病重,薛家人着急得紧。” 第二个男人停止吃面,瞪着眼睛问,“就是定国公府明大公子新定的那个未婚媳妇?” “对,就是她。薛三姑娘喜极明大公子,薛二老爷也不信邪,结了这门亲,还请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懿旨下了不到五天,薛三姑娘就病重,不知活不活得过来。” 第三个男人说道,“薛三姑娘哪里是喜极明大公子,是因为她小时候害喜鼻子上有几颗小麻子。想找家境好有本事的后生不好找,才相中了明大公子。” 第四个男人对另一个问题感兴趣,“这是明大公子定的第六个未婚妻吧?先克死两个,后三个病重的赶紧退婚才保下性命。不知薛府会不会退婚……” 第二个人男问道,“凡是跟明大公子定亲的姑娘就活不成,真有这么玄?” 第四个男人道,“当然是真的。不要说正式定亲的姑娘,听说家里给明大公子指的通房丫头,第一天指第二天丫头就死翘翘。 “别看明大公子已经二十岁,还是童男子,这方面比咱们差远了。生在富贵之家又如何?银样蜡枪头。哈哈哈……” 几个男人一阵得意地大笑。 第一个男人又道,“可惜了,明大公子文武双全,勇冠三军,前年更是带领一百勇士千里闯敌营杀死叛贼。 “这么厉害的人物却降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他不会一辈子不能沾女人吧?” 第三个男人接口道,“都说高僧为他算了命,他是极阳的天煞孤星命,命定克妻。因为这事儿,明老公爷连世子头衔都不敢给他请,就是怕他无妻无后。” 另一桌的一个男人也加入讨论,“还有另一种说法,明大公子不喜欢女人,那些死了的病了的女人都是他做的手脚……” 立即唏嘘声一片。 “不会吧。” “真的?” “若是这样,明大公子心肠可够狠的,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是把人家弄死,就是把人家弄病。” “明大公子一看面相就凶巴巴的,哪里懂怜香惜玉。” 那个男人放低声音又道,“你们知道他的相好是谁吗?” “谁?” “谁?” 所有吃面的人都抬起头看向那人,连面摊的小夫妻都听得忘了干活。 冯初晨没敢抬头,斜着眼睛往那边瞟。 那人得意地笑笑,吐出几个字,“上官公子。” 几声凉气吸来。 “是阳和长公主府的上官公子?” “嗯,就是他。每次明大公子一回京,上官公子就往定国公府里跑,两人难分难舍,晚上都不回公主府。” “哎哟,上官公子可是大炎朝第一美男,比女人还美。若是他,明大公子再狠也舍不得把他弄死。” “不会吧,那两人是表兄弟,关系好些也正常。” “谁说表兄弟就不会干那些事?听说上官公子也不喜欢女人,只喜欢捧戏子和去牢房霍霍重刑犯。还是上官驸马打断了几根棍子,才逼着他松口同意定亲。说是只要有了后,以后他怎么玩家里都不管。” “是,是,我也听说上官公子不喜欢女人,他是把自己当女人了……” 又是一阵放肆的笑。 摊主的父亲走了过来,听到这些议论大惊失色。 他赶紧抱拳低声央求道,“各位大爷行行好,这种事不能拿在这里说。昨儿晌午有人在银雀大街的饺子铺议论明大公子,正好被定国公府的人听到, “不仅打了议论的人,还把那家铺子砸了。我家是小本买卖,可经不起打砸。” 那几人讪笑着闭了嘴,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他们都得罪不起。特别是明山月那个活阎王,一支枪能把他们串成糖葫芦…… 冯初晨正听得兴味盎然,人家突然不说了。 她最好奇的不是明大公子,而是上官公子。 因为他们嘴里的上官公子就是大姑用上阴神针救过来的乳儿。 ------------ 第二十一章 上官如玉 有过几次奇遇后,冯初晨充分相信命格这一说。 药物和食物都能相生相克,谁说事物和人就不能相生相克?命定无妻无夫无子的大有人在。 比如她前世,活到三十四岁都没嫁人,或许就是无夫无子的命。 听那些人的议论,上官公子应该是爱好小众,还变态。喜欢霍霍重刑犯,听着都惊悚。 不知那位明大公子是爱好小众还是真的天煞孤星。 若是天煞孤星,放过女人是他仁慈。 若是断袖,不娶媳妇也是他仁慈。 若像上官公子那样,娶个女人回去做样子或传宗接代,那是害了人家姑娘。 冯初晨前世有个病人就是“同妻”。开始那个女人不知道,知道后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没死成,摔瘫痪了,在爷爷的诊所做康复治疗。 冯初晨最鄙视的就是那种人,自己的生活方式别人无权干涉,却不该隐瞒真相去祸害无辜女人…… 又觉得不能一概而论。 上官公子不是骗妻,而是摆明了我就是那样的人,千金能买你愿意。 明明白白各取所需,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表兄弟若是那种关系,怎么都觉得恶心人。 还有,这些人敢当街议论这些事,说明这个时代还是比较开明的。 穿越在开明朝代,总是好事。 吃完面,冯初晨几人步行去长平县县衙。 冯不疾又累又困,冯初晨要背他,郭磊抢先把他抱起来。 中途冯初晨买了一套疡科医书和一些纸笔,里面的医理她都知道,既买给别人看,以后也能给冯不疾学习。 又买了一些制药膏的黄丹等物,以及糖果、茶叶、爆竹,后者是衙门来送旌表时用的。还买了三斤槽子糕,一斤送郭家。 东西有些重,郭磊又放进背篓背着。 未时末来到县衙所在街口,王婶已经等在那里了。 冯初晨姐弟等在街口,王婶和郭磊去衙门办契。 虽已是初秋,阳光依然强烈,姐弟两个手牵手站在一棵老榕树下。 大树像一把巨伞,有些叶子已经微黄,在风中打着转儿。 突然,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路边行人吓得纷纷躲闪。 冯初晨赶紧抱着还愣神的冯不疾躲去一边。 那几人风一般跑过,一个路人骂道,“当街纵马,差爷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另一个行人说道,“你没看到那是上官公子吗,谁敢抓他。唉,八成又去大牢了。” 又一个人咬牙说道,“但愿他把范大鼻子霍霍死……” 别说冯初晨,连冯不疾都踮起脚尖看了看远去的那几人。 只看到几个背影,其中一人的红衣在阳光照耀下亮闪闪的。 冯不疾问道,“姐,他会把犯人的鼻子割掉吗?” 冯不疾一个激灵。虽然犯人可恶,但那样被对待也很可怜。 “不知道。” 等到王婶和郭磊出来,王婶把契书交给冯初晨,几人雇了骡车回白马村。 赶车人消息灵通,冯初晨问了一下京城房价。 赶车人道,“内城大多住的是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就是城边的小宅子,最便宜的也要四五百贯钱。外城便宜得多,小宅子一二百贯就能买一个……” 冯初晨想买在内城,离西和门不远的地方。 北福大街快到西和门之间是北安坊,住的多是小官之家、商人、有钱的手艺人。 宅子规划得很不错,都是青砖瓦房,清一色四合院,大多一进,也有少量二进。 冯初晨最想在这里买房,医馆也开在附近。 不仅房价相对便宜,还离老宅和青苇荡近…… 而且,他们只能搬在属于长平县的辖区,不能县太爷才把旌表请下来,你就搬出他的地界。 北安坊这一片正好属于长平县管辖。 回到家门口已是星光满天。 芍药出来拿了两块大饼一碗凉水给郭磊,“姑娘让我准备的,爹拿在路上吃。” 冯初晨又嘱咐他,“若郭大嫂身体好些来我家一趟,我给她把把脉。” 郭磊道了谢喝完水,继续赶路。 进屋后,王婶拿出九颗一钱的银锞子,一把铜钱,一包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喜果放在桌上。 笑道,“送了管事娘子四个银锞子,还剩这些。” 冯初晨估了一下价,把所有铜钱和三个银锞子退给王婶。 王婶接过说道,“若家里钱不够,先拿这些用。” 冯初晨记好帐,把六个银锞子放进公中的钱匣子里。 吃饭的时候,她说起今天晌午吃面时的传闻。没好意思全部说出来,只说人们议论明大公子是天煞孤星,同上官公子交好。 又问道,“王婶见过上官公子吗?” 王婶道,“没见过,听说过。他的名字叫上官如玉,人如其名,长得极是俊俏。他出生时我还没来这个家。听说阳和长公主生产极其危险,许多女医、稳婆都接不下来。 “有人提议请冯稳婆,说她手艺好。又有人不同意,说冯稳婆是包氏之后,怕她对长公主不利。上官驸马见长公主快死了,还是让人把大姐请来去。 “大姐把乳儿接出来,乳儿浑身青紫,已经没有了气息。小公子运气好,大姐点燃此生香,并用上阴神针把他救活。” “阳和长公主因为生产亏了身体,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娇惯的不成样,要月亮绝不摘星星。听说连皇上太后也都惯着他…… “那次之后大姐才被太医院记录在册,上阴神针定价那么高,也是阳和长公主发了话,说那种神针值那个价。 “大姐去世,阳和长公主府派了属官来祭奠。那件事过去了十九年,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府还记着这个情。哪里像老李家,臭不要脸的。” 她又咒骂了几句。 冯初晨暗道,倒是位亲民、记情的长公主,怎么养了一个有那样怪癖的儿子。 半夏笑道,“我也听说上官公子长得特别好看,比庆喜戏班的小凤仙还好看。” 芍药颇有感慨,“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有我这种像男人的女人,也有上官公子那种像女人的男人。 “我娘说我若去演戏,最适合演男人,还不能演俊俏的武生。若那位上官公子去演戏,最适合演花旦和青衣。” 众人大笑。 ------------ 第二十二章 求上门 王婶嗔道,“你们胆子越来越大,把长公主的儿子比戏子。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定要打你们板子。” 半夏和芍药吐吐舌头。 王婶又道,“姑娘,我想去李豆腐家讨要施上阴神针的银子,能要多少要多少。不是银子的事,实在是我气不过。” 冯初晨摇头道,“算了,那是大姑施舍出去的,既然已经说为长辈还债,我们就不要了。以后不让那些人占便宜,该收多少收多少。” 又问道,“定国公府婶子熟悉吗?” 王婶摇头道,“大姐带我去过很多高门大户,还真没去过定国公府。那些高门,女眷生产都是先请女医。若女医解决不了或忙不过来,才会请民间稳婆。 “不过,定国公府的一些事倒是听说过。老夫人的身体不好,多数时候躺在床上。老国公特别怕媳妇,媳妇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 “他最爱说的话是‘我媳妇让我如何如何’,闹的笑话可多了。定国公传闻不多,但明二老爷和明三老爷传言不少。明二老爷除了打仗没有别的兴趣,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三十多岁还没娶媳妇,常年在外打仗,西北边战争结束后继续守护着西边门户,明大公子跟他一起都在西庆府。明三老爷双腿瘫痪,脾气怪异,也一直没娶媳妇……” 半夏和芍药对中老年的定国公父子不感兴趣,继续议论着漂亮的上官如玉和天煞孤星明大公子。 吃完饭,已经很疲倦的冯不疾强撑着眼皮。 半夏要服侍他去歇息,他拉着王婶的手说道,“我要王婶服侍。” 王婶高兴小主子依赖自己,给他洗漱完后抱上床。 冯不疾拉住她问道,“婶子认识秦小大夫吗?就是方老大夫新收的徒弟。” 王婶摇摇头,“方老大夫新收徒弟了?我不知道。” 冯不疾说了自己的想法,“若他没定亲,就赶紧请人去说合,莫被别人抢了先。” 王婶笑道,“好,我进城打听。” 八月初四发月钱。 冯初晨发给半夏一百五十文。 又给了芍药四十文,“上个月芍药虽然只来了几天,但干的活不少,给四十文。” 芍药不好意思要。 冯初晨说道,“这是你的劳动付出,该拿。听话。” 主子下了命令,芍药才红着脸接过。 冯初晨又拿了三百文给冯不疾,“以后我和弟弟也领月钱,各三百文。” 之前大姑没有给主子发月钱,想给自己和给冯初晨姐弟花钱,都从公中拿,也不记帐。 这个家是大姑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但冯初晨不行,要亲兄弟明算帐。这个家是大姑挣的,也就属于冯不疾。等到以后自己挣多了钱,才有底气地花。 冯不疾没想到自己还能领钱,笑着双手接过,糯糯道,“这么多,攒着给姐扯布做新衣。” 冯初晨大乐,“姐有钱,留着你自己买糖吃。明年上学了,买你喜欢的书” 又道:“等到半夏、芍药能挣钱了,也自己留四成,五成充公,一成给王婶当拜师费。再等到将来家里日子好过了,你们挣的钱都自己留着当嫁妆。” 八月初六是冯初晨十四岁生辰。 早上,冯初晨穿上绸子绿衫,把那条金镶玉项链戴上。 她对镜照了许久,才把项链塞进衣裳里。 她真是太爱这条项链了,觉得比她前世所有首饰都好看。 上晌,冯初晨在屋里看书。 院门突然被拍得啪啪做响,还有人的大叫声。 “王稳婆,王稳婆在吗?” 半夏跑去把门打开。 一个男人冲进来,“王稳婆呢?我媳妇前天晚上发作,折腾一天两夜,一直未接下来,请王稳婆去救命。” 王婶跑出西厢,“你家住哪里?” 那人道,“我叫丁有城,家住外城莲花胡同,离广安门很近。我赶了骡车,两个时辰能到。” 王婶又问道,“有抱腰的人吗?” “有。” 若是没有,王婶会找人。 冯初晨走出来说道,“我也去。”又嘱咐半夏道,“把不疾看好,无事不要出门。” 她们今天肯定回不来。 冯初晨回屋拿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几根银针、一根此生香、香炉、一包止血散剂,两个口罩,一件工作服,一块包头发的绿布。 生产中,大人最危险的是大出血,她带了她自己配制的止血散。 冯初晨没想过改变催生药的药方,大姑配的催生药绝对是最好的。 工作服和口罩是她让王婶这几天做的。 去古代的产房不好穿戴白颜色,别人忌讳。口罩是淡蓝色,几层粗布缝合。工作服是藏蓝色大褂,背后系绳。 她让王婶也给自己做一套,王婶笑道,“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穿旧衣,系围裙了。” 王婶进屋换了一套专门接生的旧衣,端着大盆。 盆子里放了长围裙、帕子、剪刀、小秤,一包催生药,一个装毛发的荷包,一根小擀面杖。 看到头发和擀面杖这两样难产必备神器,冯初晨头皮发麻。 若她生孩子,这两样她都接受不了。 冯不疾跑出来嘱咐道,“姐姐不要进产房,若乳儿不好,让他们抱出来治病。” 如今姐姐第一大事是嫁人,他怕别人嫌弃姐姐进产房。 车上,丁有城说了产妇的具体情况。 “我媳妇是第一胎,前天晚上开始肚子痛,去把沙稳婆请来,可乳儿没有动静,生了一天两夜也没生下来……” 沙稳婆还让他媳妇吃了头发,拿擀面杖擀了肚皮,使用了“开口”催生,唱了催生歌…… 该使的手段都使了,都没有用。 “开口”催生,就是把家里所有带盖的家具统统揭开,比如门、抽屉、箱子等。 沙稳婆没辙了,说是“听天由命”。 丁家只得让丁有城来请冯医婆的徒弟王稳婆。 冯初晨觉得,孩子像是没有入盆,应该是产妇骨盆狭窄、胎儿巨大、异常胎位这三种情况之一。 如果在前世剖宫就能拿出孩子,这个时代就危险了。 王婶也想到这三种可能,“若胎位异常还有办法,另两种就难了。” ------------ 第二十三章 古代生产 丁有城眼泪涌了上来,“冯医婆还活着该多好。王婶,若母子只能保一个,就保大人吧。” 爹娘不在,他先说出来。若当着爹娘说,他们会揍他。 王婶没言语。 哪个好保保哪个。 晌午路过一个馒头铺,梁有城下车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几人边吃边赶路。 下晌申时初进了广安门,又走了一刻多钟,进了一个胡同口。 胡同狭窄,虽然算不上贫民区,住的人家也不富余,鱼龙混杂。 丁家是个一进四合院,中间一棵老榆树,几把撑开的油纸伞摆在地上,所有门窗都开着。 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焦急地来回走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里外忙碌。 丁大娘迎上前说道,“是王稳婆吗,快,我二儿媳妇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婆子端出一盆血水倒掉。 这个婆子就是沙稳婆。 她很不高兴。若冯医婆来她没辙,人家接生手艺就是好。可这个王稳婆,她哪点比自己强? 丁大娘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沙稳婆,我家二儿媳妇紧着生不下来,只得请了王稳婆来接生。” 沙稳婆把盆子一撂,沉脸伸手道,“我接了一半,工钱也要收一半。五十文大钱,再加十文催生汤药钱。” 丁大娘讲着价,“你又没接下来,少些。” 沙稳婆不耐烦道,“六十文,一个字儿不能少。” 丁老爹不耐烦道,“拿给她。” 丁大娘极不情愿进屋数了六十文大钱给她。 沙稳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大盆,狠狠瞪了王稳婆一眼。 她边向院外走边骂道,“是你家媳妇屁股小,又摊上一个讨债的,任谁也接不下来。” 丁大娘气得指着儿子大骂,“你说她纤细,好看。倒是好看了,可孩子生不下来,娶回家有屁用。” 丁有城垂头不敢吭声。 冯初晨知道,他们说的屁股小,实际是指盆骨小。古人找媳妇的条件之一是屁股大,就是指盆骨大,好生孩子。 她直接把工作服套在衣裳外,戴好口罩,再拿了块蓝布包在头上。 丁大娘指着冯初晨问道,“她一个姑娘家,进产房做什么?” 王婶道,“她是冯大姐的侄女,也是大姐的传人,不参与接生。但若产妇和乳儿发生意外,她能救治。” 丁大娘强调,“若她没治病,我们是不给工钱的。” 王婶道,“这是自然。”又把剪刀拿出来交给丁老太,“用沸水煮半刻钟,给产妇煮一碗糖水蛋,再多烧些热水来。” 丁大娘把剪刀交给大儿媳妇,“糖水蛋和热水都有,可老二媳妇痛得吃不下。” 王稳婆面无表情道,“吃不下也得吃。” 丁老爹又道,“若母子平安最好,若只能保一个,先保小的。” 丁有城悲愤道,“爹。” 丁老爹吼道,“你个混帐,当初你娘说了她不好生养硬要娶回家。她生不出来,当然要保小的。” 冯初晨瞥了一眼小窗,这些话产妇肯定能听到。若是现代媳妇,生下孩子铁定离婚。 但这个时代的女子,听到也只有受着。 产房是丁有城夫妇的卧房。 一进屋,迎面扑来一股腥臭味。 有血腥味、羊水味、屎尿味。 大炕前摆了一个大盆,一个大肚子产妇坐在盆子旁边的椅子上。 她已经精疲力尽,散乱的头发被汗浸湿贴在头上,花脸上有泪也有汗。只穿了长衣,没穿裤子,闭着眼睛。 若没有抚腰的辛大娘抱着,她已经倒下了。 炕上铺满厚厚的茅草,草上又铺了一床褥子。产妇生完孩子躺下,是绝对不能把血弄在炕上的。 不吉利。 还有一条从房顶吊下来的木棍。 冯初晨站在离产妇几步远的地方。 王婶走过去说道,“让她站起身。” 辛大娘把伍氏扶着站起来。伍氏咬牙睁开眼睛,双手抓住木棍。为了省力,还把下巴放在木棍上。 王婶摸了摸她的肚子,又俯下身掀开长衣检查她的下体。 回头对冯初晨说道,“产妇骨盆窄,乳儿胎位也不正。骨盆没有办法,先顺胎位。” 辛大娘说道,“沙稳婆顺了,产妇痛得要死要活也没顺过来。” 王婶又让伍氏坐下,“精力用完就没力气生了,趁现在不是很痛,先吃点东西。” “我痛,吃不下。” 声音颤抖,在嗓子里咕噜。 王婶道,“为了活命,为了你肚子里的乳儿,吃不下也得吃。” 伍氏眼角又流出泪来,“孩子能生下来吗?” “怎么生不下来?你才生两天两夜,那些生四天四夜还有生下来的。” 不多时,丁大娘端进来一碗糖水蛋。 伍氏没有办法自己吃,丁大娘喂她。 丁大娘安慰着,“王稳婆是冯医婆的徒弟,她定能接下孩子……” 伍氏吃完饭后,又让她喝了一碗王婶带的催生药。 没多久,伍氏捧着肚子叫起来,“痛,痛死了……” 王婶道,“站起来,抓住木棍。” “没力气,抓不住。” “站着好生,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伍氏只得使出全身力气抓住木棍,辛大娘从背后紧紧抱着她。 这个姿势对产妇来说非常遭罪。但冯初晨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比躺着孩子更容易生出来。 王婶蹲下用温水擦拭产妇下体,促进产程。 两刻多钟过去,肚子依然没有变化。 王婶站起身说道,“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能活下来,咬咬牙。” 伍氏睁开眼睛说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若二选一,先保他。” 王婶道,“两个都要保。” 她双手放在产妇肚子上开始揉搓起来,还间或用擀面杖在大肚子上往下擀。 劲很大,产妇痛得大声哭嚎,眼泪、鼻涕、汗水混合着往下流。 “啊~~啊~~啊~~” 声音恐怖,大肚子被揉得左右摇晃。 野蛮,粗暴。 冯初晨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觉得比前世恐怖电影还让她忍受不了,想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这个场面。 王婶手动着,嘴里也不闲着,唱着催生歌: 柜子箱子开了口,娃子才敢往外走。 撑开雨伞挡住天眼,娃子才好把路赶。 擀面杖,擀一擀,娃子快快把路赶。 哎哟哟,把路赶。 …… ------------ 第二十四章 救治 冯初晨才明白院子里几把撑开的伞,原来是为了挡住“天眼”。 屋里亮起了油灯。 冯初晨看到如死了一般的伍氏,提议道,“婶子,让丁嫂子躺着顺胎位吧,她会好受些,等顺好了再站起来。” 王婶皱眉道,“乳儿本就出不来,她躺着更不容易出来。连这个苦都吃不了,还生什么孩子。以后会遇到更难的,姑娘不能心软。” 她又让丁大娘和丁家大媳妇进来用绳子把伍氏的肩膀以上捆在木棍上。 伍氏头垂着,眼睛紧闭,像死了一般任人摆布。 冯初晨极度崩溃,这哪里是生孩子,是上大刑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丁大娘婆媳端进来三碗面条,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是给王婶和冯初晨、辛大娘的。 冯初晨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 王婶吃完后去抚着产妇,让辛大娘吃。 之后又是揉搓。 又过了不知多久,王婶突然喊道,“下了,乳儿往下走了。” 声音很大,透着前所未有的惊喜。 冯初晨看着那个大肚子,的确比刚才下坠了。 屋里的冯初晨、丁老太、辛大娘都欣喜起来。 “好。” “太好了。” 伍氏已经晕死过去,王婶掐着她的人中,她才悠悠转醒。 王婶说道,“孩子已经入盆,快生下来了。跟着我说的做,呼气,吸气,使劲……” 伍氏终于看到了希望,干涸的眼里有了光芒。她拚尽全力配合着王婶,一次又一次用力。 每用一次力,都要大叫出声,“啊~~” 声音嘶哑,像鬼在叫。 乳儿没下来,却拉出了一滩屎尿,蘸了王婶一手。 王婶抓起帕子把手擦干净,蹲着往上看,又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叹道,“乳儿卡在子门出不来。” 屋里几声叹气。这种情况,大小总要死一个,甚至两个都会死。 王婶对丁大娘说道,“若保大人,乳儿毕死。若保乳儿,大人很可能会大出血,危险。” 冯初晨知道,若保大人,就会把乳儿大部分骨头碎,尽可能减小体积拉出来。 若保孩子,只捏断乳儿琐骨,新生乳儿琐骨即使断了,几天内也会自行长好。但体积依然不够小,硬拉出来容易造成母亲大出血和下体撕裂严重。 伍氏听到了,无力说道,“保孩子,求求你。” 丁大娘不敢看儿媳,叹道,“保,保孩子吧。唉!” 王婶把手伸进产道,捏断乳儿琐骨,慢慢把乳儿往外拽。 伍氏叫得已经不像人声。 孩子终于出来了,身体有些发青,“呜啊呜啊”哭得像猫叫。 声音再小也有声音。 屋外面的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产妇被辛大娘放在炕上。 冯初晨注意到,孩子出来的同时伴随着血流如注。 冯初晨赶紧走过去为她施缩宫针。 辛大娘看着伍氏的下身说道,“血崩了,这可怎么活……” 冯初晨道,“快,用热水把桌上那包散剂冲了。” 另一边,王婶用温水把孩子洗干净过了秤,高声说道,“大胖姑娘七斤一两,孩子娘的小屁股生这么大的娃,怪不得不好生。” 她用布带以八字型把乳儿肩膀固定好,跟丁大娘说了这种乳儿的护理方法。 再用包被把孩子包上,交给她。 丁大娘看了眼长衣下摆被血染透的儿媳妇,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奶的大胖孙女,你终于见天日了。” 心里却是遗憾得不行,二儿媳妇怕是活不成了,怎么只生了个闺女。 她抱出去给丈夫和儿子看。 丁老爹说道,“果真白胖。” 丁有城笑着看了闺女一眼,又问道,“我媳妇怎么样了?” 丁大娘叹气道,“血崩,冯姑娘在施针呢。出了那么多血,怎么救得活。” 冯初晨让辛大娘和王婶把汤药给伍氏灌下,手里继续施着针。 一刻钟,两刻钟…… 时间慢慢过去。 丁家人都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 丁大娘狐疑道,“不会是小姑娘想多挣钱,在那里装样子吧?” 丁老爹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老太婆,你进去看看。若老二媳妇已经死了,就把她赶走,哪能在死人身上动针。” 丁有城哭求道,“娘,若我媳妇还活着,就让冯姑娘救救她吧。” 丁大娘走进屋里,把手伸在伍氏鼻下。 好象还有一口气。 她问道,“冯姑娘,你这样费力,若我儿媳妇还是死了,要多少钱?” 冯初晨没抬眼皮,“若她死了,我分文不取。” 丁大娘才没有阻止。 一旁的辛氏说道,“小姑娘,我接生的乳儿不下一百个,产妇流这么多血,大夫都救不活。除非周医女在这里。” 周女医是太医院的女医,是女医中的头一份儿。善妇科,尤其善治产后血崩。 女医专为皇宫里的女人和宗室高门服务,哪怕是有钱的商贾也请不到她。 冯初晨没说话,专心施着针。 过了两刻多钟,流血全部停止。 冯初晨长出一口气,拔出针,抬起头。 她的汗水把口罩和头发都浸湿了,“婶子,我把她救活了。” 王婶喜道,“是,是,姑娘真能干。” 伍氏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丁大娘笑道,“孩子很好,又白又漂亮,像你多些。” 冯初晨去上房写了张药方,“抓六副,吃半个月。她亏了身体,好好坐月子,多补一补。若发高热立即请大夫。” 这种产妇肯定会得产褥热,冯初晨的药里有治产褥热的。 王婶也道,“好好照顾乳儿,他娘不容易再生养了。” 丁家几人很无奈,只生了个丫头,若不能生养,二房就断后了。 丁老爹心下不痛快,还是给了王婶一两银子十文钱,十文钱是催产药。 又给了辛大娘三百文大钱。 这是她们的价位。 王婶指着自己一身污渍的衣裳说道,“给你家媳妇接生,我这身衣裳都毁了,好歹给块尺头做衣裳。” 辛大娘也说道,“是啊,衣裳都洗不出来了。我忙了几天几夜,不能这点钱就打发了。” 丁大娘防着她们这一手,拿了两块蓝色粗布出来。 两人才算满意。 该给冯初晨多少钱,丁老爹着实考虑了一番。 ------------ 第二十五章 讨价还价 丁老丈给了冯初晨五百文大钱。 若是请正规大夫来治血崩,救不活要给人家五百文大钱,救活了二至五两银子少不了。 但冯小姑娘顶多算一个游医,值不了那么多钱。 王婶一下沉了脸,“若没有我家姑娘,你儿媳妇已经死了。她的命只值三百文?” 丁老头争辩道,“我给的明明是五百文,怎么成了三百文。” 王婶提高声音说道,“我家姑娘的一碗止血散就值二百文,我说三百文没错。我家姑娘是我大姐带出来的,连上阴神针都会施,她救人一命,居然三百文就想打发。你做梦呢。” 辛大娘也道,“我帮人接生十几年,就没看到这么危险的产妇能够救过来,除非是宫里的周女医来治。没想到,冯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厉害。” 在价钱方面,绝对同行帮同行。 何况,她是真心佩服冯初晨。 王婶冷哼道,“周女医?他家拿一百两银子也请不到,人家专为贵人治病。不说周女医,就是大夫来你家开张药方,也不能三百文就打发吧? “我家姑娘救了你儿媳妇的命,施针施了一个多时辰,你家拿十两银子也不多。” 丁有城走进来说道,“爹,冯姑娘救了我媳妇,如今母子平安,咱应该感谢她,不能克扣她的诊金。” 丁老爹还是不愿意,“她一个游医,三百文不少了。” 王婶眼睛鼓了起来,插腰道,“若你这样,明天咱们就请街坊过来评评理。再不,去衙门请官老爷断断案。不能我大姐被人坑死,我家姑娘继续被人坑。” 丁有城跪下求道,“爹,因为冯姑娘出手,家里才没喜事变丧事。咱不能像李豆腐那样占便宜,现在好些人都在戳他家的脊梁骨。 “再说,若大嫂和我媳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咱们还要求上门不是。” 丁老爹想想也是,不能得罪手艺好的稳婆。 只得说道,“再加一两银子。” 王婶紧抿双唇,冷冷看着他。 丁老头咬了咬牙,“三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见王婶还不满意,丁大娘又道,“再送冯姑娘二斤红糖,一块尺头。后天请妹子来给我大胖孙女当收生姥姥。妹子,我家也不富余,再多拿不出来了。” 王婶看向冯初晨,冯初晨点点头。 丁老爹进卧房拿了三两银子出来,又数了二百文大钱,非常豪气地递给冯初晨。 冯初晨没接,意示王婶接过去。 冯初晨也不高兴。若丁老头一开始给她一两银子,她也就认了,毕竟她的名气不响。但她忙碌那么久,救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三百文就想打发。 太欺生了。 这家人虽然不甚富余,余钱还是有。 她沉脸没言语,斗嘴的事交给泼辣的王婶做。 王婶嫌弃道,“这是你们好命,我家姑娘名气还没有打出去,等到以后就没这种好事了。”又道,“我家离得远,让辛大嫂当收生姥姥吧。” 这种人家,添盆能有个几十文大钱就不错了。只够雇驴车,实在没意思。 辛大娘住的不远,高兴地接受邀请。 丁家大儿媳妇煮了三碗素面端进来。 三人吃完,辛大娘回家。 此时已经亥时末,冯初晨和王婶要在丁家歇一晚。 冯初晨浑身是汗,特别想洗澡洗头,也只得用湿帕子擦了一下。 她全身上下保护得很好,衣裳上只沾了一点血渍。 王婶的脸和衣裳就脏得不像话,不止有血和羊水,还有屎尿。 她说道,“回去我也做套姑娘那样的衣裳和口罩。” 二人歇在上房西屋,冯初晨睡小榻,王婶搭地铺。 王婶累坏了,一落枕就传出鼾声。 冯初晨睡不着,有些兴奋。 她今天救了一条命,开业了。 