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入学 贞元三十一年一月十六,卯时刚过,景国都城天乾城内国子监门口,今年国子监文班的班主老师巴东诚都没来得及吃早饭,就穿着一身新作的灰袍,站在大门东侧,一脸严肃地仔细验看学员们的入学推荐信。 虽然入学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对面的街口,巴东诚依然一丝不苟地将学员递上来的推荐信,仔细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方露出笑意,侧身让学员拿着行李走入国子监。 景国的国子监与赵,云两国不同,他的学员,并不需要进行专门的入学考试,只要通过了四年一次的生员大考,就能入学。 当然,作为景国最高的学府,多多少少还是有附加有条件的。这第一条,生员的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周岁。要说明的是,但凡参加生员大考时,哪怕只是超了一天,也会自动失去入学的资格。 第二,生员大考的成绩,必须在本郡的前十名之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必须有四品以上的官员的推荐信,比如郡守的推荐。否则,哪怕你的名次在本郡是第一名,也无法进入国子监就读。 今年三十有五的巴东诚也是熬了十年,才幸得郡守大人的推荐,由去年年底从南方的常陵郡升职而来,所以他对每个生员的推荐信看得格外仔细。听前辈说,曾经就有一名生员,拿着伪造的推荐,想蒙骗过关。 结果,那天负责检查的是现在的院长大人。他慧眼一看,发现推荐信的花押竟然是用正楷写的,莞尔一笑的同时,也拦住了那名生员。 不过,最后那名生员还是被当时的院长大人亲自接了进去,因为那名生员是当时的太子殿下,现在的景王。 巴东诚自认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过,他也不想自己第一天当职,就让十五六岁的孩子给骗了。丢人倒是其次,只怕因此辜负了郡守大人的一番好意。再说,能进入国子监的生员,个个背景不简单,容不得他粗心大意,免得日后被人穿小鞋。自己虽然被院长点名,做了这届的文班班主,但巴东诚有自知之明,所谓的班主权利只限于课堂之上,国子监之内。 再有一点,去年,景王的生母太后过世了,所以景王大赦天下,并加恩科一次。此次,符合入学的生员虽只有百来名,但光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就占了一半以上。 巴东诚就更加小心谨慎了。 虽然检查的速度是慢了一些,好在今天并不热,而且巴东诚事先跟院长请示过了,特意安排了十几个杂役来帮学员搬行李,找宿舍,以及办理入学后一些琐事。 如此一来,学员虽然被巴东城上下打量着,有些不舒服,但收起推荐信,往国子监里一走,发现一反常规,竟有杂役主动上前帮忙,又是带路,又是搬行李的,肚子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这不,进去了六十几人,还没有一个人对巴东诚表示出一点不满。 大部分生员虽然在都城都有家,但是国子监学业繁杂,有时倒授课到戌时,所以,院里给每一个学员都配了四人一间的宿舍。另外,国子监作为景国高级人才的摇篮,是不允许学员私带仆役的。一经发现,立即取消入学资格。 这一点,是国子监的底线。 所以来入学的生员,全部是自己拖着行李。这对许多娇生惯养的生员来说,早就累得满头大汗了。 有了杂役的帮忙,他们瞬间又秒做回了公子哥。 就在巴东诚走神的瞬间,排上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他首先不像其他生员,机械地递上推荐信,然后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巴东诚。而是十分恭敬地朝着巴东鞠了一躬,然后站直了身体,眼巴巴看着巴东诚,一动也不动。 看着少年白得像泡过水的脸,巴东诚先是咯咚了一下。这个少年,刚才站在队伍中,直挺着身,板着脸,不停地东张西望,但就是不与前后的生员交谈,与其他的生员就仿佛像两个世界的人。再有,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右手更是紧紧地抓住木箱,一刻也没放松,仿佛木箱里装了奇珍异宝一般。 “难不成,这少年是个皇子?” 巴东诚莫名地闪过一丝惊喜的念头,但很快从少年脸上褪去的稚嫩,可以十分明显地推断出,他的年纪超过了十五岁。可最小的皇七子,今年才刚满十五。 不过,秉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的巴东诚并没有由此推论少年不符合入学的规矩。因为按景国的律法,遇到直系亲属逝世时,任上的官员和国子监的学员,是需要退职或退学回家,守孝三年,再听从吏部的安排重新回到任上或重新办理入学进入国子监。再者,如果生员越龄,推荐信上会特意说明的。 想到这一层,巴东诚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同学,你的推荐信,拿出来复查一下。”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打开放在一旁的木箱,再小心翼翼地从衣服下,拿出一个雕龙刻凤尺来长宽半只手掌宽的木盒子,双手递到巴东诚的面前。 他的动作优雅又十分温柔,看得巴东诚都有些入迷。 “这是?” 看着精美的盒子,略显惊讶的巴东诚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小心地接过少年手中的木盒,然后慢慢地打开。只开启了三分之一,立即被一股金黄的色彩,震撼到了,顿时变得呼吸急促,后背一把阴风吹过。急得他一把将盒子合上,再盯着少年问道:“你这是何意?” 少年笑了笑,然后退后一步,轻声说道:“老师,这就是我的推荐信呀。” 巴东诚有些懵了。 难不成,他真的是名皇子不成? 不对,不对,巴东诚脑子一转,立即将这股杂念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三年前,当朝太子早已向天下宣读了退位书。而宫中未成年的皇子们,全部赶进了国子监。所以,眼前的少年,绝对不可能是名皇子。可盒子里的物件分明是件圣旨,莫非,眼前的这少年是那个隐退的大臣之子? 可看少年的气质,身上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独有的傲视,倒像个刚出炉的书生。而且眼神清澈透亮,完全不沾尘埃,这又让巴东诚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小子,莫不是从哪里偷来的吧?不过,教师的职责又驱使他,先打开物件瞧上一瞧,再作决定。 于是,他先将身子一挺,然后面朝王宫的方向,高声说道:“吾王万年。”说完,十分小心将物件抓在右手中,左手而护着盒子,慢慢地打开。 这物件还真是一道类似圣旨的手书。 巴东诚看到上面的哀家二个字后,立即加快了速度,将上面的内容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再轻柔地快速卷了起来。 直到将物件重新收好,巴东诚的额头上才慢慢渗出几许汗水来。好险,若不是自己本着小心能使万年船,刚才但凡草率一点,这会就得罪了眼前这个白脸少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先在等候,等会与我见了院长之后,再次决定你是否可以入学。” 只是巴东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这份手书是真的。一直在南方生活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王室之物。为了安全起见,他想了想,便将盒子先递给少年,然后指了指旁边,示意少年从队伍中站出来。 这时,朝站在门内一直观望的杂役,一见少年提起了木箱,于是想走出来帮忙。但他走到门口时,才看到巴东诚回头朝他使了使眼色。杂役没有弄懂巴东诚的意思,直到看到少年提着木箱走到大门前又放了下来,立即什么都明白了,身子一转,退了回去。 看着这一幕,队伍中的生员们,立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多数人一致认为,这个白脸少年,肯定是被查出什么问题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有人认出了白脸少年的身份,对着白脸少年,指指点点起来。 惹得白脸少年,羞愧地把头低得就差将脖子折弯了。 看着白脸少年通红的脸,巴东诚不由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做的那个决定,自己应该让少年先进自己的办公屋里,等手上的事办完了,再带他去见院长。 “如果,那道手书是真的,自己会不会被这少年记恨上呢?” 就在巴东诚再一次走神的时候,队伍轮到了一个身材圆润的少年。他一边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还在碎着脚步,同时眼神一直看着那个白脸少年。 “怎么,同学,你认识他?” 巴东诚看着圆润少年递上的推荐信,上面写他的名字叫宗师,不由笑了一下。 “有些眼熟。” 宗师眯起了眼睛,向着白脸少年走了一步,头一侧,终于看到了白脸少年的脸,然后忽然大笑起来,“我就说怎么这般眼熟,原来还真是你,张思成。你这个罪犯的后代,竟然敢来国子监,这下好了,被抓住了吧?” 宗师嘲笑的同时,还不忘吼着嗓门向队伍中的生员介绍,“大家快来看吧,这人就是那个治坏太子的双腿庸医的儿子,张思成。他竟然还敢来国子监,真是脸皮厚到家了呀。” 这一声,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原来平静下来的队伍瞬间像煮开的水锅,咕嘟咕嘟地响开了。所有人齐涮涮地把目光都投向了白脸少年张思成。 一时间,沉默的,叹息的,慢慢地变成了漫骂。什么话都有,什么祖宗十八代,什么三姑六婆的,难听得,让巴东诚不由皱起了眉头,也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太子退位那件事。 “原来,他就是院长口中的词坛小圣手张思成呀。” 巴东诚看了几眼把双手紧握成拳头的张思成,顿时怒火中烧,愤愤不平地朝不成队形的生员们喝道:“如果,谁不想进国子监了,尽可以放情纵骂。”只是这股火,他不知道要不要给自己也来上几下教鞭。 “怎么能这样。” 队伍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然后整个队伍出奇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作为景国高级人才的摇篮,国子监里的规矩十分繁杂,其中就有君子六德礼,义,仁,厚,智,信,以及四修自省,克己,慎独,宽人。 现在这种情况,就犯了宽人这条。 看着自己哄起来的气氛突然冷了场,这个叫宗师的小胖子有些不乐意了,他小步走到巴东诚身前两步的地方,小声说道:“老师,你可能是个外地人,有所不知。前太子,在我们心中那就是仁君再世,所以,有些小激动,也请老师理解理解。”他的脸上虽然挂满了笑容,但是眼睛却流露出对巴东诚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好了,宗师同学,收好你的推荐信,可以进去了。” 面对如此一个小人精,巴东诚是既想笑,又十分的无奈。为了让这个叫宗师的同学尽快离开,进入国子监里面去,巴东诚一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的推荐信,一边急忙朝门内的杂役使了使了眼色。 可这个叫宗师的小胖子完全不理会巴东诚的用心。 他闪烁着眼光,像似在纠结什么,突然他两腿一跨,并到白脸少年张思成身前,抓住他的手臂喝道:“张思成,你自己承不承认,你是罪犯的后代?” “宗师。” 不等张思成作出回应,巴东诚大声喝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信不信,我立即将取消你的入学资格?” 看着巴东诚怒不可遏的眼神,宗师脸上一笑,将整张脸变成了一个球,“老师,我身为景国学子,怎么见恶不报呢?你何必为一个罪犯的后代,如此动气。” 宗师的话,是笑中带刺,刺中带刀。 景国,作为千年前的文道圣人孔丘的故士,一直是景,赵,云三国中最遵循圣人的君子之道。特别是景国的仕士们,与人争斗时,必须喊出一个名号来,否则就会让人挂上一个师出无名的恶名。 “那依你,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张思成同学呢?” 望着宗师的笑脸,巴东诚不得不以退为进。 “这……” 宗师一时无语了。 很显然,巴东诚这一问,让他措手不及。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怎么处理是老师你的事。我,只负责对他的讨伐。” 这话一说完,宗师立即露出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情,然后身子一转,脸朝观望的生员们吼道:“同学们,你们能接受与罪犯的后代一起入学吗?我,第一个不接受。你们呢?” “当然,也不接受。我们不与罪犯的后代一起入学。” 排成一队的生员虽然没有全部回答,但回答的人,声音如一股热浪,一潮接一潮的,响彻天际。 巴东诚的脸顿时绿了。 那白脸少年听着这股热浪,紧握着拳头,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眼中的愤怒,更是将脸憋得通红。 小胖子宗师一看,立即哈哈大笑起。他的憨样,同样也引起其他的生员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白脸少年张思成望着圆润少年宗师,突然大声喝道:“宗师,别在这装模作样了,把自己裱作正人君子了。如果不是三年前,我在生员考试中,指出你哥宗教抄小抄,你还会在这装作圣人吗?什么我是罪犯的后代,就你个小小的生员,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你是大理寺丞,还是礼刑的侍郎大人呢?”张思成一边说着,一边从抓住他的手挣脱开来。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但大多数人更是愤怒,因为感觉让小胖子宗师摆了一刀,于是纷纷将不友好的目光,对准了小胖子宗师。 “你……” 小胖子宗师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目光,眼下最着急的是如何反辩。可搜遍了脑袋,也没想出几个词来,顿时脸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张思成一连串的拷问。只得吱吱唔唔地瞪着眼,同时激动地举起了右手,准备朝张思成的脸上扇去。 可手举到了半空,才发觉巴东诚射来似刀一般的目光。他断定,只要自己的手敢扇在张思成的脸上,这个老师绝对会毫不犹豫先将自己一拳砸晕。 于是,脸上顿时无比的尴尬。放下,与不放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刚才他在队伍中,看见张思成的背影,立即认出了他。三年前,宗师的哥哥宗教,在身为都城首富的父亲打理下,将事先请名师作的小抄带进了生员考场。可就在宗教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忘情地作弊,却不料让坐在对面的张思成发现了。于是张思成故意做出一番声响,将监考官引来,结果宗教一紧张,手中的小抄竟丢了出去,落在监考官的脚下。事后,哥哥被罚终生不得参考生员考试,同时还罚了一万两白银。 罚银事小,但整个家族却因此被都城的人笑话了整整三年。好在,这次恩科,自己有惊无险地过了,还请到户部侍郎出面推荐,这才挽回了脸面。 想到哥哥当不成官,只能每日站在柜头前,强颜欢笑迎客,宗师决定要好好报复一下张思成。 因为张思成的父亲也就是前太医院长张仲夏,在三年生员放榜的时候,前去医治太子。岂料,治疗时,出了差错,造成太子在治疗中陷入昏厥,于是被太子的贴身太监告到了景王那里。盛怒之下,景王立即传下圣旨,将张仲夏凌迟处死。 虽然后来,太子苏醒过来,却从此双腿瘫痪了,也因此不得不召告天下,宣布退位,成为废太子。 按景国律法,罪犯的亲属,任何人推荐,都没有权利进入国子监。想到这一层,宗师才有恃无恐。可看着巴东诚的目光,让宗师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慌乱,仿佛犯错的是自己一般。 一时间,只有十五岁的宗师,也弄不清自己哪里错了。 就在宗师捉摸不定的时候,学员队伍中,有人小声交谈了起来。 “知道这个宗师为何非要这个时候,让张思成出丑吗?” “不是为了替他哥宗教出气?” “当然,不完全是。其实亲王当时娶张思成姐姐时,也曾想过娶宗师的大姐。” “怎么这里面还有故事?” “可不是吗。当时亲王是先看上的宗师的大姐,可是后来有一天,这宗师的大姐为了向张思成的姐姐显摆,就将她领到了王府来了个一日游,结果这一游让亲王发现,张思成的姐姐比宗师的大姐不知美多少倍,于是立即反悔,转头就进宫向君上请指,然后就娶了张思成的姐姐。两家本来是极好的朋友,张思成的父亲与宗师的父亲都是国子监的同学。而宗师的大姐与张思成的姐姐也在同一个夫子念女学,因为这件事,两家变成了仇人。” “这张家,不应感谢宗家吗,怎么成了仇人?” “张家本无高攀之心。若不是亲王请圣旨,以张思成父亲太医院长的身份,是可以拒亲的。而宗师恰恰相反,作为暴发户,一心想高攀进亲王府。后来,你知道吗,宗师的大姐没嫁成亲王,他的好姐在张思成姐姐被打死的情况下,仍想嫁进亲王府,只是亲王给拒绝了。” “还有这事,怪不得这宗师对张思成,恨之入骨,原来主要原因在这呀。” 两人说到这,都不约而同的小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嚗喝声,“怎么都站在门口?” 宗师眼角一挑,顿时大喜,随即将双手背到身后。 只见一个身前绣着白虎的锦衣,头戴束天冠的少年,踏着四方步,昂首挺胸地朝着门口走来。 杂役们一看,立即退开几步,然后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亲王的六子,谢晨星,这一界国子监大学长。 ------------ 第二章 又来一个仇人 因为国子监的学员,来自五湖四海,为了方便这些学员很快融入在学习中,国子监就在上界的国子监中挑出优秀的学员来担任大学长。 这样一来,可以让优秀的学员,继续学习的同时,也锻炼本事。如果这名大学长,能够得到大部分新生的认同,将来就会作为授业老师留在国子监中。 这样的学员,一般都是院中高层,一致看好,未来能挑大梁的人。所以,能够做大学长的人,都是上界国子监中的领军人物。 巴东诚虽是这届的文班班长,但是作为一名刚升职而来的老师,倒是希望这位大学长能够给自己分些担子,而不是添乱。 看着谢晨星大步流星,气宇轩昂地走来,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却有些愕然。因为他听过谢晨星这个名字,却并不认识他。望着走来的人颇有几分贵重之气,而且杂役都向他行礼,暗道,莫非来的人是名夫子。 “难道是武班的班主老师?” 传闻武班班主老师,今年四十有五,眼前这名少年,怎么也不过二十出头。不过,他也听说了,那名武班主是天下第一武校,心想,难不成那名夫子的神功大成了,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随着这个念头升起,巴东诚笑了起来,拱手问道:“请问是陈行礼前辈吗?” 走到门口的谢晨星,听着巴东诚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步,然后笑道:“你是巴东诚班主吧,我是这届的国子监大学长谢晨星。”话说完了,才给巴东诚回了一礼。 听着谢晨星三字,巴东诚脑中想到的是一个身份,景王的弟弟,也是当世唯一亲王的六子,上上界国子监学员。 “原来,你就是谢晨星呀。” 巴东诚看着谢晨星有些阴柔的脸庞,十分不情愿地挤了几许笑容。这个谢晨星,他入职的时候,院长特别叮嘱,作为这届的文班班主,千万不要与他发生冲突。 因为他总喜欢自持皇室身份,来压迫院中的授业老师与学员。 可国子监自建立之日起,当时的景王就宣布,凡入学的生员,一律不得带背景入学,哪怕就是皇子也不行。任何学员,以身份威逼老师的,一经发现,立即退学。 然而,谢晨星从一入学就开始,将他的亲王父亲,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对此,院长十分为难。 作为景王唯一的弟弟,亲王当年也是王位的热门人选,并且其热度还超过了身为太子的景王。亲王从小乐善好施并素有贤名,而且才学见识远胜景王。只是可惜的是,他当时远在云国当人质。回到景国时,景王已被大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推上了王位。 为了防止,亲王还生登位之心,景王登基后,连续对亲王无情的打压了十年。 首先,将有意推荐亲王登位的大臣,不论官职大小,一律革职遣送回老家。然后每隔一年,就逼着亲王搬一次家。搬家的同时,将府中所有的下人,包括贴身的太监与宫女,还有府中的家具被褥,都全部换掉。 然后,又派了一队五百人的禁卫军守在亲王府外。任何进入亲王府的人,必须先经过禁卫军的检查。哪怕是负责送菜的,来运夜壶的,都无一例外要经禁卫军仔细检查之后,方可入府出府。。 如此折磨了十几年,直到亲王四十岁那年,景王才撤走禁卫军。也就是在那一年,战战兢兢的亲王才敢娶亲生子。 所以,作为亲王曾经的头号粉丝,院长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告到景王那里。另据小道消息,谢晨星的大学长之职,也是他死皮厚脸地跟院长哀求,才得来的。这让也有意此职,与他同界,号称景国第一武道天才但毫无背景的曹心,提前毕业,投奔北军去了。 “正是。” 谢晨星一边回话,一边从国子监里走了出去。当他看到张思成时,不由惊讶地尖叫道:“怎么是你?” 那一边,张思成一见到谢晨星,两只眼睛顿时如发了疯的老虎一般,射出无数的杀意。 这一幕,将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唯独那个叫宗师的小胖子。 相反,他的眼底慢慢升起一股惊喜。在场的人当中,也只他最清楚,二者是什么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与谢晨星都是青林府中人。 都城的公子哥中,有三股势力。 排在第一的是,以皇三子谢秋为领袖的天商团。天商团的公子哥背后的家族,都是像私盐,兵械,银号这类高利润,且商号遍布全国的大财团。像宗师这类以赌坊,青窑为主的家族,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而且,这些家族都舍得出钱,在户部,工部都是挂了四品以上的官职。 第二是以皇五子谢礼为首的天书院。这群公子哥的父辈或者爷辈,大多数都是在都城为官,其中更是有六部中的刑,礼,吏部的侍郎这一层次的官员。他们人数不多,却凭借祖辈荣光,却与天商团分庭抗礼。两大社团,经常在都城里最大的青楼返香楼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第三则是以亲王的六子谢晨星为首的青林府。他收集了天商团与天书院看不上的人,纠集了都城中八成以上的暴发户和一些底层官员的子弟。比如,宗师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与天商团和天书院不同的是,青林府从来没有公开过,也从来不在人前承认过。他们更像某种神秘的组织,没有组织活动的时候,在街上碰面,都当不认识。 “怎么,你们认识?” 巴东诚的话,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 谢晨星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头。 这让巴东诚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出那件事,我应该要称呼他,一声舅舅。可是,现如今,他的姐姐已经被亲王府除名,而且我父王又严令我们与他们家,不许来往。所以,我们之间不算认识。” 谢晨星说得风轻云淡,可张思成听着他的话语,却怒不可遏,大步朝前一跨,就要一拳挥来。 可没想到的是,站在一旁的宗师冷笑一声,然后眼明手快地右手拳头一握,咬着牙用力朝张思成的后背砸去。随着一记破空声,本来身体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思成,顿时一脚踏空,整个人扑通一下,一头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等巴东诚反应过来时,偷袭成功的宗师看着倒在地上的张思成,咧嘴一笑地拍了拍手。若不是,看见巴东诚露出紧张的神色,他还想再上前踢上几脚,以泄心中之火。 “宗师,你这是为何?” 巴东诚一边扶起张思成,一边朝宗师喝道。 “谁让他还想偷袭亲王世子呢?” 出乎巴东诚意料的是,这一次,宗师回答得十分干脆。 谢晨星虽然排行老六,但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几个姐姐也都相继出嫁。而且这个哥哥谢晨日温文尔雅,哪怕就是面对府上的仆人,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语气。在谢晨星看来,这是软弱的表现,因此经常跟他对着干。 因此,谢晨日娶亲之后,就从王府搬了出去。 所以,哪怕亲王还没有向景王请求册立谢晨星为世子,他自己却先让亲近的人叫了起来,以此向国子监学员们,彰显自己高贵的身份。 “宗师,在国子监,是不可论身份的,这一条,以后,要谨记。” 不等巴东诚表态,谢晨星对着宗师虽是一副责怪的语气,但嘴角却不知不觉地上扬了许多。同时,还不忘向巴东诚请问道:“这个张思成,怎么不让他进去呀?难不成是资格有问题。” “那不倒不完全是。” 巴东诚很无语谢晨星的作为。身为这界的大学长,以身作则先不说,这种明知故犯,却让巴东诚无形之中对他看低了几分,“只是他的推荐信,我要向院长请示之后,才能决定是否让他入学。” “不对吧,巴老师。我记得,这张思成的推荐信,三年前在院长那见到过。按道理,他只需再拿出来,给你过目一下,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谢晨星一听,眉头一皱,像是很了解内情一般,继续说道:“记得他考生员的试卷作的诗,好像是叫咏苔。对,没错,就是咏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谢晨星念起最后几句的诗时,不由闭目摇头,仿佛沉浸在诗意中。 “巴老师,你可能不知道,这首咏苔一出,那是风靡全城,就连院长对此也赞不绝口,可谓是风光无限呀。“ 谢晨星边说边看向巴东诚身后怒目而视的张思成,问道:“张思成,我说的可对?只是,为何不将三年前的推荐信,拿出来给巴老师一观呀。我记得,那可是前太子亲笔写的推荐信,也是他唯一为名生员写的推荐信。” 听谢晨星这么一说,巴东诚算是明白了,为何张思成是拿着手书来到的国子监。因为已经退位的前太子写的推荐信,放在现在,已经不作数了。 “你……” 看着谢晨星一副小人嘴脸,张思成怒目注视,几次都想冲上前,却被巴东诚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动弹不得。 “我什么我。张思成,如果,你拿出前太子的推荐信,不需巴老师点头,我都能作主让你立即办理入学手续。如果拿不出来,那也请你立即滚回家去。”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谢晨星嘴里说出,一股武师的气息悄然从他的身上迸发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到了后背发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就连巴东诚也不例外。 他颤抖着手,盯着谢晨星的双眼,慢慢地笑了起来,“谢大学长,有一件事,想必你是搞错了。院长,安排负责检查生员推荐信的是我,而不是你。” 虽然谢晨星散发的气息,令巴东诚渐渐地连腰都伸不直了,但是他仍然强撑着身体,直视他的目光。而他身后的张思成,更是像狂风中的小草,摇摇欲坠,最后只能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腰,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论武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武士。论职位,你是班主,但我也是这界的大学长,有权对每一个生员的资格进行检查。所以,不论是否有院长的授权,我可以行使我的职责。” 谢晨星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息再次强盛一分。说道到最后,已经武师六重了。 景国的武道,与其他三国一样,分为七个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武士,武师,武校,武将,武侯,武王,以及传说中的武圣。另外,每个大境界,又细分为九个小境界,称为九重。到了武侯,可以对外宣告自己的封号,境界低的人要加上殿下这个尊称。 像谢晨星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修炼到武师六重,算得上一个天才。 就在巴东诚强撑着,嘴巴都溢出血来的时候,国子监内走出一道身深蓝色的身影。 这人看似站着不动,可眨眼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他还未靠近国子监大门,谢晨星散发出来的气息,被迎面扑来似一座大山的气势辗碎,悄然化作了虚无。 “谁?” 感觉到异常的谢晨星立即转身,可当看到那道深蓝色的身影时,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变得有气无力,同时低头十分恭敬地说道:“见过陈夫子。”从颤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对此人的十分恐惧。 来人,正是号称天下第一武校的陈行礼。 陈行礼,今年四十五岁,早年分别在景国北军以及禁卫军中任过将军。十年前,一次秘密任务中受了伤导致境界跌落,这才来到国子监教书,担任武班班主一职。 国子监中,一般同时会有三到四个界次的生员同时在学习。而陈行礼入职国子监之后,院长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特意编了一个职位,那就是武班总班主。也就是说,陈行礼负责院内所有学员的武道教习。 同时,作为天下第一武校,陈行礼也是院中唯一可以不用对任何行礼的人,包括院长在内。 “谢晨星,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当着这么多学员的面,欺负起夫子来。我看呀,是最近我没有好好教你写一写武字了?” 陈行礼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盯着慌恐不安的谢晨星喝道:“谢晨星,是与不是。” 感受着陈行礼双眼中射出来凌厉目光,谢晨星差一点就承受不住,跪在地上。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夫子,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违背院里规矩的事来。我这不是发现了一个学员的资格有问题,这才与巴夫子,产生了争执。” “那个一个学员的资格有问题,站出来。” 陈行礼跟随着谢晨星的目光,看向慢慢站起身子的张思成,脸上顿时换成了笑容,“不会是你吧,小思成?” “不错,就是我。” 张思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只拿了太后的手书,没有拿推荐信。”陈行礼担任禁军将军的时候,曾与父亲喝过几次酒,算得上相识。但远没有,陈行礼语气中的这般深交。张思成很好奇,十多年未见,他怎么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那这会有什么问题。” 陈行礼笑了,扭头看向一脸崇拜的巴东诚,“巴夫子,你莫不会辩认王室的东西吧。那手书在哪,给我扫一眼。” 张思成一听,立即从木箱中将那个盒子交到了陈行礼的手上。 谁知,陈行礼只是一看那精美的盒子,立即给还了张思成,“这东西确实只有太后她老人家才能用的,错不了。”然后他又看向巴东诚,“让张思成入学吧。若是院长或者别人,问起,就说是我陈行礼准许的。” 陈行礼话没完,立即将张思成的木箱提在手里,准备朝国子监走去。 不料,谢晨星仍不死心,朝小胖子宗师踢了一脚,同时不忘使了使眼色。于是,小胖子宗师立即心领神会地指着张思成,说道:“夫子,他可是罪犯的后来,纵然有太后的手书……”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行礼转过了身,瞪了一眼过来。 这一眼,吓得小胖子宗师立即什么也不敢往下说了,直接瘫痪在地。额头上,汗水如雨而出。 天下第一武校的眼神,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接得住的。没有武师六重以上的实力,小胖子宗师就是例子。 这一幕,让张思成震惊之余,在心底悄悄地种下了一颗名叫强者的种子。 “在这里,我再一次提醒某些人,三年前,太子召告天下的退位书中,已经明确表示了,张思成的父亲,是无罪的。所以,以后,我再听到,那一个乱嚼舌根的人说,张思成是罪犯的后代,我将他吊在国子监的大门上,示众三日。” 临走之前,陈行礼这一番话,让所有人感到震惊。不过,很快有人默念起太子的退位召书,当念天太医院长张仲夏忠心耿耿,不顾生死,替孤治疗,无奈歹人作祟,致使孤双腿残疾时,立即醒悟了过来。 这一下,所有的生员望着离去的张思成背影,沉默不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词坛小圣手,突然回归,莫不是要替姐姐向亲王讨要一个说法不成? ------------ 第三章 再生事端 进了入国子监,陈行礼就离开了。 临行前,他指着庭院深深的国子监正中的乐房说道:“张思成,那里有一个人在等你,想进去吗?” 虽然陈行礼没有说等他的人是谁,但从陈行礼的眼神中,张思成猜了出来,那人是六公主。怪不得陈夫子一眼认出了自己,原来六公主也在国子监。 父亲接任太医院长的时候,张思成不到八岁。那时候,年仅五岁的六公主因为体弱多病,就被太后安排住在太医院里。 一是,方便大夫们探脉下药方,另一方面,是因为有张思成这个玩伴。 谁知这一呆就是三四年,直到张思成去了城南曾夫子的私塾。 这件事,张思成一直没有放在心中。可六公主对此,却念念不忘。张思成十四岁成人礼那晚,父亲曾似无意说到,六公主有意下嫁。 结果遭到张思成的果断拒绝。 他的梦想是仗剑行走天下,而不呆在都城这个笼子里。 父亲出事之后,张思成呆在祖宅中,连门都不想出。六公主几次深夜来访,都被他无情给拒绝。就连送的一张万两银票,也一并退了回去。 “麻烦夫子替我带个话,我心已斩情丝。” 张思成望了一眼,三层楼高的乐房,摇了摇头。 “这话,还是你自己去说吧。” 陈行礼看着张思成一脸的决绝,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只怕会更伤了那人,于是衣袖一甩,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一天国子监入学,其实没什么事。 首先在杂役的带领下,来到负责管理学员的教务处,领一张入学需要购买的清单,再去分配的宿舍认一下床位,放置行李后,就是熟悉国子监了。 国子监虽然不是很大,但根据教导的课程划成了许多个小区。并且一些小区,只能是有课时才能进入。否则一旦让监督的夫子抓到,轻则罚钱,重则责令退学。 比如,进门时看到的乐房,延伸到了王宫墙下的骑射区。 “敢问这位大叔,为什么这乐房平时也不让进?” 张思成仔仔细细地把随行杂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射骑区不让进,是为了学员的安全,可这乐房,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也不让进。 “张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国子监的乐房,平时除了作为学员们的乐课场地,其实大部分时间,是作为内务府教乐司排舞的地方。你说,这条规矩合理不。” 杂役笑着看向一脸茫然的张思成,再次叮嘱道:“这么跟你说了吧,与乐房一样,骑射区平也是皇子们练习马术的地方。若私自进入,但凡发生意外,院里是不会承担任何责任的。对了,另外,藏书阁四楼,若非请,也不要进入。” “藏书阁不是只有三层吗?” 张思成想起路过藏书阁时,看到的书录牌。 “有没有第四层,你以后进入了藏书阁,自然会一清二楚的。对了,张公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退下了。” 眼看带着张思成逛了一圈,又回到宿舍楼前,杂役笑着拱了拱手,准备离去。 张思成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了。可杂役站了几息,却没张腿。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想起一些习俗,张思成连忙从怀里掏出锭银钱,递了出去。 杂役这才眉飞目笑地走了。 走进宿舍,里面已经有了人。张思成坐在床上,拿出了张购买清单。 国子监虽说只教六门课程,但张思成看了一下,发现实际并不止曾夫子私熟教的君子六艺这么简单。国子监的六门课程分别是,武,骑射,医,书画,乐舞,数。其中武这门课程,又有剑,刀,枪,拳四个选项。所以,就需要购买一把兵器,以及练习时防身所用的护甲,还有专用的练功服。算下来,就是都选最普通的,也需要五百两银子。 骑射课,还需购弓箭,以及上缴一千两的马匹使用费。医术课,虽然购买的东西多,但加起来,张思成算了一下,才不到一百两,是六课中所需最少的。 乐舞课,除了购一把乐器外,还需给国子监上缴一本曲目,另外,特定的课,还要临时购买服饰。这个费用,张思成一下子算不出来,索性放在一旁。 书画与数术,因为牵扯的东西太多,张思成看了一下,决定交给回去之后交给管家,让他去劳心。 “怪不得,入学之后,第三天,才有课,原本是还要办这么多事。” 对面的学员看着满满一张清单,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从南方来的,名叫刘倾慕,都城中一个亲朋也没有。他望了望早已收起清单的张思成,凑了过来,问道:“张兄,你有没有法子,帮我一下?” 张思成摇了摇头,“我虽在都城里长大,但是说真的,除了我家附近,好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如果,一次性将单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买来的话,这间屋子都要放满了。很显然,这张清单,很有可能是院里的一次暗中测试题。在没有搞清国子监的全部规则前,张思成不想多事。 因为,有谢晨星这个大学长大麻烦星在,是后,他自己碰到的难事绝对不会少。现在出手帮人,让谢晨星误会了,别到时,忙没有帮到,反倒将人家给扯了进来。 张思成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小胖子宗师与谢晨星就站在了门口。小胖子宗师先拱手朝屋里的刘倾慕,热情地问道:“这位师兄,可需要帮忙呀?” 刘倾慕先是一愣,然后很快认出了小胖子宗师。他脑子一转,连忙起身说道:“那敢劳你大驾。对了,我还有事没办,就先出去了。对了,张兄,你要不要一起呀?” 可没等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小胖子宗师的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别给脸不要脸。再多说半句,我让你明天就退学。”同时武士七重境界的气息,直接笼罩在刘倾慕的身上,似百斤重的物体压在后背一般。 “你怎么动手打人。” 睡在刘倾慕连床的也是从南方来的于烈。他身高将近六尺,又有虎背熊腰的身板。本来埋头整理床铺的他,听到动静,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指着宗师的鼻子喝道:“小胖子,都是同学,怎么动不动就打手呢。”他话说完,立即走到宗师面前,将小他一号的刘倾慕拉到身后。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不说话的谢晨星咳嗽了一声。 “恭请世子检查。” 宗师猫了一眼于烈,然后弯腰往旁边一退,同时笑嘻嘻地作了请的手势。 谢晨星这才把衣襟一撩,走了进来,继而朝所有人笑道:“念在今天是第一天,本学长前来,只是给各位学弟提个醒,国子监里规矩多着呢。不要,什么都不懂,就盲目认为,国子监是个人就都呆的地。” 于烈的家族在南方五郡中,虽不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但也算是名门望族。听着谢晨星都这么直白,他哪里不懂。 于是二话不说,将刘倾慕与另一个还没有来得及通报姓名的同学,一同拉了出去。留下,张思成,宗师,谢晨星三人。 感受着屋里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坐在床上的张思成默默地将两只拳握得紧紧。但凡宗师或者谢晨星其中一人对他动手,他想好了,立即不顾不一切,冲向小胖子宗师,然后和他拼命。 反正,打是打不过的,但怎么也得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可以随便捏的主。 于是,接下来,三个人互相瞪着眼,将近半刻钟。 首先败下阵来的是小胖子宗师。 他伸出手指着张思成的鼻子说道:“世子,这张思成虽说手无敷鸡之力,但是长得怎么比娘们还要好看。我看,都要赶得上返复香楼的谈愁姑娘了。”说着,右手就要往张思成的脸上摸去。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张思成的时候,一直静观其变的张思成,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双手抱在小胖子的腰上,准备往前冲。 可谁知张思成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硬是没有撼动小胖子宗师半步,反倒自己累得气喘虚虚的。 “张思成,我不是说你,这可是你自找的。” 小胖子宗师望着仍在努力的张思成,抡起右手就往张思成的后背上一砸。 随着呯通一声,张思成整个人爬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土。 站在不远处的谢晨星立即挥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我说宗师,你他娘的就不知道轻点吗?” “世子,我这才用了不到三成的力。” 小胖子宗师委屈地说道,然后腰一弯,用手轻轻将张思成给提了起来,再用左手扇了几下耳光,接着笑道:“张思成,本来我与世子前来,只是想告诉你,三天后,如果你的入学清单上,但凡少了一样,都让你滚蛋回家,听明白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张思成眯着眼,望向谢晨星。 “因为,我是这届的大学长。” 看着张思成脸上几根清晰的手印,谢晨星不由笑了起来,“我说张思成,就你这么弱的小身板,如果换成我,就不会呆在国子监,因为熬不过去的。”说完朝小胖子宗师使了使眼色。 得到了谢夺晨星的指示,小胖子宗师也不多话,直接一个扫堂腿将张思成摔在地上,然后不过瘾似的,抬起右脚,准备往张思成的胸口踩去。 如果这一脚下去了,以宗师使的力道,张思成至少要休息两到三个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多了一位绝世美女。 紫色的外套上又搭了条镶红边的披肩,脸上则蒙了一层粉色的丝巾,让人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玲珑有致的身材,却告诉人们,她一定是一个绝世美女。 她站在那,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强大的气场,却如同暴风雨来临,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堂哥,这么有兴致,来参加新生的宿舍呀。” 莺鸟一般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边。 却让谢晨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在国子监,陈行礼是第一个让谢晨星感到害怕的人,那么眼前这个美女就是第二个,因为她就是景王最宠爱的六公主谢雅。 景王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年与亲王弟弟就登位争夺,产生了阴影,一直没有给子女,及亲弟弟赐下封号。以至于,他的几个皇子到现在也没有爵位。亲弟弟,也只是因为王室的惯例,自动获得亲王爵位。 但眼前的六公主,却破例获得了玉公主的封号,并且还赐与了十几座庄园和府第。其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并且,六公主,还获得随时觐见的特权。这可是,前太子,都不曾有的。 “新生刚到,许多国子监的规矩,需要我这个大学长前来指点一二。” 谢晨星一边对着六公主笑若春风,一边不断地给小胖子宗师示意,将地上的张思成给拉起来。 可谁知,当六公主看到满脸灰土的张思成时,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眼神如刀一般飞向谢晨星,“堂哥,别人说你在国子监里胡作非为,我都不曾相信过。但是,今天,你太令我失望了。若不想,我在父王跟前告你一状,以后,收敛点。” 谢晨星连忙拱手表示感谢,一边朝小胖子宗师招了一下,然后灰溜溜地走了。不过,临走之时,仍不回头忘瞧上一眼张思成。 等他消失在谢雅的视线之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将再也压制不住疼痛而大声呻吟的张思成,带到乐房自己的更衣室。 喝退了贴身侍女,谢雅打了一碗水,从袖子拿出手巾,十分温柔地将张思成脸上的灰土轻轻擦去。 可就算谢雅再小心翼翼,张思成仍痛得青筋直冒。他的脸上,像一只肉包沾了水,已经浮肿起来了。 “很痛吗?” 谢雅看着张思成紧咬着牙关,眼睛渐渐地湿润了,“怎么来想进国子监,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难不成,你还不敢将我当成你的朋友。”谢雅虽说责备,但语气却像是她自己犯了错一般。 张思成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他话说完,按住了谢雅的手巾,然后自己擦了起来。 两人手接触的瞬间,谢雅像触电一般,飞快地缩了回去。同时脸上更是泛上了羞红,只是张思成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快些处理身上的灰土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谢雅的异常。因为就谢雅这等擦法,到了掌灯时分,他都回不去。 等他将身上弄干净时,谢雅也恢复了正常。 “谢谢你,公主。” 张思成将自己上下前后环视了一遍,确认没有哪个地方很脏之后,立即站了起来,将已经弄黑的手巾,递向谢雅。 当看到手巾黑了那一刻,张思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将手巾收了回来,说道:“这手巾脏了,下次我赔一条新的给你。”说完,也不管谢雅是否愿意,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谢雅站在那,半天回不过神。 回到家时,管家福伯站在门口,早眺望了多时。一见街口出现张思成的身影,立即小跑上前,关心地问道:“少爷,今年入学还顺利吗?” “嗯。对了福伯,有张单子,你要帮我完成。三天后,我带去国子监。” 张思成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清单。上面的选项,在路上,他用笔作了勾选。 “怎么这么多?” 福伯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条款,顿时眉头一皱。他倒不是心疼钱,只是在想,这些东西,以少爷的体质,要怎么运去国子监呢? “以前,认为上国子监是件很光荣的事。可我看了这张清单之后,才恍然大悟,为何我的昔日同学,不争着上国子监了。” 张思成打趣道。他口中的昔日同学,是指一起在曾夫子私塾就读的同学。 “对了,少爷,要不要去一趟曾夫子那,买些东西表示一下感谢。” 管家福伯看完了清单,将他收进袖中,然后示探式地说道。依惯例,当年少爷考上生员之后,就应当去曾夫子家谢恩。只是当年老爷突然遇难,就耽搁了。现在少爷已经到国子监办理了入学,且老爷事件也过去了三年,是应该谢一下师恩了。 “这事,你看着办吧。对了,曾夫子也快六十大寿了,就两礼并一起吧。多买些补品,书贴之类。夫子,喜欢写字。” 张思成本想说自己亲自去谢,可想到身上的伤,又怕曾惹夫子伤心。记得生员大考前,曾夫子写了一张志贴给自己。可如今的自己,与那志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再说,自己已无向词坛发展的念头,如若曾夫子问起词来,也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少爷,你不亲自去?