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小表舅 “做完修复手术，三天后才能同房。” 从医院出来。 姜晚接到母亲电话。 “医生我已经打点过了，保证不会泄露消息。结婚那晚，你可得装得像一点，别让淮旭发现你过去那些破事。” 纪嘉丽语气嫌弃。 感受到姜晚的不耐烦，她又道：“你能嫁进顾家，已经是姜家祖坟冒青烟，你爸要是在天有灵，也该知足了！” “呵。” 姜晚冷笑，“你还好意思提我爸。” 八年前，姜氏发生财务危机。 纪嘉丽第一时间选择离婚，并在后来改嫁他人。 她带刺的语气，无疑刺激到纪嘉丽。 “我怎么不好意思？为了给你撑场面，我还特意让你叔叔一起参加婚礼，就你不知好歹。” “还不是为了保全你们的颜面？你们不参加，我也一样嫁。” 姜晚夹枪带棒，“不过我确实应该谢谢他，愿意接盘养你这只金丝雀，让你这辈子没吃过一天苦。” “你……” 纪嘉丽气到语塞。 自从两年前，姜父背负巨债后身亡，母女俩的关系降至冰点。 至今没有好转。 “就你这脾气，也就淮旭现在上头愿意惯着你。你要是一直这样，以后有你哭的！” 纪嘉丽指责的同时，不忘叮嘱。 “等会儿两家聚餐，你得给我注意点。我听说还有顾家长辈一起，人还是从京城赶来的重量级人物，背景显赫、不容小觑。” “你要想丢姜家的脸就算了，可别连累我和你叔叔。” 纪嘉丽直接挂了电话，仿佛这样就能占领关系中的高位。 站在路边的姜晚不免心堵。 这时，手机发出震动。 未婚夫顾淮旭的微信消息：【乖乖，我得晚点到家。】 【你先过去，别等我。】 【爱你哦。】 看着他配图的比心表情包，熄灭的屏幕倒映着姜晚波澜不惊的脸。 她长相惊艳，五官突出。 是混在人群里也能一眼发现的存在。 正是靠着这张出众的脸，顾淮旭对她一见钟情。 在他承诺，可以帮她拿回姜氏经营权的那天，姜晚接受他的猛烈追求，答应闪婚。 顾淮旭想娶她。 因为她迟迟不愿献身，坚持要等到婚后。 姜晚愿意嫁他。 因为他能说服公司股东，把瓜分走的股份转给她。 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婚礼将在三天后举行，姜晚知道不能再拖，所以今天来做手术，结束再去顾家聚餐。 打车前往的路上。 顾淮旭又给她发来微信。 【对了，有亲戚在你也别紧张哈。】 【是我小婶婶的表弟，只是辈分大，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我也和他不熟，鬼知道怎么就来了。高冷傲慢难亲近，看不惯你离远点就行。】 发完这些，顾淮旭最后还转了520红包。 【不能亲自接乖乖，给乖乖打车。】 姜晚秒点，回了他一个萌萌的“好的”表情包。 视线却停留在上一条消息。 “高冷”“傲慢”“难亲近”……这些标签依次在她脑海中，拼凑出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只是一瞬。 姜晚摇头将它打碎，容不得回忆侵占一分一秒。 就这样来到顾家别墅。 看着前院停着的京牌劳斯莱斯，无处不在体现着客人的尊贵地位。 姜晚深吸一口气后，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眉眼染上柔色。 她步步走上台阶。 别墅内的声音随之传来。 “表弟，喝茶，听闻你只喝信阳毛尖，老顾特意命人弄来的。” 准婆婆严滟一改平日的刻薄。 语气无比低顺。 这也让姜晚更加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能让严滟这般讨好？ 屈尊降贵，几十万一斤的茶叶都能舍得。 姜晚保持体面，缓步来到别墅门口。 只不过。 伴随家佣的汇报。 站在门口的她，表情因眼前的场景而僵硬。 装修豪奢的客厅内。 严滟双手端着茶，恭敬地递给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气场强大。 从容稳重的坐姿，无处不显骄矜高贵。 只是当他垂手接过茶杯，抬眸朝她看来…… 对视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阴沉犀利的目光，就像一张遮天蔽日的网，紧紧裹住姜晚，让她感到窒息。 陆闻舟？ 姜晚难以置信。 那个曾在两年前，和她爱得如痴如狂，又突然消失匿迹的初恋……居然是顾淮旭的远房表舅？ 那双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一网打尽。 克制又肆意的眼神。 是他，不会有错。 “晚晚，你愣着做什么？” 在旁的纪嘉丽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带她过去认人。 “这位是淮旭的小表舅，京城名门陆氏的唯一继承人。” 纪嘉丽暗中给她使眼色，表情细节，处处体现着她的忌惮。 姜晚不语。 她就像是犯错的小孩，被家长带去老师面前领罚。 “表弟，这位就是淮旭的未婚妻，名叫姜晚。” 伴随严滟的介绍。 陆闻舟抬起眼皮，看向站在跟前的她。 明明身处低位，仰视的目光却依旧满是震慑与威严。 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 陆闻舟同样沉默，冷着脸没有表情。 “姜晚。” 严滟皱眉，小声催促。 姜晚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垂下眼睑，对陆闻舟颔首，不情不愿的唤他。 “小表舅。” ------------ 第一卷 第2章 嫁给他？ 视线中。 那只握着茶杯的手，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过杯沿。 气氛微妙。 严滟见状，对陆闻舟赔笑。 “表弟你别见怪，这孩子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大人物，难免紧张。” 纪嘉丽跟着应声，识趣地拉开姜晚。 “晚晚，不然你去厨房帮忙吧？这里就交给我和淮旭妈妈。” 她谄媚的笑，“淮旭他表舅吃鱼吗？我们家晚晚厨艺精湛，做鱼最是拿手。酸菜鱼怎么样？” “可以。” 陆闻舟冷冷开口，目光从姜晚转向纪嘉丽。 “喊我名字就好。” 明明没说什么。 纪嘉丽却是背后一凉。 她挤出笑容诶了一声，握着姜晚的手紧张地捏了捏，提醒她赶紧离开。 姜晚不爱听她使唤。 此时却也半推半就，转身走向厨房。 家中佣人正在备菜。 台面放置着各种新鲜食材，种类繁多，精选品质。 砧板上。 那条刚清理完的草鱼，去鳞剖肚，双目无光。 姜晚看着它，心里忽地一酸。 姜父生前最爱吃鱼。 从他事业走下坡路起，为了哄他开心，姜晚便开始研究各种不同鱼的做法。 自他走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鱼。 而她的母亲，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揭开她的伤疤往上撒盐。 姜晚烦闷。 最终离开后厨，绕到后院透气。 顾家在榕城的讨论度不低，地位更是连年上升。 顾淮旭小叔通过入赘，带领整个家族逆天改命，一直都是榕城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姜晚没想到，他的小婶婶竟是陆闻舟表姐。 世界可真小。 姜晚正唏嘘，远远的就听见纪嘉丽对严滟道歉。 而她越是低姿态，严滟就越得寸进尺。 嫌弃姜晚落魄千金的身世，父亲自杀，母亲改嫁。 要不是顾淮旭以死相逼非她不娶，她绝不可能让她进门。 严滟的话说得难听，纪嘉丽除了忍受，就是给她的再婚丈夫打电话。 委屈唧唧的问他怎么还没到。 姜晚愈发心烦。 一路又从后院绕去前院。 而她刚走出拐角，就在长廊见到一个更加避之不及的身影。 陆闻舟正站在廊间。 一手往唇间送烟，一手将烟盒塞回口袋。 西落的余晖笼罩在他周身。 金灿灿的，却没增添一丝温度。 趁陆闻舟没发现，姜晚转身就走，结果他的声音伴随打火机的咔嚓声一并响起。 “跑什么？” 陆闻舟音色淡淡，却充满着压迫。 “见鬼一样，当我死了？” 姜晚被迫驻足，定格在她后背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说得一点不假。 从他不告而别、销声匿迹的那天起，她就当他死了。 否则，她很难说服自己。 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挺过那段孤立无援的黑暗时光。 “过来。” 陆闻舟不容置喙。 命令的语气夹带威胁。 姜晚浅吸一口气，敛去眼底闪过的情绪。 待她转身，那双漂亮的杏眸，只剩虚假的潋滟明媚。 “小表舅有何吩咐？” 她微笑着走近，客气又疏离的态度，全然将他当作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陆闻舟眉心微蹙。 他夹着烟，吐出烟圈。 “退婚。” 陆闻舟又抽了一口烟，冷冽的俊容被蒙上一圈烟雾。 “他不是你该嫁的人。” “趁着婚礼还没办，后续的事我会处理。” 他声音平静。 像是在聊一件无比寻常的小事。 姜晚发笑：“小表舅，我以为你是来参加婚礼的。” 她刻意加重的字音，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陆闻舟侧眸看向她。 犀利的黑瞳幽暗可怖。 姜晚没有退缩。 她迎上他的目光，俨然心意已决。 陆闻舟将烟拿离，垂手的同时，烟灰轻轻落地。 “我们分手了吗？你就要嫁给别人？” 原先淡然的语气，在此刻变得不悦，眸光死死盯着姜晚。 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审判。 姜晚恍然：“没分吗？差点忘了……” “你消失得太快，连分手都没来得及提。” 不等陆闻舟开口，她冷冷一笑，“既然小表舅这么注重仪式感，那这一刻，我们正式分手。” 姜晚与他对视，一字一顿。 随着她的吐字，视线中的黑眸漫起怒意。 “姜晚，我知道你对我有怨。” 陆闻舟开了口，甚至用商量的口吻，“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别用这种方式给我添堵。” “我回来了，你还想嫁给他？” “为什么不？”她神情淡淡，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陆闻舟，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嫁给顾淮旭，是因为我想嫁，和你无关。” 低沉的气场蔓延开来。 哪怕是开放式的走廊，也让人感到窒息。 初秋的气温，倏地恍若冬至。 陆闻舟的脸色一沉再沉，黑瞳深处有克制的情绪正在涌动。 姜晚对他淡淡微笑。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男人似询问，又似威胁的一句。 “他知道你跟过我？” 姜晚的身体不由微怔，一些回忆汹涌而来。 她将其死死压下，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会知道。” 姜晚头也不回，决绝地告诉他，“在一起时的所有东西，全都烧了。和你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话音落下，姜晚再次迈步，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力量极重，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香烟掉落在地。 微风吹过，将燃起的红光映入他的眼睛。 “我……”陆闻舟薄唇轻启。 另一抹清朗的男声忽然出现，淹没了他的下文。 “乖乖！” ------------ 第一卷 第3章 亲热 姜晚吓了一跳。 她猛地甩开陆闻舟的手，退步拉开距离的同时，看到顾淮旭迈着台阶上来。 见陆闻舟也在。 顾淮旭敛去嬉笑，正经地颔首：“小表舅。” 他反应冷静，可见视线刚才被廊间的石柱遮挡。 姜晚暗舒一口气。 她偷瞥两人，陆闻舟只是淡淡地阖了阖眼皮，惜字如金到一言不发。 气氛微妙。 顾淮旭又一次打破沉默。 他来到姜晚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们怎么在外面？” 顾淮旭偷偷掐了一把姜晚，眼神暗藏调情。 正因他的动作。 姜晚犹如被无形的利刃活剐。 她僵硬地微笑：“我出来透透气，正好碰到小表舅在抽烟，就随便闲聊了几句。” 顾淮旭没有多想。 紧贴的肢体让他触碰到她发凉的手心。 “手怎么这么冰，快披上，可不能冻着我家乖乖。” 顾淮旭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姜晚身上。 说着就搂着她往里走，还不忘招呼陆闻舟一起。 走廊上的男人屹立不动。 只是带刺的目光，始终盯着姜晚离开的背影。 陆闻舟最终没有留下用餐。 临近饭点，他以工作为由提前离开。 几人挽留不成，只好送客。 “该不会是对饭菜不满意，嫌我们怠慢吧？” 严滟担心，脸色不太好看。 顾淮旭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妈，你想啥呢？你这就差整上满汉全席了，小表舅肯定是真有事，不然也不会白来这一趟。” 众人踱步回屋。 待到晚餐结束，顾淮旭开车送姜晚回家。 宝蓝色的奔驰轿跑，一路从别墅区抵达老城区。 “乖乖，你看。” 车子刚停到小区楼下，顾淮旭抓住姜晚要解安全带的手，领着她就往方向盘下方一摁。 滚烫又坚硬的触感，让姜晚条件反射地抽手。 顾淮旭拽着她的手腕不放，被她害羞的反应惹得更加心痒。 “乖乖，我快要死了。” 他顺势拉过她，将脑袋靠至她的脖间。 姜晚身上淡淡的体香蹿进鼻尖。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剔透细腻。 尽管她穿着得体，贴身的针织裙还是将她玲珑的身材曲线展现无遗。 热血直直冲向大脑。 顾淮旭搂紧她，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就蹭蹭，好不好？” 他苦求又撒娇，憋得慌。 姜晚低头，两颊的碎发勾勒着她明艳的侧脸。 垂眼的睫毛长如羽翼，使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好好好，乖乖害羞，我不闹了。” 顾淮旭松开她，又忍不住在她肩胛轻咬一口。 “你愿意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能娶到你简直是我的福气。” 姜晚故作镇定。 她抬眼看他，“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怎么样了？” 就这淡淡一瞥，双眸中含着的水光，让顾淮旭的心波涛汹涌。 “放心，都谈妥了。” 他对她抬抬下巴，信心满满的样子。 “婚礼当天就签合同，从此以后姜氏就是你的。” 姜晚难掩高兴，发自真心地笑了。 顾淮旭内心又是一阵躁动，握着姜晚的手一通乱蹭。 “要不是小表舅让我过去找他，我真想和你多亲热会儿。”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暗哑的埋怨。 “……”姜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小表舅找你？” “嗯，他说有事要告诉我。” 姜晚的背后忽然发凉，身体也跟着僵硬。 与顾淮旭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 最终。 他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姜晚的眼睛，与她告别后离开。 独自回到家中。 熟悉的环境，却让姜晚局促不安。 直觉告诉她。 陆闻舟找顾淮旭一定没好事，他该不会要告诉他，他们的过去吧？ 不会。 口说无凭，他没有证据。 只要她一口咬定，陆闻舟就拿她没有办法。 姜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开灯，客厅长柜摆着的一排相框齐齐映入眼帘。 都是姜晚和父亲的合影。 彼时的她，在他身边灿烂地笑着。 在父爱浇灌中长大，成长得璀璨、明媚又热烈。 直到两年前。 在国外留学的她，尚未从失恋中走出来，接连得知父亲跳楼自杀的噩耗。 等她赶回榕城，只剩一具冰凉的遗体，在停尸间等待她认领。 白布下的父亲面目全非。 就像他残破不堪的人生。 姜晚那时才知道，公司多次濒临破产。 为了不拖累女儿和公司，姜父以个人名义欠下巨额负债。 最后实在无力偿还，他选择用生命结束这一切。 而他拿命守护的公司，股东们在出事后，第一时间进行股权分割，将利害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他曾经的发妻，以怀孕为由，拒不参与白事，全程都未出面。 亲戚、朋友……通通避之不及。 葬礼除了她，只剩前来讨债、砸场子的混混。 姜晚至今都记忆深刻，她死死抱紧骨灰盒，忍着那些拳打脚踢，才将父亲安葬。 她很想恨所有人。 可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恨自己当时陷入热恋，沉溺于感情。 没有及时发现父亲的反常，更没有助他一臂之力。 也是因为那段苦不堪言的黑暗时光，姜晚才更清楚明白。 爱意会消散，金钱抵万难。 不爱方能自救，有钱才能拯救。 “爸爸。” 姜晚拿起其中一个相框，指腹隔着玻璃，轻轻地摩挲父亲的轮廓。 “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好它。” 镜面倒映着她坚定的眼神。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发出提示音。 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地图定位：北绿大道419号·今朝NightClub】 看到消息的姜晚蹙起眉头，紧接着就收到第二条文字短信。 【2019包厢。】 至此，她完全可以确定。 是陆闻舟发的。 他和顾淮旭在那儿见面。 姜晚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蜷紧松开。 数次之后，她转身走向门口。 ------------ 第一卷 第4章 要她 当姜晚赶到定位地址。 她目标明确地走在廊间，一扇扇浮夸的水晶门从余光中闪过，门牌号离指定的数字越来越近。 就在她路过2018包厢时。 姜晚发现下一扇门就那么明晃晃地开着。 像是为她打造的独家陷阱。 侧耳发现没有声音，她迟疑的同时往门口探头…… 一眼就撞见那双狩猎的黑瞳。 目光交汇的刹那，好似咬住她的后颈，直击命脉。 陆闻舟独自斜靠在环形沙发上，身后是一面模糊的玻璃墙。 换过衣服的他，穿着黑色毛衣。 单臂架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威士忌。 长腿交叠而坐。 此时的陆闻舟，就像一只藏身丛林的黑豹。 慵懒而优雅，神秘且危险。 见她上钩，他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姜晚脸色一黑。 确定只有他在，她确定自己上当。 姜晚转身欲走。 不等她转身，陆闻舟玩味地晃着手里的酒杯，“找他？” 将其放下的同时。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下按钮。 沙发后方的玻璃墙面，瞬间从模糊变得清晰，茶色的玻璃面将隔壁包厢的场景倒映得清清楚楚。 姜晚定睛看去，认出被女人包围的顾淮旭。 此时的他敞开双腿，腰带已被解开。 他仰头躺靠在同样的环形沙发上，几个打扮漂亮的美女，姿势不一陪伴在旁。 有人跪着，有人趴着，有人坐着…… 画面香艳，不容直视。 不知不觉间。 她已经走到沙发前，将单向玻璃那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包厢的隔音极佳。 她仿佛还是能听见顾淮旭舒服的低喘。 早在接受他之前。 姜晚就清楚顾淮旭的好色本性。 并且，凡是和他往来亲密的女性，都和她有一个共性。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而她面前的那些女人，每个都和她或多或少有点相似。 姜晚没有生气。 甚至有些庆幸，她是最好看的。 就凭借这几分更为突出，顾淮旭才会愿意娶她。 当然，也得归功于她营造的良家形象。 男人嘛，总想在外面玩最骚的，转头娶回家一个最乖的。 “看清楚了？” 陆闻舟声音幽幽，充满蛊惑和危险。 “他一直都玩得这么花，你以为他下午在干嘛？” 他重新拿起酒杯送往唇边。 “脏成这样，你也要？” “哪脏了。”姜晚忽而一笑，语气淡定得没有情绪波动，“这不是被清理得很干净么？” 她不以为然的回应，让余光中的男人动作一顿。 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又被陆闻舟拿离。 他抬头斜睨，黑眸深处暗流涌动，握着酒杯的手指也跟着暗暗发力。 “你不介意？” 陆闻舟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重的咬音。 “不介意啊。” 姜晚面不改色，轻松依旧。 她不仅调查过顾淮旭的私生活，还偷看过他的体检报告。 他身体健康，两性相关的疫苗一针不少。 就算乱搞也不会连累她沾染疾病。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不爱的男人，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哪有那么多要求？ “他喜欢的女人再多，娶的还不是我？在外面玩得再野，最后也得回到我身……” 姜晚没说完的话，被玻璃杯砸地的碎裂声覆盖。 她被男人猛地拽过去，重重摔在沙发上。 “姜、晚。” 陆闻舟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来。 他将她压在身下，魁梧的身体架在她上方，双方的鼻尖相距不过几厘米。 黑眸染上猩红。 眉宇间盛满他的怒意。 “他能给你什么，让你这么想嫁给他？” 他的语气中暗藏轻蔑与不屑。 “豪车别墅，名包珠宝，我少过你？” 陆闻舟赤裸地揭开过去。 因两人过近的距离，一抹熟悉的气味蹿进姜晚的鼻息。 馥奇香混着葡萄柚的干净清爽，又拥有沉稳格调的木质香调。 她的视线微微下滑，扫过他分明的骨相，定格在他刮得不剩一丝胡渣的下巴。 并非喷在身上的香水，而是男性特有的须后水。 是她曾经为他挑选的专款。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如炬，好似要将她灼烧殆尽。 可最终换来的，是姜晚淡漠的再次抬眼。 她重新迎上他的视线。 姜晚看到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那双曾经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如今已经变得冷若冰霜。 在陆闻舟直勾勾的紧盯中。 姜晚平静又坚定的开口：“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 她的声音很轻。 世界却开始地动山摇。 姜晚的耳畔，传来沙发皮摩擦的声音。 余光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笼罩在她周身的气压也愈发低沉。 姜晚心如止水。 “这个答案，小表舅满意吗？” 她作势就要推开他。 可手心刚触及他的胸膛，身上的男人突然就发了疯。 他的双瞳布上血丝，眼底掀起狂澜。 “不满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就直接吻上她的唇。 威士忌的味道因他的入侵，在口腔疯狂肆意。 熟悉的吻技，狂热而汹涌。 姜晚欲挣脱，可他将她死死禁锢，握住她下颌的手转移目标。 指腹轻贴她的耳垂，玩味地揉捏。 室温持续上升。 敞开的包厢门外，有客人来回走动。 水晶门框倒映着双重画面。 即将新婚的夫妻，此时隔着一堵玻璃墙，和不同的男女接吻。 姜晚逐渐呼吸困难。 他太了解她。 深知她的喜好及弱点。 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发软，陆闻舟的唇角得逞上扬。 原本猛烈如暴风雨的强吻，转而化成温柔的春雨。 直到。 他探手撩起她的针织裙。 冰凉的空气和男人滚烫的手掌，强烈的反差让姜晚一惊。 她在沉沦的边缘清醒过来。 酒精的发酵和她短暂的失魂，释放出他心底那只困顿已久的猛兽。 陆闻舟想在这里要她。 意识到他的心思，姜晚瞪大双眼，模糊的眼色倏地清晰。 趁他松懈。 姜晚一口咬下去。 推开陆闻舟的同时，她挥手朝他扇过去。 ------------ 第一卷 第5章 破坏 陆闻舟反应迅速。 他偏头避开她的那记耳光。 可她戴在中指的钻戒，尖锐的戒托还是在他脸颊留下一缕浅红。 黑瞳因神智的清醒，变得越来越冷。 抽身的姜晚已经和他拉开距离。 她的胸膛因气愤而剧烈起伏，用手背擦着嘴唇，好像只要她足够用力，就能拂去他亲吻过的痕迹。 “无耻！” 怒瞪陆闻舟一眼后。 姜晚留下两个厌弃的字，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她大步前往电梯间。 结果走得太急，在拐角撞到一个女人。 姜晚正要道歉，熟悉的声音蹿进耳蜗。 “姜晚？” 面前的女人与她年龄相仿，穿着香奈儿高定套装。 一刀切的及肩黑发，五官清冷高级，独具标志性的狐狸眼，此时微微弯起眼角对着她笑。 是纪嘉丽的继女，林栀。 “你回国了？” 姜晚脱口而出。 自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再婚后，林栀和她一样选择出国留学。 不同的是，她在两年前肄业回国。 林栀读研至今。 “嗯，提前毕业回来了。” 林栀对她微笑，客气礼貌，“不是想参加你的婚礼嘛，以及……” “男朋友来了，着急见他。” 她的回答，让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两人成为“继姐妹”后，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与姜晚对母亲的针锋相对不同，林栀对于父亲的再婚没有任何意见，哪怕当时她的生母去世不到半年。 双方一直保持着客套疏离的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彼此也从不透露各自的私事。 说是点头之交也不为过。 “你呢，来这干嘛？” 林栀的询问，让姜晚猛地抽回思绪。 手指不由蜷紧。 “来见客户。” 姜晚不假思索。 她不敢说实话，更担心顾淮旭乱搞会被她发现。 所幸林栀没有追问。 对她点点头后，两人不约而同分开，各自相背而行。 只是姜晚没走几步。 她又不禁停下脚步，内心忐忑地转头去看…… 林栀一路前往，目标明确。 最终，走进她刚出来的那扇包厢门。 “……”姜晚愣住。 内心的恐惧在顷刻间化作虚无。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辽阔的荒漠，一望无际，寸草不生。 林栀的男朋友，是陆闻舟？ * 翌日。 姜晚和顾淮旭根据计划，来到礼服工作室，最后一次试穿婚纱，调整细节问题。 在工作人员的调度下，进入VIP试衣间。 姜晚站在圆形烤漆地台上换装。 婚纱是顾淮旭订的，浮夸的大拖尾设计，嵌着数万颗上等水晶。 “姜小姐的身材是真好，为了婚礼瘦了好多呀。” 工作人员一边服侍姜晚穿婚纱，一边不停的夸奖，“胸围倒是没小，还长了不少呢。是有什么秘籍吗？” 姜晚笑而不语。 另一个工作人员换角度，继续夸：“二位的感情真好。这套婚纱工艺繁琐，全都是人工缝制，大半年才……” 她的话说到一半，门外传来顾淮旭打电话的声音。 “谈三个月闪婚怎么了？” “你们要是见过我家乖乖，恨不得第二天就娶回家好不好。” “超级无敌大美妞！温柔体贴又懂事，关键还是个雏儿！” “知道知道，晚上的单身派对，我一定来。” 他的嗓音随着脚步渐远。 试衣间内的空气，好像跟着他被一并抽走。 工作人员的笑容僵在脸上，没说完的话也跟着消音。 她们尴尬至极，汗流浃背。 反倒是姜晚。 她平静的低头笑笑，拂了一把婚纱裙摆。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工作人员齐齐应声，争先恐后的离开，各自给对方使眼色，互相怪罪的同时又懊悔不已。 姜晚用余光，将她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待她们走后。 她只身站在镜前，抬眸看向穿着婚纱的自己。 镜中的她美艳非凡，稍加粉饰就能惊为天人的五官，加上她傲人的身材曲线。 都是她与生俱来的筹码。 这件婚纱是顾淮旭为谁准备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借它拿回姜氏。 姜晚眼神坚定。 与此同时，试衣间的门被人由外打开。 门锁关合的同时，一抹高大的身影闯入余光。 姜晚一秒敛去眼底的尖锐，她眼泛水光，温柔的开口。 “好看吗？” 不等她转身展示。 出现在镜中的身影，让她震惊的瞪大双眼。 来人非她所想。 姜晚忘了呼吸，心脏跟着提起。 “好看？” 陆闻舟唇角轻勾，语气嘲讽又危险。 姜晚双腿发软，双手紧张地攥起：“怎么是你……” “你是雏儿？” 镜中的男人黑瞳犀利，不悦地盯着她。 “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着，迈上台阶的同时，一把拉起身后的挂帘。 原本宽敞的空间，因垂地的布帘被阻隔，形成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就像一个牢笼。 将姜晚关在里面。 男人的周身笼着怒意。 强大的气场，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狠狠压迫着她。 “你就是这么骗他上钩的？” 陆闻舟沉声，每一个字音都透着他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一脚踢开她身后繁重的拖尾，得寸进尺地步步逼近，踏上地台站到姜晚身后。 双方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姜晚冷静下来，双眸恢复锐光。 “我没骗他。” 她语气淡淡。 不为所迫的样子，让身后的男人脸色忽地一沉。 他意识到什么，声音低沉可怖。 “你去做手术了？” 不悦的口吻，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姜晚的沉默代替回答，同样也刺激着身后的男人。 她目睹他的眼神变化。 几乎同时，背后的绑带被人松开。 婚纱被他用力拉下的刹那，姜晚大惊失色。 她慌忙动作，想要抓住滑落的婚纱，可终究还是赶不上他破坏的速度。 “陆……” 姜晚急了，可滚到喉咙的那个字音。 伴随鲜红的血珠，一起滴落在脚边的婚纱上。 ------------ 第一卷 第6章 主权 这一瞬间，将姜晚的记忆拉回三年前。 彼时的她，在黑暗中与他相拥。 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强忍着失控，温柔吻她，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声轻哄。 而现在。 那个曾送她去过天堂的男人，又一次把她拖进地狱。 同样的脸，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他垂眸低垂，脸色阴狠。 姜晚恨得更是咬牙切齿。 “你给我出去！” 她低声遏令，眼底满是厌恶。 身后的男人却是充耳不闻，眼中的红意晕开，似要大开杀戒。 “出去？” 陆闻舟冷冷一笑，声音沉到可怕。 “叫人来？” 他用身体力行威胁她，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婚纱被男人的皮鞋踩在脚下。 他就像蛰伏已久的暗兽，重见天日后肆意蚕食，不留余地。 藏在心底的恨意，在此时疯狂四溢。 姜晚死死咬着牙，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而她眼中切实的愤怒，同样刺激着陆闻舟的神经。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皆是上位者的宣示主权。 姜晚又恼又恨。 无声的战役持续。 直到。 门把按动的声音，伴随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 “姜小姐？” 对方的呼唤，吓得姜晚全身绷紧。 即便有隔帘遮挡，她的心也紧张得提到嗓子眼，堵得她发不出声音。 身后的男人也没好到哪去。 他绷紧下颌，额间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您没事吧？” 工作人员感觉奇怪，不由往里走近几步，“顾公子还在调整西装细节，让我过来看看你。” 姜晚的心稍稍回落。 开口间，声音不由得发颤。 “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工作人员愣了几秒。 听着她哽咽的声调，以为她得知婚纱背后的真相，正在偷偷哭泣。 工作人员自责的垂眸。 “那我再去看看顾公子。” 待她离开。 姜晚也终于重获自由。 男人站在她身后，脸色不太自然，气场强大依旧。 陆闻舟整理着衣服，视线冷冷地扫过镜中的她。 曼妙的胴体不减当年。 褪去少女的稚嫩，如今的她更显娇艳。 就像正值花期，绚烂绽放的玫瑰。 “过去的印记，你抹平不了。” 陆闻舟收回目光，抬手扣起松掉的衬衣袖扣。 “你的身体记得比你清楚，它属于谁。” 说罢，他迈步就要离开。 陆闻舟的肆意，超乎姜晚的想象，却也让她感到可笑。 “它只属于我。” 姜晚咬着牙，“我想给谁就给谁，又不是只能补一次。” “……”陆闻舟掀开隔帘的动作微怔。 他的脚步停下。 不过须臾，又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他离开。 姜晚强撑的身体，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她跌坐在婚纱上。 看着洁白的婚纱沾染血迹，她不悦地握紧拳头。 * 等到顾淮旭过来时。 工作人员正在清洗婚纱，姜晚换上自己的衣服，面色发白地坐在一旁。 “乖乖，你那个来了？”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的同时伸手握住她的。 姜晚手指冰凉，脸色难堪地点点头。 “不是月底才刚结束吗？” 顾淮旭皱眉，语气明显不悦。 为了新婚夜，他在定日子的时候，特意避开她的生理期。 “大概是最近筹备婚礼，紧张又忙碌，所以……” 姜晚担心他多想，更害怕他变卦。 她覆上他的手，软着音调：“老公，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以前向来很准的。” 姜晚一声亲昵的呼唤，无疑是在顾淮旭的心尖挠痒。 原本烦闷的心情，因她渐有好转。 顾淮旭无奈又懊恼：“乖乖，你真的要折磨死我！” 他又爱又恨。 姜晚一脸无辜：“就辛苦你再忍几天，到时候……” 她的话没说完，顾淮旭打断道：“傻乖乖，到时候你就用别的方法帮我，嗯？” 他握着姜晚的手，意味深长的紧了紧。 姜晚没答应，只是假装害羞地低头。 顾淮旭心头的火把，在瞬间点燃，烧得他浑身滚烫。 他一把搂住姜晚，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 而他怀里的姜晚。 下巴枕着他的肩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再也找不到任何柔情。 靠生理期只能拖延一周，她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确定好所有婚服的尺寸后。 顾淮旭牵着姜晚的手走出VIP试衣间。 两人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他们刚来到大厅，迎面就见到陆闻舟从对面的过道走出来。 “小表舅？” 顾淮旭一眼认出，带着姜晚就朝他走去。 “我刚就看到一个人影很像，没想到还真是你。” 他语气轻松的套近乎，笑吟吟地看着陆闻舟，“多亏有你昨晚给我提建议，新方案已经通过了。” “嗯。” 陆闻舟淡淡应声。 他面无表情，视线扫过姜晚。 她低垂着眼睑，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与顾淮旭十指相扣的手，在不自觉间加重了几分力量。 感受到她的不安。 顾淮旭维护道：“小表舅别见怪，我家乖乖身体不太舒服，一直换礼服也累到了。” “是吗？” 陆闻舟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轻蔑，“哪不舒服？” “害，就女人的那点事儿嘛。” 顾淮旭扯开话题，问他：“小表舅也来这家店订礼服？眼光真好啊，这家店可是我们榕城……” 他的话没说完。 陆闻舟的身后，一抹靓丽的身影由远及近。 “是我推荐闻舟的。” 林栀出现，走到陆闻舟身边停下。 四人面对面站定，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顾淮旭愣了两秒。 “闻……闻舟？” 见陆闻舟眉心微蹙，林栀这才改口：“陆少还满意吗？” 她转头对陆闻舟微笑，毫不掩饰眼底的爱慕。 ------------ 第一卷 第7章 保密 “凑合。” 陆闻舟惜字如金。 可他的两个字，让跟在后面的工作人员有机可趁。 她上前来，毕恭毕敬的问：“那……陆先生选好了吗？要哪套呢？” “穿过的都要。” 陆闻舟语气淡淡，“我不喜欢别人用我碰过的东西。” 他的话语却像一根刺，扎进姜晚心里。 他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工作人员高兴，立马操作机器开单，指引陆闻舟跟她去结账。 因他离开。 微妙的气氛有所缓和。 顾淮旭逮着机会，连忙八卦：“林栀，你和我小表舅在一起了？” 闻舟。 一般人可不敢这么叫他。 虽说陆闻舟年仅二十六，但他的辈分可不低，就算在京城，大部分人也得尊称他一声小陆爷。 顾淮旭好奇心爆棚，抓着林栀不让她走。 逼她说实话。 林栀无奈，转头看向陆闻舟。 他正在不远处的柜台刷卡，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握笔签字霸气十足。 “对。” 她表现有些着急，不想让他久等。 抽手欲走的同时，林栀不忘叮嘱：“我们暂时还不打算公开，所以麻烦替我们保密。” 说罢，她匆匆走向陆闻舟。 “靠。” 顾淮旭看着两人汇合的身影，忍不住吐槽，“这两人搞在一起，还不得乱套？以后是我喊林栀表舅妈，还是改口管小表舅叫姐夫啊？” 姐夫。 这两个字着实刺耳。 姜晚挽起顾淮旭的手，不愿再多停留。 “老公，我们快走吧，婚庆那边还等着呢。” 在她的催促下。 两人先另外两人离开礼服店。 前往婚庆公司，对接婚礼当天的流程问题。 耗时久了。 顾淮旭逐渐有些不耐烦。 猜到他的心思，姜晚体贴的让他先去忙，留她处理后续细节。 直到傍晚。 姜晚才算忙完婚礼的筹备。 站在路边的她，气息有些紊乱。 大概是真的累着了。 从下午开始，她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身体也跟着一阵冷一阵热。 姜晚站在路边等网约车。 借此空隙，她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查阅除了修复手术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伪装。 手指不停滑动屏幕。 可眼前的文字却开始重影，模糊得她越来越看不清。 没等姜晚挣扎。 她的视界忽然一黑，身体如山体滑坡般轰然倒下，亮着屏幕的手机跟着掉到一旁。 * 当姜晚恢复意识。 她嗅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以及不远处的陌生女声。 “是创口感染引起的发烧，问题不大。” “但你们以后也得注意点，房事方面别太激烈。” 听清对方的话语，姜晚倏地睁大眼睛。 四周无人。 她正在医院单间挂着点滴，床侧放着一张凳子，可见有人刚才坐着。 和医生对话的人是谁？！ 姜晚猛地坐起，作势就要拔掉手背的吊针。 与此同时。 她看到床头柜上的陌生手机。 也对。 顾淮旭晚上有约，不可能顾得上她。 想到这儿，姜晚停下动作，提起的心跟着回落。 这时，原本息屏的手机忽然亮起。 接收的微信消息，连带着先前的提醒一并映入眼帘。 【26分钟前：我到家了。】 【刚刚：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姜晚很想回避视线。 可那个方框头像，她实在过于熟悉，熟悉到她无法忽略。 在她和母亲的聊天记录里经常出现。 纪嘉丽不止一次截图分享给她，林栀在国外的优渥生活。 那些朋友圈的头像。 和这会儿发来消息的头像，一模一样。 姜晚刚意识到手机的主人是谁。 陆闻舟从病房门外走进来。 四目以对。 姜晚厌烦地别开目光，庆幸是他，又懊恼是他。 陆闻舟的手里提着袋子。 他步履从容的向她走来，周身笼罩的气场有些阴沉。 走到床侧。 他高大的身躯，在姜晚身上投下属于他的阴影。 “把裤子脱了。” 陆闻舟语气沉定，不容置喙。 姜晚难以置信，抬头瞪他：“陆闻舟，你有病吧！” 她伸手就要拔吊针，准备离开这里。 男人却把袋子往床上一丢，消肿消炎的药膏跟着掉出。 “你才有病。” 他一把摁倒姜晚，轻松褪去障碍物。 姜晚抬脚踢他，可他顺势抓住她的腿，以极快的速度给她上完药，重新提起裤子。 “……”姜晚气得脸色通红。 药膏冰凉，刺激着那些封尘的记忆。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以前过度放纵后，他也会给她擦药。 嘴上说着心疼，一遍遍承诺下次轻点。 结果次次失控，非得让她红着眼，和他一起沉沦。 姜晚不悦地皱着眉心。 陆闻舟的一句话，才将她拉回现实。 “敢去三流医院做手术，你有几条命？” “……”姜晚咬牙。 为了不被顾家发现。 她只能委托纪嘉丽替她找私人医生，偷偷做手术，不留档案的那种。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他倒好。 一个京城的外来户，在榕城也丝毫不影响他掌握信息的速度。 “你管得着吗？” 姜晚一脚踢开他，“我有几条命都和你没关系。” 她拔掉手背的吊针。 “追着别人咬的疯狗，这会儿还装上了。” 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姜晚穿上鞋子，拿过包打开确认。 和婚礼相关的东西都在，手机、钥匙、U盘…… 站在原地的陆闻舟，将她紧张的样子都看在眼里。 姜晚的一举一动，无不体现着她的决心。 她收拾完东西就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 背后传来打火机摩擦的声音，以及陆闻舟抽吸的动静。 “不用白费功夫。” 他站在窗口，声音淡淡。 高大的身影在烟雾中缭绕，被徐徐微风吹散后，朝着姜晚飘去。 “婚礼办不成。” 陆闻舟侧目，阴鸷的目光扫向驻足在门口的姜晚。 “你也别想成为顾太太。” 她没有回头看他。 只是握着门把的手，暗暗较劲地握紧。 “我不仅想，我一定能。” 留下这句话。 姜晚用力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 ------------ 第一卷 第8章 新娘 从医院离开，姜晚难掩忐忑。 嘴上虽然说得坚决，可她心底还是隐隐发毛。 凭她对陆闻舟的了解。 他能把一件事情说出口，就说明事实早已开始。 可他要做什么？ 她猜不到，更摸不着。 煎熬地渡过最后一天。 时间来到婚礼当日。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从化妆到接亲，再到酒店准备仪式。 两人举办的是草坪婚礼。 婚宴定在中午进行，于郊外的花园酒店举办。 因准备得仓促，加上严滟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婚宴只邀请两家至亲好友。 排场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 顾淮旭表现得没有任何反常，整个人容光焕发。 双方家长同样面带笑容。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唯独姜晚。 站在酒店大堂迎宾的她，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一切进行得过于顺利。 顺利到她开始怀疑，她有没有忽略哪个细节，让陆闻舟有机可趁？ 看穿她的惴惴不安。 趁着迎宾的间隙，顾淮旭伸手握住她的。 与他滚烫的掌心相比，她的手指冰凉僵硬。 “乖乖，你太紧张了。” 顾淮旭没好气的笑，“还没到晚上呢，你放松点。” “……”姜晚挤出笑容，点点头。 这时，婚礼统筹过来提醒。 新娘得先去休息室，换主婚纱做造型。 两人即将分开。 姜晚不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她回握住他的手，对顾淮旭确认：“老公，你不会后悔娶我吧？” “说什么呢，我都快爱死你了。” 顾淮旭哄她，“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他坚定的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姜晚终于可以透口气。 “去吧，待会儿见。” 顾淮旭松手，对她努努嘴，“期待见到我最美丽的新娘。” 他寻常的表现，逐渐打消姜晚的顾虑。 她跟着统筹离开。 从一楼大堂前往二楼新娘休息室。 两人刚走进透明的外置电梯，姜晚就看到一辆醒目的劳斯莱斯停到大堂门口。 几乎同时，后排的两侧车门打开。 陆闻舟和林栀从两边下车。 两人穿着同色系的礼服，在门童的引领下，并肩走进大堂。 姜晚不由呼吸一滞。 胸口被堵了团棉花。 真有意思。 一边阻止她另嫁他人，一边和新欢出双入对。 当着现任的面，看前任闹笑话？ 陆闻舟，你休想得逞。 姜晚心意坚定。 待她来到休息室，化妆师和造型师分工行动。 没过多久，纪嘉丽过来看她。 换上婚纱的姜晚，本就美艳动人的长相，在经过一番精雕细琢后，貌美程度堪比顶流女明星。 任谁看了都会眼前一亮。 “得亏像我，才有这副好皮囊。” 纪嘉丽走到姜晚身边，视线扫过桌上摆放的珠宝首饰，最后叹口气。 “可惜啊，这脑子怎么就跟你爸一样轴。” 她不满批判，“你说你，要姜氏的股份有什么用？万一经营不善，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房子、珠宝、古董……哪个不比股份值钱？要这些当聘礼才对啊！” 她上来就是一顿碎碎念。 姜晚心烦地睁眼看她。 作为新娘母亲。 纪嘉丽今天可谓做足准备。 从头武装到脚，从耳环到指甲，名贵华丽，生怕被严滟比下去。 姜晚懒得解释。 毕竟她的母亲20岁就嫁给她父亲，人生烦恼不是明天穿什么，就是后天买什么。 她不会明白，她要的不仅是姜氏股份，还有顾家在榕城的影响力。 有顾太太的身份加持。 她之后经营姜氏会容易得多。 “话说你掐过排卵期没有？” 纪嘉丽突然冒出一句，“趁着淮旭的新鲜劲，未来这半个月怀孕几率肯定最高。” 她不顾外人，当众提及房事。 加上这两天经历的事，让姜晚心底的火苗腾地烧到脸上。 姜晚沉默又懊恼。 纪嘉丽见状，误会她的心思。 “我也是为你着想。你那个婆婆本来就看不上你，你不得想办法赶紧怀孕？没有孩子傍身，你拿什么稳固地位？” 姜晚烦躁，忍不住回怼过去。 “这就是你不顾生命危险，四十几岁还想尽办法怀孕的原因？” “你……” 被揭旧伤疤的纪嘉丽，气得脸色涨红。 她自从再婚后，四处拜佛求子、用尽偏方，好不容易在两年前怀孕，但孩子不到三个月就自然流产。 在此期间，姜父自杀身亡。 纪嘉丽为了保胎、坐小月子，没顾得上姜晚，继而导致母女俩的关系更加糟糕。 “你果然和你爸一个德行，活着让我过不上好日子，死了也见不得我过得好！” 纪嘉丽同样怨念满满。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才遭这些罪！” 姜晚沉默。 见她脸色难堪，纪嘉丽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重了些。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软下语调，对姜晚好商好量。 “事情都发生了，也过去了，人活着就得往前看不是？” “我现在是你叔叔的妻子，他也算是你半个爸爸，你看你这婚礼连个领你入场的人都没有。” “你叔叔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事要是传出去……” 纪嘉丽的话没说完，姜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有一个爸爸。” 她态度坚决，没得商量，“他只是身体不在了，不代表他不能送我出嫁。” “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这么渗人的话？你……” “我不愿意，也不同意。” 姜晚打断她，坚持道，“林叔自己不是有女儿吗？等林栀出嫁，他有得送，不差我这一回。” “你……” 纪嘉丽被堵得哑口无言，又因为姜晚这话，思路跟着带偏。 “你别说，林栀最近好像是有情况。” 她告诉姜晚，“今天都没和我们一起过来，晚上也总是很晚才回家。” 姜晚的眼睑不自觉垂落。 放在婚纱上的双手，不自知的蜷紧。 “找谁都行，可千万别比顾家强。” 纪嘉丽说，“不然你处处比她差，我怎么抬得起头啊！” “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姜晚的话音落下，休息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纪嘉丽正要再说什么。 房门忽然被人由外推开。 严滟行色匆匆出现，攥紧门把表情凝重。 “姜晚，你联系得上淮旭吗？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 第一卷 第9章 婚礼 严滟散发的气息，给人不详的预感。 姜晚倏地瞪大眼睛。 她紧张的四处找寻，找到手机给顾淮旭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听筒发出女声无情的提醒。 透过寂静的空气，传到几人的耳里。 严滟的脸色变得难堪。 姜晚再拨，回应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 纪嘉丽感觉到情况不妙，“婚礼马上要开始了，淮旭这会儿人不见了？” 她拧紧眉心，审视门口的严滟。 姜晚同样目光紧锁，心提到嗓子眼，脸色也跟着发白。 严滟不想承认。 却也不得不说明情况。 据伴郎交代，顾淮旭回休息室更换新郎服时，手机突然收到消息。 没看完就像疯了一样往外跑。 等他们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顾淮旭已经开车驶离，之后便失去联络。 严滟质问：“他没和你说？你也不知道？” 姜晚摇摇头，眼神闪过绝望。 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顾淮旭会直接消失。 “你是他老婆，怎么也管不住他？” 严滟不满，语气苛责。 纪嘉丽听不下去，忍不住嘀咕：“亲家母，你这话说的，感情你儿子逃婚还怪我女儿吗？” “你……” 严滟面色通红，正要回怼过去，顾志明带人出现。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稳重的掌控局面，眼神压迫的看向姜晚，“姜晚，你仔细想想，淮旭会去哪？” 姜晚哪想得出来。 她和顾淮旭才交往三个月，心思也压根不在他身上。 她对他的了解，只剩夜店和酒吧。 全场唯一知道的人……只有陆闻舟。 可她该怎么解释？ 他既然能决心毁了婚礼，就不可能告诉他们，顾淮旭的下落。 姜晚犯难，严滟厌弃地瞥她：“我就知道，娶个花瓶进门，真不知道图什么。” 休息室内，气氛凝重。 姜晚不禁看向窗外。 透过二楼的单向玻璃，能够看到婚礼现场的实时情况。 参加婚礼的宾客已经到得七七八八。 全都坐在各自的位置，等着仪式开始。 男方客席的第一排。 只有一个男人坐着。 阳光下的头发黑到发亮，冷峻的面部线条如雕似刻。 场外的宾客不知此时的发展，全都轻松的互相交谈，面带笑容各自寒暄。 陆闻舟就像一座冰山，冷得无人敢靠近。 好不容易有人鼓起勇气想去套近乎。 他却提前站起身来。 掏出烟盒往外走。 与此同时，他像是感应到来自二楼的目光一般。 夹着烟抬头。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双方目光交汇。 黑瞳蕴藏着得逞的光。 十拿九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陆闻舟点燃烟，眉尾轻挑。 像是在对她隔空喊话：“这样的局面，还满意吗？” 姜晚蜷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疼得她回想起那段独自苦撑的时光。 自从父亲离开。 这一路，她不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走的吗？ 没有顾淮旭，她也一样能行。 姜晚收回目光，心中的想法逐渐坚定。 就在这时。 一名下属赶到，急切道：“顾总，找到少爷的消息了，他人在机场。” “机场？” 几人异口同声。 去机场做什么？什么客人还要新郎亲自去接？ 下属为难的看他们一眼，难以启齿：“他买了去瑞士的机票，航班已经起飞……” “什么？！”严滟差点晕过去。 刹那间。 气氛陷入死寂。 宾客已经如数抵达，顾淮旭却在关键时刻，坐实逃婚嫌疑。 新郎都跑了，婚礼还怎么进行？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几位长辈脸色难堪。 这时，穿着婚纱的姜晚站起来。 “婚礼照常举办。” 她眼神坚定，打破沉默，“就说新郎因情绪激动突发癫痫，接受医治无法出席婚礼，由新娘独自进行结婚仪式。” 姜晚冷静且坚决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两人刚才在大堂一起迎宾，大家都见过顾淮旭，没人会想到他缺席的真正原因。 如果迟迟不进行仪式，反而会让人揣测多想。 传出去，顾家更是会沦为榕城的笑柄。 “就按姜晚说得办。” 顾志明拍板，当机立断。 * 在姜晚的坚持下。 婚礼由她一个人出席。 司仪按照他们的话术当众解释，按照既定的流程进行。 音乐声响起。 姜晚独自入场。 她在洒落的花瓣中走向仪式台。 无视众人各色的目光。 她从容地感谢来宾，宣读誓言。 姜晚没有丝毫尴尬与退却，反而明媚张扬，在万丈光芒中闪闪发亮。 戴上婚戒的那一刻。 姜晚如愿以偿，坐实顾太太的身份。 她站在众人面前，在各色的目光中扬起迷人的微笑。 视线扫过在场宾客。 包括坐在第一排的陆闻舟。 他投来的目光犀利幽暗，好似要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 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纤长的睫毛平静交织，心境在此时愈发坚定。 在她决定嫁给顾淮旭的那天起，姜晚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哪怕全程只有一个人，她也要走到最后。 如这场婚礼。 就算有可能万劫不复，她也绝不会回头。 如那段过往。 在司仪的呼吁下，现场众宾响起掌声，祝贺新人正式成为夫妻。 高朋满座中，唯有一人突兀起身，逆行而去。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暖意却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被他周身释放的寒意化作冰霜。 陆闻舟率先离场。 紧接着，坐在女方宾客席的林栀也跟着站起来。 她追上陆闻舟，随他一路而去。 两人的背影，在姜晚的目视中渐行渐远。 消失不见，又无处不在。 ------------ 第一卷 第10章 误会 从仪式现场一路离开。 陆闻舟径直去往停车场。 他步伐极快，林栀一路小跑才追上他。 “真可惜啊。” 她走到陆闻舟身边，语气惋惜，“如果顾公子没出意外，今天的仪式现场应该很感人吧。” “不过，正是因为感情好，所以他才会激动到……” 林栀话说到一半，因陆闻舟停下的脚步而消音。 她不解的看着他，对他眨眨眼睛。 陆闻舟面无表情。 周身散发的气场阴狠，体现着他此时的不耐。 林栀识趣的闭嘴，对陆闻舟笑笑：“我的意思是说，顾公子没有出席婚礼，应该是有别的原因吧？” “姜晚能一个人撑下来，也挺不容易的。” 伴随她的感慨，陆闻舟的眸色越来越冷。 他垂下眼睑。 视线落在林栀脖间佩戴的那条项链。 他像是想起什么，黑眸危险一眯，问她：“这条项链，就是礼服店给的赠品？” 见他注意到它。 林栀露出笑容。 她点着头就抬手去碰，正想再说什么，陆闻舟却眸色一暗，在她之前一把扯下项链。 痛意从脖间倏地传开。 林栀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闻舟。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让你误会了。” 陆闻舟随手一扔，项链掉进路边的下水道里。 “它不是礼物，更不是我送的。” 说罢，他冷漠地垂眸，视线定格在她的高跟鞋上。 “不是说鞋子磨脚走不了路？我看也没必要搭车。” “……”林栀愣在原地。 借口全被他看穿，她没有理由继续纠缠。 陆闻舟更是连一个眼神都再没给她。 看着他转身离开，大步前行的背影，林栀不甘心地咬起嘴唇。 * 凭借姜晚、顾志明夫妇的彼倡此和。 新郎虽缺席婚礼，但喜宴还是顺利结束。 招待完宾客。 姜晚如约拿到那份签完字的《股份转让协议书》，持股人变成严滟，且补充协议注明，一年内严滟将全部股份，无偿转让给姜晚。 这是顾家对她的考验。 从她答应顾淮旭的求婚起，严滟就认定她是冲着顾家资产去的。 豪门贵妇，无不精明。 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占到便宜？ 一年而已。 严滟也不过是挂名占个股份，实权还是落到姜晚手上。 这就够了。 艰难的熬过新婚夜。 翌日一早，姜晚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姜氏设计。 她顾不上同她道喜的公司下属。 直奔那间她梦寐以求的办公室。 当她推开门。 一切已经恢复父亲在位时的样子。 熟悉的布局和摆件，处处有着回忆的影子。 自她有记忆起，父亲就是工作狂。 母亲常常带上饭菜过来探班，埋怨他就知道工作，都没时间陪他们出去旅游。 她总会坐到父亲的位置上。 一边听父亲哄母亲说情话，一边装模作样当小大人。 “要是爸爸能把公司开到国外就好了。” “我们就能一边经营公司，一边出去旅游啦！” 她的童言无忌，父亲却记在心里。 往后那些年。 父亲多次尝试，发展国外业务。 姜晚也因父亲的野心，从中学开始选修各国外语。 后来更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世界顶级的翻译学院录取。 只为学成归来，助父亲一臂之力。 然而事与愿违。 兜兜转转一圈后，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办公桌上。 那块水晶立牌，雕刻的名字一再变化，如今变成她的。 姜晚眼眶一热。 心中的念头坚定。 她一定会完成父亲的夙愿，让姜氏走出国门，发扬光大。 姜晚正想着，秘书敲门走进来。 “姜总，外商的别墅项目出了点问题。” 她面色凝重，抱着资料交给姜晚，同时说明情况。 姜氏主营房地产设计，除楼盘的建筑设计外，还负责相关的室内设计、园林绿化设计等。 出问题的别墅项目，是一名外商出资购买，委托榕城第三方代理监管。 合同是原股东签的，由姜氏负责设计及外包装修。 一直都很顺利，没有出过问题。 流程已经走到最后的验收阶段，可现在第三方代理却提出，别墅现场有多处装修偏差，与原设计图存在出入。 以此为由，要求他们拆除重装。 实际发生变更时，明确经过对方同意，可双方是口头交涉，没有书面证据。 “三天后就是验收截止期，现在拆除重装肯定来不及。” 秘书告诉姜晚，“就是故意想让我们逾期，冲着那30%违约金来的。” “我知道了。” 姜晚点点头，认可秘书的说法。 显然，这是原股东给她留的上任礼。 人都走了，也不忘恶心她一把。 遣走秘书后，姜晚开始研究别墅项目，最后决定联系三方代理人。 王德兴。 姜晚打他电话，没人接。 发邮件无人回应。 就连她找去对方公司，也依旧不见人影。 无奈之下，姜晚只好另辟蹊径。 * 当天晚上。 她在榕城一家高档餐厅，成功堵到王德兴。 姜晚刚推开包厢门。 立马听见王德兴热情的呼唤：“李局……” 只是伴随他的转身。 见到门口的姜晚，王德兴的脸色顿时黑下来。 他皱眉，不悦：“怎么是你？” 豪华包厢排场盛大，可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等候。 可想而知，是为迎接贵宾做足准备。 “王总既然认识我，那应该清楚我来做什么。” 姜晚说着，从包里拿出文件走向他。 “签个字的功夫，不会耽误您太久。” 她掏出纸笔递给王德兴，客气礼貌的微笑，揭穿他们的小算盘。 “违约金就算了，咱们这边给您优惠三个点，聊表心意。” 王德兴不耐烦的摆手：“没看见我在忙吗？这会儿哪有心思对付你，我这马上就有贵宾要来，你赶紧给我走。” 他轰姜晚离开，姜晚却想趁乱解决。 她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王德兴确实也急了。 眼看姜晚迟迟不走，他连人带文件，直接把她从包厢推出去。 用力之猛，害得姜晚摔坐在走廊地毯上。 文件散落一地。 她俯身去捡。 可没等她收集完，一行人的脚步由远及近。 最终，一双高级男士皮鞋出现在视线中。 他停下脚步。 定格在她的最后一张资料旁。 ------------ 第一卷 第11章 道歉 姜晚没有抬头。 可看着那双鞋子熟悉的缝纫手法，她已猜到主人是谁。 金贵如陆闻舟。 衣食住行都由专人打理。 别说穿的都是独立设计师量身定制，就连外出住顶级酒店，都得换上他私人的全套装备。 姜晚没想到，王德兴今天宴请的贵宾中，居然有陆闻舟。 她放弃纠缠。 伸手取过他脚边的最后一张资料，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 “姜晚，你也在？” 林栀亲切的呼唤，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面前的众人，依次映入眼帘。 与他们同行的七八个人，姜晚全都认识。 全是榕城有名有姓的政界要员。 其中两位，一个商务部部长，一位住建局局长。 姜晚先前挤破脑袋，都没能争取到见面机会。 何曾想。 初次见面竟是如此狼狈的局面。 “二位认识？” 住建局领导询问，林栀介绍两人的关联。 站在原地的姜晚不免窘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他们颔首微笑。 “原来是顾家刚过门的新媳妇儿。” 他反应过来，转而询问陆闻舟，“算起来，也是小陆爷的亲戚吧。那不然，留下来一起吃饭？” 姜晚沉默不言，全程都低着脑袋。 男人低沉的目光，却像猛兽舔舐猎物一样，危险又致命地扫过姜晚。 “随意。” 陆闻舟冷冷道出两个字，率先迈步走进包厢。 原本还盛气凌人的王德兴，此时变得客客气气，他忙不迭拉过领导，小声询问：“李局，这位是谁啊？” “他啊，京圈太子爷，陆家唯一继承人。” 李局说罢，立马跟上陆闻舟。 生怕怠慢。 王德兴都看在眼里，愣在原地内心发虚。 本以为今天招待的对象是住建局领导，结果人家只是借他之手定餐厅，集体招待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 他尴尬地看看姜晚，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后台。 好在只是远房亲戚。 不然够他喝一壶的。 “姜小姐，请吧。” 王德兴换了一副面孔，硬着脸皮挤出笑容，邀请姜晚进包厢。 等姜晚再次来到包厢。 原本空荡的圆桌，此时已经按资排座。 陆闻舟从容地坐在中心主位。 几名政要来回谦让。 都是常年被人阿谀奉承的身份，此时一个个却在陆闻舟身边谨小慎微。 姜晚识趣地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也是在几人的交谈中，姜晚明白这场饭局的意图。 陆闻舟有意投资，助力榕城发展。 “陆氏这是准备把产业从京城转移？” 李局试探，众人也跟着好奇。 作为华国首都，京城地位不容动摇。 陆家更是京城商圈第一梯队中的佼佼者，根基稳健，家大业大。 作为独生子，陆闻舟刚接手家业不久。 他的这番举动，无疑会影响到其他资本的决策。 若是得当，也许能提高整个榕城的GDP。 在位者嗅觉如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才特意组局，想要打探陆闻舟的口风，再做下一步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陆闻舟。 只见他从容地端起茶杯：“并非家族所意，是我的个人选择。” 陆闻舟将茶送到唇边，浅尝辄止。 “榕城有我看中的人。” 黑瞳顺势抬起，不偏不倚地落定坐在对面的姜晚。 他说得直白，又一语双关。 几位领导闻言，以为他指的是官场上的在位者，了然地对视一眼后，暗中揣测对方身份，以便后期站队。 姜晚全程都垂着眼睑，只用余光观察。 陆闻舟表完态后，坐在他边上的林栀，暗喜地低头勾了勾唇角。 可见，发展榕城不假，助力林氏是真。 姜晚正这么想着。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开始为众人上菜。 作为招待领导经验丰富的舔狗，王德兴早就安排好一切。 菜肴不是榕城招牌，就是山珍海味。 当服务员端着一盘酸菜鱼，放到林栀面前时，她皱起眉头，伸手抵在自己的鼻间。 细微的小动作，立马被王德兴察觉。 “林小姐受不了腥味？” 他关心的同时，介绍道，“这酸菜鱼可是这家餐厅一绝，就是放眼整个华国，也找不出一家比它做得更好吃的。” 几名领导跟着附和。 “可惜了，我不吃鱼。” 林栀说着，看向身边的陆闻舟，“陆少尝尝？” 因几人的提及。 陆闻舟的目光扫向那盘酸菜鱼。 香气四溢，肉质鲜嫩。 可怎么看都觉得差点意思。 偏偏那人还不愿再为他下厨。 陆闻舟眉心一皱，不悦地挤出两个字：“撤了。” 众人纷纷愣住。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示意服务员赶紧端走。 经此一举，在场众人渐生想法。 对林栀都跟着客气许多。 王德兴举一反三，吩咐服务员：“别的鱼也都不要了，全都撤掉。” 姜晚同样看在眼里。 林栀不吃鱼，这事她早就知道。 可她没想到。 陆闻舟竟然能为了她，当众驳了诸位领导的面子，把款待他的菜肴撤走。 呵呵。 姜晚在心底冷笑，全程保持沉默。 直到。 始终被众星捧月的陆闻舟，忽然话锋一转，将目光看向还在各种张罗的王德兴。 “你们刚才在谈事？” 他声音淡淡，却听得王德兴背脊发凉。 “没什么事。” 王德兴避重就轻的解释完，最后对姜晚笑道，“误会一场，回头我就把验收书给签了。” “回头？” “马上，这就签。” 王德兴说着，笑吟吟走向姜晚。 “姜小姐，早说你认识小陆爷啊。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签啊……” 他主动抽出她放在包里的文件。 全程看都不看一眼，干脆利落地翻到尾页签下名字。 末了，他还识趣地倒了两杯白酒。 “姜小姐，我敬你一杯，就当是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 王德兴主动端起一杯，爽快的一口饮尽。 他的意思很明显。 杯酒泯恩仇。 只要两人喝了这杯酒，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他不会再为难姜氏，她也别记恨他。 “谢王总。” 姜晚收好文件，拿起另一杯酒。 她干脆地仰头，一口接着一口。 烈酒入喉，热辣刺心。 而她的这个举动，让坐在对面的男人，目光逐渐阴鸷。 ------------ 第一卷 第12章 她醉了 “好！” 王德兴拍手，两人重归于好。 危机解除，他将讨好目标转回至几位领导。 然而，包厢内的气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微妙不可言说。 处处弥漫着未知的危险。 几名领导来回试探，陆闻舟全程黑着脸。 他们暗自复盘。 想破头也没意识到哪有得罪。 直到。 王德兴反应过来。 自从他找姜晚喝了酒，包厢气压就开始降低。 “姜小姐，这你就不懂事了。” 王德兴会错意，以为陆闻舟是不满他们的怠慢。 “小陆爷帮你这么大个忙，你还不得敬他一杯？” 他说着，又倒上一杯白酒，递到姜晚面前。 此时的姜晚。 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面色涨红，神智涣散。 她酒量不好。 这两年到处求人应酬，才有长进。 从以前的沾酒就醉，到现在勉勉强强能喝半杯白酒。 刚才的那杯白酒，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可旁人不知。 为了缓和气氛。 王德兴强行拉起姜晚，拿着酒杯将她带到陆闻舟边上。 “小陆爷，多谢您为我和姜小姐解开误会，我招待不周自罚一杯。” 他二话不说，直接干完一杯。 见姜晚没有反应，他用胳膊肘轻撞，提醒她赶紧的。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经过他们的暗自分析，所有人都认为王德兴的推测没错，也支持姜晚对陆闻舟敬酒感谢。 站在圆桌主位旁边的姜晚，身体滚烫，意识模糊。 醉意上头，她双腿发软。 胃部跟着翻滚。 姜晚强撑着站定，恍惚的视线落下坐定的陆闻舟。 他如君王一般坐定。 黑沉幽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明明她站着，他坐着。 可他散发的强大气场，处处释放着来自上位者的绝对统治。 见姜晚迟迟没有动作。 所有人都在对她无形施压。 这么多领导在场。 和他们打好关系，姜氏以后才能更好的发展。 想到这儿。 姜晚作势就准备接过那杯酒。 可她刚伸出手，林栀忽然站起身来。 她主动接过那杯酒：“姜晚有些醉了，我替她喝吧。” 有她帮着解围，几人就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纷纷附和夸赞林栀够意思。 林栀微笑，握着酒杯正要送往唇边。 一直沉默的陆闻舟，终于开口：“不用了。” 他面色阴沉，听不出情绪。 “我不喜欢身边的女人喝酒。” 当他的话音落下。 姜晚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翻江倒海。 她不能当众吐出来，只能捂着嘴，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包厢。 林栀见状，放下酒杯跟着追出去。 包厢内。 只剩一群大老爷们。 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陆闻舟的心意。 王德兴刚想拍马屁。 不曾想，陆闻舟又冒出一句：“借酒近身的女人太多，懒得应付。” 说罢，他起身走向门口。 “……”众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一时间，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京圈太子爷究竟什么意思？ * 洗手间。 “呕——” 姜晚都忍不到跑进女卫，直接趴在洗手台边就是一直狂呕。 她没吃多少东西。 可酸涩的胃液，灼烧着喉咙，持续不断地涌出。 她艰难地扶着池沿。 冰凉的触感，与她滚烫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双腿不停发抖。 她弓起的身体，摇摇欲坠。 “姜晚，你还好吧？” 林栀来到她边上，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可她的出现。 非但没能缓解姜晚的难受，反而让她更加难堪。 “知道你刚接手公司压力大，但也没必要这么拼。” 林栀对她说，“以后你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就算我帮不上忙，我也可以找闻舟帮忙。” 她善解人意的几句话，却让姜晚感觉更加恶心。 “呕——” 姜晚吐完，强撑着支起身体。 她抬手，用手背擦拭嘴唇的同时，将胳膊从林栀的搀扶中抽回。 “不用。” 姜晚直言拒绝，用仅存的理智告诉林栀。 “我不需要林家的帮助，更不需要陆闻舟。” 表完态，她转身欲走。 可不等她迈步，身体就因眼前出现的男人而僵住。 通过洗手台的拐角处，陆闻舟就站在那儿。 傲视万物的绝佳身高，魁梧的身材比例，加上他强势冷厉的气场。 往哪一站，都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而他此时此刻。 幽深的黑瞳透着怒意，阴恻恻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姜晚很想无视，更想离开。 然而身体不听使唤。 本就浅薄的意识，仿佛被眼前出现的男人抽走一般。 不等她再有动作。 双眼沉重地闭上，身体也跟着轰然倒塌。 “姜……” 林栀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便一个箭步冲过来。 在姜晚倒地的最后一秒。 他稳稳接住她，单膝跪地，强劲的手臂托住她的身体。 没让姜晚伤到分毫。 “……”林栀都看在眼里。 她正欲往前的脚步，因男人紧张的反应而停下。 见他公然将她横抱起来。 林栀不由握紧双拳，试图阻止：“陆少，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醉了，需要人照顾。” 陆闻舟抱着姜晚，视线紧盯昏睡过去的她。 “……”林栀心乱，情绪也跟着着急，“这要是被人看到，不好吧？你们现在的关系……” 她的话没说完，陆闻舟一个冷眼扫过来。 没有半点残存的柔色。 只剩无尽的凉薄。 “我们什么关系，需要你提醒？” “既然有求于我，就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留下这句话。 陆闻舟抱着姜晚，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林栀懊恼地站在原地，嘴唇都快要烂了。 * “呕——” 被抱进劳斯莱斯的那一刻。 刚躺到后排的姜晚，又一次无意识的呕吐。 逼仄的空间内，酸苦味弥漫开来。 一些黏稠的液体，跟着渗进高端布料。 刚准备开车的司机见状，吓得背脊一凉，惴惴不安地看向车内后视镜。 陆闻舟有洁癖。 所到之处容不得一点异味，更别说他人的呕吐物。 “……”司机不敢说话，更不敢动作。 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闻舟，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镜中倒映着男人黑到极致的脸。 反反复复隐忍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开车。” ------------ 第一卷 第13章 别碰我！ 姜晚喝不了酒，大抵和她的童年经历有关。 自她有记忆起，父母一直感情很好。 五岁那年。 她在熟睡中醒来，撞见他们在旁边喝酒。 月色下，他们彼此交杯。 父亲一遍遍对母亲说情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要一直一直做夫妻，永远都是一家人。” 