虽然三两银子还让王婶闹了半天,但境遇比大姑好多了,大姑第一次给人接生只挣了十文大钱。 想想前世网文里种田经商的穿越女,想怎么喊价就怎么喊价。但救人性命,再高的医术也不敢漫天喊价,医德是首位。 好汉不提当年勇,前世她虽然是副主任医师,比主任医师还受欢迎,网上挂她号的人得卡点。 现代中医医院开药和针灸是分离的,若想要她亲自针灸推拿的人,得去爷爷的诊所,还要挤破头。 古人说一针二灸三服药,可惜现代人搞反了…… 次日清晨,冯初晨和王婶去看了伍氏和孩子,都很好。 冯初晨又给伍氏施了一次针,让丁家人十分高兴。 二人吃完早饭告辞。 在街上给冯不疾买了一小包松子糖,才雇了驴车回白马村。 来到村口,远远看见芍药牵着冯不疾坐在门口望眼欲穿。 冯不疾也看到姐姐了,笑着迎上来。 “姐姐,婶子。” 声音比之前大多了,眼睛亮晶晶的。 王婶阻止道,“离远些。” 小家伙站下,眼睛看向姐姐。 冯初晨笑道,“姐姐挣钱了。” 冯不疾得意的不行,傲娇地跳了跳。 他就知道姐姐能干,“姐进产房了吗?” 冯初晨敷衍道,“没有,姐身上脏,不要过来。” 她在厨房洗澡,半夏帮着洗头。王婶在柴房洗澡,芍药帮着洗头。 冯不疾站在树下等姐姐。 姐姐一出来,就扑进她怀里。 冯初晨给冯不疾做完点刺后,王婶来上交三百六十文大钱。 冯初晨笑眯眯接过,和着她挣的银子一起放进公中钱匣子,记好帐。 晚上,炒了两大盘韭菜炒蛋,每个人都能敞开肚皮吃鸡蛋。 其他人歇息后,冯初晨拿出日记本写下: 建章十九年八月初七,一窗秋色,金桂始花。 昨天跟王婶去丁家接生,场面震撼,难受,心疼。我施缩宫针救下产妇伍氏…… 又写了几句医术方面的心得。 她放下笔。 写日记不能把心里话写出来,很憋屈。 初十,京城北安坊一户人家来请王稳婆去接生,那个产妇刚开始发作。 若不是难产,冯初晨没有必要去,王婶带着半夏去了。 次日凌晨产妇顺利生下一个小子。 早饭后,王婶二人去了德春堂,完成冯不疾交待的任务。 ------------ 第二十六章 千婴之母 下晌回到家,王婶洗完澡进上房笑道,“姑娘会施上阴神针,救活一个血崩产妇的话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那些人还不相信,我说是真的,我家姑娘是我大姐亲手教调出来的。不仅善妇科和幼科,还会治许多病……” 她不好说的是,那些话绝大多数人不信。 这次接生的人家有钱,王婶得了二百文工钱,两钱银子的赏。 半夏给王婶打下手,也得了五十文的赏,小脸笑开了花。 她把钱交给冯初晨。 既然规矩定了,就要遵守。冯初晨收下三十文,还给她二十文。 半夏又孝敬王婶四文,王婶道,“你自己留着。” 冯初晨道,“定下的规矩要遵守。” 王婶笑着接过。 见芍药满眼艳羡,冯初晨说道,“以后芍药跟王婶学抚腰。半夏不仅要学接生,还要跟我学认药和施针。” 她想把半夏培养成自己的助手。 冯医婆在世时,半夏就跟着冯初晨一起学习,不仅会认会写一些字,也会认一些药。 两个小姑娘听了都高兴,先给冯初晨磕了头,后又给王婶磕头。 等到她们终于说完话,冯不疾给王婶使了个眼色。 他着急得很呢。 王婶好笑,跟着他去了东厢。 “婶子,秦小大夫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打听了,秦小大夫不仅娶了媳妇,小媳妇还怀孕了。” 冯不疾沮丧得不行,“他怎么就娶媳妇了呢?太着急了。” 王婶笑道,“哥儿不急,如今姑娘医术好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准能找个好女婿。” 八月十四,村西头一家媳妇生产,王婶带着芍药去了。 那家有几亩地,日子比较好过,所以生第三个孩子还是请了接生婆。生产顺利,从发作到生三个半时辰。 那家如数给了王婶二百文大钱。 芍药是学徒,没给钱,只给了两个鸡蛋。 从那家出来,王婶数落着芍药,“让你扶人,不是让你掐人,腿和胳膊用力,手不能用力,把产妇抱稳就成……” “哦,以后我天天抱着门柱练。” 芍药非常开心,回去孝敬主子,冯初晨没要,她硬塞给冯不疾一个蛋。另一个孝敬王婶,王婶也没要。 正好看到爹娘村里的一个猎户去集市卖山货路过白马村,请那人把鸡蛋和三十文大钱带回家给父母。 “鸡蛋给弟弟吃。再告诉我爹娘,主子好得紧,我现在日子可好过了。我还跟着王婶学抚腰,不仅有月钱,以后还能另挣钱。” 那人笑道,“大丫越来越出息了。” “我现在不叫大丫,叫芍药,芍药花的芍药。我家姑娘取的名儿。好听吧?嘿嘿嘿……” “哟,这名子好听,人也越来越俊了。” 芍药乐得大板牙尽现。 次日,芍药外出砍柴,快到家的时候后脑勺突然挨了一土块。 芍药回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向村里狂跑,她快步跑去抓住。 她甩了小男孩一个嘴巴,骂道,“小崽子,你居然敢打我。” 小男孩一边挣脱她的手,一边哭道,“你坏,趁我娘生妹妹使劲掐我娘,我娘胳膊上胸口上都被你掐青了。我家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娘?呜呜呜……” 芍药放了手,小男孩一溜烟跑了。 芍药看看自己的大手,她没有掐人,只是扶人,怎么就把人掐青了。 她闷闷回到家,又开始抱着门柱练习扶腰。 八月二十六午时初,冯初晨正在看书,听见一阵锣鼓声隐隐传来。 想到某种可能,冯初晨赶紧放下书走出去。 在院子里散步的冯不疾和王婶几人冲出院门。 半夏倒回来笑道,“姑娘,是衙门里的几个差爷,正敲锣打鼓向咱家走来。” 王婶也走回来说道,“姑娘,快,把爆竹、花生、糖果、好茶拿出来,再把红包准备好。” 赵里正也一直在注意这件事。听见锣鼓声,赶紧往这边跑。 又让大儿子去把冯长富找来。 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个冯家长辈在场。 冯长富的爷爷和冯医婆的爷爷同冯太公是三兄弟,冯不疾叫他富堂叔。 整个冯家族人,只有他家没有在冯医婆死后欺负孤儿孤女。 怕得罪其他族人,冯长富一家也不跟冯初晨姐弟来往。 冯长富还不相信朝廷会旌表冯医婆,“听太公说,范氏罪大恶极,冯医婆是范氏后人,朝廷不会旌表。” 赵老大说道,“冯太公是猪油蒙了心,一心想吃绝户才那么说。咱们村里出了冯医婆,县太爷高兴着呢。你是冯家长辈,去帮着招待好差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硬把冯长富拉去了。 不仅赵里正父子跑来冯家,赵员外和大儿子也屁颠颠跑来了,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个内侍五个衙役已经来到冯家门口,冯家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竹声。 冯不疾和冯初晨跪在最前面,其他人跪在后面。 内侍捧着圣旨大声唱颂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城长平县冯氏秀质,医人以致身死。其生前厚德流光,乐善好施,医术精湛,救人无数,尤以上阴神针为甚。其虽无亲生子女,却给予数千乳儿以生命……照义妇例旌表,在本家建坊……” 圣上还御笔亲书写了一副匾额:千婴之母。 朝廷奖赏冯医婆五百两银子。冯医婆已死,由其后人冯不疾冯初晨代领。 长平县衙赏五十贯钱,用来修建牌坊,及把御赐手书刻在牌匾上。 大炎朝的牌坊分为四个级别。 第一级是御赐牌坊,由皇上下旨,国库出钱建造。 第二级是恩荣牌坊,由皇上下旨,地方官府出钱建造。 第三级是圣旨牌坊,由皇上下旨,官员或乡绅自己出钱建造。 第四级是赐赠牌坊,由皇上口谕,官员或乡绅自己出钱建造。 “千婴之母”牌坊属于第二级的恩荣牌坊,皇上下旨,县衙出钱建造。 设计规格为二柱一间三楼。 古代讲究等级,出资方和设计方案绝不能越矩。 内侍把御赐手书和旌表文放在冯不疾手上,衙役把装纹银和五十贯大钱的两个小箱子放在姐弟二人前面。 ------------ 第二十七章 义妇之后 冯初晨激动的不行。她想到大姑会被旌表,却没想到皇上会御笔亲书,还称其为“千婴之母”。 这个荣誉对一个最底层医婆来说,至高无上。 对于她的后人来说,更是一道护身符。不仅族亲再不敢欺负他们,将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而且赏银五百两,在旌表中算是高额奖赏了。 姐弟两个高喊“谢祖隆恩”。 赵里正等老人趴在地上哭了起来,“有幸亲耳聆听圣旨,亲眼目睹圣上御笔亲书,荣耀啊,祖坟冒青烟了……” 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喜极而泣。 冯初晨赶紧拿出帕子抹眼泪。 冯不疾见了,也吸着鼻子哽咽说道,“大姑,皇上奖赏你了,荣光啊。我们不再是罪妇之后,是义妇之后了……” 然后哭得不能自已。 尖利稚嫩的童音特别突出,让人动容。 这孩子在冯医婆死后遭了多大罪啊。 他们起身后,请内侍、差爷和几个有身份的村人进上房喝茶。 之前冯初晨没想到内侍会来传圣,只准备了给衙役的红包。又赶紧进屋用红纸装了一个五两银锭子,农家出身只有这个能力。 冯不疾悄悄把小红包塞给内侍,大红包塞给衙役头头。 大荷包里装了二十颗二钱银锞子,衙役好分。 衙役头头没想到这个家没有大人,还如此有眼色会做人。 他说了几句冯医婆的好,又敲打道,“李大人也为我们县出了‘千婴之母’而自豪。他专门交待,请赵里正和柳里正务必多多看顾这一对孤男孤女,不许冯氏族人再谋财害命……” 两位里正满口允诺,“请县太爷放心,小的定会拘束冯氏族人。” 冯长富吓得头都快垂到地上,“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赵员外还拽了几句酸词儿,“白马村人杰地灵,才出了冯医婆这样的义妇,被圣上御笔亲书‘千婴之母’。自此,冯氏义为闻乡,门有旌表。老夫也与有荣焉,感激涕零……” 内侍和衙役们一走,村人们如潮水一般向冯家涌来。屋里屋外站满了人,最后连院外都被围了起来。 半夏拿着糖果花生出去给进不了屋的村人吃。 男人们由冯不疾、冯长富相陪,女人由冯初晨相陪,王婶几人端茶送水。 所有人都与有荣光,笑语晏晏,比十几年前赵员外家出了个举人还让村人激动和自豪。 圣上亲笔御赐“千婴之母”,村头会耸立一个高高的“义妇”牌坊,哪个村都没有他们村长脸。 以后白马村的姑娘更好找婆家了。 不多时,住白马村的几个冯家族亲也厚着脸皮来了。 不好意思进屋,都站在院子里和大门口。 他们看到冯长富跟赵员外、赵里正等几个村里最受尊敬的人坐在上房谈笑风声,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心里把冯太公和冯奇骂了一百遍,早知道不该跟他们一起闹腾,自己也能进去坐坐。 王婶几人虽然木着脸没搭理他们,也没赶人。 冯初晨已经交待,自家的主要敌人是冯太公一家,其他族人不要过多交恶。 赵里正跟冯初晨商量两日后请流水宴的事宜。 赵员外抢先说道,“咱们村出了御封的‘千婴之母’,父老乡亲脸上都有光。办流水宴,老夫出五贯钱。” 冯初晨笑道,“谢赵外员慷慨相助,我们家的喜事怎好让赵员外出钱。” 赵外员一定要有所表示,冯初晨不好拂他的好意。 赵外员是白马村最有脸面的人,说话比赵里正还有份量。 冯初晨松口自家出三贯,赵员外出三贯。 以后送他三贯钱的礼物。孤儿孤女承不起这个情,该还的早些还。 五贯钱已经能摆一次体面的流水宴,再加一贯,吃的更好。 屋里人的笑声更大。 赵里正说道,“明天让我家老太婆领着人操办。” 赵员外表示自家大儿媳妇一起办,冯家出个王婶。 这三人就是流水宴的主要负责人。 冯初晨又道,“我们孤儿孤女,建牌坊这种大事两眼一抹黑,还请里正叔和富堂叔帮着张罗一下。” 冯长富之前虽然没帮过自家,却是整个冯家族人里唯一没有欺凌过他们的人,有该有的道德底线。 好人堆里出好人容易,坏人堆里出好人却是不易。既要顶得住诱惑,也要顶得住压力。 冯初晨想示好于他。有站队自家的族人,总比孤零零的强。 冯长富简直乐开了花,参与进这件事里,不仅自家能挣些钱财,自己的身份和话语权也将得到极大提高。 他本想说“这是我们族里的大喜事”,又想着冯太公已经把这件大喜事从族里推了出去。 改口笑道,“冯医婆是我的堂姐,你们是我的侄子侄女,叔叔自当多多出力。” 赵里正也说道,“这是我们白马村的大喜事,赵某责无旁贷。” 赵员外急了,这种大事怎么能少了自家。 赶紧说道,“再把我大儿加上。” 冯初晨请赵里正把建坊的五十贯大钱搬去他家,赵里正管钱,赵员外大儿子记帐。这是官府拨款,最终帐目得交给衙门过目。 冯初晨相信他们不敢贪墨这个钱。至于落些好处,就给他们吧。 冯长富家负责给建坊的工匠做两顿饭,每月给他们五百文工钱。如此,不仅他家每月能净挣六百文,吃饭还能搭着工匠一起吃。 天色渐黑,众人才陆续离开。 冯不疾已经非常疲倦,窝在椅子里半梦半醒。 冯初晨把圣旨和御赐手书供奉在东屋高几上,把装银子和大钱的小箱子锁进她卧房的柜子里,记好帐。 这是大姑给后人留下的荣耀和后路。 为前人赎罪,为后人积福,只是苦了她自己。 今后,冯不疾可以科考,可以入朝为官。这是他现在年纪小,若年纪再大些,朝廷直接恩荫个小官小吏都有可能。 半夏和芍药进厨房下了一锅面,全家人喜滋滋地吃了饭。 饭后,冯初晨把所有人都留下。 “如今咱家的存款已经有八百多两银子了。乡人大概能算到我们有多少钱,哪怕都换成银票放在家里也不放心。 “这里四通八达,我们又都是妇孺,万一有亡命徒半夜来抢劫怎么办?得尽快花出去。” ------------ 第二十八章 坏心思 冯不疾的磕睡一下没了,小脸严肃起来,“是,得赶紧花出去。” 王婶提议道,“那就买地。这么多银子,能买七十多亩呢。” 冯初晨道,“咱家要在京里开医馆,就先在城里买个宅子,以后挣了钱再买一个当医馆。在西和门附近买,那里宅子相对便宜,回老家和去青苇荡也近。” 在这里建了牌坊,这个院子要做为祖宅永远保留下来。 只要是姐姐说的,冯不疾都赞成。 “好。” 两个主子都这样说了,王婶也同意。 她说道,“那就赶紧买,夜长梦多。” 冯初晨道,“忙完就去买。夜里我们都警醒些,特别是芍药,不要栓着大头,柴房的门不要关……” 大头声音大。它狂吠起来,不仅能把主人吵醒,叫声还能传到村里。又厉害,能打两个成人。 见几人神色紧张,冯初晨笑道,“圣上才旌表了大姑,盗贼胆子再大也不敢近段时间动手。我们小心就是了。” 芍药保证道,“姑娘少爷放心,我觉浅,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见。再在床上放根棒子,床下放把砍柴刀,谁敢进来我砍谁。” 冯初晨点头,她也会在屋里放根棍子。 夜色浓郁,星光璀璨。 白马村人还处于兴奋中,三一群五一伙站在门外议论着冯医婆的事。 赵员外把三儿子赵唯叫进自己屋。 “我看晨丫头不错,长相甚好,识文断字,冯医婆又被旌表,把她聘给你当媳妇。” 他还有不好说出口的。冯不疾活不长,冯家族人把他们姐弟推了出去,冯医婆留下的财产和荣誉将来只属于冯初晨。 赵唯眼前浮现出冯初晨的模样,瘦瘦高高,皮肤略黑,前额长了几颗小痘痘,荆钗布裙一看就是乡下妮子,一点不清丽脱俗。 自己以后要考举人当官。娶她?掉身价了。 他拒绝道,“爹,冯初晨是乡下妮子,不能红袖添香,也管不好一个家。儿子不喜欢。” 赵员外沉了脸,斥责道,“短视。虽然你大伯在渠和县当县丞,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对你入仕帮助不大。若你娶了冯初晨,看在冯医婆的面子上,官场也会有人帮助你。” 赵唯找着借口,“冯初晨经常出入产房,身带污秽,还坐过牢。娶了这样的女人会降头,不仅帮不了我,反倒对我仕途有阻碍。要不,让四弟娶她?” 赵员外的小眼睛瞪了起来,“老四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赵唯道,“四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咱家门第高,有钱有地,还是官宦之家。冯初晨一嫁进来就是少奶奶,将来我入仕,多多照拂她和老四就是了。” 如此安排,既能把冯初晨娶进自家,对他将来当官有帮助,又不用他娶那乡下丫头。 真是一举三得。 儿子的心事瞒不过赵员外。 喝斥道,“胡说,冯初晨眼界高得紧,她怎么愿意嫁给老四,说出去反倒得罪人。她虽然经常出入产房,听说没有亲手接生过。 “有圣上的御笔亲书,又有冯医婆的护佑,她不会降头。听老子的没错,娶了她对你好处多多。我已经决定了,等她孝期过了就请人说合。” 赵唯嘴硬道,“爹,四弟只是反应慢,以后分家多给他分些家产,不愁吃喝,谁嫁他谁享福……” 见老父脸色阴冷,他不敢再说话,心里想着怎样让冯初晨嫁给呆老四把自己摘出来…… 次日早饭后,冯初晨等人拎着装祭品和纸钱香蜡去九坡岭给大姑上香。 王婶专门把大头拴起来,没让它自己先上山。 让半夏去姚家请舅爷一家明天来吃流水宴。 姚老丈是大姑最尊敬的舅舅,这么重要的时刻必须把他们请来。 姚家在邻乡,脚程要走一个半时辰。 芍药看家。 冯初晨背着冯不疾,王婶牵着大头,几人一狗一路向北。穿过一条溪流,绕过青苇荡便到了妙青山山脚。 顺着小路往山上再走两刻多钟便来到一处山坡,这里就是九坡岭。 九坡岭草木不丰,没有怪石奇松,没有凉亭,只有几棵青桐树和一些低矮灌木。 山风很大,树叶沙沙响着,王婶赶紧给冯不疾套上一件夹衣。 青桐树下有一个孤独的坟头,站在坟头前,山下的青苇荡和远处村落尽收眼底。 九坡岭远没有妙青山其它地方风景秀丽,又因为山下有个乱坟岗,除了赶时间,行人大多绕道走北边。 这里的风水实在算不上好,当初他们姐弟要把大姑葬在九坡岭,遭到许多人反对。 听说是冯医婆的遗愿,那些人才作罢。 冯初晨觉得,善心才是最好的水风,大姑用她的大善给后人积累了无数福报。她埋在哪里,哪里就会变成风水宝地。 小坟头看着孤独,但不远处有那么多孩子陪伴着她,大姑不孤独。 坟头前有些未燃尽的香头和纸屑,不知谁来给大姑烧了纸。 大头一到这里,就跑去坟头旁边趴着,低低呜咽几声。 冯初晨用树枝掸了掸墓碑,又把坟头上的落吓捡去,才带着冯不疾跪下,王婶跪在后面。 拿出几个苹果,一块煮熟的猪肉,再拿出香蜡纸钱。 冯初晨边烧纸边小声念叨着,“大姑,今天是中秋节,我们来看你来了。昨天内侍来传旨,圣上赞誉你是义妇,还御笔亲书‘千婴之母’,会在咱家门前建恩荣牌坊…… “大姑,你一生辛劳,给弟弟和我,给冯家后人挣下一片清明。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把他平安养大,娶妻生子……” 心里想着,若你在天有灵,请放宽心,我会把不疾和这个家照顾好。若你已去投胎,但愿你能投到现代社会。 那里的女人婴儿比这里幸福得多,生产有医院,可以剖腹产,你不会再有这里的遗憾。妇产科医生也远没有这里的稳婆辛苦,还得世人尊敬…… 冯不疾小声说道,“大姑,你在那边要心疼自己,不要太辛苦,多吃好的。现在我们是‘千婴之母’的后人,没人敢欺负我们,姐姐也能找个好后生了……” 王婶也说了一些让大姐放心的话。 突然,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 “打劫!打劫!” ------------ 第二十九章 青苇荡 几人吓了一跳,都抬起头四下张望,冯初晨第一时间把冯不疾搂进怀里。 没看到土匪,大头也没有站起来。 王婶道,“难不成听错了?不可能我们都听错吧。” 冯初晨捡起一根木棍绕着坟墓走了一圈,的确没看到人。 狐疑道,“许是听错了。” 几人又低头烧纸。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打劫!打劫!打劫!” 这次几人都听得清楚,是孩子声音,说得很快,从左面青桐树上传来。 他们抬头望去。 枝叶稀疏,叶子在风中打着转儿,依然没看到人。 这时,一只黑色小鸟从枝叶里飞出来,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后,落在墓碑上站下。 又喊了一声,“打劫!” 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在说话。 小鸟黑色,红嘴,脖子上有一圈黄。 冯初晨前世认识的鸟儿有限,但原主生活在山下,许多鸟儿都认识。 这应该是一只鹩哥,却比一般的鹩哥大一些,身形与乌鸦接近。 冯不疾的眼睛瞪成二筒,“姐,这只大鹩哥不会是土匪养的吧?居然会说打劫。” 王婶说道,“没听说咱们附近有土匪。即使不是土匪养的,也是人家养的,怎么跑来这里,还忒会说话。” 鹩哥连续叫了两声,“打劫,打劫。” 见这些傻子没有动作,很是失望,翘着尾巴低头学着大头叫,“汪汪,汪汪!” 大头不仅没有凶它,还温柔地应和,“汪汪,汪汪。” 冯初晨说道,“你们这么熟悉,这些天不止大头来陪大姑,鹩哥也经常来陪吧?” 鹩哥的小眼珠子看向冯初晨,似认识一般,小尖嘴一张一合,“芙蓉不及美人妆。” 冯初晨吃惊的不行,“哦,天呐,它还会背诗。” 王婶道,“不仅会背诗,还夸姑娘是美人。” 冯不疾感兴趣极了,殷殷看着它,眼睛都不知道挪一下。 鹩哥又喊了两声,“打劫,打劫。” 见这些人傻了吧唧傻看着自己,叫了半天也没给一点肉肉吃,气得展开翅膀飞向蓝天。 冯不疾失望的不行,“怎么就跑了呢?” 大头也不舍,冲着天空一阵狂吠。 看不到它的影子了,冯初晨的目光转向坟头,“有了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大姑,这里真是福地呢,那么聪明的鸟儿都被吸引过来了。” 王婶喜道,“真的呢。” 之前村人说这里风水不好,不适合当阴宅。阴宅位置不好,是会影响后人的。 没想到大姐刚来两个月,就把“凤凰”引来了。 她小声念叨着,“大姐,姑娘说得对,善心是最好的风水。你来了,这里就变成了宝地。将来定会保佑少爷平安长大,姑娘嫁个好人家。” 纸烧完了,该叙叨的也叙叨了,几人收拾好东西起身下山。 依然是冯初晨背着冯不疾。 快走到山脚时,遇到四个男人上山。 他们戴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挡住了上半张脸。个子都很高,不像附近百姓。 其中一人穿着蓝绸直裰,留着短须,应该是主子。哪怕只看到半张脸,也能看出这人长相清俊,气质高华。 另三人很年轻,穿着玄色细布长袍,面无表情,应该是中年男人的下属或下人。 小路蜿蜒狭窄,只能一人通行。 走在前面的冯初晨靠边站下,王婶站在她身后。 而对面的中年男人靠边想等对面的人先走,另三人也都驻足靠边。 见他们靠边站下,中年男人微点了一下头错身而过。 冯初晨见男人如此,也礼貌性地向他点了一下头。错身而过时,还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沉香味。 冯初晨对那个男人的印象非常好。 看气势和作派,他应该很有身份。却能主动为小老百姓让路,看到小老百姓为他让路了,还会点头表示感谢。 在封建社会,这样的上位者实在不多。 冯不疾回头看不到那些人的背影了,小声说道,“姐,一看那人就是大官。” “你怎么知道?” “我进京城看到过当官的,都没有他气派,也没有他好看。” “嗯,弟弟有眼光。” 下了山,冯初晨和王婶先把冯不疾送回家,又牵着大头去青苇荡烧香。 青苇荡阴气重,不能带岁数小又身体不子的冯不疾去。 青苇荡外围是一片湿地,长着一圈芦苇,芦苇很茂盛很高,随风摇曳着。 为了便于进去,冯医婆专门花钱请人在东南方向建了一座小木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芦花如雪,随风飘荡。 …… 从外面看这里很美,哪里会跟乱坟岗联系在一起。 二人一狗走过小桥,里面地势略高又起伏不平,耸立着许多小土包,零星长着几棵灌木和一些野草,草已微黄,一条半丈宽的溪流从西北边蜿蜒穿过。 冯初晨一眼便看见东边小土坡上有一棵梅树,繁茂的绿叶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 除了那棵梅树,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萧索和荒凉。 那就是大姑笔下最有生命力的梅树。 冯初晨抬起头,能遥遥看到九坡岭。 在大姑心里,这里不是“乱坟岗”,而是她为那些无处可依的孩子找到的一处安居之所。 在这里,孩子们能时时看到他们的“母亲”,也不会孤单无助。 那条蜿蜒流过的溪流,是甘甜的乳汁,滋润着他们…… 冯初晨在里面绕了一圈,没感觉到一点害怕,还给一个崭新的小土包填了几抔土。 这里埋的是江金牛的孩子。 冯初晨最后站去梅树前。 秋风很大,满树叶子在风中打着转儿。有扛不过秋风的,飘飘荡荡落下。 梅树下面有一个小土包,上面布满石子、落叶,还长着几株微黄的杂草。 这个小土包里埋下的死儿年份应该很久了,或许比自己的年纪还大…… 可怜的孩子。 这里的所有孩子都可怜。若他们生在现代,百分之九十九都能活下来。 可惜生在这个时代。 冯初晨弯腰把小土包上的落叶和芦苇絮捡下,拿出三支香,王婶用火折子点燃。 冯初晨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拜了拜,插在地上,默念了一遍往生经。 愿你们的亡魂得到安宁,愿你们来生一切安好…… ------------ 第三十章 姚家人 王婶怔怔看着梅树下的小土包,又望了望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眼眶发热。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五年过去,当初大姐好心救下来的孩子已经能够顶立门楣,为人看病,代替大姐来这里烧香诵经了…… 念完经,二人一狗离开青苇荡。 次日,白马村举办流水宴。 午时初,姚家人坐着一辆牛车来到冯家。 来了四个人,姚老丈带着一个儿子两个孙子,还有一口袋大米,一罐芝麻油和两罐芝麻酱。 冯初晨姐弟迎出屋外。 冯不疾的大嗓门充满欢愉,“舅爷,大伯,大表哥,二表哥。” 姚老丈大笑几声,又叹道,“质娘吃了一辈子苦,死后所有荣耀都有了,可惜她没享受到。” “质娘”是指大姑,这个称谓冯初晨姐弟很少听到,心里泛着暖意。 似乎才觉得大姑是有长辈的,也有柔弱的时候。 姚老丈六十几岁,白胡子白头发,背有些微驼,双目炯炯有神。 他看冯初晨的眼里满是欣赏,“好孩子,有质娘的骨气。质娘不怕艰难,你也不怕。” 大表哥捧着冯不疾的脸笑道,“哟,不疾兄弟居然长胖了,难得。” 姚大伯说道,“质娘曾说,等她还清了孽债,冯家后人就好过了。唉,是真的呢。” 二表哥走过来抱起冯不疾就往天上抛,刺激得冯不疾哈哈大笑,接着是一阵剧烈咳嗽。 姚大伯气得甩了儿子几巴掌,骂道,“兔崽子,莫让你表弟喝了风。你以为他像你们这样壮?” 二表哥嘿嘿笑着把冯不疾放在地上。 几人进屋,冯初晨亲自给他们倒上茶,说了一下前天的盛况,又把圣旨和圣上亲书捧给他们看。 吓得那几赶紧跪下磕头,满眼崇拜地看了又看。 “这是圣上亲笔写的?荣耀啊。” “以后有的吹了。” “嘿嘿,一辈子也吹不完。” …… 午时正,流水宴开始。 村里到处摆着四方桌,村人排着队来吃流水宴。 赵员外、赵里正及其父赵族长、邻村柳里正、邻村李先生、姚老丈几位尊贵客人,由冯不疾和冯长富陪着坐主桌。 冯初晨私下嘱咐过冯不疾,再馋也不许吃肉。 白马村所有冯家族人都来了,还有十几个河口村的冯氏族人也厚着脸皮来了。 他们虽然不是白马村人,但是冯家族亲,这个流水宴也能吃。 有村人讥讽他们,“哟,你们也好意思来,不去抢孤儿家的产业了?” 那些人红着脸辩解,“别瞎说,我们是被冯奇硬拉去充数的,我可没抢。” “嘿嘿,冯奇打不疾侄子的时候,我还帮他来着。” …… 冯初晨看看没有冯太公家的人,也就算了。若那家人敢来,她一定会让赵里正把他们赶出去。 一个族人红着老脸悄悄跟冯长富说,“太公是冯家老辈子,让不疾小子亲自去请他来吃席,双方给个台阶下,以后关系好相处……” 他也不想说,是来之前冯太公的儿子让他说的。 冯长富摇头道,“这话我可不敢说,要说你去说。” 那人看看桌上油亮亮的大肥肉,他去说,恐怕这些肉就吃不成了。 吃完席,姚家几人回家。 冯初晨送了他们几块布料,两方红糖。 姐弟两个把他们送至村口,看着牛车渐渐远去。 刚回到家,冯长富媳妇来了。 她悄声说了有族人想让冯不疾去请冯太公来吃席,她男人拒了的事。 冯初晨看看周氏。 这两口子都是聪明人,也是她想拉拢的唯一族人。 冯初晨冷笑道,“亏他没来说,说了连他一起撵。谢谢婶子,我知道,这个族里只有你和富堂叔没有那些坏心思,你们的情我记着。” 次日,冯太公气病的事在附近传扬开来。 几乎所有人都在骂他蠢,贪,坏,看不清形势。 明明是冯家整个家族的大好事,他们却把自己从这件大好事里摘了出来。若他不把那两个孤儿孤女推远,族里最长脸的人就是他,好处自然少不了。 这天早上,冯初晨把六百银子分别用两件棉袄包起来,再用布包着分别系在她和芍药身上,一早在村口坐进城的牛车。 她的说辞是,弟弟的药吃完了,她要去德春堂买药,再给方老大夫送些山货。 等到车上坐够十人,才向京城驶去。 车上不止有白马村人,还有河口村人。 村人进京一般都走路,只有家境殷实,或东西太沉的人才会坐车。 到了西城门停车,车夫秦老伯说道,“申时初在这里准时回村,过时不候。” 冯初晨和芍药去了北福大街。进钱庄把六百两银子兑成六张银票,又去了牙行。 北安坊只有两个宅子出售。 一个是两进宅子,又大地段又好,要七百两,没必要买这么好的宅子。 一个四百二十两,但那里离城门太近,是北安坊最嘈杂的地方,冯初晨也没看上。 买房是大事,只得再看看。 冯初晨又去祥玉斋买了两对青花瓷花瓶,花了六两银子。 明天让冯不疾分别送给赵员外家和赵里正家,感谢他们的帮忙。 特别是赵员外,她不想欠他们三两银子的情。 八月底九月初,佃户们陆续把租子送到冯家。 交了税,一部分卖,留下的租子足够他们生活几个月。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冯初晨真切感受到了这一点。 冯不疾的身体又好了一些。已经停止吃灵芝,每天坚持喝羊奶。 九月初四,赵里正和冯长富拿着一张图纸来了冯家。 他们已经请人设计好了牌坊,下一步就是让人买材料动工了。 牌坊主体是二柱一间三楼,比乡下建一个宅子还费时费力。最冷的隆冬季节又要停工,大概明年三月才能完成。 那么,哪怕在城里买了宅子,也要三月以后才能搬家。 这其间,王婶又去三家接生孩子。 两次带半夏,一次带芍药。 两个乳儿顺利接下来,一个乳儿死了。 哪怕乳儿死了,稳婆的钱也要照付。 接过王婶上交的大钱,冯初晨暗自叹息。 死的乳儿冯初晨去了也没辙,因为是重度脐带绕颈,在肚子里就已经被勒死了。 ------------ 第三十一章 武毅伯府 冯初晨和王婶带着大头去青苇荡把死儿埋下。 脐带绕颈是个难题,前世监测主要是靠B超和胎心监测。 好的中医摸脉可以判定胎动是否异常,但听不到胎心音。胎动异常不一定都是脐带绕颈,若胎心音也异常,很大可能就是脐带绕颈。 大姑接生的死儿脐带绕颈占比最大。