会不会失了礼?” 福伯惊讶地看了一眼张思成,这才发现他脸,有些异样,顿时惊骇地伸出手指了指,“少爷,这怎么啦?” “没事。” 张思成把脚步无形中加快了几倍,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准备换下身上的衣服。可福伯也跟着走了进来,仔细地打量着张思成,从头到脚。 随着张思成只穿着贴身的衣服,后背上几处红印也显露在福伯的眼底,惊得他老泪纵横,失声抽泣道:“少爷,这那是去上学,简直是跟人打架去了。跟老奴说说,是何人打的人?” “福伯,都说了没事。再说,我一个生大夫,这点伤,不刚好拿来练手。” 张思成双手扶住管家福伯的双肩,将他推出了门外,“对了,让人给我打一桶热水来,里面放一些车前草,冬瓜皮之类的消仲药进去。” “好吧。” 看着张思成裸露着上身,福伯深叹了一气,转身去办了。 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仆人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 望着飘浮在水桶上的车前草,张思成哑然失笑,随即跨了进去。不过,水大烫,又缩了回来。 福伯立即转身朝仆人说道:“再打些井水来。” 仆人也不多话转身就跑开了。只是一盏茶功夫,就提来满满一小桶井水,在张思成的示意下,慢慢地倒进了大木桶中。 “福伯,晚饭做好了,再来叫我。我要美美地泡上一会。” 张思成把整个人都泡进了木桶里。 管家福伯看着一脸享受的张思成,与仆人轻轻地退了出去。只是关上门之后,挥手让仆人先走,自己则把脸贴在门板上,偷听了起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屋内的张思成痛苦地嚎叫了起来,直到一刻钟后才渐渐地停了。听得管家福伯的眼睛是一阵湿润。 半个时辰之后,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管家福伯推开了张思成的房门,“少爷,开饭了。” 此时的张思成,早换了衣服,坐在床头看着书,一看福伯进来了,立即将书塞进了被褥中,同时应了一声,“好。” 其实晚饭,在张思成还没到家的时候,管家早就命人做好了。为了不让张思成看出来,刚好他又让人多蒸了一只鸡。 “大家,开动吧。” 张思成夹住了一个鸡腿放进碗里,然后对着桌上的管家,仆人说道。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为了显示家里人多,张思成就提议让管家与几个仆人一同上桌吃饭。 张仲夏在家真正吃饭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也没反对。 就这样,与管家,仆人一起上桌吃饭,就形了张府的一条规矩。不过,管家总是喜欢让张思成夹了第一筷子菜之后,才允许自己与仆人们,开动。 张思成本来并没有发现,只是看到几次自己不动筷,所有人只是盯着桌上的菜,那怕都流口水了,都没拿起筷子夹菜,这才意识到,可能是顾及到这个少爷身份。 为了等张思成一起,大家都饿了半天。 一看张思成夹了第一筷子,仆人们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这让张思成十分过意不去。 “福伯,以后,大家就不要等我回来之后,再吃饭。因为,去国子监读书,什么时候放学回来,可能只有授课的夫子都不知道时间。再有,国子监那边给我安排了宿舍,肯定也安排了吃饭的地方。” 张思成站了起来,他一边围着桌子走动,一边给人夹菜。 可仆人听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直直看着张思成,哽咽地说道:“少爷,你是不是怪我们吃饭没相,其实这个事,管家也一直在努力教导我们。也许再过些日子,我们的丑毛病就改好了。” “不,不,不。” 张思成示意大家坐下,边吃边讲,“其实这主要是我的问题。因为国子监的学,可比曾夫子那里难得多,也多得多。我这才让你们不要等我。因为,有时,我都不会回来。” “呀。” 仆人们不知如何是好了。倒是最小的李二牛摸着后脑,怯怯地说道:“要不,少爷,我们每天给你送饭吧。反正离着也不远,我一脚丫就跑去了。” “好,以后,少爷的饭,就由你专送,不过,现在,大家还是将肚子先填饱吧。” 管家算是看出来了,张思成之所突然有这个提议,想必是去了国子监之后,已经有大人的想法。对于这样的问题,在饭桌上,犯不上争议。 此时的他,只担心,张思成不是不遇着了事,让他产生了复仇的想法。毕竟他与大小姐的关系,比别人家的姐弟深厚多了。而大小姐却不明不白死的那么惨,到现在也不知,尸身在哪。至于,老爷张仲夏,因为牵扯到了王室,他没有想那么深。 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管家福伯走到只吃了一碗饭的张思成跟前,小声说道:“少爷,那张清单上,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不如去你房里,细说如何?”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点,会有谁来?” 管家眉头一皱,看向还端着碗的李二牛。这小子感觉到了管家的眼神,立即嘴一抺,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管家一看此人的身形,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华爷,你怎么有空来了。” 来此,正是张仲夏的大弟子,接任他太医院长的华阳。 ------------ 第四章 警告 “去师父的书房说吧。” 华阳一边解下斗篷,一边扫了一眼,餐桌上正忙着收拾的仆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显得十分疑重。 华阳在张仲夏几个弟子,天赋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为人精明,又十分注意察言观色,所以也愽得了一个好人缘,同时也是张仲夏最喜欢的弟子,因此在张仲夏去世,顺理成章地接任了太医院长一职。在张府,因为张仲夏的缘由,仆人们也把他当作了少爷对待。 打开书房的门,管家又让人去准备茶点。 径直坐到了主位上的华阳望着低头不语的张思成,朝管家吩咐道:“老福呀,你去外面守着吧。我与思成,有些话,要细说。” 管家福伯愣了一下。 以前,张仲夏在世时,从不空手的华阳每次来,都是叫他一声福伯。不过,他没有在意。如今做上太医院长的华阳,早就不是跟在老爷身后的华阳了。老爷下葬那天,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还以大弟子的身份放出话来,让其他几个老爷的弟子,也不准参加。之后三年,以前三天两头就要来一次,现在是连人影也不见。今夜前来,福伯到有点不适应。 现在,又是这个态度,管家福伯就留了个心眼,关上门的时候,故意大声原地踏了几步。 “见过,大师兄。” 等管家福伯关上了门,张思成恭敬地走到华阳跟前,向他作了一揖。 可华阳却只顾着手中的热茶,连眼都没有抬。 弄得张思成很是尴尬。半刻之后,只得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这点气都受不了,如何在国子监安身?” 华阳突然开口说道:“我本以为,师父安葬之后,你会小心谨慎地渡过下半生。谁知,你竟一声不响地跑到了国子监去。怎么,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这事,难道就不能和我事前说一声,通一下气吗?” 听着华阳的教训,张思成很是无语。 三年来,你不上门,也不让我去你家,叫我如何通知你。不过,张思成并没有发作,他倒想好看看华阳,今夜莫名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我教训你几句,难不成还错了?” 见张思成半天不回话,华阳脸上渐渐泛起一阵怒气,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思成,我就不明白了,你不能安安生生呆在家里,又不愁吃不愁穿的,非得去国子监读书。去就去了,还不能夹着尾巴做人。你知不道,出了那档子事,我们这些太医在君上面前,全都成了谋财害命的主。我为什么不跟你来往,还不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像师父那样,无缘无故让人给杀了,事后却连谁是凶手都找不出来。一直以来,我认为你一个乖巧的孩子,可这一次,真的让我失望了。” 华阳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屋子渡起了步,“思成,现在,我问你一句话,跟我交个实底,你什么要去国子监读书?是想有朝一日,替你父亲伸冤,还是另有所图?” “都不是,大师兄。” 张思成听着华阳的话,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我父亲,虽然没有找到陷害的他的凶手,但内务府已经下旨,证实他是被冤杀的。所以,也请你,日后,不要再把我父亲当作一个罪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国子监,和你还有关系吗?你刚才也说了,已经和我断了关系,是不是。” “我话是这么说过,可是,别人却不会这样想。你我之间,在他们眼里仍是师兄弟。” 华阳没有想到一直乖巧的张思成,竟然敢顶撞他。这多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又摆起大师兄的架子来,“思成,你还没有回答,为何非要去国子监?”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去读书,你信不信?” 张思成算是看出来了,华阳突然来访,竟是来当说客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何人敢指教太医院的院长呢? “读书,哪里读不成。之前,在曾夫子那,不是就读得好好的吗?” 华阳看了一下张思成的眼神。发现这小子,竟有些看不透。 “曾夫子当然好,只不过,他教的东西,只是以启蒙居多。呆久了,自然会生厌。国子监则不同,里面藏龙卧虎,可以学很多东西。” 张思成这几句话,确实是他的心里话。短短一天,却打开了另个世界的门。比如,神武的陈行礼。 可落在华阳的耳中却听着刺耳。他还以为张思成这是在讽刺。张仲夏在世时,说他最多的话,就是劝他多读几本医书,丰富一下眼界。 现在,自己都做上了太医院长,想不到又让师父的儿子,还这么说他。 “很好,很好。那以后,张思成,你就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我是你的大师兄。因为,我这个大师兄,管不住你了。” 华阳愤怒地朝着张思成甩了甩衣袖,然后朝外走去。当他准备开门时,突然又停止了脚步,回头对着张思成说道:“你现在本事大了,不过,太医院的门,对你,永远关上。因为,我华阳,不想与你张家,再有半分瓜葛,也不想因为你,因为你冒失,搭上性命。这才刚入国子监的门,就与亲王世子,产生争执。张思成,这片天,没你想得那么单纯,也没你想到那么美好。最后,我再多说一句,听劝,从国子监退学算了,寻个乡下,随便做什么,都比在国子监,舒服。” “如果,我不呢?” 张思成摇了摇头。也许,日后,可能会有许多他不曾遇过的事,但是,他坚信,这世上,并不只有坏人。比如,今天,自己是吃了些苦头,但最后,还是回到家里,还吃了饭。 “我最后一次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从现在起,我会动用我的人脉,阻止你这个听说的孩子,进入国子监。” 华阳说完这句话,打开了门,与猝不及防的管家福伯撞到了一起,“如果,我真的劝不住了你,那你最好也准备好一具棺材,免得落得像像父亲一样的下场。” “你们这是?” 推开怀中的福伯,华阳吹胡子瞪眼看了看张思成,然后再一次甩了甩衣袖,走了出去。 “少爷,他?” 福伯看着华阳的背影,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一问张思成。 无奈张思成一脸疑重地却对他挥了挥手,示意把门关起来。 坐在椅子上,张思成思绪万千。 华阳深夜来访,会不会是他嗅到某种危险,或者是受了某个父亲老友的嘱托,前来给自己示警呢。否则以他昔日的所作所为,是断不可能做出这般举动的。 还有一点,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估计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来过。 但是,又是谁要对自己下手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与父亲当年的事有关?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张思成的脑海中。 可是,却寻不到一个答案。 窗外,月亮已经爬上头顶,可房里的张思成仍然没有一点睡意,相反,未知的危机,让他感到后背发凉。 自己一个手无缚鸡的人,如何去应对。 张思成思考近两个时辰了,仍一无所获。 忽然,他想起了陈行礼高大的身影,一个可怕的念头,悄悄地占据了他的心神,“毒士心经。” 想着陈行礼不费吹灰之力,就吓得武师六重的谢晨星魂飞魄散,张思成不由闪过一个念心,如果,我也是一名武校强者,那么,还有谁敢,谋害? 可张思成从小就没有练武道,又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成为一名强者。而心中闪过的毒士心经,则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只是,张思成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修炼这本毒士心经。 其实,那本毒士心经,张思成早已倒背如流。之所一直没有敢修练,那是因为除了创出这本心法的祖师之外,三百年来,还没有一个人练到第三层境界。 夜,越来越黑,张思成忽然回到了三年前,姐姐被打死的那天。 那一天,恰好也是生员放榜的日子。 昨夜,父亲一夜没归,这对很早就失去母亲的张思成早已习以为常了。 自从,父亲做了太医院长之后,留宿王宫的日子,张思成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好在从姐姐嫁给了亲王后,家里还有他与一个管家,以及五个仆人。否则,这座祖屋都要长满了青苔。 见张思成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管家推门一看,望着嘴角上扬的张思成,轻轻地关上门,退了出去。这时,仆人端来洗脸水,管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了过来,放在餐桌上。 为了备考生员,最近半年,张思成几乎没有睡过一天懒觉。每天,寅时就起,亥时才睡。最后一个月,更是紧张得连看了十几年的家传医书都停了。为的,就是进入朝思夜想的国子监中学习,结识各郡中来的天才。有朝一日,不必成为像父亲一样只有早出却不知何时归的医者。 “福伯,早饭就别准备了,我去看看放榜。另外,中午,也不必给我做饭。我要去看看姐姐,听说,她都有孕六个月了,我却一次也没有去看看。今天,索性就陪她一天,顺便给她号号脉,看看怀的是男孩呢,还是女孩。我这个做舅舅的,总不能不提前准备点象样的礼物吧。” 不知何时,张思成起来了,穿着睡衣出现在管家的身后。一看餐桌上有洗脸水,也不招呼,径直洗了起来。等听到声响的管家走了进来,他一边洗着脸,一边时不时抬起头,跟身后的管家福伯交待。 “少爷,这早饭早就做好了,你还是多少吃点吧。” 福伯一脸难色地看了看身后桌子上早准备好的包子与粥,劝解道:“你再着急想去看皇榜,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呀。” 国子监离王宫就隔着六七条街,而张府与国子监刚好让王宫挡住了,但也才隔着十来条街,走路不过两刻钟。 “福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等会如果遇着同学,让我请客,总不能光看着别人吃吧。所以,我得留着肚子。” 张思成虽出身医道世家,但是他的书也是念得极好。尤其是作得一手好词,像那首咏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就得到了国子监院长的赞许,称他为文武双全的曹心之后又一小天才。 所以,对这次生员考试,张思成十分有把握,考入前三甲。 只是让张思成感到意外的是,今年来国子监看生员放榜的人格外少。与他一同在城南曾夫子私学里的几个同窗,一个也没见着。国子监门口,三三两两的,看到或没有看到自己名字的人,都只是小站一会,然后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哪像往年,人山人海的,挤都挤不进去。 这让考了第二名的张思成,感到格外的失落。 出了国子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张思成依旧没能从失落的心情中走出来。直到,被一个小男孩丢过来的小球砸在脚上,这才想了起来,自己今天还有另一个目的,去看看,怀孕的姐姐。 亲王府也没多远,与国子监只隔着八条街。 因为亲王的性子格外的孤僻,虽然离着不远,但张思成想去看看姐姐,也只能选择在节日里。每次,也只敢呆一两个时辰,吃了饭,立即就得走。否则,亲王的脸又黑得像锅底一般。 好在,姐姐脸上,总是笑意满满。直到她怀孕了之后,听父亲说,身子骨莫名就虚弱了下来。每餐饭,只吃那么一小碗。 不过身为大夫的父亲每月去请脉的时候,总会带着补品给她。这让一直忙于备考的张思成,也就放了心。 想着姐姐的肚子有六个月了,张思成又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几样姐姐以前最爱吃的甜食。 可到了亲王府,满脸笑意的张思成准备像往常一样,让门口的护卫进去通报时,却被无情地推开了。护卫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各位大哥,我是张思成呀,六姨太的亲弟弟。我来过了五六次,难道,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吗?” 这让张思成十分诧异。仔细看了看门口的两个护卫,确定其中有人曾经见过自己之后,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边着急地解释。 可站在两旁的护卫却一脸的严肃,其中一个还瞪着眼喝道:“跟你说了,不要靠近王府,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再不退后,小心爷一刀将你砍了。” 吓得张思成急忙后退,直到退到了街边,才停了下来。 这种情况,张思成第一次遇到。以前来的时候,这些护卫都是一脸的笑意,甚至还主动上前帮忙提礼品来着。今天不知为何,却翻脸不认人,还完全把张思成当成了贼人一般。 “难不成,姐姐出事了。” 忽然,张思成闪过一道不好的念头。 可也在这时,大门忽然开了,传来姐姐嘶哑的哭喊声。张思成急得立即上前,可站在门口的护卫却直接抽刀一晃,指着张思成,喝道:“退后,下一次,我就不警告了。” “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那个再敢求情,也一并打死。” 府内传来亲王气急败坏的吼声。 跟着声音一起出现在张思成眼皮底下的是,姐姐被两个身穿灰色衣衫的仆人用两条木棍架着,一路拖着出了王府。身上衣物,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了好几道血印。脸上,又是泪水又是血迹的。 路过的地方,更是流下一团团鲜红的血迹。 “姐姐。” 张思成顿时热泪如雨而下,撒着腿就跑了上前。 但是他人伸手眼看就要抓住姐姐的手,却被门口的两个护卫给死死地按地上,任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与此同时,拖到街边的仆人,则将姐姐一把丢在地上,然后毫不犹豫举起了手中的棍朝姐姐身抡去。 只是三两下,姐姐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地上,血从姐姐的身上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 “姐姐。” 急火攻心的张思成,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第五章 毒士心经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少爷,你终于醒了。” 只见福伯身穿一身白,头戴用竹子做成的帽子,哭着脸跪在床前。 张思成愣眼一看,挣扎着坐了起来,再颤颤惊惊问道:“福伯,姐姐的尸身,接回来了?” “少爷,小姐就先别说了,可怜老爷前夜被处了凌迟,昨天早上才结束。昨天下午,王宫突然来人,说让人去带副棺材去接人。我本也以为是小姐,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是老爷。” 福伯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擦着眼泪。若不是他用一只手撑在床沿,只怕随时会磕在地上。” “什么!” 张思成只觉一道霹雳响在耳边,顿时眼冒金星,整个人直直看着福伯,绷着脸,半天没有一丝反应。 “少爷,这个时候,你千万要挺住呀。” 看着张思成的脸色,福伯急得站了起来,然后一把将张思成抱在怀里。这个时候,张思成才抱着福伯失声痛哭起来。 七天之后,刚葬完了父亲,内务府突然降临张府宣读圣旨。 看着满满的两箱黄金,张思成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九天前的下午,父亲准备回家之时,突然被叫到刚从北军归来的太子府上,说是太子胸口的箭伤突然发作。 可当父亲掀开太子的衣服才发现,是中了毒。而且这种毒,是种很罕见的毒。名叫春毒散,只有苗疆之地的人才会配,父亲也是头一次遇到。 情急之下,来不及配制解药的父亲只能采取放血的办法,先止住太子体内的毒素往五脏上扩散。 随着父亲一刀划在太子胸口的旧伤上,顿时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溅在父亲的脸上,吓得站在一旁太子的贴身太监直接愣了眼。一边喊着谋逆,一边哭着跑出了东宫,朝王宫而去。 父亲还以为他要去太医院,唤其他的太医来支援。结果这个太监竟直接跑到了景王的书房,说太子要被父亲给治死了。 而景王正与御史杨章商议如何就太子北军之行进行封赏。一听太监之言,御史杨章立即添油加醋说起父亲的一些异人之举,还说他早就看出父亲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惹得景王立即下令,让禁卫军去把父亲抓起来,然后送往菜市口,处以凌迟。 就这样,一直还在忙着解毒的父亲,竟被那名太监带着禁卫军抓去了菜市口。行完刑,已经第二天清晨。 然而父亲刚被处死,太子苏醒了过来。不过,他体内的毒还没完清除。然而,其他的太医面对这种毒素,个个束手无策。 还在朝上的景王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听着御史们还在口若悬河说父亲是有意谋杀太子,其罪当诛九族,应当交由刑部,追查背后的黑手。 听得,景王老泪纵横,朝天狂笑。 朝下,百官顿时惊骇,纷纷跪倒在大殿之上。 “现在,太子的双腿让人在寡人的眼皮底下给弄残了。” 景王这才停止狂笑,然后盯着御史杨章,一字一句地说道:“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谋杀太子。杨爱卿,就麻烦接了这个差事。” 消息传到亲王府,竟变成,父亲已经确定为谋杀太子的主凶。本来就生活在恐慌不安中的亲王,为撇清关系,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竟将怀了身孕的姐姐直接给杖杀了。 虽然事后,查清了父亲的清白,可是他与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而且,父亲的事,并没有专门发出召告,只是在太子退位书中作了说明。 那道准许张思成守孝三年,再去国子监入读的手书,也没当面转交,而是与那些黄金放在一起。 等张思成,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那股冲天而起的杀意,让他忍不住狂吼,“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在他的心里,已经将亲王,还有那个御史杨章,当成了死人。 