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她背后有京圈大佬 连厘坐在文港乐团的休息室,试着活动左手手腕。 庆幸没伤及骨头,只是轻微的红肿和疼痛。 陈斯扬快步走来,递给她一瓶冰饮,“先冰敷下,晚些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嗯。” 连厘接过,摁在腕子上。冰冷贴着肌肤,缓和了火辣辣的痛感。 “我以为你们都去给阮宁开生日趴了,没有人在,开门就没留意。害你受伤了,抱歉啊。”陈斯扬摸着后脑勺,愧疚道。 他盯着连厘肤若凝脂的手腕须臾,目光挪到她脸上,问:“阮宁他们没叫你吗?” “她又不是我生的,过生日为什么要叫我?” 连厘的嗓音清甜淡柔,语速轻缓,听不出半点恶意。 陈斯扬却面露窘迫,完全不知如何作答。 他脑子不由自主想起关于她的流言。 连厘作为乐团首席大提琴手,除了有高超的演奏水平,还有张骨相绝佳的美人脸。 听说她背后有京圈资本。 乐团就是资本为连厘开的,专门用来给她消磨时间。 乐团的人经常酸溜溜地说,他们不过是大佬花钱供连厘消遣的玩物罢了。 没叫她参加生日聚会,明显在排挤她。 陈斯扬打心底里瞧不起金丝雀,但表面还是客套邀请。 “他们可能忘了。我知道地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连厘神色不变,话也说得轻:“生日没什么好过的,葬礼才有意思。” 陈斯扬被她的话噎住,顿觉后脊发凉。 简单冰敷了下,连厘按原计划离开乐团。乘电梯时,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是和靳言庭总助的聊天记录。 「连小姐,晚上有局,我派人去接您」 「不用,我打车。麻烦把地址发我」 「位置」 瑞空居,坐落于二环内的四合院,红墙灰瓦,雅致私密。 庭院栽植秾艳昳丽的海棠花,风一吹,花瓣纷扬,满院的馥郁芬芳。 琵琶声如珠落玉盘,婉转飘至耳畔,连厘脚步未停,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 东厢房格调古韵,一侧巨大的屏风隔断了里屋。她迅速探究一番。紫檀百宝嵌屏风,黄梨木家具,偏柜上摆着瓷器书画的古玩艺术品。 整间屋子装设清雅,古香古色,还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原来闹哄哄的场子,在连厘进屋的时候安静了片刻。 室内皆是四九城公子千金,闻声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厘妹比先前出落美了,真真儿是大大美人。”有人嬉笑打趣。 “那是。靳先生把连厘照顾得无微不至,各方面都出挑。北棠巷动迁工程可以启动,连厘可是大功臣啊!” 这话既奉承,又耐人寻味。 然,主位的男人恍若未闻,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多年时间,连厘已然习惯被众人目光的包围,可面对靳言庭还是会有数秒的紧张感。 他脱了外套,身上穿着考究白衬衫搭西服马甲,很是俊美矜贵。 见连厘没第一时间过来,靳言庭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嗓音温沉。 “小厘,过来。” 连厘走过去,低眉敛目,唤了声:“哥。” 遂落落大方地坐在靳言庭旁边。 京城这个权力之都,贵胄云集。凌驾于金字塔顶端的,是根基深厚的世家门阀。 靳言庭作为靳家大公子,自出生身体流淌的血液便注定了他的可望不可及。 能让靳言庭特殊对待的姑娘可不多。 场子里的人颇觉纳罕,看向连厘的目光多有打量和品度意味。 女生五官大气又精致,天生丽质,就算衣着简单、妆容清淡,于这满室浮华里仍然光彩夺目。 不过……容貌再好,能有权势好? 身畔的高位者才是决定她不平凡的重要因素。 连厘忽视那些审视,悄无声息地揉了揉手腕。 “手怎么了。”靳言庭注意到她的动作,语气是稀疏平常的自然。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掠过,撩起三分痒,连厘指尖微蜷,垂下眸子说: “嗑了下门,没什么大碍。” 靳言庭瞧她一会儿,未作声。 须臾,有人请靳言庭前往娱乐区摸几把骨牌。 他不喜打牌。 秉着礼数周全,连厘眉眼轻轻弯起,笑着说我来。 靳言庭掀眸,扫了眼牌桌的情况。东西南北均摆着整整齐齐的牌码,小姑娘位于南区,熟练地摸牌、出牌,不时启唇闲聊几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她打牌没什么章法,全凭本能,运气却意外的好。 再烂的牌在她手里也能逆风翻盘。 第三局牌结束,洗牌的间隙,连厘下意识回头望向主位。 空空如也。 靳言庭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 今晚电视台领导做东,在瑞空居正厅招待贵客。 有侍者见平日姿态颇高的高层迎上前,没有半点威风劲,所有气势都融在笑容褶子里,甘愿做小伏低。 不免心生好奇,何方大人物能让大佬们奉为座上宾。 富丽堂皇的会客正厅,却只见几位领导醉的不省人事。 那位贵客全然不见身影。 西厢房的门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孟定凯忙起身,霎时间,所有人都站起来看向陡然出现的男人。 他身高极优越,黑色衫衣松着两颗纽扣,尽显慵懒,最为吸睛的是那张无可指摘的皮囊。 可惜男人气场太强大,目光瞥一眼便悻悻收回。 靳识越刚坐下,就有人过来递烟点火。他修长五指夹着香烟,满屋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头疼,摆摆手。 “出去。” “别那么没情趣嘛。”孟定凯搂住女伴的肩膀,眯眼笑道,“就算是谈合作,也要爽快地谈啊。” “那要不你爽完了再谈?” 靳识越说着还看了眼腕表,“一分钟后我再进来。” 孟定凯脸色骤变,只是没两秒又缓和下来:“生意场上和气生财,不揭人短。” 他眼神示意,女伴立刻听话地走出去。 靳识越弹了下烟灰,痞笑:“还以为你病已经治好了。” 孟定凯没想到他越说越来劲,可又不能发怒,咬牙说:“这是L25竞标的资料。” 靳识越接过文件,漫不经心翻阅,纸页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烟在他指骨分明的手里,掸了一下,又掸一下,始终没有送到嘴边吸一口。 孟定凯:“您提前离开军区,莫不是就为了一片儿地?” 靳识越撩眼皮,目光不经意掠过窗棂,扫见一对纠缠不清的男女。 女孩客气礼让,男人不依不饶。 移开视线三秒,那张精致的脸跟记忆里的某张脸逐渐重合。 靳识越又看了过去。 啧,还真是他大哥那个夜莺。 ------------ 第2章 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高亢的歌曲儿声停歇,连厘出了厢房,晚风拂过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吹起。 院落暖橘色的灯火映亮朱红色的长廊,连厘款步走在过道上,手机弹出一则讯息。 她停下脚步,点进微信查阅。 是靳言庭总助。 「连小姐,靳先生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您尽情玩,稍后会有人送您回家。」 连厘回复完,收了手机。 她站在汉白玉台阶上,举目远眺。夜空寂寥,天幕幽沉黑暗,似是晕染开的浓稠墨汁。 “连厘?”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闻声,连厘收回视线,落在来者身上。认出对方是赵家少爷赵立铮。 他衣着萎靡奢华,满脸醉意,正笑眯眯盯着她。 浓郁的酒味袭来,连厘不着痕迹地抬手捂了捂鼻子。 赵立铮暧昧调笑:“下周我组局,来演奏一曲?”这漂亮妞儿盘靓条顺,说不出的火辣。他觊觎已久。 “乐团出场费很高。”连厘跟他保持生分的距离。 “要钱,好说嘛。”赵立铮脸上尽是戏谑之色,“靳大公子出多少价,我翻倍给你。” 连厘眸底划过一丝狡黠,语调平稳反问:“当真翻倍?” 赵立铮以为她屈服了,一脸的得意忘形:“自然!老子向来说一不二。” “那请赵少爷自行截断双腿,你几时交酬劳,便几时给你演奏。” “你……!” 赵立铮被耍,勃然大怒,可他舔了下干燥的上唇却莫名笑起来。 “连厘,识时务者为俊杰。靳大少不出一个月就会抛弃你,不如现在跟了我。” 连厘不想跟醉鬼废话,迈步就要走。 “我告儿你,你别给脸不要脸!”赵立铮拔高分贝吼道。 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少爷,怎么可能容忍女人无视。 赵立铮在连厘擦身而过时,抻手抓住她的肩膀,结果还没碰到,就被连厘迅速伸长腿,毫不客气地踹向他膝盖骨,‘扑通’一声,人体倒地的声音夹着惨叫声响起。 “啊!” 赵立铮从阶梯摔下来,双膝重重磕至硬实地面,骨头顿生剧烈痛楚。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凋零秾丽的花瓣上,听见连厘无辜又惊恐的声音: “天呐,怎么办?我还以为是耗子呢?” “不是,你瞎了吗!?耗子和人都分不清!”赵立铮怒火中烧,艰难爬起来。 夜风将凉意刺进皮肤,加剧了手腕的疼痛,连厘要走,手腕却被人勒住手。 好巧不巧,是受伤的那只手。 连厘拧眉,转身便要回击,却不料后面走来一个人,毫不费力地将赵立铮的手从她手腕拧开。 连厘回头,发现海棠树边立着一个颀长挺拔的男人,眉骨高挺,丹凤眼狭长,眼尾稍稍上扬,周身恍若漫着一层很淡的光晕。极具攻击性的帅气。 单一眼,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微怔。忘了疼痛。 靳识越慢条斯理地松手,赵立铮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赵三,把脑子喝没了?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靳识越侧脸轮廓隐在斑驳光影里,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带了散漫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立铮眼皮猛跳,脑子顿时清醒,惊愕不已。 他把上不了台面的肮脏做派收起,诚惶诚恐:“识越哥!” 听到‘识越哥’三个字,连厘心头一凛,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靳识越,靳言庭的弟弟。 她和他几乎没有来往。 上次见面还是前年在港区的私人游艇上。 当时他穿了件印花衬衫,唇角咬着一根烟,手插兜里,松懒地倚住栏杆,于人潮簇拥中,随意望过来一眼。 像个浪荡邪肆的公子哥。 五官与靳言庭相似,风格却迥然有异。 靳识越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瞥向连厘,后者旋即垂下眼,一副温顺的五好学生姿态,仿佛方才凶狠踹倒成年男子的小豹子不是她一样。 连厘手一寸寸颤栗起来,她摁住自己的手。 不抖,不抖。 你表现很好…… 她垂着脑袋,没看那两人,听见赵立铮咬紧后槽牙,道了歉,而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清寂庭院,只剩女孩与鲜花。 连厘把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吐出来。 她低睫,挽起衣袖查看伤势。 手腕红肿明显,关节酸痛不堪,连带着手臂都像要废了似的酥软无力。 连厘只觉自己要变成现代版杨过了。 她走出四合院正门,司机还没到。 二环内,这个点打车难。 等候的罅隙里,连厘去了一趟邻街拐角的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 便利店没有药,只有食物。 她买了冰淇淋和饭团。冰淇淋用来暂时克制热乎乎的痛感,饭团用来填饱肚子。 时间差不多,连厘自便利店出来,沿着街道往回走。此时二环车辆稀少,行驶的全是豪车。 一辆加了暗膜的红旗L9从胡同口驶过,平稳停至她身侧。 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墨色车子像是蛰伏潜藏的野兽。 驾驶座下来一人,不是以前那位司机大叔,而是一位容貌清朗的年轻男子。 “连小姐。”李夜恭敬地为她开车门。 连厘身子探进一半,才发觉里面还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斜靠在座椅上,眉骨与鼻梁的线条起落挺致,轮廓分明的俊脸透着一股惺忪懒劲。 瞧清是谁,她瞳孔微微扩大。 靳言庭派过来送她的人竟然是靳识越! 生活要是有进度条,连厘肯定要往前拉,把进度拉到没上车前, 可惜,无法倒退。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细致,连厘正襟危坐,几乎靠着车门。 车子缓慢推进车流里,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 密闭车厢内静谧无声,空中有清冷酒气,混着道不明的暗香,藏匿着一股淡淡烟草味。 手腕传来细密麻痛,她无暇顾及那莫名的香。 指尖簌簌发抖,连厘用右手,紧按着左手。 靳识越懒洋洋地掀眼帘,黑眸幽邃,目光缓慢落在她手上。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车子行驶平稳,痛觉让连厘分不出思绪担忧身畔存在感强烈的男人。 李夜打着方向盘,忽然把车停至路口。 连厘困惑。 这么快就到了? ------------ 第3章 偷跑出来的? 见李夜推门下车,以为他去办私事,连厘松懈了,往椅背一靠。 她余光瞟向旁边。 靳识越高挺的鼻梁分割着淌进车厢的光影,双目闭阖,应该在小憩。 六分钟后,李夜拎着印有药店logo的袋子回来,径直递给连厘。 “连小姐。” “谢谢。”连厘下意识接过。 她拉开袋子,借助街道路灯微弱的光亮瞧清了里面装的瓶瓶罐罐。 消肿药和冰袋。 连厘觉得奇怪。 思忖数秒,又豁然开朗。 估计是靳言庭吩咐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手受伤了。 纯黑色豪车和浓郁夜色融为一体,疾速行驶在高架公路上,最终停在连厘住的公寓楼下。 “今晚谢谢您。”连厘下车,真诚致谢。 “关门。”靳识越没睁眼,姿态颇为懒倦,开口,语气凉薄又散漫。 连厘关上车门,站在原地目送绝尘而去的车子。 全防弹结构的加长版红旗L9,尾部是纯数字连号车牌。 ……尊贵的移动徽章。 前方红灯,李夜将一份文件递给后座的男人。 “如您所料。”李夜说,“是连小姐说服梅老签字同意拆迁的。” 集团对北棠巷那一区的动迁工程觊觎已久,可一直遭到抵制,没法顺利进行。 年初,抵制动迁的领头儿梅老洋洋洒洒给上面写了一封万言书,用的是蝇头楷,一笔一画,气势开张、法度严峻。 这事儿靳老就亲自下场打招呼,说暂时不要动北棠巷那区。 也不知连小姐用的什么法子就这么把梅老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了。 李夜抬手擦了一下鼻翼。 老板会不会觉得他太没用了,让他卷铺盖卷儿滚去睡工地? 靳识越表情无甚变化,长指轻弹了下文件,随意丢在一旁。 恰好是连厘前不久坐着的位置。 红灯转绿灯,老板仍然没指示。李夜启动车子,舒了口气。 * 药膏的镇痛效果立竿见影,不过两日,连厘的手已经消肿了大半,活动筋骨时也没了痛感。 她还在上学,为了方便,多数时候都住在公寓。 周一,连厘回学校参加专业课的结课考试。修完这门,她的学分就基本够了。 考试结束,她离开理科教学楼,前往距离最近的学一食堂吃饭。吃完饭,把餐盘放至餐盘回收处,打算回趟宿舍。 学一食堂南门口有两株国槐,此处曾是晚清军机处门口。 连厘站在树荫下,师姐薛舒凡发微信询问她在哪里,是否有空,紧急救命。 连厘说在学一食堂,有空。 薛舒凡唤她去大礼堂。 今天有大人物造访院长,捐献巨款,需要学生做志愿者,优秀的薛舒凡脱颖而出,获得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她临时想起有门课的论文截止提交在两个小时后,忙不迭找间自习室,端着电脑怒码三千字论文。 “厘厘,领导记得我名字,要是给他留下不好印象,我怕影响评选评优,你帮我应付一下,改天请你吃饭,拜托了!”薛舒凡发的语音,语速极快。 “长相会不会暴露?” “不会,他脸盲,不怎么记人脸!” “行,我现在过去。” 她今日出门随意,没怎么打扮,穿着简单款式的亚麻白衬衫和牛仔裤。 现在倒是方便了。 学一食堂距离大礼堂大约500米,连厘很快就到了。志愿者集合、做足准备,了解清楚流程和要做的事情,她和几位志愿者进大礼堂。 西装革履的高层正众星捧月似簇拥着一个男人,他松弛坐在黑色沙发上,修挺利落的西服勾勒出肩宽腿长,游刃有余地应对各方交谈。 流线型灯带如同金色水纹,淌了靳识越一身。 周围的男生女生悄悄将视线投向他,不敢多瞧,又收回目光。 靳家和蒲校长族上有些渊源,据说他们先辈曾在一个部队待过,两家交好。 表面看这不过是一次慈善捐款,实际上却可以算是政治联合。 通常来说这类活动准备的都是矿泉水,奈何这次人物来头太大,不能让大佬喝凉的。 连厘拎着紫砂茶壶,心无旁骛地斟茶。 她察觉到靳识越的目光不经意投过来,然后蓦然停留。 视野里是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似母贝圆润,略往上,细腕松松戴着一条装饰两颗红玉石吊坠的手链。 玉坠的形状颜色像极了甜脆可口的车厘子。 靳识越眼皮轻轻一抬,目光从手中资料慢悠悠地移到她脸上。 他的视线存在感过强,连厘竭力定神。 “偷跑出来的?”淡冷的嗓音咬字轻懒,似有若无掺杂着戏谑兴味。 连厘抬睫,飞快地同靳识越对视一眼,又低下头来。 男人今天黑色定制西服,系着工整漂亮的温莎结,眉弓英挺,眼窝深邃,那双漆黑眼瞳含着点笑,似是矜贵冷淡的总裁。 连厘待在靳言庭身边九年,两人身份悬殊,有人谣传,说她是靳言庭豢养的金丝雀,一文不值。 靳识越作为靳家二公子,代表着靳家,不喜她合情合理。 连厘长睫微不可查颤了颤,波澜不惊道:“学生自然在学校。” “什么时候毕业。” 连厘不懂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实回答:“明年。” 闻言,靳识越似是笑了下。 连厘返回集合室909,屋里的志愿者正聊得热火朝天。 “那男人真是四套减三套帅得有一套啊!” “让我一眼想到了那些靠脸吃饭的男明星,但也相形见绌,他比男明星英俊贵气多了!” “确实好看,帅绝人寰,我一个男的看着都心动。” “哟~” “哟什么哟,我不是gay,本人直的可怕!” 八卦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反观连厘风轻云淡喝着矿泉水,毫无半点好奇心。 “连厘,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说话的是商令语,和连厘曾经是民乐团的成员,两人一块在校庆典礼演奏过。 靳言庭有次来学校找连厘,被商令语撞见,商令语知道连厘和靳言庭的关系不浅。 “你帮忙证实一下,那位是不是靳家二公子靳识越啊?” ------------ 第4章 怪让人害怕 连厘将矿泉水搁在桌子上,两手一摊,爱莫能助:“抱歉,我不是警察,没办法证实。” 玩笑般的回答,很是出乎意料,引得在场人笑起来。 他们都多多少少听说过连厘的名号,年级代表演讲、数学竞赛金奖……原以为是位高冷女神,没想到性情如此随和。 志愿结束前十分钟,薛舒凡满血归来,冲进来给了连厘一个大大的拥抱。 “厘厘,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就要改名叫薛惨兮兮了!” 连厘唇角轻翘,揶揄道:“后面复盘打扫不用我了吧?” 薛舒凡忍俊不禁,“不用不用,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火锅等你。” 灰蒙蒙的天色如铁,雨滴连绵不绝地往下飘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细网,沉沉地笼住校园。 道别薛舒凡,连厘走到大礼堂廊前,手机震动,来了新讯息,她点进去查阅。 数学科学学院群,辅导员发了两条通知。 凌冽的风挟着雨水陡然斜刮,连厘衣角瞬间变得潮湿,她往后撤一步。 这一步,就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人。 她的鞋后跟和那人的鞋尖相碰,对方似是毫无察觉,纹丝不动。 受惯性使然,她后背跌进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里。 细雨微扬,扑在脸上,一片清凉。 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又落下,连厘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修长漂亮的手,腕骨劲瘦精悍。 那人懒洋洋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光天化日,碰瓷呢。” 他个子很高,说话间气息混着雨汽一冷一热袭来。 连厘抬头往后看,正好对上靳识越黑如浓墨的眸。 远处的秋雨缠绵悱恻,近处的男人散漫疏冷。 许是过于意外,猝不及防的对视,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连厘的心脏像是被除颤仪猛地提了一下。 靳识越手抄在裤袋里,雅黑羽睫耷拉着,微挑的眼尾略显玩世不恭,模样懒散而又寡情。 连厘拉开距离,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开口:“撞到人不会道歉?” 连厘诚意致歉:“不好意思。”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靳识越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语气悠然:“动不动就撞人,怪让人害怕。” 连厘:“……”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跟鬼似的,到底谁怕谁? 大礼堂门口,等候的一干人鱼贯而出,往他们这边走来。均是身穿黑灰色西装、高大威武的男子,最前方的人连厘有印象,是那晚开车的年轻人。 “靳先生。”李夜恭敬道。 靳识越身边的人给他撑了伞,连厘看着他们走进雨幕,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迈着长腿阔步上了车。 “连小姐。”李夜看着连厘,示意他们先走一步了。 连厘礼节性点头:“再见。” 雨滴飘零落下来,一串串的,在空中形成薄幕水帘。 连厘看着那辆墨黑色的红旗L9驶离,紧跟着上去一辆,又一辆…… 李夜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望向后视镜,看老板靠着真皮座椅,扯开领带。 他目光往窗外转,车窗沾了雨滴,外面阴沉灰暗的天色也模糊了。 偌大的一片校园,清晰的唯有连厘撑伞的身影,她的肩颈挺拔舒展,仪态很好,像一幅精美绝伦的国画。 李夜有些晃神。 他没看错的话,老板方才是故意被撞的吧? 雨势磅礴,红棕色落叶被雨黏在地面,博雅塔和未名湖一塔一湖遥相辉映,颇有几分江南烟雨濛濛的氛围。 雨滴子打在伞上,噼啪作响。连厘手中的伞柄转了半圈,往宿舍楼走。 大四没课,乐团和各种职务都退了,时间相对空闲。 她葱白似的手指滑了滑手机屏,把学院群、班级群和宿舍群都刷了个遍,没什么重要事情。 顶级财阀靳家势力深厚,大公子克己复礼,做事挑不出毛病,媒体挖不到料,便将重心放在了二公子身上。 连厘父亲曾是靳家司机,父亲在世时她常听到父亲说二公子玩世不恭,又双叒叕犯混惹靳老生气了。 有次跟沈家唯一的孙子干起来,差点把人弄死……嚣张得很。 恶劣行径罄竹难书。 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白蜡树是京北大学秋天最早变黄的树种,连厘走至未名湖湖心岛及北岸,不经意一望,红楼对面的白蜡树已经变黄了,金灿灿的。 她拐了方向,转身往东门走。 靳家二公子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就连乐团的年轻成员结束训练,收拾东西时也在议论。 “这群媒体也太没用了吧,连张清晰的正面照都拍不到!气死我了!” “你有什么好气的,夜色里照片虽然朦胧,但看图片也能瞧出二公子身材完美,骨相傲人。” “阮宁不是认识二公子吗?有没有照片呀?” 被提及的阮宁瞥了眼连厘,挂着温柔的笑容,回道:“没有,二公子不喜欢拍照。” “你今天这么急切回家是准备参加宴会吗?” “嗯。”阮宁说,“晚上给二公子接风洗尘,我得回趟家。” 阮宁的语气略显羞赧,听起来似乎跟靳识越很熟且关系暧昧。 “Wo!你看看阮宁,不仅是靳家做邻居,还和二公子青梅竹马,实在是羡煞旁人,人生的分水岭果然是羊水啊,不像某些人......” 阮宁转眼看向‘某些人’。 连厘头也没抬,始终专注地拨弄大提琴琴弦,仿佛置身事外。 上次没叫她参加生日party,她也淡然置之。 沉吟片刻,阮宁问连厘:“连厘,你和赵少爷也会去吗?” 问题一出,立马有人讥笑。 他们都知道,连厘背后的金主是赵家赵立铮,一个混迹风月场所、日夜荒淫的纨绔少爷。 连厘绕开阮宁的话,望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提唇道:“靳家住在部队大院几十年,至今没搬走。距离这里很远,建议你马上出发。” 语气很和睦,但这话…… 阮宁心头蓦然惊颤,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呵,说得好像很熟悉靳家。”有人嗤道。 虽说赵家和靳家有几辈子交情,但他们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过,也没人敢诋毁赵家。赵家即便不及靳家底蕴深厚,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短时间内开所文港乐团,并请大师级演奏家来教学,可不是普通富豪能做到的。 阮宁迅速调整心情,热络地同连厘说:“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谢谢,不用了。”连厘说,“我得回去遛猫。” 望着连厘坦然离开的背影,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遛猫?她什么时候养猫了?” “对啊,她不是猫毛过敏吗?” ------------ 第5章 靳先生 晚上连厘回到公寓,弯腰换鞋时,穿着围裙的徐嫂擦拭手指,走过来说:“连小姐,靳先生来了。” 靳先生。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但指的不是同一个人。 连厘换好鞋,往里走,智能家居机器人小猫滚着轮子过来,机灵端上一杯水。 “谢谢小猫。”她伸手接过,摸了把机器人圆圆的脑袋,操作它做杯卡布奇诺。 高楼大平层,客厅落地窗另一侧,交织着墨色夜空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有人站在光里打电话。 靳言庭穿着笔挺端正的蓝灰色西装,修身的西服将他身上那股端正持重的气质衬得愈加明显。 挂掉电话,靳言庭掀开纱帘,看见连厘双手捧着杯卡布奇诺,雾气缭绕在她白净标致的脸庞上,朦朦胧胧的。 那双净澈的眸子却异常明亮,目光犹有实质。 “哥,可以吃饭了。” 靳言庭颔首:“嗯。” 靳言庭胃不好,连厘叮嘱徐嫂靳先生要是来就做鲫鱼糯米粥,这个规定常年不变。 饭桌上,靳言庭和往常一样,像位关心自家孩子的家长询问她的学业。 “乐团里的人配合越来越默契了。”她没说谎,技艺上确实如此。 连厘夹了京酱肉丝放碗里,挑起些米粒一块送进嘴里,继续说:“学校现在没有课了,接下来就是毕业实习和毕业论文。” 靳言庭未作评价,口吻平静问:“驾驶证呢。” 连厘闻言微顿。 大大小小的考试她都没在怕的,除了驾照考试,呕心沥血考了三遍。 点位是对不准的,离合是松的……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不想开车上路。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她倒在了大马路上。 连厘叹气:“考出来了。” 靳言庭看着小姑娘如过万重山的苦恼样子,难以察觉地抬了下唇角。 “找何澍提一辆车,有什么要求跟他说。” 何澍是他的总助。 很能干的年轻人。 她和何澍交流的次数远比和靳言庭多。 连厘慢条斯理吃着菜,蓦然想起赵立铮那句‘靳大公子不出一个月就会抛弃你’。 听起来不像胡言乱语。 搁在桌上的手机铃音响了。 靳言庭看了眼来电显示,离开餐桌接电话。 连厘隐约听到他温沉的嗓音吐出了个字:“阿越。” 看来是靳识越的电话。 靳言庭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他小两岁。 连厘对数字敏锐,脑子不听指令,自动算出来:靳识越比她大六岁。 靳言庭是长子,靳识越是次子。 长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小便按继承人那一套标准严格培养。至于次子,算是放养模式吧。 靳识越前几年没动静,媒体均说他被送出国了。然而,事实却是他被靳老爷子送进军区了。 近日回归,有人猜测是为了争夺继承权。 豪门兄弟相残,大众喜闻乐见的戏码。 可他们兄弟俩感情很好,根本不可能相残。 靳言庭打电话,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嘴角却微勾。 连厘就没见过靳言庭跟谁通话,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靳识越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靳老等一众长辈都没这待遇。 饭后,靳言庭还在打电话,连厘同他示意了下,便回房间,坐在梳妆台检查手腕伤势。 基本好了。 她举起手来嗅了嗅,药味浓郁,遂拉开抽屉,取出护手霜。 拉大提琴不能涂护手霜,这样会让手部打滑,从而影响拉琴的效果。 连厘涂护手霜只涂指关节处。 护手霜的玫瑰清香层层覆盖住药膏的味道,镶嵌在皮肤表层。 客厅里,通话结束,靳言庭把手机放在餐桌上,脸上笑意霎时消失殆尽。 他掀眼皮,眼神扫向徐嫂,眉眼沉敛淡漠。 大公子固然温贵自持,可身上那股掌控者的迫人气场,格外令人胆寒。 “靳夫人叫你监督什么。” “没,没什么。”徐嫂身子瞬间僵住,很是怕他。“夫人只是让我把连小姐的日常活动告诉她。”还有一句她没敢说:重点关注大公子。 “多久了。” 徐嫂涨红着脸,心虚惊惧:“……半个月。” “我请你过来是为了监视小厘的一举一动?” 水晶灯的流光铺在靳言庭身上,浮沉光影,浸润着他稳重冷静的那双眼,极具压迫感。 “不是!您请我是为了照顾连小姐起居。”徐嫂满头满脸的冷汗,下巴缩起来,战战兢兢道。 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骤然响起,靳言庭从容拿起桌上的烟盒,下了死令:“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连厘穿着拖鞋走出来,靳言庭掐灭手里的烟,缓慢抬眸,沉静的视线平静落到她脸上。 连厘抬步走近,伫立在沙发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靳言庭淡淡说了句:“下个月梅老寿宴,你随我一同出席。” 九年时间足够连厘听清靳言庭的题外话:礼品他安排人准备,她只需要到场即可。 对于重要的事情,他总是面面俱到。 连厘点头:“好。” 靳言庭起身,手掌揉了揉她脑袋,温声道:“哥走了,晚安。” “嗯,晚安。”连厘说,“路上平安。” 靳言庭经常在她这里用晚饭,但从不留宿。 他整日被会议和宴席缠绕,少有闲暇时光。 昼夜交替,时光的车轮骨碌碌往深秋滑,天气愈发寒冷。 又一个周末,薛舒凡约了连厘去一家新中式风格的铜锅涮肉火锅店。 秋冬里热腾腾的火锅,舒适宽敞的桌椅,暖色灯光下雅致的用餐环境。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薛舒凡看着坐在对面的连厘,回忆道:“我对你的初步印象,是传说。” 连厘:“别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的传说?” “哈哈哈差不多,他们都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太摆金星。不是太白金星,是太摆金星,摆烂的摆。” 薛舒凡说,“我听到这些话,满脑子不解。谁家摆烂摆成神了啊?后来一看,诶!还真是!” 连厘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专注自己。 独辟蹊径的摆烂。 “你才是最让我佩服的。”连厘慢条斯理地涮羊肉,“薛家太女,不继承家产,一心搞科研。” 薛舒凡乐了:“我都被踢出族谱了!哪来的家产?” ------------ 第6章 妹妹,还是老婆 薛舒凡的人生很戏剧。 明明是薛家真千金,父母却偏心假千金……薛太女一身傲骨,不等家族抛弃她,她就先把家族抛弃了。 连厘说:“这会儿伯父可能在祠堂,践行每日一问:大小姐她知错了吗?管家答:没有!” 薛舒凡大笑。 从餐厅结账出来,两人心情畅快,薛舒凡主动提议去酒吧玩玩。 连厘没意见。 老牌酒吧STAR,场地大,气氛好酒水棒。夜晚时分,霓虹光和喧嚣声翻涌至每个角落。 圆形的吧台里酒保正晃悠着招呼客人,连厘和薛舒凡坐到吧台前,两人各点了杯低浓度的特调鸡尾酒。 薛舒凡:“好像都没见你穿过绿色系的衣服。” 连厘今天穿着黑裙绿衫,绿衫似葱葱郁郁的树林,将她肌肤衬得愈加白皙,犹如白洁无暇的羊脂玉。 “其他颜色不好吗?”连厘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素净淡雅的简单色调。 “当然好看!只是很少见你穿红绿这种艳丽颜色的衣服。” 薛舒凡的手机放在吧台上,电话进来,是实验室那边来的,她和连厘示意了下便找个安静地方接听。 地下一层驻场乐队和舞池狂热的人随着灯光闪烁舞动。 连厘坐在吧台前,指腹划过手机屏幕,查看美股纳斯达克和A股上证指数。 嘈杂动感的音乐换了三次风向,薛舒凡还没回来,正打算发消息问问情况。 薛舒凡的微信先来了:「厘厘,转换阵地,来二楼唱歌!我在门口等你!」 光看文字就能感受到这位麦霸无比兴奋。 连厘上二楼,薛舒凡怕她找不到特地走到楼梯口等她。 薛舒凡挽着连厘走在昏暗的长廊上,带着她往前走。 “我刚碰见了一位海归故友,小时候的玩伴,他高中就被送出国了,近期刚回来。” “虽说有朋自远方来,但你的故友也太多了吧。”连厘说,“这都第几个了,第三个了吧?” 薛舒凡笑道:“有朋不嫌多!” 她们进了STAR酒吧隐在暗处的VIP包厢。 包厢偌大,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人,那男人单手搭着沙发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烟灰……闲闲的,看上去甚是放松和随意。 连厘莫名觉得眼熟,还未探究出个结果,薛舒凡已经拉着她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裴青寂,我小师妹连厘。”薛舒凡给她介绍故友。 裴青寂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浓眉大眼,气质斯文。 中泰银行裴家的太子爷,十五岁被裴老爷子送出国,近日刚回国。 连厘礼貌性翘起双唇:“你好。” 裴青寂迅速打量她,正欲开口打招呼,另一侧沙发上的钟扬突然站起来,惊喜道: “这不是言庭哥的妹妹,厘妹嘛!” 话落的刹那,包厢里喝酒玩闹的声音顷刻消散。 众人纷纷望向连厘。 杏眼墨瞳,鼻梁挺翘,五官轮廓如精心描绘的工笔画。她的眼睛和嫣唇,不笑时也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很妙的甜。 无论从皮相还是骨相看,都属于惊艳的长相。 靳识越坐在沙发里,长腿慵懒交叠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连厘,眸光幽冷又耐人寻味。 “言庭哥的妹妹……”有人起哄,“二公子,这是你妹妹,还是你老婆啊?” 妹妹还是老婆? 调侃声落,靳识越弹了下指尖香烟,偏过头,目光散漫投至连厘,嗓音磁性好听带着慵懒低笑。 “我也很好奇。这是我妹妹,还是我太太。” 包厢的射灯柔和,照在男人英俊深邃的脸庞上,将他痞气的笑容衬出几分邪性。 连厘和靳言庭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 钟扬以前只知道靳言庭在外面养着一个小姑娘,这几个月参加圈子的局才和连厘相识。 不待连厘开口,钟扬立时三刻抢答,跟靳识越说:“厘妹是言庭哥的妹妹,当然也是你妹妹了。” “这么宝贝,我看是钟少妹妹吧!” 众人哄笑。 玩笑过后,包厢重新陷入喝酒戏闹。 钟扬叫服务员把二公子存在这里的好酒拿过来。 服务员偷瞄了一眼靳识越,见意兴阑珊的二公子没有反对,才应下。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危机公关。 看不到想看的热闹,大家很快就会兴致缺缺离去。 待众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连厘神情无恙,跟靳识越打招呼:“靳先生。” 疏离得体,不卑不亢。 靳识越撩眼皮睨她,漆黑的眼眸懒洋洋的,让人瞧不清具体神色。 小师妹口音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台北腔,像是清新的灯芯草。 ‘连’姓貌似台北那边比较多。 思至此,裴青寂问连厘:“小师妹在台北待过吗?” 连厘接过钟扬递来的酒,道过谢后,对裴青寂说:“没有。”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爸是台北人,他后面在京城定居,说话或多或少保留着台北的习惯。” 薛舒凡呷一口酒,恍然大悟:“难怪我听你说话总觉得温柔文艺,比播音员还让人舒服,原来是因为台北腔啊。” “台北腔不是机车、娇滴滴的嗲吗?”钟扬歪头问。 薛舒凡说:“没见识了吧,你那是刻板印象,有空多去实地考察,消除刻板印象。” 钟扬吊儿郎当笑道:“实地考察什么,这不是有现成的厘妹嘛。” 裴青寂和薛舒凡好友相逢,话相对密,聊了研究项目,谈了中泰集团总部,及太女的落魄典故。 “多亏有厘厘支援我,要不我这身无分文,早就流浪街头了。”薛舒凡性格爽朗,伸手臂搂住连厘的肩膀。 连厘眼角洇着着浅浅的笑意,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值得。” 钟扬拆开一副扑克牌,叫连厘和薛舒凡过来打牌。 连厘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淡定坐了过来。 她左手边是闲适倚着单人沙发的靳识越。 钟扬边洗扑克牌,边嘴碎:“厘妹牌技可好了,言庭哥每次都让她替他打。” 靳识越撩了撩眼帘,目光松散落在连厘脸上,漫不经心道:“牌技好?” 疑问句,但肯定语气。 连厘莞尔:“靳先生抬举了,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这话接得滴水不漏,按理说应该挑不出毛病。谁知…… 靳识越看着她,薄唇噙笑,面不改色:“怎么,我难道不配你一声哥?” ------------ 第7章 混不吝 放眼整座四九城谁不想和靳二公子攀上关系。 连厘不想,声线平缓道:“称呼要是能表达尊敬,也许称一声爷比较好。” 见好就收,给台阶就下的道理,靳识越显然不屑于懂。 他眉梢轻挑:“这么会说话,先叫一声来听听。” 眼瞅着这位混蛋爷要吓跑妹妹了,钟扬心里多不落忍:“越爷,厘妹就算是喊你祖宗,那也不是你家的啊。” 包厢的射灯忽明忽暗,光斑亮影扫过靳识越骨相出挑的俊脸。 连厘眸光流转,拉回目光时,正好看到他唇角勾起一抹混不吝的笑。 钟扬洗好牌,开始发牌,第一张先给连厘:“厘妹,牌。” 连厘平心定气地收敛视线,夷然自若道:“谢谢。” 过来拉‘歌星’薛舒凡去唱歌的兄弟见状,哟喝道:“钟扬你今儿个也太积极了吧,牌都亲自发了!” “得了嘿,以前那帮人凑一起,连打个球,都捯饬得衣冠楚楚,跟兔儿爷似的。” 钟扬指着靳识越和裴青寂说,“这两位爷回来,难得朝面儿,可不得使劲霍霍。” “唷!听听,这委屈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呢!”哥儿几个笑着挤兑道。 钟扬发牌的间隙伸腿踹了一脚,那人嬉笑着躲开,也不玩闹了,冲薛舒凡抬抬下巴:“薛舒凡,来唱歌啊。” “厘厘,我先去那边了。”薛舒凡热衷于K歌。 “嗯,好。” 连厘余光瞄了眼包厢东北侧区域,以山水画屏风隔开,单独划出的娱乐区。天花板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七八位男人女人喝酒唱歌玩游戏,热闹腾腾的。 相比之下,他们在的这块区域安静些。 裴青寂和靳识越在聊好莱坞百年电影制作场的外海并购案,谈及庞杂琐碎的收购事务、烧钱捧戏子的纨绔做派等正经和不正经事情。 连厘恍若未闻,时不时看看面前的牌,她手轻轻握着玻璃酒杯,杯壁的水珠滑下来,落在掌心上,逐渐蒸发掉。 气泡消失殆尽,杯里只剩下无生命的一汪琥珀色液体。 连厘不急不慢地呷了一口,放下酒杯时,瞅见它侧面刻着的英文字母。 Riedel。 奥地利最顶尖、最专业的酒杯品牌,被誉为‘酒杯里的劳斯莱斯’。 令她意外的是,靳识越没喊他那些莺莺燕燕过来陪牌。 二公子还会亲自打牌? 比神奇宝贝还要神奇。 钟扬打出一对五,看向靳识越:“哥,你跟我透个底儿,赵家那投资你考虑吗?” 连厘不紧不慢地接了两张八。 靳识越随意甩出一对九,眼皮都懒得抬:“你俩耳朵中间夹的是什么,当西瓜呢,考虑什么?” 他夹着牌的长指骨节冷硬,手背青色血管隆起,透着野性的力量感。筋骨向上蜿蜒,消弭于奢贵的衣衫袖口。 钟扬闻言,偏头问裴青寂:“你嘞,干不干?” 裴青寂一本正经:“非工作时间,不谈公事。” “臭拽。”钟扬往后靠着椅背,仰头笑了,“嘿,我还挺喜欢那倒霉催儿项目的。” 靳识越斜乜他,懒散轻笑:“你那判断水平,不出两日就会赔得袜子都不剩。” 钟扬全身206根骨头,205根反骨,来劲儿了:“我要是脑子发热,偏要试呢!” “试试?”靳识越把玩着手里打火机,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把老爷子刚铺的波斯地毯啃了。” 连厘几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 这男人说话跟淬毒一样。 钟扬显然早练就百毒不侵体质,恬不为意道:“投资赔了,我们家老爷子顶多训斥我几句。吃地毯,那是真要命,老爷子会把我掐死的。” 钟扬转换话题,碎嘴糟糠的:“厘妹,你在哪儿高就呢?” “我还没毕业,京北大学大四在读。” 连厘指尖捏着牌,沉默了会儿,似是经过短暂的纠结,无计可施地打出一张红桃A。 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飘然而至。 似是草药香味。 靳识越抬了抬眼帘,视线捕捉到她探出的细白手指,像朵风中旋转的白玉兰花。 满红剔透的车厘子玉坠手链被那嫩白肌肤一衬,愈发艳色绝佳。 裴青寂不动声色地观察连厘打牌,她牌技生涩,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逆转时局。 这种剑走偏锋的打法,似曾相识。 “小师妹什么专业的。” 对方问话,连厘回答的时候,侧头看着他:“数学。” 裴青寂:“国内大四是不是要实习。” 连厘道:“嗯,毕业实习。” 裴青寂问:“考虑好去哪里了?” 靳识越闲闲地丢出一张牌,连厘抬睫睇了他眼,若无其事地说:“还没。” 毕业实习多的是人随便找个章盖,胡编乱造地写篇感悟,然后做作地拍几张工作照,纸质加电子一块交上去。 这位中泰银行裴家的太子爷似乎是位实干派。 怎么就误入歧途跟靳识越这等浪荡公子哥混在一起? 钟扬看着手里的牌,嫌弃‘啧’了声,吐槽自己:“什么烂手气啊。” 未几,复又澎湃道:“厘妹只剩两张牌了!” 他是希望连厘赢的,从前被靳识越虐太多了,也想着让别人虐虐靳识越。 裴青寂听闻,看看靳识越放在桌上的两张牌,又看看连厘控在手里的两张牌。 他对打牌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 连厘亦瞅了一眼靳识越的牌。 靳识越留意到她的视线,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伸至烟灰缸,摁灭烟头,懒声道:“想看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你看。偷看是几个意思。” 连厘无语:“……” 偷看?她明明是光明正大看的! 裴青寂作壁上观,神态自若地出牌。 钟扬:“过。” 这是不接牌的意思。 连厘指尖轻点手中牌,杏眸泛起细碎涟漪,若有所思地望着桌面乱糟糟的扑克牌。 头顶的灯光笼下来,覆在她净澈精致的脸庞上,似镀了一层柔和莹润的白玉薄纱。 靳识越漆黑的眸子瞧着她,饶有兴致道:“小师妹,出牌吧。” ------------ 第8章 借酒消愁,失恋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连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调侃。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靳识越对她的牌了如指掌,而她摸不透他的底牌。 倘若时代倒退,他估计是拿着铁杆儿擎着鸟笼子没事儿就逛窑子解闷儿的八旗纨绔。 连厘第一次见靳识越的时候,还很小。 父亲连景程不放心让年纪小的她独自留在家里,得到雇主的允许,偶尔会带着她驾车。 靳家兄弟俩关系好,靳识越有时会和靳言庭坐一辆车。 那天刚过完春节,连厘垂着小脑袋,专心致志地数红包。 靳识越掏出一叠钞票,告诉她:要是打牌赢了他,钱就是她的了。 连厘是个财迷,见到钱就两眼发光。听见靳识越说钱全是她的,她便点头,说好。 结果,她没赢过一把。 而且他还是那种戏谑虐杀的打法,当你快要赢的时候,让你断崖式输掉。 极具心理折磨。 连厘对靳识越的初印象,是有钱又危险的坏蛋。 次次输,她气得想打他,可又打不过,最终只是泪水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得像弄丢了一个亿。 年纪小有很多好处,譬如哭了没有人会嘲笑你软弱。 还能获得红包。 ……现在,长大了。 裴青寂扫了眼牌桌上,形势一目了然。 抓牌靠运气,出牌靠技术。 这两个小师妹貌似哪个都没有,她连主场优势都不占。 裴青寂看向连厘,后者不见急躁,始终心平气和。 钟扬同样了然,大喇喇地靠着沙发背:“越爷,你别吓厘妹,吓出个好歹来,可不好跟靳大哥交代。” 靳识越似是听到什么笑话,勾唇哂笑道:“泡沫吗,这么容易碎。” 他伸臂,长指轻轻一勾,两张牌被翻开,赤裸裸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连厘搭在桌面的手指无意识曲着轻叩酒杯杯壁,瞧见靳识越利落嚣张的动作,倏地抬眼看他。 男人面料精贵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着,很是懒倦散漫。他眼睛洇着浅薄的笑,消减了五官轮廓过于锋利带来的凌厉感,添了风流不羁。 裴青寂问连厘:“要明牌吗?” “嗯。” 只要不输钱,连厘佛系得很,对输赢毫不在意,她也翻开自己的两张牌。 钟扬瞧清输赢,立时伸出双手把他们的牌搅乱,嚷道:“结果不重要,重在参与!” 比起钟扬溢于言表的心情,裴青寂的表情只能算平淡。 靳识越轻掀眼皮,视线懒耷耷落在连厘脸上,后者若有所思。 钟扬担心连厘输牌心情郁闷,试着讲笑话:“厘妹,小鹰很久都不会飞,老鹰应该怎么办?” 连厘回神,配合问:“怎么办?” 钟扬:“买鹰儿车,婴儿车!” 闻言,连厘冁然而笑,眉眼弯弯似皎洁的月牙。 见状,钟扬得意洋洋地扬眉,像只翘着尾巴的大狗狗。 靳识越和裴青寂心中了然。 小师妹笑的根本不是笑话,而是笑钟扬。 逢时,薛舒凡握着麦克风过来拉连厘去唱歌,连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钟扬继续说:“厘妹年纪还小,又不经常玩,打这么厉害已经很好了。” 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靳识越瞥了眼,拎起手机,起身时拍了下钟扬的后脑勺,笑得挺混:“瞎子,有空去挂个眼科。” 随后,闲庭信步般踱着步子到静谧的阳台接电话。 “嘿!”钟扬挠了下腮,百思不得其解。“少爷这是啥意思?” 裴青寂沉吟半晌,从一堆牌里精准抽出一张红桃A,指尖旋了两圈。 是真的牌技生疏,还是故意输? 要真是故意输,她放水的功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神不知鬼不觉。 跟喜怒无常的公子哥玩,赢是肯定不能赢的,可放水一旦被对方瞧出来,那比赢了还惨。 不虚伪的放水,让人挑不出毛病。 