当时的场景，在年幼的姜晚看来，就像是在举行一种契约签订仪式。 等到第二天。 缺席仪式的她，偷偷搬出爸爸的酒，边喝边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姜晚就和酒瓶一起倒在地上。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洗完胃。 睁眼就看到父母紧张的面容，在确定她清醒后如释重负。 得知她偷偷喝酒的原因后。 父亲啼笑皆非，搂着身边的母亲，笑着对她说：“傻乖乖，你是我和妈妈唯一的孩子。只要爸爸妈妈还在一起，你还能跑哪去？”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父亲的强调，这才打消姜晚的顾虑。 可这句话，在她十六岁时，就只剩下前半段。 她补完课回到家，撞见父亲独自在家喝闷酒。 当时。 因为姜氏出现财务危机，父母的感情发生变化，母亲对他提出离婚。 姜晚想陪他一起，但被父亲一把夺回。 “未成年喝什么酒。” 他没好气地看她，还不忘安慰，“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带公司走出困境，也一定会守护好你和妈妈，绝不让你们吃苦。” 父亲依旧充满斗志，可母亲生怕被牵连。 在她的坚持下，两人最后还是办了离婚手续，父亲为了安抚母亲，把所有资产都留给她，只剩下一套房子供父女俩居住。 “乖乖，没事儿。” 父亲依旧宽慰她，“等爸爸赚到钱了，妈妈就回来了。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就没吃过一天苦，我也不忍心她吃苦。” 他玩命工作，废寝忘食，四处奔波。 可母亲没有等到他东山再起，先另寻富商改嫁他人。 十九岁那年，她趁着假期偷偷回家，准备给父亲一个惊喜。 结果就看到父亲，大白天的坐在客厅买醉。 手边放着一张请柬。 她才知道，母亲要结婚了。 “乖乖，能陪爸爸喝一杯吗？” 父亲笑着邀请她一起，借着醉意，满眼通红。 姜晚看着他当时的笑容，心里苦得直泛酸。 她当即丢掉行李，坐到父亲面前。 可才喝了一口。 她便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啊，乖乖……”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父亲对她道歉，“我把妈妈弄丢了。” “是爸爸没用，是爸爸不争气。” 再后来。 她每次放假回家，再也没见过父亲颓废的样子。 他依然踌躇满志，和她一起畅想未来的宏图伟业，等她学成之后，父女俩并肩作战。 “爸爸，一起喝杯酒吧。” 和陆闻舟交往的那年寒假，姜晚主动提议，想借酒壮胆坦白自己恋爱的事。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低估了父亲对她的了解。 又是她沾杯就倒的情况下。 她听见父亲说：“就你这酒量，在外面可不能随便喝酒，只能和信得过的人一起喝。” “那臭小子靠谱吧？” “等明年过年，带他一起回来。我倒要看看，这未来女婿酒品如何。” “比我差可不行。” “我们家乖乖，不能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另一半。” …… 等她假期结束回到英国。 得知父女俩的对话，陆闻舟玩味地转着手里的红酒杯。 “未来女婿？” 他眉尾微挑，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 姜晚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还没通过考核呢，你……” 她的话没说完，陆闻舟便一把拉过她。 他张开她的腿，让她和他面对着坐在他腿上。 “你不准备帮我？” 他坐在沙发上，以下位者的姿势，眼神和语气中却尽显上位者的侵略性。 姜晚啼笑皆非：“我爸考验你，我能怎么帮？” “演习一下，看看我的酒品如何。” 他说着，饮尽杯中的红酒。 空杯掉到地毯上的同时，他的手掌顺着她的后背，自下往上穿过发丝，覆上她的后脑勺。 陆闻舟抬起下巴，吻住姜晚的唇。 他的嘴里还含着酒。 酒精刺激着舌尖，拨乱着人的意识。 姜晚没有直接喝，却还是因为他而醉了。 她倒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来回地蹭着他，就像只踩奶的小猫，撩得人心痒痒。 当时的姜晚，好不容易找回幸福的感觉。 可他们都失约了。 没能等到第二年春节。 陆闻舟消失在某个冬夜，父亲也在一场大雪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剩下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孤立无援。 * 痛苦的记忆就像藤蔓，紧紧缠绕着姜晚，似乎要将她重新拽回地狱。 她猛地睁开眼睛，通红的双眸映入一张熟悉又可恨的脸。 男人正在脱她衣服。 姜晚气得用力挥开：“你别碰我！” 她打开他的手，抗拒他的触碰，语气嫌恶。 陆闻舟沉着脸。 对于她的遏令，他充耳不闻，执意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 姜晚咒骂，手脚并用打他踢他。 可男人的身体坚硬如钢板，对她的踢打毫不在意。 一意孤行，如数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混蛋！滚开……” 姜晚全身滚烫，意识不清地骂着眼前的男人。 字字句句，都透着对他的恨。 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把他的每个关节敲碎，打成一坨烂泥。 因酒精的影响，她的身体疲软无力。 哪怕她奋力抗争，打出去的力量也被抵消七八成。 陆闻舟无视她的反抗。 褪尽她的衣物，一把扛起姜晚前往浴室。 “放开我！放开！” 不安分的姜晚持续挣扎，直到被他丢进灌满温水的浴缸。 她就像是落水的猫咪。 情绪更加激动，四肢疯狂的抗争。 水波剧烈晃动，到处溢出。 “别动。” 陆闻舟抓住她的手，命令的语气低沉可怖。 他沉眼看着浴缸里的她。 曾经那只醉酒后，腻腻乎乎的柔软小猫，如今湿漉漉的，冲着他张牙舞爪，充满攻击性。 黑眸沉沉地压下来。 他顾不上被弄湿的衣服，为姜晚清洗身子。 可他的手刚碰到她的皮肤。 姜晚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张嘴就直接咬向他紧握着她的手臂。 血珠染上湿透的衬衣，晕出一圈又一圈渐变的红。 ------------ 第一卷 第14章 馋你 翌日早晨。 姜晚在床上醒来，四肢酸疼得仿佛打过一架。 她呜咽着翻了个身，准备像平时一样，缓缓劲儿再起床。 可伴随她的辗转。 恍惚的视线中出现的床品花样，以及不同往常的丝滑触感，都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姜晚倏地瞪大眼睛。 熟悉又充满标志性的床单，还有总统套房的卧室布局，一下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如惊弓之鸟，差点就从床上弹坐起来。 男人的手在那之前，环过她的腰肢，有力的将她摁回躺下。 “还早。” 陆闻舟的声音在耳后传来。 低哑而慵懒，平静又寻常。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肌肉结实分明，体温滚烫温暖。 自然的动作，仿佛两人还是曾经的状态。 意识到昨晚发生过什么，姜晚心底腾地燃起一阵怒意。 “你有病吧！” 她一把拽开他搂在她腰间的手。 “我结婚了，你居然让我在外面过夜？！” 姜晚掀开被子，连同身后的男人跟着一并睁眼。 黑瞳重现，扫出冷漠的光。 陆闻舟一把将她拽回，反手钳住她的手腕，将姜晚禁锢在身下。 他居高临下，眸色冰冷。 “不然，我还送你回婚房？” 陆闻舟冷冷一笑，每个字都透着寒意。 因他的靠近。 姜晚看到男人暴露在外的胸膛，布满猫爪子抓过一样的划痕。 足以可见，昨晚有多激烈。 她懊恼地咬牙。 可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洗手间呕吐，再之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在她身上的男人，透过她的眼神猜到她的心思。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嘲道：“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敢喝酒？” 他一副很了解她的口吻。 姜晚心底升起恼意，不甘下风：“怎么不敢，我难道没有长进？” “还挺骄傲。” 陆闻舟被她气笑，眸色又跟着低沉。 “再敢喝酒，我弄死你。” 他一字一顿，似命令又似威胁。 “呵。” 姜晚不为所迫，眼神厌恶地反击，“我要是昨晚没接那杯酒，你有机会趁虚而入？” “对王德兴施压的时候，你就在计算交易的筹码了吧？” 她冷嘲勾唇，“陪一晚上换张验收单，你还真是卑鄙。” 握着她手腕的手，在此刻渐渐加重力量。 陆闻舟死死攥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样。 他冰冷的声音，从齿逢间挤出：“你就这么想我？” “不然呢？” 姜晚的目光，从他满是划伤的胸口掠过。 “你敢说，你带来我这的目的，不是为了睡我？” 她想起什么，在他心上来回刺着。 “当初睡一年腻了，这会儿又开始馋了？” “果然男人都是贱骨头，不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笼在她四周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冷得好似要将她冰封。 姜晚嘲讽又笃定，为他的行为定性。 “呵。” 陆闻舟怒极反笑。 冷峻的五官，在此时蒙上一层寒意。 “没说错。” 他俯身靠近，没有情绪的吐出一句。 “是馋你。” 陆闻舟的话音伴随吻一并落下。 他不仅承认，还用行动证明。 “陆……” 姜晚气炸，红着脸要抗争。 可刚开口的那个字，被融进他的吻里，不给她说下文的机会。 当身上的睡衣被撕碎。 陆闻舟又一次强取豪夺。 姜晚忍着痛意，双眸通红地怒视。 他同样绷着下颌：“你既然清楚我的目的，那就应该听话点。” 陆闻舟俯身，在她耳边恶魔低语。 “免得受伤。” 不等姜晚反击。 他便用切身行动，将她的所有一切吞噬。 裹挟着她的意识，诱她沉沦。 * 拉锯战持续很久。 直至心满意足，陆闻舟才松开她。 他系上睡衣的腰带，拿着烟盒到窗口抽烟。 “柜子里有新衣服，待会儿换上。” 陆闻舟声音平静，修长的身子坦然屹立。 落地窗只剩一层浅浅的薄纱，隔着外面的光线。 云顶酒店是榕城目前的最高建筑，他入住的总统套房，更是私密至极。 她无力地瘫在床上，看着他无所顾忌的样子。 她懊恼地咬唇：“种马。” “发禽的公狗。” 伴随她低声的反击，卧室内的暧昧气息瞬间散去。 气氛微妙又静默。 直到，座机突兀响起。 姜晚烦躁皱眉。 陆闻舟灭了烟，迈步走过去。 待他接起，前台柔声告知：“先生您好，林小姐找您。她现在正在大堂，请问是让她上去，还是……” “我下来。” 言简意赅的吐出三个字，陆闻舟挂了电话。 他没对姜晚解释任何。 她却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太静，静到任何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姜晚依旧维持原样，没有任何反常的反应。 陆闻舟看她一眼，换上衣服离开：“在这等我。” 房门关上。 偌大的卧室，剩下姜晚一个人。 等他？ 做梦。 姜晚冷笑起身，她强撑着还在打颤的双腿，走向一旁的衣柜。 柜门打开，各种当季女装映入眼帘。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全是国际一线大牌的新款、限量款。 吊牌都还在。 姜晚的视线草草扫过。 她拿起一件内衣就准备穿上，可指腹触过的标签，上面标记的尺码让她动作一顿。 【75C】 标签标明的大小，不是她穿的尺寸。 姜晚骨架小，身材窈窕匀称，在国外期间一直很难买到合适的内衣，陆闻舟就找当地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制。 连设计师都说她32C的大小，占比不到人群的百分之五。 姜晚拿着内衣的动作顿住。 也在这时反应过来，这些衣服不是给她准备的。 她和林栀不仅年龄相仿，身高身材也很相近，她只在一些细节处比她更突出。 这是林栀的尺码。 她能大清早就过来找他，两人恐怕也早就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儿。 姜晚的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她丢掉手里的内衣，关上柜门。 * 等陆闻舟回到套房。 他的手上提着姜晚昨晚落在餐厅的包。 陆闻舟径直走向卧室，摁下门把推开…… ------------ 第一卷 第15章 不屑 陆闻舟的目光扫过床铺。 已不见姜晚的身影。 整个套房安安静静，浴室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皱眉，想去查看衣柜。 可不等他迈步。 陆闻舟瞥见一旁的垃圾桶，被他丢进去的脏衣服已经不见。 姜晚走了。 宁愿穿上她被呕吐物弄脏的旧衣。 也不屑于他添置的新装。 陆闻舟拎着包提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再收紧。 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 等姜晚抵达公司。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不等她走进办公室，秘书先从旁边走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包。 “姜总，闪送小哥送来的。” 她将包递给她，“您要不要检查一下？” 闻言，姜晚急忙打开查看。 王德兴签署的验收书还在，白字黑字，再无纠纷。 姜晚松口气。 还好，她昨晚消失后，他没做手脚。 居然还知道找人把包送到公司，看样子是不敢再找麻烦。 姜晚暗暗庆幸，把验收书交给秘书。 她则继续处理别的工作。 此后两天。 姜晚忙着奔波于装修市场，为姜氏设计的全屋定制项目，寻找靠谱的外包合作商。 中午时分。 她刚从装修市场出来，迎面就撞见纪嘉丽和林家司机。 母女俩面面相觑。 姜晚淡淡看她一眼，用眼神打过招呼就要走。 纪嘉丽见状，急忙吩咐司机几句，踩着高跟鞋就匆匆追上她。 “你跑什么啊？我是你妈，能吃了你不成？！” 姜晚没理会，只是继续往前走。 纪嘉丽急了。 她一把拉过姜晚的手，强行拽着她停下。 “干嘛？你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怕我发现吗？” 纪嘉丽无意识中提高的音量。 加上母女俩过于出众的长相。 一下就引起路人的八卦，纷纷朝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晚皱眉，声音跟着压低。 “我就不能单纯不想和你独处？” “不能。” 纪嘉丽直言否定，拽着姜晚就往回走，“我有事跟你说呢，中午一起吃饭。” 她一意孤行，刻意强调：“我请客，不花你钱！” 纪嘉丽带姜晚去了附近一家高档西餐厅。 只有她们两个。 可她要了风景绝佳的豪华包厢。 脱掉外套交给服务员时，她不忘强调那件轻皮草是安哥拉兔毛制的，容易沾灰黏毛，必须单独妥善保存。 姜晚坐在她对面。 看着她亮闪闪的水晶指甲来回翻阅菜单，最后点了八个菜一瓶酒，两份甜点。 待服务员离开，纪嘉丽立马对姜晚伸手，炫耀无名指的新戒指。 “好看吧？你叔叔送的。” 姜晚甚至懒得看一眼：“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手撑桌面就准备起身。 “诶诶诶！” 纪嘉丽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事！谁说我没事！” 她不再提及关于林家的任何。 关心起顾淮旭。 自从婚礼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除了知道他飞去瑞士之外，杳无音讯。 “老公都跑了，你还有心思搞工作？” 纪嘉丽嫌弃的瞥她一眼，不满道，“就你这样，拿什么抓住男人的心？” 姜晚不以为然。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顾淮旭的消失，对她而言已经无关痛痒。 只要不影响她拿回姜氏。 他就是死外面都行。 “和你说话呢！” 纪嘉丽不满她的沉默，表情略显凝重，“你就不能跟林栀学着点？做人做事圆滑一些，对你没坏处。” “顶着这么漂亮一张脸，老给别人看冷脸算怎么回事。” 她说着，又开始不自觉地绕回林家。 林栀提前毕业回来，林宏光已经给她安排林氏集团的职务，过段时间就会正式出公告入职。 不仅事业顺利，连感情也有发展。 “你知道她最近干嘛了吗？” 纪嘉丽语气夸张，表情更是浮夸，“她一直和陆闻舟在一起，你敢信吗？陆闻舟，淮旭的小表舅，京圈来的那位太子爷！” 她着重强调他的身份标签，足以可见她的震惊程度。 “我真是打死都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能在一起。不过再仔细想想，林栀以前在京城念过书，估计那会儿两人就认识了。” “难怪这陆闻舟会来榕城参加婚礼呢，原来只是顺便……” 纪嘉丽发出感慨，“死丫头是真好命啊！” “虽然不是林家的独生女，但她一直在你叔叔身边，也算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女儿。” “不说含着金汤池出生，怎么也能算个银调羹吧？” “家里条件好就算了，学历工作也不错，要是再嫁进陆家……你说说，同样都是女人，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姜晚逐渐烦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纪嘉丽还沉浸在自己的吐槽中，把她憋心底的话通通倾泻出来。 “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在看别墅宣传册呢，你说这陆闻舟不会上来就要送她一栋别墅吧？” “京圈的有钱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 “要这么算，你嫁给淮旭不是亏大了？就你这长相这身材，哪样不比林栀强？” “硬要说，也就家世不如她。都怪你爸拖后腿……” “咚！” 纪嘉丽说到这儿，姜晚再也忍无可忍。 手里的水杯被她用力放到桌面，发出的闷响吓了纪嘉丽一跳。 “说完了吗？” 姜晚沉着脸，语气极度不耐烦。 “我……” 纪嘉丽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姜晚咬着牙，放下杯子起身。 “我爸从来没有拖过我的后腿，我也不稀罕嫁给什么京圈太子爷。” 留下这句话，姜晚直接往门口走去。 “诶！饭还没吃呢，你去哪啊？” 纪嘉丽唤她。 姜晚头也不回：“没胃口，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你……” 纪嘉丽生气，却还是跟着她走出包厢。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你就不能好好陪我吃个饭啊？” 姜晚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纪嘉丽追上，刚拉住她的手要说什么，不远处的身影又引起她的注意。 “那不是林栀和陆闻舟吗？” ------------ 第一卷 第16章 抢占 因纪嘉丽的提及，姜晚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转移。 顺着她的示意看去。 透过餐厅的透明玻璃墙，王德兴正招呼着陆闻舟和林栀，三人一同走向另一家餐厅。 王德兴满脸的谄媚讨好。 陆闻舟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林栀则全程跟在他身边。 三人同行，并没有注意到姜晚她们。 “那男的是谁啊？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纪嘉丽没认出来，姜晚也懒得解释。 她二话不说，收回目光就准备继续往前。 “诶……” 感受到她的决绝，纪嘉丽知道这餐饭又吃不成。 她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带出来的小盒子交给姜晚。 “这你拿着。” 纪嘉丽将绒布盒塞进她的掌心，摁着她的手指迫使它蜷紧。 “我用打麻将赢的钱买的啊，和林家可没关系。” 她着重强调。 知道姜晚不愿接受林家的一分一毫。 所以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姜晚垂眸。 绒布盒上印着品牌，加上精美的包装，她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 打开盒子。 是一对风车造型的耳环。 珐琅材质，精致中又透着几分小俏皮。 “你小时候不就喜欢这个。” 纪嘉丽打感情牌，不停给自己找补，“就当是我送你的上任礼物，祝贺你拿到姜氏的经营权。” 说罢，她不给姜晚回绝的机会。 放弃留她吃饭，直接转身就往包厢走。 * 回公司的网约车上。 姜晚坐在后排，对着盒子里的风车耳环怔怔出神。 如母亲所说。 她的童年有着许多关于风车的回忆。 起因是幼儿园的手工作业。 父亲按照要求给她做风车，用一张剪开四个角的塑料纸，外加一根筷子制作完成。 她当时对这个，拿在手里跑起来就能转的小玩意儿充满好奇。 父亲告诉她。 大风车不仅能转，还能发电。 见姜晚对它感兴趣，后来一家人还特意去海边度假。 她骑在父亲的肩膀上。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风力发电站。 迎着海风，她问父亲：“爸爸，为什么风车会一直转呀？” “因为有风呀。” “风在哪呢？为什么我看不见啊？” “只要风车开始转，你就知道风来了。” “那风走了怎么办？” “风一直都在，就算飘去远方，也会重新吹回来。” 彼时的她，听不懂那么奥妙的言语。 可现如今…… 姜晚握着首饰盒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爸爸，起风了。” 她对着耳环喃喃自语，“我们的风车，又开始转了。” 她用指腹触过耳环。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将它们取出戴上。 车辆也在这时抵达姜氏楼下。 等姜晚回到办公室，她没想到严滟会在。 自婚礼后。 这是婆媳俩第一次见面。 严滟提着爱马仕包，穿着干练的OL套装，整个人都散发着职场女精英的气息。 姜晚推门进去时，她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的办公室。 “妈。” 姜晚改了口，关门进去，亲自为她泡茶。 “你怎么来了？” 两人先前就说好，严滟持股但不会插手管理，姜氏全权交给姜晚打理。 那只可能是顾淮旭有消息了。 姜晚正揣测，不想严滟竟然冒出一句：“你以前学翻译，学的是哪国语言？” 姜晚取茶叶的动作一顿。 她转头看去，严滟站在办公室的荣誉墙前，高傲的扫视。 那边摆着姜氏设计所获得的专业证书，还有她个人相关的一些获奖纪念品。 “主修的英法，也有考德意西语言类的相关证书。” 她收回目光，继续泡茶。 远不止大学那几年，她从十几岁开始，就开始学习世界各地语言。 经年累月，各国语言都有涉猎。 “德语听说没问题？” “没问题。” 姜晚将她泡好的茶，端去严滟面前。 “会打高尔夫球吗？” 严滟又问。 “……”姜晚没送出去的茶盏，在手里晃了一下。 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被她强行压制回去。 “会一点。” 听完姜晚的回答，严滟周身散发的冷焰才有所收敛。 她接过她奉上的茶。 喝了一口，通知姜晚：“这个周末，跟我出门一趟。” * 根据严滟的告知。 姜晚才知道，榕城即将迎来新发展。 有外商看中郊区一块地，决定开发建设一个国际度假村。 投资预算近百亿。 目前消息还没正式发布，但听到风声的各大建筑商已经跃跃欲试。 这么大一块肥肉，谁都不想错过。 严滟经过各路打听。 得知那名外商最近要来榕城，已经争取到见面机会。 对方和她最近交付的那套别墅主人同名。 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有这层关系在，外加姜晚又精通德语。 严滟这才邀请姜晚同行。 一来，免费。 二来，靠谱。 姜晚没多想就答应了。 毕竟行业互通，能有机会跟着顾氏建筑拓展业务，她求之不得。 只不过，等到周六这天。 她和严滟兴冲冲的前往高尔夫球场。 还没等她们与外商碰头，远远的就先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陆闻舟、林栀和王德兴。 正和两名老外为首的一行人边走边交谈。 所有人都换上了球场准备的专业服装，男士是清一色的浅蓝色立领polo衫加米色长裤，女士则是浅粉色的同款上衣加米色短裙。 可即便是在一众人群中。 还是能一眼发现那个醒目的存在。 陆闻舟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加上他一米九的身高，即便站在老外身边也毫不逊色。 充满侵略性的黑眸，突出且分明的侧脸。 与五官深邃的老外，形成一种独特的种族差异。 “他们怎么也在。” 严滟一见到他们，立马不悦的嘀咕，察觉到威胁与竞争。 作为榕城两大建筑商。 林氏和顾氏一直龙争虎斗，地位不相上下。 本以为这次能够抢占先机。 没想到再次打成平手。 严滟懊恼的同时，又不得不挤出笑容，领着姜晚过去。 也是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姜晚反应过来。 那天她在餐厅见到他们三个，应该就是为了今天的碰面。 让王德兴牵线，见一见这位别墅拥有者。 “严阿姨，姜晚，你们也来了？” 两人才刚走近，林栀便率先开口对她们打招呼。 ------------ 第一卷 第17章 存在感 外商名叫丹尼尔，来自德国。 四十多岁的年纪，除热衷投资外，还是高尔夫球狂热爱好者。 当他得知陆闻舟是国际顶尖协会，皇家利物浦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之一，立即对他产生浓厚兴趣。 两人打完第一组球，关系就变得亲近起来。 步行走在球道的中途。 丹尼尔无意一瞥，发现陆闻舟左手撩起的衣袖，暴露出他小臂上明显的伤痕。 「陆先生怎么受伤了？」他用德语问。 跟在一边的王德兴跟着注视。 林栀虽然听不懂，但也跟着他们做出反应。 因几人的关注。 陆闻舟自然地放下衣袖，淡淡一笑：「没什么，前两天喂猫，不小心被咬了。」 「陆先生还养猫？什么品种？我家的两个小孩，也有养猫。」 「小流浪，还不肯跟我回家。」 「陆先生真有善心，不过也要注意安全，最好打一下疫苗。」 「多谢丹尼尔先生关心，打过针了。」 两人全程用德语交流。 王德兴能听个一知半解，林栀是怎么也没办法融入。 她对德语的掌握，只停留在几个简单的单词上。 可通过他们之间的语气动作，大概能猜到在聊他手臂上的伤口。 林栀表情凝重，不甘心地轻咬嘴唇。 这时。 王德兴注意到由远及近的两个身影。 不等他打招呼。 林栀已经率先出声：“严阿姨，姜晚，你们也来了？” 她调整好状态，语气轻松的呼唤。 一行人跟着转身，目视着严滟和姜晚走来。 两人靠近时，严滟的脸上已经换上客套的笑。 “林家的消息也是够快的。” 她说着，深怕错过什么，问他们，“在聊什么呢？” 严滟的视线扫过他们。 林栀没有说话，王德兴只好回答：“小陆爷和丹尼尔先生聊养猫呢。” 猫？ 姜晚眉心微蹙。 陆闻舟对猫毛过敏，不可能养猫。 要聊这个话题，怕是在往林栀身上引。 林栀从小就养猫。 后来因为父亲再婚，纪嘉丽又怕猫，她才将她的猫寄养在朋友家。 姜晚正这么想着，边上的严滟投来目光。 收到提醒，她微微一笑，主动打招呼。 「丹尼尔先生，你好。」 姜晚对丹尼尔伸手，开始自我介绍。 听着她说出一口流利的德语。 王德兴不由感慨：“我说顾夫人你怎么没带翻译呢，原来儿媳妇就是你的传声器啊。” 经过那天的饭局，他已经学老实，万万不敢再得罪任何人。 “那是，外人哪有自己人靠谱。” 严滟说罢，对陆闻舟微笑，“表弟，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 碍于陆闻舟的身份地位，她不得不放低姿态，但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她又不能显得过于谄媚。 和严滟的谨慎相比，陆闻舟倒是无所顾忌。 他只是淡淡地阖了阖眼皮，连一个字都没回应。 “……”气氛略微尴尬。 王德兴打破沉默，试图缓和：“顾夫人说得对，这不林小姐也没请翻译，直接找的小陆爷帮忙。” 严滟意外。 她惊讶的看向三人，才明白过来……他们是一伙的。 陆闻舟明明是顾家的远房亲戚，结果现在给他们的竞争对手站队。 这事要是传出去，顾家还怎么混？ 严滟不悦，却也敢怒不敢言。 陆闻舟同样没说话，只是黑眸冷冷地扫过一旁。 王德兴背脊莫名一凉。 说不上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舔了一口，忐忑得他心脏开始狂跳。 姜晚和丹尼尔介绍完。 还想说些关于顾氏建筑的东西，结果一抹高大的身影就来到她的边上。 「球就在那。」 陆闻舟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提醒丹尼尔，示意那颗不远处的白色圆点。 丹尼尔的注意力立马被他转移。 两人继续开始打球，从容的打完又一组。 这期间，丹尼尔沉浸在球技切磋中，和陆闻舟不停的交流，从装备到技巧，还有喜欢的球手等等。 次次都击在陆闻舟的强项上。 两人围绕着高尔夫球，相谈甚欢。 姜晚插不进嘴，也没机会聊关于业务的事。 严滟都看在眼里。 见她全程都参与不了，她将姜晚拉到一旁，语气有些不满。 “你不是会德语吗？为什么不说话？” “机会难得，他过两天就回德国，你得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啊。” “这项目有多重要，不用我在这里和你强调吧？” “你是成心想把业务让给林家，让外人看我们顾家笑话？” 严滟把话说得很重。 姜晚想解释，又深知苍白无力。 婆媳俩现在是典型的上下级关系，老板只关注最终的结果，才不会在乎下属的过程如何。 “我知道，妈。” 姜晚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回应。 等到他们这组球打完，一行人回到发球台。 原本一直和陆闻舟交谈的丹尼尔，忽然对姜晚说：「姜小姐会打高尔夫球吗？要不这局你来发球？」 其余几人听不懂内容，但他很明显在对姜晚抛橄榄枝。 在严滟的施压下。 姜晚微笑点头，朝两人走去。 两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发球台旁，轻松自在，气场从容。 等着她过去。 她从球童提供的球包里，选取一根木杆，走到球台旁。 姜晚双手握杆，脚掌轻碾草台，调整姿势。 有风，从身后缓缓吹来，拂过她的耳畔。 她仿佛听见陆闻舟的声音。 “双脚与肩同宽，平行站定略微外展。膝盖再弯一点……” “腰部往前，脊柱得是直的。” 微风拂过她的身体，提醒着她过往的触碰。 男人耐心的教她，手把手为她调整姿势，站在她身后，双手跃过她的后背半抱着她，同握一把球杆。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大拇指和食指形成一个V形。” “球杆面、肩膀、髋部都和目标线平行，眼睛瞄准低头看球。” “开始上杆……” 她握着球杆开始动作，手臂跟着抬起。 “把球杆升到肩膀高度，保持左臂直立，上身旋转……” 跟着他做完动作。 “下杆时速度要快，球杆下压直接击中球的位置，右膝向前移动。” “击球后继续挥杆，保持身体平衡。像这样……” 手里的球杆被牵动。 保持抬起后，蓄力下降。 瞄准目标，快狠准地挥杆。 “咚——”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动。 白色的小点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 从发球台高高飞出，经过遥远的草坪，最后精准地落入它的归处。 得知结果的丹尼尔大惊失色。 「天呐！一杆进洞！」 他表情夸张，惊喜地鼓掌，「天呐！姜小姐你太厉害了！」 丹尼尔走向姜晚，像是挖到什么宝贝一样，顾不上男女有别，激动地抱住她。 「我这是什么运气啊，一天碰到两个高手，太开心了！」 因他激动的动作，气氛变得热烈。 姜晚同样意外。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丹尼尔兴奋地抱住。 以及。 站着她对面的另一个男人。 陆闻舟淡定依旧。 可那张全程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此时勾起唇角，不经意地露出满意的轻笑。 ------------ 第一卷 第18章 卑鄙 陆闻舟的笑容使人清醒。 姜晚一下被拉回到现实中。 原本在旁看戏的几人，也因丹尼尔的激烈反应，纷纷过来凑热闹。 得知姜晚的成绩。 严滟脸上这才重现笑容，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姜小姐是哪位老师教的？」 冷静下来后，丹尼尔突然松开她，摸着下巴复盘起来。 「我刚看你的发球，和陆先生有点像，两位该不会师出同门吧？」 丹尼尔的一句话，让姜晚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不自然地偷瞥陆闻舟一眼。 只见他眉尾微挑，眼底涌现着得意的光。 同样在等她回答。 “……”姜晚沉默。 「不是。」她回答丹尼尔，「我没有请过专业老师，和陆先生也不熟悉。」 「以前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 当她的话音落下。 世界忽然开始安静。 原本清朗的天气，忽然开始刮起冷风。 陆闻舟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寒凉。 「那你可太厉害了。」 丹尼尔没有多想，逮着机会和姜晚继续切磋。 对于这样的情势扭转。 严滟喜闻乐见。 然而，姜晚在后续的表现上，显得就不那么如意。 开局的高光没能持续。 一方面是她不想被发现，她和陆闻舟的打法太过相似。 另一方面，她整整两年没有再碰过高尔夫球，球技确实大不如前。 几组球下来。 丹尼尔酣畅淋漓，心满意足。 因他还有其他安排。 持续两个多小时的高尔夫球，不得不告一段落。 全程陪打的姜晚，出了一身汗。 她去前台领了房卡后，前往贵宾室洗漱换衣服。 推开门。 姜晚把自己的个人用品往沙发一放。 刚准备脱衣服，严滟的电话就打到手机上。 衣服沾了汗，有些难脱。 姜晚只好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边上。 “姜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回头把你今天和丹尼尔交流的内容，汇总成一个文档发给我。” 严滟以命令的口味，在电话那头给姜晚安排任务。 姜晚正要回应。 边上忽然传来开门声。 她惊慌地转头，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浴室走出来。 陆闻舟全身湿漉没有擦干。 淋湿的黑发顺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的眉眼缓缓滑落。 淌过他分明的鼻梁、下巴、喉结、锁骨…… 途径肌肉鲜明的胸膛、小腹，最后被他裹在腰间的浴巾吸收。 姜晚正脱到一半的动作。 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僵在原地。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大脑在顷刻间空白。 不是单人间吗？ 他怎么会在这？ 她走错房间了？ 姜晚一时忘了动弹，男人的反应却很淡定。 黑眸幽幽从她身上扫过，穿着拖鞋朝她走来。 姜晚本能后腿，差点惊叫出声。 “还有陆闻舟。” 严滟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继续传来。 “凡是他和丹尼尔对话的信息，我也全都要，你一并整理给我。” “……”姜晚的心在颤抖。 电话那头的严滟不知。 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她不满地唤她：“姜晚？” 跌坐在沙发上的姜晚，不得不保持镇定。 “我知道了，妈。” 她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 直到她答应，严滟把电话挂了。 危机得以接触。 姜晚也顾不上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和个人物品，就准备从这个危险的地方离开。 可不等她得逞。 陆闻舟已抢先一步，把她的换洗包往地上一丢。 一只手握住姜晚的手，把她整个人拉回到自己跟前。 “这会儿记性又好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在她的身后危险的响起。 长臂圈住她的身体。 让她的后背紧贴他的胸膛。 陆闻舟俯身，偏头在她耳畔低语：“我和丹尼尔聊过什么，替你重复一遍？” 他玩味的低笑，让人心惊胆战。 “不用。” 姜晚说着，用力撑开双臂想要脱离他的拥抱。 男人的臂弯却像强而有力的枷锁，将她死死禁锢在跟前，不给她任何脱逃的机会。 姜晚懊恼，反应过来。 “陆闻舟，你故意的？！” 她发出抗议，语气嫌恶。 压根就不存在她走错房间，而是他故意安排，让前台把他房间的房卡给她。 “卑鄙的东西！” 姜晚用力挣脱，作势就要离开。 可她的手刚触及门把，身体就被男人拦腰扛起。 陆闻舟把她摔到床上。 姜晚一阵头晕目眩，视线恢复清晰时，男人已经架在她的身上，又一次俯视着她。 头顶的灯光，在他的四周笼起一层光。 姜晚身处在他的阴影之下。 “卑鄙？” 陆闻舟握着她的手腕，声音冷冷地通过齿逢。 “也比健忘强吧？” 他手掌的力量开始加重，气压跟着变低，“忘得差不多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以前打完球，我们都做什么？” 陆闻舟冷嘲一笑。 “……”姜晚的心提到嗓子眼。 那些火热的场面，从她的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急流拍打礁石，激起千层浪。 “神经。” 姜晚不愿回忆，在他身下激烈抗争，“放开我！” 陆闻舟显然心意已决。 不等她多作抗争，他便直奔主题，低头吻她。 使她那些不满和咒骂的字眼，只能被迫吞咽回去，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本就脱到一半的衣服，更是被他轻易褪去。 气愤之下。 姜晚懊恼地张口咬他。 可男人好像感觉不到痛。 明明口腔都传来血腥味，可他始终没有松开，反而继续得寸进尺。 “陆……” 姜晚刚唤出一个字，又被他吻回去。 他用切实行动，回答她：我在。 姜晚气到颤抖，又不是他的对手。 不论体型还是力量，她都和他差得太多。 房内的温度骤升。 就在姜晚以为自己又一次在劫难逃时，门外忽然传来林栀的声音。 “陆少，是我。” 她轻叩房门。 林栀的声音就像一支箭，正中姜晚的眉心，让她忘了动弹。 可身上的男人，却在这个间隙。 强势将她占有。 姜晚差点呜咽出声，甚至顾不上推开他。 世界变得极静。 无人发出声音，也使得林栀的低喃变得十分清晰。 “嗯？门怎么没锁？” 她说着，手放到门把上，在外面将它推开…… ------------ 第一卷 第19章 在哪？ 林栀推开门，试探地往里探头。 室内开着灯。 但是没有一个人影。 床单乱成一团，似乎刚经历过什么。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林栀眉心微蹙。 “闻舟？” 她开口唤他，试图引起陆闻舟的注意。 然而，无人回应。 林栀不死心，推门走进去，视线跟着扫过室内的一切。 最终，她将目光锁定那扇紧闭着的浴室门。 “闻舟，你在洗澡吗？” 林栀询问着，往里走去。 依旧无人回应。 她站在浴室门口，作势就要摁下门把。 可门由内被反锁。 林栀进不去。 反常的迹象，令她感到困惑。 “不会在里面晕倒了吧？” 林栀嘀咕一句。 她正想着要联系球场的工作人员。 不等她作出反应，里面忽然就传来淋浴的冲洗声。 水流沥沥。 林栀停下拿手机的动作，又一次敲门：“闻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没事吧？” 她竖起耳朵去听。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后，里面才传来陆闻舟的闷声。 “没事。” 林栀暗舒一口气。 她停留在原地，对他说：“你晚上有时间吗？我爸想邀请你一起吃饭。” 回应她的，除了水流声外，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闻舟？” 林栀再次唤他。 而后便等到陆闻舟一个模糊得几乎听不清的“嗯”字。 见他答应，林栀立马露出欣喜的笑。 “真的吗？” 她又对他确认，可陆闻舟又像消失一样。 林栀侧耳倾听。 浴室内除水流声外，好像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闻舟，你真的没事吗？” 她关心的询问，又提议，“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当她的话音落下。 陆闻舟又传来一声闷哼。 再过了一会儿。 她听见他声线低压的挤出一句。 “你先回房，我等下过去找你。” 听清陆闻舟的这句话，林栀惊喜得瞪大眼睛。 “好。” 她答应得爽快，心跳跟着加速跳动。 按照陆闻舟的意思，林栀转身离开。 可就在她去往门口的路上。 她瞥见的一样东西，引起她的注意，令人无法忽略。 * 浴室内。 姜晚全身被水淋湿。 她懊恼咬牙，气到发抖。 该死的陆闻舟，明显就是故意的！ 知道她害怕她紧张她不敢剧烈反抗，所以刻意吊着林栀拖延时间！ 听见外面的房门传来关闭的声响。 确定林栀已走。 姜晚堵在喉咙许久的声音终于开嗓。 她颤着音，怒斥：“混蛋，你有完没完！” 刚才隐忍的样子荡然无存，她又变得尖锐带刺，让人又爱又恨。 陆闻舟在她身后，同样不再收敛。 “没完。” 他用身体力行回答，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姜晚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 “狗男人。” 想到他刚才和林栀的对话，姜晚仇视着陆闻舟，嘲讽他。 “早晚死女人床上。” 她语气尖锐，内外同时刺激着陆闻舟的神经。 他下颌跟着绷紧，眸色沉下来。 垂眼看着她娇艳的红唇，陆闻舟腾出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 “这张嘴既然说不出好听的话，不如做点别的。” 话音落下。 他低头吻住，用别样的方式惩罚她。 逼她服软，拉她沦陷。 持续很久。 浴室的水流声才终于停下。 重获自由的姜晚，换上自己的衣服，收拾完东西匆匆离开。 没想到的是…… 姜晚刚从楼梯来到一楼。 迎面就看到林栀站在楼梯尽头处。 她倚着墙，面向大堂。 听见动静。 林栀抬眸朝她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姜晚走到一半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中途。 说不出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的心脏漏掉一拍。 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扶住旁边的楼梯扶手。 当她迎上林栀的视线。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在等她。 至于为什么。 姜晚不敢细想。 与她的紧张相比，林栀的眸色一下就敛去原先的锐光，恢复平日的随和。 “姜晚，你还没走啊。” 林栀对她笑笑，“我刚看严阿姨已经走了，以为你和她一块儿呢。” “嗯……” 姜晚硬着头皮，暗舒一口气。 她保持镇定，继续往下走。 “她有事先走了，我也得赶去公司。” 姜晚对她说完，提了提手里的包，作势就准备走向大堂。 而她正要迈步。 林栀忽然冒出一句：“你刚才在哪？” 她的声音不同以往，沉下来的音色，带着几分质问。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 “在沐浴更衣啊。” 她转头，对林栀假笑，“不然，还能在哪？” 视线中的林栀眉眼低垂。 一刀切的齐肩发，挡住她的半张脸，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姜晚虽然心虚，但罪不在她。 该死的另有其人。 姜晚的目光恢复清朗，眼神也跟着坚定。 直到。 林栀放在口袋里的手突然伸出来。 当着她的面，她手心向上，摊开掌心问她：“这是你的吧？” 姜晚垂眼看去。 看清她掌心的东西，姜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本能的抬起手，指腹去摸自己的耳垂，左耳空空荡荡。 那只缺失的风车耳环。 此时正在林栀的手心。 她在哪拿到的？ 姜晚忽而有些不安。 不等她回应，林栀便抬眼看向她，眼神冷冷，语气更是令人发毛。 “我刚才在闻舟的房间捡到的。” 林栀说罢，对她扬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第一卷 第20章 等你 姜晚愣在原地。 即便她平时有张伶牙俐齿的嘴。 此时此刻的当下，她一时语塞，挤不出半个字。 被撞破奸情。 她能说什么？ 让她去找陆闻舟算账？ 以两人的身份差距，她只可能被认定为，是勾引他的贱女人。 姜晚无意识地咬牙。 对陆闻舟的恨意又加重几分。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承受压力的却是她。 姜晚陷入沉默，气氛变得微妙。 见她久久没有开口。 她视线中的林栀，却是忽然换上轻松的笑容。 “看样子，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身份。” 林栀话锋一转，听起来没有丝毫责怪和质问的意思，反而显得她有些没好气。 姜晚不由蹙眉，不知道她这是唱得哪一出。 直到。 林栀伸手拨起自己一侧的头发，将它挽至耳后。 伴随她的动作。 姜晚看清她的耳垂处，戴着一模一样的风车耳环。 “……”姜晚愣住。 林栀笑道：“要是被别人看到，一定会以为我们姐妹情深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好到可以佩戴同款。” 姜晚说不出话。 原本拧着的眉心，并没有因此放松。 林栀又道：“你的这副耳环，是淮旭送的吗？是不是男人的审美都一样啊？还是说，远方表亲的眼光也这么雷同？” “闻舟应该以为是我掉的，所以才会带回房间。” 伴随她的解释，姜晚反应过来。 耳环是陆闻舟送的。 想到在那之前，她在医院看到微信。 看样子当时指的礼物，就是这副耳环。 紧拧的眉心这才舒展。 姜晚微微一笑，从林栀手里拿回耳环。 “嗯。” 她将它收好，对林栀道别。 待姜晚离开。 站在原地的林栀，目视她离开的背影。 随着她逐步走远。 林栀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跟着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犀利的眼神，以及不甘心地咬唇。 * 姜晚走后不久。 林栀在大堂等到陆闻舟。 “陆少！” 一见到他从楼梯下来，林栀立马笑着迎上去。 而她的出现，让陆闻舟原先舒心的表情，在瞬间阴冷几度。 “我怕你不记得我的房间在哪，所以还是在这等你。” 林栀主动解释。 陆闻舟惜字如金，在前台办理手续的同时，回应她一个爱答不理的“嗯”字。 即便如此，林栀也毫不在意。 “我爸已经订好餐厅了，晚上我们就……” 她的话没说完。 陆闻舟从前台的手里收回卡，同时转身面色冷冷道：“我还有事，不太方便。” “……”林栀一怔。 见陆闻舟说完就走，她急忙跟过去。 “不是，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你说……” “我说什么了？” 陆闻舟停下脚步，打断她的同时，黑眸冷冷扫过去。 “我说晚上一起吃饭？” 他反问的语气，低沉得可怕。 周身笼罩的气场，更是体现着他的不耐烦，让人不敢接话。 林栀被他所震慑。 不敢冒然接话。 而她隐忍颔首的低头，让人难以忽略她耳朵上的那副耳环。 黑瞳危险的眯起。 他打破原先的沉默：“林小姐能读到硕士，应该知道‘东施效颦’这个典故吧。” 林栀愣住。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 撞上陆闻舟直白的目光，正不悦地看着她的耳朵。 林栀确定他的意思，肺部顿时涌上一股怒意，连带着脸颊也跟着滚烫。 她极其费劲的压抑情绪，挤出笑容回应他的嘲讽。 “陆少你误会了。” 林栀笑得比哭难看，每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本以为是和姜晚撞了审美，和她聊完才发现是和顾淮旭眼光相似。” “……”陆闻舟的瞳色骤冷。 他面色黑沉，没有再说一个字。 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大步走向停车场。 而留在原地的林栀。 虽然她反击了回去，但被陆闻舟那么说，她还是觉得难堪至极。 在陆闻舟上车的同时。 她懊恼的一把扯掉耳环，直接丢进垃圾桶。 *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后。 姜晚不得不选择独自打车。 然而球场位置偏远，她打开App等待许久，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先走一段。 正好她刚才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在阳光下也能晾会儿。 姜晚独自沿着马路往下走。 几乎没有车辆往来。 只有她独自一人。 正因为此，静默的环境下，稍有动静就格外引人注意。 听到后方有汽车行驶而来。 姜晚本能的转身，想着或许可以搭一段顺风车。 然而伴随她的侧目。 那辆显眼的银色劳斯莱斯，加上突兀的京牌号码。 姜晚没能转过去的身子，已提前收回。 她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往前走。 那辆劳斯莱斯也跟着由远及近，从姜晚的身后“咻”的一下行驶而去，扬起她身后的长发，往前行驶而去。 看着车影消失在拐角，姜晚嫌恶的收回目光。 再拿起手机，打车界面依旧无人接单。 姜晚感到烦躁。 本来打了两个小时高尔夫球就累，又被陆闻舟那个混蛋消耗体力，她这会儿才走了不到一公里，两条腿就已经开始打哆嗦。 而那个罪魁祸首，这会儿估计已经载着林栀，一起回去准备晚上共进晚餐了吧？ 姜晚的心口，无意识地团起一股怒意。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诅咒陆闻舟。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动力坚持下去。 待她走到三岔路口。 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它靠路边停着。 一抹高大的身影正背倚着车门，手里夹着一根烟，不疾不徐地抽吸。 见姜晚注意到他，他的目光跟着转移。 只是不等两人对视。 姜晚已提前收回目光。 她没有往陆闻舟所在的方向走，而是选择三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姜晚继续往前。 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车速不快。 那抹特殊的银色，缓缓闯入她的余光。 劳斯莱斯的车尾先行出现，后排的车窗落下。 陆闻舟冷峻的面容跟着出现。 车辆以倒车的形式，和姜晚步行的速度同步。 姜晚没有理他。 直到，陆闻舟低声的嗓音响起。 “上车。” 他不容置喙的同时，提醒她，“这是条死路。” ------------ 第一卷 第21章 香气 VIP包厢装修奢华。 早在过来的路上，姜晚就预想过她会撞见的画面。 甚至巴不得撞破顾淮旭和其他女人痴缠。 那样一来，她就能占领道德高地，让顾淮旭对她感到愧疚，弥补她的同时，她也能以退为进拿捏他。 现实却是…… 她冲进包厢的瞬间，闯进她视线的第一个身影，是陆闻舟。 斜靠在环形沙发的他，穿着黑色毛衣。 单臂架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威士忌。 长腿交叠而坐。 此时的陆闻舟，就像一只藏身丛林的黑豹。 慵懒而优雅，神秘且危险。 面前的茶几上，若干酒瓶随意放着，有些空了，还有些喝到一半。 一见到他。 姜晚在原地驻足，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 陆闻舟身后，半开放式的圆形拱门挂着镭射珠帘，看不清具体的画面，却能够听见男女嬉笑的声音。 “乖乖，你怎么这么会！”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姜晚的心脏骤地微停。 她抬眸往深处看。 模糊的身影在床上缠成一团，远不止两个人。 用不着确认，姜晚也知道那是顾淮旭。 她脸色一沉。 捉奸的心情却不再迫切。 里间传来男女的嬉笑，使得糜乱的气息弥漫开来。 门口的经理正要解释情况。 陆闻舟抬了抬下巴。 “自己人。” 他沉稳的声音落下，经理立马颔首退了出去。 他关上门，把姜晚留在包厢内。 空间的再次封闭，让音乐声和嬉闹声更加清晰。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姜晚面色沉重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陆闻舟随意地放下手中酒杯。 玻璃碰撞的声响，连带着姜晚的心跟着震动。 “都找过来了，不进去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又蛊惑，运筹帷幄的气场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里间的音乐混合着娇嗔，还有来自男人的喘息。 不难想象正在发生什么。 以及，顾淮旭还没发现她。 原先的满腔冲动，在此刻，因陆闻舟的存在而抽丝剥茧。 而她前方的男人。 像是看穿她的退缩和动摇。 陆闻舟盯着她的眼神透着玩味，甚至还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像是在赌她不敢面对，揭穿她先前的伪装。 姜晚的胸口莫名团起一股气。 想到来时的目的，她攥了攥手心，明艳的眼神变得坚定。 姜晚无视陆闻舟的存在，准备继续撞破顾淮旭混乱的私生活。 她往里间走去。 可不等她伸手去掀珠帘。 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长臂一揽，直接将她拦腰搂过去。 咚地一下。 姜晚坐在陆闻舟腿上。 贴在她腰后的手掌宽大而炙热，隔着衣服姜晚都感觉被火烧了一样。 她作势就要跳起来，男人却提前预判似的。 手臂用力收紧，令她无法从他跟前挣脱。 “陆闻舟，你放开我！” 姜晚偏头，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 几乎同时。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叩响。 “陆少，您要的酒。” “进。” 陆闻舟坦然应声的下一秒，关闭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坐在他腿上的姜晚，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本能地低头回避，散落的长卷发盖住她的脸。 她是自爆身份进来的。 作为顾太太，怎么能和其他男人举止亲密。 姜晚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 陆闻舟见状，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一条腿。 盈盈一握，让她与之正面相对。 姜晚以十分羞耻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至此，陆闻舟还不收敛，搂紧她的同时低声附耳道。 “这样坐，他才完全看不见。” 男人滚烫的呼吸，透过发丝间隙传来，吐在姜晚的耳尖。 因他的动作。 姜晚的双手不可避免的触及他。 细腻的指腹沿着丝滑绵密的毛衣摩挲而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物下强壮的身躯。 恍惚有电流蹿过。 姜晚避之不及，又无处可躲。 鼻息间，是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馥奇香混着葡萄柚的干净清爽，又拥有沉稳格调的木质香调。 并非喷在身上的香水，而是男性特有的须后水。 还是她以前挑选的那款。 嗅到香味的姜晚忘了动弹，大脑好像被回忆的潮水覆没。 她周身的气息，在无形中变化。 陆闻舟搂着她的姿势悄然变得紧密，相贴的身体密切得几乎没有空隙。 男女旁若无人的亲昵，在“今朝”本该见怪不怪。 可碍于他的尊贵身份，以及她过于窈窕迷人的背影…… 端着托盘进来的服务员，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脚步都跟着慢下来。 直到。 陆闻舟长臂往上一揽，手抵着姜晚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面向服务员的黑瞳转而犀利。 从四周漫起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服务员立马低头回避视线，按照陆闻舟的示意把酒送去里间。 随着他掀起珠帘，背对他坐着的姜晚，抬眼就看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画面。 灯光将人影投射在墙上。 有人躺着，有人趴着，有人跪着…… 姜晚没能看清任何一个人的模样，却清晰的听见顾淮旭粗重的呼吸，还有唇齿交缠的动静。 “看清楚了？” 陆闻舟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带着戏谑和嘲弄的语气，就像一支箭，直击姜晚心脏。 “他一直都玩得这么花。” 陆闻舟沉声告知。 没曾想，姜晚回答得很冷静。 “那又怎样？” 搂着她的那只手明显一怔。 姜晚收回目光，告诉他，“我是来接他回家的。” “姜晚！” 陆闻舟不悦地低吼一声。 擒住她的后颈一个用力，将她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他魁梧的身体架在她身上，双方的鼻尖相距不过几厘米。 陆闻舟俯视着她。 黑瞳深处翻涌着怒意。 “他厮混成这样，你都能原谅？轮到我，就那么罪不可恕？” 他薄唇轻启。 每个字都透着蚀骨的咬音，像是要将她撕成碎片。 姜晚看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那双曾经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如今已经变得冷若冰霜。 她亲手杀死了她。 姜晚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们不一样。” 当她的话音落下，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 第一卷 第22章 难弄 “怎么不一样？” 陆闻舟哑着嗓音，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黑瞳幽深地盯着她。 他高贵似神明。 却又像它面前虔诚的信徒，在等一个答案。 姜晚躺在他身下。 对着他的眼睛，她字字诛心。 “他坏在表面，你恶在心里。” 视线中的那双眼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疯狂地颤动。 一时间。 包厢内的纷扰，好像与他们隔绝。 陆闻舟的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可姜晚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已经给他判处死刑。 姜晚的耳畔，传来沙发皮摩擦的声音。 余光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笼罩在她周身的气压也愈发低沉。 可她面不改色，意念坚定。 顾淮旭花心的事，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早就查过他的体检报告。 他身体健康，两性相关的疫苗一针不少。 就算乱搞也不会连累她沾染疾病。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不爱的男人，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哪有那么多要求？ 姜晚的眼睛出卖她的内心，也验证着她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视线中的下颌绷紧。 陆闻舟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我还不如他？” 他轻蔑的语气中，透着蚀骨的寒意。 仿佛遭受着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羞辱。 “所以他去瑞士……” 陆闻舟刚开了口，姜晚就跟着打断。 “无所谓，不就是找女人嘛。” 她回答得淡定又坦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剑眉压眼，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姜晚确定自己没猜错，嘴唇轻勾接着道，“找一个也是找，找一群也是找。和男人谈什么专一？” “渣得清清楚楚，总比装都装不明白要好。” 她眼神嘲讽地对他笑道。 声音很轻，杀伤力极强。 他的双瞳布上血丝，眼底掀起狂澜，黑暗可怖，风雨欲来。 对于他的情绪动荡。 姜晚始终冷漠得没有任何波澜。 “这下可以松开我了吗？” 她低声说罢，用唇语强调他的身份：小表舅。 那瞬间。 陆闻舟的心弦彻底崩断。 “休想！” 他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就直接吻上她的唇。 威士忌的味道因他的入侵，在口腔疯狂肆意。 姜晚欲推，可他将她死死禁锢。 陆闻舟吻得凶狠，像是在惩罚她的双标，又像是在逼供她说真话。 熟悉的吻技，狂热而汹涌。 姜晚气急败坏，又无法抗衡。 与此同时。 里间还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顾公子，我喂你喝酒好不好？嘴对嘴的那种……” “就你会。” 顾淮旭的话音随着吞咽消失。 隔着一墙珠帘，男女各自缠绵。 新婚丈夫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而她……被他的小表舅压在身下狂吻。 姜晚气愤得正要发作，偏巧送酒的服务员从里间退出来。 她本欲推开陆闻舟的双手。 硬生生转变成抓住他的毛衣往回拽，用陆闻舟的身体挡住她的脸。 姜晚一心只想着回避服务员。 而她身上的男人，在得到她回应的那一刻，呼吸微滞。 握着她下巴的手忽然松开，自然地落在她的耳畔。 指腹轻贴姜晚的耳垂，玩味地揉捏。 他太了解她。 深知她的喜好及弱点。 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发软，陆闻舟的唇角轻轻上扬。 原本猛烈如暴风雨的强吻，转而化成温柔的春雨。 直到。 他探手抽出姜晚系在腰间的衣摆。 冰凉的空气和男人滚烫的手掌，强烈的反差让姜晚一惊。 她在沉沦的边缘清醒过来。 酒精的发酵和她短暂的失魂，释放出他心底那只困顿已久的猛兽。 陆闻舟想在这里要她。 想疯了！ 意识到他的心思，姜晚瞪大双眼。 服务员离开的下一秒，她趁其不备，用力一口咬下去。 吃痛的陆闻舟身体微怔。 姜晚手脚并用，将他推开的同时，一巴掌扇过去。 陆闻舟反应迅速。 他偏头避开她的那记耳光。 可她戴在无名指的钻戒，尖锐的戒托还是在他脸颊留下一缕浅红。 黑瞳因神智的清醒，变得越来越冷。 抽身的姜晚已经和他拉开距离。 她的胸膛因气愤而剧烈起伏，用手背擦着嘴唇，好像只要她足够用力，就能拂去他亲吻过的痕迹。 怒瞪陆闻舟一眼后。 姜晚留下那抹厌弃的眼神，再也顾不上顾淮旭，直径冲向门口。 她从“今朝”离开，回到她和顾淮旭的婚房。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可嘴唇的麻意尚存，不停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 姜晚心烦不已。 在浴室冲洗很久后，她才换上睡衣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的睡着。 不知过去多久，门锁的关合声将她从浅眠中唤醒。 姜晚刚睁开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一抹黑影携着浓郁的酒气扑向她。 “乖乖。” 顾淮旭直接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 除酒味之外，还混着不同的脂粉气和香水味。 熟悉的气息，让姜晚瞬间清醒过来。 “你今天晚上去‘今朝’找我了？” 顾淮旭闭着眼睛，就像一只大猫在她怀里来回蹭着。 “……”姜晚哑然。 刚清除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向她。 她正迟疑着该怎么解释，又听顾淮旭说，“我听经理说的，又问了小表舅，他说他在走廊见过你，你一听我们在忙公事就先走了。” 姜晚听着他的转述，喉间的字眼被她吞咽回去。 “乖乖，你怎么这么好，我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婆！” 见她一直沉默。 顾淮旭忽然架起身子，醉意阑珊地冲她竖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乖乖，我真的在忙公事。” 他说得一本正经，“小表舅这几天拉着我在谈业务，我才没有回家陪乖乖。别生我气好不好？” 顾淮旭张口就来，没有半点心虚，演得像极了那么回事。 “好好好。” 姜晚不走心的答应，同样也想让今晚的事赶紧翻篇。 “这么好？” 顾淮旭忽然话锋一转，双手架在姜晚身侧，睁开眼睛狐疑的俯视她。 被醉意覆没的双眼，意图清醒地打量。 姜晚因他的反常，忽地紧张起来。 只是下一秒，顾淮旭恍然大悟地坏笑起来。 “我知道了，乖乖一定是想我了。” 他说着，低头吻向她的脖颈。 滚烫的声线吐出一句，“今天晚上，让我好好补偿你……” ------------ 第一卷 第23章 寓意 顾淮旭的忽然进攻，搞得姜晚猝不及防。 “老……老公……” 她本能的想要叫停，可这声带着颤音的呼喊，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老公在。” 顾淮旭缓缓往下吻，“让乖乖久等了，老公马上满足你。” 说罢，他掀去姜晚盖着的薄被。 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长卷发和睡衣间隙，露出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顾淮旭看直了眼。 短暂的停顿后，他激动又猴急地压着姜晚，胡乱地在她身上蹭着。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姜晚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佯装娇羞道，“关……关灯……” 她咬着唇，伸手去摁台灯开关。 并在卧室完全陷入黑暗的同时，趁着收手的动作打开床头柜抽屉。 在顾淮旭醉酒的情况下发生也好。 只要床单上有血迹，只要她演得够像，她就能蒙混过关。 顾淮旭被兴奋冲昏头脑。 姜晚也同样拧开瓶盖，将手指探进瓶口，拿出一粒胶囊静等时机。 然而…… 顾淮旭吻遍她的全身，最后却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老……老公？” 姜晚见他坐在床上没了动静，试探地问，“怎么了？”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她作弊被发现。 结果，顾淮旭握着她的手往他靠拢。 “乖乖，怎么办？我好像喝多了，打不起精神……” 姜晚手心滚烫。 却也只剩滚烫。 完全没了先前的雄风。 哪里是喝多了，分明是做多了。 姜晚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另一只手里的胶囊，被她紧张的手汗泡软，黏黏糊糊的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她不敢再动作，只想赶紧推进度。 要么生要么死，给个痛快。 就在她迟疑要不要继续帮他时，顾淮旭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倒在她旁边睡下。 “乖乖，改天吧。” 他抱着她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我只是太累了，要不就是……这两天喝的酒不行。” 顾淮旭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不忘强调挽尊。 “我说真的！不止我这样，我小表舅也不行。” 他突然冒出的一句，掀起姜晚蒙在记忆深处的那块布。 回忆涌出。 那些陆闻舟在她耳鬓厮磨，狠狠要她又温柔哄她的画面，在姜晚脑海不停萦绕。 “你别不信，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是个秒男。” 顾淮旭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我今天亲眼撞见……他和一个女的……加起来都没……三分钟……” 姜晚不由得睁大双眼。 黑暗掩护着她眼底的震惊和心慌。 所幸，顾淮旭说完这些话后，彻底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这一晚。 姜晚和顾淮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她近乎彻夜未眠，在他怀里怎么都睡不着。 翌日，她正准备起床。 刚要掀开被子，边上的顾淮旭伸手抱过来。 “今天周六……” 他闭着眼睛，声音慵懒，“我陪乖乖一起过周末。” “……”姜晚动作一僵。 她揣测他的“陪法”，担心他对她做什么。 毕竟白天不好作弊，也更考验她的演技。 好在顾淮旭依旧不在状态，吐槽完酒的后劲太大，他主动提出陪姜晚逛街，带她买买买。 姜晚自然乐意。 她正愁没机会打破流言蜚语。 两人一起出行，自然能营造恩爱的假象。 姜晚选择榕城人流量最高的商场，卡着最热闹的时间点过去逛街。 因她出众的长相，惹来不少路人关注。 身边的顾淮旭暗爽的同时，宣布主权地搂紧姜晚的腰，姜晚也时不时亲昵地靠近他，下巴抵在顾淮旭肩头，与他小声嘟囔讲话。 短短一个小时。 顾淮旭豪掷几十万，惊动楼层经理前来作陪。 姜晚不觉负担，反而乐意之至。 风声越大，才能刮到那些人的耳边。 “老公，你会不会嫌弃我败家啊？” 又买完几单，姜晚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顾淮旭茶里茶气。 他最吃这套，瞬间心都软了。 “败什么家，老公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再说了……” 顾淮旭挑眉，一脸得意，“顾氏马上就要接手榕城地王的项目，赚它几个亿不过分吧？还在乎这点小钱。” 他的一句话，吊起姜晚的心。 “榕城地王？”她试探道，“顾氏也要参与竞标？” “是我小表舅。” 顾淮旭告诉她，陆闻舟已和榕城高管打通关系，那块地皮非他莫属。 作为远房亲戚，加上顾氏本就从事建筑行业。 两家合作已是板上钉钉。 他这两天，就为这事才和陆闻舟泡在夜店。 听完他的解释，姜晚的脸上却没有欣喜，反而不解地拧起眉心。 陆闻舟准备拿下地王，还要分顾氏一杯羹？ 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 姜晚说不出的滋味。 与此同时。 她的眸光随意一瞥。 隔着男装店的透明玻璃，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栀站在领带柜前，从柜姐手里接过一个领带展示盒。 她认真地挑选，对比几个不同的款式。 透过橱窗看到这一幕，姜晚几乎本能地扫向店内其他方向，眼瞳不自知地颤着。 似在找寻另一抹身影。 “乖乖，怎么了？” 顾淮旭察觉她的异样。 见她盯着男装店看，没好气地轻捏她的腰侧。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他搂着她改变方向，“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林栀所在的男装店，柜姐立马上前招呼，引领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顾淮旭没能发现林栀，手机先响起来电。 他示意姜晚留下替他挑选，他则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柜姐积极推荐。 姜晚却无法自控地关注着另一个方向。 林栀最终选定一款藏蓝色的丝质领带，买单时递给柜姐一个信封。 “礼盒包装，替我送到云顶酒店3320总统套房。” 她的声音不重，偏偏姜晚听得一清二楚。 待她结完账单离开。 转身之际，林栀与姜晚面面相觑。 双方隔着几米距离，中间空荡无物，又好像隔着一条鸿沟。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直到，顾淮旭接完电话折返归来。 “林栀？你回国了？” ------------ 第一卷 第24章 不想要？ 顾淮旭意外。 他正要主动过去搭话，林栀便淡淡瞥他一眼。 “嗯。” 她面无表情的挤出一句，“新婚快乐。” 说罢，林栀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店铺门口。 “嘿？” 顾淮旭目视她转身，在她离开后对姜晚吐槽。 “不是，她没事吧？” 他不满她的反应，语气跟着恶劣，“老子好好和她说话呢，什么态度啊！” “怪不得没人喜欢，老处女。” 