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去报仇。 跪在父亲的灵堂前,张思成忽然想到了祖传的那本医书,毒士心经。 这本毒士心经,是张家一切医术的来源。 小的时候,张思成经常看着父亲一个人偷偷地爬上后院的阁楼,半天不下来。记得有一次,张思成见父亲走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悄悄地爬进了阁楼里。 阁楼里,没有窗户,黑乎乎的,只凭房顶上一个类似烟囱的瓦片射下几许光。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口木箱之外,再无他物。瞧着那口木箱没有锁,张思成打开一看,里面竟藏着一本书,上面写着,毒士心经。这本书,有几块砖头厚。张思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拿了出来,打开书,翻了几页,全是一个个的小人,上面,画了许多线与点。后来,张思成学了医术之后,才明白那是一副副经脉和窍穴图。 可张思成还没来得及往下翻,就被父亲发现了,然后被一只手从阁楼上扲了下来。从那以后,阁楼就上了锁,张思成再也没有上去过。 据父亲讲,毒士心经既是一本医书,也是一本杀人经。所以,凡是没有成家立业的男丁,是不可以看毒士心经的。 而且,每一代人只能传一人。 可是,现在父亲与姐姐都不在了,张思成也顾不得那么多,到了晚上,找了一块锤子,再拿着油灯,直奔阁楼而去。 那把锁早已经锈迹斑斑,张思成锤了两下,就断了,推开门,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张思成连忙用衣襟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打开木箱,毒士心经就放在里面。只不过,封面早已烂了半块。这一下,张思成不由心喜若狂。把油灯放下,就着微光,张思成把这本书,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十遍。 原本毒士心经一共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讲的是如何分辨人体穴位的位置,功效,然后是如何通过针灸去刺激他们。第二部分讲的是,药材。上面还附注了,每种药材的使用功效,以及各种症状的使用份量,同时标注了哪一些药材是有毒性的。 可张思成翻遍了整本书,也没发现第三部分在哪。 抱着厚重的书,他枯坐到了天亮,才有了困意。一不留神将书丢了在地板上,等弯腰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封面里还有夹层。 细心地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原来是第三部分,一份内功心法。这才是真正的毒士心经。 据心经上记载的创始人介绍,练成心经后,可以百毒不侵,同时,还可以修炼出一种无形的毒气,可以致人于死地。修炼到最高境界,甚至可以杀死传说中的武圣。 只是这份心法,一共有七层,除了创始人修练到第三层外,其他人都无一例外,练到第二层就毒发身亡了。 张思成看着上面的警告,一直犹豫不决。倒是不怕毒气之苦,只是担心自己修练不成功。不过,修练第一层境界所需要的用五毒毒液浸泡的银针,他倒是准备十几份。 与武道修炼不同的是,毒士心经是通过吸收毒气来提升境界。比如第一层,毒士,就是通过浸泡过后的银针刺在人体背脊骨上的十个穴道,以及四肢上的筋脉,也就是武者口中的一龙四虎,从而在身体内形成一道筋脉周天,从而获得超凡的力量。 只是没有修炼经验的张思成,也不知道这银针需要浸泡到什么样的程度,为此,他以学医之名,让管家去买十几份五毒和医者用来针灸的银针。 然后分成一个个小罐子,将银针泡在里面。到现在,仍放在自己的床底下。 三年内,张思成有好几次冲动之下,就想去修练毒士心经,可每次一想到五毒,就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他的心中,一直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进入国子监,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进入朝堂,成为一名官员,然后找机会请请君上,为父亲专门发一道召书,向天下宣告,父亲是无罪,是被人陷害。然后拿着这份召书,再去向亲王问罪。 可现在,这才刚刚进入国子监第一天,就有这么多的阻力,日后,自己还能进入朝堂之中吗? 一个大大的问号,画在张思成的心间。 国子监作为景国最高的学府,出路是很多的。 第一条,四年之后,以文科生考入翰林院,成为御史候补。这一条路是,是张思成认为最适合自己的。作为词坛小圣手,张思成自认在文理方面,绝对可以在国子监混出名堂。可是今晚过后,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 因为,考入翰林院,也像进入国子监一院,需要一名三品官员的推荐。张思成认为,有华阳这个太医院长在,自己十拿九稳。如今与华阳断绝了关系,以张思成现在的处境,是绝对不可能从其他的三品大员手上,拿到一份推荐信的。 第二条路与第一路有些类似,毕业之后,花点钱,找人推荐,外放为官。如果父亲在世,这条路,还可以走一走。 第三条路,是成为皇子,公主的侍从官。不过前提是,相遇到一名独立开府的皇子或者公主。这一条路,是目前张思成唯一能走得通的,却也是他最不想走的路。 因为,目前景国皇子,公主中,只有六公主一人开了府。 第四条就是留守国子监,或者考入太医院。不过,若想替父亲姐姐正名,机会是最小的。甚至说,没有一点机会。 想着华阳的态度,今晚的张思成,深深地感受了一丝绝望。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倾向了毒士心经。往日,种种修练毒士心经的害怕,也随着夜色悄悄地消失了。 渐渐地,只剩一个纯净的念头,我要实力,超强的实力,可以辗碎一切的实力。既然官路走不通,那我就走武道之路,成为武王,看那里,还谁敢说父亲是个罪犯。 毒士心经上说,只要修炼下去,就可能获得比同境界的武者还要强大的力量。练到第七重境界,甚至可灭杀传说中的武圣。 “不就是武师六重吗?不用一年,我就可以超过你。” 想着谢晨星每次看到他时的蔑视,张思成在心中将他当作第一个要超越的对手。 念至此,他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瞧着张思成身上莫名多了般狠劲,管家福伯不由担心地说道:“这么晚了,少爷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老奴就叫上几个人,帮你那张清单上的东西,全买回来。” “好了,福伯,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不就是去休息吗?至于,清单,你看着办吧。” 张思成话虽是这么说,可一颗心早飞向了毒士心经上面去了。 回到卧室,他第一次将门给反扣好了,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摸出一个装满了五毒毒液的小罐,然后捧起来,放在桌子上,再找了一双筷子,将里面的银针夹了起来,又用洗脸用的毛巾,擦去上面已成黑色的汁水。 浸泡了三年的银针,早已退去了本色,变成黑中带白。 张思成盯着上面闪闪发亮的光泽,闪过一丝怯意,但很快涌起一阵兴奋。依毒士心经上说法,这样的银针,修炼效果是最好的。 对于,第一次修练,张思成在心里不知做了多少次的推演。虽然没有修练武道的经验,但是作为一名从小就被要求死读硬记医书的他,对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的穴道,早已滚熟。 之所以选择从手阳明大肠经入手,那是因为,打通这一条筋脉,可以快速获得拳力。 作为第一个要灌注毒液的穴道,张思成考虑了许久,选择了位于手指上的商阳穴。此穴是手阳明大肠的入口,同时也是风险最少的穴道。 张思成考虑过了,哪怕失败,还有同样作用的二间穴与合谷穴作为替代。 为了方便修炼,张思成把银针放在床头,然后盘腿坐在床上,右手拿起一根中号长三寸长的银针,对着商阳穴,用力地刺了下去。 也不知是刺的时候,速度太快,半刻钟过去了,张思成一点反应也没有。 “会不会不没刺对位置。” 张思成低头仔细看了看银针的位置,发现并没有错。也就在这时,张思成感觉到了穴道产生了一丝气流。但同时,一股如同千万蚂蚁啃骨头似的有疼痛袭遍全身。 只是一瞬间,就疼得张思成青筋毕现,全身冷汗直冒。 俗话说,五指连心,这一刻,张思成算是亲身体会了。 随着这股疼痛越来越强烈,张思成有些承受不住了。整个身子,慢慢地颤抖起来,特别是刺针的手,更是激烈地抖了起来。 让张思成忍不住想拔了他。 紧要关头,想起了姐姐死的那天,看他的眼神,顿时如天神附体,所有的疼痛,刹那间全消失了。 一个时辰之后,穴道里内渐渐地感觉不到了气流存在,张思成明白,那是银针浸泡进去的毒液全都灌进穴道中,需要重新换一根银针。 深吸一口气后,张思成从容地拔下银针,再飞速地插上一根。 有了刚才的经验,刺第二针时,张思成将牙关一咬,这才好受了许多。 如此,刺到第四根时,张思成感受到商阳穴中,充满像湖水一般的毒液,紧接着慢慢朝上流去。 随着流动,一股灼热气流随之产生。 “这就是毒气?” 张思成不由心喜若狂,想不到毒士心经第一步,竟如此顺利完成了。接下,就是刺二间穴。 此时,窗外射进一股阳光,照在张思成的脸上。虽然一夜没睡,但张思成完全感受不到困意,相反,他感觉全身都是力量,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 第六章 华阳的反击 不过,为了防止,福伯知晓他在偷练毒士心经,他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飞速地将没有了毒液的银针全部倒进装了五毒的毒液罐中,然后又塞回了床底,再匆匆换了一身衣裳,躺回了床上。 如果张思成没有记错的话,一刻钟之后,福伯就会推门而入,唤他起床吃早饭了。 可他等了一刻钟,房门却没有推开。 “怎么今天福伯没来?” 张思成嘀咕了一声,将被子掀起,跳下床来。走到外面一看,只见李二牛在忙着摆着筷碗,在准备早饭。 “二牛,福伯呢?” 因为仆人都起得早,所以早饭都是放在餐桌上。谁起来了,就坐下来吃,然后再去干活。有时,如果管家分配的活多时,仆人都是拿着包子或者油条,就去出去了。 李二牛端来一碗鸡汤,放在张思成面前,再站直了身,回道:“少爷,一大早,福爷就带刘叔与赵叔出去了,说是为你准备国子监的装备。临走的时候,还说是了,让大家这几天做事勤快点,将后院都腾出来,说你以后,要在后院。” “后院?” 张思成愣了一下,脑子闪过一丝念头,难不成昨晚福伯偷听了我练功了?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并不是我要住进去,是国子监需要用的东西很多。对了,福伯还说了什么没有?” 李二牛摇了摇头。 “昨天睡的有点晚,等下,吃了饭,我去补个觉。如果,福伯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 见无法从李二牛嘴里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张思成也没多想,捡起一个肉包往嘴里一塞,起身就回了房,然后又把房门给反扣起来。 用鼻子闻了闻,发现房间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臭味。这一下,他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福伯闻到了什么,看样子得和解释一下,否则,修炼毒士心经的事,怕是纸包不住火。 于是,他从床底下将毒液罐抱出一个,然后找了块毛巾,沾了少许,再轻轻地涂在手臂和后背上。 做完这一切,又将毒液罐藏了回去,这才脱去外套,睡了起来。 下午申时三刻,福伯才回来。同时,还有满满的两大车东西。仆人们光搬进院中,就花一个时辰。 “福爷,怎么这么多东西?是少爷娶亲吗?” 李二牛指着满院的东西,兴奋地走到管家福伯跟前,笑嘻嘻地问道。 却不料福伯举起手就往他的额头弹了一下,笑骂道:“怕是你这小子想娶亲了吧!少爷若是娶亲,怎么可能才置办这么点东西。这些都是少爷上国子监要用的。大家都小心点,这里面,有些东西不能重放。” 福伯一看正在往屋搬东西的老赵,没个轻重,立即走了上前,帮忙扶了一把。其他人一听,立即小心动作。 这也把睡得正香的张思成给吵醒了。 看着满的箱子,不由眉头一皱,朝福伯问道:“怎么,这么多?” “少爷,我也纳闷,可我全是按照你给的单子,买的。” 福伯有些为难地说道:“好在,我们买得多,几个店铺都给打了折,但还是花了两千多两。去的时候,我没有带那么多,是人家送到家了,才付的。” 福伯说到这,走到一个印着银色花边的箱子跟前,从里面拿出一把刻满了花纹的剑,递给张思成说道:“少爷,这是我给你挑的剑,看看,还满意不?” 张思成接过剑,抽了出来,只见一道寒光脱鞘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张思成望着银色的剑身,立即高兴地说道:“好剑,我太喜欢了。”说着,随着舞了舞,只见阵阵白光闪烁,就仿佛一条白练在舞动。 就在张思成沉浸在练剑中,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同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福爷。”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看看张思成突然停了下来,福伯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对着仆人怒道,“一点规矩也没有,等会自己去领罚。” “福伯,是我们没有通报,就私自闯了进来。” 仆人正要辩解,这时,走来几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正是福伯去采购清单几家的店掌柜。他们一看见管家福伯,就笑着说道:“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包涵一下,就是你在我们店里采购的货物,其实早已经被人订购了,所以我们要立即拉回去。” “什么?” 福伯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几人,简直不敢相信,“几位掌柜,可是我还没有付尾款,我这就给你们拿。”福伯说着,就要往里屋走。 这人人却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这事,也怪我们办事不周。不过,还请你海涵,让我们就现在把货带回去,否则,我们这几家店,就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张思成,看着这几个掌柜的表情,不像是故意要为难的样子,顿时想到了昨晚华阳的话,于是抢在福伯想追问的情况下,笑着问道:“几位,可是有人出面,不准你们卖东西给我们。” 这几人,听了却是笑而不语。 “好吧,我也不让你们为难。东西,你们自己拿走吧。只是有些东西,我已经开封了,介意不。” 张思成扬了扬手中的剑。 “不碍事的。” 这几人一看张思成竟然如此轻易地同意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福伯却是怒不可遏,走到张思成跟前,指着忙着搬东西的几个掌柜,说道:“少爷,可这样的话,我们府上的脸面,不是全丢尽了吗?” “可如果,不把东西给他们,以后,我们还能在都城里呆下去吗?他们不卖给我们,但是会有其人卖。可我们若是强留,日后就只得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了。” 听着张思成的话,福伯思索了一阵,觉得道理是这样的。于是也不计较了,指挥着仆人一起帮忙,和和气气地将他们的物件全都搬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除了一些礼品,以及文房四宝外,像护具之类的,给拉走了。 “少爷,明天我再去其他的店铺再去看看,我就不信了,他华阳还能在都城只手遮天了。” 送走了几个掌柜,福伯让李二牛将剩下的东西,都送往后院。 “福爷,少爷不是睡在中庭吗?” 李二牛,一边搬着东西,一边不解地问道。 福伯看着李二牛,本想吃晚饭的时候,再宣布自己私自作的决定,现在一看众人因为让人把东西搬走了,对张思成好像有些不满,索性朝着其他几个仆人,招了招手,让他们都走到张思成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后,我们得改一下口,少爷,是这个家的唯一的男丁,所以我们从现而起民,得叫他老爷,大家,记住了吗?” “是,福爷。” 李二牛带着头,和仆人们一起,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不,我们应该一起,朝老爷,回答。” 福伯一边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张思成跟前,头一低,大声叫了一声,“老爷好。”张思成还想着伸手,表示不必如此。可其他们的仆人,先是一愣,然后齐涮涮地跟着大声,叫了起来,“老爷好。” 听着声音,福伯这才转身看着大家,然后大手一挥,喊了起来,“开饭。” 一时间,刚才笼罩众人头上的阴霾,也在这一声开饭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起往日的欢声笑语。 洗了一把脸,张思成也走进了餐厅,发现大家在餐桌前,站成了两排,等着他入席。“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思成边说边走到李二牛身边,捏了一下他的脸。 “少爷,不,老爷,今天是你搬进后院的大喜日子,所以大家就想给你庆祝一下,所以,只有等你来了,我们才能入座。” 李二牛把脖子朝前伸了伸,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将主位上的椅子往外移了移的福伯,“这是福爷安排的,具体是什么缘由,你得问他。” 福伯一看张思成来了,立即身子一躬,恭敬地说道:“请老爷你今天坐在这把椅子上。” “为何?” 张思成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在张府,一向不怎么注重主仆之分。 “因为,从今天起,你就是张府的主人了。” 福伯意味深长看向后院中的祠堂,“老爷,你今年已满十八,按景国律例,到了可以继承家业的年纪。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大家也改改口,改称你为老爷。今晚,你就住进后院。日后,没你的吩咐,谁也不可能随便进入,违者逐出张府。” “是,福爷。” 仆人几乎没有思虑,异口同声地答道。 这让张思成很是意外。进入的时候,他还在思考,如何解释自己房间为何有些异味?现在一看,只得等会搬床铺的时候,再和他解释解释了。 接下来的用饭,再也没有了往时的欢快,变得十分沉闷,大家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张思成。 看着大家食而不语,张思成明白,这个家以后,就挑在自己肩上了。少爷或计还可以胡闹,但老爷却多了责任与威严。 别看张家是大夫出身,但在都城里已经有了几代人,算上张思成,是第七代了。作为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做到太医的人达几十人之多,做到院长的,也有三四个。如果,不是张仲夏出了事,张家应该是景国,甚至天下,在医术界,算是最顶尖的存在。收的弟子,遍布整个天下。 只是张家每代传人,都格守大夫这个职业,否则以张家的影响力,去布局相关的产业,就是富甲天下了。 张仲夏安葬那天,虽然华阳以大师兄的身份命令其他的师弟们不得出席,但仍上千名曾经受到过张家恩惠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而张府是特别设计过的三进院子,分为,后院,中庭,前房三个大四合院组成。后院,以前是家主老爷住的地方,而中庭则是张思成这样的子女住所,前房里住的是管家和仆人。 虽说是搬进了后院,但张思成并没有选择以前父亲住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东厢三间房。一间用来作卧室,一间来放置杂物,另一间则被他临时变成了练功房。 想到日后,国子监是需要修炼武道的,张思成一看后院比中庭多了好几间屋子,干脆用一间屋子来练功,省得在卧室里,弄得异味很大,让福伯怀疑。 “对了,这些泡着五毒的罐子,你们得小心地搬,别洒了。这可是我花了几年功夫,才制成用来作跌打的药子。” 张思成一边指挥仆人们把床铺也搬进后院去,一边指着床底下露出来的罐子,大声说道:“你们几个,要不要,也试一下效果?” 看着罐子里恶心的蛇与蜈蚣们,个个露出害怕的眼神,若不是看着罐子密封得死死,都没有人敢伸去搬。 唯独李二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抓起床底的罐子,一手一个,还笑嘻嘻地凑到了张思成面前,问道:“真的有效?” “怎么没有效果?” 张思成指上脸庞说道:“看见没,这就是效果。” 李二牛看着张思成英俊的脸庞,却看不出哪里涂过药。 这时,福伯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去做事吧。老爷说的话,当然不会骗你。” 看着福伯板起了脸,张思成感觉一阵后怕,连忙也拿起一件物什,准备往后院走,却被福伯给挡住了去路,“老爷,怪不得你那天从国子监回来,就急着要洗澡,原来真的是让人给打了。” “福伯,我都没有在意,你在意什么。” 张思成闪烁其词。 “少爷,知道为什么突然让你搬进后院中吗?就是知道你心中藏着侠义。可是,老爷,你再也不是少爷了。日后,希望你能时时谨记,别再淘气了。” 福伯说完让出了道路。可等张思成经过后,他的双眼中却突然流出几滴泪来。 搬完东西,福伯又让人帮忙整理了一番之后,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不停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仆人们都去了前房,留下张思成独处。 感着后院里的寂静,张思成在院里走了一圈。到了父亲以前住的房间,他停下了脚步,想推门而入,却感觉那道门有千斤重似的,想了想,还是没有推开,回到练功房里,他迫不及待地将毒液罐拿出来一个。 只有修炼,才能让张思成,才能不去想那些痛苦的记忆。 今天的目标是将穴道二间。 有了昨晚的经验,事情顺利了许多。 这一次,将二间灌满,比起昨晚少了近半个时辰。数了数身旁用掉的银针,张思成感觉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二间所需要的银针比商阳整整少了一根。 “怎么会这样?” 以张思成的理解,人体穴道不都是一般大小的吗?怎么少用银针呢?想了半天,也找不出答案,索性收拾好一切,又睡了一会。 吃早饭时,看见福伯也在,张思成一边拿了个肉包来吃,一边提醒道:“福伯,等会记得去一趟城南曾夫子家。” “早安排了。” 福伯笑了笑,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老爷,礼品是备八样还是四样?” 张思成想了下,说了一句,“四样吧。尽量贵重些。” “那我知道怎么安排了。” 福伯把手上的豆浆喝完,就走了出去。 感受体力充沛的张思成,而练一会空拳,再去补觉。 令他想不到的是,福伯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脸上,更是阴郁一块。 “怎么回事,福伯?” 听到动静的张思成从后院一路小跑出来。 “没事,老爷。” 福伯拿起桌上的茶壶,一边喝了几杯水,才坐了下来。 “福伯,你还是说吧。不然,我派个人出去打听一下,什么都清楚了。” 福伯越是这样,张思成越着急。 “也没多大的事。我去到曾夫子家时,已经有很多客人在了。曾夫子听说我来了,特意出来迎接,却不曾想,华阳也在。他就当众说了我几句重话,我不好意呆下去,就这么回事。” 曾夫子早年与父亲一同在国子监中做过同学,所以才会让自己进的私熟,但跟华阳并没有来往,怎么就碰到了呢?看不,他是故意去为难的。张思成仔细捉摸着福伯的话,越感觉华阳做事过分了。可他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去国子监吗? 想了半天,张思成也捉摸出来。 “不管了,明天就要去国子监了,只能兵来将挡。” 想着明天要去国子监,张思成下午也不准备睡了,提前灌注第三个穴道三间来。 时间,总是在忙碌中,匆匆而过。 一夜过去,张思成早早地就起了床。 对于清单上还有那么东西没买齐,他想好了,先捡文房四宝几样带过去,像什么曲本,像护甲之类的,反正这几天之类,还用不上。幸好,那天几个掌柜,没把购买的单子带走。老师若问,就说国子监中没地方放,若实在要检查,大不了让福伯临时去买。 