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鸢尾花 槟城国际机场。 南汐搭乘最后一班夜机,十二个小时后,班机抵达南美洲最大的国家,巴西。 万米高空上,她从舷窗俯瞰这座城。 亡灵节七夕祭圣诞夜,多元文化嗨到飞起,年轻人泡夜店,怀孕女性装饰闪亮孕肚,是了,这就是巴西,混乱疯狂,既危险又迷人的一座城。 落地圣保罗,过安检时,安检员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可以了,到另一侧取回您所有的物品。” “谢谢。” 明亮的机场大厅,耳边到处是此起彼伏的行李轱辘声,经过一间书店门口,余光看到什么,她倏地停了步,侧目瞟了眼陈列架。 那边上站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身材魁梧,在庸碌人潮中,他背对着南汐,低头拿着本大红封面的书安静地看着。 南汐透过一旁的镜柜,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手臂,一枚三叉戟刺青。 那是属于Gs12成员的统一标识。 南汐微皱了下眉,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证件放好,把包一拎,快步走到人多的地方。 这座城盛产超模美女,混血儿特别地多,像南汐这样的华裔也不少。 出租车等侯区内,身材高挑的她穿一件黑色小短露脐上衣,细腰的马甲线清晰可见,性感且有力。 南汐靠在栏上,刚拿起手机,正好有来电,她看了眼,拿起接听。 “南小姐,我的车在负一层。” 电话那头,男人说着厚重卷舌音的英语。 “你哪位?” “是诺娜姐让我过来接你的。” 阿诺娜,算是南汐的姐姐,是位居世界第五,南美如今最大啤酒集团,也就是GS12的话事人。 她们同一个母亲,没有血缘关系,阿诺娜是被收养的。 “哦?她怎么知道我今晚回来?” 南汐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航班。 “....我,我也不清楚,这里偏僻,她担心你的安全,南小姐,你还是让我接你吧。” “嗯,那帮我传句话。” 南汐的声音很轻,对方嗯了声,却听见她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南…” 南汐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线。 在车流涌动间,她扫一眼来往的人,又看向前方,就在这时,一辆本土TAC黑色轿车,跟在一辆出租车后,正朝她的方向驶来。 南汐下意识往后看。 方才那个看书的魁梧男已经推开玻璃门,走出了航站楼。 通火通明的航站楼,人声嘈杂,提着行李箱的人们来来去去,那辆出租车刚驶过来,司机尚未停稳,南汐便拉开他的车门,幽灵似的上了他的车。 “Vista酒店。” “……好。” 这是一间隐秘的小众酒店,坐落在密林深处,位置实在偏,司机搜导航,就这么一会的时间,门猛地从外又被拉开,来人长得粗犷高大,大晚上的戴着墨镜看不清样子,只听见一句什么,南小姐,我们来接..。 话音还未落,南汐抬起她穿着短靴的腿,什么话都没有,一脚就将对方踹了出去。 “哐..当。” 车门再次关上,“开车!” 司机看得一愣一愣的,手抖了两抖,“...OKOK,马上!” 在这一片连政府都烂到沟里的罪恶之都,随时随地上演枪战追逐,路人倒是见惯不怪。 一番心理建设后,司机收拾心情,管这个女人是警是匪,他只管把人送到目的地就行了。 油门一踩,车子倏地往前冲,南汐摁了车窗,听着外头风过树叶,沙沙响的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没出声。 过了隧道,越过陡峭斜坡再一路向西开了十几公里。 那辆TAC黑色轿车一直阴魂不散尾随着。 “小姐,后面有辆车好像在跟踪你,需要帮你报警吗?”司机不安地问。 南汐听了,转眼看过去,她把玩着手中的腕表,语调平平,“报警也没用。“ 顿了会,”南汐抬手,比了个五,“这个价,帮我甩掉他。” 哇,够爽快,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这会嘿嘿笑,说:“可以可以,这片区我都很熟,坐稳了。” 说完,正好前边有个分叉路口,两秒定好方案,车子加速一个急转弯,撞到了隔离桩,野生鸟一惊,扑着翅磅飞走了。 听着轮胎飞驰的声音,南汐闭了闭眼,在夹缝中生存,惊险,极速,分裂。 这,就是她的生活。 车子一路没有减速,很快阿诺娜派来的车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十分钟后,空气里弥漫着股码头独特的潮味。 “到了。” 要通往这间神秘幽深的酒店,还需要坐八分钟左右的摆渡船。 司机摊开手,南汐付了他一千多雷亚欧。 码头上起了风,吹乱了她的发,南汐取出条皮筋,随意扎了个高马尾,不远处缓缓走来个穿着美人鱼装束的印第安人少女,带着她坐上了摆渡船。 这间酒店虽主打小众探险,但几年前每到节假日也是一房难求,只是后来因发生过命案,入住率才一路下滑。 南汐办理入住,她攥着护照,仰望着上方暖黄色的灯,前面客人离开,她递出自己的证件。 “您好。” 负责登记入住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女人,她看了眼南汐的照片,露出个职业笑,“这是您的房间号,在塔楼那边,需要穿过栈桥。” “谢谢。” “祝您入住愉快。” 女人双手递上一张欢迎卡,很别致用心的手绘,左上角一朵美丽的草本植物,是原产于墨西哥至巴西一带的鸢尾花。 又因造型似蝴蝶,故也叫玉蝴蝶。 南汐不是第一次住这里,收下卡片后,她熟门熟路就往塔楼那边走。 大堂的另一端,是一片绿茵小草地,三两孩子在踢球,他们的球技极具观赏性,像跳舞似的。 南汐不自觉就停了步,抱着双臂颇有兴致地看他们踢球。 过了会,其中一个孩子踢出记倒挂金钩,兴许是太兴奋,不小心偏离了方向,眼看着那圆滚滚的球就要往南汐头上砸过来。 她正准备侧身躲过,一道健硕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身侧。 陆北晟穿着件黑色衣服,袖口随意卷着,手臂一伸,球瞬间转移了方向,滑到他的胸膛。 球落地,他顺势向前踩位,从南汐眼前穿过,抬脚,轻松又利落地将球踢了回去。 南汐沉默地看着他。 陆北晟也看着她。 一秒两秒,两人目光无声交汇,陆北晟先收回视线,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你是盲人?” 他说的葡语,带点懒洋洋的腔调,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南汐一笑,“你看我像瞎的?” 陆北晟也极轻地笑了下,从裤兜里摸出了个小酒壶,拧开银色盖,仰头喝了口酒后,复又看了她一眼,“像。” 南汐抱手,瞥了他一眼,“你不出手我也不会被砸到,不过还是谢谢你。” 陆北晟盯着她看了几秒,无谓地耸了下肩,“早知道就看你表演。” 南汐淡笑了下,目光扫视过男人的脸。 他眼眸深邃,五官英气俊朗,下巴有道伤疤,看起来像刀伤,左耳戴着的一只耳钉并没有减弱男人半分冷峻,相反,这一张野性凛冽的东方脸孔盯着人看时,攻击性非常强。 南汐不知怎地就想到,流淌在冰河里的石头,冰冷的,锋利的。 外头传来喧嚣声,每晚十点半的丛林派对开始了,陆北晟还要事要办,也懒得跟陌生人周旋,他将酒壶收好,转身就走。 南汐也抬步离开。 这时,另一个留着中长卷发的男人小跑了过来,他叫奥古,跟在陆北晟身边已有两年。 他去买胃药,“晟哥,给。” 陆北晟拿了他手上的药,“明天晚上飞加州,别忘了。” 半晌没听到奥古回话,陆北晟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面只有那个女的背影。 “认识?” 奥古摇了摇头,“不是晟哥,她好像..” 派对欢快的演奏声盖过了奥古的声音,陆北晟没听清他说什么,抬脚就要走。 “晟哥,等等。” 奥古还盯着人,终于,就在南汐转身霎那,他看清楚了她的脸,“真是她。” 陆北晟略怔,站定回身又看了眼,听见奥古说,“是易太的女儿,南小姐。” 身后的人影已经走入了拐角楼梯,脚步声远去。 “真的好巧,竟然能碰见她。”奥古轻声喃语着,“晟哥,你知道她吧?” “听说过。” 陆北晟在萨里集团做事,而GS12和萨里长年打交道,在对外明争暗斗的生意场上,他们都是合作关系。 南汐,南汐,他自然听说过有关于她传奇的身世。 美丽的事物总是轻易就能让人上瘾。 奥古的眼神还在追着南汐离开的方向,陆北晟朝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没见过女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晟哥。”奥古摸摸额头,尴尬地收回视线。 ------------ 陆北晟 通过栈桥外的塔楼才算真正进入雨林,月色穿过层叠的绿叶,落在苍树和溪流上。 为了防止雨季时上升的河水,这里的客房全离地十米,而南汐订的是最隐秘的一间,开门需要通过密码,虹膜,声纹,通通识别后,房门才缓缓打开。 五月的圣保罗已有了些凉意,玻璃窗外鸟雀喳喳叫着。 地面倾落一道暖白光,南汐开了灯。 将行李包丢到角落里,她坐到窗户旁的小高台上,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思忖数秒,她拨了易太的号码。易太,原名郑芳,槟城女华裔,曾以决断和铁腕风格继承了家族产业。 二十年前来到南美,原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最近两年却突然转性,跟个慈善家似的,建完公寓建医院,建了医院再建学校,之后干脆半退位姿态,将大部分产业托给了养女及侄子打理。 人人都说,她上半生沾血无数,现在是良心发现,用余生来忏悔赎罪。 电话接通了,转接到易太的贴身助理,叫静姨,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泰国中年女人。 南汐边喝水,耳肩夹着电话边问:“阿ma在吗?” “易姐去了禅修,两个礼拜后才回来。”静姨温声问她,“南南,您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她想了下,“听说下个礼拜在哥伦比亚有一场慈善赛,我想过去看看。” “你想看球?在这里就可以了,不必跑那么远。” “那场赛事有球王参加。” 静姨轻松笑了下,“南南,你什么时候对足球感兴趣了?” “最近。” “你想看球王,只要你开口,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不过那场竞技赛,是公司名义组织的,出席者都要有邀请函。” “你给我就行了。” “南南,你并不在邀请名单上。” 静姨给了简洁的回复。 南汐眉一皱,抬手,将手里的水瓶,咚一声精准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淡淡接话,“那没事了,再见。” 下飞机后折腾到现在,南汐也是累了,挂电话后,她直接就在沙发睡着了。 后半夜隐听见淅沥沥的雨声。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的音乐厅里,前行两步,舞台灯光忽然亮起,惨白灯光下全是尸体。 她捂着口鼻发出尖叫声,转身一刻,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腿,呻吟着求助:“救..救我。” “小九!快走!” 有人喊她的小名,回头,音乐厅大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的父亲。 他穿着特警制服,血染透了他的衣服,小九眼睛发酸,颤抖着跑过去,因为太焦急摔了一跤。 “小九别怕,过来爸爸这里。” 她再次跑向父亲,五步、三步、两步,就在到达的刹那,“砰”地一声,枪声响起。 父亲在她面前缓缓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胸腔喷薄而出。 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在接连的惊恐尖叫声中,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一切像被泼了层漆似的,她什么都看不见,攥紧自己的心脏,退后,再退后。 脚一悬空,她掉落万丈悬崖… 在混乱的梦醒过来,南汐一身冷汗,起身缓了好一会后,从行李包里倒腾出安眠药,摊在手心上看了看,又倒了回去。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小钟,凌晨四点。 不想再睡了。 书桌上有盏灯,灯后有面墙,墙角下有盆花,移开花盆能见到隐藏的一个地砖。 挪开地砖,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放置着一把半自动手枪,一节伸缩棍,攀爬绳,军用匕首以及一套赛车服。 她拿了把匕首,塞在靴子里,套了件薄衫便出了门。 主打探险的住宿地,失眠也不怕,这里最不愁狂欢一夜的活动。 篝火烧烤场,户外射击馆,森林温泉里,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各国旅客,男男女女围坐一圈,你来我往间笑声连连。 “啊,这枪好重啊,我没办法举起来。” “喂,晟,你过来帮帮我啊。” 刚到射击馆,就听到女生柔柔嗲嗲的声音,刚成年的模样,清纯得像能掐出水来。 连支枪都拿不起来,南汐也不懂这样的小朋友不去泡温泉跑来这做什么。 八个靶位全满,没有位置,她只好靠在墙角低头点了根烟。 陆北晟坐的位置离大门挺近,从南汐一进来,便注意到她。 暖黄灯下,她气定神闲斜倚着墙,两指夹烟,轻呼口烟雾,和几个小时前一样,还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任何保镖。 易太倒是放心她。 陆北晟起身,慢悠悠走过去,南汐转过头来,他又适时别开了视线。 “晟,快过来。” 这回,那女孩子说了句十分鳖脚的中文。 南汐手里捏着打火机,转了两圈,看他们。 陆北晟单手才拎起AK,女孩顺势贴到他身上,“要怎么站?是不是这样,枪托抵在胸侧这个位置?” 她握住陆北晟的手,滑过自己的胸.前。 南汐滑动机盖,一簇蓝色火焰跳了出来。 “不是。”他绕到女生身后,前胸贴在她后背,手把手教学,“再上一点,像这样,肩膀先放松。” 南汐透过火焰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 “食指放在扳机弧线最高点。” “砰--砰—。”子弹划过射击靶道,陆北晟握住女生的手,再一次扣动扳机,“砰..” “学会了没,自己玩。” “哇,晟哥哥,你好棒哦。” 陆北晟没回话,后退两步,恰好撞进南汐的眼神。 她就站在那,指尖烟灰掉了一截落到手背,他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借个火?” 南汐抬眸,看他。 光影透过一旁的绿植,在他脸上投落一圈淡淡的光晕,不等她答应,陆北晟径直就拿了她捏在手里的打火机。 男人粗砺厚实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摔落到地上。 刚成年那女生叫苏莎,她黑着个脸拾起地上的电话,“晟哥哥,还练不练啊?” 陆北晟没听到似的,只看着眼前的南汐,“谢了。” 打火机扔回去,她稳稳地接住,第三个靶位有人离开,空了个位置,南汐走过去。 陆北晟含着烟,目光看着她。 他看着她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金属枪柄,熟稔地卡在虎口内,对准了不远处的十环圆圈。 在昏暗光线中,他看她微眯起眼,上膛瞄准。 “砰”一声,子弹精准射中红心。 紧接着,弹壳一发接一发掉落在地,她打出了很好的成绩,周围传来惊喜赞叹声。 陆北晟的目光跟了她很久,直到苏莎拧着眉走过来,摇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去其它地方玩?” “回去睡吧。” “……” 苏莎对着他是不敢发小姐脾气的,她攥着裙角的手紧了紧,委屈道:“你不是答应了爸爸会好好陪我的吗?” 陆北晟瞧她,眼神微凉,而后抬手点了下腕表,意思是让她看时间。 过了十二点,就是五号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陆北晟并没有食言。 苏莎撇嘴,“可是,你,你还没送我礼物啊。” 陆北晟懒得再回应了,扭开脸,“下次。”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晟,陆北晟!” ------------ 唐人街 等到天微微亮时,南汐仍没有疲惫感,射击馆除了两名专业教练,其余客人都已经相继离开。 回房的路上她去了餐厅吃早饭。 半露天式的小花园,一份简餐,鸡肉西葫芦芝士搭配面包,时间太早,只有她一个客人。 南汐一小口一小口切着面包,不多时,身侧有人走过来,往桌上放下一杯浓郁的水果茶和一份外刊,“早上好。” 是昨夜为她办理入住的工作人员。 南汐仰头,朝她笑了下,“早啊。” 那人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她用叉子夹了小块鸡肉,慢慢地吞咽着,另一只手默契地拿起那本书刊,翻开。 涵盖了时尚名人故事的拉美女性杂志,内容倒是丰富,她随意翻阅着,到27页,停了下来。 如镜面般的湖泊,倒映着点点霞光。 南汐两指压住书边,视线落在上方的手写圆体英文。 “这里不宜久留,天黑前到东边码头,我已安排船。” 南汐托着下巴,她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她靠在藤椅上,又翻了几页书,再慢慢地喝完手里的饮料,随后收起书签,这才起身。 这一次,南汐用了半年,从泰国查到美洲,临下飞机前,才得到了一丝新线索。 秘鲁一个橡胶种植厂,她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然,阿诺娜打乱了南汐的计划。 飞机落地后,她一直派人在监视自己。 这个烦人的定时炸弹要清除倒也不难,只是非必要时刻,南汐不太想亲自动手。 她走出房,门自动关上。 夕阳穿透树叶缝隙,她的身影在小径上影影绰绰。 沿途听见潺潺水声,背着竹篮子的服务员又开始准备篝火晚餐了,南汐避开游客聚集地,绕过一座吊桥。 沿着吊桥走到尽头,看见一个形似莲花的池子,再往前就是登船的码头了。 船行半小时,可以到达对面的岛屿,南汐可以从岛上搭乘直升机离开。 夜幕悄然而至,很快,天就暗了下来。南汐看了眼手表,她往前走了几步,有点不对劲,一股清凉的风吹过来,灌木丛里传出了脚步声。 声音渐行渐近。 南汐加快脚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跨过桥栏的刹那,几道黑影倏地蹿出来,黑压压的枪口从后抵住她的脑门。 “南小姐,得罪了。” 许是效仿某知名球星,用枪指着她的男人蓄半脸络腮加同款发型,可惜东施效颦都不及球星半分魅力。 “谁借你们的胆,敢用枪指着我?” “娜姐有事要问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事需要兴师动众?” “请你先跟我们离开这里。” 对方重复。 南汐转过身,语气轻松:“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是要绑架我?我要是不走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另一个黑人举枪的手稍用了下力,狠狠抵向南汐的太阳穴。 络缌胡男人立即阻止了他,“做什么,不准无礼。” 他对南汐颌首,“抱歉。” “没关系,我跟你们走吧。”南汐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不太在意地笑笑,“不过,我正要去对面岛潜水,因为你们的出现,现在兴致全无,我脾气不好,回头想找算账的人。” 她顿了下,瞧了眼络缌胡男,补充了后半句,“那就找你好了。” 她的话,和她的目光一样,冷得吓人。 --- 飞加州城需要五个多小时。 奥古推着行李到大堂提前办理好了退房,他坐在中厅离沙滩最近的位置上,一刻钟后,看见陆北晟走过来。 他赤身光脚,一步步从岸边走出来,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着水,水滴淌过他恰到好处的腹肌,宽肩窄腰真是性感极了。 “晟哥,半小时前,苏小姐已经离开。”奥古适时送上毛巾和衣服。 陆北晟对她的行踪没什么兴趣,只要不烦着他就行了。 六点后的天边染上了橘色的余晖,光影交错美不胜收,他从更衣间换好衣服后,刚走下木质楼梯,有松鼠从楼顶跳下来,踩着树叶兴奋地又跃到了树上。 这时,一艘快艇如风驰电掣般在水面上飞驰而过,陆北晟察觉到什么,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下来。 …… 一辆车,一个沉默开车的司机,一把始终抵在身侧的枪支,半时辰的时间就将南汐带到了热闹繁荣的唐人街。 而那络缌胡男从上车后莫名感到后怕。 他虽是从黑市拳馆里出来的底层打手,却也清楚上层错综复杂的派系之争,这向来不是什么秘密。 阿诺娜现在是老大,但南汐同样也还是易家的人。 稍有不慎,等她秋后算账,全部人都会很麻烦。 车子最后泊在一栋老旧建筑楼前,电梯直上5层,昏昏暗暗走廊,黑人抬手指向尽头,“那边,走。” 南汐跟着他们进房,边将周围的环境扫了个遍,一点钟方向的窗户,楼下是废弃的连廊花池。 四十平空间,两米长黑色皮沙发,白炽灯要亮不亮,不时还发出吡啦的爆鸣声,一闪一闪白色的光晕投在墙面,跟鬼屋似的,倒是个毁尸的好地方。 屋里头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跟在阿诺娜身边已经数年,南汐见过他几次。 “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南小姐,好久不见。”金发男先礼后兵,客气地伸出一只手。 抵在身后漆黑的枪口,始终没有放下来,南汐没有搭理他。 金发男人也不恼,“okok,既然南小姐喜欢速战速决,那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 从桌上抽出一条锁绳,毫无新意对白,他指向角落里一张冷冰冰椅子,问她:“是自己过去还是要我们动手?” “你们打算囚禁我?” “只是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先给我一杯水吧。”南汐冷静开口。 “放心,我等会就给你买吃的,南小姐。”只有络腮胡男始终一直保持着客气的态度。 南汐没说话,审视的目光扫过屋内几个男人。 “好了。”有人开始不耐烦,过两秒,一股蛮力拽住南汐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推向了墙角,“已经两天了,少废话,直接把她绑起来吧。” 这句话说完,身边的同伴立即走到南汐面前,抄起绳索,将南汐按压在椅子上,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太剧烈的反抗。 反而两手交握,身子稍稍向前以配合对方更顺利地捆绑。 后者讶于她的反应,愣了一下。 “站着做什么?”金发男也不装了,直接踹了椅子一脚,“快点!” 左腕被索绳勒得生疼,南汐不太舒服地蹙了下眉头,“说吧,阿诺娜到底想做什么?” “不急,在这之前,先让你的好友跟你见一面。” 一句话,南汐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冷意。 ------------ 黑尾蟒 金发男人打了个响指,示意同伴开视频通话,早就准备好的仪器一摁一开,视频投到墙幕上。 南汐被光刺得晃了下眼。 很嘈杂的声音,还有口哨声,从屏幕那头传出来。 “南小姐,睁眼看看。” 南汐看向变幻的光影,一处绿植环绕的泳池,一个满脸痘印的男人站在长三丈的蛇笼子旁,镜头拉近,再来一张特写。 是一条身上布满了黑色云状斑纹的黑尾蟒,它仰头吐着鲜红信子,看着眼前专属它的猎物。 一个手脚被捆绑的女人。 此刻,她就像一条被捞起来放在砧板上的鱼,毫无抵抗之力,以一种任人宰割的姿势绝望地闭着眼。 “前一晚,她还为南小姐办理入住登记,相信你不会说,不认得她。” 