顾淮旭嫌弃完，来到姜晚身边，亲密地搂紧她的腰捏了一把。 “还是我家乖乖好，又美又乖，不愧是我的心肝宝贝。” 他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嘴上功夫一套套的。 柜姐在旁微笑附和，不忘给两人介绍当季新款。 橱窗展示着众多男装、配饰，可姜晚脑子里就只有那条藏蓝色的丝质领带。 “乖乖？” 直到顾淮旭唤她，姜晚才意识到自己失神。 “乖乖是不是逛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姜晚点点头。 她就像只乖顺的小猫，漂亮温柔，招人喜欢。 顾淮旭一阵心痒痒，牵着她的手走出男装店铺。 “陆家在榕城有产业吗？” 姜晚没来由的冒出一句。 “嗯？”顾淮旭侧头，“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不是说，他们准备拿下榕城那块地王吗？” “是啊。” 顾淮旭说着，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在榕城称得上地王，跟京城比起来算什么？我小表舅都不打算在榕城久待，就算拿下那块地，也是交给我们代理。” 他不像玩笑的样子。 姜晚目露惊讶，又跟着蹙起眉头。 “小表舅说的？”她狐疑。 顾淮旭耸肩，“差不多就那意思，他要是打算长时间留在榕城，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云顶酒店。” “以陆家的财力，买套现成的别墅住下，不是和呼吸一样简单。” 他继续说着，可姜晚却听不见后面的话语。 只剩下“云顶酒店”四个字。 没等两人走到甜品店门口。 严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两人回趟顾家。 过去的路上，姜晚就猜到顾淮旭带她血拼的事，在传进圈子的同时，也会进到严滟耳里。 果不其然。 两人才刚进门。 立马听见客厅传来严滟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还真舍得过来呢。” 她坐在茶桌旁，手边放着一些剩余的茶水点心。 可见刚有客人来过。 “妈。” 姜晚乖巧颔首，伏低做小的姿态很是到位。 “你这声妈，我可担当不起。” 严滟瞥她一眼，眼底满是对她的不屑。 “既然当上我们顾家的儿媳，就得对顾家做出点贡献。” “娘家人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总惦记婆家的东西，光要订单还不够，非得把这个家给败完了，你才满意？” “隔壁王太太说得果然不错，这美人胚子啊，就是中看不中用，一个个都是婆家贼。” 她说着，瞪向两人身后的管家。 对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准备往里走。 “拿进来做什么？人家外面不是有家？都……” 严滟的话没说完，顾淮旭松开姜晚朝她走去。 “妈，你发什么脾气呢！” “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不往你这送，还拿到哪去？” 顾淮旭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姜晚今天逛街就没给自己买东西，挑的都是送给你和我爸的礼物。连我的都没落下，你还有啥可挑的？” “别听隔壁王姨胡说八道，她就是酸我找了个大宝贝。” 他几句话下来，打得严滟一个猝不及防。 原本还想好好教训，结果没按套路出牌。 严滟的表情不太好看。 姜晚也没闲着，接着对她低头。 “妈要是不喜欢，回头再让人去退了，小票我都留着呢。” “退什么啊？不行就拿去送给你妈，你妈肯定喜欢。” 顾淮旭的话音刚落，严滟立马表态，“不懂事，哪有把我不要的东西拿去送人的？” 她说着，示意管家把袋子拎过来。 严滟逐一查看。 仗着有顾淮旭买单，姜晚一点也没含糊，选的都是各个大牌的热门限量款。 眼光独到，品味绝佳。 除了贵，严滟挑不出毛病。 看穿她眼底别扭的情绪，顾淮旭撇撇嘴，上前哄她。 “妈，你就别心疼钱了，等月底招标会一结束，那块地王的建设项目，还不是顾氏的囊中之物。” “别说这小小几十万，就是百万千万，都不用放在眼里。” 顾淮旭大言不惭。 嘴里嚼着糕点，自信得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严滟没好气地瞥他。 “你还好意思说，既然知道你小表舅有那个心思，还不赶紧让顾氏准备竞标文件？我们可以不投标，但是得帮着一起打点其他对手。” “铲除障碍，前途才能一片明朗。” 严滟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姜晚。 “姜晚，你既然成了顾家儿媳，就得当好淮旭的贤内助。” “你想从顾氏弄走点订单帮扶姜氏，我没意见，但你要是只进不出，就别怪没有下次。” 她笑里藏刀，是威胁也是提醒。 “月底的招标会，你到时候和淮旭一起去吧。进了顾家就得到处见见世面，别和你妈一样，就知道花钱买买买。” 严滟毫不避讳的公然嫌弃，一点没顾忌姜晚的面子。 “妈，你……” 顾淮旭见姜晚一直低头不语，忍不住站出来替她说话。 可他刚开了口。 姜晚伸手拉住他的手，轻扯两下。 “妈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于心。” 姜晚抬头对严滟表态，眼圈泛红强忍泪意。 这一套茶里茶气的组合拳下来，顾淮旭立马生气地维护起来。 “妈，你就非得弄哭我家乖乖才满意啊！” 他说着，拉起姜晚就往外走。 “好心来送个礼物还被嫌弃，乖乖我们走，这晚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诶……” 姜晚故作挣扎状，还想劝一劝顾淮旭。 可他心意已决，头也不回。 姜晚只好一边被他拉着往门口走，一边转头对严滟抱歉地颔首。 直到坐进顾淮旭的副驾。 她眼底的清澈无辜荡然无存，只剩得逞与解脱并存的轻松。 ------------ 第一卷 第25章 相配 奔驰车刚驶入小区大门。 驾驶座的顾淮旭，忽然拍了一下方向盘。 “乖乖，突然想起我晚上还有应酬，怕是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姜晚便接话道，“没事呀，你忙你的，我就在家等你，不论什么时候。” 姜晚声音软软，体贴至极。 实则求之不得。 顾淮旭带她离开顾家时，她就猜到他心思不纯。 八成晚上还有约。 只是不想被严滟管教，所以打着“宠妻”的旗号带她先走。 互相利用，一举两得。 “乖乖，你真好。” 顾淮旭将头埋进她的脖颈，轻咬一口后放她下车。 往后几天。 姜晚重获自由，落得清净。 顾淮旭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直到招标会召开在即，他才不得不从混沌的生活中抽离出来。 按照严滟的意思。 姜晚陪顾淮旭同行前往。 招标会在榕城一家商务酒店举办。 因“地王”称号盛名在外，这次的公开竞标备受瞩目。 早早便有记者蹲守，实时跟进一线报道。 姜晚他们抵达招标会现场时，已有不少投标人在场，一见到顾淮旭便过来打招呼。 双方客气寒暄，同时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 看这架势。 这段时间，顾淮旭已经将他们通通拿下，后续的合作及利益分配也都谈妥。 与其各自为敌，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把地皮让给京圈太子爷，他们各自分一杯羹，达成共赢。 在应酬交际方面，顾淮旭向来游刃有余。 他几乎和在场所有人打成一片。 直到，一抹清冷的身影出现。 穿着高定女款西服套装的林栀，一刀切的齐肩短发，单侧挽至耳后，露出精致的耳环。 她手捧文件袋，携几名林氏集团成员抵达。 一见到她。 人群的谈笑声忽然消失。 “林栀？她怎么来了？” 顾淮旭疑惑，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林氏也参与竞标？我怎么没听说？她什么时候进的林氏？” 旁人摇摇头，显然也不知情。 林家在榕城的地位不容小觑，多亏林宏光当年的发妻。 她父亲曾是榕城一把手，林宏光娶她之后，与榕城高层关系甚好，他所创立的林氏集团也跟着突飞猛进。 本以为林宏光离婚再娶，事业也会受到打击，但他凭借积攒的人脉，硬是把林氏集团从悄无声息做到一鸣惊人。 直到过去十年，房地产行业红利见顶。 林氏集团的发展才逐渐停滞。 外界纷纷传闻，林宏光打算以本养息，不会再斥重金开拓新项目，保守稳妥地渡过平台期。 没想到，林栀居然会带人出现。 姜晚并没有其他人表现得惊讶。 相反。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她心底一直忐忑不安的猜测，慢慢落定。 拨开迷雾，逐见真相。 招标会预计进行四个小时，从上午到下午。 顾淮旭原本志在必得的表情，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变得越来越难堪。 只因陆闻舟迟迟没有出现。 本以为他会晚来，结果临近结束都不见踪影。 被顾淮旭收买的众人都乱了阵脚。 因大家早已提前达成一致，众多投标人都没有精心准备招标文书，坐等跟在京圈太子爷身后吃香喝辣。 结果…… 顾淮旭顶着压力联系严滟。 最后却被告知。 陆闻舟失联，不知去踪。 或许已离开榕城。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参与竞争，为时已晚。 招标会结束后。 除了林栀和她的同伴，其余人无不灰头土脸，满身怨气。 “这陆闻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他看中的东西，不折手段都要拿到吗？怎么说变就变！” 回到顾家，顾淮旭气急败坏。 “这下好了，我后面还怎么面对那些投标的？他们不得把我往死里整！” 他懊恼地拿起手边的杯子，直直砸向地面。 姜晚见状，默不作声地收拾残局。 严滟同样不解，但还抱着一线希望，“竞标结果还没出来，先别自乱阵脚。”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和榕城高层周旋，说不定早就已经内定。就算他不来招标会走个过场，也一样可以拿下地王。” 她的猜测，缓解焦躁的气氛。 姜晚清扫完地面，递给顾淮旭一杯温水。 她全程无言。 心里不确定的猜测，如今已越来越确定。 陆闻舟要那块地皮是真的。 只不过，他所谓的要，是把它合理地送到林栀手里。 顾淮旭等人不过是他的工具。 替林栀扫清障碍，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姜晚暗自想着。 严滟的手机在不久后响起。 “你说什么？！” 听完对方说话的严滟，脸色瞬间苍白。 她提高的音量，尖锐的语气和惶恐的表情，足以体现大事不妙。 严滟一结束通话，顾淮旭便急不可耐地凑上去。 “妈，怎么说？” “……”严滟身体一软，瘫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的手跟着发抖。 “到底怎么了啊！” 顾淮旭懊恼地提高音量，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那块地皮，八成会落到林氏手里。” “操！” 顾淮旭咒骂的同时，一脚踢向沙发。 他持续骂骂咧咧，严滟表情凝重地思虑着什么。 最终。 她将目光定格在旁坐着的姜晚。 从一开始，她就一言不发，冷静得不像话。 “姜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严滟拧着眉心，眼神严厉地审视。 突然被质问。 姜晚正想着该如何应对，顾淮旭先站了出来。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我们家乖乖的刺，但凡她知道什么，我们还会在招标会现场那么难堪吗？” “林家拿到地皮，对她有什么好处？” 顾淮旭几句话，打消严滟的猜忌，同样也点醒她。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姜晚身上，随即站起来拉上顾淮旭。 “走，一起去趟林家。” 严滟当机立断，不给两人犹豫的余地。 由顾淮旭开车。 三人很快抵达林家别墅。 在严滟的施压下，姜晚只好硬着头皮摁下门铃。 迟迟不见动静。 她只好摁下一次又一次。 晚秋的风逐渐刺骨。 三人在门外等候许久，才终于等到纪嘉丽过来。 “哟，什么风把你们给刮来了？” ------------ 第一卷 第26章 狼藉 纪嘉丽披着皮草，打扮得雍容华贵。 隔着镂空式的铁门，她站在院内与他们对话，位置比姜晚等人高出一个台阶，轻易俯视在场的另外三人。 纪嘉丽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双手交叉抱在胸口。 就差将“得意”二字贴在脑门上。 姜晚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身旁的母子俩也是了然于心。 “亲家母。” 严滟挤出僵硬的微笑，每个字都带着一丝咬音。 纪嘉丽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漂亮的桃花眼眨巴两下，她明知故问，“亲家母有什么事吗？你平时不是工作繁忙，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做客？” “哦不对，你们也不是来做客的吧。” 她看着几人空空的双手，无辜地眨眨眼睛，“那是有什么事呢？” 严滟立马反应过来。 “瞧我这记性，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朝顾淮旭丢去一个眼神，“淮旭，把后备箱的礼物拿来。” 顾淮旭愣了两秒。 几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 可他还是照做。 并在母亲的车辆后备箱里，发现几个购物袋。 都是他和姜晚之前送的。 直到顾淮旭提着品牌购物袋折返，纪嘉丽的脸色瞬间好转。 她目露笑意，打开门迎接。 “亲家母，你们也太客气了。这么破费，怎么好意思嘛！” “应该的。” 严滟保持假笑，和纪嘉丽虚伪的你来我往。 跟着他们走在身后的姜晚，看着顾淮旭手里的袋子，猜到这些东西，大概是严滟准备拿去商场退货。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先派上其他用场。 而她的母亲，对这些浑然不知。 派人接受的同时，还不忘偷看袋内的东西。 都是她喜欢的服装配饰，品牌和款式也都拿得出手。 纪嘉丽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林宏光和林栀都不在，她便是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人。 纪嘉丽招呼几人入座。 同时颐指气使的差遣家佣，送来茶水点心。 她将女主人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和姜晚上次过来，完全是两副模样。 全程，她就像一块敲门砖，没有任何其他用途。 严滟也没闲着，开门见山地询问林栀的下落。 得知她并没有回过家，严滟略显丧气，却也只能耐心等候。 直到天色渐暗。 临近饭点。 纪嘉丽安排厨房招待，特意吩咐几个硬菜。 不忘对严滟显摆，提及这些食材从哪空运过来，细枝末节处处体现林宏光对她的宠爱。 然而等到晚餐后，林家父女迟迟未归。 严滟的手机消息，也从傍晚开始就没消停。 她终究是耐性耗尽。 严滟提出先走，纪嘉丽直接送客。 她和姜晚走在最后。 看着严滟败兴而归的背影，纪嘉丽心底阵阵暗爽，幸灾乐祸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女人真是够了！” 三人上了车，严滟当即不悦地吐槽起来。 “得意什么劲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栀是她女儿，狐假虎威给谁看？” “要不是直接去林氏会打草惊蛇，谁稀罕来林家见她？”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宏光那是对她好吗？从国外整的那些食材，还不都是因为他女儿刚回国，吃不惯国内的东西？！” 严滟将刚才受得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完全没顾忌姜晚也在车上。 “妈……” 顾淮旭唤她，眼神提醒。 严滟却没有收敛，继续说着纪嘉丽坏话。 “好了，有这闲工夫，还是联系联系小表舅，问问他究竟什么情况，再让人找找林栀在哪。” 严滟被点醒。 尽管还是一肚子气，却也知道孰轻孰重。 然而，陆闻舟和林栀都像人间蒸发一样。 突然失去联络，无迹可寻。 三天后。 官方公示“地王”竞标结果。 林氏集团成功拿下地皮归属权。 几乎同时，林氏集团官网更新进度，并发布一则任职公告。 林栀正式入职林氏集团，任项目部副经理。 两个重磅消息相继而出，立马在榕城掀起轩然大波。 林氏股票分分钟涨停。 各大新闻版块，争相报道林氏千金。 从她的成长经历到留学履历，推测她的未来发展计划，一致认定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也是在消息从传言变成真相的那一刻。 严滟受不了打击，直接晕进医院。 姜晚前去看望。 病房内，严滟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背打着吊针，整个人憔悴得老了好几岁。 感受到她的到来。 原本闭着眼睛的她，微微撑开眼皮，将脑袋别向另外一侧。 姜晚知道她抹不开面子。 先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打脸。 顾氏和林氏原本地位相当，也同样从事建筑行业，算是平分秋色的竞争关系。 可现在，林氏一夜之间扶摇直上。 顾氏不但会面临嘲讽，甚至还会被打压…… 光是想想，姜晚都跟着难受。 树倒猢狲散，她原先的打算，可是背靠顾氏逆风翻盘。 顾氏当下的境遇，同样让她难做。 “妈，淮旭这两天一直在奔波应酬，没来得及过来看您。” 姜晚随口替顾淮旭找理由。 严滟深知儿子的尿性，如今更没心思追究。 她斜睨她一眼。 迟疑过后，严滟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我听说，林氏要为林栀举办欢迎晚宴，弄几张邀请函应该难不倒你吧？” 严滟语气别扭，依旧端着架子。 病房内只有她们两个。 她似服软又没完全服软的模样，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都气晕了，还不忘打听这些。 姜晚佩服她的同时，也明白严滟的意思。 这是准备找机会，谈谈有没有合作的余地。 经过那天去林家的遭遇，她拉不下脸再去碰壁，只想利用她让她直接问纪嘉丽要邀请函。 到时候，还能美其名曰是亲家母的邀请，并非他们厚着脸皮。 姜晚权衡着利弊。 没等她给出回应，纪嘉丽略显尖锐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不就几张宴会邀请函嘛，有什么难的？” 她身着华服，捧着鲜花靓丽出现，“主要还得看，亲家母的态度如何。” ------------ 第一卷 第27章 故意 纪嘉丽的忽然出现，两人都没想到。 “妈，你怎么来了？” 姜晚意外。 她并没有告诉她，严滟晕倒住院的事。 可她居然这么快就赶到医院，可见平时没少关注顾家的一举一动。 “亲家母都住院了，我还能不来看望啊？” 纪嘉丽说着，捧着怀里的大束鲜花，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地走进病房。 举手投足间透露的傲慢，显然是在给严滟下马威。 两人暗中较劲许久，谁也不甘心被对方压一头。 姜晚夹在中间不是人。 纪嘉丽始终端着架子，等着严滟对她低头。 她的心思过于明显。 碍于顾氏如今的处境，严滟能屈能伸。 “亲家母想要什么态度？” 她坐起身来，对纪嘉丽微笑，“姜晚既然进了我们顾家的门，就是我的半个女儿。” “我先前就准备把她的名字，加到淮旭那套婚房的房本上面。” 纪嘉丽眉尾微挑，满意她的语气变化，但并不知足。 “我可是听说，那套房子的贷款还没结清呢，就算加了姜晚的名……” “这不是得等亲家母给机会嘛。” 严滟皮笑肉不笑，“大家都是一家人，顾氏如果能和林氏合作共赢，就算全款给姜晚买套房，都不算什么事。” 她以退为进，给纪嘉丽画大饼。 “等我回头和我老公说说。” 纪嘉丽说着，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不忘摆弄几下手上的新戒指。 气氛微妙。 姜晚最终看不下去。 以不打扰严滟休息为由，拉上母亲一起离开。 “你怎么回事？我这帮你撑腰呢，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一出病房，纪嘉丽便不满的指责姜晚。 “是撑腰还是显摆，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晚瞥她一眼，揭穿道，“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林氏要是有你说话的份，恐怕早就倒闭了。” “你……” 纪嘉丽咬着红唇，恼羞地瞪她一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我也不能被你婆婆看扁！” 她哼了一声，“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我，当我是什么？这我要是不教训教训她，连带着你也受欺负。” 闻言，姜晚意外地看向母亲。 “你知道？” “废话，她送的那些衣服，都比我平时穿的大一号。看着也不是她的品味能买的款式，你挑的吧？” 真相被揭穿，姜晚正要解释。 纪嘉丽忽然对她抬手，展示她手上的新戒指。 “没关系，那些衣服我都折价卖了，换了我喜欢的东西。好看吧？” “……”姜晚哑然。 从某种角度而言，纪嘉丽也算是绝不委屈自己的代表。 说到这儿，纪嘉丽又言归正传。 “你别不识好歹，我打压你婆婆不假，想帮你提升家庭地位也是真的。” “你看林栀刚回国，就搞出那么大阵仗，要是没有陆闻舟在背后帮忙，她能那么快让她爸改变主意？” 她的一句话，让姜晚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是说，林栀能拿下地王，是陆闻舟在推波助澜？” “不然呢？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能耐。” 纪嘉丽漫不经心地说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林栀平时待别人都冷得跟冰山一样，对男人可是一点不含糊。” “我都打听到了，从她回国那天起，几乎天天守在云顶酒店。” “你知道陆闻舟住那吧？” “要不说女追男隔层纱呢，就她这么痴缠，哪个男人受得了。” “说什么暂时不打算公开，怕是觉得以林家现在的地位，配不上京圈太子爷吧？” “那陆闻舟也是真够意思，刚谈恋爱就送这么一份大礼，这不得把林栀钓成翘嘴啊？猛猛在他身边当舔狗！” 纪嘉丽一通输出，把她知情的事和观点，一股脑地告诉姜晚。 她吐槽得起劲。 也没注意到，身边的姜晚因她的讲述，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明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可得到证实的这一刻，她的心里还是团起层层棉花。 让她脚步发软，呼吸也跟着滞涩。 “我和你说真的，别不听劝。与其惦记你爸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股份，还不如多从顾家手里搞点不动产。” “平时多管着点淮旭，免得他移情别恋，最好趁着他上头的时候搞大肚子……话说回来，他没发现吧？” 纪嘉丽提及私事，急忙降低音量，环顾一圈四周。 她拉过姜晚，发现她的指尖冰凉。 “都降温了，也不知道多穿点。” 纪嘉丽脱下自己的皮草，将它披到姜晚身上。 后背传来母亲的余温。 遗留的香水味浓烈，刺得她鼻尖一酸。 “说话。” 纪嘉丽盯着姜晚，小声确认，双眸流露着好奇及担忧。 姜晚心烦地垂下眼睑，回避她的目光。 “没有。” 约莫是顾淮旭在外纵欲过度。 过去这段时间，他回来住过两晚，但次次提不起精神。 顾淮旭以疲惫为由不再继续。 后来受自尊心驱使，他反而不再对她主动出击。 姜晚本该庆幸，却也忍不住担心。 一旦她对他失去吸引力，她还怎么利用他？ “那就好。” 纪嘉丽误解姜晚的意思，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只要能抓住男人的心，还怕他不为你掏心掏肺吗？” “看看人家林栀多聪明，你给我学着点！” 她拍拍姜晚的肩膀，语重心长，“什么情怀都没有钱来得实际，宴会入场券的事，我会给你想办法。” “至于能不能从林氏手里搞定合作，就看你们本事了。顾家怎么也算是陆闻舟的远方亲戚，不至于一点面子不给吧？” 纪嘉丽说着她的想法，难得和谐地拉着姜晚一起离开。 如她所说。 宴会邀请函很快就送到顾家。 晚宴在林氏投资的酒店举办，打着迎接林栀入职的旗号，实则庆祝并宣扬林氏拿下地王的事。 双喜临门，声势浩大。 不仅邀请到榕城政界大佬，还有其他城市远道而来的商业巨鳄。 加上无数趋之若鹜的中小企业代表。 一时间，可谓汇集起榕城的半边天。 顾家极其看重这次机会。 不仅精心准备，还动员全家出席。 顾志明携手严滟，顾淮旭挽着姜晚。 四人假借庆贺的名义，和在场众宾一样，敏锐地嗅着时机，蓄势待发。 主角尚未登场，可宴厅内已弥漫起浓浓的硝烟味。 无声的商战如箭在弦。 “听说没？今天的晚宴，林氏还邀请了京圈太子爷。” ------------ 第一卷 第28章 肆意 旁人的一句议论，听得顾家几人立马竖起耳朵。 顾志明和严滟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 自招标会后，陆闻舟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别说他和林氏非亲非故，在这之前也没有过接触，就是顾家举办宴会，最多也只能见到顾淮旭的小婶婶。 京城陆家，是金字塔顶尖中的顶尖。 林氏能请到京圈太子爷镇场？ 简直痴人说梦。 夫妻俩暗自断定，都是林氏的宣传手段。 不过是仗着他们拿下地王，趁热打铁各种造势罢了。 现场宾客众说纷纭，暗暗期待。 唯独…… 身在人群中的姜晚。 尽管她没有刻意装扮，可天生丽质还是令人难以忽略。 今天的她身着浅蓝色挂脖礼服。 长卷发温柔盘起，露出她分明的肩颈。 灯光下，外层网纱莹莹发亮，肌肤更是被衬得细腻如雪。 宛如一条来自深海的人鱼。 美得不可方物。 关于外界的目光跟随，姜晚早已习惯，可宾客的议论令她想要远离。 别人不知道陆闻舟和林家已经扯上关系。 可她知道。 大概率，他真的会来。 想到这儿，姜晚的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意。 次次碰见他，回回没好事。 姜晚低垂着眼睑，明显兴致缺缺。 “老公，我去弄点吃的。” 她靠近顾淮旭软声低语，主动松开他的胳膊走向一旁。 自助餐台已备好丰盛的点心。 姜晚拿着盘子，在甜品台迟迟没有选择。 她在拖延时间，趁机远离人群。 可她的身后，一抹尖锐的女声不请自来。 “姜晚？” 林洛瑶一经出现，姜晚立马心烦地闭了闭眼。 参加晚宴前，她就料到林洛瑶不会放过她，免不了又得斗上一番。 “怎么，好意思来参加宴会，不好意思答应啊？” 她的语气转而得意，走到姜晚身边，“还是说，林氏拿到地皮的动静太大，把你的耳朵都震聋了？” 林洛瑶出现在她视线中。 一身红裙张扬惹眼，嚣张两个字更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见姜晚不搭理。 林洛瑶哼笑一声，玩味地转起手里的红酒杯。 “你也知道你们完了吧？” 她刻意强调“你们”，表情尽是幸灾乐祸。 “一个以为嫁进顾家就能逆天改命，没曾想是个扫把星，一过门就让顾家弄丢这么大一块肥肉。” “另一个，以为卖弄风骚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可惜啊……” “我堂姐回来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咯。” 林洛瑶说着，拿起酒杯意味深长地喝下一口。 “我就等着看你们什么时候被两家抛弃，到时候流落街头，我也好大发慈悲救济你们几个钢镚。” 她越说越兴奋，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像已经看到她们凄惨的下场。 姜晚斜睨。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尖锐且带着锋芒。 她的视线扫过她的脸颊。 “伤疤还没好全，就已经忘了疼？” 姜晚冷漠又犀利的提醒。 她散发的气场，让林洛瑶不自觉的哑火。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无形中退却。 林洛瑶咬牙，挺直腰杆冲着姜晚瞪大眼睛。 “你还好意思提！不都是因为你！” 仗着今天是林氏主场，林洛瑶气焰嚣张到极致。 “你要是再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让你毁容！” 她示意手里的酒杯，对姜晚做出一个威胁的手势，提醒她当时就是用玻璃瓶划伤她的脸。 林洛瑶以为，姜晚会因此退缩。 至少在这场宴会上，她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想姜晚上前一步。 “好啊。” 她答应下来，靠近她的同时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动我一下试试。” 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加上她不为所迫的语气。 气得林洛瑶面色涨红。 “你当我不敢吗？！” 她作势就要抬手，狠狠教训一番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结果她刚动作。 姜晚非但没有回避，反而主动往她身上靠。 在她倒地的同时。 餐桌桌布被一把扯下，桌上的糕点餐盘散落一地。 狼藉的场面和突兀的碎裂声。 一时引起宴厅所有人的注目。 姜晚坐在地上，礼服被弄得一塌糊涂。 林洛瑶愣在原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门口传来林宏光的一声斥责。 “瑶瑶，你在做什么？！” 林洛瑶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林宏光携纪嘉丽、林栀一同出现。 而他们刚到场，就亲眼撞见这一幕。 “我……你……她……” 事发突然，她大脑短路，一时竟解释不清。 “乖乖！” 顾淮旭拨开人群疾步走向姜晚。 将她搀扶起来的同时，不悦地问责，“林洛瑶，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人，还不知道什么场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吗？” 他说着，试图为姜晚掸去礼服上的脏污。 “老公，算了……” 姜晚拉起他的手，低眉顺眼道，“林小姐心里对我有气，如果这样能缓解她的不满，就随她吧。” 顾淮旭正要接话，林洛瑶反应过来。 “姜晚，你故意的！” 她伸手指着她的名字，声音高昂语气激动。 “贼喊捉贼，想陷害我？我根本就没碰到你，你摔倒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小姐说的对。” 姜晚顺着她的话锋，语气依旧温顺。 “是我自己摔倒的，和林小姐无关。” “你……”林洛瑶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就要撕她，“装你妈呢！” 顾淮旭及时挡在中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不仅顾淮旭维护，顾志明和严滟也跟着过来。 就连众人投来的目光，都一样站在姜晚那边。 林洛瑶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刚才又主动挑衅靠近姜晚，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 以及。 她现在这副泼辣的样子，和娇软的姜晚形成鲜明对比。 就连林宏光都用眼神在进行施压。 林洛瑶不甘心地咬唇。 可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敢造次，只好不爽地抽回手。 她狠瞪姜晚一眼，留下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林洛瑶愤然离开。 顾淮旭这才强忍着情绪，转头对林宏光等人颔首打招呼。 “抱歉，因为我坏了大家的雅兴。” 姜晚低头道歉，垂落的手提了提自己被弄脏的礼服。 “容我先行……” 她刚想找理由离场，一只葱白细长的手便出现在她视线中。 林栀递给她一张房卡。 “我的休息室里还有备用礼服，不嫌弃的话，过去换一身吧。” ------------ 第一卷 第29章 出轨 林栀的举动，打乱姜晚的计划。 她本来打算利用刚才的突发事件，为顾家争得几分礼让。 功成身退。 她也好借着礼服脏了为由，提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眼前的这张房卡。 令她进退两难。 “晚晚，你还愣着干嘛？” 纪嘉丽唤她，对她疯狂示意。 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们。 作为今晚的主角，林栀这么做显然已经给她偌大的面子。 她要是驳了。 连带着整个顾家都会被连累。 “谢谢。” 姜晚不得不接受，从林栀手里取过房卡，根据房号前往休息室。 门打开。 室内风格独特，简约又不失精致。 和林栀一样。 显然，这是她的专属休息室。 全身镜旁放着一杠衣架，挂着几条熨烫平整的礼服。 姜晚前去挑选。 她和林栀不仅年纪、性格相似，就连身高、身材也相仿。 纪嘉丽曾打趣说，她们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注定要成为一家人。 可她现在却觉得……她们就像不断纠缠的量子，相像的地方太多，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姜晚刚要解开挂脖，准备脱掉身上的礼服。 一抹熟悉的男声从后方传来。 “勾引我？” 陆闻舟低哑又蛊惑的嗓音，切实地落在姜晚耳畔。 不等她反应。 男人的手掌已经绕过她的腰际搂住她。 随之而来的，是他滚烫的鼻息。 鼻尖轻触她的后颈，来回地缠绵磨蹭。 原本松到一半的挂脖，因他的动作彻底散开…… 丝带滑落。 姜晚的心跟着抽丝剥茧。 她愣在原地忘了动弹，大脑跟着一片空白。 陆闻舟怎么会在这？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知道她是谁吗？ 姜晚僵硬着四肢，心脏像是受到什么撞击。 咚咚猛跳。 而她没有挣扎的反应，让男人逐渐肆无忌惮。 他轻吻她的后颈，并缓缓往下。 被解开挂脖的礼服，顺着她细腻的肌肤滑落。 姜晚倏地回神。 身体近乎本能的夹起肘部，这才将礼服护在胸口。 可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她甚至忘了生气，只是条件反射地转身欲走。 “打扰了。” 姜晚语气生硬，脸色发白，“我不知道你在。” 男人却没有放过她。 “那么不想见到我？” 陆闻舟圈着姜晚的腰，长臂往回一搂，将她拽回到自己跟前。 姜晚被迫撞进他的怀抱。 双手本能地架起，抵在他肩胛的同时，姜晚的双眸中映入男人分明的喉结，以及…… 立体规整的浅灰色衬衣，搭配着一条哑光枪色领带。 姜晚一怔。 意识到自己心存一丝侥幸的刹那，她自我厌恶地拧起眉心。 而那双锁定她的黑瞳，眸色跟着低压。 四周温度骤降。 陆闻舟抵在她后腰的手掌愈发用力，迫使她与他更加紧密的相贴。 “不管你乐不乐意，你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他似警告，又似强调的陈述。 姜晚逐渐抽回思绪，抬眸撞进他的黑瞳里。 那张明媚的脸，就像带刺的玫瑰。 妖艳动人，又充满危险。 “先离开的，难道不是你？” 姜晚盯着他的眼睛，迎面痛击，“你还真是擅长消失，每次都挑关键时刻。” 她忽然间的攻击。 听起来语气平静，陆闻舟却品出浓浓的攻击性。 黑瞳危险的眯起。 “是在怪我这几天没去找你？” 他语气不明的说罢，唇角似勾非勾。 “想知道我……” 陆闻舟的话没说完，姜晚打断他，“是希望你永远离开这片土地。” “消失也请消失得彻底，就像死了一样。” 姜晚认真又坚定，道出她的想法。 他的脸色，伴随她的吐字变得铁青，气压一降再降。 “真心话？” 陆闻舟沉着嗓音，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 重重地落在四周，要将她冰封。 “嗯。” 姜晚直言回应，不为所迫地对视上他释放杀气的眼神。 如果不是因为他。 她应该早就已经拿回姜氏，做顾淮旭的挂名太太，继承父亲的意志把公司做大做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更不会因为他，徒增烦恼。 视线中的黑眸死死盯着她，似在确定她的心意。 最终。 陆闻舟怒极反笑。 他轻蔑地勾起唇角，低头靠近她。 “你怕是忘了，我不是条听话的狗，是匹难驯的狼。” 黑瞳幽深而犀利。 仿佛一个深渊，要将她吞噬。 陆闻舟淡淡的重复她曾经说过的话。 语气却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要的人在哪，我就在哪。” 因他的俯身靠近，两人的鼻尖近到几乎相贴。 他滚烫的吐息和木质香气，一并混进姜晚的鼻息。 陆闻舟斩钉截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让她陷入短暂的恍惚。 他口中的那个人。 究竟是指她，还是林栀？ 姜晚始终尖锐的眼神，蕴起一层缥缈的雾气。 她摸不透，看不清。 抵在他肩胛的双手微微蜷紧，视线再次从他的领带掠过。 姜晚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开口问他。 “林氏拿下那块地皮，是你在背后帮忙？” 她的话锋忽然一转，兴师问罪的样子，惹得陆闻舟轻笑出声。 眼中的危险驱散。 他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尾，语气跟着玩味。 “怎么？之前说不要，现在又后悔了？” 陆闻舟覆在姜晚腰后的手，再一次收紧，“改变主意，愿意要我的东西了？” 他周身的气场逐渐平和。 直到，姜晚说，“我是在为顾家要说法。在这之前，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谁？” 陆闻舟的脸色渐冷，气焰又笼罩起玄寒。 黑瞳沉沉地压下来。 “姜晚，我只给过你机会。” 他表情未变，眼中的光却冷如寒霜。 寒意顺着背脊一路爬上，姜晚感觉自己的血液好似在慢慢凝固。 “还想替顾家抱不平？真当自己是顾家人了？” 陆闻舟的声音极冷，冷到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当然是。” 姜晚强行抽回思绪，倔强地强调，“我是顾淮旭的妻子，怎么不算？” 陆闻舟轻蔑地笑。 “不介意一个人举办婚礼，还想守一辈子活寡？” 他语气中的嘲讽，令姜晚感到不适。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 她咬牙，强行反驳，“我们夫妻恩爱，私生活和谐，不存在……” 姜晚的话没说完，下巴忽然被一只大手猛地握住。 她的眼帘，闯进一双充满弑意的眼睛。 “你和他睡了？” ------------ 第一卷 第30章 有染 被他目视的刹那。 姜晚仿佛感觉到割喉般的痛楚。 喉咙泌出一阵血腥味，在口腔内疯狂肆意。 恐惧跟着油然而生。 短暂的窒息，让她强行将情绪压制。 她神色不变，明眸依旧，“是啊，我和他睡了。” “不可能！” 陆闻舟斩钉截铁，像是要将她的脖子生生咬断。 姜晚嘲讽勾唇。 可不等她开口说什么。 男人就像脱离牢笼的困兽，危险又疯狂。 他俯身含住她的唇，强吻的同时用手撕裂她身上的礼服。 再无半点温柔，只剩无尽的失控。 休息室在无形中变得逼仄。 “陆……” 姜晚想逃，可他不给她机会，甚至连呼吸的余地都不留。 静默的空间内。 只剩布料被撕碎的呲声，还有陆闻舟粗重的喘息。 “休想骗我。” 他说着，直接抱起姜晚将她丢到旁边的贵妃椅上。 后背撞上软垫。 姜晚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 而不等她缓过神，陆闻舟又一次倾身覆上。 狂热的吻如暴雨一般落下。 “陆闻舟，你放开我！” 姜晚奋力推搡。 与他的强势相比，她的挣扎软如绵雨。 “他不可能睡过你。” 陆闻舟双眸猩红，一字一句。 像是在逼姜晚说实话，否则就得接受他进一步的进攻。 当他作势就要扯下她的里裤。 姜晚彻底慌了。 “陆闻舟！！你别碰我！！” 她低吼一声，声音剧烈颤抖。 姜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厌恶，以及分明的痛恨。 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忽地一顿。 埋在胸口的脸往上一抬，映入眼帘的是姜晚被愤怒染红的双眸。 含着水光，可不论他如何探索，都不见丝毫爱意。 休息室内。 互相抗衡的两股气流此消彼长。 直到，敲门声和顾淮旭的呼唤同时响起。 “乖乖，你还没换好吗？” 姜晚的眼神骤然变化，闪现的惊慌体现着她的害怕。 担心他们的事情败露。 “马……马上好！” 姜晚的声音在抖。 她一把推开陆闻舟，疾步走向衣架，随手拿起一件就往身上套。 仓惶的模样，再无半点刚才的尖锐。 而被她推开的陆闻舟，顺势就坐在贵妃椅上。 熨烫过的西装不再平整。 和两人的感情一样，变得皱皱巴巴。 陆闻舟沉脸坐定，抽出一支烟点燃。 淡定得无所畏惧的姿态，将上位者的傲慢体现得淋漓尽致。 姜晚用余光都看在眼里。 换好礼服后，她疾步走向门口。 “咔哒——” 不容顾淮旭多看一眼，姜晚快速关闭房门。 “乖乖，你怎么……” 顾淮旭站定不动，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怎么了？” 姜晚无辜地对他眨眨眼睛，“试了几件胸口都感觉有些紧，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她给自己找理由，同时暗中检查四肢。 想到陆闻舟刚才亲得疯狂。 姜晚选择散下长发，用它遮挡有可能存在的痕迹。 “这条礼服后背太露了，我不想被其他人看。” 姜晚软着音调说罢，主动挽起顾淮旭的手，“走吧，宴会是不是快开始了？对不起，让老公等我这么久。” 她撒娇的语气加上主动的贴近，让顾淮旭的胳膊感受到软绵的触感。 诚如姜晚所说。 她和林栀虽然身形相似，但某些地方的围度还是相差甚远。 顾淮旭头脑一热，哪里还顾得上追究。 “你最乖了。” 他宠溺地轻点姜晚的鼻子，并未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流，透过休息室门缝流传开来。 姜晚主动挽着他离开。 两人折返宴厅时，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林宏光正在台上高谈阔论，一时风光无限。 待到他再次回到人群。 林宏光又一次被大家追捧。 如今林氏拿下地王。 可是先前完全没有走漏过风声，以至于各个相关行业都想知道，他们准备拿那块地做什么？ 挤破脑袋也想分一杯羹。 然而，林宏光只用场面话应付大家，嘴严得始终不肯透露分毫。 “亲家公，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顾志明一时情急，忍不住道，“大家都在榕城发展至今，怎么也算是一起打拼过来的，没必要什么都瞒着大家吧？” 他本意是想套近乎，逼林宏光透露什么。 不想林宏光老奸巨猾，微微一笑后，反问他，“老顾，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把火力往我一个人身上引？要不你先和大家说实话？” 林宏光意有所指的一句，立马引起其他宾客的猜疑。 “林总，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面面相觑，暗自分析起来。 虽说姜晚是林宏光的继女，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林顾两家也算是联姻。 先前姜氏拿下华瑞国际，如今林氏拿走地王…… 两个都是榕城的热门项目。 该不会，这是两家联合起来的烟雾弹吧？ 先让顾家引诱他们合作，再来一招声东击西，让林家最后收割拿下。 现在的表象，都是在配合演戏。 到最后两家共赢，剩他们这群跳梁小丑。 几人心生猜忌。 顾志明同样料到，主动解释。 “各位，你们可别冤枉我了！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受害者啊！” “亲家公，你怎么能这么误导人呢。” 不等林宏光说话，其他宾客便着急发问。 “顾总，那您倒是解释解释，招标会陆少突然变卦是怎么回事？” “别说你也不知道，我们可不信。” “这就是你们联合起来组的局吧？顾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啊，顾氏不愁项目，我们大家可比不了。” 趁着几人围攻顾志明的间隙，林宏光顺利脱身，表情得意地走向政要所在方向。 见他拿自己当挡箭牌。 顾志明急到拍大腿，“各位理智一点，要是真的和大家设想的一样，我们早就稳坐江山，哪里还会和你们一样着急。” “顾氏现在和你们一样，都想和林氏合作。” 他说得真诚无比，加上近段时间顾家几人的表现，又让人不由打消顾虑。 就在气氛逐渐好转时。 原先已经离场的林洛瑶，又出现在人群之外。 “原来顾氏想和林氏合作的方式，就是派自家儿媳勾引别人啊！真是别出心裁，也不嫌丢人！” ------------ 第一卷 第31章 警告 林洛瑶的重返，加上她尖锐的声调。 一句话轻易引爆现场。 不仅顾志明等人，就连周遭的宾客都停下交谈。 众人齐齐朝林洛瑶看去。 “林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严滟忍无可忍，强颜欢笑道，“都知道你对姜晚有意见，可你也不能张口就诬蔑我们顾家。谁……” 她的话没说完，林洛瑶高傲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口。 “谁诬蔑了？” 林洛瑶抬起下巴，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势。 “我说她刚才怎么着急走呢，原来是和别的男人有约。” “是对林氏集团的哪一位管理出手了啊？我堂姐给你房卡，是让你去换衣服，不是让你去偷人！” 她说着，目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姜晚和顾淮旭。 夫妻俩和其他宾客站在一起。 自重返后。 姜晚便保持着虚伪的假笑，温顺乖巧地全程陪在顾淮旭身边，扮演好他的贤内助。 而林洛瑶的一通指控，让姜晚的脸色倏地发白。 不过转瞬。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将目光瞥向身边人。 顾淮旭正皱着眉，一脸不满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你没完了是吧？” 他紧搂姜晚的腰，态度强硬，“刚才折腾了一番，让我太太出糗还不作数，现在又来搞这一出。” “没人告诉过你，你没事找事的样子，很可笑吗？” 顾淮旭言辞犀利，俨然没把林洛瑶放在眼里。 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林氏一举拿下地王，影响力和地位已经超过顾氏。 严滟见状，急忙过来劝阻。 “淮旭，你注意点态度。” 她说着，对林洛瑶赔笑道，“林二小姐，你要是觉得姜晚刚才让你难堪了，我让她和你道个歉。” “今天是林氏的庆功宴，咱们在这闹多不好呢！要是传出去，不仅败坏顾家的名声，连带着林氏一族也跟着被人诟病不是？” “林二小姐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对不对？” 严滟软着性子，像哄小孩一样对林洛瑶说着。 不仅她，周遭的宾客也都朝林洛瑶投来异样的目光。 并非吃瓜、八卦。 而是认定她幼稚、不懂事。 “是啊，林二小姐，大家都知道你心疼林大小姐，出头为她打抱不平。可今天这日子这场合，真不合适……” “林二小姐，别闹了。” 几人开口劝她。 一时间，反倒成了林洛瑶的不是。 姜晚见状，抓住机会对她道歉。 “对不起，林二小姐。” 她顺势而下，对林洛瑶颔首，“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 姜晚的话没说完，林洛瑶彻底炸了。 “你还来？” 她打断姜晚，眼睛瞪得圆如铜铃，“又准备故技重施是吧？！” 林洛瑶说着。 她面向四周的宾客，提高音量，“你们都不信，觉得我无中生有是吧？行！” 林洛瑶愤然说罢，手指向一个方向。 她对准那个服务员，厉声道：“把东西给我拿过来！看我今天不揭穿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林洛瑶说着，嘲讽地看顾淮旭一眼。 “顾淮旭，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都已经头顶一片大草原了，还无脑护妻呢？” 她的语气过于强硬，加上嚣张的态度。 再次转变在场宾客的态度。 众人纷纷好奇地看向那名服务员。 他由远及近，手里拿着一团衣物，最终交到林洛瑶手里。 宾客们不解。 唯独姜晚。 她在见到那抹浅灰色时，就意识到什么。 原本故作镇定的她，在此时已经没办法保持淡定。 她死死攥紧双手。 指甲嵌进掌心，用痛意强行让自己冷静。 可林洛瑶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林宏光几人也被吸引过来。 越来越多的宾客关注。 当着所有人的面，林洛瑶接过衬衣展开。 “来！你们都给我看清楚，这是什么！” 她举着那件宽大的男士衬衣，原地转圈展示给现场的所有人看。 浅灰色的高档布料折射着光线，一看就价值不菲，是某奢侈品牌的限量高定。 只是光这一件男士衬衣，能说明什么问题？ 众人疑惑。 直到，林洛瑶接着解释。 “这是我从我堂姐的休息室里发现的，你们要不要看看，这衬衣上的口红颜色，和姜晚嘴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转完一圈，最后正面对着姜晚。 林洛瑶目光发狠，唇角勾着冷笑。 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这次势必要把她打进地狱，让她在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因林洛瑶的提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从那件衬衣的口红印，转移到姜晚身上。 齐齐而来的视线，就像一把把尖锐的箭。 飞速刺向姜晚。 她被戳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姜晚感到窒息。 她的面色不可控制的发白，也愈发衬得她嘴唇的樱桃红更加显眼。 不仅在场的宾客。 就连身边的顾淮旭、严滟，以及不远处的林宏光、纪嘉丽…… 所有人都在对上口红颜色的那一刻，表情骤然变化。 那是她在挣扎时留下的印记。 可现在，却成了她出轨的证据。 “姜晚，林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严滟冷着脸，不悦质问，“你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姜晚不敢说话。 原本搂在她腰际的手，已悄无声息地滑落。 顾淮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她的目光跟着开始质疑。 一时之间。 姜晚成了风暴中心。 她仿佛又回到噩梦般的两年前。 孤立无援，唯她一人。 姜晚喉咙发涩，心跳也跟着紊乱。 “怎么，说不出话了？” 林洛瑶见状，得意地呲笑，“顾淮旭，这下你信我说的了吧？” “你的这位刚过门的新媳妇儿，刚才可是在休息室打得火热呢！原来那身礼服都被撕得粉碎，要不要我让人拿过来给你看看啊？” 她越说越起劲，顾淮旭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气氛变得微妙。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姜晚，她的沉默同样成为呈堂证供。 认定她就是林洛瑶口中，出轨的荡妇。 “那个男人是谁？” 诡异的氛围，被顾淮旭不悦地声音打破。 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阴狠气息。 姜晚抑制着心底的恐慌，红着眼看向他，“老公，我没……” “啪——” 一记耳光，打断姜晚没说完的话。 顾淮旭怒不可遏，失去理智地怒吼，“说！那个男人是谁！” ------------ 第一卷 第32章 在意 顾淮旭的低吼，无疑将姜晚钉在耻辱柱上。 他铆足劲的那记耳光，也在瞬间红透姜晚的半边脸。 脸颊的痛意，好似被火灼烧一样。 姜晚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中。 她看到人群之外，站在林宏光身边的纪嘉丽。 身着华服的她，在灯光下是那么亮眼醒目。 见到她被打的刹那。 纪嘉丽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步。 可也仅仅只是迈出这一小步，她的身体便再次停留在原地。 她咬着嘴唇。 最后又低下头，回避着姜晚的视线，退到林宏光身后。 好似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原本停留在脸颊的痛楚，在此时渐渐弥漫开来，一路袭向姜晚的心脏。 一下下冲撞着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壁垒。 “……”姜晚如鲠在喉。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小三，原配扒掉她全身的衣服，拽着赤裸的她到外面游街示众。 而那个身为始作俑者的男人，美美隐身。 姜晚的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恨意。 身体不停发冷发颤。 见她始终沉默，顾淮旭濒临暴走。 “说话！你哑巴了吗？！” 他再次怒吼，面目狰狞。 林洛瑶一脸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找人调监控吧！” 她大声提议，一副不把姜晚整死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这可是林氏旗下的酒店。既然你们那么不要脸，那就给你们曝曝光，我们也好知道知道，究竟哪个男人这么大的胆子！” 林洛瑶说着，将目光转而看向人群之外的林宏光。 “大伯，你没意见吧？” 她说得冠冕堂皇，“咱们林氏向来光明磊落，那种人的存在，就是败坏林氏集团的名声，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林宏光没有说话。 宾客们则开始七嘴八舌，小声议论起来。 毕竟消息过于劲爆。 吃瓜群众远比当事人更想知道真相。 顾志明和严滟脸色黑沉，面面相觑互相暗示彼此，可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林洛瑶得到默许，气焰愈发嚣张。 “来人啊！” 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大声嚷嚷，“给我去调监控！查清楚，那个和姜晚在休息室偷情的男人是谁！” 伴随她的一声令下，在宴厅现场值班的工作人员，试探地看向林宏光，见他没有站出来反对，立马接受指令走向门口。 几乎定格的人群，但凡有一个人影走动，都变得无比突兀。 姜晚站定不动，心一点点坠落。 她百口莫辩，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以及。 碍于陆闻舟的身份。 她无疑会成为祭品。 只可能是她想方设法勾引他。 她原先设想好的那条路，如今非但被堵死，还通往万丈深渊。 姜晚面如死灰。 也是在这个时候，两抹身影由外走进。 “查什么？那是我的衬衣。” 男人出现在门口，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分辨出陆闻舟的声音。 姜晚和顾家几人，都跟着瞪大眼睛。 万众瞩目中。 陆闻舟魁梧的身姿挺拔站定。 一米九的身高充满压迫，黑色的西装高档整洁，内里搭着同样的浅灰色衬衣。 如刀削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压眼，黑瞳犀利幽深。 见到他的那一刻。 林洛瑶不自觉的倒吸凉气。 从未想过，林氏集团居然还有这样惊为天人的存在。 姜晚还真会挑人！ 想到这儿，林洛瑶愈发妒忌。 再看与他一并出现的林栀，本就清冷的面容在此刻更显冰凉。 林洛瑶冷笑，以为他这是被林栀押到现场对峙。 “原来你就是奸夫。” 她话锋一转，坐等看好戏。 “还得是堂姐，这就……” 林洛瑶的话没说完，就因顾淮旭的一声呼唤而消音。 “小……小表舅？” 他难以置信的低喃。 小表舅？！ 三个字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就是京圈太子爷？” “林家居然真的邀请到京圈太子爷？” “不是吧，不能吧？那可是京圈太子爷啊！顾氏办了八年宴席，都没见过一个京城陆氏的本家人……” 宾客的议论飘进耳里，林洛瑶瞬间双腿发软。 她身子轻轻摇晃，脸色跟着煞白。 “堂……堂姐……” 眼看林栀和陆闻舟一起走来，林洛瑶试探的唤道，并朝她投去一个求救的眼色。 不想林栀冷眼相待，完全没有理会。 陆闻舟阔步而来，魁梧的身姿如山，伫立在她跟前。 冷漠的视线压下来。 他每扫过一处，林洛瑶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肉被剐去一块。 拿在手里的衬衣变得烫手无比。 她不受控制的哆嗦，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唬得说不出话。 陆闻舟眼神轻蔑，语气低沉。 “所以，你是在对外宣传，我和姜晚有染？” “我没有！” 林洛瑶脱口而出，眼底满是恐慌。 “那是？” 陆闻舟声线淡淡。 吐字越少，压迫越强。 无形中，仿佛有一张大网，笼在宴厅上方。 随时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置于死地。 “……”林洛瑶吓得说不出话，声音跟着在抖，“我……我……我只是……我……” 她两眼发红，作势就要哭出来。 胆怯的模样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 气焰全无。 众人的心跟着提起。 气氛压抑。 直到，林栀轻吐一口气，当众解释。 “陆少是我邀请来的。” “下午直接从京城过来，我便招待他留在休息室，衬衣也是他那会儿留下的。” “姜晚过去换衣服时，陆少已经不在休息室，两人没有碰过面。” 林栀解除误会。 伴随她的讲述，众人恍然大悟。 原本强烈的吃瓜心理，一时间变成人人自危。 林洛瑶吓得退后。 她拉开距离，摇摇欲坠。 “不是，这衬衣上……有口红印啊……” 她还试图为自己辩解，让自己的犯错显得情有可原。 这时，人群外的纪嘉丽忍不住道。 “这天底下，难道就姜晚一个人擦口红吗？不是她的，当然是别人的……” 她愤愤不平，却也只敢小声嘀咕。 纪嘉丽的一句话，点醒在场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林栀。 她今天的口红颜色，也和衬衣上的色号大同小异。 那岂不是意味着…… ------------ 第一卷 第33章 爱人 一时间，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 众人醒悟又震惊。 唯独，站在原地的姜晚。 她始终低着头，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眼底再无光亮。 整个人都失去生机。 宴厅发生的转变，好像全都与她无关。 她眼睑低垂，交错的睫毛映着余光中的身影。 那条藏蓝色的领带在他身上并不起眼，可在她看来是那样刺目。 原来，他是这么和林栀解释的。 把她推向风口浪尖，而他全身而退，明哲保身。 姜晚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全程没有发出声音，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散乱的头发挡住她的半张脸。 无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现场的气氛，凝重万分。 连呼吸都是奢侈。 直到，林宏光突破重围，主动上前圆场。 “陆少，有失远迎……” 他笑着前来，试图缓解尴尬。 原本主动伸出的手，在感受到陆闻舟冷漠的视线后，悻悻收回并指责林洛瑶。 “瑶瑶，你还愣着做什么？” 林宏光语气不容置喙，“赶紧对陆少道歉，捅这么大篓子，你真是不想活了。” 他眼神中的警告，加上现场弥漫的气息。 足以把林洛瑶吓得够呛。 她脸色发白，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没弄清楚真相就信口雌黄。主要是这个女人太喜欢勾引别人，误导了我，所以我才……” 林洛瑶伸手指着姜晚，还想把过错转移到她身上。 可她刚开了口，没说完的话就因撞见陆闻舟的视线而噤声。 他的目光如利刃，生生将她割喉。 鲜血如注，堵得林洛瑶发不出声音，喉咙传来腥甜的血腥味。 “你再说一遍？” 陆闻舟的嗓音，冷冽到仿佛刚从地狱归来。 每一个字音都透着弑意。 林洛瑶吓得没了下文，其他宾客也跟着小声嘀咕。 “这林二小姐真是虎啊，也不想想这京圈太子爷和顾家的关系。就算两家是远房亲戚，也容不得她这么诋毁……” “就是啊，真是蠢死了。” 听清他们的议论，林洛瑶才意识到自己又犯傻。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落下，她泣不成声，“我错了，都是我造谣，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求求你们原谅我……” 她的声音抖如筛糠。 当众失态的样子，比小丑更小丑。 然而，姜晚始终站定不动，没有给予任何人一个眼神。 她的沉默，某种程度也压低着现场的气氛。 直到。 林栀来到她身边，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姜晚，你跟我来。” 她缓解尴尬，将姜晚带离宴厅。 两人来到同楼层的一间小厅，安顿她坐下的同时，林栀已命人送来东西。 林栀用毛巾裹住冰块，轻轻地贴向姜晚挨打的半张脸。 凉意透过毛巾贴上肌肤，与它的滚烫形成强烈对比。 两人一高一低。 即便性格、身形相像，但散发的气质全然不同。 如果说姜晚是美艳耀眼的红玫瑰，那么林栀就是清冷高贵的白玫瑰。 林栀全程无言，只是一下下轻轻地替姜晚冰敷。 两人成为“继姐妹”五年。 可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偏偏还是如此情形之下。 姜晚感到讽刺。 “姜氏有考虑过，争取地王的设计方案吗？” 静默的气氛，最终被林栀打破。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姜晚目露诧异。 视线扫向林栀。 她依旧专注的低头为她冰敷，目光锁定她的脸颊。 两人并没有对视。 可姜晚清楚，她一定在关注她的情绪变化。 是在故意钓她？ 林氏集团本就有自己的设计部，就算准备外包，以这块地王的影响力，无数设计公司趋之若鹜，只求林氏给一个机会。 哪里轮得到姜氏？ 姜晚没有说话，可心思已无声传到林栀那儿。 “好东西都需要争。” 林栀告诉她，“胜者为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语气淡淡，却又很坚定。 姜晚正感到不解。 林栀的目光便扫向她。 她拥有一双标志性的狐狸眼，眼角略弯，眸色深邃。 独具神秘魅力。 姜晚透过她的眼瞳看见自己的倒影。 双方的对视中，林栀语气平静的问：“衬衣上的口红印，是你的吗？” 冰冷的凉意透过脸颊，直直袭向姜晚的心。 它停止跳动，也忘了呼吸。 姜晚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心情忐忑的同时，如鲠在喉。 站定的林栀，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 透过她冷漠的眼神，她猜到她已经有了答案。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当面问她，想让她亲口承认。 “……”姜晚喉间发涩。 室内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而没等姜晚开口。 林栀收回视线的同时，也将冰袋拿离。 “最好不是。” 她将毛巾放置一旁，“不然处理起来还挺麻烦。” 姜晚不知她口中的处理是指什么。 林栀也没有解释，且不再追问。 “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她声音冷冷，听似询问，实则语气肯定。 这是在下逐客令。 “不用，我自己走。” 姜晚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然而，连动的脸颊肌肉及开裂的唇角，都让她感到刺痛。 姜晚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场。 一见到她，司机下车开门迎接。 在得知姜晚准备先走时，司机对她颔首，“恕难从命。” “少奶奶，顾总先前交代过，为不影响顾家名声，任何宴会几人一起去，就得几人一同回。” “这是顾家的规矩。” 姜晚听着讽刺，却也不想为难人家一个打工的。 她默不作声坐进商务车的第三排。 没办法先走，只能等宴会结束。 与此同时，宴厅内。 京圈太子爷的身份一经曝光，陆闻舟就有喧宾夺主之象。 别说在场宾客，就连林宏光都跟着巴结讨好。 陆闻舟生来自带光环。 不论在哪，都是中心。 众人伺机而动，无一不想和陆闻舟搭上话，刷一波存在感。 无奈他实在难以亲近。 就没人能从他嘴里挤出第三句话。 宾客们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散开。 一直密切观察的顾家三口见状。 立马抓住机会，前去找陆闻舟搭话。 “表弟……” 严滟刚开了口，一道冷厉的目光，像剑一样刺向她。 ------------ 第一卷 第34章 三百万 杀气袭来。 严滟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看向身边的父子。 念在先前有过几晚共处，顾淮旭最终斗胆靠近陆闻舟。 “小表舅，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生分了？” 他装傻赔笑，又趁机追问，“怎么之前也没说一声就走啊？搞得我们措手不及。” 顾淮旭刻意注意语气。 让自己的询问，听起来不那么像兴师问罪。 然而，陆闻舟只是冷眼扫过。 “怎么？” 他语气冷漠，俨然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们汇报？” 陆闻舟的一句反问，吓得三人当场抖了三抖。 顾淮旭哪敢接话。 顾志明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表弟这是哪的话，我们就是关心你嘛！本来大家都以为，地王非陆氏莫属，都想找机会合作来着。” 他表现局促。 明明面前的男子比他小两轮。 可他散发的气场和身份地位，让人无法不对他保持恭敬。 三人战战兢兢。 陆闻舟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等他们细品。 “不是什么人都能和陆氏扯上商业联系，何况……” 他的眸光冷冷扫向顾淮旭，“有些人，算不上人。” “……”三人纷纷愣住。 陆闻舟周身散发的气场，仿佛要将现场冰封。 见顾家三人都是同等待遇，其他人更不敢再靠近碰壁。 可想而知。 林洛瑶今天闹这一出，彻彻底底败了这位京圈太子爷的兴致。 谁撞枪口都是死。 宾客们不约而同地吞咽口水。 这时，林栀折返回到宴厅，径直朝着陆闻舟走去。 “姜晚没事，我让人先送她回去了。” 她来到几人面前。 伴随她的解释，冷意渐有消散。 分明感受到陆闻舟的气场，因林栀的到来而好转，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原来，两位真是那种关系。 难怪地王会落到林氏手里。 “顾公子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姜晚现在能原谅你，是因为她足够爱你。万一哪天她伤透了心……” 林栀的话没说完，顾淮旭略显不耐烦的打断。 “不会。” 他一贯看不惯林栀，更接受不了她对他说教。 “我老婆我还能不了解吗？” 顾淮旭出于男人的尊严，大放厥词，“她爱惨了我，等我回去哄哄就好，不劳林小姐费心。” 他的话音落下。 宴厅内的氛围骤然变化。 所有人都感觉背脊一凉，被莫名的冷意裹挟。 没等林栀再说什么，陆闻舟面无表情的迈步走向门口。 因京圈太子爷的离开，加上今晚意外频发，宴会最终草草收尾。 告别过后。 顾家三人前往停车场。 得知姜晚还在，顾淮旭立马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只是等他来到车上，姜晚已经靠着车座睡着。 散落的长发，遮住她的半张脸。 顾淮旭没有叫醒她，只是坐到姜晚旁边。 待到顾志明夫妇上车。 司机驱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严滟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 “真把我们当猴耍呢！感情就献祭我们，给林氏铺路，方便他们拿下那块地皮！” “唉……” 顾志明无奈叹气，“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林栀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远房亲戚哪里能和女朋友相提并论？” 严滟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 “还好今天林洛瑶那个傻丫头闹了笑话，被他们林家的人泼了一身脏水，也算他们欠我们一个人情。” “是，再谈合作多少得给我们几分面子。” 顾志明分析着情况。 “那陆闻舟真是眼瞎，居然能看上林栀那种女人。” 顾淮旭忍不住吐槽，“什么心理，才会喜欢一座冰山啊？” “你管那么多。” 严滟往后瞥他一眼，“咱们后面得想办法和林氏打好关系，只有这样才能跟着陆氏吃香喝辣。” 顾淮旭不情愿的叹气，转头看向窗外。 而玻璃窗的倒影里。 一直偏头睡着的姜晚，红唇提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原来之前不公开，就是为了让林栀拿下地皮。 这就公开了。 姜晚心生鄙夷，愈发看透男人的本质。 就这样一路行驶。 直到抵达小区楼下，顾淮旭才叫醒她，“乖乖？我们到家了。” 装睡一路的姜晚，这才睁开眼睛。 顾志明和严滟都只是看她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顾淮旭早点休息别睡太晚。 待到两人走进电梯。 电梯门刚一关上，顾淮旭便一把抱住姜晚。 “乖乖，我错了。” 顾淮旭双臂抱紧她，将脑袋抵在她的肩头。 “我不该那么冲动，更不应该对你动手，我罪该万死！” 见姜晚没有反应。 顾淮旭先是一愣，紧接着松开她，垂手握住姜晚的手。 领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挥。 “乖乖，你打我好不好？你打回来，随便怎么打……”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都没使劲。 姜晚被动的手，软嫩的掌心拂过他的脸颊，还带着一丝香味。 撩拨着顾淮旭的心。 可她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哄就好。 姜晚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视线也回避着顾淮旭。 “哎哟，乖乖，我的好乖乖！” 顾淮旭捏着她的手，又把她抱进怀里，“我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醋意大发嘛！刚才是我脑子抽了，被林洛瑶那个sb耍得团团转。” “我们家乖乖怎么可能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可是为我守身如玉到现在的大宝贝，乖乖我真错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埋头吻向她的脖颈。 “老公今天没喝酒，晚上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顾淮旭满脑子有色废料。 “好。” 姜晚终于松口。 不等顾淮旭高兴，她又说：“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在那之前你要先替我搞定姜氏的股份吗？” 今天的这个巴掌，让姜晚彻底清醒。 这是她最大的筹码。 必须用他最想要的东西，换取她最渴望的东西。 否则，她必输无疑。 姜晚的提醒，让顾淮旭不禁一怔。 看着她那双失望中透着质问的眼睛，他不自觉地拧起眉心。 气氛变得微妙。 “到了。” 姜晚轻轻拨开顾淮旭的手，从电梯间走了出去。 而他并没有跟上。 甚至又是一夜未归。 顾淮旭不在，姜晚反倒睡得安稳。 待到翌日。 她起床准备出发去公司，接到一个电话…… ------------ 第一卷 第35章 生日 顾氏集团项目部来电。 对方邀请姜晚前往顾氏，告知她上头的意思，有个重要项目指定要与姜氏合作。 姜晚询问具体内容。 和之前让她任选其一的订单不同。 这次直接安排下来的合作，算得上顾氏的核心业务之一。 如果设计得到，名利双收。 这能交到她手上。 显然不是单凭顾淮旭就能决定的事。 是顾志明和严滟的意思？ 姜晚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倒影。 舌尖舐过唇角，已经结痂的开裂处微微作疼。 这是他们给她的补偿。 傻子才不要。 姜晚答应，随即整理东西前往顾氏集团。 生怕再晚一点，他们就会变卦。 会议室内。 项目部负责人招待着姜晚，和她沟通业务的详细内容。 直到午休时间，姜晚前去茶水间。 她泡完咖啡准备回去继续看资料，结果途径某个部门门口，里面几名顾氏员工正在闲聊。 “没看出来，我们小顾总还真是恋爱脑。