钟扬这么猴精的人都没察觉到,简直无懈可击…… 裴青寂举目望向连厘的方向。 连厘不唱歌,优雅坐在高脚凳上,化身PD专门帮薛舒凡切换音响。 “要唱什么?” “煎蛋爱上了荷包蛋,它拿着吉他,走到荷包蛋楼下唱:这是一首煎蛋的小情歌~”薛舒凡霸着麦,绘声绘色道。 连厘嘴角漾起笑,帮她点了首《小情歌》。 惬意舒缓的音乐响起,她踩在地面的脚随着音乐节拍轻点,目光不经意扫过阳台,怔了怔。 男人倚着栏杆而立,冷调的暗色光影在他周身浮掠,裁出修长挺拔的高大身形。他一手擎着手机,一手夹着香烟,神色冷淡,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淡白色的薄雾自他指尖弥漫缭绕,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匿在浓夜和烟雾背后,显得不甚真切。 一帧一帧,仿佛电影精心刻画的镜头。 许是察觉到什么,靳识越剔看了眼这边。 凉薄的眸光轻飘飘滑过……应该没有注意到她。 靳识越漫不经心地抬手抽了口烟,他腕上戴着的腕表正对着光线,闪闪发光,连厘眼睛被晃了一下。 好一会儿,眼前都有一个亮亮小点儿。 * 裴青寂坐在沙发上,琢磨着手里的一盒烟。 烟是精心研磨的老手艺,不多见……余光瞥到颀长笔挺的身影,裴青寂转过脸去看来人。 靳识越深色衬衫的衣袖略微挽起,露出的两截手臂修劲有力,蕴着难以估量的爆发力。 他架着长腿,两只脚翘在茶几上,仰靠着沙发背,看上去,懒洋洋的。 “孟定凯四处打听二公子为了片儿地皮离开军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门道。”裴青寂放下烟盒,询问道,“怎么,你真有心拿下L25那地儿?” 靳识越斜睨他眼,左边剑眉一抬:“告诉孟定凯,L25是块风水宝地,山水环绕,准备用来埋他,让他后人坐等着享福。” 裴青寂笑着看他。 提前离开军区的事暂且不提。L25这么大一块地,牵涉众多高科技园区和产业基地,而且还包括军工板块,若不是有把握,想必他也不会透口风。 钟扬送完连厘和薛舒凡回来,一屁股坐在深棕色沙发上,径直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光,又接着倒第二杯。 裴青寂看他连续喝了三杯酒,“借酒消愁,失恋了?” ------------ 第9章 跟随他上了车 “失个头恋啊!” 钟扬感觉舌头都要烧起来了,“我刚送厘妹她们下去,顺手捞了两颗糖,谁知那糖竟然是辣的!厘妹又非常孝顺懂事,帮我全剥了,哥哥怎么能拒绝妹妹一番好意呢?我就只好一股脑儿全吃了……”说着他又灌了一杯酒。 孝顺懂事? 靳识越眉微抬,眼皮很随意地挑了一下。 小师妹…… 裴青寂若有所思。 他或多或少知道些实情。 九年前,连厘父亲殉职后,靳言庭就将连厘带在身边。 因为身份缘故和条件限制,不可能带回靳家,故而留在外面。 养在外面的女人,通常和情妇挂钩。 流言蜚语尚能遏止,人心成见却是无法消弭的。 果不其然,离开STAR酒吧时,耳畔传来猥琐的声音:“靳家大公子在外养的那妞儿真不赖,条儿顺、盘儿靓呀,玩起来肯定带劲!”那男人越说越露骨,“你们是没见着,她皮肤嫩生生的,一掐准红,屁股圆圆翘翘的,胸……” “砰!” 一声巨响。那男人毫无防备便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重重地倒在人堆儿里了,愤怒爆粗口:“你他吗找死啊……” 钟扬抬脚又是一下子,正对着那人坐的沙发,沙发原本是极沉的,被他大力一踹,沙发都翻了过去。 方才横眉立目的人一见到钟扬,立时变得如太监见了太子般卑躬屈膝,语气悻悻:“钟少?” 多数人看见旁边的靳识越和裴青寂都识相地转开了身,略有不识相的喝脑残了指着钟扬骂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敢惹他,不想混了!?” 钟扬眯着眼拆开一颗口香糖塞进嘴里,又势大力沉地踹一脚,这下连桌子都要翻了,桌上的酒瓶酒杯都蹦了起来,咚咚响彻。 “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是走兽?我给你脸了!” 那些人包括地上爬起来的人瞬间面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咕咚咽了口唾沫。 “跟人沾边的事,你们是样样不做呐。二公子的妹妹也是你们能肖想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钟扬咀嚼着口香糖,拎起桌上一瓶酒,掂了掂,猛地砸向桌沿,玻璃破碎和酒液流动的声音同时响起,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最怵的莫过于闲闲倚着吧台的靳识越。敢惹他,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 那人身躯抖得像筛糠,正眼不敢与之对视,低着头不断讨饶:“钟少,我们喝多了,糊涂不懂事,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夜走进来,瞧见就是这么一幕,他见怪不怪地同自家老板打招呼:“靳先生。” 纯黑色的车子停泊于夜色里,靳识越弯腰上车,李夜关了后座车门,绕行至驾驶室。 李夜从后视镜里看老板,宽敞豪华的车厢内没开灯,昏黑幽暗,瞧不清神色,只听淡冷的嗓音平静道:“什么味道。” 李夜顿时警惕,猛嗅了嗅,没发现异样。 虽然刚洗了车,但毫无清洁剂的味道,空气里只有檀香混着冷杉松木的雍贵清香。 “估计是洗车残留的味道,我换一下空气。” 李夜按了下中控盘的红色键。 靳识越靠着真皮椅背,闭眼捏了下眉心,眉眼间隐隐浮现一丝倦怠。 那股草药的淡香似乎跟随他上了车。 “应该没有草药的味道了吧......”连厘站在洗漱间,举起泛着水珠的手仔细闻了闻。 她回到家,脱掉衬衫,又将胸衣一并扯掉,随手抓件睡裙套上,便进了浴室。 药膏效果好是好,就是气味有些霸道,难以盖住。 连厘擦干净手,回到卧室,趴在床上,瞥见床头柜上立着的相框。 天安门前站着一对父女。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面带微笑,他单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粉裙绑两条小辫子,笑容烂漫地看着前方。 连厘的身世鲜少人知晓,也没有人会特地询问她的背景。 今晚,裴青寂问她有没有在台北待过,勾起了她尘封的记忆。 连厘父亲连景程是地地道道的台北人,生在台北、长在台北,居住于宁静的海岸村。 海岸村的人文风情独特,民风纯朴,有着湛蓝大海、纯白渔船、彩色渔村、优美的弧形沙滩等治愈景色。 母亲是外地来的租客,二十多岁的妙龄,博学多才,鲜活美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爱上她不是难事。 连景程第一次把房子租给别人,对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在了解阶段。 英俊但有些毛手毛脚的年轻房东,唤醒了连厘妈妈心底里的小恶魔,她隔三差五便找法子捉弄连景程。 两人在日常相处中渐渐产生了感情,连厘妈妈居住半年的时候,连景程问要不要回去见她父母。她笑着说,她要是有家人就不会在这里待半年了。 彼时的连景程陷入热恋,百分百相信爱人的话。 他想,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然而,连厘妈妈生完孩子的第二个月,留下一封绝笔信,抛弃嗷嗷待哺的女儿离开了。 连景程按照她妈之前租房登记的证件地址,带上两个月大的连厘迢迢千里到京城寻妻,却得知根本没有那个人。 证件是假的,名字是假的。 这么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她妈曾给连景程描绘过从小到大的生活,笃定她妈是京城人,便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寻找。 可天大地大,找一个身份不明、死活未知的人何其容易。 连景程去世前,都没有找到她妈妈的踪迹。 连厘偶尔觉得父亲留给她的遗愿是找妈妈。 这几年,她也一直在找妈妈。 她想知道妈妈是什么人,想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们父女俩? 每每思起此事,难言的窒息感都会从肺部涌上来,让她的呼吸变得苦涩。 …… 连厘第二天醒来,趿拉拖鞋出房间,就见张嫂戴着防烫手套把煲好的冰糖清润秋梨粥端到餐桌上。 “张嫂,早上好。” 张嫂看到她,笑容满面道:“厘厘小姐,早上好。” 连厘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正欲用早餐,门铃突然响了。 大早上,谁会来摁她的门铃? ------------ 第10章 财神爷 张嫂拿毛巾擦手,微笑说:“我去开门。” 碗里的冰糖清润秋梨粥热气腾腾,连厘闻着清甜的粥香点了下头:“嗯。” 没一分钟,靳言庭的总助何澍走进来,看到连厘熟络地问候:“连小姐。” 张嫂让何澍稍等一下,便进厨房了。 见连厘望着厨房,何澍解释道:“张嫂做的粥比四季斋还要好吃,我给靳总送过去些。” 之前的佣人徐嫂被辞退,靳言庭让他别墅里的张嫂过来了。 张嫂在靳言庭那里工作了五六年,熟悉靳言庭的饮食习惯。 冰糖清润秋梨粥……清淡养胃,通常是有人生病才煲。 连厘食指和拇指捏着勺子,舀了舀香味浓郁的粥。 “靳总生病了吗?” 何助理站在一旁等候,听到她的问题并不觉得诧异,点头:“感冒了,已经看过医生,休养一两天便好。” 张嫂拿着保温食盒从厨房出来,递给何助理,微微笑道:“还热乎着。” 连厘侧过头,问何澍:“他没有在家里休息吗?” “今天有几个重要会议,靳总还在公司。”何助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预计下午17点回万颐华府。” 连厘目光似看透他,莞尔道:“我晚上没事,到时候送粥过去,顺便探望下。” 何澍进盛京集团的时候,连厘已经在靳言庭身边了,他知晓他们不是亲兄妹却胜似兄妹。 闻言,何助理遂微微低下头,拎着食盒道别。 “路上小心。”连厘说。 何澍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的,不需要特地送他。张嫂询问连厘吃得怎么样、中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连厘仿若洒满了碎星的眼眸含着笑意,耐心地一一回答。 机器人小猫滑过来,连厘伸手摸了摸它冰凉凉圆滚滚的脑壳。 小猫是靳言庭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盛京集团旗下的机器人研究团队专门设计的一款适合小姑娘的家居机器人。 外表和功能全按照连厘的喜好设定。 研究团队由行业顶尖大佬组成,钻研的大多是无人机、海洋机器人、军事机器人等军工业机器人。 起初,收到做家居机器人指令时,他们个个都如坠十里雾里,茫然费解。 好在靳言庭只要求做一个。不然,他们真的要换研究方向了。 忆至此,连厘清透眼睛含着的笑意深了些。 手机弹出微信讯息。 她拿过手机,指腹划过点进去查阅。 薛舒凡:「厘厘!上螃蟹了!速报!!」 薛舒凡:「金秋十月,秋风起,蟹瓜痒。学校食堂大闸蟹上市了!!!」 学校食堂新增大闸蟹菜品,学子们都十分激昂。不过大家热衷的并不是螃蟹本蟹,而是学校的螃蟹。用薛舒凡的话来说,就是:我爱的是螃蟹吗?不!我爱的学校! 连厘:「你多吃点,帮忙把我那份也吃了。」 薛舒凡:「吃了螃蟹是不是就可以在四九城横着走了?」 连厘:「那不行,想要横着走,你得改姓靳。」 薛舒凡:「要是姓靳,我还用走吗?我直接飘了,飞了~」 看到这条消息,连厘细致的眉挑了下,回复:「薛·花蝴蝶·舒凡。」 薛舒凡:「哈哈哈哈,不说了,我去看试验结果了。」 连厘给她发了个拜拜表情包,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回房间换件衣服,画个简单的素妆前往文港乐团,开始一天的训练。 天色擦黑,夜幕笼罩着这座古老又充满活力的城市。 连厘结束意兴盎然的演奏,迅速收拾东西,便离开乐团。 门卫大爷瞅见她,哟喝道:“丫头,今儿个走那么早啊?” 连厘挥挥手,轻快说:“对!走啦!” 京城的街道很正,东西南北标志物极其明示:城市正中,南北中轴线,东西长安街。 连厘离开乐团,一路往东走。 她先回趟家,简单吃了点食物,提着张嫂准备好的食盒,刻不容缓地去万颐华府。 万颐华府是‘王公贵族’才能住的地儿,这里的小区安保极严格,光是大门口受到的盘门就足足有十五分钟。 昏暗灯影下一片片密密的翠竹,豪华住宅都隐在密林之中,瞧不清具体究竟。 连厘驾轻就熟地绕过弯弯曲曲的路径,穿梭竹林,走到小区里端,才看到富丽堂皇的联排别墅。 她知道密码,但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给何助理发了则讯息。 就在这时,身后遽然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犹似某种凶悍野兽的恐怖气音,萦绕在耳畔惹起细细颤栗。 连厘转身,映入视野的是一只宛如狮子般的巨型獒犬,正喘粗气直直瞪着她。 连厘惊诧。 她第一次和藏獒面对面相看,这只藏獒体型出乎意料的巨大和强壮,而且,它那双在暗色里异常亮汪汪的眼睛,特别能唬人。 让连厘骇然的除了这只獒,还有牵着獒犬的那个人——站在阴影里的年轻男子。 这个时间点在此地见到她,李夜也颇感意外。 獒犬不知何时靠近连厘,低下脑袋用鼻端嗅着她裤脚的味道,热烘烘的气息喷在她脚踝处,激起痒意。 连厘不假思索,伸手去揉獒犬的背毛,想叫它安分点。 “连小姐!” “连小姐!” 疾步过来的何澍和拽着皮绳的李夜同时出声阻止她,然而已经来不及。 连厘没被巨型藏獒吓到,反被他们两个惊了一跳。 “怎么了?” 何澍心惊胆战,额头隐隐冒冷汗:“过敏源。” 连厘说:“我对狗不过敏,不用担心。” 闻言,何澍松了口大气。 李夜担心藏獒攻击陌生人,欲用力拽扯手里的皮绳,迫使獒犬离连厘远些,不料这个大家伙并没有表现出凶残恶意,连厘轻轻揉摸它的毛发,它继续闻连厘的裤脚,两方竟都相安无事。 李夜顿觉不可思议。 老板的‘儿子’,历来对陌生人是极不友善的。 连厘视线从獒犬缓慢移至李夜脸上:“它叫什么名字?” 李夜的神情有点儿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财神爷。” “财神爷,名字不错。” 连厘黑曜石般的瞳仁染上笑意,摸着獒犬的大脑袋,夸道:“真乖。” 李夜无奈地想:乖?我差点儿没被财神爷给吃了。 连厘拎着热粥,不能久留,聊几句就和何澍进别墅了。 李夜看着他们进门,没了影儿,才费劲拽住拴着财神爷的皮绳,往旁侧的别墅走。 进大门,他手一松,财神爷就飞快地溜走了。 李夜跟上去,看见财神爷跑到老板脚边,亲昵地蹭他裤脚。 靳识越低睫扫了一眼,问:“谁碰过它?” ------------ 第11章 感情牵扯 连厘没跟在靳言庭身边之前,他就已经搬出靳家独自居住了。 连厘上大学之前,经常到万颐华府,不过她见到他的几率很少,好多次她睡着了他才回来。 圈子里许多男的成年后都会搬离家,血气方刚的年纪,女人前仆后继,心不动身也动,住在外面方便带人过夜。 但靳言庭不一样,他是圈子里的一股清流,零女友零恶评。 这么多年,他唯一的绯闻是连厘。 连厘第一次听到她和靳言庭的绯闻时,还在上高中,心智再如何成熟,也是位青春期的女孩子,脸蹭一下就红了,反驳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起初她还会跟人争论,不厌其烦地解释,后来她想通了。 流言再多绕来绕去也不过那几句话,她只要往前走,流言就追不上她。 连厘十八岁那年,靳言庭过生日,叫了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到万颐华府聚,那群男人酒酣意浓,小姑娘在他们多多少少会收敛,连厘有眼力见地离开,绕到后花园。 长廊尽头幽静,平台处有竹编桌椅。她坐下来,平伸了腿,脚尖慢慢转着圈子,倏地听到不同寻常的声响,登时警铃作响。 “谁在那里?” 天空陡然落下一片虚影,微风拂过连厘面颊,她的视线受阻了——天降的帽子罩住了她脑袋、遮住了她眼睛。 微哑低磁的嗓音随着夜风一同慢悠悠飘至她耳畔:“个头不高,胆儿挺肥。” 连厘扒下头顶的帽子,借着廊顶的灯光,瞧清了手里的东西: 松枝绿色的军帽。 她挺直腰板,循声探去。 靳识越倚靠着墙壁,薄而锋锐的唇间咬着根烟,在暗淡光影里眯着眼瞧她。 他肩宽腿长,身形跟衣架子似的,一身笔挺军装,衣摆被风吹得鼓起,映着月亮的光,过分落拓英俊。 正气凛然的军装,消减了骨子里不可一世的嚣张痞坏。 两人对视,靳识越取下嘴里的香烟夹在指间,冲连厘勾了勾手指。 连厘不明所以,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见她跟个木偶人似的纹丝不动,靳识越眉峰轻挑,唇边勾起散漫的弧度,“跑别人家里,当着主人的面,抢劫啊?” “……” 我抢劫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们两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他抢劫她比较合理。 连厘眼珠子一转,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话里意思,立马把帽子还给他。道完歉,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开了。 生怕后面那只猛虎逮住她。 靳言庭和靳识越在万颐华府的住宅是联排别墅,两家后花园是互通的,她无意识跑进了靳识越的地盘。 靳识越就住在附近,李夜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刚才那位叫李夜,是靳总弟弟的手下,曾经是一名特警。”何助理告诉连厘。他刚开始进集团那会儿,还不熟悉靳言庭的做事风格,连厘在暗中帮了他不少忙,两人关系还不错,说得也就多点。 连厘面色平和,点头:“嗯。” 靳家的特警个个都长得俊俏,她以前远远见过一次,那次靳老出门阵仗很大,道路管控、警卫围得严严实实。 进了门厅,何助理看了眼时间,说:“靳总还在书房开会,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 连厘提着食盒进厨房,拿了干净的碗出来。粥还是热乎乎的,不用温热。她将食物取出来,摆在桌上,刚弄好,靳言庭就下来了。 看到连厘,他并不觉得意外。小姑娘上打小就会主动关心人、照顾人。 靳言庭拉椅子,坐在桌前,连厘把一碗粥端到他跟前。 “哥,你怎么样?” 靳言庭穿着衬衫西裤,他挽了下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许是感冒的缘故,声音沙哑:“没事,过两天就好。吃晚饭了吗?” “吃了。” “再陪我吃点。”靳言庭说。 连厘同意。 她给自己盛了小碗,粥煲得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味道清甜。 饭中,靳言庭跟她说:“我挑了辆车,明天直接送到公寓,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换。” 连厘怔忪一瞬,应道:“好。” 用餐的中途,靳言庭手机响了,他没走,坐在她对面接听电话。 连厘喝着粥,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段施清。 她动作蓦然一顿,勺子轻轻磕在碗沿,发出轻微的‘叮’声。 这个名字……她知道,段家大小姐,和靳言庭青梅竹马,后面出国了,和他好像有过感情牵扯。 连厘不露声色地观察靳言庭神情,他眉头微皱,不知是因为生病难受,还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 后半部分,两人安静用完晚餐。连厘收拾好,提着空食盒和靳言庭说再见。 “你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认得路自己走就好了。” 靳言庭没听她的,叫何澍开车过来送她。 秋季天气愈发寒冷,靳言庭只穿着单薄的衬衫,他和连厘站在别墅门口,忽听何澍朗声喊:“靳二先生。” 连厘扭头,往何澍的视线看去,发现靳识越和财神爷站在门前台阶上,微眯着眼看他们。 靳言庭咳嗽了声,说:“上车吧。” 连厘收敛视线,当作没看到那边的一人一狗。 车子启动,她坐在车里往后望了眼,瞥见靳识越带着财神爷走到了靳言庭面前。 不知靳识越说了什么,靳言庭脸上顷刻露出笑意。 兄弟俩站在一起,靳识越似乎比靳言庭还要高一点。 人家兄弟俩搬离家,都隔得远远的,他们倒好,不仅住隔壁,还是联排别墅。 不过这个点夜生活刚开始,浪荡不羁的二公子竟然选择跟狗一块度过? 真令人匪夷所思。 连厘没少听说靳识越的风流事,最近一次是前两天,说他在瑞空居正厅宴请市台台长吃饭,好事将近。 市台千金是圈子里有名的大美女,有着‘最美记者’的称号。 他们两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提及这个,连厘不由得想起方才靳言庭那个电话。 她偏过头,望着车窗外的夜景。 天际墨色浓稠,夜晚的京城灯火璀璨,道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热闹。 与那年的黑云压城,磅礴大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是改变连厘人生的一天。 是沉落,也是托举。 ------------ 第12章 跟我走 连厘从小就没有母亲,是连景程又做爹又做娘把她带大的。 对连厘来说,父亲不只是父亲,还是支撑世界的梁柱。 十二岁的小姑娘,刚中考完,成绩出来的时候,父亲跟她约好九月开学前父女俩一起去玩,地点由她选择。 得知父亲出事前,她还在家里翻阅国家地理杂志,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打算等父亲回家给他个惊喜。 敲定最终地点的那刻,她收到了父亲在一场车祸中殉职的消息。 对于一个由父亲养大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天崩地裂的。 连厘跌跌撞撞地赶去医院,早上还跟她说说笑笑的父亲,晚上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世界轰然崩塌。 她一时无法接受现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披上白布的父亲,眼神像隔了一层灰,充斥着劫后的荒野、死寂般的麻木。 惊雷轰鸣作响,狰狞地撕开漆黑天际,顷刻间瓢泼大雨降落整座城市。 京城很大,鲜少有雨能完全覆盖整座城市,而那一夜,天空黑压压一片,全城坠入了滂沱大雨里,似变成了一座雨城。 深夜,连厘走出医院,暴雨倾盘将她浇了个遍。 世界随着天色暗下来,周围空无一人,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像是被大雨隔绝出一个世界。 绝望的空洞感接连不断地围攻她,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让她犯恶,想吐,却吐不出来,只有眼睛滚烫又肿胀。 睫毛被雨水和泪水打湿,视线随之模糊,连厘缓一眨眼,便有一颗星光坠落。 突然,雨水被隔绝开了。泪雨朦胧间,有人不疾不徐走到她面前。 连厘浑身湿透,发丝紧贴着白皙脸颊,她扬起脸来,乌睫轻颤,隔着潮湿雾气望向来人。 彼时的靳言庭,二十岁,穿着一身病号服,却难掩与生俱来的清贵。 他单手撑着一柄黑绸钢骨伞罩在她头顶,在被雨水冲刷的庞大世界里,她显得很小,雨伞轻易就能够把她完全罩住。 八月的雷雨天,寒风和乌云。但东方却透出一抹蓝,深沉而剔透,叫人无法忽视。 他是灰黑城市里的蓝。 靳言庭朝她伸出手,温沉的嗓音穿透寒冷的雨瀑,缓缓落下: “跟我走。” 黑影中他沉稳的声音是如此的厚重,给人无尽踏实可靠的感觉。 她满是虚无岑寂的世界,仿佛只剩他一人。 少女抓住了救命稻草。 自那个雨夜跟靳言庭走,他待她一直不薄,甚至可以说宠爱有加。 物质上有求必应,精神上陪她吃饭陪她过节……连厘过去九年的每个温暖时刻,全都印着‘靳言庭’三个大字。 月亮高悬于天际,银色光辉透过云朵罅隙洒进人间的每一瞬,海水覆上陆地,心脏变成了无境里的岛。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他像水上同心的纹波,渐渐化开在她心里的孤岛上。 车子驶进公寓小区,月光穿过车窗落进车厢,像是斑驳陆离的星河。 连厘拉回思绪,推门下车,不再看天上的明月,而是看向昏暗路灯照亮的地面。 驾驶室的何助理解开安全带,从储物空间拿出一小袋东西走下来。 连厘转头看他。 何助理举着猫粮说:“那边有只流浪猫,我顺路去看了一下。” 连厘闻言,原地伫立数秒,不急着上去,往何助理方向迈去。 木屋做的小房子,圈养着一只通体白色的折耳猫,何助理蹲下身子,一点点抛给它食物,它高兴地摇晃尾巴。 瞧见连厘,何助理有些惊讶,但并不担心。猫在里面出不来,连厘也有分寸,不会明知故犯。 “上个月靳总从你那里下来,恰好碰到受伤的白白。” 何助理逗着已经恢复健康的猫儿,陈述道,“靳总叫我带它去看兽医,看完后就送回来给小区门卫了。” 白白,这只猫的名字。 连厘一错不错看着白白,白白也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巴巴瞅着她。 白白是摇尾乞怜的小猫,但她不是。 连厘没再停留,转身踩着台阶上楼了。 咚、咚、咚。 从容而稳健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别墅里仍然几不可闻。 李夜拧开矿泉水,倒进财神爷专用的水碗里。闻声,他站起身,往声源处望去,老板正边下楼梯边整理袖口。 李夜恭敬而不拘谨道:“靳先生。” 财神爷埋头喝了几口水,抬头,乌溜溜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主人。 随后,李夜就见方才还高冷的庞然大物屁颠儿屁颠儿走到老板跟前,抬起大脑袋仰望老板。 “......”双标狗!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搓了下财神爷硕大身躯上的背毛,视线不经意一扫,瞧见什么,眼眸微眯。 他长指撩开财神爷干净的毛发,往它脖子佩戴的项圈探寻,将挂在金属牌的手链勾了出来。 李夜眸光骤凝,仔细看了眼那条挂着两颗红玉石吊坠的手链,脑子飞快运转,有了结论:“可能是连小姐的。” 今晚除了靳识越,就只有连厘碰过财神爷,而且这手链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并不难猜。 李夜正准备说交给他,他还给连厘,不料靳识越手指勾着手链旋了圈,轻松拢在掌心。 “老太爷等久了,去把车开来。” 老板晚上要回去陪靳老吃夜宵,李夜旋即领命。至于手链,老板不吩咐肯定有他的意思。 而另一边,连厘进家门,开了灯,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这栋豪华公寓地段好,离学校近,却不是她真正的家。 连厘笑着摇摇头。 她连家的定义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这么草率下结论了。 一点也不严谨。 手机有未读到讯息,连厘打开微信查阅。 薛舒凡:「我真是服气了,实验室新来的组员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完全不中用的主儿!」 薛舒凡:「细胞要按时换液,不能滞留太久,结果他次次都忘记!」 薛舒凡:「厘厘,你说这都秋天了怎么还有那么多春竹啊?」 春竹,谐音‘蠢猪’。 连厘双手捧着手机,指腹点了下键盘,正要回复,兀地瞥见空空如也的手腕。 嗳,她的手链呢? ------------ 第13章 小师妹架子挺大 连厘在包里和房子各处一通翻找,均一无所获。 她蹙眉,抓了抓头发。 怎么会不见了? 到底掉在了什么地方? 手链是妈妈唯一留给她的礼物,也是妈妈真正存在过的证明。 妈妈找不到,现在连她留下的痕迹也消失了。 艰涩突袭,喉咙的酸楚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连厘颓丧地趴在沙发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缓了许久,慢吞吞拿手机给薛舒凡发消息。 连厘:「还好你够聪明,不然就87+87=174了」 薛舒凡几乎是秒回:「两个白痴在一起就会死,87+87=174,哈哈哈哈.jpg」 薛舒凡:「不愧是数学系的高材生,运用数学玩梗就像喝水一样简单,骄傲.jpg」 连厘下巴垫在柔软的刺绣老虎抱枕上,抱枕边沿的穗式流苏蹭着她手臂,有点痒,但她没在意。 薛舒凡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连厘郁闷地回复:「我的手链丢了」 她夸张地发了个抓狂的表情包过去。 薛舒凡:「什么!怎么会丢呢,是不是放在乐团忘拿了?」 连厘:「不是,我离开时候还戴着。」 薛舒凡:「别太担心,我明天陪你一块找,一定会找到的!」 连厘翻了个身:「不用啦,可能掉在车里了,我问问何助理。」 那条手链她从小戴到大,何助理若是看见早就联系她了。 连厘说这个只是不想让薛舒凡白跑一趟。 遗失的物品,再找回的概率几乎为零。 再懂事理,该难受还是得难受,连厘晚上没怎么睡着,一大早醒来,黑眼圈肉眼可见。 她用化妆品简单遮了下,吃早餐的时候还是给何助理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看到她的手链,他的答案在意料之中:没有。 连厘叫何助理帮忙留意下,以及不要和靳总说。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上午,连厘在家里用电脑查期刊时,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对面的女声说:“靳总吩咐我送车过来,连小姐您现在方便下来吗?” 连厘说方便,她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来的人是一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年轻女子,所有手续、流程他们都办完了,连厘只要看看新车,不满意再换。 连厘大致观察了遍,告知年轻女子没问题。 连厘对自己的车技有数,短期内她不会开车。 拥有车子的第一天,车子在停车场落灰。 文港乐团的演练是下午开始,持续到晚上六点。 结束训练,连厘调试了下大提琴的琴弦,确保音调准确,便放置好准备回去。 在电梯间等电梯时,连厘百无聊赖地刷着各个聊天软件的信息,有人走到她身旁,问道:“你手怎么样了?” 连厘侧目而视,是陈斯扬,他戴着副眼镜、衣着是校园男神的典型穿搭,白衬衫黑裤子。 她道:“好了。” 电梯抵达楼层,里面有其他人,连厘收了手机走进去。 到一楼,连厘径直走出来,陈斯扬慢两步,快步赶上来。 “你和阮宁他们是闹别扭了吗?” 连厘看了他一眼,说:“这个问题,你问他们比较好。” 陈斯扬:“我听说团长提高了下个月的经费,冬天要来了,打算给大家多点福利。” 文港乐团是连厘背后的金主创办的,乐团经费全靠那位京圈大佬,经费投入她肯定知晓。 连厘的语气依旧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友好:“听谁说的?” 陈斯扬不能告诉她是偷听的,打马虎眼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他以为连厘肯定会追问,然而她只随意“嗯”了声。 陈斯扬:“??” 他参加综艺,被网友捧上了神坛,却在连厘面前屡屡受挫。 她哪里是大提琴手,分明是滑铁卢!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连厘往前走,谁知刚迈两步,停靠在路边的车子突然发出鸣笛声,吓了她一跳。 连厘看过去,是一辆全黑色的柯尼塞格。 柯尼塞格的车标和瑞典皇家空军相同,都是幽灵造型,她对车不感兴趣,但也认得。 车窗摇下,淡橙色的路灯照亮了男人那张骨相锋锐立体的脸庞。 连厘疑惑看着他。 黑灯瞎火的,靳识越在这里干嘛? 扮鬼吓人吗?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靳识越冷白修长的手指敲着车窗边缘,“过来。” 连厘环顾四周,淡定上前,停在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连厘稍稍弯腰,看着车里神色冷淡闲懒的男人,问:“您怎么在这里?” 没喊靳先生,也没喊哥。 靳识越侧过头来瞧她,清冷嗓音淡淡的:“等人。” 连厘唇角微扬,声音是一贯的轻缓:“好巧,那不打扰……” “不巧。”靳识越说,“找你。上车。” 他的话一字不差落在耳畔,连厘愣怔。 找她? 靳识越瞧了连厘好一会儿,她仿佛充耳未闻,毫无动静。 “早上起床把耳朵落被窝里了?” 他每个音节都漫不经心的,但这话摆明了在讽她出门没带耳朵,聋了。 嘴那么毒,军区大比武估计都不用动手,说几句话就能把别人毒死。 连厘放电影般在脑海回顾这段时间和靳识越的点点滴滴,自认她没得罪他。 既然他都说她耳朵不好了,那她就老实做个聋子吧。 连厘:“抱歉,没听清,方便再讲一遍吗?” 闻言,靳识越不禁挑眉,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连厘没动。 再往前走就不安全了。 连厘虽然学过一丁点防身术,但她有自知之明,要是打起来,她百分百打不过他。 说听不清的是她,一动不动的也是她。 “小师妹架子挺大。” 靳识越眼皮轻抬,散漫不经道,“要我亲自请你是吧。” 连厘脑子神速运转,正要回话,忽听他说:“是不是丢东西了?” 连厘清透的瞳眸闪过诧异,语调隐隐带着惊喜:“对的。” 她思忖数秒,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副驾座是女朋友的专属位置,这种言论在此时并不成立。她若是敢把他当司机坐后面,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还没活腻呢。 连厘甫一落座,某种干净凛冽的淡香陡然而至,瞬间包裹住她。 很奇怪的味道……不是香水的气息,也不是檀香那类昂贵的木香。 靳识越坐在驾驶座,单手松弛搭着方向盘,腕骨遒劲,伏起的青筋山脉般蜿蜒,烈性而又漂亮。 他侧目瞥她,语气懒散:“丢了什么?” ------------ 第14章 想跟我回家啊 “手链。” 连厘打开手机相册,找到图片给靳识越看,“吊挂着两颗红色玉坠的手链。” 她看着他,眼含希冀:“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我叫你上车干吗,”靳识越说,“到此一游吗?” 连厘眨了下纤密的睫毛。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向她炫耀顶级超跑。 “那手链是我家人留给我的,意义非凡,你能还给我吗?”连厘措辞温和,晶亮眼眸带着适当的恳求。 靳识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松懒样,靠着真皮椅背漫不经心瞧着她。 “吃晚饭没?” “还没有。”连厘摇头,她本来准备去吃饭的,结果半道碰到了他。 “正好,我也没吃。”靳识越说。 连厘听后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 ——先管他一顿饭,其他事情后续再说。 别人捡到自己的东西,还特地送上门来。为表达感谢,请吃饭在情理之中,连厘没拒绝。 靳识越这种权贵显赫,凌驾众生的少爷平日吃的食物应该都是难以预订的高档餐厅的菜。 手链对连厘来说是无价之宝,花大价钱请他吃饭,她心里可以接受。 问题是,以她的身份,她根本没办法给他订奢贵餐厅。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不过要是那种不好订的高档餐厅,可能需要你……” “你原本打算吃什么?”靳识越问。 “打算吃面的。”连厘如实说。 “就那个。” 连厘有点不敢置信:“你确定吗?你要是吃不惯……”会伤肠胃。 她话还没说完,靳识越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乜她一眼:“怎么,难不成你吃的是人肉面?” 连厘瞳孔微扩,而后慢声说:“不是。” “那我为什么会吃不惯。”靳识越看着她,面不改色。 连厘望着他轮廓利落的下颌线,心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二公子肆意妄为,奢靡享乐,整日行走于京城各个高档场所,虽说她吃的面很干净,但跟那些珍贵食材还是有极大差别的。 连厘没纠着这个话题,系安全带的时候告诉靳识越一个地址。 柯尼塞格行驶在车辆川流有序的道路上。 都市繁华璀璨,霓虹自窗外飞驰而过,衔接成虚幻的彩色影像。 车子最终停在带着古朴韵味的胡同巷子。 连厘率先下车。 她往前走了一步,回头,正好看见驾驶室车门打开,一条裹在黑色西裤里的长腿踏在地面,随后是另一条同样修劲有力的长腿稳健落地。 夜晚的胡同,灯光昏黄,男人质感绝佳的黑衬衣略微收入西裤的紧韧腰线,勾勒着肩宽腰窄,再搭配他高瘦挺拔的完美身材,端的是风流倜傥。 不知是不是因为靳识越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痞气,连厘觉得他出现在老旧胡同并不显突兀。 拐了两个弯,连厘和靳识越踏过青石板路来到一家台北牛肉面店。 店里摆着十来张桌椅,环境朴素整洁。此刻客人并不多,只零星散散坐着几桌人。 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体型微胖,穿着黑色的店服,衣服左上角绣着‘台北杨叔’四个金线字。杨叔是连厘父亲初到京城交的朋友,他们曾经住在同一栋出租楼里。 杨叔在招待客人,逢人就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连厘环顾四周,挑了个好位置,拉开椅子,让靳识越先坐。 靳识越看着她麻溜的动作,右边眉毛轻轻抬了抬。 桌椅板凳不算大,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坐在那里,十分屈就。 方桌下,他一双修长的腿占领了大部分空间。 连厘挪动脚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靳识越。 许是天气变冷的缘故,触及他小腿,温热隔着布料清晰传来,烫了她一下。 连厘立即移开。 靳识越掀眼皮看了眼她泛起薄红的脸颊,“小师妹,踹人上瘾了?” “……” 连厘道歉的话哽在喉咙,咽了回去。 过不去了那个坎。 杨叔踱着步子过来,看见她,语气难掩喜悦:“厘厘来啦。” “杨叔叔。”连厘也笑脸相迎。 杨叔眼风扫向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不由得一怔。 这男人长了副极出挑的好相貌,气场强大而冷峻迫人,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 杨叔视线在靳识越身上小心翼翼地转了圈,又重新看回连厘,和气的面皮浮起欣慰的笑。 “带男朋友来照顾叔的生意?” 连厘瞧了眼对面的男人,他眼底尽是无所谓,仿佛事不关己。 她否认道:“不是男朋友。” 正在琢磨怎么跟杨叔叔介绍靳识越,高不可攀的男人先开口了:“点餐。” 连厘了然。 靳少爷饿了。 连厘翻开菜单,给靳识越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后者懒洋洋说:“随便。” 于是,连厘随便点了两份招牌牛肉面。 一份大的,一份小的。 杨叔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笑意深了些,他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一行字: 小年轻谈恋爱,容易害羞,叔都懂。 连厘饿了,懒得重复解释,就随叔叔去吧。 点完餐,两人陷入了静默。 相对无言,却没有人觉得尴尬。 连厘低头拿手机给薛舒凡发消息告知手链找到了,顺便告诉何助理,叫他不用帮她留意了。 薛舒凡这会儿刚从实验室离开去食堂吃饭,很快就回了:「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肯定不会丢失的!」 连厘牵了下唇角:「秋天虽然有万般好,但不幸总会撞见鬼。」 发完她就把手机收好了,跟人吃饭看手机终究是不礼貌的。 连厘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靳识越的目光。 其实他神情没任何异样,还是那副松懒不羁的冷淡模样,眉宇间带着点儿不耐烦,很不好惹。 但她眼皮还是猛然跳了一下。 连厘心系手链,顾不得眼皮,主动开口:“东西可以还我了吧。” “没带。”男人语气闲散,好似理所当然。 连厘:“?” 她尝试沟通:“在哪里,不然我等下跟你去取?”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天青色的汝瓷茶杯,闻言,眉梢轻挑,携着惯有的锐意慵懒:“想跟我回家啊?” ------------ 第15章 不可耻,不可耻 跟他回家? 连厘顿了一瞬。 如果靳识越把手链放在家里,那她确实是想跟他回家拿,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 这边两人聊着天,那头新鲜出炉的牛肉面也装好盘了。 杨叔练达老成地端来两碗牛肉面,葱花和香菜没有放进牛肉面里,单独装在一个小碟子里。 靳识越屈指将碟子拨到一旁,拖着懒倦的调子说:“死心吧,我不带人回家。” 话落,撩起眼帘看她,唇角微勾,补充道:“小师妹也不行。” 他义正言辞的语气跟个贞洁烈夫似的。 连厘觉得莫名其妙。 谁要跟你回家了。 她只想拿手链。 思及今天拿不回手链了,连厘心情缺缺,敷衍地应了声:“哦。” 靳识越没急着动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把辣椒酱、葱花和香菜倒进碗里,搅了搅。 杨叔做的牛肉面是地道的台北口味,牛肉经台北式卤过,入口松软有口感,保留着牛肉的弹性,嚼劲十足,汤底浓郁而不油腻,少少的清甜感。 起初连厘只是想用美食来慰藉自己弄丢手链的郁闷心情,现在香味扑鼻而来,她顿觉饿得慌,低头专心进食。 中途杨叔送两份小吃过来,一份是蚵仔煎,另一份方格盘子三等分,每个格分别装着花枝丸、麻辣薯条、盐酥鸡。 连厘看了眼小吃,又看向慢条斯理吃面的靳识越。 还是格格不入的。 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连厘身心都暖和起来了,她拿纸巾仔细擦干净嘴唇,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靳识越不知何时已经吃好了,松弛靠着椅背,根根分明的手指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好不悠闲。 “吃好了?” “嗯。” 连厘瞧了眼他碗里的面,剩余不少。 浪费粮食。 亏她还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不够吃。 下次给他用宝宝碗好了。 手链找回来,还吃了碗正宗的台北牛肉面,连厘心里的郁结消散殆尽,心情甚好。 她微笑,友善地问:“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我的手链?” “明晚七点,我在家。”靳识越言简意赅道。 连厘脑子转得快,几乎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带人回家吗?” “自己上门,不是我带你。”靳识越说,“长那么大还要人带,要不要给你准备婴儿车?” 这话听起来跟'你已经是个成熟的连厘了,要学会自己上门'一个意思。 他从不带人回家,是因为有无数人前赴后继送上门……很符合他在外的名声。 浪荡,混不吝,随心所欲。 靳二公子素来喜欢消遣人,他的话,连厘左耳进右耳出,不放在心上。 “好,那我到时候去拿。” 连厘拿上手机,起身去结账。付款的时候,杨叔小声问她:“面不合口味吗?” 连厘抬睫,明白杨叔指的是靳识越,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声线平缓答:“没有。他最近在减肥,男孩子比较爱美。” 杨叔恍然明白地点头:“难怪长得那么帅,原来如此啊。” 杨叔思想开明,知晓时代不同了,有许多男孩子比女孩子还爱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可耻,不可耻。 连厘结完帐,打算回去叫靳识越,却发现座位上空无一人。 出去了吗? 她和杨叔道别,走出店门,靳识越正站在背光字招牌前打电话。 他身形高瘦挺拔,碧玉树般赏心悦目,衬衣被晚风鼓起,映着暖橘色的光,一身落拓不羁。 连厘想了想,还是决定站在旁边安静等候。 电话那头的李夜阐述事情,听起来一点儿都不重要。不就是纽约庄园那片农场果子成熟不摘,掉在地上腐烂,邻居告上法庭说他虐待果树;不就是孟定凯在竞标宴席喝高,说自己是金庸武侠小说的盖世英雄跟人打起来了;不就是记者买通瑞空居的侍应生,准备报道他和市电视台台长好事将近。 靳识越侧眸瞥向连厘,问李夜:“就这些?” 李夜说是。 夜晚降温,凉风习习,连厘拿着手机回复薛舒凡的消息。 半晌,脚底忽然落下一片黑影,她扬起脑袋来,对上靳识越的视线。 他那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瞳色漆黑,好看得有些攻击性,冷不防对上时心尖不可控制地一颤。 和靳言庭那种深沉稳重、安定的感觉完全不同。 “走吧,小师妹。”靳识越慢悠悠说完,踩着松弛散漫的步子走在前头。 连厘只好跟上去。 她本意是出于礼貌,打算跟他说声再离开的。 可他好像误解她的意思了,以为她特地等他一起离开, 从牛肉店出去的路就这一条,连厘便懒得纠正。 面前的男人没走几步,忽然止住脚步。 连厘亦停下步子,疑惑看着他。 “带路。”靳识越轻描淡写道。 连厘不好奇他是不是路痴,乖乖遵从靳少爷的指示,走在前头。 路途,寂静胡同巷子响起了绵长的铃声。 连厘掏出手机看,发现是薛舒凡的来电。 电话一通,薛舒凡劈头盖脸就问:“厘厘,你在哪里?” “刚在外面吃完饭,准备回家。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裴青寂说Bad Jaws乐队今晚受邀在瑰丽蓝湾会所专场演出,想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啊?” Bad Jaws,著名华人乐团,三年前在纽约时代广场横空出世,号称是几十年才出一次的天才乐队。 红得发紫,演唱会门票一票难求。 连厘喜欢他们的摇滚音乐,勉强算是粉丝。 “真的假的?”连厘问。 众所周知,Bad Jaws乐队颇有些特立独行,极少出席活动,还敢公然diss资本,非常有格调。 会所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他们极为不屑,说是会玷污他们宛如修竹的清高名节。 “真的,我还能骗你嘛。过来玩呀,演出可热闹了。”薛舒凡说。 连厘问了演出时间,她简单估算下,现在过去,可以赶上演出,遂点头说好。 挂掉电话,恰好到停车的地方。 连厘看见那辆全黑色的亿万级豪车闪了一下。 靳识越瞥眼瞧她:“送你?” ------------ 第16章 散漫又欲 漆黑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连厘收到了一条消息,靳言庭发来的。 「不在家?」 她没急着回,抬头望向靳识越,客气拒绝:“不麻烦了。” 靳识越看了她几秒,收回视线,弯腰上了驾驶室。 阒寂的街巷,引擎声乍然响起,随即车子扬长而去。 连厘站在路灯下,等出租车的间隙里,打开微信回复靳言庭:「不在,今晚约了舒凡。」 靳言庭:「什么时候回来?让司机去接你。」 连厘:「不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对面没有再回复,连厘垂眸盯着聊天页面,不由得胡思乱想。 他是问了张嫂,听张嫂说她不在家的?还是去了她家,发现她不在? 连厘深吸了口气,止住猜测。 * 瑰丽蓝湾会所,京城四大顶级会所之一,以其高端私密性和商务交流平台著称,拥有宫廷风格的奢华环境。 连厘乘坐出租车,到达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距离演出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会所是私人会员制,需要经过层层验证,合格才能进去。 连厘之前跟靳言庭来过,靳言庭吩咐何助理办了入会,因此她进门,告知姓名,侍者看了眼会员信息,脸上立即浮现讨好笑容。 连厘下车的时候给薛舒凡发了消息,确认好身份,她站在长廊上,穿制服的侍者恰好时间走过来。 “连小姐吗,裴总让我带您进去。” 裴总指的应该是裴青寂。 “好,谢谢。” 