金发男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微眯着眼睛看她。 南汐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反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叫ivy,是里约情报局的人,上周,从开曼群岛运往瑞士的一批货被截获了。” 他故意停下来,盯着她的表情。 南汐眼也没抬。 “可惜,那只是五箱用来做啤酒的原料。” 南汐好笑,“真有趣,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公司的事我从来不参与。” “南小姐难道不关心自家的生意?” “我比较关心,你们几位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些线索都是经过调查的,不是我们凭空捏造。” “所以...,”南汐拷问对方:“你们都查到些什么?” 桌上放置着一杯草本马黛茶,金发男拿起来喝一口,转头,泼到了她的脚下,“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做了个指令。 镜头前的人收到信息,一把将跪在地上的ivy拽起来,她被迫仰起头。 灯影闪烁,南汐的脸暗了又明,她像在看一出老电影,看着里面的女主角,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慢慢地失去光泽。 她听见一连串的审讯。 “你去过很多地方,两年前..你是法语老师,五个月前,你是记者,一个月前,又变身了酒店经理,Ivy小姐,哦不对,应该称你为维艾拉...” “维艾拉小姐,你应该还有同伴,告诉我,他们都在哪里?” 笼子里,冰凉的黑蛇盯着她,身体慢慢向后弯成弓状,只要门一打开,它便会一跃而起,立即咬断猎物的脖颈。 周围人开始静默,在等她的回答。 良久,ivy才开口,她微微动了唇,“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其实,不用害怕的。”审问的男人蹲了下来,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亲爱的,你只要肯透露和你对接信息的那些人,一个个说出来,我们保证会让你平安离开。” ivy摇头,忽而提高音量,“你们恶意绑架,私自用刑,我一定会告你们。” ”没问题,只要你有机会爬出这个泳池。” 一只手掌从ivy的胸口滑了下去,南汐再也忍不住,她动了动手指,准备给自己解绑。 这一瞬, ivy忽然抬眼,看向视频里的南汐,在这阴郁漆黑的夜,乌云吞噬前路,唯有她的眼睛,仍如此清澈。 南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叫什么名字?”她用纯正的葡语,喊了络腮胡男过去。 “我叫海特,南小姐有什么吩咐?” 他走了过去,却被另一人拦下,“现在不要接近她。” 两人交头嘀咕了几句,南汐没有再等,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解开了绳索,她打算挟持带头的金发男人,一命换一命。 然,ivy并没有给她机会。 “啊!你个臭婊子,放开!” 屏幕那头,传来惨淡吼叫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ivy会发癫,突然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咬了下来。 那个人半边脸都是血,他一只手痛苦地捂住右耳,同时,一只手将她拽到身前,狠狠扔到笼子前。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男人气红了眼,准备折磨她。 就在这数秒间,ivy嘴角渗出了血,她自尽了,在黑蛇爬过她的腿之前,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南汐没来得及站起来。 她看着冰冷的水池,ivy就像个被撕碎的玩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抬头看,这一刻,夜雾散开了,月色照拂着她的脸。 南汐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滑翔伞上,ivy如飞鸟般自由地追风捕云,越过连绵山恋,飞过悬崖海景,最后落地在她面前。 南汐主动伸出手,“我是小九。” 那日,天很蓝,风清云淡。 .... 行动组每个人,都曾想过最坏的结局。 南汐手掌心还攥着绳子,她恢复了冷静。 事情发展出乎意料,两边人互相望了眼,最后关掉了视频,金发男望一眼南汐,“你脸色很难看?她是在保护你们对不对?” 南汐别过头,没有回话。 男人迈前两步,“你们如果不是一伙的,你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难过?看看你的样子,已经出卖了自己。” “你不是真正的易南汐,你到底是什....” “你的揣测没有任何意义。”南汐打断了男人的话,“阿诺娜想除掉我,直接动手就好了,不必这么麻烦。” “好啊,那就成全你。” 金发男虎口掐住她两腮把她往墙上按,他压着她的脖颈,“反抗也没什么意义,你最好乖乖配合。” 南汐慢慢抬眼,“你一定会后悔!” “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金发男隐晦笑笑,倏地解开了裤头,身子贴紧了她。 在场的同伴因为他的举动都有些怔愣,毕竟,他们很清楚,现在仍没有任何证据,南汐和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络腮胡男一把拽起他的衣服,“你是不是疯了?” “你搞清楚谁才是我们的老大!” --- 走廊外,电梯再一次停在五楼,嘀一声门向两边打开。 这一层共有四户,陆北晟走在前面,一扇扇门扫过去,最后,他停步在尽头最后一间房。 “是这里?”跟在身后的奥古问。 陆北晟点了下头,房间里,传来很吵的声音。 奥古睁抬头看向大门上方,那里张贴了一张巴西柔术的墙绘,也只有这里,墙面有凹凸的痕迹。 门内的争执声越发激烈。 “你想英雄救美也要看清形势,老大说了制造证据你听不懂?” “那也不是你能冒犯她的理由!” 奥古眉头皱起,顾不得里面有多少人,从身后掏出手枪,作势就要撞门。 “慢着。”陆北晟将他拦了下来,看向紧邻的栏杆,无声地做了个手势。 没有一秒停留,他让奥古留在门口,自己单手撑栏,轻松一跃便跳到了空调机上。 抵在狭窄小窗边,从这个角度透过玻璃,正好看见了被绑在角落里的人。 一盏灯,影影绰绰,她淡定的坐在那里,英气的眉黑的眼,深邃又神秘,一绺发垂下来,又有种风情万种的媚感。 陆北晟并不着急破窗,他丢了颗蒲菏糖进嘴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屋内诡异的内讧。 络腮胡男寡不敌众,怦然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膝盖,他跪了下去。 金发男随手拿了块烂布堵住了他的嘴,“等我收拾了她,再轮到你。” 南汐仍坐在原位,没有动。 “亲爱的南小姐,你真的很美。”金发男托起她的下巴,看向她胸前的弧度,“和巴西女人比的话,胸小了点,不过没关系。” 他一只手重新解开了皮带,“我会让你快乐..” 话音未落,门口轰的一声闷响。 ------------ 很好玩 陆北晟时机掐得准,可又不想脏了手,奥古一进门,他枪口抬高一寸,啪地声就打破了灯泡。 一片漆黑只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 “fuck!” 骂骂咧咧间有人开了手机电筒,终于看清踹门进来的家伙。 “你是谁?” 奥古暴露在几人视线内也不慌,他平静道:“放了她。” “兄弟,这是圣保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这里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不等奥古反应,几人对了个眼神,快速出拳冲了过去。 陆北晟则闲散地坐在窗台,跟看戏似地,看着奥古一对五近身搏击,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如果不是被发现了,他都懒得出手。 “六点钟方向,那边还有个人。” 一道影扑过来,凛冽的刀锋刚对准陆北晟的眼睛,就被他一只手攥住了刀柄。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快到根本看不清,只稍微一扯,陆北晟便夺了对方的刀,两指压住喉骨,“都养的什么废物?” 男人气场太吓人,刀子还没刺下来,后者就开始惨叫着求饶。 陆北晟最受不了这种声音,干脆揪住人衣领,直接一脚把他踢出窗外。 不过几分钟时间,屋内一片狼籍。 金发男手摸到后腰直接就要拔枪了,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点了点他肩头。 他转身,猛地一拳就要照对方挥过去。 然,拳头劈在肩上,却停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南汐,她不知何时挣脱了锁绳,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擒拿住自己的手腕。 “我有没有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你..你..” 被那双眼盯着,金发男感到浑身发冷,被拖下地狱需要几分钟?很快地,南汐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而后自皮靴内抽出把匕首,骤然对着他的手心刺了过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陆北晟微微皱了眉。 怎够解恨,南汐在一秒内捏紧匕首,抵住对方的咽喉,刀刃再近一寸,就可以给ivy陪葬了。 ——“豁免权不是无限的,不要亲自动手,更不要暴露自己。” 长久以来烙在了脑子里的话,每到关键时刻,就会像复读机一样在耳边提醒她。 南汐一咬唇,松开了手,“去告诉阿诺娜,她要是再挑战我的底线,我绝对会让她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金发男人呼吸都要停了,他捂着流血的手,冷汗直流:“知,知道.。” 而另一头,几个打手都被奥古收拾得很惨,肩膀脱臼,膝盖韧带断裂,跟残废了没什么区别。 陆北晟用看垃圾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问南汐,“你要怎么处置这几个?” 这一回,他说的中文,不算太纯正但能听得懂。 南汐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比较关心的是:“你跟踪我?” “是啊,跟踪你。”陆北晟回得坦坦荡荡。 奥古连忙解释;“南小姐,上个月易先生带你出海,我见过你。” 南汐明白了,那次家族邮轮酒会,只邀请了萨里集团的人。 “这一位,是晟哥,我们在酒店见到你跟这几个人上了快艇,担心你有危险,才一路跟过来的。” 奥古继续说着。 陆北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人也救了,没什么事他也不浪费时间,抬脚就要走时,听见南汐说了句,“别跟易先生提起见过我。” “……” 奥古只是跟在陆北晟身边的一名打手,这个级别,也没什么机会和易启谦说话。 所以,她这句话,听着更像是对陆北晟说的。 而陆北晟也听出她的意思,正巧,这两天加州生意,就是和那位易先生合作的。 不是因为多管闲事,早就飞过去了。 “不会的,南小姐可以放心。” “要看心情。” 两人同时开口,奥古无语地看了眼陆北晟。 南汐从混乱的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慢慢地擦拭着手指头,没有搭理他。 一阵冷森森的风忽而刮过树梢,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南汐转过脸来,望住被奥古踩在脚下的几个男人,冷声道:“不舍得走?是要我把你们的手脚剐下来拿去喂狗?” “谢谢南小姐。” 不杀之恩如再生父母,怕她变卦,意识唤散跌跌撞撞也要爬出去。 有些血债,要慢慢算。 诡异的夜风来势汹汹,一会的间隙就将广告牌整面揭下,哐的一声巨响吓得路人四处躲藏。 陆北晟站在窗台,点了一支烟。 “晟哥,气象台刚刚发布了热带气旋风暴预警。” 在南大西洋,这种现象非常少见。 而按照计划,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在直升飞机上,强风暴雨,即便跳伞也是万分凶险。只因插手了这位南小姐的事,又跟她多说了两句,所有计划行程才按下了暂停键。 不知怎么想的,他一时兴起,当着南汐的面亲自拨出一通电话。 “易先生,你好。” “北晟?” 南汐转过头,有些厌恶地眼神直盯着他。 陆北晟对着电话那头嗯了声,“抱歉,天气不好,看来我们的见面时间要延迟了。” “没关系,最重要安全。” “有件事.…”他嘴角挂着很浅的笑,看着南汐抿紧了嘴唇盯着自己。 “还是见面再聊吧。” “好的,等你。” 陆北晟头一歪,挂了电话,再抬头看她,南汐已经打开了一小扇窗。 风吹淡了点血腥味,几秒后她方才转身,“很好玩是吗?陆先生?” ------------ 一间房 她知道他的姓氏。 陆北晟对上她的目光,“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真是个混蛋,南汐睨了他一眼。 暴雨越下越大,实时新闻报道,不少街道被淹没,多地山体滑坡,雷暴天气驾驶车辆非常危险。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没了信号,过数秒,楼道亮起了应急灯。 停电了。 南汐开门,准备出去。 “南小姐,你做什么?”奥古问。 “还能做什么?”南汐淡淡回道:“当然是离开这里。” “你是想走在积水里触电身亡,还是掉进井盖被吸进旋涡?” 说这刻薄话的当然是陆北晟,他就站在那小窗前,张望着楼下路况。 “谁告诉你我要走出去?” 陆北晟默了半秒钟,明白了,她只是不想待在这间屋,“下楼找住宿?” “要不然呢?” 这间房可能会有监听系统,没有留下的必要。 陆北晟和她不谋而合,“走吧。” 他走过她的身边,略一垂眼,无意看见了她白皙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南汐后退半步,正想说,各走各路。 “你们这有信号吗?”声音来自两位本地女士,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奥古背对着几人,很快地拉了下把手,房门被关上,掩盖住了斗殴过的血腥味。 南汐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一楼淹水了,四楼有间中餐厅,要一起过去吗?” 拉美人天生松驰又乐观,再恶劣天气也神色如常,她们想抱着孩子,看看哪个邻居能收留他们,蹭个一夜等到天亮。 “好。” 停电断网,一行人摸索着楼梯到了四层,果然瞧见一间中餐厅,里面还坐着好几个不同面孔的外籍旅客,柴油发电机和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味道。 “来来,快进来。”老板娘热情招呼南汐他们进去。 唐人街的餐馆几乎都是华人在经营,这位老板娘是新移民,虽然不会讲当地葡语,但一点也不影响她招揽生意。 奥古挑了个靠街窗的位置,几人坐了下来。 老板娘亲自沏上几杯红茶,“你们也是这栋楼的吧?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电源,真是麻烦。” 抱着婴儿的母亲趁机和她寒暄了几句,意思就是想打扰老板娘,在餐馆借坐一晚。 “我在三楼有两间员工室,简陋了点,不嫌弃的话我收拾下给你们休息。” “真是太好了。”那位母亲正愁哺乳不方便,她笑着道谢:“那我们三人挤一挤,他们三一间,刚刚好。” 陆北晟什么话都没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再随手捞了桌上的菜单拿在手里。 “有床吗?”奥古问。 “有的,两张单人床,不过…两大男人就有点拥挤。” 老板娘热情地对奥古说:“我给你拼几张长凳,你就在这将就一晚吧,里面房间就让给他们小情侣好了,怎么样?” 南汐刚喝了口水,差点没被呛着,她转过头轻轻咳了声,听见陆北晟说:“没问题。” 奥古原地愣了三秒后,他侧目看了看对面的南汐,又瞧了眼身旁的陆北晟。 就这么转了两回后,他这直脑袋总算明白了。 不怪老板娘误会,这两位,无论身高气质,就连头发丝都像是天生配好的一对。 南汐不搭话,也没反对。 众人就这么搭一桌,吃起了晚饭。 玻璃杯搁在桌上轻轻响,端上来的黑叉烧,蜜糖融化在表皮上,简直一口一惊艳。 老板娘盯着陆北晟看了一会,问:“你是华裔?” “中俄混血。” 老板娘很是惊喜,“哇,眼睛真好看。” 陆北晟摇一摇手中的茶杯,随口问了句,“有酒吗?” “有,当然有,我给你拿。” 小餐馆没什么好酒,老板娘又怕陆北晟喝平价威士忌不习惯,爽快开了支珍藏的伏特加,还不要钱。 长了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蛊惑脸,去到哪都有特别待遇,奥古早就习惯了。 一餐饭还未吃完,婴儿就哭闹起来,那位母亲只好先回房,剩下的一名女士没多久也去了休息室。 玻璃杯在陆北晟的手里,不紧不慢地摇着,轻微的碰撞声,冰块一点点地融化。 南汐不喝酒,可这晚,她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问陆北晟要了一杯。 “看这情形,应该要等到明早才会停雨。”奥古时刻留意着天气状况,等他抬起头,就见到陆北晟大方地为南汐倒满了杯中酒。 “谢了。” 南汐没有喝,她端着那杯酒下了楼。 陆北晟从酒杯里抬起头来,侧目去看她高挑的背影。 他看见她走了一步台阶,似是鞋带松了,酒杯放在一边,她微俯下身子,陆北晟淡淡掠开了视线,而就在这一瞬,他忽而想到什么,转头复又去看她。 南汐的后腰侧,有个特别的纹身,一朵美丽迷人的玉蝴蝶。 ------------ 她身影 员工休息室是真的小。 两张狭窄的弹簧床,中间不过半臂之距,墙面嵌一排复古挂钩,上面挂了件沾满油渍的白色工作服。 有间小小的浴室,所幸还算干净。 老板娘给她的香熏蜡烛,白玉兰味,过于浓腻,也不够亮。 外面传来脚步声,几秒后,有人敲门,“邻居小姐,我们这边有照明蜡烛,你们需要吗?” 是方才那位年轻的女士。 隔着一道门,南汐应了句好,“给我一盏吧。” 暴风雨的夜晚,风声嘶哑像在呜咽。 不久后,陆北晟从四楼下来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抬手敲了两下门。 “没锁。”南汐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推门进屋,几步之外,南汐就斜靠在窗前,她微昂着下巴,小巧的唇含着一支未燃的烟。 陆北晟脱掉身上的夹克,扔到单人床上。 南汐手握烛台,垂眼,那烛台挪到自己的跟前,点了烟。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诡异得像是多年的情侣,待在一个空间各做各的事,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陆北晟半躺在了弹簧床上,枕在后脑勺的手指动了动。 一定是烛光太过暧昧,烤得人平白徒生出燥热感。 他看见,窗台上放着他给她倒的酒,而那支烟,南汐只吸了一口,随后就放在了酒杯旁。 若有似无的烛火照着她的侧脸有种朦胧美。 陆北晟看着她在袅袅白烟中,拿起杯子,缓缓地将酒全洒在了边框上。 “祭祀?”他突然问了句。 南汐没答,她充耳不闻跟没听见似的,等烟烧尽,她把窗一关,转身就进了浴室。 外头的暴雨下个不停,隔音也不好,奇怪的是,水龙头的声音竟然如此清晰,陆北晟没有一点睡意。 咚的一声清脆响。 他睁开了眼睛,视线内,是磨砂的玻璃门,人影是模糊的,可她弯腰捡东西的姿势,她的身体轮廓在灯下全都一清二楚。 连道帘子都没有,真是要多省就有多省。 陆北晟不避讳地欣赏着女人朦朦胧胧的身材,没多久水声就停了,他手臂弯起当枕头,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南汐没有换洗的衣服,跟老板娘借了干净的毛巾,洗了个澡又换回原来的那身。 镜子前,她梳着头发,忽而想到暴雨天,自己跟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待在一方小小天地,易启谦要是知道,会把陆北晟杀了还是剁成肉饼? 他得罪了易启谦,那么黑吃黑正合她意,随便他们或死,或伤,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南汐从浴室走出来,自然地回到床上去,看到陆北晟又换了个姿势,他长得高,一双健硕有力的腿窝在小床上无处安放,只能交叠着微微撑起膝盖。 他眯着眼,黑色衬衫上的纽扣解了两颗,隐能看见男人的硬朗胸肌曲线。 陆北晟对她不设防,卸下来的枪套就放在一旁的折凳上。 南汐很清楚他们这种人,只要稍有动静,他在梦中便会马上清醒,而后化身为野狼般,一秒就会撕碎对方的脖子。 安静几秒后,南汐开口:“明早你先醒来的话,不要吵我。” 他眼都没有抬,低沉地嗯了声。 南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他。 烛光,还在燃烧着。 这极端天气的夜晚最好入眠,偏偏有人要开始制造话题。 “不怕我半夜上你的床?” “不怕,如果陆先生嫌命长的话。” 他笑了下,“从刚才就想问你,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乱跑?” “什么叫乱跑?”她转身,望进陆北晟的眼睛,“我又不是小女生。” “在我这里,你不就是个小女生。” “....…” “你姐姐用钱买你的脑袋,你甚至都不敢动她的人。” 南汐透过他的眼瞳看着自己的倒影,“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她的声音再次疏冷起来,“今晚,我们只是搭伙睡个觉,别以为你“出手”救了我,就可以越界,陆先生。” 搭伙睡觉,呵,还真是个新鲜词。 南汐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不扭捏作态,也不怕他,她竖起身上的刺,他便识趣地不再问任何问题。 “晚安。” ------------ 男朋友 凌晨五点,热带气旋移动路径,风力逐渐消散了,两个小时后,天文台终于除下风暴信号。 南汐醒来时,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网络已经恢复,却只剩不到两格电,易启谦在后半夜给她打了三通电话,她一个没接。 不断有咚咚上下楼的脚步声,婴童的哭闹声。 南汐推开窗,天气仍没有放晴,风暴肆虐过的唐人街一片狼籍,路边尽是倒伏折断的树木,被砸碎的玻璃残骸,景象凄凉。 雨丝蒙蒙中,好几个环卫工人手执电锯将断枝截断,合力清理着道路。 十分钟后,南汐随便洗了把脸,往楼上中餐厅走去。 老板娘主营粤菜,一大早餐馆就飘散着各种点心的香味。 旅客还是昨夜的面孔,多了好几位上年纪的老人家,唯独没有看见陆北晟。 南汐还是坐在了昨夜的位置。 “你想吃点什么?我们的点心都很不错。” “哦,我看看?” 老板娘用她那独特的粤式英语为她介绍,“有虾饺了,虾饺晶莹透皮又够薄,还有酱香金钱肚,白萝卜闷得够入味。” 南汐难得笑了笑,她从小在槟城长大,那座城是多元文化和美食的天堂,她自然懂得什么是一盅两件。 只是她胃口不算好,最后只点了一笼烧卖,再配一杯本土马黛茶。 老板娘收起菜单,“你男朋友天没亮就离开了,走得那么急也不等你。” 南汐转着手里的茶杯,没说什么。等待上菜的间隙,她凝视着窗外的雨景,雨滴落在积水路面,溅起水珠。 不远处有三辆车慢慢驶过来。 走在中间的一辆凯迪拉克suv,人称野兽,轮胎打不穿,核污染也能防,不计成本改装的限量版防弹车,有钱也难买。 车辆平稳地停在了南汐所在的大楼前。 