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克死夫君的丧门星 寒冬腊月。 破旧的小院里积满了厚厚的雪层,只院门到正屋才有一条狭窄的小道。 天色蒙蒙亮,穿着深红旧袄的婢女小心提着食盒,顺着小道步入正房。 “夫人,用膳了。” 婢女芍药将食盒放到内室的方桌上,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 架子床旁边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位身穿素服的纤瘦妇人,正为盘好的发髻插上一支如意银钗。 “嗯。”萧岚语浅淡的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芍药小心翼翼的从食盒里端出四只碗盘,语气略带兴奋:“今日大厨房里熬了浓粥,热乎着呢,夫人多吃些,暖暖胃!” 萧岚语怔怔的看着桌上的四只碗盘。 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盘子里放着2个白面馒头,剩下那只碗里是满满的咸菜,油乎乎的散发着咸香味。 萧岚语低低叹息一声,“芍药,你使银子了?” 自从夫君过世后,婆家视她如眼中钉。公中不给她院子里发放份例,在其他方面更是极尽苛刻。 她和她院里的丫鬟一律不许出府。嫁妆铺子、庄子,均被婆家‘掌管’。 院里最初有十几名奴仆,到如今,只有芍药不愿离开,一直陪伴她左右。 这两年来,主仆两人无一件新衣。 夏食嗖饭,冬食冷饭。 除非府中有大喜事,否则只能悄悄贿赂厨房的管事,才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食。 齐府的主子不想叫萧岚语好过,底下的人见风使舵,自然不敢轻易违背。 所以,她们想要任何东西,都只能靠重金贿赂。 这两年能在齐府活着,全靠手中的现银。 但这些都是有数的,这般大手笔贿赂,能坚持到几时? 娘家只是商户,且她爹唯利是图贪生怕死,惧怕齐知府。只要能维持萧齐两家的表面关系,又怎会关心她这个女儿过的什么日子? 芍药脸色一僵,低头轻轻应了声:“是。夫人的胃疾越来越严重,要吃热乎软绵的食物...” “齐府轻易不会让我死。”萧岚语轻声道。 齐府贪图萧家的钱财,轻易不会让她死掉。 就如去岁隆冬,她病的快死了,还是有大夫来为她瞧病。 芍药抬头,倔强的望着萧岚语:“可是,夫人胃疾绞痛难忍!” “傻芍药...”萧岚语端起桌上的热粥,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去。 主仆两人沉默吃完桌上早膳。 芍药给萧岚语膝盖上绑上厚实的棉垫,披上半旧的厚斗篷前往福寿院。 今日是夫人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萧岚语在芍药的搀扶下,走到福寿院。 守院门的婆子们只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拦,也不请安问好。 萧岚语习惯了仆人的无礼,径直走到连廊的尽头缓缓跪下。 她双手交叠放于额下触地,“不孝媳萧岚语给老夫人请安。” 齐老夫人不待见萧岚语,但初一十五还是要她去请安。为的自然不是看她,而是羞辱她! 最开始还让她跪在屋内,后来厌恶到连面都不想见,只想折腾她。 这半年,只肯让她跪在廊下。 若不是怕她跪死在雪地里,恐怕露天的雪地才是她该跪的地方。 萧岚语曾经反抗过多次,不想乖乖听话。但孝字大于天,忤逆二字,她压根担待不起。 轻则被掌嘴罚抄书。 最重一次代价...就是失去了忠仆芙蓉。 因为她发狠,想要逃出齐府,结果自然是失败。 她的大丫鬟芙蓉替她接受仗刑。 三十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奴婢命贱,更何况是她萧岚语的丫鬟? 萧岚语花了五十两黄金,才求得几幅药。 芙蓉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死了。 齐大夫人路过跪着的萧岚语,狠狠啐了一口:“丧门星!你克死了二弟,成天叫母亲不顺心,怎么还不死?!” 年轻时的萧岚语容貌绝美。当初在认亲的时候,齐大老爷当场看呆了。 身边仆人唤了几声才清醒。 大夫人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至此便狠狠记恨上‘狐媚子’萧岚语。 三、四两位夫人则是目不斜视,一脸冷漠。 明哲保身,是后宅之道。 直到小辈们陆续前来。 有说有笑的孩子们,在看到廊下跪着的身影时瞬间噤声。 下一刻。 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哎呀,我都忘了,今个是初一!二伯母也要来请安呢~” “哈哈,四姐,你母亲比我们孝顺多了!每次都那么早来跪着,一跪一整天,替祖母祈福,实在是太孝顺了!” 长房大小姐不耐烦的呵斥:“什么祈福?你们也太能给这贱人脸上贴金了。二叔是被她克死的!她跪在这里,是在忏悔!” 一名少年瞪着萧岚语:“大姐说的是!要不是她无用,我们齐府怎么会沦为整个沛城的笑话?” 说罢,甩了甩衣袖率先路过,还特意碾了碾萧岚语的裙摆,“不下蛋的母鸡!” 一群少男少女,神色各异的路过萧岚语。 唯有一名十二岁的少女落在众人身后。 她神情羞愤,之前听着兄弟姐妹嘲讽的声音,只唯唯诺诺的低头不语。 直到路过萧岚语时,才低声恨恨道:“你怎么还不死?!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罢,小跑追上前面的少爷小姐们,生怕进去晚了,会被兄弟姐妹们群嘲,更怕祖母责罚。 萧岚语痴痴的望着少女的背影,心如刀绞。 这就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庶出四小姐齐玫。 也她精心养在身边七年的孩子,竟然有一天叫她去死? 芍药心疼的低唤:“夫人...四小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萧岚语垂眸,“我知她恨我,但她不该恨我。” 她十六岁嫁予齐衡,如今已三十岁。 两年前,正值壮年的齐衡照常在沛城最大的妓院留宿,却死在女人肚皮上。 妓院人多口杂,不消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沛城。 齐知府的嫡次子死于马上风,这是何等惊天丑闻?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因此,齐府家眷觉得丢脸,皆厌恶二房。 哪怕是疼爱幼子的老夫人也觉没脸,但她不会记恨自己的儿子,只会记恨儿媳管不住儿子。 ------------ 第一卷 第2章 让她知道什么是真的虐待 齐衡本性风流,喜爱美人。当初无意间见过容貌绝色的萧岚语一面,就死活要娶。然而,与美人成亲半年,就腻了。 开始寻花问柳,妾室一房又一房的抬回来,甚少来她房里。 这么多年,齐衡夜夜笙歌,受用的女人不少,却只得一女。 老夫人怨恨她管不住夫君,又生不出孩子,这才狠狠磋磨她解气。 可是,她没有夫君,如何生的出孩子?! 她曾经闹过,也管过。 但老夫人次次都护着夫君,说男人风流是常事。 在她断了齐衡花销的时候,还私下填了不少银钱给儿子出去鬼混。 但老夫人不怪自己无底线的宠溺,只会把过错全部推到她身上! “芍药...我真的该死吗?” 萧岚语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院中。 吃不饱,睡不好。 挂念的孩子,巴不得她立刻去死。 兴许,一根白绫,走的体面,总比挨这些欺辱要强? “夫人!”芍药急了,“这些都不是您的错啊!” 她跪下,身体紧紧贴着萧岚语,低声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您再等等,舅老爷这次也许就中举了!” 芍药口中的舅老爷,是萧岚语的亲弟弟萧岚森,两人相差十岁,感情甚好。 “嗯...”萧岚语感受身边的温暖,缓缓闭上眼。 齐家这样虐待自己,公公齐知府,真的会让她亲弟弟有出头之日? 齐岚森一心扑在读书上,年过二十还未娶亲。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给她撑腰。 是她...连累了弟弟。 萧岚语掩住忧愁,不再开口。 二人无话。 萧岚语除了用膳和小解,一直从清晨,跪到夜幕降临。 神色冷漠的老嬷嬷走到两人面前。 “行了,老夫人已经歇下,让二夫人回院子里给二爷抄经祈福!20遍金刚经,三日后呈上来!” 说完转身离去。 芍药将萧岚语扶起,低声道:“看来今日老夫人心情不好。” 一般跪完就能走,但如果加上抄经,或者其他的惩罚,就昭示着老夫人心情不佳,拿她撒气。 “嗯。先回去吧。” 芍药背起双腿麻木的萧岚语,踉踉跄跄的回到院子里。 她把萧岚语放到软塌上,连忙取了些炭,去耳房烧热水。 炭很精贵,一般芍药都不会去动用,但萧岚语今天跪了一天,必须要用热水敷一敷膝盖,烫烫脚。 她咬咬牙,夹了五块长炭。 萧岚语拥着被子,神情迷茫的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等缓过神来,芍药已经在帮她脱鞋袜了。 冷如冰块的惨白双脚,被放置刚刚漫过脚背的温水中,一股热意通过脚板传至全身。 待她适应片刻后,芍药拿着木勺沿着盆边,时不时就加一勺开水。 微烫的水,很快让萧岚语冰凉的身子暖和起来。 “呼...” 直到木盆中的水盖过萧岚语的脚踝,她轻声道:“芍药,把你的脚也放进来烫烫。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这是萧岚语在丧夫后,经历的第二个冬日。 “好嘞。”芍药也不忸怩,喜滋滋的褪了鞋袜:“夫人,快把脚放奴婢的脚背上!” 接触到热水的瞬间,芍药也发出长长的喟叹声:“好舒服~希望明年秋日舅老爷中举,等到了冬日我们就不缺炭啦!” 在她的心中,只要萧岚森中举,萧家有了举人老爷,齐家就不敢这般虐待夫人了。 “是啊。” 萧岚语踩着芍药冰凉的脚,莞尔一笑,眼中却泛起晶莹的泪花。 烫了脚,敷了膝盖,萧岚语又重新穿好衣衫,坐到书桌前。 萧岚语跪了一日,却不敢立刻去睡。 让芍药多点了盏油灯,又给双腿裹上一层棉被,开始默写经书。 ‘金刚经’她这两年,抄了不下千遍,就算没有刻意去背,也刻在脑海中。 三天要抄20遍,并且要字迹工整,她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尤其是老夫人心情不好,更要谨慎,必定不能让她找到发落自己的由头。 “芍药你先去睡。” 明天芍药还要早起去领早膳,肩负着院里扫洒,挑水等活计。 “是。” 芍药离开没一会,却又笑眯眯的端来一壶滚烫的红枣水,倒了一杯放在旁边,“夫人冷一会再喝,仔细烫着,奴婢先去睡了。” 天冷,她们又没有多少炭火,为了节约铺盖,现如今睡在一个床上,算是抱团取暖。 “去吧。” 萧岚语看她进了内室,端起那杯红枣水,反复吹气过后轻轻抿了一口。 甜滋滋的热红枣水,瞬间洗涮了口中的苦涩。 她望着这杯冒着热气的水,勾起清浅的笑,“难怪神神秘秘,原来是加了糖。” 日子一晃三日过去。 萧岚语按时交上了罚抄的经书,由芍药小心装裹好,送去福寿院。 不多时。 芍药一脸轻松的回来了,还对着萧岚语眨了眨眼:“夫人,无事了!” 两人均松了一口气。 福寿院。 “就没一点错漏?” 主位上的老夫人阴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是。”老嬷嬷佝偻着背,低头道:“奴婢检查了好几遍,没有丝毫错处。干干净净,字迹工整,也没有错字漏字。” “贱人!”老夫人气急攻心,挥手将案几上的茶杯全部一挥落下。 她胸口剧烈起伏:“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子?!” 四天前,沛城里隐隐传出一些风声。 齐府老夫人虐待寡居儿媳! 扣押嫁妆,撵走奴仆。不给饭吃,不给衣穿。每天家法伺候! 老嬷嬷的背弯的更深了,“没有查到!府中奴仆均下了封口令,流言不是从府中传出的。” 老夫人眼中划过一抹狠厉:“肯定是萧岚森那小子干的!这两年固执的频繁来找他姐,肯定是察觉出端倪了。” “听说他学问还不错,十六岁就考到了秀才的功名...” 老夫人不屑:“呵,区区秀才?沛城里一抓一大把!翅膀还没硬呢,竟然敢和我们齐府作对!” 老嬷嬷缓声安抚:“老夫人不必着急上火,二夫人好好的,无伤无疤。就是因病瘦了些,怎么能说是您虐待她?” “就算流言压不住,闹的凶了,届时让亲家老爷出面澄清一番,也就安然无事。” 老夫人双眼一亮,胸口的郁气散去小半,“是啊,想必萧老爷比我们更加着急!” 她眼神扫到案几上,就见刚刚送来的经文,被茶水浸湿,黑墨已然晕染开。 “哼,既如此,那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虐待!” 老夫人伸出手,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带着院里一众奴仆,气势汹汹的前往萧岚语所居院落。 ------------ 第一卷 第3章 现成的针,给我扎! 彼时。 萧岚语正和芍药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针线活。 她们已经两年没有置换过新衣,衣衫浆洗次数多了容易破。 幸而厢房里之前存了不少布匹,也足够她们几年不缺布料,只是要幸苦自己裁衣缝制。 ‘嘭’ 突然传出的巨响,将两人吓了一跳。 萧岚语扭头一看,院门被踹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入了院子。 壮实的婆子迅速将她们两人围了起来。 芍药惊怒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她立刻丢下布料,护在萧岚语身前。 苍老的怒喝声响起:“污蔑婆母,忤逆不孝的贱人!” 人群分开,老夫人在身边老婢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满面怒容。 “萧岚语!老身看你这半年表现不错,以为你学乖了,没成想只是表面功夫!竟敢在背后让老身背负骂名!” 她知道萧岚语被软禁在府中,做不到与外面通气。 但不妨碍她撒气。 萧岚语满头雾水,但面对暴怒的老夫人,尽量保持镇定,“母亲,是不是您误会了什么?” 老夫人冷笑:“误会?现在整个沛城都骂老身虐待儿媳。你是觉得老身虐待你了?谁家媳妇不立规矩?不孝顺婆母?让你抄抄经文,跪地祈福,就这点事情你都叫屈?谁家媳妇像你这般目无尊长,忤逆成性!” “没有的事!母亲明鉴,不是儿媳做的!”萧岚语立刻反驳。 虽然她不知道这事因何传出,但绝对不是她让人做的。 她根本没有能力反抗齐府的势力,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就是粘板上的肉,又怎敢轻举妄动? 老夫人不再跟她废话,直接下令:“现成的针,给我扎!” “不是说老身虐待你?看来我对你这个贱蹄子,还是太过仁慈了!” 五大三粗的婆子们,立刻配合着,伸手去擒萧岚语。 芍药紧紧搂着萧岚语,惊慌不已:“你们住手!别动我们夫人!” 有婆子拉不开芍药,就去掐芍药脖子,也有大力去扯她发髻的。 芍药的头发瞬间凌乱,在大力之下,还被生生扯掉一缕。 对待主子,她们不敢这般狠,但对个没有地位的奴婢,那是下了死手。 萧岚语连忙大喊:“芍药你让开!到一边等着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目前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也没有靠山依靠。今天不让老夫人把气撒了,只会牵连到芍药。 “夫人!” 芍药身痛,心更痛! 亲眼看着婆子们,粗鲁的扯着自家主子的胳膊、腰身,就觉绝望袭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她眼泪不自觉的哗哗落下,“夫人!” 芍药冲到老夫人身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喊:“老夫人明鉴,不是我们夫人做的!不是夫人!我们一直都安静的待在院子里,从不敢惹是生非啊!” 老夫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又畅快的看向萧岚语。 她身边的老嬷嬷伸腿踹向芍药,“滚一边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猝然响起。 芍药顾不得身上的痛,回头一看,瞬间目眦欲裂。 “夫人!!!” 两个婆子按着萧岚语的肩膀,强迫她跪在地上。 另外两个婆子分别捉着她的两只手。 剩下两人,同时捻着针,一左一右,往她的中指深深刺去。 十指连心,长针刺入指尖缝隙里的嫩肉,该有多痛? 萧岚语清瘦苍白的面庞上,神情痛苦,五官瞬间皱成一团,身体扭动着想要挣扎,脱离束缚。 然而,瘦弱无力的她,怎么可能挣脱四个壮硕大力的婆子? 长针抽出,殷红的血珠滚滚而落。 “夫人!”芍药惊叫着,转身想扑向萧岚语,却被另外三个丫鬟死死压住。 老夫人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再扎!” “不要!不要!老夫人求您放过夫人!”芍药哭着求饶,“老夫人!求您看在萧家的面子上,放过夫人吧!” “呵,若不是看在萧家的份上,她此刻已经被我齐家休弃!” 萧岚语再次被扎,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只有破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她抬眸,死死的盯着老夫人。 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能翻身,我定百倍千倍还之!!! 血珠从萧岚语的指尖滴落,一滴又一滴。 看的芍药双目充血。 “老夫人放了夫人!是奴婢!是奴婢做的!” 曾经萧岚语交代过很多次,如果她被为难,让芍药千万沉住气,在一边等着,不要跳出来。 否则,救不了她,还会搭上自己。 但芍药此刻已经精神崩溃。 看着萧岚语受刑,她心如刀割,哪怕是死!今日也要替主子挡一挡! 芍药喊出这话,脑袋似乎前所未有的冷静:“老夫人!事情都是奴婢做的!夫人毫不知情!若是您对无辜的夫人滥用私刑,岂不是坐实了虐待儿媳的罪名?!” 老夫人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这个瘦小的婢女身上。 “哦?你做的?奴婢诋毁污蔑主子,可是要杖毙的!想好了?” 萧岚语瞳孔猛缩,被疼痛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几分:“不要!芍药不要管我!不是我们做的,不要认罪!!!” 她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子,是老夫人的儿媳,阵仗在大,也不过是为了教训她,驯服她。 老夫人碍于名声,终究不会太过。 可如果是芍药... 萧岚语想到芙蓉的下场,心中恐慌蔓延。 不!她不能失去芍药! 芍药噙着泪,看向萧岚语:“夫人,是奴婢做的。芍药对不起您,是奴婢忍不住府里的刁难,以为传出去老夫人就会忌惮,对我们好...” 其实,她们早就想过这个法子,可是重金只能贿赂来一些吃食和物品。绝对没有奴仆敢放芍药出门,更不可能带这些话出去。 毕竟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全家发卖,男卖苦窑,女卖娼妓。 谁敢冒这个险? 加上萧岚语也不赞同,她根本就没做过。 此刻承认,不过是为了让老夫人放过萧岚语。 “既如此,放了二夫人。” 老夫人眼中闪过阴狠,“来人!贱婢芍药,施以杖毙!” “即刻行刑!” ------------ 第一卷 第4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 萧岚语身边的婆子得令,瞬间将她松开,改去抓芍药。 老夫人本就是有备而来,院外候着的粗使婆子,立即搬着长木凳进来。 婆子们将芍药架着,按在了长凳上趴着,开始用绳子捆绑她的背部和双腿。 “芍药!”萧岚语慌张的从地上爬起,伸手去推搡她身边的婆子。 不消对方反抗,受伤的手指刚刚碰到婆子,她就钻心的疼,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抓住二夫人!不要让她扰乱行刑!” 立刻有两个婆子将萧岚语死死控制住。 疼痛刺激间,萧岚语刚起的慌张褪去,大口大口的喘息,脑中快速思考对策。 她知道,只要老夫人不喊停,这些婆子不管怎样都不会停。 该怎么救下芍药? 以身去挡?不可能,她摆脱不掉这两个婆子的钳制。 那就只能去求老夫人,让对方看到她更狼狈更不堪的模样,这样就不用要芍药的命来撒气。 难吗? 要是以前,萧岚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但...这两年的相依为命,芍药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奴婢,而是家人了。 她在这世间,只惦念三人。 除了弟弟萧岚森和那个人,就剩芍药。 如果芍药死去,她不敢想还熬不熬的下去... 萧岚语闭了闭眼,身子一软,滑跪在地。 她高喊道:“母亲!儿媳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 萧岚语今日,要自碎了这一身傲骨,去换芍药一条命! 老夫人为什么总拿她撒气? 除了因齐衡的事情厌恶她。 更是因为最初她不肯屈服的倔强,而记恨她! 萧岚语仰起头,朝着老夫人展现自己泪如雨下的面庞。 “母亲饶了芍药吧!儿媳身边就这么一个丫鬟,没了她,如何一个人过活?求您看在已逝二爷的份上,就怜惜怜惜儿媳!” 她头上固发的银簪,早就在挣扎时掉落,此刻凌乱的长发披肩。 后背被冷汗浸湿,额间的发丝全部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落下。 加上衣衫不整,满脸都是泪痕,好不狼狈。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劝阻二爷!是我没有诞下子嗣令二爷收心,是我让二房绝后!母亲,您看在儿媳嫁进齐家多年的份上,饶了儿媳好不好?” 她噙着泪,满眼都是绝望和祈求:“从今往后,您让儿媳做什么都可以!” 齐老夫人看到此时的萧岚语,瞬间如夏日饮冰一般爽快! 她终于将这个面上温柔乖巧,骨子里叛逆高傲的儿媳驯服了! 从娶萧岚语进门,她就不喜这个过于美貌的二儿媳。 认亲当天招惹大伯哥,害的大房夫妻失和。 她一共就两个亲生儿子,这一闹,两个儿子之间也有些不愉快。 哪怕是庶出的老三老四,她都不会这般生气。 后来,这儿媳竟白瞎了一副美貌,笼络不住二儿子! 她让萧岚语管住老二,早日生个嫡子,却一直无果。 到后来,萧岚语更是话里话外,暗示是她宠溺幼子,才导致管不住,也生不出。 萧岚语这个不下蛋的商户女!竟敢指摘她?! 谁借她的熊心豹子胆? 为什么其他出生官家的儿媳,对她都是小意奉承!偏偏你一个不下蛋的商户女不识时务的假清高? 如今看到萧岚语狼狈的跪在地上,看向她的目光全是惧怕和哀求,着实舒爽! 老夫人故作矜持的清了清嗓子,“你真的知错了?” 萧岚语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儿媳知...” “谁说你错了!” 随着一道带着怒气的低沉男声响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院外,匆忙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萧岚语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有一瞬间恍惚。 恍惚间,她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发着光,朝她走来。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视线这才聚集。 迎着光,她看到男人头顶精致的镂空金冠,身披华贵的纯白狐裘。 还有那.... 在梦里曾多次出现的面庞。 长眉入鬓,一双瑞凤眼贵气十足,鼻梁宛如山峰般挺立,红润的嘴唇似笑非笑。 他的相貌好像一点都没变,只是褪去了青涩和稚嫩,更加成熟内敛。 尤其那双黑眸,朝她看过来时,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只一眼就能将她吞噬。 “陆...渊?” 男人冷硬的轮廓柔和几分,语调低沉的开口:“是我。” 萧岚语得到了回应,瞬间瞪大双眼。 他...来了。 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猝不及防的再次相见,却,是在十四年后。 在...齐府内宅! 想到曾经那个被萧家当众退婚后,悲愤离去的少年。 难道...这次老夫人竟是想干脆整死自己?! 给自己按上一个偷奸旧日未婚夫的罪名? 萧岚语想到后果,本就身体虚弱,又连连受刺激的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陆渊闪电般出手,接住萧岚语,将她半搂在怀中,急声道:“岚语!” 事情发生的太快,又太令人匪夷所思,院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看到自家二夫人,被一个陌生外男搂在怀里,‘深情’呼唤。 最后!那野男人居然还触摸了二夫人的脸!!! 在场所有人瞪圆了眼。 尤其是奴仆们,恨不得自挖双目! 他们看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内宅阴私,还能活下来吗? 一时间。 竟没有人去想,为什么这个‘野男人’能入无人之境般,进入齐家内宅。 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指着两人,大吼道:“放肆!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对狗男女....” “夫人住口!!!”一道比她声音还大的苍老男声阻止。 因过于害怕,尾音明显颤抖。 齐知府迈着年迈的老腿,抖着肥胖的身体,跑的满身是汗。好不容易赶到,却听到自家老妻大逆不道的辱骂,差点吓得厥过去。 他双膝一软,提着一口气,硬是没让自己厥过去,五体投地道:“微臣,沛城知府齐忠年拜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 第一卷 第5章 童养夫变九五至尊 院内瞬间一片寂静。 齐知府看到傻愣的众人,恨铁不成钢的压着声音怒吼:“还不跪安!!!” 老夫人看到平日威风不已的丈夫,变得诚惶诚恐,眼中甚至是罕见的惊惧。 ‘圣上’? 他竟然是皇上! 老夫人脑中只觉嗡嗡作响,膝盖一软,倚着老嬷嬷跪下去,“臣妇,拜见,圣上...” 瞬间,院子里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奴,奴婢,拜、拜见圣上...” 皇上? 九五之尊的帝王,竟从百里外的京城来到此处? 他们卑微如尘的奴仆,竟有一睹龙颜的机会!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齐岚森跪在离陆渊一米之外。 他看到瘦弱又狼狈的姐姐,只觉心脏抽痛。 果然,他的姐姐在齐府受苦! “圣上,让草民抱着姐姐回去吧!” 虽然皇上准备纳姐姐入宫,但在入宫之前,还是要保持距离,这样才不会再为姐姐添上一层骂名! 他已经预料到,姐姐逃出狼窝,却又要进入虎穴。 已满三十岁的寡妇,寻常人家都快做婆母的年纪,竟然被皇上接入后宫!这是何等奇闻? 不知道有多少难听的辱骂,朝着自家姐姐袭来。 可...他没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能做的,依旧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成为姐姐的依靠。 陆渊看了一眼怀中变化颇大的萧岚语,心中涌起一股心疼,他淡淡道:“你先带人回萧宅,朕晚些过来。” “是。”箫岚森行了一礼,躬腰从陆渊手中接过萧岚语。 他刚准备走,又看向趴在长凳上,目光呆滞的芍药,“芍药,跟上!” 芍药还没来得及挨板子,只是被捆绑住。 箫岚森一开口,就有一位极有眼色的御前侍卫上前,割断了芍药身上的绳子。 芍药失去束缚,一骨碌从长凳上滚落。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神情迷茫的跟在箫岚森身后,犹如一具失去思考的傀儡。 刚刚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 箫岚森三人离开,自有一名面容严肃的宫廷嬷嬷,和两名御前侍卫跟上。 这是陆渊安排保护萧岚语的人。 陆渊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齐忠年,却吩咐侍卫道:“在场所有奴仆,冲撞主子,以下犯上,立即处死!” “遵令!” 周围十名侍卫长剑出鞘,冲向院中的仆妇们。 瞬间,破旧的小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只是霎那间又消失。 重回寂静。 齐老夫人只觉白光闪过,被温热的液体喷溅了一脸。 她哆哆嗦嗦的抹了一把脸,低头看向自己手,满目猩红。 “啊啊啊————” 她倚重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已经被一剑封喉,死的悄无声息。 这,便是来自于九五之尊的报复。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老命休矣! 瞬间,空气里弥漫起尿骚味,老夫人腿抖的厉害,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整个小院里,齐家还活着的只有齐家老夫妇。 齐忠年不敢去扶老妻,只不住的磕头:“求圣上宽恕!求圣上宽恕!” 陆渊手指微动,示意侍卫们退下。 奴仆们可以随意杀,身怀诰命的老夫人,却不能这般随意处置。 他要接萧岚语入宫,即将迎来新一轮的暴风雨,不易多惹事端,以后再来慢慢折腾齐家。 陆渊冲着齐忠年扬了扬下巴:“你代替死了的齐衡写放妻书!” 他要正大光明的接萧岚语入宫,自然不是夺人妻,哪怕是亡妻也不行。 “是!微臣遵命!” 齐忠年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别说是寡居的二儿媳,就算是大儿媳!只要圣上想要,他也得麻利的放了! “把这里处理干净后,封院。除了院子的主人,谁都不许进。明白吗?” 陆渊不屑于要萧岚语的嫁妆,但保不齐萧岚语需要。 “明白明白!微臣一定办好!” 陆渊抬脚离开,只剩齐忠年瘫软在地,看向已经昏厥的老妻泪流满面。 韶华已逝的寡妇,竟值得皇上纡尊降贵的来亲迎,这是何等的荣宠! 但,他是知道老妻怎么对待二儿媳的。 倘若萧岚语在齐府过的好,对齐府有感情,萧岚语得宠,念着旧情他们还能得利。 可偏偏! 他那心眼比针还小的老妻,早就得罪了萧岚语,现在还得罪了皇上。 这叫什么事啊! 他已经预料到齐家的未来,风雨飘摇.... 马车上。 萧岚语在摇晃中醒来。 她睁眼就看到蔫蔫的芍药,以及...两年未见的弟弟。 “小森?” 萧岚森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水光浮现:“姐姐受罪了,是弟弟来晚了...” “小森...”萧岚语惊喜过后,意识到不对,自己怎么在马车里? 她好像在昏迷之前看到了陆渊,难道是因为太过想念,这才认错了? “我们去哪?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齐府怎么会放我出来?” 萧岚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思绪纷乱,脑袋也隐隐作痛起来。 “姐先别着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萧岚森安抚道。 “昨天,圣上找到我...” “等等——”萧岚语连忙打断,“圣上?皇上怎么会找你?” 弟弟不过一个小秀才,萧家只是普通商户,怎么值得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垂问? “姐,先别打断我,容我讲完,之后有什么疑问再提好吗?”萧岚森无奈,他知道姐姐有许多疑问和震惊,就如昨晚的他一般。 萧岚语在短暂失神后,点点头,抿唇不语。 萧岚森接着解释:“圣上找到我,但我并不认识他。” “他说,他是陆渊,是你曾经的未婚夫...” 他和姐姐年龄相差大,姐姐曾经有未婚夫的事情,还是以前母亲身边的老嬷嬷偷偷告诉过他的。 萧岚语倏地瞪大了眸子,陆、陆渊是皇上? 这...究竟是什么天方夜谭! ------------ 第一卷 第6章 还能再嫁给他? 原来,陆渊是遗失在民间的龙子。 先皇在民间微服私访时,宠幸了一女子,女子诞下陆渊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后被一老镖师抚养长大。 随着陆渊长大,老镖师越发年迈,在他十三岁时逝世。因他读书展现出天赋,再加上相貌不凡,被镖局的常客,富商萧金宝看上,接回府中培养。 萧老爷自愿供陆渊读书,后来更是把自己的嫡长女萧岚语,许配给陆渊。 但,天有不测风云,知府老爷的幼子看中了萧岚语,要娶她为妻。 能和从四品的官老爷做亲家?还不是为妾?! 萧老爷对于陆渊本来就是投资,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欣然允诺齐家。 于是,不顾萧岚语的意愿,强势退婚! 陆渊当众被退婚羞辱,羞愤不已。 离开萧家后,竟弃文从武,独自前往北境参军。 后来立了些军功,因为长相极其肖似先皇,被镇守北境的长阳侯察觉端倪。 最后认祖归宗,登基为帝。 等萧岚森说完,马车内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 萧岚语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他...要纳我入宫为妃?” 她勉强接受了陆渊的真实身份。 但!她一个三十有余的寡妇,还能二嫁入宫? 陆渊,疯了吧! 他不怕被群臣口诛笔伐? “是真的。”萧岚森艰难的点头。 他看出了陆渊的势在必得。 帝王想纳妃子,能有多难?直接带回去,谁还能真的违逆帝王,把人赶出皇宫吗? 既然为难不了皇帝,那就只能为难这个‘红颜祸水’了。 姐姐未来的路,依旧难行。 “真的...”萧岚语忽然有些晕眩,捂住胸口只觉心跳的厉害。 ‘砰砰砰砰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胸膛。 她是真正爱过陆渊,当初为了不嫁给齐衡,还闹过几天绝食。 可惜,狠心的父亲直接用母亲要挟她,她也只能妥协。 后来...