明明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不忘拉老婆一把……” “小顾总恋爱脑，顾总和严总可清醒着呢。你真当他们做慈善呢？” “什么意思？” “不喂姜氏项目，他们哪来的钱去行贿？” “啊？！我去，你胡说啥呢！” 意外听见的交谈，过于敏感的关键词，让姜晚猛地停下脚步。 她竖起耳朵，担心听不清甚至屏住呼吸。 对方也在意外说漏嘴后，经不住同事的软磨硬泡，降低音量小声说。 “据我所知，姜氏能拿下华瑞国际，因为他们王总和住建部领导有勾结，给的这个数！”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代表数字八的手势。 “我去，这么多？姜氏哪来那么多钱？” “所以没有一次性给清，也需要接其他项目盈利。顾氏喂他们项目，也算是某种资助，到时候华瑞国际的建筑权给到我们，不就赚回来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姜氏那个王总可精着呢，隔三差五哄着人家领导到外面嗨皮，和咱们小顾总有的一拼。” 话题开始聊偏，往有颜色的方向转移。 加上走廊还有员工往来。 姜晚没再逗留。 只是折返茶水间的路，变得越来越远。 她双腿发软。 好像踩在棉花上。 端在手里的咖啡杯，深色的液体在杯沿来回晃动，险些溢出。 就像她此时跌宕混乱的心。 姜晚没有想到，外面竟然会有这种传闻。 而她浑然不知。 都能流传到她耳里，可见已是圈内人士心知肚明的秘密。 回到会议室的姜晚，再也无法全心投入工作。 她提前中止商议。 从顾氏集团回到姜氏设计。 姜晚分享她又拿到新项目的好消息。 组员兴奋，喜上眉梢。 而趁着他们心情好，姜晚试探的问：“你们有人知道，王总最近在忙什么吗？” 她深知。 组里那些存有异心，有转组想法的手下，比她更了解情况。 见她主动询问。 有人回避目光，也有人故意试探。 “姜组长怎么关心起王总来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有些事想找他谈谈。” 姜晚故意下套，“可他最近总不在公司，我问他秘书也不愿透露。” 听到她这么说。 加上最近姜晚为组员争取到的利益。 终于有人动摇。 将他们知道的情况告诉姜晚。 有人看到王德兴的车经常出入金茂大厦。 还有人见到过，他的桌上放着顶楼会所的出入证。 组员提到的信息。 让姜晚瞬间想起婚礼前，她也是在金茂大厦的顶楼会所，见过住建部领导。 看样子，她在顾氏听见的流言属实。 王德兴私占姜氏资金，行贿高层领导拿下华瑞国际的设计权。 如果她能掌握证据。 一旦把他送去坐牢，姜氏的经营权自然就能落到她手上。 心中的念头一旦浮现。 姜晚再也抑制不住悸动的心。 她从姜氏离开，打车前往金茂大厦。 凭借她上一次的经历。 她知道会所严格的管理制度。 没有出入许可，没有内部人员带领，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之前有顾淮旭带她，这次呢？ 利用顾家资源无疑自爆。 她只能隐瞒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进去。 姜晚在会所外面辗转，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尝试几个地方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又见楼层保全注意到自己。 姜晚只好暂时回避，前往安全通道。 可就是这一举动，让她误打误撞，听见一名经理正在暗处训话。 顶层的楼道昏暗。 她只能远远看见下一层的步梯拐角处，一名身着暴露的女生蹲坐在地上，起伏的胸膛时不时抽泣。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抽着烟，语气苛责又不满。 “红姐介绍你过来的时候，没和你说清楚吗？我们这是正经会所，只陪酒不卖身，你跑什么啊？” “再说了，里面那些大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想勾搭都不一定勾搭得上，真当自己美若天仙了？” “对……对不起……” 女声哽咽，声音窸窣，“我还是不行……能不能……放我走……” “你要是付得起红姐那边的违约金，随便你怎么着。” 男人说罢，威胁似的把烟丢到地上，转身就要上楼。 “……”姜晚与他面面相觑。 尽管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谁？！” 男声不悦。 姜晚愣在原地，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旦她心虚地转身逃跑，反而会把事情闹大。 还不如…… “红姐让我过来的。” 姜晚灵机一动，准备一石二鸟。 果不其然。 在她自报家门后，走到她面前的男人，气场瞬间收敛不少。 “出来看看。”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又引领姜晚走出安全通道。 廊间灯光明亮。 姜晚穿着常服，化着淡妆。 即便如此，还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品相确实可以。” 男人以挑选商品一样的目光，打量完姜晚后告诉她，“红姐都交代了吧？在这里，除了陪酒哄客人高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要不然，有命赚你也没命花。” ------------ 第一卷 第36章 礼物 “诶。” 姜晚答应。 她出众的外形，加上明亮的眼神，让男人满意的挑挑眉。 “看样子是个聪明人。” 他勾唇一笑，告诉她，“算你赶上好时候，今天晚上有场大人物的酒局。我会找人带你，好好表现，打扮得漂亮些。” 男人说罢，招呼姜晚往会所的方向走。 在楼层保全的注目中，姜晚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借着男人的身份成功进入会所。 她全程低着脑袋跟在男人身后。 看似懂事，实则沿途都在偷偷打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错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 男人最终将她带到一间内部休息室。 他一边对带头的女领班交代，一边示意姜晚进去准备。 姜晚表现乖巧，识趣的回避并推门进入。 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琳琅满目的各色服装，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偌大的休息室里足有几十位年轻女子。 对于姜晚的到来，她们只是象征性地看她一眼，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有的已经装扮完毕，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打游戏；有人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准备妆容；还有人，旁若无人的站在几排衣架前脱衣换装。 没有寒暄，没有交流。 见怪不怪，都是过客。 姜晚识趣的融入，沉默地走向其中一个空着的梳妆台。 她已顺利进入内部，必须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外形。 姜晚拿起桌上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开始撸妆，画上最浓的眼线，涂抹深色眼影，还不忘贴上夸张的假睫毛。 当领班谈完回到休息室时，姜晚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浓妆大红唇，紧身皮衣裤。 领班见状，不由蹙起眉心，“刚才还想让你走清纯挂的……” 不等姜晚道歉，她又细细品味一番后转变话锋。 “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乍眼看艳俗，细看还挺勾人。” 领班说罢，交代起这里的规矩。 不能泄密是基本，除非人身遭受威胁，否则不能忤逆客人的意思。 讲述完一堆细则，领班强调重点。 “进出包厢都会安检，任何电子产品都不许带在身上。”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她点头的同时，又一次环顾四周。 看着其他女孩的装扮特色，她灵光乍现，问：“我能佩戴假发吗？” “随意。” 领班交代完就去忙了，剩女孩们留下待命。 此后的时间，姜晚专心“装扮”。 直到暮色渐深。 会所开始忙碌。 休息室内等候的女孩，走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轮到姜晚等人。 她一路忐忑跟着同伴前往，内心祈祷着他们所指的大人物，千万得是她想见到的那位。 十几个女孩依次走着，姜晚排在最后。 如领班所言，在她们进入包厢前，有专人拿着仪器过来检测。 排队站好，张开双手。 从头到脚，从正面到背面。 姜晚强行保持镇定，提起的心终于在仪器收回的那一刻得以回落。 最终，她和其他同伴一起进入包厢。 姜晚走在最后。 可还没等她看清在场的客人，就先辨别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局，我敬您一杯！” 对方正是她恨之入骨，想要打败的竞争对手。 王德兴。 姜晚借助同伴的身体，半遮挡半窥视，目光锁定声音来源。 除王德兴之外。 还有几个她熟知的面孔，都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概是认定会所规矩森严。 以及这里发生的一切，绝无外泄的可能。 几个男人都脱掉虚假的伪装，露出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肆意放纵，左拥右抱。 王德兴陪两位重要领导坐在中间位，到场的女生也都是人精，知道讨好谁能获利。 作为新来的姜晚，自然被排挤到最靠外的位置。 姜晚正中下怀，身边的男人却没闲着。 油腻的手掌一路游走，描绘着她傲人的身材曲线，直到…… 他的手指玩味的隔着裤子轻摁，反馈的触感并不柔软，而是一块实打实的异物。 男人不悦皱眉。 姜晚夹着嗓音，低声道歉：“对不住老板，我今天第一天出工，那个就来了……” 闻言，男人就跟触电似的收回手，眼底满是晦气扫兴。 做生意的忌讳血腥。 姜晚早有防备，所以提前垫了卫生棉。 就为防止这些男人对她下手。 因为“情况特殊”，姜晚再次被冷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女孩和在场的几个老男人玩各种花样。 酒过三巡，美色迷人眼。 很快，包厢内的气氛变得轻松热烈，男人们纷纷打开话匣子。 “赵局，第三笔款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就让人送去老地方。” 王德兴刚开口。 在边上时刻关注的姜晚，立马亲昵地靠近身边的男人。 主动投怀送抱，只为离王德兴近一些。 “我也是实在没想到，地王最后居然会被林氏拿下，大家之前都推测它会落到空降的京圈太子爷手里。” 听到他的感慨。 赵局玩味地嚼着女人嘴对嘴递的点心。 他靠着沙发，状态轻松道：“我还以为王总消息这么灵通，什么风声都瞒不过你，没想到也有滞后的一天。” “此话怎讲？” “两家是一家，姓陆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一开始就是在给姓林的铺路。” “啊？”王德兴震惊。 赵局意味深长的笑，眯着眼睛，“不过感情估计还不算稳定，否则林家千金也不会来找我。” “嚯，那不是正好两头通吃？不愧是赵局。” 王德兴为他倒酒，感慨起来，“这女人啊，就是好，但凡长得好看就能走捷径。不像我们男人，如果没个好家世，往上爬的每一步都难如登天……” 他的话音落下，立马引发几人共鸣。 话题内容越扯越多，信息量跟着爆炸。 姜晚的身体紧贴男人。 明明体温滚烫，可是背脊却是阵阵发凉。 当她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她假借去洗手间为由，准备从包厢退出去。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 王德兴突然叫住她，“慢着！” 他不悦的语气，让姜晚的心在瞬间提起。 ------------ 第一卷 第37章 心思 姜晚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握着门把的手紧张蜷起，呼吸也跟着停滞。 大脑飞速转动，斟酌着当下的最优解。 幸好在她做出反应前，王德兴的声音接着响起，“回来的时候带点点心过来，知道是什么吧？” 他的语气没有明显变化。 可见并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姜晚正要答应。 同行的一名女孩便主动道：“老板，她新来的不知道，我去吧。” 她说着，起身走向姜晚。 两人一起离开包厢。 有惊无险。 姜晚暗舒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下来。 她火速回到休息室。 顾不上换装，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时间紧迫，她必须在被发现前，离开这里！ 姜晚一路疾行。 披上自己的外套，摘掉头上的假发。 长卷发倾泻的同时，那个被她裹在发包里的录音器也跟着掉出。 仔细将它收进包里。 姜晚低头快步走着，准备按自己预设的逃跑路线溜走。 然而，她正要通往下一个拐角时。 “咚——” 姜晚撞上一个男人。 “对不起。” 她不假思索的道歉，头也不抬就要继续走。 男人却没有放过她。 “什么东西，这么没礼貌？！” 王德兴一把抓住姜晚的手腕，强行将她拽过来。 分辨出他的声音，姜晚面色倏地苍白。 她不敢转头，心脏咚咚狂跳。 喝多的王德兴兴师问罪，同时又觉得面前这人越看越眼熟。 “姜……姜晚？” 他瞬间酒醒不少，握紧她的胳膊用力往回拽。 同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确认。 当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映入眼帘，王德兴想起自己刚才在包厢见过她。 “你……你不是刚才那女的吗？你……” 他一时迷糊的打量，迟疑的同时，大脑尝试将两张脸重叠确认。 被迫与他对视的姜晚。 看着王德兴愈发清晰和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 姜晚再也顾不上思虑。 她提起手里的包，对着王德兴的脑袋就狠狠砸过去。 趁他吃痛，她一把甩开他，拔腿就跑。 “来人！！给我抓住那个女人！！” 她的身后，王德兴愤怒大喊。 姜晚再也听不到任何。 只剩耳畔鼓鼓作响的风，还有她粗重的呼吸。 因半路杀出来的王德兴，姜晚一时乱了方向。 期间又撞上一个送酒的服务员。 穿着高跟鞋的她踉跄倒地，推车上的东西凌乱倒向她。 叮铃当啷的响动，在静谧的走廊显得极为突兀。 服务员正要搀扶她起来，过道尽头就冒出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在那！” 一人发现姜晚。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对方命令服务员。 不想姜晚趁其不备，已经起身飞奔而去。 情况紧急，她被抓到就完了！ 姜晚心跳如密鼓，但还是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刚才探过的路。 所幸记忆力和方向感都算争气。 看着前方出现的专属电梯，姜晚知道自己有救了。 她冲进电梯，快速连击按钮。 伴随电梯门的关闭。 那两个面目狰狞冲向她的男人，消失在视线中。 姜晚屏住的呼吸，这时才终于喘上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 她攥紧电梯内的扶手，支撑着发软的双腿，不让自己倒下。 还差最后一点。 只要能离开金茂大厦，她就赢了！ 专属电梯直通地下一层，算是会所的独家通道。 那两个男人虽然没有追上她，可一定会安排其他人过来拦截。 眼看屏幕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 她快速拿出包里的重要物件，将它们塞进内衣的同时，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严阵以待。 当门打开…… 果不其然，又两名男人正快步跑来。 姜晚来不及判断方向，冲出电梯就右手边拐。 车库停着不少车辆。 姜晚当即猫着身体，藏到一辆车子后方。 追上来的男人闪过她的视线。 姜晚没有被发现，可男人没有跑远就慢下脚步。 她听见他们通过对讲机说话。 “人在停车场，找人堵住出入口，我们还在找。” “……”姜晚心生绝望。 眼前的车辆好像成为一座座高山，成为她绕不出去的阻碍，而她若是不再隐蔽直接冲出去，等待她的也将是死路一条。 想到自己最近的境遇。 每条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希望一次次落空。 姜晚咬唇，她不甘心。 就在这时。 移动的车辆灯光，从她眼前的地面扫过。 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她斜后方的停车位。 姜晚被它吸引，又在看清车牌后震惊。 是陆闻舟的车！ 车辆倒车入库后停稳。 眼看就要熄火，姜晚再也顾不上那么多。 她直直朝它冲过去，穿过中间的通道，打开劳斯莱斯后排车门。 “咚——” 突兀的闷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钻进车厢的姜晚因过于仓促，直接跪在地垫上。 她没想到后排居然坐着人。 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自然敞开，高档材质的西裤搭配擦得锃亮的手工皮鞋，尽显他高贵的身份。 姜晚不确定的抬头，最后撞上一双幽暗的黑瞳。 陆闻舟如君王一般稳稳坐定。 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投射阴影，将他本就分明的五官勾勒得愈发冷冽。 俯瞰的目光晦涩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而她此时此刻，就像被羁押过来的草民，跪在他跟前静等审判。 不等一方给出反应。 听见动静的男人折返过来，将目标锁定刚停到车位上的京牌劳斯莱斯。 余光瞥见他们的瞬间。 姜晚几乎本能的缩起身子，往陆闻舟的腿下钻。 “别出卖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小得几乎跟蚊子一样。 “求你……” 她的声线跟着身体一起发颤，委屈的音调里夹带着几分破碎。 可见当下的处境，正在折断她的傲骨。 被她用作掩护的男人身体一怔，搭在膝盖的手跟着收紧，青筋在昏暗中突显。 与此同时。 两名男人来到劳斯莱斯的主驾驶门外。 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眼神询问陆闻舟。 待他阖了阖眼皮，司机才缓缓落下车窗。 “什么事？” “你好，我们正在找一名从会所潜逃的女员工，请问有看到吗？” “没有。” 司机说罢，作势就要升上车窗。 结果，外面的男人忽然伸手制止，目光瞥向后排车门。 一件女士外套的衣摆，被门夹住露出一角。 “先生，事关重大，涉及榕城的顶级人物，还望你们三思而后行。” 他说着，语气转而狠厉。 “你们要是不配合，我们就只能强行搜车了。” ------------ 第一卷 第38章 需要 司机因他的目光，通过后视镜发现破绽。 车外的男人凶神恶煞，丝毫没打算给他们留面子。 见司机不为所动。 男人作势就准备往里探头，检查车厢。 结果他刚有这个意向，一抹低沉冷厉的嗓音，从后排传来。 “搜。” 简短的一个字。 威力堪比原子弹。 得到准许的男人，却在瞬间脸色发白，再无半点凶相，猛地收回身子在车外颔首。 “原来是陆少。” 他恭恭敬敬，急忙解释，“之前都是陆少亲自开车，没见过这位司机，是我冒犯了。” 陆闻舟不予理会，只是催促：“还搜吗？” “……”男人汗流浃背，艰难地吞咽口水。 和同伴对视一眼后，齐齐往后退步，“打扰了，陆少。” 两人说罢，匆忙转身离开。 一边用对讲机交流，一边快步继续搜寻。 直到男人走远。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姜晚，仿佛在刹那间失去所有力气。 她疲软的瘫倒在地垫上，呼吸又沉又深。 静默的空间内。 只剩下她大口喘气的声音。 陆闻舟坐定不动。 姜晚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谢谢……” 她对他道谢，咬着唇难以启齿，“可以……送我出去吗？” 通过那个男人的对话，她知道停车场的出入口都是拦截她的人。 没有陆闻舟，她根本别想出去。 陆闻舟没有说话。 沉默贯穿车厢，气压极为低沉。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姜晚感到煎熬，甚至怀疑他在故意刁难，借机羞辱。 偏偏她这会儿强硬不起来。 比起面子，保下这份录音更为重要。 这是她翻身的筹码。 空间在无形中越来越逼仄，空气好像都跟着被抽走。 见陆闻舟一直不表态，姜晚只好硬着头皮。 “行，那就不麻烦……”你了。 她伸手去开门。 可话还没说完，门把又被男人的手拽了回来。 车门又一次关上。 陆闻舟的声音随之传来。 “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 他的眼神力如千钧，沉沉地压在姜晚身上，重得她直不起背。 “来会所做兼职？” 陆闻舟语气不悦，又带着几分嘲讽。 姜晚眼睑低垂，任凭他羞辱。 有求于人嘛，都这样，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 她腹诽劝说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他影响。 而她无所谓的态度。 使男人周身笼罩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沉。 他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此时的她。 外套内的紧身皮衣裤，以及她脸上浓到面目全非的妆容，俗气的香水味更是刺鼻。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他语气不悦。 “知道。” 姜晚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喉咙发涩，夹带着隐忍的血腥味，“一只不折手段的鸡。” 她自贬的回答，瞬间抽走车厢内剩余的空气。 气氛变得紧张。 姜晚仰着头身处低位，眼底却流露着倔强的光。 宁死不屈的样子，好像将他视作敌国的君王。 陆闻舟的下颌线因此绷紧。 四周散发的气息，好像要将世界冰封。 “陆少满意了？” 姜晚又问他一遍，“能送我出去吗？” 她的眼底漫着隐忍的红意，那眼神像是在告诉他。 如果他不愿意。 那么她就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陆闻舟沉沉地合起眼皮，声音低冷的吩咐司机，“开车。” 全程连气都不敢喘一口的司机。 接到命令后，立马听话照做。 劳斯莱斯从地下停车场一路畅通无忧。 直到车辆来到外面的马路上。 暖黄色的路灯照进车内，姜晚才敢直起身子，从地垫上坐起来。 “就在前面停车吧，谢谢。” 她指着前方一个路口，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道。 然而，司机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机器一样，面无表情地操纵着车辆。 姜晚不禁皱眉。 她转头看向同在后排的陆闻舟。 他也一样没有表情，黑瞳看着前方，薄唇轻启，语气平静。 “上了我的车，由不得你说了算。” “……”姜晚表情凝重，不安的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陆闻舟一语双关。 回答她的同时，也是在告知司机目的地。 他的答案令姜晚意外。 直到，车辆驶向一条完全陌生的路，离市区越来越远。 城市的喧嚣和霓虹灯，都被静默的黑夜吞噬。 就像身边的男人一样危险。 姜晚这才意识到，他指的回家，和她理解的回家，不是一回事。 “停车！” 姜晚的语气近乎命令。 而车上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把她当回事。 “陆闻舟，我结婚了！” 姜晚不悦地对他强调，“这么晚，你要把一个已婚妇女带到……” 她的话没说完。 边上的男人忽然朝她伸手。 宽而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把没说完的字音咽回去。 指尖残留着淡淡的烟味，蹿进姜晚的鼻息。 同时夹带着他的怒意。 “还知道怕我？” 陆闻舟怒极反笑，盯着她语气不明，“上车的时候，没考虑过下场？” 姜晚咬唇。 想到自己刚才没骨气的向他低头，她懊悔不已。 可她也很清楚。 若是重来一遍，她还是会这么选择。 “我只是不想被发现……” 她垂着眼睑，不甘又后怕。 王德兴已经认出她，如果她当场被抓回去，不仅白忙活一场，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姜晚发自肺腑的告知，眼神情绪复杂。 陆闻舟握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最后不悦的松开她。 “发现不了。” 他声音沉闷，咬碎牙挤出几个字，“他出国了。” 姜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 两人各有所思，谁也没再说话。 一路往郊区行驶的劳斯莱斯，最终停进一栋建在半山腰的别墅前院。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幢熟悉的建筑。 姜晚蹙起眉心。 “这不是……壹心苑吗？” ------------ 第一卷 第39章 麻烦 余光察觉身影的那一刻。 姜晚几乎条件反射，不假思索地推开面前的男人。 “离我远点。” 她不假思索。 不顾后倾的身体，也要拉开双方间的距离。 好在边上就是护栏。 她伸手一把抓住稳定身体。 等她再次偷瞥看向拐角，那里什么也没有。 姜晚心口一滞。 她不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 更不确定对方是谁。 她二话不说，调整完状态就要离开。 可男人魁梧的身体，就像一座山，挡住她的半边去路。 冷峻分明的脸，在走廊昏黄的灯光和夜色的笼罩下，半暗半明，神秘又危险。 “不识好歹。” 陆闻舟掏出一支烟。 伴随他将其点燃，火焰倒映在他的黑瞳中。 与姜晚的紧张相比，他显得无比从容。 好像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姜晚被他说得胸口一堵，更觉得有些好笑。 “嗯。” 她应声，“所以麻烦小表舅别靠近我，我不想因为你再惹上麻烦。” 宴会那晚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姜晚说完就要迈步。 结果男人抽了一口烟，吐出的同时身体自然往她侧过来，脚步往旁一挪。 黑瞳带着威慑力，直勾勾地落在姜晚的脸上。 向来明艳动容的五官，此时拼凑在一起，却流露着不太好看的神情。 陆闻舟的眉眼，伴随着烟雾的飘散而变得清晰。 他眼神压迫，勾唇冷笑：“我是麻烦？” “不然呢？” 姜晚几乎脱口而出，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她的目光坚定，像是在印证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想起她那天说的“希望他消失”，以及她这几天对他的种种表现……无不在重复强调她的心意。 她不在意他，只希望他消失。 陆闻舟手里的烟，在他的指尖被折断。 姜晚也在留下这句反问后，侧过身子从他边上的空隙穿过去。 即便空间狭窄。 她也没有触碰到他一分一毫，连头发丝都没有。 陆闻舟绷紧下颌，脸色跟着沉下来。 手里的烟掉在地上。 他烦躁的又取一支。 可打火机却故意和他对着干，不论他的指腹怎么用力摩擦转轮，火焰都只是一闪而过。 不足以将烟点燃。 姜晚回到室内的那一刻，她远远的听见，有什么重物被丢了出去。 她没有转头去看，只是调整好状态继续往前走。 透过气，身体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 而等她回到餐厅时。 严滟的位置已经空了，放在椅后的包也跟着不见。 “……”姜晚感觉胸腔微堵。 心虚的想，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该不会是她吧？ “姜晚，你怎么了？” 纪嘉丽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关心着上前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严滟的空座。 不等姜晚询问。 林栀便对她浅浅一笑：“公司有点急事，严阿姨就先走了。” 她招呼姜晚再吃点，又让厨房把水果送上来。 一切处理得游刃有余。 纪嘉丽将她的能干都看在眼里，看向林栀的目光里满是赞许。 也是看陆闻舟一直没回来。 担心怠慢。 纪嘉丽催促：“林栀，你要不要去看看闻舟，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他还在抽烟呢。” 林栀说着，叉起一颗草莓，将它递给姜晚。 “吃吗？姜晚。” 她面带微笑，狐狸眼弯成一条线，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而她了如指掌、轻松应对的语气。 让姜晚听出一丝弦外之音。 “我不爱吃草莓。” 姜晚直言拒绝。 她拿起边上的叉子，取了另一块哈密瓜吃起来。 “那真遗憾，这草莓还是闻舟让人空运过来的。” 林栀的话音刚落。 陆闻舟的身影便再次出现。 见他回来，林栀拿着手里的那颗草莓走向他。 “闻舟，尝尝你让人送来的草莓。” 她将它抬起，直接送往他的唇边。 草莓贴上陆闻舟的嘴唇，可他没有张嘴，视线透过林栀的头顶，扫过坐在餐桌吃蜜瓜的姜晚。 在她撞见两人亲密的举动时，姜晚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回避不看。 与她一样“非礼勿视”的纪嘉丽，唏嘘的低语：“这林栀，哄男人还真有一套，以前是我小看她了。” 她说着，见姜晚还在吃瓜，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不爱吃草莓了？不会是为了和林栀作对，故意不给她面子吧？” 纪嘉丽小声说着，提醒着轻撞姜晚的胳膊。 “你看清局势好不好？现在的林栀今非昔比，有陆闻舟给她撑腰，连你婆婆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你还敢对她冷脸啊……” 姜晚不愿再听。 她以时间不早为由，准备从林家离开。 “我让司机送你。” 纪嘉丽的提议，一如既往的被拒绝。 “不用，我到外面打车就行。” 关于林家的任何资源，她都不愿动用。 接受一丝一毫，都会让姜晚产生背叛父亲的愧疚感。 纪嘉丽知道她倔，也没再坚持。 “那你小心点。” 一同送她到门口的林栀，叮嘱姜晚注意安全。 “嗯。” 姜晚点点头，只身走出别墅。 前院门外，那辆银色的劳斯莱斯还停在路边。 司机还是保持原样，坐在驾驶座待命。 正视前方，像机器人一样。 姜晚只是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往别墅区的园区出入口走去。 她来时走的主道，后半截没有亮灯。 大概是在检修。 于是姜晚早早往前一排的别墅走去，从另一条路前往目的地。 时间不算太晚，但别墅区一片寂静。 住户之间隔得很远，加上前后院的距离，使姜晚走在路上，听不见任何人发出的动静。 只剩她的脚步，还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入冬的夜开始降温。 吐息间，已有成团的白雾。 姜晚拉拢了一下外套，双手交叉抱在胸口。 可伴随姜晚的走动，她逐渐发现…… 她的身后出现另一个人的脚步，掺杂在她的脚步声中。 她快他跟着快，她慢他跟着慢。 试探确认过后。 姜晚意识到不妙。 她没有转头去看，拔腿就准备跑。 可对方先她一步预判，猛地冲上来就从后面将她控制。 “救——” 姜晚刚开口发出的呼唤，也被一只粗粝宽厚的手死死捂住。 鼻息间，只剩浓重的酒气还有机油味。 ------------ 第一卷 第40章 变态 “唔——” 被捂住嘴的姜晚，身体跟着被男人死死圈住。 对方穿着冷硬的工装服。 姜晚试图挣扎，可背身的力量受限，她打在男人身上的拳头，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关痛痒。 她发不出声音，同样挣脱不了男人的桎梏。 男人更像是早有准备，困住姜晚就把她往另一旁的小路拖过去。 别墅区本就住户稀少，路上的行人更是几乎没有。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男人拽进暗黑的小路。 姜晚死死抗争。 可手边什么都没有，男人更是力大如牛。 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被男人拖进小路，且越来越深。 看着那条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主路，被捂住口鼻的姜晚呼吸困难。 这时。 透过前方的路口，姜晚看到主路上有车灯亮起。 且朝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姜晚心生希望。 她一鼓作气，抬脚狠狠踩向男人的脚尖。 趁着男人吃痛，她脱身就要往前跑。 可不等姜晚呼喊。 那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就从她的眼前开过去…… 姜晚距离主路还有几米远。 她看见陆闻舟出现在后排的脸，伴随车窗的上升而隐匿不见。 车辆未曾减速，在姜晚的眼前呼啸而过。 那句即将喊出口的呼救，也在这时锁住姜晚的喉咙。 下一秒。 她被男人凶狠地圈住脖颈，直接拽着她快步往里走。 被惹怒的男人，粗暴蛮力。 光靠夹紧的胳膊，就让姜晚呼吸不畅，发不出声音。 伴随他的走动。 难受至极的姜晚，完全失去挣扎的力气。 喉咙好像要被他整个抽出来一样，又疼又涩，对空气的渴望到达极致，可她费劲力气也吸不了一口。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 “咚——” 男人忽然松开她，把她用力地摔倒地上。 姜晚的后背重重砸在墙上。 重新得以呼吸的她，空气和痛意同时朝她袭来。 男人将她带到一间空的杂物间内。 到处都堆着水泥和装修用品。 没等姜晚看清他的模样。 视线中站定的男人，已经开始解腰间的皮带。 “小见货，还想跑？” 男人气息粗犷，散发着浓重的酒气，“长得这么骚，平时就喜欢勾引男人，还装什么啊！” 他出口下流，同时拿出手机。 亮起的屏幕照亮他狰狞的脸。 男人满头油垢，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上还有着泥污。 “我今天就如你的意，让你好好爽一把。” 他将手机放到旁边的空地上，常亮的屏幕开始录制。 另一只解开皮带的手，用力往旁一甩，直接将它抽出来，对着姜晚跃跃欲试。 坐在地上的姜晚，好不容易从窒息边缘缓过劲。 她将男人疯狂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这就是个变态。 不仅想侵犯她，还要拍下全过程。 看着男人逼近的身体，姜晚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她往旁退缩，鞋子摩擦水泥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大哥，你冷静点。” 姜晚对他好言相劝，“你别冲动！我可以给你钱，给多少都行，只要你肯放我走。” 她用金钱诱惑他，以为能戳中男人的软肋。 不曾想，男人不为所动。 “钱？哈，好东西……” 他扯了两下手里的皮带，步步逼近姜晚，将她困至角落。 “可我上完你，也能拿钱啊！” “既能上美人，又有钱拿，这种好事谁能放过？” 说罢，男人露出诡谲又变态的笑容。 他就像饿狼扑食，手握皮带就欲捆住姜晚。 也是他扑向她的同时。 姜晚终于拿到半片掉在地上的碎瓷砖。 她手握瓦片，直直刺向男人的身体。 伴随她的用力，姜晚的手掌同样被瓷砖的边角划破。 血珠顺着她的掌心滴落。 可她强忍着疼痛，用它抵着男人的胸膛，穿破他的外套，直抵男人的胸膛。 跟前的男人也没想到她会反抗。 更没想到，她刚才的言语协商，实则在拖延时间找伤害他的工具。 “操。” 男人忍痛咒骂一句。 他没有放过她，手里的皮带顺势勒上姜晚的脖颈。 互相抗衡的力量此消彼长。 姜晚的双眼又红又涨，眼底满是愤恨和不甘。 她几乎用尽全力，想将瓷片扎进男人的身体，和他同归于尽。 可她的力气，在男人愈发用力地勒紧皮带后，连带着意识一同被抽丝剥茧。 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满头大汗。 可她明明……和他素未谋面，无冤无仇。 姜晚懊恨的眼神，伴随意识的驱散而变得无神。 眼前的视线，逐渐重影模糊。 直到。 挡在她跟前的男人忽然挨了一脚。 他的身体就像球一样，被轰地踢飞撞到旁边的墙。 “砰——” 巨响就像惊雷一般，震得地动山摇。 一抹敏捷的黑影，像闪电一样闯进姜晚的视线范围。 他冲到男人面前。 强壮的手臂高高举起，又利落地落下。 拳拳到肉，重重打在企图侵犯他的男人身上。 “呵……” 这一瞬间，姜晚才终于换到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透过口腔，进入她的身体，混着泥腥味和血腥味。 姜晚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模样。 身体就像轰然倒塌的山体，往旁边直直倒下。 在她的脑袋碰到地面的同时。 她狭窄又倾斜的视线范围中，出现又一抹男人的身影。 他从门口朝她踱步而来。 对于一旁的混乱视而不见，直直走向她。 长腿阔步，高档的手工皮鞋，折射着仅存的一丝光亮。 确认鞋子的主人。 那一刻，姜晚的眼皮再也无力支撑。 它沉沉的合起。 原本紧握着瓷片的手，也在这时终于松开。 * 等到姜晚再次睁开眼睛。 依旧倾斜的视界，此时已是一片明亮。 鼻息嗅到的消毒水味，带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也因意识的抽回，她感受到手掌的痛意。 抬手一看。 右手被纱布包裹。 她看不到伤口，可切实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一切。 姜晚将手垂落。 放回身侧的同时，她看到病房不远处，站在窗口的男人。 ------------ 第一卷 第41章 嫌疑 玻璃镜面倒映着男人的面庞。 如雕似刻的侧颜，在夜色与灯光的交织下，被蒙上一层冷厉。 挺拔的姿势屹立不动。 直到，觉察到病床传来的动静。 陆闻舟转身。 对视上姜晚的目光，黑瞳中的冷漠被压至眼底。 他不疾不徐地朝她走去。 “没事了。” 陆闻舟淡定地吐出三个字，平静得好像一阵拂过海面的风。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姜晚同样盯着他。 因男人的靠近，她的鼻息间混进一股浓郁的烟味。 她立马想起那只死死捂住自己口鼻的手，粗粝的触感，杂糅着令人感到恶心的各种味道。 以及，坐着劳斯莱斯去而复返的陆闻舟。 “你当时……看见了，对吗？” 姜晚仰着头，视线直勾勾地定格在他脸上。 男人魁梧的身姿，站定在她的病床旁，头顶的灯光给他的脸打上一半的阴影。 也让他的影子跟着盖在姜晚身上。 面对她的质问。 陆闻舟朝她瞥去一眼，黑眸没有情绪。 “不是希望我消失？” 他反问，对上她的目光。 “……”姜晚的下颌绷紧，受伤的手不自觉地蜷曲成拳。 痛意顺着掌心漫延。 果然，他一开始就看到了。 可他选择视而不见，宁愿让她身处险境。 用伤害她的方式，证明他的重要性。 “呵。” 姜晚自嘲一笑。 她敛去眼底闪过的失望，眼神恢复尖锐。 “那你就应该消失得更彻底一些。” 姜晚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道，“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一个畜生强暴，就像你一样。” 她一字一顿，句句诛心。 陆闻舟的脸瞬间沉下来。 “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一样。” 姜晚的回答，让病房内弥漫起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也因他们的沉默。 姜晚听见门外的走廊上，有人在讲话。 “所以是你绕路开车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之后折返回去查看情况，意外撞见嫌疑人正准备强暴姜小姐，冲过去打完他，之后报的警？” “对。” “行，既然姜小姐醒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男声的对话伴随脚步由远及近。 病房门紧接着被人打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连同陆闻舟的司机一并从外面进来。 “姜小姐，你醒了，状态感觉怎么样？能接受笔录吗？” 为首的警察询问。 姜晚点头。 她从床上坐起，而后便听到警察说明起情况。 欲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是一名外地来的装修工，前不久来别墅园区进行装修工作，事发地就是他的工作地。 因工作态度问题，他当天刚被包工头嫌弃，争执之后他心情欠佳所以没回宿舍，而是留在雇主家的杂物间休息。 对方喝了很多酒，在醉酒的情况下，随机选择路人下手泄愤。 至于陆闻舟的司机。 齐默因别墅区的主路路灯在检修，所以和她一样选择绕路而行，途径时察觉异样，所以停车找到他们。 从装修工的手里救下她。 她刺穿对方的左肺，目前已经结束手术，状态良好，没有生命危险。 加上有他自行拍摄的视频。 足以证明她是正当防卫，齐默则是见义勇为。 两人对他造成的伤害，都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至于那名工人……会因强暴未遂和故意伤害他人的罪名被起诉。 碍于他醉酒后，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犯罪，所以惩罚力度不会太强。 “以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交代完情况后，警员一脸严肃的看着姜晚。 坐在床上的她迟迟没有说话。 因他们的告知，姜晚对这个调查结果并不满意。 直觉告诉她。 事情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可我上完你，也能拿钱啊！” “既能上美人，又有钱拿，这种好事谁能放过？” 装修工说的那两句话，在她的耳畔挥散不去。 如果他真的是醉酒犯事，为什么还会拿出手机拍摄过程，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的罪证？ 亦或者，他需要拿它作为交换条件。 用视频换报酬。 会这么做的人…… 姜晚的脑海中，那些忽略的细节慢慢拼凑起来。 那个林家别墅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她越来越确定，不是她的幻觉。 就连她当时没能看清的脸，也在这时逐渐形成轮廓。 “我听阿姨说了，姜晚你酒量一般，所以特意给你准备的超低度数。” “那你小心点。” 她离开林家时，林栀的叮嘱和她意味不明的微笑。 在此刻回忆起来。 姜晚感觉毛骨悚然，背脊阵阵发凉。 “姜小姐？” 警员的再次呼唤，让姜晚回过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转而坚定：“我认为，他的背后有人指使。” 姜晚道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观点。 警员眉心蹙起：“怎么说？你有怀疑的对象？” 姜晚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已经坐在不远处沙发座上的陆闻舟。 他神情淡然，没有波澜。 直到，姜晚开口说了两个字：“林栀。” 因她的猜忌。 陆闻舟皱起眉心，低眉压眼朝她看来。 黑瞳充满压迫，语气也跟着不悦。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闻舟表情严肃，浑身散发的气场都在警告姜晚。 别乱说话。 姜晚却是道出她的想法。 她认为一切都不是偶然。 怎么偏偏主干道的路灯坏了，为什么她途径的路段，刚好有那么一个喝醉的装修工？ 时间和地点都那么凑巧。 确定不是有人提前安排埋伏？ 装修工在对她施暴时，也明确提及可以用她的视频换钱。 “关于这点，我们在装修工的手机里查到，他平时上网经常逛一些涩琴网站，也有发过一些视频求打赏。” “拍视频的目的和换钱的意思，应该是和这些有关。” 警员说罢，不忘补充，“但你的疑惑，我们也会采纳并继续调查。你怀疑她的理由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姜晚的双眸，又一次看向陆闻舟。 尖锐的目光中，透着敌意和愤怒。 她怀疑她在勾引他。 ------------ 第一卷 第42章 维护 姜晚最终将原因归结为家庭。 因双方是重组家庭，她们作为继姐妹，感情不算太好。 存在矛盾也很正常。 警员了解过后，因时间太晚，做完笔录便先行离开。 待他们走后。 病房内的气氛发生微妙变化。 “无凭无据，你拿什么指控她？” 陆闻舟沉声打破静默。 姜晚看向他，从她道出“林栀”的名字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变得难堪。 这一句维护，更像一盆冷水。 迎面泼向姜晚。 “正因为没有，才需要警方调查。” 姜晚坚持，“我不信这是巧合。” 回应她的，是陆闻舟的沉默。 他绷着脸，黑瞳幽暗，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姜晚别过头。 “你想替她说话，等调查结果出来也不迟。” “警方查不到她身上。” 陆闻舟一口咬定，“死了那条心。” 他眼神阴鸷又沉静，斩钉截铁地推翻姜晚的猜测，掐灭她心口的火苗。 余光中的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姜晚不悦咬牙，转头将目光看向门口站定的司机。 魁梧结实的齐默一身腱子肉，杵在那里就像一扇人肉门板。 硬朗的壮汉形象，留着板寸头，刚正不阿。 垂落的右手，手背关节明显泛红。 可见刚才的肉搏，他有多用力。 面对姜晚的注视，齐默没有任何神情变化。 直到，她开口感谢他。 “齐默，谢谢你今晚出手相救。” 在她的目视中，齐默一言不发，只是幅度小小地颔首。 他作势就准备退出去。 又听姜晚道：“麻烦把你老板一并带走，我不想见到他。” “……”齐默刚要转身的动作怔住。 他的视线掠过姜晚，直直看向陆闻舟。 本就脸色不佳的陆闻舟，因姜晚的这一句，气压一沉再沉。 病房内的空气好像被抽走。 冰冷又稀薄。 最终，陆闻舟一言不发，迈步朝门口走去。 伴随门的关上。 只剩姜晚独自留在病房。 她低头看着受伤的右手，因她刚才不悦的握拳，经过处理的伤口已再次出血。 血珠渗透纱布，映红她的双眸。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底流露犀利的光。 愈发坚定，同样坚信。 * 翌日早上。 姜晚刚醒没多久。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病房的寂静。 “姜晚！” 纪嘉丽用力打开门，神色匆匆的疾步而来。 她大步来到床侧，从头打量到脚。 眼神从紧张到心疼。 “那个混蛋东西，真是罪该万死！” 她伸手抚过姜晚的脖颈。 因为男人的肘部夹击，加上他后来用皮带勒她，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后，姜晚细嫩的脖颈留有一圈圈显眼的伤痕。 “还好没得逞，不然我一定让你叔叔搞死他！” 纪嘉丽说着，坐到床侧就要去捧姜晚的手，可一看到它缠绕着纱布，她的双手停滞过后又放弃触碰。 姜晚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接话，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我早上起来就看到有警察在路上排查，一问才知道出事，再问才知道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 纪嘉丽说着，对她强调，“你放心，负责这次案件调查的派出所，和你叔叔是老相识。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你……你说什么？” 不等姜晚确认，病房门口又走近一抹熟悉的声音。 “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林家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林栀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神情愧疚地走近，“要是昨晚坚持让司机送你回家，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就是，你这孩子就是倔，怎么就不听劝呢！” 纪嘉丽心疼的附和。 林栀将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主要还是姜晚太漂亮了，有时候太过出众也不是好事，容易招惹是非，让人心生歹念。” “这倒是。” 纪嘉丽跟着点头，轻拍姜晚的胳膊叮嘱，“你以后大晚上的，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出门。” “不是你们邀请我去的？否则，对方也不会有机会。” 姜晚说罢，视线瞥过站在一旁的林栀。 她神情淡淡，看不出破绽。 “是，这件事林家有责任，所以我们会负责到底。” “准备怎么负责？” “装修工人已经认罪，等他出院将面临起诉，至少得坐牢三年。而他的雇主，也愿意承担你的医药费用、精神损失费。” 林栀一一为姜晚细数，“除此之外，别墅物业也提出五万元的慰问补偿。你要是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处理得不妥，提出来，我帮你去争取。” 她坦荡淡定的样子，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看样子，警方没有把我的猜测转告给你。” 姜晚的话音刚落，林栀便接了过去，“告诉了，但……” 她拉长音调，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晚。 “你觉得，我找人故意伤害你的理由是什么？” 林栀直言，“除非你心里有鬼，做了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听得纪嘉丽愣住。 “等等。” 她来回看向两人，没消化其中的含义，“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林栀没有藏着掖着。 她当着纪嘉丽的面，将姜晚猜测她指使装修工的事直接说了出来。 闻言。 纪嘉丽脸色倏地发白。 “姜晚，你疯了！” 她急得直接跳起来，一把抓住林栀的手臂，语气跟着变软。 “林栀，你别跟她一般计较。这孩子向来疑心重又难弄，出了这样的事难免心里有气，所以才会逮着谁咬谁。” “你是什么样的人，阿姨最清楚，阿姨给你赔不是，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和你爸说，他要是知道……” 纪嘉丽的话没说完，林栀便侧过身，将手覆上她的手背。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也理解姜晚心里有气。” 她温婉大度的表态，“这次的事，确实也是我做得不够到位，不然姜晚也没机会说这些话。” 林栀说罢，对姜晚道：“这是我早上特意煮的粥，你趁热喝。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诶……” 纪嘉丽还想挽留，但林栀抽出手，头也不会地微笑走人。 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 纪嘉丽哑然，回过神看向姜晚的眼神，瞬间再无怜惜。 “死丫头，恩将仇报啊你！” ------------ 第一卷 第43章 台阶 “让你陪我过个生日，我还过出祸水来了？” “林栀她和你结过什么仇，要收买别人强暴你？她现在要啥有啥，家世、事业、感情……哪个不是拔尖的。” “你怎么想的，居然敢这么污蔑她？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纪嘉丽无语的摇头，“得亏林栀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任谁看了，都觉得你嫉妒她，给她泼脏水呢。” 见姜晚不说话，脸色也跟着难堪。 纪嘉丽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是话锋一转，来到另一侧床边坐下。 “小姑奶奶，你别闹了。” 她捧起姜晚的左手，对她好声好气，“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和林家争地，我嫁给你叔叔也碍着你眼，但你不能这么胡乱撒气啊。” “林栀虽然没有对我有多好吧，至少还算拎得清，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也对我还算客气。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她图什么啊？” “你有气就冲着我来好吧，别让我在林家难做。” “林栀现在哪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啊？你别不识好歹，有点眼力见的，讨好她都来不及呢！” 纪嘉丽张口闭口，没一句话姜晚爱听的。 警方也在不久后来到病房。 他们将调查结果告知姜晚。 一切就像林栀说得那样，装修工人认罪并否认有人指使，也找不到两人有过联系的证据。 最终的处理方式就和昨天说得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送走警员。 纪嘉丽折返回病房，看着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姜晚。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 姜晚一把拉起被子，背过身不予理会。 她侧躺在床上，双眸中涌动着不甘。 从昨晚到今天。 姜晚一直在复盘，放大林栀这段时间对她的种种行为细节。 其实早从他们在高尔夫球场那次开始。 林栀就已经明显表现出对她的敌意，再到后来她入职林氏的欢迎晚宴，她意有所指的那句，担心她遗传到纪嘉丽身上的坏毛病。 不仅对她。 同样也侮辱了纪嘉丽。 她对待纪嘉丽，哪有像她表现得那么大度？ 温婉大方？体贴懂事？ 只是隐藏得很好。 就像这次事件，全程温水煮青蛙。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死到临头。 如果陆闻舟他们没救下她，她这会儿应该名声尽毁，连带着整个顾家都跟着蒙羞。 而他们救下她，她也更有理由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事发地在她的地盘，连管辖的警方都是林家的人脉。 林栀也早就做好完全的准备。 让她找不出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就连她身边的人，也全都站在林栀的那一边。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没有人会相信她。 姜晚不再辩解任何，纪嘉丽也只是默默陪伴。 待到傍晚。 纪嘉丽询问姜晚：“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司机去买，这医院的盒饭实在太难吃了。” “不用，你回去吧，让林家的厨师给你做好吃的。” 姜晚依旧背对着纪嘉丽，一天下来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你以为我乐意留下来陪你啊？” “用不着你陪，还委屈你窝沙发睡一下午，林太太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姜晚！”纪嘉丽生气的提高音量，“你没完了是吧？我跟你好好说话呢，别没事找事。” 她说着，自顾自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去粤华记一趟，要一份蒸排骨，一份菠萝焗饭，一笼马蹄糕，半只烧鹅，再要一份乌鸡老火靓汤。” 纪嘉丽隔空点菜，道出的都是姜晚爱吃的菜品。 她生在榕城，可自小偏爱粤菜。 以前母女俩但凡有点小矛盾，谁都抹不开脸道歉，姜父就会提议出去下馆子，次次必吃粤华记。 给彼此一个台阶，吃完就和好。 是父亲给的规矩。 也是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照不宣。 听着那些熟悉的菜名，从纪嘉丽口中再次念出，姜晚眼底泛酸，终是没有开口拒绝。 “我当然知道粤华记不能点外卖，不然还能让你过去买吗？” 电话那头的司机不知说了什么。 纪嘉丽的语气明显不悦：“排队三小时就排队三小时，我不着急吃，你这会儿……” 她的话没说完，门口忽然出现的一抹身影，让纪嘉丽忘了动嘴皮子。 陆闻舟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色西装。 矜贵清冷的形象，与他手里提着的食品打包袋格格不入。 亮黄色的手提袋印着红色图腾，“粤华记”三个繁体字更是夺人眼球。 纪嘉丽意外他的到来，陆闻舟的神情也因她而变化。 “不用了。” 她挂了电话，身体跟着站起来，“闻舟，你怎么来了？” 听清纪嘉丽的话语，全程背对着她的姜晚，也在这时坐起身看向门口。 三人呈三角方位，一时都陷入沉默。 直到。 陆闻舟恢复眼底的清冷，语气淡淡地挤出一句：“过来送饭。” 他从容地迈步走进，从门口到沙发。 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到茶几上。 他表现得十分坦然，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你……” 纪嘉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食物上。 她将它打开，一一取出单独打包的菜品。 加起来得有十几种。 她刚才点的菜，全都包含在内。 “真是太巧了。” 纪嘉丽忍不住感慨，“我们刚准备点这家的东西呢，你送来的这些全是我们爱吃的。” “是吗？” 她边上的陆闻舟，视线幽幽地看向不远处的病床，直勾勾地盯着姜晚。 “看样子我没记错。” 他的回答，让纪嘉丽将视线从菜品上收回。 她疑惑的看向陆闻舟。 他已收回目光，垂眸迎上纪嘉丽的目视，淡然自若。 纪嘉丽恍然大悟：“是林栀让你送的吧！” “她可真是有心了，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说罢，她又意识到姜晚会不高兴，急忙捂嘴不再多说。 “不是，那什么，这么多菜，不吃多浪费啊！” 纪嘉丽对姜晚招手示意，又对她挤眉弄眼，“人家闻舟亲自送来，你还能不给面子啊？赶紧过来一起吃饭。” ------------ 第一卷 第44章 陪你 “我不饿，你们吃吧。” 姜晚说罢，又躺回病床。 她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没给陆闻舟留面子。 纪嘉丽一下就急了。 “你怎么不饿？！你这一天就没吃什么！！” 她说着，作势就准备强行拉她过来。 得罪谁都可以。 唯独陆闻舟不行。 可纪嘉丽还没付诸行动，外面走廊的对话声，透过敞开的门传进几人耳里。 “听说了吗？昨天送过来急救的那个装修工人，刚才不知道怎么就从楼梯间摔下去，肋骨断了马上又要安排手术。” “这是遭天谴吧？一点不值得同情。” “嘘！这话可不能被人听见，传出去对我们医护的形象不好……” 两人的声音渐远。 纪嘉丽的八卦雷达仿佛被打开。 “我去问问情况，确认下是不是那个混蛋！” 她疾步离开，一溜烟就没了影。 一时间。 病房内只剩下站在沙发旁的陆闻舟，以及躺在床上的姜晚。 她保持着背身的动作。 长卷发像海藻一样在她身后铺开，侧颜弧度分明，眼窝凹陷，睫毛浓密纤长，灯光下的瞳仁就像沧海遗珠。 肤色略显苍白，可没有为她增添憔悴感，而是满满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陆闻舟走近她。 视线从姜晚身上掠过。 再次见到她脖颈的红痕，黑瞳深处有凶狠的弑意涌动而过。 沉默过后。 他的声音从齿逢间冰冷的传出。 “类似的意外，未来三年都不会断。” 他告诉姜晚，“他会生不如死。” 伴随陆闻舟的告知，姜晚一直漠视前方的眼神，瞳仁微微转动，连带着扯起她的唇角。 “是吗？” 姜晚语气淡淡，并不觉得解恨，“他罪有应得，我要的也不止这些。” 她不领情的表态，让病房的室温降了下来。 陆闻舟垂眸。 站定的身姿高高在上，俯视着病床上的姜晚。 “别无理取闹。” 陆闻舟冷着嗓音，提醒她见好就收。 这态度也很明确了。 他也不认可她的猜疑，选择相信林栀。 姜晚自嘲一笑，选择闭上眼睛视而不见，连余光都不想看到他。 视界漆黑，气氛冰冷。 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后，冷硬的嗓音软了几分。 “不许再闹，去吃饭。” 姜晚装睡，不理他。 气温在沉默中一降再降。 “姜、晚。” 陆闻舟喊她，声线低到令人发寒，“我让你吃饭。” 通过他的语气判断。 姜晚知道这几乎是他耐心的临界点。 可她不会管他。 他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吗？ 姜晚依旧充耳不闻。 直到。 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掀开。 本就窄小的单人床，一侧往下塌陷，男人高大的身躯毫不避讳的在她边上躺下。 姜晚倏地睁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坐起身，转过头看去。 陆闻舟单手拖着后脑勺，肆无忌惮地躺靠在她身边。 直接占据半张床。 “你干嘛？！” 姜晚生气地瞪他。 陆闻舟面不改色：“你这么爱睡觉，我陪你睡。” “神经。” 姜晚脱口而出，“你还害得我不够吗？生怕我妈不知道是吧！” 陆闻舟的眸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不过转瞬，他恢复原样，盯着她：“你知道就好。”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她不去吃饭，他就和她在这里耗着。 等纪嘉丽回来，看她怎么交代。 反正他无所谓。 为难的只会是她。 “行。” 姜晚下床。 陆闻舟视线跟随，眉尾满意地微微挑起。 结果她并没有走向茶几，而是转头就右拐走向门口。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姜晚想离开病房。 可不等床上的男人起身，另一抹高大的身影便挡在她的跟前。 强壮的齐默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手里还提着另一家餐厅的打包袋。 “爷，您让做的粥。” 齐默将它提起，粗犷有力的手，关节处有着明显青紫。 姜晚感到刺眼。 收回目光的同时，原先想离开病房的念头，也因他的到来而打消。 “一起吃饭吧，齐默。” 姜晚转身，朝着沙发走去。 “……”齐默愣在原地，无措又不解地看向陆闻舟。 坐在床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丢过去一个默许的眼神。 等纪嘉丽打听完消息回到病房。 进门就见到…… 三人围着茶几就座，看似和谐的吃饭，气氛却很诡异。 “这位就是齐默吧！” 纪嘉丽认出他，过去对他道谢，并将她打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他们。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她恶狠狠地说着，视线瞥过姜晚。 她正不动声色地喝粥，用勺子舀着往嘴里送。 “诶？这不是‘鲜得来’的生滚牛肉粥吗？不是每天限量500碗？” 纪嘉丽疑惑，不假思索道，“你爸以前都得起早才买得到，这时候居然还能有？” 闻言。 在旁的齐默放下碗筷正想说什么，被陆闻舟一个眼神压下去。 无人回应。 陆闻舟的视线跟着收回。 只是在他瞥向姜晚时…… 她不但跟着停下动作，口中的粥变得难以下咽。 全程冷漠的眸子，在此时泛起红意，热气在她的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姜晚的心，因纪嘉丽的重提而阵阵泛酸。 她如鲠在喉。 鼻尖的酸涩连带着眼眶一并发胀。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 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吧？ 相信她说的话，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所有人据理力争。 绝不会和他们一样。 姜晚低着头，死死咬唇强忍泪意。 最终，她放下手里的碗，起身离开。 “诶……” 纪嘉丽刚准备坐下，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又去哪啊？！” “洗手间。” 姜晚克制着情绪，留给她三个字。 纪嘉丽长舒一口气。 她放心地坐到沙发上，对陆闻舟讨好的笑：“闻舟，你别见怪啊，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长大后，和淮旭谈了恋爱又被宠上天，这脾气是越来越差……” 纪嘉丽试图为姜晚解围，想缓和气氛。 未曾想。 室温变得越来越低，冷到她哆嗦地打了一个寒颤。 ------------ 第一卷 第45章 婚房 大抵是因为纪嘉丽在。 陆闻舟并没有在医院多作逗留。 饭吃到一半，他和纪嘉丽道别离开。 待他坐进劳斯莱斯后排。 驾驶座上的齐默，抬眼看向车内后视镜。 “爷，昨晚的事，您真的打算……” 他的话没说完，就因男人扫来的阴鸷目光而消音。 齐默即刻住口，低眉颔首。 “是我多嘴。” 他从小就生长在陆家，被当作陆闻舟的副手培养。 一路跟着陆闻舟长大。 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办事风格，更清楚他的逆鳞。 他不主动提的事，一个字都别多问。 他是他指哪打哪的一把枪。 陆闻舟自有打算，他只负责听令照做即可。 齐默启动车辆，驾驶着劳斯莱斯离去。 一旁的长条后视镜中，倒映着男人冷峻的五官，眼瞳深处的狠厉久久未散。 * 住院两天后。 姜晚办理出院手续，恢复正常的工作生活。 前往公司的路上。 她坐在网约车后排，手拿粉饼盒，对着小镜子来回摁压脖颈。 确保那些红痕都被遮盖严实。 可姜晚没想到的是…… 她走进公司的第一幕，见到的是汇集在一起的人群。 以及被包围的林栀。 人群中心的她，一刀切的齐肩发极为醒目。 香奈儿高定套装加精致的妆容。 在一众通勤装扮的员工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 而她虽装扮得精致又高贵，却和她的下属们亲和的聊着天，一副完全没有距离感的样子。 林栀的到来，让姜晚不悦皱眉。 而她愣在原地的身影，也很快引起其他几人的注目。 “姜总，你来公司啦？” 其中一名下属发现她，上前迎接她的同时，目光跟着关心地打量过姜晚，最后定格在她还缠着纱布的右手。 “还好歹徒最后没有真的得逞，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的一句感慨，让姜晚拧紧的眉心，此时皱得更加厉害。 姜晚的视线，顺着她看向不远处的林栀。 在她过来之前。 林栀已经把姜晚前两天的遭遇都告诉他们。 这也让大家理解，为什么她接连三天都没出现在公司。 姜晚本想隐瞒的事。 就这么被众人知晓。 “姜晚，你应该再多休息几天。” 林栀朝她缓步走来，关心她道，“我问了一圈你们公司的人，姜氏最近也没那么忙。” 闻言，姜晚忽而冷冷一笑。 “你在林氏，好像也没有很忙？还有闲功夫来我这儿？” 两人的对话间，软绵绵的火药味在无形中弥漫。 姜晚不满于林栀的插手。 对于她的不请自来，以及她未经允许的宣扬，很是不悦。 林栀却好像觉察不到她的情绪。 她浅浅一笑，伸手挽起姜晚没受伤的手。 “你误会了，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谈。” 林栀当众说道，“那天阿姨的提议，我回头和闻舟讨论了一下。我们的婚房需要装修，交给姜氏也很合适。” 当她的话音落下，姜晚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 在场的其他人。 听到林栀提及“婚房”这个关键词时，更是一下就炸开锅。 “林小姐，你要结婚了？这么突然？” “真的是和陆闻舟？那位神秘的京圈太子爷！” “你们居然真在交往，之前看一些八卦消息，还以为是绯闻呢……” 众人齐齐簇拥而来。 从原本聚集的地方，挪动位置来到姜晚和林栀四周。 将两人团团包围。 每个人的眼底都燃烧着八卦的火苗。 林栀没有明说，只是笑着默认，含羞地微微低头。 见状，下属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羡慕又好奇的追问。 “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们这速度，和姜总跟顾公子有的一拼，现在上流社会都流行闪婚吗？” “你怎么知道是闪婚？说不定二位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没公开。” “也对，那……林小姐要姜氏设计婚房？不会是打算婚后定居榕城吧？京圈太子爷要为你留在榕城？” 几人七嘴八舌，迫切地看着林栀，期待她的回答。 “嗯，暂时是这么定的。” 林栀道，“毕竟我刚进林氏，需要学习和接管的事务很多。不像闻舟，就算刚接手家业不久，在异地也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 “结婚的事还没提上日程，毕竟房子从设计到装修完成，也需要时间嘛，只是先做这个打算而已。” 林栀的话音落下，几人愈发激动。 “嚯，还以为京圈太子爷是狠角色，没想到居然会为爱牺牲到这种程度，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要不说，情种都出在大富大贵之家呢。” “这以后，林小姐和我们姜总，那不就是亲上加亲了？” “是啊，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剪都剪不断。” 林栀笑而不语。 她将幸福写在脸上，分享她甜蜜的现状。 感受到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一副不让她逃脱，偏要让她当众见证她被众人祝福、羡慕的样子。 姜晚算是明白。 她不是真的来找她设计。 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来炫耀她和陆闻舟的关系。 坐实她的身份。 也是给她下马威。 “婚房定在哪呢？” 姜晚打断他们的话题，言归正传，“姜氏也不是什么设计都接。” “御景湾。” 林栀道出的回答，让姜晚再次眉心微蹙。 她不禁看向她。 林栀却是保持笑容，接着道：“其实也有其他地方可选，但我考虑到工作和娘家之间的距离，觉得它是最好的选择。” “正好你和顾淮旭也住在那，我们不仅能互相照应，阿姨过来看望我们也很方便。你说呢？” 她说得冠冕堂皇。 “我希望可以由你亲自负责设计，毕竟我信得过你。这笔设计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作是那天晚上我照顾不周，对你的补偿。” “好啊。”姜晚答应下来。 她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犹豫。 林栀愣了一下。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之前。 姜晚还是姜氏员工的时候，林宏光就有意要分她一些设计工作。 可姜晚想都没想全都拒绝了。 就算日子过得再难，她也绝不要林家的任何东西。 这一次却…… 面对林栀意外的目光，姜晚看穿她的心思。 愈发证实自己的想法。 她不过是想走个过场。 赚个好名声，顺便炫耀一番。 她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要她为她设计所谓的婚房。 更没想到，姜晚会答应。 迎上她的视线。 姜晚笑道：“这婚房的设计费用，该不会还要林家出吧？” “既然是陆家掏钱，那我开价500块钱一平米，应该不过分吧？要得太少的话，我怕你们会过意不去，毕竟算补偿不是？” ------------ 第一卷 第46章 毁掉 “嗯。” 林栀硬着头皮，笑着点头。 “只要能让我们满意，价钱都好说。” “那……去我办公室聊吧，大家都回岗位忙自己的工作。” 姜晚当机立断，对下属安排，“夏暖留下和我一起。” 闻言。 站在人群外围的女生微怔，不解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她长相可爱，略微有些迷糊。 是姜氏今年刚招的毕业生，也是姜晚之前的组员。 因她的安排，三人前往总裁办公室。 可林栀却没有多作逗留。 她什么都没准备，对于装修风格也没有任何想法。 最后，三人只能约定时间，先去房屋现场看看再作讨论。 等送走林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姜晚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林栀的一举一动。 让她愈发确信自己的想法。 * 翌日下午。 按照前一天的约定，姜晚和夏暖前往御景湾。 因安保严格，手续繁杂。 两人耽误了好一会儿，才拿到出入证。 作为整个榕城最高端的大平层小区，沿江而建的小区只有四栋高楼，小区绿化率高达70%，路面更是除了零星的落叶之外，见不到一点垃圾。 夏暖一路感慨：“不愧是3600万起售的小区，姜总你每天都能在这样的地方醒来，生活也太爽了吧！” 