门推开,下来的保镖们只有一个是亚洲人,其余都是金发蓝眼,他们衣着统一,常年穿着内衬隐藏着枪支弹药的战术西服。 凉风吹起了地面的枯叶,南汐冷眼看着保镖们站到车子旁边,双手垂下自然交握,眼观六路。 呵,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国政要下访市集呢。 她淡淡地挪开视线。 店里实在忙不过来,老板娘身兼数职端茶递水,皮薄陷足的烧卖放在了南汐面前,“刚出炉,等凉一点再吃。” 混着雨水的凉风飘进来,她抬手,将遮雨帘放了下来。 几分钟后,原本嘈杂的餐馆忽然有了片刻的安静,易启谦带的保镖守在了门口,他径自走进店内。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在猜这一位儒雅俊朗的男人,是哪位内阁部长或者律师医生。 可惜猜错无奖。 易启谦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就坐在南汐对面,“航班改签怎么不跟我讲?” 南汐放下手里的筷子,抽了张纸巾,手机震动起来,她低头回信息,好几分钟后,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两眼,“忘了。” 易启谦推了推眼镜,缓慢地笑了,“是忘了,还是不想我知道你的行踪?” “有区别吗?” “当然有。”易启谦说的华语,比陆北晟要标准得多,“我就当你是忘了。” “南南..”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以后发生这样的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然后呢?你打算亲自动手?”南汐试探,“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易启谦提起一边的茶壶,给自已倒了一杯水,“谁都没有你重要。” 南汐凉笑一声,“哥..” 一句称呼,易启谦握杯的手顿了下,自从一年前带走了她在槟城的养父母作为交换条件,南汐就已经不再叫他哥哥了。 “怎么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倦懶,“既然这样,她总要付出些代价?” 易启谦没有答话,仰头一杯茶喝完,“这次的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阿诺娜做事,不干不净不入流,你是知道的。”她的手指,轻轻碰着瓷杯,“我以为,你会为我不惜代价,毕竟按照她的计划,我已经消失了。” 易启谦平静道:“事实证明,你拒绝我派人跟在你身边保护,是错的。” “保护我还是控制我?” “我没限制你的自由。” “那你现在离开。” “够了。” 与她聊天要守“交通法则”,否则,红灯随时亮起。 易启谦的手越过茶杯,轻轻地抚摸她的脸,“易南汐,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男人眼神警告,脸色有了稍些变化。 南汐一言不发,这一瞬,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娃娃。 易启谦败下阵来,他适时转移话题,右手自西装服摸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礼盒,“那天在法国一眼看中,我想你会喜欢。” 品牌限量版项链,边缘镶嵌着碎钻,中间是海蓝石,闪耀夺目价格不扉。 南汐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礼盒塞到手心里,隔了几秒,听见南汐轻蔑的开口:“你不如直接折现。” “我喜欢你和我谈钱,不过礼物自有它的意义,收好了,别让我在垃圾桶里看见它。” 手机响了,易启谦拿起来看了眼,随后关机,放进西装内。 “走吧,带你回里约。” 从他的车踏进唐人街开始,南汐就已经再一次失去了自由,那个和她搭伙睡一夜的男人,转身就卖了她的行踪。 果然是个混蛋。 南汐斜他一眼,别过了头去看窗外。 易启谦拿她没办法,“等到复活节时,会让你和他们团聚。” 他对她的欲望很强烈,但也明白不可硬碰硬,只好想到用她的养父母做为筹码,这样南汐才会乖乖听话。 ------------ 开例会 四小时前,一架名为MH-6老鹰的直升机在唐人街上空盘旋数分钟后,收到陆北晟的指令,停在了一栋商务大厦的顶楼。 雨势渐弱,陆北晟刚走出来,即有人跳下来给他撑伞。 “拿走。”对方矮他一个头,他嫌雨伞挡住了视线,摆了摆手。 一晚没睡好,机翼轰鸣声吵得他有些头疼,奥古递过来一个降噪耳机,“易先生那边来电,加州之行改期到下个月。” 陆北晟只淡淡嗯了声,随后从中间的桌板下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几口后,似是在回忆什么,“那位易南汐...她三年前在哪里?狮城?” “不是新加坡,她一直在槟城。” 见陆北晟难得对女人有兴趣,奥古又多补了两句;“离散多年团聚,除了她那位姐姐,易家的人好像都对她挺好的,不过…..” 奥古不明白她为什么不信任易先生,但总归有理由,而陆北晟从来就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萨里集团靠卖武器起家,副业则是什么都沾点,这一次主要和易家一起准备扩大其在加州的业务,这下好了,易启谦跑去找妹妹,直接连生意都不谈了。 “那边已经谈妥了,再延期怕不怕夜长梦多?” 说话间,直升机已经来到北部海岸,陆北晟俯瞰美丽的海滩,一笑,“那真是大胆的想法,我还真想不出,有谁敢动我们的生意。” 奥古还想说什么,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晟哥,问你个问题,就是…南小姐让我们隐瞒她的行踪,你为什么…” “她姓易,不是吗?”陆北晟知道奥古心里的想法,一句话就给他挡了回去。 奥古先是一愣,而后想想,南汐在唐人街不一定安全,晟哥通知她的家人确实没什么不对。 * 有“巴西华尔街”之称的保利斯塔大道,是圣保罗最重要的金融中心,不少大厦在一楼就建有停机坪,几乎每十分钟就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回公司前,陆北晟换了一套黑色西服。 这座城向来以奔放狂野而闻名,夜晚,才是真正苏醒的时刻。 是以,一个疯狂周末过去,电梯前,被迫要上班的白领女郎,人手一杯黑咖也提不起精神,哈欠连连中,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自动旋转玻璃门。 迈步进来的男人穿一整套笔挺西装,左手落兜走路带风。 是了,咖啡哪有养眼型男提神呢?女郎们黯然眼神登时亮了亮,都来猜猜是十八楼投资公司的CEO,还是二十五楼银行的执行官? 男人竟然不走专属电梯,真是幸运,捧着饮料就往他身边站,俗话是套路不怕老,只要有用就好。 “哎呀。” 一秒装站不稳,眼看咖啡渍就要泼到陆北晟身上,奥古的手不知何时伸出来,及时地接住了落下的纸杯,“小心。” “....” 女人只好尴尬地笑笑,问:“你们是几楼的?” 电梯叮的轻响,有人走了出去,奥古退后两步,“顶层。” 听到他的回答,方才还犯花痴的女人登时就跟应激的猫咪一样,寒毛坚起,等电梯门再次打开,人飞速跑了出去。 “你看,你把人吓跑了。”陆北晟低头,整理了下袖扣。 “……”奥古要笑不笑,看向跳动的数字,提醒他:“到了。” 这栋汇聚了各商业机构的顶级大厦是萨里集团的产业。 为了低调行事,他们只将顶层作为其中一个分部。陆北晟改了行程,按照惯例需回来参加例会。 会议室门前,彪悍保褾守两侧,看见陆北晟走过来,微微弯下腰,“北晟哥。” 规矩要懂,程序也是要走的,全自动人体扫描后,一只比他大腿还要粗的胳膊横出来,“里面请。” 宽敞明亮会议厅,背墙景精铜细嵌,正中间雕出两个英文数字:SL。 GS12表面卖啤酒,萨里则是最大的橡胶厂企业。 椭圆长桌,天花板一面圣母像罩住众人,西装革履们围坐两侧,混血人种黄白黑都有,分不出哪国混哪国。 陆北晟姗姗来迟,有人早就不满,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身子微微向后仰,挡住了他的路,“陆北晟,你胃口越来越大了。” “咳..”陆北晟单手握拳轻轻咳了下,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让一让。” 就是这个轻蔑又不屑的语气,每一次都将白龙气得炸毛。 啪地一声,这一位叫白龙的男人站了起来,“San港口我让了给你,这一次你又公然把手伸到加州。” 白龙脖子上青筋冒现,“不懂生意要轮流做?吃独食小心噎死你啊。” “轮流做?”陆北晟重复他的话,浅浅笑了下,“我这几个月为阿公赚的钱,可是你三年的总数。” 白龙脸刷地下就白了,论资历,他在集团时间比陆北晟要长,论办事能力也不比他弱,偏偏阿公总是将最好的资源分配给他。 “借一借,别挡路。”跟在身后的奥古上前一步。 “好了,都是自己人,阿龙,坐下开会。” 开口的人是雷尔诺,他坐在对面,闲散地叼着一根细长雪茄,萨里集团有三巨头,他便是其一。 会议开始,像这种例会阿公自然不在,首席位是他的元老级大秘书,李先生。 橡胶行业新趋势放一边,产品研发先不讲,当然是正事要紧。 “就在刚刚,彼列传来录音,一直和我们合作的金丰银行在瑞士的子公司被盯上了,他们为了自保,近日会将部分内部资料交给国际司法部。” 一番话,所有人都默了默。 萨里集团百分之七十的洗钱活动都是通过金丰进行的。 而彼列,在犹太传说里的地狱之王,拥有强大的力量。 在这里,它不单指个体,而是一组人,一组长期潜在警局内部的魔警。 彼列的存在,只有核心人员知道,也仅限于知道,他们具体隐匿在哪一个州是什么身份,则属于最高机密,就连三巨头也无权探听。 “大家都很清楚,近年来巴西警方联合多个国际执法机构,多次入侵公司的物流系统,追踪我们的海运航线,现在又查到了金丰银行…” 秘书李先生话说一半,目光慢慢地扫过在场众人,“我怀疑公司内部,有鬼。” ------------ 搜查令 听见这话,雷尔诺笑了下,抬眼看向首席位,“李秘书,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看看…” 他两指夹着手里的雪茄,指向长桌上的每一位,“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跟着阿公出生入死的,你们中文,有句成语怎么说的?肝胆相照,你的指证最好有证据。” 在这会议厅里,只有李秘书是纯正的华裔后代。 “雷爷,我只是公事公办,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李秘书一脸郑重,“两年前的大清洗相信诸位还记得,现在看来,我们打扫得并不彻底。” 他说话一套一套的,“但请放心,黑客团队会做事,到时攻进警局内部系统,自然会再次清理门户。” 有人嗤了声,“我没记错的话,年前陆北晟不就去了趟瑞士?要我说,他就是那只鬼。” 话音落下,十几步开外,陆北晟带进来的四个人,同一时间甩出伸缩棍,棍头齐齐指向说话的白龙。 阿公不允许开会带刀枪,其它随意,吵架正常,不要见血。 白龙的人也向前一步,警戒地盯住他们。 “很好,哈哈…”白龙鼓着掌笑起来,“这么容易被激怒,不是心虚是什么?李秘书,他们这一组有最大嫌疑,你直接查就好了。” 白龙性格向来如此,嫉妒心强,好色又冲动,不是仗着出身好,和阿公沾上点亲威关系,凭他这张嘴,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摆在陆北晟眼前的一杯手冲,烤坚果的香气,闻起来闷闷地,入口有点酸,他端起来抿一口,听见雷尔诺低沉的声音,“阿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雷爷,警察办案都鼓励市民提供线索,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白龙不依不饶,好似磕了药般兴奋:“不如这样,我们学警方那一套,向阿公申请搜查令。” 越说越过份,雷尔诺揉揉眉头,这一次,来不及让他闭上嘴巴。 一个透明烟灰缸突然从对桌飞过来,避之不及,白龙眉骨被砸开了个血洞,玻璃应声碎地,鲜血哗啦啦糊了他一脸。 “fuck,你动手?你他妈疯了。”白龙双眼都充了血,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即欺身上前。 烟灰缸自陆北晟手里抛出后,他无事人一样坐在原位,继续喝咖啡。 两帮势力内斗,避免引火上身,旁人能避就避,于是,在座三五“高管”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充当起看客,不阻止也不参与。 奥古是雇佣兵出身,白龙的人还没来得及靠近陆北晟,他已经早一步挥拳,照着来人的眼睛直直挥了过去。 好好的会议厅霎时间成了打斗的擂台,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时擦过耳边。 然,这台戏胜负太明显,不过片刻的时间,白龙的人无一例外,个个扶着桌面,痛得呲牙咧嘴。 他们的存在,在此时都成了一种羞辱。 “陆北晟!”白龙愤怒吼出了一声,眼睁睁看着所有手下被桎梏着,自己也挪不得半分。 啪一声,雷尔诺实在看不过眼,拍桌起身,抬起手指向陆北晟,“阿公什么规矩,你忘了?自己人打成这样,要外人看笑话?” “雷爷。”吊顶灯的光落在陆北晟俊朗的眉眼上,他不轻不重地回道:“恶意揣测向来是我的底线,你知道的。” 说着,他从位置上起身,绕到白龙跟前,抬起一只手缓慢抚上对方的脸。 “阿晟,给我个面子。”李秘书不关心会不会闹出人命,他只在乎,由他负责的会议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陆北晟露出个亲和的笑,“别紧张,就说两句。” 他抬起手掌,慢慢地抚过白龙鲜血模糊一张脸,“我刚刚听不清楚,你说什么搜查?” 白龙没有立即回答,似是药效过了,这会他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没…没什么,昨晚上我喝多了,你不要介意。” “嗯..…”陆北晟大度地松开手,转身,后者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羞辱,这口气他不可能咽得下,就这一个念头闪过,腹间骤然被股力气重重地踹了下,他猛地倒下去。 “阿龙..…!” “想说什么?雷爷?”陆北晟微微移开视线,看他。 雷尔诺对上那双冰冷的双眼,本要说的话梗在了喉间,“他嘴贱,确实该收拾。” 李秘书也犹如看戏般一言不发,他知道陆北晟并没有踢中命门,他有分寸。 陆北晟松掉一颗西装纽扣,脚下皮鞋在那扭曲的脸上碾了碾,“一个人命不好,最该反省的是嘴,下次再口无遮拦…” 他指一指唇,“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他是魔鬼与天父化身,最擅长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扯过白龙的衣领,擦掉自己手上的血,再交待奥古,“把他送到最好的医院。” “收到。” 李秘书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给足陆北晟收尾的时间,“好了,都闹够了,继续开会吧。” 一场闹剧结束,白龙被架出去,会议重新开始。 红色激光笔移动,空气中浮沉着让人不适血腥味,众人这一次都给足了面子,从左边第一位开始汇报业绩。 从掌控的贫民窟武装军,再到四大州雨林的采矿工厂,空壳公司的金融交易,各个领域在官民良好的合作关系下,赚得盆满钵满。 陆北晟一直靠着椅背,拿着纸巾一点点擦拭着指缝血渍,末了,听见有人开口,“还是要尽快拿到名单,不然等他们展开突袭,所有生意都会被查封。” 李秘书面无表情,“不用你教我做事,你当他们的系统防护是摆投?不如派你去攻破?” 那人耸肩,也不再说话。 “北晟。”李秘书说完,看向陆北晟,“一直和我们合作的军火商最近坐地起价,阿公需要你出面,等你从加州回来后就去办这事吧。” “嗯。” *** 南汐坐在易启谦的车里,车子驶过滨海大道,一路不停,两小时后,停在一栋偌大的庄园前。 这座六千多亩,面积庞大的超级庄园正是易启谦在里约郊外的住所。 远远地,就看见大门两侧,站着端持荷抢实弹的守卫。 不是建在热带丛林,也不必躲在深山幽谷,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为易家人根本没把本地警局那帮腐败的蛆们放在眼里。 一直以来,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以DEA和各国军警精锐共建的组织,也就是国际联合特遣队。 ------------ 黑美人 大门向两边敞开,车子缓缓驶入庄园,沿着曲折的小路再往前,能看见一群动物闲散地在林间自由活动。 是的没错,易启谦在自已家养了老虎狮子,羚羊还有孔雀,中间一道道铁栅栏就是用来隔开它们的。 要进入主楼需经过老虎区,若是有人企图潜进来,还没等到被守卫发现,就已经命丧虎口了。 南汐隔窗望着最胖的那只白虎,易启谦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你瘦了,晚餐想吃什么?新来的厨子是从大马请来的,你一定喜欢。” “随便。” “没有随便这一道菜。” 南汐闭了下眼,懒得理他。 车子开进了花园内,一名微胖的菲佣管家从一方鱼塘内走出来,“南小姐,许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这里的工人基本都认得她,南汐颌首,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先去休息,我去书房有事要办。”易启谦临走前在她的额上轻轻地落了个吻。 菲佣注意到南汐脸色不太好看,但听见他要去书房后,仍挤出个微笑,她问易先生,“我反正没事做,陪你好不好?” 而易先生摸了摸她的脸,笑着拒绝了,那里是禁地,即便是她,也不可以进入。 “行,那你也不要打扰我。” - 穿过花园,七拐八绕才来到主楼,融合古典与现代风的天桥式走廊,长达二十余米。 每走几步就能瞧见跋扈美丽的黑美人百合,整个楼道间都散着浓郁的香气,这是易启谦最喜欢的花,花语却不太吉利,它代表诅咒和孤傲。 他很清楚,却仍然养着它。 … 一段时间没在这边住,房间仍保持着干净的气息,松软的被褥是她喜欢的颜色。 黑美人百合浓烈的香味在这个房间也逃不过,衣柜有穿不完的裙子,没有一条是她喜欢的,找了很久,才在底下翻到一条牛仔裤。 想到什么,南汐从兜里翻出个礼盒,“这个给你。” 她把易启谦送的礼物,转身就给了别人。 那菲佣握着礼盒的手一抖,小心翼翼拒绝,“南小姐,我不能收。” 在这里工作,人人都要懂得生存规则,高工资高风险,更不要企图打听易南汐的身份,她是情人亦或是妹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畸形还是光明正大的,都不得打听半分。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猛兽盘中餐。 菲佣不知如何解释才更好,“是这样,上一次您把易先生送的巧克力全给我们吃,他..…他扣了我们半年工资。” 南汐换了套衣服,“我知道了,你出去做事吧。” “好,洗漱用品都给您拿了新的,有什么吩咐随时按钟叫我们。” 菲佣走后,她把项链扔到角落里,倒了一杯水走到阳台,沉默着看向不远处蓬勃茂盛的树木。 临近下午易启谦才处理好事务,本来想打南汐的手机,让她到餐厅吃饭。 想一想,又放下了电话。 连廊墙上悬挂着里约的地标,一幅列入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的耶稣山。 在这里,它被缩成小小的油画,巴西有一句老话,上帝用了六天造了个世界,第七天造了里约。 “可惜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这是南汐的话。 易启谦扶着栏杆往下望,想起那一次,就是在这里。 她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内衣早被他粗鲁地扯到床下,那是他第一次强迫她。南汐跑出来,半边身子往前探,他用尽力气把她扯回来后,看见她眼底彻骨的冷,“你再碰我一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自从那一次后,他就不敢再乱来。 他易启谦要一个女人,不要一个女人,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可易南汐,南汐,她不爱他,也不需要理由。 没关系,他对自已说,总要给她时间。 易启谦进来时,看见南汐正盘腿坐在阳台上画画,细碎阳光落在画板上,她的烟放在嘴里,他走过去,沉默地看着那副画。 黑漆漆的山崖,一个人形张开双臂,后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好久没看见你画画。” 易启谦拿走了她手里那根细长的烟身,捻灭在一旁的缸架里,“这么抽象,你画的什么?” “不知道。” 她不想回答,起身走到茶几边,伸手拿起玻璃杯喝水。 易启谦看着她稍稍扬起下巴,一只手肘撑在边上,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猫,懒散又冷漠。 “什么时候可以回工作室?”她问。 “等我跟阿诺娜见一面。” 南汐是独立摄影师,他知道她喜欢拍照画画射击抽烟,她从槟城把工作室搬到了巴西。 “那是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十个月?” 他曾困住她二十多天,像外面那些被圈起来的珍禽异兽,直到她答应他的要求,那就是做他的情人两年,期间随传随到。 易启谦没有马上回她的问题,南汐看着他从桌上顺了支钢笔,微俯身,在那幅画的右下角,用流畅有力的字迹题了她的名字。 柔和日光下,他穿着白色简约T恤,整个人的气质是随和又帅气。 南汐有时会有种错觉,他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然,这种错觉很快就随着他的话而幻灭。 “看你的表现。” “你要我表现什么?和你上床?”南汐嗤笑一声,“那我宁可去死。” 易启谦的眼神在一秒变冷厉,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听见自已的声音在问她,“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南汐放下手里的杯子,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说。” “你弄疼我了。”她甩开他的手。 “抱歉。” 南汐冷着脸走到落地窗前,“你是我哥。”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易启谦是易家老爷子二十七年前,在槟城捡到的小婴儿,因为年纪太小,不好当儿子,对外便称是小孙子。 南汐走到落地窗前,思虑几秒后,“你有老婆。” 这更不是问题。 易启谦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声音落在她耳边,“我和她早就没有感情,目前只是因为利益才绑在一起,你不喜欢,我明天就离婚。” ------------ 干扰器 “不需要。”她往前一步,“你离不离婚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好奇的是,假如你动了这个念头,那最高检察官贝尔拉,也就是你的岳父,你该怎么面对他?” “离离合合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不需要特意知会他。” “你们靠着这层亲威关系合作无间,离婚后会很麻烦吧,不怕他报复你?” 易启谦伸出手臂,再次揽住她,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问:“南南,你在说什么?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化。” 南汐捋了下头发,“没有了小嫂子,我担心你以后做事没那么方便。” 他显然听出来了她的话中意,“不至于,我和她当初因为合作收构阿根廷啤酒厂而在一起,但感情的事很难预料..” 他很巧秒的绕了过去。 