可把东西一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仍满满一大袋。 张思成一提,却没感觉什么重量。把早饭匆匆一吃,就准备上学去。 福伯却叫住了他,“老爷,这么一大袋子,让二牛送你去吧。最少,也得让他送到门口,否则你提不去的。”说着,让就还没吃完饭的李二牛加快速度。 “没几斤呀。” 张思成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还走了两步。 这一下,却把李二牛与福伯给吓得脸色苍白。特别是李二牛,更是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张思成跟前,示意他放下。张思成把袋子提进餐厅的时候,李二牛曾曾偷偷地试了一把,差不多有五六十斤。 现在看着弱不经风的张思成,提得不费吹灰之力,李二牛还以为张思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了一些。可当他再次提起袋子时,整个张脸都红了。 这个木箱依然有五六十斤。 “老爷,你不费力?” 李二牛放下袋子,深吸一口气之后问道。 “对呀,又不重。” 张思成再一次提起袋子,走了几步。 “这。” 李二牛无语了。整个张府,论力气,谁能比过他。但现在,似乎要改变了。 “好了,既然如此,那你就一个人去吧。” 李二牛还想试一次,福伯却走出来,拦住了他,然后朝张思成挥了挥手,“老爷,尽量早回。” “好。” 张思成提着木箱,大步流而去。 “福爷,老爷,他。” “不好吗?” “那是当然。” “那还不去干活。” 福伯望着张思成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张思成怎么就变得孔武有力,但是这个变化,终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 第七章 第一课 来到国子监门口,虽然刚刚辰时,但张思成发现大部分同学都来了。张思成扫了一眼,他们大致分成四个小团伙。 人数最多的,当然是以小胖子宗师为首的一帮人。其次是于烈为首的南方派,以及吏部尚书钱一多的小儿子钱砚为首的几个人。这几人全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最后则是以六公主为首的女子派。 对此,张思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昨天入学的时候,一个女生也没有。所以,朝女生看的人很多很多。 小胖子宗师也是其中之一。围着他的几个人,都伸手指着六公主,不知在讨论什么。等看到张思成之后,小胖子宗师不由邪笑了一下,然后朝着犹豫要不要与于烈走到一起的张思成走来。 于烈这人虽然只是昨天见过一面,但他的仗义,符合张思成侠义的胃口。可就在张思成准备抬腿行动时,旁边的刘倾慕却投来鄙视的目光,让张思成不得不将腿又收了回来。 昨天,并不是张思成不愿帮他,只是当时他想着,自己若开口,恐怕更会激怒谢晨星,所以才选择闭口主语。 “算了,自己是个麻烦精,就独善其身吧。” 张思成将看向于烈的目光收回,准备闭目养神。 “张思成,你小子,胆子也大太了吧。昨天你冒犯亲王世子,现在又胆子大了天,竟然当众偷看六公主。虽然夫子不在,但是作为同学,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否则,难安众怒。” 小胖子宗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张思成面前,手指着张思成的鼻子,义正严辞地说道:“给你一个机会,跪下来求我,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小胖子宗师的话,立即引来所有同学的目光。他们静静地看着,十分好奇张思成将如何应对宗师的发难。特别是六公主身边的几个女同学,直巴巴地看着张思成。 “宗师,别欺人太甚。” 张思成放下手中的袋子,准备跟宗师理论一番。却不曾想,小胖子宗师却突然举起右手,朝他的额头,一掌拍来。 来不及思索的张思成,只得本能地举起左手去挡,然后顺势往下一压。 这一下,将百来斤的小胖子宗师竟逼退了几步远。 “你……” 小胖子宗师震惊地看着张思成。要知道他是武士六重境界,举手之间,随便都是百来斤重的气力。可刚才张思成挥手之力,似乎也有百斤的气力。这如何不让他吃惊呢? 不过,他很快又逼了上前,将右手握拳,然后对着张思成的肚子,直直打来。这一拳,小胖子宗师使了五成的气力。他不信了,昨天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思成,三天之间,能练出几百斤气力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张思成感受着拳风的到来,脑子闪过一组画面,接着右脚往前一跨,跟着身子一转,然后出其不意地转到了他的身后,再用左拳砸在他的后背上。 虽然没有将他砸倒,但是也让他向前踏了几步,差一点就摔着了。 这一幕,也震惊了所有人。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脸上毫无情绪波动的张思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思成竟然差点打倒了武士六重的小胖子宗师。 这简直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要知道一个武士境界的人,力气是普通人的几倍。 再次挥拳落空的小胖子宗师,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平静的张思成,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他在纠结,要不要使用拳术去攻击张思成。 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有失武士的身份了。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来了的陈行礼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同时咳嗽了一声。学员们先是一阵错愕,接着纷纷行动起来,以高矮为次序,十人一排,列成了队伍。最后,又让出第一排,让女生站在最前列。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 这是刻在景国人骨里的记忆。只要上过私学的人都会记得,夫子说的这样一句话,在人多的场合,除了酒宴之外,不能随意站列。应当以人的高矮为次序,站成队列。 私塾里,每当夫子列行训话时,如果不是在课堂中,都会自觉以这种方式,站立。 看着整齐的队列,本来脸色阴沉的陈行礼不由微微一笑,背着双手说道:“本来看到有两个同学私自打斗,想惩罚你们一下,现在看着你们的队列,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那两个同学,下课后自觉到我的办公房里领赏。” 陈行礼说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也许会很好奇,为何是由我来上这第一课。其实很好理解,因为我们景国是以武立国。” “什么,景国是以武立国?” 很显然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纷纷哗然。其中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同学伸手喊了一声,“报告,夫子,我们景国不是以文道扬名三国吗?” 陈行礼猫了一眼那个同学,是来自与云国接壤的北方几郡中的孔力。不由笑了起来,“这并不冲突。一个国家以什么东西扬名海内,并不意味着就是以他来立国。就好比云国,他最出名是海产,可是云国弱吗?” 同学们听了若有所思。 趁着这个空挡,陈行礼走到了张思成面前,盯着看了一眼,然后凑到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刚才,你为何敢还手了?” “本能吧。” 张思成略思了一下,才回答。 “不,你开了窍穴。” 陈行礼笑着走开了,这让张思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武校强者,果然不能以常理推断。 不过陈行礼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景国之所以,能够压赵国一头,那是因为在北境,我们有一支军队叫北军。同样的道理,云国为何是三国之首,那是他们拥有的甲兵是我景国的三倍。不管是不是在乱世,一个国家,都不能忘记一点,只有拥有强大的军队,才能拥有话语权。同样,一个人,如果手无敷鸡之力,你怎敢说话很大声,特别是面对一个实力比你强大的人呢?” 这时,一个同学站了出来发问,“夫子,如果,我一心从文,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练武了。” 陈行礼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先确定一件事情,以后,真的只是一心从文吗?如果,你娶了一个比你壮的老婆,该怎么办?” 同学们一听,纷纷发笑。 唯独那个同学哭了,“这么说来,我要一辈子受她苦了。” “其实你可以学武强过她。打不过,与不想打过,还是有区别的。” 陈行礼知道这个同学是谁。他来上国子监,家里就已经给她说一个姑娘。姑娘的家势,要比他家强数十倍。只是这姑娘长着一张马脸,并且人高马大,据说一巴掌可以拍死一只鸡。同学上国子监的花费,也是姑娘家给的。 不过,这同学很有武道天赋。仅仅只是修炼了一年,就进入武士境界。所以陈行礼想要激他一下,让其提前加入武道班。 “让我想想吧。” 这位同学默默地退回了队伍中。 陈行礼看着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等同学们都平静下来后,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部分,是想进入朝堂之中。但是,我在这里要给你们一个忠告,没有武师七重以上境界,最好提前断了这门心思。” “这怎么可能?” 这则消息,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特别是一心想进翰林院的张思成,竖起了耳朵。 可大部分人听了之后,先是一惊,然后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波动,但其中一小部分却是瞬间精神大乱。究其原因,无非是不想吃练武这份苦。本想凭着背后的家族势力以及国子监这个金字招牌,日后轻而易举地进入朝堂之中,万万没有想到,竟还有这么一个隐性要求。 可陈行礼并没有理会这一部分人,而是继续讲道:“你们仔细回忆一下,现在朝堂之中,那一个大员,是完完全全的纯文身份。别说朝堂大员了,就是公主王子身边的执事,又那一个不会拳术呢?所以,如果你们之中,但凡还有不想练武的人,趁早还是退学回家算了。” 陈行礼说这几句的时候,扫了一眼队伍中的张思成,然后落在那几个女学员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吃苦中苦,怎么人上人。人家公主都要吃练武这份苦,何况我们这些平民呢?所以,打退鼓,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看着陈行礼的目光,这几名女同学倒是异口同声地回道:“夫子,我们可没想过退学。既然好不容易进了国子监,怎能半途而废。” “不错,不错。” 面对女同学的豪气,陈行礼也随即送出了自己的赞许,然后朝男学员吼道:“那你们呢,那做胆小鬼吗?” “不。” 张思成脱口而出。 结果发现,回答的人,并不多。 惹得陈行礼脸色铁青,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 不过,作为一名夫子,他没有计较,而是挤出一丝笑容,讲起了一个消息,“可能消息灵通的同学,已经知道了,就在昨晚,我们的北军与赵国打了一次大仗。赵国的一名将军,死在了战场之上。他的配剑寒冰剑,也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并且,这把寒冰剑,据我所知,君上,有意把他进到我们国子监中来,供所有人参观。” 听到寒冰剑,原来冷漠的男同学们一下变得活跃起来,纷纷同身边的人接耳交谈。 “什么,寒冰剑,那可是十大名剑之一。” “放在国子监中,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天天摸一把了。” 唯独张思成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不是他不想与人交流,只是站在他前后左右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另外,他也不知道什么十大名剑。 还有一点,他感觉陈行礼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让他有些胆战心惊,生怕陈行礼看出自己修炼了毒士心经。 “好了,都不要议论了。” 看着同学们的热情高涨,陈行礼趁热打铁说道:“不过,院长同我说,想要参观,触摸寒冰剑,只能是加入武班的同学。鉴于你们这一届,需要明年才能进行分班,这么做可能会不公平,所以院长特别批示,让你们学习一个月后,可以提前选择是否要加入武班。接下来,由我给你们演示一个什么武道。” 陈行礼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站立不动,接着右手对着空中,一拳挥出。只见拳影闪动,带起阵阵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比过年时,放起的鞭炮声还要响亮几倍。 张思成紧紧地盯着陈行礼的动作,惊讶不已。 虽然陈行礼只是随着挥动拳头,但是每一下的气力,足以打死一头牛。这绝对不是玩笑话,从拳头挥动的破空声,张思成判断,陈行礼的双手,已经打通了所有的穴道。 “如果,我的双手都灌满了毒液,那一拳能打出千斤之力吗?” 这一刻,张思成无比的渴望,自己能像陈行礼一样强大。 “好了,同学们,看出什么门道出来没有?” 陈行礼停了下来,朝同学们问道:“看不出来,也不要紧,只要你们勤加苦练,终有一天,也能做到像我一样。接下来,大家去换一身衣服,我们演武场见。” 国子监演武场,位于乐房与骑射区中间,像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四周由一排二十来间的联房围成,每间房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并有三层楼。除了南面,中间多了个入口的牌楼。 院子中间,由十几个足球场组成,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人同时操练。最中间,是一个二层高的擂台。国子监的一些比赛或者年中,年尾武道考核,也是在这举行。 等张思成这些学员换好衣服走进演武场,许多从南方来的同学,立即被震撼到了。刘倾慕,更是惊讶地拖着于烈,指着两旁的高楼,说道:“于兄,如果,我们家乡都建成这样的房子,那还怕洪水吗?” “切,真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小胖子宗师望着两人,不由鄙视了一句。 于烈听到后,立即转身,盯着小胖子宗师,露出剑拔弩张的眼神。 这时,陈行礼穿了一件紫色的练功服从东面的联房中走了出来,望了一眼,于烈与宗师,笑道:“等会让我教完了拳术之后,你们两个可以切磋一下。” 随即,陈行礼身形一纵,整个人像一鸟儿飞了起来,竟跳了近百丈远最中间的擂台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朝着擂台走去。 而擂台上的陈行礼,见学员们都主动围了过来,先是大笑一声,接着双拳挥出,他的成名拳术,百步伏虎拳,呼之欲出。 这一下,所有人再次惊呆,随后不约而同的,跟着擂台上的陈行礼舞动起来。 能如此近距离看到一名武校亲自演练成名拳术,这种机会,可谓是千载难得。 ------------ 第八章 恐怖的天赋 陈行礼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武校,一是因为他曾经是名武将,而且还是名四重境界的武将。 二则,跟他的两大成绝技有关。一是百步伏虎拳,二是四季剑法。 据说,这百步伏虎拳,练到极致,可在百步之内,凭拳头,可以轻松打死一只成年的虎王。 而陈行礼曾经就用这百步伏虎拳,在战场,连杀两名赵国的武将,从而打出威名。现在,赵国人只要一听到陈行礼的名字,后背就会莫出冷汗。当然,这则传说,没有得到赵国人的证实。 看着擂台上,陈行礼虎虎生风的拳影,张思成并没有像其他的同学一样,跟着演练起来,而是目不睛地盯着,然后在脑海中慢慢地刻印画面。 虽然张思成并没有修练过任何拳术,但是从修练毒士心经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道理,天下间任何一种拳术,哪怕是最简单的,都会有一定的功法,或者呼吸之法,相辅助,否则一定不能发挥出拳术的最大杀伤力。 现在,他想的是,从陈行礼在每个动作之间的停顿,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呼吸之法。比如陈行礼在使完第一招力劈华山之后,并没有急着使出第二招双掌切刀,而是吐了一口气之后,再突然顺势往右,再反过来切向左上角。 等等,如此诸多的细节。 当然,他也记住了招式。毒士心经中,只有一门弹射毒针的武动,叫手箭。而像百步伏虎拳这样的近身拳术,是毒士心经所没有的。看着陈行礼虎虎生风的拳影,张思成顿时产生了偷学的念头。所以,这才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因为,他也不确定,下次是否还有机会观看。国子监中的藏书阁,也有绝技拳术拳谱,但却需要很多的学分去换。第一天参观藏书阁时,张思成曾看了一眼,发现只有分班之后,才有机会去挣学分。所以,眼下,对张思成来说,可谓是天赐良机。 一刻钟后,这套百步伏虎拳,在一记破空声中,打完了。 陈行礼站在擂台,看着台下仍在演练的学员们,有一点惊喜,但更多的是摇了摇头。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说想一心从政的同学身上。 只见那个同学,随着演练越来越往后,渐渐地,挥出的拳头,有了一丝拳影。 “还算及格。” 陈行礼在他身上停留了十几息后,看向了一动也不动的张思成,不由好奇地问道:“张思成,你也不想练武吗?” “不,夫子,我在想。” 陈行礼的话,打断了张思成的思考。 “在想什么?” 陈行礼没有听懂张思成话的意思,不由又多句了一句。 “在想,怎么样,才能快点达到你的境界。” 张思成说完,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可陈行礼并没有小瞧的意思,而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张思成演练一遍。他倒要看看,这个张思成到底在想什么。 可就在张思成准备起势时,于烈带着小胖子宗师走了过来。 “夫子,你刚说你教完拳术之后,要我俩切磋一下。我觉得是时候了。” 于烈先是对着陈行礼作了一揖,然后眼睛一斜,看向旁边的小胖子宗师。 “你呢?” 这个于烈,怎么还是个犟头。看样子,没有谢晨星在场,今天小胖子宗师要挨一顿揍了,陈行礼笑了笑。 “我宗师从不怯战。” 小胖子宗师伸手往胸脯上一拍,豪气万丈地吼了一句。虽然于烈也是名武士,但宗师刚才看了一下,他的境界只是五重,而自己是六重,若不应战,只怕同学们都会耻笑他。 看着小胖子宗师如此充满信心,本想提醒一下的陈行礼,干脆趁热打铁让二人走上擂台,准备开始切磋。 而同学们一看,立即分成了两拨人马,分别站在两旁,充当起啦啦队来。 擂台上,于烈与宗师拱手示意之后,在陈行礼的默许,各自摆开了架式。 于烈使的是一套在南方流传最广的洪拳,而宗师则是以他开脉所用的太祖长拳。双方,先是绕着擂台走上了一圈,接着于烈首先出手。 他先是大步快奔,冲到宗师跟前,接着右拳突然挥出,对着宗师的胸口砸去。 对,就是砸去,完全不用拳式。 小胖子宗师一看,先是冷笑一声,然后往左一侧,避过锋芒,接着双腿一蹬,人跃到了半空,再右手使出直拳,攻向于烈的肩膀。 这个变化,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万万没有想,体重近百斤的宗师,竟如此灵活。 然而,下一秒,于烈看着半空中的宗师,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接着突然原地起跳,跃起的高度,比宗师还要高出半个人。而且速度之快,人眼都跟不上。 呯。 人还在半空中,于烈却一拳砸在宗师的后背上。紧接着,完全没法闪避的宗师,只能生生硬抗。 可惜的是,于烈一拳之力,近乎三百斤。直接砸得他,眼冒金星。随即似断线的风筝,飘浮直下。 好在,此年,充当裁判角色的陈行礼及时飞身而至,一手抓在他的后颈上,这才没有让他摔个狗死屎。 不过,这小子竟不识好歹,一看陈行礼护住了他,立即狂吼道:“我要再来比过。” “真的吗?” 陈行礼说话的同时,松开了手,看向不远处的于烈。 还悬着的小胖子宗师于是突然失控,轰隆隆地趴在擂台之上。 “夫子。” 小胖子痛苦地挣扎起来,刚要问句为什么突然松手,却不料陈行礼冷眼看来,然后说道:“记住,比武还有武德,否则跟亡命杀手何异。” 吓得小胖子宗师把头一缩,也什么不也敢讲了。 见状,陈行礼面朝所有人,缓缓说道:“各位同学,练武之人,不是单纯地为了与人争斗。所谓武道精神,是逆天而行,与天斗争,从而获得超凡的力量。我们与人切磋,是为找到自己的不足,而不是争长短。宗师,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于烈一拳击败吗?” 小胖子宗师摇了摇头。 “因为你蠢。人家于烈一看你胖,立即想到了以简单的拳式,引你近战上勾,你却要腾空制敌,却不想,你的体重,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这才让于烈找到了致命破绽。如此的战斗天赋,不是你蠢,是什么。” 陈行礼完全不顾及小胖子宗师的脸面,朝他吼了起来,“记住,与人战斗时,一定要尽量规避自己的短处,尽可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特别是像你们这种武士,每一个小境界之间差距很小,哪怕相隔三四个小境界,只要战斗天赋强,越级挑战,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 “是,夫子。我记住了。” 小胖子由衷地点了点头。 就这时,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人们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张思成在演练百步伏虎拳。 随着他的动作,从他的身体里,发出阵阵响声。 “他这是入悟了吗?” 一个同学指着张思成,朝陈行礼的问道。 “不,他只是沉醉在演练中。” 陈行礼双眼一眯,盯着张思成的身影,解说起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为入悟,要看他周围是否有一层近似透明的光膜存在。这层光膜会随着入悟者的入悟程度,而变得模糊。现在,你们再仔细看看,张思成周围有光膜没有?”陈行礼指了指张思成的周围,继续解释道:“张思成之所以,隔绝了六识,那是他整个人完全沉侵在拳术之中,等这一套拳术打完,他自己就会苏醒。当然,这也与他的武道天赋有关。另外,我们听到从他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其实是他的骨格在变化。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第一次练习拳术的时候居多。” 与同学们关注从张思成身体里发出的声响不同,陈行礼更多的心思在思考,张思成,到底打通了几个四肢上的穴道。 其实,张思成之所以发出声响,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感受到了天地间的灵气存在,也称之为通气。 这是进入武士境界的一个标准要求。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武道的大门。 通气之后,就可以通过呼吸之法,将天地灵气吸入体内,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就可以将四肢上少阳,少阴筋脉打通,然后再将筋脉中的灵气,汇集在丹田内,慢慢地压缩成一个气旋,从而进入武师境界。 现在,陈行礼想要弄清的是,张思成到底有没有通气,第二,他打通了几个穴道。如果这两者同时都有的话,陈行礼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将张思成这个天才,收为自己第一个徒弟。 