只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 她虽然一直惦记着陆渊,时常想起那个耀眼夺目的少年,但却早就没了当时的激情和热切。 没曾想,时隔十几年,她还能再嫁给他? 能重新开始? 萧岚森见萧岚语愣住,苍白的两边脸颊都多了红晕,似是动心。 他不由小声提醒:“姐姐,后宫佳丽三千,不论出身高低,没有一位是二嫁妇...” ‘噗’ 就似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把她拉回了现实。 话虽真实,但却格外残忍。 萧岚语瞬间清醒,她羽睫轻颤:“让我冷静冷静。” “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 萧岚森小心翼翼的扶着萧岚语下车,尽量避免碰到萧岚语受伤的双手。 萧岚语看着眼前陌生的宅院,“这是哪?” 她仰头去看,上面挂着门匾‘萧宅’。 “萧家换宅子了?” 萧老爷会做生意,加上为人精明。自从攀上齐家,齐知府调任,他都会屁颠屁颠的跟着搬家。 齐知府已经在沛城连任过一次,明年肯定会调离沛城,怎么还换宅子? “不是。”萧岚森摇头,“进去了和你解释。姐你的手需要上药,府中有御医。” 一行人绕过影壁,视线豁然开朗。 只看这宽敞的院子,和两边的抄手游廊,就知这宅院不小。 萧岚森整理了下措辞,“圣上知道咱们萧家的情况,怕你在萧家受委屈,特意置办了新宅子让你住。” 他身为萧家五爷,在萧府却连一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只在前院有三间房。 至于萧岚语,身为齐家二夫人的她,在娘家之前是有独立小院的。 但自从姑爷齐衡过世以后,就没有了。 所以,陆渊置下了这套宅院。 萧岚语眼中闪过惊愕,看着门匾上的‘萧宅’,久久不语。 芍药在旁小声道:“夫人,圣上真的好体贴,置办的新宅,居然是以夫人的姓氏命名。” 她一直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安安静静没有出声。 直到听到萧岚森的解释,就止不住的兴奋起来,暂时忘记了早上经历的生死危机。 芍药双眸亮晶晶的:“夫人,我们有家了!今天不用吃残羹冷饭了!对吗?” 自己的家,自己做主。 不用再被人强行软禁,手中有钱却还要仰人鼻息! “嗯,中午让你吃珍馐阁的席面。”萧岚语心底升起暖意,不由展颜。 萧岚森却眸色微沉,“姐,你在萧家吃剩饭?” “是...” 萧岚语直接打断:“好了芍药,我手疼的厉害,咱们快些走吧。” 齐府的日子已经是过去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弟弟心疼。 她看向自家弟弟,“小森,一会让你的小厮去珍馐阁定一桌席面。” “夫人不必担忧,府内已经安排好一切。”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女声。 萧岚语转身去看,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端庄嬷嬷,和两位气势不凡的侍卫。 接到萧岚语疑惑的眼神,她半垂着眸恭敬道:“奴婢姓李,是尚仪局司赞女官,今日起,奴婢负责教导您宫规和礼仪。” 她接着道:“另外两位是御前侍卫,圣上暂时调来保护您。” 萧岚语点头,“幸苦你们了。” 沛城是个普通府城,她从未接触过宫廷,见过地位最高的女眷,就是老夫人... 加上出身商户,礼仪规矩自然远远不如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更别说宫规,她更是从未听闻。 李司赞微笑:“夫人言重了。” 就如李司赞所说。 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诊治,梳洗,更衣。 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萧岚语身穿柔软寝衣,坐在软塌上,在芍药伺候下小口小口的喝着燕窝。 萧岚语撇开脸,“饱了,剩下的你喝了吧。” 小丫头在旁边看着,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可不得给她留一碗。 “夫人才用了一小碗?” “手疼,没什么胃口。”萧岚语无奈举起包扎严实的手指,说的确实是真话。 那些婆子下手狠辣,长针几乎贯穿整个甲床,钻心的疼。 芍药余光瞥了侍立在旁边的李司赞,只好规矩谢恩:“谢夫人赏!” 如果是以往,她定要使出十八般撒娇技艺,让夫人再多喝一点。 但现在,屋内有外人,她就不能越矩。 芍药端着碗坐到脚踏上,专心的往嘴里喂。 恰好此时外面响起请安声。 “参见圣上!” ------------ 第一卷 第7章 阿渊,我不想入宫 “皇上来了?” 芍药‘腾’的站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萧岚语。 她今年才20岁,根本没见过曾经的准姑爷陆渊。只要一想到对方竟然是皇上,她就觉得害怕心慌。 萧岚语柔声安抚:“别怕,先扶我下榻。” 芍药把碗放到案几上,转身就已经看到李司赞在帮萧岚语穿鞋了。 外间厚重的帘子掀开。 一道颀长身影走进来。 萧岚语不敢去看,垂眸福身道:“拜见圣上...” 李司赞和芍药同样敛目福身。 “和朕不必多礼。”陆渊伸手去扶萧岚语。 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扑面而来。 外男的气息和触碰,让萧岚语下意识的闪躲。 但想到自己即将入宫,又僵硬住,尴尬的抬眸看向陆渊。 陆渊眸深似海,看不出喜怒。 他松开萧岚语,指了指软塌,“坐。”视线又扫过李嬷嬷和芍药,“你们两个出去。” “是。”李嬷嬷躬身离开。 芍药福身的同时,悄然看向萧岚语,得到示意后快速退出。 萧岚语侧坐到软塌上,陆渊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隔着案几,心思复杂,皆垂眸不语。 沉默片刻。 “你受苦了。” “你不恨我吗?” 两人同时开口。 男声饱含怜惜,女声疑惑微颤。 萧岚语愣了愣,悬着的心落下来,唇边漾开一抹笑意,“阿渊。” 当年是萧家不守信诺悔婚,她以为陆渊是想要报复她,羞辱她,没想到陆渊真的不恨她... 陆渊听到熟悉的呼唤,又见萧岚语笑,不自觉跟着弯了弯唇,深邃的双眸划过一抹光亮,“我知道,你身不由已。” 他情不自禁的没有自称‘朕’。 两人默默对视着,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加速,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当年。 最青涩懵懂的年纪,遇到了互相喜欢的人。 情窦初开,记忆自然深刻。 那些美好的回忆,随着这一刻再次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陆渊只觉喉头发紧,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悄收紧,暗哑道:“岚语,你愿意入宫吗?” 他顿了顿,“我暂时,只能许你贵人之位。” 萧岚语闻言,心中的悸动立刻消散。 她沉默片刻后,看着陆渊神色复杂的低喃:“阿渊。我是嫁过人的妇人,你会因我而染上污迹...” 她在马车上就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陆渊让她入宫,她去还是不去?她心里似乎有了模糊的答案,只是还需试探。 陆渊摇头,语气不由自主硬了几分:“我既来迎你,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只需告诉我,愿意吗?” 萧岚语哑然。 她愿意吗? 陆渊,他究竟知不知道,此刻他的眸子里,满是霸道的占有欲,周身更是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便是帝王吗?哪怕刻意收敛,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强势。 萧岚语垂眸,声音轻若羽毛,“阿渊,我害怕。” “我不洁且身份低微,后宫的娘娘们未必容得下我。” 我更怕,你只是因为执念才想得到我,等腻味了之后,会将我抛弃。 但这句话,萧岚语没有说出口。 倘若真如猜测,困在深宫中的她,肯定比现在更惨。 陆渊眉头微蹙,“你不必害怕,贵人的身份只是暂时的,朕会许你高位,不会让你在后宫难过。” 他顿了顿,“也会护着你。” 她终究是变了,像后宫的女人一样,换着花样的邀宠,求位份求许诺。 不过...她始终是不同的,便允了她这次。 萧岚语似是没有发觉陆渊的变化,只轻轻摇头,“阿渊,我不想入宫,我承受不了那些压力。” 陆渊误会她在要位份,连自称都改变了。 她只是稍微试探,就明白陆渊对她的情谊,已经少的可怜。 不过是想找回年少时的遗憾。 那就更不能让他轻易得到! 陆渊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他倏然起身,躲避萧岚语的视线,“朕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你在此处学一个月的规矩,年后朕会派人来接你。” 岚语,我等了整整十四年,这次还是由不得你。 就如当年你想嫁我,却因家中阻拦,只能另嫁他人一般。 不等萧岚语回答,陆渊大步流星的离开,连头都没有回。 两人各怀心思,第一次相处,不欢而散。 萧岚语看着陆渊离开,身体放松下来,靠在软枕上喃喃自语:“我是愿意的。” 他想圆梦,她亦然。 只是,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 她也不是单纯少女了。人生过半,男女之情已然不是必需品。她需要考量的更多。 哪怕只是为了弟弟萧岚森,这宫她也非入不可! 但是,为了在宫里站稳,她必须紧紧抓住唯一的倚靠。 ‘欲拒还迎’,以前她不屑于用的手段。没成想,人生过半时,会在陆渊身上使用。 芍药匆匆步入内室,低声道:“夫人!圣上好像很生气,把李姑姑喊过去了。” “嗯。”萧岚语在情绪大起大落后,有些懒洋洋的,“大抵是让李姑姑劝我好好准备入宫。” 芍药听出了话外音,“夫人,您不想入宫?” “想或不想,都由不得我。” 萧岚语认真的看向芍药,“入宫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你还跟着我吗?我可以把你留给小森。” 芍药立刻跪下,抱着萧岚语的腿,急道:“夫人您在哪,奴婢就在哪。别说是入宫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要跟着您!您别丢下我!” 萧岚语摸摸芍药的脑袋,“傻芍药。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只是给你选择的机会。” 芍药笑弯了眼,“明白。曾经您就让我选过。” 五年前,萧岚语院里新进了几个小丫头,其中以芍药的容貌最为出众。 齐衡好美色,只见过一面,就想从萧岚语手中要去做通房丫鬟。 这样的事,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萧岚语都会征求丫鬟本人的意愿,芍药却是第一个拒绝的。 萧岚语守诺。 为此,和齐衡闹了一场。齐衡气狠了,足足一年都没有入过正院。 萧岚语还被老夫人狠狠训斥一顿,连着立了一个月的规矩。 ------------ 第一卷 第8章 齐忠年,你审犯人呢! 芍药不好意思的抠着手背,“奴婢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您顶着多大的压力。后来明白过来,一直很感激夫人。” “我很庆幸当时坚持。”萧岚语笑道:“今后,李姑姑教我规矩礼仪的时候,你跟在旁边好好学!知道吗?宫里规矩肯定比齐府严上百倍!万一出了差错,肯定是要受罚的。” “还有。”萧岚语脸色变得严肃,“以后不要再胡乱认罪!” “你这条小命对我来说很重要,明白吗?我为了保你,只会陷入更大的危机。以后还是老规矩,我受罚,你在旁边等着。不然我受伤,谁照顾我,守着我?” 芍药不笨,反而十分聪慧机敏,只是太过重视她。 芍药瞬间红了眼,“奴婢知错!” 当她看到一向傲骨铮铮,宁愿受罚也不肯求饶讨好老夫人的主子。却为了她卑贱的性命低头,心都碎了!也深知自己犯了大错。 她保证道:“以后奴婢再也不鲁莽了!” “起来吧。以后再犯,就把你送走!”萧岚语故意凶巴巴的恐吓她。 芍药看着主子夸张的表情,破涕为笑,“嘻嘻,奴婢不会给夫人机会的~” 翌日一早。 陆渊便启程离开,没有来和萧岚语告别。 除了李司赞,他还留下了太监魏文献、女官单月婵、御医江城、以及一支保护她的禁军。 “奴婢魏文献/单月婵,拜见主子!” 当萧岚语看到跪下行大礼,称呼她为‘主子’的两人,还有什么不懂呢? 这是陆渊的诚意,怕她在宫中艰难,贴心送了两个人。 “魏公公,单姑姑,二位请起。”萧岚语温和道。 “谢主子。” 两人面上毫无异色,恭敬起身,垂首侍立在原地。 魏文献虽是去势太监,却长得人高马大,谦卑的姿态都盖不住那副凶蛮长相。 单月婵身量中等,容貌清秀。但皮肤细腻白皙似发着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格外醒目。 一点也不像是宫女,倒像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 两人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萧岚语打量片刻,好奇道:“你们之前在宫中任何职位?” 魏文献躬身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之前乃御前太监,擅拳脚。” “奴婢之前是乾清宫司膳房掌事女官,擅长药理。”单月婵恭敬回道。 两人都是陆渊跟前受信任,且有本事的宫人。 萧岚语也确实有些动容,陆渊挑选他们两人,着实是为她花了大心思。 只是...这两人从前途无量的乾清宫,到根基全无的二嫁妇身边,他们甘心吗? 不过,这就是自己的事了。 如果陆渊主动送了人,她都收服不了...还入什么宫? 萧岚语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道:“跟着我,委屈你们了。” 两人闻言大惊失色,立刻再次跪下。 “求主子留下我们!” 皇上御下从不留庸人,若是他们连留下的能力都没有,也再回不去乾清宫。 能在乾清宫任官职,两人都不简单,在怎么谨慎也会树敌。一旦失势... 假若萧夫人不要他们,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萧岚语笑的温柔,轻声轻语:“别怕,我不会赶你们走。阿渊...圣上让你们拜我为主,自是不会再要你们。我若矫情不收,岂不是害了你们?只是要委屈你们,跟我过一段苦日子了。” 两人脸上目露感激,“多谢主子怜惜!” “奴婢愿意跟随主子。” 萧岚语笑容加深:“既如此。日后,你们和芍药一样,便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管往后如何,都是一家人。万不可背弃家人,明白吗?” 两人郑重道:“奴婢明白!必定誓死效忠。” 芍药适时的给两人送上轻飘飘的荷包。 各装着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见面礼,安心收下吧。” “谢主子赏!” 两人谢完恩,原本心中积压的不忿,已消散大半。 新主子不是无知妇人,他们都十分庆幸。 主子年纪虽大,但成熟聪慧,又和圣上有旧情存在。这让他们对未来难走的路,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被迫绑定的主仆第一次见面,双方暂时都比较满意。 毕竟,同舟共济,谁都不愿被拖后腿。 就如齐知府。 他深深感受到自己被扯后腿,难受极了! 齐忠年一夜辗转反侧,越想越心慌。 大清早就跑到福寿院。 刚进正房,就迫不及待的大声问道:“你除了给二儿媳做规矩,还对她干了什么?如实说来!” 老夫人当时吓得魂不附体,晕倒后很快就发起高烧,在大夫诊治过后,半夜才退了烧。 等她清醒时,除了三个儿媳,屋里连个熟悉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她浩浩荡荡带走了福寿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已死在二房。 她的院子,几乎空了。 齐大夫人连夜给她配了丫鬟婆子,但却用不顺手。 儿媳孙女们虽说是来侍疾,对她嘘寒问暖。 但更是不留余力的打听,昨日上午二房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不高兴的歪在暖塌上,正心烦,猛然听见不客气的问询,不满道:“齐忠年!你审犯人呢?” 当着这么多晚辈,被下面子。 她委屈极了,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忘了,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我不离不弃的跟着你,是我娘家无怨无悔的帮你?” 齐忠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哪有空听老夫人胡搅蛮缠? 也顾不得内室里其他的女眷。 他扬手就甩了老夫人一耳光,大喝道:“李翠花!!事关我齐家生死,你别跟老夫东扯西拉!” 李翠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一时都忘了哭。 他、他竟然喊我李翠花? 多少年了,根本无人再敢称呼她不体面的本名! 齐忠年看向床边侍立的几个儿媳并孙女们,脸色阴沉至极:“其他人都出去!福寿院不留人,阿大你带人守住院门!” 齐家家主发话,不论众人心中有多少疑惑,都只能乖乖退出。 孩子们不明所以,有年幼的小家伙,被齐忠年骇人的脸色吓得眼泪直流。 ------------ 第一卷 第9章 病根落下,难治愈 齐玫更是瑟瑟发抖。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嫡母而起。 府里人都道,她嫡母的弟弟攀上了高官,仗势把在齐府中受虐待的姐姐带走了。 她又怨又期待。 怨嫡母惹事,总会牵连到她。又期待嫡母和舅舅能把她也接走... 一行人还未走出院子,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嚎声响起。 “老天爷...” 屋内。 李翠花在床上打滚,拒绝回答齐忠年的询问。 “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黄土都埋了半截脖子,还被儿媳骑到头上拉屎拉尿,我就是浅浅教训一下,还被怨恨!” 她越说越委屈,干脆放声哭嚎:“丈夫也不体谅我!我不活了不活了!” 李翠花真的听不懂齐知府想知道的内情吗? 她听得懂,也隐隐明白后果,所以她不敢说。 只能掩耳盗铃般的逃避现实。 齐忠年耐心尽失,脸色发青捏紧了拳头,“那你趁早死了干净,免得带累阖府!” 做了近四十年的夫妻,他还有什么明白? 已无转圜的余地。 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 李翠花哭声骤停,看到丈夫眸中的杀意,惊骇不已,“你、你真的要杀我?” “皇上要纳萧岚语入宫,只要她以后吹吹床头风,我们齐家就没有好日子过。” 圣上下令暂不许宣扬,但他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才心急如焚。 齐忠年看着老妻惊恐不安的表情,也冷静下来。 他坐在床沿,尽量平心静气的说:“翠花,我们夫妻三十多载,扪心自问,我待你不薄。如今,你惹出来的祸,却要全家为你承担。” “翠花,牺牲你。换得齐家平安...” 李翠花忙道:“我...我也没对她做什么,也就‘偶尔’罚跪抄经,让她吃点剩饭?饿一饿,冻一冻,也不算什么吧?穷苦人家的媳妇还要干活哩?她不用干活,还能住好房子...” 她越说,齐忠年脸色越差。 李翠花最后强撑着改口:“萧岚语一向温婉大度,应该不会记恨我的...” “不记恨?”齐忠年被她最后一句话气笑了。 他累极了,只觉说了半天鸡同鸭讲。 “你病重,从今天开始,就在福寿院养病吧。” 病上一段时间,病逝就不招人眼了。 看着齐忠年拂袖离去,李翠花终于撑不住瘫软下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她深知自家丈夫的手段,想到自己恐怕命不久矣,绝望涌上心头。 不行,她要自救! 李翠花忙不迭的下床,想趁早逃出去,去外面将此事捅破。 可走到门口,却只见几个陌生彪悍婆子守在门口。 “老爷吩咐,老夫人在病愈前不准出门!” “...” 萧宅,主院暖阁里。 御医江城坐在杌凳上给萧岚语诊脉。 “夫人手上的伤倒是小事,换上两次药也就差不多了。倒是夫人体寒体虚,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芍药迫不及待的倾诉:“江大人,我们夫人经常胃痛腹痛,腿也是,夫人说骨头缝里疼...” 江城收起手枕,点头道:“脾胃虚寒,下官给夫人开个方子,抓几幅温和止痛的药调理一番。以后还需好好温养,按时用膳,以后莫食冷硬油腻之物。” “至于风寒湿痹导致的膝关节疼痛,可以针灸止痛。但平日里也要好好保养,注意保暖。” 说到这,江城长长叹息一声:“这些病根落下,都很难治愈吶...” 女子体质本就偏寒,再不注重保养,就容易落下病根。 但他清楚明白,女子的不易。 后宫的宫女、一些不受宠的宫妃,或轻或重都有这些毛病。 都是生活环境艰苦所致。 “多谢江大人。”芍药接过方子,恭敬道:“奴婢记下了。” 江御医提着药箱离开。 “恶毒的老虔婆!!” 芍药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她,我们夫人怎么会落下病根!奴婢真是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夫人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从不缺银钱花销,身娇但不体弱。 自从成亲以后,常常被立规矩,因约束不了荒唐的二爷,被罚跪、面壁、抄书。 这两年更是被虐待的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彻底垮了。 萧岚语淡淡道:“芍药不用气,她报应很快就来了。” 她的前公爹齐知府,是个‘聪明’人。 芍药想到什么忽然展颜:“对了夫人,待您伤好了,可亲自去齐府拿回自己嫁妆。这是圣上说的呢!” 放妻书等于平等和离,女子可以带走嫁妆。 圣上默许他们夫人可以再去齐家,这不就可以去找那老虔婆算账? 萧岚语摇头,“不必,你带着一队护卫前去即可。” “一些旧物和笨重物什不要,把金银细软带回来即可,到时候方便带着入宫。” 其实她不缺银子了,陆渊在走的时候,差人给她送了一匣子银票,足足有五千两。 只是,她不想便宜了齐家,哪怕嫁妆所剩无几,也要拿回来。 芍药笑容消失,疑惑的问:“夫人?不趁机教训一番那恶妇吗?” “我即将入宫,不便惹是生非,平添把柄。”萧岚语耐心解释道。 齐老夫人毕竟是她的前婆婆,她一得势,便转头教训前婆婆,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自古以孝为先。 众口铄金,哪怕她占理,最后也成了无理。 “还有,我的嫁妆铺子和庄子的契书都拿回来,到时候留给小森。” 萧岚语想到什么,又嘱咐道:“我的嫁妆大多都填补给齐衡花销了,如果齐知府给你补贴银子,直接收下便是。” 齐知府这些年,不知道在萧家捞了多少银钱,家产颇丰。 为了讨好补偿她,会吐出多少来? 侍立在一边的单月婵眼中流出赞赏之色。这位主子,比她预料中的更加沉稳心细,有谋算。 单月婵主动请缨:“夫人,这事奴婢可同芍药一起走一趟。” 萧岚语瞬间看过去,眼中染上笑意:“好。” 芍药虽忠心,但心眼不多。地位也还不够格给齐知府施压。 单月婵就很合适了,她能主动揽事,也是在向自己献忠。 “芍药,你仔细跟月婵说一说齐府。” “好的夫人。” ------------ 第一卷 第10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过了几日。 单月婵和芍药带着数名婢女,与一支护卫前往齐府。 前一日给齐知府递了贴子,齐忠年便沐休在家中等着。 单月婵浅浅行了个福礼,面无表情道:“齐大人,下官乾清宫掌事女官单月婵,来替夫人取回嫁妆。” 圣上虽是把她留给了萧岚语,但正式调令并未下来。 她依旧是正六品女官。 齐忠年客气的回了揖礼,热情道:“单姑姑放心,老夫已经准备好了。” 单月婵品级比齐知府低,又是内官。但耐不住她是御前之人,齐府又风雨飘摇,自是要巴结讨好。 一行人前往二房院子。 期间齐忠年一直出言试探,但单月婵都回答的滴水不漏,让他猜不到萧岚语的态度或未来。 芍药则是带着婢女们,把正屋里所有的金银细软打包好。 最后,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屋内所有摆设,这才离开走到院子里。 “齐大人,单姑姑,奴婢已经收拾完毕。” “嗯。”齐忠年转头对着单月婵笑道:“说来惭愧,老夫也是才知晓,萧夫人的嫁妆大多都贴补了二房。老夫按照原本的嫁妆单子折算了银子,还望单女官替萧夫人收下。” 单月婵朝着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立刻上前。 她鼓起勇气道:“多谢齐大人明察秋毫。” 齐忠年扯了扯嘴角,“这是应该的。” 这贱婢,是趁机在内涵他之前不明是非吗? 罢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哪怕一个小小奴婢,他也不敢得罪了。 齐忠年对着身侧的管家挥手,管家立刻捧着大匣子上前。 “单姑姑、芍药姑娘请过目。一共是五万两银子。” 萧岚语最初的嫁妆,折合银子顶天也就二万两。 多出来的自然是齐家用来赔罪的。 齐忠年拱手,有些谄媚道:“麻烦单姑姑转达鄙人的歉意,望萧夫人能宽恕齐家的怠慢之罪。” 萧家这些年给他带来的收益不少,但齐府开支同样巨大。 这些天,齐忠年命人悄悄典当了不少贵重家资。五万两是齐家目前凑出来的所有现银,可谓诚意十足。 “我们夫人,最是和气不过的人。只是,贵府老夫人让咱们夫人受了不少罪,如今更是落下了病根,疼痛难忍。” 单月婵端着和气的笑,却不达眼底,“御医说无法治愈,只能小心将养着。听闻老夫人也病了,难道是和咱们夫人一样吗?”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盯着齐知府,半点不露怯。 单月婵虽说只是低阶女官,但在乾清宫当值,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这个皇朝最顶端的那拨人物。 蕴养出来的气势,唬的齐忠年冷汗涔涔。 “是是,单姑姑说的是。正是和萧夫人一样的病症,要好好将养呢...”齐忠年抹着汗,加重了‘将养’两个字。 单月婵笑容立刻扩大:“那就劳烦齐大人替我们问候老夫人。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伺候夫人了。” “是。”齐忠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笑道:“单姑姑慢走,芍药姑娘慢走。” 芍药捧着匣子坐在马车上,都还是晕乎乎的状态。 齐衡去世前,她只是萧岚语身边的二等丫鬟。去世后更是和萧岚语一起受罪,哪里被这么尊重对待过? 尤其那人还是齐府的一家之主,从四品大官知府老爷? 以前见了她都没资格说上一句话,对方更是不会给她这个小婢女一个眼神。 刚刚却被客气对待! 知府大老爷...喊她什么来着? ‘芍药姑娘慢走’? 天呐!她怎么觉得身体都轻飘飘的,像是醉酒了! 单月婵忽然发问:“芍药,最后听懂我和齐知府在谈什么吗?” 芍药立刻从恍恍惚惚的状态醒来。 嗯?他们刚才谈什么了?不是在互相客套,问候老夫人吗? 但肯定不是,不然单姑姑干嘛多此一举的问她。 她老实摇头,“不知。” “齐知府答应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单月婵笑盈盈的道。 简单来说,就齐知府答应,让老夫人体验曾经萧岚语受过的罪。 这对单月婵来说,才是来齐府的重要目的。 光赔点钱怎么能够?主子受的罪,是钱能买回来的? 直接死掉也便宜她了,必须要她承受主子曾经受过的苦难! “原来如此...”芍药茅塞顿开,在短暂惊诧过后,只觉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两人当着她的面,三言两语就定了老夫人的未来,她却毫无所知。 这就是宫里的人吗? 谈笑风生间,就定下了一个人的命运。 太可怕了... 忽然间,芍药对未来的宫廷生活,又增添了几分惧意。决定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不给主子添乱。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日。 大雪纷飞。 今日沐休,萧岚语用了早膳便趴在窗边赏雪发呆。 芍药拿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夫人当心着凉。” “夫人,今个晚上府城里有花灯会,舅老爷问我们要去游玩吗?” 年后就要入宫,这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自由的出门。 萧岚语想了想,“你去问一问李姑姑。”因为身份敏感,她现在不一定是自由的。 “是。奴婢这就去问。” 没一会,芍药就带着李司赞过来了。 李司赞笑容可掬:“夫人若是想出去,我们多带些护卫便是。” 圣上走之前确实吩咐了让她看护夫人,只要夫人不过分的条件都可以满足。 更何况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观萧岚语并不是简单妇人,未来一个妃位总是跑不掉的,她自然不愿意得罪。 “那成,晚膳过后我们一起出去赏灯。”萧岚语眸中染上喜色,嘴角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芍药痴痴道:“夫人笑起来真好看。” 萧岚语每日除了和李司赞学宫规,学礼仪。 还按照单月婵的安排,食美容养颜的药膳,泡养身药浴。 精心调养了半个多月,终于长了肉,原本憔悴苍白的面庞也逐渐恢复。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眼尾上扬的丹凤眼,在双眼皮的加持下略显圆润,长睫卷翘,鼻峰高挺,一张樱桃小嘴微微上扬,显得清纯又温婉。 “夫人底子好,至多三个月,奴婢必能让您重现风华。”单月婵打心底的高兴。 说实话,最初看到萧岚语时,她有点失望。 看惯了后宫的各色美人,一个干瘦憔悴的半老徐娘,如何争宠? 但这些天,她看着萧岚语几乎一天一个变化。 不仅仅是相貌上,更是周身的气质。在快速掌握宫廷礼仪之后,竟自带一种恬淡的雍容。 萧岚语捂嘴轻笑,“一个个的小嘴真甜。” ------------ 第一卷 第11章 她萧岚语还敢弑父不成 华灯初上。 萧岚语在众人的拥簇下,前往花灯集市。 远远看去,只觉街道亮如白昼,人头攒动,嘈杂声远远传来。 李司赞和单月婵下意识的蹙眉。 “夫人,人太多了,我们要不回...” 芍药已经欢呼起来,“夫人!好热闹!” “是啊。好热闹...”萧岚语双眸亮晶晶的,不由加快了脚步。 萧岚森护着她,亦步亦趋的跟上。 李司赞和单月婵对视一眼,只好默默闭嘴。 走的近了,嘈杂声越盛,人流熙来攘往。 沿街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花灯,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芍药十分兴奋,小嘴一直没停过。 “哇!是糖人~夫人,奴婢想要!” “这个兔子花灯好可爱。” “驴打滚夫人吃不吃?奴婢去买来~” “夫人,快来猜灯谜!奴婢想要那只蝴蝶花灯~你帮奴婢赢来好不好~” 单月婵和李司赞一直紧张戒备的围着萧岚语。 随着时不时就能看到官家小姐夫人,加上百姓们也下意识的,会与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保持距离。 她们渐渐放松了下来,也分出些心思赏灯。 民间的花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真正是有趣极了。 萧岚语一行人走着走着,手中都提了一只花灯,还各拿着自己属相的糖人。 一起赏灯,猜灯谜,看诗会,做对联,看杂耍,看舞狮,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还有府城内最大的青楼,在门口搭了展台。 平时难见一面琴师,坐于高台,围着面纱抚琴,纤纤玉手,流出动人心弦的乐声。 头牌舞姬妆容精致,身着清凉,轻盈旋转间一展曼妙身姿。 看的男人们直了眼,女子们脸红心跳。 一直到深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 “嘭” “嘭” “嘭” 巨响突起,人们不约而同的驻足,却是带着惊喜的笑容仰头去看。 只见护城河边,一道道绚丽的烟花绽放。 “迎新年啦~~~” “辞旧迎新~” “新年好!” 灯会再次迎来高潮。 成人们的欢呼声,孩子们激动的尖叫声,婴孩受惊的啼哭声。 交织成热闹非凡的人间烟火。 宫中的除夕夜... 虽也热闹,但少了几分烟火气。 皇帝设家宴,邀请皇室宗亲与后宫嫔妃们共度除夕。 虽然皇帝让众人不必拘束,但无人敢真的放肆,就算是欢声笑语,也带着几分拘谨。 教坊司的舞姬身段柔美,歌姬音色不同,纷纷展现着自己苦练的技艺。 与宫外一样,同样载歌载舞,但认真欣赏的人并不多。 下方。 嫔妃们推杯换盏间,低声交谈着。 沈容华脸色微红,已有些醉意。 她偷偷瞧了眼上首,不忿道:“影贵妃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欺负我们这些低位妃嫔也就罢了。于姐姐你瞧,她在宴会上都摆着张臭脸,真不怕惹怒圣上?” “妹妹真可爱,影贵妃盛宠自然是不同的。”于婕妤掩嘴轻笑,“至于影贵妃不高兴的缘由...你难道不知,自圣上回宫后,就下令修缮瑶华宫?” 沈容华愣了愣,“知道啊,怎么了?” “你就不想想,圣上好端端的作甚修缮瑶华宫?” “就是突然想修?” 于婕妤一噎,缓了缓,好声好气的解释:“自然是为了迎新人!不然怎会只修缮这一座宫殿?” 圣上登基才两年,宫中妃嫔不多。 东西十二宫,还有五座宫殿空着,没有入住妃嫔。 “不是吧!”沈容华惊的差点没端稳酒杯,“不是还有两年才选秀?” “谁说非要通过选秀呢?”于婕妤眼中羡慕和嫉妒交织,“那可是瑶华宫啊!西六宫里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可能和影贵妃抗衡的宠妃即将出现,妹妹觉着...影贵妃能高兴?” “是外面的女人?圣上这次出宫,被外头的女子勾引了?!”沈容华终于反应过来,面容嫉妒的扭曲,她攥紧了杯子:“不知廉耻的贱人!” 于婕妤睨了沈容华一眼,端起茶盏不再多言。 .. 这个年。 是萧岚语十几年以来最轻松的年。 