从她的手札里看出,她一直在探究这个问题。 她偿试施针促使胎儿在腹中运动,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针刺方法,人却先死了。 冯初晨前世知道一些解决办法。 若发现的早,可以让产妇通过适当运动、膝胸卧位、左侧卧位、桥式卧位来改变胎儿体位,缓解脐带绕颈。 但子宫内的胎儿是不可控的,这些办法不一定完全有用。 若缠绕很紧,现代可以做剖腹产,古代就难办了。技术最好的冯医婆能手伸进产道松脐带,也不是每次都有用。 想到这里,冯初晨又想起大姑的手。比一般人的手细和小,白嫩柔软,上天让她吃这口饭…… 为了尽可能减少悲剧,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期监测。 一旦发现有异,就开始适当运动或做操。当然,还要继续大姑的探索,希望能有好结果。 冯初晨想到前世的单耳式木制听诊器,既能听胎心音,也能精准地诊断出其它疾病。 听诊器比不上中医摸脉全面,但在某些方面要直观得多。 中西医结合,取长补短。 冯初里立即画了一张图,一根空心木管,长约一尺,口径一寸半,底部微大,呈喇叭形。 若接个橡皮管更好,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橡皮。 她出去找到建牌坊的刘木匠,说了一下标准。 刘木匠以为是给冯不疾做的玩具,笑道,“这个好做,保证做好,再刷一层亮漆。” 冯初晨道了谢,给了他一百文大钱。 九月九下晌申时末,一辆马车狂奔到冯家门外。 建牌坊的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看向马车。 马车里跳下一个婆子。 她急匆匆拍着院门,“冯姑娘在吗?” 半夏跑出来打开门,她不认识。 问道,“大娘有何事?” 婆子递上一张贴子,说道,“我是武毅伯府的人,要见冯姑娘。” 半夏知道,喊大宅门里的婆子最好喊嬷嬷。 忙道,“嬷嬷请稍等,我去跟我家姑娘禀报。” 她拿着贴子去了上房。 冯初晨刚给冯不疾针刺完,姐弟两个挤在一起说话。 她接过贴子看了一眼,“有请。” 婆子急急走进来说道,“冯姑娘,我家二奶奶生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孩子。我家夫人着急,怕孩子生下来有危险。 “夫人听说冯姑娘会施上阴神针,还会治血崩,想请冯姑娘去府里候着,以便二奶奶和乳儿有危险给他们施针。” 武毅伯姓温,任府军右卫指挥使,正三品武官。虽然有爵位有官位,但算不上顶尖勋贵,即使能请到太医和女医,也不容易请到医术最好的太医和女医。 为了以防万一,请冯初晨去候着。孩子大人有危险,她都能救治。 冯初晨记得,大姑去世,武毅伯府派管事送过五两银子的帛金。 大姑给武毅伯府的温夫人接过生,难产,女医都没办法,被大姑顺利接下。 没施神针的高门派管事来祭奠大姑,武毅伯府是唯一一个。 冯初晨非常想去,又心下忐忑。 她为难地说道,“不是每个危险的乳儿都适合施上阴神针。而且,大姑虽然说我会了,我还没有施过,也不知道学会没有。” 万一她没有机缘呢,要打好预防针。 婆子奉上二两银子,“请冯姑娘走一趟。我家夫人也知道此生香的玄妙,若不适合,不怪冯姑娘。” 冯初晨不是大夫,可以拒绝,武毅伯府为了让她出诊给了高价。 冯初晨示意半夏接过银子,说道,“嬷嬷请稍候。” 此时去晚上回不来,带王婶一起去。 武毅伯府请的稳婆肯定有经验。王婶不接生,只是陪冯初晨。 她把装有此生香和银针、香炉、特制止血药、工作服、口罩的包裹带上,另带了一小盒苦参膏。 这是她自制的专擦下身的药膏,用装香脂的旧木盒装着。 她嘱咐了冯不疾和半夏、芍药几句,同王婶一起上了马车。 车上,刘嬷嬷说了一下温二奶奶的情况。 头胎,孩子胎位不正,一直生不下来,好不容易要生了,脚先伸了出来,稳婆只得把脚塞进去,再正胎位…… 武毅伯府住在皇城,天色擦黑才赶到。 东角门上的两盏红灯笼在晚风中飘摇。 马车进了角门,几人下车,匆匆走进二门,又走进一个小院。 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几个丫头婆子立在檐下。 产房设在西厢南屋,一个婆子从屋里端出一盆血水倒掉。 刘嬷嬷道,“禀二爷,这位就是冯姑娘。” 温二爷看看面前的小姑娘,这么小,能行吗? 他抱拳说道,“请冯姑娘一定要尽力。” 冯初晨曲膝说道,“若乳儿适合施针,我一定尽力。不过,我还没施过这种针,不敢说一定成功。” 温二爷失望之色更浓,还是说道,“尽力就好。” 温夫人从正房走出来,焦急道,“乳儿胎位不正,二儿媳妇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若冯医婆还活着该多好……” 冯初晨让王婶把银针用沸水消毒,她穿上工作服,戴上口罩走进产房。 这里是专门布置的产房,靠墙一张架子床,旁边一把生产专用椅。产妇实在累了,还能躺在床上或坐在椅子上歇一歇。 床前放着一个扣着的大盆,产妇站在盆上,双手抓着从房梁掉下的木棍,后面一个壮妇抱着她。 产妇也是站生。 她闭着眼,嘴张着,表情痛苦狰狞,湿发贴在头上,挡住了半边脸。 一个稳婆蹲在她一侧,用湿帕子擦拭下体。一个稳婆站在前面,在她的肚子上顺胎位。 还有两个帮忙的婆子站在一旁。 从服饰看,顺胎位的稳婆是女医。 ------------ 第三十二章 她也有机缘 卫女医安慰着,“胎位已经顺过来一些了,快好了,二奶奶坚持住……” 产妇嗓子眼里咕噜着,“痛。” 蹲着的稳婆突然高声喊道,“要出来了,哎哟,怎么又是手。” 她边说边用手把胎儿的手塞进产道。 产妇痛的叫不出来,只张了张嘴。 虽然冯初晨已经经历过这种场面,依然感到强烈不适。 小半个时辰过去,女医高声叫道,“胎位正了,跟着我做,吸气,呼气,使劲……” 这个声音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兴奋起来。 稳婆尖利的声音,“下来了,头出来了,是个哥儿……哎哟!” 众人正在高兴,听到一声“哎哟”,心又提了起来。 温二爷急道,“怎么回事?” 温夫人直接冲进了产房。 稳婆把脐带剪断,扎好,倒提着乳儿打了几个小屁屁。 乳儿没有一点声音,如死了一般。 再看乳儿的小肚皮,没有一点起伏,像死了一般。 屋里鸦雀无声,呆呆看着稳婆手里的乳儿。 温夫人和温二奶奶亦是如此,连哭都忘了。 冯初晨很想说,先不要剪脐带,做个心肺复苏兴许孩子也有救。 但她不能说,赶紧拿着此生香走去乳儿面前,心里默念着,“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入尘不染,出尘不失……” 边念边把此生香插进小香炉里,取出火折子打开。 此时她也非常紧张,死死盯着此生香的顶端。 在殷殷的目光中,那根香的顶端亮了起来,小火星上一缕青烟袅袅生起。 小火星既是乳儿的希望,也是冯初晨的希望。 所有的人都激动不已,包括冯初晨。 温夫人流出了眼泪,用手捂住嘴说道,“香点燃了,我孙子有救了。” 冯初晨抑制住内心激动坐去椅子上,意示稳婆把乳儿交给她。 稳婆走过来,把还沾着血渍的乳儿放在冯初晨弯曲的胳膊上。 冯初晨左胳膊托住乳儿的头,左手托住乳儿臀部。右手拿起王婶手里帕子上的一根银针扎进乳儿百会,再拿起一根针扎进跳环,第三根针扎进膻中。 然后开始慢慢扭动银针,注入真气…… 一息,两息,半刻钟过去…… 冯初晨已经忘了紧张,忘了屋里还有这么多注视她的人。汗珠一滴滴从前额滚落下来,背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 王婶用帕子轻轻给冯初晨擦去额上和脸颊流下的汗。 香燃尽的一刹那,冯初晨耳畔突然响起两声奶唧唧的笑。 笑声软软糯糯,娇娇嫩嫩,把冯初晨的心都软化了。 她手里的乳儿动了一下,小肚皮有了起伏。 一个稳婆惊喜道,“小少爷有呼吸了。” 温夫人哭出了声,“真的呢,活过来了。” 斜躺在床上,拚着最后一点力气看着儿子的温二奶奶轻声说道,“活了,娘的儿子活了……” 然后倒在床上晕死过去。 冯初晨把三根银针依次取下交给王婶,用手指把小香炉里的香灰拈起来,分别涂抹在刚才扎针的三个穴道上。 乳儿大声啼哭起来。 “哇~~哇~~哇~~” 声音如天籁般悦耳。 冯初晨愣愣看着大哭的婴儿,极是不可思议。 这就活了? 真的活了! 刚才是谁在笑? 也太神奇了! 多么幸运,她也有机缘! 稳婆刚从她手里抱走乳儿,冯初晨便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王婶一把扶住了她。 温夫人说道,“冯姑娘定是累坏了,快请去东厢歇息。” 一个婆子领她们走出产房,冯初晨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双脚犹如踩在棉花上。 温二爷喜不自禁,向冯初晨抱拳笑道,“冯姑娘辛苦了。” 屋里又传来稳婆的大嗓门,“小少爷六斤四两,漂亮得紧。” 守在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齐声笑道,“恭喜二爷喜得贵子。” 温二爷哈哈笑道,“有赏,都有赏。” 进了对面东厢房,婆子问道,“冯姑娘需要沐浴吗?” 怎么好在别人家沐浴。 冯初晨虚弱道,“不用,端盆温水来即可。” 用帕子擦了汗,又吃了一碗鸡蛋面条,冯初晨上床歇息。 身体极其疲倦,可就是睡不着。 兴奋的。 她能点燃此生香,能施上阴神针,说明她也有机缘。 到底是什么机缘呢? 机缘包括人与人之间的缘,比如爱情、亲情、友情,甚至是一面之缘。 又有与事或者物之间的缘,比如相遇或者和某种事物有关联。这个概念太广义,说不清道不明,又具偶然性…… 冯初晨没有办法找出自己与此生香的机缘,但大姑和原主跟此生香有缘。 除了原主这个桥梁,她和大姑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和际遇。 只能找找她和原主、原主和大姑之间有什么缘。 比如她和原主,长的相似,名字同音。 原主和大姑有什么缘分呢?长得不像,没有血缘。若是收养缘分,大姑还收养了王婶和半夏。冯家有那么多女孩跟大姑是血亲,缘份更近…… 大姑却说只有原主有缘。 哦,古人讲究生辰八字。 她前世生于农历七月十五,大姑的生辰也是七月十五。 可原主却生于八月初六。 如此,生辰不可能是机缘…… 前世水出尘因为这个生日,那个男人把妈妈的自杀扣在她身上,说是她不吉利,才造成妈妈的死。 却不说他在妈妈怀孕期间出轨,那个女人闹到家里,妈妈得了产后抑郁症跳楼自杀。 因为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奶奶偏心那一家三口,也把妈妈的自杀说成是水出尘不祥。 好在爷爷一直心疼她,让她前世不至于太过沧桑…… 冯初晨觉得,她与大姑的机缘一定是通过原主建立起来的。至于原主和大姑的特殊机缘,实在猜不出来。 一直想到后半夜,冯初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王婶坐在一旁看着她。 见她睁开眼睛,笑道,“姑娘醒了,疲惫是正常,这些天要好好补补,也不能练太极拳。” 冯初晨坐起来,浑身酸软无力,感觉非常累。 她问道,“孩子和产妇怎么样了?” ------------ 第三十三章 阿玄 王婶眉开眼笑,低声说道,“母子两个都很好。听这里的丫头说,温大奶奶之前只生了一位小姐,这是府里第一个少爷,温伯爷、温夫人、温二爷都高兴得紧。 “昨天姑娘睡着后,温夫人把我叫过去,夸了姑娘半天呢。又问姑娘是不是也能治血崩,坊间传说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真的……呵呵,温夫人直夸姑娘能干,还赏了我四颗银锞子……” 冯初晨穿上衣裳。衣裳上的汗渍干了,皱巴巴的,汗味很大,非常不舒服。 以后有这样的事,要多带套衣裳。 外面的丫头听到动静,端来铜盆,洗漱完后,丫头又端上早饭。 鸡蛋、小笼包、水蒸饺、鸡汤、菜粥,摆了一桌子。 丫头笑道,“我们夫人说冯姑娘昨天辛苦了,让小厨房专门熬了一碗参汤。” 吃完饭,一个漂亮丫头走进来笑道,“我家夫人请冯姑娘过去一叙。” 王婶扶着冯初晨跟着丫头去了对面的西厢。 西厢南屋是产房,温二奶奶已经被抬去北屋,还在歇息。 厅屋里,不仅温夫人和温二爷在,还多了一个大子肚子的少妇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冯初晨已经听说,温大爷、温二爷、温四姑娘是嫡出,为温夫人所生。其他子女都是庶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已经出嫁。 少妇就应该是温大奶奶。 姑娘应该是温四姑娘,当年大姑接下的孩子。她长得小巧玲珑,非常貌美。不像武将家的姑娘,有一种江南姑娘的秀丽娇俏。 冯初晨也喜欢看美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温四姑娘也好奇地看了几眼冯初晨,还笑了笑。 冯初晨给他们曲膝行了礼,“温夫人,温二爷,温大奶奶,温四姑娘。” 温夫人今天才有心情仔细打量冯初晨。 小姑娘十四五岁,虽然满脸倦色,皮肤偏黑,衣裳皱巴,但五官清丽,气质优雅大气,眼波从容淡然,还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别样气韵。 不愧是冯医婆的传人,不像乡下丫头……何止不像乡下丫头,许多贵女都没有这个气度。 温夫人收起心思笑道,“到底是冯医婆的后人,很有一番气度……请坐。” 一般大夫在这种人家是没有座位的。 丫头端来一个锦凳放在温四姑娘下首,又倒了一盅茶放在几上。 冯初晨道了谢,坐下。 王婶站在她身后。 温夫人又笑道,“没想到冯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居然这么好,会施上阴神针。菩萨保佑,冯医婆把这项绝技传了下来,多少乳儿将受益。” 冯医婆的死让上阴神针更显高大上和弥足珍贵。 本以为绝顶医术已经消失,这种神针又奇迹般地延续下来。从极度失望到有了希望,狂喜呀。 温大奶奶拍着马屁,“菩萨还保佑侄子有这个好福气,能让此生香点燃。多少乳儿命悬一线,可此生香不燃,大夫会施神针也无法。” 温夫人笑得开怀,自己孙子的确有大福。 温二爷笑道,“圣上金口御言冯医婆是千婴之母,她当之无愧。” 好话都被他们说了,冯初晨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笑了笑。 温夫人比了一下手势,一个拿着一个托盘和一个抱着两匹绸子的丫头走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张银票。 温夫人说道,“八十两是上阴神针的诊金,两匹绸子冯姑娘拿回去做衣裳。” 冯初晨道了谢,王婶接过。 奶娘抱着乳儿从北屋出来。 温夫人说道,“请冯姑娘再看看孩子。” 冯初晨接过。 乳儿包在红色包被里,头和双手露在外面。他刚吃完奶,睁着澄澈的眼睛静静看着冯初晨。 小嘴一张,吐出一个奶泡泡。 冯初晨又想起耳畔那个奶唧唧的声音,眼眸溢满温柔。 嘴角含笑夸道,“小少爷真俊。” 掰开孩子的小嘴看了看,又把了一下脉。 抬头说道,“小少爷很健康。听我大姑说,凡是施了上阴神针的乳儿,身体都比一般乳儿强壮一些,十岁前生病的基率小得多。” 十岁是个坎儿,孩子活过十岁免疫力就要强得多,成活率也要高一些。 温夫人笑容更甚,伸出手。 乳娘抱过孩子放进她手里。 她满眼慈爱地念叨着,“我的大胖孙子,你有大福气。上阴神针没有失传,偏偏你又能施此针。” 她抬起头看了闺女一眼,对温二爷说道,“听说上官公子小时候,一个贴身丫头得了天花,病气过了两个丫头,上官公子居然扛过了。一定是因为施了上阴神针,身体底子好。” 温二爷点头笑道,“还好上官公子没得那个病,长了麻子可就毁了那张俊脸。” 温四姑娘羞红了脸,难掩笑意。 突然,窗外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披铁甲兮挎长刀,披铁甲兮挎长刀。” 声音有些熟悉。 温二爷吃惊道,“它怎么来了。”想了想又笑的得意,“是找我的?” 丫头以为是哪个人,刚把软帘打开,一个小黑影飞进来。 是一只鸟儿。 小鸟在屋里飞了一圈,最后站在冯初晨的膝盖上。 正是那天在九坡岭看见的鹩哥。 冯初晨诧异极了,“这只鹩哥是你们府上养的?” 温二爷笑道,“是明将军的宠物,叫阿玄。据说小家伙不喜拘束,上个月才跟着明将军回京,大半时间在外面游玩。 “我在阳和长公主府遇到过它一次,它向上官公子讨肉吃,不给还要生气。” 他很有些失望,小东西来找自己,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身上吗? 冯初晨用手轻抹着阿玄的小脑袋,笑道,“上个月我们去山上拜祭我大姑,它也飞去了那里。会背诗,会说打劫,还会学狗叫……” 温二爷笑道,“阿玄是最聪明的鸟儿,去了哪里就会学哪里的话。但忘性也大,经常是学会了新的,就会忘了旧的。 “它一直记着的,也就那四五句,比如打劫和几句战歌。它说打劫是向你们讨肉,它最喜吃肉,可明将军不许它多吃,还不能吃生肉。” ------------ 第三十四章 瓜娃子 冯初晨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它叫了几声打劫我们不知何意,它就飞跑了。” 上次祭品里有一块肉,小家伙原来是馋那东西。 众人又是一阵乐。 阿玄或许听懂了温二爷的话,又飞去温二爷的膝盖上,瞪着眼睛尖叫道,“打劫,打劫。” 温二爷哈哈笑道,“这里没有肉,有瓜子。” 剥了两颗瓜子喂它。 阿玄嫌弃地转过头,又叫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伸。” 温二爷吃惊道,“居然会念佛,是刚刚去了寺庙?” 然后一把抓住阿玄,“我去定国公府把它还给明将军,听说明将军过几天就要回西庆了。” 他一直想结交明山月,正好是个机会。 阿玄想飞走,被温二爷牢牢抓在手里。 它生气了,小脑袋一伸一缩骂道,“瓜娃子,瓜娃子,瓜娃子……” 不是它之前说的官话,而是带有浓重的南方口声。 “小东西居然会骂人。” “嗯,还是蜀中口音。” 众人哄堂大笑,温夫人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温二爷笑道,“这个词儿是阿玄一直记着的,没少这样骂上官公子。听上官公子说,阿玄是明将军追击千里捉拿叛贼方信,在蜀中得到的,一直带在身边。” 阿玄的骂人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大奶奶笑道,“战争已经结束一年多,明二老爷和明大公子还要继续守边?” 温夫人道,“听老爷说,明老太君日渐衰老,明夫人又身体不好,她们都希望两人能够会回京任职。 “皇上的意思是暂时没有接替总兵的人选,明年会调明大公子会回京任职,明二老爷必须在西庆多守几年。” …… 温夫人让乳娘把孩子抱进屋,指着温大奶奶对冯初晨说道,“老大媳妇冬月中的预产期,想请冯姑娘和王稳婆提前一个月住来府上,费用你们放心。” 她家门第虽然不低,也不可能让手艺高超的御医和女医在府里守候一个月。 冯姑娘的手艺是真的好,让她提前来府里守着,既能尽量保证产妇的安全,也能尽量保证乳儿的安全。 至于王稳婆,就给接生的女医当下手。 冯初晨知道,若跟大姑提出这个要求,大姑不会同意。因为她不可能把一个月的时间浪费在等待和看护一个产妇身上,她要尽可能多地接生和救人。 哪怕挨打,她也不从。 这是大姑的坚持。 也因为这个坚持,她得罪过很多权贵,哪怕救了那家人的产妇和孩子,也不受待见。 冯初晨也不愿意住在别人家等待孩子出生,但她不愿意得罪这些强权,何况她也没有大姑那么忙。 她迟疑着说道,“我弟弟有喘病,每隔三天要施一次针,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能不能这样,让王婶守在这里,我每隔三天来一次。” 温夫人说道,“那就把你弟弟一起带过来,府里收拾个小院你们住。”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初晨只得答应。 又道,“我给大奶奶把把脉。” 既然要做她的保健医生,就要掌握她的身体状况。 温四姑娘同温大奶奶换了座。 冯初晨把完脉后说道,“温大奶奶胎动频繁……” 她还知道,温大奶奶这次怀的是女胎。 摸脉断男女冯初晨前世就会,大姑也会。大姑只告诉了王婶和原主,她还说等原主诊脉学到一定程度,就教她。 这个手艺不能泄漏,招祸。 温大奶奶脸色愁苦起来,“御医也说胎动频繁,怕脐带绕颈……” 所以才想请冯初晨提前来府里住着。 冯初晨道,“胎动频繁不一定都是脐带绕颈。温大奶奶以后尽量左侧歇息,要适量运动,又要避免剧烈运动。 “我教你一套操,不仅有可能矫正脐带绕颈,也能矫正胎位。不要太紧张,要保持心情愉悦。一旬后,我再来府里为温大奶奶诊脉。” 那时简易听诊器就做出来了,可以监听胎心音。 温大奶奶忙道,“好,怎么运动?” 冯初晨连上阴神针都会施,她对冯初晨绝对信任。 冯初晨把温大奶奶和一个丫头请到南屋,教她和丫头做。 那些不好看的动作只让丫头做,温大奶奶看。等到没人的时候,温大奶奶自己在屋里做。 丫头满脸通红,还是照做了。 她们学会后,冯初晨又被请进北屋给温二奶奶把脉,温二奶奶还睡得沉。 虽然生产折腾了两天两夜,却也不影响她以后的生养。一方面得益于稳婆有经验,一方面得益于身体素质好。 有太医帮她调养,冯初晨没有开药,只是把一盒药膏交给一旁的婆子。 苦参修复膏是冯初晨前世就会制的膏子,用于修复产道。由于工艺不同,浅黄色,好看,又带一点香气。 这个时代也有这种药膏,都是黑褐色,还有很浓的药味。 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肯定更喜欢这种膏子。 “这是苦参修复膏,对下身伤口有奇效。” 盒子偏旧,一看就是之前装脂粉的。婆子不以为然,勉强接过去。 谢绝温府马车,冯初晨二人在路口雇了一辆驴车。 他们不直接回家,要绕弯去北福大街看看。 温二爷来到明府沙院,上官如玉也在。 明山月接过阿玄,给了它个脑瓜崩儿,骂道,“越玩越野,居然六天未归家。” 把它关进一个大笼子,锁上小门,钥匙交给亲兵郭黑。 “回西庆前,不许放它出去玩。” 郭黑把钥匙揣进怀里,“是。” 阿玄气着了,在笼子里上穿下跳,嘴还不闲着,“小月月,瓜娃子,小月月,瓜娃子……” 郭黑赶紧拎着鸟笼往外走。 上官如玉哈哈笑道,“阿玄真是只聪明鸟儿,教了几遍‘小月月’它就记住了,还知道小月月是瓜娃子。哈哈……” 明山月没理他,对温二爷说道,“谢谢温小将军,我正要进宫面圣,改天请你喝酒。” 温二爷很不喜欢上官如玉的话,大男人怎么能如此称呼大男人,还是当着自己这个未来大舅子的面。 开玩笑也不好啊。 ------------ 第三十五章 联姻 温二爷还猜出来,昨天上官如玉肯定在这里过夜的。 他并不是怪上官如玉“好男风”,若找个戏子或小倌,也算贵公子的雅趣,可他的对象是明山月。 父亲说他们无事,只是表兄弟从小玩到大,关系比一般人亲近一些。 不一定。 明山月虽只是三品参将,但出身定国公府,得皇上看重和信任。上官如玉是阳和长公主和上官云起的独子,得太后娘娘极度宠爱。 这两人别说他,就是父亲都惹不起。 温二爷心里再恼怒也不敢表现出来,抱拳笑道,“明将军客气了,改天下官向明将军讨教。” 上官如玉对明山月道,“一起走,我要进宫见皇外祖母。” 三人骑马出去。 街上认识明山月和上官如玉的人见他们大上午的就一起骑马,又是浮想连篇,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几人虽然听不见议论声,但看得出他们脸上暧昧的表情,明山月和上官如玉都是满不在乎。 温二爷满心苦涩也无法。 到了分岔口,温二爷向他们抱拳别过。 温二爷在护旗卫当七品把总,因为媳妇生产请了三天假。 他快马赶回家,直接去了正院。 温四姑娘温舒正倚在母亲怀里小声说笑,娇糯糯的声音飘出窗外。 见儿子这么快回来,温夫人问道,“明将军不在府里?” 温二爷看了妹妹一眼,坐下没言语。 他心里非常不愤,这么美丽的妹妹,都定亲了,上官如玉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放肆。 温舒看出哥哥有话单独跟母亲说,起身告辞。 温二爷说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又道,“娘,我怕妹妹嫁给上官如玉会受委屈。” 温夫人也气得沉了脸。 许久她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抬头说道,“男人年少都轻狂,你背着你媳妇做的那些事打量我不知道?那门姻亲是你爹谋划许久才得来的,不仅是为你妹妹,也是为了你大哥和你。 “你妹妹嫁过去只要多生几个小子,心思放开些,那个府所有的荣华富贵就都是她的。” “可我妹妹有那个病。” “那个病又不是治不好,娘不是一直在找人治嘛。” —— 北福大街人流穿梭,店铺林立,很是繁华。 这条街上,有两个小药铺,一个规模不大的医馆。 这里离北安坊很近,且人口众多。 在附近开个医馆不错。 她们在药铺里买了两包补药,给冯不疾买了一斤桂花糕和一斤饴糖。 又去牙行问了一下。 上次看的两个宅子都卖出去了,又挂出两个一进宅子,都在北安坊,两家还是隔壁。 之前是一个商人的两个儿子住,因为亏了生意急待出手。 这样的宅子一般都在五百二十两以上,因卖得急,若两个宅子一起买一共九百五十两银子。 牙人道,“实在划算,我做了二十年生意,就没有卖过这么便宜的好宅子。我是没有那么多钱,否则我就买了。” 冯初晨也动了心。 撑着一口力气,让人牙子领她们去宅子看了一圈。 这里离西和门近两刻钟脚程,宅子在这条街的最后一个胡同,为第一家和第二家。 宅子后面是一条小河,许多住家会去河边洗衣洗菜。 前胡同有一家私塾。 两个院子都是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东西厢三间,倒座四间,布置基本一样。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中间一个石桌四个石凳。第一个院子正房前种着一棵石榴树,第二个院子正房前种着一棵杏树。 倒座前分别有两棵老樟树,中间一根晾衣绳,墙角两棵蜡梅树。 庭院虽然不大,但整洁干净。 瓦片有八成新,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冯初晨太满意了。 若是买下,第一个院子当医馆,第二个院子当住宅。 又讲了一番价,两个宅子一起买降至九百二十两。 家里有存项八百八十多两,再加她今天挣的八十两,买下宅子还有余钱装修宅子。 医馆等自己考上正规大夫再说。 冯初晨道,“先交十两定金,后天再来交钱办契。” 她身体不适,要在家里歇息一天。 王婶也喜欢,笑眯了眼睛。 回到白马村,冯家门口热闹非常,八个工匠正忙碌着。 两个身影站在一堆石头前面,眼巴巴望着京城方向。 一个是冯不疾,一个是大头。 冯初晨二人下车。 冯不疾边跑边说道,“姐,我想你,一宿没睡好。” 声音带了哭音。 大头跟在冯不疾后面跑。 王婶忙道,“小少爷,离远些。” 冯不疾的小腿一下刹住,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姐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婶敞着嗓门笑道,“姑娘施了上阴神针,累着了。” 冯不疾激动地跳了一下,“我的姐姐最能干,跟大姑一样能干。” 王婶没进产房,拿了一块桂花糕塞给他。 沐浴完,冯初晨披散着头发走出厨房。 她非常累,任由弟弟牵着手去床上歇息。 吃完鸡蛋面条,又喝了一碗补药,由着半夏把头发擦干,冯初晨睡到日头偏西才醒来。 冯不疾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她。 大头蹲坐在床下,看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冯初晨伸出手,冯不疾用小屁股蹭到床头,拉住姐姐的手。 今生跟这个弟弟没有血缘关系,却如亲姐弟一般亲密。 大头甩出大长舌头呼了两口粗气,冯初晨又摸了摸它的头。 冯不疾撅着嘴说,“姐,王老太忒坏,她在村里造姐姐的谣,说姐姐一个小娘子跑去给人接生,不吉利,将来谁娶谁倒霉。 “我恨不得把她的臭嘴堵上。还有赵石头的奶,她也说了这种话。” 冯初晨要去治病,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弟弟不气。当初大姑当稳婆,不止挨骂,还挨过打,照样被圣上誉为‘千婴之母’。那些人愿意怎么说随他,无需跟无知老妪一般见识。” 冯不疾求道,“姐,你以后不要进产房了,要治病让他们出来治。” 冯初晨决定跟小屁孩把话说透,改变他的某些认知。 ------------ 第三十六章 买房 冯初晨捏着冯不疾的手,轻声说道,“弟弟是大姑的后人,长大兴许也会当大夫,有些认知必须改变,不能人云亦云。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产房来到人间,产房承载着人们最美好的期待和希望。更确切地说,产房是天堂连接人间的通道,是人生的开始。 “所以它不是污秽之地,而是香火传承之地,是神圣之所。大姑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才会终日流转于产房之间,乐此不疲……” 冯不疾眼神懵懂,“连接天堂和人间,这么好,大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咱们是大姑的后人,这些道理必须懂。只要我们心怀善意,不做恶事,身上就有正气。别说去产房,就是见着厉鬼都不怕……”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鬼。 只要姐姐说的都没错,何况大姑也这么认为。 冯不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再纠结进不进产房。 又问道,“听王婶说,咱们要在城里买宅子了?” 冯初晨点点头,“嗯,后天去交钱,弟弟一起去。等到明年搬家,弟弟就能上学了。” 冯初晨累坏了,但昨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睡觉前还是拿出日记本草草写下几句: 建章十九年九月初十,枫叶荻花秋瑟瑟。 昨天,我点燃了此生香,施上阴神针救活一个乳儿。 看到孩子在我手中从没有呼吸到绽放生命,多么神奇…… 次日,冯初晨在家歇息了一天。 九月十二辰时初,把半夏和大头留下看家,冯初晨带着九百两银票和一些现银,同弟弟、王婶、芍药一起去京城买宅子。 