连厘跟着侍者穿过大厅,走至偏门处,乘坐VIP电梯。 电梯抵达楼层,打开的那一瞬,她便被扑面而来的热烈震了一番。 穿着高奢衣服的男女,约二三十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他们跟随舞台上的人摇摆、舞动,在闪烁交错的灯光下沉浸式地欢呼雀跃。连厘隐约还能从一闪一闪的光线里认出几位熟悉的面孔。 都是四九城有头有脸的千金公子,身份背景不是老钱家族,就是新贵。 连厘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精心打造的舞台瞧去,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只能在幽蓝和金色的闪灯辉映里,粗略描绘出乐队成员的轮廓,键盘手、贝斯手、鼓手......还有舞台中央,气场全开的主唱。 Bad Jaws主打轻摇滚乐曲,融合东方和西方的音乐元素,气氛很燃却不闹腾。 “连小姐,这边!”侍者见连厘伫在原地没动,拔高音量叫她,示意往楼上走。 通往楼上的包厢是旋转楼梯,连厘在侍者的带领踏上楼梯,去了更上一层的包厢。 这里的包厢比STAR酒吧的包厢还要大。 薛舒凡正在玩骰子,看见连厘立马起身,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你可来了啊,再不来我就要去把你绑来了。” 连厘玩笑道:“那我来早了,我应该再晚点,等你绑我。” 沙发上坐着的人有几位连厘见过,譬如钟扬和裴青寂。 “厘妹啊,好久不见了。”钟扬热情道。 连厘坐在沙发上,翘起双唇跟他们打了招呼。 钟扬是个话匣子,扯着连厘关心个不停。 裴青寂娴熟地插话:“乐队演出接近尾声了,要去看的话,现在就得去了。” 连厘点点头,喝了两口茶水,便和薛舒凡到外面大厅,加入热闹的氛围里。 人群喧嚣里,她们望着乐队主唱。 “主唱长得挺高,皮肤白净,头发挑染了蓝色,是小鲜肉啊。”薛舒凡靠近连厘,在她耳边大声说。 薛舒凡音量很大,但尖叫声更大,对比之下连厘耳朵没受罪,她赞同道:“是你的菜!” 薛舒凡笑乐了:“那可不是一般好哇!” 她随着动感的音乐节拍蹦了蹦,突然说:“欸,他年龄好像没比你大多少,要不你考虑考虑他?年龄差太多,会力不从心。男人呀,二十来岁为顶峰时期,后面就一落千丈了。” 薛舒凡说得言之凿凿,连厘伸手掐了下她的细腰。 薛舒凡怪里怪气地哦哟声,“怎么着,我还说错了吗,有科学依据的,不信你去查文献。年轻小姑娘容易对年龄大的男人产生崇拜心理……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好朋友就是要看着你跳进火坑里,火火火咯。” 连厘都听笑了。 …… 乐队演出结束,连厘和薛舒凡手挽着手回包厢里。 薛舒凡到门口,蓦地停下脚步,说:“我去趟洗手间,你先进去。” “没事吧?” “没事,就三急。” 连厘进包厢,往雅静区域去,发现她方才坐的沙发位置有人了。 走近一瞧,才发现那人是靳识越。 他衬衣领口稍稍敞开,明亮光线偷溜进去,显露半截锁骨,另一半掩匿于领口下的阴影。 散漫又欲。 不知身旁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微微偏头,短促笑了下。 这一歪头便跟连厘对了个正着,靳识越神情无波无澜,只是搭在沙发扶手的长指弹了下烟灰。 连厘扫了眼坠落的灰烬,若无其事地敛眸。 “厘妹回来了,要喝什么?”钟扬起来,给她挪了个位置。 裴青寂叫侍者拿低浓度的果酒来,倒了杯放在连厘面前的桌子上。 连厘没有无所适从,坦然自若地坐着,偶尔搭几句话。 薛舒凡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才回来,还带着一位蓝色挑染的男生。 Bad Jaws乐队的主唱。 真实名字嘛……连厘没记住。 她大概是个假粉。 主唱长得俊秀白净,开口声线清朗:“哥!” 这声哥是对靳识越喊的。 连厘眼神掠过一丝诧异,目光在靳识越和主唱身上流转。靳识越只淡淡看了主唱一眼。 “妹,哥来给你介绍下。”钟扬同连厘说,“这位段家的小公子,段煜。” 段煜说:“别只跟妹妹介绍我啊,也给我介绍妹妹,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妹妹了?” “连厘,不只是我妹妹,还是越爷妹妹,少打歪主意。”钟扬警告地剔了他一眼。 段煜无奈,屈指擦了擦鼻子:“我能有什么歪主意,太冤枉了。” 薛舒凡坐在连厘身畔,连厘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跟他一起的。” “是一起的。在洗手间门口偶遇,一起过来的。”薛舒凡笑着说。 连厘笑她咬文嚼字。 一帮人喝酒玩乐,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连厘无意听,但却捕获了某点重要信息。 ——段煜是段施清弟弟。 热闹场子里,突然有人开口问:“段煜,你姐是不是回国了?” ------------ 第17章 初恋 “段煜来了,你们怎么都不叫我?”段煜还没回答那人的问题,凭空横进一道娇蛮女声。 “陈茵琪,怎么哪都有你。”钟扬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点点嫌弃。 连厘循声看去,陈茵琪一身粉藕色吊带裙,长发微卷散在肩头,肤色白皙,妆容细腻精致。 “就来就来。”陈茵琪冲钟扬耍了下赖皮,转头看向靳识越,收敛性子喊人,“识越哥。” 陈茵琪是靳识越和靳言庭的堂妹,跟男明星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她拼命给对方砸钱、砸资源,硬是把那男明星从十八线捧成了超一线。上个月有狗仔扒出那男明星出轨,陈茵琦快刀斩乱麻,几乎把他业内封杀了。 陈茵琪脸色很好,完全看不出刚失过恋,她移动视线,看向裴青寂:“青寂哥。” 裴青寂点了下头。 陈茵琪余光瞥见另一边的连厘,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人靠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着冰饮料刷手机。 连厘察觉到了,无甚反应。 寒暄过,场子复燃起来,那人继续问段煜:“段大美女是不是要回国了?” 段煜看了下时间,说:“已经回来了,今晚十点落地。” “到了啊,看来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了。想想当年……啧啧啧。” “这位段小姐那么厉害?很漂亮吗?”不懂的人问。 “漂亮,可不漂亮吗,施清姐从小到大都是校花。”陈茵琪抬起脸来,加入聊天,“跟我们言庭哥郎才女貌,绝顶般配!” 陈茵琪说完,下意识偏了下头,看向闲闲靠着单人沙发的男人。 紧张地探究他的表情。 靳识越长腿随意交叠,透着几分意兴阑珊,他英挺的鼻梁切割着光影,面庞上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陈茵琪提起来的心,这才松缓下去。 来瑰丽蓝湾消遣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千金公子哥儿,个个家世贵不可攀。 这里的底色是金钱、权力和欲望。靳家位于金字塔顶端,原先对段施清不好奇的人,听到靳言庭的名字,立马来了兴趣。 “难不成段大美女就是靳大公子传说中的初恋?” “当然是施清姐了!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恋爱谈得热烈,羡煞旁人。我还记得当初言庭哥费尽心思追施清姐使出浑身解数的样子。”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城里不是禁烟花吗,言庭哥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专门给施清姐放烟花,半个城市的人都看到天空写着‘段施清’三个大字。就因为这事儿,言庭哥被罚,跪在老爷子书房反思了足足三天,也丝毫不觉自己有错!” 陈茵琪感叹万分:“他们谈恋爱,好多女生心都碎了呢!” “何止女生心碎,男生也心碎了。不过心碎归心碎,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个天造地设,完全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啊!”知情人士补充道。 有人说到,靳言庭边界感强,对段施清变态似的专一,满心满意都是段施清,他眼睛里别的女人压根就不算女人。 还有人提到,前不久在英国碰到了段施清,那是越长越漂亮,真真儿是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连厘以前也听说过靳言庭和段施清的事情,但那都是零零散散的,如此大批量涌过来,还是第一次。 她在头顶洒下的光芒里,思绪被牵扯,有些恍惚。 靳识越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连厘身上,仅两秒,手机震动,是靳夫人的来电。 靳识越一离开,碍于他存在不敢参与聊天的人瞬间积极起来。 “他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分手了呀?”有位女生听得专心,好奇询问,“总不能是因为出国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出国也不至于断联。” “不是说言庭哥身边有其他女生了吗?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我一朋友在京北大学见过言庭哥到学校接她。” 陈茵琪瞥了一眼连厘,笑得寡淡:“玩玩罢了,有施清姐那么优秀的人在,谁会看上路边的乞丐姑娘啊。” “也是。有缺点的公主终究是公主,再宝贵的乞丐也终究不过是乞丐。” 连厘嘴唇轻动了下,心口发堵。她无意瞧了眼手机,发现靳言庭给她发了讯息:「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 信息发送于三分钟前,连厘看了几秒,没有立即回复。 手机被重新塞到包里。 薛舒凡在玩棋牌类游戏,连厘戳戳她胳膊,降低音量说:“我去趟洗手间。” 薛舒凡在实验室里严谨,在生活上却大大咧咧,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好。” 瑰丽蓝湾会所每一处都是精心打造的,洗手间也不例外。从大面积的白色瓷砖到华丽感应水龙头,精致的装饰点缀增添着奢华的色彩,镀金般优雅。 连厘站在洗漱台前,低头默默地洗手,身后蓦地响起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哒哒哒’声响。 陈茵琪站在连厘身侧,边照着镜子补口红,边说: “施清姐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嘚瑟多久?” 连厘慢条斯理洗着手:“应该会嘚瑟到去世前吧。” 陈茵琪站的位置距离连厘很近,可以清晰看见连厘侧脸掉落的几缕发丝,柔软的,随意晃荡着。 陈茵琪哼笑了声,道:“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你没有自知之明,也得有廉耻之心吧。施清姐和言庭哥是公认的一对,你和有女朋友的男人在一起,莫非你的爱好是插足别人感情?” “痛恨小三,有道德底线是好事。不过,他们两个分手差不多十年了。”连厘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看向陈茵琪,“陈茵琪,跟我说话麻烦过一下脑子。” 她的语调平缓,不见丝毫愠怒。 陈茵琪却气得跺了下脚,脸都红了。 “施清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在很多人眼里,你不单单是配不上言庭哥,你连施清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连厘抽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直视陈茵琪:“我挺想问你一句,你用什么立场跟我说话呢?” ------------ 第18章 喜欢他 陈茵琪一哽。 “靳言庭的堂妹?段施清的爱情保卫战士?他们的CP头子?” 连厘揉搓纸巾成团丢进垃圾桶里,“成熟点儿,陈茵琪。不管你怎么关心他们,都没有权利跟我说这些话。”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洗手间,徒留陈茵琪双手叉腰,气得跟河豚似的。 陈茵琪从小备受宠爱,没有任何烦恼,在她心里,爱情占据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其余的理智、自尊心统统排在爱情之后。 加之男明星出轨事件加剧了她心里的愤怒,痛恨金丝雀、憎恶破坏感情的第三者,情有可原。 她那等冷言冷语,对连厘来说不算什么,也不屑于放在心上。 太摆金星……确实有一丁点佛系、摆烂了。 连厘款步走出洗手间,在拐角处,不期然看见倚靠着墙壁的男人。 光线昏暗幽昧,他手里夹着根香烟,猩红的亮点忽明忽灭,骨相锋锐的轮廓笼在缭绕薄雾里,极不清晰。 连厘怔了怔。 靳识越都听到了? 连厘心里只是有点惊讶,并无慌张。 这么多年,她心态早就变得平和,鲜少有人能激起她心里的波澜。 不知从何时起,连厘对靳言庭产生了超出兄妹的感情,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连厘自认藏得很好,可百密总有一疏,陈茵琪窥见了她的心思。 发现就发现了,她没什么好否认的。 即便面对靳识越,连厘也坦荡自若。 靳识越轻抬眼睑,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海,难辨情绪。 他掐灭烟丢进垃圾桶,侧过头瞧着她:“哑巴了,不会喊人?” 连厘:“……靳先生。” 靳识越双手揣在裤兜里,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 男人渐渐逼近,侵略感蕴着狠劲儿寸寸袭击她,连厘抑制住往后退的本能。 靳识越站在她面前,像个矜贵的绅士有风度地低下头配合她的高度,拖腔带调问:“喜欢靳言庭啊?” 正常人偷听别人说话,尤其是听到鲜为人知的秘密,都会装作不知情,若无其事地掠过。 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显然不属于正常范畴。 他不仅不装,还要问当事人。 连厘亦直直看着靳识越的黑眸。 她红唇动了动,正欲开口,他抢先一步站直身躯,懒洋洋吐出两个字: “接着。” 接什么? 靳识越漫不经心扔来某件物品,连厘下意识接过,触感冰凉,定睛一看发现是她的手链。 连厘喜上眉梢。 拿到手链,她就不关心约好明天去他家取的事情了。 “谢谢。” 连厘低头,戴上手链,再抬头,冗长的走廊已经没有靳识越的身影了。 她没在意,回了包厢。 晚上十一点多,包厢场子仍然热闹。连厘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看着靳言庭的那条信息:「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 她回道:「好。」 连厘忽然想起赵立铮那句话:靳言庭不出一个月就会抛弃她。 赵立铮应该是知道段施清回京了,才会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脑残话。 抛弃? 她又不是靳言庭养的金丝雀。 “厘妹,过来玩啊。” 钟扬叫连厘玩骨牌,拉着她坐在其中,边弄骨牌边说:“你是我和越爷的妹妹,整个四九城没人敢找你算账。使劲儿虐他们!” 众人哄笑:“识越哥知道他凭空多出来一个妹妹了吗?” “连厘呢?是不是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多出来一个哥哥了?” “钟少自个儿家族人丁稀缺,想妹妹想疯了,逮人就认妹妹哈哈哈哈。” 钟扬踹了一脚过去,“胡说八道,我只认过厘厘做妹妹,少破坏我名声。” 钟扬这人看似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挺有责任心的,不仅不凉薄,而且还很有热情。 权势家族培养后代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护自己的权利和利益,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所有人都是机器,一切以家族权利为核心。 钟扬作为钟家的独子,却过分鲜活,他们家族培养继承人的方法挺独树一帜的。 “你不玩吗?”连厘问钟扬。 “他技不如人,连续输了五次,没脸玩了。”裴青寂说。 “什么叫技不如人!我只是今晚运气不好!”钟扬否认他的说法。 裴青寂笑了笑,看向连厘:“小师妹会玩骨牌吗?” 骨牌和麻将、棋牌之类有很大差别。 连厘:“不会。” 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双肩发颤。钟扬拉了个救星过来,却没问救星会不会。 “不会?没关系,让你钟哥来教你。”钟扬这人毫不气馁,信誓旦旦说。 连厘应了声好,梭巡四周,没找到薛舒凡的踪影,问:“我师姐呢?” 裴青寂:“她和段煜去玩乐器,唱歌了。” 连厘了然。 钟扬边打牌边跟连厘介绍规则,细无巨细地陈述。 他讲得简洁,精准,完全不会让人乏困,连厘有点意外。知晓著名游戏公司是钟扬年少时成立的后,她又豁然开朗了。 这位公子哥,不像别人说的,只懂得吃喝玩乐。 “少爷呢?”钟扬突然想起来,问道。 “少爷有美人相伴,早回去了,哪像你单身狗一个哈哈!” “老子要想谈恋爱,分分钟吓死你们!”钟扬狂道。 连厘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靳识越的踪影。 快要结束了,她给靳言庭发消息说要回去了,发完便将把手机塞进包里。 连厘找了趟薛舒凡,和她当面告别,就离开包厢了。 有好友裴青寂在,薛舒凡不会有任何事情。 连厘乘坐电梯到一楼,穿梭大厅离开瑰丽蓝湾,收到了靳言庭的信息,说让她在门口等着。 连厘疑惑地往周围张望,没等几分钟,就有一辆加长版宾利从路口拐入,缓慢停在了她面前。 连厘愕然。 她以为只有司机,没料到诸事繁忙的靳言庭会出现。 银色车子在灯光斜照下,反射着幽幽的白光,冰冷而又刺目。 司机从驾驶室下来,先恭敬跟连厘问了声好,复又给她打开车门。 “二少爷也在。”司机遽然低声说。 连厘:? 靳识越也在? ------------ 第19章 暗潮汹涌 夜色浓郁。 千年古都灯火辉煌,璀璨夺目,五彩斑斓的灯光与深邃的夜空交相辉映。 所有的热闹和温暖全都留在那座富丽堂皇的会所里,外面星光稀疏。 秋末的微风将冷意浸透肌肤,连厘打了个寒颤。 昼夜温差大,这会儿真冷。 她不再多想,钻进车里去。 车厢空间宽敞,连厘甫一落座, ------------ 第20章 要风光一辈子 “连厘,你好。”眼前一个身材高大、素不相识的男生目光灼灼盯着她。 连厘视线从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移到男生脸上,礼节性弯了下唇角:“你好,找我有事?” “就是……”被她直直看着,男生心房里的春水瞬间汹涌澎湃,顿生腼腆。 他深呼吸,语速极快的一口气说完:“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大一开学典礼你作为新生代表演讲上台演讲那会儿我就喜欢你了,请问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她不能!”一道烟嗓声乍然响起。 薛舒凡穿着套休闲套装,斜搭一个双肩包,快步走来,爽利地揽住连厘肩膀,宣示主权: “她是我的。” 路过的同学见这阵仗,不时回头瞥一眼,但大家都急着忙自己的事情,没有谁会特意停留观看。 连厘神色自若地抬睫,面容挂着浅浅笑意:“谢谢,我不喜欢玫瑰花。” 她不喜欢的是玫瑰花吗?她不喜欢的是他。 男生想着毕业前鼓起勇气告白一次,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也了无遗憾了。 顾不得失魂落魄的男生,薛舒凡挽着连厘胳膊,前往食堂, 远处雀鸟高飞,苍鹭拨动着水面,绿头鸭在骄阳里自在地游动,几声鸣叫焕发着湖中的生机。 道路两边立着染黄的白蜡树,树叶沙沙地落在地上,铺了一地的金色银杏叶。 连厘和薛舒凡上食堂三楼,先找个靠窗的位置把包包放好,再去点餐窗口,刷卡取号买了蕉叶烤鱼饭。 三楼人相对少些,等候时间不长。 连厘坐在梨花木色餐桌前,问对面的薛舒凡:“实验室最近怎么样了?” “经过不断敲打,小师弟的榆木脑袋变成了原木脑袋。”薛舒凡说。 连厘嫣然巧笑:“挺厉害啊,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薛舒凡闻言,柳眉一挑。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连厘身侧,她肩上的黑色长发亮如绸缎,闪耀细碎的光泽。 乌发雪肤,五官精致,是老上台面的长相气质。 还有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苦的都能说成甜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薛舒凡不谦虚地说:“我可是要风光一辈子。” 薛舒凡确实风光。 离开薛家,卡全都被停了,落魄大小姐依然风光无限。她花大价钱给自己铺路,穿奢贵质感绝佳的衣服,学芭蕾舞、弹钢琴、上名校。 为了这些,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薛舒凡低血糖晕倒,还是连厘送她去的医务室。 “你呢,最近在忙繁碎且乏味的论文?”薛舒凡问。 连厘:“还没选好题,教授去波士顿参加研修活动了,等她下个月回来再定方向。” 薛舒凡点了下头,又道:“后面考虑去美国读研吗?” “不去。”连厘摇头。她得留在京城。 薛舒凡笑道:“看来奶奶留下的房子不讨喜,都没人去住。” 薛奶奶在世前,打算送薛舒凡去斯坦福念书,特地在纽约上东区买了一套town house。她估计也没料到薛舒凡会离开薛家,不去斯坦福,留在京城,未来可能会进研究院、也可能往教授的道路走。 蕉叶烤鱼饭兼具蒲烧和酱香口味的软糯感,连厘慢慢咀嚼,她之前建议薛舒凡把房子租给别人,不过薛舒凡说那是奶奶留下的,她不会给别人住。 “沈家那事儿你知道吗?”连厘抬头看着薛舒凡,轻声问。 “看到新闻报道了,你室友怎样?还来学校吗?”薛舒凡说。 沈家千金沈淮宁是连厘室友之一。一朝风云变化,沈家倒台,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谁都不愿意面对大厦忽倾的厄运。 连厘道:“不清楚,宿舍没人。” “世事无常,琉璃易碎,只有这个是真的。”薛舒凡举起左手,晃了晃手腕的梵克雅宝钻表,“沈家虽然落败,但沈淮宁母亲娘家还有伦敦邦德街的几间商铺、波尔多的酒庄。” 薛舒凡发小多,信息广,对圈内的轶事信手拈来。 “四九城内,要说根基最稳固的莫过于靳家,百年如一的不可企及。”薛舒凡情不自禁感叹道,“噢,不是百年如一,是愈来愈辉煌了。” 长辈们开玩笑的度通常取决于那个人掌握了多少职权,地位是高还是低。大人们每每提及靳家,措辞都非常严谨、小心翼翼。 “我以前听奶奶说,二十几年前,钟家和段家联姻,为的就是共同抵制靳家滔天的权势。女方是钟扬小姑姑,男方是当时外交部前途无量的段家老二,也就是段煜的叔叔。”薛舒凡娓娓道来。 此事连厘不了解,便听得认真:“后来呢?”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纷争偃旗息鼓,段家老二工作调任,他们一家人就搬去国外来。” 薛舒凡喝了口汤,“世家子弟良莠不齐……靳家除外,靳家那些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薛老头开家族会议的时候,特地语重心长说,新一辈的子弟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靳二公子。” 连厘不解:? 不应该是靳言庭嘛。 薛舒凡继而说:“因为靳识越随心所欲,张扬嚣张,却还能无拘无束。” 圈子里的人表面客气和睦,实际早就因利益冲突心生不满,有许多人想搞垮靳家。 换言之,靳家政敌不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早就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拉下马了。 连厘脑海里浮现靳识越那张无可指摘的脸,须臾,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挺随心所欲的。” 跟小孩子玩心理战术,‘折磨’小孩子就算了,连小孩子的压岁钱都要‘坑骗’。 虽然后面他还回来了,但对于财迷来说,失去金钱那一刻的伤心是真真切切存在过、无法消弭的。 “靳言庭就不一样了,他是端方君子,行事稳重,薛老头一直把他当正面教材训斥子女。” 薛舒凡放下勺子,拿纸巾慢慢擦拭手指,停了三秒,她身躯往前倾,压低声音问。 “欸,厘厘,你和他什么情况呀?” ------------ 第21章 您这是在说我哥没心吗 靳言庭素日对自己表妹尚且无暇顾及,却有多余的时间待在连厘家里。 薛舒凡知道连厘的心思,也认为靳言庭对连厘是不一样的。 连厘沉吟片刻,说:“和之前差不多。” 薛舒凡过去二十几年热衷于探险,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也不好支招。 “你今天的嗓子像烟嗓,适合唱摇滚乐。”两人走出食堂,连厘偏头跟薛舒凡说道。 薛舒凡咳了声,嗓音依然微微沙哑:“可惜我要泡实验室,不然立即拉你去 K歌。” 连厘笑道:“那真遗憾。” 她们在十字路口分开,薛舒凡去实验楼,连厘回宿舍。 前三年课多,晚上还有选修课,不想奔波劳碌,她基本住宿舍。因此,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很齐全。 宿舍没有人在,连厘收拾了下书桌,感觉有点困,遂爬上床睡午觉。 这一觉连厘睡得不太好,断断续续地做梦。 醒来时,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十二分。 连厘转动眼珠子,让自己乏累的眼睛恢复过来,少顷,她挪动双脚准备下床,掀开床帘,发现有人回来了。 沈淮宁身穿玫瑰灰色裙子,外面套着一件针织衫,正坐在椅子上,拉开抽屉翻找东西,听到动静,她扭头望向连厘。 “吵醒你了?” “没有。”连厘说完,爬楼梯下来。 沈淮宁看了她一会儿,继续低头找东西。 她们宿舍四个人,四种专业,基本各忙各的。 沈淮宁是光华管理学院的,学的是金融学。 连厘扫了眼她书桌上本本厚重的金融学相关书籍,若无其事地弯腰穿鞋。 沈淮宁是各种晚会、庆典的主持人,活跃在学校镜头里,是公认的女神。拥护她的人数不胜数。 如今沈家倒台,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连厘和沈淮宁本来就不熟,没必要做表面功夫。 她穿好鞋,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包,语气如常:“我先走了。” 沈淮宁愣了一下,转头望向门口,叫住连厘:“等等。” 连厘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沈淮宁说:“你是不是准备去盛京集团实习?” 连厘没立即回答,站在原地,沉吟看了她几秒。 沈淮宁:“只是毕业实习,不是正式工作。” 连厘:“不准备。” “我打算提前出国。”沈淮宁笑容文雅,“还以为在出国前能和你做同事,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连厘唇角漾起礼节性浅笑,祝贺道:“出国顺利。” 言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走廊上,连厘单手握着手机,点进日历。 梅老寿宴在下个月月底。 这个月快要结束了,她好像还没去探望梅老。 隔日,连厘捎上礼物去梅家拜访梅老。 梅老一生致力于培养人才,除了是集大成的教育家,还是政界商界等众多高位者的老师。 他给上面写封信,抵制北棠巷那片区域的动迁,所有人只能喊停工程。 梅老虽不是地位最高的,却是最令人尊敬的。 他静养的地方,闲人不得随意进出。 连厘出门前,专门打电话给聂秘书,告知其她大致到达的时间,以便于叫山上的卡口放行。 聂秘书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今儿个也是赶巧了,梅老得空闲,你们年轻人都来了。” 抵达目的地,下了车,连厘提着礼物,穿梭两棵树叶繁密的古树,往正门走。 四周青山蜿蜒盘旋,远处的风在茂林深处绕了一圈,徐徐吹来。 清风扬起连厘乌黑的长发,打了个旋儿,又悄悄溜走。 院子的正门庄严肃穆,两扇铁门雕刻着精细的老虎纹图案,门板鎏金上衔着圆圆的古朴铜环。 “小厘。” 聂秘书自门内走出来,“来了啊。” 连厘露出笑容:“聂伯伯。” 聂伯伯是梅老身边的亲信。 “往这边走。”聂伯伯给她带路,“梅老在棋亭喝茶。” 梅老一辈子兢兢业业,培育输送人才。这座山水院子是上面批给他的,以聊慰晚年。 青砖地面散落着零零散散的松叶,连厘踩着落叶,穿过木纹格栅,便来到了棋亭。 深墙大院里,梅老坐在石桌边看书,听到脚步声,缓慢抬头看去。 “小厘。” “梅爷爷。”连厘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看向梅老说,“我来看看您,顺便带了您喜欢的点心。” 梅老放下书籍,声音苍老浑厚:“你有心了。” “您这是在说我哥没心吗?”连厘问。 梅老笑起来,“鬼丫头。” 连厘眨眨眼,表示无辜。 梅老给她倒了杯茶,连厘双手接过,“谢谢爷爷。” “学校没有事情吗?”梅老饮了口茶问。 “课上完了,毕业设计得等陆教授回京才能开始。”连厘坐在圆凳子上,回答。 梅老略一颔首,说:“她出国参加学术论坛了。” 连厘乖巧点头。 陆教授曾经也是梅老的学生。梅老几乎桃李满天下。 未几,身后传来几道爽朗的谈笑声。 聂秘书为两位年轻人领路,口吻恭敬:“这里请。” 连厘规矩地站起身,瞧清来人,目光却是一滞。 前方渐渐走近的两个高大身影,正是靳识越和裴青寂。 裴青寂同样看到她,儒雅温笑。 “老师。小师妹。” 梅老抬头,不咸不淡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有段时间没见着您,我寝食俱废。”靳识越说。 “少来了。”梅老笑着用手指点点他,“我那么多学生,就数你嘴皮子功夫最厉害。” 又看向连厘,和蔼道:“小厘,离他们远点,尤其是这家伙。” 指的是靳识越。 “合着我是病毒?”靳识越说,“您下月寿辰,我送您五车消毒剂作礼得了。” 梅老闻言,开怀大笑。 寒暄过后,连厘打开食盒把张嫂做的点心拿出来,逐一介绍道:“这是凤梨酥、醍醐芝士酥、花茶曲奇。” 梅老和裴青寂均拈了块花茶曲奇放进嘴里,随即点了下头,表示味道不错。 靳识越坐在梅老和连厘之间的凳子上,姿态松弛,举止有方,叫人挑不出毛病。 连厘瞳仁洇着浅柔的笑意,不经意侧眸,蓦地撞上他淡幽的视线。 ------------ 第22章 坐我车委屈你了? “小师妹。”靳识越好整以暇瞧着她,淡冷的声线略显轻懒。 连厘眼皮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他这声小师妹,喊得跟要夺走她钱财似的。令人心生警惕。 四目相对,靳识越两根手指圈住青瓷杯杯沿,不是正经做客的姿态,过分松弛,架构出一副慵懒闲散的俊朗。 “这你做的?”他像是随意一问。 “不是。家里阿姨做的。”连厘视线从男人脸庞移到食盒上,如实回答。 靳识越无可无不可地扫了眼,没出声。 他的架势活像‘二大爷’摆谱儿。 连厘关照了下这位大爷,将装着点心的碟子递到他眼前,“醍醐芝士酥也不错,你尝一尝?” 靳识越打眼往她身上一扫。 女生穿着件雾感蓝的衬衫裙,颜色不算鲜艳夺目,款式较为宽松,腰间搭配着腰带,盈盈一系,勾勒出细而薄的纤腰。 她端着碟盘的手指莹润如瓷,肤色胜雪,犹如毫无杂质的美玉。 院子里的银杏枝叶随风飘荡,骨节分明的手和微风一齐靠近,不同的是,风飘走了,而那修长匀称的手指拈了块饼干,慢条斯理地返回。 靳识越递进嘴里,神色自若地吃下,闲闲评价:“还可以。” “把你能耐的。”一旁的梅老笑道,“小厘不用照顾他,喝茶。” 薄如蝉翼的青瓷杯盛着茶水,连厘端起来,茶香味瞬间萦绕在她鼻前。 裴青寂瞧了眼汝窑罐,觉得有些眼熟:“不可多得的好茶。” 梅老拎着紫砂壶斟茶,看向靳识越,笑着说:“这茶还是国庆那会儿,这小子让人送过来的。” “茶场里新摘的雨前茶,拢共就没有多少产出,十几道工序左挑右选,所剩无几。”靳识越说,“得了个三五罐茶,老太太留一罐,其余都送人了。” 提到靳老夫人,梅老关心询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前几天生病,去了趟医院,回来后日夜整她那翻译活儿呢,比年轻人还有劲儿。” 靳老夫人是六七十年代的翻译家,退下来后,也没闲着,从事一些文本翻译工作。 老太太常年戴着副老花镜,花白的头发悉数绑在脑后,身居高位几十年,积威深重,看人的眼神虽和善,却也遮不住锐利与威严。 钟扬说,为什么老太太总是用一种严苛的目光盯着我,害我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口呼吸,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裴青寂道:“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有输出,我在美国经常能看到她翻译的书籍。” 梅老也道:“你奶奶年轻时候被称为拼命三娘不是没道理。” 靳识越不可置否地一笑。 连厘安静地在旁听着,大多数时候沉默,少数时候提及她便应几句。 他们聊得内容没有限制,从无关的家常、钟家的园子申请了重点保护文物,不对外开放;到裴家新开了间京府菜馆子,再到沈家倒台,失势如琼楼化沙。 连厘下午要去文港乐团,时间差不多,便起身,风吹过她的裙摆,与他们告辞道: “那我就先走了。” 梅老颔首,叫聂秘书送她出去:“有空再来玩。” 连厘点头。 棋亭里,剩余师徒三人。靳识越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收敛了些不可一世的性子,问梅老: “拆迁一事,那么多人劝您,您都不同意,给他们吃闭门羹,怎么就独独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裴青寂闻言,却是一愣。 他听说靳言庭解决了北棠巷那一区域的拆迁难题,还以为是靳言庭说服的梅老。 毕竟靳言庭低调、沉敛、谦和,梅老甚是满意、喜欢他。 梅老抿了口茶,单手搭在膝前,言语平和道:“她是徽尔的学生。” 陆徽尔是梅老的学生,而连厘是陆徽尔的学生。 靳识越身躯往后一靠,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您可不会因为沾亲带故,就降低要求。” 梅老亦了解他这个学生,乍一看散漫,不怎么走心,实际上心如明镜。 “那你说我是因为什么。”梅老化身严厉老师提问。 裴青寂睨了眼靳识越,后者面不改色地看着梅老,游刃有余地接话:“连厘,这个人。” 梅老向来软硬不吃,六亲不认,权势、利益都无法使他退步,能让他动容的只有一个点: 人。 梅老肃然的表情松懈下来,声音沉重:“算你小子答对了。” “她是一支永远往上走的股票。”梅老说,“也许现在走势线不明显,但我相信未来她一定会带来超乎想象的收益。” 闻言,靳识越眉梢轻挑,透着玩世不恭的恣意。 ** 烈日当空,阳光晒在院内此起彼伏的绿荫和红墙的爬山虎上,照清石阶生出的浅淡苔纹痕。 连厘站在阴凉的地方,边等车子边和聂秘书聊天。 “小厘,这片区域今天接待政要,封了几条路,管控戒严,车子还要等一会儿。”聂秘书接了个电话后跟连厘说。 连厘说好:“聂伯伯你要是有事情要忙就去忙吧。” 小姑娘观察细致,聂秘书确实有事要先去处理下,他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回头,发现是靳识越和裴青寂出来了。他们个高腿长,步子迈得大,没一会儿便走到跟前了。 靳识越步伐松弛散漫,手里拎着件西服外套,瞧见连厘,懒洋洋喊了她一声:“站哨呢?人让你等你就等,给你付钱了吗?” 连厘:“……” 就你会说话。 裴青寂看看连厘,又看向聂秘书,聂秘书表情无奈: “外面正在管控,老先生的车去接客人还没回来,其他车子暂时进不来。” 裴青寂垂眸瞥了下腕表时间,说:“我们家老爷子在等着我。”复又抬头,同靳识越道,“正好你有空,你顺路送小师妹吧。” 连厘的直觉告诉她,和靳识越待在一块,会影响财运。 “不用了,我不是……”很急。 连厘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靳识越眼帘轻垂乜她一眼:“怎么,坐我车委屈你了?” 下个月正式开始二更。 ------------ 第23章 他手指的力量远超乎她的想象 聂秘书准备去迎接下午的客人,不宜久留。 他后背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微笑道:“那就麻烦二公子送小厘一趟。” 时间成本也是成本。成本即金钱,不能浪费钱。 连厘最终还是跟在靳识越后头前往停车的地方。 裴青寂的车子停在大门外,他去那边了,而这位大少爷连多余的路都不愿走,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 庭院苍绿的常青藤摆动着,浓密的草丛亦随风舞成一片,交织着静谧雅致的氛围。 连厘步行走过曲桥,路过观赏性桃树时,蓦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拽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瞧去,发现错综复杂的树枝,将她系在裙子腰间的缎带卡住了。 连厘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后背,尝试将它解开,但因为缠住的地方在她视野盲区里,她看不见,只能慢慢用手指探索。 摸索半宿摸不着章法,连厘正郁闷,头顶陡然响起冷淡又懒散的音质:“请人帮忙都不会?” 连厘马上转头看去,但只看到他一晃而过的手臂。 靳识越迈着长腿走到她身后,上手,略微粗粝的手掌蹭过她的手背,把她手从腰带和树枝的缠绕处拿开了。 连厘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连厘偏头,能清晰地看到靳识越眼睑半垂的羽睫,纤长浓密、根根分明。 他仅瞧了一眼,随即将手里拎着的西装外套塞到她怀里:“拿着。” 连厘下意识接住,把质感舒适的衣服抱了个满怀,衣上冷沉清冽的气息扑进她鼻子里。 靳识越单手扶着她腰,另一手解缠住的缎带。 连厘偏头,映入视线的是修长匀称的手,极富男性力量感,犹如巧夺天工般一笔一画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目光略一往上,腕骨冷硬,戴着黑金色的奢贵腕表,上面的秒针正在悄无声息地转动。 她身上穿着的衬衫裙,面料柔软轻薄,隔着一层布料,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靳识越搭在她腰上宽厚手掌的温度。 他手指的力量远超乎她的想象。 指尖炙热的温度漫进肌肤,腰部最细腻的地方被轻贴捻着,连厘后脊不禁绷紧,反射性地躲了下。 “站好,别动。” 男人的声音轻淡飘至耳畔,附带着的滚烫气息随之落在她脖颈后。 连厘一时定住,脸颊和耳根似被烫到了,泛起细浅的绯色。 靳识越低着头,细碎阳光倾洒至他直挺的鼻梁处,落下一片阴影,将他原先棱角分明的五官,映衬得愈加深邃立体。 骨相偏冷偏正的公子哥,却总是透着股痞气散漫的邪劲儿。 连厘罕见地感到不自在,忙不迭转走视线,落在那满树繁花翠绿上。 靳识越解好,手指捻着树枝,稍一用力,树枝折断的细微声音响起,接着断枝掉在铺满枯叶的地面。 察觉到男人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连厘才回头。 身高差的缘故,她仰起脸来看他,道谢:“谢谢。” 骄阳下,她白皙的耳垂红得显眼,靳识越扫了眼,掀眸瞧她:“只会谢,不会叫人帮忙。吃什么长大的,螃蟹吗。” 吃螃蟹长大,应该是横行霸道吧。 连厘怀里还抱着他的衣服,高大繁杂的树枝遮住部分阳光,一束阳光覆在她脸庞上,将面容的纯良放大几倍,看起来温顺无辜。 靳识越把手抄进裤袋里,懒懒散散的,一副‘小师妹又变成了哑巴,但我漠不关心‘的神情。 “你的衣服。”连厘双手捧着西装外套递出去,语调平缓。 “没力气。” “?” 解个结,就耗光力气了,连个衣服都拿不动? 好想拨打12315热线打假。 连厘眨了眨眼睫,面色自若。 小姑娘小时候不是个脾气好的女孩子,长大后变了许多。 靳识越从她身侧越过,走在前头。 真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连衣服都得有人帮他拿。 连厘重新把衣服抱在怀里,跟上他。 车子停在空旷的院子上,阳光投落在车身,折射出刺眼的亮光。 连厘微微眯眼,走过去,等靳识越上了驾驶室,她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手机有未接来电,靳识越倚在座椅,顺手拨了回去。 大院靳家深宅内,靳老夫人正专注地翻阅古书籍。佣人把手机递过来,轻声说:“老夫人,越少爷的电话。” 靳老夫人将书籍放在胡桃木色的书桌上,伸手接过电话,扶了下鼻梁上架着的老花眼镜,接听:“还在你老师那里?” “正准备走。”靳识越混不吝地说,“怎么着,您老人家舍得出关了,要一块过来?” 老太太笑着谴责了下他。 “老师这地儿山水环绕,是个享福休养之地。您要是肯出关住个三五日,保管药到病除。”靳识越懒声道。 连厘系好安全带,无所事事,便把西服外套迭好。听见他的话,牵了下嘴角。 可真能扯。 老太太问了些梅老的情况,通话结束前说:“既然从军区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诗妃给你物色了几个姑娘,你抽空去见一面。” 诗妃是靳识越母亲陈诗妃,知道二儿子听老太太的话,于是让老太太来当说客。 靳识越道:“您这么听她的话,不晓得的还以为您才是她女儿呢。” 孙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老太太也不恼,闷笑道:“诗妃从港城嫁到咱家,千里迢迢,我不得对她好点儿?保不准你哪天也碰上个姑娘,把你勾得神魂颠倒,弄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用婆婆和儿媳的感情来类比男女之情,老太太这话属实对头不对尾。 至于姑娘把他搞得六神无主 “绝无可能。”靳识越言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 他语气带点哄人的意思,“姑娘再好也不能当粥喝了,等会儿给您带静迎斋的粥回去。” 连厘余光瞄了一眼。 男人方才打电话时候嘴角还是挂着笑意的,挂掉电话后,神色几乎是瞬间冷峻下来。 车厢的气压仿佛都变低了。 连厘不在意别人,低头继续迭衣服。 正专心致志中,靳识越毫无征兆地倾身过来…… ------------ 第24章 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连厘心一惊,条件反射地避开,后背几乎贴着车门。 靳识越单手搭在她椅背上,身躯往前一倾,压迫感携着雄性荷尔蒙的野性袭来。 “想霸占我的衣服到什么时候?” 光线描绘出男人的轮廓,眉骨高挺,眼瞳幽黑。他看着她,眼尾呷着一丝兴味。 什么叫做她霸占他的衣服? 连厘颇觉不可思议,但也不想陷入自证。她直接解决根源问题,把迭在腿上的外套还给他。 “西装迭好放置可以避免起褶皱。” 靳识越伸臂,长指勾起西服外套,丢到后座,似是随口问:“经验这么丰富,经常给靳言庭迭衣服?” 连厘瞥眼他扶在椅背上的手臂,隐隐可见结实的肌肉,其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爆发力。 见她沉默,靳识越上半身往前倾了点,黑眸锁在她面容上,揪着不放:“嗯?说话。” 密闭空间里,距离骤地缩近,连厘被迫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貌似是冷杉香,夹杂着很淡的苦橙叶气味。冷冽干净却莫名温暖,仿佛被阳光炙烤过一样。 复杂又奇怪。 连厘抬睫,目光一错不错地钻进他冷锐眼眸里,风轻云淡道: “靳言庭是你哥,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靳识越挑眉:“不也是你哥?” 我哥和你哥性质又不一样。 他明明知道她喜欢靳言庭,还要问,这不是摆明了捉弄她嘛。 奈何连厘非常摆烂,半点兴致都没有,只说:“我不跟人谈论我哥。” 靳识越坐回驾驶座,身躯松懒靠着真皮座椅。 连厘也默默坐好,五指攥住安全带,稍微用力扯了扯,以一种舒适的状态系着。 车子引擎启动,靳识越修长指骨掌控着方向盘,余光不经意瞟过去。 连厘低头看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神色坦然,眼角洇着浅浅的笑意。 男人冷淡的嗓音慢悠悠传来:“开车禁止看手机。” 连厘愣了三秒,后知后觉他在点自己:“我又不开车。” 靳识越意味不明地勾唇,下圣旨似的:“我开车,禁止任何人看手机。” 连厘:“.”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规定。 真蛮横。 连厘把手机收进包包里,视线落在中控台上,上面放着一盒定制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款式偏复古,金属外壳质感绝佳,烫金外表缀着特殊的徽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锐亮发冷透着矜贵。 这款打火机她在靳言庭那里见过。 上下盖的设计仿照子弹的底火,侧面刻有独立编码,独特的设计令人眼前一亮,是军用打火机。 车子驶离山上院子,汇入道路,前方不远处的路口被封控了。 连厘刚想转头提醒靳识越,守在路口的人员瞧清车牌,动作迅速地搬离障碍物,随后挺直腰板向车子行注目礼。 靳识越神色不变,大马金刀地开过去。 连厘对军队的印象是肃穆庄严,很难想象混不吝的二公子正经冷肃的一面。 京城的公子哥不少骄奢淫逸,仗着家族势力肆意妄为,作恶惹事也无所畏惧。 譬如赵家的赵立铮,他一旦看上哪个姑娘,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她。 也不管姑娘是否愿意,强取豪夺、威逼利诱……使尽阴险手段让她成为他的床伴、情人。 在权势和金钱的加持下,强取豪夺被无限美化。 赵立铮第一次见连厘在京北大学,那时他送女生回校,碰见连厘,便起了龌蹉心思。可他没想到连厘不仅不是软柿子,还有靳言庭护着。 靳识越虽然也有不少绯闻,但和赵立铮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前者浪荡混不吝,后者烂到骨子里。 赵老溺爱赵立铮,靳老嘛……连厘不了解靳家的家族关系。她只是在靳言庭打电话的时候,偶然听他提及,说靳识越去了边境线。 国家领土不可侵犯,两国边境线向来是极危险的。 是靳识越自己选择去如此危险的地方,还是靳老下军令状调他过去的? 无从得知。 连厘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主要还是因为每次听见靳识越的名字,她都感觉到钱财危机。 小时候他坑骗她打牌,赢了她的压岁钱……还历历在目。 车停到文港乐团所在大楼下,连厘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动作利落干脆,毫不停留,她冲车里的靳识越挥手: “再见,一路平安。” 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大楼,宛如一条灵活的鱼儿溜没影了。 文港乐团主要由四个乐器群组所构成:弦乐器、木管乐器、铜管乐器和打击乐器。 等人到齐后,指挥家站在台上指挥众人演奏。 今天练习的曲目是《Por Una Cabeza》。 连厘将琴弓搭弦上,琴弓一拉,大提琴浑厚的声音便泻了出来…… 中场休息时,团长备了茶水点心。 连厘坐在茶水间靠窗的位置,慢慢吃着榛子奶油蛋糕,她对面的女生是央音毕业的小提琴手鹿蝶衣。 两人专心进食,谁都不说话。 与她们的安静不同,围绕长桌而坐的一群人在讨论阮宁手机里的合照。 “哇塞,阮宁,我好羡慕你啊,看着帅哥长大。” “对啊,比陈斯扬帅多了!” “靳二公子本人比照片还帅吗?可是照片已经很好看了,这是要帅绝人寰吗?” “他的身材和比例看起来好好哦,多高啊?比陈斯扬高吗?” 阮宁笑语嫣然,略带羞涩:“嗯。” 正在吃哈密瓜的陈斯扬:“?” 你们要夸人,能不能直接夸,别三番两次拉踩他好吗? 大家围着阮宁转,七嘴八舌的,有不少人在畅想未来。让阮宁喊靳二公子收购文港乐团,减少训练,提高收入,节假日发礼发钱……诸如此类。 “阮宁命真好,和靳家是邻居,自幼和靳家两位公子长大,以后说不定会嫁入靳家,一飞冲天。”鹿蝶衣小声对连厘说。 