姜晚笑而不语。 对她而言，婚房没有任何归属感。 她之前住的地方。 拥有家人和回忆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就算这里有400平米收容她的肉体，她的灵魂也依旧留在那个不到70平米的小家。 “四幢27楼……” 夏暖念着林栀给出的信息，最后惊呼，“800平！那不是整一层楼都是他们家？” “九万一平的话……总价7200万！” 她掐指一算，坐在电梯里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位，近来榕城讨论度颇高的京圈太子爷，夏暖第一次对他的硬实力有了概念。 “怪不得这么多人关注他……” 她自顾自嘀咕。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27楼。 御景湾的大平层都是一梯一户，开门即入户。 而这套超大平方的房屋，配套三部电梯，分别对应客人入户、家务入户、主人入户。 物业交给他们的通行卡，位于客人入户区。 电梯门一打开，就能看到室内偌大的活动区。 浅色系的欧式装修极为繁华。 大理石铺面用料讲究，水晶吊灯奢华闪亮，罗马柱和拱门采用高档石材，线条和雕花更是工艺精致。 迎面而来的场景，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 “这还要装修？” 夏暖发出疑问，艰难的吞咽口水，“这不是都已经装好了吗？” 凭借她的专业能力。 初步估算这套现成的装修，至少也得大几百万。 夏暖疑惑，姜晚却是淡定。 她先行走出电梯，倒是想看看林栀又准备搞什么。 也是伴随两人的入户。 听见动静的林栀主动前来。 “来了。” 她递给她们两瓶水，“车上带过来的，这里什么都没准备，都是前住户留下的东西。” “谢谢林小姐。” 夏暖接过水，再次吞咽口水，“所以……你该不会是打算，把现有的装修全部推翻，重新装修一遍吧？” “嗯。” 林栀点头，狐狸眼看向姜晚，“虽然不是一手房，可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嚯，真是财大气粗。”夏暖小声嘀咕。 姜晚透过林栀的眼神，以及她的言语，忽然就好像明白了。 她是不是知道，她是陆闻舟前任的事？ 尽管两人交往期间的所有东西都烧没了，但不妨碍他对她坦白，情侣之间询问过往情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晚开始怀疑，林栀又跟着给出答案。 “过往存在的一切，我全都要毁掉。” 表面听起来，似乎在指装修的事。 可姜晚已经听出深层含义。 她果然没猜错。 既如此，她从一开始的针对，就是冲着“陆闻舟前女友”这个身份来的。 她也绝对没有冤枉她。 在林栀意味深长的目视下，姜晚不为所动地勾唇浅笑。 “既然是你的房子，你当然有决定权。” 姜晚的话音刚落。 远远的就听见别处传来电梯开关门的声音。 “是闻舟来了。” 林栀立马变脸，扬起温柔的微笑，转身前去迎接。 陆闻舟通过主人入户区域抵达。 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 等到双方朝着彼此的位置走去。 贵气逼人的陆闻舟，出场便自带王者光环，在繁华的欧式装修背景下，衬得他更加清冷矜贵。 他目光淡淡，看向姜晚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而走在她身边的夏暖。 仅仅只是一眼，就被这位身份尊贵的京圈太子爷所震慑。 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又见面了，陆先生。” 姜晚没想到他也会来，于是主动对他打招呼，客气礼貌的态度让人觉察不出异样。 可男人却好像和她刻意划清距离似的。 视线淡漠地掠过她伸出的手，让她只能尴尬地将手收回。 走在他身边的林栀，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吧。” 她邀请姜晚和夏暖的同时，不忘询问陆闻舟，“一起吗？还是我把我们讨论的结果告诉给他们？” “给你的房子，你说了算。” 陆闻舟只回她一句话，而后便走向半开放式的阳台走去。 一边踱步，一边从口袋里掏烟。 双方兵分两路。 林栀带着两人，一路从活动区，途径书房、茶室、沙发厅、餐厅…… 足有800平米的屋子，光是每个空间绕一圈都得花不少时间。 因姜晚右手的伤没好全，记录的工作全程由夏暖负责。 林栀将她的想法告诉他们。 就如同她刚才说的，她准备把现有的装修和格局全部推翻。 连一块旧瓷砖都不准备留下。 “这活可不好干啊，姜总。” 记录到一半，跟随在后的夏暖，忍不住凑到姜晚边上吐槽。 姜晚浅笑，同样轻声： “四十万的设计费，想想你的提成。” 夏暖忽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动力满满的跟上林栀，落单在后的姜晚，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47章 包庇 “姜晚，你去哪？” 她才刚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林栀急切的呼唤。 闻言。 背对着她的姜晚，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转回身去，轻松的看向林栀，伸手指着刚出来的那间客房。 “刚有个细节，小夏忽略了，我准备回去看看。” 姜晚说罢，笑着反问她，“不然，我还能去哪？” 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像是在用眼神嘲笑她：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 “……”林栀的脸色略微有些难堪。 表情跟着僵硬。 姜晚从容的退回到客房。 了解完情况后告知夏暖，让她一一记录在册。 “既然已经接手这套房，那它现在就是你的。前主人要是真那么喜欢，也不会舍得卖掉。” 姜晚神情自然地扫过四周。 手掌抚过墙面，高档的石材触感极佳。 可即便它的前主人，再怎么费心打造的这一切。 这套房子，也终究被他舍弃。 是他不要的东西。 读懂姜晚的潜台词，林栀皮笑肉不笑：“这哪说得好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继续往前走。 跟在她身边全程做笔记的夏暖：“就御景湾的安保严格程度，飞进来只蚊子都得登记，小偷哪能那么随便进来。您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症啊？” 夏暖说完，眼看林栀的脸色变得难堪，她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给自己找补，“林小姐，你放心！我们搞设计是专业的，绝对会把安全问题放到首位，绝不可能让小偷有可趁之机。” 姜晚笑着点头附和。 等到她们仔细逛完大平层的每个空间，加上双方交流的时间，用时超过一个小时。 也是等他们回到活动区时，发现那里已经不见陆闻舟的身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姜晚和夏暖也在不久后，从27楼乘坐电梯离开。 “姜总，你真的要把这套房子的主设计权交给我？” 得知姜晚的想法，夏暖受宠若惊。 “可是林小姐不是点名要你负责吗？” “这不是重点。”姜晚告诉她，“重点是她想让我知道。” “哈？” 夏暖抱着笔记本，云里雾里地看着姜晚。 “听我的就好了。” 姜晚没有对她解释，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你爸最近又得做手术吧？好好干，连带我的那份提成也算你的。” 见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夏暖感动得立马红了眼眶。 姜晚没和她矫情。 只是叮嘱几句后，让她先回公司。 已经身在御景湾，姜晚准备直接回家，在家处理工作。 两人分道扬镳后。 姜晚往三幢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膈应，她住的地方就在他们前面。 好在楼间距足够远，整个小区也全部采取防窥的单面玻璃。 姜晚刚要沿着小径过去。 边上忽然就冒出一只手，拽住她的左手胳膊就将她一把拉过去。 等到姜晚回过神时。 她已被陆闻舟堵在墙边。 封闭的过道，周遭有绿植遮挡。 姜晚确定监控位置拍不到他们，最后才迎上男人的视线。 近在眼前的黑瞳带着怒意，居高临下俯视她。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闻舟语气不悦，逼问她的口吻带着压迫。 姜晚笑了，轻松反问：“给我的员工谋福利。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着明媚的光。 乍看清澈纯净，实则暗流汹涌。 陆闻舟握着她手腕的力量，却在这时加重：“你以为激怒她，她就会再对你下手？” 他笃定的揭穿，让姜晚轻松的眼神倏地凝固几秒。 她没想到。 陆闻舟居然会看穿她的计划。 她确实有这个打算。 提高防范，给林栀下套逼她就范。 到时候她就能拿着证据，新账旧账一起算。 只是她才刚迈出第一步。 眼前的男人就洞悉她的内心，准备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你也知道她并不无辜。” 姜晚看向他的目光，转而变得坚定起来。 再开口，她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和厌恶：“但你选择包庇。” 回应她的是沉默。 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肯定。 “呵。” 姜晚笑了。 她早该知道的。 两人以前的交往期间，陆闻舟也曾对她千依百顺。 不论她占不占理，他无条件挺她，永远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腰。 他一直没变。 这份偏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别人身上而已。 “她成为幕后黑手，你也难辞其咎。” 姜晚的眼神变得尖锐，恶狠狠地盯着陆闻舟。 “收收你的渣男味。给不了人安全感，就别招惹别人，准备祸害几个你才满意？” 她言辞犀利，直言嘲他，“等她看穿你的本性，看谁还会把你当个宝。” 伴随她的吐槽，陆闻舟的脸上蒙上一层冷意。 沉默中。 那双黑瞳深处结起一圈圈寒霜。 “离她远点。” 陆闻舟压着情绪，冷冷告知，“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他一字一顿，警告的语气透着威胁。 压迫的气场笼罩着姜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姜晚不为所迫，迎上他的目光，“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是你还是她？怎么都算不到我头上吧？” “设计婚房这事，也是她主动找上门，你让我离她远点？怎么不去跟她说？” 她语气不善。 陆闻舟的眉心跟着蹙起：“什么婚房？” “你不用装傻，我拎得清。” 姜晚盯着他的眼睛，伴随表浅的笑容，目光忽暗忽明，犹如烛火摇曳在风暴边缘。 “我这人向来记仇，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她语气坚定，态度决绝。 “我搞我的，你护你的。我要是放过她，谁来放过我？” 姜晚说着，一把甩开陆闻舟的手，“想让我吃哑巴亏，门都没有。” 她不等陆闻舟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 第一卷 第48章 秘密 姜晚把御景湾的设计项目交给夏暖。 她的更多心思，则放在度假村的地皮竞争上。 和她同样想法的。 还有公务繁忙的严滟。 自上次生日一别，两人许久没有联系。 这也使得，再次收到严滟的消息时，姜晚感觉到事情有了其他进展。 严滟让她放下工作，和她相约茶室。 国风浓郁的雅间内。 姜晚赶到时，严滟已经坐在茶桌旁等候。 她略显疲惫的眼神，可见最近工作十分忙碌。 “妈。” 姜晚颔首唤了一声，背过手将移门关上。 严滟眼神示意她入座。 同时，也注意到她手上贴着的医用胶布。 “手怎么了？” 严滟问，同时给姜晚倒茶。 姜晚顺势抬手看了一眼掌心。 几天时间过去，伤口已经结痂不再需要纱布裹缠，她便贴着防水的医用胶布作为保护。 “没事，不小心弄伤了。” 她坐到她对面。 严滟不过淡淡阖了阖眼，没有多余的关心，也不再追问。 这也使得姜晚确定。 她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 林家和别墅园区都把消息压下来了。 偌大的品茶室只有她们两人，可茶桌的位置却经过调整。 离一扇绸制绣花的古风移门很近。 姜晚感觉有些古怪。 可不等她询问，严滟递给她茶杯的同时，告诉姜晚。 “李局已经被林家收买，我们基本可以弃了。” 她斩钉截铁的一句告知，让姜晚刚握住茶杯的手猛地一怔。 杯中的茶水溢出。 姜晚匆忙将其放下，拿过纸巾擦拭自己湿掉的裤面。 所以，就这样放弃了？ 姜晚难以置信地抬眸，试探地看向对面的严滟。 以她对她的了解。 严滟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顾氏建筑能有今天，和她的投入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性格，有野心，有狼性，才能有时至今日的地位。 “所以我们只能换对象。” 严滟的补充，驱散姜晚胸口憋着的那股气。 她得以顺畅呼吸的同时，听着严滟告诉她。 那块地皮虽然住建局手里的权利很大，但是这项目涉及外商投资，所以商务部也有着足以抗衡的话语权。 严滟已经和商务部的副部长打好关系。 愿意给他们机会。 但具体还得靠他们自己。 “我和李局可不一样。” 严滟刚解释完，一抹浑厚的男声忽然传进耳朵。 姜晚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确定它来自绸制移门的另一侧。 双方身处两个雅间，中间只隔着一扇隔音效果欠佳的移门，看不见彼此，但不妨碍交流。 严滟对她阖了阖眼，默认姜晚的猜想。 副部长的声音，也继续传来：“我对古董没兴趣，也不出入声乐场所，只是一个本分工作，为榕城发展利好的普通人。” “你们想拿下地皮我能理解，但首要条件是，自身资质过关。”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 严滟立马客气的接话：“韩副说得对，我们当然也不会好高骛远，打没有准备的仗。” 她说着，给姜晚使眼色。 严滟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把她近来和丹尼尔的通讯内容，以及他对顾氏建筑的看法等，和这位副部长互通有无。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提供竞争方案。 过后的一个多小时。 三人隔着移门，进行秘密对话。 直到对方有事先行离开，这场隔空见面才告一段落。 严滟买完单就走，姜晚送别过后，去了趟洗手间。 她没想到的是…… 正是这一举动，让她意外听见一些不得了的信息。 “真不是我不给面子。” 姜晚站在洗手台前，刚要打开水龙头，就听见男卫的王德兴正在打电话。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姜晚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去听。 下午的茶室客人不算太多，往来洗手间的人员更少。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讨好李局真就很简单，你回头多去我说的那家拍卖行，时不时买点古董。” “不用管他喜不喜欢，够贵就行。” “这要再不行，你就找关系，每周三晚上去金鼎大厦的顶楼会所。” “别问，你照做就是了。” “哥们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诶诶，就这样，我还有客户等着呢！” 眼看王德兴打完电话就要出来。 姜晚急忙退回女卫，赶在他之前藏在墙后。 她背身偷偷往外瞥去。 挂了电话的王德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开水龙头，匆匆洗了一把就踱步而去。 再见那张熟悉的脸。 姜晚确定他的身份，却也陷入沉思。 她和他接触不多，姜氏设计会和他存在往来，也和前股东有关。 但他既能拿到外商的别墅代理权，又能给李局安排饭局，可见人脉甚广，各种信息收集得也很快。 光是靠倒卖这些消息，都足够他在榕城立足。 王德兴口中的拍卖行，指的应该就是她上次去的那家。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甚至连那个转心瓶都没送出去。 姜晚正这么想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严滟已经明确李局站队林家，他不可能什么好处都不收，那个他中意的古董又怎么会送去林宏光的书房？ 疑心就像破土的萌芽，在顷刻间肆意滋长。 离开茶楼的姜晚，着手开始挖掘拍卖行的有关信息。 很快她就发现—— 拍卖行的大股东，是李局前妻的亲妹妹。 当这层身份信息曝光，姜晚的背脊泌出一层凉汗。 一时间，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喜欢古董只是假象，高价购买古董才是最终目的。 就像那个估值60万的转心瓶，翻倍购买已经是行业天花板，可林栀当时花了300万拿下。 意识到这一点，姜晚急忙去看拍卖行公示的交易信息。 自上次之后。 林家又参与两次拍卖，累积金额将近八百万，远远高于物件的市场估值。 是林家钱多任性吗？ 是打着拍卖的幌子，变相进行金钱贿赂！ 意识到真相的这一刻。 姜晚的口鼻好像再次被人捂住，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只是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每周三晚上，金鼎大厦顶楼会所……” 姜晚对着电脑屏幕，不由自主地喃喃。 握着鼠标的手跟着收紧。 那里说不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姜晚的视线往屏幕右下角瞥去，电脑显示今天星期二。 周三晚，就是明天。 ------------ 第一卷 第49章 危机 翌日晚上。 出发前往金鼎大厦前，姜晚不忘先回一趟御景湾。 为了掩人耳目。 她特意将自己打扮成和平时不一样的形象。 长卷发被她卷成低束的花苞头，戴上毛呢贝雷帽，妆容也比以往更加浓艳。 紧身毛衣加皮草背心，皮裤加高筒靴。 还不忘背上最贵的包。 整体形象就是一个纨绔的富家千金。 即便还是亮眼夺目，但一眼看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在镜前来回转了一圈。 确保没有问题后，姜晚出发前往金鼎大厦。 它是榕城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 足有80层楼高，以节节高的造型构建，致敬历史文化。 金色玻璃立面在白天折射日辉，等到晚上灯光一亮，就像是屹立在榕城江岸的一座金鼎。 故而名为“金鼎大厦”，集有榕城视野绝佳的观光厅，也有空中步道、餐厅酒店，以及各种商业设施。 关于王德兴提及的顶楼会所。 姜晚之前略有耳闻，只知会员制度严格，内部信息封闭。 这也使得她了解的情况少之又少。 正因为此，她才更加觉得它有问题。 姜晚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入户就是装修豪奢的会所前台，单侧的唯一出入口站着魁梧强壮的安保人员。 “女士你好，注册我们会所的会员，需要验证个人资产，门槛是银行流动现金500万元及以上。” 接待她的前台人员，对姜晚进行规则介绍。 “我听我朋友说，还有别的入场方式。” 姜晚主动套话。 既然李局能进出这间会所，这一条规矩就不可能满足。 果不其然，前台人员微怔过后，打量姜晚的同时又告诉她。 “还可以通过内部会员匿名邀请制进出。” 她告诉姜晚，“只有净资产三千万元以上的会员，才有资格发起邀请，如果你朋友是的话，麻烦提供一下他的会员码。” “序列组成是会员的身份证号尾8位加手机号码尾6位。” 她将一张卡片交给姜晚。 只需填写会员码，就能匿名进出会所。 前提是，必须同时知道对方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 姜晚第一时间想到顾淮旭。 毕竟他是榕城有名的玩咖，加上顾家的地位身份，注册这里的会员概率很大。 但…… 姜晚翻遍手机记录，没找到顾淮旭的身份证号码。 若是去问严滟，过于突兀，又该怎么解释？ 她正犹豫，手机定格的短信界面，让她看到一个陌生号码。 他在一个月前发给她的消息。 缩略内容还停留在那句：【2019包厢。】 是陆闻舟。 当他的名字闪过脑海，连带着一长串数字也跟着浮现。 姜晚低垂眼睫微微颤动。 而她迟迟没有动笔，也让前台人员开始心生警惕，不远处的安保人员也朝姜晚投来目光。 “女士，如果你没有……” 她正准备开口驱赶，姜晚已经拿起笔。 她将陆闻舟的身份信息填写上去，抱着孤注一掷的心理交给对方。 “你看下。” 姜晚故作镇定，从容不迫地看着她对照卡片信息输入系统。 当屏幕跳出相应的会员信息。 刚才还略显不耐烦的前台，立马变得和颜悦色。 “女士，这是您的入场手环。” 她拿出一个手环交给姜晚，并告知内部消费方式，可以挂名在她入场的会员账单上，也可以自行买单。 “谢谢。” 姜晚收起手环，在安保人员恭敬的颔首中，淡定地进入会所。 整个顶楼只有这一家会所。 光是进入内部的长廊就有近百米。 姜晚一路观察。 先是来到开放式的活动区。 音乐吧台，现场的乐手正在演奏。 透过整面的落地窗，能够俯瞰整座榕城的繁华夜景。 发现姜晚的到来。 一名穿戴整齐的服务员，托着红丝绒托盘出现。 “女士，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托盘放着四件物品：酒瓶盖、电子烟、玫瑰花瓣、游戏币。 视线从它们身上扫过。 想到李局涉及的大笔钱款，姜晚将目标瞄准唯一和金钱存在关联的游戏币。 她将游戏币翻了个面。 “请跟我来。” 服务员心领神会，引领姜晚过去。 穿过多个封闭的区域，透过依稀的声响，姜晚不难判断其他几件物品对应的服务。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 最终，姜晚被带到游戏区。 宽敞的独立空间，摆放着多台游戏机、台球桌、发牌桌、麻将桌等。 果然，她没猜错。 姜晚装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 “在哪换筹码？” 服务员对她示意一个方向，随后便颔首离开。 可不等她过去。 远处传来男人的大笑，立马引起她的注意。 “李局今天真是运气爆棚啊！” 对方的一声吹捧，让她浑身一颤。 姜晚顺着声音来源寻去。 在场的客人不多，使她很快找到目标。 一身常服的李局，正坐在一张发牌桌前，和其他几名铜臭气息浓重的商人一起玩牌。 他的跟前，筹码满满一摞。 又贪又赌。 这要是曝光出去，他的职业生涯必然到此为止。 就算不能把他送进去，至少也能要挟他改变站队。 那块地皮，林家想都别想。 姜晚没再继续走近，而是选了一个隐蔽的角度，拿出手机录像。 只是才过几秒。 一名穿着黑衣，戴着通讯耳机的黑衣人便朝她走来。 姜晚立马停止录制，立马将手机界面调转到其他软件。 “女士，这里不能使用手机。” 安保告知她，“请你删除刚才拍摄的视频。” 闻言，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她抬眸看向对方。 男人笃定冷静的样子，可见无比确信自己的判断。 机不可失，姜晚自然不愿放弃。 她保持镇静，对男人冷冷一笑：“你凭什么断定我拍了视频？” 男人用眼神示意她交出手机，查看相册就能确认。 “想检查我的手机可以。” 她将息屏的手机交出去，冷静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但如果相册里没有，我能不能当场联系你们老板，把这件事告诉他，要他对我赔罪道歉？” 姜晚强行抑制着心底的紧张，努力平稳声线。 在她施压的眼神下。 男人最终打消念头，没有接过她手里的手机。 躲过一劫，姜晚暗舒一口气。 放回手机的手心，早已布满冷汗。 她佯装出扫兴的样子准备离开，结果就听见男人对着耳机说话。 “调一下现场监控，确认一位戴贝雷帽的女士有没有偷拍视频。” 对方的声音不重，可姜晚听得一清二楚。 她故作淡定，不疾不徐的迈步。 在离开男人视线范围的下一秒，姜晚拔腿就跑。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很快，她的后方就跟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意识到男人追上来。 姜晚火速拐进眼前的另一条过道，停下脚步将身体塞进门框。 屏住呼吸，收紧全身。 余光中，男人从她的原路路线快跑过去。 “封锁出入口，这边出了点意外。” 他渐远的声音，拉扯着姜晚的心一并提起。 完了。 这下她怎么出去？ 姜晚面如死灰，全身僵硬。 就在这时。 她身后的门框忽然动了。 门被由内打开…… 男人强势冷厉的气焰，将她团团包围。 ------------ 第一卷 第50章 利用 背后传来的落空感。 让姜晚本就提起的心，在这一刻紧张得快从喉咙跳出来。 可伴随她的转身。 映入视线的定制西装，以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让她往上挪动视线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最终，她的目光和陆闻舟交汇。 重逢以来。 这是她第一次因他的出现感觉如释重负。 姜晚作势就要往里躲。 可男人魁梧的身体就像一座山。 在门口屹立不动，不给她跻身进去的空间。 “咳。” 伴随陆闻舟的一声轻咳。 姜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差点用眼神把他家人问候一遍。 眼看他的薄唇即将张开。 姜晚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 用蛮力推他进去。 男人的身躯这才跟着后退。 “砰——” 姜晚急切进屋，直接用脚将门关上。 她环顾四周。 陆闻舟所在的地方，是一间豪华的休息室。 复古的欧式风格，家具俱全，隔着玻璃壁画还能看见浴室。 偌大的镜面正好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虽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但姜晚很清楚——她想顺利离开这里，陆闻舟是她能利用的唯一对象。 可不等她开口。 刚才的关门声，已经引起安保人员的关注。 她身后的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敲响。 “小陆爷，您没事吧？” 男人在门外关心，“是否有人打扰到您休息？” 通过脚步声判断，赶来的不止一人。 姜晚紧张地抬头。 视线中，那个被她捂着嘴巴的男人，黑瞳以极为高傲且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像是料定姜晚心虚，急需他的帮助。 陆闻舟俯视的目光，犀利又冰冷地落在姜晚身上。 姜晚不敢松手。 他这副样子，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出卖她。 而门外的男人，明显也在关注里面的动静。 因无人回应。 他再次询问：“小陆爷？” “是这样，有名女士擅自偷拍会场内部，我们认为她有问题，正在找人进行排查。” 伴随他的解释，陆闻舟冷傲的视线扫过姜晚。 眉尾不经意的轻挑。 “请问，您的房间有人闯进来吗？” 外面的男人再次询问，虽然语气毕恭毕敬，但好像已经断定，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姜晚咬唇，一时有些无措。 这时。 她跟前的男人忽然抬手，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抽离。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有。” 当他斩钉截铁的话音落下。 姜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怒意从心底腾地一下升起。 她不假思索地就想动手打他。 可男人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就像抓包小偷似的，准备将她绳之以法。 门外的男人闻言，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可不等他说话。 陆闻舟平静又淡定的道出三个字。 “我的人。” 此言一出，一墙之隔的气氛瞬息变化。 “……”姜晚愣在原地，嘴唇错愕地微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门外的男人也没料到这个回答。 “小陆爷，事关重大，牵涉到其他会员，您……” 他的话没说完，陆闻舟冷声打断他：“去前台验证，看她是通过谁的会员码进来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男人明白过来。 可他并未离开。 直到，陆闻舟又吐出一句：“出什么事，我负责到底。” 至此。 外面的男人才转变语气：“打扰了，小陆爷。”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危机得以解除，可姜晚的嗓子眼依旧堵着。 从刚才的提心吊胆，转变成无颜以对。 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这么高档的场所，人员出入还会通知会员。 可他怎么知道，借用信息的人是她？ 因会所的匿名邀请制，她刚才全程都没泄露过自己的个人信息。 姜晚不由蹙眉，眼珠子轻轻转动。 跟前的陆闻舟，好似已经猜透她的心思。 他勾唇冷冷一笑：“怎么，有胆盗用我的会员，没胆面对了？亏你还记得清楚。” 最后的这句话，吊着意味不明的尾音。 他在嘲弄她，分开两年还记得他的身份证号码。 姜晚暗暗咬唇，又不忘反击：“冤有头债有主，辜负过我的人，我就算死了也得跑阎王面前告状，让他别搞错人。” 伴随她的话音落下。 落在她身上的眼瞳瞬间冰冷。 陆闻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很快又松开。 他走到一旁，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不疾不徐地踱步回来，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递给她。 “来这做什么？” 他语气淡淡，眼神却满是压迫。 姜晚抑制着心虚，接过水杯：“就好奇，想进来看看。” 她说得冠冕堂皇，视线掠过陆闻舟。 黑眸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她。 “怎么不用顾淮旭的身份？” 他直言问她，听不出语气。 “……”姜晚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说，她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身份证号码吧？ “我不想被他知道。” 姜晚找了一个烂借口，说完就开始喝水。 余光中，男人唇角轻勾。 他的笑容很浅，浅到姜晚摸不透其中的含义，只觉得心底发毛。 “那什么……”她催他，“能安排我出去吗？我想回去了。” 待在这里，总给她一种羊入虎口的威胁感。 而她跟前的男人，也在她提出要求的同时，带着冷意的笑容逐渐加深。 “利用完我，就想走人？” 他迈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好像抽拉着四周的空气。 “不是你说的，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他用姜晚说过的话回敬她。 如靠近猎物的猛兽，危险又凶残。 “我……” 姜晚还想说什么，手里的杯子忽然就握不住了。 没等她再看清陆闻舟的模样。 她的视线就在重叠之后变得一片模糊。 最终。 两眼一闭，全身瘫软。 在失去意识晕过去的那一秒，跌进男人结实的怀抱。 ------------ 第一卷 第51章 为敌 等到姜晚恢复意识。 她感觉身体重得像是被灌铅一样。 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 高档的酒红车座映入眼帘，鼻息间也跟着传来熟悉的结香花香味。 姜晚不由蹙眉。 意识逐渐清醒的同时，她意识到自己身在陆闻舟的车上。 她倾斜的视野中，坐在主驾驶的齐默偏头看她。 “姜小姐。” 齐默唤她，没有情绪的告知道，“爷让我送你回来。” 因他的解释，姜晚彻底清醒。 断片的记忆得以连接，然而……她从后排坐起，车厢内就只有她和齐默两人。 窗外映入熟悉的墙面。 她已身在御景湾，成功从金鼎大厦离开。 姜晚暗舒一口气。 没想到陆闻舟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什么也没对她做。 就这么帮她脱身？ 姜晚有些不可置信，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谢谢。” 对齐默道完谢，她伸手去开车门。 可没等她下车。 齐默又侧过身，语气严肃地告诉她：“爷让我转告您，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下不为例。” 他就像传声筒似的，复述的原话竟让人能够听出陆闻舟的语气。 警告中带着威胁。 “知道了。” 姜晚答应他，而后开门下车。 她直接穿过门庭去坐电梯。 劫后余生的庆幸，加上手握证据的愉悦，再加上一丝紧张…… 姜晚回到婚房。 甚至都没顾得上开灯。 她急切地拿出手机，确认她今晚拍摄的视频。 有它作为罪证。 李局就算能保住饭碗，也得变成他们的人。 姜晚心情激动，然而…… 无论她怎么翻找，相册根本不存在她拍的那条视频。 最近删除没有，回收站也没有。 怎么可能？ 姜晚不死心，她前往书房打开电脑，通过软件修复搜索，依旧没有找到目标文件。 电脑屏幕的提醒，倒映进姜晚的眼瞳，却让它失去本有的光芒。 姜晚握着鼠标的手不由收紧。 她很确定，她不可能没有拍到。 唯一的可能。 有人把它删了。 是陆闻舟。 除他之外，姜晚想不到第二人选。 难怪会愿意帮她。 让她喝有问题的水，就为了趁此机会毁灭证据。 “呵。” 捋清真相的姜晚，自嘲地笑起来。 差点就忘了。 他是林栀的人。 找李局的罪证，阻扰林家拿下地皮。 不就是和他为敌吗？ 他怎么可能帮她，更不可能让她得逞。 黯淡的桃花眼中，燃起不甘心的怒火，继而又逐渐变得坚定。 * 翌日。 姜晚和寻常一样前往姜氏。 关于昨晚，只当作是梦一场。 “姜总。” 姜晚刚到公司，夏暖就主动迎上来。 “关于林小姐和陆爷的婚房设计，改由陆爷对接。” 一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姜晚的心底就是一股无名怒意。 这是担心她找林栀麻烦。 所以决定由他出面？ “婚房的……” 夏暖刚要说明情况，姜晚抬手示意她别再继续。 “既然交给你负责，你和他沟通就好。” 她打断她，语气冷冷，“不用跟我汇报，他满意就行。” “啊？” 夏暖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姜晚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着她大步前行的背影，夏暖抱着没能递出去的文件左右为难。 “真不用汇报吗？” 她喃喃自语，低头看着怀里的别墅户型图，艰难地吞咽口水。 “这可比御景湾那套房子还值钱啊……” 姜晚没再过问，也不准备插手。 那个设计项目，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补贴夏暖的业绩才决定接。 恶心林栀只是顺便。 既然她不再参与，她更没必要和陆闻舟扯上联系。 之后两天。 姜晚忙于其他工作，连轴转到周五。 公司会议还没开完。 胃部时不时翻涌的恶心感，让姜晚不得不提前结束，跑去洗手间。 “呕——” 姜晚在隔间内呕吐完。 出来就看到秘书在外面等她。 她递给她纸巾，关心的问：“姜总，你还好吧？” 姜晚接过，一边擦嘴一边点头。 “您这两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对，要不要找时间休息一下？” “没事……” 姜晚走到外面洗手。 秘书还想跟上说什么，突兀的手机铃声破坏气氛。 严滟打来电话。 她联系姜晚，要她晚上陪她出席榕城一个投资交流会。 因城市发展政策，榕城准备加大力度，拉拢国外友商落地生根，而姜晚精通多国语言。 严滟又想让她当免费翻译，帮她一起占领先机。 能挖掘合作机会，姜晚自然也乐意。 约定好时间后，两人直接在现场碰头。 交流会在一家商务大楼进行。 抵达现场的姜晚，身着丝绒质地改良款旗袍，长发盘至脑后，配上一根现代化的银簪。 妆容精致中不失典雅大气。 国风与现代结合得恰当好处。 加上她本就出众的外形条件，任哪个老外看了都会记忆犹新。 严滟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犀利的眼神傲慢中又带着几分欣赏。 “不错，待会儿好好表现。” 她带着姜晚前去登记，而后一同抵达交流会现场。 如姜晚所料。 她一经出现，就吸引不少宾客注目。 不同颜色的瞳仁，纷纷落在姜晚身上。 众多老外对她感到好奇，又在发现姜晚对各国语言无障碍交流后，主动前来了解情况。 「我是一名建筑方向设计师，经营的公司主营房产的内外设计，各位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姜晚自报家门，与热情的老外们交换名片。 同时也不忘介绍顾氏建筑，为严滟刷一波存在感。 一时间。 两人成为整场交流会备受关注的存在。 姜晚如鱼得水，从容应对。 严滟稳坐泰山，驾轻就熟。 直到。 另外几抹熟悉的身影，闯入姜晚的视线。 除了榕城包打听王德兴之外，林栀和林洛瑶也在场。 双方视线交汇的那一刻。 林栀对她微微一笑，携林洛瑶踱步而来。 ------------ 第一卷 第52章 怀疑 “严阿姨，姜晚。” 林栀前来打招呼，保持着大方的微笑。 严滟同样回以她虚伪的笑容，表面看似和谐，实际内心早已开始衡量猜测两人的战绩。 “要论勾引，还得是你啊，姜晚。” 林洛瑶直言不讳，眼神鄙夷地扫过姜晚。 “穿成这副模样招摇过市，亏你想得出来。” 她嘲讽的同时，不屑道，“被这么多老外关注，你一定很爽吧？” “瑶瑶，不许无理。” 林栀瞥她一眼，眼神责怪过去。 “实话还不让说了。” 林洛瑶撇撇嘴，不服气的嘀咕。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看在眼里的姜晚不禁勾唇，边上的老外听不懂，于是疑惑地看向她。 「她在夸我好看。」 姜晚绕过林洛瑶，直接用西班牙语对老外解释。 「可我怎么觉得，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 「太爱吃柠檬。」姜晚笑问他，「先生知道这个梗吗？」 老外摇摇头，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 「你确实漂亮，她口味也很独特。」 姜晚忍俊不禁。 两人的加密对话，林洛瑶一个字没听懂。 可感受到老外的目光，林洛瑶不悦皱眉，语气嚣张道：“姜晚，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 “这位先生在夸你牙口好。” “哈？”林洛瑶莫名其妙，自然不信，“你少诓我！到底说什么了？” “说了你又不信，不如自己问他？” 姜晚对她挑挑眉尾，林洛瑶感受到挑衅，顿时火冒三丈。 “得意什么啊你！不就会说几句鸟语吗？你……” 林洛瑶的话没说完，林栀已经按着她的手示意住口。 本就因为姜晚备受关注的小团体，在林洛瑶不顾场合的大嗓门加持下，变得愈发惹人注目。 两人同样代表林氏集团过来，不能丢人现眼。 感受到林栀眼底的施压，林洛瑶只能强行哑火，不服气地怒瞪姜晚一眼。 打过招呼后，林栀带上林洛瑶走远。 双方各自圈地，与不同的外商洽谈。 只是姜晚这边风头太旺，来自不同国家的老外络绎不绝。 偶然得以间隙，又一名老外递给她名片。 「听闻小姐你是建筑设计师，或许我们可以好好了解一下。」 他说着法语，把他的情况告知姜晚。 男人名叫安德鲁，是一名珠宝品牌片区负责人，他们有意向打开华国市场，并决定在榕城单独建造一栋门店。 需要艺术感十足又极具特色的建筑风格。 了解完情况和资质。 双方都对彼此的业务很感兴趣。 可两人洽谈正欢，姜晚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滚。 她难掩恶心，中断对话后，匆匆前往洗手间。 姜晚捂嘴离开的身影。 同样也引起林洛瑶的关注。 她和林栀就站在不远处，本来就看不惯姜晚，今晚又被她抢尽风头。 林洛瑶冷笑一声：“看她今天晚上都犯恶心好几次，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的话音落下，在场两个人同时一怔。 “别瞎说！” 林栀几乎条件反射，语气都跟着激动。 “……”林洛瑶愣住。 她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调侃，林栀的反应会这么大。 感受到她不解的目光。 林栀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顾公子近段时间都不在国内，姜晚怎么可能怀孕。” “这哪说得好。” 林洛瑶恢复原先的冷嘲，“又不一定得是顾淮旭的种。” “……”林栀的脸色发白，“林洛瑶！” 她连名带姓，语气严肃的唤她。 林洛瑶莫名其妙，同时注意到严滟朝她投来的冷厉目光。 担心又重犯之前的错误。 林洛瑶只好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也有可能之前就怀上了，最近才开始有反应。” 当她的话音落下，严滟的目光跟着收回。 她没有在原地待命，而是朝姜晚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她找到姜晚时。 她刚在洗手台吐完，打开水龙头漱口。 酒红色丝绒质地的旗袍，衬得她肤色极白，沙漏型身材加上若隐若现的大长腿，笔直纤细又白皙。 光看背影，这身段就能迷死万千异性。 严滟的眼神逐渐变冷，面色也跟着沉下来。 “姜晚。” 她来到她身边，听不出情绪，“你上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正在漱口的姜晚，身体因严滟的突然出现而猛地一僵。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姜晚诧异的抬头，目光与她在镜中交汇。 严滟眼神犀利，严肃的样子就像上司质问下属。 “……”姜晚的嘴唇张了张。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照她对顾淮旭的说法。 办婚礼的时候，正值她的“生理期”，可严滟会这么问，显然不知道她和顾淮旭并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 严滟怀疑她怀孕了。 她要是说“实话”，她要验证她的清白，怎么办？ 若是跟随她的思路起疑，万一母子俩以后聊起来，不是也会穿帮？ 一时间，姜晚进退两难。 “妈，你想多了。” 沉默过后，她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生理期最近不太准，淮旭他也知道。” “去医院看过吗？”严滟问。 不等姜晚回答，她又拍板道：“我给你预约医生，明天去做检查。” “不用，妈，我……” 姜晚正欲拒绝，严滟的脸色跟着声音同时冷下来。 “我是在通知你，姜晚。” 严滟不容置喙的表态，“不是商量。” 说罢，她转身就走，不给姜晚拒绝的余地。 看着身后变空，姜晚镜中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视线缓缓下滑，落定她纤细的腰肢。 怀孕吗？ 不可能。 但推算起来，她的生理期确实已经延迟一周。 姜晚面色凝重站在原地，认真的复盘过去的每一次时间段。 可不等她得出结论。 一抹碍眼的身影，出现在她的余光中。 “姜晚，你没有怀孕吧？” 林栀目光幽暗地盯着她，语气不似平时随和，带着十分明显的敌意。 镜中的狐狸眼，犀利又尖锐。 好像恨不得将她洞穿。 感受到她的不安，姜晚敛去原先的情绪，微笑转身。 “多谢关心。要是有喜事，我一定告诉你。” 林栀的脸色倏地变得难堪。 “毕竟我们是感情深厚的继姐妹。” 留下这句话，姜晚迈步就要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时。 林栀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抬眸朝她看来的目光，仿佛要将姜晚生吞活剥。 “你休想生下他的孩子。” ------------ 第一卷 第53章 不可能 尖锐的指甲嵌进细嫩的皮肤。 连带她掌心没能彻底好全的伤口，跟着隐隐作痛。 林栀眸中带怒，眼底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狠毒。 姜晚看在眼里。 至此，她完全可以断定。 她不仅知道她是陆闻舟的前女友，连他来榕城之后对她做的事，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认定，是她勾引陆闻舟。 “谁的？” 姜晚明知故问，林栀也在这一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终究没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只是攥着她手腕的力量再次收紧。 恨不得将她折断。 “姜晚，原来你这么不要脸。” 林栀怒极反笑，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凶狠。 “我和你们都一样。” 姜晚同样皮笑肉不笑，“凭什么要求我当好人？”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主动去害过任何人。 冤有头债有主。 她才不当这个大冤种。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得找准对象。 姜晚的表态出乎林栀的预料。 趁她愣神之际。 姜晚甩掉她的手，迈步离开洗手间。 * 整场交流会持续近三个小时。 这一晚上，姜晚收获无数外商的联系方式，收获颇丰。 分别前。 严滟没有提议送姜晚，只是推给她一个联系方式。 “明天上午九点，去仁心医疗找她。” 那是榕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高端的环境加一流的服务，聘请业内权威专家，又极度保障患者隐私。 榕城所有上流人士，几乎都在仁心医疗看病。 严滟推给她的这名责任医生，姜晚曾在偷看顾淮旭的体检报告时见过。 想必负责顾家全员。 她的检查结果一出来，严滟那边就会收到消息。 “好。” 姜晚答应。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一旦推脱反而会让严滟愈发起疑。 两人正道别，林栀和林洛瑶也从电梯间走出来。 隔空对她们微笑道别后。 林栀径直穿过大堂，走向在外等候的司机。 收回目光的她，脸上再无笑意，强行抑制着即将暴露的狰狞。 两人坐车先行离开。 姜晚也在送严滟上车后，从大堂门口离开。 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 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先去买个验孕棒。 还有…… 如果明天医生要检查她的身体细节，该找什么理由搪塞？ 姜晚陷入思考，握着手机跟随导航一路走去药店。 期间还不忘观察沿路的监控摄像头。 可没等她抵达目的地。 一抹灰调车影，从她的后方行驶而来。 随着路灯的照明。 车漆由灰变银，熠熠发光。 本就不快的车速，在路过她身边时，变得更慢。 轮毂上的劳斯莱斯标志映入眼帘。 姜晚皱眉。 她没转头去看，可后排车窗已落下来。 车内的男人身材魁梧，只能看到他领带以下的身躯，熨烫整齐的高定西装，放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分明。 铂金材质的百达翡丽腕表，折射着车窗外的点点光亮。 “上车。” 陆闻舟沉稳的声音，透过车厢传进耳里。 “跟我去看医生。” 听清他的目的，姜晚的眼瞳忽地收缩。 他根本就没出席今晚的交流会，为什么会找到她，还要带她去医院？ 姜晚的耳畔，忽而回荡起林栀的那句：你休想生下他的孩子。 “林栀告诉你的？” 她步伐未停，靠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 劳斯莱斯和她同步前行。 陆闻舟没有回答，等同于默认。 “呵。” 姜晚冷冷一笑，“你动作还挺快，听见点风声就……呕——” 她的话没说完，胃部翻滚的恶心感让她停下脚步，弓起后背就要吐出来。 姜晚试图遏制，可身体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呕——” 她疾步往前，手扶路边的树干，对着绿化带就呕吐起来。 这一天下来，她已呕吐数次。 没怎么吃东西。 已经吐不出食物，只剩下酸涩的胃液，灼烧着喉咙。 余光中，车辆靠边停下。 钻出车厢的男人，长腿直接迈过绿化带，来到她身边伸手扶稳姜晚的身体。 只是当他的手刚触及她的胳膊。 姜晚反应激烈地挥开：“别碰我！” 昏黄的路灯下，明艳的桃花眼只剩无尽的嫌恶，像刀锋一样犀利又尖锐。 陆闻舟没管她。 被挥开的手又一次靠近，结结实实搂紧她的肩膀。 姜晚还想甩开，可翻滚的呕吐感，让她顾及不上。 “呕——” 与此同时。 齐默也从驾驶座下来，递给陆闻舟一瓶水后，又折返回到车上。 等到姜晚吐完。 她直起身子平复呼吸，陆闻舟把拧开瓶盖的水伸到她面前。 姜晚没接，别开视线看向他处。 “你放一百颗心。我次次吃药，绝对不可能怀孕。” 她的声音透过降温的夜色，穿透陆闻舟。 他握着水瓶的手忽地一怔。 瓶口的水珠顺势溢下，凉意透过指缝流向掌心，弄湿他的衬衣袖口。 陆闻舟却没有收手。 他保持原样怔在原地，眉心跟着皱起。 “你在说什么？” 陆闻舟表情凝重，黑瞳幽深地盯着姜晚。 见他明知故问。 姜晚嘲讽地勾唇，用手背擦去唇角的粘液，眼神不悦地迎上陆闻舟的目光。 “我说，我比你更怕怀上你的孩子。我不可能怀，这辈子都不会！不用想着带我去医院解决麻烦。” 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这下你满意了？能放心了？” 伴随姜晚的冷嘲，她眼前的水瓶被拧成一团。 冰冷的水珠四溅。 陆闻舟黑着脸，低压的眉眼仿佛蕴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随时都要毁灭一切。 姜晚的旗袍被水打湿，突然袭来的凉意惊心，面前的男人散发的气息更是阴森可怖。 双方相距不到一米，可中间仿佛被劈开一道鸿沟。 互不相融的气流来回抵抗。 僵持中。 姜晚的余光见到有辆“空车”标志的出租车由远驶来。 可没等她走去路边。 刚欲转身，她就被陆闻舟直接拦腰抱起。 “陆闻……” 姜晚没能说完的话音，最终淹没在封闭的车厢里。 男人将她塞进来后排。 就像一张遮天蔽日的网，笼罩在她的上方。 昏黄的灯光照亮他的半张脸，陆闻舟脸色阴沉可怖，黑瞳冷冷地压在她身上。 “现在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 ------------ 第一卷 第54章 B超单 陆闻舟的声音极冷。 连带着整个车厢都像是变成一个冰窖。 后排车门敞开着，可拂过的夜风连带寒霜，连带着空气都被一并抽走。 不等姜晚回答。 陆闻舟勾唇冷冷一笑：“你认为顾家能给你撑腰，够和我抗衡？” 他的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睥睨的目光在无形中羞辱着姜晚，好像要将她的伪装一层层撕碎。 击垮她空虚的内里。 “我能让顾氏破产，也能让姜氏消失。” 陆闻舟一字一顿，认真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玩笑。 姜晚的眼瞳跟着睁大。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提及姜氏，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威胁我？” 姜晚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藏着不确定的试探。 陆闻舟的下颌绷紧。 他面不改色，沉声告知：“我再说最后一遍，别想忤逆我，也别再打她的主意。” 说罢，陆闻舟顺势坐进后排。 伴随他的关门，车厢变得封闭。 气氛令人窒息。 “开车。” 陆闻舟不容置喙下达命令，齐默立即回过神。 不等姜晚触及门把，落锁声先行响起。 尊贵的劳斯莱斯就像一座移动的高档监牢，载着姜晚离开，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三人同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谁都没再说话。 姜晚将头别向窗外。 她不甘心的咬唇，玻璃倒映着她眼中的恨意。 沿途的风景变成快速闪过的光影。 劳斯莱斯一路行驶，从榕城市区开往郊外。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 它驶进一栋偏远的独栋别墅。 直至停到门口，后排的车门才解除锁定。 陆闻舟先行下车，长腿一迈钻出车厢，单手搭在车门边上。 “下车。” 他冷声，以命令的口吻。 姜晚虽不服气，又深知他的性情。 陆闻舟认真严肃的时候，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她憋着一股气，打开另一侧的门，下车后用力关上。 两人都冷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间，天地仿佛裂开一条缝。 直到。 听见动静的别墅主人，主动打开门迎了出来。 “小陆来了。” 对方是位头发半白的老人，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很有精神气。 “翟伯。” 陆闻舟唤他，收敛起冷冽的锋芒。 “诶。” 对方应了一声，看向姜晚并招呼，“快进来吧，昨天才刚把东西都运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通过观察，姜晚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他。 老者名叫翟弘辉，是国内医疗第一梯队的领军人物，登过电视上过报纸，拥有专业团队还有独立医院，开创过以他名字命名的手术刀法。 也是国内少有的，中西医双修双强的医学博士。 由他带领的团队，在京城乃至全国都极具声誉，也是陆家指定的医疗专家。 他会出现在这，也是陆闻舟的安排。 以“修身养性”为由，把他哄骗到榕城，成为陆闻舟的专人医生。 他领着两人进门。 来到屋内，姜晚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纸箱，都是一些医学仪器。 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组装。 “小姜，来，先坐会儿。” 翟弘辉邀请姜晚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泡着橘子皮和一些她认不出来的果干。 酸甜味的香气，热腾腾地扑向鼻腔。 老人太客气，姜晚也只好收敛情绪，接过茶杯。 “谢谢翟博士。” “叫我翟伯就好。” 翟弘辉将软垫放至两人中间的茶桌上，示意姜晚，“我先给你把把脉？再看要不要做其他检查。” 陆闻舟就在旁边盯着，像关押犯人的监管员。 姜晚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手心向上搭在软垫上，任由翟弘辉号脉。 男人的视线也跟着从她身上，转移看向翟伯。 偌大的别墅极静。 落针可闻。 只剩下三人不同的呼吸声。 “没什么大问题。” 翟弘辉告知的同时，又询问姜晚，“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吧？饮食不规律加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肠胃有些不畅。” 当他的话音落下。 姜晚斜睨看向站定的陆闻舟，语气尖锐：“这下放心了？” 她说着，作势就要收回手。 “诶，还没完呢……” 翟弘辉接着号脉，“小姑娘性子还挺急，难怪肝火旺。” 姜晚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诊断完。 翟弘辉准备给姜晚开点中药，被她直言拒绝。 “不用了，翟伯，我喝不了中药，明天去医院的时候配点西药就行。” 姜晚皮笑肉不笑，“我婆婆还给我安排了医院检查。” “……”翟弘辉愣了两秒，“婆……婆婆？” 他看了看姜晚，又看向陆闻舟。 站在原地的男人，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堪。 “添麻烦了，记得找他要双倍工资。” 姜晚说罢起身，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界面才刚显示，陆闻舟便道：“我让齐默送你。” “不用。” 姜晚头也不抬，定位完成提交订单，“你是唯恐别人发现不了，还是生怕林栀不知道？” “口口声声让我离她远点，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 她嫌恶地看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姜晚走出别墅，明晃晃将对他的排斥写在脸上。 宁愿跑到外面等，也不想和他共处。 “这……” 翟弘辉看向窗外，姜晚的背影已渐行渐远。 “她就是你之前朝思暮想的小丫头？” 他看向陆闻舟，从他的沉默中得知答案。 “看着就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啊……” * 等到网约车后，姜晚坐车返回御景湾。 确定只是肠胃不好。 她也算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待到翌日早上，她按照严滟的意思，前往仁心医疗。 在指定的医生那儿接受检查。 验尿、抽血、做B超。 没有她担心的检查，姜晚也算是如释重负。 她坐在检查室外等候期间，一名医护打着电话，从隔间走出来。 “林小姐，检查结果我已经汇集好了，这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医护的还没说完。 被绊倒的她一个踉跄，连带着手里的资料跟着洒落。 姜晚伸手欲扶，身体却因映入视线的半张B超单而僵硬…… ------------ 第一卷 第55章 怀孕 几张检查单散落在地。 最后的那张蓝灰色B超单被上面的纸张遮住一半，下方出现的文字，清晰可见地撞进姜晚眼里。 【超声描述：子宫前位，稍增大，轮廓清晰，包膜光滑完整。子宫内可见一个妊娠囊回声，大小约……】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胚胎存活。大小相当于5周3天，双侧附件区未见明显异常声像。】 确定不是自己的检查报告。 不等姜晚的视线上移，查看患者的姓名，医护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它收拾整理。 与此同时，另一名穿着同城快递服的男子走向她。 “送到林氏集团业务部副经理办公室，事关个人隐私，务必确保交到本人手里。” 她将资料塞进统一的封口袋中，郑重其事地告知对方。 “……”姜晚僵坐在原地，大脑在顷刻间空白。 林氏集团，业务部副经理。 那不就是林栀吗？ 检查报告是她的，林栀怀孕了？ 当这个结论浮现心头，姜晚感觉自己的气管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她呼吸不畅，如鲠在喉。 昨晚还在交流警告她，休想生下陆闻舟孩子的女人，今天就怀孕了？ 不对。 已经五周多…… 推算一下，她刚毕业回国时，差不多就已经怀上了。 是陆闻舟的孩子？ 除他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林栀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陆闻舟他知道吗？ 姜晚的大脑，顷刻间被无数问题覆没。 回想起过去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种种事件……林栀恨不得把她弄死，陆闻舟让她远离林栀。 对她的维护和警告。 大概，已经提前知情，只是暂未公开。 难怪自从公开关系后，就觉得林栀的攻击性变得很强，原来两人的实际进展更是突飞猛进。 意外发现秘密的姜晚，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内心。 直到，负责她的陪护人员反复叫她。 “顾太太？顾太太。” 姜晚这才反应过来，对于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她回过神，跟随指引折返医生办公室。 “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就普通的急性肠胃炎，不算太严重。我这边给您配点调养肠胃的药，你回去记得吃。” 姜晚点点头。 临走前，她不忘询问医生：“我今天的检查内容，都会同步给顾夫人的吧？” 医生先是一愣，最后有点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那我就不单独告诉她了，谢谢您。” 姜晚起身，与医生道别离开。 仁心医疗所在位置，离姜氏设计不算太远。 姜晚便决定回公司处理会儿工作。 可她还没到地方，她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国外的号码，对方说着法语：「姜小姐吗？今天是周六，不知道你有时间和我见一面吗？」 姜晚分辨出他的声音，是昨晚在交流会有过接触的珠宝品牌方。 安德鲁想约她见面，展开讨论昨天提到的门店设计。 具体位置，他们已经确定。 位于榕城老城区和新城区的交接处，在景区和商住区边缘，一个三岔路口附近，拥有极大的人流量。 「因为是首家门店，我们希望它能够被更多人看到。」 安德鲁告诉姜晚，品牌方的想法，「这家门店存在的意义，销售是次要的，主要是对外展示，所以需要它的外形非常独特。」 「同意。」 姜晚认可地点头，环顾四周的环境。 没有高楼遮挡，人字形的三岔路口，全天都拥有绝佳的光照。 「盖成玻璃建筑的话，或许会很合适，就像是落在这片湖畔的一颗宝石，全天都能闪烁光亮。」 姜晚道出她的想法，「就像店里展示的珠宝一样。」 她的话音落下，安德鲁立马认可地点头。 「你这个想法，我们老板先前也提过，还真是巧了。」 他的情绪跟着高涨，和姜晚边走边聊。 聊起他们的珠宝品牌创始人，品牌的设计理念和各种珠宝款式。 见姜晚都能应答如流。 安德鲁感慨：「果然女性在这块领域，具有先天优势，这敏锐程度都不亚于我们专业人士。」 姜晚抿唇低笑。 「我母亲钟爱珠宝，我也从小耳濡目染。」 「难怪，那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去逛逛吗？」 安德鲁告诉她，他的同行朋友在榕城有一家自营珠宝工作室，接受单独定制每件首饰都是独一无二。 他想过去看看，但语言障碍出行不便，同时也想让她多了解一些珠宝行业，为后续的设计提供更多想法。 「当然。」 姜晚欣然接受。 安德鲁给她看工作室的地图定位，发现就在距离不到一公里的商业街。 姜晚提议两人步行前往，顺便边走边聊。 榕城已经入冬。 下午阳光温柔，透过斑斓的落叶和枝丫缝隙落向地面。 姜晚和安德鲁顺着人行道一路前往。 两人相谈甚欢。 直到。 两抹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林栀和陆闻舟同时出现，前后脚走进商业街的一家店。 店铺门口摆放着巨大的奶瓶形状充气球。 姜晚的视线顺势上移，绿色底的牌匾嵌着几个卡通的泡泡字体。 【贝亲母婴生活体验馆】 看清文字的刹那，姜晚视线一恍，脚步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安德鲁发现她的异样，关心的看着姜晚，「你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晚想摇头，可身体不受控制。 唇角也像是被缝住一样，扯一下就疼，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要休息下吗？」 安德鲁的声音像是隔了几层玻璃罩，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姜晚听不清楚。 唯有肢体像提线木偶一样，跟随身体反应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那家母婴店的正对面。 隔着马路，姜晚朝它看去…… 透过干净的巨幅玻璃，那两个消失的身影重现在她视野中，侧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并肩站在货架前。 林栀在靠外的那一侧，正取过一件婴儿服。 她温柔的笑着，将它递向陆闻舟的方向，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姜晚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脚步也跟着加快。 阳光温暖依旧。 可无论怎么照在她身上，也照不进心底。 ------------ 第一卷 第56章 隐瞒 母婴生活馆内。 林栀站在货架前，视线扫过婴儿服。 “也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选黄色的最稳妥吧？都能穿。” 她说着，取出衣架递给身边的男人，参谋他的意见。 陆闻舟垂眸。 看着那件衣长不过他半截手臂的新生儿连体服，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以掩饰地闪过一抹动容。 黑瞳深处，有复杂的情愫涌动而过。 在林栀期待的目光中，陆闻舟薄唇轻启，只挤出三个字。 “你确定？” 他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林栀抿唇低笑，收回目光将婴儿服放回物架，作势朝另外的商品区走去。 “检查报告都给你看了，还能有假？” 她视线从货架上扫过，脚步很慢声音很轻，“再说了，造假这些东西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陆闻舟冷着脸，走在她身后。 林栀的声音，幽幽传来：“阿姨早几天就检查出来了，本来还想瞒着我们呢，我找医生调了她的检查报告，她才对我说实话。” “她说她怕了，想等头三个月过了，再公开她怀孕的事。” “包括姜晚，她要我们千万别告诉她。” 她语气平静的解释着。 “阿姨两年前也怀过，但那时候不是刚好碰上姜晚爸爸出事，前前后后突发意外太多，最后孩子也没保住。” “她是担心重蹈覆辙，更怕姜晚知道了和她闹，影响她养胎。” 当她的话音落下。 陆闻舟走在她身后的脚步忽地慢下。 林栀自然地转身瞥他一眼。 因为她的提及，他全程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此时终于有了变化。 陆闻舟像是想起什么。 全脸的肌肉跟着绷紧，眉心拧着，黑瞳又沉得如同深渊。 他周身的气压降得极低。 阴郁地笼罩着他，令人感到窒息。 林栀佯装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收回目光接着道：“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替阿姨问问你。” “听说陆家拥有全国顶尖的医疗团队，她就想着，看你能不能帮她介绍一个相关方面的专家。” “她毕竟是高龄产妇，又有流产史，这次的各项指标也不是太好，所以……你愿意帮忙吗？” 林栀停下脚步，视线跟着定格，落在陆闻舟脸上。 她目光幽深地盯着他，试图窥视他的内心。 可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沉默过后。 陆闻舟一言不发转身，在林栀的目视中，他走到店外的空地。 点燃烟。 魁梧高大的身影，缭绕在层层烟雾之中。 阳光照在他四周，可他的背影却变得越来越冷。 * 商业街的另一头。 姜晚和安德鲁最终找到那家珠宝工作室。 位于深巷，店面不大。 可店主的装修布置极其用心，光是路过门口就会为它极具设计感的牌匾所吸引。 哥特式风格的黑红搭配，以黑色为基调背景，铺满红色玫瑰图形。 醒目又独特。 一见到安德鲁，店主热情迎接。 邀请两人一同欣赏她的作品，分享她的设计思路。 极具个人特色的珠宝成品，每一件都赏心悦目，让人眼前一亮。 同为设计师，姜晚非常喜欢她的设计风格。 在店主和安德鲁交谈期间。 姜晚被橱柜中展示的蝴蝶系列胸针所吸引。 介绍卡上，叙述着关于蝴蝶的各种含义：自由、美丽、甜蜜、幸福、福气和重生。 每个关键字都对应着不同的胸针。 采取蝴蝶的一半侧面，用各色K金勾勒出镂空蝶翼，形状相似但造型有异。 其中一枚标签贴着，名叫“滴水叠福”。 银色K金勾勒出流畅温柔的蝶翼造型，中间嵌着蓝紫色渐变宝石。 蝶身下面衔接着一串小小的人工钻石链。 最后点缀一颗水滴形吊坠。 独特又灵动。 还有一枚标签：浴火重生。 蝶翼造型更显张扬，用黑色镀金搭配红色宝石，简约大气中又带着几分特立独行。 姜晚很喜欢，当即决定购买。 得知她的想法，安德鲁哭笑不得：「我这怎么好像是挟持你过来消费的一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有的事，正好我最近需要准备礼物，难得碰到喜欢的。」 「准备礼物？」 安德鲁挑挑眉，好奇地八卦，「给男朋友？」 不等姜晚回答。 店主便笑着打趣：「安德鲁，是姜小姐手上的婚戒不够明显吗？」 「啊……」 安德鲁定睛看向姜晚的手。 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婚戒，此时就像火一样灼烧着姜晚。 她打开柜门的动作都跟着不自然。 「我确实是没想到，姜小姐看起来还很年轻，居然这么早就结婚了。」 他感慨的同时，顺嘴又打趣道。 「别告诉我，连孩子都有了吧？」 当孩子这个词浮现脑海。 姜晚正在取胸针的手猛地一怔，手心被胸针尾部狠狠戳中。 正好是她长出新肉，还没彻底痊愈的伤口位置。 刺痛顺着掌心直击胸口。 她疼得眼底泛泪，店主立马上前关心：「没事吧？受伤了吗？」 「没……没事。」 姜晚开口，声音不受控地颤着，「不小心碰到旧伤而已。」 店主仔细查看后，长舒一口气。 「没添新伤就好，差点以为我的设计有漏洞。」 她说着，取出姜晚挑中的两枚胸针。 「姜小姐，我这不给你打折都不行了。准备送给谁，需要特定的包装吗？」 姜晚缓过劲来，对她微笑：「水滴送给我妈妈，另一个留给我自己。」 明天就是纪嘉丽的公历生日。 之前没来得及准备的礼物，她决定在今天补上。 只是手掌残留的痛意。 让她回想起那个令人后怕的夜晚。 即便已经过去半个月，掌心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 可她的鼻息间，还是总会时不时地闻到那个装修工手上的机油味。 短时间内，她无法淡忘。 也因为此。 她泛起涟漪的脑海，开始不可控制地翻涌起其他的身影和画面。 任凭姜晚如何压抑。 它们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侵占着她的大脑。 反复提醒，肆意刺激。 ------------ 第一卷 第57章 代替 结束和安德鲁的面谈后。 等姜晚回到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她顾不上吃饭。 一门心思都扑在设计灵感上。 她上网搜寻各大珠宝品牌的门店设计，汇总分析各个建筑物的优缺点。 忙到后半夜才睡。 翌日是周日。 姜晚睡醒查看时间，手机屏幕出现的第一条便是日历提醒。 【妈妈生日】 以前年年不落的生日，一家三口再忙都得一起过。 即便纪嘉丽改嫁后。 姜晚再怎么怄气，也会按照父亲的意思，给她发去一条生日祝福。 十几年的相伴，从小到大。 姜晚很清楚，母亲没有不爱她。 只是比起爱她，她更爱她自己。 就像她一直灌输给她的思想：女孩子绝对不能委屈自己，不论什么年纪。 唯独去年。 父亲过世后的第一年。 母女俩的关系降至冰点，姜晚删除了所有关于纪嘉丽的联系方式。 可她生日那晚。 姜晚梦见父亲。 她以为他会怪她，可他并没有。 只是整晚都在对她讲述母亲孕期的不易。 “你妈妈20岁就跟了我，怀你的时候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 “我忙着工作，做不到时刻陪伴，她就天天瞎捉摸。听说喝牛奶，生出来的孩子皮肤白，她忍着恶心天天喝，吐完喝喝完吐，还是坚持喝。” “吃饭都变得战战兢兢，吃点重口的东西都怕刺激你，那么爱吃冰淇淋的人，连大夏天都只喝温水。” “听说孩子的智商遗传母亲，你妈妈那么不爱念书的人，还每天走到哪都带本书，想起来就翻几页。” “有次产检，医生说你发育有问题，可能身体有缺陷。” “你妈妈吓得魂都没了，换大医院复查排到三天后，她就非要拉着我去静安寺，那么高的山……九百多级台阶，她挺着大肚子，三步一叩首，磕了三百多个头。” “到山顶的时候，连我的腿都是抖的，可她顾不上休息，直奔殿前下跪祈求，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就为了让佛祖保佑你身体健康。” …… 父亲事无巨细的讲述着。 字字句句，直击姜晚内心的软处。 “你要怪就怪爸爸，是爸爸食言在先，没能让你妈妈一辈子荣华富贵。” “妈妈永远是妈妈。” “就算她不在我们身边，事实也不会变。” “以后妈妈生日，爸爸再也没办法祝福她，所以你代替爸爸好不好？” “答应爸爸，至少每年的那一天，去见见她，陪陪她。” 那次的梦，过于真实。 真实到好像父亲回来了一样，在她枕边开解她整整一晚。 醒来时，姜晚的枕头都是湿的。 也是在那一天，她设下日历提醒，只为履行与父亲的约定。 回忆完先前的事。 姜晚抽回意识，划掉手机标记，转到微信页面。 她打开和纪嘉丽的对话框，发去一条消息。 【晚上有安排？请你出去吃饭。】 她记得先前纪嘉丽就说过，林宏光这几天在国外出差，所以才提前给她过农历生日。 她今天应该是有空的。 结果，纪嘉丽回过来一句：【怎么了？】 姜晚看着屏幕映现的三个字，不解地皱起眉头。 照理说，她应该反应激动，一连发来几家她中意的餐厅，还会提醒她这次可千万别忘了给她准备礼物。 纪嘉丽的反常，让姜晚不禁发过去一条：【生日不过了？】 【对方输入中……】显示许久后。 