除了买房钱,还要交百分之三的房屋契税,九百二十两的契税是二十七两六钱。 牙人抽成百分之一,就是九两二钱。 昨天冯初晨跟冯不疾说好,这两处宅子都落在冯不疾名下。 若落在冯初晨名下,她会被指责姑娘惦记娘家产业,那些想吃绝户的人会不积口德地骂她。 而且,这些钱主要是大姑挣的,冯初晨觉得理应落在冯不疾名下。 冯不疾不愿意,都哭了。 “田地和老宅都在我名下,新宅子又记在我名下。万一我早死,过户给姐姐还要大费周折,让那些族人惦记。就记在姐姐名下吧,将来给姐姐当嫁妆。实在不行,一人一个。” 冯初晨道,“弟弟下晌才过了秤,这一个多月就长了四斤肉,个子也长高一截。姐姐是神医,你不仅不会早死,还能活到七十岁。 “等到明年我过了太医院的考核,再多积攒一些名气,咱们就能开医馆了。医馆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同济堂,咱们姐弟各占五成。等再多挣了钱,买大宅子,落在我们两人头上。” 还有她没说的。 同济堂分两个部分,一个同济堂妇幼馆,一个同济堂益生馆。 将来冯不疾和他媳妇都靠谱,就一直合作下去。 若有一天不得不分,就妇幼馆归自己,益生馆归冯不疾。 如此,她也算对得起大姑和养父母对原主的养育之恩,以及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 冯初晨抱着小家伙哄了许久,才让他同意。 他们两人如此,让王婶大受感动。 姑娘不仅有本事,还大气,知恩图报,对小少爷比亲姐姐还要好。小少爷也有情有义,爱护姐姐…… 今天没有单独雇车,而是坐秦伯的车,一人两文钱。 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 有人问,“带弟弟去京城玩?” 冯初晨笑道,“弟弟药吃完了,去德春堂请方老大夫开药。” 又有人笑道,“不疾小子长胖了长高了……” 到达西和门外,车夫秦老丈还是那句话,“下晌申时初在这里等车,过时不候。” 众人下车,冯初晨几人直奔北福大街。 要走近两刻钟的脚程,芍药背着冯不疾。 到了牙行,牙人和卖宅子的孙大叔孙二叔已经等在这里了。 冯初晨拿到契书,把银票交给牙人暂时保管,他们又坐骡车一起去了北安坊。 一进胡同,就能听到前一个胡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私塾是前一个胡同的第四家。 冯不疾笑的开心,“姐,咱们搬过来我就能去读书了?” 冯初晨脆生生答道,“当然。” 牙人把门打开,直接把钥匙交给冯初晨。 看了一圈,冯不疾非常满意,不住点头。 芍药咧着大嘴笑,“要住这么好的屋舍,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屋里有几样旧家具,三个大柜子,两张架子床,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几个桶盆。旧是旧了些,还能用。 讲价二两银子成交。 几人又坐骡车去长平县衙办契。 来到办契书的窗口,牙人才把银票交给孙家兄弟。 窗口里的书吏接过旧契书和冯初晨递进去的契税银,在柜子里找出存档。 问道,“银钱到位了吗?” 牙人笑道,“到了,到了。” 孙家兄弟也笑道,“到了。” 书吏先递出一张契书,孙家兄弟签字划押。 又递出一张契书,冯初晨填上冯不疾姓名、原籍等信息,让冯不疾划押按手印。 书吏把纸拿进去,重新填写契书,再在上面盖上几个红色官印,又让冯不疾功押按手印。 一套手续办完用了一刻多钟。 拿到契书,冯初晨颇有成就感。穿越过来两个月,就为家里置办了两份产业,还是京城里的学区房。 与牙人和卖房人分手后,冯不疾在王婶陪同下去了县衙大堂门外。 两人跪在地上向里磕了几个头,冯不疾高声喊道,“小子冯不疾感谢青天老爷为民作主,感谢青天老爷爱民如子,小子感激涕零……” 站在门外的几个衙役都笑起来,“这小娃胆子挺大。” 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好些老百姓前来围观,他们也跟着赞颂起青天老爷的丰功伟迹。 站在远处的冯初晨在心里给弟弟比了一个赞。以这种形式向县太爷表示感激和崇敬之情,是县太爷最愿意看到的。 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去为县太爷歌功颂德,就让王婶陪弟弟去。这些话是昨天晚上教他的,他表现得非常出色。 ------------ 第三十七章 肥肉 不多时,里面的师爷走出来,亲自把冯不疾扶起来。 捋着山羊胡子笑道,“哈哈哈,小不疾,李大人一直惦记你们呢。那些族人还欺负你们孤儿孤女吗,牌坊建的怎么样了?” 冯不疾道,“族人没有再欺负我们,我和姐姐过得很好。牌坊的木桩已经搭好,石头陆续拉来……” 师爷哈哈大笑道,“小娃聪明,还知道‘陆续’,不愧是冯医婆后人。人生路漫漫,需勤学不辍,为你大姑争光,光耀冯家门楣……” 冯不疾表了几句决心后离开。 姐弟二人又去了隔壁的牢房,把路上买的几斤糖果送给牛牢头和两个禁婆,感谢他们曾经对冯初晨的照拂。 这些事办完已经晌午,几人去面摊吃了面,又雇驴车去德春堂。 方老大夫看到面带红晕又长胖了的冯不疾吃惊极了,摸了脉后更吃惊。 “这孩子的喘病已然好了大半。若照这个趋势,痊愈都不一定。” 他看诊几十年,像冯不疾这样严重的喘病,别说没有痊愈的,基本上都活不到成年。 冯初晨笑道,“是呢。往年一入秋,弟弟就咳嗽加剧,喘气不畅。今年不仅喘病大好,肠胃也好了许多,这一个多月长了四斤多。” 两人探讨了冯不疾的病情后,重新调整了几味药。 之后又去了北安坊的新宅子,商量房子如何装修及打家具的事宜。 开医馆靠后,先去第二个住的宅子。 既然这个宅子写冯不疾的名字,就让冯不疾住正房。 正房西耳房供奉大姑和冯求恩夫妇的牌位。 东厢冯初晨住,西厢北王婶住,南屋半夏、芍药住…… 要在两个宅子之间的墙上开道小门,方便进出。 前两个胡同有一家木工铺,王婶把郭木匠请来家里量了尺寸,说了做哪些家具。 木头和做工要求不高,无需雕花,刷漆即可。 大概需要二十几两银子,冯初晨先交了五两银子定金。 做完这些已经申时,几人才雇驴车回白马村。 这里离西和门不远,一个时辰便到家了。 冯初晨让王婶明天去村里走一趟,把家里买宅子花完钱的事传出去。 她又在心里盘算未来。 如今家里只剩二十几两银子,开医馆的银子不知什么时候能攒够。 无论哪个社会,都不能用救人来发大财,这违背了医生的初衷,也亵渎了这个称谓。 而她最挣钱的上阴神针,不是什么人都能用。 大姑二十几年救了三百零八人,也就是一年只有十一二人有缘施上阴神针。 因为自己不接生,还会错过病孩子,遇到能施神针的孩子就更少。 要多制苦参修复膏卖钱…… 次日下起了雨,更冷了。 冯家在京城买宅子的消息如飕飕冷风,吹遍了白马村的每一个角落。 有羡慕的,有恨的,有失落的。 赵里正媳妇赵大婶和赵员外大儿媳妇赵大奶奶冒雨来冯家打探消息,两人脸色都不好。 赵大婶非常不客气,“晨丫头,你这本忘得也太快了。为了冯医婆能旌表,我当家的可没少出力气。这旌表刚下来,牌坊还没建好,你就抽身要走人?不记情了。” 赵大奶奶又说道,“初晨妹子小,城里人狡猾,哪里有乡人纯朴良善。你们孤儿孤女,住在乡下还有我们这些乡邻照拂。在城里,遇到流氓恶霸怎么办?只有被欺凌的份儿。” 赵里正媳妇不高兴自家搬家,冯初晨理解。 她是怕自家走了,把“千婴之母”的荣誉带走。 但赵大奶奶为何不高兴? 想着赵唯还没有成亲,是不是也打上了自己主意?又想着赵唯尾巴翘上天,不可能看上一个乡下丫头。 应该是别的什么事。 孤儿孤女,有钱,有荣耀,就是一块谁都想争抢的大肥肉。 冯初晨解释道,“我们是在京城买了两个宅子,一个出租挣点钱,一个偶尔去住住,方便弟弟看病。这里是我们永远的家,大半时间还会在这里。 “赵大叔和赵员外的情我们一直记着呢。至于流氓恶霸,我坐牢都不怕,还怕他们?惹急了,我再去衙门击鼓鸣冤……” 赵大婶心里才好过些,强笑道,“不用找县太爷,我当家的就能帮你们。” 赵大奶奶更着急。老三一直瞧不上这个丫头,得早些说合,不要人跑了自家鸡飞蛋打。又暗骂着老三心比天高,冯初晨这么好的条件他还不愿意…… 等那两人走后,冯初晨点燃一根线香和一截灯绳。 古代诊病用“息”算时间。 “一息”是指大夫一次呼气一次吸气和呼吸中间停顿的总过程。一分钟有多少息,就是一分钟呼吸了多少次。 正常情况下,一分钟相当于十八息。 冯初晨前世在诊脉实践中练就了一分钟呼吸十八次。不仅摸脉精确,用听诊器也不需要看时间。 但初学的半夏和王婶需要。 “听诊”比诊脉简单和直接,她们去做产检或接生都能用上。 线香燃完,冯初晨赶紧把灯绳掐灭,在同等长的灯绳上划上记号。 她把灯绳一头钉在一块小木板上,留出的灯绳长度正好可以燃一分钟,也就是十八息。 十八息,心跳六十至一百就是正常的。 胎心音不一样。 胎心形成初期,胎心率较慢,监测胎心音可能每分钟为六十五至七十五。到怀孕八周时,每分钟达到一百二十五次左右。十一周时,达到一百七十五次左右。怀孕中期后,基本上会在一百一十次到一百六十次左右…… 如果怀孕中期发现胎心音每分钟超过一百六十次,可能是羊水减少、胎盘或脐带异常导致胎儿缺氧造成的。若胎心音每分钟低于一百二十次,宫内缺氧更严重。 遇到这些情况都必须及时处理。 但古代医疗条件有限,只能通过吃药、针灸、做操加以治疗。 灯绳计时会存在误差,为防止误判每次听两遍。 不过,古人算时间有天赋,就像他们看太阳月亮就能算出大概时辰。 时间久了,自然能够练就不看灯绳就能准确计算十八息的时间。 冯初晨腹诽,不带空间或系统的穿越女,做什么都费劲。 ------------ 第三十八章 老丈 天气渐冷,秋意更浓。 来到异世两个月,虽然时时想起前世爷爷,但对冯不疾这个弟弟的喜爱完全刻进了骨子里。 冯初晨居然有了家的归属感。 还让她倍感轻松的是,前路也逐渐明朗了。 九月十九,刘木匠把简易听诊器做好了。 打磨得很光滑,还刷了亮漆。 冯初晨非常喜欢,取名“听诊筒。” 她拿在冯不疾的脖子上听了一下,脉搏声听得清清楚楚。 她又给了刘木匠四百文大钱,让他再做五个。 冯不疾好奇地问,“姐,这根小筒真能听到心跳声和脉博声?” “当然。”冯初晨把听诊器按在自己手腕上,“弟弟听。” 再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弟弟再听。” 冯不疾认真听了一会儿,笑道,“听到了,怦怦,怦怦。” 冯初晨又把听诊器按在冯不疾的胸口上让王婶和半夏、芍药听。 她们也笑道,“听到了,听到了。” 冯初晨大概讲了一下原理,“心跳没有杂音,十八息跳六十到一百次就是正常的。还能听到胎心音,就是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心跳……” 次日早上,把大头拴在家里看家,冯初晨带着一家子雇了辆驴车进京城。 把冯不疾和芍药放在离武毅伯府不远的徐记包子铺,晌午在这里吃饭。 徐记包子铺是京城有名的小吃店,皮儿薄肉多,价廉物美。 另几人去了武毅伯府。 来到东角门,被人直接领去汤大奶奶院子。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锦衣男人走出来。 应该是武毅伯世子,据说在京营任从五品将军。 冯初晨给他曲了曲膝。 温凯对她点点头。心里狐疑,这么小的姑娘,医术有那么好? 温大奶奶和闺女汤瑛坐在侧屋榻上。 温大奶奶笑道,“冯姑娘来了,正盼着你呢。” 冯初晨坐下,王婶和半夏站在她身后。 温瑛对冯初晨说道,“姨姨,你接弟弟的时候让他听话,不要紧着不出来。娘亲痛,姐儿心疼。” 小姑娘今年五岁,雪玉可爱,口齿伶俐。 冯初晨笑道,“好,我一定争取。” 乳娘把汤瑛抱走后,温大奶奶说道,“听二弟妹说,冯姑娘送她的苦参修复膏极是好用,味道好颜色好。多少钱一盒?” 冯初晨笑道,“那种膏子加了不少好药,制作麻烦,有些贵,要五钱银子一盒。” 温大奶奶笑道,“只要好用,贵些无妨。下次你带二十盒过来,我和二弟妹要用,再拿些送人。” 冯初晨道,“做那种膏子费时,我又忙,没做那么多。” “有多少要多少。前些天我一直按冯姑娘说的法子做,左侧位歇息,每天都做操。前两天请大夫来诊脉,依然说胎动频繁……” 冯初晨把了脉,的确胎动频繁。 又让她躺下,用听诊筒监测胎心。 温大奶奶先还不愿意,“这是什么东西,之前没见过。” 冯初晨笑道,“这是大姑和我设计的听诊筒,能听到胎儿的心音。通过胎心音,能更加准确判定胎儿是否健康……” 听说是冯医婆生前设计的,汤大奶奶非常配合地躺下。 把听诊筒按在大肚子上,挪了几个位置才听到。 胎心很快。 而且,还检查到她宫缩频繁。 听说胎儿心跳异常,宫缩频繁,汤大奶奶急道,“这可怎么好?” 水家有一套针法,专门调整宫缩。再加上冯医婆的书札,冯初晨已经摸索出一套针法。 冯初晨给她施了针,“二奶奶宫缩频繁,这也容易引起胎动和胎心异常。之前让你做的膝胸卧位操要继续做,早晚各一次,每次一刻钟。十日后我再来看诊施针。” 温大奶奶留冯初晨吃晌饭。 冯初晨婉拒道,“我弟弟还在包子铺。” 温大奶奶笑道,“下次把他领来家里玩,哪能到家门口了还呆在外面。” 让丫头付了一两诊银,另送四包府中厨房做的桂花酥。 冯初晨几人来到包子铺。 看到冯不疾正跟另一桌的一个老丈说笑着。 老丈六十多岁,穿着布衣,头戴木簪,高大健硕,笑眯眯的。 冯不疾也看到冯初晨了,对老者笑道,“爷爷,她就是我姐姐。医术高,长得俊,会治好些病,针也施得好。” 小家伙无时无刻不在秀姐姐。不过还挺有心眼,不认识的人没敢说上阴神针。 冯初晨嗔了弟弟一眼,对老丈笑道,“让老丈笑话了。” 老丈哈哈笑道,“小娃很讨喜,很聪明。” 冯不疾又问,“姐,听到胎心音了吗?” “听到了,一旬后再去复查。” 冯初晨要了几碗米粥,几笼香笋小包和香菇小包,几个素菜。 正吃着,隔壁桌几个男人的低语声又传来。 “听说了吗,明大公子前几天一离京,定国公府就把他和薛三姑娘的亲事退了。你说怪奇不怪奇,起不来床的薛三姑娘一下身体大好,没病了。” 能听到他话的人都抬起头,包括冯初晨几人。 另一个人说道,“嗨,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谁不知道。明大公子天煞孤星的命格更加坐实,这辈子是别想讨媳妇啰。” “啧啧,可惜了,堂堂铁血男儿,长得俊,出身高,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另一桌的男人慢悠悠说道,“不止明大公子,明二老爷三十几岁不娶媳妇,明三老爷二十六七也不娶媳妇。你们说,他们为何愿意打光棍?” 另几人摇头。 “不知。” “不知。” 那个人笑笑,又道,“他们两人都在战场上受过伤,伤到了命根子。一家就有三个男人娶不成媳妇,不怪明太夫人气病在床,够闹心的。” 不说众人听得眼睛贼亮贼亮,连冯初晨都听得带劲。 古代人民的八卦能力太强了。 把定国公府的男人拿来娱乐消遣,还不讲口德。 老百姓可以畅所欲言,敢拿重臣开涮,也说明这个朝代的开放程度。 他们没注意到,老丈一桌的两个青年人气得脸通红,想站起来揍人,被老丈一个眼神制止。 “当乐子听,吃饭。” 老头觉得他们没说错,谁让自家儿孙不争气。 ------------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很忐忑。 清泉已经看出来,本文前面有些情节很多亲不喜欢。 清泉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改一下思路,把那些情节去掉。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保留。 古代女人生产比文中所述还残酷,清泉想记录下来,让我们一起珍惜这个时代的幸福。 这些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前四十几集。 亲们放心入坑,随着情节徐徐展开,你们一定会跟清泉一样喜欢上此文。 感谢编编大大的帮助与支持! 感谢老读者十年来对清泉的不离不弃! 感谢新读者因此书而认识清泉! ------------ 第三十九章 黏媳妇 那几人继续议论着,“定老国公也不正常,爱妻如命,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媳妇裤腰带上,脸都变成老树皮了还容儿容儿地叫。” “听说老国公有好些怕媳妇的外号?”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个都不知道。老国公的外号的太多了,明惧惧,明内内,明跑跑,明兔兔……” “什么意思?” “哈哈,惧惧内内 唐静嫣想了想,道:“我母亲早逝,是福伯一直在身边照顾我,我也拿他当真正的亲人长辈看待。 北蛮跟大韩,这些年,他们大乾不曾冒犯,不曾主动出击冒犯他国,可北蛮总是南下,而大韩更是想着大乾羸弱,一再想要进犯。 他将通过天蚕变修炼出的天妖之躯收了回去,转换成了自己的本体。 从这些古老茶树上摘下来的茶,已经不是价值多少的问题了,这只有教皇才能享用到。 说完后就要走,薄晏清上前两步,大掌扣着她的脑袋,带着她身子转了过来。 林瑜嫦轻轻眯着眼,不由自主将右腿架在了左腿上,慢慢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享受的神色。 可每一位地狱神使都有严格规定的薪资待遇,就比如说刚才你看到的那个老头,人家有年假,有医疗保险,都城保险,这些保险都得交钱,得由地狱官方给他们交。 之前被仇惊枭训斥的独眼巨汉老瞎此时正手持一柄牛角巨弓,用自己那一只独眼骇然的看向竟然能以肉身硬接他一箭的韩铮。 这其中的凤袍也是需要陛下来过目,若是惹的陛下不喜,尚衣局上上下下自然是要被受罚。 准确来说,是被路西法踹走的,他说它要是不想办法退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回来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一个深入骨髓地名字:“魅兰莎。”声音是那么地轻。却又那么地悲。 “离长老,若是可以的话,希望离长老能收下我的朋友。”云破晓将目光看向宋昊轩。 “什么?这么多的财富?”夏广寒和空行母都震惊了,相互对望一眼,夏广寒的眼里就显现出来了森森杀机,似乎立刻就要杀人获取财富。 “难为他还会惦记着我。”赵姬面带动容,声音哽咽,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可是她来跟我说这些干嘛?我既不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又不敢帮找闵主任揍一顿泄愤。 这一句话,把唐耀天完全镇住了,他本想如果对方再不答应,自己就不再求他,毕竟占卜一事,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如果不行,他就另想办法。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事,竟然被这个神算子看出来了。 莫南爵上了直升机后便先回了岛屿,这巨浪和狂风都源起于锦海东面,童染若是要被卷走,定是要在东面的沙滩。 “兰姐慢走。”苏嬷嬷摇摇团扇,有些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向一身新鲜衣裳的花子妤。 不一会便回到了狂竹园之中,见西园玉清等人所住的屋子依然大门紧闭,也不知道玉清回来了没有。 “他一边让我严守秘密,告诉我如果真的将其公诸于众,得到的,唯有部落间永无止尽的纷争,与来自‘吾父之子们’,不,来自‘野蛮人之子们’的无情绞杀。 宋言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直勾勾看他背影,踩过他走过的痕迹。 车刚出停车场,她就看到有两车灰色公交车,停在夜店门口,下来的衙内蜀黍,包围了整个夜店。 ------------ 第四十章 有所求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到了十月十二。 巳时初,武毅伯府的马车来接人。 冯初晨和冯不疾、王婶上车,留下半夏芍药看家。 大头极是不舍,蹲坐在还没建好的牌坊前,看不见主人了才往山里跑去。 未时初到达武毅伯府,被婆子直接领去一个偏辟小院。 小院只有三间房,冯初晨姐弟各一间,王婶在厅 这是一颗没有类似于地球那样充满生命气息的星球,有的只是棕色的泥土沙石,还有呼啸的狂风,没有能够让人赖以生存下去的空气,没有水,更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李乾顺也是独具政治智慧的一个皇帝,李乾顺经过与高宠多次的交流,对于联合宋国对抗和抑制金国势力的强大已初步成为西夏外交军事战略的重点和基本国策。 发动机轰鸣,红毛已经发动了汽车,阿九和德普两人架着巧姐,拼命往回跑。李天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冲趴在地上的船长大喊一句:“他妈的起来!”船长翻着白眼竟然没动。 “全听主人的话,以后属下的名字就叫哮天犬。”猎犬魔兽面无表情地说道。 洞穴正中间,一个身上衣服略显脏破的年轻人,此刻正盘膝而坐,头发也是乱糟糟。 面对至仙强者,这些参加拍卖会的修仙者,根本就不敢造次,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接受检查。 “什么。”看着这里,铁木云在脑海中激动不已。炎帝,没想到赤炎兽竟然继承了炎帝的衣钵!炎帝的传说,铁木云还是听说过的。 “你把我们两个当空气了吗?”白风晓和红七双手光芒大盛,大声喝到。 “……解散!”戴彬、田思中、张公公及属员一行五十多人,都遶有兴致地看着饮事班操练,在一边的长凳上坐下休息。 高宠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以渔’。说完,高宠自喝了一杯酒,吃菜,让他们有时间思考。 彭城自然不会推辞,哪怕助理一而再地说他的通告已经排到了年底,他也一概都不理会,那些通告,抵不过一点故人的影子。 这个时间点交通不算拥挤,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给交警打电话的。 这年头,没有粮票就买不了粮,除非高价从黑市上买。可农民有粮票吗?另一个途径就是借,低声下气不说,难道借了就不用还吗? 这些护卫足有五十余人,属于一个中队。不仅如此,还有护卫发出暗号,向最近的巡夜护卫请求增援。 我们当然知道就算我们的能力再强,也绝不能和这条巨龙正面冲突,我们纷纷让开,给这条巨龙让出了一条硕大的通道。 胖子心里都在滴血,连续用掉了十个阵盘,最后才来到百里开外的地方。 久在城市之中,我们就很少见这种野鸡。现在看见,居然有种误以为见到凤凰的错觉。 她倒好,死心塌地地对傅天泽,车祸前车祸后,都一样,真是够死心塌地的。 张天养满怀感‘激’地接受,正好夏亚狂风的信息弥补了他对最终对手了解的不足。这些信息,对于心怀夺冠意志的张天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的信息了。 日常生活中,一口铁锅也能在河上飘着,可以说,诞生铁锅之日不久,钢铁造船就不是什么新鲜理论。 遭遇空难事故之前,她刚刚生了一场病,丈夫古冰就是趁着她病愈之后,要带她出来走走散散心的,哪知这竟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段路。 ------------ 第四十一章 强求(加更求票) 但那话冯初晨不好明说。 知道此生香不可能燃,还把此生香插在香炉里,拿出火折子点香。 遗憾的是点了几遍点不燃。 几声叹息传来,刚刚进来的江夫人哭出了声。 这是她第一个孙辈,还是这么胖的大孙子。 冯初晨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江夫人说道,“是不是你技艺不如冯医婆,才点不燃 方静研那娇羞又带着可怜兮兮的样子,早就让慕正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了。 四人驾驶着郑教授黑色的四座玛莎拉蒂轿跑飞速得行驶在公路上。 虽说他们也有派人监视慕正雄,但那是因为他们不止监视他一人,而平时没什么大事他们也不会理的。 自从宣布订婚的消息以来,好像她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更没有为订婚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左月月正想着说要去季棠棠病房看看季棠棠,忽然发现一道身影在前方。 林易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却是香气扑鼻,十分熏醉。 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林丰草和杨锐,单就这一点上,那都是君子。 这种话题,既然=不会得罪人,又能显摆自己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行家里手,最安全不过的了。 “没事,他们都被我杀死了!你不要说话,提起神来,千万不要睡着了!”刘寒运起功法探着她的伤口情况。 林易释放出身上的黑石铠甲,而后向前飞行了几百里,进入漩涡的上空。 这本该是他生命里最为幸福无忧的一段日子,但他是带着一生的痛苦记忆回去的,这时光逆转的神通,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显然有一种预谋的残忍。 “你也是魔灵?”呆呆的望着陈况诡异变身的这一幕,暗恐恶魔有些愣愣的问道。 一旦喝醉,这个家伙的精神就会前所有为的亢奋,心理状况就会发生了巨大的偏移,和他沟通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思索间,离央忽然抬头看向远处空无一物的海面,眉头一皱,但其目光瞥过尚有微弱剑气残留的海面时,又舒展了开来。 在那之后作为海军的牌面,和大海上的怪物们交锋,那个时代的怪物们都是他的对手,罗杰,白胡子,金狮子。 士气极为高涨,这些海军士兵并不是无能之辈,或者说,带领他们的统帅并不是一般的海军基层军官。 而连海平本体的境界,已经早在百年前突破了通神的境界,正在向最后一个境界,逐渐的接近,鬼术中的圣境,已经不再遥远。 弗拉德这么笑着,看着地下星星点点的灯火越来越近他还能够有一种很刺激的感觉,飞行在天空中和这样的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的自由下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真的很棒。 “萧珈蓝?也是姓萧的?”陈况听完后却是突然开口道,眼神有些古怪,华夏之内同姓之人许多,甚至同名也不少,不过几个姓萧的凑在一起不免引人注意。 可是她说不需要,而且在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瞬,她还眼神恳切盯着他,嘴里说着不,拜托他不要联系司徒慎。所以直到现在,看着手机里一遍遍进入的电话,他最终按照她所说的没有接。 可是在经济落后,地理偏僻的内陆高山县就不一样了,曾经一段时间,他家的房子杜格镇的人关注和谈论,就是周边几个乡镇的人包括县里面的一些人也晓得和艳羡。 ------------ 第四十二章 隐疾 产房里烧着几个炭盆,还是比较暖和。 温大奶奶坐在特制的专用椅上,身上搭着一床薄褥子。 若不是头胎,胎位又正,产妇都愿意选择坐式生产。 最舒适。 房顶上依然有吊下来的绳子。若是坐式生产生不下来,再用别的姿势。 王婶撩开褥子。 温大奶奶穿着一件棉褙子,只胸口以上的带子 柔和月光之下,李南走到一面墙壁之上,用力抽出了一根深插进去的钢筋,然后反转在手,扬长而去。 虽然说在断电的这些时间里,他们一直是用狼眼手电照明的,但是狼眼手电的光属于点光源,这种大面积的聚散光还是需要适应的过程的。 这里是温港,是所有人的家园。钟离在这里派兵本来就是投鼠忌器,生怕把几百年沉淀的温港给打一个稀巴烂,所以很多狠招根本就不敢用。 “水儿,我真的是爱上你了,我到底怎样做你才会接受我呢?”景墨轩轻轻搂住韩水儿,下巴抵在韩水儿的肩头,刀削的薄唇贴在韩水儿的耳畔,轻声呢喃道。从口中吐出的温热的气息使韩水儿的耳畔酥酥麻麻的。 一想到高雪生气,而且晚上的病号床也泡汤,李南便不免垂起头来,不自主的又走回了急救科外的走廊。 众人健步如飞,特别是孤雨,年华,铁铮兄弟,狮子还有最前面对敌的几人,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个个脸‘色’苍白,毫无起‘色’。 自从流火和罗莉勾搭在一起之后,毛菲菲的醋缸算是彻底的打翻了,开始她还想跟罗莉斗一斗但是随着罗莉的身份被曝光后,她算是彻底蔫了。灰姑娘和公主之间的沟壑是无法逾越的,那一刻毛菲菲甚至都认命了。 阿诗龙也刚走了五十米左右,来到一堵墙前,他脸色顿时痛苦,口中鲜血流了出来,他只感觉眼睛一阵昏花,右手一把撑在了右边的墙壁上。 王鹏苦笑着不搭腔,道理他明白,可那道槛,他好像始终跨不过去。 而这万仙之阵,方才是他毕生至为骄傲之作。后世传说之中,他在诛仙剑阵被破之后,又率门人弟子布下此阵,可见在其心中,此阵犹要胜过诛仙剑阵,能使他在最后关头绝地反攻,不然又何必拿出? 国际刑警组织一向打击人口偷渡,再加上最近澳洲严查毒品,让这件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一级洞府只能吸收灵气级别的源力,对于灵境修士效果非凡,对法境修士也有作用,不过却不如外面的潜修圣地,比如金风海这种就比一级洞府强。 peta,善待动物组织,是全球性质的,在西尼有分理机构。主要针对饲养农场、实验室、皮草行业及娱乐界这四大范畴,但它们臭名在外,经常以爱护动物的名义强行掳走别人的宠物,被部分人认定是邪教。 雷逍遥距离河岸只有二里,余光中发现那身裹兽皮妖修的意图后,早已飞遁出十余里,并且对因阴谋失败而略显失望的妖修挤眉弄眼。 “老师有何见教?无忌洗耳恭听!”魏无忌闻言一笑,立时反应过来是玄明道君又有了谋算。 挂掉电话,呼哧呼哧地把剩下的饭菜扒光,李正一又给家里拨回去电话。 是不是云宫圣地真有智慧的主宰,或者有着定数的规则,从什么地方来的人,就会传送回去什么地方? ------------ 第四十三章 恂恂公子 这个本事是冯初晨前世经过看输卵管造影得出的结论,也是她把爷爷最厉害的几样本事完全继承下来之一。 