想要离婚是真的,不轻易透露对自己不利的信息,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了不说了,我们先下去吃饭。” ** 铺着鹅卵石的后院,绿茵球道交错延伸,夜晚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湿润的草木香。 晚餐后,易启谦离开了庄园,说是受邀去参加一位朋友重要的宴会,或许要明天才能回来。 临着高尔夫球道,再走几十米就到了后院的游泳池,夜幕降临,泳池的水泛着鳞鳞荧光。 南汐已经穿好了泳衣,她站在池边,将手机套进防水壳里,绑在了手腕。 空无一人的泳池,随着她纵身一跃,激起了细微的水声。 泳池很大,月色衬托下,她的身姿宛如飞鱼,没一会就游到了尽头的水帘洞假山处。 这边是深水区,她稍作休息,往石头后面放置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复又沉了下去。 确底水底没有任何监听设备后,她浮出了水面,后背靠在假山池边,手触摸到腕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多时,立即有人接听。 “小九?”那边听到她的声音,呼出一口气,“你在哪里?” “易启谦的家。” “什么?” “放心,我在游泳池,已经放好了信号干扰器。” 电话那头的方慧中才放下心来,“你失联七十二小时,我以为...” “是出了点意外,已经解决了,长话短说。”她顿了一下,“ivy死了。” “我已经知道,会有其他人顶替她的位置。” 从她出事到现在,南汐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月光照了过来,她倏地又沉入水底。 “小九?你在听吗?” 几秒后,她慢慢探出头来,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水渍,“嗯,在。” “我想过了,你结束任务吧。” 方慧中是她父亲的好友,是她上司也看着她长大,作这个决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南汐这一个诱饵,能抵得上十个线人。 只要把她一直放在易家,就有机会扳倒“光荣会”上所有名单的成员。 “ivy已经出事,我不想下一次收到替你收尸的消息。” “杨老两夫妇呢?我给你们的线索,到底去找了没?” “失踪专案组已经去了橡胶厂,并没有找到人。” 又是一个无效假消息。 大约是想起借住的那段时间,杨氏夫妇对自己的照顾,南汐抬头望了下天,一股无助又压抑的感觉涌上来,“不,我暂时不能离开,他们会被易启谦弄死的。” 她了解行内那些令人发指的野蛮手段,像去除鱼鳞片那样,在人的身上划很多刀,又或是先割喉,再顺着伤口把舌头揪出来。 一想到杨老夫妇有可能会遭此酷刑,她浑身都在发冷。 “小九,你是特遣队培养出来的精锐,你的命运,不是你自己三两句,随便就能决定。” 有些话说出来是很残忍,但方慧中没办法,她要权衡利弊,“杨老夫妇答应警方布局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你...” “够了。”她听不下去。 不是为了给易南汐这个身份铺路,他们本来可以安然过完这一生。 “没有利用价值就踢人出局,你们是这样做事的?” 方慧中没有再说话,这一刻她只想到那句,人不能感情用事,感情应该受到理智的制约。 可她私自让小九提前结束任务,同样是感情压倒了理智。 南汐轻蹙起眉头,“既然你们没有办法,那就用我的办法。” 说罢,她挂了线。 水花掀起来,南汐一头重扎进泳池,游了好几个回合之后才从水里上来。 她算准了时间,后院工人开着保洁机器人准点巡场收拾垃圾,从球道、泳池,再到猛兽区。 距离十几米远,工人对着南汐挥了挥手,“南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游泳了。” “我游完了。”南汐手里攥着废弃纸巾,拇指大小的干扰器就裹在里面。 工人向后倒车,她把垃圾扔了进去,“辛苦了。” ** 晨阳透过窗台落在室内一隅,菲佣沏上两杯斯里兰卡红茶,时间卡得正好,身后,听见皮鞋踩在梯梯间的声音。 南汐放下手里的杂志,易启谦已经来到她身侧,早安吻温柔落下,“昨晚睡得好吗?” 她嗯了一声,“早上好啊,哥..” 易启谦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价值连城的货在哥伦比亚被劫,手法巧妙悄无声息,对方是警是匪都不知道,他整夜难眠,一早还要应付她。 他太懂得,她故意在工人面前叫这一声哥哥的含义,无名火登时点燃,不过几秒又熄灭,“听静姨说,你想去看球赛?” 蓝翡翠奢石餐桌摆放着的英式早餐,七分熟炒蛋还带着奶酪的香,南汐吃了一口,“没错。” “可以。” 她望了他一会儿,“我想进VIP厅,你要给我邀请函吗?” “我陪你去。” 南汐默了会,慢慢地舀着面前的茄汁豆,“后天吗?” 易启谦抿上一口红茶,“现在,吃完早餐,你收拾几件行李。” -- 哥伦比亚接攘着巴西,和秘鲁、墨西哥一带区域,俗称为银三角。 天气难得放晴,落脚的地方就在首都,波哥大郊区的一栋别墅,易启谦在各地的房子,数也数不清,他从来不会住酒店。 他在专机上一直补眠,下飞机时精神好多了,别墅庭院有小秋千,烧烤炉,却因为久未住人,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 不欢迎 这栋别墅被大量绿植包围着,时不时能听到蝉鸣的声音,临时请来的两名女工还没打扫完,易启谦就牵着南汐进了屋。 这儿稍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不会英语,他们对保镖比划半天,鸡同鸭讲,南汐看着难受,走过去,用当地西班牙语问他们:“是棕熊吗?” “是的是的,最近这段时间,它们到晚上就会出来,很危险,可能会攻击人,你们千万要小心。” 南汐轻轻扯了个笑,家里养着猛兽的人,什么没见过。 她代转了女工的话。 这一瞬间,易启谦发自内心地欣赏她,“你还会哪国语言?” “阿拉伯语。” 小语种她都会,易启谦笑了笑,“你可以考虑当我的翻译。” 说完他立即反应过来,想要改口却已经太晚,南汐顺着他的话,直接就应了下来,“好啊,你经常谈生意,我当你的翻译吧?” 这可真是个好职位。 手机铃声响起来,易启谦看一眼,回避了她的问题,“我先接个电话。” 他向前一步,“北晟?” 南汐听见这名字,稍怔了怔。 “我在哥伦比亚,我们提前见个面。” 他们在电话里,不会谈及到敏感的信息,是以,易启谦也并没有避开南汐,问对方:“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北晟,陆北晟。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混蛋。 女工打扫完毕,端了一大瓶柠檬水摆在了吧台,易启谦边走边说,“好,我等你。” 南汐给自己倒了杯水,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还有朋友要来?” 易启谦松了下衬衫领口,“嗯,他明晚就到。” *** “约翰放走那羔羊,屠夫希律找到它。我们把一头忍耐,无过错的羔羊领向死亡。” 信众起立,“祈求天父的慈爱,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赐我们平安。” 陆北晟跟着信众们读福音,戴着刻有圣母经文的指环,划过胸前,“阿门。” 阳光透过教堂的穹顶洒进来,主祭开始为信众点圣水。 陆北晟抬起手,酒下的光照在他的指环上,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非常地漂亮,主祭也为他点圣水,他挪开指环,光影消失。 “愿主指引你的道路。” 陆北晟摸出盒烟,“神父,一直想问,祷告时可以抽烟吗?” “不可以。” “那抽烟时可以祷告吗?” “可以。” 陆北晟微微笑了下,离开了教堂。 十分钟后,莫斯科国际刑警收到一串用光影演示的俄语摩斯密码,[会话劫持,获取信息。] 会话劫持,顾名思义,攻击者将利用网络漏洞或监听用户流量,以此来获取会话令牌,并访问敏感数据。 ** 次日,天黑之前,南汐在屋顶阳台准备拍一组照片,晚霞盛宴,像打翻了的颜料桶,美得让人心醉。 “咔嚓”一声,她皱起眉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太满意,再次抬头,瞧见一只夜鹭。 它在粉红色的天空中自由地飞翔,南汐再次拿起相机,转瞬间那鹭却不见了。 此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架黑色直升机。 几分钟后,舱外螺旋转声浪惊了几只鸟雀,直升机稳稳地停在了别墅草砰地。 奥古指着南汐惊喜地道:“晟哥,你看,是南小姐。” 陆北晟摘下耳机,看过去一眼。 她坐在屋顶,右手拿着一台相机,和那天不同,她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色运动休闲套装,长发随意地编成麻花辩,闲闲地搭在一侧。 她看陆北晟的眼神,跟冰窖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欠了她八千万。 她从屋顶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你好呀,陆先生,又见面了。” 连声音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敌意。 南汐走过去的同时,几名保镖跟在了她身后。 陆北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听说过易启谦十分疼爱这个表妹,看来传闻倒是不假。 “是啊,又见面了。”他从直升机下来,礼貌伸出手,南汐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 陆北晟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虚空。 “南小姐..看起来不太欢迎我们。”奥古说。 “这并不重要。”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在意地笑笑。 哥伦比亚四季如春,五月是雨季,但这几日天气还不错,蓝天白云还有点闷热,陆北晟脱下了外套挽在手里。 有人请他们进去,上几步台阶,再拐下一层阶梯,原来地下室还隐藏着如小森林般的会客厅。 自然采光井分隔空间,一侧景观,一侧茶室。 “陆先生,易先生下午出去狩猎,稍等几分钟,他很快就回来。” 没记错的话,这边是居民区,离原始森林还有段距离,他还挺有兴致。 陆北晟提腕看了下表,没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一辆猎装车驶进来,后座三个高大的黑人一并跨步,打开车门。 一头成年棕熊身上遍布着无数的切割伤口,致命伤是胸前的一把复合弓。 “你们做了什么?”蓦地有声音响起,南汐从客厅跑出来,定定地注视着铁笼子内露出鲜红血肉的棕熊。 “这是它闯进居民区的后果。”易启谦摘下手套,“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她缓缓回头,看向易启谦,“你明知道我通知了当地治安,为什么不等一等?” “我喜欢自己动手。” 南汐当即变了脸,“易启谦,你有病。” ------------ 三人餐 一头熊罢了,犯不着和她吵架,易启谦无事人一样,“好了,进去吧。“ 南汐站着不动,旁边有人低声在易启谦耳边说了句话。 他回头,交待她自由活动,“不要跑太远,有朋友过来了,我去招呼一下。” 陆北晟在会客厅独自下了一盘围棋的时间,易启谦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没想到你喜欢下棋。” 陆北晟捏着黑子,视线在棋盘上,“我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小朋友。” 易启谦微微眯起眼睛,“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里的秋千架,里约的动物园,难道不是准备给小孩的?” 易启谦露出他招牌的温和笑容,在另一侧棋墩坐了下来,“我五年前就认识你了,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想要孩子的男人?” “不是孩子,那让我猜猜...”陆北晟将黑子落到了唯一能走的棋步。 还没开口,易启谦也捏了个白子,语气轻松,“秋千架是给易南汐的,她童心未泯。” 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易启谦只要一日还不是丧偶,对外,他需要给那位岳父检察官两分薄面。 是以,南汐的前面多加了个姓,轻描淡写的语气,强调她的身份。 陆北晟则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她有童心?还真看不出来。” 他想到那张冷漠的脸,怀疑她连童年都没有。 大概猜到什么,易启谦将白棋放在交叉点上,“上次的事,忘了谢谢你,不是你告诉我,她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客气。”陆北晟歪头,点了一根烟。 闲话聊完,是时候谈正事了,茶杯搁在桌上轻微响,易北晟手一抬,示意身侧的保镖们出去。 陆北晟也看向奥古,什么话都还没有,他已经了然,和那些保镖们一起,退到了楼梯口。 “潜艇原定路线是从哥伦比亚南部出发,沿亚马逊河离开南美,第七天..…”易启谦在一处落了子,棋局遂形成“打劫”局面。 “第七天,供氧系统出现故障,他们靠近海岸求助,所有的货都被拦截。” 说完,易启谦从棋盘里抬起头来,“北晟,我需要你的人去帮我拿回来。” 萨里集团的阿公,早期为了建立一条安全无虞的防线,组建了一支由莫斯科和巴西的精锐雇佣兵,这支部队又名“郐子手。” 这两年来,因为陆北晟的俄国人脉关系不断扩充,现在这支刽子手,有一半人都是听他指挥。 “没问题。”陆北晟爽快应下,抖抖指尖的烟灰,“不过这一次,我要抽百分之七十。” 出人意料的回复。 易启谦静了一瞬,笑,“北晟,胃口越来越大了?” 陆北晟云淡风轻,“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眼睛都没了半只了。”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当然..”他捻掉烟头,轻轻地笑,“我不会这么对你的,我的朋友。” 百分之七十,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没办法,易启谦目前在竞选国会议员,他不能公然出面。 没有人比陆北晟更合适,拿回一点本钱,好过尽数被对家吞没。 “那就这样说定,不过..…”易启谦推了推眼镜,“老规距,低调行事。” * 晚餐在开阔的庭院进行,戴着高帽的南美厨师煎一份三分熟牛排,最多五分,再多就是暴殄天物。 烤盘上,黄油滋啦滋啦的响,桌上再端上一份开胃汤一份主食拼盘。 瓶盖“砰”的轻响,是易启谦开了一瓶红酒,交杯碰盏间聊天聊地聊风月,等到厨师翻过最后一面牛排,南汐方才出现。 陆北晟捏着高高的酒杯,看向她。 南汐在易启谦身侧坐下,先前的不快似乎已经抛诸脑后,“哇,都是我喜欢吃的。” 看来心情不错,易启谦用自己的刀叉,为她切了小块牛排,宠溺地看着她的眼睛,“睡好了?” “嗯。”她调整了下坐姿,微微偏头,目光正对上了看着她的陆北晟。 “这位是陆先生,你们之前见过。” “嗯,不止见过,还睡过呢。” 百色木的叶子随着她轻飘飘的话音飘落下来,停在易启谦的肩头,他轻轻地掸掉那片树叶,静了两秒后,看向南汐,他低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有些人有恋妹情结,过度溺爱自已的妹妹,不允许她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在一起。 奥古察觉到易启谦别样的情绪,警惕心起,默默地靠近了陆北晟。 陆北晟没有太大的反应,那双亦正亦邪的眼睛始终看着南汐,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南汐端起热汤,垂着眼吹了吹,她语气平常:“就是暴风雨那次,老板娘借了地方给所有客人过夜,他也在的。” 她抬头,冲陆北晟顽劣地笑笑,“你忘了吗?陆先生。” 易启谦拾起她额前一络碎发,捋到耳后,手掌顺着摸了摸她的脸,“所有客人?” 他抚摸着她的右脸,看向陆北晟,“是这样吗?北晟。” 陆北晟眯起眼睛,“没错,那真是个挺糟糕的夜晚,原本我叫了一个特殊服务,因为暴雨所有人挤在一间餐馆,闹哄哄的最后只能在洗手间解决,你知道的…” 他扯出个无奈的笑,“我有洁癖。” 易启谦听到这里,面色终于缓和下来。当日,陆北晟在电话里说的是,他在酒店见到南汐,担心她的安全而一路跟到唐人街。 “那一定是个美丽火辣的女人。” “是的,一位小少妇,非常有魅力。” 易北晟笑了声,“原来你喜欢这类型。” 说完,他随即抬手,招了一个人过来耳语两句,那人走后,他抬起胳膊,搭在南汐的椅后,“今晚你留下来,我叫了这里出场费最贵的一位知名主播过来陪你,当作补偿。” 一旁的炉火在静谧燃烧,厨师揭开小锅盖,朦胧的蒸汽腾然而起,浮在诡异的餐桌上。 陆北晟极淡地笑了下,“那就...谢谢了。” 他没再看南汐,无声地喝了半杯酒。 “不客气,正好是你喜欢的口味。” ------------ 真变态 一个小时之后,一辆白色的轿车驶进大铁门,保镖们检查过后放行。 南汐靠坐在藤椅上,摆弄着相机,晚风轻起,带来一阵浓郁的玫瑰芬芳,她抬眼,视线落在离自己不到几米的白色轿车上。 后座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来,不规则白色裙摆单片式大开叉,走起路来一步一销魂。 再一看,女人腹股沟的位置,呵,真要命,她连内裤都没穿。 南汐点了一根烟,淡淡地昵着这个妩媚到骨的女人,看着她走了过来,“请问...是不是有位陆先生要我陪他?” 南汐指指旁边的椅子,“坐着等吧,一会就出来了。” 就在十分钟前,来了位部长,几人说要商议什么事,又去了地下会客厅。 女人是国宝级美女,当地电视台主播,靠着标致五官外加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外圈卖得好价钱。 她在南汐身边坐下来,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 除了胸部不够丰满性感,穿着略保守了点,这个女孩子也是个尤物呀,不过她的气质是很矛盾,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也是过来陪玩的?”女人闲着无聊,没话找话。 她弹了弹烟灰,“嗯…” “你看着挺小。” 南汐淡笑,没有回话。 想到什么,又问:“他们给你多少钱呀?会不会玩得很变态?” 南汐想都没想,“是挺变态的,你小心明天走不了路,张不了嘴。” “.....” 走不了路她能理解,怎么连嘴都张不了?难道是…似是勾起了回忆,起想越恐惧。 “我现在走,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南汐在女人惊愕的目光里,呼出手里的烟雾,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快感,她微微地笑了下,还没开口,一转头就发现了他。 陆北晟环着手臂就站在廊柱旁,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足够他听清那两个字,变态。 而此时,女人注意到南汐的目光,她往后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瞬,心跳当即漏了半拍。 眼前的男人穿着简单而有质感的黑色短衬,深邃的轮廓在悬挂吊灯下,整个人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真是英俊极了。 她痴痴地看着陆北晟,直到他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手臂绕过女人的细腰,“走吧,宝贝。” 女人受宠若惊,“你..你...” “我就是那个变态。“ 女人听着他近在耳边的气息,脸蛋微微泛红,她在风月场上这么久,见多了秃头大肚腩,满嘴脏话的老板或官员,陆北晟真是让她又惊又喜,管他有多变态,她愿意奉陪。 职业病起,身体贴他更紧,轻声诱导:“房间在哪?” “我带你去。” 女人愉悦地笑,柔声催:“快一点。” 南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懒得搭理他们,抓着相机起身,和陆北晟擦身而过。 走廊感应灯亮了,陆北晟回头,看了她一眼。 -- 短短五分钟,陆北晟快要被香水味熏晕了,进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推开,“离我远点。”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没关系,这种男人有脾气更猛烈。 她朝他走近一步,拽起裙子,拉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部位,“你摸摸…” 陆北晟刚想说什么,外边传来窸窣脚步声,随后是开门的声音。 客房阳台是连着的,两个房间共用一面墙,陆北晟走过去拉上纱帘,转身,没有任何预兆,女人被他抱起来摁倒在床上。 “啊…嗯。” 女人发出一声娇喘,再勾住他的腰身,手摸到绷起来的结实背肌,看着他的眼神迷离,“不用先洗..” 话都没说完,陆北晟扯过旁边的纸巾塞住她的嘴,女人睁着迷惑的大眼睛看他,倏地就明白了外面那个女孩子的话。 只是想想都刺激得她浑身紧绷,正期待着下一步,一把美钞扔过来,陆北晟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自己叫,直到我喊停。” 女人一愣。 陆北晟虎口捏住她下巴,“不配合,我就杀了你。” 女人吐出嘴里的纸巾,“我配...配合。” ** 一整天闷热的空气,预示着夜晚的这场小雨,踩过复古碎花地毯的甬道,脚步停在客房前。 易启谦把门推开,落地阳台正对着远处的小山脉,他两手撑在扶栏上,微低下头,摘下眼镜慢慢地擦拭着。 湿润的雨点儿跳到玻璃窗,誓要衬起这活色生香,在这个夜晚染得更潮湿。 “晟哥..…”隔壁房,女人喘息的声音在叫嚣着。 易启谦戴上了眼镜,嘴角勾起抹哂笑。 廉价,低俗,不知所谓,他陆北晟也不过如此,什么女人随便都能上。 南汐不会看上他。 小雨淅沥,空灵悠远,易启谦闭了闭眼,幻想着他自己的臂膀终于降服了易南汐,而她的指甲就掐在了他的肌肉里。 ------------ 秋千吻 他要南汐,疯了般想要,可他不想惹她生气,那样只会永远失去她。 易启谦隐没在黑暗里,没多久就离开了房间。 “可以了。”陆北晟拿出嘴里的烟,“今晚的事,不能说出去。” 壁灯微弱地照着屋内,女人白雪似的身体,靠自.己也能玩.到微微泛红,最后,一场独角戏随着他高抬贵手得以落幕。 她被陆北晟搞得意乱情迷,可即便如此,男人看她的眼神仍跟修练半世的高人一样,半点勾引不了。 女人灰败地收拾好自己,听见陆北晟低沉的嗓音,“听清楚了?只要透露半个字,你在这一行就不用做了。” “清楚,清楚,你放心,钱到位我也是有职业素养的,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陆北晟打开了电视,他坐在沙发上,将手臂搭在一侧的椅背,就这么懒散地靠了会,这才回了句:“静坐三十分钟,然后离开。” “……” 这大概是女人职业生涯中最受挫的一夜,前半小时动作独角戏,后三十分钟又要她静坐不能出声。 所幸还有美钞收,不至于人财两空。 余光看了眼电视正在播的影片,什么寂静之地,讲的生物入侵地球,人们努力寻找生存希望。 那上面六字宣传语写着,别出声,活下去。 看不出来,他竟然喜欢这种小众影片。 * 细长到可以戳死人的鞋跟踩在地板蹬蹬响,三十分钟眨眼就到,女人扭动腰枝,花蝴蝶一样带着浓烈的香味离开了别墅。 而陆北晟还在看电影,清心寡欲神父上身,一个人捏着一小壶酒,直到影片结束。 庭院秋千架亮起了灯,陆北晟拿着随身带的小酒瓶走到阳台。 彼列魔警,光荣会核心成员名单,一旦锁定目标,这会是一场大规模的跨国抓捕行动。 前路坎坷,不知祸福。 