萧宅里的悠闲,一直持续到正月初八。 京城浩浩荡荡来了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来公公带了太后懿旨。 册封萧岚语为从五品贵人,加赐封号‘纯’,赐住瑶华宫。 由圣眷正浓的从二品副指挥使,护送‘纯贵人’萧岚语入京城。 可谓是风风光光。 萧宅内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进京事宜。 直到临近傍晚时,萧宅来了客人。 萧宅大门。 “我是萧岚语的亲爹!难道还不准看望自己女儿了?” ‘移动金塔’萧金宝叉着水桶腰,暴躁的指着大门口守着的禁军大吼。 当然,守门的都是之前作成普通护卫打扮的禁军,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指着对方骂。 “老夫今天还非进不可!难道萧岚语还敢弑父?!” 萧金宝说着作势就往大门里面冲。 其实一个月前,萧金宝就听闻他那不孝子攀上高官,仗势把长女接了出来。 他携重礼去齐府赔罪,想打听消息。 但却被告知萧岚语已不是齐家妇,多的却不肯说,态度客气疏离,被连人带礼的请了出去。 他便一直派人去萧宅问事情原委,却一直被拒。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打听消息了。 就这么惶惶不安的过了一个月。 直到今天上午,他收到消息,萧岚语被封为纯贵人,即将入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等来萧岚语姐弟的的解释,他终于坐不住了,放下长辈的面子,主动登门求见。 可惜,萧岚语压根不愿见他。 年轻禁军面无表情的拔出腰间佩剑,拦在萧金宝面前:“擅闯者,杀无赦!” 皇上曾经吩咐过,不论是谁强闯,都可先斩后奏。 就在此时,一位妇人疾步走来。 她提着裙摆三两步跨上台阶,伸手就扯萧金宝,“老爷跟妾身回去。大姑奶奶不让你进门也情有可原。之前不闻不问,现在想来攀关系,自然是晚了!” 叶氏是萧金宝的继室夫人,是在萧岚语母亲去世后续娶的。两人岁数相差无几,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她对萧岚语没有什么感情,以前自然不会违抗一家之主的禁令,去闯齐府看看萧岚语到底过的好不好? 但她心态好,凡事有取舍,既然已经放弃了的东西,就别再妄想找回。 缩着脖子做人就好,出来蹦跶找存在感岂不是更惹人厌? ------------ 第一卷 第12章 老寡妇干不干净? “她敢!!!” 萧金宝气的脸红脖子粗:“我如珠似宝的将她养大,哪里亏待她了?她一个商户女能嫁入官家那是烧了高香!更何况,民不与官斗,那时也是没办法!她怎能记恨我?” “父亲!”萧岚森从府中走出。 姐姐不方便出面,他就来做这恶人。 他没让萧金宝进门,只淡淡道:“圣上就是姐姐曾经的未婚夫,您亲自退婚的那位。” 圣上既然大张旗鼓的迎姐姐入宫,就没有想瞒着旧事。自是可以告知父亲。 ‘轰’ 萧金宝只觉浑身血液都往大脑涌去,头皮发麻。他骇然道:“怎么可能?!” 萧岚森不多解释,只道:“就凭父亲做下的事,圣上不杀父亲,就已经是念了旧情!” 若不是萧金宝将陆渊接到萧家培养,当时失去养父,举目无亲的陆渊,别说读书了,连温饱都是问题。 更可怕的,是陆渊出众的长相,很有可能被人拐去做小倌。 陆渊怨萧金宝毁诺,但念此大恩,从未恨过。 就从这么多年,他从未报复过萧家,便可知。 萧金宝闻言,惊惧交加,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边拍大腿边道:“造孽啊!造孽啊!若不是齐家虎视眈眈,老夫又怎愿做那恶人!!!” 如果当初他能坚守信诺。 他不仅是国丈,更是皇上的恩人! 萧岚森平静的戳穿:“是父亲舍不得看到的荣华富贵,若是当时肯舍了家财,举家搬迁,齐家不会强抢。” 齐忠年只是一介寒门,能做到知府已是不易,根本不会冒着大风险,为幼子强抢一有婚约的小娘子。 只要萧金宝舍得。 可他不舍! 毕竟,搬迁不难。萧金宝这些年,随着齐知府搬家也没嫌麻烦。 难的是他舍不得家业和眼前的‘绝妙机遇’。 “你...你!”萧金宝颤巍巍的指着萧岚森,只觉遮羞布被一把扯开。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儿,就置全家于险境?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前途可能不错的‘童养夫’,就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 叶氏叹息,去搀扶萧金宝:“老爷走吧,大姑奶奶已经是贵人了,非要闹的不体面吗?” 只要看在萧岚语是宫妃的面子上,萧家能在沛城横着走! 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萧家父女不和吗? 萧金宝双目充血,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赌徒。他大力推开叶氏,“她敢不见我,是个不...”孝女 “父亲!!!” 萧岚森见他就要口不择言,立刻打断:“父亲,你既已经舍弃了姐姐,就不要再纠缠。她为你,为萧家,已经做出牺牲,她已经尝还了你的养育之恩。” 不孝的罪名太大了,他父亲当真是一点慈父心肠都没有,还没有继母活的通透。 他靠近萧金宝,低声道:“父亲,若是你依旧胡搅蛮缠,只会让姐姐厌恶你,厌恶萧家。圣上本就态度暧昧,若是姐姐也厌恶萧家...您猜,圣上会怎么对萧家?保留几分体面,毕竟我们是血肉至亲,还有转圜的余地。” 最终。 萧金宝失魂落魄的离开萧宅大门。 陆渊高调的行为,不仅仅是整个沛城震动,京城消息灵通的上层贵族圈更是沸腾。 原本暗潮涌动的后宫,直接闹到明面上。 坤宁宫。 后宫佳丽齐聚于此。 沈容华沉不住气,急道:“皇后娘娘,圣上要接个老寡妇进宫,您怎么也不拦着些?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病!那老寡妇的亡夫死的不光彩,常年逛妓院,脏的要死!” 陆渊21岁认祖归宗封为瑞王,22岁时娶年十六的侧妃苏氏。所以,整个皇宫,年龄最大的影贵妃,今年也才25岁。 陆渊25岁时,娶年十七的正妃朱氏,皇后今年23岁。 沈容华是去年入宫的,刚满十七岁。 萧岚语虚岁已经31,在她看来,都快可以做她母亲了。丝毫没有想起陆渊比萧岚语还大半岁。 朱皇后端着和气的笑:“圣上自是查验过,沈容华不必担忧。” 入宫哪有这么简单?皇上也不傻,首先就会检查萧岚语的身体是否健康,绝对不会带病。 朱静姝说着,朝着右下首看了一眼。 良妃收到皇后的暗示,看向沉默无声的苏锦瑟。 她故意挑衅的扬高了语调:“影贵妃,您怎么看?” “看你妹!”被点到名字的苏锦瑟,就像是被点燃的炮筒。 良妃笑容僵硬,“臣妾只是问问,影贵妃生气,也不该拿臣妾撒气啊!” 她虽不知道怎么突然看她妹,但知道不是好话。影贵妃这人就是奇怪,偶尔会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反正她的任务完成了,也不在意被影贵妃呛声。 朱皇后适时大度宽慰:“影贵妃不必担忧,圣上一直宠爱于你,就算是宠爱纯贵人,也不会冷落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为了戳苏锦瑟的肺管子。给她按个善妒罪名,顺便激怒她,让她去找纯贵人麻烦。 谁让她是宠冠后宫的影贵妃呢? 苏锦瑟又何尝不明白她们的恶毒心思,不就是想让自己做那出头鸟,去找皇上闹腾? 她本就压着怒火,此时冷笑一声,开始无差别攻击。 “良妃这看眼色的本事真是越发精纯了,指哪咬哪,本宫的雪团儿都没你听话。” 雪团是苏锦瑟养的一只哈巴狗。 “还有皇后娘娘,与其担心臣妾,不如担心自己。那位可是圣上年少时的未婚妻呢。说来,要不是阴差阳错,她合该才是一国之母!” 说着,径直起身,对着朱皇后敷衍行礼后离开。 踩人痛处,谁不会呢? ------------ 第一卷 第13章 早知道我就不嫁给陆渊了 苏锦瑟潇洒离开,独留一群呆若木鸡的妃嫔。 这影贵妃也太敢说了吧?!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又不约而同看向良妃和高位上的皇后娘娘。 果然,良妃常挂在嘴边的笑容消失,眸色沉沉。 平时温和端庄的皇后娘娘,也已经罕见的满面怒容,看着大殿门口的方向目光森然。但也只是转瞬。 她微笑对众嫔妃道:“本宫乏了,都回吧。” “是。嫔妾告退。” 众嫔妃不管都是什么心思,她们没有影贵妃的胆量和底气,谁也不敢在这会触霉头,只能起身行礼离开。 片刻后,大殿上只剩坤宁宫人。 袁绣虚扶着朱皇后进了内殿,“娘娘,苏锦瑟这是故意激您呢。” 她是坤宁宫宫令女官,兼尚宫局尚宫一职,乃朱皇后的心腹。 “我知晓。”朱皇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疲惫道:“但她说的也没错。圣上...这是在打我的脸呢。” “娘娘,您别想太多了。那些旧事您不是都了解过吗?圣上就是因为没有得到那女人,所以心心念念。等入了宫,泯然于众,圣上反而不会再放心上了。” “您有太子和二公主傍身。奴婢想,沈容华那句形容的十分恰当,一个‘老寡妇’而已,不足为惧。” 朱皇后眉宇松了松,“但愿如此吧。” 袁绣提起另一事,“倒是影贵妃,手伸的太长了些,奴婢收到消息,她在笼络谭尚宫。” 整个后宫以六局一司运转。 宫正司,掌管后宫司法与执法,维护宫规。独立与六局之外。 六局为: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 六局下又设二十四司,一局各辖四司。 其中,以引导中宫,管理后宫各类事物的尚宫局为尊。 尚宫局,由2名尚宫统管,一名按惯例由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任职,另一名则是由宫内女官担任。 朱皇后刚松开的眉宇再次拧紧,“她不是不爱权柄?在王府时就不爱管事,去年我生病,圣上让她协理都不情愿。后来不情不愿,才接下了最清闲的尚食局。” “谁人不爱权柄?”袁尚宫叹息,“更何况,人是会变的...” 影贵妃苏锦瑟家世显赫,脾气火爆,但骨子里透着不问世俗的清高。 从前在王府,便是如此。皇上登基以后,给她封了贵妃之位,她还是如此。 虽然苏锦瑟极其受宠,脾气不好又有一双儿女傍身。但朱静姝还真没有担心苏锦瑟会觊觎自己的凤座。 因为那就是个喜欢坐享其成的懒货! 难道,开始变了? 琅华宫内殿。 价值不菲的瓷器碎了一地。 苏锦瑟胸口剧烈起伏着,“我***,竟然跟老娘玩‘白月光回国’这一套!恶俗!狗血!!!” 陆渊曾经有个未婚妻的事情,她未嫁之前,就已经知晓。 在她看来,不嫁是因为萧岚语本身就不想嫁。 所以,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她根本没当一回事。 “为什么!哪怕对方不守承诺退婚,他还惦记着?” “小说里的男主被嫌弃退婚,不都是记恨着等到达巅峰了回来报仇,再不济也得狠狠打脸,偏偏他不一样?!” “还封号纯!纯纯纯,纯洁善良?已经嫁过人的失身女子纯洁?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善良?有病吧!” “啊啊啊————” 她发泄似的跺脚,然后一屁股坐到软塌上:“气死我了!不是说古代结婚了的女人不能再嫁吗?!” 苏姑姑对她的‘奇言怪语’已经习以为常,只平静的侍立在一边。 等她发泄完才道:“主子。您刚才不该和良妃和皇后起冲突。” 她是苏府的家生子,因奶大苏锦瑟,深受苏锦瑟信任,现在是琅华宫掌印女官,兼任尚食局尚食女官。 苏锦瑟不屑:“怕什么!她们早就想将我除之后快。我老老实实,就能放过我了?我有圣上宠爱,有苏家做靠山,她们就算气死又能耐我何?” “看她们虚伪做作的脸就烦!反正我也没骂皇后,说说实话还能罚我不成?” “倒是那可恶的纯贵人,真真是恶心死我了!” 苏姑姑无奈叹息:“纯贵人不过是个半老徐娘,不足为惧。” “你不懂白月光的威力,至少能让我和陆渊之间的关系虐上一阵子。”苏锦瑟烦躁的摆摆手,“算了。反正最终也只是我和陆渊play的一环。” 苏姑姑又劝:“娘娘,莫要呼唤圣上尊名。” “我当他面也喊!怕什么!” 苏锦瑟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又暴躁的挠了挠头发:“早知道我就不嫁给陆渊了!烦死了,说好的做个闲散王爷,与我一世一双人,幸福逍遥余生,怎么就称帝了!” 华丽的发髻瞬间被抓的散乱。 苏姑姑无奈上前,替似乎还没长大的主子卸下钗环。 “主子万不可总是将这些挂在嘴边,万一圣上听见,又要与您生气了。” 之前主子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来时,她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幸好,圣上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怪罪主子。但后面有几日没来琅华宫,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苏锦瑟闻言委屈极了,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哽咽道:“本来就是!当初就说好了的啊...” 她胎穿到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楚朝,出生就是军功显赫的长阳侯嫡幼女。 拥有五位嫡亲兄长,五位庶兄。 长阳侯府主母和善,小妾安分,后宅无比和谐,她从小被全家捧在手心里宠溺。 这不妥妥就是小说里的女主吗? 虽然没有金手指,但家世何尝不就是她的金手指。所以她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这一生就是来享福的。 她想嫁给陆渊。 父亲最初不同意,最后也还是依了她。 但先皇莫名不喜她,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勉强同意她嫁给陆渊,却只肯给侧妃的位置。 不过,在看她看来,只要陆渊不娶正妃,也就没什么关系。 苏锦瑟真的过了极为幸福的三年,都道瑞王痴情,后宅干干净净,只独宠侧妃苏氏。 ------------ 第一卷 第14章 一个老寡妇而已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太子突然薨逝,在此后陆渊莫名其妙得了皇恩。 先皇给瑞王陆渊,赐下首辅嫡长孙女朱静姝为正妃。 苏锦瑟闹过,但她也明白皇权大于天,又有陆渊哄着,只能妥协。 然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又一名女子进入瑞王府。 她早就后悔了... 苏锦瑟负气道:“嬷嬷,早知道我就不嫁给陆渊了!嫁给陆真,做...唔...” 苏姑姑满脸惊慌的捂住苏锦瑟的嘴,急道:“主子可别再语出惊人了!这要是让圣上听见了,可不是撒撒娇就能过去的!严重了会带累侯府满门!” 陆真是陆渊的三弟,曾倾慕于苏锦瑟。 后来,被先皇封为康王,早已就藩。 幸好内殿只有她主仆二人,外面守着的又是心腹宫女,否则真是要夭寿了! 苏姑姑揽着苏锦瑟低声解释:“已逝的太子爷性子宽厚,您嫁给还是瑞王的圣上,确实可以安逸一辈子。可偏偏太子没了。” “其他王爷都有争储的机会。怎么可能容忍拥有长阳侯府做后盾的瑞王?侯爷当时为了您,也是不得已才站队。若是...也是一样的结局。” 就算是嫁给康王,也是一样的。 侯爷为了爱女,不管是哪个皇子为女婿,都会替他保驾护航。 苏姑姑狠狠心,道:“除非,您当年愿意听侯爷的安排,择一寒门子弟。侯府能保您一生富贵无忧,偏偏您不听...” 她知道说了自家主子会难受,但必须让主子知道,侯府到底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她拥有现在的一切,万不能再任性胡来。 “姑姑...”苏锦瑟猛然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眸中的泪水盖住的不知是‘悔怨’还是‘茫然’。 陆渊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子,文武双全,长相性格也都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幼年时在北境和陆渊相处了二年。她早就动心了,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其他男人? 要怪,怪....谁呢?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恋爱脑?还是怪陆渊太勾人?亦或者怪父亲太宠她? 苏绣心中一软,温声劝慰:“娘娘,事情已成定局。不要抱怨,要往前看。宫中复杂,您有大公主和二皇子,还是要趁早为孩子们打算才是...” “...” 钟粹宫。 良妃唐婉清一回到寝殿,就有奶娘抱着七八个月大的雪白团子上前。 “娘娘,三公主可想您了。” 良妃顿时眉开眼笑,接过襁褓中的婴孩,“乖圆圆,母妃也想你!” 她逗了一会孩子,这才挥退奶娘,“你们都下去吧。” 两位奶娘躬身退下。 张姑姑满面愁容,“主子,皇后娘娘似乎很在意这个纯贵人。以后安稳的日子,怕是没了。” 她们主子早早就投靠了皇后,皇后不喜纯贵人,但要保持贤惠端庄,她们娘娘就得出手打压。 可,圣上亲自点进来的人,还特殊对待赐予了封号,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吗? 要知道,再此之前,整个后宫只有影贵妃有封号,纯贵人是第二个。 良妃抚摸着婴儿白嫩的脸庞,面色淡了下来,“且看吧,那纯贵人,不一定翻的起浪。一个个的如临大敌,岂不可笑。” 影贵妃如此盛宠。皇后虽不喜,但并不厌恶。她不理解,为何皇后放着心腹大患不防,非得忌惮这么一个小小贵人。 就因那可笑的过去? 别说那纯贵人是个老寡妇,就算曾经真的嫁给了圣上,那又如何? 本朝宫妃是不论出生,凡良家女(非医、非巫、非商、非匠)都可入选。 平民女子都有为后的机会,但商贾女...呵呵,先皇怎么可能容许商贾之女为正妃?! 哪怕是现在,圣上想改立皇后也不可能。 既如此,何必忌惮? 在她看来,还是皇后的嫉妒心在作祟。 各宫各院,不同的情景上演。 有忌惮,有排斥,有轻蔑和不屑,也有看热闹的。 可谓是给本就暗潮涌动的后宫,增添了不少新趣。 不论她们是何态度,萧岚语已经顺利抵达皇宫。 瑶华宫。 萧岚语一行人到达瑶华宫后,带路的宫女便要告退。 “等等。”单月婵叫住了宫女,温声询问:“我们纯贵人赐住哪个偏殿?” 嫔位以上才可住主殿,萧岚语的位份只能住偏殿。懿旨上之说赐住瑶华宫,但没有指明偏殿。 宫女原本弯着的腰,更是低了几分,有些惶恐的回答:“奴婢不知。” 她是被临时叫来引路的,根本不晓得。 单月婵目光一闪,也不多做纠缠,淡淡道:“那你下去吧。” 她在后宫待了这么久,哪里不懂这是被皇后做了下马威。 萧岚语静静的看着,芍药在人离开后才小声问:“单姑姑,我们夫人住哪,宫里还没安排好吗?” 她十分不解,圣上大张旗鼓的接夫人入宫,怎么连宫室都没安排好? “以后切记称纯贵人为主子。”单月婵知道芍药想问什么,也不多解释,只道:“我们就在此处等着,很快自有人来。” 单月婵可不会带着萧岚语乖乖进瑶华宫里等。 但凡进去,还不知道要被晾多久。 一行人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宫巷里,宫女太监们路过都能瞧见,等传出去看谁丢脸! 果不其然。 不多时,就有一行宫人快步走来。 为首的女官微微福身,“见过纯贵人,奴婢乃坤宁宫大宫女霜降。” 她本来是想给萧岚语一个下马威,但不好闹大,否则自家皇后娘娘要被圣上责怪。 所以只好迅速出来救场。 萧岚语颔首,客气道:“霜降姑姑不必多礼。” “奴婢...”霜降抬头,这才认出萧岚语身后的单月婵和魏文献,眼中划过诧异,“单姑姑?魏公公?你们怎么在此。” 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自然认得乾清宫里的掌事女官和御前大太监。 她们收到的消息里,可没有关于单姑姑和魏公公的事情。 ------------ 第一卷 第15章 去宫正司领十板子 单月婵笑着点头,“圣上派我们伺候纯贵人。” “!”霜降心中震惊。 大宫女是正七品,乃末等女官。而掌事女官为正六品,御前大太监正七品。 怎么会给她一个小小贵人? 宫里等级分明。 按规矩,从五品的贵人只能有2名无品级的宫女伺候。 从二品的嫔位以上,才可入住一宫主殿。设立正六品掌事女官一名,正七品大宫女两名,宫女8人,太监2人。 正二品的妃位。设立正五品掌印女官一名,正七品大太监一名,正七品大宫女四名。宫女10人,太监4人。 这纯贵人...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全都远远超制! 圣上,在她身上破例太多太多! 娘娘担忧的没错,纯贵人乃心腹大患。 霜降只一瞬便掩下情绪,不动声色的将萧岚语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眼前的美人素面朝天,内着月白色织锦宫装,外披素锦织镶银披风。乌压压的长发梳成高高的云髻,发饰唯有一只鎏金蝴蝶步摇出彩。 蝴蝶翅膀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给她温婉恬淡的气质里,增添几分灵动。 虽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宜。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而且,这容貌,似乎有几分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霜降的打量只是一瞬,她隐晦了看了眼单月婵,开口就多了三分客气。 “纯贵人。瑶华宫全部修缮过,都能住。皇后娘娘让您自己选个喜欢的偏殿,选好后遣宫女来坤宁宫交代一声即可。” 皇后让萧岚语自己做主选偏殿,也是想试探一下萧岚语的脾性。 萧岚语闻言,态度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仁慈,嫔妾不好自主主张,但听娘娘安排。” 她初来乍到,就自己选住处,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猖狂。 刚刚进宫,先是被故意晾着,后又被下绊子。 真是到处都是心机... 霜降看她态度恭谨,眼中划过一丝满意,“无事,纯贵人不必推辞,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自是算数的。” 再多说,就是不尊懿旨。萧岚语只好定下,“嫔妾喜静,就选后殿吧。” 她刚进瑶华宫,还没有参观,就直接选定,并没有做出挑三拣四的姿态,也算是恭顺。 “是。奴婢这就回禀皇后娘娘。”霜降扯了扯嘴角,浅浅福身后告退离开。 看着霜降带人离开,萧岚语一行人往瑶华宫内走去。 等入了瑶华宫,单月婵抿嘴偷笑,“瑶华宫除了离乾清宫近,还大。向来是宠妃居住的寝宫。而主子选的...是最好的偏殿!” 她没料到皇后会明着来这一招,之前没有告诉萧岚语该怎么选偏殿。但没想到,萧岚语无师自通。 “嗯?”萧岚语疑惑。 单月婵解释:“瑶华宫是两进宫殿,前殿的东西偏殿、后殿的东西配殿都只有三间房。霜降以为您会在这四个偏殿里选择。” “没想到您选了后殿,后殿有五间正房呢。” 她笑道:“以您的贵人的品级,其实住不上后殿。只能在偏殿或配殿居住。谁让皇后金口玉言让您自己选呢?” 萧岚语也笑了,“那不是巧了么。” 一般宅院里的后罩房不如厢房,她想着后面清净,也显谦卑不惹事。 可谓是阴差阳错了。 但她也知道,这会再提换寝殿,传出去又得变成挑三拣四。 那这后殿,她就安心入住吧! 等绕过正殿,萧岚语才知,后殿为何好。 正殿和后殿隔着很宽阔的地带,两侧是东西配殿。 空地两边还各种着一颗桂花树。 后殿名唤‘重明阁’,一共五间正房。 东西两边各有一间耳房。 虽没有主殿那般豪华气派,也略微低矮,但十分宽敞干净。 至少,比她在齐府居住的院子要宽阔富丽,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后殿正中开门,正中间乃厅堂。东边两间,分别是卧房和起居房。西边两间是书房和休憩房。 屋内一应设施齐全,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他们只用把自己带来的包袱规整好便可入住。 “主子,您先在门口坐一会。奴婢和芍药先进屋检查一遍。” 看着干净,但不一定藏了多少龌龊,自然要细细检查。 魏文献默默的从厅堂搬了一把椅子出来,“主子,您是想晒太阳?还是坐树荫下?” 萧岚语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椅子背光放在门口吧,我晒会太阳。” 没想到魏文献一向少言寡语,还挺贴心。 萧岚语背对着太阳坐下,没一会后背就被晒的暖融融,困意也随着席卷而来。 陆渊到的时候,就看到萧岚语支着脑袋,靠坐在梳背扶手椅上。 阳光洒在她身上,鎏金蝴蝶步摇闪闪夺目,却抵不过那白皙透亮的耳廓更吸引他的目光。 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背影,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皇上驾到!” 随着高声唱和,萧岚语瞬间惊醒。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只见身着明黄常服的陆渊,已经站在东小门处。 陆渊面无表情的看向大声通传的小太监。 总管太监来福立刻斥道:“没眼色的东西!一会去宫正司领十板子。” 小太监被吓得直接跪地,却不敢出声求饶,“是...” “嫔妾参见皇上。”萧岚语起身,对着陆渊行礼。 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女子皮肤白皙细腻。 萧岚语低垂着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细的毛绒碎发在阳光照耀下格外清晰。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鬓边的步摇晃动间,夺人心魄。 陆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岚语,以后看到朕不必多礼。” 他上前握着萧岚语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带起,声音柔的几乎要化成水:“怎么坐在外面睡?” 男子灼热的手掌,触碰到女子略微冰凉的手。 两人都觉一股酥麻之意,从指尖快速蔓延至全身,都觉身体有一瞬间发软。 陆渊没有放开她,反而握的更紧,“手这么凉,怎么不抱个手炉?” “嫔妾不冷。”萧岚语悄悄用力,却没能将手抽出来。 她垂眸解释:“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嫔妾想晒会太阳,结果睡着了。” ------------ 第一卷 第16章 你在为他守洁? 陆渊似没察觉她的抗拒,展颜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贪玩。朕记得,你十四岁那年,在秋千上坐着都能睡着,然后摔了一嘴泥,哭的可伤心。” 身后的来公公,终于放下揪紧了一上午的心。 同时也十分震惊。 圣上因为纯贵人简单的一句话,不仅笑了,连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要知道今日朝会,一帮固执的大臣们换着法的,谏言圣上不该迎寡妇入宫。 圣上面色冷若寒霜,只静静的听着下方如闹市般争吵。 下朝的时候连饮三碗茶,眉头拧的都快打结了。 即便如此,在忙完公务的第一时间,就前往瑶华宫。 方昭仪摆弄小机灵,猜测圣上要来探望新入宫的纯贵人。便守在通往瑶华宫的宫道处,仗着肚子里的龙嗣想截宠。 方昭仪有孕,以往也算受宠,连乾清宫都去得... 结果还是被圣上迁怒,不留情面训斥一顿,以冲撞圣架之罪连降三级,变成方婕妤。 “是啊。”萧岚语随意应了一句。 其实,她也还记得。当时摔得很痛,直掉眼泪。抽噎的时候还不小心咽了些泥土,把芙蓉吓坏了。 想到芙蓉,她眸色黯淡几分,看向那跪着发抖的小太监,试探劝道:“圣上不必怪这小太监,是我失礼了,没能及时迎驾,他也是在提醒我。” 陆渊不置可否,余光瞥了眼刚刚起身的魏文献。 这家伙见他过来,没有出声叨扰自家主子,只默默的跪下见礼。 他心里清楚,还是因为这小太监,轻视萧岚语。如果换做其他宠妃,定不敢如此高调提醒。 该罚! 岚语还是太善良单纯了。 “奴婢参见圣上。”单月婵和芍药疾步从屋内走出。 “圣上,纯贵人,屋内已经收拾妥当。” “我们进去看看。”陆渊霸道的牵起萧岚语的手,慢慢往屋内走。 其余宫人守在屋外,单月婵和来福跟在两人身后。 单月婵看着两人挨在一起背影,连步伐节奏都一样,只觉赏心悦目。 般配极了! 等进了屋,一股淡淡的桐油味充斥在整个屋内,又让陆渊又蹙起眉。 “修缮仓促了些,味道还没散完。若是觉得难闻,便让宫人用熏香盖一盖。” 看着屋内窗户都已经打开在散味,他又打量起屋内摆设。 “素了些,回头朕让人送些好看的摆件来。” 萧岚语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谢圣上。” 他好像又没变。 记得年少时,他就像是个唠叨的小古板,经常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就如此时。 只不过,曾经的自己,只会不耐烦的打断他,再瞪他一眼。 陆渊本来有些恼怒萧岚语的冷淡,但目光触及到她唇边的小梨涡,只觉甜丝丝的。 恼怒的心思瞬间消散。 他垂眸深深望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嘴角不自觉上扬。 萧岚语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味道散几天就好了,我不太喜欢熏香。” “嗯。朕知道,你喜爱花香、果香。” 明明已经过去十几年,早就忘却的记忆,在见到她时,慢慢复苏归拢。 陆渊偏头吩咐来公公,“让司苑司每日给纯贵人送一份鲜花和瓜果,份例从乾清宫拨。” 鲜花倒还好,冬日腊梅香气馥郁。倒是瓜果精贵,哪里是小小贵人能日日享用的。 这是来自帝王的宠爱。 “是。”来公公忙应了。 萧岚语既没有谢恩,也没有阻止,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 两人闲话家常,多是陆渊在说,她偶尔附和。 陆渊感受到她的冷淡,但却不生气。反而乐此不疲的,一直试图用曾经的回忆温暖萧岚语。 直到用了晚膳,陆渊都没打算走。 “圣上?”来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时辰不早了。” 按宫规,除了皇后,宠幸妃嫔都要在乾清宫的承恩殿,且嫔妃们不能过夜,行房后就得送回。 当然,这宫里有一位特殊的,那就是影贵妃。 皇上会在琅华宫宠幸影贵妃,并留宿。 难道今日又要多添一位? 这纯贵人还什么都没做呢?不仅没有媚上,反而看着十分冷淡。 这就盛宠了?! 陆渊沉吟着还未开口,萧岚语便劝道:“圣上,规矩不可破,您回乾清宫罢。” 李司赞和她说过宫规,但单月婵私下也和她说过,影贵妃这个例外。 如此,她必须是第二个例外。 陆渊眸色一沉,立刻扬声吩咐:“朕在瑶华宫留宿。” 萧岚语神色无奈,“阿渊...” 果然,陆渊就吃‘欲拒还迎’这一套。 “来福。”陆渊冷冷唤了一声。 来公公掩下惊异,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屋内的气氛,因陆渊的不悦冷凝下来,萧岚语只当无所察觉。 直到洗漱后。 陆渊大开大合的坐在床沿,萧岚语披头散发,穿着寝衣站在一丈之外,这才显得有些无措。 “过来。”他无声的注视良久,终于忍不住了。 萧岚语低垂着脑袋,慢吞吞的挪了一步,脸都红了。 陆渊眸色深了深,耐心尽失。起身走向萧岚语,将她拦腰抱起,朝床榻走去。 他将萧岚语放下,低头去看那张含羞的脸。 一双美眸湿漉漉的带着惊慌和恼怒,唇瓣殷红饱满,傲人的身材在单薄贴身的寝衣下若隐若现。 比起寡淡的少女,眼前的成熟女人,似透着浓郁香气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口。 陆渊想到便做,倾身覆了上去,想去掠夺那张娇艳的红唇。 “不要,阿渊...”萧岚语连忙避开,抬起双手抵着陆渊的胸膛,面色涨红,眼含祈求的摇头。 瞬间,陆渊心中涌出疯狂的嫉妒,他尽力压着怒气,眸色幽深如渊,“那个人,值得你守洁吗?” 原来,她不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对自己处处冷淡,就是为给那人守洁?! 那个风流成性,不尊重她的男人。就算死了!在她心里依旧占据重要位置吗?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筹划,算什么! 滔天的怒火,即将将他吞没。 ------------ 第一卷 第17章 统统都成了笑话 萧岚语连忙否定:“我不是在为他守,他不配。” 她含羞恳求:“阿渊,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还没准备好...” 不能轻易让陆渊轻易得到自己,但也绝对不能让他误会,自己是在为齐衡守洁。 陆渊闻言欣喜若狂,“好,我等你。” ‘那人不配’,也就是说,她从始至终心里都没有那人。 那...她一直在惦记自己? 再嫁,重新委身另一个男子,对于含蓄保守的女子而言,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只要你心里无他,我能等。”陆渊紧紧的拥住萧岚语,只觉她身上的香气格外好闻。 陆渊将整张脸埋在萧岚语脖颈处,“小鱼儿,你知道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 从年少初见,我就觉得你该是我的妻。那些年我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有资格娶你。 只是后面这些话,过了许多年,让他难以启齿。 男人滚烫的气息,让萧岚语身体微颤,他说出的话,更是令她心中震撼。 小鱼儿,多少年没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 还是幼时母亲对自己的昵称。 陆渊他真的什么都记得。他真诚以待,自己却对他使心机。 算计他...真的对吗? 萧岚语心中感动,“阿渊,我...” 当她想吐露真心时,脑海中忽然响起单月婵曾说的话。 ‘后宫高位嫔妃一共5位,低位嫔妃12位。影贵妃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曾独宠三年。家世显赫,脾气火爆,不好相与。’ ‘您和她的相貌看起来有几分相似,免不了会有冲突。