连厘举起杯子碰了下她的杯子,笑道:“祝你一飞冲天。” 人类是连写日志都会说谎的物种。为了让自己快乐,说谎塑造人设,屡见不鲜。 连景程就说过无数次谎,他说她妈妈很爱他们父女俩。 很爱很爱。 下午茶结束,回归演奏室训练。 傍晚时分,结束练习,所有人都离开了,连厘还没走。她翻阅谱子,一遍又一遍地演奏早已熟记于心的《鸿雁》。 墙上悬挂的钟表时针指至20点整,天彻底黑了。 连厘回到休息室,打开储物柜拿出手机看,有靳言庭的未接来电。 ……不是何助理。 她有些恍惚。 “连厘,你还没走呀。”阮宁穿着身白色运动套装,走到连厘旁边的柜子。她头发尚未干透,湿漉漉的,看起来像刚洗完澡。 “回来拿东西?”连厘关上储物柜,锁好。 “嗯,项链落下了。” 阮宁踌躇片刻,忐忑问:“你认识靳家的人?” 新的一个月啦,求票吧!鞠躬.jpg ------------ 第25章 其他女孩子有的你也有 连厘偏头看阮宁,眼眸清亮,问道:“我应该认识吗?” 她的语速轻缓,问得真情实意,完全听不出其他意思。 不认识就好。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阮宁放宽心,温柔笑道,“恭喜你拿下了协奏《鸿雁》的机会。” 连厘:“谢谢。” 阮宁在储物柜摸索一番,手攥成拳头,塞进口袋里,语气带着怯意: “我找到了,你要回去了吗?整栋楼太安静了,我有点害怕,我和你一块下去吧。” 连厘扫了眼她,说:”嗯。” 连厘握着手机,指腹灵活点进微信里,置顶的账号并没有打开任何消息。她习以为常,摁了下手机侧面键,熄灭手机。 关掉休息室的灯,连厘和阮宁穿过走廊往电梯间走。这个时间点大楼里基本没人了,电梯很快就到了她们所在楼层。 轿厢内一片明亮,阮宁从电梯镜子里看着连厘。 连厘不笑的时候,面容也漾着清浅笑意,极具亲和力,但并不好惹。 她身上有股子不容侵犯的气质。 乐团的人起初都以为连厘是个好欺负的软妹,可没多久,他们就见识了她的拽姐气场。 京大王牌专业的高材生,在大提琴上也丝毫不懈怠。 数学系和音乐系两个大相径庭的方向,连厘却哪一个都不放弃。大家都说她是个怪咖。 京城高考为3+3模式,不分文理,连厘作为他们那届的裸分高考状元,不好好待在她的专业领域内,非要来和艺术生抢饭碗。 可不就很古怪么。 电梯抵达一层,阮宁先走出来,等了几秒连厘。 “上次你说靳家还住在大院里没有搬出来,是从哪里知道的?”阮宁嗓音偏软糯,说话惹人怜。 连厘好整以暇地掀了掀眼皮。 阮宁翘首以待。 岂料,连厘说:“我猜的。” 阮宁神色僵住,愣怔看着连厘。 语气如此坚定,竟然是猜的?而她居然还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反复忧愁了二十来天。 现在回想,连厘说完靳家地址后,紧接着说她回去遛猫。 猫毛过敏的人,是不可能遛猫的。这话是假的,前面那句自然也是假的。 连厘不知道阮宁在脑海里一顿分析,她走出大楼,路过保安亭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小罐茶叶从窗口递给门卫大爷。 门卫大爷笑眯了眼收下,询问她今天演练怎么样,及嘱咐她路上小心。 阮宁追上连厘的步伐,往后望了眼保安亭:“你和那个门卫很熟?” “还好。” 阮宁还想说什么,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商务迈巴赫突然停在她们面前一米远的地方。 连厘微怔,顿悟后,旋即同阮宁说:“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阮宁呆在原地,看着连厘轻车熟路地拉开后座,上了那辆千万级豪车。又目送豪车驶离,融入墨黑夜色里。 赵家的赵立铮? 那个纨绔什么时候舍得花大价钱弄一辆低调豪车了,他不是怎么花里胡哨怎么来吗?而且,这个车牌…… 迈巴赫车厢里,连厘坐在后座,敏锐地闻到不浅不浓的酒气。 靳言庭靠着椅背,撩眼帘,用雾霭沉沉的眸子瞥她:“怎么在乐团待这么晚?” 以前待得更晚,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连厘说:“有首曲子没练好,想多练几遍。” “老师没教明白?”靳言庭问。 位高权重的人,说话总是只说三分,不讲全。连厘知道他这话意思是,没教明白就把乐团的那批人换了,找新的过来。 “不是。现在已经解决了。” 靳言庭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拧了拧眉。 连厘鲜少见他喝醉,因为没有人敢灌他酒,酒桌上他喝别人敬的酒,是给别人几分薄面,不喝则在常理之中。 这回,连厘没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 回到家里,张嫂掐着时间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看见连厘和靳言庭,笑容满面。 “今天天气好,把小猫拿出去晒了会儿就充满电了。” 小猫机器不用传统的充电方式,而是太阳能充。 与之前一样,靳言庭吃完饭就离开了。连厘吃得撑,不急着洗澡,在卧室阳台的躺椅上躺着沐浴月色。 要是晒晒月亮就能充满电该多好…… 感觉到了冷,连厘起身回屋,这时,电话响了。 “连小姐,我是何澍。”何助理是八大藤校之一的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语调文质彬彬的。 “何助理。” 何助理说,梅老办寿宴的地点确定了,地址已经发她微信,那里服务不错女孩子都会喜欢,问她要不要去玩几天? 连厘点进微信看着酒店名字,记起往事。 有次,她问靳言庭:你为什么总是给我带礼物? 他说,其他女孩子有的你也有。 其他女孩子指的应该是陈薇琪她们。 思至此,连厘觉得呼吸有些滞涩,把手机搁在梳妆台上,提步进浴室。 几乎是她放下手机的瞬间,屏幕弹出一则消息。 裴青寂:「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裴青寂眼眸倒映着和连厘的聊天页面。 钟扬手里举着勃艮第杯从沸反盈天的大厅里,绕过三扇屏风走进内厢,道:“在跟哪位妹妹聊天,这么入神?” 些许月光掠过雕梁画栋,自菱花窗照射进来,像一层薄纱覆在釉色精湛的青瓷上。金丝屏风后,两个女大学生身穿米白色旗袍,抱着琵琶,娓娓弹奏《牡丹亭》。 裴青寂在悦耳音律中,收起手机:“连厘小师妹,找我有点事儿。” “有事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给你们拉个群。” 钟扬说完,梭巡四周,又问:“少爷人呢?刚还看见。” 裴青寂指了个方向,钟扬望过去。 隔着铜香炉飘出的袅袅香雾,看到了阖眼小憩的男人。 男人身量极优越,躺在塌上有些屈就,长腿挂在扶手耷拉到地面,手背松散搭至眼睛。 少爷安寝了,钟扬不敢叫醒他,转眼到室内另一侧喊其他怨种兄弟去大厅。 裴青寂低头将茶杯已经凉的茶水倒掉,身侧忽然响起淡冷的嗓音: “她找你什么事?” ------------ 第26章 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裴青寂循声看去。 只见靳识越不知何时醒了,坐在乌木玫瑰椅上,伸臂捞过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烟。 裴青寂问:“谁?” 打火机擦燃的声音响起,靳识越偏头点烟,眼皮都没抬,声音微哑透着懒怠:“连厘。” 裴青寂指骨捏着茶壶,垂眸斟了两杯茶:“刚加上好友,小师妹还没说具体事情。” “你哪来她的联系方式?” “舒凡推的。”顿了两秒,裴青寂侧首看他,试探道,“要不要推给你?” 靳识越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好似突然被人扫了兴致,轻哂道:“哑巴一个,无趣。” 裴青寂失笑,视线落在靳识越指尖燃烧的香烟上,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老师的寿宴安排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这几天。” 梅老不喜欢太过盛大的寿宴,觉得铺张浪费,宴会宴请的人也不多,只有熟悉的亲朋好友。 老人家的条件自然要满足,但也得让他过个舒坦的生日,酒店各方面不能出差错,要合他的心意。需要人提前去踩点,确保万无一失。 ** 中央音乐厅位于西长安街南侧,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音乐厅。 这日,连厘协奏完《鸿雁》,返回置物间,把大提琴装进琴盒里。 她单肩背起来,便和其他乐手笑着道别。 连厘从正门走出来,环顾周围没看到薛舒凡的影子,刚想拿手机给她发消息,不远处一辆银色宾利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人摁了两下喇叭。 连厘抬眼望去,发现车里的薛舒凡正朝她挥手。 连厘款步走过去。 “美女,上车。”薛舒凡挑起英气的眉毛,“姐姐带你去兜风。” 连厘站在车边,从车窗打量了眼车里布局,笑着道:“这车哪来的?” “裴青寂那借的。”薛舒凡说。 连厘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把大提琴妥帖安放好,复又关上,走到副驾驶处拉车门,坐了进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兜风?”连厘边系安全带边问。 等她绑好安全带,薛舒凡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咖啡,卖关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连厘双手捧着咖啡,低头嗅了嗅,咖啡香味浓郁萦绕在她鼻尖。 “应该不是要把我拐去缅甸卖吧?” 薛舒凡瞥眼过去,爽朗笑道:“那肯定不会啊。实验告一段落了,出来找点乐子。” 京城的繁华区域,有一处自然美景和现代气息的地方——运河。运河全长9.3公里,曾是皇家御马苑,夜色降临时,河岸两边的灯光逐渐亮起,灯光璀璨的建筑和霓虹河的街道,构成了一副充满都市魅力的画卷。 薛舒凡在岸边的露天餐厅,定了个好位置,欣赏流光溢彩的景色。 晚风拂面,小船儿荡漾划过,梦幻灯光秀闪过,宛如置身星河。 薛舒凡提起实验室的成员,就忍不住吐槽:“是金子总会发光,他这玻璃碴子总在反光。其他小问题就不提了,居然连妥善灭活炭疽样本都能忘了,还差点接触到它!” 炭疽菌可不是普通的细菌,一旦接触到极有可能会致命。 连厘说:“你师弟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连自杀都能这么有创意。” 薛舒凡感叹:“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师弟来报仇了。” 连厘从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颗板栗,喂到薛舒凡嘴里,双唇微翘:“实验结束,你脱离苦海了。” “是哈。” 看完灯光秀,又沿着好运桥走了片刻,她们才打道回府。 薛舒凡坐在驾驶室上,慢慢转着方向盘把车从停车位开出来,同连厘说:“靳言庭到底什么……” 话还没说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传来,紧接着“嘭”一声巨响,连厘和薛舒凡不由自主往前倒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厘厘?”薛舒凡皱眉叫她。 连厘心脏惊跳了下,忙道:“我没事。” 薛舒凡见她脸色还好,松了口气,但很快怒气直冲天灵盖。她解开安全带,气势冲冲地下车。 一辆红色的跑车毫不客气地撞了她车的车尾。 “喂!”薛舒凡走过去,气得一巴掌拍在跑车顶上:“你怎么开车的?下来道歉!” 跑车车门被从里面踹开,一个穿着黑色丝质吊带裙的女生下车,二话不说就恶狠狠地朝薛舒凡挥来一巴掌。 “你丫的敢砸车!?” 薛舒凡反手擒住她的手腕,眼冒火光子:“你丫的,竟然还敢动手?” “动手怎么了,打的就是你!”黑裙女生又挥起另一只手,“大不了赔你钱,老娘有的是钱!” 薛舒凡一把将她推开,黑裙女生显然醉得不轻,趴在车前盖上。 “你大爷的,还敢推我?!”黑裙女生愈发生气,猛地拍了下跑车车窗,“薇琪,下来帮我打她啊!” 连厘缓了缓,下车见着的就是这一幕。 “别冲动,涉嫌酒驾,我们报警处理。”连厘拉住薛舒凡说。 闻言,那黑裙女生唰地瞪过来:“酒驾?报警?谁酒驾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话落,又莫名神经质笑起来,“报啊,有本事你们报啊,到时候没你们好果子吃……薇琪,电话打完了没有?磨磨蹭蹭,慢死了。” 薇琪?陈薇琪? 连厘眉心一动。 车上的人还没下来,一位穿着米白色素雅长裙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过来,她步子迈得快,但却不失优雅。 那女子拽住黑裙女生的手腕,使劲把她扯到后头,陈薇琪忙不迭下车,拉住了黑裙女生:“星瑜别闹了,施清姐来了。” 施清姐……段施清? 连厘顿了顿,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靳言庭的初恋。妩媚迷人的狐狸眼、身材高挑,五官冷艳,的确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连厘不动声色地笼了下外套,挡住河边的冷风。 段施清望了眼宾利的车尾,撞得并不严重,只有些许凹陷。她正欲收回目光,忽地凝在车牌上……裴青寂的车? “两位认识裴青寂?” 薛舒凡没好气道:“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得先告诉自己什么来头。”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姓段,名施清。是她们两位的姐姐。” 段施清谈吐大方,直接说:“希望此事不会闹到警察局。” “段小姐,这不是我们希不希望的事。” 连厘神色自若,语速不急不缓,“今天若是换作你,有人酒驾并意图伤害你和你的朋友,威胁你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你难道会一笑而过?” 段施清沉默。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极好说话的女生,如此伶牙俐齿。 “你想怎么样?”她问。 ------------ 第27章 小师妹,悠着点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不依不饶的人是你们。报警照流程走,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不是吗?”连厘说。 段施清审视她的神情。 连厘:“还是说,警察来了,我们也得不到公平公正?” 段施清盯着连厘,“这车子是裴家的吧。我和裴家很熟悉,如果你们担心车子损坏问题,我来处理。至于其他赔偿,我们也会承担。” 连厘红唇轻启,正要开口,段施清抢先一步说:“等星瑜清醒了,我让她亲自登门道歉。” 连厘看向薛舒凡,眨了下睫毛:“可以吗?” 这是此事最好的处理方法,薛舒凡没理由不同意:“可以。” 陈薇琪两条胳膊抱着发酒疯的段星瑜,才瞠目结舌望着连厘和段施清。 前任和现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情况见面了,而且施清姐貌似还位于下风。 事故双方交换完联系方式,连厘和薛舒凡重新上了车。 车尾破损不严重,丝毫不影响驾驶。 薛舒凡从后视镜瞧去,已经看不见三位女生的身影了。 “第一次借裴青寂的车就搞成这样子,他以后肯定不会再借我了。”薛舒凡忿忿道,“都是段家人的错!” 连厘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觉心脏悬浮在半空,不上不下,被吊着有点难受。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真的亲眼看到段施清,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看好她和靳言庭。 段施清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好,言行举止俱是大家闺秀风范,谁见了都会喜欢吧。 “厘厘?厘厘?”薛舒凡喊她。 “嗯?怎么了?”连厘回神。 “看你没说话,刚才撞到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连厘伸手去够中控台上的牛乳饮料,喝了两口后说,“你这几天不是没事吗,我们去柏华酒店玩几天吧。” 柏华酒店坐落在皇家园林的深处,红墙黄顶,檐上四角吊垂宫灯,常年用来招待贵宾,召开各项重要会议,故而守备森严。 车子停在门口,薛舒凡把车钥匙抛给门童,叫他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 酒店大堂宽敞明亮,墙壁上挂着国画,在前台办理好入住,连厘和薛舒凡往电梯走。 与此同时,靳识越迈着长腿从大门进来,他身后的李夜在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 靳识越偏头的一刻,视野里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他站住。 连厘和薛舒凡一前一后进电梯。 小师妹今天似乎特地打扮过,一袭紫色纱裙,长发编成麻花辫垂放在左肩前,露出形状姣好的天鹅颈。 电梯抵达楼层,“叮”一声开了。连厘混沌的脑子也被叮醒了,她把房卡塞给薛舒凡:“我忘记拿琴了,你先去套房,我回去拿下琴。” 薛舒凡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连厘把她推出电梯,摁了楼层。 连厘先去前台问了车子的位置,才去地下停车场。 打开车子后备箱,借着手机的灯光检查琴盒,还好完好无损。 连厘单肩背起大提琴盒,合上车门,返回酒店套房。 薛舒凡发消息问她拿到了没有。 连厘出了电梯,两只手拿着手机边低头打字,边往前走。 迅速敲字,发送成功,一拐弯差点跟人撞上。 连厘下意识拉开距离,往后退两步,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能站稳,然而现在她背着大提琴琴盒。 连厘整个人跟着琴盒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栽在地上,她心道不妙…… 靳识越眼疾手快,宽而有力的手掌托住她胳膊,连人带琴盒一把拽了过来。 连厘没有摔倒,却差点像头不知危险的麋鹿撞入他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靳识越线条棱角分明的下颌。 待连厘站稳,靳识越松开手,垂眸睨她一眼,散漫的调子: “小师妹,悠着点儿,别吓着人。” (本章完) ------------ 第28章 你是不是敲错门了?(3更) 连厘心跳还有些快,愣愣地望着他:“哦……” 靳识越掀眸瞥过来,幽黑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酒红色的大提琴琴盒,琴盒很大,将她单薄玲珑的身形衬得愈发小,像是栩栩如生的小手办。 “做贼去了?”靳识越瞧着她,神情看上去散漫极了,“里面装的什么?” 他方才帮了她,连厘不跟他计较:“装的大提琴。” 靳识越双手抄兜,漫不经心的:“大提琴赃物,搁哪里偷的?” 连厘有耐心、好脾气地说:“不是偷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便道:“师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刚才谢谢你。” 靳识越看着她从自己身侧走过,踩着深红色地毯走在长廊里。 从后面看,大提琴琴盒几乎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不由得让人担心下一秒她就要栽跟头了。 连厘的身影消失不见,靳识越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李夜杵在两米远外,目睹了全程。倘若说上回他可能看错,但这次他肯定没看错。 老板明明早就看到连小姐了,却还是纹丝不动,等着连小姐撞上来。 古有守株待兔,今有老板碰瓷。 酒店套房里,连厘一进门,她亲爱的师姐便迎了上来。 “你这小身板,整天背着琴盒,我都担心你有一天被它压扁。”薛舒凡伸手将大提琴盒从连厘身上取下来,忍不住嘴碎道。 重量没有了,连厘一身轻松,笑盈盈地说:“扁担宽,扁担长,扁担把我压成了大提琴盒?” 薛舒凡瞪了她一眼:“还幸灾乐祸上了。你说其他女孩子学的都是什么钢琴小提琴,你倒好,学大提琴。大提琴这么重,背它跟背块巨石差不多。累死你算了!” “不重的。”连厘瞳仁洒了碎光似的明亮,眉开眼笑道,“真的一点都不重!” 薛舒凡信她就有鬼了。 可连厘笑容甜得直直往人心窝钻,堪比蜜饯砒霜,完全没办法对她生气。 薛舒凡帮师妹把琴放好,转头去找她的身影。 连厘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薛舒凡走过去,用手机戳戳她的后背:“洗完澡再睡。” “你先洗,我等会再去。”连厘闷声说。 薛舒凡进浴室洗澡,连厘保持趴着的姿势,下巴垫在手背上,失神望向琴盒。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大提琴呢? 最开始的原因是连景程说她妈妈喜欢听大提琴演奏,后来……是觉得一个人很无聊。 想给自己找事情做,麻痹神经,填补空闲时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连厘把脸埋进抱枕里,快窒息才抬起头来。 薛舒凡手里拿着干发巾擦拭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见憋红脸的连厘。 “天呐,你生病了!?” 连厘抬起双手搓了搓脸蛋,“没有。” 薛舒凡:“那脸怎么那么红?” 连厘说:“可能我想熟了,熟透的虾子都会变红。” 薛舒凡扑哧笑了:“你怎么不说你是蜘蛛侠,蜘蛛侠变身穿的是红衣服,也算变红。” 螃蟹好像煮熟后也是变红…… ——“吃什么长大的,螃蟹吗?” 连厘摇摇头,把坏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我去洗澡了。”连厘有气无力地爬起来,今天过于惊险,都要把她精力耗光了。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连厘又满血复活,身披着浴袍,头裹着干发巾,走到客厅。 “服务生刚才送了牛奶和水果过来。”薛舒凡用微波炉加热牛奶,倒进玻璃杯里递给连厘。 电视机里在放着电视剧,不断有人声和BGM的声音传出来,使得安静的套房热闹起来。 连厘喝完牛奶,坐在沙发上,陪薛舒凡看肥皂剧。 看了一分钟,实在无聊。 连厘打开和靳言庭的对话框:「我这两天和师姐住在柏华酒店,暂时不回去。」 等了三分钟,没回复。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剧。 近期火热的家庭伦理剧,讲的是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妻分分合合的故事。 开头就是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提离婚,但都演到一半了,婚还没离成。 现在演到了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你有没有爱过我?” 薛舒凡拆开一盒薯片,边吃边看,有滋有味的。 连厘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掌心托着下巴,瞧着电视,一头雾水。 薛舒凡给她解释:“男主人公的眼神、破碎感总是让女主人公觉得他爱她,但男主人公的实际行动又没有爱的实质。女主人公应该是被这种割裂感困住了。” 实际行动嘛。 连厘纤长的睫毛往下垂,若有所思。 靳言庭有很多行动,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他好像喜欢她。 可是感性上,她又好像察觉不到他的喜欢。 稳重沉稳的男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不是只有行动? 连厘曾经也想过跟靳言庭表明心意,但是她犹豫了。她不确定他喜欢不喜欢她,如果不喜欢,那她的行动无异于亲手推开他。她贪恋他带给她的感觉,享受跟在他身边,喜欢他陪她吃饭…… 手机弹出消息,靳言庭回复了:「好,注意安全。」 连厘:「你还在工作吗?」 靳言庭:「刚结束。」 连厘:「那你好好休息,早点睡。」 接着发了个可爱的晚安表情包过去。 连景程一生为爱奔波,连厘不愿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对方回馈的。 这一晚,连厘睡眠质量一般,她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连景程,梦到连景程以为找到她妈妈一次次满怀希望,然后又一次次失落;梦到连景程半夜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皎洁月光洒进来,照亮他眼角的泪水,像是璀璨的银河……银河隔绝了牛郎织女,不让他们见面。 现实世界里,没有鹊桥,更没有奇迹。 翌日,连厘迷迷糊糊睁开眼,薛舒凡换好衣服到主卧同她说: “厘厘,我去游两圈,你要是饿了先吃早餐。” 连厘抱着被子含糊应好。她眼皮乏重,没一会儿,又陷入了沉睡。 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见有人敲门,连厘以为是薛舒凡忘记带东西了。生活里的师姐和实验室里的师姐非常不一样。 连厘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穿上拖鞋便去开门。 她没有确定是不是薛舒凡再开门。于是门一打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完全对着了来人。 连厘身上披着件浴袍,腰间牢牢系着的抽带经过一晚上变得松软,脖颈和脸蛋仿佛笼着一团香雾,形容懵懂。 “忘了什么东西……” 看清楚站门口几乎堵住了半边门男人,连厘眼眶里乌溜溜的珠子瞪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靳识越一身黑衬衫黑西裤,肩宽腰窄,落拓凌厉,立在衣衫凌乱的小师妹面前,显得格外衣冠楚楚。 他拉下薄薄的眼皮,漆黑深邃的瞳孔盯着她。 她似乎没意识到,以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他略一垂眸,便能将她领口敞开的大片柔白光泽收入眼底。 连厘确实不知道,但她没来由地心生警惕,抬手拢紧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是不是敲错门了?”连厘问。 靳识越目光从她头顶翘起来的两缕头发滑过,往下定在她脸上,声音倦懒:“我是瞎子?” 谁知道呢。 男人无论在哪里都非常松弛,有种老天爷站在他那边的嚣张。 第一次跟他说话就亏了钱,连厘无端觉得他影响她财运,不想多言,想着速战速决,送走这位大少爷。 她扬起脸来,手指攥紧冰冷的门把手,让自己尽量清醒。 “你不去吃早餐吗?” 靳识越眉梢意味深长地挑起:“想邀请我吃饭?” 连厘怀疑自己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谬的话。 “酒店的早餐是免费的。”她陈述事实。 “语气这么遗憾,今儿个就破例一次,早餐收你钱。”靳识越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下了赦免令。 ……破例? 谁爱要谁要。 她才不要花冤枉钱。 连厘仰起下巴,迎着靳识越的目光,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中,眨了两下眼睫。 随后,客气又有礼貌地询问:“靳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又您了。 又靳先生了。 连厘觉得自己的话,靳识越应该挑不出毛病了吧、应该没法曲解她的意思了吧、应该不会再折损她财运了吧。 谁知,靳识越垂着眼看她,似笑非笑,施施然道:“靳先生。你在喊我,还是在喊靳言庭?” 连厘震撼。 到底是她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 靳先生也可能是在喊你父亲连厘默默在心里腹诽。 “又哑巴了,财迷都跟你一样沉默是金?”靳识越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声线散漫不经。 “既然没有事,那请回吧,我这里不需要早间服务。” 清晨,酒店充斥着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寞清静,连厘心跳猛地颤了一下,顿觉危险重重。于是她迅速后退,准备关门。 靳识越动作比她快,一抬手撑住了门。 这章加更,感谢打赏订阅投票评论的伙伴~ - 【娱乐一对一】 后来的某一天。 月亮记者:请问您作为后来者是如何上位的? 靳识越:又争又抢。 (本章完) ------------ 第29章 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关门的举动。 连厘惊讶地抬头。 靳识越一手掌住门框,垂眸,目光停留在她脸颊上。 她望着他,瞳孔扩大,仿若撒了碎星般晶亮的杏眸清晰倒映着他的模样。 她是门内受惊的夜莺,他是门外未知的风暴。 连厘眼波流转,视线里是轮廓利落的下颔线,再往上,是高拔的鼻梁,和一双眼尾冷锐狭长的黑眸。 靳识越单手撑着门框,微微俯身,一张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脸靠近她,连厘不自觉攥紧门把手。 靳识越撩开疏懒的眼皮,一本正经说:“去拿身份证。” 这个高度、角度,连厘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经过空气稀释,自上而下地轻飘飘洒落在她脸上。 连厘不明所以:“拿身份证干嘛?” 正经不过两秒,靳识越懒洋洋道:“连夜把你发配边疆。” 连夜? 天都亮,还连什么夜,少爷他果然瞎了。 见她像白玉雕塑杵着不动,靳识越屈指叩了两下门板,“还不快去?” 出身显赫的靳二公子要什么没有,应该不会抢她身份证。 思至此,连厘松开门把手,对他说:“请稍等。” 靳识越闻言,挑了下眉。 什么时候了,还怪有礼貌。 连厘进屋从包里翻出身份证,路过穿衣镜时,被里面头发凌乱的女生吓了一跳。 她连忙整理自己的头发,大部分都捋顺了,但几根翘起来的发丝根本压不下去。 弄不好就算了,她没有偶像包袱。 连厘返回门口,靳识越依旧是懒靠着门框的松散姿态,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连厘把身份证递出去,“给你。” 靳识越修长漂亮的手接过,低眸,看了眼正面,又翻到反面看了看。 照片里的女生素面朝天,脸蛋尚稚嫩,五官精致小巧,宛如工绘笔精心描摹的。 靳识越掀起眼帘瞧她,似乎在做比较是不是本人。 连厘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伸手要去夺回身份证。 靳识越仿佛未卜先知,动作神速地把她的身份证拢在掌心,于是连厘就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硬朗有力、温度滚烫,一触及,连厘像被针尖扎了一下,立时缩回。 靳识越神色不变:“不喜欢说话,喜欢动手。小师妹,你的爱好挺独特啊。” 连厘只是不想跟他说话,“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靳识越颔首赞同:“你是成心的。” “……”看,就是讲不通。 连厘现在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们兄弟俩就差了两岁,怎么性格差距那么大,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连厘扬首,望着他,双眸剪水,语气平和:“你查好了吗?” 靳识越:“伸手。” 连厘按他的要求做,靳识越将身份证扣在她掌心,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 敲得连厘手掌一阵酥麻。 身份证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握在手心,热意以难以察觉的速度侵进她皮肤里。 连厘望着他那双修长笔挺跟利器一样的长腿,三秒,收回视线,往里退,把门关上。 贵不可攀的靳二公子亲自查身份证……捉摸不透。 连厘蓦然记起来,最近京城好像有纨绔子弟持着假身份证做非法勾当,惹出不少事端。 假身份证…… 连厘重回被窝里,抱着柔软的被子,瞳孔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她妈妈当初认识连景程用的就是假身份证。 薛舒凡游完泳回来,发现她师妹还窝在被子里沉睡,她没叫醒连厘,出来玩最重要的是舒服,最基本的舒服无非是吃饱睡好。 皇家庭院里,室内影院、健身房、游泳馆、温泉室等配置一应俱全,三餐下午茶酒水也齐全。 连厘睡到自然醒,跟薛舒凡去餐厅吃饭。 听她提起早上的事情,薛舒凡觉得匪夷所思:“靳二公子还上门查证件?” “嗯。”连厘咬着吸管喝果汁,佛系的样子,仿佛被查的人不是她。 薛舒凡叉了块牛排放进嘴里,“感觉你说的那个人和我印象里的二公子不是一个人。” 师妹是个对别人不太感兴趣的人,所以师姐不等她问就公布了答案:“二公子私下里玩世不恭,目中无人,但在长辈和正事面前却恭敬有礼。” 连厘想起上次靳识越在车里打的那个电话,沉默了。 “圈子里的人,尤其是高位者,无一不是行事果断狠戾,骨子傲慢凉薄。二公子亲自查证件?那画面想想就很美。”薛舒凡想象不出来,摇了摇头。 连厘被她逗笑了。 那天早上之后,连厘和薛舒凡在酒店玩三天,都没再见到靳识越。 除了靳言庭外,她和他似乎没有任何交集。 以前她经常去万颐华府的时候,偶尔还会撞见从军区回来的靳识越,现在她不去万颐华府,自然也碰不见。 直到梅老寿宴这天,连厘和靳言庭到达柏华酒店,靳识越早就来了。 围着他转的人连厘不认识,但都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人笑着和他说话,似乎很放松,却又拘谨。 看起来像是在讨好追捧他。 萦绕着交响乐的大厅内,歌舞升平,随处可见衣香鬓影、身穿华服的男人女人。 参与寿宴的人不算多,但个个不是出身显贵,就是靠自己登上了高位。 连厘和靳言庭一进门,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不是风月也不是商务,靳大公子带她出席,定然非同寻常。 “小厘。”靳言庭从侍应生端着的盘里取过香槟,递给连厘。 “谢谢哥。”连厘手指捏着香槟酒杯,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也没有丝毫慌张。 就像薛舒凡所说的,她对于他人的目光总是摆烂,压根不在意是善意还是恶意。 “梅老和陆教授都在后院,你可以直接先去那边。”靳言庭声音温沉。 “好。”连厘笑容灿烂说。 转身的那刻,正好有人从她身旁路过,靳言庭见状,伸臂揽住她的肩膀,将人虚虚护住。 靳识越视线隔着半个大厅掠过来,很短暂地停了一下。 ------------ 第30章 她可以给自己撑腰 靳识越视线隔着半个大厅掠过来,很短暂地停了一下。 在他面前宛如明净清泉般淡定从容的女生,面对靳言庭时,笑颜逐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连厘在目光上钝感力较强,却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她。 她扭头寻去,看见了靳识越。 男人今天穿着量身裁剪偏休闲的深色西装,宽肩长腿,身上那种贵公子的冷贵气质透着痞劲儿,于人群之中,很是招眼。 他修长指骨捏着杯威士忌,似乎在跟身旁一袭香槟色礼裙的美人谈笑风生。 一起的还有其他公子哥,不过美人眼睛只直勾勾盯着靳识越。 靳识越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有些兴味索然,正脸瞧不见……估计是尽显风流倜傥的笑。 “没事吧?”靳言庭低头看她,询问道。 连厘收敛视线,望向靳言庭,摇摇头:“没事。” 靳言庭深沉目光端量她时,身后传来一道骄纵的女声:“言庭哥!” 陈薇琪提着裙摆走过来,她雀跃地加快脚步,故而另外两人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 瞧见陈薇琪左手边的人,连厘眸光微动。 段施清穿着条素雅的针织裙,贴身的衣料将她身材曲线勾勒出来,既性感风情,又端庄优雅。 “大表哥,你怎么才来啊,我们找你很久了。”陈薇琪从小没少被靳识越怼,她自然更喜欢这位处事沉稳,相对而言比较儒雅温和的靳言庭。 靳言庭眼神淡淡从她们三人身上扫过,没作一丝停留。 旧情人相见,段施清亦毫无半点尴尬,主动伸手同靳言庭打招呼:“言庭,好久不见。” 靳言庭向来不会失礼,伸手握了下她手,仿佛只是普通朋友:“好久不见。” 段施清视线一转,落在他身边的连厘脸上,眼睛划过诧异。 无瑕疵的五官分外精致,不具攻击性却一眼惊艳。 是那位巧舌如簧的女生。 唐家大公子看见靳言庭,过来和他洽谈。 段施清瞧了眼他们,同连厘说:“又见面了。上次闹了不愉快,是我作为姐姐没有教导好她们。不知道如何称呼?” 后续的道歉赔偿对接是薛舒凡一人负责的,连厘没再见她们。 事故过错方在她们这边,陆薇琪上回没有告知连厘的身份,是因为不想未战先败。 但这回不一样了! “哎呀,施清姐你还不知道吧?这位连厘,是京大大名鼎鼎的状元呢!” 陈薇琪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大概被自己恶心到了,又恢复正常语气,“她比陶渊明有出息多了,毕竟人家陶渊明可不会为了五折米折腰。” 为五折米折腰,是在暗讽连厘卖身做金丝雀。 段施清听懂了,先是看看靳言庭,又看看连厘,最后目光又回到靳言庭身上。 连厘侧目而视,看向陈薇琪,不急不忙地述说: “京大遍地都是状元,没有人在乎这个头衔。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名号就送你了。” 送给她? 陈薇琪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忿忿瞪着连厘。 这话摆明了在含沙射影,说她不是状元! 连厘小时候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是因为她不想给连景程添麻烦。 后来逐渐长大,尽量避免冲突,是因为没有人给她撑腰。 而如今,她可以自己给自己撑腰。 她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可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时随地跑到她跟前撒野。 一旦涉及底线,连厘不会闷声不响。 就如赵立铮,她会一脚踹过去。 陈薇琪想反驳连厘,说她陈小姐家族背景庞大,根本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假名号。但靳言庭在,她还是不敢造次的。 只好挽住段星瑜的手,掐了她一把。 段星瑜正在神游,突然被掐,莫名其妙:“你掐我干吗!” 连厘移动视线看段星瑜,后者不像那晚醉醺醺发酒疯,沉默发着呆仿佛被抽走了三魂七魄。 反差极大。 “连厘是吧,再介绍一下。我是段施清。” 段施清朝连厘伸出手。 连厘礼尚往来,同她握手:“段小姐。” “不用那么生疏。钟扬常提到你,说厘妹是言庭的妹妹,你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叫我施清姐。” 连厘湛然一笑,“陈小姐是出了名的姐控,我称呼你作姐,她估计要把我剥皮抽筋。” 段施清看着在灯光下端丽亭亭的连厘,她脸上虽带着笑,眼尾却暗含锋芒,目光犹有实质。 突然被点到的陈薇琪茫然不解。 剥皮抽筋? 姐控说得没错啦,但是她哪里有这么恶毒!! 于是,正在脑海里编排一出舞台剧的段星瑜又莫名其妙被掐了一把。 “你又掐我!” 段星瑜恼火了,甩开陈薇琪,气愤地往沙发区走。 陈薇琪看了看段星瑜,又看看连厘段施清,还是决定跑过去哄人。 段施清正想说陈薇琪不是那样的人,不会介意的,还没开口,陈薇琪就跑了。 段施清略带歉意对连厘说:“她们两个从小娇生惯养,被宠着长大,二十来岁还跟小孩子似的,希望不要介意。” “不会。她们挺有福气。”连厘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澄水般平淡无波。 四九城内门阀世家,靳家虽然以绝对实力占据金字塔顶端,但段家也不容小觑。 有人过来和段家大小姐社交:“舍得回国了啊,自从高中毕业,我就没有在见过你了。还记得我吧?” “怎么不记得?以前外交宿舍我们上下铺。”段施清应对自如。 “说起那时候,靳大公子可是时常往宿舍送东西,各式各样都有,浪漫死了。” 段施清听到这里,望了眼另一侧。 连厘依着她的目光循过去。 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靳言庭,个个皆是精英,靳言庭不时开口说话。 许是察觉到什么,靳言庭偏头看了过来,视线与段施清对了正着。 段施清的好友激动道:“靳总在看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呀?他走过来了,过来了……” 连厘捏紧手里的香槟杯,转身,正欲走向端着酒盘的侍应生,突然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还有一章,预计23点更。 ------------ 第31章 死心塌地 “小厘。” 连厘抬睫,看清是谁,神情愕然。 不只是她,就连两步外的段施清和好友也是一怔。 靳言庭居然走向了连厘! 靳言庭打量连厘,眼神微泛:“不记得去后院的路?” 连厘考驾驶证考了几回,靳言庭以为她方向感不好,是个轻度路痴。 “记得的。”连厘示意手里的香槟杯,“我放这个再去。” 靳言庭轻抬手指,远处一直在观察靳言庭的需求侍应生见状,立即走过来。 靳言庭伸手把连厘的香槟杯取走,放在酒盘上,说:“还有其他吗?” “没了。” 连厘望了眼周围蠢蠢欲动想跟靳言庭聊天的人,转回视线,看向靳言庭:“那我先去后院了。” 靳言庭轻颔了下首。 连厘离开大厅前,回了下头,看到生生灯火里,有位腰如软缎,眉眼柔媚的美女,在跟人说话,一脸眉飞色舞的浮滑样。 ……大概是个精明的女人。 美女还是那位美女,她对面的男人却不是靳识越了。 连厘不以为意,踩着白玉台阶,穿过花园,走到梅老休息的厢房。 外厢房里坐着数名身穿华服的男男女女,他们原本正在热络闲聊,瞧见连厘进来,静了片刻。 “厘妹!”钟扬不是梅老的学生,但钟父是梅老的学生,他随同父亲过来参宴。 钟扬兴奋站起来,“你来看梅老吗?” 连厘一身毛衣搭配A字裙,头发整齐盘起,用簪子固定住。衣着不算华丽,简洁大方,但那簪子……帝王绿的翡翠簪子。 不知该说她寒酸,还是该说她奢靡。 不过简单归简单,这身行头既让她像邻家女孩一样亲切随和,又让别人明白,她不是寻常人。 帝王绿的翡翠手镯本就不多见,簪子那就更稀有了。 连厘也笑着打招呼:“钟扬哥。我来看梅爷爷。” “看梅老啊,那快去吧。”钟扬说。 连厘:“嗯。” 有人看着她的背影问:“梅爷爷,她是梅老的孙女吗?没听说梅老还有孙女啊?” 连厘没听到答案,她抬手敲了三门,听到里面传来‘进’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说‘进’的人是京北大学数学科学学院院长陆徽尔。 京大数学系被誉为‘疯人院’,牛人扎堆,天才云集。而陆徽尔教授是数学领域国际最高奖项菲尔兹奖的获得者,是第一位获得该荣誉的女数学家。 连厘走进去,恭敬有礼地称呼:“梅爷爷,陆老师。” 陆徽尔更喜欢学生们称呼她为老师,而不是院长或教授。 “小厘来了。”梅老坐在梨花木椅上,抬眼看她。 偌大的屋子里各处零星坐着、站着三五人,均是气场强大,不怒自威,常年出现在重大新闻上的人。 连厘隐约能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但没有一一叫出来,而是朝他们微微弯了弯腰。 ……被他们看挺可怕的。 梅老寿宴办得低调,就代表那些人要神秘出行,减少随从特警,意味着安全系数降低。 怪不得那群公子哥不在外面玩,跑到这里围着,原来是化身特警暗自守护。 陆徽尔将一把剪刀递给连厘,慈眉善目道:“小厘来得正好,来陪老师一块拆礼。” 连厘接过:“好。” 送礼的人和收礼的人都身份敏感,故而那些礼物基本是笔墨纸砚、书籍、书画作品。 连厘拆开长方形锦盒,从里面抽出轴子,又是一个书法作品。 陆徽尔和她一人握一头,拉开宣纸,上面是一句诗: “令公桃李满天正,何用堂前更种花。” 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一笔一划勾勒得恰到好处。 极张扬,又极漂亮。 陆徽尔目光流转在上面的字,少许,轻笑道:“小厘,拿去给梅老看看。” 前面也有类似的书法作品,但陆徽尔都没叫她拿去给梅老看,这个有什么特别吗? 诗句的意思是说梅老桃李满天下,不用在堂前种树……赞扬老师,很正常。 除了字好看到有攻击性,连厘没瞧出其他特色。 书法摊开在桌面上,梅老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开怀笑骂道:“这个臭小子,拔了我几棵树,还敢义正言辞写‘何用堂前更种花’!” 陆徽尔在旁道:“阿越是您教过的学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最会哄您开心的。” 梅老哼了声:“这小子净会先斩后奏,先抑后扬。” 先拔了他院子的桃花树,后送训练好的鹦鹉给他。 陆徽尔淡淡一笑。 梅老不是谁的礼物都收,要拆的礼盒并不多。 拆得差不多,陆徽尔扶着梅老去大厅。 今晚的寿宴,不是那些公子哥能肆意玩耍的场所,面对位高权重的长辈,他们要扮演良好教养的模样。 连厘看着靳言庭与年长者、同龄者推杯换盏,片刻,她从大厅侧门绕出来透风。 有几位无聊的公子哥在旁边的亭子上闲聊。 “靳总真是好艳福,家里面有段家那位大小姐,外面有年轻大美女。” “你说大公子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是他在外面养的金丝雀?” “不然还能是什么,年纪小的姑娘阅历浅,三观都没完全形成。只要有权有势有阅历的男人施一丁点恩,她就会死心塌地。妹妹好哇,白天干妹妹,晚上干妹妹~” 越说越露骨,字里行间透着一种糜烂的气息。 连厘嫌恶远离,沿着青石板路往中心走。 庭院的中心是一片湖,四周花木扶疏,杨柳在晚风猗猗轻荡。 京城秋冬干燥,连厘站在湖边,仰起脸来,深吸一口气。 寒冷中有一点草木香,一点……烟草味? 石灯散着暖黄色的光,照亮了低矮石栏摆着的一溜儿花盘,也照亮了一道暗色身影。 靳识越孤零零地坐在藤椅上,姿态是松懒的,眉眼是冷淡的,好似对世间万物没有过多感知,只剩下厌烦。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夹着一根烟,烟已经燃了三分之一,薄雾缭绕,烟灰摇摇欲坠。 烟草味淡淡弥漫,夹着冷风钻进鼻子里,连厘呛了下。 “咳。” 很轻很轻的一声。 但男人还是发现了她。 ------------ 第32章 男人突如其来的‘体贴’ 靳识越身躯懒懒地往后一靠,掀眸朝她瞥过来。 “偷窥得挺熟练,好看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连厘的脑子就下意识去评估所见画面。 夜色浓郁,周围的花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掠过湖面泛起涟漪的光辉。 男人松弛靠着藤椅,没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两颗,模样慵懒。 西装是最能衬托出清冷禁欲气质的,却被他那副肩宽窄腰的身躯穿出了力量感和性张力。 好看吗? 答案显而易见。 那双狭长双眸淡淡扫过来,幽黑瞳仁,缀着疏漠。 连厘不想解释,准备离开:“抱歉,不打扰了,我先……” 靳识越嘴角勾起轻佻的弧度,“称呼也不叫,在跟空气说话?” 连厘缓慢眨了下睫毛。 你要是想改名叫空气,我没意见。 “过来。”靳识越桀骜地轻抬眼皮,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重新说。” 今晚梅老寿宴,不能惹出事端。 连厘思量三秒,往前走了小步。 “靳……” 连厘蓦然记起他那句‘靳先生,你在喊我,还是在喊靳言庭’,但直接喊名字又不太好,于是话到嘴边:“二公子。” 靳识越目光散漫地落在她被灯光渲染柔和的脸蛋上,轻慢道:“我不喜欢二字,换个称呼。” 怪毛病还挺多。 