陆北晟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七年养成的习惯,戒不了他也不想戒。 别人喝酒会醉,他相反,他需要酒精来保持清醒。 比如现在,他低垂眼帘望向楼下,这一刻,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瞥见秋千架出现的一对人影。 男人伸手将她拽到怀里,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然后是脸蛋,嘴唇。 陆北晟挪开目光,又喝了一小口酒,金洒入口清凉,初尝微苦,但很快就会被它特有的甘甜感而折服。 他没有醉,也相信自己没看错,那两人,正是易启谦和易南汐。 ... 半小时前,南汐回房洗了个澡后,陡然想起什么,她发信息给易启谦。 “一个星期了,让我见他们。” “好,你出来,我在庭院。” 小雨后到处湿哒哒的,南汐并不是很想出去,可易启谦的脾性她很了解。 他心情不好时,势必会脱下那层温润的皮囊,她反抗没什么意义。这么想着,她换了件白色衫,趿着拖鞋走出房间。 易启谦软禁杨氏夫妇,好听点是给他们养老,四到五日不定期会允许和南汐通话报平安。 一年无数次通话,每次都是威逼利诱下安排好的台词,“南南啊,不用担心,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易先生很照顾我们。” 和以往一样,两张椅子一面墙,周遭无陈列物品,手表被摘下,连眼镜都做了特殊处理,整个环镜捕捉不到一丝丝线索。 “那就好,我很快会去接你们。” “小南啊..”杨老欲言又止,拍录像的人似是做了个什么动作,他喉咙有些发涩,连呼吸都不太敢,“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前胸的纽扣,随着通话的结束被解了一颗,易启谦的掌心滑过她的颈脖。 “一定要在这里吗?”他的吻落下来,她的气息仍平稳得不像一个活人。 他短暂离开她的唇,另外一只手流连于她的背脊,“那你想在哪里?进我的房间。” 他的话语含糊,微微张口.含住她的下唇,“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一个通话换一次亲密,这是她作为情人的义务。 南汐侧过身,“不愿意,”她看了下时间,提醒他,“还有七分钟。” 强迫当然没什么意思,他要的是她发自内心的接受。 几步开外,有黑色的影子落在墙壁上,易启谦知道,有人走出了阳台。 他垂眼,手指轻轻捏住南汐的下巴,“七分钟?不知道的以为你把自己卖了,按时间计费。”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一定是禽兽。” “在你心里,一贯如此。” 说完,他用力地捏住南汐的下巴,逼迫她仰起头来,和自己深吻。 - 次日中午前,陆北晟带着奥古离开。 草坪地上,易启谦伸臂拍了拍他的肩,“一切顺利,我在加州开好香槟等你。” “一定。” 陆北晟拿出防晒太阳镜,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又跑到屋顶上的南汐,“那么,我先走了。”他也拍了下易启谦的肩膀,“祝你和妹妹玩得开心。” 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慢慢离去。 高耸树枝遮挡住了部分日光,他的视线中,凉风拂起她的长发,也差点要卷走她手里的画,而南汐反应非常快,手一抬又拿了回来。 这一分一秒,她抬起头的瞬间,他墨镜里有她小小的倒影。 * 在南美,每年都会举行无数场顶级联赛,就在不久前有人爆料,有犯罪集团借球赛把黑钱洗成合法收入。 这名污点证人目前正在DEA的保护名单上。 搁置在床头的腕表显示十一点钟,南汐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取下头发上的皮筋,散开了自然卷的长发。 她拉开抽屉,从化妆包里取出一盒隐形眼镜盒。 特制的盒子感应到她的指纹,一秒亮灯后,南汐取出里面一只透明眼镜。 身子微向前,往下扒眼皮,放到眼球下边,抬头,完成。 “南小姐,先生问你可以了吗?球赛时间快到了。”有女工在房外叫她。 她闭了下眼,适应了一会特制隐形眼镜带来的不适感,再睁眼时,眼镜所扫过的地方自动转化成3D成像。 “好了,这就出来。” ------------ 慈善赛 始建于上个世纪的米罗休育馆,是哥伦比业最悠久的球场之一,近年经过翻新后,馆内能够容纳超过三万观众。 萤火虫灯点亮了夜幕,贵宾厅外豪车云集,易启谦的车到达时,正在门口接待的一位男人马上迎上来。 “易先生,里面请,尼奥先生已经到了。” 南汐穿一袭黑色斜肩裙,右手拎着个小手包,她提裙下车,门口冷气好像不要钱似的,吹得人身上发冷,易启谦绅士地脱下西装,套在她身上。 南汐裹紧了西装外套,听见那男人再次引路,“易先生,这边。” 易启谦揽住她,往里面走。 要去的VIP包厢与看台隔开,全景玻璃,最佳观赛视野,是整个球场内最独特的区域。 这些座位提供独家美食、特别产品、还有现场表演,仅供二十五名重要人士入內。门口安保森严,无论政客或富豪,无一例外都要接受安检扫描。 南汐跟在易启谦身后,在扫描仪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她低低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睫毛进眼睛里了,有点不舒服。“ “我看看。“易启谦手指撑开她的左眼,轻轻地吹了吹。 安保就站在他们身侧,两位华裔说的中文,他也听不懂,不过是看出来了,这位女士大约是身体不适。 例行公事从身后扫过一遍后,便让他们进去。 球赛已经开始了五分钟。 金发女郎着深色V领,艳光四射,政客富豪人手托一杯鸡尾酒,言笑晏晏。 被操纵的比赛没有什么可看性,无人在意球员的实力,也无人讨论巧秒的战术运用,他们只在乎最后的点球。 南汐跟着易启谦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会说好几国语言的高级服务生托着盘子穿梭在其中,易启谦刚拿起杯子,迎面就有人咬着雪茄闲闲走过来,“易先生,你这是出了里约就乱来了?” 他笑着看向南汐,“公然带女伴,不怕老婆吃醋?” 南汐的右眼扫过他的脸孔。 尼奥,二十九岁,哥伦比亚参议员。 易启谦只给了南汐一杯果汁,“是我小妹,带过来玩一玩。” 原来是家人啊,尼奥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之后朝南汐伸出手,“你好,易先生的妹妹,我该怎么称呼你?” “南汐,你也可以叫我CiCi。” 骤然欢呼声起,是实时大屏幕里传来的球场上的声音,那里有着最虔诚真实的球迷,他们为自己的信仰而欢呼。 尼奥还没来得及和南汐握上手,就见易启谦按住了他的肩膀,轻拍了拍,两人交耳简短说了几句话后,南汐借口要去洗手间,走开了。 这一层VIP包厢,里面又有个隐秘会议室,大概一刻钟后,会有10位特别人士进内议事。 南汐若无其事地假装走错路,到走廊尽头,两名安保挡住她,“这位小姐,请留步。” “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前面直走左拐。” “好的,谢谢。“ 南汐转身,一心三用,眼镜扫过的地方都没有摄像头,这些重要人士在这里出现,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手摸了摸额,作势要晕倒,身后的安保急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嗯,没什么,我刚怀孕了,经常会这样。” 南汐撑着那安保的手臂,站稳了。 “什么事?”后面有人在问。 “这位小姐身体有点不适,看看是否要帮忙叫医生过来。” “不用麻烦了。”南汐摆摆手,“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谢谢。” 她往洗手间的方向离开。 安保回到原位,一切如常,丝毫没发现一只迷你侦察甲虫粘住了他的衣角,不过两秒的时间,甲虫顺着钻进了他的制服口袋。 这种半电子昆虫身上装有一个小小的无线电“背包”,利用这个背包,可以操控甲虫的起降飞行进行军事行动。 甲虫成功进入目标后,即可传输数据到后方。 一百坪空间,奢华顶灯下,数十位不同肤色面孔的老大分别坐于两侧的按摩椅。 擦得锃亮的皮鞋在镜头前闪过,换个角度,又见一名欧洲男人手执钢笔指点江山,来回镀步。 底下来宾们听他把自家公司吹上天。 “我们是世界第一洗钱团队,专业度不用怀疑,尽管放心和我们合作。” 南美片区老大纷纷点头附和,他们集团是如何利用各种途径,顺利将巨额黑钱洗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留痕迹。 “今天的比赛,你们可以捐助不限金额的款项,当然,多多益善。” 会议开到一半,嘀嘀嘀,忽地有警报声响,欧州男人身边的保镖近前耳语了几句,下一秒,甲虫信号转眼消失。 - 新加坡肃毒局。 随着电子甲虫的断联,监控屏映出了站在跟前的两个人影。 方慧中拧紧眉头,再一次调试信号,屏幕仍没有任何反应,“我打给小九。” 陈司凌仍保持着两手插兜的姿势,等方慧中打电话的时间,他慢慢转身站在了她面前。 “她没接。”方慧中继续拨,一只手挡住了她的手机。 “你做什么?”她盯着陈司凌。 “不要那么紧张,相信她不会让自己出事。” 方慧中轻笑了声,“对你来说,当然无所谓,你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陈司凌双手背于后,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你想让她结束任务,慧中,你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我的立场就是保护她!” “保护她也是我的任务。” “对你来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你升职的跳板。”方慧中语气冷淡。 “希望你头脑保持清醒,知道此刻在跟谁讲话!”陈司凌摆出上司的姿态。 “我很清醒,CNB行动组高级警司,陈司凌。” 方慧中已不再年轻,年近五旬眼尾处有清晰的鱼尾纹,但她皮肤仍白晳透亮,岁月馈赠她另一种成熟美丽韵味。 陈司凌看着她短暂沉默,之后走向一边,弯下腰,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英文名,“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一场复杂凶险的持久战,面临被暗杀风险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 对指纹 方慧中走到他面前,“我常和手下的人谈到死,要学会理性看待并继续前行,但是..陈司凌,你晚上做梦真的不会见到他吗?他临死前交待过我们要..…” “可以了,方警官。“陈司凌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两人僵持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很快地预知到什么。 陈司凌将笔记本合上,“正事要紧,马上通知那边,找个人协助她。” 是他们低估了对方,还没等到钱入账,反侦察感应器已经探测到甲虫的存在,并在第一时间执行攻击任务。 - 随着突来的警报声响,所有人已经知道会议不能再继续下去。 “伙伴们,下半场球赛即将开始,让我们为喜爱的球队加油吧。” 转移话题佯装平常,就算在此时有人冲进来把一众人带走调查,他们也有办法为自己脱身,无非就是麻烦了点。 一杯果汁喝到三分之二,南汐已经知道任务失败了。 易启谦是这次赛事的主办人,但他通常不会轻易现身,代替他在隐秘室和洗钱集团会面的人,也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封锁整个VIP厅,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他望着玻璃巨幕,放下了手机。 南汐就在他身侧,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渐渐地,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你挡住我干什么?我要去洗手间。”一个男人用西班牙语骂出了一句脏话,“该死的,我让你走开。” 南汐寻声,回头望过去。 厅内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围住,安保人员和各路保镖排成一列,禁止所有人进出。 “很抱歉先生,我们发现有人盗取了他人的指纹身份进馆,我们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排查,请您配合。” “这关我什么事呢?”男人气得掏出证件,“我是联邦学院教授,快让我出去。” 保镖们置若罔闻,那教授还要说什么,听见一声枪械上膛,“教授先生,现在开始排查,请您往后退一步。” 逼于无奈,他只好站到一边。 包厢里,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隐形富豪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这当中牵扯着复杂的关系网,只有少数名额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开放让他们进来。 比如这位教授便是其一。 品酒的长桌腾出个位置,指纹识别机一早待命,不需要太繁复,手指轻轻一按,即可找到那位“盗取身份”者。 “为了保证大家的隐私安全,我们需要尽快找出这个人,请放心,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说话的是尼奥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次慈善赛正是易启谦和尼奥一同主办的。 “真麻烦,下半场很快就开始了,你们已经破坏了我们看球的兴致。”有人提高音量表示不满。 ”很抱歉,我们会尽快。” 南汐径直走到拐角处,捏着高脚杯看着所有人配合地按下了指纹。 等前面一行人过去,很快就轮到她,只要和甲虫身上的指纹一对上,不到三秒的时间,她立即就会被黑洞洞的枪口包围住。 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易启谦悄无声息地走近,轻声问:“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睡不好,有点头晕。”她放下高脚杯,问易启谦,“我们也要接受检查吗?” “当然,所有人,你看..…”他指身不远处的两个年幼的小朋友,“包括他们在内,小朋友也没有特例。” “多此一举。” 她露出不满的表情。 “南南,别这样,等会你可以为看好的球队下注,输了算我的。”易启谦知道她喜欢什么,变着法在哄她。 “你说的,可别后悔。” “不会。” 她平静地扭过头来,看向前方聚集的人,易启谦握住她的手,“我们过去。” “嗯。”南汐下意识握紧了手包,泰然自若地跟在他身边。 身后,是夜幕下的球场,灯火通明,她只听得到跑鞋在跑道上摩擦,哨声吹起的响声。 离得越近,越安静。 “易先生。”带头一位是尼奥的警卫小组,显然是认得易启谦,他微颌首,“这边,按一下就可以了。” 易启谦在后者的带领下,一只手刚准备落下去,倏地一声细微的吱响,灯全灭了。 整个包厢漆黑一片,黑暗中,有人惊呼了一声,又有人问,停电了吗? “怎么回事啊。” 南汐静了两秒,手心及时被人轻拉过去,“南南,别离我太远。” 一句话刚落,好几束光同时亮了起来。 警卫安保们打着手机电筒,“大家稍安勿躁,给我们三分钟时间,马上排查停电原因并且会尽快恢复。” 南汐并不着急,她在黑暗中,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抬头的瞬间,电力已经恢复了。 而后,易启谦和南汐先后验了指纹,识别机没有任何动静,通过。 后面的人跟上来,有秩序地接受检查,连尼奥也都主动走过来,把手放上去。 没有任何可疑。 易启谦转过身,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位警卫头目凑过来说了句话,“在男洗手间发现了一套干净的西装,嫌疑人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里。” 易启谦静了一会,尼奥也看了看四周,嗤了声,“侦察手法如此熟练,不是DEA就是CIA,谁还会留下指纹呢。” 就像南汐说的,多此一举。 这些球迷身份过于特殊,为了绝对的信任,进来不允许带手机,任何能够捕到他们脸孔的摄像,也不允许在这里出现。 “地藏。“易启谦招招手,叫来他身边的心腹。 “”易先生,有什么吩咐。” “物品递交鉴证部,还有。”他的目光再一次转向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南汐身上,“送南小姐回别墅。” ------------ 一条线 随着球员一记暴力飞铲被直接罚出场,看台上的氛围再次被点燃,陆北晟咬着青苹果味的糖果,旁边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白人吵得他头都疼。 他望了下手表,还有十分钟,从看台上起来,走到吸烟处,同一时间,手机收到简讯,“晟,有组员需要你增援。” 过去十年,DEA联同国际刑警组织及新加坡特种部队,进行代号为“重启”的拘捕行动。 这个行动超过200名探员和特工参与,分为多个小组,覆盖一百个城市。 而跨区之间组员相互不认识,却有着约定成俗的规定,在执行任务中,一旦组员陷入困境,就要无条件协助对方脱离危险。 后方的定位地图里,显示只有陆北晟在哥伦比亚的首都,且正好和新加坡的组员在追查同一条线。 陆北晟抽了两口烟,夹着烟的手在电话上敲着字,“什么情况?” “行动泄露,人被困在米罗体育馆。” “真是麻烦。” 一场球赛都还没看完呢,陆北晟把烟头摁灭在墙面,一个抛物线丢进垃圾篓。 就二十分钟前,他在其中两辆政要的汽车上装好了窃听器,现在又要原路返回去增援。 最近这段时间各组都不算太顺利,这一句麻烦,在指挥官听来,他就是不想帮忙。 “晟,不要拒绝,听说是个很有魁力的女组员。” “哦,是吗?” 他们之间说的俄语,陆北晟说起来更加低沉性感,他故意笑着回应,“那还等什么?” 他挂了电话。 今晚,陆北晟是以普通球迷身份进入球场,因为外形扎眼,他刻意穿了一身黑,头戴深色棒球帽。 米罗休育馆的平面图他一早就拿到了,从布置上看,高压配电室就在最中间的位置。 挂断电话五分钟后,他就到了主机房外墙,门口有人守着,陆北晟没费什么力,从外套内衬拿出一把无声麻醉枪,瞄准目标,麻醉剂从枪里射出来,五秒时间就放倒了两个人。 他压了下帽子,边走边戴手套,进了配电室。 里头还有一个人守着,肤色看着像是印籍男人,“啪嗒’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突然碎成了两半。 陆北晟挑了把最近的椅子,脚一抬,那椅子飞了过去,正砸中印度男人的脸部,人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把多功能折叠刀被他抽出来,陆北晟直接剪断了电源线。 所有的灯光随着他手里的动作一暗,整个世界像踢翻了黑色的颜料桶,连棵树影都看不清。 陆北晟拉开门,指挥官的电话催命一样又打过来。 “我切断电源了。” “她能出来吗?” 真是笑话,参与到这次行动的,全都是精挑出来的特警,几分钟的断电,已足够她解决这样那样的障碍了,还是没办法自救的话,就回炉再造吧。 陆北晟都懒得搭理指挥官,他快步往前走,扔过去三个字,“看运气。” * 行驶车辆经过一片爬藤植物,不知名的花儿吐苞绽放,芬芳飘溢,光影掠过车后座的人,南汐脱下了外套,扔在一侧。 坐在副驾的地藏一直盯着她,只见这会,南汐的手绕到腰侧,拉链滑到一半。 “南小姐,你要做什么?” “把乳贴拿出来啊,穿着不舒服。” 地藏听到这话,脸都白了,被易启谦知道的话,眼珠都要被挖出来,“咳咳...能回去再取吗?” “你把脸转过去,别看着我就行了,”说着,她的手已经探进了自己的胸口,“别偷看。” 地藏立即就别开了眼,司机也很懂事只专心开车,借他十个胆都不敢乱看。 南汐一手把乳贴拿下来,另一手摸到黑色的小提包,打开,取出里面一副刑侦手套。 “可以了吗,南小姐。” 易启谦特别交待,南汐身体有些不适,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南汐用乳貼裹住手套,“嗯,我又不会走,急什么。” 她懒散地转了转脖子,十字路口转灯,车停了下来。 她把手搭在车窗前,瞥见路口大红色的垃圾桶,“我丢个垃圾,开下窗。” 司机想都没想,在他摁键后,南汐坐直身,一个精准抛物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红灯转绿,车身在树影间勾勒出一道暗影,金灿灿的路灯逐渐模糊起来。 _ 南汐回房后,第一时间就进去浴室洗澡,哗啦啦的水声下,她对着镜子取下了眼镜再扔进马桶,在摁下冲水键的瞬间,她知道,易启谦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别墅的后山,有一道可以通往机场的坡路,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洗完澡后,特意换了一套简便的运动装,推开窗,高大的保镖双手交握就站在楼下,门外,是地藏在闭目眼神。 她知道这个人,东南亚四大拳击手之一,身手非常灵活,而和他齐名的另一位拳手,是奥古.菲格拉。 就是那位一直跟在陆北晟身边的男人。 她的手握在门把上,不算太宽敞的走廊,地藏联同另一名保镖就占去了所有的位置,他们堵住门口,“南小姐,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我饿了。” “好,我去叫厨师给你做吃的。” 南汐往前一步,“你们在监视我?” “不是,易先生担心你身体。“ “所以,我现在是连厨房都不可以去?”她淡淡地看着他们。 保镖们没有说话,等于默认。 啪的一声,南汐用力地关上了门。 形势不利于她,她不会莽撞动手。台灯映出半室暖黄,她靠坐在躺椅上,想到今晚贵宾厅的意外停电。 通常情况下,供电公司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会停水断电。 南汐接触侦察虫,全程都戴了手套的,她大概猜到,是自己人在暗中做了些事。 方慧中几时开始对她这么没信心,这点事都要找人帮忙,简直浪费时间。 二十分钟后,门外响起叩门声,“南小姐,给你煮了面条,你开开门。” “等等。” 今晚的慈善球赛,至少有五名光荣会的核心成员,虽然侦察虫录到一半被发现,但实时数据,还有隐形镜里录到的人像,都已经传到了情报局后方。 易启谦正在竟选议员,慈善赛事洗钱丑闻一旦放出去,会为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 讲条件 厨师按照她的喜好做了一碗叻沙拉面,门一开,一股浓郁的咖喱风味飘了进来,她端着餐盘准备到楼下饭厅,两名保镖挡住了她的路。 “让开。” “南小姐,你就在房间用餐,易先生很快回来。”保镖们很有礼貌。 “只让我在这里活动,呵,现在是把我当犯人了?”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意思。” “打电话给他。” 说完,南汐抬脚勾了张椅子,顺势靠坐在门口,就这样端着碗用餐。 几分钟后,地藏走上楼,“易先生就快回来了。” 时钟转向整十点,易启谦的座驾慢速驶进来,他下了车,脚步不停往二楼走。 房门敞开着,窗户也没有关、她坐在中间的一张靠椅上把玩着相机,旁边小茶几放着一碗吃剩的面条。 听到脚步声,她漫不经心抬眼,单手举起相机,对着易启谦按下了快门,“你回来了。” 易启谦朝她走过去,地藏给他倒了杯水,他拿着杯子,坐到了她面前。 “还头晕吗?” “不晕了。” “怎么不吃完?” “没胃口。” “为什么?” 南汐正视他的眼睛,“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好。”易启谦两手交叠在膝盖,很平静地看着她的脸,“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南汐拿起旁边的烟盒,点了根烟,“谁跟你说我怀孕的?” “你自己。”