那对父子把眼睛都羡慕红了,也羡慕不来…… 温夫人脸色微变,温舒含泪低下头。 温舒自从前年来月信起就开始治疗。怕这个病传出去有碍找婆家,温家没敢请御医看诊,都是请民间善妇科的大夫,还给了高 所谓的炼体者,只能算是武者,不能算是修士,因为,炼体者永远,也不可能使用能量。 但片刻后,庞长老挑了挑眉,不由得疑惑看向秦羽,他没有丝毫发现。 一念一季,此时春天。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绿意的催发,变得舒泰安详,心中喜悦。 而兄弟物流部的运输队,将一车车货物从艰险的蜀道,运送到四面八方,同时,一封封印有梅州刺史大印的邀请信,伴随着这些货物的流转,传到了一些大商人、大才子、大家主的手中。 战龙仙王虽然帮秦羽,凝聚了两道假魂,但那两道假魂,却不是能永恒存在的。 在这浮云环绕之中众人的心仿佛被洗涤过了一般,令人忍不住的低下头露出恭敬和虔诚的神色。 此时,同样惊喜不已的,还有东方战天的儿子,大将军东方夜,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活着。 而此时,在纵剑门另外的一个地方,门主叶尘的屋子里,却是挤满了人,看屋子里的各个长老个个面红耳赤的争论着,让不知道的还以为纵剑门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没事,辰师兄不用为我们担心,就这样吧,也能让收获大一些。”吕枫答谢,但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三塔寺三面环水,一面背荫,凡事去到寺里的佛徒都需过三塔桥方可进入。丘黎两人弃马行走,前方就是一座朴实无华的石桥。也许是年代久远,石桥的各处都有些残缺坑洼。 蚂蚁多了咬死大象,云霆从远处看到,铁甲巨尸在摩擦中,身上的铁甲已经几处脱落,而且腐烂的皮肤也被划破了,几处都流下了绿莹莹的液体。 街上人都在瞅着,连那倒地的老头也眯着眼瞅着,瞅着观大夫等四人进了医馆? 伴随着一阵怒吼,众人狰狞着面容手持钢管还有砍刀对着萧峰冲了过来。 终于,赤兔马不满的长嘶了一声,渐渐的不再与吕布角力。倒不是说它认输了,而是这样别过身去,往前前进的姿势对于它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云霆沉默的点了点头,策马进了钜鹿县城,在大街上奔驰着,装作很紧急的样子。 方逸不再多言,迅速将封魔罐从储物戒指里取了出来,旋即他观察四周地形,最终抬头望向天空,他看了眼老者,正在激战火红麒麟,无心看他这边。 看着妮拉无比嚣张猖狂的样子,台下响起一片激烈的谴责声,台下众人都不是傻子,说什么刀剑无眼,任谁都能看出来妮拉方才绝对是故意地。 只是自定天碑的碑身之上涌现出一股金色光芒,这金色光芒如是天神散发出来的一样,充满了神性的光辉,接着朝四周轰然崩出。 吕布突然的一愣,想到这里,他才隐隐有一些明悟,暂时将愤怒给压制了下去。要说这是来欺骗他,未免太过于幼稚了一点,这能够骗得了谁? 因此他口中最简单,也是游戏野蛮的方法,恰恰是很多人都用不了的。后者不用力量,也可以做到将马给驯服,前者的话力量不行的人,是完全做不来的。 ------------ 第四十四章 命贱(加更求票) 温舒的目光又望向床顶。 上官公子虽然德才兼备,光明磊落,颇有胸襟,但他绝对做不到不朝思暮想。他心里只要有自己一席之地,就够了。 其实,她也希望上官公子只爱她一人,可她知道绝对不可能。 乳娘暗哼。先前还觉得冯姑娘有大本事,大气,知轻重。如今看来见识还是短了,到底是乡下丫头。 凡 这次睡不着,我准备再矫情一会,虽然这会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扛着生活压力强颜欢笑的傻逼,但是想一想,我好像的确是那个恶心的样子。 “没有,不过听你这语气,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尤娜的眼睛瞬间就张了起来。 “四分五裂·嘉年华!”就在刘天宇正揣摩巴基的实力问题的时候,这时候巴基又一次对着刘天宇攻了过来。 整个天地在一瞬间倒转了过来,整个大海沿着海岸线一下子被折叠了起来,成千上万吨的海水朝着凌霄直接砸了过来,一瞬间,仿佛灭世危机已经降临。 但就算是如此,保加利亚王国在其他国家之中还算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度。 如果你身体素质不合格,就算给你华夏帝国最精锐的装备,你也不可能战胜华夏帝国的将士。 同样是在试炼停空间内的某处地方,阴千环也抬头看着空中的积分榜,他的眼珠一直不停的转动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罗力可不管马宗洲他们怎么想,干什么得留个善缘,让他们晓得自己的厉害就成了,话已经说透,他们要是不知好歹,他有一百个办法搞得他们鸡飞狗跳。 接连丙个提示音在段飞的脑海中响起,说明段飞斩杀这两个家伙是正确的,至少获得正气点的好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呵呵,依我看来,你安排去召见镇国将军林安的使者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投敌了。 一羊三铰,每年开春剪毛、五月到六月天气转入夏天剪一次、八月初再剪一次,每次剪毛后把羊赶到水中洗干净,在白露之前,漠北八月不剪。 眼看着顾思曼的脚步越行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叶羡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脾气,竟仿佛突然之间失了智一般,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对着顾思曼的背景大喊了出来。 就在此时,冷千月的手腕重重一甩,天地阴阳之气愕然喷涌而出。 裴远咎想了想,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这在曲娆听来也是十分有旋律感的,加上裴远咎那双修节如玉的手,视听上都带给她极大的满足。 他一脚狠狠踩向了地面,同时大吼出声。顿时,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量从他体内涌了出来,直接轰击在地面上。 这次不等戴森开口,他的妻子掉头‘蹬蹬蹬’地跑回家,直接就将盆栽抱出来了。 前些年,内帑穷的当裤子,没什么宝物,这两年有钱了,皇帝又不喜欢这种东西,张居正还天天劝节俭,宫里自然没有采买什么奇珍异宝,骆秉良抄家的奇货,都在南衙扑卖掉了,也怪不得大明皇帝没见识。 虚空剧烈的震荡了起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大手凭空凝聚而出,携带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的抓了下来,欲要将叶阳给生生的镇压、绞杀掉。 叶阳冷笑连连,他的肉身可不止是堪比神灵!而且还是神灵级别的神灵。纵然叶天肉身很厉害,力量很强,但想要撼动他的神灵级别肉身,却基本是痴人说梦。 湮修罗手持命魂之剑,腾于半空,黑色的眼罩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大“树妖”。 有人揣测当年在撒叶城建立之后,便在其东北方向建立起米兰城,就是因为萨拉丁知道这些军功贵族不靠谱,迟早一天会反,所以提前做着准备。 所以在此期间长门会去,真的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的确也是会有着更多的这些可能会发生的。 牛犀抬起头,留下头颅下面那个千疮百孔,没有丝毫动作的尖牙交错孔壁。 男子敛首,面上的神态也微微变了,他动了动嘴,脸上的表情似有些为难。 用了最大自制力才能保持正常状态,额头青筋毕现,汗也跟着流下来。 何况白先生心底门清,欧歌对于感情其实恨迟钝,现在都不一定看出来那个洋鬼子对她有什么心思。 就连他都不不知不觉会把这家伙会当龙,因为的确是太过像龙了,而且巨大的体型,是非常的特殊。 官萟冰这一记孤单英雄直捣黄龙的进球,无疑是一记强心剂,尚大队员们士气大振,后面的比赛打得不那么退缩了。 “那确实是颜萧萧,我确定,姜越哥你仔细看看。”颜姗姗很是心急地嚷道。 “也许还有希望,你再仔细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张宁鼓励道。 但是随着大军的压境,天门统帅却发现逆天联盟居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大部分的地方全部撤离了,这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施央陛下,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知道跟海妖签订了契约之后,海妖是有可能逆转契约的吗?”凌风笑眯眯的说道。 ------------ 第四十五章 凉 赵春江媳妇昏昏沉沉,还是听出公婆不想救孩子,求道,“婆婆,救救孩子吧。” 又提高声音喊道,“当家的,救救闺女。” 赵春江不耐烦道,“你个老娘们懂啥,听爹娘的。” 赵春江娘也不高兴,骂道,“我们又没溺死她,哭丧个啥?活得下来便活,活不下来没钱治。” 等王婶把产妇收拾好,再把胞衣 她觉得或许是林呈不愿意吃软饭,所以才找借口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可是,现在看着那地上杨家老三的尸体,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他一觉无梦到夜半,等他夜里起来准备出海时,屋外头早已没了干活的人影,院子里除了晾晒着的乌贼,其他东西都堆放的整整齐齐,也不知道忙活到了几点。 脚下的阴影瞬间化作锁链,缠绕在了许长乐他们几人的身上,把他们直接拽了过来,然后再次发动了阴影跳跃。 码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把自己脑子里的思路,脑子里的剧情,一个字一个字斟酌写出来,引起共鸣。 “有可能!仔细找一找,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马功成回答道。 中途没有遇到任何猎人,但是魂兽碰见了一堆。王默给每一只都留下了一点东西,然后就放它们离开了。这也就是寻找的助力,没准会帮上大忙。 阿财见叶耀东站在那些大鱼跟前不让人抬货过秤,还眼神幽幽的看着他,也明白过来。 一路上翠竹的眼泪就没干过,这会儿人浑浑噩噩,说话颠三倒四,只知道哭了。 郑夫人心里认定李秋岁和她一样,被李秋岁不善的目光盯着,恢复了一些理智,也能想到人家二十岁出头有了那样的成就,换成谁也不干心。 “我们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天了,秦阳从来没有‘露’过面,他会不会已经逃走了?我用大衍仙数也算不到他的所在。”黑禹皱了皱眉说道。 对他所认识的人也忘得一干二净,他感到自己完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看是你的龙厉害,还是我的龙厉害!”大长老拳头一握,顿时战天炎火光大盛。 他还记得自己钻进那副画里的时候,当时听到那些黑巫族的巫师在要把那些士兵变成石头的时候,所发出来的怪声音,不就是眼前的吟唱? 病毒博士,赫然也是少数几个,掌握了自行恢复精神体消耗的的超强能力者。这样的能力在战场面,会变成恐怖的续航效果;而在此刻的研究方面,也是最好的润滑剂。 这一条定理,就叫做内爆压制定理,不过同样因为这仅仅是定理,而不是真理,所以绕开内爆压制定理产生效果的能力,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数量略微稀少了一点罢了。 因为秦阳的归来,西皇盟热闹了好几天,不过秦阳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了,他心里也一阵黯然,甚至感到很揪心。 那个神秘的“天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器呢!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呢?林夏一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结果被洁西卡拉进了一家店铺里,那是一家专mén贩卖魔法装备的店铺,林夏进去以后就被洁西卡狠狠的一掐给掐醒了。 关于乌布吉家的所作所为,翁归靡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扶玛找他,他也搭理,只是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两情相悦的感觉。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他勉强不了自己。 ------------ 第四十六章 无德 少年穿着棕色棉袍,双眼无神,还分得很开,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 他也看到冯初晨了,笑着小跑过来。眼神直勾勾的,让人生厌。 “冯姐姐,我在集上买了烧鸡,请你吃。” 这是赵员外的四儿子,小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脑子,有些痴傻。 村人私下叫他呆老四。 冯初晨皱了皱眉,没搭理他。 该死的北冥长风,弄的她腰酸背痛腿抽筋,这不过侧了一点身子,腰就酸的不行,简直就是个混蛋。 军团攻击这玩意,其实就是集合一整个军团所散发出来的血气形成的云气,将这些云气以技能的形式释放出来,另外,军阵能够给军团增加某些属性也是同样的道理,说白了就是如何利用云气而已。 “为什么?作为一把剑,若是不开锋的话,别说是绝世好剑了,那还算是剑吗?”钟眉听到米拉说不要给绝世好剑开锋,立刻反驳道。 “这,”东心雷又为之语塞,高平的条件是要取我性命,不过现在他的独子在我手中,自然不能在完成他的条件,高平必然不悦,一时之间得罪了两大势力,在东心雷心中怕也是忐忑不安。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方舟?”慕容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慕云,你终于清醒了。”莫云尘和云懿还没有昏迷,所以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慕云的变化,唯恐他在出什么事情。 带着一丝疑问我踏上了回乡的路途,不像是来时盲目、无知的艰难,大踏步十分顺利的便离开了沙漠,回到了村子所在的领域。 将所有的东西捡取起来,简单的点算了一下确实是大丰收,其中金币就得到了3000枚,这可是我以前打BOSS从来没遇到过的,之后便是一个建帮令和4件装备。 “相什么?”娇滴滴的叫声中,一道冷冽异常的声音突然凭空而出,如一柄利剑插了进来。 伤口渐渐的渗出血,不过夏夜诺却不管这些。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夏夜诺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 “娘,她为什么难过?”汤圆儿拽了拽屠凤栖的手,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疑惑与不解。 徐府中的下人也知道自己家老爷的性子,能得到他的一丝笑容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更何况,能得到老爷的亲口赞扬? 外头的针线如何能比得上宫里的?若外头的裁缝做不好,那又该如何交待? 现在,就等着一声号令,然后他们便出发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机会,所以说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一点,还是能够体会到。 奇怪的是兰管家也坐在边上看,好像看什么好莱坞超级大片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剩下的三个绑匪,居然还想绕道跑到破窗户后面钻进去,然后来对付我。 “按照你们宴会的最高标准给我们准备五桌,今天我们来吃大户的,有人付钱,另外给我们准备五箱五粮液,李伉,你没什么意见吧??”吴天大手一挥说道,说完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李伉的意见。 我离开之后,教室里众人只能够继续答题了。不过此时此刻,一个一个却是心思连天。 景凤梧穿着一袭白衣,面上仍是带着丝丝病气,只双眸中却满是叫人害怕的戾气。 林莺莺很是识相,顺着林副将的话便将矛头引到了平民与世家之间的差距之上。 ------------ 第四十七章 过年 赵里正说道,“我们都知道是赵唯起了坏心思,赵员外不会那么短视。赵员外说了,他会管住自家儿子,不再给你找麻烦,请你们不要去外里说赵唯的不是……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你们虽有倚仗,孤儿孤女也不好得罪人太多。恨你们的人多了,防不胜防,何况是赵员外……” 他说的情真意切,既挑拨了冯初晨和赵员 华曦还不怎么样,可是重夕却很高,而且就算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也会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 神族的寿命虽然说是无尽的,但是,从面容上还是能判断究竟是什么年龄段。 “冥寒枫,你现在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啧啧……”那声音继续说道。 “混蛋!”林碧霄贴着毕阡陌的手掌这会儿卷曲成拳,一下一下重重德却又杂乱无章的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林碧霄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这么做,杜采薇对她的事情向来上心,而且很显然的,杜采薇跟她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左岸只要查就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算了,其实我也差点没忍住。”她垂了垂眼眸承认自己内心的感受。 一众兵士疾行了整整一天自然乐得可以早早休息,但是却也奇怪,为何今日早早便扎营,平日里这个时间还会继续前行一个时辰的。 云雷国太子洛玄音亲自率领迎亲的队伍出行十里来迎接平城公主,礼节倒是面面俱到。 我苦笑了一下,一阵无力感瞬间袭遍全身,眼一黑我就陷入了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到了灵儿在河底向我招手,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了过去,想要伸出手拥抱她,抱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不过还好,后面就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了,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有一丝光芒照射进来,应该就是出口了。 赵瑾控制自己的声音,音量控制在刚好能够让少年听清楚的程度,又不至于让别的客人听到。 成佛之后,孙悟空再也没有回过花果山!而花果山就像是在三界消失了一样!孙悟空没有回花果山,反而是选择了峨眉山做了道场,其中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就是花果山已经不适合修行。 之前周玉瑶的公司急着买一批货,但是没钱,周玉瑶就去找他借了高利贷,想着这批货出手就能还钱了。 耽误一天就会损失一天的钱,开拍之间都会好好检查一遍设备,怎么会突然坏了。 这种宗门之间的战争,陈浩然真心不希望看到,可是又无力做出什么来改变。 庞桓的话,让得赵瑾一愣,边上直觉担当起“护卫”警惕周围的厉霆轩闻言也是眼神中闪过莫名的意味,似乎是在努力想起些什么。 只见龙狮硬生生穿过了火墙,身上的毛发都已经燃烧起来,硬是要扑向唐钰茜。 边说着,谢之红便伸出了自己握成拳头的左手,送到众人面前打开。 而李云也没有停留,他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传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有猜错的话,必定是周师兄所说的,官府与狂刀帮围剿雪神教。 我向来喜欢干这种玉成良缘的好事,权当积德行善。刁晨能被如斯美眷瞅上,也不知道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怀鬼胎是可以悄悄进行的,可是那个男的已经显怀了呀。而且是大白天在食堂里面突然发生的。”白樱焦急地坦言。 ------------ 第四十八章 胡府 这个时代的胭脂瓶子种类繁多,有各种瓷的,有雕花木的,还有雕花铜的……有官窑制做,也有小作坊制做,品相良莠不齐。 这些瓶子无一例外都是瓶颈周围凹进去一圈,瓶盖正好扣在那一圈的外围上。 看着契合度高,其实密封不好,里面的东西容易风化,保质期比较短。 冯初晨设计的小瓶子,瓶盖里面多出一截 山谷中血气还不断的弥散着,将近有千具尸体躺在这里。在山谷中有五十多个天伪尊级的修士在来回仔细的检查着,不时的发出一道道剑芒,或者打出必杀拳掌。 虽然以前并不是军警系统的,但这事儿江瑞东倒记得还挺清楚,便点了点头,随即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萧逸天。 “你在嘀咕什么呢?”杨帆说着坐在了电脑旁,用孔天宇的号“射得让你叫”选了曼联队跟一个选巴萨的叫“直捣黄龙”的网友踢了起来。 只见帖木儿冲击的大军后面,又扬起了一片漫天的烟尘,铺天盖地地接上了帖木儿率领的大军扬起的烟尘,一同席卷而来。 “沈傲天,我其实并不想与你们通神宗分部争斗,我这便与自己的手下都回枫叶森林!”金蟒老妖话语刚落,便听到了沈傲天yīn森的笑声。 他们先后来了三趟,骆志远都拒绝见他们,态度很明确,坚决放弃项目,坚决要求郊县返还土地费用,如果郊县不按期返还,康桥将正式起诉,将郊县县政府告上法庭。 白逸随手一丢,将栖凰木给了朱雀化身,这东西对朱雀化身的用处无疑是最大的。 曾经幻影法王与四大星盗势力中的君天打过交道,做过一些交易,他深深感受到了其可怕;他这个星盗之王只是独自厉害罢了,是无法与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的。 安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实在看不懂他,好端端的突然就这么八卦起来了,他没话找话?她干脆又沉默了。 弗拉德笑着,眼前的这一个家伙可是真的很了不起的家伙,今年37岁,在四皇格局形成的时候,这个男人不过二十余岁,在那个年纪就可以和白胡子大妈百兽这样的怪物并列,这个男人,实在是非常的了不起。 “有。”那统领连忙从口怀中掏出来一个火折子,昏黄的火光让陆平可以看清这屋子里的东西了。 沈仲南本做好准备去听陆大人的讽刺之言,没成想倒听来了夸赞,茫然地抬头看去,这陆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这几句夸奖如何受的? 程咬金大帐中,得胜而来的程咬金正和行军长史商议如何上报军功时程东通报来见。 这话题虽说让王兴新比较不成功的转移了,但是李承乾心中却是仍在想着表姐夫对吴吉邦的话。 寻常的情况下,廖世善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人,跟着去辽北的。 其实中原军们不知,撤回长沙的这个决定对于孙湘也是极难的,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在这时候撤。可是他不撤已经不行了。 虽然离央在闯入南荒前,基本是呆在村子中,但对于这种开后门的事也是经常从村子大妈口中的闲聊听到,当知不管是修仙者的世界也好,普通人的世界也好,其实都一样。 吴四等人心中一震,昔年他为陆平送别的事情自然没有忘记,没想到如今过了好几年了,衙门竟然开始查起这事,难道官府已经知晓了陆平和自己兄弟间的关系,或者是知晓了三哥烧粮仓之事? 谢无疾皱了皱眉。虽说敌众我寡,他倒不畏惧这些匪军。只是有急事在身,他不想在此损兵折将,浪费时间。他正犹豫着是否要掉头撤离,绕路远行,忽听不远处的山头传来滚滚声响。他回头一看,脸色骤变。 虽说万道宗宗主在混沌虚空中曾为她采集来一些天地玄黄之气,但这对于身为玄黄体的她是远远不够的。 魔岐猛地一声怒吼,演化出了幽冥驱魔拳中一式杀伤力最为恐怖的拳势,拳势恍如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叶军浪镇杀了过去。 而就在此刻,一旁的佐洼连忙启动束缚魔法:一颗黑色的半透明球体,霎时将九十九的身体完全包裹,并令其悬停在空中。 当年的麟尊,做了所有任务获得的报仇,基本上都存在了瑞士银行,而这些财产的管理者就是孔鲤。 “好了!想什么样子,梅香郡主回来,云墨回去!”当今天子发话了,梅香郡主不甘心的收回攻势,气鼓鼓的坐到位置上,云墨也回到了自己座位。 在则,楚无敌出现时,并未对他产生杀意,真的只是希望好好教训一番叶天,在加上、楚玄月,毕竟与自己有着交情。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登时,他咬了咬牙,咂着舌,瞪起杀气的萌瞳,回身苦笑着,并启动了时停魔法。 ------------ 第四十九章 国姓 冯初晨更加佩服胡大人的人品。尽管子嗣不丰,也没生庶子女。 他能一直记着冯医婆的好,当然也能一直记着结发妻子的好。 胡夫人白皮肤,容长脸,慈眉善目,让人心生亲近。 胡大奶奶五官秀美,但鼻梁和眼睛周围雀斑浓密,减了不少分。 冯初晨曲膝万福,冯不疾躬身作揖。 二人异口同声道, 莫然冲过去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岑夏冷冷的看着她,脸色逐渐发白,最终缓缓闭上眼睛。 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这次党校开办的就是青年干部培训班,三十多岁才做到科级,或者副科的比比皆是,突然发现了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实职正科,当然立即高看一眼。 好在那些人都不怎么计较,可能是他们不敢吧!这要是回头被传到豪哥或者金爷的耳朵里,我这老娘往哪里放? 对于李梅的话,之前我是特别信任的,但是现在多多少少开始有些犹豫了,可能是因为在我看来白主管并不是什么好人。 雨前的风吹掉了最后一批黄叶,车顶落了些树叶,早已被雨水打烂,足见这辆车停留的时间不短。 只是赵德财和吴长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谋划怎么收拾李余年的时候,李余年也已经在杨家的“鬼屋”,见到了冯倩。 要知道自己手上这张绝对是整个大清最为详细的一张,别人也根本不敢在家中放这个东西,甚至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获取,可是现在更为详细的这张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怎么能够不震惊呢? 餐厅装修的十分气派,而且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就是那种中式风特别足的感觉。 “怎么,你现在才醒悟过来吗?”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叶枫,竟然还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会场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有里昂在这里盯着,专业水准毋庸置疑,她要做的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鲍捕头家就在外城的西城,鲍捕头的如意算盘是,在他自己的管辖区,行使种事情都方便。 林辰点了点头,盘坐于地面,体内的灵气随之催动,片刻之后,林辰便是说出。 看来应该是太后或者是皇后的授意,否则一段兰音那样的性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皇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了。 之前夸海口就先不提了,无意间调戏了表妹也放到一边,主要是他有种很愧疚的感觉,这短短一路,他也觉得姑母与表妹都十分好相处。 经过一阵的鸡飞狗跳后,她终于做出了她的至爱,糖水。这次不知为何,她竟加了很多很多的红豆。然后轻哼起王菲的名曲。 那些灵草矿石之类的灵物固然能量纯净庞大但消化起来实在是太痛苦了,如非必要还是吃灵食要舒服的多,虽然是麻烦了点。 眼看族长一伙人已经把房屋包围,空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他本就占据上风,双掌推出,排山倒海般的一股大力扑向三人,乘三人躲避阻挡之机,空月身体迅速向窗户移动,飞身撞破窗户,飞向高空。 