缄默须臾,连厘面不改色说:“靳公子。” 靳识越:“在叫靳言庭?” 靳先生、靳少爷也不行,加个二也不行。那怎么称呼? 连厘试探道:“越少爷?” 靳识越:“难听。” “……” 真难伺候。 靳识越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左手支着下巴,一副喝凉茶看她还能讲出什么名堂的欠扁姿态。 连厘索性把烫手山芋抛给他了:“依您说,我应该如何称呼?” 靳识越似是带着点儿好奇、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叫靳言庭的。” 明知故问。 连厘淡定说:“不一样。” 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靳识越指尖弹了下烟灰,像是随口追问。 连厘看了眼立在木桌上光滑的鹅卵石,少许,移动视线,望着靳识越说:“识越哥?” 靳识越不置可否,被夜色浸染深邃的瞳眸上下扫视她。 片刻,他伸臂至水晶烟灰缸,掐灭烟头。 “叫我三个字,叫靳言庭一个字。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男人突如其来的‘体贴’,连厘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她看见他手掌覆盖住桌上的鹅卵石,修长完美的手指,骨节明显,手背隆起的青筋宛如小型山脉。 靳识越慢条斯理起身,迈着长腿从连厘眼前走过。 连厘刚松口气,靳识越回头懒洋洋喊她:“还不走,打算趁夜黑风高钓鱼?要不要给你准备鱼饵。” 连厘瞧了眼黑不见底的湖水,这么冷的天,鱼都被冻死了。 傻子才在这里钓鱼。 连厘抬头望向靳识越,说:“你先走吧,我自己再待一会。” “再待一会儿。”靳识越薄唇微讽一扯,“然后不小心出意外,我就是嫌疑犯。” “……” 这男人上辈子是砒霜做的吧。 不然就是砒霜精转世。 靳识越抬腕看眼腕表,“给你半个小时。” 随后,像个大爷似的,闲适坐在藤椅上。 连厘站了半晌,觉得腿酸,也不为难自己,拉过他旁边的藤椅坐下来。 她余光瞄向身畔的男人,他垂着眼在看手机,脸庞半明半暗,辨不清情绪。 连厘两只手摁在两腿侧的椅子上,悄悄抻平双脚,活动脚踝。 靳识越单手握着手机敲字,若有所觉,剔了眼过去。 连厘自自在在坐了十来分钟,才起身跟在靳识越身后回去。 周围的灯光昏暗,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湖边走。 靳识越漫不经心上下抛了抛手里的鹅卵石,忽然停下来,回头,手腕优雅一转,鹅卵石从他手里脱离,在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最终落至湖中心。 男人毫无征兆地止步,而连厘一只脚已经踏出去,来不及停下脚步。 紧接着,耳畔骤然响起‘咚’的石子落水声。 两件突发事件迭加,使得连厘神经迟缓,重心失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而罪魁祸首眼睁睁看着她扑向他,完全没有扶的意思。 慌乱中,连厘几乎是出于本能抓住靳识越的手臂,半张脸隐没在他的臂弯之中。 地面上两人交迭的身影无比暧昧,像是恋人亲密相拥。 连厘对此毫无察觉。 她的脸隔着布料紧贴着男人手臂,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坚实温热。 连厘霎时就烧红了脸。 靳识越耷拉眼睑,低头看着她:“小师妹,你这是准备把我推下湖,杀人灭口?” 连厘连忙起身站稳,松开他的手臂,草草拢了下头发。 “你吓到我了。”她的音调有些颤抖,却不含娇嗔。 靳识越挑眉:“那给你吓回来。” “……” 正常人不应该是道歉吗? 算了,大少爷这辈子估计都没道过歉。 “不了。”连厘瞟一眼他的手臂,穿衣显瘦,内里结实健壮。 靳识越没放过她一晃而过的视线:“怎么,计划下回截我肢?” 连厘仰起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睛盛着碎光,问:“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杀人灭口,截肢……亏他说得出口。 靳识越也不否认:“嗯,每天晚上做梦都是你在害我。” 连厘沉默。 他们两个该担心被害的人应该是她吧。 方才触碰时男人的温暖还残留着,连厘不自然地拿手抚了下脸颊。 “我没有动机害你。” 靳识越瞥眼瞧她:“怎么没有。” 连厘不懂。 “为情为财。”靳识越言简意赅。 连厘望着他,眼珠子轻转,明白了他话里意思。 靳识越非常有钱,还知道她喜欢靳言庭……而这两个都是她在乎的。 “小师妹,你可得保护好我。” 靳识越懒声道:“不然哪天我出事,你就得背锅。” 连厘从小到大就没听到过如此荒谬的说法。 他有被害妄想症,觉得她想害他,不应该是让她滚远点,离他越远越好吗? 哪有让凶手保护受害者的? ------------ 第33章 情人相见,干柴烈火 回到宴会大厅,寿宴接近尾声,那些位高权重的年长者已经离去,只剩下世家千金少爷。 连厘往四周梭巡,并没有找到靳言庭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正要给他发消息时,忽听围着香槟塔的公子哥闲聊。 “靳大公子和段大小姐上楼了,还没下来?” “旧情人相见,干柴烈火,办风月事都比较久,催什么,急着给他们的孩子当孙子吗?” “屁!你踏马才上赶着做孙子。” 他们两个……复合了? 连厘握着手机的手顿时僵硬,突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发消息了。 靳言庭去哪里都不用知会她,可还是有那么一柄不怎么锋利的刀刃在缓缓割着她的神经末梢,惹起阵阵闷痛。 理智上,她是相信靳言庭不会在这种场合,跟前女友做那档子事的。 但情感上,她又很清楚情感是不可控的。 心脏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反复纠结,牵扯着细微的麻痛。 晚几步进大厅的靳识越不动声色地看着连厘。 她双手握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眼是少见的失魂落魄,点着屏幕的手指颤了颤。 司机受命过来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靳总不小心沾到酒液,上楼换衣服了。他吩咐我先送您回去。”司机说。 是衣服脏了需要换……不是旧情复燃。 连厘坐上回家的车,脑袋靠着椅背,望向车窗外,手机闪亮也没打开看。 到家,她趴在床上才点进微信查阅。 很多未读消息。 可惟独没有靳言庭的讯息。 吩咐司机接送她后,他就没有消息了。 有时候她不知道,他是太过于相信她,还是说觉得事情办妥、做出行动,就漠不关心了。 连厘同亲爱的师姐述说自己的烦恼时,薛舒凡握着笔在纸上施施然写下两个词: “你现在是处于被爱模式,渴求相爱模式。” 驻扎在学院大楼一层的星巴克里,咖啡香四溢。连厘右手贴着馥芮白的杯壁,感受热意蔓延至皮肤。 “什么意思?” “被爱模式就是,被保护、被呵护,你经常会评估他喜不喜欢你,这个身份是不平等的。”薛舒凡娓娓道来,“相爱模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相爱。” 连厘听懂了:“你说我感情不独立。” 喜欢的人的白月光出现,总是会伤心的吧。 “也不算不独立。” 薛舒凡斟酌了下用词,说道:“十二岁,你没有了父亲,那时靳言庭正好出现。靳言庭像父亲式的关爱,是你正好缺失的。他的存在,满足了你的需求。然后,段施清的出现,可能会导致靳言庭从此以后不能再满足你的需求。” 连厘单手托着腮帮子,眉眼弯弯,嫣笑道:“我有恋父情结啊?” 薛舒凡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她有丰富的学术经验,她两根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打开一份论文: “有研究表明因为中式父爱的缘故。很多人从小就缺乏父亲的关爱,故而对那些年纪大的、成熟的男性,容易产生崇拜心理、产生依赖。” 连厘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依据,讶然:“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社会学了?” 薛舒凡爽朗哈哈笑几声:“上周突然来了兴趣。” 主要还是因为师妹情感不顺,师姐不得不去钻研八辈子都打不着干系的社会学。 “如果我有恋父情结,那为什么我喜欢的是靳言庭,而不是其他男的?”连厘说。 薛舒凡轻轻敲了下她脑袋:“你这话问得就跟,要是他不喜欢我,为什么骗我钱,而不去骗别人的钱一样!” “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可不行。”连厘装模作样捂了捂额头。 “财迷。”薛舒凡话锋一转,说,“不过喜欢靳言庭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作为顶级财阀靳家的继承人,不仅有钱有权,还有颜,绅士儒雅,对你还温柔。大概是各个年龄层的女性都会喜欢的类型。” “那你还怀疑我不是真的喜欢他?”轮到连厘敲薛舒凡的脑壳。 “不清楚。”薛舒凡感叹道,“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第六感都出来了。 连厘在沙发的角落里笑得肩膀直抖。 “别总是把时间浪费在纠结他爱不爱我上面。”薛舒凡合上电脑,像是要出去打仗的女将军,“走,我们去滑雪。” 提到运动,连厘就神情恹恹:“不去。” “生命在于运动。”薛舒凡振振有词。 “生命在于静止,运动是相对的,世上没有绝对的运动。”连厘言之凿凿。 “你接触的男人太少了,对他们的了解少之又少。姐姐带你去认识帅哥,说不定认识别人你就不喜欢大公子了。” “可我不会滑雪。” “不会。那不是正好嘛,让帅哥教练手把手教你。” 连厘道:“我也没有滑雪服滑雪板之类的物品。” 薛舒凡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滑雪场有。” 薛舒凡收拾好东西,就带着连厘前往京城西郊的滑雪场。 西郊滑雪场面积大,雪道最多,雪质最好,设施完善。周末的黄金时段,偌大的滑雪场却空无一人。 连厘记得这片滑雪场很受欢迎,客流量极大的。 莫非今天太阳是黑色的? 她抬头,眯眼望了望天空。 也没变黑色啊。 “怎么没人?”连厘问。 薛舒凡跟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对接,让他把滑雪相关设备拿出来。闻言,看向连厘说:“清场了。” 连厘:“你当选美国总统了?” 工作人员听闻,绷不住笑道:“是靳二公子今天跟朋友来滑雪。你们来得也是巧,这雪还是新雪,刚换的,特别干净。” 连厘恍然。 钞能力,加重权出击。 “喏,说二公子二公子到。”工作人员兴高采烈道。 连厘循着他的目光探去。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为首的三人,她都认识。后面的人她就没印象了。 靳识越位于钟扬和裴青寂之间。白茫茫的雪场上,男人高大的身形分外惹眼。 瞧见连厘,钟扬朗声道:“厘妹!” ------------ 第34章 发善心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哇,满打满算一个月了吧。”钟扬说。他一直想喊连厘出来玩,但总是被怼说他误人子弟。 连厘双唇漾出浅柔的笑意:“钟扬哥。” 薛舒凡和工作人员交代完所需物品,回头潦草同他们打声招呼,遂拉着连厘进俱乐部。 靳识越目光散漫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圆圆的后脑勺。 她头发用一条简单的黑皮筋束了个丸子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被冻得白里透红的耳朵。 钟扬他们跟一群乌泱泱的人紧跟着进俱乐部,换上滑雪装备。 连厘作为新手不太熟练,在穿衣服上耗了不少时间,她慢吞吞换好滑雪服时,薛舒凡已经穿戴齐全了。 薛舒凡拿过安全护具替她妥帖系上,低着头说:“以前你学业繁重,还要练琴,现在好不容易有空,再不运动骨头都要发霉了。” 高智商的师妹是脑力型选手,不是体力型,平日基本不运动。 “转动脑子思考也是运动啊。”连厘狡辩道,“动脑耗费的精力不比体力少。” 薛舒凡:“那你高频运动脑子那么多年,怎么半块肌肉都没有?” 连厘说:“有的。你看不到而已。” 薛舒凡绕到她身后,拉住扣带系上双D扣,“看不到的肌肉,国王的新衣是吧。” 连厘感觉腰上一紧,笑道:“精神肌肉可比身体肌肉难练。” 薛舒凡英气十足的脸庞染上笑意:“滑雪杖还没拿,你先去休息室,那里有吃的喝的。” “好。” 连厘抱着滑雪头盔,从更衣室出来,沿着指示牌所指方位,走到休息室。 休息室内,餐饮区和沙发区泾渭分明。 连厘进门,穿着工作服的人员便上前询问她有什么需要的,连厘说:“一份三明治,一杯热牛奶,谢谢。” “好,请到这边稍等片刻。” 连厘想找个可以看到滑雪场的窗边位置,往里搜寻,不期然瞧见熟悉的身影。 靳识越背靠着沙发,单手擎着手机,低眸不知在跟谁发消息。 他今天穿着黑色冲锋衣,给俊朗分明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凌厉感。 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连厘踌躇要不要和他打招呼时,靳识越已经掀眼帘看了过来。 女生脚上踩着白色滑雪靴,身上披着白色滑雪服,微膨胀的滑雪服将她原本就小的脑袋衬得更小了。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头盔,安全护具是小乌龟款式,两只小的绑在膝盖,一只略大点绑在大腿和腰上护着臀部。 四目相对,连厘打招呼:“识越哥。” 靳识越打量她:“白色?” 连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从头到尾的白,又抬头望向他:“有问题吗?” “选得好。”靳识越闲闲地说,“你把自己埋了,三天三夜都挖不着。” 雪是白的,她也是白的,确实不容易分辨。 但她才不会活埋自己! 连厘忽略他的调侃,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没两分钟,服务员便端来食物。 靳识越发完信息,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撂,瞥见她玻璃杯里的牛奶。 喝的也是白的。 连厘慢条斯理吃东西,偶尔望向窗外,白雪皑皑的雪道上,隐隐可见有人影利落滑过。 吃得差不多,薛舒凡来了消息,说她和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在大堂。 连厘拿过沙发上的头盔,往脑袋上套。 头盔似乎与她的脑袋八字不合,反复折腾三次都没戴好。 斜对面的靳识越松散坐在沙发上,长指支着太阳穴,以高贵的看戏姿态睇她。 他略带讥诮评价:“嘴白长了。” “哦。” 连厘不恼,重新把头盔抱在怀里。 她拿上手机正要离开,身侧突然落下浓重的阴影,紧接着头盔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夺走。 连厘仰头望去,尚未瞧出个所以然,头发骤地一松。她的皮绳被扯走,柔顺长发倾泻下来,洒在肩上。 靳识越将头盔往连厘脑袋罩,手指勾住绑带绳时,带薄茧的指腹蹭过她的脸蛋。 连厘觉得有点酥痒,长睫颤了下。 眼前闪过冷白修长的五指,耳畔响起轻轻一声“嗒”,之后头盔就稳稳当当定在她头上。 连厘眼睛一瞬不瞬望着靳识越高挺的眉骨,颇觉茫然。 发善心的大少爷,好令人不习惯。 “只顾着自己不说话高兴,不知道头盔很委屈?”靳识越轻哂道。 连厘:……他在说她虐待头盔? 就说嘛,大少爷哪里有这么好心。 连厘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头盔,触感凉凉的。 她不与他争辩:“师姐叫我,我走了。” 靳识越没搭腔,连厘也不介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堂里,连厘给薛舒凡带了杯热饮,薛舒凡接过,感动地要亲一口体贴备至的师妹。 连厘有所预知,笑着躲开了。 戴上墨镜和手套,连厘拿着滑雪杖跟薛舒凡去雪道。 今天天气晴朗,太阳不算大,明亮不晒,正适合户外运动。 “喂!裴青寂!”薛舒凡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远处的裴青寂。 裴青寂滑过来,掀开墨镜,斯文淡雅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雪场有没有颜值超高的教练?”薛舒凡直白问。 师姐素来爽朗,不遮遮掩掩,连厘亦不觉尴尬。 钟扬听到呼唤,也飞速滑了过来。 裴青寂问钟扬:“今天雪场有教练吗?” “没有,少爷清场了,工作人员都没几个。”钟扬看向薛舒凡,“你不是会吗,你教厘妹不就行了。” 薛舒凡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的方法比较粗暴,不适合厘厘。” 她学的时候就一个秘诀,摔多了就会了。 师妹脑子好,可不能摔。 倘若摔出个是非好歹,那就追悔莫及了。 裴青寂和钟扬闻言,视线同时落在连厘身上。 薛舒凡少年时期参加滑雪大赛打败众高手拔得头筹,是名副其实的滑雪高手,只不过后来和薛家断绝关系,不再出现在赛事上。 薛舒凡说不适合,那就是真不适合。 裴青寂说他去摇人:“有什么要求?” 薛舒凡想了想道:“身材好颜值高技术好,反应能力强,擅长应对各种危机情况。” 从雪道山坡滑下来,随时有危险,得要能确保厘厘安全的教练。 路过的人听到这要求,哄笑道:“薛大小姐,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放眼整个滑雪界,没有几个人满足。更别提可以立马到现场的。” 裴青寂若有所思。 不知瞧见什么,钟扬双眼乍然一亮:“不用摇人,有现成的!” 他指了个方向。 连厘扭头望去,看见两个身影。 靳识越换了一身黑色雪服,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在工作人员前面。 下一章,23点。 ------------ 第35章 扑倒他 钟扬朝靳识越挥舞手臂,“越哥!越爷!” 靳识越微眯着眼,不紧不慢走过来。 连厘看向他身后拎着折迭椅和热咖啡的工作人员,一时沉默。 悠哉享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视察,而不是来滑雪。 裴青寂看着靳识越,对他说:“雪场今天没有教练,你帮忙教一下小师妹。” 闻言,靳识越拿眼尾掠连厘一眼,漠不关心的口吻:“不会滑雪?” 连厘秉着不知为不知的理念,坦然承认:“不会。” “你识越哥哥四岁就会滑雪,由他来教,包你学会。”钟扬转头跟连厘说,一副哥哥哄妹妹的语气。 靳识越道:“谁说我要教了?” 连厘正好也不想让他教,说:“我不用你教。” “用的,用的。”钟扬说着,把连厘往靳识越那里一推,“学会了是你天赋异禀,学不会全是他的问题。” 钟扬冲薛舒凡和裴青寂抬抬下巴,有点挑衅意味:“老裴,舒凡,要不要竞技一场?” 靳识越人品和技术,薛舒凡深知,自然也是放心的。 她将滑雪杖抵在地上,神色骄傲:“输了怎么算?” 钟扬道:“前几天刚拿到唐代的古迹,你要是赢了,我直接送你。” 裴青寂:“给你换一套实验器材。” “成交!” 薛舒凡偏头同连厘说:“厘厘,等我给你赢古迹回来。” 然后,咻的声便滑出飞远了。 连厘只能捕捉到她瞬间飞扬的发丝,和一道意气风发的残影。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 连厘给靳识越丢下一句话,也不管他听见没有、什么反应,随即单手抱着滑雪板,往稍微有点陡的雪坡去。 工作人员在结实地带支了一把折迭椅,靳识越坐在上面,像是来度假的贵公子,好整以暇看着连厘的背影。 她穿着一身白,在滑雪场上缓慢行走,像是一只小企鹅。 这只不擅长运动的小企鹅,两只手撑着滑雪杖,踏上滑雪板,尝试往前移动,平稳行驶一段距离后,摔了个屁墩。 ……还好有臀部护具。 连厘爬起来,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重新试。 靳识越看着她摔了两遍后,准备去检查她吃了多少雪,找她要赔偿。 然而,有不知好歹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顾盛拾起连厘的滑雪板,递给她:“我记得你跟薛舒凡一起来的。” “对,谢谢。” 连厘抬手把发间的雪拨弄掉,见顾盛没走,问道:“有其他事情吗?” “我叫顾盛。”顾盛说,“你练的方法不对,要不要我教你?我技术虽然没有薛舒凡他们好,但还算凑合。” “不……”连厘条件反射地想拒绝,霍然思忖有经验的人教总比自己试错好。 看见她犹豫的表情,靳识越意味不明地牵扯薄唇。 拒绝他倒是干脆果断。 连厘陷入沉思时,一道淡漠悦耳的声音冷不防响起:“去那边学。” 连厘回头,猝不及防撞上靳识越漆黑深邃的眼眸。 浅薄阳光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似蒙上一层纱雾,辨不太清具体的神情。 她一怔。 顾盛没料到连厘和靳识越熟悉,讶然道:“二公子。” 靳识越连余光都没给他一眼,夺过连厘的滑雪板就往前走。 “?” 你拿我板干嘛? 连厘没办法,跟顾盛说声抱歉,追上靳识越。 他个高腿长,步子迈得大,她得小跑才能追上他。 雪场满目白茫茫,凸起的地方不明显,连厘又有点急跑得快,一时没注意,被绊倒,噗通栽进了雪地里。 连厘:“……” 靳识越:“……” 此时此刻,连厘愈发地笃定,运动是她的天敌。 靳识越伸臂,将埋在雪地里的连厘拎起来。 他低头看她,唇角微微勾了勾:“小企鹅,台北没有雪,是不是都被你吃光了?” 连厘不想搭理他,抹了把脸,伸手欲抢回滑雪板,靳识越先一步放在地上。 “上去。” 连厘不明所以望着他。 靳识越也看着她。 连厘后知后觉,他要教她滑雪。 可她不愿意:“不用。” 靳识越鸦黑睫毛轻垂,慢慢悠悠道:“要我抱你上去?” 好霸道的人。 连厘环顾四周,暂时也找不到其他教练,权衡利弊,靳识越教她,于她而言,利大于弊。 大少爷嘴毒常有,亲自教学的机会不常有。 连厘沉吟片刻,还是踏上了滑雪板。 “双脚与肩同宽,保持腿部放松,膝盖前曲,膝盖骨位于脚背上方。” 靳识越手持滑雪杖点了下她的肩背,“上身挺直,小臂前伸,目视前方。” 连厘身体平衡一般,学会在滑雪板上站稳就用了二十来分钟。 倘若钟扬看见,定是会大吃一惊。 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教完基础站姿,又教移动、滑行技巧、转弯技巧和停止技巧。 连厘挺出乎意料的,靳识越的教导方式偏军事化,要求严格、能精准指出她的问题及解决问题。 白日下,男人立于雪地里,休闲滑雪服的装束更突显出他高大精瘦的身材,额间发丝自然松散地搭在英挺眉骨上。 不像平时混不吝的模样,从容矜贵里尽是沉稳冷厉,让人不由得信服。 “雪杖杖尖落在脚尖前方,两臂同时用力向后撑。” 靳识越用滑雪杖点了下连厘的手臂,“滑行期间,适当降低重心,保持身体稳定。” 没有肢体接触,连厘却感知到他的力量从滑雪杖蔓延过来,她手不禁麻了下。 连厘失神的几秒里,靳识越捞住她手臂,猛地把她拽过去。 连厘毫无防备,整个人栽在他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雪地里,靳识越站不稳的缘故,这回她轻易就将他扑倒在地上。 连厘感觉到靳识越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与她的呼吸交织纠缠,悄无声息地合为一体。 连厘心里刚徒生一丝怪诞的感觉,下一秒就听靳识越散漫不经开口。 “凑那么近,打算美死我?” 他懒洋洋道:“要不要我死前说一句,小师妹盛世美颜杀我?” ------------ 第36章 用情至深 他下她上,距离很近,连厘看见靳识越鸦羽似的睫毛,意外的长。 他薄薄的眼皮往上掀,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瞳色是极致的黑,像漩涡能把人吸进去,透着剑锋般的锐利。 天生上扬的眼尾满是冷淡和嚣张,蕴含笑意的时候,却莫名添了两分风流多情。 是位桃花旺盛的主儿。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连厘感受到靳识越的体温似乎隔着衣服蔓延了过来。 她眼睫微微颤抖,否认道:“我没有。” 无形的有丝拉扯被他的话语切断,连厘心里的异样消失殆尽。 她想要起来,手无意识地撑在靳识越胸膛上,后者视线往那处一瞧,微挑眉梢。 “故意摸我上瘾了啊。” 连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觉手被熔岩烫到,立马挪开。 她爬起来,坐在雪地片刻,靳识越还悠闲自在躺着,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零下天气,寒冷的风将连厘脸颊升腾的温度尽数吹散。 她神色如常,转头去看他:“你不起来吗?” 太阳高高挂在连厘头顶,靳识越看她的时候,正对着刺眼的光线,他微微眯起眼睛:“谁干的谁解决。你把我推倒的。” 这是要她扶他起来。 连厘揭露事实:“是你这个教练没掌控好力度,把我拽过来,我才不小心撞倒你的。” 究其根源,事故的过错方是他,而非她。 靳识越唇角勾起慵懒的笑弧,眯着眼瞧她:“照你的话来说,我免费教你还成我的错了?既然这样,付钱吧。” “一小时一千万,教了你至少三个钟,别说哥哥不给你优惠价,小时零头给你去了,只算你三个小时。” 他狮子大开口:“三千万,小师妹你打算怎么付款?” 连厘呆了一秒:“三千万?” 你是太上老君炉子里淬炼的神猴吗? 靳识越眼神瞥向远处,很是大方:“有人滑雪差点撞到你,我拉了你一把,你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精神损失费我就不跟你算了。” 连厘往他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影。 那人留意到她在盯着自己,忧愁挠了挠脑袋: 他离靳二公子至少五十米,溅起的雪花应该没飘过去吧? 连厘以为自己错怪靳识越了,不免愧疚:“我误解你了。对不起。” “只有一句道歉?” “我没有三千万。” 靳识越唇角微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有什么。” 连厘清透的杏眸盯着他,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靳识越支起一条长腿,用膝盖轻碰了碰她背:“扶我起来,不收你钱。” 连厘:“真的?” 靳识越语气挺欠:“假的。你哭吧。” “……” 谁要哭了?她只是在琢磨,被讹,请哪位律师打官司胜算比较大。 连厘甩掉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双手搀住靳识越的手臂,把他从地面扶起来。 男人的身形颀长挺俊,一站起来,浓影笼在她膝盖以下的地方。 靳识越垂着眼,迅速打量连厘两番。 被压倒的人是他,她哪会受伤。 黄昏时分,天空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掉在地上,簌簌作响。偌大的雪场仿佛被笼罩在白雾里,容易使人迷失方向。 薛舒凡和钟扬、裴青寂比赛完回到俱乐部大堂。 连厘卸了安全护具,坐在沙发上,望着茫茫大雪。 靳识越阖眼靠着单人沙发,两条大长腿架在茶几上,仰靠的姿势很懒。 “厘妹,练得怎么样?”钟扬进来,大剌剌地落座,边喝茶边问连厘。 连厘望了眼闭目休息的男人,移动视线,看着钟扬说:“能滑新手雪道了。” “刚学一天就能独自上新手道了,要是多学几天那还了得!”钟扬夸张地称赞,情绪价值拉满。 连厘明亮瞳仁洇着笑,问道:“你们比赛怎么样?” “薛舒凡赢了。”钟扬抬手拨了拨额发,毫无半点输掉比赛的失落感。 薛舒凡从洗手间回来,裴青寂抬眼看向她和连厘:“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 连厘给师姐斟杯热茶,回道:“准备回去了。” “雪越下越大,回去也不安全。”钟扬说,“你们跟我们一块呗,今晚正好有party,人多热闹。” 连厘去不去都可以,主要看薛舒凡有没有兴趣。 好不容易带师妹出来玩,能多玩点就多玩点。薛舒凡想也没想就应下:“好啊。” 别墅距离滑雪场不远,坐车十五分钟的路程。 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漆黑天边悬挂着皎洁纤月,像银灿灿的一汪水。 灯一盏盏亮起来,刹那间别墅灯火通明。壁炉的火烧得旺盛,甫一进门,犹如从冬天一脚踏进了春天。 今晚party人数不少,都是今天来滑雪的人。连厘梭巡一圈,还瞧见了顾盛。 顾盛在看她,对上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连厘礼貌报以微笑。 靳识越洗完澡,换了身休闲衣服,踩着散漫从容的步伐从楼梯走下来,轻轻一掀眼帘,就将他们两个隔着人群遥遥对视的画面收入眼底。 连厘穿过闹哄哄的人群,准备上二楼,冷不防撞上了一双幽黑的眼瞳。 “识越哥。”她打过招呼,欲与靳识越擦身而过。 然而他长腿一迈,轻而易举地拦住去路。 靳识越倚着楼梯栏杆,墨色衬衫的衣扣系得松散,俊脸透着一种懒痞邪劲儿。 “总是给我脸色,我得罪你了?” 他单刀直入,问得随意。 连厘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脸色?” “行。”靳识越很好说话,“你没有。你只是金口玉言,跟我说一句话掉一块金子。” 连厘:“……” 他依然拦着她的路。 僵持须臾,连厘直接说:“小时候,你骗过我的压岁钱。” 靳识越似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眼尾轻挑,唇边笑意漫上来:“就为了一百块,你记恨我到现在?” 那可不是一百块。 那是财迷的心头宝贝。 靳识越低头看着她,拖腔带调道:“看来你对我用情至深啊。” 连厘:“???” ……用情至深。 用什么情?恨情吗? ------------ 第37章 使劲儿虐他们 面料质感高级而考究的衬衫黑裤将靳识越身形衬托得高大挺拔,立在楼梯暖色的光下。 连厘在他面前显得十分瘦小,能被他完全挡住。 靳家家族背景庞大,靳识越作为靳家二公子,出生便处在世人不可企及的位置,凌驾众生,拥有难以想象的钱财权势。 他不可能理解一百块钱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连厘也不想跟他解释,语气平静道:“你后面还给我了,我没有理由记恨你。” 别无中生有。 靳识越垂着眼睑审视她的神情,他的目光虽散漫,周身却萦绕着一种让人不敢正常呼吸的压迫感。 “麻烦让一下。” 连厘抿了抿唇,饱满的樱唇在灯光下呈现红润色泽,娇柔嫣然。 靳识越拿眼尾掠她一眼,视线停了一瞬,随后慢悠悠侧过身,肩倚靠在楼梯墙上。 他一本正经喊她:“小师妹,请吧。” 男人方才还是痞坏邪肆的公子哥,现在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矜贵绅士。 身份转变极为流畅,叫人挑不出毛病。 连厘迅速瞄靳识越一眼,琢磨不透他,索性不琢磨了。她踩着台阶,灵活上楼。 西郊距离城市比较远,路程时间长,加上今夜风雪交加,在钟扬和裴青寂的劝说下,连厘和薛舒凡打算在别墅待一晚,明天再回去。 连厘回到安排好的房间,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给靳言庭发消息告知她的状况。 薛舒凡从浴室出来,就见师妹窝在沙发上,捧着个手机敲个不停。 “在给靳总发消息?” 连厘抬头看去,薛舒凡几丝湿发沾在脸颊上,鼻梁沁着细微水珠,俨然刚洗完脸。 “嗯。”连厘点头,“今天不回去,跟他说一声。” 薛舒凡道:“厘厘,你细无巨细地跟他汇报行程,他有主动告诉过你他的事情吗?” 连厘指尖一凝,沉吟数秒说:“有的。” 上次梅老寿宴,靳言庭让司机告诉过她,他只是衣服脏了,需要换衣服。 至于汇报行程…… “也不算细无巨细,只是不回去或者晚回去,得告诉一声,不然他会担心。”连厘低着头捣鼓手机,“过去九年都这么过来的。” 连厘没成年之前,靳言庭是她的监护人,他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以前她晚回去,没有提前告诉靳言庭,他会细无巨细地询问她原因。 后来,连厘学会了在靳言庭问之前,主动告知他原因。 想着让靳言庭省点心。 薛舒凡抽纸巾擦拭额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连厘。 师妹的任何事情,靳言庭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可他本人,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却从未想过告知师妹一二。 梅老寿宴上,靳言庭让司机跟师妹说他和段施清没有旧情复燃? 薛舒凡摇摇头。 不像靳言庭的做事风格。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连厘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蹦起来,穿上拖鞋:“我去开门。” 薛舒凡扭头,看师妹像只小松鼠滑溜溜地走向门口。 门一打开,外面是钟扬。钟扬瞧见连厘,露出神采飞扬的笑:“是厘妹啊。” 连厘唇角漾起愉悦的笑:“钟扬哥。” 钟扬:“派对开始了,有不少好吃的食物,好玩的游戏,叫上薛舒凡一块下去呗。” 连厘这会儿也饿了,应好:“我们等下就下去。” 小姑娘出门不能催的道理,钟扬作为资深单身汪还是懂得:“慢慢来,不急哈。” 连厘关上门,往屋里走。 薛舒凡问她:“谁呀?” “钟扬哥,说派对开始了,叫我们下去吃喝玩乐。” 连厘双手拢着乌黑浓密的长发,准备绑起来,触摸腕子却空空如也。她举起手,左右手都看了个遍,只有她的手链。 头绳呢? 连厘仔细回忆,才想起在滑雪场,靳识越帮她戴头盔时扯掉了她的头绳。 可怜的头绳估计被大少爷丢进垃圾桶里了。 没有头绳,连厘干脆披着头发下楼。 大厅内宽敞明亮,热闹喧嚣,随处可见衣着奢华的公子千金,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雾。 连厘和薛舒凡挑了个就餐区,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考虑玩乐。 “这栋别墅是西郊最大的别墅,布局设施都是最顶级的。知道是谁的吗?”薛舒凡边剥龙虾边问。 连厘咬了口海鲜披萨:“谁的。” “靳二公子。”薛舒凡道。 连厘亳不意外:“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会抢过来吧。” 薛舒凡闻言,抬了下英气的眉毛:“怎么感觉你挺了解他的?” “没有。”连厘反问,“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就很霸道吗?” “我觉得更多是不可一世,傲慢嚣张吧。”薛舒凡想了想说,“二公子挺高冷,不近人情的。” 连厘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两个吃得差不多,钟扬喊连厘过去打牌,薛舒凡则去唱歌跳舞了。 牌桌围着六个人,除去钟扬,连厘只认识裴青寂,靳识越并不在。 “厘妹虽然只学过一回骨牌,只打过一次骨牌,但你们可不要手下留情。”钟扬得意洋洋地说,“不然我怕你们输得回去哭爹喊娘!”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钟少不会又在吹牛吧?”下家兄弟不信,鄙夷不屑地扫了连厘和钟扬一眼。 “厘厘妹妹是吧,等下输了可别哭,哥哥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钟扬踹了那人的凳子一脚,复又好脾气对连厘说:“厘妹,使劲儿虐他们,虐死了……” 钟扬指向裴青寂说:“虐死了他负责。” 裴青寂无奈一笑,并没有反对。 连厘笑笑,落座打牌。钟扬坐在她身后,观望着全局。 钟少居然没有打牌,而是化身陪玩员守在边上看着,大家破觉稀奇,纷纷过来围观。 “厘妹赢了!”钟扬雀跃。 上家黑着脸:“运气而起,再来一轮!” “厘妹又赢了!” “再来!” …… 打了四局,钟扬笑容就没下来过,而其他人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惊骇地看着连厘。 钟扬哪里找来的怪物? 下一章在审核 ------------ 第38章 挺拽啊,小师妹 连厘赢了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动脑子的运动比较适合她。 “上次看见这么多筹码,是在少爷那里。”钟扬神采奕奕,大方地将一迭筹码推给裴青寂,“好兄弟有福同享,别跟我客气。” “谁跟你是兄弟。”裴青寂把筹码拨到自己的领地,斯文的嘴说着冰冷的话,“筹码是小师妹赢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不是我发现了厘妹这颗明珠,你们哪来的机会见识大场面?”钟扬说。 众人目不转睛打量着这位容貌惊艳,看起来极好相处的女生,怎么也想不到她在牌桌如此赶尽杀绝。 太他么神了。 “要说大场面,谁能有靳二公子厉害啊。”有人突然说了句。随即是接连不断的附和声。 沉浸于喜悦中的钟扬这才想起神出鬼没的靳识越:“少爷人呢?”他侧头问:“看到越爷了吗?” 围观的大家伙儿纷纷环顾四周,逢时有人喊一声:“越哥!” 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连厘也不例外。 靳识越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走过来,水晶吊灯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冷光,照着宽肩长腿,映着优雅淡定,一身卓然冷贵的气场,无论在哪里都万分瞩目。 “越爷!” “叫魂啊。” 靳识越抄着兜漫不经心地走到牌桌,立即有人给他拉椅子,麻溜递上香烟,殷勤点烟。 连厘瞥了眼他夹着烟骨感修长的手,无甚反应。 “二公子玩几局吗?”方才让出位置的公子哥低眉顺眼问。 靳识越伸臂至水晶烟灰缸弹了弹烟,抬睫睇那人一眼,眼尾透着凉薄:“你们在这看马戏团耍戏?” 他话音甫一落下,围着牌桌的一片儿人立即摸摸鼻子,打哈哈离开了。 人散去大半,呼吸都变得顺畅多了。 钟扬记得上回连厘输牌的事情,怕这位爷挫败她的自信心,好声道:“厘妹是不是玩累了?” “我一来就累了?” 靳识越语气很淡,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他撩起眼帘,扫了钟扬一眼。 连厘不记恨靳识越骗过她压岁钱,但不代表她乐意跟他待在一起。 因为初印象,她心里不免抵触。 连厘说:“你不来,我也累。” 靳识越轻抬眼皮,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眸色意味不明:“挺拽啊,小师妹。” 裴青寂看看左边的连厘,挪动视线,看看右边的靳识越,微不可察地牵了下嘴角。 其余人瞠目结舌看着连厘。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连二公子都敢怼,妹妹,够横! “累了?累了就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太辛苦。”钟扬絮絮叨叨的,“是不是白天学滑雪磕到哪里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少爷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从军区出来的男人,滑雪技术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天生与女孩子有壁。 厘妹细皮嫩肉的,经过少爷的魔鬼教学,怕是要蜕一层皮。 钟扬后知后觉,十分懊恼:早知道请他小姨过来教厘妹了! 连厘摇摇头:“我没事。我去找师姐了。” 钟扬:“好好好。有事记得叫你扬哥啊。” 连厘:“嗯。” 连厘在靳识越存在感极强的注视下,离开牌桌,往歌舞厅方向走。 裴青寂摸着牌,问靳识越:“你惹她不开心了?” 靳识越掐灭烟,薄唇散漫一扯:“记仇得很,谁敢惹她。” “厘妹脾气那么好,不会记仇的。”钟扬说得头头是道,“放眼整座四九城,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厘妹脾气还好的女孩子。” 靳识越不置可否。 歌舞厅这边的人不算少,薛舒凡坐在高脚凳上,清瘦细长的手扶着麦正在唱歌。 人是复杂的,这点在薛舒凡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在实验室里谨慎细心,在热带雨林里冒险,在生活上大大咧咧,在雪场上意气风发,在歌舞厅内安静唱歌…… 连厘坐在L型沙发上,边听着师姐唱歌,边低头吃着苹果派。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连厘抬头,发现是穿着白衣灰裤的顾盛,他手里拎着盒草莓蛋糕。 “可以。” 顾盛坐在她旁边,拆开蛋糕礼盒,连厘瞥一眼过去,点缀的水果除了草莓,还有蓝莓。 顾盛切开一块放在碟子里递给她:“试试?” 连厘黑曜石般的眼珠转了下,视线从他脸上掠过,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接过:“谢谢。” 连厘警惕心强,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继续吃自己的苹果派。 顾盛看着完好无损的蛋糕,柔和问:“不喜欢蛋糕?” “还好。”连厘说。 顾盛见她似乎没什么兴致,换了个话题:“薛舒凡唱歌很好听,不出道挺可惜。” 原以为会得到连厘的肯定,谁知她平声说:“不可惜,她在科研方面的成就更大。” 顾盛面露尴尬之色,随即一笑而过。 “你也是搞科研的?” “不是。” “那是做什么的?” “暂时还不知道。” 顾盛:“……” 小姑娘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每句话都能把天聊死。 连厘不吃别人给的食物,她自己觅食,喝了不少饮料,朝薛舒凡挥挥手,示意她去趟洗手间。 薛舒凡点头,比了个OK手势。 凌晨十一点,party接近尾声,有些人开始新一轮的夜生活离开了别墅,也有人喝醉忘我地在此地陶醉。 连厘从洗手间出来,来时的长廊上有一男一女在接法式热吻,她愣了愣,决定绕另一条路回去。 种植百花翠树的院子亮着零星孤灯,连厘行至青石板路尽头,不期然看到了背靠墙壁的靳识越。 幽暗的灯使他整个人陷落于大半阴影里,仿佛披了层冷寂的霜。 连厘道:“你在这做什么?” 又要扮鬼吓人? 靳识越掀眸,饶有兴致地端量她数秒:“和顾盛很熟?” “不熟。” “不熟还有那么多话?” 连厘说:“我和你也不熟。” 不也有挺多话。 靳识越瞧她一眼,眉梢眼角,清澈杏眸,怎么看怎么纯良,忽而一扯薄唇:“不熟还三番两次摸我,你思想挺开放啊。” 他就差直接说我跟你有代沟了。 可代沟通常不是指年纪小的嫌弃年纪大的吗。 他一个二十七岁的,嫌弃她二十一岁的? 连厘不懂他的逻辑:“我没有三番两次摸你。” “你没有。”靳识越低头看着她,语气像是哄又像是敷衍,“摸我的是国宝小熊猫。” 连厘觉得他在嘲讽她,正准备开口,异样的声响陡然响在耳畔。 连厘转头望向声源处,还没看清楚,一只宽大的手掌蓦地扣住她的后脖颈,强势将她摁进温热结实的胸膛里。 ------------ 第39章 什么时候偷亲我的 他的手掌绕过来,穿梭披肩长发,紧贴着她后脖颈细腻的肌肤。 连厘来不及感受突然而至的灼热触觉,就被拽进了靳识越怀里。 男人猝不及防的动作,令她脑子错愕,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连厘脸颊压着靳识越面料柔软的衣服,睫毛一上一下扇动,回神欲挣扎。 然而他身体的力量超乎了她的认知,她挣脱不了分毫。 “想看活春宫?”靳识越嗓音放得低,从她头顶懒洋洋落下。 活…活春宫? 连厘乍然想起方才在长廊忘我法式热吻的男女,那男的手都伸进女孩衣服里了。 这里竟然比那边的更激烈! 先前见过类似的画面,连厘不疑有他。 她自己一个人看到其实没什么,可和靳识越一起目睹风月事,她哪哪都觉得奇怪。 心底怪异的感觉蔓延至神经末梢,连厘四肢都麻了。 而脸颊贴着的胸膛、后脖触及的手掌,那种灼热的温度蛮横地侵袭她,像有火星子跳到她皮肤上,烧起了绯红。 不远处,树上的积雪被白毛风刮得漫天飞舞,赤腹松鼠趴在大树结上津津有味地吃东西。 它嘴上沾着白雪像长了白胡子,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把女孩扣进怀里的男人。 女孩如霜胜雪的肌肤好似染了桃花春色,红彤彤的耳朵,是冬日里一抹淡淡的红。 男人眉骨高挺,面孔过分英俊,低头看着她,唇角勾起坏笑的弧度。 连厘麻痹的神经耗时十几秒,恢复正常,她莹润如瓷的双手撑着靳识越的胸膛,想把他推开。 “我不看就是了。”她小声说,生怕惊扰到别人,“不用你替我挡着。” 要是把那男的吓软了,起不来,她可没法子治,也没钱赔。 她的力气对靳识越来说微不足道,他巍然不动。 “你不看。”靳识越嗓音低磁,说话间呼吸洒落在连厘头顶,“那你刚才转头过去是做颈部运动?” 连厘:呃。 下意识反应,怪不得她。 “他们在穿衣服了,你这么想看,我让他们重新脱了给你重演一遍?”靳识越眼尾轻佻,带着一丝揶揄的笑。 连厘:“……” 什么人嘛。还有心情开玩笑。 靳识越大概认识那两个人,怕影响那两人的名声,才不让她看。 换位思考,倘若对面是她朋友,她也会蒙上靳识越的眼睛。 片刻,小松鼠叽叽喳喳吃完东西,滑溜溜消失在树枝上,只剩一片雪。 连厘问:“走了没?” “没。” 过了一会儿,连厘又问:“现在呢?” 靳识越松开手,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他幽深的黑眸盯着她,语调懒散:“为友情献身的是我,你脸红什么。” “献身?”连厘对他的用词很是费解。 靳识越嘴角轻挑地往上一牵:“用身体挡住你偷窥的视线,不算?” 偷窥,熟悉的形容词。 他该不会认为她是个偷窥狂吧? 连厘顿觉脑壳疼,她目光往靳识越身上一晃,忽而瞥见他衬衫上红色的口红印。 连厘盯着那痕迹的时间有点长。 靳识越低眸睨她:“对我用情挺深啊,眼睛都恨不得长我身上。看够没。” 连厘略过他的话,抬手指了指:“你衣服沾到口红了。” 靳识越垂着羽睫睇一眼,墨色衬衫有个不明显的淡红痕迹。 “什么时候偷亲我的。” 好大一口锅罩在连厘头上,她感到无语,神色还算镇定:“估计是你拉我,不小心蹭到的。” “那你挺会不小心。”靳识越说,“赔钱吧,小师妹。” 白天的经验告诉连厘,能不争辩就不争辩,要尽快解决、降低损失。 “我只付洗衣费。” 靳识越意外的好说话:“可以。” 大少爷居然没有狮子大开口,今天地球停止自转了嘛? 连厘微讶,立即拿出手机,免得他反悔:“付款码。” “我不收陌生人付款。” “我又……”连厘想说她不是陌生人,但又猛然记起前不久,她刚跟他说他们不熟。 连厘双手握着手机,仰起脸来看他:“那怎么付款。” 靳识越修长手指在手机屏点了点,展示个页面给她。 连厘扫码,屏幕跳出添加好友的页面。 加好友,转账。 付款方式她无所谓,遂操作发送添加好友的申请。 靳识越目光慢腾腾地看了眼手机上的红点点,方才收起手机。 他黑眸懒洋洋扫视她,公事公办的口吻:“等通知。” 连厘捏着手机,望着靳识越颀长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猝不及防的力量霸道又危险。 外表看起来优雅风流的贵公子,内里藏着一副凶猛强悍的身躯。 靳识越已经走远,没有影了。 连厘鼻翼还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冷杉香混着浅浅的苦橙叶,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连厘抬手扇了扇,试图吹散,却发现她现在浑身都是靳识越的气息。 好似喷上了留香持久、名为‘靳识越’的香水。 人霸道就算了,怎么气味也这么霸道。 连厘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洗完澡出来,那股陌生男性的复杂味道才堪堪散去。 别墅房间多,连厘和薛舒凡住隔壁。薛舒凡结束party活动,上来先敲了连厘的门。 门一开,里面站着头发湿漉漉,脖颈萦绕一团雾气的师妹。 薛舒凡凑近敏锐嗅了嗅:“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连厘笑道:“沐浴露的味道,好闻吧。” “香香软软的,引人犯罪。”薛舒凡摩挲着下巴,“难怪老巫婆想把公主关在城堡里,我要是老巫婆,我也把你关进去。” 连厘眼珠微转,述说:“你要是老巫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自己关了。” “啊。怎么那么会说话。”薛舒凡心花怒放,想抱师妹,但师妹洗澡了,她还没洗只能作罢。“晚上早点睡,明天自然醒就行。” 