这也是陈行礼愿意在国子监做名老师的原因。 因为自身天赋问题,他的绝技四季剑法,其实只修练成功了春,冬两季。所以,他一直有一个愿望,找到一名天赋奇高的人,替他将四季剑法修练成功,以了却他对师父的愧疚。 现在,忽然看到了一个这样的人,陈行礼是暗暗激动,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陈行礼还不知道的是,沉醉在拳术的张思成,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是,此时,左手商阳,二间中的毒液,正不断地往第三个穴道三间中涌去。 本来,正常的情况,一个人修练拳术,都是先练习一套动作并不复杂的拳术,将僵硬的身体变得韧性十足,也俗称开脉。 接着再修练复杂的拳术,去通气。 本来,陈行礼向学员众演练百步伏虎拳,只是让同学们感受武道的魅力,并没有传授的意思。 可不曾想,张思成在观摩的时候,竟然猜测出了一点门道,领悟到了百步伏虎拳中的呼吸之法,虽然他只是猜准呼吸这两个最基本的动作,但是,百步伏虎拳作为一套高深的武学,其呼吸之法本来就是契合了天地间的律动。如此一来,当张思成在演练百步伏虎拳,也依葫芦画瓢时,一股灵气从他左手的商阳,二穴进入了他的体内。 本来,他的左手上,商阳,二间两穴,灌注了毒液,这突然之间,有了灵气进入,立即带动着毒液往第三个穴道三间中流去。 而另一边,模拟着陈行礼呼吸的张思成,是越练百步伏虎拳,越觉得这套拳术,精奥地深不可测,于是整个人更加在用心体会,这才慢慢地隔绝了六识。 等他将百步伏虎拳打到一半时,三间穴在拳术的加持下,也被毒液与录气给灌满了。这样一来,他的拳力一下子突破了百斤,达到一百五十斤这样的水平。 而流入身体内的灵气,也因此一下子加快了十几倍,是三个穴道完全容纳不下的,从而流入了全身的筋脉中,引起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可以说,这一套百步伏虎拳打完,因为灵气的进入,张思成的身体已悄然变成了质变。 而张思成本人却还没感觉到这种变化。 此时的他,只觉得这百步伏虎拳是越打越精妙,越打越精神。 直到,连续打了三遍之后,耗尽了力气,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不要坐下。” 一直关注张思成状态的陈行礼一看张思成刚结束演练,就要一屁股朝地上坐去,立即出声制止了他,“来两个,扶着他走一会。” 可陈行礼话讲完了,也不见有人朝张思成走去。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六公主倒是想过来,只是转眼一想,有这么多同学在,张思成绝对不会领自己的情。想到张思成往日的种种拒绝,不由暗自神伤起来。 这时,于烈拉了拉十分不情愿的刘倾慕,走到张思成身旁,一人搭一只手,慢慢围着擂台走了起来。 一刻钟后,绕了三四圈的张思成渐渐地恢复了气力。陈行礼立即朝他招了招手,“张思成,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怎么了,夫子?” 张思成以为陈行礼是看出了他偷学呼吸之法的事,紧张得不敢抬头。本想拉着于烈一起走到陈行礼跟前,可是刘倾慕却硬拉着他不放手,无奈之下,张思成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走了过来。因为按规矩,要想学人家的成名绝技,是需要当众拜师的。偷学一旦被发现,轻则废去一肢,重则可能就要废去修为。 “把你的右手给我,让我看看,你的筋脉。” 陈行礼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抓起了张思成的右手,随即一道冰冷的气流涌入了张思成体内,“不要抵触,放松,就在有人在给按摩。” 过了好一会,陈行礼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张思成,你是第一次练习拳术吗?” “嗯。” 张思成点了点头,他不明白陈行礼为何有此一问。 “真的,是第一次?” 陈行礼看着张思成的面容,惊讶地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夫子。” 张思成有些心慌地更加不敢看陈行礼的目光。他以为,偷学呼吸法的事,被发现了。急得,有些想逃。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陈行礼其实已经乐开了花,若不有这么多同学在场,他绝对要抱起张思成转着擂台跑几圈。刚刚通过内力对张思成的身体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右手上的商阳,二间,几个穴道出现了松动,最多只要苦练半个月,就能将这几个穴道打通,从而正式进入武士境。另外,在张思成的身体,还发现了灵气的存在,由此推断,他已经成功通气了。 如果,真的像张思成说的那样,是第一次练习拳术,那么他绝对是景国第一天才。他的武道天赋,比文武双全的曹心,至少要强两个以上的身位。 这如何,不让陈行礼激动。 “对了,张思成,你感觉这百步伏虎拳,难练吗?” 陈行礼为了掩饰心中的激动,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还可以吧。不过,夫子,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张思成想到那呼吸之法藏是藏不住的,不由换个法子,说出来。 “当然可以。” 别是一个,就一百个问题,我今天也会帮你解答。陈行礼可巴不得张思成有求于他。 “夫子,这套拳法,是不是还有一套呼吸之法配合呀。我练第一招时,感觉如果深吸气,会比憋着气,顺畅许多。” 不等张思成把话说完,陈行礼立即制止了他,“这个问题,等会下课之后,你再来找我私聊。” 张思成的话,简单推翻了陈行礼的认识。眼前的张思成绝是一个武道绝世天才,这样的人,只配做我陈行礼的徒弟。只是看了自己一遍演练,就能从中推断出藏有呼吸之法,如此恐怖的天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否则,这徒弟,就保不住了。比如,老谋深算的院长大人,比如近在咫尺的禁军统领,自己的师弟,武侯景洪。 ------------ 第九章 武士之秘 见识了张思成的天赋,陈行礼本无心再教下去。可转念一想,自己第一堂课如果这样草率地结束,若是引起院长的注意,把张思成挖走了,那就得不偿失。于是,他将学员们以擂台为中心,讲起了武士之秘。 所谓武士之秘,其实就是讲解武士这个境界,修炼是什么。这对天下第一武校的陈行礼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转念一想,这界的学员当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不曾修练过武道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张思成在内,为了避免这些人,误入歧途,陈行礼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讲一讲。 “同学们,你们有谁知道,一龙四虎吗?” 陈行礼见学员做好听讲的准备,说道,“知道多少回答多少,不知道也没关系。” 见陈行礼如此随和,小胖子宗师怎么错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于是第一个站了起来,挺了挺胸膛,认真地说道:“所谓一龙四虎,是指人体的主要几条筋脉。其中一龙是指人的背脊骨,四虎则是手脚四肢上的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这八条筋脉。每条打通一条筋脉是为一重境界。” “不错。不愧是修炼到武士六重境界的人,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陈行礼示意小胖子宗师先坐下,接着补充道:“其实宗师同学说的并不完整。武士的境界,虽然是看一个人打通了四肢上几条筋脉,但是,我要说的是,境界并不能真实反应一个人的实力。比如,刚才切磋的于烈同学与宗师同学。明面是,宗师同学是武士六重,而于烈同学只是五重,可为什么最后反而是于烈同学一招致敌呢?这里面,就隐藏了许多知识。比如,一个人若是先将手阳明大肠经,那么他的拳力要比打通手太阳小肠经的人,至少多百斤以上。当然,如何选择筋脉顺序,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的情况下,是先将手上的阳经打通之后,再选择一条阴经,如此达到阴阳平衡。另外,选择左手,与右手,也是实力上的区别。在这,我要提醒一句,各位同学,你们日后在选择筋脉时,尽可能询问自己的授业师父,再作选择。免得,留下后遗症。” 谈到左右手,陈行礼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检查张思成的身体时,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入门时,他明明感觉到了张思成的左手打通了穴道,而自己却没有检查。 这时,刘倾慕站了起来,发问道:“夫子,像我们南方来的学员,还没有找武道授业恩师,那可以向你请教吗?” 修练武道一件长久的事,所以只要家庭条件允许,家长都会请一名资深的武师,作为自己的子女的授业恩师,方便子女随时有人指点一二。 像国子监,武道老师只会就一些大的方向进行指点,是不可能手把手进行教导,所以细节上就可能无法顾及。除非,拜在这名老师门下,才会利用额外的时间来指点。 “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比如像我,大部分时间都会闭关冲击更高的境界。或者修复身上的伤,所以根本不可能随时接受你的询问。我建议,你们下课之后,还是想些办法,去请名授业恩师。如果,一个人的花费比较高,可以试着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共同请名老师。” 陈行礼本想一口拒绝,可想到,像刘倾慕说的那样,从南方来的学员中,只有一部分像于烈已经进入了武士境界。若一口回绝了,恐怕伤了他们的心,便委婉地换了一个说辞。 “那我明白了。” 陈行礼说的也是事实,没有哪一个武道老师,会干坐着等学员来请教,刘倾慕想了想,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毕竟以自己的财力,又不是请不起授业恩师。之所以站出来发问,只不过替别人罢了。 “下面,我来讲一讲一龙四虎中的龙骨。” 陈行礼见没有其他的同学有问题了,于是继续讲起课来,“所谓龙骨,其实很好理解。人之所以能够站立,完全是因为龙骨的存在。所以龙骨,对人体十分重要,对我们修练武道的人来说,就更加重要了。刚才宗师同学说,打通了四虎中的一条筋脉,就是一重境界。事实上,到了武士第九重,打不打通龙骨,只要在丹田内,通过压缩灵气,来产生一道气旋,都会进入武师境。但是,我还是希望同学们,在进入武师境界之前,尽可能地将龙骨上的十个穴道打通。” 说到关键点子上,陈行礼又停了下来,扫了一圈学员们,发现没有人提问,又只好又讲解起来,“因为,打通了龙骨的与没有打通龙骨的实力会相差一半以上。” 这时,一直憋着问题的张思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夫子,为什么会这样?”想着龙骨在后背上,自己修练毒士心经,如果用银针去刺激,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其实,很好理解。这就好比,没有打通龙骨的人,就好比站在擂台内绕着跑了一圈,而打通龙骨的人,却是围着擂台外跑了一圈。这两者,谁跑的距离远呢?当然是围着擂台外跑的人呀。” 陈行礼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他生怕,张思成听不懂他的解释。 “那怎样,才能将龙骨上十个穴道打通呢?” 张思成终于问了最想问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没有解决的话,他今晚是睡不着的。 “这个问题,很复杂。如果,要详细讲解的话,恐怕一天一夜都讲不清楚。简单讲,就是运气冲关。打通四虎之后,天地间的灵气,就会涌入人体之内。我们想要打通龙骨上的穴道,就需要将体内的灵气积累起来,到达一定程度,然后控制体内的灵气,冲向龙骨上的穴道。这个过程十分危险,一丹出现差错,很有可能就会导致瘫痪。所以,一部分没有决心的武者,才会选择不冲击龙骨。不过,想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我个人还是建议多花时间,将整条龙骨打通。虽然,这一举动,会拖慢境界提升,但得到的好处,是那些没有打通龙骨的人,无法想象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张思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还是有办法避开用银针刺入。 这时,又有一个同学提问道:“那夫子,你有没有打通龙骨?” 随着这个同学的话讲完,一半以上的学员都大声笑了出来。因为,哪怕不曾练武,都知道,像这样的问题,那属于私人秘密,怎么可能公开。再者,这样问,本来就是一个犯忌的事。很显然,这名同学,不够聪明。 看到同学们发笑,这个同学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顿时无地自容,不等陈行礼回答,自己先坐了回去。 “好了,大家不要笑了。” 陈行礼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并且对着那名同学笑了笑,“你也不必感到像犯错了一般,其实,好奇是人的天性。不过呢,是需要分一下场合。对了,同学们,你们谁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小胖子宗师又站起来,他看了看人群中的于烈,再问道:“夫子,如何提高自己的战力?” “怎么,你想再跟于烈打一架?” 看着小胖子宗师憨憨的模样,陈行礼不由笑了起来,“其实一个人的战力,一半以上是自身的天赋决定的。但是,也不完全绝对。” 陈行礼说到这,又停下看了看宗师。其实以宗师的战斗天赋,很难到提升,可他又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毕竟作为一名国子监老师,也不容许这么做。想了想,陈行礼又补充道:“战力除了苦练之外,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不断地与人战斗,特别是你死我生的战斗,更容易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同时,也可以让我们的意识形成一种记忆。这样,遇到相同的情况,就不会慌乱,从而乱了自身的阵脚。当然,对于只有武士境界的你们,我不建议那么去做。不过吗?同学之间,互相切磋,也可以提高一个的战力,特别是和实力比你高的人。” 小胖子宗师听了,捉摸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夫子,那我可以与张思成切磋吗?” “这……” 陈行礼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憨憨的小胖子竟然有这么重的心机,一时间,有些无语。不过,也提醒了他,如果张思成想要在国子监站稳脚跟,眼前的小胖子是一关,谢晨星又是一关。想躲,是躲不过的。 纠结了一会,陈行礼看向张思成问道:“张思成,你愿意接受宗师同学的挑战吗?” “能等我学会一套拳术之后吗?” 张思成看着小胖子宗师射来挑衅的目光,想了想,答到。 “你,觉得呢?” 陈行礼将问题抛回给了小胖子宗师。 所有人也都等待着他的回答。毕竟,小胖子宗师的要求,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于烈看着小胖子宗师,更是忍不住爆了一句,“哪有境界高的人向境界低的人发起挑战,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吗?” 可小胖子却充耳不闻,他眼光闪烁了一会,笑了起来,“我听夫子的安排。”小胖子敢厚着脸皮说出来,那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他心里,狠揍一顿张思成,远比脸皮重要许多倍。 “那就十天之后吧。” 陈行礼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宗师同学,你的境界比张思成高,是不是需要拿出点什么出来补偿一下。” “这个?” 小胖子宗师想了一会,然后看向张思成,豪气地说道:“只要他能胜过我,愿意出一千两。” “真的?” 陈行礼一听,乐了。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在都城,足以让一个人潇洒生活半年以上。 “我家别的不多,就只剩下银子了。” 小胖子宗师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如果,只花一千两,就能解决心头之快,小胖子宗师不会放在眼里。一个月的零花钱,就有近千两。如果再开口从哥哥那里要点,两千两,他都愿意出。 “那我就替张思成答应了。十天之后的下午,还是在这里,你和张思成公开切磋。不过,只过,事先说明,你们两个人的挑战,只限于拳脚,不得使用任何一种兵器,或者暗器。” 陈行礼一听小胖子的豪言壮语,竟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这让学员们大感意外,特别是六公主。望着陈行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因为张思成从始至终,都没说不同意。以她对张思成的了解,肯定是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能够战胜宗师。这也引起了她的好奇,一直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思成凭借的又是什么。 “多谢夫子成全。” 小胖子听着陈行礼的话,一边将目光扫向沉默不语的张思成,不由嘴角上扬,笑了起来。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十天之后,张思成,我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到那时,我就可光明正大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痛痛快快地揍你一顿。那怕你靠上了陈夫子,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揍你。不过,请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弄死你。我要留着你一口气,让别人看看,得罪了我宗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解决了你张思成,接下来就是于烈那王八蛋。 就这样,小胖子宗师与张思成十天打一场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陈行礼一看上课的时间,差不多了,又扯着嗓子朝学员们喊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下课之后,还没有学习拳术的同学,可以到藏书阁去找一本来练习。四天后,是我教你们的第二堂课,到时,我留时间出来,让你们请教。” 这则消息一出,立即引来大多数同学的欢呼。特别几个从南方来的学员,更是喜出望外,激动得都流下泪来。 张思成一听,也想去藏书阁选择一本拳术,来练练。 可当他迈动脚步时,六公主与陈行礼站在不同方位,同时朝他喊道:“张思成,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六公主也在喊张思成,陈行礼笑了笑,朝张思成挥了挥手,示意先去理会六公主。然后张思成却摇了摇头,走向了陈行礼。 “怎么,不先跟公主打个招呼?” 陈行礼看着六公主失落的神形,示意张思成还是先去去跟六公主,问一下是什么事。 “其实不用去,我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要么是问我怎么就答应了与宗师的挑战,要么,是给一本她选的拳术。” 张思成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为了斩掉六公主的念想,能不跟她说话,尽量不说。 “那好吧,你跟我去练功房,我教你百步伏虎拳的心法。” 看到张思成一脸的无情,陈行礼也没心思再去理会他与六公主的事。 “什么?” 张思成听到心法二字,却是一脸的震惊。 “你不想学。” 陈行礼笑了。看着张思成眼中的渴望,陈行礼心想,这个徒弟,别人是抢不走了。 ------------ 第十章 百步伏虎拳 走进联排房,张思成发现,看似联成一体的房子,其实每栋之间,相隔了五六尺。而且每栋房子,其实是就一座四合院。 陈行礼就住在东面第四栋。 一楼是会客,厨房以及仆人住的地方,二楼则是他的卧室与书房,而整个三楼都是他练的地方。 陈行礼随意打开了一扇门,张思成发现,三楼上大部分的房间都被打通了,就像一场演武场一般,里面还放置了许多的兵器。 任张思成好奇地参观,陈行礼走进了间关起门的房间里。不一会儿,他拿着两本书丢给了,还沉醉在好奇中的张思成。 “百步伏虎拳。” 看着封面上几个大字,张思成的双手不自然地抖了起来,“夫子,这可是你的成名绝技,怎么轻易给我。” “怎么,你不想学吗?” 陈行礼朝着张思成随意地挥了挥手,“不就是一本拳谱吗?又不是一箱金子,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张思成虽然是第一天练武,但也从于烈那里打听到了,武技按威力一般分为,基础,普通,绝技,神功四种。但凡称得上绝技的拳术,都是武者压箱底的杀招或保命绝招,都是不轻易教给别人的。只有入室的弟子,经过考核之后,方能传授。 “夫子,可我并没有进武道班的打算。” 看着陈行礼,张思成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思,那就是收自己为徒,可是自己已经修炼了毒士心经,这个秘密,并不想有其他人知道。 “我给你百步伏虎拳,只是因为看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没有其他的打算。” 陈行礼愣了一下,张思成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没有在意。因为他确信,只要张思成潜心修练百步伏虎拳下去,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境,总有一天,会求着拜师的。当然,这份小心思,他巧妙借着话给隐藏了起来,“今天看到你打百步伏虎拳,让我想起了年青的时候。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出自白门,并不是武道世家。当年为了练拳,吃不少的苦头,也走了不少的弯路,是后来遇着了我师父他老人家,这才有所长。本来,我也没想将这套百步伏虎拳传给你,不过,早上见你与宗师过的那一招,感觉你已经打通了左手上的穴道,就转眼一想,普通的拳术,已经无法不在适合你,不如将这套我已经多年不练的百步伏虎拳教给你,这样一来,才不会浪费你在武道上的天赋。至于,要不要入我的师门,说句不客气的话,就你眼下这点水平,我还真没有动那个心思。” 感受着陈行礼话中的真诚,张思成知道,自己如果不接受的话,就有些不尽人情。人家添脸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若回绝,岂不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吗? “大不了,以后,还他人情就是了。” 张思成不是一个做作的人,随即把书塞进怀里,对着陈行礼恭敬地鞠了三躬。 陈行礼把手一背,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不过,在练拳之前,我考几个问题?” 等张思成行完了礼,陈行礼示意张思成不要急着看拳谱,“思成,你知道拳术的几个境界吗?” 头一次听到拳术还分境界,张思成摇了摇头。 “一般说来,修练一套拳法,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和圆满。所谓入门,就是将一套拳术的所有招式,都练到熟练。而小成则是指,理解了拳术中的发力技巧,从而不用招式也可与人对战。大成与圆满就对要难上许多。通常像百步伏虎拳这样的绝技拳术,想到修练到大成,一般至少需要武师以上的境界才行。