届时尽量避开锋芒,徐徐图之。’ 陆渊早就不是原来的陆渊。 他有许多后宫佳丽,有皇后,有宠妃。 先不说陆渊会不会腻。只说自己毫无根基,一入宫就盛宠,将是人人想除之后快的靶子。 所以,必须韬光养晦。 刚高调入宫的她,需有宠但不能盛宠。 “嗯?”陆渊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懒洋洋的,“小鱼儿想说什么?” “别喊小鱼...”萧岚语呐呐道:“我已经不小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被喊乳名,着实有些尴尬。 陆渊却是闷笑出声,“嗯,确实不小。” 他都不消上手,只一眼就能判断。更何况此时他覆在她身上,能清晰感受那片丰腴的柔软。 “你!” 萧岚语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懂得这调戏之言。 她羞恼不已,“我是说年岁!” 陆渊慢吞吞的说:“嗯...都不小。” “陆渊!”萧岚语哪听得这些虎狼之词,臊的伸手就推他,“我想睡觉了!” “好,我哄你睡。” “不需要!” “那我能抱着你睡吗?” “不行,我喜欢独睡。” “你身体好冰,我身上暖和,帮你暖暖被子总行吧?” “...” 年过三十的两人,像是闹了别扭的新婚夫妻,闹腾起来。 原本陆渊汹涌的欲念、萧岚语刻意的疏离冷淡,在此刻全都快速消融。 锦被下捣腾半响,才静下来。 最后。 陆渊心满意足的拥着萧岚语沉沉睡去。 毫无杂念,一觉好眠。 难得的安逸。 “圣上...圣上...” 直到来福小声唤他,他才醒来。 陆渊掀开帐幔,轻声询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圣上该去上朝了。奴婢唤纯贵人起来伺候您更衣?” “不必,你来伺候吧。” 他知道萧岚语今日要去坤宁宫请安,也不轻松。 多睡会,一会也能精神些。 陆渊声音放的很轻,窸窸窣窣的声响持续没多久,内室再次沉寂下来。 萧岚语这一觉也睡的格外香甜。 陆渊的怀抱比暖炉更温暖舒适,当他起床后,萧岚语便很快察觉。但在听到不用伺候的时候,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芍药唤她起床。 芍药面色有些发白,“夫、主子,您昨日和圣上...?” 昨日,记录彤史的女史在隔间,一直等到圣上早起离开,这才面色古怪的抱着册子走了。 圣上昨晚没有宠幸主子!到底为什么,明明都破例留宿了。 昨晚陆渊和萧岚语都十分有默契,说话闹腾的声音都比较小,在外候着的女史和芍药根本听不清。 萧岚语也从来没有,向身边人透露过自己的想法。 “主子,您没有承宠的事情,恐怕此时已经传遍后宫了。”单月婵端着养身的汤药走进内室。 萧岚语一夜好眠,气色很是不错,“无事,我的圣眷已经足够,这样多少能轻松些。” 她已经预料到会被众人嘲笑了。 但总比一个个嫉妒到疯狂,给她下绊子强。 单月婵笑道:“昨日主子没去坤宁宫谢恩,想来一会皇后也不会跟您生气了。” 因着陆渊一直留在重明阁,萧岚语根本没有时间去坤宁宫谢恩。 若是此前,皇后不会明面上怪罪,私下肯定暗自憋着气。 有这么一出,气肯定消的差不多了。 萧岚语梨涡浮现,“嗯。我这么可怜,她也不好和我生气。” 芍药看两人神色自然的说说笑笑,也不再慌张,专心给萧岚语梳头。 今日萧岚语打扮的淡雅,刚刚好符合她贵人的身份,不张扬也不一味低调。 用了早膳萧岚语带着单月婵,前往坤宁宫请安。 她去的时候,坤宁宫正殿已经坐了不少嫔妃。 女子们的娇笑声,远远在殿外都能听见。 “那老寡妇竟然没承宠,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就是。叙旧了大半日,晚上还是盖棉被纯聊天呢~” “圣上说不定还当她是幼年时的玩伴!只有叙旧的感情,没得其他兴致。哈哈...” “那话怎么说来着,嗯...促膝长谈?” 什么从宫外声势浩大的接进来。 单独修缮宫殿、赐独居、赐女官太监、破例留宿。 在这一刻,统统都成了笑话。 只因阖宫上下,与圣上过夜却没承宠的,只有纯贵人一人。 “听闻她亡夫家对她不好。圣上不过是看她可怜,顾及儿时的情谊,接进宫里,给她一个安生之所罢了。” 于婕妤怜悯的看着即将步入殿内的人,“瞧,说曹操曹操便到。” 众人陆续看过去,说话声戛然而止。只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意,表情各异的看向萧岚语。 ------------ 第一卷 第18章 难怪昨夜清心寡欲 萧岚语目不斜视,半垂着眸步入殿内。 行完礼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似没听到刚刚的讥讽之言。 沈容华不怀好意的打量完,率先开口:“老...纯贵人,你真的已经满三十岁了?看着还怪年轻的,一点也不像寡居妇人。难怪圣上心心念念的惦记着。” 这话既是嘲讽萧岚语年龄大,也嘲讽她守寡还不安分,勾引皇上。 其他人都笑了,有大胆的甚至直接笑出声。 “这位是沈容华。”单月婵在身后低声提醒。 容华是正五品,位份比贵人高。对方询问,不能不理睬。 萧岚语垂眸回道:“嫔妾确实年满三十。” 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些也不以为意。 她这两年听了太多侮辱人的话。 在她看来,这些都算不得难听。 果然,宫里的妃嫔嘲讽人都拐着弯,半点都放不下身段。 沈容华看她一副淡然的模样,既没有怒容,也没有难堪之色。 她越发觉得窝火,冷笑道:“真不愧是老姐姐,心态就是好!” 在场敢像沈容华这样,明目张胆讥讽萧岚语的,还真没有几个。 毕竟,圣上眼瞧着是惦记旧情的人,且才接进宫新鲜着。万一被这老寡妇告上一状,在圣上面前印象就差了。 坐在萧岚语对面的吴才人眼珠一转,捂嘴轻笑。 “纯姐姐的美丽不受岁月侵蚀,真叫人羡慕。我母亲三十三岁,眼角都长好几条皱纹了。真希望十四年后,我能像纯姐姐一样,保持如此美貌。” 她品级比贵人低上一级,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但也能过过嘴瘾。 沈容华像是找到了盟友,立刻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吴妹妹你得好好找纯贵人取取经,讨要保养容貌的良方,好孝敬你母亲。” “哎?姐妹们你们瞧,纯贵人看着是不是有些眼熟?”于婕妤突然道。 大家基本都在看萧岚语,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觉得眼熟。 “是呢。” “像是之前见过一般。” “是影贵妃!” 提到这个三个字,众人瞬间噤声。 默契的没有再说,只是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有人反应特别快,结合两人有些相似的长相,瞬间联想到影贵人的封号。 影...似乎有点意思呢。 影贵妃苏锦瑟,可是个不受委屈主,连皇后都敢挑衅。 影贵妃对高位嫔妃还收敛些,对嫔位以下,那是敢直接教训的! 她们哪里敢冒犯半分? 眼看着请安时辰快到,高位嫔妃们也快来了,遂不再提。 只等着看盛宠的影贵妃,知道自己的宠爱很可能是因为他人....该如何发作? 今天可有热闹的好戏看了。 恰好此时,有三位美人联袂而来。 众嫔妃起身行万福礼。 “参见齐嫔娘娘、常嫔娘娘、谢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齐嫔是潜邸时的侧妃,常嫔育有三皇子,谢嫔家世好,父兄圣眷正浓。 即便如此,三位嫔位娘娘都没有封号。 “哟,今日妹妹们来的都挺早。” 齐嫔目光快速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萧岚语身上。 “这便是新进宫的纯贵人吧?瞧着怪亲切的。本宫是你隔壁懿祥宫的齐嫔,闲了来找本宫说话。” 后宫等级分明。从二品‘嫔’位以上,可入住一宫主殿。对下自称本宫,对上自称臣妾。 且位份都有定数。 六嫔,四妃,二贵妃。 齐嫔是第一个对萧岚语抛出善意的嫔妃,且还是一位高位嫔妃。 这让萧岚语颇有些惊讶。 她再次起身行礼,“多谢齐嫔娘娘相邀,嫔妾改天定去叨扰。” 齐嫔笑容加深,满意的点点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陆渊未登基前,她是侧妃,明面上与苏锦瑟平起平坐。 良妃原本只是唐庶妃,在王府见到她是要问安的。 但唐婉清早早投靠皇后,生育三公主后,倒是率先爬到了妃位。 她现在每每给唐婉清请安行礼,都觉得扎心难忍。 不过,她机缘巧合下,知道皇上心中另有其人。 如今,在众嫔妃皆排斥萧岚语时,她反其道而行,与其交好。就是为了获取皇上的好感,以谋妃位。 常嫔和谢嫔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原本想嘲讽萧岚语的话语,咽了回去。 齐嫔在潜邸时就是侧妃,虽不受宠也无子嗣,但贵在稳定。 皇上每个月雷打不动,都会去她的懿祥宫至少两次。 她一向自持身份,对一个刚入宫的小小贵人示好,那必定是有原因的。 “皇后娘娘到!” 随着唱和声,大家都收敛心神,起身跪下,行半叩礼。 “嫔妾/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 朱皇后俯视众人,端庄抬手:“平身,赐座。” 朱静姝生得一张圆脸,浓眉大眼,端庄大气,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当初先皇极为喜爱这个儿媳,大力为她造势,才让她压住苏锦瑟,坐稳正妃之位。 朱皇后端着和蔼的笑,看向萧岚语:“纯贵人刚入宫,可住的习惯?” “托娘娘的福,嫔妾一切安好。”萧岚语恭敬回道。 她再次跪下行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仁慈,让嫔妾自选住处。” “不必多礼,平身吧。”朱皇后声音柔和:“日后好好伺候圣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话本是训导初次承恩的嫔妃,但放在萧岚语身上,便是带着嘲讽了。 毕竟,她都没侍寝,如何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不少嫔妃们捏着帕子掩嘴轻笑。 萧岚语神色未变,起身恭敬道:“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霜降连忙在朱皇后旁边耳语一句。 朱皇后面色变得惊讶,“哦?有这事?怎么不早点报来。” 随即,她看着萧岚语的眼中全是怜惜:“纯贵人不必多想,往后还长,多的是机会。”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萧岚语面上恭敬的回答,心中却暗暗警惕。 阖宫都知道的事,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能不知道? 看来,皇后并不像明面上的贤惠大度。 “坐吧。” 朱皇后看她木讷的样子,只觉喉头一梗,实在没趣,也失去了和她说话的兴致。 不管说什么,对方都是古井无波,像一潭死水。 难道她和皇上也是这么讲话的?这和面对尼姑又有什么区别? 这纯贵人守寡期间,是在修佛法吗? 难怪皇上昨夜清心寡欲,面对尼姑能有什么兴趣? 盘腿对坐,探讨经文倒挺合适! 一想到昨日,自己听闻皇上留宿瑶华宫而大动肝火,就觉白费功夫。 圣上留宿都没能成功侍寝,她还气个什么? 只不过,圣上确实念旧,还是先看看吧... ------------ 第一卷 第19章 你也配和我长得像?! 朱皇后正准备按例关心皇子皇女们,就看到左下首的位置是空的。 她脸色微沉,看向身边的霜降,“影贵妃今日告假了?” “琅华宫今早没有遣人来,今日只有方婕妤告了假。” 方昭仪降位成方婕妤,气的动了胎气,在卧床休息。 朱皇后眼中闪过不满,整理了表情又看向众人,“想必影贵妃昨夜难眠,今日起晚了,咱们等等她。” 影贵妃虽然脾气不好,但往日都会按时来请安,偶尔迟了也会差人前来告知一声。 果然人是会变的。 她整理了心情,和蔼的看向良妃,“良妃,三公主可还安好?” 皇后育有已封为太子的皇长子与二公主,影贵妃育有大公主和二皇子,良妃育有三公主,常嫔育有三皇子。 加上方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后宫子嗣算不得少。 朱皇后贤惠大度之名,便是因此而来。 就连宠妃都有一子一女,可见皇后胸怀。 她也一向重视关心子嗣,彰显自己身为嫡母的慈爱。 “三公主一切安好。正在学爬呢,乳母说她小腿有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了。”提到孩子,良妃脸上笑容真切几分。 三公主快八个月,正是好动时候。撑着上半身,在榻上胡乱蹬着小腿,可爱极了。 朱皇后含笑点头,“那是快了。璇儿也是八个月学会爬。” 二公主陆予璇快满三岁,太子已经五岁,她还颇有些怀念两个孩子婴孩时期的模样。 想再生一个,只是调养的汤药没少吃,却一直都怀不上。 她转头看向常嫔,“常嫔,三皇子吐奶的症状可好些了?” 三皇子才两个多月,体弱瘦小,最近频繁吐奶,常常闹得朝阳宫人仰马翻。 常嫔忧心忡忡的摇头,“未见好转。” 朱皇后叹息一声,“这几日你便不用来请安了,好好照顾三皇子罢。” 常嫔连忙起身行礼:“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仁慈。” “...” 其余妃嫔听着皇后与良妃、常嫔开始聊育儿经,完全插不上话,皆是满眼羡慕。 她们也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不仅能升位份,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可惜,孩子这事,不是想有就有的。 需得先争宠。 不然没有君王临幸,如何怀的上孩子? 半晌后。 朱皇后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需得好好伺候圣上,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 “臣妾今早有些不适,来迟了,望皇后娘娘莫怪。” 就在此时,影贵妃姗姗来迟。 身着绯色宫装的美艳女子,提着裙摆大步跨进大殿,一点都不像是身体不适。 她敷衍的行了个万福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为盛宠不衰的宠妃,她有太多特殊。 包括请安免跪。 朱皇后看她敷衍的礼节越发不虞,假笑道:“既是不适,遣个人来告假便是,何苦急匆匆赶来。” “臣妾也想见一见传闻中的纯贵人,是何等风姿。” 苏锦瑟说着,也没耐心等朱皇后喊起,便直起身体,转身朝后方看去。 她昨晚一宿没怎么睡,直到卯时末,听到萧岚语未侍寝的消息,这才放松心神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有些迟了。 苏姑姑是准备遣人来坤宁宫告假,但被她拦了下来。 那‘白月光’第一次请安,她就告病不去,岂不是示弱?让其他嫔妃笑话? 那必须是要去请安的! 她熬夜气色差,梳妆用时便久了些。 再加上琅华宫离坤宁宫有些远,就迟了许多。 苏锦瑟一点都不在意皇后不虞的脸色,视线锁定萧岚语后,大步走了过去。 萧岚语见她来势汹汹,连忙起身行礼:“嫔妾萧岚语,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苏锦瑟扬着下巴命令道。 “是。”萧岚语咽下未说完的话,缓缓抬头。 她从始至终,一直低垂着头,此刻终于抬起来让众人看了个清楚。 朱皇后目光一闪,惊讶道:“哟,真是巧了。纯贵人瞧着似乎和影贵妃有几分像?” 她其实一点都不惊讶,昨日霜降在路上终于想到萧岚语为何脸熟,回到坤宁宫就禀告给她。 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一幕了。 良妃是真的惊讶,仔细看后说:“还真是,鼻子和嘴巴一模一样,连身形都很像呢!” 其他嫔妃不敢得罪影贵妃,只小声议论起来,眼中的幸灾乐祸是掩都掩不住。 齐嫔见势不对,连忙打圆场:“美人自是有些相似的,哪有你们说的这般相像。脸型和眼睛都各有特色。” 其实,两人相像的只有鼻子和嘴巴。 苏锦瑟是瓜子脸,桃花眼。 萧岚语是鹅蛋脸,丹凤眼。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气质迥异。 整体看起来只有三分像。 但是,抵不住其他人火上添油,说的两人跟孪生姐妹似的。 苏锦瑟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在看清萧岚语容貌时,脑袋中迅速划过四个字。 ‘替身文学’! 她和陆渊的白月光,长相竟然也有几分相似! 恶心的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瞬间想到与陆渊初见时,对方的恍惚。以及后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陆渊经常情深意切的凝视她的唇瓣... 原来,陆渊以前都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人吗? 那她算什么?只是萧岚语这个老女人的替身?! 思及此处,她大脑嗡嗡作响。 耳边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言语,在此刻似乎都化作了讥讽! 苏锦瑟下意识扫视周围一圈,触及到她们来不及收敛的神色。 她们似乎在说:‘宠冠后宫经久不衰的影贵妃,深受圣宠,原来是偷来的!’ 她的理智瞬间被滔天怒火烧烬,“你也配和本宫长得像!!!” ‘啪’ 苏锦瑟扬手就是一巴掌。 萧岚语猝不及防之下,结实的挨了一耳光。 她什么都没做,甚至为了不激怒影贵妃,连自辨都不说,尽量做个透明人。 可没料到,影贵妃跟个疯子一样,呆呆看了她片刻就动手。 ------------ 第一卷 第20章 坤宁宫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单月婵立刻从座椅后面绕出来,伸手拦在萧岚语身前,肃然道:“影贵妃!纯贵人毫无冒犯之处,您无缘无故动手,恐怕不妥吧?皇后娘娘在此,您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忌?” “滚开!贱婢!凭你也配给本宫说教!” 已经失去的理智的苏锦瑟,不顾苏姑姑的阻拦,伸手将单月婵用力推开。 单月婵被推的一个踉跄,萧岚语伸手将她扶住才站稳。 “影贵妃住手!”朱皇后终于开口了。 其实,朱静姝内心兴奋至极,她要等的就是这一幕。 苏锦瑟犯错,她终于有机会灭一灭宠妃的威风! 还有这老寡妇,进宫打她脸,活该被教训。 两人斗起来,她看的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只是,两人当着她面闹起来,单女官又点了她,不好不管。 她倏然站起身,神情严肃:“影贵妃!纯贵人态度恭敬,并未冒犯你,你为何私自动手!一宫主位形同泼妇,成何体统!” 苏姑姑满脸急色,半抱着苏锦瑟低声劝慰:“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啊!莫要冲动!” 苏锦瑟气的面红耳赤,她看向上首的朱静姝,知道自己今日确实冲动了。 但,那又怎样?她就是要出了心中这口邪气! 白月光归来,她这个替身就要乖乖退出? 惨兮兮的虐待自己,等着陆渊幡然醒悟? 亦或者是放下身段,和这老寡妇争宠? 反正都是要和陆渊虐起来,那不如先让自己爽一爽! 她苏锦瑟,今日非要把这后宫的天,捅上一个窟窿! 让陆渊也知道痛! 她缓了口气,斜睨着萧岚语:“小小贵人,本宫打就打了,还要什么缘由?”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宠妃,可不是贤后!做坏事,哪里还用找借口?” 苏锦瑟说着,在众人卸下防备之时,再次冲出,一巴掌扇向萧岚语。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苏锦瑟是武将之女,年幼时曾习武,力气比寻常女子要大许多。 她故意蓄力之下,力度也随之加大。 单月婵惊呼:“主子!” 萧岚语再次狠狠挨了一耳光,头上的金簪掉落,长发瞬间散落,好不狼狈。 她讶然抬眸,只看到苏锦瑟那张明艳的脸上,全是得意。 苏锦瑟扬着下巴,“瞧,这巴掌印对称了才好看!” 众人哗然。 影贵妃的嚣张跋扈,再次颠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萧岚语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冷芒乍现。 虽然当众被羞辱,但并未踩到她底线,心中还算冷静。 她快速思索应对之策。 想了想,便不打算和苏锦瑟硬拼。 对方手劲这么大,结合将门出身,恐怕习过武。 她就算动手也打不过,反而会白白挨打。 如今她还是小小贵人,又还不清楚苏锦瑟在陆渊心中的分量。 示弱,才是最佳选择。 萧岚语拨开遮挡面颊的长发,让众人看清她脸上的痕迹。 一张清丽的白皙面庞上,除了掌印,还有因疼痛刺激下溢出的泪水,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 “啧,果然还是朵白莲花。” 苏锦瑟没忍住,嗤笑出声:“真是小说照进现实。” 她盯着萧岚语脸上的红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不过你求错人了,皇后怎会怜惜你?你应该去求陆渊。等脸上的巴掌印肿起来了,再去楚楚可怜的告状呀!” “苏锦瑟!”朱皇后气的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端庄和蔼。 后面这一巴掌虽不是打在她脸上,但也无甚区别。 这苏锦瑟当真是猖狂!竟敢无视她,在坤宁宫撒野! 瞧瞧她都说的什么话,简直不知所谓! “苏氏!你竟敢直呼圣上名讳,无视凤令!本宫要让你知道,坤宁宫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朱皇后高声呼唤:“来人!” 殿外,涌进十几名太监宫女。 朱皇后指着苏锦瑟,怒声道:“影贵妃殿前失仪!无故虐打宫妃。即刻将她押送回琅华宫!等待圣上发落!” 她这个皇后也是做的窝囊,都被嫔妃骑到头上来撒野了,还不敢真的直接处置。 只因对方深受圣宠又家世显赫。 苏锦瑟昂首挺胸,对着朱皇后挑眉道:“大可不必!本宫自会回琅华宫。” 她从始至终都瞧不起朱静姝。 这么个装腔作势,又胆小如鼠的女人。 若不是先皇赏她正妃之位,她凭什么能做皇后? 但她也喜欢看对方这看不惯自己,却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爽极了! 苏锦瑟昂首挺胸,转身离去。 苏姑姑匆匆对朱皇后行了一礼,也追了出去。 她有心告罪,但又怕主子回头发疯,只能改日再找补了。 坤宁宫内快速安静下来。 朱皇后走下高台,纡尊降贵的看了看萧岚语脸上的伤势。 当看到她两边脸颊上清晰无比的五指时,也有些惊讶。 苏锦瑟下手真的太重了。 她温声道:“纯贵人,你受委屈了。先回瑶华宫吧,本宫让宫人去给你请御医。” “你才入宫不知晓。影贵妃盛宠,连本宫都无权处置她。此事,也只能等圣上裁定,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萧岚语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护着嫔妾。” 朱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怜见的,脸都开始肿起来了。快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 萧岚语在单月婵的虚扶下,率先离开坤宁宫。 朱静姝看着萧岚语的背影,眼中划过忌惮之色。 这老寡妇,太沉的住气了! 她收回目光,对着其他妃嫔摆摆手,“你们也都散了吧。” “是。” 众嫔妃告退离去。 三三两两的走出坤宁宫的宫巷,这才兴奋的议论起来。 “老天爷啊,今个可算是长见识了!” “可不是吗?原来平日里影贵妃还是收敛着的。” “那是你才进宫不晓得。” “我听说啊,以前还在王府时,有一位李侧妃因嫉妒当时的苏侧妃,在苏侧妃怀孕时,故意推搡她。” “苏侧妃当场就见了红,气的命令身边的武婢,将李侧妃立即打杀了!那武婢最后只判了流放北境,这岂不是回老家了吗?” “这还不算完呢。后来,苏锦瑟的两位兄长,找了个由头,把李侧妃的亲弟弟双腿打折!” “李家闹到先皇面前,先皇只是斥责苏家儿郎几句,罚了银钱了事。” “可怜那位才华横溢的李公子,原本锦绣前程,因坏了腿不能入仕。李家更是在那事以后,举家搬出了京城。” “苏家不缺忠心耿耿的武婢,影贵妃的四个大宫女里头,锦绣和金玉都是会武的。” “今日锦绣就在正殿外,要是纯贵人敢反抗动手,恐怕就是第二个李侧妃!就算圣上事后杀了武婢给她偿命,那有又什么用?” “天吶!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要是我被这般当众羞辱,肯定就忍不住还手了。” “纯贵人年龄大归大,还真的挺沉得住气,保了一条小命。” “...” 平日里互相防范的嫔妃们,在此刻成了爱说闲话的宫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好一会才散。 ------------ 第一卷 第21章 我只要你,难道还要让吗? 等这群低位嫔妃走远。 齐嫔三人这才走出来。 谢嫔年纪还小,有些好奇:“齐嫔姐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齐嫔带着回忆之色,“本宫当时还是庶妃。” “李侧妃性格张扬跋扈,没少欺负府中庶妃侍妾。她受宠后,就开始挑衅当时的苏侧妃,苏锦瑟哪里受的了气?两人当场撕扯起来,李侧妃将苏锦瑟推倒...” “事后,苏锦瑟压根就没有受罚,圣上照常出入她的院子。” “只有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下了道懿旨,斥责苏侧妃戾气过重,命她禁足抄经。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先皇想罚她。但先皇顾及苏家的脸面,便没有下圣旨斥责。” 懿旨和圣旨的区别很大。 常嫔叹息:“那这次纯贵人估计就白挨打了。” 她心中有些庆幸,幸亏苏锦瑟不是无差别攻击,也不对孩子下手,否则这后宫哪有其他妃嫔立足之地? 齐嫔目光一闪,“不一定。” “也对,至少补偿肯定是会有的。”常嫔不以为然道。 乾清宫。 陆渊听完来公公禀告,手一紧,手中的狼毫笔便断了。 “确定属实?” 来公公躬身回道:“是。奴婢命人查过了,与坤宁宫禀告的相差无几。” 陆渊额角青筋跳动,“好好...” 苏锦瑟哪里是掌掴萧岚语,大闹坤宁宫这么简单。 更是在发泄对他的不满! “是朕将她宠的无法无天了。” 陆渊豁然起身,想了想,扬声道:“摆架琅华宫!” 此时此刻,他没脸去探望萧岚语。 是他强行把人接进宫。 前脚自己说会护她,后脚她就被当众掌掴欺辱。 他早就知道苏锦瑟脾气不好,但萧岚语性子好,只要两人不起冲突,便能相安无事。 但没想到苏锦瑟这般容不下萧岚语,竟无理取闹起来! 琅华宫。 苏锦瑟盘腿坐在炕上,眼泪扑簌簌的掉。 地上全是她扔的东西。 “奴婢的小主子哟。” 苏姑姑满心满眼的无奈,便收拾边说:“您就非得置气吗?不消多时,您大闹坤宁宫的消息就能传到宫外去。” 苏锦瑟咆哮:“那就传!传遍整个京城,传遍天下都行!” “传我苏锦瑟是别人的替身!传我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陆渊刚到,就听到苏锦瑟委屈又倔强的吼声。 原本满腔怒气,也不自觉消退一些。 他在门口顿了顿,才抬脚进入内室。 苏姑姑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圣上!奴婢参见圣上。” 苏锦瑟连忙探出头望了一眼,看到熟悉的人,眼泪更加汹涌。 她咬着唇不让呜咽声溢出,还故意将头歪到另一边,不去看陆渊。 陆渊见她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颇有些无可奈何。 “你哭什么?” 他走到苏锦瑟跟前,习惯性的抬手帮她拭去眼泪,“你在外面欺负人,你还委屈上了?” 苏姑姑见此,把心放回肚子里,悄悄退了出去。 “我就欺负她!谁让她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我就是要你痛!”苏锦瑟话强硬,但语气却是哽咽着的。 陆渊看着有些心疼,想到萧岚语,语气还是硬了几分。 “是朕对不住你,但岚语是无辜的。你何必拿她撒气?有什么冲着朕来便是。” 当初,他失去心爱的姑娘,念念不忘。 在遇到和萧岚语有几分像的苏锦瑟时,确实把她当做了替代品。 但那也都是以前。 现在她在自己心里,同样占据着重要位置。 苏锦瑟边哭边道:“我怎么对你撒气?你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对你撒气!我满门还要不要啦?” 陆渊坐到榻上,揽住她的肩膀,“在你面前,我只是小将军陆渊。关上门,随便你怎么撒气都行。” “你说的哈!”苏锦瑟反手推开他的手,一骨碌从榻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开始撒气。 “是你陆渊欠我的!你当初承诺会与我一世一双人!但你怎么做的?让我成为妾,然后一个个又一个的女人抬进门!你是个不讲信用的王八蛋!” “这就算了。” “你竟然还给我‘影’的封号!这么多年,我居然只是她的影子?” “我辛辛苦苦种下的桃树,她来了就能摘桃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苏锦瑟说着,眼泪越流越凶,“陆渊你有没有心?我苏锦瑟一心一意只有你,你就这样毫无负担的骗我?我拉着整个苏家,赌上阖族的前途和性命,帮你争霸。你过河拆桥!”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已经又红又肿,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在指责,不如说是在撒娇。 所以,陆渊听着她这些诛心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涌起愧疚之意。 “锦儿你想多了。” 陆渊站起来,去拉苏锦瑟的手,“你不是曾经说过,想和朕形影不离吗?‘影’字,如影随形。你是朕的影子,不是她的影子。你若实在不喜欢这个封号,换一个便是。” 苏锦瑟重‘哼’一声躲开。 陆渊无奈,“朕没有忘记你的牺牲和付出。朕这些年纵着你,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是朕对不住你。但你着实不该迁怒岚语。她何其无辜?” 苏锦瑟瞪圆了眼:“她不无辜!我才是无辜!我莫名其妙成了她的替代品,我因她成了阖宫的笑话!我看到她就来气!” 如果让宫内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就会明白为何,影贵妃能盛宠不衰。 他们两人的相处之道,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和献媚讨好的妃子。 倒像是民间市井的夫妻。 只因陆渊自民间长大,更重情谊。 他和苏锦瑟多年相依相伴,福祸共患。早就成为家人,便对苏锦瑟十分宽容。 “锦儿,你什么时候能懂事点?”陆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些疲倦。 总是这样发脾气闹腾,他也是会累的。 苏锦瑟先是一愣,眼中弥漫起失望,凄楚道:“我不是皇后,为什么要懂事?王妃、皇后的位置我都拱手相让。我就只要你!难道也还要让吗?!” 她吸了吸鼻子,神情倔强,“要不你赐死我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 第一卷 第22章 朕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陆渊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话,心软的一塌糊涂,气也都消了。 他轻声哄道:“就算有了岚语,朕也不会冷落你。你依旧是朕的宠妃。” 那个围着自己转悠,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还没长大呢。 罢了,自己宠出来的,能怎样呢? 哄着吧。 “可我只想让你宠我,让你眼里心里都是我!” 苏锦瑟还是不满意。 凭什么自己付出一切才换来的荣华富贵,那女人直接坐享其成,并与自己并驾齐驱,分走陆渊的爱? 她能忍受皇后,是因为陆渊对皇后只有敬重,没有爱。 再就是她也不爱凤位,那个位置太沉重,太累。 她更喜欢做一个恣意快乐的宠妃。 陆渊摇头,“朕是帝王,需得心怀天下,眼观四海。不可能满眼满心都是某一个人。” 苏锦瑟心中一梗,又不依不饶的问:“那萧岚语呢?她呢?” 陆渊沉默片刻,道:“亦然。” “我知道了。”苏锦瑟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喜。 终于肯坐下来了。 她明白帝王薄情,如今能在他心里占据重要位置,这样是不是已经很好了? 既然她和萧岚语在陆渊心中地位差不多。 那她就有信心,超过萧岚语! 成为陆渊最偏爱的女人。 陆渊将苏锦瑟搂进怀里,“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胡闹得太过,朕要对皇后、岚语,以及其他人做出交代。” “这次必须罚你!” 他清了清嗓子,肃声道:“影贵妃苏氏褫夺封号,降为苏贤妃,禁足三个月。” “这便是朕对你的惩罚。苏氏锦瑟,你可接受?” 苏锦瑟翻了个白眼,双手掌心朝上摊放到陆渊身前,不耐烦道:“接受接受,臣妾接受!” 反正这个封号她是不想要了。 至于贤妃,‘贤德淑良’。 ‘贤’是四妃之首,她依旧还是皇后之下的第一妃,贵不贵妃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到时候你再给我换个好听的封号。”苏锦瑟说完又连忙改口,“不!到时候要自己选!” 等过了这个风头,她想要封号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贵妃之位,再等一等也是能恢复的。 “好。”陆渊捉住她的手,低笑出声:“以后莫要胡闹,不要再欺负岚语,朕希望你们和睦相处。锦儿,别让朕为难,好吗?” “知道啦。”苏锦瑟掩下心中的酸涩和嫉妒,“我尽量...好吧,只要她不惹我。” 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毕竟,‘白月光’的杀伤力太大。 她已经做好了,被‘打入冷宫’,开始虐剧情的准备。 没想到只是小惩大诫,陆渊也肯放下身段哄她。 这一仗... 又怎么不能说,其实是她赢了呢? “嗯。”