连厘跟师姐互道晚安,返回屋。 她吹干头发,趴在床上刷手机。微信弹出新的聊天页面。 1:「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紧接着,聊天框进来一大笔巨额转账。 备注:用情至深费。 连厘:“?” ------------ 第40章 和好费 说来,也不知道靳识越交的什么朋友。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随地热吻、做起那档子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靳二公子风流浪荡,他的朋友自然也半斤八两。 面对那样的情形还能面不改色开玩笑戏弄她,大少爷果真是身经百战,阅女无数。 思至此,连厘看着这个嚣张的昵称‘1’和宇宙黑洞似的头像,突然觉得她的朋友圈被玷污了。 连厘没收靳识越的钱,估算一下他衣服的价格,以及大致洗衣费,转了笔钱给他。 转完钱,出于礼节,连厘徐徐编辑讯息:「识越哥,这是洗衣费,要是少了,麻烦您再告诉我。」 靳识越:「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系统出故障了嘛,怎么又跳出这条消息。 连厘百思不得其解时,寂静空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她拿着手机,裹上红格子羊绒披肩,踩着棉拖鞋去开门。 靳识越应该刚洗完澡,穿着墨色休闲居家服,利落短发洇着潮湿水汽,里里外外的随性放松,削弱了他身上的冷锐和锋利。 连厘怔愣。 靳识越松懒倚靠门框,眼睑微垂看着她,他长腿无声无息地一抻,脚抵在门下——她想关也关不了。 “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连厘觉得靳识越极有可能是真的眼瞎,她脸上根本没有失望的情愫,不知他怎么瞧出来的。 “钱不够吗?”他找自己的事情,连厘只能想到这一个。 靳识越目光掠过她脖颈,停留在她白净脸蛋上,懒洋洋问:“我看上去很缺钱?” 那你还屡次三番找我要赔偿? 连厘扬首望着他:“不缺。” 不缺钱,缺良心。 “那你找我干什么?”连厘摸不着头脑,属实搞不懂他的做事风格。 靳识越低眸,目光轻点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怎么不收钱。” 他在说那个奇葩的用情至深费。 谁敢收来路不明的钱啊,万一是洗钱,她不就成了替罪羔羊。 靳识越学她前面的问题:“钱不够?” “我没有记你仇,对你用情也不深。”连厘直接道,“没有用情至深费。” 靳识越意味不明哼了声,垂着散漫的眸子:“你用情不深,也就惦记我十几年。” 连厘思考事情的逻辑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可仔细钻研他的话,又莫名觉得有点道理。 她的确记那件事记了十几年前。 只是为什么每句正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格外引人遐想。 靳识越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连厘,抬了下唇角,似是无奈道:“小师妹脑子宝贵,我在里面住了十几年,不得交房租?”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连厘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拒绝就对了:“不用。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靳识越抵着门的脚稍稍用力,连厘毫无防备,门打得更开了,她讶异望着他。 “连厘。” 靳识越第一次喊她名字,嗓音低沉悦耳,连厘不知是惊吓,还是什么,心脏猛然颤了下。 靳识越比她高了一个头,他手肘撑着门板,俯下身,近距离看进她眼睛里:“惹你生气,哄的机会都不给。小师妹,你可真绝情啊。” 语气活像控诉她是个渣女,骗了他感情。 连厘当然知道是她单方面抵触他,可那又怎么样,她连抵触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虽然仔细回忆,靳识越罪不至此。 连厘眼眸泛起涟漪,钻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没有生你气。” “那就收钱。”靳识越说,“收了,我就相信你。” 谁要你相信了。 财迷不要钱,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靳识越往前迈了步,鞋尖碰到连厘的鞋尖,他低头盯着她:“不收,是准备让我在你脑子里再住个十几年?” 靳识越站直身,双手抱臂靠着门框,闲闲道:“还说对我用情不深,都深到天涯海角了。” 连厘琢磨片刻,明亮眸子看着他说:“你要是反悔,想要回钱,我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 靳识越似乎听到了笑话,唇角翘起嘲弄的弧:“你在咒我破产,还是在怀疑我的人品?” ……都有。 连厘眨了下纤长卷翘的睫毛,没有吭声。 靳识越薄唇轻启,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说话。” 连厘也不忸怩:“你重新转,备注自愿赠予,我再收。” 靳识越闻言,挑了下剑眉。 连厘以为高贵傲慢的靳二公子不会同意,打算关门回去睡觉。 熟料,靳识越脚抵着她门,不让她关,他单手拿着手机,骨感修长手指迅速敲了几下。 下一秒,连厘手机弹出新的消息,她点进去查阅。 还是一笔巨额的转账。 备注却不同了:自愿赠予,和好费。 连厘:“……” 和好费是什么鬼玩意。 他们什么时候好过? 连厘陷入沉默时,靳识越大手一伸,直接夺走她的手机。 连厘垫脚,伸手要抢回来,奈何他比她高太多,她够不着。 靳识越指腹划过屏幕,遂后将手机抛给连厘,神色懒怠:“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对我用情至深的,给你钱就收着。” 说完,他转身,长腿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了。 连厘低头检查手机。靳识越将他转给她的钱都收了,一个不落。 她一下子变成了富婆。 连厘今天起起伏伏的,躺在床上,数着余额的位数,还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在做梦。 大少爷真是财大气粗。 一晚上,靳识越从破坏连厘财运的霉神,变成了财神爷。 ……财神爷好像是只狗,大藏獒。 不管了。睡觉! 连厘这一晚睡得挺忐忑。 她想,靳识越第二天醒来肯定会甩他自己一巴掌,然后来追问她还钱。 一大早,连厘起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醒。 别墅没有佣人做早餐,连厘叫了早餐外卖,他们醒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她准备好要还的钱,等着靳识越。 然而直到离开,连厘都没有看见他,钱就这么滞留在她手里了。 (本章完) ------------ 第41章 过来保护我 连厘滑雪当天和第二天身体都没什么感觉,第三天她就开始腰酸背痛了。 好几日才恢复正常。 回学校住宿舍,爬上床时,商令语发现她的异样,关心问了句。 连厘的三个室友,除了沈淮宁和商令语外,还有一个富二代孟意。 “沈家倒台,沈淮宁提前出国,东西都收拾好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住了。”商令语指着沈淮宁空秃秃的书桌和床,语气颓丧,“之前本来还有孟意的,结果她前不久交了个男朋友,和男朋友同居也不回来了。” 连厘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看文献,准备毕业设计:“你的保研进展怎么样了?” “十有八九了。”商令语的床位在连厘对面,她回头瞄一眼连厘的电脑,“你随便拿一篇之前发表过的论文做毕业设计不就行了,用不着花那么多时间。” 连厘纤细五指轻轻敲着键盘:“陆教授比较严格。” 商令语虽然和连厘不是一个专业的,但也知道大名鼎鼎、闻名遐迩的陆徽尔。 她摇摇头,郑重道:“姐妹,加油。” 连厘弯唇笑了下,继续看电脑。 笔记本电脑登录着微信,上面显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连厘疑惑地点进去查阅。 钟扬拉她进了一个群,里面有十余人,看了下群成员大概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群主钟扬艾特她:「@1@贰,越爷厘妹,你们搁微信报数呢。」 薛舒凡解答:「厘厘二月出生的,贰是2的人民币大写写法。」 钟扬:「这样啊,那我要去改个三!」 薛舒凡:「你三月出生的?」 钟扬:「不是啊。」 薛舒凡:「那你没事凑什么数,滥竽充数,翻白眼.jpg」 然后,他们就在群里互相怼起来了。 钟扬不说,连厘还没发现靳识越和她的微信昵称连起来读像是报数。 “听说孟意男朋友家里人在检察院任职,背景挺强的,那个纨绔赵立铮见了都忌惮三分。”商令语刷着手机八卦,“连厘,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连厘只知道孟意持之以恒追一个人,追了两年多,但对方是谁,她没有兴趣了解。 商令语:“上次我在商场专柜碰到孟意,碰到她拎着两个新款爱马仕,顺道打听了一下,看她的想法是打算毕业就结婚。” 到了法定年龄,结婚并不稀奇。 “诶,连厘,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靳家大公子那个类型的吗?”商令语好奇问,她没有坏心思,纯粹是行走的八卦小灵通。 提及靳言庭,连厘敲着键盘的十指停顿三秒,沉吟片刻后说:“喜欢这个说不准,看感觉吧。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霸道总裁类型的,就像里演的那种,白天高冷禁欲,晚上狼性狂野。”商令语幻想道。 连厘颔首:“你喜欢里外不一的。” “对对。”商令语没心没肺笑着,又问,“不过你真的没想过以后找个怎么样的老公嘛?” “想过。”连厘说。 “找个怎样的?”商令语兴致勃勃追问。 连厘一本正经:“找个好的养老院。” 商令语乐了,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那你可以去康养行业提前打探下业内实情。” 连厘笑了笑:“也可以。” 坐久了,连厘站起身,动了动四肢,流通血液。她目光掠过书桌上一排书籍,上面有一本《夜莺》。 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是靳言庭来电。 连厘剥掉充电线,接听:“哥。” “小厘,在哪里。”他的声音始终是中式儒雅的温沉,像带着感情,让人沉溺,又似乎毫无温度,颇具距离感。 “今天没去乐团,回学校做陆教授留下的课题。”连厘娓娓道来。 电话那端很安静,他应该在办公室:“什么时候结束。” “应该下午。”连厘说,“晚饭前可以回去。” “今晚到我这里,司机会去接你。”靳言庭说。 连厘愣了两秒,方才应:“好。” 连厘离开宿舍前,顺手把《夜莺》塞进包里,带走了。 京大的建筑古韵,皑皑白雪覆盖在红楼上,未名湖也是白色的,岸边游着鸳鸯和黑天鹅。 连厘穿过幽静小路,走到气派的校门口,靳言庭派过来的司机师傅已经等候多时。 恰逢高峰期,学校距离万颐华府的路程比平时要多半个小时,连厘靠着椅背睡了小会儿。 醒来时,还没到,她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微信小群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二十几条未读消息。 连厘点进去一条条刷,刷完后,再次查看群成员。 她看着那酷似黑洞的头像,指腹慢慢点进去。 朋友圈没有屏蔽,但一条动态都没有。朋友圈背景是在高空中拍摄的黄昏地平线,橘色金灿灿的天空,瑰丽绚烂,很漂亮。 刷手机时间过得快,抵达万颐华府,天空飘起了雪,雪花不算大,但也不小。 连厘撑着伞下车,一手揣进毛呢大衣口袋里,往联排别墅走。 天色擦黑,空气是浅薄的幽蓝,出入万颐华府的豪车挂上些许白色雪花。 季节寒冷,雪如同冬天的盐,令一切鲜活。 连厘路过华府大花园时,隔着飘落的雪花看到了一道颀长利落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衣黑裤,个高腿长得瞩目,气质非常特殊。 特殊中还带点熟悉。 连厘定睛一看。 靳识越闲适立着,双手插在兜里,姿态懒洋洋的。 零下的天气里,他只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没有其他防寒保暖衣物,瞧起来有些孤冷落寞。 真耐寒。 连厘穿了一身衣服还觉得冷。 藏獒大狗趴在靳识越脚边,一人一狗对面是缩小版的一人一狗。 小男孩穿着厚羽绒服,身躯胖乎乎的,他扬起脑袋,怯怯望着靳识越。 小男孩的小狗,同样怯怯望着靳识越的大狗。 观望这一幕的连厘顿悟。 大少爷仗势欺人,他的狗仗势欺狗。 靳识越发现了,侧眸瞥她一眼:“在那看什么热闹,过来保护我。” 连厘:……保护谁? ------------ 第42章 蓝颜祸水 连厘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将伞柄搭在左肩上,一眨不眨望着靳识越。 靳识越两根手指轻轻动了动,示意财神爷过去叫她。 那只庞然大物敏捷地跑过来,先是蹭了蹭连厘的裤脚,随后咬住她的裤脚,试图把她拽到主人身边。 连厘担心它下嘴没轻没重,咬破她裤子,便跟着它走过去了。 连厘站在离靳识越两步远的地方,将伞往后移,仰着脸看他:“识越哥。” 靳识越目光从她身上滑过,道:“离那么远,保护对象都死八百回了。过来。” 连厘只好往前迈了一步。 靳识越骨相优越,简单的白衣黑裤在他身上呈现出贵公子的优雅从容,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宽肩窄腰、健硕的好身材。 零星雪花飘落在他发间、肩上,在将暗未暗的环境里,冷锐迫人得过分。 “你在……”欺负小孩子? 连厘转头看向小孩与狗,斟酌用词问靳识越:“你和这小男孩有过节吗?” 靳识越淡淡睨她:“保护我,不是审讯我。” 到底是谁金口玉言。 连厘拿了钱,不跟他算账,脸上漾着亲切的微笑看着小男孩。 这个姐姐明显比那个凶哥哥善良。 小男孩恐惧的心脏得以缓和,同连厘告状:“他抢走了兮兮!” 连厘柔声道:“兮兮是谁呀?” “兮兮是我女朋友!” 出乎意料的答案,连厘愣了两秒。 她意外的不是靳识越抢了别人女朋友,而是靳识越抢了小孩子的女朋友……这个女朋友到底几岁啊? “因为他,兮兮上学都不搭理我了!”小男孩非常委屈。 连厘扭头望向靳识越,欲言又止。 他该不会是变态吧。 靳识越眉峰轻轻一挑,似笑非笑道:“在心里骂我?” 连厘:“……没。” “你在这干什么!”一道稚嫩女声响起。 连厘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蹙眉愤怒瞪着小男孩,看到靳识越,脸上又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大哥哥,送你花花。”小女孩小手捧着一枝腊梅花,递给靳识越。 小女孩满脸胶原蛋白,是人见了都会心花怒放的可爱。 靳识越语气却毫无温度:“我花粉过敏。” 连厘觉得他是对可爱过敏。 “那好吧。”小女孩沮丧着小脸,显而易见的失望。 小男孩生气了,不知哪来的胆子冲靳识越吼道:“骗人!兮兮给你的,你怎么能不要!” 小女孩伸手打了他一下,他才安分下来。 连厘恍然明白。 靳识越这个蓝颜祸水,破坏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 小女孩满怀期翼问靳识越:“大哥哥,我长大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靳识越瞥一眼连厘:“问她。” 小女孩立即眼巴巴盯着连厘。 连厘:“……”关她什么事。 连厘转移话题:“他们是谁家的孩子?” 靳识越简明扼要:“小不点,裴家的。臭小子,隔壁的。” 裴兮兮眨巴眨巴大眼睛,稚声问连厘:“姐姐,你是大哥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我……” 连厘话还没说完,靳识越长指勾住她单肩斜挎包的带子,把她勾走:“净说些废话。” “你不管他们了吗?”连厘被他的力量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靳识越黑眸瞥过来,漫着一股子疏冷的轻慢。 “裴家连孩子都管不好,趁早破产算了。” 连厘哦了声,回头望一眼,发现有佣人跑出来带那两个小孩子回去。 她放心了。 万颐华府安保严格,时常有人巡查,但两个孩子在外面,她还是免不了担心。 权贵世家的小孩子也只是小孩子,小孩子是弱势群体。 天更黑了,路灯照亮漫天飞雪,一片片似鹅毛,愈发急促,噼里啪啦的雪粒砸在伞上。 连厘伸手替财神爷拂了拂背上的落雪,手里的伞往前倾,将巨大的藏獒笼在伞下。 靳识越斜眼瞧她,意味深长道:“你倒是会察言观色。” 连厘抬头看他,眼珠子转了转,并没有把大少爷的话放在心上。 大冬天,靳识越穿着单薄,肯定不是因为没有衣服。 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不觉冷。 人都不冷,她干嘛要上赶着多问。 握着伞的手骤然被一股温热包裹住,连厘像被触电般,想马上甩开,可指骨硬朗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的手,她无从逃脱。 “只顾着自己不淋到雪,别人冻死就无所谓,是吧?”靳识越嗓音懒洋洋的。 他松了些力道,连厘抽离自己的手。 她说:“你不是不冷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冷。”靳识越单手举着伞,伞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倾。 两只眼睛。 连厘杏眼莹亮,视线落在他宽阔肩膀上的雪渍,往上望了望他神色自若的俊脸。 她换了个答案:“钟扬哥说你无所不能,当然不会觉得冷。” 两人并肩走在竹林的青石板路上,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 靳识越薄唇轻启,口吻散漫:“只有死人才不会觉得冷。” 连厘问:“所以…他不是在夸你,而是在骂你是死人?” 闻言,靳识越侧目看她,恣意地挑了下眉:“我看是你在骂我。” 连厘偏头,抬睫,对上他的眼神,顿了顿。 恰好前面就是靳言庭的住宅,她伞都不要了,立即道别走人:“我到了,再见。” 连厘小跑进别墅,靳言庭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文件,何澍总助在旁边候着,不时回答一些问题。 连厘拍掉沾在身上的雪花才进去,新来的阿姨李嫂给她端上一杯姜汁红糖水驱寒。 靳言庭翻阅文件的功夫里,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 末了,何澍说:“段总约了明天晚上八点商谈合作。是否需要更改时间?” 段总……他前女友段施清,段家大小姐。 连厘手掌贴着杯壁,感觉不到一点热意。 四九城内,论家世背景,怕是没有人比段施清更合适靳言庭。 连厘曾经多次想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爱是一个伪命题,藏在它背后的现实才是真命题。 假如连景程没有殉职,在最孤立无援的那些岁月里,有父亲可以依靠、有父亲保护她,即使她喜欢上靳言庭,左右不过是一笑置之,至多感伤流泪。 可在她最不设防的年纪里,靳言庭占据了所有。 九年时间如砂砾,日复一日地冲击心上的磐石,凿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缝隙。 裂痕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更是雨水渗进来的地方,阴冷潮湿,滋生无数细菌。 这份感情是有益细菌,会从灰暗里生出璀璨的花; 还是有害细菌,日积月累,一点点侵蚀血骨。 很快就有答案了。 ------------ 第43章 长得挺早熟 靳夫人差人送了一箱帝王蟹过来,佣人做好饭菜,设计摆盘。 连厘走到餐桌一瞧,清蒸蟹腿、蟹壳蒸蛋、海鲜粥……色香味俱全,她宛如迷雾般的心绪瞬间一扫而空。 何澍工作结束便下班回家陪老婆了,他老婆是他大学同学,两人算是英年早婚,法定年龄到就领证了,后面何澍出国留学,他老婆在国内工作,两人异国了几年。现在感情稳定,考虑过两年要孩子。 连厘吃晚餐的时候,低着头,忽然就记起来商令语说孟意要结婚的事情。 她慢吞吞喝着海鲜粥,靳言庭抬眼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遇到事情了?” 连厘回神,摇摇头:“没有。” 靳言庭深沉目光落在她面颊上,停留三秒,将剥好的螃蟹放在碟子里递到她面前。 “你喜欢的螃蟹,多吃点。” “好。”连厘道。 逢时,佣人走至餐厅,低垂脑袋道:“靳先生,二公子过来了。” 靳言庭神情无波无澜,淡淡颔了下首,似乎早就习惯了靳识越随心所欲的行为。 连厘剥螃蟹的动作却停顿了下,她抬起头,望向餐厅门口。 靳识越趿着拖鞋,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拎着两坛酒,他步伐慢悠悠的,骨头里透着懒散。 靳言庭只看了一眼,便吩咐佣人添碗筷,及拿酒杯出来。 “大哥,吃饭怎么不叫我呢。”靳识越将两坛酒放在餐桌上,酒罐身是绛红色的,坛顶绕结着竹叶编的半圆框。 “你自己都过来了,用得着喊你么。”靳言庭辨不出情绪的脸若有似无染上笑意。 “我不过来,你能有好酒喝?”靳识越修长完美的手稍稍用力,坛顶就被他掰开了。 陈年老酒独特的味道渐渐散出来,连厘坐在距离他四个座位远的地方都嗅到了浓郁醇厚的酒香。 她鼻端轻轻动了动,忍不住吞咽了下。 靳言庭抬起嘴角,浅笑道:“闵老师傅退出江湖前最后的手笔。真正喝一罐就少一罐了。” 佣人摆好新餐具,送上酒杯。靳识越拎起酒坛,酒液自坛口流出,好似瀑布向下淌。 连厘放下筷子,偏头望过去。 靳识越身上穿着的还是白衣黑裤,袖口略微向上拉,露出劲瘦的腕骨,冷白手背蜿蜒起伏的青筋。 他开坛和倒酒的动作利落又优雅,漫着野性的力量感。 靳识越许是察觉到了,撩眼皮,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下。 他不做停留,连厘只当那一秒的目光相接是错觉。 “两杯就好,小厘不喝酒。”靳言庭制止靳识越倒第三杯酒。 靳识越抬眸,睇一眼连厘,懒不正经道:“未成年啊,看着不像,长得挺早熟。” 连厘:“……” 明知故问。他明明看过她身份证,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年。 靳言庭没有解释年龄,只道:“酒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靳识越啧了声,慢条斯理落座。 连厘坐在靳言庭旁边,低头喝海鲜粥,靳言庭把剥好的螃蟹腿放她碟子上。 “谢谢哥。”连厘抬头道谢时,余光偷瞄一眼斜对面的靳识越,后者一脸漠不关心,眉眼尽是无所谓。 连厘安静进食,靳识越和靳言庭偶尔聊几句,话题基本是盛京集团、军工板块的基地情况等,诸如航空航发、国防信息化之类,连厘不了解,只听了个大概。 她对于靳家的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顶级财阀靳家,家族背景庞大,人员复杂,集齐了军政商。 其他世家既仰仗靳家、忌惮靳家,也憎恨靳家。 京城这座繁华都市和权力挂钩很紧,但京城不等于权力,权力也不等于没有人情味。 至少在连厘的认知里,京城是有人情味的,京城人也是热情的。 譬如薛舒凡,她就非常爽朗热情。 用完晚餐,连厘裹着蓝色羊绒披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靳言庭将一盒雪茄抛给靳识越。 靳识越从容接过,取一支咬在唇角。 砂轮滑动的摩擦声响起,幽蓝色的火苗迅速蹿起来。 连厘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去,隔着薄薄烟雾,跟靳识越对视。 几秒后,连厘率先移开目光。 靳言庭吸了口烟,想起何澍说沈家千金沈淮宁在集团实习,她似乎是连厘同学。 他语调平静问:“毕业实习想去哪。” 连厘如实回答:“还没考虑,打算下学期再实习。” 她要是提去盛京集团,靳言庭肯定能安排,但她不想去。 临近毕业,连厘对自己的未来还有些茫然。她唯一确定的事是,她得留在这里找妈妈。 时间不早了,靳言庭吩咐司机送连厘回去。 连厘起身,回头望了眼懒倦窝在沙发上的靳识越,思虑两秒,决定不要伞了。 回到家,连厘洗过澡后,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包括那本书籍。之前读过一遍,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又重新拾起来。 阅读片刻,她打了个哈欠,拿手机刷了下未读信息。 小群里大家在讨论元旦去哪里玩。各有各的建议,议论半晌,钟扬敲定去京郊骑马。然后,大家伙儿又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能出席。 钟扬:「闻知行别跟我说元旦你要出差,到底是什么工作要元旦干!」 闻知行:「陪女朋友。」 钟扬:「???」 钟扬:「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常年不水群的裴青寂破天荒回:「差不多一年了。」 从实验室回到家的薛舒凡疑惑:「你怎么那么清楚闻知行的交往时间?」 裴青寂:「他带女朋友到国外玩,偶然碰到的。」 薛舒凡有点小得意:「那你肯定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 钟扬狂发几个表情包:「你们都知道?」 群里其他人附和说不知道,求告知。 连厘不认识闻知行,对他的八卦也不好奇,正准备撂下手机,关灯睡觉。 薛舒凡在群里发了新消息:「厘厘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连厘盯着这句话,愕然。 她知道?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知道。 ------------ 第44章 大少爷生气了吗 近一年,靳言庭出席不得不带女伴的场合,都会带上连厘。 她因此认识了一些人,但那些人里面没有叫闻知行的。 圈子里的人平时虽然会和貌美明星传绯闻,纠缠不清,但在正式场合上,他们身边的男伴女伴无一不是高知人士。 依据群里的聊天内容,及能和钟扬他们混在一起,闻知行应该出身不凡,他女朋友…… 连厘琢磨不出来,给薛舒凡发消息:「我知道?」 薛舒凡几乎秒回:「你那个室友,孟意。」 商令语提到过孟意交了个男朋友,检察院背景。 但连厘没料到是钟扬圈子里知根知底的酒肉好友。 小群里,大家让闻知行带女朋友一块去京郊骑马。 闻知行说他得先问问女朋友的意思,众人调侃他女友脑。 薛舒凡:「厘厘,你感兴趣吗?」 连厘的侧影迎着台灯,睫毛像一把精巧的小扇子,歇落在白皙脸颊上,她回道:「不去啦,天那么冷,我只想躺着,摆烂.jpg」 薛舒凡面无表情:「天不冷的时候,你说天气这么好,适合宅在家里睡觉。」 连厘笑了:「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如梦,梦想成真。」 薛舒凡抗议:「诡辩,诡辩!」 连厘和她道晚安,小群里钟扬在艾特靳识越。 「@1你有没有时间啊」 连厘只看了眼,遂放下手机睡觉。 临近圣诞节,京城璀璨灯火与古老胡同随处可见圣诞元素。 文港乐团演奏训练提前至下午三点结束,各位乐手心情激动,迅速收拾东西想着赶紧离开。 鹿蝶衣把小提琴装进琴盒里,叹道:“真羡慕你们,离开乐团想不拉琴就不拉琴。” 连厘低着睫,不疾不徐戴手链:“你妈妈给你请了新的小提琴家?” “嗯!”鹿蝶衣说,“本来应该在外面学的,但我妈听说有女孩子到老师家学小提琴,差点被欺负。她担心我也被欺负就把老师请到家里,亲自盯着了。” 鹿蝶衣妈妈年轻时候也是位小提琴家,后来和她爸爸结婚,为了家庭放弃事业,便寄希望在女儿身上,希望鹿蝶衣站上更大的舞台。 连厘起初知道时,不禁胡思乱想,她妈妈如果是大提琴家,是不是也希望她站上最瞩目的舞台? “陈斯扬打算进军娱乐圈,这件事你知道吗?”鹿蝶衣张望四周,小声说。 连厘:“不知道。” “他最近在自媒体上挺火的,一条视频上千万的点赞,网友都说他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钢琴王子。”鹿蝶衣刷着手机。 连厘背上斜挎包,手里攥着手机跟鹿蝶衣一同离开乐团。 “你今年还是去教堂吗?”鹿蝶衣看到自家司机,扭头问连厘,“我送你呀。” “不用了。”连厘挥手婉拒。 连景程找她妈妈,穷途末路时,总会寄希望于神佛鬼神。小时候,他常带连厘到寺庙教堂祈福。 中西合璧建筑风格的教堂,四个高高的尖塔,80扇镶彩玻璃的花窗,堂前亭内是乾隆亲笔题写的石碑。 夜幕降临,教堂前的巨型圣诞树瞬间点亮,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各式各样的节日装饰。 连厘到的时候教堂里坐满了人,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聆听台上教堂讲解员介绍玻璃印画的故事。 待足两个小时,连厘方才离开。 她沿着张灯结彩的街道上走,低头看手机,在纠结要不要请裴青寂帮忙。 薛舒凡说,裴青寂母亲是学地质学的,对玉石颇有研究。 不清楚知不知道她妈妈留下的红玉石手链什么来源。 连厘虽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可她同样不喜欢麻烦别人。 酒楼今天有局,靳识越众星捧月似的踩着白玉台阶上去,余光不经意一扫,瞥见了一道垂着脑袋,微蹙眉头的身影。 他看了会儿,旁人唤他,他叫他们先进去。 手机弹出了新消息,连厘有点惊讶,是靳识越: 「去哪里吃饭。」 他怎么知道她要去吃饭的? 连厘费解,但还是回了他:「打算去吃牛肉面。」 靳识越:「上次那家?」 连厘:「嗯。」 靳识越:「我也饿了。」 连厘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饿了关她什么事,干嘛要告诉她。 大少爷估计发错了,连厘不准备回复,正要收起手机,突然响起语音电话, 连厘茫然不解,纠结两秒,还是接听了这位财神爷主人的电话。 “识越哥。”连厘说,“有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靳识越漫不经心的嗓音。 大少爷一点也不日理万机,老是消遣她。 “我在忙,要是没事就先挂了。”连厘没心情跟他玩。 “忙什么。”靳识越道,“忙着偷圣诞树?” 连厘看着面前的圣诞树,顿了顿,她手机贴着耳朵,下意识回头张望,隔着宽阔道路和飞驰而过的车辆,瞧见了立在酒楼门口的靳识越。 他单手抄兜,另一手擎着手机举在耳边,身形凌厉落拓。灯光落在他身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不刺眼的柔光。 京城很大,连厘没想到会碰到靳识越,还被他发现她在说谎。 连厘沉默了七八秒。她听见电话那端的靳识越说:“过来。” 连厘看着男人格外俊朗的脸,不太想过去。 圣诞节平安夜,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平安。 连厘态度放得恭敬:“您有什么事情吗?” 又您了。 “请我吃饭。”靳识越说。 “……” 什么人嘛。哪有理直气壮叫别人请他吃饭的。 风夹着细微的小雪花飘落,连厘脖颈一凉,抬手系紧围巾。她现在又冷又饿,不想和他多说:“改天吧。” 言罢,她挂断电话。 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少爷应该不会生气…… 连厘把手机塞进包里,没有穿梭马路过去,而是往前走。 看也不看马路对面的男人。 街道路长,连厘走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幻影从她身后开过来,停在她身侧。 紧接着一阵嚣张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连厘险些被惊到。 她望过去。 驾驶座车窗落下,露出靳识越那张过分帅气的脸。 ------------ 第45章 哭得这么可怜 靳识越降下车窗,视线落在连厘小巧泛红的鼻子上,顿了一秒,挑眉。 “丢钱了?哭得这么可怜。” 连厘真想让他去挂个眼科看看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她根本没有哭,从何而来的可怜。 连厘双手揣在外套兜里,下巴缩进围巾里,露出半张脸,清亮莹润的眼睛望着靳识越。 “上车。”他说。 大少爷要她请他吃饭。连厘饥肠辘辘,没有浪费时间掰扯,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空调温度适宜,极温暖,连厘轻轻吁了口气。 靳识越手腕慵懒搭在方向盘上,墨黑色袖扣折射着昂贵幽冷的光泽,他侧头,一瞬不瞬盯着她。 连厘系完安全带,抬头,猝不及防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瞳眸里,她怔了一下。 “怎么了?” “看你丢了多少钱。”靳识越目光在她脸上慢悠悠转了圈,“鼻子哭得跟人民币一样红。” “……” 连厘不合时宜想起一句经典的骂法:“看什么看,我脸上有钱吗!” ——她脸上真有。 她莫名有点想笑。 人无语至极的时候就会笑,以前她还不信,现在信了。 “我没有丢钱,也没有哭。”连厘直白地辩解。肚子在咕咕叫,她要饿得前贴胸后贴背了。 “我饿了,去吃饭吧。” 靳识越瞥眼她淡然自若的神色,唇角往上一牵,没说什么,启动车子。 他换了车,不是那辆红旗L9,也不是柯尼塞格,但座椅一如既往的舒适,连厘靠着椅背,松了松围巾,呼吸温暖的空气。 她搓几下手,僵硬十指回暖,拿出手机看微信消息。 薛舒凡问连厘平安夜吃没吃苹果,没吃的话,她帮师妹吃一个。 连厘笑着回她:我谢谢你哈。 劳斯莱斯幻影疾速行驶在马路上,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一闪而过,似是胶片形成的一帧帧霓虹虚影。 车子放慢速度,驶过十字路口,最终停在一间古韵十足的茶室前。 连厘疑惑:“不是去吃牛肉面吗?” 靳识越学她说话:“不是你说的改天吗?” 你不是没同意吗。 连厘现在不想和他纠缠,她是真的饿了,喝茶应该没办法填饱肚子吧? 靳识越率先下车,见她不动,手臂拄着车门,弯腰往里探:“弄个轿子抬你进去?” 连厘恍惚过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跟在靳识越身后进去。 茶室很大,里面是一格格包厢,墙上悬挂着古董陶瓷和国画,桌椅布局均是古香古色。 靳识越踩着懒散稳健的步伐走在前方,个高腿长非常吸睛,整个人气质又痞又贵气。 连厘低头看了眼他裤脚,又抬头望了望他后脑勺。 靳言庭一米八七,靳识越比靳言庭还高一点点。 她打不过打不过…… 花园极为宽阔,种植着国槐和合抱粗的银杏树,叶子掉落下来,给地面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毯子。 穿过园子,两人跨进后院。后院布局和前院大差不差。地上铺着棕咖色木纹地板,墙面装饰复古淡雅,桌椅是胡桃木色的,无一不彰显着低调的富贵。 纱帘掀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那是一位身量高挑的中年女士,身穿闪光缎的旗袍,肩披奢贵的羊毛披肩。五官大气艳丽,气质典雅温柔。 “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儿?” 靳书瑜说着,目光往靳识越身后一扫,看见了连厘,她视线停在连厘身上数秒,又移至靳识越身上。 “来吃饭。”靳识越神色自若,轻抬下巴,示意连厘坐下。 连厘瞧了眼靳书瑜,慢条斯理地拉椅子,坐在靳识越对面。 靳书瑜看着他们从从容容的动作,略感疑惑, “臭小子,真当茶室是餐厅了,还来吃饭。”靳书瑜训斥道,“你怎么不上天游泳?” “哪能呢。”靳识越混不正经,眼尾含着笑意,“您这儿的食物再高档的餐厅都比不过,吃的就是您这一口。” 她的侄子哄人有一套。 靳书瑜佯作瞪他一眼,余光瞄向安安静静的连厘,眼神带着善意:“谁家姑娘。” “不知道。”靳识越说。 靳书瑜:“?” 靳识越懒洋洋道:“路边捡的国宝。” 连厘饿得没力气解释,微笑对靳书瑜说:“您好,我叫连厘。” 多有礼貌,多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靳书瑜雍贵面容染上温柔笑意:“我是识越的姑姑,靳书瑜。” 连厘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姑姑好。” 靳识越松散往后靠着椅背,搭在桌面的手指轻叩两下,漫不经心道:“不是饿了,先吃东西。” “来两碗面。” 他长腿收不进方桌下,嚣张地跨在过道上,靳书瑜伸脚踹了下,笑吟吟同连厘说:“一会儿就好。” 靳书瑜很温柔很亲切,连厘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应道:“麻烦了。” 靳识越手里把玩着陶瓷茶杯,掀眼皮看向连厘。 他盯着她的时间有些久。 连厘下意识抬手摸脸,犹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眉毛歪了。”靳识越淡淡道。 连厘指腹蹭了蹭两边细眉,没有吭声。 她今天没画眉毛,估计是修歪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茶室工作服的女生端来两碗老京城炸酱面。 “传统的老炸酱面制作讲究“三炸三教”,即炸酱要炸三次,每次都要熬至金黄,这样制作出的炸酱面酱香浓郁,口感醇厚。面条选用精白面粉手工制作,经过煮、过水、拌酱等步骤,一碗地道的炸酱面便呈现在眼前。” 她热情地介绍:“如今会做老口味的师傅不多,我们家师傅是其中一个。” “谢谢。”连厘点点头。 她饿坏了,用筷子搅拌均匀就开始吃。 炸酱面面条筋道,炸酱香醇,黄瓜丝清脆,豆芽爽口……色香味俱全,出乎意料的好吃。 热气腾腾的食物进肚,连厘胃暖烘烘的,连带着身体各处也温暖起来。 她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嘴唇。 靳识越垂着眼睑,目光滞留在她嫣红的唇半秒,闲闲道:“吃好了?” ------------ 第46章 隔窗热吻 “好了。” 连厘吃饱了心情好,耐心多几分,望向他的脸不自然洋溢着愉悦的笑意。 靳识越目光掠过她的面颊,投向优雅走过来的靳书瑜身上。 “圣诞节不给人礼物?” 连厘以为他在跟她说话,愣怔两秒,正要开口,忽听靳书瑜问:“你自己怎么不准备?” “茶室是您开的,不是我开的。”靳识越随性惯了,散漫靠着椅背,衣衫扣子解开两颗,一副松懒不羁的模样。 他就差说,有您这么做长辈的吗,圣诞礼物也不给。 靳书瑜心生奇怪。 她这侄子不是最不屑过洋节吗。 振振有词说,华人过什么外国人的节日,无趣。 连厘以为靳识越在和靳书瑜拌嘴,便没出声,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 须臾,穿着茶室员工服的女生走过来,将包装精美的礼品袋交给靳书瑜。 “厘厘。”靳书瑜语速不紧不慢,声音听起来像是春天海鸥掠过湖面,泛起柔和的涟漪。 符合连厘对母亲的想象,听到靳书瑜叫自己,连厘心尖隐隐触动。 “节日小礼物。”靳书瑜把礼品袋放在桌上,“这次匆忙,简单一点。下次来,姑姑再给你备大礼。” 连厘只是来填饱肚子的,不打算收礼,她正想婉拒,靳识越漫不经心起身,拎起礼品袋:“走了。”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没几秒就走出一段距离了。 连厘望着靳识越颀长的背影,转眼看向靳书瑜,黑曜石般的瞳仁洇着礼貌的笑。 “姑姑,那我们先走了,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路上小心。” “好。姑姑再见。” 连厘拿上自己方才摘下的围巾,跟上靳识越的步子。 寸金寸土的地段上,茶室的中式装修不算华丽,但颇有雅致韵味。 连厘坐在副驾驶座,刚系好安全带,靳识越就把手里拎着的礼物袋丢到她怀里。 连厘不解地看向他。 车厢环境幽暗,男人侧脸轮廓分明,下颔线利落,鼻梁似山势挺拔,黑眸隐在暗处,瞧不清神色。 “小师妹,看什么。”靳识越偏头瞧她,冷淡的声线懒懒的。 连厘指着怀里的礼物袋,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不然给谁。”靳识越轻轻扬了下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给你的。”连厘如实说。 “我又没哭,给我干嘛。” 车子引擎启动,靳识越道:“给你就收着。” 连厘没作声,须臾又听他问:“去哪。” 时间不早了,连厘说回家,遂把地址告诉他。 到达公寓楼下时,已临近十点,夜色浓郁。 连厘提着礼袋下车,站在车前对靳识越说:“谢谢。” 靳识越坐在车里往外看她,唇角懒散一牵:“谢什么。” 连厘尚未开口,就听他语调悠悠道:“下次丢钱再哭,记得找警察。” “……” 她都说她没有丢钱,也没有哭了,他就是不信。 连厘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哦一声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待她没有影,靳识越方才拿起响了一晚上的手机。 电话那端道:“二公子,您今晚还来吗?个个都问我您去哪里了。” 靳识越他微微仰靠的姿势很懒,略显玩世不恭:“不去了。你们尽情玩,所有消费记我账上。” 在节日收到礼物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连厘回到家,换上拖鞋,打开室内空调,便坐在沙发上拆礼物。 袋子内是一个玫瑰金色的礼盒,印着顶奢品牌的logo。盒子里装着一副类似民国千金戴的丝质手套,摸起来柔软舒适。 连厘试着戴了下,感觉十指像被一团来自温带季风的热流包裹住,舒服得有些酥软。 除去礼盒外,里面还装着两个小巧的香薰。雍贵的檀木香,混淆着细微的花香,极好闻。 微信弹出新消息,薛舒凡又问她一遍,敦促她赶紧吃苹果。 师姐一个搞科研的人,比她还迷信。 连厘起身到冰箱取了颗苹果,洗干净后,咬一口,然后用手机给苹果拍照,给薛舒凡发过去。 薛舒凡这才满意:平平安安顺遂健康。 天气愈发寒冷,雪下得大,连厘回学校弄毕业设计的时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薛舒凡约她吃饭,连厘破天荒提前出门,到实验室去找师姐。 薛舒凡刚结束实验,身上实验服还没换下来,连厘递一杯热咖啡给她。 “师姐,这谁啊?”薛舒凡的同门师弟好奇盯着连厘,问道。 “我家宝贝。”薛舒凡骄傲道。 “有男朋友了吗?”这位同门师弟显然是个社牛,当着连厘的面直接就问出来了,丝毫不觉尴尬。 “有一些。”薛舒凡无情说,“你没机会了,死心吧。” 总有人想惦记她师妹。 “哈哈哈哈,那太可惜了。”同门师弟摸着后脑勺,打哈笑。 连厘旁观,若无其事喝了口咖啡。 薛舒凡换掉衣服,和连厘走出实验室。雪已经停歇,校园各处白雪皑皑,结冰的湖面,鸳鸯白鹅不见踪影。 “那不是孟意吗。”薛舒凡远眺桥头的豪车,示意师妹瞧。 连厘看过去。 一辆兰博基尼停在路边,孟意从副驾驶位置下来,冷艳的容貌气质与这冰天雪地相得益彰。 驾驶座车窗降下,车内伸出一只手,孟意弯腰靠近,那手绕至她后脑勺,将她摁近…… “隔窗热吻啊。”薛舒凡头头是道地点评,“这接吻姿势女生不舒服,不可取不可取。一人在车里一人在车外,对脖子不好。” 连厘问:“那男的是闻知行?” 薛舒凡:“是他。” “长得挺帅。”连厘说。 到食堂,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 “说来,沈家倒台跟闻家还有点关系。”薛舒凡忽然提起,“是闻家老爷子亲手查,亲手绊倒的。沈淮宁和孟意估摸成仇人了。” 连厘道:“应该不会。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复杂,亦敌亦友,之前在一个赛道上争的都是前途。现在沈淮宁出国,孟意准备和闻知行结婚,赛道不同了。” 薛舒凡若有所思,片刻后说:“后天不是没事吗,一起去京郊骑马吧,迎来新的一年。” 闻言连厘垂下眼帘,有点失神。 她以前跨年都是和靳言庭过的,但昨天秘书说靳言庭出差了,一个星期后回来。 最糟糕的是明知道不应该,却依然想要。 连厘惊觉自己现在正处于糟糕的状态。 或许靳言庭对她的影响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基调。 他深沉而稳重,是蓝色,忧郁的颜色。 “厘厘?”薛舒凡呼唤。 连厘拽回思绪,想了想正好没什么事,而且地点在温泉山庄,她可以去泡温泉。 “好啊。” ------------ 第47章 究竟是不是爱情 离开食堂,连厘和薛舒凡在路口道别。 雪后的京大,遍地有雪人,雪堆的博雅塔和雪堆的鸭子小熊。 连厘拿手机拍了几张雪人,挑选满意的编辑发朋友圈。发完后,退出聊天页面。 小群里疯狂弹出消息,连厘迅速刷一遍,总结出三个重要信息:钟扬集思广益元旦京郊骑马的新玩法;靳识越没空不去;闻知行要带孟意去。 连厘低垂着眼看手机,沿着路走回宿舍。 忽然有人叫她:“连厘。” 连厘抬头,循着声源处看去。 赵立铮站在酷炫跑车前,一身萎靡,眼神露骨地打量她。 连厘皱了下眉,熟视无睹,继续往宿舍楼走。 “没想到你居然还在大公子身边,看来是我低估你了。”赵立铮走向连厘,试图拦住她的路,连厘侧身躲开了。 赵立铮顽劣一笑,目光端量着连厘的腰臀比,扬声道:“靳言庭和段施清为什么分手,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 闻言,连厘缓慢驻足。 她确实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 这似乎是禁忌,没有人敢提。她亦无处打听。 各种手段都用过了,威逼利诱对连厘都没用,赵立铮见她停下脚步,以为拿捏了,立即提出要求:“跟我睡一晚,我就告诉你。” 连厘心生嫌恶,有点反胃,险些把刚吃的饭吐出来:“你不是喜欢公猪吗,不如我送你七头,一个星期不重样。” 赵立铮脸色骤变。 他喜欢的是公主,可不是什么公猪。 连厘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正要离开,赵立铮又开口了。 “十年前,靳家和段家立场不合。靳家让靳言庭和段施清分手,靳言庭不愿意,甚至违背家族,险些和家里闹翻。” “后来,段施清出国,他们两个分手,才有了如今的靳言庭。你以为他这么多年没有花边新闻是因为身边有你在吗?连厘,别痴心妄想。靳言庭为的是段施清,他是在等段施清回来。” “如今靳家和段家关系没有之前僵硬,段施清也回国了。你觉得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身边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段家不是你能得罪的。” 赵立铮高高在上,像是在施舍:“连厘,靳言庭护不了你。趁着我对你还有兴趣,现在跟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连厘抬睫,镇定自若地看他:“靳言庭护不了我,你觉得你可以?” 她语气不带嘲弄,赵立铮却听出了嘲讽。 被踹倒的骨裂疼痛仿佛还在昨日。 他这次没有喝醉,不易被激怒:“跟我作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以赵立铮的手段,他有很多种肮脏方法把连厘弄到他床上。 连厘清楚,她学的防身术,防得住的东西很少。 她行事谨慎,可对方如若强行派人把她劫走之类的,再谨慎也没用。 “赵少爷,你怕是贵人多忘事。”连厘姣好的面容漾着浅浅笑意,目光犹有实质,暗藏着锋利的刀,“我从来没有跟你作对过。你看,作不作对,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何必浪费时间做无用功呢。” 赵立铮勃然大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厘倘若惶恐不安亦或者是宁死不屈,赵立铮都不至于生气。 可她面带微笑看着他,像是在俯视他,嘲笑他小丑一样的所作所为。 一个任人玩弄的金丝雀罢了,竟然敢这么瞧不起他! “你冤枉我了。”连厘泰然自若,语调略显无辜,“我酒精过敏,敬酒和罚酒都不吃。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言庭哥。” 她的态度友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时,一位穿着长靴短裙的女生小跑过来,抱住了赵立铮。 “赵先生。”