易启谦此刻的眼睛黑不见底。 南汐想起来了,“不容易啊。”她呼出手里的烟雾,“在哪里都安插那么多眼线。” 易启谦从位置上起来,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他的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亲爱的,我也不想怀疑你,可这个又是什么?” 他摊开手心,等南汐解释。 她偏头,看见那支钢笔窃听仪,那是她放在车里的,“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易启谦俯在她的耳边,“那么,侦察虫也是你放的,对吧,易南汐。” 她没有否认。 易启谦拿走她的烟,捻灭在一旁的茶几上,“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怎么弄到手的?” “买的。” “把你录到的东西交出来,好不好?”他柔声。 “可以,你把他们放了。” 易启谦懂了,他挂着没有温度的笑容,“你处心积虑,还是要离开我对吗?” 南汐站起身,易启谦拽住她的胳膊,“我对你不够好?” 她不想和他讨论这种无聊的情爱问题,“下个月就要演讲,要是我把部分视频送给选民们当礼物,你猜猜,众议院到时还会不会留你一席之位?” 啪地一声,易启谦没有任何预兆地扇了她一巴掌,因为力度太大,南汐站不稳,脚拐了下,额头磕到了边柜角。 “我再说一次,把视频交出来。” 房门外几个保镖看到两人这样,想说什么又不敢,最后还是地藏走向前,“易先生,那个..南小姐流血了。” 易启谦愣了好一会,他走过去,将她的脸掰过来,额角裂了个小口子,渗出的血糊了她的脸,他开始有一丝后悔,“对不起,南南..” “滚开。” 易启谦抱住她。 “我叫你滚蛋!” 他抽了几张纸巾,蹲下来慢慢地为她擦拭着伤口,南汐不领情,甩开他的手。 易启谦克制着怒气,深呼吸后尝试和她沟通,“我可以放杨太太回槟城。” 南汐抬头看他,“我养父呢?“ “他暂时还不能走。” “那就是不用谈了。” ------------ 阿曼岛 女工处理完伤口,一分钟都不敢多待,提着药葙赶紧下了楼。 易启谦又像无事人一样,等所有人离开后,他坐到她身侧,把自己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推到南汐手里,“我现在放她走,你来安排。” “用我的电话。” 易启谦看着她此时的神情,“有没有人说过,你眉眼长得很像姑父?” 南汐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也懒得去揣摩这话里的意思,接过他的手机记下号码,“你介意走开吗?我要单独跟她讲话。” “好。” 易启谦又恢复他温润斯文的模样,推了下眼镜,“我下去吃东西,你慢慢聊。”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放回兜里,下了楼。 南汐走到洗手间,关了门,拨了刚才记下的那个号码,很快就接通了。 “杨姨。” “小南?” 这次通话竟然不用在别人的监视下,杨太太很惊喜,“你在哪里?事情还顺利吗?” 话音刚落马上察觉到说错话了,南汐的身份敏感,可不能随便乱问,“啊,你看我这个老糊涂。” “没事,你们在哪?” “阿曼岛,我们在这里。” 超过一个世纪历史的阿曼岛,是槟城州唯一有少数居民的岛屿,因为丰富文化与遗迹,平日里很受旅客欢迎。 原来,他们一直没离境,是易启谦暗地里一直在放出假消息。 南汐着实有些意外,“听着,你回家以后收拾好证件,今晚我会想办法让人带你出国。” 杨太太疑惑,“那老头子呢?他不能跟我一起走吗?” “暂时先送你离开,阿叔...需要过一段时间。” 杨太太听着她这话有些不对,虽然一年前被几位陌生人带到这个岛屿生活,但除了失去自由,以及每一次和南汐通话都必须照稿读以外,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杨太太默了会,“他们..是不是利用我们要胁你?如果是这样的话,孩子,没关系的,你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理我们。” 杨氏夫妇早年有一个女儿,和南汐年龄身高都相符,可惜长到十八岁,人就不在了,因为丧女之痛,他们伤心过度,对生活万念俱灰,一度也想追随女儿去了。 后来,是南汐,这个有着一双玻璃般眼睛的女孩,是她的出现,给了他们一点念想。 “没有,我的事很顺利,你放心,最多三个月,阿叔会和你团聚的,你听话,现在回家收拾证件,然后哪里都不要去,等待方警官。” “好的,都听你的。” 做这一行,最忌有软肋,她突然觉得有些累,靠在墙面半蹲下身子,缓过几分钟后,听见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南汐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杨姨在槟城的家。” *** 建在悬崖边的德尔托酒店,曾是哥伦比亚最高档的酒店之一。后来因为波哥大河流被污染而废弃。 高高的边窗外,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藤蔓,时有野鸟飞过,扇动着翅膀扑棱扑棱响。 中午的日光,穿过树梢漏进来,陆北晟靠在后座,拿着微型冲锋枪退了个子弹。 耳麦里,有声音在汇报,“有道暗门可以通往地下室。” ------------ 没退路 余下负责带货的人只剩五名,他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匍匐着往西北方向的逃生门转移。 穿过回旋的暗道,推开一面铁闸,可以退到停车场的位置,幽破残旧的空间,停了数辆防弹车。 陆北晟这人从来不打无准备的战,在突袭的前一晚已经让奥古过来摸清地形。 此刻看准时机,等他们上车的瞬间,红色的点,直接落在方向盘上。 “有狙击手,小心!” 陆北晟没有赶尽杀绝,“砰”地枪响,狙击手的子弹只是击碎了车头。 五人措手不及,正准备弃车时,好几个黑影倏地从旁边一辆铺满灰尘的车尾冲出来,速度之快,未及反应,手里的军刀,已经非常精准地压住了他们的脖子。 “等等。”男人的声音从上层的停车架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就等着他说点什么,不曾想陆北晟居高临下站在那里,只是不紧不慢地脱下了黑色手套,然后抬眼,简短地说了句,“只要货,人滚蛋吧。” “……” 奥古听不太懂是要把这几个人弄到哪里去,“晟哥,是要滚到哪里?” “丢到公路上。” “哦,好的,收到。” 经历过一场枪战的德尔托,这下彻底沦为鬼楼,唯有门口残破的招牌暗示着这里曾经有多么的风光。 荒早丛生的小径,陆北晟斜倚在车身旁点了一支烟,有月光照过来,噪音停止,才听到虫鸣交织。 夜晚宁静的山道,静谧又神秘,如此风景,原本可以更美。 他往后望了眼,看向萨里集团这支以凶残出名的郐子手,如今只听他差遣,然,不久后,他们的枪口就会对准在自己身上。 又或者,他亲自送这帮“兄弟”去见上帝。 没有退路,他没有退路。 装好货后,越野作战车沿着来时的路回去,途中,陆北晟拨通易启谦的电话,快挂断时,对方才接起来。 他刚要说话,却听见有女人呢喃的声音,进来…啊 这断续又暧昧的三个字让陆北晟停顿了一下,脑子里快速闪过南汐的脸,有好一会儿都无法说话。 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北晟,货..拿到了?” 易启谦的声音也带着点喘,隔着电话,他甚至听到了轻微的肉.体碰撞声。 陆北晟无声地笑了笑,“等你办完,我再打给你。” “没关系,北晟,有话说吧。” 陆北晟不知怎地,在这一刻突然分神想起了那一晚,她握着烛台点烟的样子。 还没开口,易启谦嘶的一声,轻斥对方,我迟早死在你身上。 陆北晟直接挂了电话。 过半小时后,易启谦主动打过来,“抱歉,她太缠人。” 陆北晟淡淡地勾起唇角,“理解,男人嘛,华语有句话怎么说的,牧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易启谦难得笑声放大,“想不到你还会懂这句俗语。”他穿好衬衫,挺拔的身形走向镜前,从落地镜里看到刚喂饱的女人,坐在床上故意半抱着胸,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有七分像,神态还是差了点,南汐的孤冷是独一无二的。 易启谦别过脸,继续同电话里的陆北晟讲话,“后天下午三点,在公海邮轮见。” PS(这章我还没写完,明天补。) ------------ 兄弟情 混杂着加勒比海风的咖啡树在风中摇摆,木屋阳台探出的梅花,日头越晒它越美。 朝天空洒上一把面包屑,鸽子立即从屋檐飞下来,从巷尾跑出来的小马车穿过路面,脚下蹄声跶跶作响。 和易启谦一样,陆北晟在各地也都有他的落脚地。 像眼前这套,仅70刀一晚还带有私人大露台,房顶上头顶着一棵巨大芒果树的民宿,就是他三年前盘下来的。 民宿便宜又好住,唯一的缺点就是下雨天能把人吵死。 陆北晟的黑靴踩到门前的砾石路,防腐木围栏旁,有个几岁的小男孩,坐在台阶上,皱着小眉头看着手里拼了一半的玩具积木步枪,嘴里喃喃着俄语,“真是好难啊。” “要我教你吗?” 陆北晟走到他面前,男孩抬头,看到他随即露出惊喜模样,嘴甜得像蜂蜜,“好啊好啊,最有型的北晟叔叔,你直接帮我拼?” 陆北晟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看着,我只做一次。” 他坐到男孩的身侧,大手收纳好所有零件,紧接着,像变魔术一般,没三五下就装好了。 小男孩开心地跳起来,伸手要拿枪,陆北晟竟然...把整支枪给卸了,“学会了吗?” 小男孩要哭了,“你不是帮我拼好吗?” “我没讲过。” “妈妈,晟叔叔他欺负我。” 男孩哭着跑进屋告状。 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正踩着梯子在剪树上的叶子,偏头看见这一幕,笑了笑。 陆北晟走到他跟前,“大哥。” 男人冲陆北晟爽朗一笑,“怎么过来也不跟我提前讲一声?” “我就待一晚。” 陆北晟看着他踩着栏梯费力的动作,一度想上去扶他,想了想,又作罢。 男人叫克伦斯,他走过来,两人默契地抬手,相互碰了个拳头。 “你们好,我想问下科拉山谷怎么走?”外头有徒步游客,站在门外探了一眼。 克伦斯背对着人,熟捻地套好衣服上的帽兜,面罩拉上去,这才转身回路人的话,“从右边走,大约两公里,会看见指示路牌。” “谢…谢谢老。”虽然已经遮住了面容,他那双眼一回头还是把游客吓得够呛。 习惯了,克伦斯早已不在意,“吃饭了吗?好久没见,我们兄弟喝一杯。” 没有外人,他稍稍扯下面罩,两人揽肩往里走,“薇拉,拿瓶酒出来。” 一把温柔的声音回应,“是北晟来了吗?” 她边问着话,右手牵着方才那个小男孩,挑开帘子,一眼见到了陆北晟。 “阿晟?”薇拉扬起嘴角,“你刚到?” “嗯。”陆北晟随手捞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去给你们拿酒。”她转身又进了小厨。 陆北晟看着她怀孕的身影,了然扬眉,“几个月了?一年没来,又弄了一个。” 克伦斯笑,“六个月,这又不是多难的事。” 他干了活,面罩闷着半边脸实在不舒服,反正没外人,索性扯下来,放到一边。 日光下,他那张八级伤残的脸乍看下更可怖,随手扯了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桌上的灰尘,薇拉的身影绕了过来。 她拿了干净的酒杯,放在两人面前,“别喝太多,小酌怡情。” “行,你们进去休息吧。” 薇拉柔声,“好,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做点小菜。” 一个曾经的特种部队组长,一位内务少将,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住就是三年。 克伦斯倒了杯酒,推到陆北晟的面前,下意识往奥古的方向看了眼,“这个人跟了你挺久,倒是忠心。” 陆北晟握着杯子转了转,只是嗯了声,并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克伦斯好几年前在金三角执行的任务,就算没毁容,在南美,也没有人认得他。 “给你的义肢好用吗?”陆北晟问。 “还行。”克伦斯拍了拍大腿,“就是追儿子的时候跑不了太快。“ 正说着,小男孩光着脚帮薇拉端了碟小菜出来,克伦斯提鸭子一样揪住他的衣领,嫌弃地眼神看着他,“鞋都不穿,脏死了,去洗脚。” “哎呀,爸爸放开我。” 克伦斯一松手,他箭步就溜走了。 陆北晟目光追着小男孩好动的身影。 “你26了吧?喜欢就找个老婆生一个。”克伦斯这话不像是开玩笑的,陆北晟却听笑了,“找什么,没兴越。“ 他们这种人,最好就是无牵无挂,不能轻易给他人拿捏到自己的软肋。 注:这章我还没写完的。 ------------ 迷魂药 夜晚九时半,奥古继续发挥他锲而不舍的精神,两小时之内找遍整个小镇外加三公里外的村庄,地图也已经搜到烂,都不见有什么纸扎店的影子。 眼看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要拉闸熄灯,真恨不得飞到唐人街,那里华人店铺多,一定有陆北晟要的东西。 打算折返时,身后传来木门吱呀作响的声音,回头就见一位阿婆手拿三支高香,慢悠悠从一栋红瓦房顶的屋子走出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奥古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看着阿婆弯腰,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三支香插在了地面小烛台,奥古立即大步跨过来,用仅会的几句当地语言抠出完整的话,“这…那,这个,卖我可以吗?” 他指一指地面的烛台,阿婆被他杀气滕腾的气质吓到差点摔倒,奥古立即扶住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没有恶意。 幸好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个少年,还会两句英文,告诉阿婆,这人只是要买她手里的东西。 阿婆松一口气,随后见一把美元从他兜里翻出来,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问:“屋里还有黄纸,要不要啊?” 阿婆说的话,听着很像晟哥说的中文,少年在一旁翻译。 “要,什么都要。” 于是,阿婆收了美元,进屋拿了一摞金箔纸两捆纸钱,找了个麻袋利落地扎好交给了奥古,“拿去拿去,不够再来。” 就这样,美元换冥币,奥古总算完成任务。 * 五彩斑澜的小镇在入夜后和高高的树木融为一体,对岸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点一支烟,丢进褪了色的油漆桶,火光和冥币撕扯出独特的味道。 烤肉用的叉子被陆北晟拿来当火钩,他往边上一坐,“妈,钱不够用记得报梦。”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奥古听不懂,但他只知道晟哥是在拜忌母亲。 至于她是怎么过世的,还有晟哥其它的家人,父亲在哪里,这些奥古通通都不知道,他也不会过问。 火光从桶底涌上来,烟雾缭绕在陆北晟冷冽的眼睛,等黄纸烧尽,奥古才开口:“后天需要的两艘快艇已经准备好了。” ** 郊外别墅内。 未散的雾气氤氲在玻璃上,男人的胳膊架在浴缸两边,结实的胸膛水珠滑落,一路蜿蜒到底下柔软的金发丝。 “可以了。” 男人开口说结束,女人的头从他腿.间抬起来,看着眼前金主这张帅气的脸,还带着些不舍,从床上转战到浴缸,每十分钟就是一个名牌包。 是谁的替身都无所谓了,只要玩得开心。 上过playboy封面杂志的女星自浴缸里起身,笑得妩媚,“那么,下次记得找我,易先生。” 庭院里,南汐手中捧着本欧美悬疑文学,翻了几页,就见踩着红色高跟鞋,妆容精致的性感女星从别墅里走出来。 南汐和她对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易启谦已经穿好衣服,来到阳台,南汐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女星回头,以为他是在目送自己离开,笑着赠给了一个飞吻。 楼梯门一开一关,地藏拿着电话走过来,“易先生,大老板找你。” 易启谦没有回应,目光在南汐身上停了好几分钟,直到她起身离开,他才转身接电话。 地藏已经帮他开好了电脑,摁下手机键,大老板阿诺娜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频里。 转椅上的女人一头红发,标志性的高颧骨和锋利的下颌线,让她整个人都带着股高冷的美感。 “好久不见啊,表哥。”阿诺娜天生自带烟嗓,她一开口直奔主题,“听说,你带着我们的南汐妹妹出国了?” “是,她在我这里。”易启谦也直接摊牌,“本来想着这段时间忙完找你,正好,你把上次的事解释一下。” 阿诺娜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和里约情报局的人有联络。” “所以,这是你下追杀令的理由?” “What?易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换成别人,早就死了一百遍了。”阿诺娜两手环臂,“你可别告诉我,她只是凑巧偶遇了那名探员,大家一起喝茶聊天,聊的是明天巴黎秀场最新的高定款式,骗三岁小孩呢?” 说完,她哂笑。 易启谦拉开抽屉,换了一副眼镜,“她是姑妈的孩子,是易家的人,你动她,就是犯了家规。” “犯天条我也不怕。”阿诺娜稍稍侧身,给自已倒了一杯酒,“她私下接触情报局的人,不知抖了多少消息出去,老佛爷要是知道了也会执行家法,倒是你,易启谦,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生意还做不做了?” 桌边,有一串十字架,易启谦在手上把玩着,“你以为姑妈会杀她?你想太多了,我们两个说白了,只是外人。” 闻言,阿诺娜怔了下,很快传来一声摔响,她把手里的酒杯扔了,“我和老佛爷二十几年感情,她凭什么?” “总之你不要再动她。” 易启谦的语气不温不冷,但很明显带了怒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诺娜发出一声怆然的笑,“易启谦,你保她,有一天出了事,你别后悔就行了。” 易启谦不以为然,南汐在他这里就是个小女人,能掀得起多大风浪,她不过是为了离开自己搞出了些小动作。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说。 “她不管家里的生意,你不要太敏感了,我可以保证,不会出事,反而是你…娜娜,姑妈可以授权给你,也可以毁了你,做事情之前想想后果,就这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挂了线。 易启谦身体向后靠,沉默着揉了揉眉心,这时,电脑旁的手机又响了,他摁了接听。 “易先生,鉴证那边发来结果,VIP厅那件西装,是属于花旗集团执行官的,因为洒到了一点红酒渍,他就到洗手间把衣服脱了,暂时没有可疑,不过...” “说。” “当晚有人闯进了配电房。” ------------ 海上行 这是他们在波哥大的最后一晚,花园里的长桌已经摆好了食物,星星灯围着廊柱绕了一圈,灯都亮起,还不见女主角。 “她人呢?”易启谦拉开椅子,坐下来。 “南小姐在房里打游戏。” “叫她下来吃饭。” “好。” 上了空旷的楼房,远离了老板的视线,新来的一位保镖才终于忍不住,悄声问地藏,“南小姐到底是易先生的情人还是妹妹呢?” 地藏把问题丢给他,“你猜?” “情人?” 保镖不解,嘀咕一声:“那他叫外面的女人过来,是故意演给她看,气她的吗?有钱人的生活可真混乱。”他感叹。 从中厅走过,行至书房,地藏停下脚步,抬眼瞧了眼手下:“你挺健谈的,我有一个更适合的职位交给你。” 新保镖不解他这话什么意思,地藏却挥了挥手,叫他先下去。 等人走后,他捏着耳机,“即日起,33号调到训兽场,别让他靠近易先生。” “收到。” 房间里,南汐正在玩一个叫黑鹰坠落的射击游戏,该游戏运用战斗道具与装备,和队友协作,一起完成极限任务。 过程中,玩家可以设置各种密码门给对手,对手顺利解锁并推进游戏进程。 第一场结束,房门叩门声起,“南小姐,晚餐时间到了。” 她从游戏里退出来,回一个字,“好。” 餐桌旁,易启谦在讲着电话,南汐下来后,也没看他,径自拿了叉子,低头吃饭。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挂了电话,易启谦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臂,“明天我们搭船回里约。 南汐稍稍一愣,“不坐飞机?” 搭船需要过巴拿马运河,沿南美洲西海岸航行再到里约,挺麻烦的。 “嗯,想带你出海散散心,好不好?” 南汐手里的叉子搅着意面,忽然意识到什么,点了下头,“都可以,你安排。” ** 新加坡坟场。 曾经全球最大的华人墓地,沉睡着最早来南洋的华人,偶尔会有资深墓地探险家,吃饱了没事干过来探寻历史,平日里基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多雨之城又是湿漉漉的一天,中午时分,一辆车停在杂草丛生的坟前,那长满了青苔的石碑经过风吹雨打,碑上的文字早已模糊。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刮着车窗刷刷响。 几分钟的时间,副驾坐着的年轻女孩就将摩斯密码发了出去,她关掉游戏界面,合上笔记本,“警官,我有一点不明白。” 坐在主驾位上的方慧中望着外面的大雨,“什么?” “录像有他们的会议室口诉,应该可以构成证据,为什么不可以上报扣押,限制出境呢?” “没有确凿的资金流动记录,太多动作只会打草惊蛇。” “但是...” “你见过捕猎时狂吠的狮子家族吗?见过在猎杀动物时还哇哇乱叫的豹子吗?” 它们只会分头潜伏,把猎物驱赶到埋伏圈然后一起进攻。 年轻女孩叫KK,是国际刑警网络技术最高主管,话一点即通,“我知道了。” 对待豺狼猛兽,需等待时机一招制胜。 * 次日傍晚,易启谦带着南汐离开了波哥大。 码头上,五层高的私人游艇,在夕阳映衬下甚为浪漫,南汐远远地就看到甲板上熟悉的人。 栏杆旁,他正悠闲地握着酒杯喝到微醺,身旁还有几个女人蜘蛛精一样黏在他身上。 黄昏,凉爽的海风从四面吹过来,感觉到有人的到来,和一众美女们谈笑玩乐的陆北晟稍稍回头,看过去一眼。 她穿了一条法式度假连衣裙,手里提着只草编包,蝴碟兰发夹俏皮地别在耳后。 和初见的易南汐很不一样,今天的她多了几分温柔感。 平底凉鞋踩上舷梯,她在离他几步近的距离停下,海风拂过她的裙角,陆北晟佩服自已,竟然能猜到她洗澡用的什么沐浴露。 南汐视线落在了他脸上的一刻,那抹茉莉幽香,好似化为鬼魅一样缭绕过他的心头,海风都要变燥热。 “北晟,这么早就到了?”易启谦伸臂,给他一个招呼拥抱,“辛苦了,我就知道,这事只有你能办到。” “客气,有钱赚的生意,我向来不会拒绝。” 陆北晟一个眼神,周遭女人随即散开。 易启谦这艘游艇设有一个停机坪,两个泳池,及多个观景休息室,标榜也是为探险而生,冰级1A钢制船体的设计,能够自由穿越冰山神秘海洋。 他们到休息室谈事,南汐不被邀请。 “二楼有电影厅,或者你想看书都可以,让地藏带你去。” “出海还泡影厅,那多无聊。” 就在这时,甲板上传来了奔放的音乐,船员们跳起了森巴舞,南汐有了兴趣,“我过去那边玩。” 易启谦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去吧,注意安全。” 南汐脱了鞋子,光着脚融入他们,在音乐的律动下左拐右扭,没想到她竟然会跳森巴,而且还跳得挺不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陆北晟看着她像风一样自由的摆动着身体,紫色蝴蝶兰发夹随着她的舞步也鲜活起来。 天暗了。 音乐响起了。 口中的薄荷糖也融化了。 易启谦转过身来,陆北晟即别开视线,“走吧。” 两个男人的身影进了船舱,南汐仍不慌不忙地跳着舞,直到游艇融入了夜的漆黑,她才停下脚步,手扶着栏杆,看向不远处一直跟着的船只。 * 陆北晟是从小镇出发,坐的快艇和易启谦会合。 休息室门打开,地藏拿着个钥匙扣大小的探测器,快速扫过一遍,才请易启谦进去,“没有异常。” 