陆渊起身,“朕去看看泽儿。” 大公主八岁,和太子一起在文华殿启学,目前只有二皇子陆颢泽在琅华宫。 苏锦瑟用帕子擦了擦泪,“我陪你一起去,泽儿昨晚一直念叨爹爹呢。” 二皇子还不满四岁,但说话已经利索了。 他和自家姐姐学的,平日在琅华宫就唤陆渊为爹爹。 “好。”陆渊朝着苏锦瑟伸出手。 两人相携前往东偏殿。 大公主住在后殿,二皇子住东偏殿。 整个琅华宫只住着苏锦瑟并她一双儿女,并无其他妃嫔。 陆渊又陪了一会儿子,才离开琅华宫。 他本是怒气冲冲前来想要诘问。但却是放下身段,哄了苏锦瑟许久。 陆渊出了琅华宫,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琅华宫门处躬身侍立的宫人。 他扭过头,上了龙辇。靠着软枕闭目养神,伸手揉着太阳穴。 来公公见此,忙问:“圣上,回乾清宫休息吗?” 陆渊顿了顿,道:“去瑶华宫。” 他既然来了琅华宫,又不去瑶华宫,岚语肯定会误会。 陆渊想着要去面对流泪的萧岚语,就觉得隐隐有些头疼。 然而,等他到了瑶华宫,只看到上了药,已经安睡的萧岚语。 陆渊凝视着萧岚语恬静的睡颜,看着她面颊上触目惊心的肿胀,只觉又心疼又歉疚。 萧岚语觉浅,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 看到陆渊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她作势就要起身。 “不必行礼。”陆渊连忙按着她的肩膀。 萧岚语顺从的重新躺下,神色平静的唤了一声:“圣上。” 若不是看到她脸上的伤,半点都不像刚受过委屈的样子。 陆渊不知怎地,有一瞬心慌,他脱口而出:“岚语,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面对萧岚语,他的道歉似乎很容易说出口。 “无...”萧岚语刚想笑一笑,却扯动脸上的伤。 “嘶—” 陆渊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微微抽动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萧岚语两边脸颊都已经浮肿。手指印充血,边界发白,根根清晰明了。 她扯动嘴角时,唇边的颜色都有明显变化。 陆渊后悔不迭,他真没想到,就两耳光这么严重。 早知先来瑶华宫了。 此时对苏锦瑟的惩罚已经定下来,便不好改。 萧岚语微微动唇:“无事。” 陆渊心疼的抚了扶她的秀发,“还好锦瑟平日不爱戴护甲,不然划伤就麻烦了。” 苏锦瑟嫌护甲麻烦,就不爱蓄甲,修剪的比较勤。若是留了指甲,这样大的力度,必定会留下划伤。 “嗯。”萧岚语静静的看着他。 “你不要怪锦瑟,是我不好。”陆渊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 萧岚语:“嗯。” 陆渊握住她的手,倾诉道:“当初我去了北境参军,因屡获战功,得以长阳侯召见,那时锦瑟女扮男装就在一旁,只是我并没有余心关注。” “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因为她好奇,长阳侯才会见我。” 虽然他获得战功,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长阳侯乃一品骠骑大将军,怎么会有空见他? 也就是因为苏锦瑟对他好奇。长阳侯宠爱幼女,这才忙中抽空,想见他满足爱女的好奇心。 “长阳侯第一眼就察觉到我的身份不对劲,他便不动声色地将我留在身边,暗查我的底细。” “我便有了经常和锦瑟见面的机会。第一次正式见到锦瑟时,她才十三岁。我觉得她很像你,不免多关注了几分。” 他初见萧岚语的时候也是十三岁,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两人重合了。 “我承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她当做你...” ------------ 第一卷 第23章 不过妾室尔 “她心里觉得委屈,这才冲动了。你别恨她...” “小鱼儿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有处理好。” 陆渊摩挲着萧岚语的手背,低声道:“我已经罚了她。她也承诺,以后不会再欺负你。” “这次,便算了。好吗?” 萧岚语默然。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还没做,就挨了打。难道不冤枉吗? 但,此时陆渊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低声下气的道歉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好。”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渊看萧岚语眼中确实没有怨恨,不由眉眼舒展。 他将萧岚语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轻声承诺:“岚语,你再等等,以后贵妃之位,必有你一席之地。” 他早就想好了,两位贵妃一东一西,都离他的乾清宫最近。 “你和锦瑟好好相处。我相信,等你们熟悉了以后,也会喜欢上彼此。她和曾经的你,真的很像。” 幼时的萧岚语也是十分活泼俏皮,只是现在变得恬淡许多,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嗯。”萧岚语淡淡应道。 她和苏锦瑟,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有可能。 彼此喜欢,那绝无可能! 陆渊松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 他看着萧岚语受伤的脸,就有些坐立难安,不如早些去坤宁宫,把此事彻底了结。 “好。嫔妾恭送圣上。” 陆渊离开后,芍药从外间进来,趴在床榻边心疼的看着萧岚语。 她默默流泪:“主子,他们也太过分了...” 影贵妃实在太跋扈了,圣上也是。在宫外时细心妥帖,入了宫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但她已经学乖了,隔墙有耳,有些话不适合宣之于口。 只能含含糊糊的表达。 萧岚语回瑶华宫时,脸上的伤吓了她一大跳,也令她心疼不已。 芍药哽咽:“咱们以往在齐府受欺负,也没有伤过脸啊!幸好没有大碍,不然毁容了可怎么办!” 萧岚语轻声道:“傻芍药,后宫可比内宅凶险多了。” 过了一会。 单月婵进来禀告。 “主子,圣上已经出了瑶华宫。” 萧岚语坐起身,面无表情的问:“月婵,圣上先去的哪?” 她回来之后,魏文献就去打探消息,她在寝宫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先去的琅华宫,待了一个多时辰。”单月婵上前,在她身后多垫了一个软枕。 芍药擦了泪,眼中是满满的不忿,但没有开口。 萧岚语再次沉默。 心中明白,陆渊先去琅华宫,是因为他必须见过苏锦瑟,才能给自己准确的交代。 换言之,苏锦瑟比她更重要... 且,他后来瑶华宫,却只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离开。 其中有一半时间,还在讲他和苏锦瑟的过去。 虽然有她故意冷淡的原因,但也是因为陆渊他已经无话可说。 他们之间十几年的空白,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满的。 在不说回忆之后,自然无话可谈。 “主子,您莫要多想。圣上还需去坤宁宫安抚皇后,所以才没有久留。” “这次影贵妃是全然不顾皇后的脸面,大闹坤宁宫。若是普通宫妃,此刻恐怕已经打入冷宫。” 苏锦瑟冒犯皇后的罪,比掌掴萧岚语严重多了。 单月婵敛着神色,小心劝道:“主子,影贵妃根基深厚,我们暂时还不能和她硬碰硬。” 她看陆渊的态度,就知道这次影贵妃不会伤筋动骨。未免自家主子想不开,还是需要提醒。 “嗯。”萧岚语重新躺下,阖上眼,“我睡一会,你们下去吧。” 她不急,早就料到了的,不是吗? 想要重新获得陆渊的爱,还要徐徐图之。 不能急,急就容易出错。 至于苏锦瑟,这两巴掌她记住了。 倘若苏锦瑟真如陆渊所言,能与她和睦相处,她也可以接受,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不行,那便是仇人。 苏锦瑟施加给她的伤害,她都会如数奉还! 坤宁宫。 朱静姝正在暖炕上处理宫务,听到通传连忙下来行礼。 “臣妾参见圣上。” “平身。”陆渊温和的将她扶了起来,“皇后今日委屈了。” 朱静姝柔柔一笑,“臣妾不委屈,身为后宫之主,自当尽心竭力,维护后宫平和。” 她觑着陆渊的神色,小心道:“只是...苏妹妹这次着实任性了些,也颇令臣妾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皇后坐下来说话。”陆渊松开她,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 “是。”朱静姝垂眸应下,挨着炕沿坐了下来,心却凉了半截。 苏锦瑟这次如此过分,圣上难道又打算随意糊弄过去? 那她以后还有皇后威仪吗? 陆渊端起茶盏,饮下一大口,“这次锦瑟确实过了,胆大妄为竟敢在坤宁宫闹事,不敬中宫,自是要好好罚一罚。” “依朕看,不若褫夺苏氏的封号,从一品贵妃降位为正二品贤妃,禁足三个月。皇后觉着如何?” 朱静姝愣了愣,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是不是重了些?苏妹妹怕是要同圣上生气许久。” 喜是,圣上第一次如此重罚苏锦瑟。 忧的是,皇上未免过于看重纯贵人,竟舍得为萧氏责罚苏氏... 陆渊摇头,“不必在意,她是被朕宠坏了。这次便压一压她的性子。也好叫她知道尊重中宫。” 朱静姝含笑道:“那便多谢圣上。” 她如何不知,这是圣上给她面子,才如此说。 这些年她已经看清,圣上的心,是一点都没有分给她。 但是,她乃朱家嫡女,从小便被教育如何做得一宗大妇,贤惠大度才是她该有的气度。 身为皇后,她不需要君王那虚无缥缈的爱意。 只要帝王敬重她,维护她一国之母的威仪,便够了。 那些妃子们,再如何受宠,不过妾室尔。 她主动提道:“纯贵人这次受了委屈,不若将她位份晋一晋?” “嗯。就晋为纯婕妤吧。” 朱静姝面露难色,“这一下晋升两级...有些于理不合?” 陆渊笑了笑,“萧氏毕竟是朕幼时的玩伴,她在宫外受尽委屈,刚入宫又被欺辱,多晋一级也好安她的心。” 他似乎知道朱静姝在想什么,安抚道:“后宫妃嫔们对萧氏的身份多有抵触,态度不善。萧氏性子温和,恐难应对。往后皇后也替朕照拂一二。” “是。那就依圣上所言。”朱静姝笑着顺从道。 皇上这是变相向她承诺,萧氏只会屈居她以下。 如此便好。 陆渊见她知情识趣,心情也好了些,“许久没有与皇后下棋了,不若手谈一局?” “是。”朱静姝喜不自胜,连忙吩咐:“霜降,去将圣上赏的白玉棋盘拿来。” 皇上这是要留宿。 哪怕他先去了其他两宫,最后在坤宁宫留宿,也是维护了她的脸面。 ------------ 第一卷 第24章 又是莫名其妙树敌 等到日暮时分。 阖宫上下都听到了三则消息。 影贵妃被褫夺封号降为苏贤妃,禁足三个月。 纯贵人萧岚语连升两级,封为从四品纯婕妤,赏赐几箱金银珠宝,珍稀布匹。 流水般的赏赐,更是进了坤宁宫。圣上进入坤宁宫后一直未出,当晚留宿。 最后一条是众人都大概猜测到了。 只有前两条,令阖宫上下大为震撼! 后宫嫔妃们在各自寝殿里窃语。 永宁宫西偏殿。 沈容华在于婕妤这里串门子,恰好听到消息。 她大为震惊:“那老寡妇施了什么妖法,竟让圣上舍得罚苏锦瑟?” “肯定是因为皇后娘娘,苏氏在坤宁宫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后宫之主的尊贵与威严,此等行径,岂能轻饶?罚,自是理所当然。”于婕妤不疾不徐道。 “纯...婕妤,也就是运道好,恰好是这件事的苦主。两个巴掌换连晋两位。刚入宫还没能成功侍寝,就从贵人升到婕妤,真是走运。” 本朝后宫嫔妃晋位,并不容易。 比如承宠、有孕、生子、安抚、嘉奖等情况,才可获得晋位。 尤其当今刚登基没多久,连封号都显得珍贵。 “影贵妃怎么不打我?两耳光换取连升两级,我也心甘情愿啊!” 沈容华又妒又恨,“那老寡妇凭什么啊!一个二嫁的商户女。打就打了,还给她这么大的脸!” 从四品婕妤啊!比她都高一级了。 以后再想明目张胆的嘲讽那老寡妇,便不行了... 于婕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还说影贵妃呢?现下已是苏贤妃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苏贤妃还是皇后之下第一妃,也丢掉了令她耻辱的封号。这惩罚看似严重,其实也不过是雷大而雨小...” 沈容华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虽妒忌苏锦瑟,不喜对方仗着身份盛气凌人。 但两人之间差距太大了,她自知比不过苏锦瑟,也没有太多的嫉恨。 只是转瞬,她就想到另一层,“禁足呢?宠妃禁足,我们就有机会多分些恩宠了!” 于婕妤叹息:“她只是被禁足,又没有封宫,圣上想去也就去了。” “...” 懿祥宫正殿。 “果然如本宫所料,萧岚语在圣上的心里分量真不轻呢。”齐嫔畅快的笑了。 嚣张霸道的苏锦瑟也有今日! 往日大家都是侧妃,偏她端着架子,看谁都不放在眼中,不屑与人结交的清高模样。 “娘娘,圣上先去的琅华宫。”大宫女橙衣提醒道:“且她育有大公主和二皇子,加上圣上念旧情。复宠复位,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齐嫔意味深长道:“能有头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就容易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苏锦瑟第一次受罚。 只要开了这个口,想要堵上? 怕是不能了。 “萧岚语毕竟和圣上十几年未见,能有此等影响力,已经十分不俗。且往后看呢。” 她心中清楚,圣上对苏锦瑟的惩罚,多是因为萧岚语,而不是皇后。 齐嫔嗤笑,“圣上也真是幸苦。时不时的就要替苏锦瑟善后。” “也不知,一朵温柔恬淡的解语花,一只总爱闯祸的河东狮。天长日久的,圣上会更偏爱谁呢?” 每每陆渊为了给苏锦瑟处理残局,都是焦头烂额,这次更是牺牲良多。 以往可能还不觉得,甚至颇有些乐趣。 毕竟后宫里的这么多女人,只有苏锦瑟被他放在心中。 但今后就不同了,多一个萧岚语,有的比较了。 橙衣不解:“娘娘,您要帮纯婕妤吗?” “帮?本宫不过一个嫔位,暂时能照拂一二便罢了。”齐嫔自嘲道。 “娘娘您不必自苦,圣上迟早都会让您位列四妃的。” “本宫知晓,圣上是念旧情的人。等熬到下一次选秀,本宫定能升妃位...” 齐嫔垂下头,手掌轻轻覆在小腹上,“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有孕呢?” 只要怀孕,她就能立刻晋升。不需要熬资历,显得可怜。 橙衣看着主子的动作,不再多话,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愁意。 圣上临幸娘娘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又如何受孕吶! 齐嫔自己也明白。 所以,她宁愿放下身段与萧岚语交好,从而获得圣上好感,能多来她懿祥宫几次。 钟粹宫后殿。 方婕妤正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贱人!贱人!不得好死的贱人!萧岚语,这个仇我记住了!” “贱人!害得我被圣上责罚。她倒好,竟然就这么踩着影贵妃上位了!” 她原是正三品昭仪,只要诞下龙嗣,就能晋位为嫔,成为一宫之主。 如今却是因萧岚语没有了! “凭什么?!” 方婕妤气得摔摔打打,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大宫女翠玉小心翼翼的劝慰:“主子莫要再动怒了,小心腹中龙嗣。” 她实在不理解自家主子。 大冬日的,为何要在纯婕妤刚入宫的挡头去截宠,尤其还是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 “都怪那贱人,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动胎气!” 翠玉连忙扶住她,哀求道:“主子息怒。御医说了,您这胎本就有些不稳,再不平心静气,很有可能会小产,您...” ‘啪’ 方婕妤反手抽了她一耳光,双目猩红:“贱婢胆敢咒我皇儿!” “奴婢不敢!”翠玉顾不得脸上疼痛,吓得连忙跪下磕头求饶:“求主子饶恕,奴婢再也不敢了!” 方婕妤冷酷道:“自罚掌嘴!” 翠玉咬了咬唇,抬手自扇耳光,因主子没有明确数量,也不敢停下。 直到脸上都失去知觉,方婕妤才施舍般的喊了‘停’。 她目光触及到翠玉那张红肿不堪的脸,不由掩着口鼻,厌恶道:“滚下去!” ------------ 第一卷 第25章 你个老寡妇,都没承宠得意什么 瑶华宫。 芍药心疼的看着萧岚语,“主子...您莫要伤心,圣上心里还是有您的。” 她觉着圣上给苏锦瑟的处罚实在太轻,但说出来怕萧岚语伤心,只能出言安抚。 单月婵却是笑意盈盈,“芍药,这次是苏贤妃受到责罚最重的一次了。” 这次圣上对苏贤妃的惩罚,超出了她的预想。 看来她跟的新主子,在圣上的心里确实有着不轻分量。 “啊?”芍药不可思议。 单月婵点头,“苏贤妃也不是第一次在皇后面前没规矩。” 宫里但凡是年岁大些的,都知道若不是当年先皇横加阻拦,苏锦瑟才是正妃、是皇后。 她对皇后根本就没有妾室对正室的敬畏心。 苏氏,向来都是特立独行的。 萧岚语对这个结果不做任何异议,吩咐道:“芍药,你去匣子里取一百两银票来。” “是。”芍药也不问为何,应下后就去取银子。 “月婵,你在宫里多年,应有些人脉。银票你拿着去换些碎银,暗中找人打听各宫反应。” “重点打听,齐嫔和沈容华。若是银子不够使,尽管报来。” 齐嫔莫名对自己友好,沈容华更是对她充满恶意。 她必须先了解对方,才能有所应对。 “是。”单月婵想起一事,“主子,还有方婕妤。您昨日入宫,她带孕截宠不成,反被责罚,连降两级。” 她虽然已经调离了乾清宫,但有相熟的乾清宫宫女,已经主动来将这事告诉她。 萧岚语不由苦笑,“真是又莫名其妙的树敌...” 皇上的恩宠果然是把双刃剑。 她叹了口气,“月婵,给那报信的宫女,送些不打眼的首饰,以后尽量保持联络。” 单月婵刚离开乾清宫,还有旧日情谊在。等日子久了,关系不维系就会断。 有乾清宫当值的熟人,能及时知道不少外人都难打听的事。 所以,必须要笼络住。 “是。”单月婵本就是如此打算的,主子有成算,也免得她事事提醒。 她笑道:“主子,再过两日就是元宵佳节,往年后宫都会设宴,您要提前准备好。” 皇上敬重皇后,初一十五都会留宿坤宁宫。 但不妨碍嫔妃们争相斗艳,在皇上面前留下深刻印象,以便来日皇上招幸。 “您若是不准备才艺,就只管欣赏便好。只是...” 单月婵直言提醒:“一般宴会,或大或小都会出现一些岔子。您一定要小心防范,万万不要陷入圈套,否则恐难全身而退。” “好,我知晓了。” 萧岚语脸上有伤,不方便出门,这两日便告假没有去坤宁宫请安。 避开纷扰的同时,窝在重明阁,梳理单月婵收集来的消息。 之前在萧宅时,单月婵就和她简单介绍过后宫所有妃嫔。 现在身处后宫,那些原本模糊的人名,都变得更加清晰。 如今,只要提起名字,她脑中就会浮现对方的位份、家世、脾性以及受宠程度。 这期间,陆渊事务繁忙,只来过瑶华宫一次。 坐了半个时辰便又走了。 不过,整个后宫,除了瑶华宫,他只去探望了身体有恙的三皇子。 也算是殊荣。 等萧岚语再次踏足坤宁宫请安时,明目张胆的鄙夷和嘲讽便几乎消失了。 甚至有低位妃嫔开始讨好她。 “纯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澄澈干净,你看着嫔妾的时候,嫔妾觉着周遭都安静下来。” “对对,嫔妾也这么觉得。纯姐姐,你头发也长的好好,黑亮有光泽,真叫嫔妾羡慕!” 萧岚语的衣衫首饰丝毫不违制,款式也都寻常。 让人无从可夸,只能从长相上开口。 沈容华看的双眼似要喷火,暗暗骂道:‘两个蠢东西!竟还讨好起这老寡妇!’ 她眼珠一转,扬声打断:“纯姐姐,我们在探讨元宵节献技,正说到苏贤妃一手画技惟妙惟肖,不知你有何技艺?可与众姐妹们分享一二?” 萧岚语浅笑摇头,“我无才无艺就不献丑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 她身为富商大力培养的女儿,又嫁入知府这么多年,自是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 尤其是在齐府这些年。 她不受宠,没孩子,不掌家,有大把的时间去练习,钻研。 虽不如名师教导的世家贵女,但也决不是什么都不会。 沈容华故意瞪大了眸子,惊讶道:“啊?竟是一样也不会吗?” 一身打扮清雅的美人嗤笑出声:“沈妹妹就别为难纯婕妤了,她又无需献技争宠。” 她盯着萧岚语,鄙夷道:“听闻商户人家粗鄙不堪,满身铜臭。无才无德,难怪笼络不了丈夫,出嫁十几年也未育得一儿半女。也就是圣上仁善,念在往日的情分,肯将你接进宫中来养老!” 这话说的毫不留脸面,完全没将萧岚语放在眼里。 单月婵在萧岚语身后低声提醒:“这是方婕妤。” 同为从四品婕妤,其实萧岚语有封号,比方氏地位更高。 但方氏之前乃是正三品昭仪,这一时半会的还没能适应。 萧岚语不欲与孕妇起冲突,只淡淡一笑,“方妹妹越矩了,念得你腹中育有龙嗣,便不与你计较。” “你!”方婕妤面色瞬间涨红,不可置信道:“你是在嘲讽我没有封号?” 萧岚语好笑地摇摇头,“那倒不是...” 是你言语粗俗刻薄,半点也不像伯府嫡女。 她垂眸端起手边的茶盏,却不再言说。 这方婕妤龙胎不稳,要是给气出好歹,又平添祸事。 “纯姐姐这话半遮半掩的,好没意思。”沈容华趁机煽风点火:“方姐姐也莫要计较,等您诞下龙嗣,肯定会恢复原本的昭仪位份。” 方婕妤一听,再次想到自己不过是试图截宠,还怀着孕,就被皇上狠狠责罚。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萧岚语。 她的怒火再次升腾! 这几天实在太过憋屈,此时更是觉得郁气积压在胸口,无处发泄难受极了。 再看萧岚语时,总觉得她脸上挂着小人得势的狂妄。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区区一个老寡妇!圣上都没碰你,猖狂什么!” 方婕妤猛然起身,腹中又是一阵绞痛。瞬间让她白了脸,再也顾不上逞强,惊慌的喊:“翠玉!我肚子好疼!” 她身后瑟瑟缩缩的宫女慌乱无比,“主子,翠玉姐姐不在...” 大宫女翠玉脸上的伤还没好,未免带出来丢人,被她留在了寝殿,一时慌张便忘了。 ------------ 第一卷 第26章 良妃娘娘,救救我们主子吧! “你这蠢婢!快去请御医啊!” 方婕妤骂着,腹中又是一阵持久的绞痛,令她无力再骂。 “啊...痛...” 她一手抚着浑圆的孕肚,另一只手抓着小宫女的手腕,痛苦地呻吟。 “啊...” 宫女急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她打算去请御医,但主子将她死死抓着,便不知所措起来,求助的看向其他人。 一时间。 大殿中众人面色各异,竟诡异得没有人开口。 这一看就是动了胎气,还有些严重的样子。 但方婕妤脾性不好,若是上前帮忙,说不定还会染上麻烦。 毕竟,谁都不想沾染上棘手的事。 更何况,若是滑胎...岂不是更好? 高位嫔妃有定数,少一个竞争者,自己爬上去的机会就变大了。 方婕妤自己莫名其妙动了胎气,大家都吓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圣上能怪谁? 于是,此刻没有一位肯打发身边宫人去请御医的。 萧岚语和单月婵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可奈何。 她们重点打听过了。 方氏动了胎气,在寝殿养胎,还不知为何责罚了身边唯一的大宫女。 如此,方氏今日怎么出门请安了? 这方氏恐怕是脑袋有问题,否则为何不平心静气地养胎,非要出来惹是生非? 若不是脑袋有问题...那么就是胎儿本身就不好,出来找替罪羊的。 思及此处,萧岚语对着单月婵微微摇头。 她若是让单月婵去替方婕妤请御医,路上任何意外耽误点时间,方婕妤腹中胎儿又没保住,那她们主仆定会被问罪。 但毕竟方婕妤出事前在和她说话,再加上她年长,毫无作为也说不过去... 萧岚语只好看向殿门口的宫女,扬声道:“方婕妤看着情况不太好,你们赶快报给皇后娘娘。” 本来就在坤宁宫,发生这么大事,肯定早有宫人去禀报了。 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朱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田姑姑,便带着宫人匆匆从内殿出来。 “出了什么事?” 沈容华抢先回答:“田姑姑,方婕妤喊肚子疼!恐是动了胎气!” 田姑姑看到方氏煞白的脸色,顿时一惊,原本有些不耐的神色瞬间消失。 她侧身急声吩咐:“再喊两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请御医!” 原本听宫女来报说方婕妤喊肚子疼,她和朱皇后都以为是方婕妤仗着孕肚在胡闹,便只随意打发了个宫女去请御医。 现在看到方婕妤的脸色,知晓不是在装相,便着急了。 “是。” 此时齐嫔和谢嫔恰好也来了,看到殿内的场景都是一惊。 齐嫔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方婕妤,用帕子捂着口鼻,默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等着。 谢嫔有些害怕,学着齐嫔也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管是在从前的王府,还是如今的后宫,有孕嫔妃滑胎的也不是没有... 其中说不定也藏着龌龊。 遇到此事,自然都是有多远离多远。 哪怕是田姑姑,也不敢去动方婕妤,只焦急的看着。 “方妹妹这是怎得了?” 良妃一进入气氛凝滞的大殿,就被方婕妤的痛呼声吸引过去。 方婕妤身边的小宫女看到良妃,连忙呼救:“良妃娘娘,您救救我们主子吧!” 良妃生母姨娘乃是医女,她自小受到熏陶,略通医术。 这是宫里大多妃嫔都知晓的事情。 更何况,良妃是钟粹宫主位,方婕妤住在钟粹宫的后殿,算是比较相熟,小宫女颇为信任她。 “别着急,本宫来看看。” 良妃并未推辞,连忙上前扶着方婕妤的手腕,开始把脉。 片刻后。 她秀眉紧拧,斟酌着开口:“本宫医术不精,还是需等御医前来。” “且...”良妃有些为难:“方婕妤此时需要躺下。” 她看向田姑姑,试探问道:“钟粹宫离的近,不若将方婕妤抬到本宫的步撵上,送回去?” 此处是坤宁宫,若是嫔妃在此处小产,也不吉利。 田姑姑有些犹豫,“这...” “天寒地冻,一路回钟粹宫太过冒险!”朱皇后疾步从内殿走出,“田姑姑,将方婕妤抬去兰馨苑等御医来诊治。” 田姑姑松了口气,“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朱皇后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肃声道:“龙嗣万不得有失!” 后宫的子嗣,都得喊她一声母后。是她身为贤后的证明。 能保就得保!如何能嫌晦气就把人匆匆送走? 左不过安排一间屋子。就算小产,她也仁至义尽,好和圣上交代。 良妃垂眸,遮住眸中的异色,率先开口:“娘娘仁慈。” 沈容华连忙附和:“皇后娘娘仁慈!方婕妤腹中龙嗣定能化险为夷。” 田姑姑动作很快,大殿门口进来两名太监两名宫女,小心翼翼的将方婕妤抬起。 “血!” 方婕妤一离开椅子,就有眼尖的嫔妃看到她裙子上的殷红。 冬日穿的厚实,都氤氲这么出这么多血,恐怕凶多吉少。 朱皇后见此,面色也差了几分。 方婕妤被抬走,剩下嫔妃们进退两难,站在原地等待皇后发话。 朱皇后向来带笑,此时笑容尽失,沉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田姑姑低声将来龙去脉告知。 “纯婕妤,可是你激怒了方婕妤?导致她胎像不稳?”朱皇后目光落在萧岚语身上,声音还算温和。 萧岚语行了一礼,口齿清晰的解释:“望娘娘明察,嫔妾知晓方婕妤有孕,哪怕她口出恶言,也未与她计较。” “嫔妾并未与她发生争执,当时在场的主子宫女不少,娘娘可一一询问。” ------------ 第一卷 第27章 我要杀了她! “皇后娘娘,嫔妾可作证,纯婕妤没有和方姐姐争执,但...”沈容华欲言又止。 朱皇后面无表情:“有话便说。” “但,方婕妤确实在和纯婕妤说话后,才情绪激动起来。”沈容华顿了顿,似是而非道:“只是...不知是否有什么内情?” 萧岚语看向沈容华,语气淡淡:“沈容华觉得有什么内情,不妨说出来。故弄玄虚,居心何在?” “没...”沈容华没想到萧岚语会反驳,瞬间有些慌乱,“嫔妾只是看姐姐你和方婕妤说了两句话,她便气到动了胎气,这才斗胆猜测...” 朱皇后瞬间不悦:“沈容华,没有真凭实据,莫要随口猜测!” 沈容华一惊,“是。嫔妾知错。” 她没料到,皇后竟偏帮萧岚语说话! 朱皇后扫了眼众妃嫔,“纯婕妤所言属实?” 刚才见证整个过程的低位嫔妃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出言作证。 万一方婕妤的胎儿有碍,此时作证,便是牵扯进大麻烦了。 林贵人左右张望,见无人出声,咬了咬牙,颤声道:“嫔妾可作证。” 萧岚语循声望去,这是刚刚她入殿时,夸她眼睛漂亮的嫔妃。 朱皇后对众人的想法心知肚明,既然有人替萧岚语作证,她也不想扯着不放,便道:“如此,大家便散了吧。” 说完,转身前往兰馨苑。 众人只好连忙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良妃越过众人,直接跟着朱皇后离开。 她是妃位,方婕妤又是她宫里的人,自是可以跟着朱皇后一起等候。 齐嫔和谢嫔都不爱凑热闹,率先离开坤宁宫。 其余嫔妃在两位高位嫔妃离开后,也陆续离开。 等出了坤宁宫,单月婵在萧岚语耳畔边低声说了一句,“刚刚出声帮您的是林美人。” 萧岚语了然点头。 林美人,闺名林婉儿,芳龄十七。 父亲是正七品上林苑监丞,永嘉元年入宫,被封为正七品御女。 只承宠过一次,晋为从六品美人。 性情怯懦,住在懿祥宫。 萧岚语朝着林美人快走几步,“林美人!” 林婉儿停下脚步,有些受宠若惊:“纯姐姐...” “多谢你方才仗义执言。”萧岚语笑道。 林婉儿害羞的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小事罢了...” 萧岚语莞尔,“有空来瑶华宫来找我玩。” 林婉儿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好!” 萧岚语冲她笑了笑,带着单月婵离开。 刚走到宫道,恰好碰到了行色匆匆的御医。 前方走动的宫妃们,都下意识地靠边些,方便御医们通过,也免得延误了御医的时间了挨责罚。 萧岚语还看到了一位熟人。 待人走过,萧岚语低声询:“江御医擅长妇人科?” 虽然江城在萧宅待了月余,但他毕竟是外男。两人除了问诊和回答,没有说过旁的话。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江御医。 “也不是,江御医是院判的高徒,全科都擅长。” 萧岚语有些惊讶:“看起来年龄不大,竟这般厉害?” “是,江御医才二十一岁。奴婢听人说,他天资出众,过目不忘。” 萧岚语点点头,不再多说。 宫妃动胎气不是小事,太医院派出两名御医,以及一名擅长妇产的盛女医。 都是各中翘楚,三人出手,方婕妤这一胎,算是勉强保住。 三人商量着开了后续养胎的方子。 刘院判向朱静姝禀告:“皇后娘娘,此后方婕妤务必要卧床养胎。等待好转后,才能适量走动。” 方婕妤之前痛得晕厥过去,醒来听闻孩子暂时保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恨毒了萧岚语。 她哭嚎着开口,“皇后娘娘!都是萧岚语害的嫔妾!您一定要严惩她啊!” 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给朱皇后磕头。 此时,别说是朱皇后了,就是她身边的宫女都惊住了。 一时竟无人去拦。 直到她双腿都搭在了床沿边,露出染血的白色亵裤。 “快阻止她!!”朱皇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怒斥:“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刚保住,就不顾身子闹腾!你这是不想要孩子了吗?!” 她好不容易保住的龙嗣,这当娘的却不在意一般,生怕弄不掉。 这孩子,究竟是谁在怀?! 方婕妤被宫女拦住,仍然不依不饶:“皇后娘娘!你该为嫔妾做主!都是萧岚语害的嫔妾孩子差点不保啊!” 朱皇后气结:“本宫如何给你做主!纯婕妤什么都没做!你休要胡搅蛮缠!” 萧岚语入宫才几天,两人就今日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她自己给气成这样,能怪别人头上去? 方婕妤只觉朱皇后偏袒萧岚语,情绪再次失控,面容可怖道:“都是她害的嫔妾!我要杀了她!” 就在此时,江御医不知何时靠近了方婕妤,举起一根长针,眼疾手快地刺入她后颈的穴位。 方婕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拦着她的宫女正好一把抱住。 江御医连忙吩咐:“将方婕妤平躺放好。” “是。”宫女连忙照做。 朱皇后呆了呆,“江御医这是何意?” “方婕妤神智似乎有些问题,为保龙嗣,不得已如此。”江御医恭敬道:“微臣观脉象,方婕妤心火旺盛,肝气郁滞,这才行为暴躁。” 朱皇后看向另一名御医,“刘院判?” 刘院判点头,“江大人所言属实,保胎的药方里,微臣也放了去火的温和药材。” 江御医的视线,放在瑟缩的小宫女身上:“方婕妤平日大解顺畅吗? “啊?” 小宫女吓得神不思蜀,又忽然被问起羞人的隐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盛医女看了眼江御医,温和的再问了一遍:“方婕妤平日出大恭顺畅吗?几天排解一次?间隔时日最长一次是多久?” “不、不顺畅。”小宫女磕磕碰碰的回道:“通常,要在恭桶上坐许久...一般三、三四日一次...最长...最长一次隔了六日。当时还出了血,主子不让和御医说。” 见小宫女胆小,江御医声音也放柔了些:“平日里都吃了什么食物?食物和瓜果,举几个列子说来。” “主子...主子平日里爱吃桂圆,嗯,主子还爱食辣,爱食肉,口味也比较重...” 小宫女说的几乎全都是容易上火的食物,众人也明白了症结所在。 ------------ 第一卷 第28章 脑子本就不正常 刘院判皱眉,“负责方婕妤龙胎的御医和女医,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有孕的妇人不可食用大热大寒之物吗!”