她语气歆羡。 连厘认得这位女生,她之前有男朋友的,但后来她男朋友出事,她被迫去找赵立铮。赵立铮说:“跟他分手,我就帮你。” 至于他们怎么在一起的,连厘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她回宿舍收拾东西,晚上时候打车回家。 出租车上,连厘戴着蓝牙耳机听音乐,长时间的路程切换了一首又一首歌。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耳机里的女声唱着伤感的歌词,连厘低头看了眼手机屏,上面显示播放歌曲《他不爱我》。 关于靳言庭,连厘以为阶级和性格的差距决定了他们对爱的定义是很不同的。 所以她等待,耐心等待。 但现在她不确定这份等待,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还是两个人心照不宣。 回到家里,连厘弯腰换鞋,瞥见男士拖鞋整齐摆在那里。 靳言庭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找她的行动不是假。 连厘走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见靳言庭留下的茶杯用具,烟和打火机…… 他在她生活留下的痕迹,很清晰。 连厘捧着杯子,双眸专注地望着液晶电视旁边的机器小猫。 他送她的礼物,上面承载的心意究竟是不是爱情? 连厘不禁苦笑。 她又在思考他喜不喜欢她。 这份模糊不清的感情让连厘近乎自虐。 她得要个确定的答案。 终止这种自我折磨的猜疑。 连厘不再等候,她订了最近去纽约的飞机票。 首都国际机场飞肯尼迪国际机场,15.5小时的飞行时间。 连厘给薛舒凡发消息,告知她不去京郊骑马了。 至于她要做什么,她谁也没有告诉。 * 一月的纽约,大雪纷飞覆盖街道公园大桥,充斥着冬天萧瑟的美感,仿佛经典的美国电影。 Aman酒店,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戴着黑色口罩的女生推着行李箱,快速走进来。 前台的白人服务生询问她是否要办理入住。 连厘等不及,她暂时将行李箱交给工作人员,语速极快地用英语说:“我有要紧事要先去做,等下再下来办理入住,麻烦你们帮我保管下行李。谢谢!” 说完,她飞快跑向电梯,乘坐电梯直达顶层总统套房。 连厘提前问过何澍,靳言庭住在哪间酒店哪间房以及此刻在不在酒店。 出国找靳言庭的决定很仓促,还好飞机飞行时间长,她可以捯饬自己。 不过在飞机上弄好的发型,因为下飞机后一路狂奔,早已不成样。 从机场到酒店,很多路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眼神基本都写着:赶着投胎啊,跑那么快。 连厘不关心他人,也不在意凌乱的发型。她用手指迅速捋顺长发,避免脑袋乱糟糟。 连厘出了电梯,小跑到总统套房,站定,顾不上呼吸,抬手摁门铃。 她既期待,又忐忑。 ------------ 第48章 一只狗也来欺负她 连厘曾经问过连景程,如何确定她妈妈就是他喜欢的人。 连景程说:“因为你妈妈能让我越来越顺。遇见了她以后,我的工作生活都越来越好,她对我来说就是对的人。” 过去九年,连厘的好运是靳言庭带来的。 她想,他应该就是那个对的人。 酒店内部是金碧辉煌的设计,细节里处处都是设计感,整体低调又奢华。 门铃声响起的第二遍,门从里面打开了。 靳言庭身穿蓝色高定西装,一如九年前出现在连厘视野里。他看见她,向来无波无澜的面孔染上诧异。 “小厘?你怎么在这里?” 走廊灯光明亮,照亮连厘清瘦的身形,浓密卷翘的长睫和干净白皙的脸蛋。 因为狂奔,她呼吸还有些急促:“我来是想亲口跟你……” 刚说到一半,听见套房里传来一道女声:“言庭,你手机在响,有来电。” 一刹那,连厘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 “不用管。” 靳言庭回头从容说了句,复又转回视线看门外的连厘,眉心轻折:“怎么来纽约没有提前跟我说。” 走廊上的空气似乎变稀薄了,冲进肺腑中,呼吸无比艰涩,连厘垂在身侧的手指揪紧布料,不让他发现她的异样。 “我和舒凡师姐过来玩,待两天就回去。”连厘笑容毫无漏洞,声音清脆,“听何助理说你在这里,我路过来打声招呼。师姐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 “哥,再见。” 连厘说完,不等靳言庭回话,立马转身离开。 段施清拿着拟好的文件合同,过来给靳言庭:“好了。国际峰会接连开三天,后面还会遇到许多……” 靳言庭没动,段施清探究他的神情竟瞧出了几丝冰冷。 她不由得一怔:“言庭?” “合同放桌上。”靳言庭取了件外套,边套上边往外走,“其他事,明天峰会洽谈。” 段施清鲜少见他这么急切过,脸色瞬间凝重:“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忙吗?” 回答她的只有靳言庭大步流星的背影。 靳言庭到电梯间时,电梯已经下去了。其他电梯正在运转中,他等了一会儿,乘电梯到一楼大堂。 梭巡四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并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靳言庭立在酒店旋转门两米远的位置,给连厘拨打电话。 连厘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霓虹灯下的摩天大楼和鳞次栉比的娱乐中心,银白色笼罩着街区宛若童话世界。 而此刻,她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身体冒出一层寒凉,坐在行李箱上捧着手机查回国的航班。 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上午。 意味着今晚她得在纽约住一晚。 寒冷的天,异国他乡,孤苦伶仃,相较于伤心难过,她得先解决残酷的现实。 连厘刚要买票,屏幕跳出新的来电显示。 她深呼吸两下,方才慢腾腾地接听:“哥。” 电话那端靳言庭的嗓音一如既往温沉:“上车了?” “嗯。”连厘心脏抽了一下,细密的钝痛蔓延开,她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靴子。 小姑娘从不说谎骗他,靳言庭松了口气:“住在哪个酒店。” “没住酒店。”连厘胡编乱造,“薛奶奶留了房子给师姐,我们住在那里。” “到了给我报平安。”靳言庭说。 “好。” 搁以前,连厘会询问靳言庭什么时候回去,再跟他一块回去,可现在,今非昔比。 挂掉电话,一阵凛冽冷风袭来,连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裹紧自己身上的大衣,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靳书瑜送给她的丝质手套戴上。 只是忽然鼻子一酸,眼眶酸胀通红,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迫不及待想出来陪她。 连厘心情起伏比尼亚加拉大瀑布的落差还要巨大。 她的心似乎要从喉咙跳出来,砸在阴冷的地面。 连厘仰起脸,试图让寒风吹干湿润的眼眶。 纽约的夜光怪陆离,穿梭在斑斓的霓虹灯下,人与人的距离忽远又忽近,像一场绚烂的梦,灯光是梦在闪烁。 灯灭的瞬间,梦境破碎。 十二岁的连厘没有能力,渴求依靠,渴求安全,希望更强大的人来保护自己。 二十一岁的连厘不再渴求他人拯救,倔强而顽强地活下去。 连厘抬手擦掉泪水,视线模糊,她快速眨睫毛,垂下眼帘,打开booking订酒店。 订房成功,再点进Uber打车。 一滴泪水啪嗒砸在手机屏幕,连厘连忙擦拭。 天太冷了,不能掉眼泪,要是结冰了可不好。 连厘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望着金光璀璨的陌生都市,胸口闷闷的。 虽然不好受,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彻心扉。 摇摆不定的感情,耗时多年,终于尘埃落定了。 妈妈和靳言庭都不喜欢她。 没关系。 连厘,没关系的。 即便世上没有人喜欢你,也没关系。 无论有没有人喜欢连厘,连厘都喜欢连厘。 等待片刻,Uber打的车还没到。连厘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条未读消息。 她点进去查看,薛舒凡给她发了好几张骑马的照片。 薛舒凡五官端正英气,穿上英伦风骑马装更显得英姿勃发,堪比古代女将军。 她还有师姐。 连厘一条条回复薛舒凡的信息,从衣着外表到马术内心,她都夸了一遍。 连厘正专注玩手机,耳畔兀地传来一阵猛兽粗鲁的咻咻声。 她在市中心,不是在野外,应该不会有猛兽吧? 连厘侧头看过去。 一只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睁着双乌溜溜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她。 这体型健硕的藏獒,怎么似曾相识。 靳识越那只财神爷在国内,她认错了。 连厘不以为然,低头继续玩手机。 那只巨大的藏獒屁颠屁颠走过来,吠也不吠,凑近她脚就闻。 连厘穿的是裙子和靴子,没有裤脚给它嗅,它貌似不满意,欲咬她的裙摆。 连厘眼疾手快拽住裙子,遏止了它的举动。 “大狗子,安分点。咬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一只狗也来欺负她,当她好欺负吗? 连厘和藏獒大眼瞪小眼时,一道淡冷的声音响起,拖腔拉调地说:“挺厉害啊。” 连厘心尖微惊,扭头探究。 靳识越不知何时出现的,抱着手臂靠在墙壁,垂眸睨她:“赔不起,你还想把主人一起卖了不成?” ------------ 第49章 把她勾到怀里 靳识越知道她喜欢靳言庭,大晚上一个人和行李箱孤零零坐在街道,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连厘不想理靳识越,他嘴那么毒,肯定不放过机会嘲讽她,落井下石。 连厘收敛视线,攥着手机起身,恍若未闻地拉着行李箱往东边走。 财神爷见状,灵活蹬着四条腿跑过去,拦住她的路。 连厘往左,它也往左;连厘往右,它也往右。 连厘无奈,伸手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眼含警告地瞪它:“让开,不许挡我的路!” 财神爷的两颗眼珠子像黑宝石,一瞬不瞬望着她,甚至还想咬住她的裙摆,把她扯到主人那边。 靳识越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语调悠然:“见到我就跑,做贼心虚什么。” 连厘回头看他,面不改色道:“我以为认错人了。” “把我认成了靳言庭?”靳识越意味不明地勾唇,似笑非笑说。 连厘一双洒落碎星般晶亮的杏眼望着他,瞳仁泛起细微的涟漪。 靳识越和靳言庭五官和身形有几分相似,可给人的感觉、气质风格完全不同。 尽管因为赶飞机心情澎湃,这两天没怎么睡觉,她脑子混沌;夜晚薄夜朦胧,刚哭过,眼睛肿痛,她视线不清……但她还是能清晰分辨他们谁是谁的。 靳识越目光上下打量她,漂亮却单薄脆弱的裙子,风吹得些许凌乱的长发,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子,全身散发着一种平静的难过。 听到靳言庭的名字,连厘抿了下唇,没有吭声。 靳识越直起身朝她走来,连厘下意识往后退,但男人腿长,两三步就走到她跟前。 靳识越伸臂,揽住连厘的细腰,猛地把她勾到怀里。 连厘毫无防备,径直扑向他坚实温热的胸膛,身体碰撞的刹那,那股复杂而奇怪的淡香瞬间钻进她鼻子里。 连厘呼吸停了一秒,听见男人的声音懒洋洋从头顶落下:“狗尾巴好踩吗。” 蹲坐在地上的财神爷眼巴巴望着他们,它很有灵性地摇摇脑袋,表示没有踩到。 连厘从靳识越怀里挣脱出来,小心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抱歉。” 靳识越单手抄兜,漫不经心道:“道歉没用。它尾巴已经脏了。” 大少爷又要讹她钱。 连厘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准备转账:“要赔多少钱。” 她好像没有力气跟他争辩,靳识越唇角散漫一牵:“你钱很多?” 连厘扬起脸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她钱不多,他就不讹她了? 异国他乡,陌生的环境,看到熟悉的人,不管对方是谁,她心里的不安都少了几分。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车辆急驰而过,交织成一道道虚影。霓虹灯倾洒下来,铺在靳识越宽阔的肩膀上,连厘看了会儿他肩上跳跃的光影,缓缓挪动目光,对上他深邃的黑眸。 她诚实地摇摇头:“不多。” “那就打工还债。” 话落,靳识越伸手轻松拎起她白金双色的行李箱,悠然自得地往回走, 打工还债? 连厘心神不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不动。 靳识越瞥眼瞧她:“小师妹,杵着干嘛。” “我打的车要到了,不能走。”连厘试图跟他商量,“我给你钱吧。” 靳识越没听,单手提着她行李箱,他腿长步子迈得大,转眼已经走远。 大少爷蛮不讲理,手机上显示打的车即将抵达,连厘没办法,只能暂时取消订单。 她快步追上靳识越,巨大的藏獒像忠心耿耿的护卫,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没走多久,连厘就看见靳识越停下脚步,立在绿化带旁边,简单的衬衫长裤,松垮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形,显得落拓而凌厉。 Central Park Tower。亿万富翁一条街,曼哈顿上东区和上西区之间黄金地段,距离中央公园仅几步之遥。 连厘大概猜出来靳识越住在附近,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腹诽。 靳识越在这里有住宅,靳言庭却住在酒店里……靳言庭很有可能是自己决定住在酒店的,毕竟还有段施清。 连厘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靳识越这么有钱,还要奴隶她为藏獒洗澡。 连厘问:“我把它清洗干净,是不是就可以了?” 靳识越斜眼看了下财神爷,又掀眼皮睨她,颔了下首。 闻言,连厘放宽心。 大少爷虽然难以琢磨,但说话总算话,言而有信。 全球最高最贵的住宅,建筑高约473米,共131层。小区里住的人非富即贵,连厘看着出行的豪车和华贵的业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不自然地抬手将掉落脸颊的碎发撩至耳后,垂睫盯着靳识越的裤脚,心不在焉跟他乘电梯。 财神爷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连厘的小腿,她暗暗吁气,手掌轻轻揉它的背毛,问靳识越:“财神爷怎么出国了?” “只许你坐飞机,不许狗坐飞机?”靳识越双手抱臂,懒散地点评,“物种歧视。” “……” “有些地方明文规定禁止带宠物上地铁。”连厘轻声说,“哪里物种歧视了。” 靳识越耷拉眼睑,低头看着她,微微一哂:“我需要搭地铁?” 连厘沉默了。 大少爷坐拥难以想象的权财,确实不需要搭地铁。 他要是想,连路都不用走。 想伺候他的人一抓一大把。 电梯停在66楼,大平层的豪华公寓。靳识越漫步到门口,人脸识别系统几乎在瞬间确认,叮呤一声门开了。 连厘和财神爷紧随其后。 靳识越没有叫她换鞋,连厘便直接进去了。 她一双星光熠熠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公寓的落地窗无遮挡视野能360度全景欣赏从中央公园,哈德逊河和东河整个纽约天际线美景。 ……真会享福。 崇高的螺旋楼梯连接楼上楼下,宛如艺术品的楼梯带窗,自然光的多棱镜。 靳识越步子迈得懒,单手轻轻松松提着行李箱上楼。 连厘像条小尾巴,跟在他后面。 卧室套房的门敞开着,靳识越将行李箱搁置门口,同连厘说:“你住这。” ------------ 第50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不住这里。”连厘松懈的神经听到这一句顿时紧绷,她眼神警惕地抬头看向靳识越。 “我有住的地方。” “它一直跟着你。”靳识越乜一眼她身后的财神爷,薄唇微扯,“你想把我的狗拐去哪里。” 连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大藏獒始终保持极近的距离跟着她,几乎是她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你的狗为什么跟着我?”连厘细致的眉微蹙,很是费解。 靳识越目光定在她白净脸蛋上:“你问它。” 财神爷漆黑的乌眸明亮,目不转睛盯着连厘,连厘与它四目相对片刻,哑然无声。 我敢问,它也没办法答呀。 连厘放弃跟狗交流,转头看向靳识越:“你不能把它拴起来吗?” “不能。”靳识越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我的狗,你问那么多干嘛。”靳识越似乎比她还要警惕,“准备趁我不备偷狗?” 连厘顿觉自己头顶兜了至少三个黑锅,她眼珠子轻转,说:“我订了酒店。” 靳识越答得干脆:“取消。” 连厘看看他,又看看财神爷,面色犹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靳识越侧过眸,审视她的表情:“怎么,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准备图谋不轨?” 连厘:“?” 她哪有非分之想! 连厘皱眉:“我没有。” 他知道她喜欢靳言庭,还要来消遣她。 “那你怕什么。”靳识越一脸‘别狡辩,你就是对我用情太深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虽然毒舌,霸道,不讲理,但人品教养还是好的,跟赵立铮那种败类不同。 连厘第一次来纽约,匆匆忙忙,满怀期待又极其失落。她本身就是一个警惕性强的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换个角度想,靳识越知晓她喜欢靳言庭也不算坏事。 她心有所属,对方还是他亲哥,他总不会认为她想爬他床,图他财贪他势,妄想平步青云。 连厘见识过靳识越的力量,他要是想做什么,她挣扎不了分毫。 思忖须臾,连厘指着财神爷道出自己的顾虑:“它要是一直跟着我怎么办?” 靳识越黑眸扫过去:“它还没那么不挑。” 连厘彻底放心了,乌黑的杏眼好奇地往套房偷偷瞟一眼。 靳识越见她恢复活力就不管了:“收拾好了下来。” 连厘望着从自己身侧越过的男人,眨了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推着行李箱往房间里面走。 亿万富翁区的公寓大厦,高1550英尺,纽约市最高的住宅建筑,建筑外形优雅,令人目眩神迷。 套房地上铺着尼泊尔手工地毯,设备齐全,步入式衣帽间和独立式卫生间,设计冷淡风雅,摆放的双人床整洁美观,像是奢华和休憩的殿堂。 连厘拉开窗帘,视野辽阔深远,站在卧室里可以俯瞰纽约的标志性天际线和弯曲的地平线。 不得不说,大少爷非常会享受。 连厘第一件事先取消订好的酒店,然后绕着套房卧室走一圈,顺道整理头发和洗脸。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摊开行李箱,瞧着里面的衣物,不知不觉失了神,还是财神爷蹭着她,她才恍惚过来。 靳言庭和段施清在一起了。 即便他真的把连厘当妹妹,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段施清不可能不介意。 而且,靳言庭和连厘在外面还有绯闻。 靳言庭待连厘各方面都不错,品行亦无可指摘,不然她也不会喜欢他。 和段施清复合,他大概依然会护着她,但她不能不懂事,继续没脸没皮地跟着他。 纵使是亲兄妹也要有分寸感边界感,更何况他们不是。 无论出于何种考量,连厘回去后都得搬出去,不能再待在靳言庭给她的安全所里了。 连厘下定决心,往后靠着沙发咸鱼瘫了一会儿。 半晌,打足精神爬起来,用皮筋将长发聚拢盘绕绑了个圆润的丸子头,才下楼。 诺大的客厅里,靳识越斜靠着玻璃柜,衣袖往上折了折,露出一截佩戴昂贵定制腕表的腕骨,冷白而遒劲。 他一动不动,修长手指夹着一支香烟,看样子却是一口没抽,那烟燃了大半,烟灰簌簌掉落在地毯上。 玻璃柜倒映着男人的模样,个高肩宽腰窄,眉眼刻骨,轮廓分明,衬衣领口微微敞开,衬托他的痞气。 从头到脚的野性俊朗,充盈着烈性的力量感。 连厘望着靳识越意兴阑珊的脸,有一瞬间莫名觉得失恋的人是他。 但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大少爷要什么没有,哪来的苦恼。 该苦恼的是她,她得帮一只体格硕大的藏獒洗澡。 靳识越有所察觉,抬眼看向楼梯上的连厘:“站在那里不说话,准备吓谁。” “……”这么容易被吓,你应该反省自己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连厘认为自己一点也不吓人,老是吓人的明明是他。走路没有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嚣张狂妄地按喇叭……简直罄竹难书。 连厘走下来,指着智能饮水机:“这里的水能喝吗?” 靳识越眸光懒懒掠过去:“喝不死。” 连厘又问:“那喝了身体会不会出毛病?” 靳识越掐灭烟头,薄唇噙着一丝笑意:“你可以试试。” 连厘哦了声,目光梭巡一圈,找到藏獒专用饮水碗,她瞥了一眼侧面的logo。 真豪横。 给狗用的碗都是欧洲大牌,奢靡无度。 靳识越看着连厘往碗里倒水,放在财神爷面前,眉梢轻抬。 “让我的狗给你试毒,小师妹你挺金贵啊。” 财神爷趴在地上,埋头喝水,乖巧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凶残的藏獒。 “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连厘神色不变,蹲下身子看着财神爷,“你不给它水喝,它都要渴坏了。” “怎么,我还得给它道个歉?”靳识越说。 连厘道:“……不用。” 财神爷喝完水,抬头,仰起脸儿瞅她。 连厘见它神采奕奕,起身,问靳识越哪里有干净的杯子,得到同意接温热的水,慢慢喝了几口。 靳识越手臂搭在玻璃柜旁的钢琴架上,姿态松弛,扯唇道:“我看渴坏的是你。” (本章完) ------------ 第51章 同吃同住 连厘下飞机取到行李箱就马不停蹄地跑到酒店找靳言庭。 离开酒店在街上哭了一会儿,等出租车时,靳识越出现‘强行’带她到公寓。 全程她一口水都没喝,只有输出没有输入,怎么可能不渴。 连厘才不理他,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淌下去,呼吸都变顺畅了。 财神爷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蹲在连厘的脚边,靠着她。 靳识越靠在钢琴架上,看着蹲下身子和财神爷玩的连厘,藏獒体格庞大,衬得她愈发瘦小。 前天会所里,钟扬可惜地说厘妹本来要一块去京郊骑马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取消了,没有厘妹缺失了许多快乐。 薛舒凡在旁说厘厘平时很少临时改主意,估摸是有重要的事情,譬如陆教授给她安排了刺手的活儿。 他记得,靳言庭的公务机飞去纽约了。 几乎不需要动用特权。 靳识越看过连厘身份证,用她的身份证信息随意查了下航班,不出所料,她订了最快的机票前往纽约。 怎么说也是陆教授的宝贝学生,要是遇到麻烦出事,回头梅老说不定要跟他算帐。 正好他想换个地方溜狗。 靳识越带着藏獒跟她坐同一航班飞机过来,看她一路飞奔,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赶去前线打仗呢。 他跟着她到酒店,看她进去后,便回了趟市中心的住所。 再出来时,看到连厘步履匆匆拖着行李箱出来,脸色貌似没什么异样,只是那双满怀希冀的漂亮眼睛宛如被一把火屠烧殆尽的荒原,暗无生机。 他正打算过去,忽然瞧见她吸了吸鼻子竭力忍住眼泪,接了个电话。 挂完电话,她就安静坐在行李箱上,低着头捣鼓手机,双眸不停地掉落晶莹剔透的珍珠,像下了一场流星雨。 小师妹自尊心强,肯定不喜欢熟人看到她掉眼泪。 一直等到她不哭了,稍微平复心情,他才带着财神爷走过去。 豪华公寓灯火通明,静悄悄的,客厅里只有两人一狗。 靳识越盯着连厘看了片刻,长指轻叩两下钢琴架,懒声问她:“会做饭吗。” 连厘偏过头望向他,思考两秒,谨慎道:“得看你对做饭的理解是什么。” 她答得神秘兮兮,靳识越抬了下眉,饶有兴致道:“怎么说。” “如果是放点油盐调料品,炒熟就能吃的饭菜,我会。”连厘降低他的预期,“若是星级餐厅那种色香味俱全的菜系,我不会。” 靳识越闻言,一本正经判定:“那你不会。” ……好吧。 连厘五指揉捏着藏獒厚而柔软的毛发,缄默须臾,又道:“我会煮面,你这里有面吗?” 靳识越好整以暇看着她,她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写着“我饿了”三个大字。 他嘴角懒懒地勾了下,启唇说:“自己去厨房看。” 听到这一句话,连厘立时起身,左右张望,确定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财神爷款款跟在她身后,也去厨房。 厨房空间很大,环境整洁美观,手工打磨的定制橱柜,白色石英岩台面和防溅板等厨房用品干净得仿佛没用过。 连厘搜刮一圈厨房,找到了挂面和蔬菜牛肉鸡蛋等食材。 她从厨房将脑袋探出来,望向客厅的位置。 靳识越坐在对着厨房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腿微敞,食指撑着太阳穴,姿态随意而慵懒。 距离有些远,连厘提高音量问他:“你吃要面吗?” 不吃的话,她就不煮那么多了。 靳识越道:“先煮。” 这是要看成品再决定吃不吃。 连厘简单下了两碗牛肉鸡蛋面,蔬菜点缀,青绿的颜色让面看起来更鲜美些。 她端着两碗面到餐厅摆盘,弄好后叫大少爷过来用餐。 靳识越瞥眼面,不置可否,拉开椅子落座。 连厘也不管他满不满意,反正她自己挺满意的。她正低头吃面,对面忽然伸来一双筷子,靳识越把他碗里的煎蛋夹到她碗里。 连厘抬头,困解地看他:“你不吃鸡蛋吗?” “不吃。” “那你冰箱怎么有鸡蛋?” 靳识越掀眼皮,黑眸朝她瞥过来,说:“狗生的。” “……” 狗哪里会生鸡蛋,鸡蛋明明是鸡生的。 大少爷又在恃帅胡扯。 连厘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吃面。 她的厨艺水平不高,煮的面味道普普通通,不奢望大少爷下神坛垂怜。 连厘吃饱喝足,重新抬起脸时,却发现靳识越把面吃完了。 她愣住。 “放洗碗机,明天有人来处理。”靳识越跟她嘱咐完,起身,带着财神爷上楼了。 他走后,连厘放松不少。 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靳识越两个人,太诡异了。 连厘照他说的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忙活半晌,准备履行“打工义务”,给财神爷清洗干净。 她踏着螺旋楼梯上二楼,走到主卧套房门前,抬手敲门。 未几,门从里面打开。靳识越高大精瘦的身形出现在门内,他换了一身家居服,黑色卫衣和休闲长裤,利落短发氤氲着潮湿水汽,弱化了强大气场里的冷厉感。 “识越哥。”连厘仰起头来看他,礼貌打完招呼后问,“财神爷在哪里?” 顿了两秒,她补充道:“说好的要帮它清洗干净。” 靳识越低头看着她:“睡了。” 连厘问:“那……”要不算了? 她话没说完,靳识越道:“攒着,下次洗。” “好吧。” 连厘眨了下纤长卷翘的睫毛,说:“不打扰了。晚安。” 靳识越看着她倩丽的背影,等她进房,他收回目光,财神爷耷拉着耳朵趴在主卧的地上。 连厘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鲜少和男性在同一屋檐下相处。 靳言庭虽然经常和她吃饭,却没有留过宿,晚上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和靳识越同吃同住,连厘很不习惯。 尽管她因为赶飞机、心情起伏,近28个小时没睡觉了,但还是彻夜难眠。 天际泛起鱼肚白,连厘才昏昏沉沉入睡。 这一觉,越睡越沉,眼皮灌铅似的乏重,根本无法睁开。 (本章完) ------------ 第52章 抱住他 靳识越起来的时候,天色还隐隐泛黑。 他立在落地窗前,中央公园的葱郁广袤、中城和下城天际线的灯火辉煌及曼哈顿的宁静水道尽收眼底。 佣人上门收拾厨房,备了两份西式早餐。 靳识越抬腕看眼时间,八点半了,连厘还没下来。 财神爷已经完成绕着公寓跑五圈的晨间运动。 靳识越领着财神爷走到连厘卧室前,在门口敲了两遍,没有一丝动静。 他拧开房门,先让财神爷进去看看。 虽说这是只雄藏獒。 但情况紧急,不分雌雄。大不了到时候,宰了它。 财神爷款款走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急促的吠叫声。 靳识越大步流星迈进门,卧室的石膏吊灯还亮着,墙上悬挂着艺术家的作品,双人床上的人儿蹙着眉,翻了个身,边哭边呢喃着什么。 “妈妈……” 靳识越单膝跪在床上,俯身靠近,撩开连厘贴在额头的湿发,手心摸她的体温,烫得要命。 发烧了。 他抄起连厘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横抱起来。 连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一阵冷一阵热,宛如冰火两重天。被子被掀开,冷意加深,使得她勉强睁开眼。 靳识越滑下眼皮,视线落在连厘脸上。她面颊发红,眼神茫然,似乎没认出他是谁。 “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他嗓音很低。 “我不去医院……”连厘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徒劳无功,只有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她眼眶溢出,染湿了靳识越的衣服。 她眉头紧皱,非常抵触医院。 靳识越只能作罢,把她放在床上,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连厘默默地落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至枕头。 她一直在喊妈妈,说妈妈不要我了。 靳识越扶起连厘,把她抱在胸膛里,他抬起手,轻轻摩挲她的脸。 连厘湿烫的泪从靳识越掌心滚过,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皮肤上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靳识越低头看着她,嗓音低沉:“哪里不舒服?” “头疼……”连厘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我脑袋长了个太阳……” 她像是案板上的鱿鱼,被架在火里上下左右翻滚着烘烤,全身每一处都透着灼痛感。 靳识越在军区遇到各种艰难困境,甚至生死关头都没觉得如此棘手过。他手掌捧着她脸,动作轻柔替她擦眼泪,可她双眼像是旺盛的泉眼,如缕不绝地涌出泪水来。 昨晚在大街上也没见哭得这么厉害。 连厘感受到温暖,两条手臂勾住靳识越的脖颈,藤蔓似的往他身上缠挂。 女孩子柔软的身体贴上来,靳识越身躯瞬间僵硬住了。 “故意的,是不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连厘只觉得面颊上的力气很小、触觉温柔,宛如妈妈在逗小孩子。 她像是襁褓里的婴儿渴求母亲的温暖,坐在靳识越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脸蛋埋进他颈窝。泪水啪嗒啪嗒掉至他脖子,悄无声息地渗入皮肤。 她一直在喊妈妈,身体滚烫,烧得他体温升腾。 靳识越垂眸,探究连厘的状态。她意识混沌,毫无知觉,仿佛沉浸在梦里,抓住那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妈妈。 诺大的房间阒寂,只有女孩子哭泣喊妈妈的娇气声和男人无奈的轻叹声。 连厘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像是阳光下的橘子香,明媚跳跃,一缕缕飘进靳识越鼻腔,淌至五脏六腑。 他无暇顾及她此刻带给他的滚烫、柔软、躁动和气味,伸臂把她揽入怀里,手轻轻拍她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乖。别哭了。” “我脑袋长了太阳……疼……”她哽咽道。 他低声哄道:“把后羿抓过来给你射太阳,想射多少个射多少个。” 别说太阳了,星星月亮都给她射。 她仿佛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渐渐安静下来。 家庭医生很快到达,四十岁的中年外籍女士,给连厘测体温,挂吊水,开退烧药,留在公寓里关照着她的情况。 待连厘烧退,家庭医生才离开。 连厘脑袋很沉,恍惚记得今天的飞机回国,她艰难睁开眼醒来,卧室里一片幽暗,只有石膏吊灯淡淡亮着,分不清是凌晨还是黄昏。 连厘喘口气,撑着胳膊肘起来,想开灯,耳畔蓦然传来脚步声。 “谁?”她本能地警惕,一出声,惊觉自己的嗓子哑得过分。 靳识越迈着长腿,步履散漫走进来,发现受惊的连厘,不禁挑眉。 “醒了。”靳识越走到床头,伸手摸她的额头。 连厘下意识往后躲,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 “病还没好全就不认人了。”靳识越直接扣住她下巴,指骨稍稍用力一捏,连厘嘴巴微张,他往里塞了两颗药丸。 连厘没防备,吞了进去。味蕾一阵苦涩。 靳识越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连厘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情。 她受凉,加上睡眠不足,身体抵抗力下降,发烧了。 “我自己喝。”连厘从他手里接过玻璃杯,交接时,两人指尖触碰,她险些松手。 靳识越视若无睹,复又伸手摸她的额头,探究温度,这回连厘没躲,因为她脑子里闪过某些模糊的画面。 那滚烫灼热的影片,顷刻之间将连厘定住了。 她好像抱了靳识越? !!! 连厘惊恐万状,仿佛有一阵龙卷风从她脑海中席卷而过,掀起了记忆的轩然大波。 错觉,肯定是错觉。 靳识越站在床边,袖子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身形宽肩窄腰长腿,存在感极强。他垂眸睨着她,端量她的状态。 连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仿若无事地捧着玻璃杯慢吞吞喝水。 靳识越却不放过她:“还抱吗。” “咳!” 连厘顿时被水呛到,咳嗽几声后,她抬头望向靳识越。 男人眉弓高挺,眼窝深邃,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来,遮住那双冷锐的丹凤眼,距离感竟少了两分。 靳识越拉张椅子,长腿微敞,大剌剌地坐在连厘对面,像个大爷似的。 他轻撩眼皮,唇角勾起痞气的笑,好整以暇地审问她:“都摸我哪儿了?” ------------ 第53章 摸他,搂他 连厘刚醒来,睡眼惺忪地望着靳识越,脑子有几丝难以言明的怅然。 她有摸他吗? 连厘秀眉微蹙,竭力回忆细节,可脑海像下了一场朦胧霏雨,看不清。 片刻,她弯翘似一把古典小扇子的睫毛缓慢地眨了眨,语气笃定:“我没有摸你。” 靳识越拿走连厘手里的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他俯身,一点点靠近坐在床上的她。 极具攻击性的俊脸渐渐逼近,连厘上半身本能地往后仰,直至肩背抵着床头,无路可退。 两人距离很近,男人身上特有的冷杉香,混着少许的苦橙叶香的清冽气味像一张细密的网将连厘裹住,让她暂时忘记了药的苦味。 连厘看着靳识越利落漂亮的下颌线两秒,目光上移,掠过薄而锋锐的唇,如山势高挺的鼻梁,停至他幽深的黑瞳。 她烧没完全退,脑子迟滞,脸颊微发热,连带着语言系统也罢工了:“你……”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你,难不成是狗摸的我?” “还有一种可能。”连厘说。 “什么可能。”靳识越嘴角的笑有股淡淡的邪气。 连厘视线定在他眉骨上,避开与他对视,嗓子略显沙哑:“根本没有人摸你。” “你不是人,成仙了?小仙女。” “……”看来他今天不坐实她摸他,不罢休。 连厘藏在被褥里的手揪着床单,她抬睫,直视靳识越,条理清晰道:“我只搂了你的脖子,没有摸你。” 吊灯的光投落下来,映亮靳识越轻挑起的眉:“不摸我,你怎么搂我。” 连厘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鸦黑,很长。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很轻很轻、像幻觉,却存在感强烈。 脸颊刚退下的温度似乎又升上来了,她脑袋晕沉,眼波流转须臾,忽而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连厘只用胳膊环抱靳识越的脖子,尽量避免其他部位相触,但她毕竟不是长臂猿,这个姿势,瞬间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他们的鼻尖相距不过分毫,连厘清亮莹润的杏眸清晰倒映着靳识越的模样,她眼珠子轻转,现身说法: “你看,可以只搂住你,没有摸你。” 连厘眼睫轻颤,克制着呼吸,挪动视线想探究他信没信,谁料,抬眼,猝不及防撞进靳识越漆黑深邃的瞳眸。 男人的眸色很深,蕴着宇宙黑洞一样的无限引力,无形中拉拽着她,仿佛要将她漩进去。 连厘顿觉头皮酥麻,像失忆般,忘记言语,只愣怔看着他。 她的体温还有些高,呼出的气体微微热,喷洒在靳识越脸上,穿透皮肤表层,烘热体内的血液。 微妙的磁场在他们对视中迅速发酵,靳识越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似乎打算做点什么。 连厘瞬间反应过来,收回双臂,拉过被褥盖住自己:“这回你信了吧,我没有摸你。” 摸和搂。 两个词在连厘心里的含义是不同的,它们代表的亲密程度、主观性差别很大。 她没看到靳识越,五指扯着柔软的被子,继续说:“很抱歉。我应该是把你当妈妈了,我以前生病经常这样子,就算看到的是财神爷也会搂住它不放的。” 她过往生病其实只会喊妈妈,呢喃几句梦话,从来没有搂过谁。毕竟都生病了,全身无力,哪里来的力气起来抱人。 连厘猜想,她估计是闻到靳识越的气息,觉得很熟悉才误把他当妈妈了。 唉。 把靳言庭当爸爸,把靳识越当妈妈。 她是不是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好烦啊。 “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舒凡师姐,她可以作证。” 连厘非常诚恳且真挚地一通解释,生怕他误会。 靳识越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手从她身侧拿开,人也往后撤了一步。 他瞥了她一眼,声线淡哑:“收拾行李,下来。” 说完,迈着长腿走出了卧室。 男人颀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连厘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手指轻轻晃动了下。 被他手指擦过的地方又热又麻,仿佛要烧起火来。 搂过他脖子的胳膊也有点麻,像是被电击过一样。 生病会使四肢乏力酸痛,连厘活动五指,困惑地看着门口。 收拾行李做什么,回国吗? 连厘蓦地想起她今天的机票回国,忙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下午一点。 飞机早就起飞了。 连厘懊恼地用手掌拍了下额头,生病误机。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床上下来,准备去收拾行李。掀开被子的那刻,连厘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她昨晚穿的那套。 谁帮她换的,应该不是靳识越吧。 连厘摇摇脑袋,甩掉这个想法,脑袋一晃,又开始晕乎乎了。 她叹一口气,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只住了一晚,没怎么把行李箱的物品拿出来,很快就收拾好了。 连厘捯饬好,站起身来,发现靳识越不知何时返回,倚靠在门口,观望着她收拾行李。 见她弄好,他大步走来,拎起行李箱,往楼下走。 餐厅有做好的食物,还是热腾腾的,连厘吃饱了,他们才离开公寓。 库里南停泊在大楼下等候,开车的司机是一位年轻男子,但不是李夜,连厘不认识就没打招呼。 她坐在后座,靠着舒适的真皮椅背,靳识越丢给她一件厚厚的羊毛毯子。 “谢谢。”连厘吃饱喝足,脑子清醒,才敢跟他说话,“是去机场?” “不是。” “那是去哪里?”连厘扭头看他。 靳识越松弛坐在座椅里,侧眸瞧她:“把你卖了。” 连厘慢慢习惯大少爷的说话风格:“我又不值钱。” “谁说的。” “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用谁说。”连厘铺开毯子盖在身上,毯子柔软温暖,很舒服。 靳识越墨色的眸子打量着她,神色散漫道:“挺金贵的。” 连厘偏头望了他一眼,收敛视线,没再接话。 大少爷捉弄人有一套,嘲讽人也有一套。 如果不是去机场,他要带她去哪里? ------------ 第54章 嘴唇微凉,意外的柔软 连厘生病,容易犯困,脑袋倚着椅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子一路飞驰,行驶平稳,身后是繁华璀璨的市中心,私人公路上开阔辽远,少有车辆来往。 连厘惺忪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车窗外幽静而深邃的松林。 她缓慢地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动,视野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美国的水土丰沛而富饶,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滋养出了高大而放纵的树林。 周围深绿的灌木丛、碧蓝中镶嵌着雪白的湖水,环境极其安静幽深,前面矗立着欧式风格的宏伟建筑,看起来像是私家城堡……他们这是到庄园了? 库里南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缓缓停在别墅前,连厘怔怔望向身畔的靳识越。 男人墨色的衬衣挂在身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里面挺拔结实身形,光影交错落在他直挺鼻梁上,映着骨相立体的轮廓。 庄园别墅中间高的是主楼,两侧稍矮一点点的是附楼,连厘下车没有过多张望,安静跟着靳识越身后。 虽然他令人捉摸不透,但在这无比陌生的地方上,她觉得他还是信得过的。 中年管家带着一位金发中年妇人走过来,恭敬跟靳识越问了好,遂后中年妇人过来,让连厘跟她走。 连厘看向靳识越。 靳识越黑眸淡淡睨她:“怎么,想我亲自伺候你?” “……没有。” 连厘身体不适,他一个大男人照顾是能照顾,但男女有别,终归是不便的,而且她不太习惯和他单独相处。 多了其他同性的人,连厘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不少,她和中年妇人去主楼的房间,佣人在后面提着她的行李箱。 中年妇人名露丝,和那位管家是一对夫妻,为人亲切和蔼,她进了门就让连厘躺下休息,遂后仔细询问她的饮食习惯及注意事项。 连厘把能想到的都告诉她了。 待露丝离开,连厘从包里拿手机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两个靳言庭的未接来电。 她昨晚心绪错乱,没给他发消息。 连厘心道糟糕,连忙打开微信给他编辑信息报平安。 这个时候他可能在忙,打电话不方便……也可能在和段施清在一起。 意外的是,她刚发完消息,靳言庭的电话就来了。 “小厘。”他的声音有些许哑,不知是不是也生病了。 连厘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哥,我昨天睡早忘记跟你说了,我这边一切平安,没有任何事情。” 靳言庭那边背景略微吵闹,但他声音依然清晰从听筒传出来:“平安就行。”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连厘话刚说一半,电话那端传来段施清担忧的嗓音:“言庭,先把感冒药吃了,要真是不舒服,国际峰会……” 后面的内容连厘没听清,她抿唇道:“哥,我先挂了。” 靳言庭身边的人与他关系紧密,对方比她更适合、更有身份关心他。 连厘挂掉电话,整理下心情,打开微信回讯息。 薛舒凡:「还好你没来骑马,气死我了,居然碰到了姓赵那狗玩意儿!」 薛舒凡:「他带的那帮人还明里暗里说我太野蛮了,要不是顾及别人我早就冲上去跟他们干架了!」 薛舒凡:「简直是癞蛤蟆装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姓赵那狗玩意儿指的是赵立铮。 连厘:「可惜我不在,不然肯定给你递刀。」 连厘:「他们不喜欢,关我们什么事啊?好像被他们喜欢能升华人生似的。不气不气,有那功夫不如多去做几个实验。」 刚发送成功,露丝带着一位家庭医生进来。 连厘乖巧地让她给自己做检查,烧基本退了,但体温还有些高,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于是,接下来两天连厘过得很惬意,看她生病,靳识越不消遣她,也没有那么毒舌了。 中午吃完饭,连厘在花园散步,晒晒太阳,她走在弯桥上,望了望湖上舶的两艘豪华游艇,又低头瞧眼前漂着浮冰的湖面,宛如破碎的镜子。 幽静的庄园,清澈的湖水,耳畔飘开的风声里混着啾啾鹿鸣…… 不远处别墅主楼里,靳识越立在阳台上,视线掠过鸣叫的鹿,落至桥头大平台的瘦小身影。 连厘坐在桥头,双腿悬空,轻轻晃动着,她仰起脸来,细碎阳光照在她面容上,格外明媚夺目。 露丝推着一辆单车从屋子里出来,微笑同连厘说:“这辆老爷车许久没有人骑了,威廉检查过没有问题,你试一试。” 连厘拧着把手,试了下刹车和链子有没有失灵。 “反应很灵敏。” 她骑上单车,笑容灿烂:“我绕着庄园溜一圈,你去忙吧。” 露丝微笑。 连厘踩着自行车, 车轮急速旋转,嗡嗡作响。 车子载着她在林地里穿行,清风吹拂她长发,扬起落下又扬起。 庄园很大,包含整片茂盛生长的松林,连厘病初愈,在空旷的森林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十分舒畅。 行驶陡坡时,她忽然起了玩心,松开车把,宛如鸟儿展翅般张开双臂,俯冲下去。 林间的冷风刮在脸上,生出一种痛苦又痛快的感觉。 连厘忍不住大喊一声,清脆爽亮的嗓音被风卷起,飘去天际。 夜莺爱上国王,忘记自己是一只小鸟,飞到他的窗前整夜唱着人类的情歌。可是,终有一天它会想起自己是一只小鸟,回到森林与田野中去。 这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旅途。连厘慢悠悠骑自行车回别墅,在心里默默想着。 纵然有诸多不顺和失意,但她解开了心里的郁结。 而靳识越,他和她之前了解到的、还有别人所描述的,似乎不太一样。 连厘把自行车交给佣人,往别墅里走。 露丝瞧见她,走过来询问她是否骑得愉快、有没有碰到有趣的事物,连厘简洁明快地与她分享。 末了,露丝说:“Mr.靳在楼上书房,晚饭时间到了,您方便帮忙叫他下来吗?” 连厘和露丝相处不错,这两天偶尔也会替她喊靳识越,遂答应:“没问题。” 据连厘的观察,露丝大概是怵靳识越,尤其是没睡好不耐烦的靳识越。 连厘踩着阶梯上楼,书房的门敞开着,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动静。 书房空间极大,灯没全开,几许暗淡昏沉。连厘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躺在沙发上手背搭着眼睛的男人。 沙发不算小,但靳识越身量极优越,一双大长腿放不下,随意交迭翘在沙发扶手上。 财神爷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耷拉着两只耳朵,懒洋洋的。不像凶猛的藏獒,像困倦的狮子。 