纪嘉丽回她：【不过了，我感冒呢，想在家休息。】 姜晚原本已经打了几个字。 看到她的这条回复后，将其全部删除，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等她起床。 思虑再三。 姜晚决定还是去一趟林家。 毕竟是她生日，又生着病。 过去简单看望下，送完礼物就回。 定下主意后，姜晚在小区附近买了果篮，而后打车前往林家别墅。 和之前一样。 只能在别墅园区门口下车，步行前往林家。 沿途的风景令她感到不适。 姜晚强行控制着大脑不去回想，将视线定格在脚前的路。 等她抵达林家，屋前的铁门往两边打开。 大门敞开。 姜晚便直接穿过前院去往别墅。 当她走上台阶，来到客厅门口。 迎面就看到林栀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正从旋转楼梯走下来。 “姜晚？” 双方隔空对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姜晚愣住。 她没想到林栀也在家。 在林栀远远的凝视中，姜晚慢慢收回目光。 “听我妈说，她感冒了，我过来看看她。” 闻言，林栀挑挑眉。 “我爸不在，阿姨在楼上卧室呢，你过去吧。” 她语气平静，不似先前那样充满敌意。 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骄傲。 即便只是用余光扫见，姜晚也还是捕捉得清清楚楚。 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 姜晚自然也明白，林栀为什么会是这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对她的情感，也在那一刻发生变化。 原先对林栀的恨，跟着转嫁到了陆闻舟身上。 他才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嗯。” 姜晚没有多说，放下果篮就往楼梯走。 也是伴随她的走近。 姜晚发现靠近楼梯的矮柜上，堆着厚厚几盒精品燕窝，还有各种上等补品食材。 都是她上次来时不存在的。 姜晚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可她与林栀擦肩而过时，她还是炫耀道：“都是闻舟送来的。” 林栀满脸得意，狐狸眼斜睨过来。 “是吗？” 姜晚微笑，上行的脚步未停，“恭喜啊。” 敷衍的留下一句。 两人的身影交错。 姜晚的态度变化，平静的模样让林栀眉心不禁微蹙。 笑容僵在脸上，她不解地转身看向姜晚，她只留给她一抹冷漠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处。 姜晚来到二楼，准备速战速决。 等她敲响主卧的门，里面传来纪嘉丽闷闷的声音。 “进。” 姜晚闻声摁下门把。 只是当她推开门。 视线中，那个正靠坐在奢华的欧式床上，端着碗喝药的纪嘉丽突然一口喷出来。 “噗——” ------------ 第一卷 第58章 心虚 褐色液体喷洒在真丝床单上。 纪嘉丽表情惊愕。 她瞪大眼睛，顾不上收拾，语气激动又紧张。 “姜晚，怎么是你？！” 纪嘉丽端着碗，身体忘了动弹。 直到姜晚走进来。 确定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纪嘉丽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她将碗里剩余的汤药一口闷下，目光紧紧跟随由远及近的姜晚。 纪嘉丽的反应过于激动。 姜晚的眉心跟着蹙起，她走近的同时，一针见血问她：“你怎么了？看到我跟见鬼了一样。” “我……” 纪嘉丽惊觉失态，慌乱中急忙调整好状态。 “我这不是以为自己烧迷糊，出现幻觉了嘛。” 她心虚地回避姜晚的视线，放下手里的空碗，在床头柜抽了两张纸巾擦拭。 “谁让你一声不吭出现，这不吓人吗？” 纪嘉丽嘀咕着。 闻言，姜晚眉心紧锁。 平日里，向来打扮得一丝不苟、花枝招展的女人，如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虽然五官面容依旧精致，但皮肤状态略显干枯。 就像一朵蔫了的玫瑰，没有精神气。 姜晚伸手，手背贴上纪嘉丽的额头。 比她的体温高出不少。 “看过医生了吗？” 她问纪嘉丽，并从她的手里取过纸巾，帮她擦拭床单上的污渍，替她整理两下身后歪掉的靠枕。 “嗯……” 纪嘉丽应声，“就……普通感冒……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回答她的同时，她眼神快速掠过姜晚，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好在，姜晚没有追问。 纪嘉丽轻舒一口气，原先紧张的状态逐渐放松。 她拉扯两下被子，盖住胸部以下的位置，双手自然地覆在肚子那儿。 “你怎么突然来了？” 调整好姿势，纪嘉丽问她。 好奇的眼神带着几分窥探的意味。 换作之前。 不到万不得已，姜晚是绝对不会来林家的。 每次都是三请三辞。 这次不请自来，让纪嘉丽在意外过后，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含义。 姜晚也跟着别扭。 “给你送礼物，送完就走。” 她语气淡淡，从包里拿出那个精美的礼品盒。 “免得被你念叨一辈子。” 姜晚将它交给她。 语气听似嫌弃，纪嘉丽却欣喜若狂。 “就知道你还有良心。” 她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迫不及待的解开丝带去拆包装盒。 一瞧见绒布盒，就能猜到里面装着珠宝配饰。 纪嘉丽的脸上写满开心，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然而…… 当她打开盒子。 那枚“滴水叠福”蝴蝶胸针刚映入眼帘，纪嘉丽瞬间脸色大变。 “啊——” 她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用力松手的同时连带着整个盒子都丢了出去。 蝴蝶胸针掉出盒子，狼狈地落在地上。 纪嘉丽激动又反常的反应，让姜晚拧起眉心：“怎么了？” 她将它捡起，放至掌心抚平。 “你不喜欢也不至于……” 姜晚的话没说完，纪嘉丽便激动地打断道：“我岂止不喜欢，这也太晦气了！” “……”姜晚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看向纪嘉丽，“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东西晦气。” 纪嘉丽说着，伸手指着她手里的胸针，“你看看你送的什么，胸针带凶啊，寓意不好。还只有一半身子，不是更瘆得慌吗？” “最后还掉眼泪……没有一点好兆头。” 她说着，收回目光催促姜晚：“你赶紧把它收起来。” “……”姜晚触着宝石的指腹，忽然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她垂眸看着掌心的胸针。 再听纪嘉丽的说辞。 明明是以福叠为寓意的胸针，被她嫌弃得一无是处。 “行。” 姜晚捡起地上的盒子，同时离开床铺。 她站在床边，伸手拍了两下外盒，把胸针塞回去绒布盒。 “是你不要，不是我没送。” 姜晚语气冷冷的说着。 她连带着撕裂的包装纸和丝带，一并揉成一团放进包里。 “那我先走了。” 姜晚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诶！” 纪嘉丽见状，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急得掀开被子下床。 她几步追上姜晚，伸手拉住她。 “我也没说不要啊，你生什么气啊！” 纪嘉丽说着，进行完一番心理挣扎，“你给我吧，我收起来放在衣帽间，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她勉强的语气，听得姜晚勾唇自嘲一笑。 “不必，你乐意收，我也不愿意送了。” 姜晚说罢，作势就要甩开纪嘉丽的手。 而她刚有这个趋势。 纪嘉丽就好像预判到她的动作，提前松开姜晚的手腕，还给她自由。 得以自由。 姜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打开房门离开。 穿过走廊的她，眼神阴沉冷漠。 次次过来，次次堵心。 再也没有下次了。 姜晚在心里暗下决定，双眸变得犀利。 而她刚往楼梯走去。 纪嘉丽又追了出来：“姜晚，等等。” 前面的人儿步履未停，纪嘉丽只好加快脚步追过去。 “姜晚！” 纪嘉丽又一次拉住姜晚的手。 不同的是，她往她的手里塞进一团东西。 异物存在于掌心，摩挲的布料手感，让姜晚不由停下脚步。 她摊开手心去看。 半个巴掌大的福袋，金色的布袋紧收袋口，银色丝线绣着交缠在一起的“静安寺”三个字。 姜晚不由皱眉，不解地看向纪嘉丽。 “别怪我迷信，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纪嘉丽握着她的手，神情复杂的告诉姜晚，“你上次出事后，我过了几天就去静安寺祈福许愿。大师说，让我们最近都注意点，所以我才会多想嘛！” “这个平安福，是我特意给你求的，你记得时刻带在身边。” “这样你放心，我也放心。” 纪嘉丽向来迷信。 每次遇到什么事，都神神叨叨地往那方面靠拢。 不等姜晚说些什么。 纪嘉丽捂着她的手指，让它们攥紧福袋。 “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再怎么埋怨我，我也终归是你妈。” 她软着语调，对她好声好气，“听我的，知道没？” “知道了。” 姜晚表现得不太情愿，但还是收下那个平安福。 至此，纪嘉丽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 她松开她，叮嘱她回家路上慢点。 目视姜晚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的纪嘉丽笑容逐渐消失。 她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复杂。 垂落在腿边的双手，也跟着缓缓往上覆至小腹。 纪嘉丽转身回房，姜晚则顺着台阶步步往下。 见她下楼。 林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书。 “姜晚，你这么快走了？” 她放下书，起身道，“要不留下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 姜晚的话没说完，站在楼梯口的她，看到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从外面缓缓驶进敞开的铁门。 ------------ 第一卷 第59章 为难 伴随姜晚的消音，林栀也注意到车辆到来。 她瞬间目露欣喜，眼睛都跟着亮起来。 顾不上送客，朝门口走去。 劳斯莱斯直接驶进前院，缓缓停直别墅门前。 车辆停稳后。 齐默先行下车，打开左侧的后排车门。 头发半白的老者钻出车厢。 一见到他，林栀便热情地迎上去：“翟博士。” 伴随她的那声呼唤。 正往门口走去的姜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她诧异地垂眸看去。 台阶下，陆闻舟正开门下车，另一侧……翟弘辉穿着一身中山装，在林栀的迎接下，站在齐默跟前。 “我也没什么不舒服，还特意麻烦翟博士过来一趟。” 林栀客气的一句，让翟弘辉疑惑地微蹙眉心。 而不等他接话，忽然间急剧变化的气氛，让他的视线不禁跟着上移。 顺着台阶往上。 姜晚站在别墅门口，目光与陆闻舟交汇。 冷静的黑眸在见到她时猛地一缩，搭在门上的手跟着微怔。 不难看出他的意外，以及眼底转瞬即逝的不悦。 气氛微妙又凝重。 直到，林栀打破沉默。 “姜晚过来看望阿姨，我本来还准备留她一起吃饭呢，不过你和翟博士来了，怕是确实不太方便。” 林栀对陆闻舟说罢，又转过头对齐默道，“齐默，不如你送姜晚回去吧。” 正从副驾驶拎出医生问诊箱，齐默愣了一秒后看向陆闻舟。 几人所在的位置，看不清陆闻舟的正脸。 而他站在车旁，只是盯着台阶上的姜晚。 一言不发。 林栀又道：“这不是姜晚上次在林家出过事嘛，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姜晚向来不接受林家的好，所以……” “不用了。” “上车。” 她的话没说完，另外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同样肯定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态度。 气氛陡然再变。 翟弘辉见状，主动从齐默手里接过问诊箱。 “我这也没那么快，小齐你就送送吧。” 说罢，他又看向林栀，“小林，我们先上去看看情况。” “诶。” 林栀应声，领着翟弘辉往上走。 路过姜晚时，她慢下脚步，低声轻语道：“姜晚，就坐闻舟的车走吧，省得你路上再出什么事，回头又怪我。” 她意有所指的说罢，和翟弘辉走进别墅。 站在原地的姜晚，因林栀的“好意”，自嘲勾唇。 她垂下眼眸并未理会。 只是迈步走下台阶，往远离陆闻舟的方向走。 可她刚有这个趋势。 陆闻舟便长腿一迈，连带着拉住姜晚的手。 感受到他的触碰。 姜晚猛地睁大眼睛。 他知不知道这是在哪？居然敢和她肢体触碰？ 不等姜晚反应，她已经被他一把拽过去，直接塞进他本就没关车门的后排座椅。 “你……” 姜晚正要说话。 陆闻舟已经松开她，双手扶着门框，魁梧的身体压下来。 投下的阴影，隔绝着外面的光线。 陆闻舟垂眸，眼神充满压迫。 “从今以后，没事别来林家。” 陆闻舟不容置喙的留下一句，每个字都坚决无比。 他没给姜晚拒绝的余地。 说完便直接抽身后退，在姜晚重见光明的下一秒，用力关上车门。 与此同时。 已经回到驾驶座的齐默，操控车辆落锁。 “咔哒”一声，车辆行驶上路。 姜晚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伴随劳斯莱斯的驶离，陆闻舟的身影短暂消失。 再次出现。 后视镜中的他，身影越来越小。 他抽出一支烟。 将其点燃的同时，目光幽深地看向车辆。 姜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警告，让她感到可笑。 前脚让她离林栀远点。 后脚直接让她别来林家。 这算什么？ 觉得她会对林栀不利，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姜晚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等到车辆驶出别墅园区，姜晚抑制着情绪：“送到这就行，我自己打车。” 齐默未停。 他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 “姜小姐，您别为难我。” 齐默诚恳道，“我必须得按陆爷的吩咐办事。” 他说着，对她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姜晚不悦咬牙。 她很想发火，又知道齐默无辜。 车辆继续行驶上路，离别墅区越来越远。 片刻过后。 姜晚冷静下来。 她打破沉默：“齐默，翟医生是去给林栀看病的吗？” 以防万一，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姜晚坐在后排，视线盯着驾驶座的齐默。 即便看不清他的正脸，可那张刚正不阿的脸，在听见她的询问时，表情还是发生细微的变化。 有闪躲和迟疑。 姜晚的心里已有答案，赶在齐默开口前先道：“算了，当我没问，不让你为难。” 往后的路程，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车辆即将通过一个路口。 姜晚提醒他：“别直行，前面路口右拐，我去公司。” 齐默犹豫了一秒，最后按照她的意思。 改变行驶路线，从御景湾改成姜氏设计。 车辆最终停在写字楼底下。 因是周日，几乎没有白领往来。 姜晚这才敢坐陆闻舟的车前往公司。 可她没想到。 本以为只有她会来加班，结果发现设计四部的工位上，夏暖正埋头对着电脑各种查阅资料。 “夏暖？” 姜晚朝她走去，“你怎么在这？周末没去医院陪你爸？” “刚从医院过来，想着也没别的事，还是来公司加班吧。” “叔叔还好吧？” “嗯，前天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得观察一段时间。” 夏暖说罢，主动转移话题，“对了，姜总你之前是在英国留学吗？” “嗯？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太好了。” 夏暖拿出一沓她汇总的装修资料，“你能帮我分辨一下，我收集的这些参考案例，有哪些不符合维多利亚风吗？” 她告诉姜晚，“我以前一直认为英式风格大同小异，直到陆爷说，他的婚房准备装成维多利亚风，还准备加壁炉什么的。” 因她的提及。 姜晚刚要接资料的动作一顿。 脑海立马闪过，那栋被火烧得只剩空壳的别墅。 ------------ 第一卷 第60章 灰烬 在英国留学期间。 姜晚原本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和陆闻舟谈恋爱后，她搬去他在郊区的别墅。 两层半的洋房建造于上个世纪，曾经是贵族的府邸，处处尽显奢华。 大到吊顶，小到门锁。 全都采用极为华丽的维多利亚风。 不放过每一寸空间，处处透露出精致考究。 重工艺的厚实窗帘，包边都嵌着金丝。 随处可见的水晶吊灯，家具边角皆是雕花。 刚搬进去时，姜晚极不习惯，笑话说自己每次过来，都感觉自己像是进宫拜见国王似的。 “是回来。” 陆闻舟纠正她，“公主回到她的宫殿，有什么问题？” 姜晚那时才知道。 那套别墅，也是他在两人交往之后购入。 为了不耽误她上下学，他每天开车亲自接送，哪怕后来她考出驾照。 只要陆闻舟在，他就不让她碰方向盘。 英国的冬天时常下雪。 不上学的时候，她最喜欢站在靠近壁炉的窗口，看窗外的雪花片片飘落。 陆闻舟时常拿着披肩过来，借着从背后披盖的动作，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跟着披肩一并被他搂进怀里。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待着，姜晚都觉得幸福。 可他从不餍足。 常常抱着抱着，抵着头顶的下巴就往下滑落。 知道她耳垂最为敏感，轻轻呼气。 柔软的唇瓣和碎发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痒得侧身要躲，他却紧紧圈住她，直到她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 她嫌冷，他就抱她躺到壁炉旁的软垫上。 潋滟的桃花眼映着摇曳火焰，繁复的吊顶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 陆闻舟用身体力行温暖她。 一次次，一遍遍。 别墅的每个角落都有着他们荒唐的痕迹。 直到，某天她醒来。 偌大的别墅，忽然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前一晚还和她联手装饰圣诞树的男人。 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她联系不上，更找不到他。 唯有漫天的大雪，日夜不停地下着。 在别墅等了两天后。 她放心不下，打电话给当地警方。 可根据当地规定，人口失踪需要失联七天以上才能立案调查。 姜晚只能不停安慰自己，试图找寻关于陆闻舟的蛛丝马迹。 她几乎翻遍整个别墅。 就怕他给她留了纸条，只是她没有发现。 然而并没有。 姜晚一直没有停止联络陆闻舟。 可发他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连串的“未读”提醒压抑得她无法呼吸。 茶饭不思整整一周后。 警方终于立案，可是他们所在的别墅位于郊区，方圆几公里只有他们一户人家，没有监控，也查不到他的下落。 她被安排回家等消息。 那几天，姜晚不吃不喝，披着毛毯坐在壁炉前等待。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不记得是第几天，姜晚给陆闻舟的手机打电话。 提醒她该号码不存在。 本就绷紧的心弦，在那一刻倏地断了。 大脑在瞬间空白。 她没来得及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起身，一把夺过车钥匙就往外冲。 根本顾不上外面因为积雪而封路。 她想开车去找他。 可她不知道该去哪，眼前只剩茫茫大雪。 无措和茫然令她崩溃。 她驾驶的车辆，也因冰雪打滑冲下路沿，最后一头扎进结冰的湖面。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 姜晚身在医院。 医护告诉她，她在撞车后失去意识，被困一天才被扫雪队伍发现。 当时车身已经一半陷进冰湖。 但凡再晚半天，她连人带车都会沉进湖里。 不是冻死，就是淹死。 姜晚却顾不上了解细节，只是抓着她问，有没有人来找过她？ 对方摇头。 最后又想起什么，说她的手机响了很多次。 她帮忙接听过一次，但对方说的语言她听不懂，于是便没有了下文。 姜晚激动得几乎跳下床。 她找到手机去翻记录，照着华国的来电回拨。 姜晚本以为，是陆闻舟回国后联系她。 事实却是。 榕城警方告诉她：“你爸跳楼自杀，尽快回来处理后事吧。” 姜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反反复复确认，才终于确定死者信息没错，打电话的也不是诈骗集团。 姜晚就穿着病号服，赤脚冲出医院。 她朝着别墅的方向狂奔，准备收拾东西回国。 那一路上。 凌厉的空气穿透鼻腔，充斥全身，可她的身体好像空了。 冷风呼啸，尽是回声。 姜晚衣装单薄，无意识在雪地狂奔。 四肢变得不像是她自己的，根本不受她控制。 可等到她回到别墅时，陌生的情景更加让她感到不真实。 几辆消防车停在路沿。 那栋繁荣似宫殿的别墅，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只剩一个黑色的框架，飘着虚无的灰烟。 所有的所有，烧成灰烬。 大火刚被扑灭不久。 消防员前来确认她的身份，告知她火灾情况。 可姜晚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麻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形象狼狈。 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人在痛苦到极点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失去了一切。 听不见他们的讲述，闻不到烧焦的气味，看不见任何她熟悉的物件，感受不到四肢的冰冷和痛意…… 就连她回国需要的证件，也因那场大火而耽误。 因她是别墅的产权所有者，警方没有审讯她。 姜晚也无暇追究调查起火原因。 一心只想回国。 她通过大使馆走流程，灵魂却好像出窍，曾经那个光鲜的美人儿，忽然就变得黯淡无光。 拖延整整一周后。 姜晚才坐上回国的航班。 等她抵达榕城时，父亲已经在医院太平间睡了将近十天。 工作人员掀开白布，让她确认身份。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 姜晚彻底失去所有力气。 她跌坐在地上。 压抑了将近半个月的眼泪，在那一瞬间爆发。 整层太平间，只剩她歇斯底里的哀嚎。 眼泪决堤，心疼得快要裂开。 * “姜总？” 来自夏暖的呼唤，让姜晚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 她一脸无措又担心地看着她。 递给她纸巾。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因她的关心，姜晚才忽然发现，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夺眶而出。 她匆忙接过纸巾擦拭。 正想说什么，手机在这一刻忽然响起。 ------------ 第一卷 第61章 就她 电话是安德鲁打来的。 他告知姜晚。 他有意向把门店设计的工作交给姜氏，但他和品牌创始人沟通后。 对方决定亲自来一趟榕城。 由他面见后，再决定最后是否签约。 时间暂定下周三。 希望她能把姜氏的公司资料，以及相关的成品设计等汇总一下。 「最好再加上一些关于门店设计的想法，多几个点子备选。」 安德鲁告诉姜晚，「我们老板性情古怪，天马行空的，我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只能多手准备了。」 了解完他的想法，姜晚欣然接受。 「好。」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用纸巾捏了捏鼻子。 等到通话结束。 姜晚已经恢复原先的模样，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失态的事。 “姜总？” 夏暖迟疑着试探关心。 姜晚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桃花眼里只剩理智的情绪。 她走到夏暖跟前，将她汇总的资料一一铺开。 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地筛选出几张图片，整理放至一旁。 “剩下的就是维多利亚风。” 姜晚说罢，起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再有什么问题，来我办公室找我。” “好……” 夏暖站在原地，看着姜晚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 转眼周三。 过去的三天时间里，姜晚一门心思都扑在门店设计上。 这些天里，她往返于选址。 观察着不同时间段，门店选址位置的光线变化。 根据这个出发，她大概有了一些思路想法，同时也让秘书按照安德鲁的意思，准备相关资料。 周三这天，双方约定九点于姜氏设计会面。 姜晚早早备好水果茶点，将文件分类摆放，确定没有问题后，在洽谈室静等安德鲁和他的老板到来。 “姜总，安德鲁先生他们到了。” 秘书的一声转告，让姜晚急忙出去迎接。 不忘整理形象，生怕有一丝怠慢。 然而…… 出现在姜晚视线中的两个男人，除一身正装的安德鲁外，他身边同行的年轻男子，浑身都透着一股艺术家的随性气息。 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内搭浅色卫衣，外面套着宽大的毛衣外套。 并非她想象中的老外形象，而是…… 深色的中长发微卷，在脑后绑起一个小揪，挑染着几撮蓝紫色的碎发。 双耳戴着耳钉。 五官深邃标致，但不是欧美人的长相。 圆形杏眸，黑色眼珠明亮又清澈，散发着满满的灵气和生命力。 姜晚没想到。 四十多岁的安德鲁，他的老板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年轻。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姜晚微怔，而年轻男人也跟着朝她看来。 “你就是姜氏设计的老板？” 男人声线清朗。 明媚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勾起唇角露出两边尖尖的小虎牙。 笑起来甚至有些幼态。 “是。” 姜晚笑着点头，回过神的同时反应过来。 他说的不是法语，而是汉语。 她诧异地看向他。 正要确认，安德鲁已经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忘了和你说，我的老板也是华国人，老家是……」 “地球。” 男人忽然打断他，轻松笑道，“请叫我地球gai溜子。” “……”姜晚再次微怔。 在他身边的秘书也有些尴尬。 连带着全程好奇，默默关注的姜氏员工们，也都被男人的画风所吸引。 姜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正想问他该怎么称呼，男人提前伸手，道：“开玩笑，我叫沈星禾。” 他说着，主动对姜晚伸手。 “沈先生，你好。” 姜晚急忙伸手回握。 沈星禾撇撇嘴：“你们公司搞这么正经呢？我不喜欢。” “额……” 姜晚哭笑不得，语气跟着转变，“也可以不太正经？” 有她的这句话，沈星禾露出满意的笑。 他松开她的手：“手不错，我觉得还行。” 沈星禾公然的评价，让另外几人脸色骤变。 「星，你说什么呢！」 安德鲁惊呼，沈星禾一脸淡然：“人家作为老板，握笔指腹还有老茧，说明人家亲力亲为，平时没少参与设计。” “我夸她，你紧张什么。” 沈星禾嫌弃的撇撇嘴，安德鲁则在长舒一口气后，无奈的看向姜晚。 「姜小姐，你请多多包涵，星他就是这样。」安德鲁停顿了一下，“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中文。 姜晚笑了。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安德鲁听得懂汉语，只是不会说。 “二位快请进吧，我都准备好了。” 姜晚招呼他们去洽谈室，和秘书一起招待。 可她还没来得及展示提前准备的资料，光是说了几句自己的设计概念，沈星禾忽然就冒出一句。 “签，就她了。” 「哈？」安德鲁一脸不可思议。 沈星禾慵懒地靠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颗车厘子，手指捏着柄来回轻晃。 “我喜欢和好看的东西打交道。” 他看着姜晚，当面道，“也相信我的第一直觉。” 沈星禾说罢，随手将车厘子丢回果盘，站起身问姜晚：“你们慢慢谈。我困了，哪里能让我睡觉？” 他不按常理出牌。 可认真的样子，又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姜晚迟疑地看向安德鲁，只见他头疼的扶额，又无奈地对她笑笑。 看样子是常态。 姜晚见状，对秘书使眼色：“带沈先生去休息室吧。” 秘书立马照做。 待两人走后，洽谈室剩下姜晚和安德鲁。 「让你见笑了。」 安德鲁对姜晚说罢，无奈又宠溺道，「习惯就好了。正是因为星和平常人不一样，他才能在十几岁就斩获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 一听奖项名称。 姜晚整个人都愣住了。 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可以说是绘画界的诺贝尔奖，是万千画家的终极梦想。 而沈星禾，居然十几岁就拿下了？ ------------ 第一卷 第62章 关系 “十二岁拿到国内金彩奖，十五岁开始，依次斩获莫奈国际艺术奖、巴黎国际艺术沙龙奖、德国戈斯拉尔·凯撒林奖……” “十八岁获得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是该奖项创办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姜晚中途结束讨论时，一出洽谈室，就听见员工们议论。 因沈星禾的出现。 大家都对这位独特的“艺术家”充满好奇。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传奇人物。” “但好奇怪啊……他这不是绘画界的天才吗？为什么会改行搞珠宝啊？” “也不算改行吧，殊途同归，只是侧重点不一样而已。” “是啊，归根结底还是艺术创作嘛。” 听着员工们的议论，走出洽谈室的姜晚轻咳两声。 “咳咳。” 她提醒他们，注意公司形象。 虽然已是午休时间，但安德鲁毕竟能听懂中文，还是得谨言慎行。 「没关系，我们早都习惯了。」 安德鲁在旁笑道，「我去叫星，他起床气严重，要是叫不醒的话，就不带他吃饭了。」 闻言，姜晚指引他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而两人还没到地方。 沈星禾就揉着眼睛，拉开门走出来。 “什么这么香啊，我都饿了。” 他动动鼻尖，五感敏锐的样子就像是什么小动物。 “是员工们的午饭。” 姜晚告诉他，“我预约了法餐厅，这会儿过去时间正好。” 为招待两人，姜晚将一切安排妥当。 沈星禾却不按套路出牌：“法餐有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你们公司的盒饭热。” “……”姜晚默。 沈星禾恢复清朗的瞳色，正经的看着姜晚：“去哪领？” “这……” 姜晚迟疑地看向安德鲁，只见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就依他吧。」 于是，三人只好留在公司。 秘书当即取消法餐厅的预约，并联系合作的餐馆多送三份盒饭过来。 “四份。” 沈星禾纠正，“我要吃俩。” 他懒懒地单手靠着设计部的工作台隔板，一米八的身高加上他独特的形象，外加艺术家奖项的光环加持。 成为所有人瞩目的对象。 沈星禾随意得毫无架子，对于旁人的眼光也早就习以为常。 没一会儿，盒饭就送到了。 三人回到洽谈室。 才打开盖子，沈星禾就发出惊呼：“哦豁，你们的员工餐真可以诶。” 方形餐盒厚实，健康的紫米饭搭配牛肋条、黑虎虾、千层鸡蛋卷、蒲烧鳗鱼，第二层的蔬菜分别有菠菜、莴笋、西芹加松茸。 外加蔬菜汤和鲜果双切。 “你这老板真可以，所有员工都吃的总裁套餐吧。” 沈星禾对姜晚竖起大拇指，又开玩笑道，“不会是因为有客户来，故意演戏作秀的吧。” 姜晚正要回答，边上的秘书就说：“沈先生误会了。” “我们前几天也以为是店家送错餐，还特意打电话过去问，结果餐厅老板告诉我们，他们最近搞活动，反馈老客户。” “现在我们天天以30块钱的餐标，享受着300块钱的待遇，也不知道活动会持续到哪天。” 秘书打趣道。 “老板还说，他们新增各种粤菜，我们都猜是换新东家了。” 听到这儿，姜晚不禁看向面前的盒饭。 她最近醉心于工作。 如果不是沈星禾整这一出，她甚至都没发现工作餐升级。 “卖相不错，味道更不错。” 沈星禾动筷尝了一口，接着便开始敞开吃，“我以后天天来蹭饭。” 他头也不抬，闷头吃饭。 原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沈星禾说到做到。 往后两天。 他天天跟安德鲁来姜氏，放任安德鲁和姜晚讨论门店设计，他除了中午吃饭之外，其余时间都在休息室补觉。 夸姜氏和他风水契合，饭菜好吃，连睡觉都踏实。 姜晚哭笑不得，安德鲁也拿他没办法。 转眼临近周末。 周五下班前，秘书提醒姜晚：“姜总，设计部这周末团建，时间和地点我发给你，别忘了哦。” “好。” 姜晚答应。 她已接手姜氏一个多月，最近又接到几个不错的订单。 是时候犒劳底下员工，增进彼此的感情。 姜晚刚答应，沈星禾忽然又冒了出来。 “团建？去哪？” 秘书惊讶他居然还在：“诶？沈先生，安德鲁先生下午先走了，我还以为你也……” “他走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星禾说着，扒着总裁办公室的门框，巴巴地望着她们。 “带我玩，玩什么都行。” 话说到这份上，姜晚也不好拒绝。 她给秘书使眼色：“再加两个名额。” “盒饭我能吃两份，团建可分不了身啊。” 沈星禾说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懒懒地靠着门框。 “不带安德鲁，省得他管我。” “……”秘书为难，眼神询问姜晚的意思。 姜晚和她无声交流。 还是定两个名额，她会告诉安德鲁，至于他去不去，交给他决定。 秘书了解后，试探问：“那我先下班了？” 姜晚点头，示意她先走。 眼看着全公司就只剩下姜晚一个。 沈星禾撇撇嘴：“你还不走啊？” “嗯。” 姜晚整理着手头的资料，笑着问他，“需要我再为你加两份盒饭吗？” “算了吧，我连班都不乐意上，怎么可能陪你加班。” 沈星禾说罢，转身对她摆摆手。 留给姜晚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 * 翌日周六。 姜氏设计部团建，定于榕城郊区的天目湖景区。 景区依山环湖，自然风光绝佳。 拥有骑行公路，密林竹海，瓦屋山，湖心小岛等。 根据策划安排。 一行三十几人，乘坐大巴车前往。 团建预约的位置，位于景区湖边大草坪，有成片搭建而成的大小天幕。 草坪上还有着许多搭建而成的活动设施。 “沈先生，醒醒。” 抵达目的地，姜晚叫醒睡了一路的沈星禾。 她虽告知安德鲁，但他有别的安排没法同行，只好麻烦姜晚多加关照。 作为公司新的合作甲方。 姜晚自然也不好怠慢，所幸沈星禾不算难搞。 “我第一次来榕城，又没有别的朋友，只能逮着你们薅啊。除了工作，有任何活动可千万记得叫上我！” 沈星禾在人群中，对姜氏员工们开玩笑。 经过他前两天的蹭饭闲聊，加上这半天的相处，沈星禾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一片。 午餐过后，众人在大草坪组织活动。 刚要选择项目时，沈星禾却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陆闻舟？” ------------ 第一卷 第63章 教训 “陆闻舟？” 从沈星禾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在他身边的姜晚，诧异地看向沈星禾。 她正疑惑。 结果，边上的他正朝着湖面的方向看去，一脸认真。 姜晚顺着他的视线移动。 隔着骑行公路，外面是景区的中心湖，隔着几公里远，是湖心小岛。 一艘游船从小岛驶出，优哉游哉地飘荡在湖面上。 男人站在甲板抽烟。 现代化的西装与古风的游船形成强烈对比。 他高大的身影加上冷峻的气场，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不难觉察到他的存在。 “你认识他？” 姜晚疑惑，问沈星禾，“你不是说……你在榕城没朋友吗？” “我和他可不是朋友。” 不等姜晚追问，其他员工也跟着驻足望去。 “还真是陆爷诶。” 夏暖认出他。 “陆爷这马上都要成榕城名人了，沈先生刚来榕城都知道他。” “能不出名吗？京圈太子爷为爱驻留榕城，是这段时间讨论最多的谈资好吧，路过的狗都能听见一点风声。” “可他怎么一个人……” 那人的话没说完。 林栀、林宏光和纪嘉丽，三人依次从船舱走到甲板。 原本正在抽烟的陆闻舟。 一见他们出来。 陆闻舟随即就掐灭了手里的烟，自然地挥了两下手，驱散空中没能完全消失的烟雾。 姜晚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几人的肢体动作，清晰地映入视线。 林宏光和纪嘉丽亲密的牵着手，她半靠在他的怀里。 林栀则走到陆闻舟边上，侧头和他说着什么。 “原来是拖家带口出来放风啊……” 一名员工感慨道，“没想到陆爷这么顾家，周末放弃二人世界，带上老丈人一起悠闲。” “老丈人？！” 沈星禾提高音量，顿时来了兴趣，“那女的是他对象啊？快快快，有望远镜吗？” 他急切地看向周围几人，见他们纷纷摇头。 沈星禾只好拿出手机，不停放大相机变焦，捕捉着林栀的身影。 也因他的行为。 林栀和陆闻舟说话时的温柔表情，以及她后方的纪嘉丽……一脸甜蜜又幸福的笑容。 清晰地映入姜晚的视线。 她很想忽略自己别看，可那么短暂的一两秒钟，已经深深刻进脑海。 “什么嘛，长得还没她妈好看。” 沈星禾败兴地撇撇嘴，“什么眼光啊。” 他毫不避讳的公然评价，一时间，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 林家在榕城的地位不容小觑。 眼看林栀已经一只脚踏进陆家，谁敢随便乱评价啊？ 简直找死。 没人敢接话。 沈星禾看着手机画面，忽然发现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看姜晚，又继续看手机屏幕。 “该说不说，你们不觉得，她妈长得和姜晚很像吗？” 沈星禾一脸认真，好像自己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依旧无人接话。 直到。 姜晚挤出一抹生硬的微笑：“确实，大家都这么说。” 她的话音刚落。 因他们一行人的驻留，原本乘坐游船环湖的林家几人，也发现他们的存在。 站在甲板上的四人，朝他们投来目光。 距离很远。 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姜晚收回视线，主动道：“走吧，大家选活动项目吧？玩飞盘怎么样？” 她带头离开，平静得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知情的众人识趣跟随。 直到。 人群最后，沈星禾发出惊呼：“我去！她亲妈啊？贵圈真乱。” 对于类似的小声议论，姜晚早已习以为常。 她佯装听不见。 到地方后召集大家分队伍。 飞盘比赛地就在大草坪内，长方形场地被划分标记，以七人为一队，两边为得分区，中间为飞盘争夺区。 每个回合时长10分钟。 进攻方在防守方守卫区域接到飞盘则得一分，一方先得15分便赢得比赛。 是最近两年从国外流行过来的运动，以至于有些人并不懂规则。 于是先由会玩的员工进行示范，传授经验和玩法。 姜晚被推上场，沈星禾也在其中。 十四人在场上驰骋。 在阳光下奔跑，传盘接盘。 姜晚所在的进攻方，很快占据优势，以6：1的比分遥遥领先。 场上的选手略显疲惫，于是提出中场休息十分钟。 几人正往边上走，结果便发现…… 那艘原本漂泊在湖面的游船，此时已停在靠近他们的码头。 陆闻舟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见状，几人纷纷慢下脚步。 姜晚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走向休息区，取过一瓶水拧开喝起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出着汗的脸颊微红。 微凉的水灌入口腔，与她滚烫的身体形成强烈反差。 也是在她的余光中。 陆闻舟等人最终来到飞盘比赛场地。 他刚到，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沈星禾，闷哼着傲娇道：“你小子还知道过来打招呼啊？我还以为你准备装死到底呢。” 沈星禾的一句话，让整个场地的气氛骤然变化。 他轻松的语气中，透着几分玩笑和揶揄，还有一丝丝怪罪。 陆闻舟沉脸不语。 见状，姜氏其他员工如临大敌。 一个个面面相觑，吓得不敢说话。 “沈先生……” 夏暖离他最近，忍不住提醒。 而她刚丢过去一个眼神，沈星禾立马不以为然。 他单手掏掏耳朵，挑起眉尾：“慌什么？不会连累你们公司，没见过舅舅教训外甥啊？” 此言一出。 空阔的场地，忽然拂过一阵冷风。 吹过众人，令人背脊发寒。 “什……什么？” 夏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余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瞪大眼睛。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姜晚。 也因沈星禾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差点被水呛到嗓子。 “咳咳……咳咳。” 她放下水瓶，不受控制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站在陆闻舟跟前的沈星禾，比他矮半个脑袋，一身休闲运动装，加上绑在脑后的小揪揪。 与西装革履、气焰冷厉的陆闻舟对比。 就像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可他却说…… 他是陆闻舟的舅舅？ ------------ 第一卷 第64章 身份 所有人都被这个炸裂的消息震惊。 直到。 林宏光主动上前，对沈星禾打招呼：“原来您就是沈书记收养的小儿子，当年的新闻可谓是轰动全国。” 因他的寒暄，姜晚反应过来。 陆闻舟的亲舅公，曾是京城一把手。 约二十年前，他亲自带队捣毁过一个国际走私犯罪团伙，因此立下大功并享誉全国、授予勋章。 也是在那次打击犯罪的活动中。 发现一名没有身份的四岁儿童。 黑户，身份成谜，不会说话，DNA数据库搜集，登报寻找家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会被送去福利院时，当时的沈书记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他宣布收养这个孩子，作为他的小儿子。 并在这之后将他保护得很好。 万万没想到。 竟然就是沈星禾。 犯罪团伙遗留的黑户小孩，国内知名政治家的小儿子，史上最年轻的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得主。 当这几个标签同时出现在沈星禾身上。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传奇色彩。 所有姜氏员工，瞬间对沈星禾肃然起敬。 有种小说人物照进现实的不真实感。 面对林宏光主动伸出的手，沈星禾淡定地回握一秒便松开。 “不重要，我也不需要这些身份标签。” 他说着，对陆闻舟挑眉，“是吧？京圈太子爷？” 沈星禾阴阳怪气，贱兮兮地调侃他。 陆闻舟黑脸。 众人哪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星禾越想越好笑，“噗呲”一声笑出来：“你是京圈太子爷，那我算什么？京圈太爷爷？哈哈哈哈。” 因他的一句玩笑，气氛又转而变化。 林宏光向他介绍家人，接着寒暄攀谈。 见状，大家也都明白过来。 这是林家人知道沈星禾的身份后，特意过来打招呼的。 姜晚不再关注。 她看了一眼时间，拧起瓶盖放下水。 也是在这期间。 纪嘉丽只身走向她。 “姜晚，你来这儿怎么也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姜晚背着身，没看见她的表情。 可通过纪嘉丽的语气，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几分怪罪。 姜晚斜睨看过去。 来到她边上的纪嘉丽，表情有些尴尬和为难。 丝毫不见刚才在船上时的幸福甜蜜。 “说什么？” 姜晚自嘲一笑，“说我要带姜氏的员工来这团建？是想让我换地方，还是你们改天？” 听出她话里带刺。 纪嘉丽心虚又内疚：“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是不带你一起。我知道嘛，就算我邀请你，你也不会来，所以就没告诉你。” “嗯。”姜晚认可，“我对你们一家四口的事不感兴趣。” 纪嘉丽脸色发白，忽显惊慌。 “你说什么呢？什么一家四口！” 她担忧的看着姜晚，直到她又冒出一句：“新丈夫在身边，又有未来女婿作陪，刚不是还笑得很幸福吗？” “……”纪嘉丽暗舒一口气。 确定姜晚不知情，她又没好气地瞥她：“我倒是想让亲女婿陪啊，可你看我有机会吗？” “是，所以这样挺好的。” “你……” 纪嘉丽一时哑然。 视线上下移动，她扫过姜晚全身，问：“我上次给你的平安福，你有没有随身带着？” 话说到这儿。 姜晚看她一眼。 纪嘉丽眼神真切，关心她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在包里。” 姜晚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 纪嘉丽舒出一口气。 母女俩相处的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不远处传来沈星禾的呼唤。 “姜晚，我也要喝水！” 他还站在原地，一双杏眸明亮地盯着她。 身后是另外三人。 姜晚顺手拿起一瓶水，在四人的目视下走向沈星禾。 “姜晚，又见面了。” 林宏光主动对她打招呼，“看样子最近过得很顺利啊，听说沈先生已经和姜氏签订单了。” 姜晚对他礼貌笑笑，不愿多谈。 “还是姜晚会找合作伙伴啊，这都能捡到宝。” 林宏光的话音刚落，沈星禾就冷不丁冒出一句：“什么话啊？是我捡了个宝贝，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灵感爆棚。” 他说着，对姜晚挑挑眉毛。 “姜氏的风水旺我，回头再拿奖，算你一半功劳。” 姜晚无奈笑笑。 她无视在场的另外两人，把水递过去就想往回走。 结果，沈星禾并没有接过。 “帮我拧开。” 他努努嘴，示意她手里的水瓶。 不等姜晚动作，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你自己没手？” 沉默至今的陆闻舟，在这一刻忽然发声。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沈星禾说罢，毫不见外的怼回去，“我手心里都是汗，不然你帮我拧？” 话音落下。 姜晚已经拧开瓶盖，递给沈星禾。 “中场休息还剩两分钟，你要是不参加下半场的话，就……” “参加！怎么不参加！” 他猛灌一口水，握着瓶口用手背擦嘴角，“我不仅要参加，还要换队友，和你一组我必赢。” 姜晚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看着沈星禾：“有你这么玩的？” “我这叫及时止损，弃暗投明。” 沈星禾说罢，朝姜晚示意他们公司的员工，“你看他们，不都在重新组织队伍呢？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最重要的是玩得开心嘛。” 他收回目光，问陆闻舟和林栀：“你们两个要一起玩吗？” 林栀看向陆闻舟。 从她的表情中，能够看到明显的不愿意。 没等任何一人开口。 姜晚便道：“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陆闻舟与她隔着不到一米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冰冷的声音穿透阳光。 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透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姜晚正要找借口。 沈星禾抢先一步：“你们俩穿这么正式，当然不合适了。哪有人穿正装玩飞盘的？我也就是客气一下，你们还是玩自己的吧。” 他说着，一把拉过姜晚的胳膊往回走。 “走吧，我看大家都准备差不多了。” 沈星禾不忘转头，和陆闻舟他们道别，“回头再见哈。” 两人走在前头。 然而…… 男人的目光，定格在沈星禾拽着姜晚胳膊的手上。 几秒后。 他跟着他们迈步，往飞盘比赛场地走去。 ------------ 第一卷 第65章 保卫 “陆爷也要参加吗？” 比赛现场，夏暖上前关心，“加入我们防守队吗？我们正好缺得力干将呢，大家都去进攻队了。” 陆闻舟没说话，只是接过她递上来的防护手套。 见状，夏暖对其他队员笑道。 “陆爷加入我们了，我们队有救了。” 虽然暂且不知陆闻舟的实力如何，但是他光加入进来，就已经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 “切，显着他了。” 沈星禾看在眼里，对姜晚吐槽的同时，商量对策，“我们等下联手搞爆他，让他一个盘都接不到。怎么样？” 他挑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姜晚却是眼神淡淡，拆掉手里的手套往旁边走。 “我可没说，我还参加下半场。” “啊？你不玩啊？你……” 沈星禾的话没说完，姜晚已经留给他一抹迈步离去的背影。 她把她的手套，交给另一名员工手里。 双方重新进行分队，按照原比分继续比赛。 在一众休闲运动风的人群中，脱掉西装外套，只剩西裤白衬衣的陆闻舟显得格格不入。 可他身在哪，光环就在哪。 明明是完全不搭的装扮，放在他身上又没有违和感。 他解开衬衣领口纽扣，袖口也被他卷起一半，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分明的肌肉线条。 身姿修长却不笨重，光是站在那儿，就给队员说不出的安全感。 原本处于劣势的防守队，忽然就士气高涨。 压力给到沈星禾新加入的进攻队。 现有的六分里，有四分都是姜晚一个人拿的。 她不参加，队员都跟着丧失信心。 “慌什么？不还有我吗？” 沈星禾对他们撇撇嘴，伸出食指比划道，“你们忘了，刚才防守队的那唯一一分，是我拿的吗？” 话虽这么说，可没一个人被安慰到。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 连陆闻舟也参与其中。 纪嘉丽不仅走向林栀，轻拉一下她的衣袖：“林栀，这里没有防护，飞盘飞来飞去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站远点吧。” 她关心的话语，被不远处的姜晚听得一清二楚。 “没事儿，阿姨，我想给闻舟加油。” 林栀对她微微一笑，“你和我爸一起去天幕下坐着吧，那儿安全。” 见她主意已定。 纪嘉丽正好放弃劝说，朝林宏光走去。 姜晚就站在场地外围，和其他几个员工一起观赛。 可纪嘉丽刚走，林栀便朝姜晚走近。 她目标明确地靠拢，员工们也识趣的让位，空出姜晚身边的位置。 两人各自站在场地中线的两边。 林栀对姜晚笑，狐狸眼弯起：“你希望哪队赢啊？姜晚。” 她的声音平静随和，可姜晚却觉得刺耳。 “不论哪队赢，都是姜氏赢。” 她目视前方，语气坚定。 “也对，那我希望防守方能够后来者居上，打赢这场保卫战。” 林栀一语双关，每个字都流露着火药味。 旁人听不出来其中的深意，姜晚却是清楚明白。 她勾了勾唇角，没有回应。 这时，组织者开始吹哨，提醒双方队员各就各位。 以沈星禾和陆闻舟为首。 两队各自散开，比赛一触即发。 十几个人在场地奔跑，向队友传递飞盘。 原先参与的选手换了大半。 在场上参赛的几乎都是新队员，双方乱作一团，毫无配合默契。 唯独。 陆闻舟一人掌控全场。 他选择的每一个方位，都能成功避开对手的抢夺。 在同事们还没完全分清敌我时，他就已经精准的分辨队友，示意对方传盘，短短十分钟就将比分打平。 又在下一局成功逆袭。 “太棒了！” 场外观赛的林栀，发出高兴的喝彩，“闻舟！加油！” 她满脸欢喜，双手举至空中击掌。 俨然一副家属助威的模样。 比赛还在继续。 自从比分被超之后，沈星禾也带队开始发力。 加上队友之间渐入佳境。 双方比分咬得很紧，每每都是一分之差。 场上的人员比得激烈。 场外围观的同事们跟着紧张，同时也有人发现什么，议论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想要赢就得靠预判路线。” 她认真分析起来，“你们看陆爷这几次的得分，战术和走位，和刚才姜总连得的三分，几乎一模一样。” “诶？你一说我也发现了，这是飞盘游戏的通用技巧吗？” 几人好奇的看向姜晚，等待她的回答。 “嗯。”姜晚应了应声，眼中的光亮却在此刻黯淡了许多。 早在她留学期间。 姜晚就接触过这个运动。 当时的她，也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后来，是陆闻舟教她。 从站位到预判，路线及进攻、防守的窍门。 再后来，每次只要他们组队，都能默契配合，以大比分领先获胜。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姜晚愣愣的怔神。 而她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同样也被身边的林栀看在眼里。 原先得意的笑容，悄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栀不悦地咬牙。 周身散发着敌对的气息。 就在这时。 沈星禾突然的一声惊呼，成为比赛场上突兀的存在。 “快闪开——” 观赛的其他几人反应迅猛。 唯独，愣神的姜晚。 当她抽回神时，在空中旋转的飞盘，正面朝着她的方向快速飞近。 姜晚瞪大眼睛。 大脑意识到危机，可四肢却像是被定在原地。 不听她使唤。 眼看飞盘就要击中她。 千钧一发之际。 两个黑影就像离弦之箭，急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冲过来。 在中线重重相撞，飞盘被一人成功拦截。 ------------ 第一卷 第66章 受伤 刹那间。 世界仿佛被定格。 危机解除的下一秒，两个人影同时倒向地面。 姜晚依旧愣在原地。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扑向她。 恍惚间，竟让她有些分不清，这一切是发生在当下的现实，还是那些曾经存在过的回忆。 直到。 边上传来林栀的惊呼。 “闻舟，你没事吧？” 身边蹿过一抹影子，林栀连忙过去关心。 “还好有你及时出现，不然我肯定受伤了。” 她的话音幽幽飘来。 一点点将姜晚的意识抽丝剥茧。 她清醒过来。 两人站在一块。 林栀还怀着孕。 她怎么会认为，他是为她挺身而出？ 姜晚自嘲勾唇，鄙夷自己的心头刚才短暂泛起的涟漪。 与此同时。 被他撞倒的沈星禾，发出吃痛的呜咽。 他艰难坐起来，左手覆住自己右侧肩膀，表情痛苦：“陆闻舟，我又不跟你争家产，你下什么死手啊？！” “痛死我了！” 沈星禾说着，见姜晚站在原地，不满道：“姜晚，我为了保护你，身负重伤，你就这么干看着啊？！” 姜晚这才缓过神。 她看向草坪，陆闻舟和沈星禾都跌坐在地上，林栀站在陆闻舟身边，关心他的情况。 沈星禾拧着眉心，不悦地看向姜晚。 明亮潋滟的杏眸，此时流露着些许傲娇。 他主动对她伸手，努努嘴：“给你个机会，过来拉我。” 伴随他的话音，另一束幽暗犀利的目光，跟着扫向姜晚。 像剑一样，直直刺向她。 姜晚无视他的存在，眼神恢复清冽。 她走向沈星禾，握住他伸出的手，顺势将他从草坪上拉起来。 两人的手掌短暂相贴后分开。 可起身的沈星禾，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好转。 “嘶……还是好痛。” 他发出闷哼。 在此期间，他边上的陆闻舟丢掉飞盘。 他用手撑地，跟着起身：“差不多行了，再过我就真下死手了。” 他声音冷冷，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靠，陆闻舟你是人？” 沈星禾抗议，对陆闻舟龇牙，“你舅舅我都被你创飞了，你37度的嘴怎么能出说这么冰凉的话？信不信我找你妈告状？” 当他的话音落下，空阔的户外草坪，仿佛顷刻间变成连片的冰川。 寸草不生，寒风刺骨。 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陆闻舟的脸沉得阴森可怖。 连沈星禾都感到意外，不自觉地收敛：“我就顺嘴这么一说，习惯了。” 因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加上沈书记工作繁忙，沈星禾被收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都住在陆家。 虽说双方没有利益牵扯，但他性格古怪，又是舆论漩涡。 陆家上下表面应付，实际都不待见他。 唯独陆闻舟母亲。 可以说，他的性格变化，事后尝试接受改变。 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得归功于她。 陆闻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被母亲教导着接受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舅舅”，和他成为玩伴，一同成长。 直到沈星禾表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被国内外的知名画家争相收徒，他才慢慢淡出陆家的家族关系。 见陆闻舟依旧沉着脸，沈星禾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不就小时候……嘶……” 沈星禾说着，作势就准备搭陆闻舟肩膀。 可话和动作都只进行到一半。 沈星禾的表情愈发痛苦，额头也跟着泌出一层汗珠。 见状，姜晚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手抬不起来？” 她跟着紧张，刚碰到沈星禾的胳膊，他又疼得龇牙咧嘴。 “疼疼疼！不是装的，是真疼！” “我送你去医院。” 姜晚说罢，顾不上那么多，作势就要带他离开。 “姜总，这里不好打车。” 边上的一名员工提醒的同时，目光顺势看向陆闻舟。 他们几十个人都是乘同一辆大巴车过来的。 但陆闻舟他们，大概率有车。 “那叫救护车吧。”姜晚不假思索，决定道，“我陪沈星禾去医院检查，你们接着团建。” 就在这时，林宏光见情势不妙，朝他们走过来。 “救护车过来也得一会儿，要不先找翟博士看看？”他提议道，“看沈先生的样子，八成是脱臼了。” “翟伯也来了？” 沈星禾意外，惊讶地看向陆闻舟，“你小子，真打算长待榕城了？” 闻言，林宏光的眼底藏不住的笑容。 “是啊，翟博士和我们一块儿来的，这会儿就在湖心小院呢。” 他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沾沾自喜，满是骄傲与得意。 不等他们表态。 林宏光已擅自拍板：“我这就让划船师傅带我们回去。” * 在林宏光的提议下。 游船折返回湖心小岛。 见姜晚也要同行。 来到码头的纪嘉丽，不禁拧起眉心：“姜晚，你也和我们一起过去？” 她的话音落下，陆闻舟跟着看姜晚一眼。 黑眸中透着一丝不悦。 不等他说话。 姜晚表态：“沈先生是我的客人，他受伤了，我当然得陪他。” “可你……” 纪嘉丽的话没说完，姜晚已经搀扶沈星禾上船。 她跟着他，进入船舱坐下。 姜晚态度坚决，纪嘉丽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双方之间的对话，让气氛变得微妙。 为不耽误时间治疗。 几人依次上船，师傅驾驶船只返回湖心小岛。 姜晚陪沈星禾坐在船舱内。 另外四人，和来时一样站在甲板上。 沈星禾疼得哼哼唧唧，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可就算再疼。 他也不忘八卦。 “那真是你亲妈啊？” 沈星禾瞥向窗外，和林宏光牵手站定的纪嘉丽。 两男两女站在甲板上，就像两对不同年龄段的恩爱夫妻。 姜晚不说话。 可看着她发白的脸色。 沈星禾心里已有答案。 他撇撇嘴，感慨道：“也难怪陆闻舟以前老跟我作对，原来和人分享同一个妈是这种感觉。” 姜晚没有回答，只是扶着椅沿的手收紧再收紧。 胃部的恶心感一阵接着一阵。 好在码头离湖心小岛并不算远，直线距离加上师傅加速，不到十分钟就上了岛。 作为景区唯一的岛上住宿。 湖心小院建造在竹林间，田园建筑的风格，虽然有几间客房，但每天只接待一家客人。 来回都需要坐船，餐饮都是农家野生佳肴。 算是给城市人群体验归隐山居。 楼房只有一层。 还没等几人进到小院，翟弘辉就先发现他们的归来，以及新增的成员。 “小星这是怎么了？” 他一眼察觉他的不适，视线定格他垂落的右手。 “胳膊受伤了？快去我房间看看。” ------------ 第一卷 第67章 借机 “翟伯……” 一见到翟弘辉，沈星禾就加快两步。 对他努努嘴，像孩子一样委屈撒娇。 翟弘辉顾不上多说，领着沈星禾就往里走。 一时间。 原本和他同行的姜晚落了单。 走进小院，纪嘉丽便捂着嘴难掩恶心：“呕——” 她站在原地，恶心得干呕起来。 林宏光伸手扶她，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阿姨，你还好吧？” 林栀跟着关心。 “没……没事。” 纪嘉丽极力掩饰，用手背擦了擦嘴，“可能这会儿有点晕船，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她说着，顾虑的看姜晚一眼。 姜晚同样强忍着恶心，脸色不太好看。 纪嘉丽还想说些什么。 可胃部再次翻涌的恶心，使她不得不花更多力气去掩盖。 害怕暴露，她直接带上林宏光离开。 陆闻舟也是一声不吭，径直去往小院的某个方向。 几人分散。 只剩姜晚一人。 不知道沈星禾具体在哪，她只能选择在外面的长廊等候。 有翟弘辉在，相信他不会有大碍。 姜晚坐在中式长廊的椅凳上，园林是成片的绿竹，还有搭建而成的石头景观。 静悄悄的，都能听见溪流声。 姜晚坐着平复状态。 男人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个陶瓷杯出现，带着幽幽的橘子皮香味。 “晕船也要跟过来，想什么呢。” 陆闻舟声音冷冷，讽刺的语调中透着一丝不悦。 魁梧的身姿站定在旁。 姜晚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橘皮水便收回目光。 “又来借机警告我吗？” 她没有接过杯子，自嘲地笑，“怎么？不让我去林家，连他们暂住的地方也不能靠近？” 气压沉了沉。 “你放心，我现在对林栀没有任何危险的想法，单纯关心沈星禾，放心不下他而已。” 姜晚的话音落下，她余光中的那只握着杯子的手，青筋在手背突显。 “呵。” 陆闻舟冷冷一笑，“这么关心他？” “他为了保护我才受伤，我不关心他，难道还关心你？” 姜晚说罢，抬眸看向陆闻舟。 两人的目光一高一低，隔空交汇的刹那，有无形的针对互相碰撞。 姜晚说得义正辞严。 视线中的黑眸，因她认真的表情，变得阴沉又冰冷。 从刚才见面到现在。 这是她第一次用正眼看他，眼神中的质问就像一根刺。 陆闻舟冷嘲：“他那也叫保护。” 语气中的不屑，否定着沈星禾，却也刺激到姜晚。 “是，没你保护到位。” 姜晚说着，讽刺地勾勾唇角，“毕竟事无巨细到，连别人手机上的视频都删得干干净净。” 不论公事私事，为她规避一切风险。 就连出来放风，都得带上私人医生保驾护航。 “谁能给你比啊。” 伴随姜晚阴阳怪气的语调，陆闻舟的脸色瞬间黑沉。 四周的气温跟着下降。 就在这时。 “啊——” 沈星禾的一声惨叫响彻天空。 就连竹林里的鸟儿都跟着振翅。 闻声，姜晚立马起身，快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她找到沈星禾时，他正坐在后院的一间套房客厅，光着右半边膀子，套头卫衣脱掉一半。 见到他衣衫不整。 姜晚刚迈进去的脚步，又识趣的退回去。 她背身站在门外墙边，关心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普通脱臼，养两天就好了。” 翟弘辉回答她，复位结束后，给沈星禾抹红花油，交代注意事项。 “说得容易，翟伯你不知道画家的右手有多重要吗？！” “你倒也知道，平时没见你多注意，这会儿开始惜命了？” “果然是陆家出来的，一个个嘴都跟淬过毒一样。” “还能毒得过你呢？” 两人拌着嘴。 没过一会儿，沈星禾从屋里走出来。 杏眸湿漉漉的，脸颊也因吃痛而泛着微红，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刚经历过一番毒打。 姜晚啼笑皆非。 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的身上感受到“我见犹怜”的具象化。 “姜晚，我这下半辈子要是画不了稿，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沈星禾说得理直气壮。 没等姜晚回答，翟弘辉就跟着出来：“呸呸呸，有你这么讹人的吗？出门在外，注意点形象。” “我还不注意形象啊？” 沈星禾对他努努嘴，“就我这副皮相，天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妹妹。” 两人正开玩笑。 林宏光忽然出现，朝他们走来关心情况。 了解过后，他邀请两人留下一起吃晚餐。 “不用了。” 沈星禾想都不想就拒绝，“我们和你们又不是一伙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 “时间还早呢，我们得回去和我们的小伙伴们报平安，接着团建玩。” 沈星禾的几句话下来，林宏光的笑容不由得尴尬。 他面前的沈星禾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和翟弘辉打过招呼后，带上姜晚就要走。 “翟伯，回头再好好谢你，今天我们就先撤了。” 沈星禾说着，远远地对陆闻舟和林栀挥手，“走啦！小外甥。” 他没等他们过来再道别。 而是直接带着姜晚从另一条道离开。 * 返回大草坪的船上。 这一次，沈星禾没有进船舱，而是和姜晚一起站在甲板上。 两人单手扶着护栏。 “这下没不舒服了吧？” 沈星禾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姜晚以为，他看出她晕船。 结果，沈星禾紧接着又道：“我也最烦别人秀恩爱。” “……”姜晚默。 原本已经涌到喉咙的字眼，硬生生地被她咽回去。 “看到自己亲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想想都觉得烦。” 沈星禾正义凛然的吐槽道，“还有那个陆闻舟，从来没听说他谈恋爱，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女朋友。” 姜晚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沈星禾。 “从来……没听说过吗？” “是啊，那家伙从小就是个冰块，捂不热的那种。”沈星禾撇撇嘴，“我就没想过，他会为谁动心。” “这么看，眼光也不怎么样……” 沈星禾在旁碎碎念着，姜晚却是再也听不进去。 当年他们说好，来年春节期间，她按照父亲的意思带他回家，他也要向家里人正式介绍她。 结果……只有她当了真。 也难怪，在新年伊始前，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一卷 第68章 过来 离开不到一个小时。 姜晚和沈星禾重回团建现场。 得知他没有大碍后，大家都跟着放心。 因翟弘辉的叮嘱。 姜晚监督着沈星禾，限制他的右手活动。 于是，他不得不收敛。 任何剧烈运动和他无缘，只能和员工们一起玩些休闲小游戏。 时间飞速流逝。 转眼天色就开始暗了。 团建的最后一个活动，是篝火晚会加现场烧烤。 食材和烧烤设备，都由场地提供。 开放区的大草坪。 除他们团队之外，还有商家搭建的帐篷和小木屋。 提供茶歇、清吧服务。 露天荧幕还播放着户外电影。 偶尔也有几名散客，路过并光顾。 姜氏员工们则忙着分工烧烤，唯独……沈星禾坐在叠椅上，远程指挥着参与其中的姜晚。 “我不吃羊肉，牛肉不能太老，穿青椒的那种最好。” “鸡心、鱿鱼、牛舌多来点，面筋要加辣椒粉，别的放孜然加胡椒粉。” “还没好吗？我口水都能淌成一条河了……” 沈星禾持续的碎碎念，随着风吹荡在空中。 姜氏员工一边烧烤，一边笑着议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天才算是彻底祛魅了，归根结底人生大事也不过是吃饭睡觉。” “我也是，我前两天才查过呢，凡是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得主，后续画作单幅都能卖到七位数以上，结果人私底下是这种画风。” “那是你没好好了解沈先生创办的珠宝品牌，定价那叫一个随性，从几十块到上千万……主打一个就是玩。” 在他们的议论中，姜晚拿着盘子，将熟了的烤串送过去。 附赠一瓶碳酸饮料，还不忘帮他打开易拉罐。 “这服务够到位，不错不错。” 沈星禾满意地接过烤串，咬下一口肉，吃得嘴角都是油。 “你们是不是在那说我坏话呢？” 他问姜晚，不忘示意自己的胳膊，“我也不是不帮忙啊，这不是为你受了伤嘛。” 已经邀功八百遍了。 姜晚第八百零一遍的回应他：“是啊，所以哪敢说你坏话呢？夸你天才呢。” “吃饭天才？还是嘴皮子天才？” 沈星禾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鼓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聊着，丝毫不受影响，更不会生气的样子。 正因他这样。 这一天的团建相处下来。 他好像彻底融进姜氏，拉近的关系像是集体的一员。 不久后，越来越多的成员就座。 只剩几名员工，轮流进行烧烤。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中间的篝火点燃后，三十几人围坐成一个圆圈，每隔几个人前面就是一张折叠餐桌，放着刚出炉的烧烤、水果、啤酒等。 众人刚开动不久。 夏暖发现不远处出现的高大身影。 “陆爷！” 她朝着一个方向打招呼，手里挥舞着烤串，提高音量，“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因她的呼喊，众人纷纷朝着她喊话的方向看去。 只见陆闻舟独自走在草坪外铺设的步行道，幽暗的路灯刚好将他照亮，拉长的影子铺在他身前的路面。 驻足的他，黑瞳朝着大部队看来。 姜晚和沈星禾坐在一块，离夏暖不远，他顺势看去，便将两人的身影一并收入眼底。 沈星禾刚解决完一盘烤肉，姜晚正将她盘中的分给他。 “人家有专业厨师做晚饭吃，还差我们这顿烧烤啊？” 沈星禾说罢，又往嘴里塞烤串，“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溜达？小情侣吵架啦？被赶出家门啦？岳父岳母不帮你说话啊？” 陆闻舟沉脸。 他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 他身边的姜晚，却回避着他的视线。 提前收回目光。 她把烤串都放到沈星禾的盘中，拿着空盘去交替正在烧烤的员工。 背影在篝火中走远。 “不用了。” 陆闻舟没有回应沈星禾，对夏暖留下这三个字后，他径直往前走。 沈星禾一边撸串，一边跟着他转身。 见他最后坐在不远处的小木屋吧台处，对店员点酒，沈星禾挑挑眉尾。 “真被我说中了？”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接着美滋滋地吃烤串。 “陆闻舟也有碰壁的时候，真是稀奇咯。” 沈星禾说着，转头就问另一侧的姜氏员工，“这林栀是什么来头？她真是陆闻舟女朋友？” “是啊……” 她开始为他细数罗列，介绍起林家种种。 姜晚站在烧烤架前，置身事外的为大家烤肉。 交谈声在微风中飘散，冷意伴随燃烧的火焰被驱逐。 不久后。 众人开始提议玩游戏，姜晚又被其他员工顶替回去。 等她就座，其中一人道：“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话音刚落。 立马有人抗议。 “这么多人，瓶子不好转，不如换成你有我没有？” “这个好，也不妨碍大家吃东西。” 两人说着，开始介绍规则。 “我有你没有”又称为“折手指”游戏，由发起人开始，说一个关于自己的特殊经历或者个人特点等，没有相同情况的人就得折一根手指。 谁折完一只手，谁就得喝酒作为惩罚。 “那我先来。” 沈星禾举手，挑衅地对所有人挑眉，“我二十岁身价过亿。” “……”现场一片静默。 冷风幽幽拂过。 紧接着发出阵阵破防的声音。 “上来就干掉我们所有人，太狠了！” “不玩了，和你们这种有钱人拼了！” “现在去把陆爷叫过来玩游戏还来得及吗？” “那不是双重暴击？还让不让人活啦！” 被嫌弃声淹没，沈星禾对着众人贱兮兮地吐吐舌头，紧接着道：“那行吧，我换一个。” “我没谈过恋爱。” 沈星禾的话音刚落，立马又传来一阵嘘声。 “这还不如身价过亿呢。” “太假了，我才不信。” 众人纷纷质疑。 被反复嫌弃的沈星禾，生气地转身：“陆闻舟，你给我评评理，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别在那一个人喝酒了，过来一起玩，舅舅我需要你给我作证！” 沈星禾隔空对不远处的陆闻舟喊话。 坐在小木屋外面吧台处的陆闻舟，闻声朝他看去，却也只是淡淡一眼，紧接着就收回目光，拿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 “嘿？又记仇？” 沈星禾说罢，放下手里的烤串，气呼呼地起身朝他走去。 “我都没怪你把我撞脱臼呢，过来吧你！” 