纵然是自已的船,他也万分谨慎。 陆北晟则跟回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放松地靠在软椅沙发上,“你们出去吧。” 奥古和地藏齐声说好,房门被关上的瞬间,这两大齐名的拳手对看了一眼,然,却什么话都没有。 易启谦不抽烟,从吧台拿了盒雪茄,和茄剪一并递给陆北晟。 “怎么交易,都谈好了吗?”陆北晟微垂眼,手里的茄剪对准茄帽“咔嚓”一刀。 “商谈好了,到公海后,自会有人接货。” ------------ 要号码 易启谦在他对面坐下,攥着泡好的热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陆北晟已经点好了雪茄。 “买货的是什么人?查过底吗?” “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 易启谦摩挲着杯底边缘,按照计划,陆北晟交了货后,船到达中转站后,他就会先行离开,事成之后再付佣金尾款。 至于和谁交易,过路费支付给谁,海关印章是谁提供的,这些就算他问,易启谦也不会说。 陆北晟点了下头,“那就好,这条通道很重要,你知道的,总有些人握着手里的权利贪得无厌。” 他夹着烟的手整理了下袖扣,继续闲闲道:“比如最近落马的那一位,奉老美的命令去搞古巴高官的黑料,一边又卖了几百份护照给古巴特工,去打入老美内部,没有立场两边通吃当然被人断财路,易先生,你的船可千万别沉。” 陆北晟说的的线路,就是控制着南北美洲的巴拿马运河,这条航道年过万艘船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金山。 “你放心,他不敢。”饶是和陆北晟合作多次,易启谦也不会轻易透露半分。 手里的雪茄,轻轻地掸了掸,陆北晟还要说什么,这时,两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易先生,货品清点完毕,已入[安全艇]。” 陆北晟那边的人也向他汇报:“[咖啡]已全部转移。” 易启谦放下电话,拿了望远镜从一侧的玻璃舷窗望出去,在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离灯柱旁不远的一艘“半潜式潜艇”缓缓潜入水面。 小型潜艇约二十米长,货品分批被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几十个咖啡麻袋里,潜艇和游艇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 退一万步,就算海岸警卫队收到消息即时拦截,在公海上,也很难动得到易启谦。 更遑论临国政府那些超过50年船龄的装备。 他走到吧台上,给自已和陆北晟各倒了一杯酒,“这杯敬你,今晚玩得开心。” * 游艇上的派对,还在继续着。 易启谦喜欢热闹,什么酒会派对,远到南半球,他一个电话随即就召来当红女星模特名媛们。 音乐酒精舞蹈助兴下,八块腹肌高大船员和身姿妖娆的小模特们,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暗涌汹涛,笑着闹着找了隐蔽的地方,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甲板。 南汐跳累了,游艇管家带她到了套间,贴心地送上一盘水果后,又道:“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柜主机找我。” 卧室干净明亮,落地推拉门直通私人甲板阳台,还有无敌大吧台可小酌一杯。 房间门一关,基本听不到喧闹的音乐。 南汐取下蝴蝶发夹,别在了她随身带来的编织包里,她走到吧台边,拨开窗帘,看见后面两艘小型游艇仍跟紧着大船的航道。 很明显,这条航线不是单纯的返程,不是为了带她出海散心。 南汐从昨晚就开始怀疑了。 她走到甲板搜信号,果不其然,电波被屏蔽了,连卫星电话都打不出去。 水鸟掠过海面,传来忽远忽近的鸣叫声,南汐盯着鸟看了几分钟后,拿了相机,准备出去外面看看。 她住的房间在最顶层,文娱设施什么健身房游泳池都在二楼,她沿着左侧舷梯走下去,拐角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男人上半身赤裸着,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看样子是要去游泳池,两个人离得近,南汐的视线很自然地在他身上绕了一圈,从他肩头几处子弹疤,到精窄结实的腰身,最后再落到那一处明显的轮廓。 陆北晟好整以暇地回望她,隔两秒钟,“看够了没?南小姐,麻烦让一让。“ 并不算宽敞的楼梯角,陆北晟一抬脚,她同时后退半步,南汐正准备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他的胳膊堪堪碰了她一下,手一滑,相机不小心掉了下去。 她俯下身去捡。 陆北晟背着灯光,低下头,就着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露出的乳沟,忽尔就想起,那次她被绑在唐人街,当时他坐在窗台,很清楚地听到了绑架她那个男的嫌弃她胸小。 现在看来,其实也还好,不大不小,刚好一手能掌握的尺寸。 南汐起身,发现他正盯着自已,她把相机怼到他面前,淡淡道:“赔钱。” “…....”陆北晟看了眼裂成两半的UV镜,“破碎镜片清理下,镜头正常,没坏。” 南汐还是冷漠地看着他,“那也要赔钱。” 陆北晟盯着她看了会,“要多少?” “20万美刀。” “你当我不知道价格?” 他无声地笑了笑,“这破相机最多也就值十万。” “你赔不赔?” 她眼神笔直地看着他,陆北晟还是头一次见到用这种方式要钱的,他稍稍向前,离她近一步,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影覆过来,南汐即刻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荷尔蒙气息。 陆北晟望住他,这样近的距离,就在她以为他要侵犯自己时,他的脸稍稍移开,到她耳边,声音低得像呢喃,“你电话号码多少?回头我拿给你。” 和易启谦喝完酒后,他就回房间换衣服,出来穿着泳裤,什么都没带。 许是他嗓音太过性感,就在他说话这一刻,南汐心口竟然颤了下,这诡异的感觉真是来得莫名奇妙,她稍平复自己,很快的语速说了一串号码。 “记得,你欠我钱。” 她说完,女鬼一样转身就飘走了,余光里,她的连衣裙拂过了他的手指,触感轻盈柔软。 陆北晟瞧她半响,笑了。 .. 这个夜晚,船上的音乐就没有停过,八到九点,是爵士乐队和歌舞剧,九点半过后还有魔术看。 易启谦在房间有事忙,两个小时前就让人通知南汐,叫她自行晚餐随便玩,拍了几张照片后,她抱着相机去了文娱室。 刚一进去,就听到香槟瓶盖“嘣”的一声弹响,南汐一回头,就见扑克桌旁一对男女忘我的吻了起来。 “honey,好棒又赢了!” 麻将桌扑克桌国际象棋卡牌游戏,连二战桌游都准备了,真是多元文化大乱炖。 南汐走了一圈,听见有人喊cici,她脚步停下,有个女孩子热情地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cici,又看到你了,一起玩好吗?” ------------ 小游戏 这一头棕发的年轻女孩叫宝琳儿,她是环球上镜小姐,在这届哥伦比亚区选美赛中,虽然没有夺冠,也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南汐是在跳森巴舞时和她认识的。 “好啊。” 她们走到一张小牌桌上,一位男士随即起身让了位,“女士优先。” 宝琳儿带着南汐落座。 为照顾不同的宾客,这一桌玩的是2至4人,老少皆宜的以色列麻将Rummikub。 大家都知道打麻将核心在于让牌成组,数字排列组合再打乱重组,Rummikub也一样玩法,只不过成组规则会有区别。 “你会玩吗?”宝琳儿问南汐。 南汐扫了眼桌上不同颜色的棋牌,摇了摇头,“不会。” “我教你。”宝琳儿热心地给她讲游戏规则,旁边的男士贴心地招来侍者,为她们送上新鲜果汁。 “我们先玩一局你看看。” 宝琳儿是个经验丰富的玩手,破冰后,出牌环节无比主动。 南汐咬着果汁吸管,懒洋洋地靠在椅后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学。 “这叫什么?”她正盯着牌面,身后有人走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椅背上。 南汐侧目看他一眼,陆北晟换了衣服,黑色立领皮衣搭水洗牛仔裤,因为那张脸和身高优势,一过来便吸引了整桌人的目光。 宝琳儿脸上浮现惊喜的表情,“我们玩益智拉密,你要加入吗?” “看起来像是小朋友玩的桌游。”陆北晟一句话换来南汐的冷脸。 “是小朋友的游戏,所以陆先生,你介意到那边去,不要妨碍我们吗?”她指向一边的扑克桌,那边正好坐着好几位穿着比基尼的女人。 宝琳儿小声在她耳边问:“你认识他呀?” “认得,我哥的朋友。” 陆北晟本来是想离开,在听到她说的话后,左脚勾了旁边一张椅子,干脆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偶尔也是要接触不一样的东西。” 他就这么要笑不笑的模样,落在宝琳儿的眼里,更性感了。 ‘坐嘛坐嘛,一起玩。’宝琳儿眼珠都快黏他身上了,对面男士翻了个白眼,手指轻敲了敲桌,“琳儿,看帅哥还是玩牌呢?” “玩牌。” 话虽如此,她仍托着下巴看着陆北晟,不死心追问,“你要不要一起玩?” “我就看看。”陆北晟不参与,他从侍者的果盘里,随手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瞥了眼一旁的沙漏。 每个人先摸14张牌,贴牌时间就用沙漏计时。 南汐码着手里的牌,一次次重组操作,强拆牌池中已有的组合,等手里的牌全打出后,她说了句Rummikub,这句口号就相等于麻将的一句糊了。 第二个回合结束,南汐赢了。 另外三个人懵懂地看着自己的牌,这都还没破冰人家就已经赢了。 “哇,你学东西好快,好聪明啊。”宝琳儿眼里是止不住的赞赏,她一边说着,边滑开手里的小香包,给了她一摞哥币,“喏,给你自己去兑换吧。” 小桌游也是有赌注的,南汐坐下来没十分钟就大杀三方。 陆北晟看着她悠闲地翻着下一局的牌。 “你是做什么的?”对面的男士开始对她有兴趣。 “拍照的。” “那就是摄影师了?” 宝琳儿也附和着,“哇,我看到你的相机了,这个型号好酷,明天我玩冲浪,可以请你帮我拍一辑吗?” 南汐点了下头,“可以。” 几人边玩边聊,第二局快结束时,有人从左侧的大门走进来,两手搭在了她肩膀,南汐知道是谁过来了,她也没回头,继续拆解桌上的牌。 “北晟也在这?”易启谦稍稍意外。 “怎么,我不能在?”他半开玩笑问。 易启谦轻笑,“什么话,这种小游戏不适合你,等会我带你进内间。” “行。”陆北晟手里,把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骰子,一只手肘撑在牌桌上,表现得对什么都饶有兴趣的样子。 易启谦站在南汐身后看了会,弯下腰,“南南,你玩什么都可以,输了算我的。” 又是这句,正好轮到她,南汐打出超过30的牌值组合,“你别像上次一样,突然不给我玩了。” “不会,输多少我都赔得起。” 牌桌上的灯光亮得晃人眼,不远处的牌桌传来筹码碰撞的声音,易启谦轻拍了拍南汐的手臂,陆北晟起身,两人默契地往大赌桌那边走。 等他们走远后,宝琳儿手肘轻撞了一下南汐,终于忍不住问:“所以,这艘游艇的主人易老板就是你哥?而刚刚那个男人是他的朋友?” 南汐点了下头,“碰冰。” ------------ 黑白色 她又胡了一手,而宝琳儿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打牌上,“能介绍给我认识吗?” 拉美女孩大多想要什么就直接说,热情开放得很。南汐扭头拿了还剩一半的果汁,淡淡问:“哪一个?黑还是白?” 陆北晟大多时候都穿着黑衣服,易启谦则喜欢白色,刚刚过来他就是穿着白衣。 这一问,宝琳儿犯难了,她是真的认真在想,哪个更适合自己。“你哥哥像贵公子一样斯文又好看,而他的朋友看起来就是在床上很猛的样子。” 南汐一噎,刚喝的饮料差点儿没被这话呛住,她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 “没事吧。”宝琳儿抬起手,轻轻顺了下她的后背。 “两位女士,不好意思,我赢了。”对面男士笑道,“你们这一局都不在状态。” “好吧,愿赌服输。”宝琳儿又滑开了小香包,掏出来一摞现金。 南汐也从小挎包里拿了钱出来,目光不经意朝右侧看过去,走廊尽头,恰好陆北晟侧身,接过侍者的酒杯,余光看到什么,回头,就碰上她的眼神。 南汐别开脸,继续玩。 * 九点半,甲板上不时传来鼓掌声,魔术表演开始了,南汐她们离开了牌桌。 “世界上没有魔法,但有魔术,别眨眼哦各位。” 夜晚的风很大,南汐倚着栏杆,看着一只白鸽从魔术师空无一物的手中飞出来。 “哇…” 欢呼的鼓掌声不停,在神秘的表演中,宝琳儿没忘记自已要做的事,“方便把你哥哥朋友的号码推给我吗?” 南汐这会拿了根烟在抽,她仰头,轻吹出一口烟雾后,“我没有他的号。” 宝琳儿一愣,有些意外,“你和他不熟?“ 她嗯了声,“你喜欢就直接去问他。” “好吧,刚才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他们两个人,”宝琳儿裹了裹身上的披肩,笑着继续道,“结果发现,我还是喜欢不戴眼镜的,那人可真是有毒,明天我一定要找他要号码。” 魔术表演在十点左右结束,散场时甲板上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小礼物。 “看他们表演可真过瘾,一环扣一环的。”宝琳儿仍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 “确实,魔术师最擅长障眼法。”南汐活动了下手臂,对着海面照了一张相,她低下头,边翻看照片边说,“在一个精心的舞台,通过视觉技巧掩盖真相。” 南汐抬头,看向游艇上,易启谦请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他也是魔术师,最擅长制造假象。 * 陆北晟在十点半左右离开赌桌,他要去二层的甲板,沿路经过南汐坐过的地方,一套玩过的牌码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所有表演已经结束,他两手撑在无人的栏杆,海面夜景没什么好看的,目光所及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海浪被卷上来,冲撞到船壁的翻涌声。 似是一头巨兽,呼啸着要把人吞没。 忽然想到什么,他在海浪声中,摸出兜里的电话,点到通讯录那一栏,输下了一串号码。 这艘船,除了易启谦自己那台特别研制的卫星电话,所有人,包括陆北晟的电话都没有网络。 如果有人晕船或身体不舒服,船上配备了医生,也有直升机可以送到离岸最近的医院。 陆北晟的手,在联系人名字那栏抚过,他在想,给她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直接敲易南汐三个字?还是…? 一件很小的事情,他居然考虑了五分钟?意识到这点时,一只蓝色的蝴蝶在他眼前飞过,跌跌撞撞地停在了扶杆上。 大海上,为什么会有一只蝴蝶? 陆北晟觉得奇怪,它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它在他眼前奋力地扇动翅膀,却终终飞不远,很快就有海浪扑过来,它再不躲起来,就要被卷进海里。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了几秒,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而蓝蝴蝶这一瞬竟然落到了他的指尖。 陆北晟看着手上的蝴蝶,有什么东西悄然闪过。 他突然想到,她腰间那一朵酷似蝴蝶的手绘纹身。 * 南汐刚洗完澡,拿着毛巾歪着头正在擦发,外面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谁?” “是我。” 她动作一顿,陆北晟?他这么晚来做什么? 拿了件外衣套上,南汐拉开门,“有事吗?” 她刚洗了头,发稍上还滴着水,陆北晟看了她数秒,隔一会儿,他摘下了自己的手表,“没带那么多现金,这个拿去。” 南汐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缓了缓,才想到相机的事,一笑,“这么大手笔干嘛呢,追我?” ------------ 窃听器 那是一只复古低调的腕表,不过份招摇也不便宜。 “你想多了。”陆北晟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不要那我收回了。” 他作势要戴回去,南汐伸手,把腕表拿到了自己手上,“谁说我不要的。” 她的手指修长且有力,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般柔软白晳,她拿着表在手里轻轻晃了晃,“先说好,是你自己给我的,我不会找钱给你。” 陆北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戴了很多年,也该换了。” “陆先生真大方,谢了。” 她拿着毛巾,轻轻擦拭了下头发,“很晚了,那就..晚安吧。” 沐浴过的清香扑面而来,陆北晟的眼睛落在她浴袍领口深处,很快地又移过目光,“晚安,南小姐。” * * 一副潜水镜,放在了舷窗茶几台上。 换好了整套潜水服的男人,走过去拿了面镜,他推开私人阳台的门,凌晨三点的海面,空旷幽静。 天亮之前,游艇将会停靠在第一个港口,在那之前,他必须回来。 陆北晟戴好面镜后,单脚踩上护栏,轻轻一跃,直接跨步跳下了海底,水压登时涌上来,一瞬间耳边只有海水轰隆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身体快速下潜到一定的深度后,开始缓慢地游动,在夜视镜的照明中,他清楚地看到了无数彩色鱼群灵动的身影。 陆北晟继续潜游,二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艘特制艇,他浮出水面。 “晟哥。”接应的人不是奥古,是郐子手其中一名兄弟,叫达蒙,特遣组员之一。 可以深入千米的特制艇工作舱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达蒙让出了位置,站在舷侧准备跳下去之前,想到什么,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对了,上将说,游艇上还有一位自己人,执行任务时看着点,别误伤了。” 陆北晟脱下潜水手套,“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没说。” 陆北晟嗤了声,“他是不是以为我自带特异功能?” 达蒙也觉得够无语地,嘿嘿笑了下,“我只是传话,不关我事啊。” 陆北晟转身往操控室方向走,末了,听见他说一句:“跳吧。” “好,晟哥你小心。”咚的一声,水花溅起,达蒙一跃而下,按来时的路线游了回去。 时间紧迫,在达蒙走后,陆北晟立即操控着这艘艇潜入了两千米以下海底,深海之下,周遭一片蓝色。 潜水镜折射的光为眼前的世界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十几分钟之后,他看到了海底光纤电缆,这条长度达6000千米的电缆纵横交错,连接着整个拉丁美洲太平洋的通信。 只要在光缆上接入分路器将光信号引出来,就可以实现窃听,且不易被察觉,这是他下水的目地。 陆北晟把特制艇往前开,停在距离光缆最近的地方。 他重新背上氧气瓶,打开舱门后稍适应了一下深海,紧接着向前游去。 夜视镜的光线折射在水里,水压的关系,原本很快就能安装好的装置,还是费了一点时间,等他弄好后,慢慢转过身,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五颜六色,好奇的海底生物宝宝。 陆北晟隔着潜水镜和它们对视了三秒,耳朵很快传来刺痛感,他该走了,舒展身体游了过去,那些微小的浮游生物一直跟着他。 他的身后有点点光在闪耀。 * 次日天气不错,日光柔和不冷也不热,还有半小时,游艇将抵达太平洋海岸的第一个停靠点。 一大早,不知道是谁在南汐的房门前放了一束黑纱玫瑰,红艳艳的花还滴着水珠,香气诱人。 她捧起那花,脑子里自然浮现出陆北晟那张脸。 只可惜了,她从小就对花啊草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钟爱舞刀弄枪,除此外,不到上小学的年龄就看法医穿膛破肚,什么人鬼情未了,刑侦碎尸电影。 父亲曾一度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确诊没病没痛,他居然还不相信,要求再诊断,直到人医生不耐烦地把他们父女俩赶出门。 … 南汐对花粉有一点过敏,不想把花放在自已房里又不想扔,于是问船员要了个瓶子插上去,打算拿到餐厅摆着。 宝琳儿和她约好的九点在窗口位置等,远远地就朝她招手,“cici,在这边。” 南汐把花放在桌子中间,刚要说什么,一道人影在她身侧落座,“不介意吧?南小姐?” 南汐看了他一眼,在脑子里搜索了下记忆,哦,想起来了,是昨晚打牌的对面男士,他有着一双如海洋般的蓝绿色眼睛,一张脸比她还要白净,是宝琳儿的友人,叫凯文。 “不介意,坐吧。” 她还是那副若有似无淡淡的口气,跟一缕烟似的,迷人极了。 ------------ 一个人 “喜欢这花吗?” 南汐愣了半秒,问;“你送的?” 话一出口她自已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凯文笑着说:“是的,早上我问魔术师要的,他的箱子有着各种各样的道具。” 南汐给自己倒了杯水,“谢谢,不过,我对花粉过敏。” “啊,原来如此。”男人尴尬笑笑,“下次我送你别的好了。” 玻璃窗外柔和的日光倾落,玫瑰花被移走了,外面有吵杂的声音,她透过玻璃去看,见到了随风摇曳高高的棕橺树,船快靠岸了。 “晟,看过来,我们在这边。” 宝琳儿忽然又把手举得高高的,南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绕过扶栏,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南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餐枱,问宝琳儿:“什么时候联系上了?” “早上啊,我出来甲板就看到他了,还一起打了会台球。“宝琳儿笑得很甜,“晚一点到海滩,他说可以和我一起去冲浪。” 南汐不知道怎么接话,嗯了一声后靠在椅子上翻菜单,正想叫服务生给她来杯咖啡,一转头就见陆北晟走进来。 他的目光与她只对一秒,自然地掠开了。 “你坐我这里。”宝琳儿挪了位置给他。“听说这边有个冲浪营,对吗?” 陆北晟在她身边坐下来,“是有一段平缓的沙滩,适合初学者。” 说话间他看了眼南汐。 “这份烤面包套餐看起来不错,不如我们一起点这个?”凯文在一旁问她。 南汐没意见。 等待食物的间隙,为了活跃气氛,宝琳儿一直在说些无关紧要的笑话,到最后,她又抛出许多问题,单独问陆北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倒卖武器,杀人,什么都做。” 南汐抬眸,看了他一眼。 宝琳儿显然不信,凯文也觉得他在开玩笑,“这艘游艇的老板,嗯,就是南小姐的哥哥,他是巴西准参议员,你是他的朋友,想必也是在政府做事的吧?” “你看我像当官的吗?”陆北晟自嘲地笑了下。 “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吗?”宝琳儿急切地想知道。 “说了我是悍匪,又不信。”陆北晟从兜里摸出了盒烟,宝琳儿想了想,放弃追问职业问题。 还没喝酒一张脸莫名就泛起红晕,她大着胆子问出最想知道的,“那么这位悍匪,你有女朋友吗?” 一刻钟前还清新的空气,不知怎地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南汐干脆推开了窗,微风吹进来,她看向外面的阳光。 “我一个人。” 陆北晟幽幽地说完这句话后,漫不经心吐出的烟圈,随着风吹,在她的脸上晕开。 南汐始终看着外面,船靠岸了,人声鼎沸,全程免费包吃包喝的出海游,在这个岸口就有一大波人要下船。 