还来不及恶心眼睛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的陈楚曼只觉得脑后一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话音刚落,后土娘娘也是不再废话,直接调动了轮回的权柄,将自己的实力攀升到了圣人的级别。 ------------ 第五十章 紧急施救 胡大奶奶一直发愁脸上的斑点。生双生子都没长,可生小闺女却长了许多,吃药也没用。 她摸着斑点说道,“若能消除就太好了,哪怕淡点也好。” 冯初晨给她把了脉,开了一个药方,又道,“还要配一种散剂,过两天我让王婶给你送来。三天一小包,一个月应该有效果。” 散剂是前世水家秘方,又经过水出尘的 可是宇宙虽大,失去了她,又哪里还有他的家。古人说吾心安处是家乡,但失去了她之后,他的心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头顶幽幽地传来了乔言讷的一声叹息,他定定地看着她,不悦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她打横从地上抱了起来,沿原路返回去。 说动就动,穆成功说动了陈诺几人,就再不犹豫,各自坐上私人飞船,在首都星集合后,浩浩荡荡领着各自的私人舰队,就向着中子战星而去,气势汹汹要让李墓给个说法。 司机记得他在来的路上吩咐过,等应酬结束之后,还要去“偶”。既然老板说话,他便不再犹豫,马上发动车子,一路向“偶”疾驰而去。 说话间,一名身着白衣金丝袍的翩翩男子,手持一柄画卷,轻飘飘的落入了结界内。 苏白脑海中忽然响起之前一边装监控一边跟自己说的话,现在回忆起来,这句话里,满满的深意。 四大帝宫的继承者,太古四位年轻王者,还有殒神盟的三位少盟,都属于最顶尖一层年轻强者,这些人彼此之间有的早已有过交集,就算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名头。 苏白伸手,对着那只猫指了指,但那只猫却在此时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对着苏白发出了一声低吼,像是被激怒了的老虎一样,而苏白,就是擅闯进它领地的敌人。 “鹏叔,如果实验成功了,酿出来的酒味道很不错,我当然要大批量的酿制了,别忘了,我的饭店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张了。”周宇不禁笑着说道,这次酿了一百缸,他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去酿酒了。 狙击手毫不犹豫的上报,从高楼离开,他很果断,遇到这种能够躲避他子弹的进化者,他知道对方很恐怖。 当着自己孩子和孩子妈的面对地下情人做这种事,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毕竟五十万投进去了,现在连个水花都没见到,她怕这位金主真的会一怒之下封杀黎蔷。 就在宫璃音将手放到剑身上的一瞬间,镶嵌在剑柄中央的朱雀核心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闪烁妖异的光芒,疯狂的从剑刃处摄取着她的血液。 上面写着约萧何夜里去望江楼,署名居然是自己的名字,卿梧仔细瞧了瞧字迹,不细看还真挺像自己写的。 一个一个的进入测试房,出来之时,有的满脸高兴,有的却是垂头丧气。 “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立刻杀了你!”海贼头目最讨厌别人骂他愚蠢,心里窝火。 顾老太太也没有为司徒倩倩说句好话,只是目光沉重的看着顾锦衍。 在车内,叶灵尘五人相围而坐,好在马车挺豪华,五人坐下,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江林镇地处北方,隆冬来临时便是风沙肆虐,所以现下正在刮着狂风。 “那是你应得的,选择这条就得想自己有这个结果”姚将军的脸上也沒有一丝的同情,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合谋伤害皇后娘娘,就这一条就是万死了。 ------------ 第五十一章 不是顶是撞(两章合一) 看热闹的人惊得嘴张老大。 “老天,那位姑娘在做什么?” “不会是调戏上官公子吧?当着这么多人,胆子忒大。” “笨,一看就是上官公子被噎得喘不了气,她在治病。” “噎着了应该拍后背,她那样一顶一顶能把硬物顶出来?占便宜还差不多。” “这还不明白,顶出来她就能赖上。那可是上 “……”看着他认真又愧疚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也更加想捶死他。 商务车内,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向后看了一眼,朝副驾驶座上的归田阳一说道。 “傻瓜,你怎么会是废物呢?废物会这么可爱善良吗?”池宴忱说完,将我拥进怀里,又在我额头亲了亲。 池宴忱看到我们从警车上下来,立刻扔掉手中的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池宴忱就是这种疯批霸道,控制欲极强的男人。而池北霆,比他犹过之而无不及。 当陈皮看到自己两个姐姐过来后,顿时眼睛一热,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 安娜也没有客气,她以平日里绝不会表现出的,一点也不温和的样子,生气的说道。 里奥也有幸“上朝”一次,但几十人的宫廷会议,讨论的七成问题都是帝都之内和皇室直辖的奥兰提里行省的事务。 “一个想要废掉我的手,另一个,你知道的。”我端起茶杯,说完后,喝了一口茶。 “你必须得跟我回去。”池宴忱扯住我的手腕,强行将我拖了出来。 李浩然轻喝一声,八道冰墙在周围凝结,朝着周围的修士的攻击拦截而去。 上次杨子元受了箭伤,她曾脱光他的上衣,可是怎么对此没有印象呢?沈苓烟想了想,也许当时自己太紧张了没注意吧。或者,当时她的专注度在都集中在某人强健的身材上了。 方中愈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去处置,因为皇帝还没说话。 胡依依用她特有的能力把我折磨了个遍。这一天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进入过多少次幻境。 他们可都是在某一些领域中经营了多年的人,现在却要向另一个年轻人佛手。 要知道,颜青云作为龙越国的大将军,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如今有了他的承诺,他们北凉自然从此不用再担心漠戕,而他们的国君有了这么大的靠山,也将不再受人欺负,一定能赢得朝中众臣拥护,从而巩固皇位。 不管是谁,冲锋的依然在猛烈的冲锋,射箭的,扔石头的,总之在阻止着,南军的前进。 “如果这个事情解决不了,你会怎么办?”陈念念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们不是有专利吗?造假就去告他们。”李萌萌现在已经熟知了专利的意义何在。 “其实方连城老爷子现在已经重新掌控方家,又参与执掌国家大权,方少爷何必还要在外独自闯荡呢。”勿言和尚又继续说道。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已经暗中商量了好几天,觉得直接提出离开估计苏羽不会同意,所以他们等候着苏羽离开的时候,再突兀的离开。 对于公司最终的控股权,李锋暂时不想曝光,不到万不得已李锋并不想跟曹兴诚等管理层闹僵,反正公司董事会以及接下里的高级管理层中都将有自己安插的位置,能了解公司的一举一动。 ------------ 第五十二章 试探(两章合一) 那位公子穿着淡青色挑金长衫,头戴束发玉冠,眉目精致,面若秋花,长身玉立,气质如华。 芍药说道,“姑娘,那位公子就是上官如玉。” 上官如玉也看向冯初晨。 见冯初晨看向他,他笑着微微躬了一下身。 美人一笑倾城颜,春光明媚百花艳,似乎整个酒楼都亮堂起来。 闪得看向他的人都眨了 现在加强一个地方的防御,控制木傀的时候只需要用这里来防护,其它的地方尽量少去抵挡经受伤害。 刚一落地,迎面而来的是又一发枪响,路凡就地一滚,顺势逼向那人,“嘿嘿!”那人低沉一笑,路凡蓦地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吸力,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腾过去,指骨!见势不妙,路凡屈指竭力一抠。 他猜测,古传送阵被涵盖在迷墟范围之后,传送的方位被移动了,就算是他选择的是东域或者南域,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墨霖看到路凡手指间好像有两颗扁扁的豆子,一扭一扭地跳动,忽然路凡一个皱眉,将手上的东西扔到地上,众人才看清,竟是两颗灰绿色的种芽。 “我可没有忘记,上一次你用力一踢把我踢下悬崖的事情。”弘历笑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一块破石头,赶紧地想想办法,把这块石头挪开。”王袁在巨石旁来回走动,看到老教授品鉴着巨石,不由道。 云杰和海润儿一起出门,出门后,两人分开。海润儿去了导师区,云杰则直接去找颜瑞卿,颜大少。 明知道他们三个是我的徒弟,还过来围堵,看来龙爪峰,给人的感觉还是太弱了。 即使阾现在不是雇佣兵了,但她的那份精神依存,她现在所肩负的任务便是给无依无靠的丽塔娜莎,一个家,温暖幸福的家。因此,无论是谁想阻止或打乱她的任务,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翻车的是一辆宝马x5,不过是防弹型的,这种车好像要好几百万,而方程的配车是宝马x6,不过是豪华型的,价格也有两百多万。比这个防弹型的宝马x5要便宜很多很多。 “呵呵~~”见李阳吃瘪,林允儿毫无立场的偷笑了,见此李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妹的,还有脸笑?这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哪怕是之前再怀疑王晨行动的家老,这个时候都是心奋不已,下午时分就有二百多乡勇赶到了县城,看到那已经被攻下的县城和战况,面对主导人王晨更是恭敬不已,觉得王家这下肯定是要兴旺发达了。 那人就是吕宋国国王派来求救的大臣,因为吕宋国正在被突然出现的西洋人攻打,所以这人的心情是十分急迫的。 紫凌天点头,让它将其化为了一张银色纹路流转的蓝色卡牌,其上有着一大串数字。 其实,这里的翡翠大多来自邻国缅甸,只是缅甸时局动荡、市场不稳,才导致大量翡翠涌入国内进行交易,倒是成就了天南“翡翠之乡”之名。 “你做得很好,这一次你的功劳很大,等着奖励吧,来人,将运输舰启动,回据点!”欧阳统领一声令下,大型战舟中飞出几个第三领的战卒,方程也是认识的,这些人从新启动运输舰,缓缓的向着据点方向行进。 不得不说,如今的东海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稳发展期,只要这些人不折腾,东海各郡的民众就能够自己过得很好,官府只要负责好打击犯罪、保证尽可能的公平,以及提供各种公共福利设施,以及各种技术支持就可以了。 郑漺万万没想到,李阳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堪比城墙,包彤彤也臊的脸蛋儿通红,连忙关上厕所门,躲着不出来了。 而且,古风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人面蜘蛛倒是死了,可同样如它那般想法的家伙还活得好好的,还正在积极努力。 “胡局长想要调我去旧河煤矿当矿长。”包飞扬还想从范爱华这里摸一摸旧河煤矿的情况,自然不会把这个消息瞒着他。 在场的众人都是修真者,虽然说那个长老的话都没有说得太重,不过大家自然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张叔的允许下,陈羽凡甚至直接用魔焰火球烧了一把,竟然丝毫没有在这衣服上留下丝毫地伤口。 在雨果夫人的千恩万谢声中,德赛转身离开。原本,他还想等着与梅特涅见上一面,但后者始终未曾再『露』面,德赛认为奥地利亲王与拿破仑皇帝正在使馆密室里会晤。 “找到什么了?”方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听整个重型机甲浑身一颤,好似启动了什么,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方浩心神不宁,生怕被关在里面的那人受了伤害,赶紧跳了下去,一进去就发现这一层情形还好,四周的墙壁上都刻着一些功法口诀。 “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处理,你看怎么样呢?”短笛萨迦转过身,面露欣赏,对着身边的古德拉加加说道。 “铭哥,这位是我的兄弟包飞扬,在江北那边工作。”何伟军说道。 “你们两个,说说自己的身份吧!”冷冷地看着一脸哆嗦的两人,陈潇询问道。 完成了超进化的大钢蛇,它的防御力就算在整个精灵世界的所有精灵中,都足以名列前茅。 那笑容依然还是那么柔和,太阳金色的光点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云霆刚把东西收好,毛老板和陆鸦,还有刘大雄三人就一并走进来了。 “别太放肆了,还在浣洗房一天,你就归我管,没交代清楚你就别想出这道门!”王主事威胁道,又给吴氏使了个眼色,外面的婆子们都会意,便都拿起捶衣棒走了过来。 ------------ 第五十三章 我想娶她(两章合一) 温伯爷冷哼道,“我是总兵也搞不到呀,那些都是薛家捏造出来的伪证。肖鹤年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了这么多年没啃下,便用了这一招。 “只要肖鹤年倒了,大皇子前面最后一个屏障就拔除了。” 温夫人气道,“薛家和肖家斗法,干嘛把老爷牵扯进去。” 温伯爷看了一眼她,又道,“薛太师还说,若成功把肖鹤年 倒是自己曾在他的身体下被他的手指屈辱了一回,现在趁其记忆不全主动送上门来,自己是不是要报回那一次的侮辱之仇呢?想着想着夏侯丞的身体不由的便兴奋了起来。 君悔看着伦柔迅速离去的背影。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嘟了嘟樱唇哼哼唧唧的道。 结果,夏良念被夏业禁足一年,也直到前几天,夏良念才被允许出门。 “呵呵,如果知道了你真实的年龄,估计一帮人都得说你装嫩了。”风落羽调侃了一下流星,顺手将一个钱包塞进了口袋。里面,是十几张标准面额的望月纸币。 一年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当初纷乱的天下现在已经走入了正规,远轩乌烟瘴气的囚面之地此时一片祥和,田园遍地都是,新建的城池分布在天下各地,大商一排欣欣向荣的气象。 陈容也是一笑,她慢慢坐直,五指如梳,既优美,也随意地把枕‘乱’的秀发理平。 “桀桀桀”,王虎狞笑着,“没搞错,杀了你们本城主就能到红日国任大将军了”。 “怎么?现在还有谁不服气么?”那极美却又极冷的眼眸扫视了一圈,皆没有人敢跟她对视,渊祭满意的收起了水晶杖,笑着,嘲讽地笑着。 莫思幽却很关心此事,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找到水玲珑更重要。 露出一股意外惊喜,何清凡难得的笑了起来。这让他的计划又再一次完美了许多,可以提前进行。 郑冰冰那俏丽无瑕的脸庞上多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原本泪水涟涟的她突然不哭了,反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许与坂田有良的死有关。”齐柏峰看不到齐柏山因为莫晓生被抓,显出焦急的神色,反倒是看到齐柏山怀疑中的幸灾乐祸。 中东茫茫荒漠之上,虚空佛国之中,三道金身大佛突然金光闪闪,无尽佛音回荡在虚空佛国之中。 “翟大哥,翟大哥,翟大哥!”柴桦轻轻叩击着门环,朝着门里面叫着了。 高君现在有两个疑点,一,这些信徒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选中他们,鞋教选信徒,总不会要看资质,看天赋吧? 同时,这个侍卫也是知道为什么黄公子会回到家族中去,极有可能是紫霞宗覆灭的事情。 而且还做了个美梦,梦见了自己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坐在九龙盘绕的龙椅上,头戴金冠,身穿龙袍,俨然是九五之尊。 但是事实往往出乎意料,当巨力魔猿的拳头和林云的拳头接触的时候,突然他骇然的发现,林云的拳头上就好像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收力量一样,将他的拳头紧紧的粘附在了林云的拳头上。 柴桦还有一份心思,那就是妹妹柴静——柴静与管和平吵吵闹闹的冤家一样的,可是就那样腻歪在一起了,这管和平是几乎三天两头的往青岛跑,下午或者晚上前去,第二天凌晨或者上午赶回来,也不嫌累。 ------------ 第五十四章 长公主府的赏赐 上官驸马眉毛拧成了一股,冷声说道,“冯大夫宁折不弯,是宁愿失去性命也不愿失去尊严的人,她的后人怎么可能愿意给人做妾。” 顿了顿,又道,“不要说做妾,给这个混帐当正妻都不行。如玉什么性子你我清楚,无事就跟薛家老四、蒋家老二那些不长进的纨绔混在一起。 “好玩,易变,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又喜欢 一些老人非常失望,期待这块石头很多年了,今天终于有人切开,不想竟是如此的普通,没有一点出奇处。 梁善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凝重地跟着陈老去了静室。说是静室其实是陈老自己的卧室,却是足够清净。梁善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盘膝坐在床上。 自大虞开朝以来,八柱国家族一直以来屈从于启家。不只是因为朝廷的权威,更是因为熙枰石的神力。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睡的人不是章冰儿?所以他才会一直拒绝章冰儿。 见梁善在两人的劝解下脚下有些松动,不愿吃亏的王春来再次叫嚣道。梁善倒不是不想杀了这混蛋,只是不想在何家人面前下杀手,只是眼前这厮实在太嚣张了。不杀他梁善实在是憋地难受。 话音落下,这个侍从脸色微微一变,对着一旁的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退去。 耳中听到凌雪陌离开,直到走远,凌雪琦被身上的疼痛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抵不上他的心痛。 桂翼虎和欧阳纣哪敢不从?只得满口答应,纷纷向皇帝施礼谢恩。 这时,藤蔓的攻击突然停止,中心的红色花朵似乎抬头看向了天空。 凌筱寒现在就想打电话问问父亲,只是又害怕父亲知道她和白九接触后担心。 在超多观众们的目视下,欧阳河东考出了84分,胜出。大咖王一葱扔下一万元打赏之后,黯然消失了。然后,观众们的疯狂人气打赏潮,也意外出现了。恐怕,总额那是不止十倍于王一葱的打赏金额的。 “我不否认,慕容兰的确很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向左低着头弱弱的说道。 这阵法上的阵图复杂无比,需要的材料也都是九州之地的珍奇,甚至一些地方还使用了妖族皇族的骨骼,更有十数块九阶星空圣兽的妖核。 这也是步可能过来这个公司实习近一个月之后,第一次在这个公司里当面见到了刘子夫。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段无涯这厮也把另外两台军车给打停了,不过不全都是打的轮胎,这厮阴差阳错的把其中一台车的马达给打坏了,这车的轮胎到还好着,不过也没鸟用了,反正也是开不动了。 卷毛倒还算淡定,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老选手,经历过S2那个梦靥到处乱飞的上古年代。 要知道,无论是否有高科技代替战斗力,但是,指挥官一定是有丰富战斗经历的,否则,给傻子一把好牌,根本就打不出去。 男主持人随之朝灯光师和摄影师,打出了一个篮球场常见的“暂停”手势。 这浑身雪白的汉子是闻着风中的血腥味儿來的,只怕有人折在水中。只是他过來的时候,这里甚么事都已经完结了,再不需要他來路见不平。 用柳馨的话说,怎么感觉就是无欲无求,不悲不喜……根本就没一丁点的马上要参加决赛的样子? 说话间,她的手中悄然凝聚出了一股灵力,趁韩峰没有注意到,猛然打了出去。 ------------ 第五十五章 牌坊落成 冯初晨又打开锦盒,两串珠子鲜红夺目,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 莲花金簪有小半个巴掌大,上面嵌着两颗红宝石两颗蓝宝。金镶玉钗下面是赤金,上面是碧玉雕的五瓣梅花。 这些东西冯初晨无法估价,因为都是内务府制造或东南来的贡缎。 没想到阳和长公主这么记情。 冯初晨很开心,又有些脸红。 一行人走在干净的街道上,呼吸着晚风吹来的清香和瀑布带来的湿润,才发现凤凰城的夜是如此迷人。 她求他不要去。真的求她。跪在了他面前,要他想贤儿与无忧。是最后说的自己的孩子们。 在征求了苏默的意见之后,苏默允许她出去逛一逛,沈明珠笑着回应谢谢他。 来之前,杨宁已经吩咐三人,一切听6奇指挥,这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拱了拱手就上了金刚剑傀,并将之开入了山寨之中。 “要是看到你那样子合周公子,或想立即将你带走,再也不回突厥的!”沙木的表情忽然变得庄重。然后好像意识到现在不应该提起合周的,有些悔恨的低头。 李果儿在一旁,她个子矮,抬头低头之间,就发现吴大少爷的手背有道血痕。 “薇薇,我已经和白一雪断绝关系了,你也听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王永恩举起手,作出发毒誓的样子。 张氏听说那医馆中的人不但能护住李锦儿,竟还能让李大贵重新开口说话,不由喜出望外,还念了一声佛。 只是这事情,大到连太守大人都裹在里面的程度,李花儿着实没想到。 “哈哈,你已经被包围了,居然还自己为胜算在握不成,你且看看你周围是什么?”马超哈哈大笑道。 “你倒有些眼力。”男子斜了左冷秋一眼,双手按在巨石之上,轻轻一推,竟然把巨石推到了一边。 “怎么了,那些黑武士又出现了?”之前黑武士袭击了风月会所后,刘浪就让丐爷把丐帮的人散出去,查找黑武士的下落。 还是熟悉的丑字,庄老板感动的热泪盈眶。就是这种感觉,他已经听到了银子们朝着他飞过来时挥动翅膀的声音。 既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按照黎昕给的建议,沿着走廊继续走下去吧。 拿着陆西沉的介绍信看了眼,又拿起陆西沉的工牌看了看,最后把工牌插在桌面上的一个机器里。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聂古兰用食指戳了戳顾听荷光洁的额头。 不仅有数百名高手埋伏在内部通道两侧,还有上百名枪手早早选好了狙击点。 咸丰直接开口,勉励了这几个老头一番,按照他们的资历分别任命了法院院长和副院长。 只见他的头顶之上,幻化出一道道锋利的剑影,然后宛若流星一般坠落。 白之宜回忆着昨夜云细细对自己说的话,但她却不知道,她还是看到了一些,通过猜测,知道他与何人一起联手对付白之宜,却有意隐瞒了此事,白之宜没有丝毫怀疑,对于紫魄,她的确相信他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 为此这刁主任也是特意给秦公子安排了机会,就是准备用赵丽然来博得秦公子对自己的看重。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身上被雨浇湿的衣服早都已经干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大喷嚏,连忙起身到浴室洗澡换上睡衣。 ------------ 假条 家里突发急状况,请假几天。抱歉! ------------ 第五十六章 搬家 冯家晚上吃韭菜鸡蛋饺子,以示庆贺。 饭没吃完,院门又响起来。 赵员外亲自带着媳妇来了。 王婶没让他们进门,“我家姑娘和少爷累了一天,已经歇下了。” 赵员外抖了抖嘴唇,强挤出一丝笑说道,“哦,今儿忙了一天,的确累着了。请他们好好歇息,改天我们再来。” 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真的是尸横遍野,大地被鲜血渲染的一片鲜红,王室这边伤亡不少,却连城墙都没能登上。 在车上,马武龙并没有提老洛的事,想必,他觉得我已经干掉老洛了。 何朗一听对方一上来就将他全盘否认了,一怔道:“还请老哥指点一二。”接着就是深深躬身一施礼。 张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苦思良策。刘泽、郭嘉不敢打扰。华佗也在凝眉思索。 被占良这么一提醒,王彦还真想起些什么来,貌似典满曾说过有朝一日自己来京城他要请自己到大梁最顶级的酒楼吃顿好的,莫非,此番来洛阳,就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 马甜甜说道:“对面领,是大汉太子,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与他几番交集,想来不会难为我们。”说罢,款步走向刘贞。 冯六大大方方的从外面走了过来,看了看埋伏好的特种人员,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大帐面前。 霍成君抿了抿嘴,在刘病已转身抬步之时,又开了口,“陛下,我还想见见四姐,陛下可能恩准?”对于霍成姝,霍成君是真的放心不下。 士燮心中有了决断,便以巡查各郡为名,带着自己的亲信,前往交趾。至于自己的儿子士徽,量周瑜也不敢怎么着。来到交趾,士壹、士武、士黄有便到交趾来见士燮。 云河是梨河园的园丁,只要她继续留在丹神宗做导师,她就有机会跟云河见面。 这个时候,是下午五点钟左右,夕阳还挂在紫金山上,放出一道道金光。 司令员便对大家介绍道:“大家也许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市民突然会为任命为参谋?我跟大家解释一下。 两人就这样抱着,除了抱,再没别的举动,也没有进一步的探索。 且对方从头到尾没露过面,也没留下蛛丝马迹,他们想要施展报复,竟发现不知该向谁报复。 微星帝国大厦很可能在战争中已经倒塌。但张扬还是期待那些深藏在地下数百米的楼层还能够保存下来。 跟踪者非常老到,他首先停下身形,四处观望了一下,将这个信息返回给身后即将到来的弟兄,接着他开启了‘侦测之眼’。 所化成的龙气数量越多,所以发挥出来的拳法威力,自然就是越强。 哈奇似乎是有所忌惮,虽然脸上现在出了一丝不满,但却是闭上了嘴巴。 这非常考验他的专业知识,有很多领域,他至今仍然一片空白,病毒和基因的世界太广了。 月影现在看老玄武的目光未免有些暧昧。饶它活了百万年之久也不禁背甲下面直冒寒气。 主演名字是抄袭热门明星的,导演没有名气,赞助不知道,再加上人家说的拍戏地方还是国外,万一唐悠悠遇到个三长两短,天高水远的,他们都帮不上忙。 “……”此时此刻的祝莹心中仍有不甘,可是把柄被人抓在手中,她能有什么办法? ------------ 第五十七章 考上 住在北安坊,找王婶接生的人家比乡下还多,大多城里的,少部分城郊的。 由于京城住宅密集,距离不远,王婶比住乡下时要轻松一些。 她不敢再带芍药去接生。芍药被多个产妇提意见,说她手重,掐得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让芍药十分郁闷,不得不掐掉当稳婆多挣钱的愿望。 她又立下另一个宏愿,要 陆长卿拼死抵挡,可是以他练气八层修为,如何是筑基的对手,被一招拍成重伤。 “我记得暗月精灵记载中,这个岛是个贸易港,如今永恒风暴封锁了无尽之海,它失去了原先的功能,又远离陆地,耕地面积又少。 可是,我是什么时候拥有意识的?我是在哪里拥有意识的?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理所当然吗? 正在翻看特斯长老提交的外挂项目报告的陆冶愣了愣,急忙放下手中资料在脑海中打开生物服务器,果然发现一份新上传的资料。 “一般就是带点干粮,要是工程时间长,就会带着锅碗自己做,我们都是糙老爷们,自己随便折腾点也能吃饱,不会耽误干活的。”老方头笑着挠挠头,都是糙汉,谁也不会做饭。 尽管马克杀死了自己的嫂子为兄长报仇,可这件事也让马克不可避免地走上反派之路,最终加入了寒冷队长领导的无赖帮。 无论如何,还要先掌控海神宫,拿到界心之后,再考虑去掉那层隔离。 褚思慧是在一处凉亭内修炼的,凉亭四周垂着白幔,亭子还被水池环绕,只是那水池池水乌黑,里面培育着罕见的毒株和毒蛇。 只要别人一哭,娘就会变得手足无措,也不懂怎么安慰人,林北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不是爱哭鬼。 林东和林西个子最大,两人就被分配去砍柴,林家的柴火都是当天砍柴当天用,存留的并不多,江艳让他们多砍一些,以备以后使用。 “啪。”背后被人拍起,龙至言转过头,一首纤手勾勒着自己的脖子而上,来不及反应,他的嘴唇上印上了一个美妙的香吻。 那判官一声暴喝打断了青年的话,接着换来鬼差将那青年拖走。而旁边陪审的判官均是点头称是。 颜惠庆急忙吩咐管家先去招待,然后赶去卧室,换了身长衫。便带着一名仆人,捧上几幅刚刚从古玩市场淘到的字画,赶去东厢见客。 “是的,你只是出去了一下,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邹川一脸木然。 想想过往,和南宫秋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在吵架,很累,很烦。虽然我们是如此相爱,可是,谁都不让着谁,我讨厌他用恩赐的眼神看着我,他不满我的不服从和不听话,最好我跟龙皇一样,乖巧懂事。 周济青这话故意说的大声,此时医院的病号正多,高血压这病也是大众病,听了周济青的话后有知情地顿时鼓噪起来,实在是周济青这话太过骇人。要知道脑疝本就是顽疾,能救活已经是不易了,而治愈更是天方夜谭了。 没有了教团首领们的压制,石精灵也是从‘融天力’的包围之中突破了出来,同时奔向那造化斧。 碎玉仙帝虽然在不断地跑动着。在虚空之中跑动着。而刘霸道却一动不动。但是。事实上。满头大汗地却是刘霸道。而碎玉仙帝却还是一脸微笑。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这一种真正让人温暖入心的大团圆饭了。 李慎点了点头,看来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要不然他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叶英凡现在听明白一些了,原来华佗他们并不是对自己好的,而是利用自己找什么东西。 听见系统精灵这么说,刘佳宁这才回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需要用手机来获得外挂。 刘田就是大声说道,那脸上是及其兴奋,脸上都是通红,精神头十足。 早知道那西海诸龙子中唯这位白龙三太子道行最高、悟性最强、福缘最厚,不料今日一交手才知道他竟是厉害到这种地步。 因为他们都知道,张亮浅可是在大二中算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学生,而且最近还经常出去学院外面危险的区域完成一些任务。 因为是朝着同一方向把草踩倒的,就像是一排箭头,从上方看,尤其清楚。 “如果林修能赢,我把这比武台都给吃了!”那男子听到杨天的话语也来气了,顿时出声说道。 毕竟对于刘佳宁来说,这后面的系统内还是有着很多的珍惜道具,来为自己提供能力的。 时间龙皇体内传出一阵狂笑之声,他的面容扭曲,意念在剧烈挣扎,想要摆脱破灭之矛兵煞的控制。 佩珀率先“认错”,她身为妈妈,当然想摩根和摩尔第一次叫的名字是她。 云星一愣,而后看到韩狼认真的眼神,顿时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连忙向魅妖道歉。 说完一脚踹飞皮球,两个“人”同时窜了出去。她自然是跑不过阿豹的,三两下机就被甩在身后。 浇上桐油,加柴火。一把火,将苍颜童子和里面那些痕迹化为飞灰。这屋子位置甚佳,黑白面在火速购入时,特别注意僻静,以至于前后左右都没有相连的邻居。是以,虽然大火映红了天空,却没造成他人损失。 陆斐眨着无辜的眼睛,几个呼吸之间,泪痕还没干的眼角又红了。 诸多年轻至尊闻言,眼神复杂的看着韩狼,同样都是年轻一辈,他们自负天才,可是与韩狼相比,顿时黯然了许多。 ------------ 第五十八章 祭拜大姑的男人 饭后众人散去。 方院判叫住冯初晨说了想请她去德春堂坐诊的事。 冯初晨很感激,这是第一个敢于请女子去当坐堂大夫的官员,算得上改革派,也是医者仁心。 她说道,“谢谢方大人,我想开一个医馆,救治更多的女子和乳儿。” 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方院判听得眼神都明亮了几分,笑道 老者扣着鼻孔,笑眯眯的看着王昊和周山,仿佛在欣赏什么猎物。 “刚才那两人很危险。”下方树妖显化成巨树,摇摆着枝叶说道。 亦阳知道穆迪埃有实力,这家伙,只是缺少引导。光是打一年NCAA,引导似乎还不够。那么就让这个家伙,在比赛中边打边学吧。 羽辰虽然在避免这与拉斯奥接触,可是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感觉时间到了,羽辰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老这么玩儿,其实羽辰也‘挺’累的,当然,不是体力上,是心理上。 冷玄夜顿了顿,放下咖啡也没说什么:“再说吧,现在冷氏和夜焰还有很多事!”冷玄夜倒是表现的很平静,这也给慕之若一个台阶下。 “大浪淘沙,英雄狗熊已见分晓。”一位散修有些绝望道,他已经阴龄四十年才刚刚破入一花聚顶期,江东的出现对他打击很大。 “我喜欢!不愧是尸魔的最强道法!”漆刚烈异常激动,高达百米的魔骷手持方天画戟直接斩向江东。 保罗中路突破单打亦阳,突然转身然后立刻起跳,将球抛向篮筐。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江东双目已经恢复,四肢肌肉也生出了六七分,数十条重要经脉已经联通,虽然身体依旧无法行动,但江东已经可以控制着腾空而起。不过,他没敢擅自离开此地,这种状态如果被人发现就十分凶险了。 雨陌见到冷玄夜也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复往日的冷峻利落,此时的冷玄夜下巴上竟生出一层稀稀疏疏的胡茬,看起来沧桑疲惫。 因此,尽一切可能说服赵住投降,如果他实在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吕光心狠了。 当然,她真的是睡着了,如果今晚不出什么事儿的话,明天她一醒过来,就会出现在阴市半步多的门前。从那里领了鬼心后踏上下一个轮回,这一世的繁华与否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一场大梦而已。 次年,始定漕粮“加耗则例”,即按地区的远近计算运费,随正粮加耗征收,于兑粮时交给官军。起初兑运与支运并行,其后兑运渐居优势。 秦军把一罐罐猛火油放到投石机的料斗里,再扳动绞盘,投石机发威,一个个火球出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对着车阵飞去。 如果他能象共尉一样带有预测性的分析未来的局势,他就知道共尉确实挖了个大坑让他跳,而现在,他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刘季匆匆忙忙给项羽打了个招呼。带着樊呤等人连夜出了大梁城,连夜赶赴陈留。 浴室突然沉默下来,不一会传出笑声:“知道了,让他逛吧。”胖妞点点头,转身出去了。韩名劲将泡沫冲掉,关上了水流。和白浩贤的相处,有时候很怪异。 进入位于淮海路一幢普通大楼六楼的公司所在地,我看到已经有很多同事都来了。只是,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公司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和压抑的气氛。 ------------ 第五十九章 异世闺蜜 不死心,冯初晨又扩大范围找前后半年,依然没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无力地把手札放下。 大姑定是怕被人发现,才不记录一点与那个男人相关的事。 只是她千防万防,没防到她死后那个男人会多次去坟前祭拜,还戴着“情侣荷包”,又正好被自己这个看过她手札及荷包的人碰到…… 是被那个男人伤得太 甚至,圣级之上的至尊级图腾师,也没有那个资格,成为他李天的师尊。 南宫瑾不放手,睁开眼努力坐起身,盯着承钧说:“说了不用。你是想气死我吗?”说完,靠在墙上闭上眼。 此时西妖域边缘地带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人,正在看着眼前的屏障议论纷纷。 一道雷炸声暴起,声落,却见一道芒柱乍现,宛若实质,眨眼间这近乎实质的雷柱悍然落下,地面直接被轰出一个坑洞,袅袅烟雾升起,惊爆众人的眼球。 “现在,立刻把你的全部信用点转给我,如果办不到,死。”王远冷冷道。 温软软听到熟悉的声音,非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倒更加猛烈的击打向陆老太太的后背。 沈法兴的坐骑上,一个无头尸体手中还拎着一把断剑,高高举起,势要抵挡什么。 “那你赶紧进去睡觉,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听得到。”李翠香殷勤叮咛她。 “这眼睛不好了,可不能大意了,回头本宫还是派太医来给您瞧瞧才好。”茱萸关切道。 “既然父亲不在,那公事就晚点再谈,现在我有些私事想要问你,麻烦让她出去。”龙天阳冰冷的眼神落到了阿松的身上。 祁清绝的座位设在皇帝左下手,位处台阶高层,站得高也看得远。 蓝媚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景瑞,在国王面前杀人,这罪恐怕是逃不掉的。 玥淼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像最好,长得像别人,总感觉怪怪的。 孙玲的户头里的确有一千万,可这也差不多是她入行以来的所有积蓄了,加上几座房产,尽管舍不得,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可是南风珏都那样说了,顾笙也不能不去,还得带上顾墨琛一起去。 红露再起招,无数的桃花飞起,桃花在空中凝结无数的桃花剑出来。 当初她不愿意,也是怕老两口有些地方还是改不了,到时候住在一起容易吵架,现在看来挺好的。 封后乐声袅袅而起,底下百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四拜大礼以后,方才起身。 出来时碰到一位早年跟言老师合作过的老导演,两人去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只是,现在这浑天圣殿实在是太过庞大。自己想要接近的话,都是非常困难的。所以,高轩如果想要将这浑天圣殿给彻底消灭的话,就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可以。否则的话,极有可能会失败。 一招之下,几十条毒蛇有大半被分割成数段,也有几条正冲江源而来。 “叶尔若,我比他先进来,你反而先看到他,没看到我?”莫三岁吃味的说。 四肢壮硕,鳞片散发着一股幽光,不仅如此,那从头到尾足足有一百八十根锋利的骨刺。 寇熙朝的屋子里还亮着烛火,她侧耳听了听,确定只有一人的呼吸声时,她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入。 “如果我是徐子木,知道你这样做的话,一定会感动死的。”颜儿说道。 “江源,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姜彦心搂住江源的脖子,娇笑道。 伴随着这道声音,龙马大爷化作一道红蓝光束射入李逍遥身体之中。 这次林杰之所以会跟来,无非就是他的跟班怂恿过来蹭吃的罢了。 曹仁听他说完也是冷静了下来,他细细琢磨着此事透露着不对劲。 浮屠真君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说你见到明璃真人将自己的孩子扔到了井里,谁会相信? 一下子,神风战队的队员纷纷使用魂技飞到了空中,不过能够支持他们飞天的魂技全部都是第三魂技。 他和主持人不断的对话,明显能够看出他在克制,因为此刻的他不是顾非,他就是高飞。 泗水也被一个个沙袋填充起来,前方士兵趁着投石机的掩护也是立马越过泗水。然后他们继续横放云梯让后面的兵士也赶上来。 曹操也知道朱灵此人忠义勇猛,但也正因如此他是不可能背弃袁绍的。 比如手中这玉青伞。伞面的材料有些低阶,也曾在斗法时破损过,被她修复了勉强能用。 “当然,那可是我姐姐搞出来的,自然可以了。”慕容麒自豪道。 如果真的是无限重复了的话,极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球被外星人入侵了,是外星人让地球陷入了无限重复之中,所以他抬头四处张望,看能不能发现一两艘外星飞船。 那儿的空间也是瞬间变得紊乱了。众人都是惊呆了。过了许久,那儿才恢复了平静。 惠妃不安的看着朱大官,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同往常。 “有本事,那就从老婆子这里突围出去!”太阴幽荧身后浮现出了一轮白色圆环,她慢慢伸出一只手掌,强大无比的灵气顿时汹涌的喷发出来,漆黑的光芒占据了半边山洞,与黑雾摇摇相对。 “没有。当然没有。姐姐大人,请喝茶。”夏流不像是独孤鸿那样会做出各种美食。不过,这端茶倒水的还是能够承受的。这不,趁着刚才的空挡。他直接调制了一杯蜜茶,不,是两杯。笑眯眯的递了过来。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和前世一样,李殊慈跟李唯清提起沈洪即将秋闱,希望能得父亲指点一二的话。李唯清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下来。 吃过晚饭,玺懿取出了火琉璃让我服用。火琉璃可真好吃,甜甜的,入口即化。一股幽香落入腹中,片刻就渗透全身,只感觉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酣畅淋漓。 “看来你还不是很听话,可能是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吧。”黄飞说完,“砰”的一枪就打在了白西装的另一只手上。 ------------ 第六十章 温舒痊愈 端砚苦着脸求道“爷,还是别去那个地方吧,小的晚上睡不着觉,做恶梦。” 上官如玉头也不回,“那你就回府享清福吧。” 一个护卫骑马跟上,一个护卫把一条马僵绳甩给端砚。 端砚哪敢回府,翻身上马跟着跑了。 驴车上,冯初晨有了丝疑惑,上官如玉怎么有种熟悉之感? 想到已经见过一面, “真的假的?你真的不是用电脑来打游戏么?”戴维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一些国家也将目标放在了自己国内的居民身上,鼓励现在的育龄人员,让她们拼命生孩子,甚至拿出了现金奖励!他们做这一切,就是想要在变革之前拥有更多的人力资源。 种植基地新发明的通讯手机在离开基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块板砖,中看不中用。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赶紧动手的时候,树林里这次真的发出了响动。 而且没有电,玩家们在夜晚的行动能力大大降低,别说打怪,上个厕所都能撞到墙。 别墅里,苏樱接到董事轮番打来的电话,说是会议时间到了,慕容澈怎么还没有出现? 苏樱听不到懂他们之间的谈话,她还在纠结,慕容澈带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手里的蓝瓶,张伟咧了咧嘴,保护环境?开玩笑,玩家就是大爷,随手扔垃圾不是常事吗? 水杯收回去的时候,温承御冷不丁瞥见她手腕处的一抹明艳的绿色,目光一顿。 “天枭?哪位?”姜毅着实被镇住了,谁能杀害天枭?难道是天枭榜前面的那几位干的? 次日,大范用一纸4年价值4200万美元的大合同兴高采烈签下了琼-洛伊尔。 脚步声响起,积雪下的枝桠被踩断,披着斗篷的夜萱连夜而来,手里拿了件大氅盖在夜晴染身上。 奈何,荣耀领主背井离乡,走出幽冥岛想要与夜惊风一战,却得知夜惊风在十几年前就已死了,荣耀领主愤怒不已,便把火气撒在了四大帝国上,聚集百国,结成联盟,挑衅帝国威严。 有林风的极品神器和极品丹药相助,世家这一次的排名不低,在资源分配上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那一身白色的母猴子,是这个石洞原来的主人吧?”走了一阵之后,李元庆忽然开口这样问红毛老母猴。 奥古斯汀:范总,你看今年我在你手下打的这么好,但是我今年工资只有300万,你说这合理么。 至于这三个鼠‘精’犯下了什么罪行,我们不清楚,问师傅他老人家也没有说,只是告诉我们那三个鼠‘精’的尸骨被师傅封禁在了三仙‘洞’之中,而师傅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去到三仙‘洞’把他们的尸骨拿出来烧掉。 孔墨摆摆手,示意赵寒离开,闭上眼睛,开始修休息,他的伤还没好。 她身上的X基因来自北极星洛娜的好友,代号‘美梦’的心灵系变种人索菲娅,以及曾与洛娜为敌的变种人三姐妹‘多影布谷鸟’。 托穿越者联盟与诸多世界的福,昆仑公司的秘密研究项目已经从之前泰坦巨兽和浩克血清,拓展到了超级人类血清、X基因、先天一炁等诸多领域。 撒完药,罗本又在火堆里添了几大块木头,做完这些他才抱着自己的毯子进了帐篷,并主动占据了帐篷入口的位置。 事情交代完毕之后,苏时本应该告辞离开,但此时苏时却带着一丝踌躇之意,不停的用手轻轻拍打亭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 第六十一章 上官入股 冯初晨一回头,又是上官如玉,花瓣一样的薄唇笑得欢。 真是巧。 冯初晨特别不想在大街上遇到这厮。 本来只看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她身上。 再听上官如玉叫“冯姑娘”,看他的人都想起了那个用冯氏噎立克法救上官如玉的冯姑娘,眼里的戏谑之色更浓。 冯初晨不想搭理他,扭过头继续向前走。 这一路走来,穆桂英整个脸都犹如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头戴白羽银盔,身穿麒麟银甲,肩披大白披风,一身威严油然而生。 “宿主,请停止你的意/淫,无事请你出去了,我要和妹子聊天了,你一直来找我挺烦的。”系统不耐烦的说道。 “哎,父亲说,这件事情,他已经尽力了。”李逍在一旁叹了一口气道。 “妻子和管家?你在开玩笑吗?我老婆在千万里之外。”陆战擎表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早在之前,他就因为方悟山而受到重伤,尽管有人帮他疗伤,而且自己也凭借着强悍的治愈力恢复了大半伤势,但依旧是有伤在身,现在又强行比斗,而且还是这番疯狂的姿态,这无疑是让他的伤势火上加油。 因此,每次出现尸魄珠这种东西,众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其收集起来,上交圣院,让圣院的强者将其毁灭。 她对李天的那些芥蒂,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真正的,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二哥。 云溪不知道陈家因为打猪草的事动上了手,姐妹俩煮好猪食,给二十多头猪喂了早上这顿,又给猪圈铺了一层干净稻草,期间免不了与猪们斗智斗勇,弄得身上沾了猪食和稻草。 终于看到了陆战擎和温软软出来,姚启命人放下了软梯,前去接应他们。 他也算成名五万年了,在焚家地位不低,算是核心高层了。可被江城子这一掌后中,护体真气顿时碎了。 如果不是端木清华前来见他们,怕是他们也要主动去找端木清华说个清楚了。 雷福和还活着的雷家人大气不敢出,一起低头,双膝跪地,盯着地面。 林天接过来,一眼扫去,白纸上第一行就是自己的名字,会长:林天。 林天感觉整个身体一松,接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可以控制身体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他一下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后卿的脸,后卿看到他醒来,也笑了起来。 朱苟见状,目眦欲裂,根本就顾不得危险,驾驭断剑极光嗖的一声,也冲破了水壁,转眼消失了。 国家级的争夺战,这等于是这地下能源矿大到了足以支撑一个星系的百年能源消耗。 端木红鹰突然出手,手指一划,一股冰冷将咽喉切开,而端木春瞬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们又搭上电梯,经过一段长长的通道。来到一处设有保全控制的门口;门前有两名技术官员,像是在等待他们似的,见拉克丝会心的点头示意后,便用开了那道门。拉克丝和基拉停也没停。顺利的进到门后。 来到雷霆武馆也有些时日,方辰雪自然也明白,试炼塔第三层,意味着什么。 对其他武者的奥义技,秦墨能偷取,可柳仙的奥义技,秦墨可不敢偷。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科学助理猛地一使劲,居然把题板的滑动部分和固定部分彻底的分离了。 当时,大家还没意识到这种残忍至极的外科手术所产生的不良后果。 苏里里出院当天赵依斐忙着接工作,没有去医院送,等苏里里回到家里后,她才做做样子打电话过来。 他穿着一套北面的冲锋衣裤,嘴唇冻得发紫,脸颊被风沙吹得通红,双眼微闭,呼吸微弱,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汪教授一听,急忙跑了过来,接过CT图带上眼睛,在半空中端详着。 继续往前,岩层地貌开始出现,山洞口距离他的位置,不过几十米了。 走进村子里,余印语就感觉很诡异,在进入村子前,他还感觉天气很热,但是怎么才刚刚踏入,自己就感觉脊背一凉? 叶修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扭头就走的冲动,心里默念着十几遍,看在舅舅的份上。 别人是收藏手表,收藏古董收藏字画收藏名车,只有陆时遇一言不合就收购公司。 又过了两日的时间,元力丹药完全炼化,他体内的元力,也提升了不少。 郗浮薇其实没有什么大件的行李,但为了拉近关系,还是请他们帮忙将几个柜子移动了下,换了个布局,趁势一人塞了一个装碎银子的荷包当谢礼。 气的是她居然能在这种时候睡着,但又心疼她究竟是累到什么地步这样都能睡着。 再者,对方不清楚他的实力,毕竟他击杀罗皇闻皇的事情,还没有传出来。 至于落云宗的慕容蝶衣,询问之后,根本不愿等待,径直驾驭剑光,径直往朝歌山飞去,显然是想去亲自验证。 兵圣之祖的虚影也一震颤动,似乎接受到了可怕的讯息,蜷缩到了一起。 ------------ 第六十二章 产房外的群殴 金指挥使看了冯初晨一眼,目光又挪去那个紧闭的小窗,满脸担忧。 屋里的呻吟声再度响起,金大人柔声说道,“夫人挺一挺,我把会施神针的冯小大夫请来了,你和孩子定会平安。” 女人虚弱的声音,“保孩子,不要管我。” “孩子要保,你也要保。” 金指挥使的声音有些哽咽,跟他硬朗的形象不相符 面对夏池宛,历风堂已经有任劳任怨的那个自觉了,在辛苦把消息传给黎序之之后,哪怕历风堂很想马上回到京都城,见到心爱的人,可是历风堂还是留了下来。 步占锋便摆着一脸“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脸,闹得两人对步占锋这位同窗兼同乡,没了半分好感。 二刻钟后,竹婕妤从疯癫状态中缓缓的清醒了过来。见殿内坐着崔太后等人,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放声痛哭起来。 不由瞬间打点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着痕迹向杨氏和大杨氏看去。 这些都直接威胁到了她,不过没关系,她还有百十张灵符等着问候白黎轩呢,管他修为高低呢,先炸残了再慢慢收拾。 在渔渔赶到的时候,皇后的脸上泛着隐隐的青灰色,渔渔施针之后,才渐渐地有了点活人气。 这等待,其实是蛮无聊的,蓬莱显得无所事事,就打算到院子里去,这荒郊野外的,能找到带院子的茅草房十分不易,这方面,蓬莱还是十分佩服自己的。 可是这皮背心儿一穿上去,夏池宛窈窕的姿身,马上显露了出来,既好看,还暖和。 这时刘太医就会匆匆从寝殿之中走出来,给朱皇后跪下回话。等到回完了话后再进到寝殿中去,继续为宜婕妤诊治。 “金蟾呢,他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该出来了吧!”青鸡大将对着白綝说。 叶少杰的心中暗暗的想着,心中越发的决定了,这一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会必须要管,而且一定要给李母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她手中还拿着我的单子,那她知道了我的情况,那她会怎么样? 只可惜,今天的杜豪没了往日常挂在嘴角的微笑,神情颇为严肃的看着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的顾茗,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了顾茗脚边放着的旅行箱,旅行箱的上面还贴着航空公司空运的时候所贴上的特有的标签。 话句话说,端木赐在管理会中的位置还没有挪窝,却已经有人在考虑为那张椅子换个主人了。 杨宪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一万钱,弘农杨氏是天下名望世家,还不至于拿不出一万钱,只是他怕丢脸,赌输后削了家族的面子。 可是还没等他报信,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四周的颜色全变了!原来一片绿油油的森林,此刻怎么忽然昏暗了下来,一片灰蒙蒙的? “你的寿命长,大把大把的时间多得是!别的大妖都是从头开始,你这一上来就是上等八环,再不知足可就被人眼红死了,呵呵!”楚雄笑道。 再然后就是他们去了神户,利用公输墨建造所留下的“后门”完成了一场华丽的,交织着血与火的“百鬼夜行”,彻底干翻了山日组的本部,斩断了摩根的黑手。 凌风不一样,他可以精密的计算,在脑中形成一副立体图,再用他精密无误的手法,将神经一条条的修补完成。 尽管是这样,荒原聚居地里,大量的人们。在总动员令一解除之后,就是徒步也要向着青原市前进,因为他们希望看看离别了五年的家园,寻找着记忆中那美好的一面。 一股滔天战意从杨易的身上散发而出,下一刻,他身化闪电,度如流星,瞬间便欺身到了腾蛇天尊面前,然后猛然脚下一踏,握紧拳头于虚空,重重的向下砸去。 “秋娘,”赵杨俊脸上满是笑意,目中含情脉脉,凑上前来要握叶秋娘的手。 虽说剩下的兵力仍然足以在这个狭窄的山谷之中排成十几排,靠着他们强悍的素质,依旧可以阻挡敌人一半个时辰,但是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着她又将剩下的灵石做成了一张桌子,那桌子整个呈圆形,看起来很好,而且那灵石做的桌子面又是那么柔滑,而且还有阵阵的灵气,感觉真好。 何展风脸色难看,阴霾更加浓郁。这一击,不单纯是阙九重的攻击,也是融合了他们三者之势的攻击。何展风不敢大意,右手青色光芒大盛,化作一个数丈的青色鹏爪,夹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迎击而上。 那妖人喝了一肚子的血,连肚子都喝大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于是那两个真神境的强者当即抓住机会向他扑了过去。 要是天翼动画给雪宇集团打一个招呼,林宇是打算向天翼动画透露一些消息,避免天翼动画入局的。 只是他这一次三枪都没有刺中,因为这人两只手被废后,竟然一下子就疯狂了起来,而且还是来回乱窜,忽高忽低的,因此李毕夏才三枪一并刺空。 虽然毒蝙蝠是瞎子,但它同时也是黑暗生物,被强烈的光芒照射,顿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杀了他的父亲老汤姆?”乔治立刻就猜出了之后的事情。 说着便是和宁清秋离开了,就算是多余一句话的时间都是不给人家留。 ------------ 第六十三章 侧切 冯初晨垂目道,“我没有功夫,只是为了施上阴神针每天练习弹手指,手指劲大而已。” 若老天收了金夫人的命,这个狗官可不会对她们这么客气。 金指挥使道,“本官谢谢你了,请去东厢喝茶,压压惊。” 看到冯初晨身后的傻大个儿丫头还在怒目瞪着他,头发零乱,满身污渍,领子被扯歪,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萧子川手一松,指尖一弹,一缕剑气射出,嗤啦一声打在了顾风流的胸口。 他觉得自己脾气还是挺不错的,可是张扬接二连三的这么做,他有几次都想要发火。并且就在刚才,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张扬竟然赤裸着身子出现在他身前。 可是直到他达到筑基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梼杌的语气里满是质问,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青龙不惜拼了性命,也要遵守那些愚蠢的使命。 “哈哈……哈……哈……”江皓看着面前的夏末秋这一刻突然冷静了下来,被掐住脖子的他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笑声。 韩林不知道叶熏岚要做什么,但是此刻的叶熏岚直接是倒转了手臂,一股鲜红色的鲜血,直接是子韩林腹部的伤口倒落。 雷山睁开双眼,眼中的震惊之色被狂喜所替代,很明显,那就是一个远古超级宗派的遗迹,而且非常的强大。 地球的另一边,星条国杀手联盟的总部,满脸欢笑的经纪人组长——杰克,正从总盟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血鹫俯冲而下,双翼如刀,横斩虚空,如大江泛滥,从长空直掠而下。 但是众人却没有闭眼等死,活得越久,修为越高,这也使得他们就越是怕死,哪怕有一丝可以逃跑的机会,他们也会去尝试一下。 