至于,圆满就要看一个人在武道上的天赋了。” 陈行礼说着停了下来,看看有些饶头的张思成,笑了笑,“怎么了,思成?” 张思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子,那你看我练这百步伏虎拳,大概多久能练到小成呀?”想着十天后,就要与小胖子宗师决斗,可自己却什么拳术也不会,不由有些着急。 “这个不好预估。我入小成,是花了三个月。” 陈行礼短暂地回忆了一下,“不过,你的天赋高过我,应该不用三个月。怎么,想着十天之后的事了。” “嗯。” 张思成点了点头,“夫子,你知道我今天第一天练武。” “其实,你不必担心小胖子宗师。” 陈行礼看着张思成着急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只要你用心,再加上我的指导,以你的天赋,根本不用十天,都能战胜他。秘诀就在百步伏虎拳的心法上。” 听陈行礼这么一说,张思成从怀里将两本书都拿了出来,将那本写着心法两字的书打开仔细读了起来。 书上第一页写着十二个大字,“静若动兔,快则精准,杀则无情。” “思成,你看到的十二字,是百步伏虎拳的拳义,要多用心体会,领悟透彻。至于心法,后面的才是。” 趁着张思成翻书的时候,陈行礼走到房间中央,演练起百步伏虎拳来。 “所谓静若动兔,是指蓄力。在准备攻击之前,尽量不要将自己的意图暴露给对手,却随时准备着。而快则精准,是指攻击不能拖泥带水。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像暴风般摧枯拉朽,不给对手任何喘气的机会,直到将对手击败。而杀而无情,是指入拳之后,心如坚石,意念与动作同步。仍你风雨袭来,我依旧杀心如初。” 随着话语,只见陈行礼的动作先是慢慢地将一招一式分拆,让张思成十分清晰看清每一个细节。他的动作虽慢,但每一次出拳却苍劲有力,特别是攻击动作时,出拳更是带起一记破空声,在房间里回荡许久。 听得张思成心情澎湃,等手中的心法看完时,便迫不及待地跟着他的动作一板一眼地学了起来。 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像面镜子倒影出来两个人。动作,速度,还有呼吸,完全就如一个人。时而跳跃,时而身形旋转,时而双手划动,连环脚踢。 等张思成跟着打了一遍,陈行礼再渐渐地加快了速度。 时间悠悠,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行礼听着张思成的呼吸渐渐地有了喘息,就将动作慢了下来,直至结束。 “不错,思成,虽然你还没入门,但我听你的呼吸,也差不了多少。回去之后,记得每天像刚才那样,先慢后快,练上十来遍,包你十天之后,不说小成,入门是没有问题的。这样,击败宗师,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因为下午还有一节文课,陈行礼又交待了一些细节,就让张思成先去吃午饭。经过这次练习,这套百步伏虎拳的招式和呼吸心法,张思成已经熟练了五成以上。 张思成一离开,国子监院长掐着点,走了进来。 其实国子监院长钱平山今年还不到五十。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戴着一顶儒生帽,推开了陈行练功房的门,一看陈行礼正拿着条毛巾擦拭着身体,不由朗声大笑起来,“恭喜呀,行礼,这是收了那名学员作入室弟子呀。” 外人不知道的是,钱平山其实与陈行礼相识多年,两人都曾在国子监里就读过,只是钱平山比陈行礼高了三届。这也是,陈行礼来国子监的另一个原因之一。 “我就不能自己练一会拳吗?” 陈行礼听着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钱平山,然后把脸板了起来。别看钱平山是随意进来的,可整个国子监,也只他一人敢如此随意。换作他人,早就被陈行礼怒起一阵暴揍了。 “你的性子,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来国子监几年了,你什么时候主动练过百步伏虎拳?是不是看上那个苗子,跟我说说,也好破例让他提前加入武班。” 钱平山闻了闻空中的气味,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百步伏虎拳的味道。” “拳术什么时候有了味道,这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陈行礼洗完了脸,将毛巾重重地砸在洗盒中,然后转过身,装作生气的样子,朝二楼走去。别看钱平山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一个书生,但他却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武将,并且境界至少在七重以上。他说是闻出了百步伏虎拳的味道,只是换了个说法。凭借武将超凡的敏觉,以及陈行礼刚才练拳时,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拳意,猜出来,是非常平常的事。 这也是,陈行礼一练完拳就打水擦身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引起钱平山的注意,把张思成这个天才给挖走了。 钱平山在这一方面的精明,他不止一次领教过。当年,他是一名北军的将军时,就曾亲眼看见他从北军中,以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在与赵国交战的情况下,挖走一名副将到国子监任武道老师。 虽然后代那名副将又回到了北军之中,并且还得到了高升,但由此与北军统帅李石交恶,最后做不成副帅,只得做了禁军统领。 这人,便是自己的师弟,现在的禁军统领景洪。 每当,两人喝酒时,景洪总免不提起这段伤心事。如果,当年不是钱平山嘴巴利害,他早已顶替年高六旬的李石,做到了北军统帅这个位置了。 北军,作为景国军队中的翘楚,是每一个军人梦寐以求神之向往的圣地。如果能做到这支军队的统帅,哪怕只是一天,结果却因此把命丢了,都没有一人会后悔。 眼下,又是国子监四处寻才的时节,陈行礼可不想让钱平山从自己手中,把张思成给挖走了。 “行礼,我就开一玩笑,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跟着陈行礼走进客厅,钱平山一边坐下,一边深叹了一口气,“行礼,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国刚和我们打了败丈,还把十大名剑之一的寒冰剑给丢了,肯定是会派人来找场子的。眼下,国子监中虽说有四界学员,可实际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四界,除了今天才上课的生瓜蛋子,那有一个其他界的学员在。” “这还是怪你,搞什么教战一体。” 陈行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到嘴边了,看着钱平山坐在对面,似有不妥,于是又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标杯,“三界学员,一界也不留在国子监。”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 钱平山把茶端起来放在嘴边,发现这茶烫得要死,只得强忍着,放了下来,“如果,不是三年前发生了太子退位的事,让君上催着我,教出一批实干的官员来,我用得着如此吗?” “可你也不能,将所有的学员都弄出去呀。” 钱平山说的缘由,陈行礼大致也听师弟说了,否则,以他的本事,做什么不好,非得做名授业老师,“现在,想怎么办?” “出去的学员,年尾的时候能不能回来一批,说实话,我没有底。否则,我也没有这么着急。行礼,今天,不是上了第一堂课,有没有发现苗子?” 听到从陈行礼的练功房里传来的破空声,正在修行书法的钱平山断定,陈行礼肯定是看到了天才,这才动了心思看能不能也吃一下眼。本想趁陈行礼在兴头上,假装是偶遇,与那名学员打一个照面,却不料来迟了一步。 “有,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没有底子,想要一年之内,达到武师境界,十分困难。” 陈行礼回想了一下学员们的表现,慢慢地说了几个名字,于烈,莫千刀(就是那个说要一心从文,家里订了亲的同学),范及第,梁柱,屈名。 “等,行礼,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太师和祭酒的孙子,都上了你的榜。” 钱平山越听越不对劲,除了前面两个名字,陌生之外,后面的人,怎么全是大员们的后辈。像什么范及第,那是兵部尚书范等大人的长孙,梁柱则是早不问世事的太师最小的一个孙子,屈名更不用说了,那是祭酒大人的宝贝,膝下唯一孙子。钱平山可不敢拿这些宝贝,去替自己挣名声。 “急什么,我都没有说完呢。还一个,正在考察中,张思成。” 陈行礼一看钱平山的表情,心里不由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什么,连张思成也进了你的名单。” 这一下,钱平山彻底坐不住了。如果,上面几个人入选了陈行礼的武道班,他只会怀疑陈行礼是想借着这几个大员的后代来跟自己讨要经费。可这个张思成,完全是个手无敷鸡之力的软弱手书,怎么能入选武道班,就不怕引来其他学员的质疑吗?再有,虽说太子已退位三年了,但是朝中仍有人想做文章,搞不好,连自己都要牵连进去。 “我说了仍在考察之中。这个张思成,我觉得他的战斗天赋极佳,可以试着培养一下。” 其实依陈行礼的计划,他是不准备将张思成列入名单之中。但一看钱平山如此态度,转念一想,不如先提一下,省得日后,张思成一旦成长起来,让别人说自己看走了眼。 国子监之所以,要分文,武,医三个班,是因为武,医两个班,投入的经费是文班的几倍。特别是武班,表面上没有什么花费,可一旦去外地实战训练,那经费就直线上涨。 听了这几个名字,没有一个符合自己的猜想,钱平山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听下去。与其在陈行礼这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还不如自己去转转。打定了主意,钱平山把茶一喝,就推说,还有事急着他处理,先行告辞了。 他一走,陈行礼才肆无忌惮地拿了一坛老酒,畅饮起来。 ------------ 第十一章 谢晨星的狠毒 出了演武场,张思成径直往宿舍走去。 至于午饭,他想了一下,今天回去之后,还是跟福伯说一声,让他给明天做早饭的时候,多几个馒头,给自己当作午饭。 一来,好空出时间来给自己练习拳术,二来,自己也不想与同学们相处。想想在演武场时,若不是陈夫子发话,竟然没有一人主动帮下自己。张思成是看出来了,这些同学是不想与自己掺合,省得惹麻烦上身。 张思成一边低头走着路,一边捉摸着怀中的拳法,是带回家去,还是放在宿舍里,随着阅读。 却不料,一不留神,撞在一个人身上。 抬头一看,竟是六公主。 “怎么,不去食堂吃饭呢?还是让陈夫子给耽误了。” 六公主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衣,虽然没怎么打扮,但仍然光彩夺目。张思成看了一眼,立即把头扭向了一旁。不过,对于从六公主身上飘来的香气,却是默默地吸进了身体里。 “都不是,只是感觉不饿。” 张思成说完指了指前面的宿舍,“我准备午睡一会,就不和你多聊了。” 虽然眼下,四周并无其他的同学,但现在是自由时间,保不准有人躲在那个角落里,偷看。 “那你先把这两个肉包子吃了,我才能放你走。” 六公主将背着的手拿了出来,递在张思成面前。手中的包子,还散着热气,看情形,六公主是特意在等着他。 “好吧。” 闻着肉包散发的香味,张思成并想说不用,却肚子却不合适地响了几声,听得六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啃着肉包子,张思成白了一眼六公主,“不就是饿了吗,怎么还笑话我。”张思成嘀咕了一声,两个肉包子,不到五口,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我去再给你拿几个。” 看着张思成的吃相,六公主有些慌了。国子监食堂的肉包子,比街市上的要大得多。自己一个也没吃完。 “不用了,我只是不想你在面前多呆一会。” 张思成指着远处的树林,“公主,你是不知道,在国子监中有多受欢迎。我敢断定,那片树林里,绝对有人在偷看你。就算没有,可如果让人看见了,你给我送包子,那些人绝对敢生出杀了我的心。” “不至于吧。” 六主公偷偷地把视线往张思成指的方向挪了挪,却怎么也没看到人影。 “怎么不至于。” 张思成嗯了一声,“那宗师为何不顾脸面要挑战一个比他低境界的我,不就是早晨上学的时候在门口,我多看了你几眼。不然,你以为,他哪里来的仇恨。”说到这,张思成也不管六公主是何态度,摆了摆手,朝宿舍大步走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 六公主看着张思成的背影,生气地跺了跺脚。可张思成却是头也不回,冲进了宿舍之中。无奈之下,六公主只好阴着脸,朝乐房走去。 推开宿舍的门,却空无一人。张思成朝于烈的床上看了看,发现也不在。“他们都去哪儿了?” 张思成打开了专用的衣柜,准备将拳谱藏在里面,却不料正准备从怀中拿书的时候,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转身一看,竟是谢晨星与小胖子宗师两人。 “学长好。” 张思成关上柜子门,转身朝谢晨星行了一礼。虽然他十分不情愿,但依国子监的规矩,见到大学长时,是必须要行礼的,以示尊重。 “张思成,三天前,我交待的事办了吗?” 可谢晨星却是正眼没看,走到刘倾慕的床上,一屁股坐下,然后翘着二郎腿,一脸嫌弃地看着张思成。 张思成想了一下,才记起谢晨星说的是清单。好在他早有准备,一边转身从怀里,将几个店铺的送货单拿了出来,再递向谢晨星,一边解释道:“学长,清单上东西实在太多,我就是全部带来,也没有地方放。所以只带了一部分,没有带来的,我都放家里了。这是几家店铺给我送货时开的单据,你要不要过目。” 见谢晨星没有伸手的意思,张思成又只好打开了早晨带的木箱,将里面的东西,按课程摆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谢晨星闪过一丝意外。本来,他只是想借着由头修理一下张思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着清单上全买了。 想当初,自己入学时,为了将清单上的东西备齐,可是整整花了一个多月才凑齐。一股莫名的情绪,让谢晨星顿时怒意滔天,对着张思成,不由分说地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张思成,我说的是全部,你拿这些点东西,糊弄谁呀。” 谢晨星这一拳,太出人意料。 别是张思成,就连站在身后的小胖子宗师,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个人来时,只是商量着,让张思成主动放弃十天之后决斗,从而保留宗师的脸面。可看着这一幕,小胖子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 摸着鼻子流下的血,张思成先是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接着随着疼痛消失,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谢晨星欺负他,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动手打人,这还是第一次。张思成本想冲上去,可转眼想到了国子监的规矩,不能犯上。学员面对夫子或者大学长,不管遇到什么委屈,都不能当众顶嘴,否则轻则罚分,重则劝退。当然,事后学员是可以向院长申诉的。望着谢晨星有些诡异的眼神,张思成不得不强忍了下来。 “为什么?” 张思成拿起衣襟捂在鼻子上,盯着谢晨星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 谢晨星笑了。他最喜欢看张思成,这样充满了怒意,却无可奈何的目光。想当初,他姐姐风风光光嫁进王府,自己的母亲却被关进后院的一间小黑屋里,无声痛哭。 就因为,母亲老了吗? 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谢晨星望着府中前厅,热闹得像过年,不禁问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不喜欢母亲?难道就是因为,母亲是当年君上强行赐下的吗?” 自从,王府外的禁军撤走之后,父亲几乎每年都要娶一房姨太进门,完全忘了母亲才是他的正妻。自己能生下来,还是父亲顾及君上的面子,勉强而为。从那以后,还再也没有进入过母亲的房间,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在意,更别提关心了。否则,依母亲进府的日子,自己应当是个老大才是。 以前,谢晨星太小,不明白母亲的苦处。可随着年龄增长,进入了国子监,慢慢地懂了。终于在张思成姐姐进府的那天,看着父亲面如春风地站在王府门口,静等新娘子上门。那一刻,他心中的恨意达到顶峰。 作为亲王的第六子,谢晨星是不可能将这股恨意,发泄在亲王父亲身上,所以只能找他能够发泄的人,比如张思成。 当天晚上,当所有人都在观看亲王与张思成姐姐的成婚大礼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响地围着宴会厅转了几圈,找到了只有十二岁偷偷溜到角落里与一只猫咪贪玩的张思成。他先是骗张思成说后院有更好玩的,然后半哄半骗地将张思成往后院带,可走到一桌宴席时,突然先拿着一瓶好酒丢在地上,接着趁着大人们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拳砸在了张思成的后背上,再拿起张思成的手,往他自己的脑袋上一敲,然后又在手臂上擦了擦。 看得,张思成光顾着傻眼,都哭没有来得及。 第二天,弄清了原诿的父亲要惩治他时,则谎称是张思成先动的手,然后将自己弄青的手臂掀给人看。 另一边,女儿刚嫁进王府,张仲夏也不想为此,让府中的人误会,所以只好委屈了张思成,反替谢晨星说了许多好话。 就这样,谢晨星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得了父亲的赏赐,一把心心念许久的宝剑。 从此之后,但凡张思成来到亲王府,谢晨星都想尽办法,捉弄一番。 可是这股心思,怎么能说给别人听。谢晨星看着张思成,冷冷地回道:“作为国子监的大学长,督导每个学弟的学习,是应尽的责任与职责。张思成,你没有按我的要求去做,怎么好意思,来反问,我为什么。” “可是,你随便找一个同学问一句,将入学清单上所有的东西都带进国子监,怎么能做到。” 张思成指着自己的专用柜,喝道:“一个小小的柜子,要装下一套护甲,一把琴具,你装给我看。”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面对张思成愤怒的眼神,谢晨星心不慌,眼不跳地说道:“一张清单,大概一百多种物什,我就不相信了,偌大一个国子监会装不下。张思成,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守孝太久,成了一团屎。” 这时,两人激烈的争吵声,引来了许多同学的观望,他们站在门口两边,伸长了脖子,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谢晨星看着这些同学,笑了笑,“各位,可能是张思成学弟,还不大了解国子监的规矩,我来看指点一下。你们,也若有不了解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找我。若一时不知我在哪,可以先找宗师学弟,让他转告一声。我一旦抽出时间来,一定第一时间替你们解答。” 谢晨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小胖子宗师。而小胖子宗师顺着谢晨星的话,笑着朝同学们拱了拱手,说道:“我就住在四号房间,欢迎各位同学,随时前来。” 望着谢晨星的假仁假义,张思成冷笑一声,问道:“那请问谢学长,如何,装下整张入学清单呢?” “这好办,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晨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张思成跟前,然后突然伸出右手冷不然,抓在张思成的右臂上,装出要带出去的样子。可实际是,却是借着抓住张思成右臂的机会,暗中将一股自己修练的摧心掌暗劲,悄悄地输进了张思成的右臂之中,同时狠狠地在张思成的右臂上猛然发力,企图要将张思成的右臂给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响起了巴东诚的声音,“怎么都围在门口,是在看热闹吗?” 谢晨星眼光一闪,只得将力量骤然收住,不过他的暗劲已经不动声色地输进了张思成的右臂中,只不过,张思成还不知道而已。 “喔,他们是在看我,跟张思成学弟聊天。” 谢晨星笑了笑,然后假装亲热地松开了张思成的手,朝门外走去,临了又转过身来,对着张思成说道:“张思成,一个月后,是新生第一次接受院里的考核。到时,我还是会特意检查你,好好准备吧。”说完,带着小胖子宗师离开了宿舍。 “张思成,他打了你吗?” 走进房里的巴东诚,一看张思成鼻子通红通红的,关心地问道,“如果,真的是他打的,我带你去见见院长。” “不是,是我小心撞的。” 告到院长那里又能如何?没进国子监之前,张思成就听说了,院长钱平山可是亲王的头号粉丝。否则,院长又怎么可能将大学长的职位给了谢晨星。他哪一点,能比得上文武双全的曹心呢。张思成虽然没有与同学们走得近,但并不代表没有听同学们之间聊的八卦。再说,就这么点小事,院长最多训斥几句谢晨星,难不成,还能撤掉的大学长吗?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要不要紧?” 巴东诚轻轻地捏了一下张思成的鼻子,感觉没有打坏鼻梁,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仍关心地说道:“要不要去看下大夫?” “夫子,你难道忘了我是出身医道世家。” 张思成勉强笑了笑。这一刻,他才感受到右臂传来的疼痛。不过,巴东诚在这,他不好意思将衣服掀起来。 “那好吧。” 如此,巴东诚也不好留下来。临走之时,只是再提醒了一句,下午的文课别睡过头迟到了。 等巴东诚一走,张思成轻轻地关上门,脱下衣服一看,顿时触目惊心。 右臂上,靠近胳膊的位置,有巴掌一块的地方,已经紫得像中了蛇毒一般。张思成用手轻轻地按一下,竟然没有一点知觉。再用力抬起来,发现疼的要命。 “谢晨星,等我也成了武师,一定找你报今日之仇。” 穿上衣服,本想治疗一下的张思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针灸用的银针,虽然疼痛难受,但也只能强忍,睡了一会,实在有些熬不住了,索性起来,准备去上文课。 ------------ 第十二章 礼法之争 上文课的地方,就在进门的乐房旁边,也是一栋三层楼的四合院。与普通人家的四合院不同,这栋叫文堂的四合院,是经过改造的。 在院子的中央,是一个有一层半楼高的讲台,讲课的老师就坐在上面。在讲台底座四周,各立了一块丈来长,宽五尺的黑板,旁边站着两名青衣小厮,专门在黑板上记录讲台上老师讲的内容,或者提前将老师讲的课目写上去。 而组成四合院的房间,则被改成了三层楼的走廊,东西两侧有上下的楼梯。上课时,学员们就盘腿坐在走廊中。 以往,每界国子监学员至少在三百名以上。所以才建了这么大学堂。今年,学员们走进去,就显得有些稀稀落落,为此,巴东诚提前在门口,写了牌子,提醒学员都坐在一楼。省得点名时,找不着人。 张思成进来的时候,来的人不多,他找了个可以靠背的地方,准备先小眯一会。被捏青的右臂,不知是痛过了头,还是麻木了,现在已经没有了知觉。如果不是考虑到是第一节文课,他都想逃学回家,去医治。 可当他刚上合上眼,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 看着张思成坐在角落里,许多人直接远远地就避开了,宁愿绕一圈,也从不他身前经过。 六公主看着有些孤独的张思成,本想选择坐在他的前面,可随行的女伴却指向了对面,“公主,前面可以看到夫子的面容,而坐在这里,多不雅呀。”六公主也只好随着女伴走了。 这时,早早就站在黑板前的青衣小厮,见四周的走廊里都坐满了学员,于是用石灰笔在黑板,各自写了一个字,合起来是,礼法。 张思成一看到这两个礼法,立即吃惊地站了起来。 在景国,这两个字还有另一层意思,南北方。景国自立国之日起,南北方就谁才是国家的基石,从来没有停止过争论。 南方认为,我们南方土地肥沃,盛产的粮食供应了景国七成的百姓,就更提其他的水果特产了。而北方而指出,如果不是北方抵御住了赵国的入侵,国家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不过,经过多少的争辩,谁也没能说服谁。