他强行拽着陆闻舟，生生将他带回篝火现场，直接把他硬塞到他原来的座位上。 不偏不倚，挨着姜晚。 ------------ 第一卷 第69章 狗男人 姜晚刚准备让位。 坐在她另一边的女生起身道：“沈先生你坐这吧，正好我要去洗手间。” 沈星禾没客气，点点头便直接坐过去。 待他就座的那一刻。 身处两人中间的姜晚，有一种说不出的被裹挟的感觉。 让她如坐针毡。 沈星禾却沉浸在游戏中，举起自己的右手，大声道：“现在人证也有了啊，谈过恋爱的都给我折手指！” 就在大家想要对陆闻舟求证时。 坐着的男人已折起大拇指。 陆闻舟的默认，让众人感到惊讶。 谁能想到，沈星禾居然真的没谈过恋爱。 在一片唏嘘声中，几乎所有人都折起一根手指。 沈星禾刚还得意。 这会儿又后知后觉：“我怎么觉得，好像在侮辱我自己呢？” 话音落下，他撞了撞姜晚的胳膊。 “该你了，从你这边开始转。” “我……” 姜晚看着自己折起手指的右手，“我有一家很棒的公司。” “来来来，各位打工人都给我折手指！” 沈星禾兴奋的起身监督道，“我倒要看看谁不遵守规矩。”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抗议。 “我们都有一家很棒的公司，和姜总的一样啊。” 对方反驳沈星禾，“倒是沈先生和陆爷，你们拥有的可不止一家公司吧？” “对啊，是这个理没错。”一人附和。 “是沈先生和陆爷要折手指才对。” “姜总，你说是吧？” “嗯。”姜晚点头，认可大家的说法。 “……”沈星禾顿时变了脸，“好好好，感情你们同仇敌忾，联合起来排挤我们两个呢！” 沈星禾咬牙切齿地折起手指，指着陆闻舟道：“快，舅舅的好外甥，说个让他们团灭的！” 他说变就变，这会儿又和陆闻舟搞起团结。 然而，陆闻舟并没有理他，只是道：“我在英国待过两年。” “诶，刚好，我也在英国留过学。” 人群中的员工说罢，强调道：“陆爷指定的英国哦，国外别的国家可不算，也得超过两年才行哦。” 大部分人都跟着折手指。 包括姜晚。 坐在附近的夏暖，正好发现：“姜总，你不是也在英国留过学？你……” 她的话没说完，姜晚已经把食指折起。 无视着身边的男人，她对夏暖微微一笑。 “不到两年，我肄业。” 当她平静的话音落下，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体忽地一怔。 陆闻舟正要抬眸看她，姜晚已收回目光，表情冷静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反倒是沈星禾，激动得跺脚。 “你小子，这会儿都不和我一条心啊？在英国就在英国，还非得加个期限，不知道你舅舅满世界跑啊！” 他不情不愿地折起手指，示意陆闻舟身边的下一位。 “嘿嘿，我也要来波大的。” 她坏坏一笑，伸出自己的左手，亮起手背的婚戒，“我结婚了！除了我和姜总，在场的可都是未婚哦。”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变得闹哄哄。 沈星禾不可思议，转头看向姜晚：“不是，姜晚你真结婚了？” 他看向她的左手无名指，素圈婚戒看起来就像寻常装饰。 “我去，我还以为安德鲁逗我玩的。” 沈星禾说着，顾不上游戏，一心只想八卦。 “你老公呢，我来这几天，怎么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你形婚啊？” 他嘴毒的一顿输出，让原本热闹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距离婚礼已经过去近两个月。 顾淮旭依旧杳无音讯。 所有人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背地里都在偷偷议论。 认为两人的婚姻存在别的隐情。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姜晚从容应对：“他在国外忙呢。” “切。” 沈星禾不屑地撇撇嘴，“忙个屁忙。男人果然都一样，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都是狗啊都是狗。” 因他的一句感慨，气氛又跟着转变。 “沈先生，你这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事实啊。” 沈星禾坦然耸肩，“我自己也是男人，还能不知道男人都什么德行吗？” 他说着，目光掠过陆闻舟的同时，忽然觉得一阵凉飕飕。 男人阴沉幽暗的目光。 倒映着前方的篝火，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推进火里融掉一样。 “你这么看我干嘛？” 沈星禾搓了搓手臂，接着吐槽，“有本事你别做狗啊……” 他说着，折起手指走向下一位。 “我没来过大姨妈。” 当男声落下，沈星禾立马为他竖起大拇指：“棒啊兄弟，终于给我们男人争回一点颜面！” 沈星禾反复横跳，好像刚才吐槽狗男人的不是他一样。 全场女性都跟着折手指。 风向从此开始跑偏，接下来几个回答都围绕性别展开。 谁都逃不掉折完一只手喝酒的命运。 “我没穿过高跟鞋。” “我每天都擦口红。” “我穿过长裙。” …… “我没刮过胡子。” 绕了一圈，女声在附近响起。 姜晚的右手，只剩下最后一根小拇指。 它立着不动。 男人的声音却幽幽的，带着不悦的声音随风飘进耳里。 “你没刮过？” 陆闻舟的目光如炬，顺着问答的方向落在姜晚身上。 他直白地盯着她问。 姜晚不由得转头，掠过他不满的目光，顺着他冷峭的眉眼，缓缓落向他如刀削般的下颌。 经过一天的沉淀。 他的下巴留出一圈薄薄的青色。 像是在提醒她，两人同居时，他曾手把手教她刮胡子。 因身高差距。 他单手倚在洗手池旁慵懒靠坐，随意系上的浴袍露出他大片的胸膛。 第一次手持刮胡刀贴近他，姜晚紧张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作，只是刮去涂抹的泡沫。 而她越是笨拙、小心，跟前的男人眼中的笑意就越深。 “这么宝贝我？” 他笑着调侃她，伸手覆住她的手，牵引她在他的下巴游走。 一寸接着一寸。 清理过的皮肤缓缓重现。 她处理得认真，男人却开始闹她。 凭借近在咫尺的距离，一下下轻啄她的嘴唇，薄荷味的泡沫跟着沾上她的下巴。 “哎呀！” 几次三番，姜晚气呼呼地瞪他，“你再闹，我就不帮你刮了。” “嗯。” 男人却好像求之不得。 他答应得痛快，顺势拿走她手里的刮胡刀。 “先帮我做点别的。” 黑瞳笑意加深。 不等姜晚抽身，大掌贴上她的后腰，稍稍收紧就将她圈在怀里。 原先浅尝辄止的吻，开始带着掠夺和侵略，愈发深入。 ------------ 第一卷 第70章 心上人 凉风幽幽袭来。 恍惚中，仿佛夹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清冽的气息，让姜晚抽回神。 视线从他的下巴那儿抽回，姜晚面不改色：“没有。” 她坚定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撒谎。 “呵。” 陆闻舟勾起自嘲的笑意，眼底流露起不悦的神色。 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坐在他边上的女员工，借着酒劲道：“陆爷，你是不是玩迷糊了？姜总是女生，没刮过胡子不是很正常……” “快折手指，该你喝了。” 当她的话音落下。 陆闻舟沉着脸，拿起面前的啤酒仰头饮尽。 伴随他的吞咽。 分明的喉结在篝火与夜色的对比下，来回地上下滑动。 姜晚别过头，不去看他。 游戏还在继续。 即将转完一圈回来，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我有心上人。” 当她的话音落下，现场传来一片起哄声。 沈星禾跟着闹，气氛热烈。 坐在位置上的姜晚，余光看着他们闹作一团的身影，她的目光却沉沉地垂在自己竖着的小拇指上。 心上人吗？ 她的视线掠过另一侧。 放下啤酒的陆闻舟，又一次摊开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姜晚没有折手指，而是直接拿起面前的酒瓶。 她用行动给出答案。 余光中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也跟着充满压迫。 然而，姜晚就像感受不到似的。 接连喝下几口后，她也恢复五指舒展。 气压又一次变低。 再次轮到沈星禾，他绕回自己的座位：“终于轮到我开大啦！我……” 沈星禾正酝酿着答案，结果边上忽然窜起一个高大的身影。 冷冽的气场好似抽拉着现场的空气。 陆闻舟猛地起身，脸色黑得可怕。 众人不由得看向他。 沈星禾微醺，莫名其妙：“我还没说呢，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陆闻舟没回答。 微垂的眼神，从姜晚放下酒瓶后舒展的手上收回。 他沉脸不言，迈步离开。 气氛骤变。 直到，沈星禾摆摆手：“不管他，我们接着玩。” * 轮回两圈折手指后。 众人提议换游戏。 有沈星禾在场活跃气氛，不管什么游戏都玩得十分热闹。 玩到一半。 姜晚感觉自己有些混沌。 她以去洗手间为由，中场退出，准备去洗把脸顺便吹吹风，让自己更清醒些。 喧闹声渐远。 姜晚离开草坪后，沿着指示牌前往洗手间。 入冬后的晚风变得冰凉，远离人群之后，又更显冰凉。 原先被篝火烤得滚烫的全身，体温逐渐恢复正常，意识也跟着清醒不少。 穿过林间小径，姜晚沿着昏黄的地灯，离洗手间越来越近。 可不等她抵达。 路中间的一处小木屋旁，男人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 唯有猩红的圆点，伴随他的抽吸变得明亮。 双方隔空对视。 光线极差，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可仅靠对方的身形轮廓，细微的动作变化。 姜晚就能分辨出他是谁，他正在做什么。 目光交汇短短一秒。 姜晚便无视他的存在，收回视线就要继续往前走，而余光中的那抹红点，伴随男人的丢弃而消失。 颀长的身影阔步而来。 姜晚还没来得及回避，就被男人直接一把拽进小木屋。 他将她抵至墙角，双手撑开在她两侧，限制着她活动的空间。 魁梧的身躯在她身前形成桎梏。 阴沉的气息带着浓重的烟味蹿进鼻腔。 “你没有心上人？” 陆闻舟的嗓音极沉，几乎与黑暗融成一片的眼瞳，此时尖锐地盯着她，好像蕴藏着一场狂烈的风暴。 随时要将她覆没。 姜晚觉得有些好笑。 “我应该有？” 她反问他，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哦对，顾……”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下巴忽然被人握住抬起。 陆闻舟的动作略显粗暴。 他抬高她的身体，迫使她的脸与他拉近距离，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将她洞穿一般。 “好好说话。” 他沉声对她挤出四个字，语气威胁的补充，“想清楚再回答我。” 充满胁迫的音调，无疑是在警告姜晚。 他要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不信她不爱他了。 她的心上人，只能是他。 读懂他藏在沉默中的潜台词，姜晚嘲讽地勾起唇角。 他凭什么认为，她心里还会有他？ 凭他当年一声不吭的消失，留她一个人面对地狱般的生活？ 还是凭他重新出现，破坏她的婚姻，搅乱她的生活，甚至……一边搞大别人的肚子，一边还向她索求真心。 “陆闻舟，你还真是贪得无厌。” 在他紧握的钳制中，姜晚嘲讽的开口，字字直击陆闻舟的心。 “我的心，没有位置留给……”你。 最后的那个字还没说出口。 眼前的男人忽然失去控制一般。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凶猛又肆意，贪婪且猛烈。 姜晚懊恼，伸手欲推。 可男人太了解她，不等她动作就钳制住她的手，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没位置留给我？” 他的声音沉到可怖，自行重复的同时。 那些抑制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 当陆闻舟伸手解开她的腰带，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姜晚，震惊得瞪大眼睛。 “你疯了？！” 姜晚惊呼，顾不上挣扎，一心只想逃跑。 可男人根本不给她留余地。 轻松拽回的同时，用身体力行威胁她。 要么改口，要么接受。 身与心，至少得有一样属于他。 而他此时的行为，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毫无人性可言。 “我再问最后一遍。” 陆闻舟将她抵在小木屋内，沉冷的声音在她身后，贴着耳畔阴森地响起。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 姜晚欲脱口的那个字音刚滚上喉咙，撕裂的痛意，将其生生飘散在空中。 ------------ 第一卷 第71章 发泄 姜晚气到发抖。 陆闻舟却从后面抱住她，强行硬闯到底。 “陆闻舟！你——” 姜晚开口欲骂，结果不远处传来沈星禾的声音。 “姜晚她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小木屋前的石板路上，沈星禾和其他三名姜氏员工从远走来。 眼看着就要经过小木屋。 姜晚原本已经滚到嗓子眼的话语，硬生生被她堵在喉头，她死死咬住嘴唇，避免自己发出声音。 “话说，她真结婚了？她老公是谁啊？你们都知道？” “当然啊，顾家可是榕城名门，顾公子当初对我们姜总一见钟情，猛烈展开追求，闹得满城皆知。” “是啊，我们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顾公子对姜总可好了，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好。” “我去，真的假的？不过也是，姜晚确实不错，光长相就是一绝。” 沈星禾和姜氏员工的对话，各种随着风灌进小木屋。 清晰地蹿进两人耳里。 原本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间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 在她身后狠狠发作。 像是为了证明，谁才是她的所有者。 姜晚一个没站稳，双手被迫扶向前方的木墙。 细微又突兀的动静，让外面小径上的沈星禾忽然停下脚步。 “我去，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嗯？没有吧？” 沈星禾朝木屋看去。 装饰形的建筑窄小，开放式的门一片漆黑，嵌在几米之外的林间。 隔空都能感受到一股阴森。 “走走走，赶紧走！” 沈星禾猛地一哆嗦。 顾不上细究，推着其他人快步离开。 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木屋内的气氛却没有好转。 男人滚烫的身体和极寒的气场，以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分别裹缠着姜晚。 凭借绝对的力量优势，陆闻舟又一次占据上风。 姜晚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被他吃干抹净。 末了。 他沉着脸，眼眶微红：“你是我的。” 陆闻舟在她身后，一字一顿，嗓音沙哑的吞吐出四个字。 修长的臂膀圈她入怀，收紧的力量，好像恨不得将她融进血肉。 感受到他极强的占有欲。 姜晚却是冷冷一笑。 “你的什么？” 她背对着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冰冷。 “碰不了林栀，就拿我当发泄工具？” 姜晚的一句话，驱散着木屋内仅存的火热，只剩无尽的冷风，愈发凶猛地灌入。 “陆闻舟，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姜晚的话音落下，身后的男人动作一顿，气氛跟着僵冷。 从他温存的怀抱中挣脱。 姜晚快速整理着衣物，确定沿途没人后，折返回草坪。 当她回归大部队时。 游戏已经结束，篝火也跟着熄灭。 只剩微微星火，被风吹成红点，忽暗忽明。 “诶？姜晚？” 沈星禾回来时，一见到姜晚就感到奇怪，“你去哪边的洗手间了？我们怎么没看见你？” “我又随便去转了一圈，醒醒神。” 姜晚随便找了借口。 时间已经不早，策划提议回景区住宿，好安排晚上的分房。 众人正谈论，准备步行前往住宿。 不等他们散场。 陆闻舟又忽然出现。 他阴沉着脸，衣衫的西装略显凌乱。 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你小子怎么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哄你女朋……” 沈星禾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 走向他的陆闻舟，直接拽着他的后衣领，与大部队反方向步行离开。 “诶？！你干嘛！” 沈星禾发起抗议，背着手在空中欲挣脱。 众人看戏，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陆闻舟像拎小鸡仔似的，提着沈星禾与他们背道而驰。 “送你回去。” 陆闻舟不容置喙的挤出四个字。 “谁要回去了？！”沈星禾抗议，“我和姜晚他们是一个团的，我……” “闭嘴！” 男人失去耐性的两个字，充满不悦和威慑力。 与他背对背的沈星禾，不解皱眉，却也半推半就不再挣扎。 在陆闻舟的安排下。 他最终被塞进劳斯莱斯后排车座。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陆闻舟松开他的那一刻，坐进车厢的沈星禾，拧着眉心抬头看向车门外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阴鸷的表情好像要毁灭全世界似的。 “我怎么惹你了，这一天下来，你都针对我多少次了？” 沈星禾嘟囔，“还和小时候一样记仇。” 陆闻舟充耳不闻。 “离姜晚远点。”他答非所问，以命令的口吻道，“回你的国外，该干嘛干嘛去。” “我去。” 沈星禾不满，“凭啥？榕城是你家啊，你能待我还不能待了？再说了，就算是你家，我也不是没住过。” 他言之凿凿，丝毫不为陆闻舟所迫的架势。 一双杏眸中折射的光，体现着他留下来的决心。 陆闻舟沉脸，四周的气场阴冷。 而坐在车内的沈星禾，抬头看向他的视线，因陆闻舟的表情变化而狐疑的眯起双眼。 “闻舟，你来榕城到底是干嘛来的？” 沈星禾的音色转而认真些许，表情也跟着敛去一贯的玩笑。 “那个女朋友又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信你会喜欢她，不会是陆家……” 他的话没说完，陆闻舟沉脸打断他。 “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示意齐默开车。 “诶。” 沈星禾落下车窗，将脑袋探出车窗，“你们陆家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妈她两年前……” 接下去的字眼，伴随劳斯莱斯的行驶而消散。 陆闻舟站在原地。 目视车辆渐远的他，眼底因沈星禾的提及而结出冰渣。 周身散发的气场，愈发阴沉黑暗。 陆闻舟绷着下颌，犀利的黑瞳深处，涌动着猩红的狠意。 ------------ 第一卷 第72章 考虑 团建结束后。 新的一周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不同的是。 从景区被陆闻舟带走之后，沈星禾就再也没来过姜氏设计。 关于门店的设计问题。 姜晚全程和安德鲁进行交涉。 他没主动提，她便不过度问。 倒是姜氏的员工，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沈星禾不在，公司少了许多乐趣，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 这天傍晚，临近下班时间。 姜晚总结着当天的工作安排，正打算继续准备资料，严滟的电话就忽然打到她手机上。 她约姜晚到外面餐厅吃饭，要和她谈关于地皮的事。 根据严滟的语气，姜晚判断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接受严滟的邀约。 吃饭地点定在榕城一家热门餐馆。 中式菜肴，本地特色。 提前抵达的姜晚，在大堂等候严滟。 两人才刚碰面，一行人的到来，顿时就引起双方的注意。 “姜晚？” 沈星禾的呼唤，让严滟和姜晚跟着转身。 只见林宏光和林栀、陆闻舟，与沈星禾结伴而行。 四人的存在难以忽略。 陆闻舟的气场加上沈星禾独特的形象，更是引人注目。 严滟第一次见沈星禾。 见他认识姜晚，又和林家父女交好的样子。 “这位是……” 严滟不禁停下脚步，携姜晚一起走过去。 见她居然不认识。 林宏光得意的轻笑，为她介绍：“是沈书记的小儿子，就是京城荣誉退休的那位一把手，闻舟他奶奶的亲弟弟。” 伴随他的解释，严滟的脸上笑容微僵。 众所周知，陆家前家主有过两段婚姻。 一段是青梅竹马的原配，两人成婚多年没有子嗣，只领养过一个女儿。 正是顾淮旭小叔的丈母娘。 原配病逝后，陆家前家主又迎娶小自己十几岁的第二任妻子。 便是陆闻舟的奶奶。 商政两家强强联合，才有陆家在京城不容动摇的地位。 顾家只能通过陆家养女的关系，勉强和陆家攀上点关系，和沈家是怎么都牵扯不出一丝渊源。 作为竞争多年的对手。 严滟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林家居然能够接连和京城两大世家关系交好。 两家的差距在无形中越来越大。 严滟脸上的笑容绷不住，林宏光都看在眼里，得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亲家母怎么没一起来？” 打过招呼，严滟硬着头皮笑问。 “阿姨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 林栀的话没说完，边上的沈星禾就打断她。 “亲家母？” 沈星禾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对姜晚确认，“这你婆婆啊？” 他冒失的直言提问，丝毫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 姜晚微笑点头：“是。” “就你们俩啊？那不然一起吃吧。” 沈星禾主动提议，“我都说了不用，林家非要请我吃饭尽地主之谊，我本来还觉得麻烦，但你要是一起的话，我又觉得还行了。” 他毫不避讳的当面说道。 闻言，林宏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严滟一听，求之不得：“亲家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 “不都是一家人吗？有什么好介意的。” 沈星禾抢答。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林宏光也不好驳他面子。 于是双方最后并成一桌。 只要了一间包厢。 豪华包厢内，六人坐至圆桌。 为招待沈星禾，林宏光几乎把所有招牌菜全部点了一遍。 而他费劲心思讨好。 沈星禾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在边上坐着的姜晚。 “几天没去姜氏，着实想念你们公司的盒饭。” “你们公司的员工有没有想我了？平时肯定没少念叨我吧？” “周日那天你们还安排别的什么团建活动了？少了我，乐趣得少一半吧……” 除了姜晚，他几乎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一时间，偌大的包厢内，只剩下沈星禾一个人说得热烈。 沉默的几人，无不定睛看着他们两个。 气氛微妙。 姜晚尴尬。 “咳咳。” 回答之后，她咳嗽提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作为掩饰。 “还是不聊姜氏了吧。” “那聊什么？” 沈星禾说罢，身躯自然地靠向椅背。 正是这一动作，让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其余几人的目光全部盯着他。 各有各的不同眼色。 “你们都这么看我干嘛？” 他一脸坦然，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心。 “不会以为我对姜晚有其他想法吧？我又不是变态，还能垂涎人妻啊？” 沈星禾一语中的。 包厢内的气氛，忽然降低几度。 “我要是真有想法，我还能当着你们的面和她聊得热火朝天？我不得暗戳戳的勾搭她啊？” 室温一降再降。 姜晚快要败给他的这张嘴，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行吧，那我不聊了，你们聊。” 沈星禾两手一摊，肆无忌惮的样子，俨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严滟见状，只好站出来解围。 “沈先生言重了，你认可姜晚是她的荣幸，以后有机会的话，也欢迎你来顾家做客，我和姜晚一定好好招待你。” “好啊。” 沈星禾答应得爽快，一副行的端站得直的架势。 气氛稍显缓和后。 菜也上得差不多。 林宏光也跟着缓解尴尬，招呼大家用餐。 “也难怪那块地皮，林家可以十拿九稳。” 饭吃到一半时，几杯酒下肚的严滟，难以压制心底的不悦。 而她忽然吐露的心里话，让其他几人诧异地看向严滟。 姜晚没想到。 向来好强的严滟，居然会当着竞争对手的面主动揭短。 这是准备放弃了？ 姜晚眉心微蹙，林宏光见状，按捺不住高兴。 “这话说的，都是闻舟的功劳。” 两人简短的对话，让姜晚忽然意识到什么。 在她不知情的期间。 关于地皮的竞争发生了变化。 虽然还没开始竞拍，但已经默认是林家的囊中之物。 严滟之前所做的挣扎，都成了无用的泡沫。 有陆闻舟从中介入，顾家不是他的对手。 姜晚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用力收紧，严滟又喝下一杯酒，借着酒意道：“这么大一块肉，林氏怕是一口气也吃不下吧？” “要是有需要的地方，顾氏也可以帮忙。” 这是准备求合作了。 林宏光看穿她的心思，笑道：“顾氏要是够诚意，可以考虑合作。” 他的回答，出乎其他几人的预料。 严滟有些不敢置信，林栀也忍不住唤他：“爸！” 她瞪大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提醒：“您是不是喝多了？” “家里有喜事嘛，又不算外人。” 林宏光红光满面，不全是醉意。 “喜事？什么喜事？” 严滟疑惑，目光不禁瞥过林栀和陆闻舟，“该不会是……” ------------ 第一卷 第73章 等她 面对严滟猜忌的眼神。 林宏光意味深长地笑笑，他主动拿起酒杯，隔空对严滟示意碰杯。 “过段时间会公开，亲家母就等着备礼吧。” 他说着，欢喜地饮酒。 林宏光故意卖关子，可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上看，这是一件对林家极其重要的好事。 他发自内心的高兴，甚至能够为它而牺牲公司的部分利益。 严滟有些愣。 她挤出笑容，回应喝酒的同时，试探的目光看向姜晚。 只见她的目光定格在林栀身上。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的目光幽深而复杂。 看样子，八成是陆闻舟和林栀没跑了。 想到林家真的能傍上陆家，严滟心里十万个不情愿。 如此一来，顾家在榕城的地位更难。 之前是平起平坐的竞争关系，一旦林家成为陆家的亲戚，他们怕是连口汤都喝不到。 只能跟在林家后面，拿他们剩下的。 这块地皮，就是起点。 严滟难以掩饰心中的不甘，又只能假借喝酒以发泄。 林宏光的得意都写在脸上。 他转动圆盘，招呼沈星禾吃菜。 与此同时，一盘鱼转到林栀面前。 她条件反射地蹙眉，抬手捏了捏鼻子，表情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去趟洗手间。” 林栀起身，当着几人的面离开包厢。 姜晚都看在眼里。 她的目光跟随林栀，直到，圆盘又开始转动。 “这鱼看起来不错，姜晚你要来点吗？” 沈星禾问她，作势就要给她夹菜。 “不用了。” 姜晚婉拒。 沈星禾耸肩，往自己的碗里夹鱼肉。 末了，他又在旁边的小篮子里取出一个蛋挞。 “你还没尝过吧？都要凉了。” 他拿着蛋挞问姜晚，“这你总吃吧？我刚尝了一个，味道很不错。” 姜晚也不好再推，双手去接，“谢谢。” “和我还这么客气干嘛。” 沈星禾自如的样子，好像他和姜晚才是一家人似的。 姜晚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顾虑的看向严滟。 她表情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此时此刻，如何扭转局面让顾家重新夺回地位，是她最焦虑的事。 严滟无心顾及其他。 姜晚也放心了一些，她拿起蛋挞咬了一口。 嫩滑的口感在嘴里传开。 和普通的蛋挞不同，它好像还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姜晚抿了抿嘴，试图分辨其中的味道，像是芒果但她又不确定。 她眉心微蹙，正迟疑要不要吐出来。 沈星禾察觉她的反应，一脸认真：“不好吃？” “……”姜晚顾不上回答，身体已经本能似的做出反应。 口中的蛋挞被她咽了下去。 “没有，很好吃。”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可手里的半个蛋挞却被她放到盘子里。 没有再吃一口。 也是那会儿开始，姜晚感受到男人幽暗的目光。 坐在她斜前方的陆闻舟，手指搭在高脚杯的杯底，身体斜靠的姿势从容随性，只是那目光…… 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整餐晚饭，几人各怀心思。 除了沈星禾和林宏光，谁都没吃痛快。 结束后。 严滟难得提议要送姜晚回去，两人同乘一辆车，坐在她的专车后排。 豪车行驶在路上。 气氛微妙。 大抵是心气不顺，晚餐时严滟喝了很多酒。 她单手倚着车门，头疼地扶着额头，表情和气场都不太妙。 姜晚识趣的全程沉默。 直到，严滟闭着眼睛问她：“林家有什么喜事，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不重，可每个字都颤动着姜晚的心。 坐在她身边的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一些。 昏暗中的双眸，也跟着暗淡几分。 林栀怀孕。 她几乎是可以确定的。 可姜晚想了想，又觉得无法告诉严滟。 毕竟林宏光都说了，过段时间会公开，他们现在决定暂时隐瞒，想必是还在筹备什么，等待时机成熟。 “我不清楚。” 姜晚的回答，在严滟意料之中。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她语气略显烦躁，“守不住公司，管不了老公，连你妈那儿，你都打听不到消息？” “……”姜晚心口一阵发堵。 严滟这是拿她当出气筒了。 “自从你们俩结婚，顾家就没一件好事。” 她语气苛责，看向姜晚的眼神带着厌恶。 “妈。” 姜晚深吸一口气，抑制着情绪，“逃婚的是淮旭，闹消失的也是他。这段时间，我也没少为地皮的事操心，和丹尼尔那边也一直保持联系。” “结果呢？” 严滟不悦，“结果还不是一样？” “但也不是我导致的。”姜晚坚持，“我能做的，我都做了。” “……”严滟一时哑然。 原先涌上喉咙的怒气，在此刻又哑了火。 车厢内，气氛因两人的对话而变得微妙。 司机不由从后视镜偷瞄一眼。 他没想到。 向来低眉顺眼，对严滟言听计从的姜晚，居然会回怼过去。 两人表情都不太好。 “丹尼尔什么态度？” 片刻过后，严滟打破沉默，语气好转些许，“他还是原来的想法，不管合作商是谁，只要能拿下地皮就行？” “目前来说是的。” 姜晚同样跟着收敛，尽量好声好气。 她把她这段时间和丹尼尔的通讯内容，摘取重点告知严滟。 包括她为顾氏建筑汇总的资料详情，丹尼尔对他们的资质感到满意，双方也交流过一些关于度假村的设计建构问题。 丹尼尔同样认可姜晚的能力。 有她的这些交代，严滟稍稍舒心一些。 可又想到地皮几乎成为林家的囊中之物。 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实在不行先搞迂回，先取得林家的信任谈合作，后面再看看能不能想别的办法，做双重准备。” 严滟道出她的想法，车辆也随即抵达御景湾。 “嗯。” 姜晚答应，和严滟道别后，她拿着外套下车。 一心只想赶紧分开的她，钻出车厢就关上门。 并没有留意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因她的抽身而滑出掉在座椅上。 目送车辆驶出几米。 姜晚收回视线，转身进大门前往家中。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在她之前。 她回家的电梯门口，已然屹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 第一卷 第74章 脱衣服 听见姜晚发出的脚步声。 原本背对着她站定的男人，随即转过身体来。 四目以对。 姜晚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出现的幻觉。 陆闻舟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她家的入户电梯门口。 与她的意外不同，他表现得十分淡定。 “你……” 姜晚刚开了口，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闻舟已提前迈步，朝她走来。 来到她跟前，抬手撩起她的长发，视线扫过她细长白皙的脖颈。 原本细嫩的皮肤，此时已经泛起不规则的微红。 陆闻舟的眸色沉了沉。 “上楼。” 他说着，拉住姜晚的手腕就往回走。 动作坚定，力气碾压。 他直接握着她的手，通过智能识别进入门禁，摁下电梯按钮。 封闭的空间仅存两人。 姜晚不敢置信。 电梯很快抵达。 玄关灯光自动亮起。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面照片墙。 挂着姜晚和顾淮旭的婚纱照。 电梯门敞开着，空气却好像凝固了一样。 男人握着姜晚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拉着她走出电梯。 更多的感应灯随之亮起。 将这间足有400平的房子，更多的细节曝光在明亮的灯光下。 虽不及陆闻舟的那套奢华，但现代化的布局很明朗，众多的小细节也体现着居家的温馨环境。 姜晚搞不懂他要干嘛。 直到，陆闻舟收回打量的视线，对她挤出三个字：“脱衣服。” “你有病吧？” 姜晚脱口而出，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擅自跑到她住的地方，进门就让她脱衣服。 拿她当什么？ 随时随地给他排解欲望的工具吗？ 姜晚拧着眉心，不悦道：“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 她的话没说完。 陆闻舟直接掐着她的腰，双手轻松一抬，让她坐上玄关附近的矮柜。 被托起的身体，拉近双方的距离。 男人魁梧的身姿就站定在她跟前，长腿微微张开，将她桎梏在他跟前。 “对芒果过敏，还尝不出来味道？” 陆闻舟说罢，不知从哪拿出一支崭新的药膏。 经由他的提及。 姜晚确定，那个蛋挞里面混着芒果粒，和蛋液融合之后吃不太出来。 难怪她刚才一路上，都觉得背后刺挠。 原以为是车内开空调热的，她还因此把外套脱了。 见她没有动作。 黑眸幽暗地盯着她，催促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他的声音很冷，透着不满。 姜晚伸手：“我自己……”擦。 还没等她拿到药膏，陆闻舟的长臂就往旁边一伸。 “都在背后，你怎么擦？” 他语气肯定。 对她的一切都过分了解。 姜晚不喜欢被他掌控的感觉，好像她就像是他豢养的什么宠物。 她的任何事，他都了如指掌。 “不严重，也不是非得抹药。” 姜晚说罢，作势就要从他跟前下来。 男人的腿却适时抵过来，挡住她的去路，使她被迫坐在矮柜上。 黑瞳死死盯着她，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其实姜晚不爱吃芒果。 所以她前两年才发现，自己对芒果过敏。 当时学校有烘焙课，她和同学合作做了一个水果双拼蛋糕。 一半草莓，一半芒果。 做完成品后，她还把剩下的蛋糕带回家。 陆闻舟只看了一眼。 嘴上说着就让他吃剩下的，实际一口都没给她留。 也是那天晚上。 她在他身边辗转反侧。 同一个被窝里，姜晚翻来覆去，嘴里嘟嘟囔囔。 “好痒……” 几次过后，男人一声不吭，只是撑起被子，俯身架在她的身上。 他低头吻着她的脖颈，笑着调侃她：“没喂饱你？我的错。” 还不等姜晚回答。 借着昏暗的月光。 他察觉到她脖间的皮肤变得反常。 陆闻舟立马停下动作，打开灯再掀开被子。 穿着睡衣的姜晚，从脖颈到整片后背，布满不规则的小红块，还有她的指甲挠过的红痕。 在雪纺睡衣下，衬得触目惊心。 半夜时分，他叫来当地医生上门问诊，姜晚才知道原来她对芒果过敏。 反应不重，就是后背发红发痒，涂抹药膏就行。 送走医生后。 回房间的姜晚主动脱了衣服，露出后背示意他擦药。 她身姿曼妙，光是背影就极为勾人。 只是平日细腻的皮肤，此时被留下一块块红痕。 陆闻舟无奈给她擦药。 冰凉的药膏涂抹过肌肤，他的呼吸跟着滚烫地落在皮肤上。 姜晚被冷热交替的触感搞得更痒。 生气地扭头看他。 “陆闻舟，你故意的？” 她拧着眉心，嘴巴跟着翘起，“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那些事吗？” 莫名被骂的陆闻舟哭笑不得。 “我怎么了？”他给她擦完药，拦腰就直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连呼吸都有错了？” 姜晚被他问得说不出话。 发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她作势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可他掐着她的腰不放。 “骂都骂了，不能白挨。” 陆闻舟说罢，直接吻上她的唇，将她身上的睡裙褪去。 姜晚瞪大眼睛，间隙中含糊不清的指控他。 “你还说你没有……” “我可没说。” 陆闻舟拉着她的手往下探，“是你提醒它，你都这样了，别忘了那些事。” 他眸光含笑。 说罢，就继续吻她。 姜晚又恼又羞，偏偏被他一吻，身体就变得不受控制。 仅存的理智，只提醒她一件事。 “后背刚抹的药……” 陆闻舟笑得更深，吻得也更重。 “正好，试一下别的。” 别的什么，他用行动告诉她。 明明是她过敏遭罪的一晚上，他假借“赔罪”的名义又反复折腾她。 也是在那之后。 姜晚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芒果的存在。 直至今天。 眼前的画面，从脑海深处的过往渐渐被抽走，回到当前。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只是比起两年前，彼此都少了柔色，多了几分冷意。 陆闻舟的视线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她。 断定她记忆了那段回忆。 可不等姜晚说话，玄关附近的可视门铃忽然响起。 严滟的声音，打破原先的沉默。 “姜晚，给我开门。” ------------ 第一卷 第75章 进出 听见严滟的声音。 姜晚不可置信地扭头，只见玄关电梯旁的可视门铃亮起。 屏幕出现严滟的脸。 背景是一楼门厅，从来没来过御景湾的她，此时已站在单元楼底下。 位于通往她家的电梯门禁外。 姜晚吃惊得瞪大眼睛。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严滟会过来找她。 “姜晚？” 严滟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里响起。 见没有人回应，只见屏幕中的她又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赵主管，她可能没听见，你看你那边能不能直接替我解除电梯门禁？” 闻言，姜晚倏地瞪大眼睛。 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推开陆闻舟，跌跌撞撞疾步跑过去。 小腿撞到柜子。 可她全然不觉疼痛。 “妈？” 还等严滟等到回复，姜晚已拿起手持听筒。 她极力克制着发抖的声音，故作镇定，“您怎么来了？我刚准备洗澡，没听见。” “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严滟的回答，让姜晚暗自长舒一口气。 “我下来拿。” 她的话音刚落，严滟便道：“不用，正好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 屏幕中的她眼神淡漠，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姜晚握着听筒的手不由收紧。 姜晚不由转身。 陆闻舟就像没事人似的，淡定倚在矮柜处。 一双黑眸，坦然自若地看着她。 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威胁不到他分毫。 “……”姜晚咬了咬唇。 “姜晚？”严滟失去耐心，“赶紧的。” 她变化的语气，让姜晚不敢忤逆。 摁下可视门铃上的“解锁”按钮，在结束通话的瞬间，她像风一样折返回去。 拽起陆闻舟就往里走。 一个人在这住了一个多月，姜晚第一次嫌弃它太小。 只有一部入户直梯，分隔的几间房间，把他藏在哪都不合适。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姜晚顾不上思考，最后把他塞进衣帽间。 “别出声。” 说完这三个字，姜晚就要关门抽身。 可男人却像是疯了一样。 拽住她的手腕，就把她拉了回去。 “凭什么？” 他唇角轻勾，眼底甚至含着玩味的笑，“想让我听你的？” 这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 姜晚冷眼看他，语气嘲讽又严肃：“难不成，你很想被人发现吗？”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关上门退出去。 姜晚刚在过道转身，不远处的玄关那儿，严滟也跟着出现。 电梯门打开。 双方隔空对视。 “妈。” 姜晚整理着衣服，朝她快步走过去。 她极力掩饰着心底的紧张，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 可严滟的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线。 “不欢迎我来？” 她走出电梯，视线环顾四周，傲慢的目光扫过鞋架。 “家里还有别人？” “妈你说笑了。”姜晚解释，“我是不想麻烦你。” 严滟眼神淡淡瞥过姜晚。 刚想翻篇，她便注意到姜晚脖子上的红痕。 她眼神骤变，刚缓和的眼色立马又犀利起来。 严滟不由分说，上前就直接撩起姜晚的长发，语气变得不善：“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说罢，她立即变得警觉，再次扫向四周。 不等严滟动作，姜晚便主动扯开自己的衣领，告诉她：“过敏了，妈。” 她说着，取过那只遗落在矮柜上的药膏。 “刚准备擦药，还觉得一个人不太方便。” 她对她示意，“妈要是不嫌麻烦的话，能帮我吗？” 姜晚的主动展示，加上她的询问。 淡定又坦荡的样子，没表现出任何破绽。 严滟这才收回疑心。 她没有接过姜晚手里的药膏，只是自顾自走向客厅，坐到沙发上。 感受到严滟的态度变化。 姜晚稍稍松了一口气，捏着药膏的手心里，此时已被冷汗湿透。 她依旧保持镇定，去厨房给她倒水。 回到客厅时。 严滟正拿着她的手机，点亮的屏幕显示着她和父亲的合照。 “妈是想检查我的手机吗？” 姜晚察觉她的心思，为洗清自己的嫌疑，她主动告知，“密码是……” “不用了。” 严滟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视线扫向姜晚，“但凡你做出对不起顾家的事，姜氏你也拿不回去。” 姜晚垂眸，把水杯交给她。 她不怕严滟查手机，因为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她不想让她在家多逗留。 毕竟藏着一个隐患。 她不知道陆闻舟有多少耐心，严滟又会不会再次对她起疑。 “妈想和我说什么？” 姜晚言归正传。 “关于顾氏和林氏合作，你有什么想法？” 严滟迟来的询问，出乎姜晚的意料。 她没想到，她会过问她的意思。 只是很快。 她明白过来严滟的考虑。 在这之前，姜晚一直和林家划清界限。 过去的两年里，纪嘉丽软磨硬泡也没少给她牵线搭桥，但她从来没有接受过林家的一点利益。 现如今，顾氏想和林氏合作。 还想让姜晚出一份力。 可她若是不愿接受，必然也不会全力以赴。 严滟是在担心，她好不容易拉下脸找林宏光求合作，会因为她的不配合而前功尽弃。 感受到严滟给的压力。 姜晚在沉默后表态：“我现在和顾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顾氏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有她的这句话，严滟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柔和。 “算你还有点用。” 她说着，将她考虑的打算告知姜晚。 关于如何合作，她该怎么配合，等等。 时间分秒流逝。 眼看严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姜晚逐渐坐立难安。 她背过手去挠后背，面露难色：“妈，要不你还是帮我擦下药吧？” 严滟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 “具体的，我回头让助理整理给你。” 她起身往电梯走去，“你自己慢慢擦吧。” 严滟面无表情的离开，在姜晚的目送下走进电梯。 待到电梯门关上。 下行的电梯内，严滟回忆着今晚发生的种种。 最后，她还是决定给御景湾的管理人员，再打一个电话。 “赵主管，是我。” 严滟客客气气，声音平静，“你看，你那边方便帮我查一下，今晚都有哪些人进出过我儿子住的那栋楼吗？” ------------ 第一卷 第76章 宁愿 意识到这话说得惹人多想。 严滟又找补道：“这不是我儿媳最近一个人住嘛，我怕她不安全。”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 对面的男人没再推辞。 等严滟走向门庭时，她得到答案：“顾夫人，今晚进出小区的访客只有您一个，其余都是小区住户。” 至此，严滟那颗猜忌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实下来。 她驻足转身，看向姜晚和顾淮旭的婚房方向。 客厅的灯灭了，只剩其他房间的灯亮着。 严滟收回视线。 挂了电话后，她坐上专车离开。 * 婚房内。 确定严滟离开，姜晚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已过半个小时。 陆闻舟居然也没点动静。 见他并没有出来，姜晚只好去往衣帽间。 门打开。 她迎面就见到男人魁梧的身姿，站定在……她的婚纱前。 因为是私人定制。 早在婚礼前，顾淮旭就在衣帽间单独打造一个玻璃橱窗，预留出这套婚纱的归处。 婚礼后，姜晚物归原位，将其安放。 而此时此刻，陆闻舟站在那儿，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姜晚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该走了。” 她催促他，语气冷漠没有情绪。 陆闻舟这才转身。 衣帽间到处都是射灯，璀璨的光芒打在他身上，映得他的黑眸愈发幽深。 平静的同时，又好像蕴藏着未知的风暴。 对于姜晚的驱赶，他一言不发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抽拉着周遭的空气，低沉的气场充满压迫。 姜晚莫名被牵制。 迈步而来的男人，最终在她跟前停下脚步。 “后悔么？” 陆闻舟站定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盯着她。 “后悔什么？” 姜晚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和你扯上关系吗？” “挺后悔的。” 当她的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在瞬间变得冷冽。 陆闻舟的下颌绷紧。 他眼神不悦，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宁愿由她拿捏，也不要我给的？” 听到他这么说。 姜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给过她什么呢？ 爱？钱？别墅？奢侈品？ 如果没有和他的那段恋爱，就没有后来的痛不欲生。 至于他给的物质，早就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除了痛苦的回忆。 什么都没留下。 “你能给我什么？” 姜晚反问他，语气嘲讽，“林栀剩下的东西？” 陆闻舟拧紧眉心：“你扯她做什么？” 他的反问，让姜晚感觉更加可笑。 还不能提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是他一直给她使绊子，协助林家拿地皮？ 这时候，问她扯林栀做什么？ “陆闻舟，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我也从来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姜晚自嘲的轻笑，“我不过是你发泄兽欲的工具，该有多轻贱，才会想要你的东西？” 伴随姜晚的讲述，陆闻舟的脸色黑沉得可怕。 “你就这么想我？” “事实如此。”姜晚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当她的话音落下。 陆闻舟再无半点好脸色。 四周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一样，令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气温骤降。 陆闻舟什么都没再说，沉着脸从她跟前离开。 这一次，他走得干脆。 大平层又只剩下姜晚独自一人。 恢复原先的空荡，静得只剩她发出的细微动静。 姜晚深吸一口气。 她努力平复好情绪，她拿着药膏去往洗手间。 脱去衣服后，她背对着照镜子。 原本只是浅浅微红的斑点，此时已经沉淀成深色。 就像那些曾经存在的过往，愈发深刻。 姜晚用棉签沾上药膏，背手粗略又勉强地涂了一下后背。 凉意缓解着痒意，却无法平息她的心情。 * 两天后。 姜晚在公司忙碌。 关于沈星禾的设计方案，她和安德鲁沟通下来，已经初步有了雏形。 姜晚专心绘图。 上午时分，她的办公室门口却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严滟的助理。 他给姜晚送来资料，说是严滟的安排。 让她汇总后，联合她和丹尼尔先前讨论的内容，一并送去林氏集团。 姜晚皱眉。 她不懂严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顾氏才是要和林氏合作的公司，让她送资料算什么意思？ “严总大概是想让您表忠心。” 试探她，能否为了顾氏放低姿态，诚心和林氏合作。 明白她的用意。 姜晚心里憋着一股气，只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她不得不暂缓手头的工作。 按照严滟的安排，将她所需要的东西规整出来。 最后，拿上资料前往林氏集团。 过去前，她发消息给严滟，确认需要交由的对象。 严滟只回她两个字：【林栀。】 看着屏幕上映现的名字，姜晚沉着眸，心情跟着复杂。 原以为，她会让她交给林宏光。 结果居然是和林栀交接。 这是姜晚第一次去林氏集团。 同为榕城的建筑行业龙头企业，林氏集团大气豪阔，拥有独立的办公大楼。 在前台做完登记，确认过身份后。 姜晚前往业务部所在楼层。 提前得知消息的秘书，就在电梯门口等着姜晚。 她指引她前往副经理办公室。 位于走廊尽头的第二间。 秘书替她开门后，姜晚迈步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事上接触林栀。 当她进入她的办公室。 不等姜晚看清任何东西，一股熟悉的蜂蜜香味先蹿进鼻腔。 伴随她的抬眸。 她看见坐在办公桌后方的林栀，以及……电脑显示器旁边，摆放的花瓶插着结香花。 刚入冬不久，还不是结香花的花期。 可那些花枝已被做成永生花，颜色更深一些，香味也更淡。 看到它的那一刻。 姜晚忽然忘了反应。 直到，林栀微微一笑，打破沉默：“严阿姨提前和我打过招呼，我会认真看的。” 她坐在位置上，示意姜晚把资料给她送过去。 “……”姜晚抱着资料的手蜷紧了一些。 她走向林栀，把文件袋放到办公桌上，紧接着就准备离开。 可姜晚刚转身。 林栀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姜晚。”她唤她，“有件事，我想应该和你说下。” ------------ 第一卷 第77章 邀请 姜晚停下动作。 她不解的回头看向林栀。 只见她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双狐狸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什么？”姜晚问。 “我这周六要陪阿姨去静安寺守夜，要一起吗？” 林栀发出邀请。 闻言，姜晚不禁皱眉。 她没明白林栀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又说：“上次我们去游湖没告诉你，知道你不太开心，阿姨还因此自责了许久。” “所以我想，这次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她笑着看向姜晚，等待她的回答。 “不了。” 姜晚收回视线，给出回答。 纪嘉丽若是想让她同行，哪里还需要林栀告诉她？ 她会提前很多天，开始给她发消息，各种轰炸，软磨硬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已经定下行程，还需要林栀转告她。 他们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一家三口。 想到这儿。 姜晚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转身准备离开：“你们玩得开心。” 留下这句话后，姜晚迈步就走。 待到她走到门口。 身后不远处，林栀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你别后悔。” 姜晚没再转过身去看。 可她的语气，让她感觉有些古怪。 像是在得意什么，又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背对着林栀，姜晚的眉心再次拧紧。 她没有给出回应，从林栀的办公室离开，准备去坐电梯。 不等她走到电梯间。 远远的，姜晚看到一行人走进电梯。 几人的交谈声中，一抹熟悉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下午茶买什么？还吃福安记怎么样？林经理喜欢他家的糯米糍。”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就知道惦记林经理。” “难怪林经理喜欢你呢。” 她们说着，先后进入电梯。 姜晚只看清一个模糊的侧影，可她的声音，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好像…… 和她上次仁心医疗撞上的那名工作人员非常相似。 意识到这一点，姜晚疾步走向电梯间。 可她没来得及确认。 电梯门已经提前关闭。 姜晚急忙摁下按钮，还是没能阻拦电梯的下行。 封闭的电梯门，倒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姜晚看着自己情急的眼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堵堵的，让她不舒服极了。 是她想多了吗？ 私人医院的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是林氏集团的员工。 还是林栀的下属。 只是这个念头，没能等她彻底压下，又愈发凶猛地翻涌着。 是啊。 偏偏是林栀。 “那你别后悔。” 林栀刚才对她说的那几个字，又一次回荡在耳畔。 像刺一样反复戳着她。 不得不等下一班电梯的姜晚，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林栀办公室所在的方向。 她想让她一起去静安寺？ 为什么？ 这个疑问，持续困扰着姜晚。 她迟迟没有答案。 等到周六这天。 姜晚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一直放在包里的福袋忽然掉了出来。 她弯下腰将它拾起，绣在福袋上的图腾和“静安寺”三个字，莫名扎着姜晚的指腹。 让她难以忽略。 心口再次感觉堵堵的。 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想到这儿。 姜晚憋了几天，还是决定给纪嘉丽发消息。 自从她生日之后。 过去的近一个月时间里，纪嘉丽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朋友圈也没更新动态。 她的行踪，对姜晚而言就跟谜一样。 在这之前。 姜晚并不觉得有什么。 母女俩的关系一直紧张，她早就不主动找她，也鲜少关心她的情况。 可现在…… 姜晚看着微信框里的对话。 上次聊天还停留在，纪嘉丽感冒，她去林家看她。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迟疑后，姜晚又问了相似的问题。 【今天有安排？】 她明知故问，想知道纪嘉丽是什么态度。 好几分钟后。 纪嘉丽才回过来一条：【怎么了？】 【今天有空，下午一起去逛街？】 在这之前，纪嘉丽总提这事，想要改善母女关系，羡慕别的母女经常会在周末一起逛街购物、美容美甲。 姜晚故意投其所好。 据她所知，去寺庙守夜的话，通常下午就得进场准备。 虽不知纪嘉丽的用意为何，但她对这方面向来虔诚，十分相信。 看着“对方输入中……”许久后。 纪嘉丽回过来一条：【我和其他太太有约，下次吧。】 她又一次拒绝了她。 姜晚看着那条文字，陷入沉思。 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也正因为此，她愈发觉得，林栀的告知别有深意。 她们去静安寺守夜，是为了什么？ 纪嘉丽为什么要欺骗她，不让她知道的原因？ 林栀……又为什么想让她去？ 这些念头萦绕在脑海，姜晚无法忽略，也静不下心做其他事。 她当机立断，决定去一趟静安寺。 将福袋和手机塞进口袋，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 * 静安寺位于榕城偏远的郊外。 建立于一座高山。 因为许愿灵验，每年都吸引众多游客往来。 姜晚抵达山下时。 工作人员正在张贴告示。 因硬件故障，缆车临时停止运行，恢复时间待定。 需上山的游客只能徒步登山，上下山加起来超过两个小时。 已是下午，要注意时间安排。 山顶有积雪、结冰，务必考虑穿行是否方便。 工作人员提着喇叭，在现场反复广播。 劝退了一部分准备上山的游客。 姜晚主意未变，只是决定换一条路上山。 她不是第一次来静安寺。 每次陪父亲过来，他都会带她走那条路。 较偏僻冷门，也比较陡峭。 但胜在距离短，耗时少。 能从一个多小时，缩减近一半。 姜晚和大部队不同路，从偏路爬山而去。 正值下午。 阳光却不明朗。 本就多云的天，伴随着她的爬升，太阳也跟着藏进厚厚的云层里。 天压得越来越低。 海拔上升的同时，温度跟着下降。 冷风呼呼，台阶处还有积雪和透明的冰柱。 姜晚一路徒步往上，咬着牙，顾不上休息。 不到五十分钟。 她就从山脚爬到山顶，穿过沿山而建的栈道，前往那间金灿灿的寺庙。 因缆车损坏，加上又是下午。 寺庙的游客并不多。 这也使得，姜晚很快就找到了，她寻找的对象。 ------------ 第一卷 第78章 谎言 通过寺庙大门后。 姜晚直奔游客最多的正殿。 可她仔细环顾一圈，都没有找到纪嘉丽和林栀的身影。 姜晚只好从正殿走出，往后殿的方向走去。 而她才刚来到长廊，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端着木盆从偏殿走出来。 林栀穿着一身素色，妆容极淡。 手里的木盆里，装着脏污的水和抹布。 可见刚从偏殿打扫完卫生。 这是来寺庙积德行善，常见的行为之一。 只是…… 姜晚不敢相信，林栀居然会这么做？ 她的视线扫向她被羽绒服遮盖的腹部，难以想象一个刚怀孕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毕竟，林栀又不是纪嘉丽。 就算是纪嘉丽，如果没有所求的话，她也不可能放低姿态做到这份上。 姜晚站在原地，表情愈发凝重。 看着她拧眉的样子，林栀却是微微一笑，表现得很是淡定。 “你还是来了。” 她好像料定，姜晚不可能经得住她的诱惑。 从那天她告诉她开始，她就笃信她一定会按她的预期行事。 林栀得逞的语气，让姜晚感觉不太舒服。 她强忍着情绪，作势就要往里走：“我妈呢？” “阿姨不在这。” 在姜晚迈进门槛前，林栀便淡定的告诉她。 姜晚抬起的脚，因她的回答又收回去。 “你耍我？” 她站定，不悦地质问林栀。 “她在后殿的言悟大师那儿呢。” 林栀说着，对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来得正好，不如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吧。” 留下这句话，她捧着木盆往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姜晚愣在原地。 她转身，看着林栀离开的背影。 她耐人寻味的语气，加上别有深意的笑，无不牵动着姜晚的心。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她感到不适。 可她又无法抗拒。 只能过去一探究竟。 静安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随着姜晚去往后殿，她在询问过后，得知林栀口中的言悟大师所在的厢房。 姜晚来到房前，几扇木门关得严严实实。 可她站在门外。 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纪嘉丽的声音。 “还有三天就满一个月，到时候我就能对我女儿坦白了吧？” 纪嘉丽的话，透过门缝传来。 站在门外的姜晚，一来就听她提及自己。 心一下子提起，耳朵也跟着竖起来。 姜晚屏息凝神，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字。 “只要我和她随身携带那两个符，满一个月就能生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保住，对吧？” “确定期限一满，就不会再有意外吗？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是吗？” 纪嘉丽迫切的语气充满期待。 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姜晚听懂了，也跟着听懵了。 什么叫……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怀孕了？ 当这个念头浮现脑海，姜晚的大脑倏地一片空白。 她无法思考，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就好！天知道我这一个月有多难熬，生怕被她发现，坏了符的威力。”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下来，多谢大师帮我想办法。” 纪嘉丽在厢房内诚恳地说着。 一门之隔。 姜晚这下彻底确定。 怀孕的并非林栀，而是纪嘉丽。 只是她一直瞒着她，不愿她发现。 符…… 意识到福袋有问题。 姜晚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纪嘉丽给她的平安福。 手指不受控制地发颤，姜晚扯开收紧的口袋，抽出那张卷起的平安福。 黄色的纸张印着黑色的符咒，还有一些书写的痕迹。 伴随姜晚将符打开。 几个复古的繁体字眼映入眼帘。 换命符。 看着纸条上的这三个字，姜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 猛烈一击，当头棒喝。 痛意从头骤然蔓延，袭向她的全身，四肢百骸的每个骨头缝都透着痛意。 疼得她快要站不住脚。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刺骨的冷意，在她瞬间空洞的身体里呼啸席卷。 全身颤栗不停。 姜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里的福袋，连同符咒一并掉落。 心和大脑，在此刻倏地空了。 五官也好像失控一样，在她的脸上来回扭动。 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过去一个月的画面，在她的眼前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 纪嘉丽处处回避、躲闪的眼神。 她的试探，被她一次次用谎言掩盖。 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感冒，脸色不好是因为早孕反应。 至于这个所谓的平安福…… 纪嘉丽当时再三叮嘱，一定要她随身携带，就连上次在景区再见，她也特意询问。 她以为，她是真的担心她。 害怕她再出意外，所以才在寺庙给她求了平安福。 结果挂羊头卖狗肉。 她求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平安，而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当年，她能为了留下她，三步一叩首，磕了三百多个头，求佛祖保佑她能保下她。 如今，她就能为了她和林宏光的孩子。 不惜折损她的生命。 当这个结论浮上心头，姜晚的胃部一阵难以控制的作呕。 “呕——” 姜晚忍不住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止不住的恶心，从门口退到旁边。 “呕——” 姜晚想离开这里，可身体做出的反应，让她浑身颤抖，迈不开腿。 浑身疲软，不得不扶墙。 纪嘉丽也是听到动静，她停下交谈走出来查看。 “姜晚？！” 一见到她，纪嘉丽大惊失色。 姜晚顾不上看她，一手扶着墙，弓着背止不住地干呕。 确定是她。 纪嘉丽迈出门槛就要走向她。 与此同时，她看到地上掉落的福袋和打开的符。 再看姜晚的表现…… 纪嘉丽脸色倏地苍白。 “姜……姜晚……” 她颤抖的嗓音在风中飘散。 纪嘉丽弯腰捡起，匆忙塞作一团，朝姜晚走去。 “你别过来！” 余光看到她的靠近，姜晚厉声遏令。 她强忍着恶心，转头看向纪嘉丽。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布满猩红，流露着对她的愤怒和憎恶。 纪嘉丽身体一软，急得快要哭出来。 “你……你都听到了？” ------------ 第一卷 第79章 真相 纪嘉丽紧张又害怕的眼神。 都被姜晚看在眼里。 内心的作呕持续不断，她恶心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短暂的对视，深深伤害到她。 那眼神太过赤裸。 姜晚清楚明白，母亲此时的担心和害怕。 不是怕她发现怀孕，会伤她的心。 而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下来。 就像当初怀她时一样。 想到这儿，姜晚自嘲的勾起唇角，视线落在纪嘉丽捏在手里的福袋。 在她发现她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过来找她，而是先捡起那个被她丢掉的换命符。 多可笑啊！ 原来她对她而言，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为了她的毕生荣华，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包括亲生的孩子。 当这个念头浮上心头。 姜晚心中本就微弱的火苗，在此刻彻底熄灭。 那牵连着母女感情的那根线，本就岌岌可危，此时啪地一下崩断。 再无链接。 姜晚没有回答，可她猩红的眼眸。 眼神中的失望和痛苦，足以体现她此时的内心。 她沉默着，转身就走。 “姜晚！” 纪嘉丽着急地追上来。 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想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我……” 纪嘉丽的话还没说完。 她的触碰就让姜晚感到恶心至极。 “为了保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拿你女儿的命去换是吗？！” 姜晚很少发火。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忍无可忍，失望至极。 她转过身，红着眼质问她：“你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你当年那么费劲心思的保胎，究竟是想保住我，还是想保住你在我爸身边的位置？” “你有爱过我吗？我是你的女儿吗？我只是一个工具吧！” “就像你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是你保住荣华富贵的工具！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母亲？！” 纪嘉丽被她吼得愣在原地。 她脸色发白，瞳孔剧烈震动着。 “我……你……” 她被深深刺激，如鲠在喉。 而她眼神中的受伤，这副受害者一样的无辜模样，更是让姜晚感到恶心。 她就是用这副楚楚动人的皮囊。 让一个又一个男人倾倒，为她掏心掏肺。 “那张符……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嘉丽的声音在抖，眼泪跟着簌簌落下，“我……我……” 她情绪激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她闪烁的眼神和吐不出的字眼，极力狡辩又想不出合理的说辞。 “我不想听！” 姜晚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啊——” 纪嘉丽惊叫一声。 因姜晚用力的动作，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好在纪嘉丽反应及时。 死死抓住旁边的门窗，这才幸免于难。 “阿姨！” 林栀惊呼一声，从拐角出现，快步走向纪嘉丽，“你没事吧？” 她过去关心。 只见纪嘉丽一手抓紧门框，一手捂着肚子。 因为紧张害怕，她的脸色毫无血色，表情也跟着痛苦。 林栀表情担忧：“你还好吧？我送你去医院？” 纪嘉丽说不出话，极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而在她跟前的姜晚。 看着两人的互动，她自嘲地勾了勾唇。 留下一抹讽刺的眼神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晚……” 纪嘉丽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心有余而力不足，又着急又无奈。 她泌出一头冷汗，又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太激动。 见状。 林栀对她解释，自责道：“对不起，阿姨，都怪我。” “那天姜晚来公司找我，刚好我在和秘书讨论这周末的安排，是我不小心被透露了消息，我……” 她愧疚的垂眸，攥紧纪嘉丽的胳膊。 “你有没有哪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纪嘉丽心乱如麻。 她攥着福袋的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紧贴小腹。 再看姜晚离开的方向。 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纪嘉丽表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既想和姜晚解释清楚，又想留下继续守夜，更想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 看穿她的心思。 林栀又道：“我知道今天的守夜对您很重要，但你……” 她的话没说完，翟弘辉的身影忽然出现。 “哎哟，这是怎么了？” 他提着随身的医药箱，一过来就撞见纪嘉丽这副模样。 “……”林栀惊讶。 翟弘辉的出现，出乎她的预料。 “翟博，您怎么来了……” 林栀吞咽口水，看着他过来的方向。 果不其然。 陆闻舟在他之后，从容地迈步出现。 穿着长款大衣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在寺庙的环境下，突兀又醒目。 “这不是怕山上冷，守夜又累，小陆担心出事，所以就让我过来一趟。” 翟弘辉说罢，疾步朝她们走来。 他和林栀一起搀扶纪嘉丽，带她就近进到一间厢房坐下。 伴随他的解释。 林栀的脸色略显难堪，扶着纪嘉丽的手，也在无意识中不悦地收紧。 翟弘辉为她把脉，最后得出结论。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情绪这么差？还好没有伤到胎气。” 因他的出现，纪嘉丽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的情绪稳定些许，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翟医生，你们刚才过来时，见到姜晚了吗？她状态怎么样？” 纪嘉丽懊恼，后悔地闭上眼睛。 “我也没想到那孩子来得这么巧，还没等到我和她坦白就……” 她说着，激动地抓住翟弘辉的手。 “翟医生，我这个孩子能保住的吧？他很健康，对吧？” 一想到计划被打乱，纪嘉丽就心慌不已。 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翟弘辉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别自己吓自己，你现在的胎像和状态都不错，不出意外就不会有事。” “那就好。” 