好像在她不知道何时的记忆里,找个男人从未有个卑微的姿态,此时却因为碰了她而不停的道歉。 虽然没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我还是对僵尸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过了半晌,蓝麟风才从地上爬起来,蹭到了余老师身边,手指在余老师的胸口叩击着,而随着他的动作,余老师安睡的表情,第一时间皱在了一起,喉咙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 打仗本来就烧钱,朝廷给的军饷根本不够,将军的家族根本一毛不拔,将军都是自己想办法从江湖上筹的钱,才一路打赢了胜仗。 她拿起包包,拿出来自己的手机,这便发现响铃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越想越烦,楚相思翻了一个身,扯过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龟息功是以模仿龟的呼吸方法,来修炼内气,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因为龟呼吸细长,纳气久闭,所以龟能长寿。 管家沉下脸,轻咳了一声,几个佣人回头一看管家的脸色,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这老太婆虽说是管家,但在这里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信,可以随意裁剪佣人,这要是得罪了她,那这份型党与白领的高工资可就没了。 一桌子的人,虽然没听到电话的内容,但大家已经从邱志浩的神色里,预感到发生了不好的事。 林木看着她一脸奇怪的样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斟酌了一下,伸手比划了一下。 “到底是哪个白痴编造的孙卓受困伦敦的谣言?不会是罗恩阿泰斯特吧?”詹姆斯无奈,见孙卓此刻受到如此崇拜,竟是因为一则谣言,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 第六十四章 医馆开业 还另买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媳妇宋嫂子,三个十一至十三岁的小丫头。 宋嫂跟着王婶学接生。 三个丫头取名紫苏、紫芙、木槿,紫苏在医馆学习,紫芙学习制药,木槿跟着芍药服侍冯初晨姐弟和做家务。 为了好住,住宅西厢三间房都改成单开门,北屋住王婶,西屋住半夏和芍药,厅屋住另四个人住。吴叔一家也搬 至于眼下的表现,也许真的不过是良心一时发现,自己有些受不了良心的拷问罢了,而赵普眼下需要做的,不过是继续帮赵匡胤将良心遮掩起来罢了。 而江胤这时候也恰到好处的轻轻一动,就像是体贴的为钟馗擦掉额头的冷汗一般,只是这轻轻一动,恶鬼钟馗头上的鬼气大幅度蒸腾,发出了刺耳的哀嚎。 “断了。”鳞甲话音刚落,门上那道锁链骤然断裂,无数金色碎片飘零散落漫空,随着掉落的时候碎片慢慢烧成灰烬,没等落地便消逝成空。 叶潇抓住机会开启出滑步技能,带着破土一狼朝着通道内滑行过去,让叶潇感觉奇怪的是,这些深渊魔蛛好像是在惧怕着通道前方的什么东西一般,只是追出来一段路程就裹足不前。 这种祭天之法非常难为,首先要寻找到一个如同地狱般阴气无尽的地方布置祭台。 长城之下,无人不折腰。叶潇的这句话,可以才是真正的帝王本色。 “请进。”不管娄炳梁有什么原因,既然来到这里,路凡不好将他拒在门外。 爱丽丝视乎觉得这样冷淡的将我让在一边,有些过意不去,搂着毛雪莹笑嘻嘻的说到。 没有人是傻子 ,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没有钱没有粮,谁会跟着你打天下?赵匡胤既然早就有准备,在柴荣北伐失败病倒之后,便安排不少亲信的之人任各地的粮草转运官,默默侵吞大周调配的粮饷而壮大自己。 晚风吹进房间之内,撩动了林曦身上的白裙黑发,在几分惊愕而柔美的表情中,也是转头看向了门外。 “他刚才说的那老头子还有什么徒弟之类的是什么意思?”念阳飞问道。 不过他们想到接下来30天要经历那样的“折磨”,就不由得心里滴血,一脸蛋疼的表情。 片刻时间,一座高达十几丈的巨大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斑驳地墙体,若是细看之下,隐约可见一条条暗金色纹路,虽说此阵未被激活但却依旧给人一种淡淡地压力。 乌蒙灵蛊虽说攻击力很强,但若是能坚持到对方从解开封印后的半刻钟时间,就算他们不出手,乌蒙灵蛊也会终结性命,自动死亡。 那个戴着眼镜的老师当时就被打蒙了,良久,他还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呆呆的抬起头看了看王明珠,又看了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参加巅峰研发的工作人员其实最初就是各大领域之中的顶尖科学家,可是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不论是他们做什么发明研究可是给他们的时间都还是不够。 抽了两下手,他才放开了,我走出去,不敢转身,等着他先离开。 我跟着她走出密室,一直来到最靠里的一间房内,进了房间她走到壁橱边,手摸到壁橱后面,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整个壁橱开始缓慢的往一边移动,而在壁橱后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一米高的洞口。 ------------ 第六十五章 住馆产妇 几人说笑几句,胡大奶奶道,“你自去忙,我们在这里赏花喝茶。哎哟,两个月没来,庭院又变样了,像个小花园。” 不止有各色鲜花,还有爬上墙和柱子的藤蔓,真是繁花似锦。 芍药笑道,“我家姑娘的钱都花在了医馆和这些花草上。” 巳时初,穿着便服的郭家令、端砚和方老大夫、小秦大夫、蔡毓秀先后来了 他的身上,残留着属于许知忆的恶心气味,他自己都闻的出来,何况苏星觅。 大概是堵了很久的火气,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了,她现在反而出奇的平静下来了。 脑门砸在地上,抬起来的时候,也不停,唐三他们狠狠抽着自己巴掌。 董卓、李儒、贾诩等人皆是大惊失色,这般恐怖的恢复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话音刚落,暴怒的洛川再度杀来,他是妖神殿的绝顶天才,凌空劈下的一掌仿若惊雷炸裂,神光璀璨。 「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好听难听的,我这个当爹的先听着,别到时候你徐叔叔来了,你说给人家听,给我丢人。」周江说。 “师兄,听说你攒的灵石一块也没用,是要留着做什么吗?”苏柔面带期许的问道。 祝云骁不由分说的将人剥了个干净,浴室热气很足,加上此时热气氤氲,方少衡并没有感到冷。 而眼前这位,虽说炼制的是三品丹药,但看其熟练程度,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陈安也能看出他是中级炼药师。 眼眸里是无尽愤怒,一个抬手,嗡,天地之力镇压而下要将林枫给彻底压垮。 今天凌晨,慕婷婷的尸体是在江里被人捞到的,有一个视频,正是慕婷婷的妈妈跪倒在江边痛哭流涕的一幕,视频拍到慕敬乔的神态也很冷漠,透着压抑的悲恸。 无论是她有多爱他,可是在男人的眼中,她根本就不算什么,刚才真切地感受到离死亡那么近。 “槐香,我可是你的相公,我们两个可是拜过堂的。”陆司观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手表的屏幕已经彻底碎了,就连指针也已经停转了,而莱茵根本没有修理工具也不知道该如何修理这块手表,急得他头发都要掉了。 捕捉到这一点的墨归念如此怀疑,直至她目光余角看到墨归韵看向墨归雅兴味的目光,才更加确定了。 虽然克莱尔现在变得奇丑无比,但这也不完全是坏处,克莱尔的感官与体能都得到了提升,他轻松的避开了搜寻的警卫来到了该亚的住处门口并摧毁掉了延路的摄像头。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份无疾而终的爱恋珍藏在心底,让当初青涩的美好以回忆的方式永存,历久弥新。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皇后殿中才传出了一些细微的叫声。应该是柳清艳开始生产,前面那一段时间都不过是准备罢了。 如果忽视篱笆墙和那形同虚设的‘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站在巍峨的原始丛林边缘。 叶千重震惊,这股气息绝对有教主级别的实力,否则,他也不会到了连气息都无力抵挡的程度。 “不过,它确实发生了,一定有原因。”毒后站在甲板上,眯眼思考当下的局势。 帝一看着到场的诸神,心酸不已,在以往,蟠桃盛会上,坐满了主神,但这一次只来了三分之一。 王木想着,自己不过是靠着宝物取胜,剩下的事情,或许云鸿可以与这红云尊者一战。 ------------ 第六十六章 一点朱砂平全阳 王婶气乐了,摇摇头说道,“唐嫂子,人家背地里都叫你唐母鸡,说你什么便宜都能沾一嘴。之前我不相信,现在才知是真的。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正规医馆,我大姐是千婴之母,怎么可能开肚皮取乳儿。我说的是在生乳儿的地方切条小口,那里扩大,乳儿才好生下来。 “只一寸长,比硬生生把那里撕裂强多了。大姐和 因为天妖皇在那种程度的伤势之下,至少都是损失了数滴精血,不修为倒退根基动摇就算是不错了。 千多米的距离,在焚寂煞气全开的情况下,屠苏也只是瞬息的功夫,一脚猛的跃出森林,入眼便是无穷无尽的妖兽潮。 古语完全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运行状态。 陈思恭对此却没有半分不满,随着大明日报影响力逐渐扩大,他越是深入了解大明日报,越是感觉压力山大,有时候甚至会感到莫名的恐惧。 晒盐法并没有让吴越的压力减轻,吴越王钱倧真是穷疯了。而且得知郭威受四方围攻,大唐李璟出兵十万去至许州,这么说大唐境内就没有多少兵力了,钱倧便趁此机会,带兵杀到大唐境内,一个字……抢。 安蕊的离场,让记者们嗅到一丝带有醋味的新闻味道,急忙忙追了过去。反正这场球没什么看头了,上半场还没结束就3:0了,看意思今天又是一场屠杀。 勒瓦里安就是如此,他在无数次练习家传的「狂隼剑击术」后,终于在三十岁突然领悟了「元气」的存在,一举成为白银剑士。 听到他们的谈话,栾姬吓得花容失色。她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似乎在内心深处做着激烈地斗争。如果他们对自己出手,她绝对毫无还手之力。 陈镇国还在说个不停,但苏依沙却没心思听了,陈镇国对葡萄牙现今的困境如数家珍,另苏依沙方寸大乱。 王海川话音刚落,就听见从洛鸿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人来到洛鸿身后,握住匕首,猛然抽出,鲜血喷涌之际,洛鸿痛得一声惨叫。 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时间,为的就是能把人凑在一起,不用再分别解释某些事。 现在很多东西都发展到了网上,教育职业也是如此,模拟真实课堂教学模式,这就是宣传直播,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本来他并未有此想法,但是沈三问所说让他内心十分难受。张扬一辈子为了国家奔走,教给他的东西已经十分沉重了,蛮儿新故更是让他很悲伤。这时候沈三问没注意安慰,反而猜忌让他很恼火。 鲜血喷溅的他满身都是,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浑身浴血,犹如从无间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阿祖倒是对跑鞋和球鞋有种收集癖,家里两个鞋柜,满满当当的。 安亚叫人把甜品全部端上来亲自试了试,过甜和少糖的都没有要,还要精致,选出来就只有三十多样。 这也是为何他在面具碎片上见到自己的容貌会非常发疯,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她会错了池真的意,那句天气不错,只是没话找话缓解尴尬罢了。 就在三人心里开始疑神疑鬼时,再次看牌的一人神情突然舒缓了开来。 这些个管家佣人的,一天天在别墅里晃来晃去,一个月就能拿着高额的工资。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看到赵国邦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陈天宇急忙向他认错。 ------------ 第六十七章 肖鹤年 明山月特别不喜欢听命格、阴阳、找媳妇、压制、天煞孤星之类的话。 他眉毛拧成了一股,冷声说道,“找个女人来压制我,不找也罢。爹为二弟请封世子吧,我跟二叔、三叔一样,一辈子不娶媳妇。” 老国公不高兴了,抬手打了他脑袋一巴掌。 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往我伤口上撒盐呢?老二被情伤,老三被 像是叶风,他就更偏重的是史学理论,对于考古他只是懂得一点皮毛罢了。当然,这华夏五百多的史学教授,肯定有国内顶尖的考古大家,而且设备什么的也都是齐全的很。 虽然周树的苏醒和李时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是,也多亏了她,是李时在周青青最无助的时候安慰了她,还找来了那么多专家,这些情分,周青青都是记在心里的。 虽然rg战队的胜场要比夜阑战队多,但积分榜上却是在夜阑战队之下。 “行了,蜂蜜水也喝了,回去吧,让刘一刀给你瞧瞧伤,再好好睡一觉。”沈依依后退两步,让出了地方来,示意扶留去扶蔡礼。 周凡也注意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带着不满和不服,隐隐还跳动着火花。 就在此时,天上的狮鹫骑士团出现了嘈杂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大乱。原本由狮鹫组成的空中堡垒被迫散开。 庄周解控,可以让赵云和婉儿在短时间内拥有净化效果,尽情输出。 李慕光想了片刻,正要做点什么,忽然天际飞来数道光芒。待光芒消失,五道人影显现了出来。五人立在那里,不动如山,气势如虹,又如深渊巨兽,让人无法直视或者靠近,甚为恐怖。 “幸亏账本被你拿走了。”胡枢想明白了原委,好一阵后怕。一旦孟知拿到了证据,证明了晋国府是主犯,肯定会马上揭发梅花脯的事,到时他们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徐晟求救般地看向花氏,希望她能出手拦一拦,但徐旼又不是男人,花氏没搭理。 毕竟完全没想到,华夏帝国竟然会遭遇到这样大的麻烦,一想到这一点,真的是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现实了,本来还想着华夏帝国初次加入联盟的话,也是跟在后面打酱油来着。 艾米莉亚抱着膝盖坐进了浴缸,温暖的水她竟然感觉有些冷,这个世界,她无亲无故,这个世界,她无依无靠,每到夜晚,给她的或许只有孤独。 能区别开来的,仅是玛尔帝国的军队有着整整齐齐的武装铠甲,而纽盖特与暮夜领导的革命军并无统一的着装,但他们均同为一类人,极受压迫,才奋起抵抗。 舞台的大幕徐徐升起,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上一艘华丽的海船正在航行。一位美丽的人鱼公主从海水里探出头,攀上礁石,仰望着烟花绚烂的天空。 叶空屠杀了大量的敌营玩家,乃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其他玩家也不是笨蛋,立刻想到了原因,一时间,叶空等人成了全场的焦点。 入夜,一弯银月悬于天际,为寂静的长安城披上了一层白纱,武侯们在坊市之间走过,巡视着整座长安城,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苍穹之上一道青光迅速划出了长安城,落向了龙首原方向。 苏太监却是不放心交给别人,于是亲自去办,这才在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杨浩。 刘炳坤并没有怀疑什么,两人继续交谈着,过了一会儿,刘炳坤忽然感觉脑袋有些眩晕,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而在一边,他带来的那些士兵全部都昏了过去,而那些遣唐使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李蒙见王正被马超杀了,自己骑着马从马超背后赶来。马超只是假装做不知道。 杨浩对纸条的内容虽然惊讶,但是对于尚太监所流露出来的善意,也觉得诧异,不由联想到了皇帝身上。毕竟一个当红的大太监,对自己这样一个无爵位的秦王世子如此关照,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姚佳欣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月前在养心殿,她吃了一块玫瑰香饼,便被这口感给折服了,一口气干掉了一盘,事后这位做玫瑰香饼的厨子就被四爷陛下打包送来了永寿宫。 武动皇朝的实力,比之他们任何一座皇朝都是要强上一些的,动武疯子显得有些不智。 柳如依脸色大变,立刻扶住了倪青莎,同时对苏沐凡的危险评价,再次提升了数个等级。 我已经被你骗了一回,要是再被另外一个男人再骗一回,那我酒井理惠且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了吗?”酒井理惠愤愤然道。 萧冰凌紧紧闭上眼,接着一个第一层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那一个大手掌捂住她他的口鼻就是略微的放轻了几分。 “我——”那样难以启齿的话,直叫年贵人羞愤欲死,然而林嬷嬷还高举着藤条,只要宁嫔一声令下,立刻便要再度打在她身上。 姚佳欣忽的道:“臣妾听说,敦嫔的娘家人偷偷送了滋补的丸药入宫。”——这种行为,按说是不合宫规的。 从左毅开始给宝儿打电话开始,顾云惜就显得很紧张,听到左毅的话,她张了张嘴,慌乱地摇了摇头,眼圈都红了。 废墟城池之中,詹言心情不错,甚至于可以说得上很好的那种不错。 而当朝廷苦于对付北辰国的时候,若有人率兵直接攻打皇城,那么便有极为大的可能,可以得到皇位。 她踮起脚尖,旁若无人地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然后笑着跑上楼去找陆远了。 虽然也有趁机打压对手的意思,但更主要的是,H·李琪·史密斯想要借助这次闹剧,知道吴境到底是如何失联的原因。 然后每天派几倍的人去守着生活玩家,等自家的人等级都落后,再被别的帮会吃掉? 几块巨大的天花板从上方落下,随后是一阵强烈的巨大金属光芒闪过。 蒋母也忍不住蹲下去看,但戚汐捂着脚背,她也看不清楚情况如何,不知道是不是烫伤了。 太子哥哥却邪魅冷笑:好你个兵部老头!见到我的雅儿居然不绕道?本宫记住你了。 江湖术士手里杵着拐杖,已经来到了普王府门口,脚下也不停留,直往摆放灵柩的方向而去。 ------------ 第六十八章 给狼接生 初八夜里,一个乳儿脐带重度绕颈,夜里死了。 古代乳儿死亡很正常,那家人没闹。 他们把死儿留下,还给死儿穿了套小衣裳,用小席子裹上。 产妇流泪对冯初晨说道,“麻烦冯姑娘把孩子埋去青苇荡,都说埋在那里的乳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次日上午,冯初晨和王婶带着大头坐骡车去青苇荡埋死儿。 东南亚一出繁华的街道上,沈铜搂着舒名的腰,两人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四处的繁华心中却有着各自的心事。 叶振跟着他下去,楼下的人都还老老实实的坐着呢,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去碰过。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保密的基础上,建立在这一层窗户纸不被捅破的基础上。 “哼哼,我喜欢,怎么着?”苏珺恬不知耻的看了看菲莉茜雅,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三潮灵水”实为天地山川大自然之造化,经地质研究、科学论证,实际上是集地下水、间歇泉、虹吸泉等形成的原理为一身。 随着他手中魔棒的舞动,台上布满了黑丝,如梦魇班般的声音,在整个会场中响起。就连观众台的人们也都被这个法术给影响到了。 对手的可怕已无需多言,他必须先下手为强,就像对付天残老人一样,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没有回答,这一回合自己并没有占优,毕竟对面是修罗宗宗主,还未实力,自己已经基本上战败了,而且自己身为天神宗的传令兵,本来就不应该与他打斗,现在打也打了,剩下的就是去回话了,便扭身骑马撤退。 我顿时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孙恒和何老五,一旦发生意外情况,我会立刻冲过帮忙,而不是就此离开。 为了生存,他们种植水稻,使用挖掘土棒、能制陶,石锄和贝刀,兼营渔猎和采集。 楚昊天在收刀时百链刃围在手中飞转一圈,刀刃寒光一闪,这一丝不经意的变化立刻被屠香玲察觉。 那是一名有着一头银发,左眼处戴着蓝色眼罩的青年男子,他正厌恶的掸着身上的黏糊污物。 不仅是他,身后的那五人也是同样行礼,均拜倒在了名动的身前。 并且,我这个意见跟之前在场的各位大佬看法完全不同,我是真的欣赏这个赵豪。 “这……”金元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信封看起来有一个手指那么厚,如果是百元大钞的话,那里面估计得有一万。 显然,姬长风在看到那几道人影中一个很熟悉的人影时,已经可以确认那就是自己这副身体的大表叔周流域了,既然是他,那么也是需要告诉郭嘉的。 这就跟看视频一样,之前皮鞭之所以迟迟没有抽下去,只是因为金元宝按下了暂停键而已,如果到了继续欣赏的时候,自然是要取消暂停了。 万妖丛林树木遮天蔽日,楚昊天拿着手中的地图比对着方位,可是某人越看越来气。 “恩。”林沧海回答了一下,然后将打开的房门关上,还是不忘记反锁一下。 忽然,城墙下的钟声随着上面的钟声响起之后,随之也被摇响,一时间听到了钟声的人们纷纷脸上变色,心慌看着四周。 迎着刑天斧反射出的阳光,那仙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和惊恐起来。 奈何军令如山,而且从阿兰酋长到麾下骑兵,一个个浑然没有去送死觉悟的模样,脑‘门’青筋直跳,大度设与李让终究无奈的遵守军令下去准备了。 白燕昨晚挺担心谢嫣儿的,直到章君浩后来回电,告诉她谢总已经安全回家,她才熄灯睡下。 得到天仙的承诺,萧然张口便开始背诵其中一本A+级别武修功法的内容。 虽然秦军的步军可以对商军的战车放箭,可自己的三乘战车紧紧的跟着呢,那个敢放? 七月初一日,讲武堂为期三个月的测训正式结束,教官们开始对预备学员进行考核。 公子卬的卫士长不放心,还亲自跑来查看了一遍后,又拉着副手好一番叮嘱,才又进了会场,守在公子卬的身边。 白酥酥的人纹丝不动,直到悍马距离她只有不到三十公分时,她才仿佛很随意的一抬脚。 代秀讲持价眼跑代睡睡考心跑润不知道是第二排秦军比第一排秦军厉害,还是商军击溃了第一排秦军后,体力没有刚开始强,反正双方都杀的天昏地暗,气喘嘘嘘的各不相让,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分出胜负来,商军大胜。 万幸的是,这两个孩子虽然被警察从这个家里带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惊慌失措,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遭受虐待的痕迹。 说真的,就叶久久这话要是被她哥听到,绝对能撕了她,她以前除却封闭训练,都是住家里的,寻常都是叶擎轩去接她。 她动了动身子,腰都要断了,双腿胀痛,却也没有某些里说得那么夸张,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 岳清和本来是打算将花扔给孟浴风的,却不曾想歪打正着,径直落在了柚柚怀里。 “请问,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尽管形势十分的不好,皇甫西爵却依旧面色平静如水的问道,言语间没有一丝丝的紧迫。 里面的戴恩军垂着眼帘在抽雪茄,烟雾缭绕的,显得十分的低沉肃冷。 陈墨言可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在她两个儿子尚在眼皮子底下的时侯。 江溶月要付钱的时候,陆予白已经拿出手机按照打表器上显示的钱,扫码支付了。 “我看着冰箱里有,就拿出来了,也没有看时间日期,既然变味了那应该是过期了,不用喝了。”炎珺坐回椅子上。 沐晓烟已经想象到她见到妈的情形了,她肯定又会提起陆哥哥的事情。 虎哥身旁,五个兽化为猞猁、蟒蛇、胡狼、黑熊、藏獒的高手,全部脸色惨白的围绕在虎哥身旁,看着大开杀戒的陆峰,吓得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 ------------ 第六十九章 狱中救人 上官如玉的话让冯初晨也红了脸。 她觉得,上官如玉这么问不是耍流氓,而是单纯好奇。 这个时代做手术都只缝一层,就像纳鞋底一样,肉薄纳薄些,肉厚纳厚些。 用的还是华陀缝针法,缝完拉紧再把连线剪断,线就埋在了肉里,外表看不见。 虽然桑皮线能被人体吸收,但那种缝法不利于伤口愈合。 叶诗龄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你们不想,就如同我也不想一样。 顾妤兮玩了好几局消消乐,都没见人出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正想偷偷进去瞧一瞧,就看到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要死不活的出来了。 两个壮汉在那里对着姑娘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姑娘想走,但根本走不出去,基本上她走到哪里,两个壮汉也走到哪里。 严澈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忽略了萌萌,自己为什么要脑筋抽筋去找李晴风,萌萌现在看着姐姐给她的东西,貌似有一些神情复杂,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萌萌不来找自己。 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能遇到几个真心的?好巧不巧,这样的狗屎运竟然被封战爵踩到了,而且老婆还这么漂亮。 不过在看到封战爵的未接来电时,她才想起还没和封战爵说,她赶紧起身去外面打电话了。 说完之后江骊便从苏成的手中接过了圣旨,打点之后苏成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人回了宫。 郑媛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后来的郑媛心才慢慢的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温柔才行的,可是她忽略了有些事情不是温柔可以代替的,有种东西叫做一见钟情,一见定情。 纪青青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宋清漪一眼,随后转身跟上。 “会长,你笑的很假。”知世看着九霄死死的拉住自己,知道九霄是不会让自己走的。只能跟着九霄去学生会。 而且也只有影响力足够的,说出来的话才有分量,学校才会重视。 “不,他一定有其他菜谱。而且比给我们的菜谱更加高深。”良胥插嘴说道。 但看清她眼底的清澈后就明白,她口中的喜欢和他的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说能,你不相信我,我说不能,你还不相信我,你让我怎么说。”穹仁坐在石凳上看着梓芯。 它庞然大物的身躯倒在地上都使得周边的树木震落下无数的树叶,袁瑾宁来不及滚落下去直接被压住,猛地科了几声。 袁瑾宁点点头,这确实是最保险的方法,当然,如果没有成功,秦渊奕自会落下口实。 何况,莫非对也并没有想要嚣张什么,不然他们五人也不会,只是当个普普通通的长老守护在莫紫薇身旁左右。 “曦哥哥绝无此意!”雁楼忍不住辩驳道,虽然她心里也肯定了对方的判断。 “九界开始汇聚,黑暗精灵妄图再次制霸九界,我本来是在和他们战斗,但是当时空间变得极不稳定,九界不断的出现空间虫洞。 徐诺早就已经让关雎做好了绿巨人浩克的特效渲染建模,毕竟这部电影不是自己拍的,可以早早的就是用特效,再加上绿巨人的形象自己最了解。 “啪叽~”茵茵撑不住怀中抱着的铁锹的重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眼眶顿时又泛红了起来,眼泪在框里打转,但就是没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