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孕妇禁忌,怎么会没有告知? “说、说了...” 小宫女看着严肃的老头,都快吓哭了,“可是主子答应得好好的,私下里却全然不顾啊,还命翠玉姐姐编纂饮食录,蒙蔽御医...” 一般来说,宫妃有孕,会指定一名御医和两名医女负责看护龙胎。 每三日请一次平安脉,查看饮食记录。 本不该出此纰漏。 原来是方婕妤故意隐瞒了这些隐私! 朱皇后脸色彻底黑沉。 这分明就是方婕妤因贪吃,阳奉阴违!造成身体不适,脾气暴躁,这才导致龙胎不稳。 真是个蠢货! 她冷声道:“照顾主子不利!把这小宫女拖出去,还有那翠玉,全都给本宫送去宫正司受罚!” 盛女医凝眉,刚欲张口,江御医便悄悄抓住她一截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话。 “皇后娘娘。”一直沉默旁观的良妃温声开口:“这小宫女也是无辜,主子的决定,她们也无法违抗呀。” “幸而龙嗣保住了,方婕妤也还需要人照顾,就先让她们留下,将功赎罪吧。” 朱皇后把目光放在良妃身上,片刻后,“方婕妤从即刻起,开始禁足!” 良妃毕竟是自己人,还需给几分薄面。 这次毕竟是她宫里的人出了事,真计较起来,主位娘娘也有失察之过。 她看着小宫女,警告道:“务必照顾好方婕妤,若是龙嗣再有闪失,你们都讨不了好!”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仁慈,多谢良妃娘娘。” 方婕妤腹中龙嗣保住,但暂时不能挪动,便先在雨花阁住下。 朱皇后和良妃先后离开。 张院判看着江城和盛瑾瑜,“你们两人回太医院吧,这半日凶险,老夫先守着。” “是。有劳张院判。” 两人行礼后,各自提着药箱告退。 直到两人出了后宫,走到宽阔的广场上。 盛瑾瑜停下脚步,有些不悦地问:“你刚刚怎么不让我说?” “如果只是食物,不可能这么严重的啊!她的神智分明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因外力...” “瑾瑜!”江城打断她,低声道:“我知晓,你学了祝由一科,但这毕竟是旁门左道,大家不会信你。” 祝由又被民间称为巫医。 女医本就艰难,巫医更是令人不齿! 太医院的祝由科名存实亡,盛瑾瑜却十分感兴趣,经常翻阅旧事脉案,查阅古籍。 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方婕妤神智不对劲。 “可是。倘若不管,按照她现在的养病环境,她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瑾瑜,良妃会医。”江城点到为止。 盛瑾瑜瞬间睁大了双眸:“你是说...” 良妃唐婉清和方婕妤同住钟粹宫。 并且,他们知道良妃的医术,并不像宫里所传的只略懂一二。 良妃实则医术精湛,十三科多有涉猎,她怎会不懂? 江城张望了望四周,声音低若蚊蝇:“后宫复杂,我们御医行走宫中本就艰难,一些不该管的事,切莫插手。明哲保身,方能万全。” 若不是为了盛瑾瑜,他是不会入职太医院的。 “好吧,阿城。” 盛瑾瑜十分气馁。 医者仁心,在宫中好像并不那么容易。 ... 瑶华宫。 萧岚语用完晚膳,在屋里走动消食了小半个时辰,出了身薄汗,反倒觉得舒服不少。 她正准备洗漱。 魏文献匆匆从外头进来禀告,“主子,方婕妤小产了。” 萧岚语震惊:“没了?晌午不是传出消息,保住了吗?” 魏文献老实点头,“是。本来是保住了。” “但下午方婕妤醒来,因不愿吃清淡的稀粥青菜,又闹腾了一出。血流不止,在傍晚时娩出个死胎。” 方氏认为皇后不仅处事不公,还虐待她。又不顾宫女劝阻,要死要活的闹腾一出。 结果便是再次动了胎气,血流不止。值守的御医闻讯立刻施针用药,也没能救回来。 萧岚语眉头紧蹙,“这方婕妤怕是真的脑子不正常。” 方氏家世好,入宫便被封为从四品婕妤。后来怀孕晋为昭仪。等诞下孩子,一个嫔位是稳当的。 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多月,早就过了危险期。 可惜,这么好的局势,她自己亲手毁了。 甚至,有数次可以回头的机会,她却如着了魔般,非得作死。 魏文献又道:“还是个男胎,皇后娘娘气得不轻,听闻龙嗣已然没了,便命人将方婕妤抬回雨花阁后,亲自去了乾清宫告罪。” 雨花阁是钟粹宫的后殿,方婕妤的住处。 单月婵叹道:“皇后娘娘慈善,一心想要为她保住龙嗣,偏她分不清轻重!能不让人生气么。” 后宫向来暗流涌动,不仅是嫔妃之间因为矛盾,明争暗斗,互相厮杀。 更有妒后自己不能生,便让整个后宫无所出。 朱皇后,已经很是贤惠大度。 “以后,定要小心提防方婕妤。脑子本就不正常,孩子没了,恐怕更是恨毒了我。” 萧岚语说完,还是觉得不安心,“文献,暗中务必留意雨花阁。” “是。”魏文献应下,“奴婢打听到方婕妤御下严苛,买通她身边的宫女,应该不难。” 萧岚语想了想,摇头,“不必。我总觉得方婕妤的事没那么简单。买通她身边的宫人会留下把柄,一旦被查,很容易惹火上身,成了他人的替死鬼。” “咱们只要多注意钟粹宫这边的消息即可,总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打探消息是每个宫妃都会派人去做的事情。 但买通宫人,性质就不一样了。 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魏文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抹了抹冷汗,“奴婢知道了。” 主子只是想防范,但若是买通方婕妤身边的宫女,就像是要做什么坏事,变得居心叵测。 “还是主子细心,奴婢也差点忽略了。” 单月婵有些后怕:“方婕妤如此针对您,本身就不正常,万一是有人在背后做局...”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萧岚语无奈,“还好文献提了一句。” 在这深宫确实需要步步为营,一旦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 第一卷 第29章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直到戌时末。 萧岚语穿着寝衣刚上床榻,外头就传来传唱声。 此时已经很晚了,她还真没想到陆渊会来。 萧岚语下榻行礼,“嫔妾参见圣上。” “平身。”陆渊嗓音低沉。 他脚步急促,越过萧岚语,径直坐到床榻边。 萧岚语有一瞬失神。 这次,陆渊没有说让她不必多礼,更没有亲手将她扶起。 她敛目起身,只见来公公和单月婵一左一右,将隔断的纱帘放下。 萧岚语转身,便看到陆渊一副倦容,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 想来,他是在伤心方婕妤那胎死腹中的皇子。 萧岚语沉思片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脱了鞋,上床跪坐在他身后,为他按压太阳穴。 她垂眸看着陆渊的发顶,红唇微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陆渊瞳孔骤缩。 她在讲什么?!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陆渊余光看向两边,想转头去看萧岚语,却又未舍得动。 耳边传来的声音轻柔恬淡。 触碰他太阳穴的指腹柔软,按压的力道刚刚好,舒服的令他想长长叹出一口气。 “呼——” 在无比放松的情形下,心随意动,他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原本压着脑袋的那股沉重压抑感,似乎随着吐出的这口气也消散了不少。 陆渊阖上眼,细细感受着轻柔的按摩,聆听那深奥的经文。 不知不觉,思绪渐渐放空... 萧岚语听着陆渊的呼吸声变重,脑袋也变得沉重左右微晃。 她只好伸手将陆渊揽在怀中,搂着他的上半身,将他缓缓放下。 她的动作很轻,口中经文不断,依旧不徐不疾的轻念。 但,奈何幅度避免不了的有些大,陆渊在她怀中忽地睁开双眼。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 女子双眸清澈干净,男子眸色黑沉幽深。 萧岚语睁着清凌凌的眸子,“时辰不早了,圣上不若宽衣躺下?嫔妾继续为您诵经。” 陆渊沉默。 诵经...确实很贴切。 但是... 他向来心绪不佳时,宫妃们或是温声软语的劝解,或是妙语连珠的逗他开心,或是颤颤巍巍的小心伺候。 他从未想过,会有妃子,平静的为他念诵经文。 陆渊坐起身,“岚语,你何时学会了诵经?”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萧岚语。 明明,少女时期的萧岚语,灵气十足,最是活泼爱笑,调皮捣蛋。 喜欢玩的娱乐五花八门,男子喜欢的蹴鞠、骑射、斗蛐蛐。 女子都爱的纸鸢、荡秋千、投壶,她都喜欢。 甚至连老翁喜爱的垂钓,她也喜欢。 可是,她最是不爱读书,更不会有读经文这一项。 这些枯燥的东西,以往她听见了,都会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如今,却是能默诵出来... 萧岚语淡淡一笑:“时光漫漫,总需要一些能做的事情,打发时间。” 她困于后宅,无非就是相夫教子,管理后院。 齐衡又不是良配。 她也有七情六欲,会愤怒会沮丧会难过,便慢慢喜欢上诵读‘清净经’,平复心绪。 丧夫后,更是经常被罚抄各类经书、女诫、女德这些书籍,也记了不少。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陆渊叹道。 萧岚语也学他叹息:“我也觉得阿渊很陌生了。” 两人相视一笑。 “时辰不早了,快睡吧。”萧岚语催促道。 “嗯。”陆渊站起身,开始自己动手宽衣。 萧岚语拥着被子躺下。 很快,旁边就多一道灼热的气息。 “小鱼儿。” “嗯?” 陆渊侧躺着,看着萧岚语的侧颜,“旁的人说你什么,你别在意。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惦记着的小鱼儿。” 今天的事,他已然派人查清。 方氏说的那些诛心之言,他听人重复,都觉无比刺耳。 更遑论萧岚语本人被当众羞辱,还需得顾忌龙嗣隐忍不发。 哪怕如此忍让,方氏还是咄咄逼人,最后落个咎由自取的下场。 只是可惜了孩子... 方氏的行径实在太过恶劣。 若不是顾及着方氏背后的家族,他会立刻将那不知所谓、只会折腾的女人送去冷宫。 “好。”萧岚语转头对他笑了笑,“放心吧,这些话都影响不了我。” 陆渊看的心中一软,伸手将萧岚语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你平日若是觉得无聊,可去寻性情温和的妃嫔聊天解闷。我看齐嫔和林美人都还算和善,若是处不来,也不用勉强自己。” “或是去御花园逛一逛。御花园西侧的仙乐宫建有戏台,每日申时初开演,持续大半个时辰。” 这还是苏锦瑟定下的,她爱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新戏,十分有新意,宫妃们都很爱看。 就连太后,都时不时的另寻时间,招戏班子去慈宁宫演戏。 “我记得你爱垂钓。御花园静池里的鱼儿也不少,想要垂钓便去玩。” 虽然都是观赏鱼,但不妨碍钓着玩。 “等开春了,我带你去万岁山踏春,练习骑射。入夏了搬去西园,光是岛屿都有三个。总不会让你无聊到去看经文。” 萧岚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从陆渊怀里退出来,好奇的仰头。 “还能出宫游玩?” 陆渊笑了,“那是皇宫的外围,不算出宫。” “之前我父皇只有冬日避寒才住在紫禁城里。其实紫禁城里规矩大,位置小。我也不爱长久的待在此处。” 萧岚语面色古怪,“位置小?” 前朝她不清楚,但后宫绝对不算小。 光是她住的后殿,就有她从前整个院子的大小。 各宫的宫道宽敞,光是东西六宫这十二座后妃寝宫,就已经十分宏伟。 更别提还有其他宫殿,而整座后宫,只是帝王一人的‘后院’。 怎会小? 陆渊看着萧岚语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中升腾起满足感,“等你随我去过西园便知。紫禁城啊,它更像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说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只和你这么说过,要保密。” 其实,是苏锦瑟曾醉酒后,在他面前抱怨后宫小。 像豢养金丝雀的精致笼子。 每日循规蹈矩,却无甚消遣的地方。 花园没几座,最大的御花园没几步路就能逛完,还不如野林子大,无聊的紧。 虽然他也这么觉得,毕竟他们曾在辽阔的北境久住过。但他没有附和,只觉苏锦瑟僭越。 不过苏锦瑟性子率真,私底下向来口无遮拦,他便一笑置之。 陆渊想着自己心态的变化,也觉好笑,“大概是我在西园住习惯了。”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去的庄子吗?西园像庄子上一般,有山有水。但范围和其风景却不是庄子上能比拟半分的。” 萧岚语双眸亮了亮,“听阿渊这么说,我确实有些期待了。” 她是商户女,幼时规矩并不重,经常会被母亲带去庄子上游玩。 宽敞自由的山庄,可比规矩深重的宅院要畅快多了。 陆渊顺了顺她的长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 第一卷 第30章 莫要被那疯女人冲撞了 翌日,陆渊又是神清气爽的去上朝。 芍药暗暗觑着萧岚语面色,发现她面色正常,也放下了心。 昨夜,记录彤史的女吏,又是熬到皇上上朝去才走。 只是这次除了熬夜有些精神不济外,神色还算正常。 她心中暗想:圣上昨日痛失子嗣,自是没有兴致。 芍药和单月婵配合着给萧岚语更衣。 萧岚语抬着双臂,想着昨夜陆渊形容的西园,不由询问:“月婵,西园真的很美吗?” 单月婵一怔,谨慎回道:“是。西园的范围是紫禁城的好几倍,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皇家林园气派壮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无处不精致。” “圣上和您提起西园了?” 这些,之前她并未和萧岚语提过。 只因,低位嫔妃若是不被圣上或皇后记挂,是没有资格去的。 “是。圣上答应会带我去西园。”萧岚语笑道。 单月婵也不禁露出大大笑容,解释道:“圣上和先皇一样,不爱在紫禁城里长住。最迟入夏就会搬去西园长住,一直冬日才会归来。” “一般高位妃嫔都会随行,低位妃嫔则是由皇后择选,或者圣上钦点才可随行前往。” “若是被留下,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无宠。待圣上归来,也很难被想起。所以,嫔妃们会在开春后使出各种手段争宠,或是讨好皇后娘娘,以期能在随行名册上。” 芍药满脸喜色,“那我们主子岂不是不用争,就能去了!” 单月婵用力点头,“是!圣上金口玉言,必然不会食言。” “太好了~”芍药是真的十分开心。 圣上两次留宿,却都没有临幸主子。倘若再被留下,岂不是更难获宠! 萧岚语也是欣喜,她和陆渊的关系又进一步。 用完简单的早膳,萧岚语带着单月婵前往坤宁宫请安。 大殿却没有如往常开门,一些低位嫔妃就站在门口等着。 萧岚语对着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的美人行礼:“赵淑容万福。” 宫中规矩严格,不同的品级,衣着装扮都有严格的规制。 在低位嫔妃中,便能一眼辨别出来。 赵淑容神色淡淡的点了个头,还算友好。 从四品婕妤是一个坎。 往上的位置都是有定数的。 正三品:昭仪、昭媛、昭容 从三品:淑仪、淑媛、淑容 正四品:修仪,修容,修媛 一共九人。 往下没有人数限制。 目前除了嫔位以上,只有赵淑容的品级比她高。 “纯婕妤万福。 婕妤及以下位份的嫔妃们,朝萧岚语行礼问安。 同品级以有封号的为尊。 自影贵妃被褫夺封号后,现在整个后宫,只有萧岚语一人有封号。 众人见完礼,三三两两的又继续聊天。 沈容华藏在人群里,遮住了满眼的妒忌。 圣上念旧情,哪怕不侍寝,也给与萧岚语体面。 皇后也莫名偏袒。 所以,之前她能明目张胆讥讽的小小贵人,短短几天,她已然不敢主动招惹。 萧岚语独自站在一旁,略显孤单。 林美人从角落走来,腼腆唤道:“纯姐姐。” 萧岚语笑着唤,“林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又都不知道聊什么,便寒暄几句,不显尴尬罢了。 没一会,齐嫔和谢嫔相携而来。 众人行完礼。 齐嫔走向萧岚语,温声关心:“纯贵人昨日可吓着了?” 萧岚语摇头,“只是可惜了那未出世的皇子。” 齐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是方婕妤不惜福。” 她多想要个孩儿,偏偏方婕妤有了还不珍惜,真是令人憎恶。 谢嫔也道:“谁说不是?到底是没生下来,对孩子半分感情没有,这才可劲的折腾。” “常嫔姐姐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三皇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瞧着都心疼!” 她入宫才一年,年纪还小,对孩子并没有强烈的渴望。只觉方婕妤是因孩子未出生,才没有慈母心肠。 齐嫔摇头,“谁怀了孩子不是小心翼翼,偏她仗着肚子里的龙嗣胡闹,不知轻重!” 她话音一转,“谢嫔妹妹,你昨个去朝阳宫了?” “嗯。”谢嫔点头,“几日没瞧见常姐姐,昨日从坤宁宫出来,我便去了朝阳宫。” 因三皇子身体不适,朱皇后免了常嫔的晨昏定省,常嫔这几日都没出过朝阳宫。 她和常嫔关系还不错,便主动去探望。 “三皇子还是不见好转?”齐嫔和常嫔虽是同年入王府。但一个为侧妃,一个为庶妃。 这么多年过去只是面子情,三嫔抱团的情况下,两人私下交往也不多。 常嫔扫了眼周围,身体朝齐嫔那边斜了斜,低声道:“瞧着越发严重了,一直咳嗽,一咳就吐。” “良妃娘娘到!”传唱声响起。 齐嫔朝常嫔使了个眼色,转身和大家一起向良妃行礼。 “良妃娘娘万福金安。” 大家见完礼,齐嫔率先问道:“良妃娘娘,方婕妤可还好?” 良妃瞥了眼萧岚语,叹息:“孩子没了,她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 这眼神不算隐蔽,看着良妃的嫔妃们都看到了。 大家不约而同联想到,昨日方婕妤对萧岚语的态度,都明白了什么。 想来方婕妤在寝殿里,没少谩骂纯婕妤。 齐嫔主动提醒:“纯贵人往后可要注意些,莫要被那疯女人冲撞了。” “是。多谢齐嫔娘娘提点。”萧岚语应下,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 第一卷 第31章 这么大五间寝殿 “多日没瞧见影、苏贤妃,还怪不习惯的。” 良妃看着两人一来一去,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提起了另一个话头。 “是啊。”谢嫔笑了笑,多的却是不肯说了。 “原来良妃娘娘也是这般觉得。”齐嫔假笑道:“嫔妾还怪想苏姐姐的,没有她在,都不热闹了。” 她虽不喜苏锦瑟,但更不喜良妃。 良妃每次阴阳怪气,都被苏锦瑟当场撅回去,看得她十分舒爽! 赵淑容抿嘴笑道:“大家都想念贤妃娘娘...但禁足不用早起请安,苏贤妃怕是求之不得。” “以往一到冬日,她就隔三岔五的身体不适,告假不来。” 她与良妃都是皇后一系,自是不喜特立独行的苏锦瑟。 大清早的,谁愿意离开温暖的被褥? 凭什么大家都能不顾严寒,按规矩请安,偏她生龙活虎的,还要告病请假。 倘若都和苏锦瑟一般,皇后岂不是颜面扫地? “那倒是,正好猫冬了。唉,圣上果然宠爱苏贤妃。”良妃叹道。 宫中每日也有晨昏定省。 早上辰时三刻,下午申时末。 除非宫妃身体抱恙、有孕等特殊情况,才可告假免除。 或是天气恶劣时,皇后以示仁善,便会派遣宫人通知各宫,取消当日请安。 否则,一次都不能落下。 太后潜心礼佛,几乎不出慈宁宫,便免了众嫔妃请安的规矩,只每月初一去上一回。 因此,坤宁宫的请安时间为辰时三刻,还算比较晚的。 若是去慈宁宫请安,那便是辰时初就得到慈宁宫,在冬日时,连天色都没亮。 齐嫔皮笑肉不笑:“苏贤妃的盛宠,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为稀奇。” 这期间萧岚语敛目不语,只安静的站立在原地,不参与高位嫔妃的聊天。 良妃看萧岚语垂首敛目,只盯着鞋面发呆,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如此惧怕苏锦瑟,本尊不在,都不敢谈论,当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也幸好皇后想开了,不用再寻她麻烦,否则每每一拳打到棉花上,还真是白费力气,自降身份! 几人聊了一盏茶的时间,紧闭的大殿门终于开了。 袁尚宫走出大殿,给众人行礼后宣布:“皇后娘娘今日不适,各位娘娘庶妃们问完安便可散去,不必侍疾。” 高位嫔妃称得‘娘娘’,低位嫔妃们只得‘庶妃’的笼统称呼。 “是。” 哪怕皇后娘娘不在,嫔妃们还是步入大殿,对着高台上空无一人的凤座,跪下行半叩礼。 “嫔妾/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凤体安康。” 行完礼,众嫔妃按位份高低起身,有序离开大殿。 行至宫门口。 齐嫔在大宫女的搀扶下上了步辇,“纯婕妤,本宫要去朝阳宫探望常嫔,便不与你一道了。” “是。”萧岚语微微福身,“娘娘慢行。” 瑶华宫和懿祥宫毗邻,齐嫔为和她示好,返程的路上免不了同行。 但嫔位以上有步辇乘坐,她便只能随行在步辇边,方便与齐嫔说话。 其实这样很累,独行她更自在些。 萧岚语不必再小心应对,也无需再紧紧跟随步辇,便慢悠悠的在宫道上前行。 不一会,后面传来一声熟悉呼唤。 “纯姐姐。” 萧岚语停下脚步,转身等候:“林妹妹。” 林婉儿笑的腼腆:“今日能与您同行一段路了。” 萧岚语对林婉儿有些好感,并且也想从宫妃的角度,了解一番后宫。 她便笑着发出邀请:“择日不如撞日,林妹妹可有空去瑶华宫做客?” “有的!”林美人露出惊喜的笑容,压着激动道:“多谢纯姐姐相邀。” 她没料到,昨日不过是帮着萧岚语说了句话,就真的换来了对方的亲近,很是开心。 林婉儿身旁的王美人睁着一双妙目,期待的问:“纯姐姐,嫔妾也能去吗?嫔妾想看看新修缮过的瑶华宫...” 两位美人都住在懿祥宫的西配殿。 才人、美人位份低,只得一名宫女伺候,都是两两合住。 西配殿三间房,左右两位美人各住一间,中间一间厅堂是公用的,平日里用来待客、用膳。 一般只要同住的两人没有龃龉,都会比旁的嫔妃来的亲近。 萧岚语认真看了王美人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嘲讽过自己,又看向林美人。 后者紧张的回望,但并未排斥。 她这才含笑点头,“可以。” 若是两人不合,她便不会另邀王美人,也免得相处的不愉快。 王美人双眸一弯,脆生生道:“多谢纯姐姐!” 林王两人是永嘉元年小选入宫,皆是平民出身,同岁加上脾性也合得来,相处的还算融洽。 “走吧。” 三人同行,有了两名爱说爱笑的年轻嫔妃,也变得热闹起来。 等入了瑶华宫,两人越发激动。 “哇!”王美人两眼冒光,发出夸张的感叹:“不愧是刚修缮过的宫殿,真是精美华丽呀!” 萧岚语淡淡一笑:“重焕新颜,自是显得精致些。” 除了坤宁宫和瑶华宫,她还未去过任何宫殿。 而坤宁宫是后宫之首,经常修缮,庄严气派,精美绝伦。 她自是没有觉得瑶华宫有什么特殊。 王美人快速摇了摇头,“纯姐姐您才入后宫,自是不知,除去中宫,只有琅华宫和瑶华宫是最为奢华的。” “主子。” 芍药听见动静,从屋内走出来,便看着两名宫妃打扮的女子,有些紧张。 虽来了宫中多日,但她鲜少出瑶华宫,第一次直面嫔妃。 芍药连忙行礼。 两人只顾着打量周遭环境,并没有在意。 萧岚语看出她的紧张,便打发道:“芍药,去给两位美人沏茶。” 等进了屋,王美人眼中的羡慕更加浓郁:“这么大五间寝殿,您一个人住,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后殿的每一间屋子,都要比偏殿宽敞许多。 这样大的房子,纯婕妤能有五间! 两人皆是艳羡不已。 ------------ 第一卷 第32章 不嫉妒宠妃,不戕害子嗣 萧岚语温和笑道:“等你们晋了位份,也有机会住上。” 林婉儿摇头,“嫔妾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才入宫时,嫔妾只是最低采女,没有宫女伺候。现下已是很好了。” 王美人点头赞同:“嫔妾也是这般想。” “圣上才登基两三年,三年一选秀,等后宫人多了住的位置越发紧张。御女和采女们四人住一间房,也没有宫女伺候。” 如今宫里嫔妃少。 最低的位份便是从六品的美人。 至少能独住一屋,得一宫女伺候。 林美人笑容含蓄纯粹,“况且,我们也算是第一批入宫的老人。熬一熬资历,也能再往上去一去,反正不会太差。” 她们无宠无孕无家世,晋位虽遥遥无期,但也能看到些希望。 王美人笑嘻嘻的:“圣上念旧,咱们也不担忧。以前圣上还在潜邸时,后院便不充盈。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和三位庶妃。连个侍妾都没有,入宫后接连都封了高位。” “现在您看到的低位嫔妃们,都是在元年十月时小选入宫的。家世好,又有恩宠的便晋升得快些。” 王美人微微歪着脑袋,双手捧心眼含期盼:“圣上对您这么好,瑶华宫若是一直空着,主位也是非您莫属~” 元年才小选过,起码要等到永嘉四年八月才会选秀。 这近两年的时间,若是纯婕妤有宠有孕,很容易晋到嫔位,入主一宫主殿。 她和林婉儿就算是攀上高枝啦! 低位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但若有高位嫔妃照拂,就没那么难过了。 萧岚语浅笑不语,正好芍药端着茶到来,她客气道:“两位妹妹喝茶。” 两人意犹未尽的收了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闻了闻。 “纯姐姐,这是什么茶啊?好香~” 萧岚语还真不知道,这些天,芍药并未泡这道茶给她喝。 芍药连忙解释:“这茶名唤‘汀溪兰香’,是圣上前几日赏的。” 单月婵主外,芍药主内,这些都由她负责。 林婉儿恍然:“难怪香气如此馥郁!” “是啊,兰香四溢,嫩绿明亮,一看便知是好茶。”王美人连忙吹了两口,浅尝一口。 “果然好喝!” “嫔妾上次听其他姐姐说过,汀溪兰香是猷洲来的贡茶,产量很少,只有主位娘娘们能分得一罐。” “嫔妾竟也有幸能品尝到贡茶!” 王美人说了许多,也不忘道谢:“多谢纯姐姐!嫔妾还是第一次尝到贡茶,让姐姐见笑了。” “不必客气。若是喜欢,一会给你们包些带回去。”萧岚语客气道。 王美人连忙摆手:“纯姐姐不必破费,日后若我们想喝了,来纯姐姐这里...咦?那是...” 两位活泼的嫔妃,将萧岚语屋内的摆设从头夸到尾,还能讲的头头是道。 她们深居宫中,又无宠。平日里聊的最多的,便是谁又得了恩宠,获得了什么赏赐,那些赏赐有多稀罕珍贵。 虽很多都没见识过,但也算有些了解。 萧岚语知道陆渊给她的都是好东西,单月婵最初还和她介绍,见她不甚在意之后,就不再多说。 少女面孔生动,叽叽喳喳的小嘴不停,看着十分有趣,她便认真地听着。 第一次这么深切的体会到,这些赏赐的不凡。 也再次感受到陆渊对自己的心意,他是大大方方的在宠自己。 半分没有在意自己的过去。 林美人和王美人一直在重明阁用完午膳,这才告辞。 临走时,萧岚语让芍药给她们各包了一包‘汀溪兰香’。 两人离开后。 萧岚语靠在软枕上,长舒一口气,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 “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无限。”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这般‘热闹’过了。 这会耳边似乎还是少女们脆生生的声音。 单月婵见她神色疲惫,眼睛却还是明亮的,便笑着应和:“林美人起初看着害羞,没想到也是个活泼的。” 萧岚语无奈笑道:“你且看王美人那张小嘴,就没停过。两人长久住在一起,林美人在她面前也害羞不起来。” “对了芍药,平日里你给我泡的茶,似乎不是今日这种?” 她不谙茶道,但也能分出两种味道完全不同。 “主子...”芍药像是做错了事的模样,“其实您平日喝的是武夷大红袍,因只有一小罐,奴婢便没有拿出来待客。” 圣上对自己主子向来大方,光是茶叶就赏了四种。 唯独这茶小小一罐,还单独用锦盒盛放,一看就珍贵无比,哪能拿出来待客! 但主子向来大方,也不知会不会嫌弃自己小家子气? 单月婵笑着解释:“圣上赐给主子的大红袍,是有军队专职守护的那三棵母树产出,一年只得3斤左右,价值连城。专供乾清宫、慈宁宫和坤宁宫。” “苏贤妃爱此茶,每年也不过只得这一小罐。” “这般珍贵?” 萧岚语失笑,“以后就给我泡汀溪兰香罢,我挺喜欢它的香气。待圣上来的时候,你再沏大红袍。” 她不爱茶,这般稀世珍品被她牛饮,着实浪费了些。 芍药苦着脸,都快哭了:“单姑姑怎地不早说。奴婢这泡茶手艺,也配去碰这价值连城的茶?” “万一圣上嫌奴婢糟践了这茶,赐死奴婢谢罪可怎么是好!” 萧岚语和单月婵看她害怕又懊恼的模样,觉得有趣了极了,都不由笑出了声。 到了晚间。 重明阁上下都没料到,皇上今晚又来了。 “圣上,您不是去坤宁宫了?”萧岚语惊讶道。 陆渊执起她的手,“嗯,朕是从坤宁宫过来的。” “皇后身子不适,便没有留宿。” 两人身后。 芍药再不敢去沏茶,只求助的看向单月婵,不断使眼色。 单月婵无奈,只好点头。眨了眨眼,示意她机灵地伺候主子和皇上,便退下去沏茶。 来公公看的莫名,便悄悄跟了出去。 萧岚语中规中矩的关心:“皇后娘娘身子无大碍吧?” “无事,就是昨日气狠了。” 陆渊叹道:“她极重子嗣,方婕妤的孩子在坤宁宫没了,心里难受着。” 他敬重朱静姝,便是因为朱静姝为人贤惠大度,不嫉妒宠妃,不戕害子嗣。 只是...皇后比自己还在意子嗣,让他心中颇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皇后娘娘育有一双儿女,慈母心肠,自是心疼那未出生的皇儿。” 萧岚语昨日以为陆渊是伤心子嗣,但后来她察觉好像并不是。 此时听他语气,更加明白昨日陆渊疲惫,因是夹杂着其他的事。 也是,陆渊已有三子三女。 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自然不会牵动他的心神。 ------------ 第一卷 第33章 我等的好难受 陆渊忽然握住萧岚语的手,语气有些暧昧:“岚语何时能给朕生个皇儿?” 他早就问过江太医,萧岚语的身子虽然偏寒,但调理一番,也是能生的。 他子嗣虽不少,但更期望萧岚语能为他诞下孩儿。 只要想到,萧岚语以后诞下的孩子,像她又像自己,就觉得无比期待。 萧岚语避开他的目光,“嫔妾这个年龄,未必还能生...” 她心中有些不适。 明明陆渊才失去了一个孩儿,转头却能对自己调笑。 这便是帝王... 是否太过无情? 陆渊看她‘害羞’的低头,嘴角不由上扬几分。 他捏了捏手中的柔荑,安慰道:“你身子没问题,若是能有个孩子,以后有依靠,朕也放心些。” 自古帝王少有长寿,早逝的反而较多,他已然三十有一。 若是...去的早,有个孩子她也不会孤苦无依。 “嗯。”萧岚语垂眸应了一声,自然没有看到他真挚的双眼。 陆渊得到她的回应,笑容便有些压不住,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正好单月婵端着托盘进来,为两人斟茶。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今日茶烹的不错。” 陆渊心情好,哪怕没尝出什么味道,也如此说道。 站在角落里的芍药闻言脸色一白,默默的又将身形缩了缩。 “圣上的品茶功夫倒是厉害。”萧岚语本来还端着,闻言笑的梨涡浮现,“今日是单姑姑泡的茶。” “哦?”陆渊有些不明所以,顺着萧岚语的视线,看到了瑟缩的芍药。 来公公跟着单月婵出去,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躬身提醒:“圣上,上次是芍药沏的茶,您回乾清宫还说大红袍的味道变了来着。” “哦。”陆渊挑眉,调侃道:“原来是朕的大红袍惨遭‘毒手’,这才变了味。” “噗嗤。”萧岚语被逗得笑出声,“今日芍药才得知您赏的大红袍珍贵,便不敢再暴殄天物了,今日是单姑姑沏的茶。” 芍药却被陆渊那句顽笑话,吓得双膝一软,跪下了。 陆渊看着萧岚语开怀的笑容愣了愣。 重逢这般久,他头一次看到萧岚语笑得如此灿烂。 恍然间,又看到了曾经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灵动少女。 萧岚语偏头看到芍药吓得花容失色,笑容不由收敛了。 那笑容便犹如昙花一现。 她知道陆渊并未怪罪的意思,但也不忍心芍药担惊受怕,便道:“圣上,您就原谅芍药一回吧。” 陆渊回过神,不在意的摆摆手,“起来吧别跪着了。你能把大红袍泡出另一种味道,也是你的本事。” 他再次端起茶盏认真品尝一口,不由看向单月婵,“你做药膳挺好,但这烹茶的手艺就一般了。” 单月婵做出来的药膳,能保留食物原本的香气,药材的味道倒成了点缀。 既好吃,又补身。 吃习惯单月婵做的药膳,现在司膳房做的口味,他还有点吃不惯。 但他不重口腹之欲,便按下不提。 “圣上说的是,奴婢确实不擅长烹茶。”单月婵从容道。 她在陆渊身边当差这些年,知道陆渊对身边人比较宽容。哪怕寻常犯些小错,也不会轻易动怒责罚。 陆渊放下茶盏,轻轻叩了叩桌面,“来福,你明日让司茶房的季姑姑来教这丫头学茶艺。” “每日来教一个时辰,直到出师为止。也免得她浪费朕的好茶。” 他知晓单月婵被萧岚语当做大宫女,每日带着出门。这烹茶的事,自然要这个小宫女做了。 “是,奴婢遵旨。” 芍药见自己不仅没有受惩罚,还能得到学习茶艺的机会,不由心花怒放。连忙跪下敦敦实实地磕了个响头。 “谢圣上恩典!” 陆渊眼含笑意,“行了,你们下去备水罢。” 看着与自己对坐的萧岚语,心中痒痒的,想早点揽她入怀。 两人先后洗漱。 陆渊洗漱完,穿着寝衣躺在外侧,枕着一只胳膊看萧岚语洗漱。 那灼热的目光,让萧岚语觉得如芒在背,也幸好单月婵不惧屋内紧张的气氛,利落的帮她卸钗更衣。 洗漱完,寝室里只剩两人。 萧岚语还如同之前那般,轻手轻脚地低头走到榻边,拖了鞋从床尾爬上去。 在内侧躺下后,抓着锦被便赶紧阖上了眼。 全程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外侧的陆渊,也不敢去看他。 “你就这么怕我?” 陆渊看的心中无名火升腾而起,掀开被子翻身而上,俯身就朝着那朝思暮想的红唇吻去。 和萧岚语已经同床共枕过两次,但除了抱着她入睡,到如今连一次亲吻都没有。 他都快忍成柳下惠了! 萧岚语浑身一颤,双眸倏地睁开。 入目便是陆渊那张放大的俊颜,精致的眉眼,挺立的鼻梁。 唇瓣传来柔软触感的同时,带起阵阵颤栗,让她整个身体都无法自控地软了下来。 萧岚语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愣愣地睁着眼,被陆渊撬开贝齿,像是失去防守的城池,任由他人攻略。 