纪嘉丽如释重负，转而又担心起来。 “她一定恨死我了。” 她喃喃低语，“我就知道会这样。” 纪嘉丽正嘀咕。 原先站在门外的男人，忽然迈步离开。 ------------ 第一卷 第80章 压垮 “闻舟。” 林栀追出厢房，陆闻舟却没有停留。 长腿往寺庙的门口走去。 他表情凝重，脸色不太好看。 黑瞳快速地扫过四周，明显在找什么人。 可见他们过来时，并没有撞见姜晚。 而他周身的气场变化。 明显因纪嘉丽的转述而紧张。 陆闻舟边走边打电话，持续几个都没拨通后，他将它挂断。 最终，拨通齐默的号码。 “去出入口等着，见到姜晚送她……” 陆闻舟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改口道，“跟着她。”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寺庙，准备坐缆车下山。 见状。 林栀加快脚步，她追上去，告知陆闻舟：“姜晚应该没走主路，我看她是从偏门的小路上山来的。” 因她的告知，原本步伐急促的陆闻舟，忽地停下脚步。 他拧着眉心不悦看她。 “好像是因为缆车维修，刚恢复运行不久，所以我猜她并不知道，还是走小路下山。” 伴随林栀的解释，陆闻舟看着已经逐渐变灰的天色，脸色跟着阴沉。 “林栀。” 他站在她边上，难得主动开口叫她的名字。 没等林栀回应。 阴鸷的黑瞳带着威慑和警告，冷冷地压向她。 “今天的事，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陆闻舟语气威胁，每一个字都透着蚀骨的寒意。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留下这句话后。 陆闻舟冷漠地收回目光。 他一秒都没再多逗留，直接迈步从林栀跟前离开。 空气中，残留着他不悦的情愫，令人胆战。 林栀站在原地。 看着陆闻舟决绝的背影，她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只是她很快又想到什么。 垂落的双手紧紧握起，一双狐狸眼看向寺庙的另一处。 纪嘉丽所在的方向。 * 从寺庙偏门离开。 下山的姜晚，每一步都走得又怒又急。 被隐瞒被欺骗被利用，愤怒驱使着她的身体，大脑也顾不上思考别的。 因道路冷门。 上山时，姜晚就只碰到寥寥几个游客。 这会儿下山，沿途更是只有她一个。 山上依旧很冷。 可她因情绪的冲击，内心团着一把火，全身的血液都直直冲向大脑。 姜晚疾步下山。 没过多久。 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电。 姜晚没拿出来看，想想也知道是纪嘉丽打来的。 她怕是冷静下来了，终于想好措辞，准备继续诓骗她。 姜晚咬着嘴唇。 得知真相之后，她再复盘之前的种种场景。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愚蠢的小丑。 被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亏她还担心她的身体，特意给她送去礼物。 原来早在她送蝴蝶胸针的时候，一切就早有预兆。 可她…… 因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姜晚的脑海中，立马映现出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陆闻舟和翟弘辉。 不光是纪嘉丽和林栀，就连他们两个也都比她早知道。 可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告诉她。 所有人都在瞒她。 想到这儿，姜晚不禁抬头去看天空。 下山的小路沿途，大树参天，笼罩在上方遮挡着大片的天空。 透过枝丫和间隙。 姜晚看着那灰蒙蒙的天，心里跟着酸酸的。 “爸爸，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她自言自语，喉咙好像被塞了刀片，挤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血腥味。 割得她喉头生疼。 她不由想起两年前，也是刚入冬的季节，父亲通过电话告知她母亲怀孕的事。 隔着手机，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父亲嘴上说：“挺好，你妈妈终于如愿了。” “姜晚，你别气你妈，我们要尊重她的选择。” 她听着父亲听似平静的宽慰，实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抖。 当时的他，内心经历着怎样的风暴，姜晚无法想象。 可她知道。 那是压垮父亲的一根稻草。 离婚和改嫁，他都接受了。 甚至觉得，只要他足够努力，有朝一日让姜氏重回巅峰，或许可以重新追回母亲。 直到她怀孕。 此生挚爱，有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是属于他们的结晶。 这个事实，击碎了父亲压抑多年的情感，也让他的幻想彻底成为泡影。 要不然。 他不会在一个多月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感情和事业的双重打击。 折断了他的傲骨，让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走下去。 姜晚至今都难以想象。 在他人生的最后那段时光，父亲独自在榕城，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让他最后选择终结生命。 每每细想，姜晚就觉得呼吸困难。 而现如今。 纪嘉丽又一次怀孕。 过往的经历加上当下的处境，仰头望着天空的姜晚，忽然间好像能够理解父亲。 她现在有多难受，父亲当时承受的煎熬，必然是她的百倍千倍。 即便已经过去那么多个日夜。 她也无法原谅母亲的背离，更释怀不了父亲的离世。 “爸爸，我祝福不了。” 姜晚仰着头，对着天空低喃。 心底的情绪氤氲成雾气，模糊着她的眼眶。 说罢，死死咬着唇，收回视线就要继续往下走。 兴许是情绪太不稳定。 加上她走得过急。 姜晚一个脚滑，踩中台阶旁结起的冰。 小路没有护栏。 失重的她，直接从陡峭的台阶旁摔了下去。 世界天旋地转。 只剩她滚动的身体，摩擦树枝和落叶发出的簌簌声。 最终，姜晚撞上山间的一块巨石，这才停止下落。 急剧的痛意从右脚肆意蔓延。 容不得她动弹分毫，连呼吸都是痛的。 姜晚趴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冷静。 等到缓过劲。 她试图支撑身体，可她只是坐起来，右脚就疼得撕心裂肺。 姜晚仰头。 除了树枝外，早就看不见路。 可想而知，她摔下来至少百米。 眼看逐渐开始变灰的天色，她清楚的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姜晚想拿手机报警。 而她勉强地将手伸进口袋，却发现…… 口袋空空如也。 她的手机不见踪影，在她滚下山的时候，不知掉在何处。 如果没有警方救援，她该怎么离开这里？ 撇开别的不说。 夜晚的温度会持续下降，她甚至会冻死在山上。 想到这儿。 姜晚强撑着痛意，往她刚才掉落的地方艰难地往上爬。 ------------ 第一卷 第81章 不堪 伴随姜晚的挣扎。 右脚的痛意不停加剧。 加上斜坡的泥土湿滑又有落叶。 姜晚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被滑下来。 时间分秒流逝。 她非但没有丝毫进展，还弄得一身泥泞，脚伤加重。 如此受挫。 右脚的痛楚从骨头缝里蔓延开来，疼得她失去抗争的力气。 也是在此期间，天色一点点变暗。 越来越暗。 直到。 山林间，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突兀的铃声回荡，在静默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听到它发出的声音。 姜晚有了方向，确定手机就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胡乱擦了一把脸，姜晚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原先麻木的眼神，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找到手机，她就能找救援。 它能接听电话，就说明这里有信号。 电话铃声持续一分钟后，又一次消失。 姜晚从边上折了树枝，利用它当登山杖，一次次狠狠扎进土里，利用它协助自己攀升。 而她的手机，也在这期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响起。 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直到。 姜晚找到它。 屏幕闪烁着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有保存。 可她记得它。 是陆闻舟。 电话又在这时自动挂断。 屏幕显示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陆闻舟给她打了39个电话。 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联系过她。 就连最开始，她以为是纪嘉丽打的电话，也是他打的。 姜晚双手僵硬地捧起手机。 这时，陆闻舟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 当她接起。 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愣了几秒。 似乎不相信她居然接了。 姜晚喘着粗气。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传来陆闻舟明显克制的声音。 “你在哪？” 他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在冷冽的风中，姜晚听得出来他的声线在颤抖。 那是无法抑制的紧张和担心。 “说话！” 陆闻舟提高音量，语气也跟着急促，“你从哪条路下的山？我怎么没看到你？”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他也在山上吗？现在正在下山？ 姜晚不由得吞咽口水，而她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男人几近疯狂。 “姜晚，说话。” 他的语调，从刚才的命令，转而变得柔和。 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别做傻事。” “告诉我，你在哪？” “我……”姜晚如鲠在喉，将她摔下山的事告诉陆闻舟。 得知情况。 同在一条下山路上的陆闻舟，询问她四周的环境特点后，很快有了方向。 “等我。” 挂掉电话前，陆闻舟坚定有力地对她道出两个字。 带着极重的分量，落在姜晚心上。 天色愈发变暗。 可这一次，姜晚却没有原先的绝望。 哪怕身处昏暗，可她知道有个人在找她，正在过来的路上。 “姜晚！” 当陆闻舟的声音切实地从上方传来。 姜晚寻声抬头。 一束光芒将她照亮。 手机闪光灯刺眼，在它身后的男人，被勾勒出一个魁梧的轮廓。 不等姜晚看清。 陆闻舟已经一路滑落，抵达她身边。 “伤哪了？” 他紧急确认她的情况。 一身高定西装，此时同样满是泥泞。 向来一丝不苟的形象，当下狼狈得不堪入目，可…… 近在咫尺的侧脸，还是如雕似刻。 深邃的黑眸，正紧张地检查她的伤势。 “救援队很快就来。” 陆闻舟说罢，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用它裹住姜晚。 见他只剩单薄的西服外套。 姜晚想要拒绝。 可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动作。 大衣就像毛毯，连同他的手臂一起，环过她的身体将她紧紧包裹。 冷得通红又僵硬的手指，触及大衣柔软的内里。 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鼻息间，同样杂糅着她熟悉的味道。 独属于陆闻舟。 姜晚鼻尖一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两年前。 他也时常这样，拿着毛毯披到她身上，抱着她一起坐在火炉旁。 同样也是冬天。 不同的是，当时他们身处温暖的室内。 一起幸福地并肩看着窗外的大雪。 而现如今。 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凉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姜晚不自觉地轻咬嘴唇。 两人陷入沉默。 可好像能猜到，彼此都回忆着相同的场景。 伴随着吐息，鼻息前团出一圈圈白雾。 沉默，最终由姜晚打破。 “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陆闻舟好像也早就料到，他面无表情，用沉默肯定她的回答。 得到验证。 姜晚心里一酸，自嘲地勾了勾唇。 “可你们都选择瞒着我，都那么想帮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苦笑，“真伟大啊，只有我是小人。” “……”陆闻舟沉着脸。 过后，他语气不明道：“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怀孕。” 姜晚不解地转头看他。 昏暗中，陆闻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告诉她。 翟弘辉在纪嘉丽怀孕后，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 本就是四十几岁的高龄，加上她两年前的流产经历，这次的孩子能顺利生下反而是好事，如果再中途滑胎，会严重折损她的身体健康。 基本不可能再有下次。 听完他的告知，姜晚嘲讽地勾了勾唇。 正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宁愿用她的命去换吗？ 姜晚没有回应。 她只是坐着，被大衣裹缠的暖意，在此时一点点驱散。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直到。 陆闻舟又说：“我瞒着你，不是为了配合他们。” 姜晚正要嘲他。 他的声音已提前一步，蹿进她的耳蜗。 “是不想再看到你那样。” 当他的话音落下。 呼地一下。 冷风忽地吹过她的耳畔，让她猛地想起两年前。 在她得知纪嘉丽怀孕后。 情绪失控的她，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 当陆闻舟回来时。 满屋的狼藉，还有坐在地上破碎的她。 当时的陆闻舟，第一次见到姜晚如此失控。 对于她砸烂的那些古董，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担心她手上，仔仔细细检查她的全身。 她没说，他就没问。 一言不发的陪伴。 最终，她钻进他的怀里爆哭。 “陆闻舟，我没有妈妈了。” ------------ 第一卷 第82章 大出血 那是姜晚第一次在他面前爆哭。 当时他还以为，她母亲出了什么事，后面才知道，她怀孕了。 得知情况时。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作为局外人，陆闻舟不好说什么。 只能默默陪伴她。 他没有劝她任何，只是陪她发泄。 任由她打砸家里的任何一切，带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用身体力行告诉她：你还有我。 也是因为他。 低迷将近一个月后，姜晚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只是好景不长。 姜晚刚从一个情绪漩涡挣脱出来，他就给了她第二次暴击…… 回忆至此。 姜晚的眼底恢复一片冷漠。 她勾起唇角，嘲讽地笑着：“和后来相比，也不过是小儿科。” 姜晚语气平静。 可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陆闻舟的心上。 黑暗中。 他的双瞳倏地幽暗变沉。 分明的喉结，在此时上下滑动。 陆闻舟表情凝重。 他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 也因此不难想象，那段时间她有多崩溃，多绝望。 陆闻舟的下颌一绷再绷。 分明身处户外，可两人的四周好像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封闭起来。 空气不再流通，令人感到窒息。 这时。 有轻飘飘的雪点，从天空上方落下。 极小的微点，稀疏地飘落。 掉在脸上，因余温而融化成水珠。 姜晚这才意识到，是真的下雪了。 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她内心的那些记忆，在此时难以控制地翻涌，意图将她再次击垮。 姜晚死死咬着唇。 “我最讨厌冬天了。” 她对着余光中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也讨厌下雪。” “……”陆闻舟喉头一紧。 吞咽间，有血腥味在弥漫。 “我知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可每个字又是那样沉甸甸。 对姜晚而言。 那年冬天，她失去了三个她爱的人。 全世界仅存的三个人。 从那之后，她的世界只有她。 孤军奋斗，强撑至今。 陆闻舟的出现，打破了她既定的方向，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更让她重新陷入回忆的泥沼。 那年冬天的雪，好像又重新开始下了。 小雪细微地飘着。 姜晚捂了捂胸口，感觉心堵得很不舒服。 也在不久后。 救援队发出的动静，让打破原先的沉寂。 姜晚和陆闻舟都被专业人员带回，下山后直接去往就近的医院。 * 在医生的检查后。 姜晚右脚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打石膏固定。 一套流程下来。 外面的夜色已深。 姜晚被安顿在医院病房，打起石膏的右脚被高高吊起。 身上脏污的衣服，已被换上病号服。 等到陆闻舟再次出现，他还穿着那身被泥污弄脏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 他走向她，架起小桌板，将他买来的食物依次摆在她跟前。 小馄饨，小米粥，煎包，炸酱面。 姜晚的视线随意扫过，但还是难以忽略那只在她跟前来回移动的手。 被划破的手侧，血痕鲜明。 伤口还没来得及清理。 感受到她的目光，陆闻舟解释： “附近没什么吃的，大部分店都关门了。” 见她没有反应。 陆闻舟又说：“已经让齐默去粤华记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一听到餐厅的名字。 姜晚又一次想起上次在医院，他也是带着粤华记来找她。 当时纪嘉丽也在。 在她的病房里睡了一下午。 回想起来，其实那会儿她就已经怀孕了。 只是当时她兴许还不知道，所以才能和她坦然相处。 可惜现在。 已经不是靠一顿粤菜就能和好的关系。 姜晚没有接话，更没有食欲。 “我不饿。” 她躺回病床，“你让齐默回来吧，不必麻烦他。” 陆闻舟正想再说什么，姜晚转过头去，又说了一句：“你手上的伤，也去处理下吧。” 说罢，她闭上眼睛将头偏到一旁。 站在床侧的陆闻舟，身体明显怔了一下。 “好。” 他的声音很轻。 病房内，气氛在无声中悄然变化。 姜晚没胃口吃东西，陆闻舟也没有强迫她。 停留过后，他退出病房去处理伤口。 直到他离开。 侧头躺着的姜晚睁开眼睛。 她面对着窗户，亮着的灯光将室内倒映在玻璃上。 看着自己被吊起的腿，再看外面…… 在山上零星飘落的小雪，此时已经变大了一些，将外面黑漆漆的画面点缀出一层淡淡的白。 姜晚不由得拧起眉心。 看着窗外下着的雪，她总觉得不是滋味。 心口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剜着。 姜晚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以为能够眼不见为净。 可漆黑一片的视线，使得听力变得异常敏锐。 没过多久。 她听见外面的走廊上，响起手机铃声，以及陆闻舟淡淡的应声。 “什么事？” 冷静的声音，随即提高声调，“你说什么？！” 听清他的语调变化。 姜晚几乎条件反射地睁大眼睛。 “我知道了，马上联系医院安排急救团队，腾出抢救室待命。” 听着陆闻舟的声音。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瞳不自觉地颤抖，深处闪烁着惊恐。 一直不安分的心，也在刹那间提到嗓子眼。 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 姜晚撑着身体坐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她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病房外，男人的脚步忽然转变方向。 姜晚看不见陆闻舟的身影，却能清晰地捕捉到这些变化。 她放下吊起的腿，直接光着脚下床。 右脚的石膏还没干透。 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垫着脚扶墙走出病房。 走廊上。 她远远的就看见陆闻舟，他在护士台那儿，和值班护士交代着什么。 护士脸色一变，立马拿起座机打电话。 陆闻舟则拿起手机接着说话。 双方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 可姜晚的耳朵好像失聪似的。 她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 发现她的陆闻舟，疾步朝她走来。 在她双腿疲软险些倒下的那一刻，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姜晚仰头。 她说不出一个字。 可光是看彼此的表情，都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姜晚颤抖着眼瞳，如鲠在喉。 陆闻舟清楚她想问什么。 他表情凝重，语气复杂：“你妈妈她大出血，人已经昏迷了。” ------------ 第一卷 第83章 原谅 姜晚的大脑倏地一片空白。 尽管刚才听到陆闻舟打电话时，她已经猜到纪嘉丽出事。 可他亲口告知的瞬间，她还是懵了。 努力稳住身体。 她甩开陆闻舟搀扶她的手：“你别管我。” 几乎用尽全力，姜晚才挤出这四个字。 陆闻舟微怔。 黑瞳意外地掠过姜晚，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他折返回去和护士交代情况。 紧急联系医院领导，安排所需的一切。 等到救护车的警报由远及近。 时间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 因右脚打着石膏，姜晚只能坐着轮椅，提前在抢救室外等候。 “快！快！” 医生的催促，伴随移动病床的滑轮，在走廊上急速移动。 一行人朝着姜晚所在的方向快步而来。 几名医护推着移动病床，同行的林栀一脸泪痕，和医护们一起推着病床。 被安置在病床上的纪嘉丽。 闭上眼睛，面无血色。 白皙的肌肤在此时苍白得就像一张纸。 因他们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纪嘉丽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被成片的血迹染红，浸红白色的床单。 “……”姜晚感到窒息。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加上纪嘉丽躺着一动不动的模样。 让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两年前的那个雪夜。 父亲想必也是这样。 倒在血泊里，被人推进急救室，之后再也没有离开医院。 恐惧从心底揭然而起。 冷意无孔不入，渗透骨髓。 姜晚同样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她的视线中。 纪嘉丽被推进急救室。 林栀被迫停留在外，她啜泣着，表情无辜又痛苦。 而她的身后。 翟弘辉正和本院的医生交接，交代指导配合的同时，他快速地脱着衣服换上手术服。 他准备进去手术，同行的助理医生却告知。 “患者是RH阴性O形血，我们院的储备血库几乎没有，已经向邻近医院发起调动，估计还得再……” 对方的话没说完。 姜晚急声道：“我是！输我的血！我是她女儿！” 闻言，医生愣了两秒。 他惊讶的看向穿着病号服的姜晚，迟疑地看向翟弘辉。 只见他点点头，脸色凝重顾不上其他。 “让她一起进手术室吧，事不宜迟，必须立马做手术！” * 手术室内。 姜晚和纪嘉丽躺在同一空间，不同的两张床上。 当护士将输血管插进姜晚的胳膊，红色的血浆透过透明管道，缓缓流向旁边的手术床。 圆形的手术灯下，纪嘉丽被光线打亮的侧脸与她极为相似。 只是此刻的她，毫无生机，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她意识全无，皮肤白到发灰。 一动不动任由宰割。 在她的记忆里，纪嘉丽从来都是鲜活的，轰轰烈烈的。 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戴名贵的珠宝。 恃宠而骄，恣意妄为。 哪怕离开父亲，她也从来不缺男人追求。 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可就是这样的她，此时此刻就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就像一朵急速凋零的玫瑰。 花瓣败落，枝丫枯萎。 视线被热意恍惚，眼泪萦满眼眶，不受控制地滑落眼角。 恨了她那么久。 这一刻，姜晚却开始怕了。 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出事。 这是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更是她唯一的母亲。 也是在这一刻。 她突然好像开始理解。 为什么父亲会选择原谅她，放她离开，让她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果那样能换来一个鲜活的她。 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与其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凋零颓败，不如让她去另一个地方绽放。 就算，不再完全属于他。 当这些念头越来越多的浮现。 泪水不停地顺着眼角淌下，冲刷着姜晚那颗封尘很久的心。 纪嘉丽的身边，围着多名医护。 由翟弘辉亲自执刀手术。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姜晚才能在崩溃边缘，抓住一丝丝喘息的余地。 可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止血钳。” “组织剪。” 封闭的手术室，只剩翟弘辉时而发出的声音，还有冰冷的手术器械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动。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复杂的气息。 有围绕的医护遮挡，姜晚看不见具体的手术操作。 只能一遍遍默念着，祈祷着：菩萨保佑，千万别让她有事。 她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 “爸爸，我原谅她了。” 姜晚以极轻的声音，喃喃低语道，“我不会再怨恨，一定会对她好，你别带她走，让妈妈……留下来陪我，好吗？” 她反反复复的自言自语，像是在进行一场加密对话。 声音轻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时间分秒流逝。 手术持续一个多小时。 在此期间，附近医院调度的血浆送达。 姜晚被医护提前推出手术室。 “不要。” 虚弱的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企图去抓住什么。 她不想离开。 担心她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她。 直到。 翟弘辉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安心去输液休息，你妈妈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向你保证。” 有他的这一句。 姜晚那颗悬至喉咙的心，这才稍稍得以回落。 因输血超出正常范围。 她此时同样脸色发白，身体疲软无力。 医护按照翟弘辉的意思，将姜晚提前推出手术室。 正因为此。 她逐渐听见外面的声音。 手术室外。 林栀正哭诉着，对赶到医院的林宏光道歉。 “爸，对不起，都怪我。” “是我没有保护好阿姨，害得她大出血。” “当时事发太突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直接扑向阿姨。” “阿姨也是为了甩掉它，才会撞倒贡品台……” “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那猫，阿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不起……” 伴随林栀的哭诉，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姜晚被医护推到走廊。 迎面就见到围上来的几个身影。 一看躺着的是姜晚，林宏光立马收回目光，询问医护里边的情况。 “病人没有生命威胁，手术还没结束。” “不过她大出血加子宫破裂，只能摘除子宫才能保命，以后永远无法再生育。” ------------ 第一卷 第84章 恶毒 此言一出，整个走廊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姜晚来不及细看，更不等她追问任何，她已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 待到姜晚醒来。 时间已经过去一夜。 睁开眼，她身处属于她的病房。 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 偌大的病房，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手臂残存的痛意，让她猛然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 姜晚着急得下床。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拐杖，撑着身体，一瘸一拐走出病房。 不等她前去找护士确认情况。 姜晚听见同一个楼层，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伴随着女声的惊声尖叫。 细长又崩溃的声调，让姜晚一下分辨出来。 是纪嘉丽。 她还活着。 当这个念头浮现心头，姜晚鼻尖倏地一酸。 可她没来得及松口气。 又因接连的碎裂声，以及匆匆从病房退出来护士而感到紧张。 姜晚拄着拐杖踮脚过去，和护士擦肩而过。 伴随她的走近。 来到病房门口，姜晚看到…… 纪嘉丽穿着病号服，长发凌乱披散，暴露在外的皮肤苍白泛黄，就像失去养分的花。 干枯又憔悴。 一地狼藉。 凡是病房内的东西，全都被她砸得稀烂。 手上的滞留针，输液管断裂，输到一半的液体在地面流淌开来。 林栀无措地站在一旁。 “阿姨……”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随即发现门口站定的姜晚。 “姜晚……” 因她的轻声呼唤。 原本拿着枕头要砸的纪嘉丽，停下动作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交汇。 纪嘉丽的眼底闪过愤怒和怨恨。 “你来做什么！！” 她朝姜晚砸过去，可那枕头对此时的纪嘉丽而言，如同一袋水泥。 丢出去不到两米远。 枕头摔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看着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就像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纪嘉丽愣了两秒，而后受到刺激般大哭起来。 她双手抱头，蜷缩着坐在病床上。 宽松的病号服下，原本窈窕的身材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消瘦。 纪嘉丽难过地大哭。 “阿姨……” 林栀要去劝她，结果手刚碰到纪嘉丽，就被她用力甩开。 “都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她情绪崩溃，冲着林栀大喊。 平时向来对她好声好气，如今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林栀见状。 看了一眼姜晚后，她给边上的护士使眼色。 两人离开病房。 姜晚依旧站在原地。 任凭林栀走后，关上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姜晚拄着拐杖，看着这似曾相似的场景，仿佛见到曾经那个失控的自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始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纪嘉丽先冷静下来。 哭了许久。 纪嘉丽红着眼，布满泪痕，表情狰狞地看向姜晚。 “这下你满意了！” “我再也无法生育，永远失去当母亲的资格，你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气急败坏地低吼，面目全非。 “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好！” “就非得看到我生活落魄，让我老无所依，你才满意是吗？！” “你们就那么恨我，一定得让我和你们一起过苦日子，才能让我好受是吗？”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没良心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纪嘉丽撕心裂肺，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 她口不择言，一股脑地宣泄着。 直到她说到这儿。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晚，深吸一口气后，打破沉默。 “我怎么恶毒了？” 她受伤地看着纪嘉丽，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没有爸爸伟大，确实没有祝福过你，但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们有阻拦过吗？最后不都选择尊重了？” “你说我恶毒，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影响到你怀孕了？” 她的话音刚落，纪嘉丽立马激动地反驳。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破坏了一个月的期限，我怎么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大师和医生都说了，我的孩子能保住！只要……” “只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姜晚打断她，眼神哀怨又自嘲地苦笑道：“连这事儿你都做得出来，还说我恶毒。” “谁说是用你的命去换了！” 纪嘉丽同样激动，大声反驳姜晚。 “那是我的命！我的！” 她说着，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咚咚地闷声。 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纪嘉丽双眸通红，语气激烈：“是大师说，我保不住上次的孩子，是因为你们对我怀恨在心，只有我求得你们的原谅，才能保住这次的孩子。” “可你们怎么可能原谅我？更不可能祝福我生下来！” 她哭诉着，委屈又崩溃。 “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用折寿给你的代价，去换一次当母亲的机会……” “现在好了，你原不原谅我都不重要了，这样的结果你该满意了。” 纪嘉丽边哭边笑，眼泪不停地流下。 因她的解释。 姜晚愣在原地。 一时间，她有些混乱。 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其中的含义。 换命符，是纪嘉丽用她的寿命，用来换她的原谅吗？ 并不是用她的命，去换她腹中孩子的命吗？ 姜晚艰难地吞咽口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而她的表情变化，让纪嘉丽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不信是吧？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纪嘉丽说着，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她到处翻找，最后找到她的福袋，一把朝姜晚丢过去。 小小的荷包，啪嗒一下掉在姜晚面前。 “你自己去问！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有没有拿你的命去做什么交易！” 纪嘉丽激动道，“我是你妈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姜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不对，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姜晚，我恨死你了！啊——” 她越说越崩溃，情绪又一次失控。 纪嘉丽烦躁地拽着头发，把身边的所有一切全都推翻摔碎。 病房内，再次一片狼藉。 直到。 带着针剂的医护闻声而来，冲向纪嘉丽给她注射镇定剂。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纪嘉丽在姜晚的目视中，两眼一闭昏睡过去。 而她的跟前，那个福袋被赶到的医护踩扁，一缕粉末从袋口喷出来。 ------------ 第一卷 第85章 指控 “病人刚做完手术，情绪很不稳定，不要再让她受刺激。” 病床处。 打完镇定剂，安顿完纪嘉丽的医护对姜晚说道。 姜晚没有回应。 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福袋，然后将它捡了起来。 她拍了拍表面的灰，扯开袋口…… 里面装着一张被踩扁的符。 和她上次打开看的那张几乎一样，但几处详细的字样又体现着不同。 想到纪嘉丽说的。 姜晚将它默默收起，同时也感觉到纸张的手感存在异样。 伴随她的摊开卷起。 指腹残留起一层薄薄的粉末，黏在她的皮肤表面。 再看福袋里面。 布料的内侧，同样有着残留的一些粉末残渣，呈颜色不一的深绿色。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姜晚将手送到鼻间嗅了嗅，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 虽不确定，可她的心里已然生起猜疑。 福袋里面除了符，还装过其他别的东西。 想到这儿。 姜晚急于求证。 她将福袋塞进口袋，拄着拐杖就从纪嘉丽的病房离开。 而她没走几步，就撞见在走廊等她的林栀。 长廊此时只有她们两个。 姜晚行走不便，可林栀只是冷冷看着，并没有要过来搀扶她的意思。 甚至，在姜晚路过她跟前时。 林栀探出一只脚，语气遗憾道：“真可惜啊，阿姨的美梦破碎了。” 她轻飘飘的感慨，让姜晚手里的拐杖停下动作。 她停下脚步，驻足在她跟前。 待姜晚抬眸看向林栀。 迎接她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微弯着眼角，像是在幸灾乐祸。 “她就不应该得寸进尺，让林家养着她就算了，还想再生一个孩子，瓜分林家的财产。” 当林栀的话音落下。 姜晚握着拐杖的手，瞬间收紧。 原先压抑在心底的猜疑，在这一刻顿时有了答案。 “是你。” 她坚定地道出两个字。 “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你蓄意为之。” 姜晚的双眸，死死盯着林栀，“你一直在等着出手。” 脑海中的猜忌，就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 轰然倾泻，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在林氏业务部听见的声音，不是她的幻觉，那个职员就是林栀的手下。 是她，得知她要去仁心医疗检查。 所以安排手下，故意将纪嘉丽的检查结果掉落在她跟前。 只是她当时没看到信息栏。 所以并不知道纪嘉丽怀孕。 再后来。 不论是她去林家，还是在景区碰见。 林栀都有意无意的，想要引导她注意纪嘉丽。 只是她当时误会怀孕的是她。 所以没有觉察到这些信息。 “你一直在找机会，想让我发现她怀孕，好让我早点刺激她，让她流产！” 姜晚揭穿她的心思，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的咬音。 对于她的指控。 林栀没有否认，甚至挑了挑眉尾。 她一语中的。 可她却有恃无恐，并没有因为姜晚的揭穿而感到威胁。 看着林栀这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姜晚再也无法抑制心底的怒气。 连带着这段时间的憋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啪——” 姜晚忍无可忍，伸手甩过去一巴掌。 结结实实给了林栀一耳光。 脆声响起，回荡在走廊。 林栀偏过脑袋，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转头：“你敢打我？” “你敢算计我，伤害我妈，这一巴掌算什么？” 姜晚咬着牙，愤怒地看着林栀，“上次算你侥幸，没有留下证据。可这一次，我会连本带利问你讨回来。” 她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姜晚郑重其事的表情，犀利尖锐的眼神，体现着她内心的坚决。 “……”林栀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见状。 姜晚愈发确定：“我妈身上的福袋，你做过手脚吧。” 当她的话音落下，林栀的脸色倏地发白。 尽管转瞬即逝。 可姜晚看得一清二楚。 她拄着拐杖，准备离开，可她身边的林栀，忽然意识到什么。 不等姜晚离开。 林栀将手伸进向她的病号服口袋。 一下就摸到纪嘉丽的那个福袋。 可不等林栀将它夺走，姜晚就反应过来，死死拽住她的手。 两人纠缠在一起。 尽管右脚受伤，可姜晚死死护着。 双方胶着，互不相让。 直到。 争夺中，林栀忽然松手，一下倒在地上。 姜晚想趁机离开，可身后却传来林宏光不悦地呵斥。 “姜晚！你在做什么！” 几人的脚步声接连传来。 站在原地的姜晚，余光瞧见三人同行而来。 除林宏光外，还有陆闻舟和翟弘辉。 三人面色凝重。 林宏光首当其冲，不悦地加快脚步，来到两人跟前。 他扶起林栀，看到她脸上清晰的红痕，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你打了林栀？！” 林宏光提高音量，将他的不满都通过嗓音宣泄出来。 感受到他的怒意。 林栀急忙将林宏光拉开一步，看向走近的陆闻舟，她扯起唇角，带着哭腔解释。 “我该打，毕竟阿姨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如果我照顾周到，阿姨也不会出这种事。” 她说着，又看了姜晚一眼。 “姜晚毕竟是阿姨的亲生女儿，有怨气也很正常，我……” 林栀的话没说完，林宏光冷笑着打断。 “你还有脸有怨气？” 他愤怒地看着姜晚，责怪道，“要不是看在你妈的份上，我早就该追究你的责任！你把她害成这样，有什么资格怪林栀？” “她可比你这个亲女儿尽心尽责，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你妈！” 听着林宏光的指责，姜晚只觉得好笑。 “是照顾她，还是预谋陷害，她自己心里清楚。” 姜晚不愿和他们多说什么。 见翟弘辉也在。 姜晚当机立断，她拄着拐杖朝他靠近。 “翟博士，你来得正好。你精通中医的话，麻烦替我分辨一下，这里面都装过什么？残留的是什么粉末。” 她拿出口袋里的那个福袋，当着林栀的面，将它交给翟弘辉。 ------------ 第一卷 第86章 不必 伴随姜晚的动作，以及她提出的要求。 翟弘辉不禁一怔。 他从她的手里取过，接过福袋将它打开，手指伸进里面转了一圈。 之后又捏着手指，仔细送到鼻息间轻嗅。 因他的动作，整个走廊好像都安静下来。 几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翟弘辉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判断。 仔细斟酌过后。 翟弘辉看了身边的陆闻舟一眼，说：“没有明显的气味，但我敢肯定不是中草药，大概是一种草本植物。” 他的话音落下，姜晚就问他：“有可能是猫薄荷吗？” “猫薄荷？” 翟弘辉皱眉，“你是指对猫咪产生兴奋作用的那种植物？” “对。” 姜晚点头。 她说着，扭头看向斜后方的林栀。 站在林宏光身边的她，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可伴随她的讲述，那双无辜的眼神还是闪过一抹震惊和慌乱。 即便很快就被她压下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林宏光听着感到可笑，“亏你还是你妈的亲生女儿，居然不知道你妈怕猫？” “我当然知道。” 姜晚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犀利，“我还知道，林栀以前养猫。” “她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把猫吸引过来，让猫失控兴奋，好制造一场意外，以达成她的目的。” 姜晚坚信不疑，“故意把时间定在我见过我妈之后，就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爷的安排。” “因为我的不祝福，因为我打破了既定的期限，才会有那场因猫而发生的意外，她才会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姜晚条理清晰地揭穿林栀的诡计。 伴随她的讲述，走廊的气氛变得微妙。 几人脸色复杂。 见林栀没有反驳，姜晚又向翟弘辉求证：“翟博士，当时你也在寺庙，应该看到现场是什么情况吧？” “那猫究竟是无差别扑向随便哪个游客，还是有针对性的冲向我妈？” “这……” 翟弘辉被她问得陷入沉默。 他回忆过后，表情凝重：“我确实是在庙里，但没在殿内一起守夜，等我听到动静赶过去时，你妈妈已经倒在地上。” “至于那猫……当时看起来，确实好像也有点奇怪，但我不养猫，对猫的习性也不是很了解。” 翟弘辉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而他模棱两可的描述，也足以证明事情不正常。 可不等姜晚说话。 在旁的林宏光忍无可忍，怒声道：“好你个姜晚，我们都还没怪罪你，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林栀知道你妈怕猫，当年都愿意把她养的猫送人。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小肚鸡肠，不明事理？” “我知道你对我们再婚的事有意见，更不想我们要小孩，要不然……你妈也不会再三防着你，瞒着你怕你知道，就是担心你做出格的事。” “还真是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当妈的最清楚。” “你想害你妈流产，也不用把黑锅甩给林栀！” 林宏光因愤怒而红脸，声音也跟着加重：“这东西是从你口袋里拿出来的，你说是林栀干的，你有证据吗？” “依我看，倒不如说是你故意想嫁祸她，所以扯进来什么猫薄荷。” “要不然，怎么连翟博士都不确定的东西，你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林宏光言辞犀利的反问。 一副维护林栀，坚定姜晚是小人的样子。 “我……” 姜晚想辩解，可话语滚到喉咙口，她又说不出来。 就算事实真的如她所料。 可她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福袋里的猫薄荷是林栀塞的。 福袋是寺庙给的。 带在纪嘉丽身边将近一个月，接触过多少人，又是什么时候被塞进猫薄荷……她通通都不知情。 她可以指控林栀，却也无法自证清白。 只能弄清楚意外的原因和手段，无法指证具体是谁。 姜晚不由咬起嘴唇。 她看向林栀。 被林宏光护在身侧的她，眉尾轻轻微挑，那双狐狸眼深处，也跟着闪过挑衅的光。 面对她的控诉。 林栀一句话都没说，可她俨然已经站在胜利的那一方。 “怎么，被我说中了？” 林宏光趁着她沉默的间隙，冷冷一笑教训起来。 “亏我之前还想看在你妈的份上，考虑和顾氏合作地皮的事，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当众斥责姜晚，站在道德高地。 “我要是你爸，真会为有你这种女儿而感到丢人。” 林宏光摇着头，语气遗憾又嘲讽，“你闹也闹了，最后弄成这局面，还嫌你妈遭的罪不够吗？”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折腾伤她的心？” “你是她女儿，我管不着你，可你如果想欺负我女儿，就别怪我不饶你！” 他语气强硬的放狠话。 说罢，林宏光拉着林栀的手，护着她走向纪嘉丽的病房。 两人从他的跟前离开。 林宏光将林栀护在怀里，与姜晚擦肩而过，消失在她跟前。 是一个父女间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可此时此刻，姜晚被狠狠刺痛。 她不忍直视。 比起被林宏光公然指责，他护着女儿的样子，令姜晚更加难受。 如果父亲还在。 他一定会比他更激动吧。 据理力争，无条件相信她。 因林宏光和林栀的离开，走廊上，只剩下姜晚和陆闻舟、翟弘辉。 气氛微妙。 翟弘辉打破沉默，说：“这里面具体是什么，等我回去用仪器分析一下，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被陆闻舟打断：“不必。” 翟弘辉一怔。 姜晚同样意外地看向他。 陆闻舟没有回避，黑瞳幽深又冷静地回应她的目光。 “不必？” 姜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也觉得我多此一举，是吗？” 她忽地心空了几秒，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陆闻舟的眸色沉了沉。 他答非所问，只是提醒她：“就算证明它是吸引猫的元凶，也证明不了其他任何。” 就像她被装修工尾随的那天。 他也是这副态度。 相似的台词，他也还是那个他。 没有任何变化。 姜晚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失去说话的力气。 “确实。” 她自嘲一笑，收回目光，拄着拐杖要走。 陆闻舟欲搀扶。 姜晚提前回避，离他远远的：“不必。” ------------ 第一卷 第87章 好戏 当天下午。 纪嘉丽清醒之后，林宏光就为她办理了转院手续。 两人的病房就位于医院四楼。 站在窗口的姜晚，看着纪嘉丽被林栀搀扶着坐进车里。 她面色灰白，精神气不足的模样，在冬季凋零的绿植衬托下，显得格外脆弱。 将纪嘉丽护送进后排。 关上车门后，林栀绕到另一侧的后排。 在她上车前。 她却停下脚步，抬头朝着住院部的窗口看去。 双方的目光隔空交汇。 见到姜晚的瞬间，林栀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耀武扬威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过后，她收回目光坐上车。 林家几人，分别乘坐两辆豪车离开。 看着车辆渐行渐远，站在窗口的姜晚，握着拐杖的手愈发收紧。 而她的身后…… 齐默不知何时来到她的病房。 “姜小姐，陆爷让我留下照顾您。” 他魁梧的身姿站定在那，表情严肃，“有任何需要，您请吩咐。” 姜晚勾唇自嘲一笑。 朝他扫去一眼：“替我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回家。” “这……” 齐默意外，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姜晚反问一句：“不是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吗？我出不出院，还得经过陆闻舟批准？” 她加重的语气，让齐默不敢再说下文。 他默默颔首，随即照做。 在姜晚的要求下，他驱车送她回家。 而她口中的家。 也不是御景湾的那套房子，而是……姜晚以前的家，有着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回忆的地方。 即便腿脚不便，可姜晚依旧坚持独自一人。 才刚安顿下来。 姜晚的手机便响起来电。 严滟打来电话。 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劈头盖脸的一顿：“姜晚，出什么事了？怎么你前几天刚送去资料，林氏集团今天就说不合作了？！” 她语气责怪，俨然不悦。 “……”姜晚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口。 “地皮过两天就要公开竞标，林氏这会儿拒绝我们，不明摆着不想分我们一杯羹吗？” 见她一直不说话，严滟脾气跟着上来。 “亏我之前还指望你能撮合一下，真是一点没用！” 说罢，她愤然挂断电话。 剩姜晚独自坐着，自嘲勾唇，世界静得可怕。 * 过后几天。 姜晚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前往姜氏工作。 也是在这天上午。 整个榕城都被一条新闻刷屏。 “30亿！林氏集团成功拍得地皮！” 地皮竞拍结果出来，包括整个姜氏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也难免传进姜晚耳里。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看到照片和新闻还是小小震撼了一把。” “有京圈太子爷坐镇帮扶，林氏集团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谁说不是呢，就是不知道这么大一块肉，能分到多少人手里。” “可惜啊，没有顾氏集团什么事，不然怎么着我们也能跟着混到一口汤……” 众人唏嘘感慨。 坐在办公室里的姜晚，听得一清二楚。 成片的议论，最终被一抹清朗的男声打断。 “什么汤不汤的？你们公司午餐的标准又换了？我可不爱吃带汤的。” 沈星禾的突然出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也不等他们和他打招呼。 只见沈星禾提着一个袋子，径直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 他大摇大摆，毫不避讳。 喧宾夺主的样子，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 沈星禾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一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姜晚。 他提起手里的袋子，对着她笑：“怎么样，想我没？给你带了好吃的。” 姜晚只是扫了一眼。 那熟悉的袋子和logo，一看就知道是粤华记。 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然而。 沈星禾直接将她面前的资料推开，腾出位置把外带盒一一放上来。 “你做什么？” 姜晚不悦皱眉，提醒他，“你可以去边上吃。” “我吃不吃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吃。” 沈星禾打开外带盒，“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一看你都饿瘦了，今天这顿必须给我吃饱喝足！” 姜晚不想理他。 看着眼前被逐份打开的餐盒，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食物。 她很清楚。 沈星禾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真正买单的另有其人。 只是想到他这么做的原因。 姜晚嘲讽的勾勾唇角：“我没胃口，不想吃。” “别逼我喂你哦。” 沈星禾侧着身体，靠坐在办公桌上，“你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有得是力气和手段！” 他努力逗她笑，可姜晚始终是不愿理会的样子。 “……”沈星禾败下阵来。 他颓败地叹了口气，“行吧，你不想吃也行，那你……” 沈星禾的话没说完，秘书敲响姜晚办公室的门。 “姜总，林氏集团送来的邀请函。” 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精致的信封。 早在招标会开始前，林氏集团就已布置好庆功宴，就等着招标会这一天，昭告天下。 秘书将邀请函放下后，颔首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向来话多的沈星禾，这一次难得保持沉默，试探的看向姜晚。 直到。 她淡淡瞥了一眼，取过邀请函就要丢去垃圾桶。 “诶诶诶！” 沈星禾急忙阻拦，“干嘛啊，好好的宴会，我明天陪你一起参加。” 他突然冒出的提议，以及反常的动作。 引起姜晚的疑惑。 她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沈星禾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收好邀请函，拍拍胸脯道：“安啦，我保证你有好戏看，不去参加，你会后悔一辈子！” 沈星禾强调的同时，软磨硬泡逼姜晚答应同行。 第二天更是蹲守姜氏，生怕姜晚变卦。 待到下午时分。 他直接推着姜晚的轮椅出门，带她去造型室一通妆造。 之后如约抵达林氏集团庆功宴现场。 沈星禾作为姜晚的男伴同行。 他张扬的外形和气场，加上姜晚坐着轮椅。 一经出现，立马引起在场宾客的注意。 ------------ 第一卷 第88章 举报 严滟也在其中。 坐着轮椅的姜晚刚出现，和她一起的宾客，立马就先注意到她。 “那不是你家儿媳吗？” “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 旁人的议论，让严滟赔笑后，径直朝姜晚走去。 对于沈星禾，她客气的唤了一声“沈先生”，而后便沉着嗓音，面无表情地关心姜晚。 “你的脚怎么了？” 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责怪。 林氏拿下地皮对于顾氏来说，算是一个沉重打击。 严滟今天本来也是来这强撑场面，为了不被旁人看笑话。 可姜晚如此醒目的出现，还是受伤的状态。 免不得要被人说闲话。 严滟的眼底难以掩饰的嫌弃。 不等姜晚回答，她身后的沈星禾先开了口：“你不是她婆婆吗？儿媳妇都受伤几天了，今天才知道啊？” “消息这么迟钝就算了，怎么还一脸不情愿啊？这婆家果真是靠不住。” 沈星禾不顾场合的几句话。 立马让严滟绷不住了。 同时也惹来旁人的注目。 严滟扯起唇角，笑容极其勉强。 不等她说什么。 宴厅门口忽然传来热闹的动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今天的主人公正式登场。 一行人的到来，极为惹人注目。 林宏光满面红光，可见有多高兴，和他身边的林栀，一起笑着接受现场宾客的祝福。 除了他们父女。 同行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个醒目的身影。 陆闻舟和丹尼尔。 作为度假村的投资商，他的出现令人意外。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 没想到林氏才刚拿下地皮，丹尼尔就再次出现。 姜晚正这么想着。 同样在人群中的丹尼尔，一眼就注意到她。 他径直朝她走来，认出姜晚并关心：「姜小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受伤了？」 丹尼尔前来交流，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德语。 姜晚同样用德语对他解释。 大概是因为现场几乎没人会说德语。 丹尼尔没有和林宏光他们为伍，抵达宴会之后，一直和姜晚待在一起。 他夸姜晚的设计创意，认可她在信件中提及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度假村这个项目，可以交给你来设计。」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想法，姜晚意外的睁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短暂的惊喜过后，她又冷静下来，苦笑道：「林氏集团有独立的设计团队，他们……」 「他们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关心，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丹尼尔郑重其事，对着姜晚微笑。 “……”姜晚有些愣神。 她陷入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是她产生的幻觉。 也是这时。 作为宴会主角。 林宏光和林栀走到台上。 他拿着话筒讲话，感谢在场的来宾，庆祝林氏集团拿下地皮，并当众宣布——林栀正式成为林氏集团继承人。 “她虽然是我的二女儿，但却是我最得力的接班人。” 林宏光在台上一个劲的夸奖林栀，多亏有她的努力，才能让林氏愈发辉煌。 伴随他的激情讲述。 站在林宏光身边的林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将目光扫向台下，与姜晚对视。 可就在她即将发表讲话，宴会氛围达到高潮时…… 几名穿着专业制服的男人，连同数名警察进入宴会厅。 冷厉干练的气场，带着压迫感席卷全场。 一行人的到来，破坏原先的气氛。 他们直奔舞台。 林宏光见状，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林栀刚要接过话筒的动作，也因他们的出现而顿住。 “林先生你好，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们涉嫌行贿、偷税漏税、阴阳合同等多项违法行为，请跟我们回局里调查。” 警员说着，不等林宏光解释，展示完逮捕令就给同事使眼色。 “你们一定搞错了！我们林氏清清白白，从来就没做过什么违法行为！” 林宏光愤然，抗拒挣扎。 他刚准备搬出背后的靠山，结果警员接着道：“李行山已经承认受贿的事，连带他在内的一连串人物，现在也已经在局里。” “你有什么话，和他们一起见面再说吧。” 闻言，林宏光愣住。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看向林栀。 她同样成为逮捕的对象。 警员为她戴上手铐。 林栀想找陆闻舟当救兵，可她情急之下环顾四周才发现…… 哪都不见他的踪影。 在现场几百人的关注下。 林宏光和林栀作为犯罪嫌疑人，被警方和经侦带走。 庆功宴失去主人，剩宾客们面面相觑。 姜晚同样看在眼里。 还没等她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一直在她身边的丹尼尔，忽然说：「看样子，我们现在得换个地方，继续详谈刚才的话题了？」 姜晚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后的沈星禾先做出反应。 “还愣着干嘛？走走走，赶紧的。” *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在丹尼尔的邀请下，姜晚和他一起前往酒店的另一间包厢。 有备而来的丹尼尔，将他的后续规划、打算告知姜晚。 两人详谈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等到他们从包厢出来，姜晚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送走丹尼尔。 沈星禾得意地转身，对姜晚挑挑眉毛：“怎么样，我就说今天来这一趟不亏吧？” “你……” 姜晚努力消化着今晚接受的过量信息。 “你都提前知道？” “那是。” 沈星禾骄傲地挺挺胸膛，“当舅舅的还能不知道外甥的心思吗？我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 姜晚正准备详问，视线中蹿进一抹身影。 在外面走廊等候许久，严滟终于等到丹尼尔出来。 她等到机会，过来问姜晚。 两人都谈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林氏出事后，那块地皮得重新招标。” 沈星禾赶在姜晚之前，告知道，“丹尼尔点名要让姜晚负责设计度假村，其他合作商都交给她钦定，由她决定和谁合作。” 闻言，严滟目露惊喜，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有我作证，还能有假？” 有沈星禾的这句话，严滟喜出望外。 她一秒变脸，刚准备和姜晚庆贺，就发现她正冷静、严肃地看着她。 桃花眼毫无波澜地盯着她。 姜晚开口，平静的改口道：“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严女士。” ------------ 第一卷 第89章 结局 听到姜晚改口的这一刻。 严滟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而接下来，两人回到包厢的谈话，也证实了严滟的猜想。 姜晚以度假村的建筑权，交给顾氏集团作为筹码，要求严滟提前把姜氏设计的全部股份交给她。 除此之外，还要解除她和顾淮旭的婚姻关系。 “我和他还没来得及领结婚证，所以这事儿和您谈应该也一样吧？” 得知姜晚提出的两个要求。 严滟皮笑肉不笑：“所以你这算是过河拆桥？” “怎么能算呢？” 姜晚反问她，“姜氏设计的股份，和度假村带来的利益相比，根本无足轻重吧？拣了芝麻丢掉西瓜，这种事儿您应该也不会做。” “我和顾淮旭终会离婚，这事儿您也早就断定了，不是吗？” “他的心里有别人，我也不过是他众多替身中的其中一员。” 当姜晚语气平静地道出这话。 严滟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而她的反应，姜晚更加确认：“除了女人，我想不到他去瑞士这么久的原因。能够让他在外面待那么久，可见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我不知道他们中间有什么隐情、过往，但他找回她的那一天，这段婚姻也迟早得结束。” “与其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不好看，还不如趁早体面的结束。” 严滟陷入沉默。 姜晚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后，只对她留下一句。 “我就这两个要求，您考虑清楚后，我们签协议走流程。” * 和严滟分开后。 姜晚被沈星禾送回家。 这天晚上发生太多事，让她感觉不真实。 待到翌日一早。 姜晚被纪嘉丽的电话吵醒。 电话刚接通，那头的纪嘉丽便激动道：“姜晚，林家破产的事是真的吗？你叔叔和林栀整晚都没回来。” “听说还有一堆人去了林家，查封东西什么的。” “我现在提离婚还来得及吗？会被波及吗？” 她将她所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告诉姜晚。 因她还在术后康复期。 纪嘉丽被安顿在医院，有专人负责照料她。 林家出事，她也是听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还是半路夫妻。 从纪嘉丽那儿了解她的想法后，姜晚决定去医院见她。 也是在过去的路上。 关于林氏集团经济犯罪的新闻接连曝光。 拔出萝卜带出泥，和林氏集团行贿有关的榕城各大领导，也在一夜间全部被停职调查。 榕城的管理层，马上就要变天。 林氏集团不仅面临破产。 父女俩和涉案的榕城高层管理，都将迎来牢狱之灾。 新闻铺天盖地。 整个榕城都在讨论。 而姜晚赶到医院时，一名律师刚从纪嘉丽的病房走出来。 与他同行的，还有西装革履的陆闻舟。 两人在走廊相遇，远远的隔空对望。 从昨晚的宴会突发事件消失后，姜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不由停下脚步。 和律师同行的陆闻舟，对同行的律师嘱咐了几句。 对方颔首后，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剩陆闻舟踱步，朝姜晚走来。 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幽深又复杂，仿佛蕴藏了无数的情绪。 姜晚停留在原地。 直到，陆闻舟来到她跟前。 “阿姨那边我已经解释清楚，她愿意离婚，和林家撇清关系。” 他主动开口，告诉姜晚，“我的律师会负责跟进，她不会被林家的事件牵连，可以安心留在医院休养，我会派人护她安全。” 面对陆闻舟的转变，姜晚眼神复杂又不解地看他。 “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我接近林栀，为的就是这一天。” 陆闻舟告诉她，“跟我去个地方，让我给你个交代。” 没等姜晚答应。 陆闻舟已经一个拦腰，直接将姜晚抱起。 仗着她行动不便，他肆意而为。 齐默的车就停在医院楼底下。 一见到陆闻舟抱着姜晚，从电梯口出来，他立马自觉下车，为他打开后排车门。 利落关门，重返驾驶座。 甚至不用陆闻舟吩咐，齐默直接将车开往目的地。 *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后。 劳斯莱斯驶向榕城郊外的一栋别墅。 沿湖而建的欧式建筑，在山间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看一眼，姜晚就挪不开眼睛。 她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它离她越来越近。 和记忆中，那栋被火烧成灰烬的房子，一模一样。 直到车子停到别墅前。 它原原本本的出现在车窗外。 姜晚对着她发愣。 陆闻舟先她一步下车，绕过车身后，打开她那一侧的车门。 “虽然没做到百分百还原，但我和夏暖都尽力了。” 听到陆闻舟这么说，姜晚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他之前所说的设计婚房，并不是御景湾的那套大平层。 而是这套复刻的别墅。 陆闻舟站在车门外，半倚着车身，对姜晚讲述起两年前。 那天晚上他接到电话，得知母亲突发意外，生命垂危，陆家派了私人飞机过来接他离开。 他也是着急，所以没顾得上和她交代。 等他赶回国内。 一直在处理母亲的事。 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牵扯到陆家的利益链。 他当时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只想解决那些伤害母亲的人。 也是在那期间。 他的母亲在几次手术和抢救后，最终还是离世。 为了蒙骗敌方，消息没有对外公开。 他也一直在蛰伏报复。 来榕城端了这些高层，因为他们都是事件牵连者。 他以林氏集团为诱饵，逼他们乖乖就范。 陆闻舟利用林栀，答应替她拿下林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但在经历她一次次的伤害行为之后，他最终改变局面。 履行他的承诺，给她继承人的位置。 但她也得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从没想过伤害你，更没想让你经历那些事。” 陆闻舟告诉她，“当时，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赶回去时，房子已经被烧没了，也知道了你回国的事。” “现在事情都处理完了，可以原谅我，和我重新开始吗？” 他站在车门外，主动对她伸手。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陆闻舟一字一顿，郑重其事。 看着眼前那只掌心向上的手，姜晚顺着它缓缓往上，最终与他的目光交汇。 黑眸深情地盯着她。 姜晚心里百感交集：“我要是说，我不愿意呢？” 发生这么多事，她的心还是乱的。 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的转变。 “那我就一直等你。” 陆闻舟坚定道，“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待他的话音落下。 姜晚伸出手，她搭上他的手，下车与他并肩站定。 看着前方那栋复刻的别墅。 像是在回忆过往，又像是在展望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