不一会儿,服务生推来餐车,创意托盘盛着烤面包片,她稍稍侧身,手里的银勺子轻轻碰撞着茶杯,刚喝了一口,身后走来几个高大保镖,“南小姐,易先生和政府的人在开线上会议,他让我们带你下船去散散心。” “琳儿,那我们也下船吧。”凯文道。 “好啊。”宝琳儿期待了一个晚上的冲浪,“cici,那我们在码头会合,我先去换衣服。” 他们起身的同时,奥古也走了过来,拢手在陆北晟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他随即起身,离开餐桌,经过她身侧时,手指碰了下她的指尖。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南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隔了两分钟后,才转身出门。 … 十点钟,游艇泊在了码头不远的位置,由于码头海滩水浅,靠岸需要坐摆渡。 所有表演乐队及模特名媛们,都会在这里下船自由活动,下一站是巴拿马城,之后进公海,游艇再不需要留那么多人。 换了一身泳衣的宝琳儿美极了,那傲人的上围,长腿细腰,该瘦的瘦,连南汐都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胸,“这是真的?” 她笑起来;“当然,不信你再摸摸看?” 接近中午时分,太阳有些晒,南汐压了下帽檐,“可以了,再来一下别人该怀疑我性取向了。” 宝琳儿笑。 她答应帮拍照,冲浪区旁,找了个没人的躺椅坐下来调试镜头。 “cici,你穿着这身帮我拍照,不怕弄湿吗?” 宝琳儿很快地抱了冲浪板回来,看她身上穿着件松松挎挎的外套,问:“你要不要也换套泳衣?” 南汐调好了镜头,海风吹拂过来,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不用,我有穿。” 说完,她手摸到自己的外套拉链,一滑,露出了黑色的比基尼。 ------------ 真混蛋 注:一小时后看正文。 南汐全身都是均匀的小麦色肤色,一看就是长期健身或者跳舞的身材,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宝琳儿眼睛都挪不开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你就像...就像是在阳光底下生长的一朵向日葵。” 火辣辣地绽放着。 “对了,你这里是疤痕吗?” 宝琳儿手摸到她侧腰的纹身有明显的凹凸感。 南汐拧开了随身带的水,仰头喝了半瓶,“嗯,小时候不小心摔倒缝了针。” 将水放到躺椅上,她开始解裤头的绳子,垂感休闲的黑色工装裤,搭配同系比基尼,随性又张扬。 有女孩子走过来,问她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在哪里买的,她说忘了。 “不介意我拍张照上网搜一下吗?” 南汐说可以。 几分钟后,左前方的冲浪营地聚集了一些人准备听陆地教学,南汐脱子外裤,对宝琳儿说:“那边在上课,你是不是该过去听了?” 话刚说完,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建议不要穿这种分体泳衣。” 是陆北晟的声音。 他站在边上,而南汐的裤子正好脱到一半,陆北晟趿着沙滩鞋,看着眼前的人以一种半弯腰的姿势背对着自己。 秋季的阳光温柔地拂过两人的脚踝。 南汐不慌不忙地站直了身,将裤子放到躺椅上,落落大方地展示三点式。 “啊,为什么呀?”宝琳儿抱起了扳子。 南汐不冲浪,他这句建议是对宝琳儿说的。 “一个浪过来,就把你衣服掀开了。” 宝琳儿半信半疑,“那...我去那边商店买套新的.’ 她说着,抱着扳子就离开了。 南汐坐在躺椅上,曲起一条腿给自己擦防晒,一方阳光斜下来,照着她清澈又明亮的眼睛。 陆北晟离近一步,“易先生叫了几个人跟着你,是怕你走丢了?还是,怕你遇到色狼?“” “....怕我遇到色狼。” 陆北晟轻笑,“色狼也不敢动你啊。” “你什么意思?”她也他一眼。 “你和易启谦,是什么关系?”他突然问。 南汐象征性抹了几下防晒霜,站起身,“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她并不想理他。 “让我猜猜,乱伦关系?” '....'南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心里很不舒服,她冷冷看他一眼,都懒得反驳,“那也不关你事。” “没想到你好这口。” “你在说我变态吗?” “我可没说。” 南汐走到他面前,下巴一抬,挑衅地盯着他,“陆北晟,你就是这个意思。”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别以为睡了一晚,给了我一只表,我们就成了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关系。” 陆北晟抻了一下衬衫领子,解开了纽扣,他准备下水了,本来不打算跟她扯,想了想,回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易南汐,你到底图什么?” “要你管。“ ”你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 “神经。” 南汐甩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走人。 后面三个保镖们亦步亦陈跟紧了,她正烦燥得很,停步,回头瞪着他们,“滚。” 保镖们被她这气势吓得一哆嗦,“易先生要我们跟着你的。” “他让你们去死,你们要不要听他话啊?” '...南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 南汐没耐性了,“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南...’ 话还没说完,余光出现一把银亮的枪支,所有人都没看见,南汐是何时拔了保镖的枪套,继而抵住了他的脖颈,“再不走,我就开枪了。” 虽然知道她大概率只是吓吓他们,避免惹她生气,几人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至于退到哪里,肯定是她看不见的地方。 ... 宝琳儿听了十五分钟的陆地教学,准备下水了,她在沙滩上寻南汐的身影, 发现她就在不远处,拿着相机拍天空,海浪,然后半蹲身子,拍细沙贝壳。 “cici,“ 南汐回头,“来了。” 她拿着相机,光着脚下水,看见宝琳儿拖着板往海深处走,双手稳定浪板准备起乖,她的教练看见一个浪就要过来,一个抬手将人推了出去。 “啊...”第一道浪就顺利站了起来,宝琳儿兴奋的大叫。 咔嚓”一声,南汐顺势摁下快门。 海滩上冲浪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极限运动就是这样,成就感带来的内啡肽,有种让人着迷的魔力。 南汐半边身子泡在安全的绿浪区,脸上和头发都湿嗒嗒的。 海面上,不断有浪声夹杂着尖叫。 等浪过来,有人被拍得连板带人扑落水里,也有人踩着浪板像跟在地面玩似的,在浪头之间,展着双臂享受海洋的力量。 “哇,他好酷啊。” 几乎都是女孩子的笑声。 “是职业冲浪的吧,好稳啊” “他是怎么从浪管里出来的?我刚刚没看到。” 是陆北晟,南汐的视线也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不过一会就挪开了,她想起宝琳儿,一扭头,结果发现她不见了。 又有混杂的尖叫声传来,一道很凶的白浪袭过来,陆北晟踩着浪板,找到下管浪的位置钻了进去。 浪管将他包围直至完全消失,这一刻,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一颗心都跟着提上来。 有那么一瞬,南汐居然也在担心他的安危。 “ohMy,他是不是被卷走了,怎么还没出来?” 就在这话落的同时,那道身影从浪管喷口冲了出来,欢叫声助兴般,再一次弥漫了整个浪点。 南汐才没空为他欢呼,她得去找宝琳儿。 “救命,救我啊...” “琳儿.。”宝琳儿不知何时漂到了深水区,手里的浪板和她离了一段距离,她探出头想要涌上水面呼吸,倏的下一道白浪将她卷入海中。 南汐直接扔了相机,一头扎进水里游过去救人。 她的自由泳非常快,美人鱼一样眨眼就游到了海面,宝琳儿在挣扎中不断的呛水,脸都紫了,整个人陷入了缺氧的状态,眼看着下一道浪很快就要过来。 南汐抓住了一旁的浪板,正要往宝琳儿的的方向推过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把就将人捞了起来,放在了浮板上。 陆北晟看过来一眼,大喊:“抓板,走。” 南汐迅速俯身上板,以一种非常专业的姿势压着板尾站了起来,浪在身后追着,她收脚踩在中轴线,轻松地驾着浪板冲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阿诺娜帮助你横扫市场赚大钱打理生意,她是你最疼爱的养女,我想,哪怕她杀了我,你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呵,李沐心冷笑出一声,继续道:“看来是我太天真。” “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伤害到你,绝对没有下次。” “明白了,除非她在你面前,亲自拿枪对着我,你才会愿意相信。” 陈寒芳轻叹气,捻着手腕上的佛珠,走到门前,数秒后才开口:“你们姐妹有芥蒂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所以,我就任由欺负了么?”李沐心吐出淡淡的烟雾,她看着在光影下的陈寒芳,能够在南美州立足,靠的当然不是善良诚信,这个女人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计其数,可这三年来,她对李沐心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疼爱她,同时,也有所保留。 “有误会,总要化解的。” “我来这,不是想听这个。”李沐心从椅子上起身,“发给你的录音,足够说明一切,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么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说着,人往前几步,就要离开。 “小夕,不要闹脾气,“。 ------------ 没下次 陆北晟长这么大,连他死去的妈都不舍得碰他这张脸。 南汐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这一耳光力道还挺重,他舔了下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这边的人开放,岛上都有不少脱光了衣服晒日光浴的,南汐就算只穿一条内裤都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宝琳儿的溺水,和此刻的巴掌声响,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南汐捡了衣服遮住自己的胸口,似是还憋着股气,她再一次扬起手,不曾想陆北晟不说话也没躲,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隐在不远处的三位保镖和奥古同时出现。 “南小姐..” “晟哥..…” 四个人表情严肃地走上来,分别挡在了陆北晟和南汐的前面,颇有一种风雨欲来,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南汐瞬间又觉得没意思了,她放过了陆北晟。 “走开。”陆北晟让奥古别挡在他面前,后者听话地挪开两步。 “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这一句话从陆北晟的嘴里说出来,比见到外星人还让奥古感到惊愕。 他看了眼陆北晟脸上尚存的红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得出个结论,这人不是被下降头就是看上易南汐了。 南汐两只手绕到身后,系好了比基尼带子,她没看陆北晟,只扔了四个字,“没有下次。”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句话的定义很广,是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还是让陆北晟注意,以后不要碰到她的衣服。 陆北晟琢磨着这话的意思,看了她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 南汐穿好了外套,乘坐摆渡船回去,在小船上静了几分钟,对三个保镖说:“刚才的事,就当没看见。” 小船靠近游艇,停了下来,没一个人回她的话。 南汐就不走了,回头看他们,“都听清楚了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 易启谦选人不错,都挺忠诚的。 南汐手落在外套拉链,往下滑了一点,保镖们脸就绿了,“南小姐,你做什么?" “你们三个人,眼睁睁看着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走光,都不来帮忙。”手再往下,撩开衣服,她凉凉道:“易先生的天价安保费你们还好意思收?”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想通了,三人异口同声,不必费劲心思去比较哪个选择更好,事实是根本没有最好的选择,连封口费都不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 南汐整理好衣服,转头上了船。 …… 一抹斜斜的阳光,投向那栖息于窗边的蓝蝴蝶,易启谦捏住它的翅膀,疑惑这太平洋中哪里来的蝴蝶。 他衬衫的精致袖扣,印刻着专属名字,一个谦字在阳光下发白发亮。不必费什么力,他轻轻一捏,那蝴蝶便折翅而亡。 一通刚挂断不久的电话复又响起,他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手指,摁键接听。 “易先生,审批已经落实了下来,部长同意您在巴拿马建机场中转站。” 通过变声器传过来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易启谦单手落兜,径自走向落地舷窗处,“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保证不会有任何阻滞。” “我明天就到老城,你来安排我和部长见一面。” 对方委婉地拒绝:“他最近都很忙,下次你过来,一定做东。” “部长是不是忘记了,是他找的我,不是我找他…”话说一半,易启谦的视线落在甲板上那道高挑的身影,他手撑在桌沿,继续道:“要是没诚意,这盟也不是非结不可,毕竟,想跟着我易家赚钱的太多了。” 对方听出易启谦语气里的不满,“我会转达你的意思。” * 原本聚集了不少人的甲板,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有时间注意到海面上最自由的小精灵们。 南汐背靠栏杆,听见清脆又嘹亮的海欧声,她的目光跟随着海欧飞过天空,最后落到船顶飘扬的旗帜,才想起相机落在了沙滩上。 一辆水上摩托驰骋过海,发出呼呼的啸声,她眼睛向下一扫,又撞见陆北晟的身影。 他这一天天的可真会玩,南汐想抽烟了,回到卧室,翻开编织包,意外发现蝴碟发夹一直在闪烁着红点。 准确地说,那是一只反GPS定位检测仪。 她脸色微变,把整个编织包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发现,除了摩术师送的墨西哥文创小泥人,就是陆北晟的男士腕表。 只有这两样东西,原本是不属于她的。 南汐拿着小泥人和腕表,走到茶几那边的角落,拿了一支消防安全锤。 抬起来砸下去,泥人支离破碎,接着是陆北晟的表。 她触过咖色的表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无端生出种奇怪的情绪,脑中有一瞬间空白,连她自己都感到不解,但乱不过五秒,南汐便清醒过来。 清脆一声响,价格不扉的表一锤子就给她砸烂了。 蝴蝶发夹停止了闪烁,南汐指尖捏起银白色的机芯,突然就有些想笑。 他竟然在送她的手表里装了跟踪器。 … 临利蒙湾东则的科隆港,是巴拿马最大的港口。 “咚”的一个挥杆,一个低飞弹道球在左风中穿行,落下来,朝着旗杆弹跳上斜坡,最终停在旗杆边3英尺。 “打得好,漂亮。” 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球鞋踩在迷你高尔夫球道上,他接过她的球杆,也揽住了她的腰,直到听到船员的声音在说,马上就要开船闸了。 易启谦才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手。“我去那边看看。” “好。” 船上也没剩多少人了,一条人工果岭横亘在陆北晟和她之间。 他一副懒散没睡醒的模样,手臂搭在沙发靠背,就这么一口烟的时间,等易启谦走后,他微微侧过脸看她,却见南汐昂着下巴,再一次用挑衅又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不要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 陆北晟起身,忽一笑,“否则,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 ------------ 试探他 南汐直接一个抛物线将球扔了过去,小球就要砸中陆北晟的脸,却被奥古一个截胡稳稳地接住了,“南小姐,有话好好说。” 真是一条好狗啊。 陆北晟反倒很平静,“年纪小小,这么快到更年期?” 话说完,他从椅子上起身,南汐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又要打我?”他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明亮的瞳孔里面自己小小的倒影。 南汐向前,冷而静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会,然后靠近他的耳边,很轻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定位器。” 她猜测过他的反应,无措的、紧张的、回避的。 但陆北晟只是极淡地弯了下唇角,“如果我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表被人装了这玩意,你会信?” “……当我小孩呢?”南汐退开两三步开外,眼神微凉,“你不说清楚,今晚就不用下船了。” 陆北晟眯起眼,“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令我下不了船。” 这句中文由他低低的嗓音说出来,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是南汐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 他手里夹着烟就要重新放入嘴里时,南汐直接取下来,拧碎了,烟草扔了他一身。 运河旁的集装货轮拉响了呜呜笛声。 陆北晟拍掉身上的烟草,“你信不信都好,我没有理由要跟踪你。” 话落间,余光察觉到易启谦的身影正往这边走过来,南汐也看到了,恰好,广播里船员在通知大家,游艇在五分钟之后就要过闸了。 “我再和你算账。”南汐丢下这句话后,径直就往甲板上走去。 … 很快,游艇紧跟着集装箱万吨轮,通过下降的船闸,驶入太平洋。 太平洋的沙滩海岛可谓是多不胜数,隶属于珍珠群岛有个不错的小型度假村,等再一次靠岸后,按原计划,陆北晟就会在这里下船。 易启谦在甲板接听了一通电话后,回来就见到南汐和陆北晟在说话,但他已无暇顾及,趁南汐在甲板上和船员们一起看风景的时间,他回了房。 随手打开卫星电视,他坐在沙发上,很快地,急促电话又响起,“易先生,下边的人说,这批货确实有问题,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对方明显有些紧张,因为紧张一时就说错了话,即便快到公海,易启谦也不可能在那艘半隐身潜艇现身。 “抱歉,易先生。”电话里的人似乎也没了法子,“离交货的时间很近了。” 易启谦手里的遥控器,不轻不重地轻敲着桌面,“拿一包过来,我看看。” 电话里的人说好。 浩瀚无垠的海洋一望无际,易启谦走出私人阳台,望着湛蓝的天空,想到了什么,他微偏了偏目光,再次望向一层的小道,陆北晟和南汐都已不在。 渐渐地,夜幕降临。 陆北晟还有半小时就下船,甲板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他刚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奥古便来敲他的门。 “晟哥。”跟在奥古身后的还有地藏。 他对陆北晟颔首,“易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 “这个,我也不清楚。” 陆北晟拿下嘴里的烟,“我拿个东西。” 随手带上门以后,他从黑色挎包里拿了枚手榴弹放在了后腰侧。 入夜的南太平洋,起伏的浪尖传来的诡异声,好似地狱里的恶鬼罗刹,时刻准备着要将人扯下无尽的深渊。 顶层走廊,陆北晟带着奥古到易启谦的房外,却被告知只能一人进去。 “你在这里等着。” 奥古也没多想,下意识回道:“好的。” 易启谦的房里还有另外一名陌生男人,寸头肌肉男,交货时陆北晟见过一次。 他站在易启谦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铝合箱子。 “来了?”空气里浮着酩帝诗的味道,那是陆北晟最爱喝的酒,易启谦稍稍回身,招呼他过去坐。 “我们认识有五年了,是吧,北晟。”坐在沙上的易启谦倒了杯酒,推到陆北晟面前。 “不对,应该有五年...零四个月了。”他纠正自己,抬手推了下眼镜。 陆北晟闲适地靠在椅后,“记得这么清楚。” 易启谦笑笑,“在墨西哥,是你捡回我的命,我没忘。“ 当年易太还没退下来,派他亲自去谈生意,在墨西北部,因为走漏了风声,军方锁定路线将他围在码头大道上,是陆北晟不要命一样,汽车当飞机开,带他冲出了险境。 “多久的事了,这些年你带着我也赚了不少钱。” 说着,陆北晟看了那肌肉男一眼,“他怎么来了?” 易启谦也不急于回答,他打了个响指,肌肉男从铝合箱里拿出一小包冰糖状的结晶颗粒,摆在了桌上。 “北晟,这货不纯,你试试。”易启谦说话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陆北晟散漫地地笑出一声,倏地眼神变冷,“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叫我试这玩意?” 易启谦和他四目相对,“你不想试,那叫外面那个人进来,他替你试。” 略带咸味的海风,从阳台缝里钻进来,陆北晟从沙发里站起来,捏起酒杯,看着里面红色的液体,一笑,“同坐一条船,你跟我玩先礼后兵?” 易启谦仍保持着冷静,他转动着手里的戒指,慢慢道:“北晟,我是个生意人,商业的本质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卖东西,自家的东西有问题,以后谁会跟我合作。” “嗯,有道理。”陆北晟转着酒杯,缓缓点了下头。 四周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他走到易启谦的身后,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是生意人,可我不是。” 啪地一声清脆响,陆北晟把杯子一掷,杯子破裂,他拿着破开尖锐的那一头,直接对准了易启谦。 “陆先生!”地藏见状,直接冲过来,那肌肉男也快速拔了枪。 门外的奥古听见声音,直接一个踹门就了进来,看到陆北晟的碎片扎在易先生的脖颈上,他脸色骤然就变了。 那碎片再往一寸就扎进易启谦的脖颈,所有人都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