可如果一直公开争论,又影响赵,云两国对景国的看法,所以他们又各自挑了一个具有很强的代表性的字,来代表,再让各自的仕子去争辩,如此一来,既障示了景国的圣人传统,又不失争论的本质。 在南方,本地势力一般都以家族的方式,汇集一起。就拿南方的于,刘,王,孙四姓来说,几乎垄断了南方整个官场。 可他们的官员,遇到了本族长,却依旧得按家族规矩,不论你的官职有多高,权力有多大,只要是在家族势力区域,都得向本族长行叩拜之礼。 同时,民众之间,有了争执,他们想到的第一解决方法是求助于本族长,而不是官衙。 所以,民间流传的礼,就成南方的代名词。 但北方不同。 常年处在征战中,许多大家族都逃往了南方。而留在北方的小家族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于是人们的日常行为,都是按朝庭的法度为依则。 长而久之,法就代表了北方。 不过,在都城中,不管是民众还是官府,都不喜欢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王庭之下,只有君上。礼与法,虽不致空谈,但影响力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高了。 据传,京尹府但凡审判一些通天大案,都会先让人从侧面往王宫打探消息后,确认不没触犯到宫的忌禁之后,才敢对外宣布。 更多的时候,内务府都会颁布召书。 有一些,涉及到宫的案件,甚至都不会让京尹府审理,直接下旨了。比如张思成的父亲治疗太子的事。 想到这些,张思成觉得有必要,跟从南方来的巴东诚提个醒。 可看了整个学堂,连他人影也没见着。而学堂中,许多同学就礼法二字,已经在争论了。特别是刘倾慕,更是一人对战三个。 惹得许多没有参与的同学,都走过凑热闹。 让张思成感到意外的,小胖子宗师和他那一帮人,却坐在一堆,沉默地让人感到发冷。 “想不到同学们,对礼法研究很深呀。” 就在张思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巴东诚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戴夫子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讲台。 “在上课之前,我先就礼法二字作以解释。” 巴东诚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指了指黑板上的礼法二字,缓缓讲道:“我让人写的礼,是指文圣先师周公所说的礼仪,礼德。而法字则是国家法度,朝庭律法。所以,等会讲课时,同学们应连同周说,法家这两本书一起观看。否则,等会,我讲什么,就有些云里雾里了。” 这时,礼部尚书孔方的孙子孔游站了起来,一边拱手,一边大声问道:“夫子,那我们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吗?” “可以,不过,等在我讲完课后。” 巴东诚笑了笑,“因为是第一课,内容并不多。所以,等会让你站起来陈述时,可别怯懦喔。” 听着巴东诚这么说,同学们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想听一听,从巴东诚的嘴里,能把礼字讲出什么花来。 接下来,巴东诚先是从礼的发源讲起。 他说,礼,源自古人祭祀。通过制定祭祀的一系列流程,以及人们在生活遇到的各种事宜,从而产生吉,凶,军,宾,嘉五种仪制。后来人们又在这个基础上演化出冠、婚、朝、聘、丧、祭、宾主、乡饮酒、军旅”九种礼事,各种礼事又各有具体的仪项和繁缛的仪节,也就我们今天所要遵循的礼仪。 而为什么会有产生礼。 他又说道,礼之所会产生,是因为人们通过制定规则,来维持人间的秩序。他解说到,在古代,人们战乱无常。因为物质匮乏,几个部落之间,常常会为争一只鸡,一张椅子,而发生战争。后来,强大的部落建立了强大的国家,圣人们发现,如果不对一些行为,加以制止,那么长此以往,人间就会因战乱,而失去赖以生存的空间,于是选择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生,老,病,死,制定流程,来约束人们的行为。这就是礼的初衷,以及由来。 通过行为约束,让君主、大臣,和普通人民的行为全部规导到一个秩序中来运作,这是圣人口中的天人合一,也是礼德的由来。 因为,光有行为约束,而没有思想上的高度,同样无法让人们做到天人合一。 不过,礼德的演化,相对礼仪,就复杂得多。从古到今,经历了几千年,最终才形成,君子这个词。而君子六德,礼,义,仁,厚,智,信,就是礼德的最高标准。 至于法,则是国家不断强大下,出于民治的要求而产生的。 在一个庞大的国家中,只是从口头要求所有人都依礼而行,依德而事,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慢慢地就产生了法。 说白了,法,是为强化礼与德而产生的。 巴东诚为了阐述他的观点,不断地引经入典。什么名人警句,张嘴就来。有时,甚至还将半篇名文一口气背了出来。 随着不断地有好词妙句,从他嘴巴说出,听得同学们,津津有味,精彩之处,更是纷纷拍手叫好。 看着同学们都沉醉在巴东诚的讲解中,原来还暗暗着急的张思成这才发现,巴东诚是一个学识大家。他自己更是对巴东诚独特逻辑,以及敏捷的思维,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巴东诚结束了他的讲课。 喝了一口水,他望着余意未尽的同学们说道:“下面是自由辩论时间,同学们可以站起来尽情发表对礼法二字的看法。”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几乎爆裂开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举手,连一向怯懦的女同学都兴致昴扬地使劲朝着讲台上的巴东诚不断挥手,想争第一个发言。 这可把巴东诚乐得开花。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选了令他印象深刻的孙游。本来,他也想选择张思成,出人意料的是,张思成坐在角落里,兴致不高。看到他的眼神,竟把头给别了过去。想着张思成的身份,巴东诚只好指着孔游,说道:“孔游同学,有请第一个发言。” 早就迫不及待的孔游顿时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了一阵,才渐渐让情绪恢复正常。先是优雅地朝着每一方走廊,行了一礼,接着声如洪钟地说道:“各位同学,我叫孔游。在我看来,礼就是礼,法就是法,二者完全两个层面的东西。礼,更倾向于思想境界,是自我约束,是种迈向圣人的修行。而法,相对就很被动。因为,只有你犯了错,法才会出现。不像礼,只要有越界的意思,就可以自我评判。” 这时,有个同学不同意了。他先是将右手高高地举起,同时大声说道:“孔同学,照你的说法,那君子又代表什么?” “君子,自然是守礼的最高境界。” 孔游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立即赢得大部分同学的喝彩,纷纷拍手叫好。 而那名同学却仍然不甘示弱,再次发问道:“那照你的意思,礼是无形的,法是有形的。如此,可以不守礼,光守法即可了。” 孔游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名同学,摇了摇头,“虽然思想境界看似无形,但却实实在在地藏在我们每一个的脑海中,所以只有先守住了礼,才可以守得住法。否则,我们非但修不成圣人,反而会陷入恶人的深渊当中。同学,奉劝你一句,不要做违礼的恶人。” 同学们细细品尝着孔游的话,发现此话虽短,却蕴藏了人生哲理。 那名同学想了想,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反驳,只得抱拳表示认输。孔游一看,拱手朝同学们示意,准备坐回去。站在小胖子身旁一个同学恰在此时站了起来,朝着孔游问道:“那礼大,还是法大?” 这个问题一出,学堂刹那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等着孔游的回答。特别是从南方来的同学,一个个瞪着眼睛看向孔游。尤其是那刘倾慕,分明做好了反驳的准备。 “其实,无论是礼,还是法,不存在谁大谁小的问题。关键在于你的内心。如果你是一个守礼之人,就会去想,要在二者之间,比个大小出来。反之,如果你是一个不守礼的人,比出了大小,有何意义。因为,那只是你一个人的选择罢了。” 孔游不愧是出身官宦世家,说出的话,简直是滴水不漏。 同时这话,也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上。 自古以来,礼法从来没有分开的说法。只是景国立国以后,南北方为了打压对方,这才想出在礼法二字上,分出个胜负,以便压对方一头。 不过,仍有同学有不同的看法,一位从靠近云国的同学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在我们家乡,法是大过礼的。乡邻之间,如果产生了矛盾,都会请人写状纸,递到县衙里去。就算有族长出面调解,也无济于事。” “那是在你们北方。在我们南方,礼就是法。” 一直隐忍不发的刘倾慕终于逮住机会,不顾于烈的拉扯,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指那名发言的同学,驳斥道:“一个人如果连家族都不顾,又怎么会去顾国家呢?” “难不成,在北军抵御赵国是南方人吗?” 看着刘倾慕口气乱飞,立即有人站出来,反驳。 “如果,没有我们南方的粮食,你们能抵往赵国的军队吗?” 刘倾慕哼了一声,表示不甘示弱。 这时,孔游趁机插话道:“各位,同为景国子民,不用这么剑拔弩张吧。” “这就剑拔弩张了吗?” 刘倾慕摇了摇头,看向孔游,“孔兄,在我看来,礼绝对大过法。刚才夫子也说是了,是先用礼,后慢慢地产生了法。所以,从先后顺序来看,也应该是礼大于法。” “那照你这么说,先出生的就一定比后出生的大了。” 孔游望着刘倾慕,微笑道:“那么,如果你叔比你小,你就不叫他叔了?” 这一问,如一支冷箭直插刘倾慕的心窝,惊得冷汗直冒。这个问题,无论他怎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出来。倒是孔游接下来的讲解,化解了他的尴尬,“其实,法虽然是后产生的,但他不是礼的儿子,更像是与礼同辈的叔叔。因为夫子也讲了,法的产生,是国家的土地多了,光靠口是管理不下去了,所以才产生了法。但是法呢,同学们有没有发现,他比礼更广,更细,更具有实质性。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做,在法度上,他是有一条条的范文存在的。” 张思成听着此话,不由黯然神伤地笑了笑。因为他在看来,如果国家的君上,不按法度办事,那么什么礼或者法都是一纸空文,比如自己的父亲,就没有按法度条文,经过审判之后再定罪。再有,不管是礼或者法,其实只对君子有效,遇到了不讲理的恶人,同他讲理,只会激发更强烈的报复欲,比如谢晨星。 就在张思成低头沉思的时候,院长钱平山不知何时,站在了学堂之外,看着有些吵杂的学堂,不由眉头一皱,可当他听了孔游从容有度的发言之后,又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 ------------ 第十三章 毒士心经的妙用 讲台上,巴东诚望了一眼窗外,感觉离下课的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同学们,其实,不管礼与法谁大谁小,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能够坐在这个学堂里,高声阔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都是景国人。一个国家,不是靠那一方土地,那一个派系,就能管理好的。他需要所有的子民,齐力协办,一致对外,方能立足。如今的景,赵,云三国,之所以鼎立,终其原因,是每一个国家都没有管理其内部的问题。比如我们景国,在南方,一直存在苗疆骚乱,则北方,则是连绵的饥荒。如果,将这两大问题解决了,我们的国力就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赵国又有何惧。所以,同学们,把你们的眼光,放远一些,放大一些。” 在巴东诚总结性的发言之后,第一节文课总算是结束了。出了学堂,张思成连宿舍也没回,直接一路小跑,似一阵风似的,回到了家中。 一入后院,他立即将房门反扣住,脱去长衫,露出已经黑得发紫的右臂。 此时的右臂,从胳膊处一直到肘部,已经全部发黑。用手轻轻一摸,皮肤陷下去,几息才反弹回来。 这完全已经超出了张思成所学的医术范围。 他拿了一根银针,试着刺上了手腕上的手少阴心经上的少府穴中,可晃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他又试着将极泉,青灵,少海三个穴道同时用银针刺入,结果仍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一刻,张思成有些慌了。 “难不成,我的右臂,要废掉了不成?” 在房里,来回渡步了一刻钟,张思成突然灵机一动,决定用毒士心经来试一试。毒士心经讲,想要运转心经,必须先将四肢上的八条筋脉中的穴道,先灌满毒液,如此才有效果。可是眼下,张思成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先在毫无知觉的极泉,青灵,少海三穴上同时刺上泡了五毒液的毒针,接着强忍着疼痛,再在剩下的手少阴心经上的五个穴道上,一口气全部都刺上了毒针。 随着毒针刺入右手上,他整个人像在太阳下暴晒,顿时冷汗直冒,整个人更是颤抖地打起摆子,双眼更是眼冒金星。 可想着右臂就要被废去,张思成心一狠,往牙关上一咬,硬是强撑着坐在床上,然后将双腿盘着,念起了毒士心经的口决,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 同时,集中所有精神,焦距在右手臂中的手少阴心经。 可过去了一个时辰,他仍然无法感应到右臂中有气流存在。 就在张思成纳闷之时,门外响起了福伯的声音,“老爷,你今天不吃晚饭吗?”惊得张思成连忙从入定中惊醒,然后慌不择乱的将右手上所有的毒针全部拔了下来,用被子盖住,再找了块毛巾擦了一下脸,才将门打开。 “福伯,今天我在院里,学了一门功法,所以就忘了吃饭的事。对了,福伯,明天的早饭给我多蒸几个,我带去当午饭。另外,以后,我一旦进了房,你就不要再来敲门了。” 听着张思成的话,福伯一边快速将交待记在心边,一边点了点头,可当他听到不要敲门时,关心地反问道:“那老爷,你没吃饭,怎么办?” “我饿了自会出来找食。” 张思成说到这,故意凑到福伯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正在练一门神功,不能被打扰。等我神功练成了,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老爷,你是在骗我吧。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用吃饭呢?” 福伯将信将疑。 “那你见过传说中的武圣吗?” 张思成知道福伯从父亲小的时候,就来到了张家。他的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他宁愿自己吃苦,也不会让张思成受一点委屈。如果不跟他解释清楚,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想做武圣?” 听到武圣二字,福伯似乎明白了。惊喜地看着张思成,不断地闪烁着目光。仿佛此刻,他眼前的张思成,就是一名武圣了。 “算是吧。” 张思成点了点头。 “那老爷,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们父子,都是一个德性,决定某件事,是八头牛也拉不回了。” 福伯指了指餐厅的方向,示意,今天的晚饭还是先吃了。 餐厅里,仆人们都在。他们坐成地排,看到张思成进来,纷纷站起身,恭敬地行着礼。 “怎么,都不休息呀?” 张思成拿了一只碗,准备装饭。这时,李二牛抢先一步,给他盛来了饭,然后又盛了一碗满满的鸡汤放在他的左手边,“老爷,你吃饭,怎么也得我们侍候呀。否则,我们做下人的,就没有机会留在府上了。” “二牛,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老是一口一口下人的,在张府,人人都是平等的。我做老爷,只不过是祖上积德。对了,福伯,二牛长得这么壮,要不,给他选家拳馆,让他去练练拳,省得有力气没有地方用。” 张思成看着长得人高马大的李二牛,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训练几个侍卫来。如果哪一天,自己去了外地,若华阳派人来府上捣乱,岂不是一个会武的人也没有。 福伯一听,也来了兴趣,“这个想法可以试一下。二牛,明天你就跟我去拳馆看看。你小子,先别得意。要入拳馆,也得人家武师看中了你。” 李二牛一看福伯与张思成不像是在说笑,也乐了起来,“老爷,福爷,我什么都听你二位的。” 其他的仆人一听,也跟着起哄,要李二牛给他们买吃食来庆祝。 一时间,屋子里飘扬起欢乐的笑声。 然而,坐在餐桌上的张思成,却根本拿不起筷子。试了几次,拿着筷子的右手,伸到了碗边,就是无法用力。趁着无人注意,他飞快地拿起左手边汤碗中的勺子,把饭给吃了。 临走之时,又用左手将筷子伸进菜碗中,沾了几许菜汤,并重重地说了一句,“汤真好喝。” “怎么办?” 回到房中的张思成本想在吃饭的时候,让福伯去请个大夫来,可转念一想,身为武师的谢晨星下手之前,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怕普通的大夫请来了也是束手无策。并且真到了要请大夫,只怕福伯会毫不犹豫地阻止自己明天再去国子监。在他看来,自己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那与小胖子的约定,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做个无信之人吧。 如今之计,看来还是得从毒士心经上入手。 脱去长衫,张思成光着上身,仔细了看了看右臂。刚才虽然将整条手少阴心经上的穴道都扎上了,可是一点点气感也没有。 忽然,他想到了陈行礼说的一句话,若想让自己的实力高出别人一等,在打通筋脉时,尽可能做到阴阳均衡。 “阴阳。” 这个词,像是让张思成打开了一扇窗户,“毒士心经非要打通了四肢,方可修炼,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刚才刺的银针太少了。如果,我在左手上,将那在左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上也扎上几个穴道,那会不会形成所谓的阴阳,从而形成一道循环,将右臂中的毒转移到左手的穴道中去。” 有了灵感,张思成立即行动起来。 将床底下的毒罐全都抱了出来,然后又将里面的银针取出,整理成一排,放在床沿。接着,张思成,先是按刚才刺入右臂的顺序,再次咬着牙关,将手少阴心经上的九个穴道全部刺上银针。 等慢慢地适应了毒针带来的疼痛之后,又拿了一根针,刺入了左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上的第个穴道三间穴。 过了一会,张思成感觉一个穴道似乎与右手上的九个穴道不匹配,于是想了想,又拿两根银针刺在左手的第四,第五个穴道上。 随着第三根银刺入,张思成立即感受到左手上传来的流动气感,于是他立即盘腿一坐,口念毒士心经上的口诀,闭目静神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全身酥麻的张思成,终于控制着左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中那近像蚂蚁般流动的毒气流,进入了右手上的手少阴心经中。 顿时,一股如千刀万刮的疼痛,由右手五指,只是一刹那,就传到心口的心脏中。张思成的额头,后背,胸口就像雨后春笋,汗水疯狂地窜了出来。不到三息,他光着的上身,全是汗水,不断地往下流。 太疼了。 这股疼痛,就像有人拿着小针往指甲中刺,还是同时往十根手指上刺。疼得张思成感觉自己要飞了起来。 可越是这样,张思成越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撑下去,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搞不好,别说是右臂,很有可能,自己整个上身都会瘫痪。 “我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张思成不断在脑海中,跟自己说。 与此同时,滴入右手上的手少阴心经中毒液,就像在一湖死水中,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引着湖水,往他来的路里,不断地溢出少许的湖水。 这股水,刚开始很小很小,就像将脸盆大的容器,给捅开了一个十分之一手指粗的洞。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洞越来越大,流出的水,也越来越多。 虽然情况往乐观的方向发展,但是张思成十分清醒。眼下,只是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时刻。将右臂中引来的毒水,灌注进左手的手阳明大肠经中的穴道中。 要怎么灌注,张思成是第一次做。 可当张思成提心吊胆地设想着如何才能控制从右手臂中流来的毒水,进入第三个穴道三间中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从右手臂中流来的毒水,竟不受他控制,自动往三间穴中灌去。 这一下,可把张思成给乐坏了。 “原来,毒士心经的妙处在这。” 感受着三间穴中,毒水不断地升高,张思成终于雨过天晴,心情无比的舒畅。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从右臂中的毒水,不断灌注进左手中穴道中。先是三间穴满了,接是第四个穴道合谷,第五个穴道阳溪。 而随着右手臂中的毒水流出,另一道新鲜的血液,则自动地由全身抽调而来,补充了进去。 这一刻,张思成忽然感觉,明天要不要,再让谢晨星来一下。 因为,他感受到了,左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中只是在一个多的时辰中,已经灌注了两个穴道,三间与合谷。并且第五个穴道阳溪,也似乎灌了一半。相比他之前,一晚一个穴道,这速度简单不可思议。只不过,每当穴道灌满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让人在心口捅了一刀。不过,这种感受只有不到万分之一息,几乎是一瞬即过。张思成也就没有大在意。 等右臂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张思成立即从入定中醒了过来,连银针都没有来得及拔,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去,使了一招百步伏虎拳。 听着拳头带动的风声,张思成再次喜上心头。 因为,他感受到了,右臂没有瘀血存在,里面的筋脉,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再来一次这样的瘀血转移,右手上的手少阴心经的九个穴道就能一次性打通。 为了证实心中的这个猜想,张思成跳入院中,演练起百步伏虎拳来。 顾及到右手刚受了伤,张思成刚开始拳速并不是很快。可一遍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加快一些,于是从第二遍开始,相比第一遍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然而,这样的速度,仍让张思成感到犹意示尽。 于是,从第四遍开始,他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速度,尽情发挥起来。 就这样,一整晚,张思成都在练习百步伏虎拳。 至于练了多少遍,他自己也忘了。 这百步伏虎拳,他越练越觉得精神,越练越觉得全身有挥发不完的劲头。渐渐地,他在心里,将拳头的对象,想象成谢晨星。每一拳,都想将他的鼻子打碎。 院子里,只见一道身影,如风而动。每一脚踩地,就是几十株小草被压缩的过程。每一次出拳,都轰得空气吱吱地响。 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 张思成走到井边,打上来冷水,将一身臭汗洗了洗。 看着右臂上还没完全消去的青仲,张思成决定演一出戏。谢晨星,你出手害我,不就是想让宗师赢吗?那我偏不让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