陆渊极具掠夺性的亲吻,暧昧气息再度攀升。 他只觉萧岚语的味道,如想象中般清甜。 就连萧岚语急促温热的鼻息,都带着诱人的香,让他快速沉沦。 陆渊情不自禁的伸手探入萧岚语的衣襟里,熟练而上,感受那温热的软嫩。 “阿渊,别...” 萧岚语瞬间惊醒,慌忙伸手去推陆渊。只是她此刻气息紊乱,浑身软绵无力,这点力道更像在陆渊心尖上挠痒。 陆渊随意就能捉住萧岚语不安分的手,他不舍的抬起头,注视着萧岚语的唇瓣,微微喘息:“小鱼儿,让我尝尝你的味道。我等的好难受...” 他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再次俯身吻下。 唇齿相依,大手作乱。 “唔...”萧岚语摇头挣扎。 陆渊热情的吻便落在她的耳垂,本是不经意的触碰,但那圆润小巧耳垂也别有一番滋味。 于是本是轻轻一下,又重重的落下。 渐渐的,自耳垂吻至脖颈... ------------ 第一卷 第34章 当晚要了三次水 陆渊已经陷入情欲中。 直到额头上被冰凉的液体砸中,他才微微清醒。 抬头便看到萧岚语满脸的泪水,以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 陆渊眸色沉了沉,“哭什么?” “对不起阿渊,我还没准备好...”萧岚语泪眼朦胧,啜泣道:“要不你...你别管我...” 陆渊闻言又心软了,抬手拭去她的泪:“哭成这样,我怎么能不管?” 女子就是这般,太看重贞洁。 明明都已经入宫,却始终放不开,不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我管不住这个眼泪...”萧岚语委屈道。 “小鱼儿,我真是不想再等了...”陆渊眸色幽深,低头狠狠地吻着她的唇瓣。 就在萧岚语快窒息时,才松开她,无奈的重新躺下。 “但我不想看到你眼中的害怕。” 陆渊一手环住萧岚语的腰,将她拖入怀中,“我再等等...” 但是他真的难受极了,忍了好一会,只能哑声询问:“小鱼儿...可以帮帮我吗? 萧岚语感受到他身体的灼热,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涨红了脸,犹豫片刻,任命般闭上眼,任由他捉着自己的手。 “你...尽快...” 陆渊眸色微颤,环着她腰肢的手再次收紧。 他决定,慢慢让萧岚语适应自己的亲密。 之前他的想法是错的,若是一直相敬如宾,耐心等待,又怎么能让萧岚语深切体会,自己已经是她的夫君呢? 良久。 异样的满足过后,陆渊拥着满脸羞红的萧岚语沉沉睡去。 直到早上醒来。 陆渊理智回拢,想到昨夜的荒唐,不由面色一黑。 他...他昨夜疯了吧。 这么多嫔妃不睡,非要自找苦吃... 甚至,他不敢回头去看还在睡梦中的萧岚语。 陆渊匆匆离开。 过了片刻,萧岚语睁开了眼,双眼清明无比,“芍药。” 外间候着的芍药掀开帐幔进来,“主子,您醒了。” “去给我拿一套新的寝衣。”萧岚语拥着被子,肩膀露出白皙的皮肤,在肚兜红线的衬托下白的发光。 “哦、哦,奴婢这就去拿。”芍药愣了愣,才连忙转身去衣橱拿了一套新的寝衣。 萧岚语接过放进被子里,又从最里侧,拿出一团皱巴巴的寝衣,低声道:“先藏起来,等我和月婵去请安的时候,你偷偷将我这件寝衣烧了。” 现在还不是承宠的好时机。 昨夜陆渊撩拨的厉害,她差点没坚持住。幸好陆渊也在乎她的感受,并没有继续下去,让她还能再缓一缓。 宠妃苏锦瑟被禁足,若是她此时顺从了陆渊,短时间内必得盛宠。 但她没有苏锦瑟的底气和家世,去对抗这么多嫔妃的妒火。 就从方婕妤的事后,她便不信这后宫如表上那般平和。 后宫三子三女。 有多半是在潜邸中诞生的。 诞下皇子的不是中宫皇后,就是宠妃,两人都有实力和底蕴护住孩子。 唯有谢嫔,在宫中诞下的三皇子,却是病歪歪的... 方婕妤好好的,中邪一样作死,把板上钉钉的四皇子给作没了。 这还不够令人遐想吗? “好。奴婢知道了。”芍药懵懵懂懂的应下,忽然闻到寝衣里有一股怪味,“这什么味啊...” 她从跟着萧岚语开始,就没见齐衡留宿过,自然不懂这亲密的夫妻之事。 根本不知这味道是什么含义。 萧岚语脸色一红,“别多问,快藏起来。月婵一会就过来了。” 她不想让芍药和单月婵知道自己在避宠。 更何况,圣上这荒唐的私密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芍药转身去藏寝衣,没有再多问。 至于,记录彤史的女史早上再次熬夜而归之事,她已经看淡了。 反正就算主子没有承宠,圣上也还是会留宿,会宠主子。 —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皇上在乾清宫设家宴,与嫔妃们共度佳节。 宴会戌时一刻开始,萧岚语的品级不高,自是要早些到场。 今日因着过节,可以盛装出席。 酉时初,萧岚语便开始更衣打扮。 单月婵为她画了时兴的桃花妆,额间贴着牡丹花钿。 萧岚语原本清淡的面容,便多了几分妍丽。 长发梳成坠马髻,头戴累丝嵌宝金牡丹钗,斜插一支鎏金掐丝点翠转珠步摇。 莹白的耳垂上挂着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 身着一件藕荷色百花纹宫装,长袍边缘以精致的银线勾勒。 今日下雪,便加了一件柔软洁白的狐裘。 领口与袖口巧妙地绣着细腻的梅花图案,红梅点点,似于白雪皑皑中傲然绽放,也增添了几分喜气。 芍药亮眼放光:“美~主子美极了,要是往常也像这般打扮该多好呀!圣上必定舍不得移开眼~” 萧岚语在铜镜前端详片刻,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过华丽了?” “主子放心罢,今日不论位份高低,都会盛装打扮,您这一身也算不得出众。”单月婵笑意盈盈道。 萧岚语浑身上下,也就那支点翠步摇和狐裘吸睛,其他都只是中规中矩。 芍药怕萧岚语换首饰,连忙撒娇:“圣上赏您的,您总是不戴,也不好嘛。” 萧岚语失笑:“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起程吧。” 瑶华宫离得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走到了。 大殿内如往常一般,提前到的都是些低位嫔妃。 只是今日有些许不同,好几人都还未入座,正围着一身金玉堆砌的沈婕妤,正热闹的说着话。 自从前两日,陆渊在萧岚语那里憋了一身的火气后,第二日晚上就宣了身段妖娆,长相妩媚的沈容华侍寝。 当晚竟要了三次水! 次日陆渊又宣沈氏侍寝,并在侍寝后晋沈氏为婕妤。 如今她已是沈婕妤了。 “纯婕妤到!” 听见传唱声,几人都回过头来。 沈婕妤自众人包围中袅袅走出。 她将萧岚语上下扫视一遍,抱着手炉笑得畅快:“哟,纯姐姐今日也用心打扮了,显得年轻不少呢!” 风头无量的沈氏,自觉盛宠。在看到与她平级的萧岚语,却是连面子都不愿做了。 ------------ 第一卷 第35章 纯婕妤可有什么擅长 萧岚语淡淡一笑,“自是比不上沈婕妤这一身华贵的金饰珠翠,耀眼夺目。” 今日沈氏梳的是抛家髻,头上可谓是琳琅满目。 她略数了下,沈氏头上有两支钗,一个梳篦,四个华盛,三根簪子,两支步摇,四个宝钿,一对掩鬓,一朵绢花。 头上就像是顶着首饰匣子,金闪闪的,多看一会,就觉眼睛疼。 沈婕妤高傲的扬了扬下巴,“都是这两日圣上特意赏赐给本婕妤的!” “嗯,沈婕妤深受皇恩。”萧岚语随口应付着,视线已经看向大殿末尾站在一起的林、王两位美人。 两人见她看过去,都冲她甜甜一笑。 萧岚语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沈婕妤自便,我先入座了。” 沈婕妤傲慢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身边的嫔妃说话。 她原本嫉妒萧岚语,一个二嫁寡妇能被圣上接入宫。 但如今她也算是盛宠,而这寡妇至今还没能侍寝成功,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了。 就是不知道,圣上究竟是把她当做儿时的玩伴?还是嫌她年龄太大,又是不洁之身,而下不去嘴? 王美人笑颜如花:“纯姐姐,您今日打扮得好美!” 林美人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林妹妹,王妹妹。你们今日也很美。”萧岚语笑道。 两人位份低,份例少,但为了今日的佳节,还是把压箱底的衣服和首饰都拿了出来。 加上她们鲜嫩,随便打扮下,穿的鲜亮些,便以是甜美可人。 萧岚语打量着两人,轻‘咦’一声:“你们今日的妆容似乎很不一样。” “是的呢。”王美人在原地轻盈的转了一个圈,“纯姐姐,我和婉儿准备了才艺,她抚琴,我跳舞。” 妆容费时,她们便在寝宫就上好了妆,届时她在上场前换一身舞衣便可以了。 因着之前萧岚语在坤宁宫说没有擅长的才艺,她们上次并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这事,也免得她不自在。 萧岚语眼中划过一抹惊艳,“王妹妹的功底真好。” 她也曾学过舞,对方一个简单动作,就做的赏心悦目,没有功底那是不可能的。 “真的吗?” 王美人的眸子瞬间明亮如星:“我没有功底呀,只是入宫后无聊,跟着教坊司的舞姬学了几个动作。自己每日练一练而已。” 说起舞蹈,她很兴奋,“我还自创了几个动作,自编了一支舞,婉儿说好看,我还不信呢!” 萧岚语讶异了,“那你今日必能大放异彩!” 王美人先是一喜,后又垮了脸,眼巴巴的道:“纯姐姐,我刚刚就转了个圈,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就你刚刚这一个圈,就把我迷住了呢。”萧岚语夸赞道。 这孩子,是真的有天赋。 “真的吗真的吗?”王美人十分激动,声音便大了不少。 “嘁,纯婕妤不过客套一句,瞧把你乐呵的。” 大殿里人不多,她们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离的近的人,自然能听的到。 王美人一看,对方比她品级高一阶,只能瘪瘪嘴,不敢回嘴。 萧岚语瞥了那人一眼,“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是客套?” 张才人噎住,只能诺诺道:“是,纯婕妤教训的是。” 萧岚语转头对王美人温柔安抚:“一会我定然认真欣赏。” “谢谢纯姐姐。” 王美人是个孩子性,刚刚还在笑,此时圆溜溜的双眸里已是含了一包泪,看着怪令人心疼的。 林美人急了:“芊芊,你可千万别哭啊!妆会花的!” “呃。”王芊芊连忙双眼望天,白嫩的小手在眼边扇了扇,眼泪便消失了。 萧岚语和单月婵都笑了。 时间快到的时候,高位娘娘们陆续到场。 萧岚语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静静的等着宴会开始。 戌时一刻。 皇上同皇后娘娘相携而来。 两人皆身着明黄,头戴金冠。 皇上清贵俊逸,皇后端庄温和,无比般配。 后宫高位嫔妃一共就五位,苏贤妃禁足未到,也就四位。 萧岚语的位置在中间靠前,能清楚的看到两人的互动,像是恩爱多年的夫妻。 心中不禁黯然。 若是没有当初的变故... 她立刻打住了这个想法。 就算当时她能如愿嫁给他,他们之间还是会隔着无数的嫔妃和磨难,说不定早就生了嫌隙,成为一对怨偶。 萧岚语的眸子恢复清澈,带着微笑看着上座,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 帝后两人说完吉祥话,宣布筵席开始。 嫔妃们也开始献艺。 赵淑容提笔作诗,书法娴熟流畅,刚柔相济,诗词优美。 于婕妤弹奏古筝,叮咚如泉,洗涤心灵。 沈婕妤一曲轻纱舞,柔媚无骨,魅惑妖娆。 ... 很快,献艺的嫔妃就轮到了林王两位美人。 王芊芊虽紧张,但琴声响起后,便像是换了个人。 神态灵动,身姿柔软轻盈。 林美人原本含胸低头,但双手放于琴上时便直立了身子, 她认真地看着王芊芊,与之配合。 琴意欢快,趣意盎然。 两人合作的十分娴熟,设计的有巧思,颇有一番趣味。 萧岚语看得认真。 上首的陆渊一直时不时的默默关注她,见她唯独这一曲格外认真,便顺着她的目光,多留意了几分。 一曲毕。 陆渊拊掌笑道:“两人都有灵气!很是不错,重赏!” “谢圣上恩赐!”林婉儿和王芊芊跪下谢恩,脸上是盖不住的喜意。 萧岚语感受到她们的开心,也不由加深笑容。 陆渊见她笑容自然,愉悦极了,不自觉也跟着牵动唇角:“平身罢。” 朱皇后坐在陆渊身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虚假的笑意下,平端又多了一丝忌惮。 圣上...太过关注萧岚语,似乎不像仅仅是记旧情的样子。 她试探道:“圣上,纯婕妤可有什么擅长?不如也邀她为您献艺?” 献艺的一般都是嫔位以下。 毕竟往上都是一宫之主,自然放不下面子当众献艺邀宠。 而低位嫔妃都铆足了劲,想要在开春后随驾。 所以,低位嫔妃里,只有萧岚语没有递上献艺的折子。 ------------ 第一卷 第36章 奴婢该死 “她呀...”陆渊陷入回忆。 萧岚语幼年时天真烂漫,贪玩极了。但萧金宝对她要求严格,可以不读书,但必须学习看账和琴棋书画。 那一手算盘,拨得经年的老掌柜都惊叹不已,把毕生本事都传给她。 琴棋书画,也强按着学了,都还算看得过去。 琴,勉强能与自己的萧合奏。 棋,让她十颗子,能赢自己。 书,那一手字是自己盯着学好的,所以笔锋与自己有几分像,但她笔力软绵,便显柔和。 画,唯有画自己格外出众... 陆渊沉思片刻后,低笑道:“她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精。又过了这许多年,估计早就还给师傅了。” 其实他也想看,但不想让萧岚语当众献艺,不愿其他人对她品头论足。 她的舞,她的琴,她的字,她的画,当然只属于他。 朱皇后目光闪了闪,善解人意道:“如此便罢了。” 陆渊已经无心再看下方,心思已然飘走。 待嫔妃们献艺完毕。 朱皇后温婉道:“圣上,您看哪位妹妹能拔的今晚的头筹呢?” 陆渊视线在下方转了一圈。 嫔妃们皆是满目期待的看着他,暗送秋波。 沈氏甚至大胆的在对他搔首弄姿。 台下唯有一人,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便不由自主的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 两人目光对上。 萧岚语便主动避开了。 陆渊愉悦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他沉声道:“沈婕妤罢,今夜的舞跳的极好,赐玉如意一对。” 朱皇后笑容扩大,“臣妾也觉着,沈婕妤真是一舞倾城。” 沈婕妤欢天喜地的跪下谢恩:“嫔妾多谢圣上赏赐!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赐下今晚的头筹,宫中安排的歌舞便正式开始。 嫔妃们也放开不少,一边欣赏,一边与身边的人说话。 宴会进行到一半之时,大家更是离座敬酒。 先给帝后敬酒,再给娘娘们敬酒。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王美人和林美人端着酒杯来找萧岚语。 “纯姐姐,我们一同前去给圣上和娘娘敬酒吧?” 王美人刚刚靠近,却被旁边擦肩而过的宫女不小心撞了一下。 瞬间,酒杯里满满的酒水,泼洒到萧岚语的脸颊上和脖颈间。 宫女立刻惶恐的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对不起对不起...”王美人也是一脸惊慌,连忙掏出手帕想给萧岚语擦拭。 单月婵不着痕迹的拦住,“奴婢替主子擦拭。” 萧岚语被酒水凉得一哆嗦,心中更是一沉。 但看向四周,已经吸引了附近人的目光,只得先安抚眼前的人,“无事,不必惊慌。” 单月婵又轻又快的替她擦了脸颊的酒水,但衣服上的酒水已经浸下去,擦拭也无甚用。 “主子,奴婢让魏公公回去给您取身衣裙?” 若是皇上皇后已经离开,萧岚语也可以直接回去。 可此时筵席才进行一半。提前离场,便是大不敬。 大殿里虽有暖炉,但也只是能褪下披风的程度。 此时湿漉漉的衣衫穿着自然冰冷不适。 这天道,多坐一会怕是要染上风寒。 幸好今日宴会,魏文献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便不用她离开主子去取衣物。 “好,你让文献速去速回。” 萧岚语本来穿得挺厚实,但酒水顺着脖颈流到了里层,此时冰冰凉凉的难受极了。 只是...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一般能在筵席上伺候的宫女,都是规矩极好的,怎么会如此冒失? 萧岚语看向跪着发抖的宫女,语气温和:“你是在哪当值的宫女?可是哪里不舒坦才没站稳?” “奴婢奴婢...”宫女没有想到萧岚语会这般询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单月婵眸色一厉:“怎么,你连自己在哪当值都不知晓吗?” 宫女连忙摇头,“奴婢是尚食局的宫女。”她吓得眼泪直流,慌张的看了看四周,隐忍道:“奴婢,刚刚可能是扭了脚。” “别怕。”萧岚语轻声询问:“具体在哪里当差,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春桃...在司酿司当差。” 萧岚语点点头,和蔼道:“起来罢,筵席过后,你自到管教姑姑那里领罚,罚你一个月的月银。” 冒犯主子的罪罚不轻,若是萧岚语什么都不说,她回去了会受到重责。 但萧岚语主动罚了她,最多再被管教姑姑训斥一顿,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春桃有些不可置信,纯婕妤竟然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萧岚语摆手,“好了,去当值吧。” “谢纯婕妤宽宥。”春花大喜道。她又磕了个响头,这才离开。 “纯姐姐...” 王美人愧疚的喊了一声,紧紧攥着酒杯不知所措。 她入宫也一年有余,并不是无知少女。 不知道怎么这么巧,但这关头,衬得像是她别有用心一样。 林婉儿脸色微白,咬着唇,来回看着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说什么都不好。 萧岚语笑着安抚两人:“芊芊不必自责,婉儿也不用担心。一会衣衫换了就好。” 宫妃们喝的都是果酿,酒味很淡。加之浸湿的位置是绣着花纹的领边,并不明显,便也不算失礼。 她偏头吩咐:“月婵,你去找文献,我和两位美人去敬酒。” “是。奴婢去去就回。”单月婵连忙走了。 王美人在萧岚语桌上添了酒,三人一齐前往。 大殿内笙歌鼎沸,刚刚发生的事,并未引起太大关注。 但陆渊却是注意到了。 待三人敬完酒,他看向萧岚语,关心问道:“方才怎么了?” 萧岚语福了福身,浅笑回道:“嫔妾衣裙打湿了,一会换掉就好。” 陆渊蹙眉,“既如此,你早些回宫罢,也免得一趟趟的折腾。” “嫔妾...”萧岚语正欲谢恩。 “圣上这就叫纯婕妤回宫?”朱皇后笑着打断。 她打趣道:“您也不问问纯婕妤是否还想看歌舞,再晚些有放灯仪式,嫔妃们年年都期盼着这一天呢。” ------------ 第一卷 第37章 你放开我们家主子! 朱皇后此番一说,便将萧岚语置于两难境地。 不管留下还是离开,都会得罪人。 萧岚语受宠若惊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嫔妾身子弱,此时确实觉得有些不适,嫔妾便先失陪了。” 这夜的事情发生的太巧了,很有可能是一场局。 她去更衣,容易落入敌人设下的圈套。 不若借此机会逃离。 皇后若是像明面上一般贤惠大度,便不会怪罪她。 若不是,她打断自己的话,想让自己留下来的举动,便很可疑了。 在权衡之后,萧岚语选择先回寝宫。 “那就赶紧回去。”陆渊嘱咐道:“披风裹严实些,莫要着了风寒。” “是。嫔妾遵旨。” 朱皇后只温和一笑,没有再开口。 萧岚语便对着帝后行礼告退。 陆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吩咐:“去请御医到重明阁。”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来公公应道。 朱皇后笑容淡淡的看着下方舞姬们,似乎已经没有关注。 萧岚语三人走到一旁,王美人便忍不住的兴奋道:“圣上真的很关心纯姐姐~太贴心,太甜蜜了~” 萧岚语忍不住望了她一眼。 王美人正捧着双手托腮,圆眼已经弯成了月牙,一副幸福的样子,似是刚刚被关怀的是她一般。 “芊芊真可爱。”萧岚语不由叹道。 林美人也捂着嘴偷笑,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萧岚语朝外看了眼,恰好看见单月婵从殿门进来,“你们继续敬酒吧,我先回寝宫了。” 她已经在皇后面前说了身子不适,就不好再和她们一起,去给高位嫔妃敬酒了。 正在幸福冒泡的王美人,终于想起萧岚语还穿着湿衣裳。 王美人尴尬道:“都怪我没拿稳酒杯,改天我再好好给姐姐赔罪!纯姐姐快些回去吧,路上当心。” 林美人也柔柔叮嘱:“天黑路滑,纯姐姐慢行。” “你们玩得尽兴些。”萧岚语点点头,说完转身便走。 两人对着她的背影福了福身,这才端着酒杯继续去敬酒。 另一头。 单月婵看萧岚语朝她走来,连忙加快了脚步。 “主子,文献已经回去拿衣裳了,您怎么过来了?大殿门口风大。” “圣上特许我先回寝宫。你去取我的狐裘,咱们直接回去。”萧岚语简单解释道。 单月婵蹙了蹙眉,“也好...” 魏文献不在,她一人带主子走夜路并不方便。 但转念一想,换个衣裳指不定又闹幺蛾子,便没有再多说。 “那一会您走路当心些,外面还在下雪。” 单月婵去旁边的木架上取了披风,把萧岚语围了个结结实实。 此时宫殿外雪花纷纷,飘落在地砖上很快就化了,地上便有些湿滑。 因筵席未散,宫人们都在乾清宫侍候,等走出乾清宫,空无一人便黑了下来。 只宫道上零散的灯柱,散发着微弱光芒。 “主子当心脚下。” 单月婵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萧岚语。 两人出了隆德门,往瑶华宫方向去,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阵哭泣声。 在空荡的宫道内,显得有些瘆人。 萧岚语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哭泣声越来越近,尤其是在路过一条甬道时,格外清晰。 萧岚语不欲多管闲事,便不打算停下脚步。 单月婵更是低声提醒:“主子,赶紧离开。” 宫闱内枉死之人数不胜数,每到夜晚时,总会让人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更何况此时还伴随着奇怪哭声。 不管是人是鬼,都必须迅速远离。 萧岚语两人走过甬道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一阵急促脚步。 “萧岚语!” “萧岚” “语” 女人尖厉的喊声,在耳边炸响。 又在空旷的宫道中回响。 萧岚语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张神情可怖的脸。 同时,一股大力将毫无防备的她扯住,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后仰倒。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等萧岚语回过神时,脖颈处已被抵上一道尖锐物什,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方婕妤!你放开我们家主子!” 单月婵回头,就见萧岚语跌坐在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手执金簪抵着她的脖颈。 听到单月婵愤怒又紧张的声音,萧岚语才明白身旁之前究竟是谁。 刚刚那惊鸿一瞥,她根本没认出来。 谁能想,原本相貌清秀的方婕妤,在短短几天,竟像是换了张脸。 此时更是如同失心疯一般,想要杀了自己! 萧岚语压住内心的恐惧,放轻声音安抚道:“方婕妤,你冷静冷静。” “呵呵...”方婕妤喉中发出诡异的笑声,“本昭仪很冷静,是你害了本昭仪,害了本昭仪的皇儿...” 萧岚语瞳孔一缩,方婕妤早就降位为婕妤了。此时自称昭仪,只能更证明她已然失智。 方氏的声音如诉如泣:“是你...都是你...都怪你。” “你一个寡妇凭什么进宫?你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要因为你重罚我?我还怀着皇子呢...连盛宠多年的影贵妃都因你受罚,你凭什么啊?” “是你毁了我...” 单月婵见她垂眸盯着萧岚语,便慢慢靠近,想要解救自家主子。 “贱婢!”方婕妤忽地抬头狞笑,“你胆敢再靠近,本昭仪就杀了她!” 她手中用了用力,萧岚语雪白的脖颈上,便有殷红的血渗出。 单月婵连忙止住脚步,惊慌斥道:“不可!你若是敢明目张胆的行凶,必会牵连你的家人!” “方氏!不是我害的你,是你身边的人!”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没有让萧岚语失去理智,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一个怀孕五个多月的孕妇,为何不顾严寒出来截宠?是谁暗示了你什么吗?” 方婕妤不料萧岚语会这般说,有瞬间的怔愣。 片刻后,她怒气冲冲的咆哮:“你胡说!” 她初封就是从四品婕妤,入宫能带两名贴身婢女。都是方家的家生子,忠心耿耿! ------------ 第一卷 第38章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萧岚语继续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举动很反常吗?例如,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 “据我所知,有些东西会影响人的神智,让一个人渐渐沦为疯子!” 大户人家的内宅里,有太多对付人的腌臜办法。 “你好好想一想,你身边的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暗示你,怂恿你,激怒你!你每日吃的用的,难道就没有一丝可疑之处吗?” “你堂堂伯府嫡女,从小接受庭训。为何会变成一个无法自控的疯子?” 萧岚语早就觉得不对,让魏文献多注意方氏。 她才知道,方氏初入宫时只是脾气大,并不是无脑,还算知进退。 魏文献还得到一个隐秘消息。 方氏的性格极像苏锦瑟,因此获宠。 或许,方氏有故意模仿苏锦瑟争宠的原因,所以她才做出一些越矩的行为。 但萧岚语左右思索,伯爵府绝不可能真的送一个愚蠢无脑的女儿入宫。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方氏被人害了,所以渐渐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仇恨驱使你冒险来埋伏我。但你却没有直接杀我。不就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你,好像哪里不对劲吗?” 方婕妤浑身颤动,听见最后一句惊恐无比:“你...如何知晓...” “因为你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方婕妤,若我是你,便要查个清楚明白,免得稀泥糊涂的做了别人手中的刀,还连累全家!” 萧岚语余光瞥见一道高大的黑影,正在缓缓靠近,她再次道出一个惊人猜测。 “你怀着皇嗣,而有人不想皇嗣降生,所以早在暗中影响你的脾性,让你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到狂躁失控的地步。” “恰好我入宫,碍了那人的眼,便悄悄安排你对付我,以期一石二鸟。” 方氏再次震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们都有孩子...” 她不相信,后宫已经有三子三女,为何单单对她的肚子下手? 方氏陷入巨大的慌乱和质疑中。 就在此时,一骨骼粗大的手,捏住了方氏纤细的手腕。 轻轻一扭,她手就不可控制的松开。 金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文献面上浮着薄汗,他仍旧控制着方氏,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他担心主子受寒,宫道上反正无人,他一路小跑着回瑶华宫,拿了干净的衣裙,又小跑着回乾清宫。 眼力极好的他,很快认出了宫道上的单月婵和萧岚语。 便悄悄靠近,趁着方氏分寸大乱的时候出手钳制。 “主子。”单月婵抱着萧岚语又哭又笑,“有没有哪里不能动?” 刚刚的方氏疯癫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将那金簪插进萧岚语脖颈里。 萧岚语脖颈上的血,此时仍让她心惊肉跳。 若是主子出事,她也是没有活路的。 “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忧。” 萧岚语软绵绵道:“我只是没力气了。” 她在鬼门关转悠一圈,背后也被汗水打湿,身体变得软绵无力。 单月婵擦了一把泪,“奴婢扶您起来。” 方婕妤一点都不在意手腕的痛,仰着头问:“萧岚语,你没骗我?” “我不骗可怜人。到底如何,你此刻心里应该很清楚了。”萧岚语沉静道。 单月婵恨恨瞪了她一眼,“主子。可要文献将她扭送去乾清宫?” 萧岚语目光沉沉,扫了眼失魂落魄的方婕妤:“不管她,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伸手摸了脖颈,垂眸看着手上湿黏的血红。 原本清澈的双眸中,倒映着这片红,似乎也像染了血般... 方婕妤能顺利的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谁为她开了方便之门。 此事,究竟又有多少人参与进来? 但,她思索片刻,就明白她们这次的谋划,能预测到两种结果。 一,自己被方婕妤所杀,圣上自会在愤怒下,立刻赐死方婕妤,甚至会波及到方家。 二,自己逃过一劫,去找圣上主持公道。 方婕妤宫内行凶未遂,最好的结果,也是幽禁冷宫。进了冷宫的嫔妃,生死太容易掌控了。 如此,这个计划最不济,也能除掉方婕妤。 只要方婕妤死了,死无对证。 那个曾对方婕妤下手的人,就能将那些曾经作下的的腌臜事,完美掩盖。 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让暗中算计她的人如愿? 她萧岚语,非要把这水搅浑不可! “方婕妤,你好自为之。这次我放过你,希望你能找对真正的仇人!别让仇者快,亲者痛。” 萧岚语转身,“我们回宫。” 单月婵搀扶着萧岚语往瑶华宫方向走去。 “主子,今夜真的太惊险了,算计我们的人,怎会知晓我们会提前回宫?” 若是她们等着魏文献拿来衣裳,一直等筵席散的时候再回宫。 宫人们忙碌起来,宫道上的人自然就多。 更别提还有同行的嫔妃,方婕妤根本就不会有机会了。 “也许她们做的本就是两手准备。”萧岚语摇头,“所以,留下也不一定安全,或许也会有别的意外。” 魏文献盯着方婕妤,以防她再次暴起,等两人走远一段距离后,才快步跟上。 方婕妤看着三人离去,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乾清宫。 林婉儿和王芊芊两人位份低,几乎是从前头挨着桌的敬酒。 哪怕都是浅尝一口,做个面子功夫。 但一圈下来,当两人回到位置上时,都有点晕乎。 王芊芊皱着眉,摸了摸肚子,“婉儿,我去更衣。” “我陪你去。”林婉儿虽然不想如厕,但愿意陪着王芊芊去。 “哎呀不用。”王芊芊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大解。” 林婉儿无奈,“那你快去快回。” 筵席也会考虑到女眷排泄的需求,在乾清宫东侧角落,安排了一间厢房,设了恭桶,专供有需求的嫔妃们使用。 但只有一间,一般她们都不敢在筵席上多吃或是多喝,只因如厕不方便。 王芊芊带着宫女,匆匆出了大殿,往东侧去。 ------------ 第一卷 第39章 你的家教何在? 王芊芊急吼吼的进了净房。 她的宫女伺候她脱了外袍,便站在屏风外等候。 “好难受好难受,忍好久了!”王芊芊发出畅快的喟叹。 过了一会。 “咚” “啊——” 忽然里面传来重物落地,和王芊芊短促的尖叫。 宫女忙问:“主子?您怎么...呕...” 一股浓郁的屎臭味袭来,差点让她吐出来。 “啊呜呜—”王芊芊崩溃的哭声传来,“小满救我。” 小满顾不得这熏人的气味,连忙绕过屏风。 一眼就看到自家主子,衣衫不整的摔坐在地上。 恭桶已然翻了,座盖裂开,里面的黄白之物流淌出来,粘了不少在王芊芊的裤腿上。 她大惊失色,“主子!” “呜呜—好臭,怎么办,怎么办呀!”王芊芊又羞又怕。 若是在自己寝室里,只是恶心难受。可这是在乾清宫呀! 她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啊! 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小宫女也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呜...”王芊芊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 小满看王芊芊露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连忙去扶,“主子您先站起来,中袴脱了,先把身上的脏污处理干净。” 王芊芊哭着应了。 小满把哭哭啼啼的王芊芊扶起来,用厕纸处理身上的脏污时,眼尖看到衣摆处也有。 她简直是两眼一黑,终于也忍不住哭了,“主子,衣衫上也有!” 王芊芊愣了愣,再次爆发出大哭,“那怎么办呀!” 臭气熏天的屋内,主仆两两相望,唯有眼泪。 哭了一会,王芊芊终于振作起来。 她咬了咬牙,“你帮我把衣衫也脱了,小心些,别沾到了身上。” 两人小心翼翼配合。 王芊芊终于把身上的中衣都脱了。只穿着肚兜,将外面的立领大襟长袄和百褶裙穿好,又把披风罩在外头。 虽然内里空空,凉的难受,但从外面来看,还算体面。 王芊芊恢复些镇定:“小满,你把这里处理干净,我一人回大殿去。” 她的裙子一直到鞋面的长度,外人也看不出她没有穿中袴。只不过受冻罢了,总比丢丑强。 只要小满把这里处理好,她再贿赂门外值守的太监,便不会有人知道刚刚的腌臜。 小满擦了擦眼泪,“是。奴婢知道了。若是赶不及,主子便不用等奴婢,直接回去便是。” “好。”王芊芊身体微微发抖着走出屏风,将门打开。 正好与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对视。 不知道何时,屋外竟站了人! 张才人往后退了一步,惊讶道:“哎呀,王美人你怎么出来了?” 王芊芊勉强维持的坚强瞬间崩塌,“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更衣,听你在里面哭的伤心,知晓你是沾了秽物,便让人去回禀皇后娘娘娘了。我们都是姐妹,总不能见你一身污秽的回去,殿前失仪的罪责可不轻呢。” 张才人掩嘴笑道:“王美人你可别再哭了。” 她灼热的目光,将王芊芊上下打量一番,“王妹妹你已经收拾好了?这天寒地冻的,穿的少可不是闹着玩的。皇后娘娘肯定派人去给你取衣裙了,不如再等等?” 她虽是这般热情体贴的说着,眼中却是浓浓的鄙夷和讥讽。 小满循声出来,满脸惶然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芊芊,“主子。” 这可怎么办吶! “我...” 王芊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嫔妾...等...” 重明阁。 萧岚语沐浴完,穿着寝衣坐在榻上,身子软绵绵的趴在矮桌上。 芍药拿着干布为她擦头发,心疼道:“主子被酒水淋湿,又跌了一跤,定是受凉了才腹泻的。” 方氏这事,单月婵和魏文献都知道,萧岚语也没瞒着她,已经简单解释过。 她此刻看着主子虚弱的模样,又悄悄在心里把方氏全家骂了个遍。 “要不奴婢再去请御医来一趟?” 单月婵没想到皇上会因这点小事,为萧岚语请御医。 她们回来的时候,萧岚语衣裙打湿,肚子又不舒服,出大恭后便去沐浴了。 御医来的时候,萧岚语已经坐进浴桶。 加上萧岚语的脖颈受了伤,不方便见人,单月婵便借此打发了前来看诊的御医。 萧岚语将汤婆子隔着寝衣捂在肚子上,“无事,洗了个热水澡感觉好多了。也免得御医又跑一趟,显得我娇纵。” “好吧。”单月婵给她添了一杯姜茶,“那您多饮些姜茶,驱驱寒。” “好。” 许是洗了热水澡,又喝了姜茶,萧岚语只腹泻了那一回,晚上早早的便睡下了。 一觉好眠,直到第二日。 萧岚语穿了件高领的袄裙,又戴了围脖,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脖颈上的结痂。 前去坤宁宫请安。 萧岚语和单月婵走到大殿台阶处,就听到殿内的哄笑声。 “林美人都来了,王美人没来是告假了吗?” “哈哈,什么王美人,是屎美人才对。” “我看吶,王美人定是最近是长胖了,才把恭桶都能坐坏了。” 沈婕妤作呕道:“你们可别说了,我用的早膳都要吐出来了。” 萧岚语一头雾水的走进大殿,只见原本王芊芊的位置空置着。 旁边的林婉儿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那抿紧的嘴唇和紧绷的身体,也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 众人向萧岚语行礼。 沈婕妤刚刚还让其他人别再说,此时看到萧岚语便幸灾乐祸道:“纯姐姐昨日回去的早,定然还不知道吧?昨晚也有一人与你一般,早早就回寝宫了。” 萧岚语不予理会,径直坐到自己位置上。 沈婕妤不以为怵,捂嘴笑道:“王美人闹肚子去净房,结果坐翻了恭桶,弄了一身排泄物。皇后娘娘仁慈,给她送了一身衣物,让她提前回去沐浴。” “屎,哦王美人为了遮掩,还把里衣脱了个精光。她也不怕殿前失仪,落得个打入冷宫的下场。如此蠢笨的人,纯姐姐,你说好不好笑?” ------------ 第一卷 第40章 做事留一线,莫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萧岚语心中怒火腾起,抬眸看向沈婕妤,沉声道:“不好笑。” 沈婕妤笑容一僵。 林婉儿倏然抬头看向萧岚语,明眸里快速晕染起水汽。 一向不欲起争执的纯姐姐,在护着她们。 萧岚语定定看着沈婕妤,严肃道:“沈婕妤,落井下石,以他人之苦取笑。你的家教何在?” “你!”沈婕妤不可置信,“你竟然说我没教养?!” 萧岚语端坐在椅中,声音不大不小,“你往日总说我年长,我今日便以长辈的身份教导你。” “孔子曰:君子不嘲笑,小人不取笑,贤人不讥笑。” “女诫有言: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尔乃天子嫔妃,自当以身作则,如此行径,实乃失言失德。” 沈婕妤没想到萧岚语会说教她,气的站起来,指着萧岚语,“你凭什么骂我!” 萧岚语柳眉微蹙,“放下你的手!指指点点成何体统?” “我比你年长,品级且大你半级。皇后娘娘以及其他各宫娘娘不在此,我自有立场说教你。” 萧岚语掷地有声:“待皇后娘娘莅临,我会向娘娘禀报你刚刚的言行,恭请凤裁。” 赵淑容正好进入大殿,不禁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还需惊动皇后娘娘?” 萧岚语福身道:“赵淑容万福。”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众嫔妃全都起身行礼。 沈婕妤行完礼,含着泪水恶人先告状,“纯婕妤欺负嫔妾!” 萧岚语一步不让,“是不是我欺负你,待会让皇后娘娘决断,便能知晓。” “请赵淑容多等片刻,容嫔妾晚些在皇后娘娘凤架前,细细道来。” 她刚刚听到那三言两语,便明白王芊芊被自己连累了。 昨日王芊芊的酒洒了以后,是在自己的席位上添的酒,喝的便是她酒壶里的酒水。 王芊芊腹泻。 她昨日也腹泻了,但因提前回寝殿,便没有去乾清宫准备的净房。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分明就是被算计了。 倘若没有陆渊关心自己,让自己提前回宫,出丑的就是她。 不管她昨日如何选择,都会掉入对方设计的陷阱。 沈婕妤更是因为自己,才对王美人极尽嘲讽。 如果不在第一次就打压下去,必然还会反复提及。这对王美人,是何等的伤害? 更何况,若是此时不维护‘自己人’,也会让林婉儿和王芊芊寒心。 她知道自己根基薄弱,便更不能独善其身,需要培养盟友。 “行。” 赵淑容若有所思,各看两人一眼,坐上壁观。 沈婕妤见无人出声帮她,却是怕了。 这事她不占理,众目睽睽之下,她无可狡辩。若是闹到皇后娘娘那里也是理亏。 更何况上次皇后还偏袒萧岚语,这次她定然落不得好。 她正受宠,昨夜圣上还赏了她玉如意,眼见就要得盛宠。若是罚抄或是禁足,肯定会受到影响! 沈婕妤暗自磨了磨牙,走到萧岚语身前,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福了福身,“嫔妾知错,还望纯姐姐大人有大量,宽恕嫔妾。皇后娘娘宫务繁忙,这事就不要劳烦娘娘了,您看如何?” 萧岚语将身子侧了侧,避开她的礼,淡淡道:“沈婕妤无需对我道歉。” 沈婕妤立刻会意,媚笑道:“嫔妾请安过后,自会去给王美人赔罪。还望纯姐姐原谅嫔妾这次。” 心中却是暗骂:等本婕妤得了盛宠,爬上嫔位、妃位,再来好好收拾你们。 “你还是一会同皇后娘娘说罢。”萧岚语淡淡道。 她没有见好就收,必要一次就将沈婕妤打怕! 顺便杀鸡儆猴。 让这些总爱明嘲暗讽的嫔妃们,至少能在明面上闭嘴。 沈婕妤的笑容瞬间消失,走到萧岚语身侧,低声威胁:“做事留一线,莫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萧岚语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沈婕妤果然不知悔改。” 沈婕妤气的直喘粗气,但却无可奈何。 好说歹说,萧岚语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反正自己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就算责罚也不会很重。 思及此,她也不愿再伏低做小,转身坐到自己位置上,垂着头掩饰眸中的怨毒。 就如沈婕妤猜测。 萧岚语将事情始末禀告朱皇后。 朱皇后严肃训斥沈婕妤一顿后,勒令沈婕妤亲自给王美人赔礼道歉,并罚抄女诫10遍,禁足三日。 这也是萧岚语预料中的惩罚。 朱皇后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神色端庄严肃:“近日来,本宫耳中偶得些风言风语,竟有人胆敢私下非议圣上,对才入宫的嫔妃言辞间污浊不堪,实乃大失我皇室体统。望诸位能以此为戒,言行举止皆需谨慎思量。” “为整顿宫纪,每人各抄一遍‘女诫’,三日后送至坤宁宫。” 众嫔妃们起身行礼,“是,臣妾/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免礼。” 朱静姝看向萧岚语,温和笑道:“纯婕妤检举有功,赏玉如意一对。” “谢皇后娘娘赏!”萧岚语垂眸谢恩,掩住了眼中的异彩。 朱静姝不愧是中宫皇后,自己利用她杀鸡儆猴。 她便借此机会,敲打阖宫嫔妃,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这赏赐... 昨夜圣上赏了沈婕妤一对玉如意,今日她赏的这一对,究竟是偏宠,还是暗讽呢? 朱皇后又按例询问一遍,便让众人散了。 出了正殿。 萧岚语特意等着林婉儿出来,“林妹妹,我同你一道走,我想去探望王妹妹。” “这...”林婉儿神色有些为难,“芊芊现在谁都不肯见,连我...她也不见。” “而且她昨日受了冻,已然病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小满说她发热,便去请御医了。” “您去了怕是会过病气。” 萧岚语点头,“既如此,你快回去看看,她如何了。我改日再去探望。” “是。多谢纯姐姐关怀,嫔妾回去会转达给王妹妹的。” 林婉儿担忧王芊芊,行完礼便匆匆离去。 ------------ 第一卷 第41章 你在坤宁宫还挺威风的 萧岚语和单月婵一路沉默的回到重明阁。 “这计策也太下流了!” 单月婵气得不轻,“这种事没有人会去查,就算查了,也是不了了之。造成的伤害却能一直影响。” 只是一次腹泻,哪里像是人为下药?只能说明你肚子受凉了。 更何况已经过了一夜,酒都撤了,证据早没了,也没法查。 至于恭桶会坏,必然是被人做了手脚,本来就不结实。 可就算查到是因为不结实,那又如何,不过是处罚负责恭桶的宫人罢了。 屎已经沾到身上,就算是洗掉了,也要如影随形一辈子。 萧岚语眸中划过冷芒,“是啊。兵不血刃,侮辱性极强。就算查到幕后黑手,也不谈不上谋害...” “去找找昨日的恭桶去哪里了,看能不能看得出是人为损坏。以及这个恭桶是谁负责的。” “虽然已经晚了,但还是去查查看吧,兴许能有其他收获。” 单月婵应下:“是。” “还有,去查昨晚撞到王美人的小宫女。”萧岚语回忆了下,“司酿司,春桃。尽快去,你和文献分头行动。”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她。 这个春桃,便算个重要线索。 她总觉得,应该是两拨人所为。只因这两条不同的线,同时布置下来,极为不易。 “是。奴婢这就去。” 单月婵匆匆离开,和门口守着的魏文献耳语几句。 两人离开瑶华宫,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芍药端着茶水进屋,“主子,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急的主子把两人同时派出去? 芍药留守重明阁消息滞后。 萧岚语亲自把来龙去脉讲给芍药听。 “老天爷!要是主子你...” 芍药都不敢想,若是主子那晚留下去了净房... 本就不佳的名声,更是又添上一笔‘色彩’。 不仅是后宫,甚至会传到宫外,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甚至会膈应到圣上,万一被厌弃了怎么呀! 一想到此处,芍药就想到王美人,本就无宠,这下好了,更惨了。 无比同情王美人。 “太龌龊、太无耻了!究竟是谁,居然用这般市井里的下三流手段!真是让奴婢开了眼!” 民间如果两家有怨有仇,经常会用泼粪的手段,以此恶心人。 怎么宫里的嫔妃也会干这种事? 萧岚语在回来的路上也细细思索过了,“关于方婕妤的事,我目前最怀疑的人,是良妃。” 良妃是钟粹宫主位,又略懂医术。具体是略懂还是精通,只有良妃自己知道。 她和方婕妤同住一宫,想要下手,实在太容易了。 而且,她是妃位,根基深厚,有这个能力布局。 “奴婢觉得苏贤妃也很可疑!她因您受罚,便想让您丢丑出气!” 萧岚语拧眉,“这倒有可能,我之前听闻,苏贤妃掌管尚食局。那宫女正是尚食局下辖司酿司的宫女...” 尽管主仆猜测的有理有据。 但她们没有任何证据。 芍药脸都垮下来了,“主子也太难了。王美人也是可怜,受了无妄之灾。” 单月婵和魏文献两人还未归来,陆渊倒是来了。 萧岚语正在屋里练字静心,听见通传声连忙起身,绕出书桌匆匆去迎。 待她走到外间的时候,陆渊也进来了。 “嫔妾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陆渊一手扶起她,意味不明道:“你今日在坤宁宫还挺威风的。” 萧岚语心里咯噔一下,神情却不变:“圣上是在怪嫔妾吗?” 自己今日训斥了他的新宠沈婕妤,所以他心疼了? “怪你?”陆渊飞扬的眉眼瞬间恢复,“你怎会这样想。” 萧岚语心中有些难受,抿唇道:“上午嫔妾在坤宁宫训斥了沈婕妤,圣上下了朝就忙着来嫔妾这里寻麻烦。但嫔妾并未做错,沈婕妤犯了口舌之罪,该罚。” 这是陆渊来的最早的一次,让她不得不多想。 陆渊蹙眉,“我在你心中,便是...” 他说着顿住了。 本有些生气萧岚语的态度,但看到她隐隐不悦的神色,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吃味了! 这是不是代表,她见自己宠爱其他嫔妃,也会心中妒忌了? 她开始在乎自己了! 陆渊心底升起一丝甜蜜,唇边也荡漾起笑意。 他缓缓靠近萧岚语,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男子灼热的气息,夹杂着暖香,让萧岚语呼吸一滞,僵硬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陆渊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脑袋左右两边嗅了嗅,“嗯,好像是有点酸。” “酸?圣上莫不是闻错了?嫔妾并未食用带酸味的早膳。” 萧岚语担心陆渊看到自己脖颈上的伤,缩着脖子紧张戒备,压根没意会到他的潜意思。 陆渊只当她羞涩紧张,不由发出闷笑声,“刚刚不就吃了一碗醋?” 萧岚语愣了愣,明白过来后,忍不住抬眸与陆渊对视。 以往,她怕陆渊看穿她真实的情绪,很少主动和陆渊对视。 就算看到的,一般也是那双在她印象中极为深刻的黑沉眸子。 但此时此刻,她能看到陆渊欢喜的神色,以及那双往日看起来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竟清澈的映着自己的脸。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陆渊见萧岚语呆愣愣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吻了吻那张红润饱满的唇。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线暧昧:“这么多年了,还改不掉看着我发呆的习惯?” 时隔十几年,终于再次看到她看着自己发呆。 萧岚语有些狼狈的偏头,呐呐不语。 少年时期的陆渊样貌就极为出色,她总觉看不够。 移不开眼,索性就不勉强自己,大大方方的一直盯着看。 反正及笄以后便要嫁给他,提前看自己的夫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倒是每每把陆渊盯的面红耳赤,自己活像是个女登徒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陆渊已经能从容不迫的反过来调侃她了... ------------ 第一卷 第42章 要经过风雨才能成长 “怎么?还害羞?” 陆渊见那嫩白的耳垂就想轻轻咬上一口,但此时那耳垂上,还挂着一串红玛瑙葫芦耳坠。 陆渊觉得碍事,正想帮她取下来,眼神触及到某处却是一凝。 “你脖子怎么了?”他伸手去拨萧岚语的衣领。 萧岚语下意识捂住,“别看,有点丑。” “放开,让我看看。”陆渊不容置喙道。 萧岚语只好松开,主动把衣领拉下来些,“昨晚我拿着长簪把玩,不小心戳到了。” 她也担心这两日陆渊会留宿,便提前为这个伤找好了借口。虽然有些拙劣,但只要她咬定,陆渊也不会多想。 陆渊确实没做他想,有些心疼道:“怎么不宣御医?” 脖颈上的伤口很小,只圆圆的深粉色结痂。但伤口周围肌肤还红肿着,看着便有些明显。 萧岚语无奈道:“那嫔妾该怎么和御医解释?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一会大家都该知道了。” “知晓便知晓,怕什么!”陆渊想到什么,忽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你今日做得不就很好吗?” 萧岚语长睫微颤,“好?” “你本就该像今日一般。”陆渊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坐下来,“谁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便直接教训了就是。倘若闹大了,也不用怕。” “朕会为你撑腰。” 之前萧岚语受气,他也气!以往灵动鲜活的萧岚语,如今像个受气包一样,任人欺负毫不反抗,让他看的挠心。 萧岚语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终于落定,她作出犹豫之态:“圣上...嫔妾有一事相求。” 陆渊在果盘里挑了个橘子,“有什么便说,和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你能去看一看王美人吗?哪怕就走个过场安慰一句...” 王美人终究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现在估计心中羞愤难安。 如果有皇上去探望,王美人应该会振作起来。 加上她今日在坤宁宫那一出,帝后都作出了表态,其他嫔妃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嘲讽王美人了。 陆渊笑了,“你还是像以前那般善良,不过才来往几次,就巴巴的为她着想。” “王美人性情活泼,我还比较喜欢。”萧岚语叹道:“这事对她打击应该不小,我不忍她难堪。” 陆渊低头剥着橘子,随意道:“那等用过午膳,我们一同前去。” “我也去?” “不然呢?你准备做好事不留名?把朕请去了,总得让她知道是谁帮她搬的救兵吧?” 陆渊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况且,你不是担心她吗?不去看看?” 他对王美人无感,甚至若不是因为萧岚语,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若不是萧岚语开口,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去一趟。 萧岚语犹豫片刻,还是摇头:“还是请圣上一个人去吧,嫔妾担心她误会。” 王芊芊现在情绪肯定不稳定,若是皇上一人去,她不得不接驾。长久没见到圣上,欣喜可能会盖过难堪。 倘若自己也跟着,她放不开,说不定会多想。 “好好好,朕真是欠你的。”陆渊把手上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递给萧岚语。 萧岚语接过,“多谢圣上。” “我不想听这个称呼。” 萧岚语会意,浅笑唤道:“谢谢阿渊。” 陆渊尝了一瓣橘子,看着她笑:“嗯。真甜!” 芍药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看到两人酸牙的笑意,也不由笑了。 刚刚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些,上前利落的给两人斟茶。 “哟!”陆渊心情颇好,看到芍药也有心调侃,“今日是你上的茶,茶艺这么快就有进步了?” 芍药放下的心再次提起,磕磕绊绊:“回圣上,单、单姑姑不在。” 她才跟着季姑姑学了两日基础知识,哪里谈的上进步。 “哦。”陆渊了然,看了眼茶汤,“这茶似乎不是大红袍?” 芍药鼓起勇气解释道:“奴婢今日泡的是龙井茶,这两日季姑姑教的就是此茶,奴婢已经掌握到一些门道,还算拿手。” 陆渊已经尝了一口,苦涩瞬间蔓延,让他不由凝眉:“苦涩难喝,你这是焖了多久啊!” 芍药吓得又是腿一软,跪伏下去,“奴婢该死!” “你这丫头。”萧岚语无奈,“怎好给圣上喝这般普通的茶?” 这明后龙井,是贵人份例发放的茶叶。 在一众珍贵的茶叶中甚是普通,因此季姑姑让她拿来练手,没想到她居然泡给皇上喝。 “哈哈哈...”陆渊畅快地笑起来,“岚语,你这小宫女憨憨傻傻的也甚是有趣。” 自从登基后,见惯了聪明人的陆渊,看到这样蠢笨的,也是新鲜头一回。 萧岚语见陆渊不怪罪,露出笑,“快起来罢,圣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这小丫头计较。” “是。”芍药连忙致谢:“奴婢谢圣上,谢主子。” 萧岚语为芍药解释,“平日里机灵着,一见着圣上就紧张的犯了傻。” 陆渊闻言反而收了笑,“你这宫女还是得带出见见世面,总是留在重明阁里,畏畏缩缩的撑不起门面。” 他提醒道:“你呀,总是想保护她。但过度的保护,就是纵容。” 本来芍药在入宫时,就应该先送去内庭学规矩。 但念在她是萧岚语的‘心头肉’,又在宫外和萧岚语一起学过宫规,陆渊便免了这一遭。 可没想到,两人入了宫,萧岚语就一直将这心腹婢女留在重明阁,如此怎能成长? 时间一久,便是萧岚语的累赘。 芍药双眸一亮,激动道:“圣上说的是!主子以后也带奴婢出去见见世面吧!奴婢会小心谨慎的。” 萧岚语看着芍药陷入沉默。 她确实怕。 这后宫波诡云谲。 她地位低,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别说是自己身边的宫女了。 单月婵和魏文献毕竟是乾清宫出来的,外头不管是宫人还是嫔妃,都会给几分薄面。 但芍药不一样,她是自己从宫外带进来的,又没有品级,很容易被人做筏子。 单月婵毕竟才来自己身边没多久,不好明说,便暗示她几次。但都被她忽略过去。 她总想着,等自己的位份再升一升。 等芍药有了品级,再去外头行走,也安全不少。 可,芍药这几次的表现,确实令她明白,有些成长,必须要经历风雨。 “多谢阿渊提醒,我知道了。” ------------ 第一卷 第43章 又不顾身子贪嘴 陆渊并没有走,留在重明阁用午膳。 皇上在重明阁用膳,便不是那么随意的。 宫人们搬来了一条长桌,一共摆了二十一道菜。 其实对于帝王来说,并不算多。 先皇文治武功,给陆渊留下了一片清明江山。虽然边境还有些纷扰,但也算是国泰民安,国库丰盈。 不过陆渊自小在民间长大,知道民间疾苦,并不喜挥霍浪费。 宫中上行下效,嫔妃们都不敢越过圣上。 就连官员们也如此,算是刮起了一阵节俭之风。 陆渊指着桌子上的菜开始赏赐:“这两道送去坤宁宫。” “这一道送去...” “...” 等宫人把他指派的菜式都端走,桌子上便空了一大片。 陆渊吩咐道:“桌子上有位置,把纯婕妤的份例也摆上来罢。” 一般来说,后宫嫔妃们,除了皇后都不能和皇上同桌吃饭。 就是在一个屋里,嫔妃也只是支个小桌子在一旁用膳。 除非皇上特许。 陆渊指着左下首的位置,对萧岚语笑,“坐朕身边,陪朕一起用膳。” “让朕瞧一瞧,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口味可有变化。” 魏文献立刻搬了椅子,伺候萧岚语坐下。 萧岚语浅笑道:“其实也无甚变化,都是嫔妾平日里爱吃的。” 从四品的婕妤有五道菜,有荤有素有汤有凉菜有糕点,很是齐全。 萧岚语虽然没有侍寝,但陆渊给了足够的特殊,也算是得宠的嫔妃,菜品自然丰盛。 每日都有司膳司的宫人特意来一趟,贴心的递上今日的食谱,让她任选。 哪怕超出份例,他们也会想办法。 但萧岚语每次都只按照自己的份例选菜,从不越矩。 “红烧狮子头,东坡豆腐,腰果芹心,燕窝鸡丝汤,翠玉豆糕。” 陆渊看着摆在面前的菜式,满意的点点头,“唔,还不错。” 他亲自给萧岚语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朕记得你从小便爱吃。” 萧岚语对着他笑了笑,“圣上还记得。” 陆渊反问:“那你还记得朕爱吃什么吗?” 萧岚语捏着筷子,在桌面上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桌尾。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端走陆渊面前的‘百花大虾’。 走到桌尾,端起一盘‘麻辣仔鸡’,将手中的大虾与之置换。 萧岚语端着‘麻辣仔鸡’放在陆渊面前,“也不知你还爱不爱吃。” 放得这般远,她也不确定了。 陆渊神色一动,“你为何端走大虾?” 萧岚语惊讶,“你吃虾不是会胃痛吗?”她微微凝眉,“你又不顾身子贪嘴了?” 她记得,原来陆渊吃虾吃多了会起红疹,哪怕少食也会胃胀痛。 但陆渊极爱,偶尔也会忍不住偷食。她见陆渊有分寸,便当做不知道。 “嗯。”陆渊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他笑了,鼻头却有些发酸。 他因此很少吃虾,只贪嘴时,极为克制的吃上那么一只。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身边人根本不知晓他吃不得虾。 包括苏锦瑟,也只当他不爱吃虾。 原来,她还记得。 萧岚语无奈,像哄小孩般说道:“实在想吃,吃一小勺虾蓉,方便克化。” 旁边侍立的来公公无比震惊。 这事,他身为去圣上身边最早的贴身太监,怎么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 布菜的宫女更是吓得微微发抖,她基本每次布菜,都会给圣上夹一只虾。 因为夹一只每次圣上都会吃掉,但多了就会剩在盘子里不动。 但...圣上吃不得虾?那这对龙体会不会有害? 她会不会被罚! “好,听你的。”陆渊垂眸,自己夹了一块‘仔鸡’放入口中品尝。 麻辣鲜香,十分可口。 他其实爱吃辣口的,从前他喜欢去苏锦瑟那里用膳,除了和苏锦瑟一起吃饭轻松,也是因为苏锦瑟喜重口。 就连方婕妤受宠了一段时间,也是因此。 只是身为合格的皇帝,喜欢吃什么并不能自由,要考虑的也比较多。 萧岚语观察他细微的表情,也能看出他依旧爱吃,只是却不再说出来。 两人都不再言语,细细品尝美食。 等用完膳,陆渊便去了懿祥宫。 连龙辇都没坐,走着去,正好消食。 他突然到访,正殿的齐嫔连忙出来行礼。 陆渊和她寒暄了两句,冲她摆了摆手,“朕先去后面瞧瞧王美人,一会再过来。” 他去一趟,不过是给萧岚语交差,一会还是在齐嫔这里休憩。 “是。” 齐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才带着笑意的转身回寝殿。 圣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视萧岚语... 林婉儿和王芊芊听到传唱声,都连忙出来相迎。 王芊芊心如擂鼓。 难道皇上是亲自来斥责她的? 可,她算什么东西,还值得圣上亲自跑一趟? 陆渊不像去重明阁那般走得快,慢悠悠到后院时,两人都已经站在了门口。 “嫔妾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平身。”陆渊神色淡淡,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厅堂坐下。 陆渊随意打量着四周,“听纯婕妤说王美人得了风寒,朕便来看看。” 王美人惊喜的抬眸,一双圆眸感动的蓄满泪水,“多谢圣上。也多谢纯姐姐关心。” 她抹了抹眼泪,“嫔妾早上便听得林姐姐转达纯姐姐的好意,不料纯姐姐竟然还将您请来了。嫔妾真是万分感激。” “你倒是个聪明的。”陆渊总算正眼看她了。 多打量两眼,发现这王美人双眼都肿成桃子了。这会又哭又笑的,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 只那纯真的笑容,让他不禁多看了会。 “嫔妾不过一点小聪明罢了。”王美人低头羞涩道。 陆渊笑了笑,便安慰了句:“昨夜...左不过一点小事,不必记挂。” 王美人听到昨夜二字,脸色便白了白,头低得更厉害了,“是。嫔妾知晓了。” 林婉儿自陆渊进来,除了第一句请安,后面就站在一边,像个不会说话的摆设。 “你歇着吧。” 两人都没什么眼色,陆渊无聊,自然不会勉强自己。 反正已经完成任务,便直接走了。 ------------ 第一卷 第44章 幸福余生 陆渊走后,林王两人皆松了口气。 “林姐姐,你干嘛跟个木头杵在那啊!”王芊芊睁着桃子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得了风寒,不能争宠。林婉儿只要多说几句话,给圣上留个印象也好啊。 林婉儿缩了缩脖子,“我怕圣上。” 第一次太痛了,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反正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入宫之前舒服多了。 何必去争宠?承宠了还挨其他嫔妃欺负。多划不来! 只是,这些她不敢和王芊芊说,不然又要说自己没志气。 她小声嘀咕:“还说我,你不也松了一口气?” 王芊芊指着自己红肿还挂着黑眼圈的眼睛,以及惨白的脸,“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女鬼?” “我怕圣上多看两眼,以后想起我就都是这样了。” 本来她就没宠,昨夜又沾了污秽,再留个‘女鬼’印象,以后更不会有承宠的机会了。 “争宠不易啊!” 王芊芊叹了口气,“还不如抱紧纯姐姐算了。她今日在坤宁宫替我撑腰,又让皇上来看我。这下整个后宫都不会再乱说话了。” 虽然异样的眼神不会少,但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复拿出来嘲笑自己了。 她昨夜恨不得去死,但早上林婉儿带回来消息后,她又活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讨好纯姐姐,比争宠简单!这我太拿手了~” 她在家中,就是最受宠的孩子。就连极为重男轻女的奶奶都喜爱她。 “等我风寒好了,我要去重明阁拜谢纯姐姐。” 王芊芊说着挽住林婉儿的胳膊,“我打算准备个礼物,你绣技好,帮帮我嘛...” 重明阁。 萧岚语对此一无所知,正在听单月婵禀报上午获得的消息。 “司酿司没有春桃这个人,倒是司膳司有。只是奴婢去看了,并不是昨晚的宫女。” “我们被她耍了。”萧岚语蹙眉道。 昨夜那小宫女表现的像是有隐情一般,她便问了姓名和来历,方便后面去查。 难怪后来她回答得飞快,一点也不怕自己事后找麻烦。 原来什么都是假的! “是。奴婢又去找了乾清宫昨夜负责掌管宫人的姑姑。她悄悄给奴婢看了名录,奴婢抄了回来。只是宫人多,人员调动的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找的。” “继续找。去接触一下昨夜当值的宫女,当时应该有人看到她的样子,看有没有认得她。”萧岚语不想轻易放弃。 这宫女肯定有鬼,只要找到她,便能挖出些东西。 “是。一会奴婢就去。”单月婵继续道:“昨夜那个坏掉的恭桶,也已经被烧了。文献去找了当晚负责更换恭桶的宫人,但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一口咬定恭桶没问题。” 嫔妃们临时用的净房虽是共用的,但恭桶不是。 如果有嫔妃用完,值守的太监宫女,便会拿走脏的,换一个干净的进去。 实际上,还真不能确定王美人昨夜用的恭桶,是谁负责放进去的。 线索,都断了。 萧岚语沉吟片刻,“既如此,以后多关注下琅华宫和钟粹宫。我怀疑的便是良妃和苏贤妃。” 她知道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但就算知道‘贼’是谁,她现在也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 只能从一些消息中分析出有用的,再小心谨慎防范。 如果对方再下手,就能抓到把柄,反将一军! 或是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 当晚陆渊没有宣齐嫔侍寝,而是又来了重明阁。 床榻之上,萧岚语这次依旧委婉拒绝。 但陆渊这次却极为生气,不顾夜色,直接起身穿衣离开重明阁。 听得那句‘你心里还有他’。 她便知道,是陆渊误会她了,但她解释了,陆渊也不听,怒气冲冲的离开。 自此以后便再没有来过重明阁。 苏锦瑟是除了皇后,最早嫁给陆渊的女人,非常自信。 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女主。白月光什么的,只是男女主play的一环。虽然心中不舒服,也放下了心。 毕竟,男人的通病就是得不到才是最美丽。 都已经纳入后宫了,再加上萧岚语拿乔不肯侍寝,活该被冷落。 于是主动出击,争宠! 苏锦瑟甚少低头,陆渊便去了琅华宫。 宠妃苏氏禁足被解,再次获宠。 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发现陆渊是故意冷落萧岚语的。 便想了一计,挑拨离间,搓蹿皇后欺负萧岚语。 被冷落的萧岚语发现,没有陆渊的宠爱,在宫中举步维艰,甚至比在齐府时,更加难熬。 受尽嘲讽和欺辱。 她早在齐府就受够了任人宰割的日子,当然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直到她认为时机成熟。 利用腿疾和胃疾复发,让单月婵去乾清宫找陆渊求救。 陆渊一听,便抛下所有,前去重明阁。 萧岚语再次复宠。 再表达心意后,两人如愿结合。 如获至宝的陆渊,接连留宿重明阁。 萧岚语一跃成为正三品纯昭仪,宠冠后宫无人可当。 也令整个后宫嫔妃们妒忌,恨不得将她撕了。 皇后本就因苏锦瑟的挑拨,忌惮萧岚语,见此风头,更加忐忑自己的皇后之位会被萧岚语夺走。 恰逢萧岚语有孕,升为纯嫔。 御医摸脉,断定是男胎。 陆渊格外关注这一胎,日日都要去瑶华宫。 她再也忍不住。 第一次对子嗣出手,因为不太熟练,萧岚语一直谨防着,又有苏锦瑟再侧悄悄帮助。 皇后谋害子嗣,很快被发现。陆渊震怒,不顾一切的废后废太子。 后位、太子之位空悬,再次迎来后宫大乱斗。 不爱权势,不爱权柄的苏锦瑟横空出世,争抢后位,为儿子抢夺太子之位。 然,陆渊对萧岚语感情升温,又开始忌惮苏家,便不打算立后,太子之位也暂时不定。 萧岚语在此期间,却持续保持低调,不争不抢,经常去陪太后。 苏锦瑟笑傲群雌,凭借自身优势,跻身皇贵妃之位,视同副后掌管公务。 但,因视萧岚语为眼中钉。 悄悄给女主带了许多麻烦,女主依靠智慧和攻略陆渊,次次化险为夷。 再诞下四皇子,升到妃位后。萧岚语经历后宫的艰难,知道自己如果再不争就会走入死路。 于是她决定夺那后宫之主。 在保持人设的同时,不动声色地与皇贵妃宫斗。 在无数次误会和开解之后,男主深刻意识到自己最爱女主,主动为她和孩子铺路。 最终,萧岚语获得男主和太后的偏心,以及弟弟萧岚森在朝中的支持,登顶后位。 苏锦瑟视同探囊取物的后位被抢,因此破防,伙同野心勃勃的王爷,为自家孩子争皇位。 女主深知影贵妃是大患,主动出击,反倒意外查到皇贵妃的阴谋。 苏家和王爷势大,女主决定向男主坦白。 两人齐心协力,共同解决彼此的心腹大患。 幸福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