连厘小心翼翼走过去,昨天她也叫过靳识越,故而今天照旧,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他手背。 “识越……” 连厘‘哥’字还没喊出来,靳识越条件反射似的,骤地反手攥住她右手手腕。 连厘猝不及防,重心陡然失衡,被他的力道带动,扑向他怀里。 情况紧急,她左手忙摁在沙发沿,尽可能撑住自己,但连厘还是清晰感觉到唇上触碰某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男人鼻尖擦过她的鼻子,鼻息交错间,是潮热濡湿的呼吸交缠。 他的嘴唇微凉,意外的柔软。 ------------ 第55章 非礼我? 意识到唇上碰到的是什么,连厘头皮蓦地炸开,随后是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目光惊慌地看着靳识越闭阖的双眼,吞咽了下,心脏短暂恢复平静,手撑住沙发沿,趁着他还没醒来,连忙起身。 但沙发面料真皮,她的掌心因为紧张出了汗,二者相触导致她刚起来一些,又打滑,跌落下来。 接连两次摔倒,一次比一次重,连厘趴在男人坚实温热的胸膛上,抬睫看他,影影绰绰的光影笼罩在他高挺的眉骨处,格外深刻。 听说每个人眉骨上方后方的窦是蝴蝶形,和指纹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靳识越鸦黑的羽睫好像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幻觉。 那层薄薄的眼皮忽地掀起,连厘没有警戒,一下子撞进靳识越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里,她心尖猛地一颤。 靳识越似乎刚睡醒,眉头轻折,俊朗的面容显得淡漠,目光冷淡地打量趴在他怀里的连厘,喉咙冒出暗哑的声音。 “趁我睡觉,非礼我?” 男人的眼型狭长,冷锐而锋利,骨子里透着漠视一切的冷意。他眼皮轻垂,压迫感落下来,连厘视线却不自觉定在他削薄的唇上。 想起两人的嘴唇方才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一下,她心脏砰砰直跳。 “嗯?问你话呢。”靳识越低眸看着连厘,唇线拉起一道很浅的弧度,“发烧把耳朵烧聋了?” 隔着质感绝佳的布料,连厘能清晰感知到男人衣下结实的肌理,她耳根隐隐泛红,试图从他身上起来,可他攥着她右手不放。 “我没有非礼你。” 连厘稳住呼吸,尽量冷静道:“我来叫你吃晚饭,刚喊一声,你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拽了下来。” “是么。”靳识越没松手,理直气壮道,“我不信。你编的故事信服度太低。” 他唇角勾起清晰的笑弧:“连厘,是不是无厘头的厘。” 大少爷真是不可一世,摆明的事实都不相信。 距离太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薄雾般将她整个人笼罩住,连厘不由得放缓呼吸。 “才不是无厘头。” 靳识越说:“那是什么。” “你先放开我。”连厘手腕被他抓着,没法挣脱。 “放开你,然后你销毁证据?”靳识越漫不经心的样子。 连厘左手撑在沙发,右手被他攥住,她低头看靳识越,几缕冰凉柔顺的秀发垂下来,盘绕在他脖子上。 “不是。”连厘说,“是车厘子的厘。” 靳识越侧目瞥了眼她的左手,雪白皓腕上系着红玉石车厘子手链。 他轻轻抬眉,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坏笑:“那你怎么不叫连车子。” 哪会有人给女孩子取名叫车子,连厘为靳识越以后的女儿默哀三秒。 她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十月出生的?” “怎么知道的,特地去打听了?”靳识越轻笑,饶有兴致问。 连厘不懂他哪来的兴味:“识越,十月,不是很好猜嘛。” 靳识越拖腔拉调“哦”了声,悠然道:“你猜错了,小师妹。” 错了吗? 连厘钻石般晶亮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窥探他有没有在说谎,却无果。 “照你这个说法,你二月出生怎么不叫连二月。”靳识越一手握住她的细腕不放,另一条手臂懒洋洋地垫在脑袋下方,目光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有的。” 只要对方想知道,连厘从不排斥和人讲述自己的事:“厘的拼音Li,i那个点放在L的左上方就相当于个2。厘勉强能算是2月1日吧。” 郑成功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复台湾,时间是公元1662年2月1日。 连厘出生在2月1日,连景程常说她出生的日子那么好,他们一定能找到她妈妈的,她妈妈也肯定会回来的。 连景程是地道的台北人,不用拼音,用注音字符,拼音是连厘妈妈教他的。 连厘的名字,全部来源于她妈妈。 连景程每次提起此事,都会告诉她,她妈妈很爱她。 连厘不信。 如果妈妈真的很爱她,为什么不要她。 思至此,连厘无意识地垂下睫毛,眼底一片落寞。 靳识越漆黑的瞳仁笔直地落在她脸蛋,翘在沙发扶手的长腿支起,膝盖一顶,连厘猝然受力往下压,鼻尖抵着他鼻梁。 她诧异地看着身下的男人,眼睫颤抖。 他们的脸近得只要一开口,动动唇瓣,便会亲上。 连厘像受到了惊吓,身体蹭地往后仰,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被非礼的是我,你躲什么。” 靳识越松开她的手,懒洋洋坐起来。 财神爷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乌溜溜的眸子看看靳识越,又看看连厘。 连厘看见靳识越仰靠着沙发,额头碎发自然搭在眉骨处,视线漫无目的,他整个面庞都浸在阴影里,衬得五官轮廓更为深邃。 极好看的相貌中莫名透着点孤独。 连厘愣怔地瞧着靳识越。 他俊朗帅气的面孔没什么情绪,倚着沙发的姿态放松,虽然视线漫无目的,却不知是不是没睡醒的缘故,平日冷淡嚣张的眉眼格外沉静,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 如若上回她看到的是他对世间万物的厌烦,那这次他像是慢慢变透明,一点点消失在人间。 这样子的靳识越,连厘还是第一次看到。 悄无声息扩散的孤独感仿佛要将他整个吞没。 但这种感觉只出现了两秒,很快便消失殆尽。 靳识越捡起桌上的烟盒,取了根烟咬在嘴角,擦燃打火机正要点燃,想起什么,侧眸瞥连厘一眼,又拿下唇间的烟,随手摁进烟灰缸。 “不是要吃饭,走吧。” 他起身,手指勾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随意往肩上一甩,踩着懒怠的步伐往门口走。 连厘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靳识越作为权贵世家靳家的二公子,坐拥世人不可企及的权财,有无数追捧他的人和朋友,怎么看都跟孤独搭不上关系。 肚子有点饿了,连厘摇摇头,追上他的步伐。 ------------ 第56章 纽约的最后一夜 庄园厨师准备的晚餐是牛排,Ribeye肋眼牛排和 Porterhouse牛排,外焦里嫩,搭配自制酱汁,风味独特。 考虑到爱吃面的连厘,厨师多做了份天然豚骨汤拉面,细细的面条,有韧劲且入味。 连厘坐在餐桌前,抬头望了眼对面慢条斯理切牛排的靳识越。 很奇怪,她心里明明是抵触靳识越的,可刚刚在书房,并没有那么警惕了。 大概是异国他乡太令她陌生,而靳识越是她在这块陌生土地上,除去靳言庭外,唯一熟悉的。 那晚先是狼狈离开酒店,又碰到野兽般的藏獒,连厘的不安呈指数增长,而靳识越出现的那刻,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庄园面积比亿万富翁区的大平层公寓大好十几倍,还有佣人管家,不用跟靳识越独处,连厘逐渐适应和他同吃同住。 牛排嫩滑多汁,火候精准,她慢慢咀嚼着,目光不时瞟向靳识越手边的红酒。 佣人倒酒的时候想给她倒一杯,结果他冠冕堂皇地说,她未成年不能喝酒。 当时连厘差点骂他:你才未成年,你全家都未成年……忽然记起靳言庭是他哥,她就默默闭嘴了。 连厘这些年隐忍克制脾气,自诩心态早就变得无比佛系,心态平静。 譬如赵立铮那个烂到根里的人,她面对他是生理加心理厌恶,没有其他情绪。 可是靳识越这个大少爷,常常能气她,好几次她差点压制不住坏脾气。 滑雪那天之前,靳识越对连厘来说是黑色的; 滑雪那天之后,他对她来说是七分红色三分黑色; 而现在……连厘思忖片刻,想起了药丸的颜色。 他在她这里,增加了一抹白色。 靳识越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管家威廉送过来,标准的普通话:“靳先生,有来电。” 别墅里大多数佣人都会说普通话,无论是华裔还是美裔。 估计是专门训练过。 靳识越用热毛巾擦拭手指,接过手机,擎在耳边。 电话那端的钟扬问:“越爷,我看你私人飞机航线明天从纽约飞回京,你什么时候出国的,出国干嘛呀?” 难怪找少爷玩,少爷不搭理他。原来早就溜出国了。钟扬气愤啊,出国玩怎么能不带他呢! 靳识越看着餐桌前低头吃面的连厘,神色散漫极了:“护送国宝。” “熊猫?”钟扬大惑且震撼,“漂亮国把熊猫偷走了?!” “离家出走。” “熊猫还能离家出走?好像可以。找到了吗?” “别太关心别人家国宝。”靳识越腔调漫不经心的,“国家机密都敢关心,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去牢里蹲,直接说,我给你开个后门。” 连·国宝本宝·厘:“……” 大少爷重新定义开后门。 结束纽约的最后一顿晚餐、最后一夜,第二天他们就要回去了。 回去之前,连厘和靳识越说想去商场买礼物,他应允了。她坐车的时候,他也在。 靳识越的住宅公寓距离购物街很近,地段优越,价格昂贵,他估计是回那间大平层公寓。 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凭借其全球最贵零售业场所的地位,被誉为“梦之街”,是世界三大繁华购物街之一。这里货品丰富、品牌齐全且品质卓越,成为消费者追求高端购物体验的首选之地。 连厘进的百货大楼号称富豪门的后花园,从服装配饰到生活方式一应具全,尽是老钱顶奢。 她坐电梯上楼时,余光瞄了一眼身边颀长挺拔的男人。 靳识越来干嘛,准备收购商场吗? 连厘不管他,径直进了Manolo Blahnik的专柜店,Manolo Blahnik被称为世界上最性感的鞋子,意大利贵族。据说40步外就能感受到独特的气场,跟虽高但重心却很稳,穿着跳舞也不会痛。 连厘打算买一双作为礼物送给薛舒凡。 连厘和靳识越甫一进门,门店经理立即笑脸迎上来,询问他们有何需要。 连厘告知需求,经理和柜姐们拿了最新款的高跟鞋过来,各种颜色款式钻扣,闪着连厘的双眼。 她对高跟鞋研究不多,穿的更是少,只能以自己的感受去选。 连厘坐在沙发上,员工跪下来给她试鞋,她不习惯,说她自己来。 也只有大少爷会习惯别人跪着伺候他。 ……对了,靳识越人呢? 门店金碧辉煌,四面均是奢贵炫目的顶奢产品,连厘环顾周围,没找到靳识越的身影,眼睛反而被亮出了一点点虚影。 连厘收敛视线,不找他了,低头换鞋,她和薛舒凡的鞋码不一样,准备先穿自己的码数,觉得鞋子不错再调码数。 连厘换上一双黑色麂皮高跟鞋,站起来走两步试试脚感,鞋跟过高,她又鲜少穿高跟鞋,走几步,脚下一歪,险些摔了。 靳识越是在连厘试第三双鞋的时候回来的,他目光滑过她脚上穿的湖蓝色皮革高跟鞋,啧了声,迈步上前,大手握住她肩头,弯腰,手臂穿过膝弯把她打横抱起。 “麻烦。” 男人神出鬼没,走路还没声,连厘愣了下,愣怔的几秒里,他将她抱到沙发上,宽厚的手掌捏着她脚踝,托起她的脚,给她换了一双镶钻的银色高跟鞋。 其余员工看着积极拿鞋给靳识越的经理,很是疑惑不解。 真正的富豪通常都不试鞋,只扫一眼便让把同款所有颜色包起来送上门或者佣人来拿。 挑来挑去,试来试去的肯定不是富豪,经理为什么如此卖力? 男人的手指灼热带着薄茧,捏着脚踝,连厘瑟缩了下:“我自己来。” “试了半天,没见你自己试出个花来。”靳识越语气略显讥诮。 “……”就算是天皇老子,试鞋也试不出花来呀。 连厘低头看着漂亮的鞋子,小心翼翼站起来,她踩着10.5cm的高跟鞋,犹如踩踏细针,举步维艰。 不得不承认,这双鞋子无论是看起来还是穿起来都比她之前挑的好。 连厘原地站稳,抬头望向靳识越,虽然她穿上了高跟鞋,但看他还是得仰起脸来。 大少爷如此有经验,看来没少带女人来买鞋。 靳识越黑眸懒洋洋睨她:“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 第57章 大庭广众投怀送抱 男人五官轮廓无可挑剔,深刻的骨相形成冲击性的帅气,他立于灯光下,肩膀宽阔,脊背挺直,整个人像出场自带光环的漫画男主角,气质冷贵又邪痞。 对于他的问题,连厘持否认态度,她摇摇头,垂眸看着脚上的高跟鞋两秒,又抬头望向他问:“你净身高多少?” 靳识越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言简意赅:“187.6。” 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言语都没法形容连厘此刻的心情,她忍住竖起大拇指的冲动,眨了下眼。 “哦。” 靳识越目光上下打量她,从嫩白的双脚一路滑到她头顶绑着的丸子头,唇边勾起散漫的弧度。 “你倒是光涨智商,不长个头。” 连厘:“……” 人身攻击! 她一米六六的个头在女孩子里不算矮,但在靳识越面前不得不抬头。 连厘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他,沉吟道:“你年纪比我大,比我高不是很正常吗。等我岁数比你大的时候,肯定也比你高。” 长得高有什么用?再位高权重有什么用?跟她说话不还得低下头来。 靳识越眉梢轻轻一抬:“我看你不是在等岁数比我大,而是等我入土为安。”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声线也懒散,连厘便胆大包天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 鞋子舒服是舒服,但款式不是薛舒凡喜欢的风格。 连厘坐在沙发上,请导购员给她拿其他款式的鞋子过来。 靳识越颀长身形站在连厘面前,头顶的灯光被他遮挡了些,垂着眼道:“不喜欢?” 连厘知道他问的是鞋子,解释说:“礼物是给舒凡师姐买的,得按照她的喜好来。” “你对你师姐倒挺好。”靳识越语调不明道。 连厘脱了鞋,自己换上新的鞋子,头也没抬说:“因为师姐对我很好。” “我对你不好?”靳识越薄唇微讽地一扯,微眯着眼看她。 连厘顿觉莫名其妙,仰首望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对她好不好,他心里没数吗。干嘛要问她。 她又不关心他对她好不好。 导购拿来最新款的新鞋,连厘全都试了一遍,导购在旁仔细跟她介绍鞋子的设计和舒适度、适合哪一类人群,非常专业。 商场的灯光流光溢彩,将连厘的模样照得一清二楚。她肌肤嫩得掐水,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瞳仁黑亮,嘴唇嫣红莹润,被暖色的柔光一照,她双唇轻弯笑着,露出细白的牙齿。 一缕黑发擦着脸颊垂落下来,连厘抬手将头发撩到耳边,抬头时不小心撞上靳识越幽黑的眼眸。 她微微顿了下,低头继续试鞋。 不知道对方看了她多久,等她敲定梦中情鞋,再次抬头时,靳识越仍在看她。 连厘往自己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她问他:“你在看什么?” 靳识越一本正经:“看你什么时候摔倒。” 连厘说:“那你失望了。” 靳识越一派悠闲自得,依旧看着她,唇角淡淡往上提了下。 导购员把鞋子包装好,十分精美的丝质礼盒。 导购员原本以为是靳识越结账,毕竟经理忙来忙去都在服务他,而且这男人举手投足间具是浑然天成的气度,一看就贵不可攀,怎知他就站在旁边看着人家女孩子结账,什么也不干。 连厘付完款,拎起购物袋,转身找靳识越的身影,发现他正在和经理说话,便等了一会儿。 经理点头哈腰,微笑着走开。 靳识越仍闲适靠在沙发上,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无比尊贵的气息。 依他宛如皇帝视察民情般的松弛感,估摸能坐到天荒地老,宇宙大爆炸。 连厘提着购物袋,走过去,冲靳识越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靳识越掀眼皮睨她,漫声叫她:“拉我一把。” 连厘:“?” 合着大少爷是坐太久腿麻了……? 连厘没忍住笑。 “笑够没。”靳识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丝毫不觉窘迫。 连厘马上收起笑意,没有多想,直接朝他伸出手。 靳识越握住她纤细干净的手指,比棉花糖还柔软,体温却冰凉。 待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那么久,穿得也不少,半点都没暖起来。 像块捂不热的钻石。 吃瓜看戏的导购员们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 男人拉女人见多了,女人拉男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真是活久见。 这男人看起来颀长挺拔,个高精瘦跟个行走的衣架子似的,没想到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 连厘费力拉靳识越起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她脚步踉跄前行,靳识越站起来,双手捏着她肩头扶住她。 “小师妹,干嘛呢,大庭广众投怀送抱。” 她好心拉他一把,他反手兜给她一顶大黑锅。 连厘清亮的瞳眸看向靳识越,陈述事实:“你明明能自己站起来。” “嗯,你是灵丹妙药,轻轻一拉我就好了。”靳识越面不改色地曲解她的意思。 他伸手夺过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迈着长腿往电梯走:“走吧,回去。” 回去,指的是回国,返京。 连厘不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前年靳言庭飞港城,她和他一起去,搭的就是公务机。 因飞行时间较长,连厘上飞机后空乘直接带她到休息的房间,询问她用餐情况。 连厘想了想,吩咐空乘送餐食到房间来。 一方面,她本身有点宅,懒得出去;另一个方面,她得尽量避免和靳识越接触。 飞行期间,连厘果然没看到靳识越的身影,她在床上睡一觉醒来,正好抵达京城。 连厘下飞机,等行李时,靳识越从她身边路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跟他打了招呼:“识越哥。” “在等我?”靳识越调子轻懒,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像是随口一说却莫名有两分认真。 这时,他的下属之一陶肃将行李箱递给连厘。 “谢谢。” 连厘接过,转眼对靳识越说:“在等行李。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后面就不麻烦了,再见。” ------------ 第58章 前所未有的感觉 靳识越可能是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怜她,看在靳言庭或钟扬他们的面子上关照了一下她。 也可能是觉得纽约之行太无聊,把她带在身边,随时戏弄她。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 连厘决定离开靳言庭,在一定程度代表着远离靳识越。 靳家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接触。 这个想法在很久以前就冒出来了,只是那时候有靳言庭。 那会儿,靳言庭是例外。 而如今,再也没有例外。 连厘不是轻易动感情,拎不清局势的女孩子。 她能用九年时间敞开心扉,习惯靳言庭、接受靳言庭,也能用九天时间摆脱他对她的影响。 她还要替连景程找她妈妈。 不能为任何人迷失。 不顾一切出国表明心意,妄想得到感情的回应,这种冲动的行为一回就够了。 连厘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她面前,是靳识越的下属陶肃。 “连小姐,我送您回去。”陶肃说。 “不用了,谢谢。”连厘礼貌婉拒,“我已经打好车了。” 她穿着黑色大衣,没有系围巾,乌黑秀发被寒风吹得散乱在肩头,巴掌大的脸蛋上鼻尖泛红,模样可怜娇贵,一双杏眼却如有实质,透着不容置喙。 陶肃想起靳识越的话,心里赞叹一声老板未卜先知,面上神色平静地同连厘说:“打车的钱,会百倍补还给您。” “这笔买卖,您不亏。” 何止不亏,简直稳赚不赔。 连厘有点儿纳闷。靳识越下属的行事风格怎么跟他一样霸道跋扈。 “双方有意愿交易才构成买卖,单方面只能叫抢劫。” 连厘精致的面容漾着浅浅的笑意,语速平缓:“抢劫之后再补钱,好听点叫火葬场,难听点叫施舍乞丐。这两个我都不感兴趣。” 陶肃愣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她在骂老板是野蛮的盗匪。 连厘打的出租车到了,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司机师傅下来替她放到后备箱里。 陶肃伫立在原地,看着连厘上车,忽觉连小姐不是个好对付的姑娘。 绵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出租车行驶的终点不是承载连厘和靳言庭回忆的公寓,而是京北大学。 连厘轻轻推着行李箱进门时,商令语正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卷发筒,窝在床上打游戏。 商令语没带耳机,激烈的游戏征战声萦绕着宿舍,点的陪练是位声音好听的男生,时而称赞商令语,时而低声轻哄。 连厘听着那轻哄声,脑部神经一闪而过某些感知记忆。 她无知无觉地贴上某个人……那人的身体温热又结实,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势不可挡的力量裹着热意,穿透衣料,一直烧进她心头,让她暂时忘记很多东西。 只记得前所未有的感觉。 ……哪里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以致于她下意识以为不属于她。 连厘眉头微蹙,想探究来源,却无处可寻。 大概是她生病,脑子烧糊涂,记忆出错了。 “连厘,你怎么回来啦?”商令语打完游戏,掀开窗帘,忽然看到连厘。 连厘拽回思绪,推着行李箱到书桌前:“我最近在宿舍住。” 商令语以为陆教授有任务给她,没有再多问这个,她踩着梯子下床:“那正好,人多热闹,宿舍就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连厘收拾完东西,给薛舒凡发消息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她给她带了礼物。 薛舒凡没回,应该在忙。 连厘抽时间回了一趟公寓。把自己每天要用的重要物品带走,其他的她打算找到新住所再搬走。 公寓里有很多都是靳言庭给她买的,那些东西连厘都没要,她轻简轻行。 手机铃音响起时,连厘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盘点珠宝首饰,她歪了下身子抻手够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薛舒凡,连厘滑过接听,摁里免提放在地毯上,低头继续数珠宝。 “厘厘!”薛舒凡那边喧闹,震耳欲聋,她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右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相比而言,连厘这里格外静谧,她把蓝宝石项链妥善放进墨蓝色丝绒盒子里,问:“你在哪里,好吵。” “我在STAR酒吧的地下歌舞厅,你要过来吗!” 连厘故意道:“你有时间去酒吧,没时间见我?” “不是,我通宵了!昨晚到现在!”薛舒凡说,“你要过来吗,不来的话,我等会儿去找你!” 连厘看眼时间,都晚上七点了,这是通了两个宵么。 她问:“你那边有谁。” “没谁,就我和裴青寂。” “行,那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连厘把丝绒盒子盖好,起身,取外套披上,出门前,回头望了眼,黑暗里小猫机器人闪亮了两下。 像是在挽留她。 连厘不为所动,带上门走了。 她不想再做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要拿回主动权。 自己离开。 STAR酒吧经久不衰,夜幕降临时分音乐的节拍和灵魂的狂热一块躁动起来,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欢呼。 连厘脚踏台阶,不紧不慢地上二楼,走廊拐角有一对男女在忘我接吻,她扫了一眼,熟视无睹。 走了两步,却兀地想起纽约那个意外,微凉柔软的触觉。 隐在暗处的包厢,酒精味并不浓郁,空中飘渺着檀香的淡雾。连厘甫一进门,香味扑鼻,鼻翼轻轻动了动。 有公子哥见薛舒凡唱歌跳舞的风范,向裴青寂打听薛舒凡有没有男朋友,裴青寂坐在沙发上倒着酒,直截了当说:“有。” 他身后打麻将的薛舒凡听到,扭头冲裴青寂喊:“裴青寂你有病啊,你不能因为你是单身狗就挡了我桃花!” 那公子哥一听有戏,旋即问薛舒凡:“你看我怎么样?” 薛舒凡瞧他一眼,半点儿情面都不留:“算了,当单身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众人闻言纷纷哄笑。 那公子哥也不恼,都是开得起玩笑的人,跟着一起笑。 裴青寂牵唇笑了下,余光瞥见连厘,说道:“小师妹来了。” ------------ 第59章 势在必得 薛舒凡正愁手气不好,牌差,看到连厘一下子就有了逃跑的理由:“我师妹来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她迅速起身走向连厘,后面接她牌的公子哥低头看着堪比流放非洲的凄惨牌,叫薛舒凡回来,薛舒凡恍若未闻。 “厘厘,来吃水果。”薛舒凡把服务生送进来的水果端到连厘面前,“钟扬那家伙上次滑雪输的那幅字迹拿到了吧?” 连厘吃颗草莓:“拿到了。” 她梭巡四周,偌大的VIP包厢零星散落着七八个人,STAR酒吧位于贵胄之地,里外工作人员均是正职且高水准的,只开放给权贵子弟,没有暴发户,连富二代想进来都难。 权贵子弟出入的场所即便原来很普通,但只要他们心仪,就会把该场所改造成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地位。吃穿住行,均要高人一等。 裴青寂给连厘倒了杯酒,放在她面前,偏头问薛舒凡:“实验器材也拿到了吧?” “何止拿到,都用了几回。”薛舒凡高谈阔论她做的实验,以及实验器材如何提升了她的效率,她讲话的十分钟里,连厘面前的酒杯和一盘水果都空了一半。 “闻知行的订婚派对在下周,你可不能再缺失。”薛舒凡话题跳转飞速,扭头和连厘八卦。“陈薇琪交了新男朋友,也是混娱乐圈的,看来这位港城来的千金大小姐是要把我们京城的男明星都玩个遍。” “不可能,陈薇琪手再长也不可能把娱乐圈的男人全吃了。”旁侧的兄弟吊儿郎当道,“肯定会剩下一大批卖屁股的男星。” 薛舒凡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跟厘厘培养新一年的感情,别插话。” 聊八卦等于培养感情。连厘笑。 裴青寂手里拎着酒杯,晃了晃,看向连厘,眼镜框里的一双眼温润:“上次不是有事找我吗,想好了吗。” 连厘鲜少请人帮忙,一个原因是她不想麻烦别人,另一个原因是圈子里无往不利,她请对方帮了一个忙,意味着她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连厘思忖数秒,正欲开口,钟扬的声音响起:“厘妹啊,今年第一次见面。” “钟扬哥。”连厘笑着抬头看去。 钟扬坐在裴青寂旁边,裴青寂问:“识越呢?” “少爷有个电话,晚些进来。”钟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威士忌,忽而道,“应该是婶婶的电话,你说少爷都差点死在她手里,她怎么……” 钟扬话还没说完,裴青寂不轻不重地将酒瓶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音量,钟扬旋即止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找其他话题吸引注意力:“厘妹最近怎么样?” “一切如常,挺好的,没有什么变化。”连厘说。 “闻知行的订婚派对一定要来啊。”钟扬聊着聊着,突然说起笑话:“厘妹,一年365天中,哪天的时间最长?” “哪天。”连厘配合道。 “第九天,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钟扬说:“因为地久天长。” 闻言,连厘眉眼轻弯,笑了起来,似乎是被逗笑了。 钟扬立马得意洋洋地冲裴青寂挑衅,后者淡然一笑。 连厘正在笑,抬头的瞬间意外对上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目光 她双唇翘起的笑意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迈着长腿走进来的靳识越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慢悠悠道:“见鬼了?” 差不多。 连厘说:“没有。” 靳识越独占一个沙发,他长指支着太阳穴,靠坐的姿势很懒,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轻点沙发扶手。 为了表现不明显,连厘特地待了片刻,才拿出手机看眼时间:“我室友忘带宿舍钥匙了,我先回去了。” 薛舒凡想说不是有宿舍阿姨吗,连厘转头和她对视一眼,薛舒凡恍然——师妹有紧急事要走,那只是借口。 四九城的冬夜寒风凛冽,灯火依然璀璨,繁华大厦高傲挺立,交错的高架上车辆川流不息。 连厘出门没戴围巾,从酒吧出来,一阵冷风刮了过来,吹得她面颊刺痛。她抬头望了眼高楼大厦的光影,双手揣进兜里,沿着街道行走。 等候红绿灯时,她刚站定四五秒,身后忽然伸来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连厘瞬间惊惧,本能地挣扎,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力气出其大,趁她反应的瞬间强硬将她拖进路边停靠的保时捷里。 连厘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她也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在大马路、监控下把她拐走。 “砰!” 连厘脑袋硬生生撞上椅背,车门紧接着被人关上,她皱紧眉头,抬手摸着后脑勺,车厢暗淡她视线一时半会没有适应,但能明显感觉到车子在行驶。 要带她去哪里? 连厘忍着头疼想去推开车门,车门落了锁,根本无法打开。 车子前座和后座用挡板隔开,她看不见是谁开车。 连厘打开斜挎包,拿出手机,下意识打给紧急联系人靳言庭,然后显示无人接听。她正要打电话报警,车子猛然刹车,她身躯前倾往前,额头撞上隔板,脑壳都要撞碎了。手机从手里脱落。 车子停好的瞬间,驾驶座打开了,随后后座车门被人打开,连里立即转头看去,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视野里。 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巷子,前后没有人,甚至连路过的车都没几辆。 赵立铮将车门关上,打开了顶灯,他的目光在连厘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游走,夸赞道:“长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不详感漫上心头,连厘头皮发麻,想弯腰去捡掉落的手机,快速拨打电话。赵立铮直接抓住她的手,夺走手机,电话打给警察,但可惜拨出去不到一秒就被赵立铮抢过电话按了挂断。 赵立铮看了眼最新的通话,嘴角露出微笑:“想叫靳言庭?他现在可没空搭理你。靳家和段家准备联姻,这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靳家和段家联姻板上钉钉的事情,靳言庭肯定不会再管连厘。 方才在酒吧喝了不少酒,又看到连厘,赵立铮再也顾不得什么,把人拐到这里,做自己早就想干的事。 ------------ 第60章 喜欢靳言庭什么? 赵立铮表面是个斯文公子哥,实际骨子里是个变态。 尤其喜欢别人女朋友。 虽然连厘不是靳言庭女朋友,但靳大公子养的金丝雀肯定比别人的女朋友好。 他也想尝尝。 赵立铮作为赵家唯一的孙子,惹祸了有家里兜底,他平时没少做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的恶事,但几乎没有人揭发他的禽兽行径,即便揭发很快也会息事宁人。 赵立铮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魔爪。 连厘,他势在必得。 连厘保持冷静,后背紧贴着车门,直接撒谎:“就算靳言庭结婚了,我还是在他身边,你快放我下车,倘若我没有及时回去,他等下就来找你。” “高傲的段家大小姐可不会允许他在外面养情人。”赵立铮冷笑,嘲讽道,“连厘,不如跟了我,靳言庭能给的我也能给你。” 他说着,往前靠近,伸手要扯连厘的毛呢大衣。 “你想做什么!”连厘毛骨悚然,手悄无声息地探向斜挎包,勉强平静,“强奸犯法,你想坐牢吗?” 拐走连厘的人是赵立铮专门找的替罪羔羊。对方孩子生病,治病需要钱,他只要出点钱用点权,有的是穷途末路的人为他拼命。 再说了就算东窗事发,也有家族替他擦屁股。 “做男欢女爱的事情。”赵立铮伸手拽住连厘的大衣,强硬把她拉过来,“放心吧,我会轻点的。” 连厘摸到包里冰凉的刀片,手腕用力,赵立铮没料到她还有这茬,脸颊顿时被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赵立铮抹了下脸上的血,怒不可揭地看向连厘:“你他妈非要找死!” 密闭车厢空间范围有限,两人力气悬殊,赵立铮拧着连厘手腕要夺走她手里的眉刀,反被连厘踹了几脚。 “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赵立铮扣住连厘的脚,恶狠狠道。 连厘被禁锢住,正要用刀片划他。 下一秒,车门猛然被一股大力拉开,“砰”一声巨响,车外伸出一只手,攥着赵立铮的后衣领,将他从车里拖出来。 地上有尖锐的石子,随着拖行举动,刺破了赵立铮的西服,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连厘被巨大的开门声冲击得耳膜嗡嗡,她缩脑袋的同时,抬头望向车外。 拖走赵立铮的是个陌生男人。 连厘没时间思考对方是谁,她赶紧捡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打电话。 下车的时候,双腿有些软差点摔地上,她颤抖着手指点屏幕,还没敲完,一辆黑色红旗L9疾速驶过来,停在她面前。 后座车门打开,靳识越长腿一跨,下车朝她走过来。 “上车。” 连厘看到是他,心里瞬间安定,听话地上了车。她坐进后座,手指还在发抖,李夜从驾驶室下来,递给她一张毯子。 连厘顾不上道谢,用柔软的羊毛毯把自己裹住。她抬头望向前方,透过车前的透明挡风玻璃,瞧见靳识越走向被抡在地上的赵立铮。 赵立铮惊恐地看着靳识越,浑身冰凉。 靳言庭会顾及家族声誉,手下留情,放他一马。靳识越可不会…… “哥,爷,我只是跟她玩玩,叙叙旧。” “玩玩。”靳识越一脚踩在赵立铮脸上,碾压的力气极大,“你也配跟她玩?” 赵立铮绝望地挣扎,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他想说话,但靳识越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连厘听到赵立铮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登时心惊肉跳。 夜太黑,她看不太清那边的情况,只能听到凄惨无比的哀嚎声。 保镖之一的凌宇没想到老板第一次叫他护送连小姐回去就碰到这档子事,不知道该说连小姐运气好,还是说运气不好。 靳识越一脚踩在赵立铮身上,听到肋骨断掉的声响,对凌宇说:“叫赵家过来捡垃圾。” 赵立铮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糊了满脸,瞧着十分恐怖。骨头断裂的剧痛,险些让他晕过去。 连厘坐在车上,神经仍然紧绷,车门一打开,她倏地扭头看过去。 靳识越视线落在她攥着刀片的手上:“怎么,打算跟畜生同归于尽?” 连厘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刀片,她稍微放松,想放回包里,靳识越却突然抓住她手腕,掰开她五指。 白皙细嫩的掌心划开两道伤口,红色的血液早已染红肌肤。 “不小心划到的。”连厘被他手掌的温度烫到,用力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没什么事。” 靳识越径直上了车,李夜从后备箱拿了药箱递给他,他暂时松开连厘的手,打开药箱,取出棉签和碘伏。 “一点小伤,不用上药。”连厘用纸巾擦拭手上的血,同他道。 靳识越直接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拉到顶灯正下方照着。 伤口还在往外溢出血珠,连厘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声疼都不喊。 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早就吓哭了,哪会跟她一样,满脸淡定冷静,好似无事发生。 靳识越垂着眸,帮连厘处理伤口。他羽睫很长,在眼睑处落下蝶形阴影,鼻骨挺直,轮廓线条凌厉,眉眼隐含戾气,看起来极可怕。 连厘手被他抓得有点麻,放弃抵抗,建议道:“你松开,我把手放药箱上面。” 靳识越啧了声,把棉签丢到一边:“小没良心的,挺会使唤人。” 没你会捉弄人。 连厘不作声,偏过头望着车窗,外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 随着神经逐渐恢复原状,手上的疼痛慢慢明显起来,药膏触碰伤口,连厘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 “知道疼了?”靳识越偏低的声线问。 连厘用他的话回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觉得疼。” “小仙女也不会。”靳识越说。 连厘认为他在嘲讽她,就不说话了。 大少爷养尊处优,被伺候惯了,处理起伤口却很利索。 连厘在心里自问自答:噢,他在军区待过。 车窗外城市霓虹灯闪过,掠成胶片彩影,车厢内一片阒寂,针落可闻。 连厘百无聊赖,左右张望时,冷不丁听到靳识越问她:“喜欢靳言庭什么?” 厮混预计这几天。 喜欢水到渠成的,文一般节奏不快,见谅哈。 ------------ 第61章 日久生情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连厘转过眼睛看着靳识越,轻声说:“我爸去世后一直是他在照顾我,称得上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 靳识越颔首:“你喜欢他的钱。” “那我只喜欢他的钱,不喜欢别人的钱。”连厘也不生气,心态平和道。 靳识越听笑了,混不吝道:“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叫他来给你鞠个躬磕个头,谢谢你只喜欢他的钱,怎么样?” “……” 连厘手上的伤口都被他的话整自闭了,她低头盯着沾了血的消毒纸巾,心情出乎意料的轻松。 “我十五岁那年住在靳言庭别墅,有次生病了,病毒性感冒,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直咳嗽。那时候靳言庭出差,阿姨家里有事临时请假了,我以为不会有人出现,但是他回来了。” 在那之前,连厘虽然在靳言庭身边,但距离感非常重。 顶级豪门继承人费心费力照顾她,给她拧毛巾擦脸、喂她吃药、给她煮粥,是他们关系的突破点。 从那之后,他们才慢慢熟络起来。 静默几秒,靳识越问:“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喜欢他?” “当然不是。” 十五岁的年纪还小,称不上心动,只能算是连厘打开心扉的契机。 那件事是一架连接他们的桥梁。 他们站在桥的两头,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原以为能在桥中心与他汇合,可当她抬头寻去,却发现他始终定在桥头,未曾往前走过一丝一毫。 他为别人停留,描绘出一桩王子公主的美好爱情故事。 而她,演了一场又一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 “九年以来,他一直在照顾我,我很感谢他。”连厘语气坦然,“我对他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靠的是吸引,不是感动。”靳识越嘲弄地轻哂一声,“想感谢他,你怎么不给他颁个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奖?” “我没有后台能直接内定他。”连厘还真想过。 靳识越笑了声,问:“给你后台要不要?” 他的嗓音低磁悦耳,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引诱。 连厘一怔。 她抬起脸来看向靳识越,靳识越也在看着她。 车厢顶灯的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清晰,轮廓分明,鼻骨高挺,眼眸漆黑幽深似不可测的宇宙漩涡,轻易就能将人吸进去。 连厘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偏开视线说:“不要,我怕被举报。” “你那么记仇,谁敢举报你。”靳识越懒道。 连厘看他一眼,尚未开口,靳识越身躯忽然往前倾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仰,被他捉住手腕一把拽回来。 “躲什么。” 靳识越右手虎口扣住她下巴,左手长指撩开她额前的碎发,端量一番后下结论: “长了个痔疮。” 连厘加快跳动的心脏瞬间恢复正常,她一阵无语:“没有痔疮会长在额头上。” 靳识越剑眉轻佻地往上一抬:“那长在哪里?” 很普通的问题,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缺乏生活常识也并不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连厘的喉咙像被堵住了,没有立即答出来。 她抬手摸摸自己额头凸起的大包,估摸是方才刹车撞的。 两人离得近,呼吸几乎纠缠到一块,靳识越目光落在连厘脸上,看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层细软的绒毛,看她轻抿着的嫣红莹润的唇。 抿了一下,又松开,张合幅度极小,看不见藏在里面的洁白牙齿和柔软舌头。 男人灼热的呼吸扑在脸颊上,将连厘瓷白的肤色烧红一片。她抬眼看他,闯入视野里的是轻微滚动的喉结。 锋利饱满,说不出的性感。 “不痛。”连厘摸着额头的大包说,“过两天应该就消肿了。” 靳识越屈指轻轻按了下她的额头,连厘登时蹙眉“嘶”一声。 “这叫不痛?”靳识越说。 连厘用没受伤的手捂住额头,防备他再次动手:“你戳当然会痛了。” 大少爷真恶劣,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 和靳言庭一点都不一样。 行驶的红旗L9平稳停靠,驾驶座的李夜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靳识越慢条斯理下车,连厘随之从车里下来。 寒冬的夜风吹拂而至,冷意浸透皮肤,连厘打了个寒战,她抬头环顾四周,顿了顿。 靳识越怎么带她来军区总医院了? 连厘在医院见的连景程最后一面,这些年没少做梦,梦到那一天的情形。 梦里梦外的日积月累,让她有些抵触医院。 “心不在焉想谁呢。”靳识越说。 连厘望向他:“我没事,不用做检查。” “脑袋长那么大包,哪里没事了?”靳识越垂眸乜着她。 连厘扭头看医院大楼,还是觉得阴森森的,让她不是很舒服。 她在心里琢磨好话术,转回头,正要抬眼看靳识越,却有一片黑影从视线中掠过,还带着余温的高定外套已经披在她身上。 “不检查。打算等脑袋坏了,趁机敲诈我一笔是吧。” 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如一张细密的网将连厘裹住,她愣了一瞬。 她什么时候习惯他的气息了…… 连厘还在纳闷儿,靳识越已经往医院大楼去了。 她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又是一阵困惑。 今天的事是赵立铮做的,跟靳识越又没关系,他的被害妄想症到底有多严重,这都能联想到她讹他。 眼看男人越走越远,连厘叹了口气,提步跟上他。 晚上十点钟,医院探视的家属基本散去,大楼内相对寂静。 替连厘检查的是老教授,一位和蔼可亲,戴着眼镜的女医生。她身上的气质柔里带锐利,是岁月的沉淀,亦是权力的浸润。 连厘五指揪着身上的西服外套,进里面拍片子时,回头看了眼外面等候的靳识越。 靳识越也在看她。 对视三秒,连厘移开视线,心底里那股不安少了点。 做检查的时候,连厘把靳识越的衣服脱下来,等检查完,她没穿上,抱在怀里。 护士递来一杯热水,连厘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杯子,魂不守舍地喝了两口。 额头的伤已经上过药,贴着医药纱布。 连厘低头盯着腿上的外套,外套内侧刻着三个字母:JSY。 靳识越的名字缩写。 大少爷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 办公室里,老教授在看连厘的片子,靳识越在旁一块看,他垂着眼,纤长睫毛遮住那双锋锐冷淡的眸子。 连厘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陡然想起今晚在STAR酒吧钟扬说的话。 婶婶,指的应该是靳夫人。 钟扬说,靳识越差点死在他妈妈手里……他妈妈也不喜欢他吗? ------------ 第62章 美救英雄 检查报告没问题,也没有脑震荡。连厘的脑袋没缺东西,多了一个包。 从军区总医院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连厘思量过后,决定今晚回公寓住一晚。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连厘拎着药膏下车,站在车边礼貌地同靳识越道别:“今天谢谢你,再见。” 驾驶座上的李夜没启动车子,原地待命,通过后视镜望着老板。 窗沿上搭着一只根骨修长的手,指间一点猩红明明灭灭,靳识越侧目看着连厘的背影。 许是觉得冷。她走路的步速比平时要快一点。从转身到没影儿,一刻也没回过头。 连厘回到家里发现靳识越的外套还在她身上。她懊恼地拍打下额头,结果不小心拍到伤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可能脑震荡了……又困又脑震荡,智商直接罢工,撂摊子不干了。 为避免自己做蠢事,连厘洗完澡,睡一觉,隔天醒来才给靳识越发信息。 连厘:「识越哥,你的外套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连厘:「或者你的人过来拿也可以。」 等了五分钟,没回复。她就不等了,丢下手机进浴室。 连厘站在洗漱台,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额头上贴着的医药纱布,琢磨昨晚的事情。 赵立铮的哀嚎声听起来很凄惨,估计伤得很严重。 靳识越对赵家唯一的孙子下那么重的手,半点忧愁都没有,像是笃定赵家不敢吭声。 ……他手里是不是有赵家的把柄? 连厘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具体把柄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洗漱完,用完早餐,连厘出门前看眼手机消息。 靳识越没回消息。 他可能昨晚送完她赶下一场活动,彻夜狂欢,天亮才睡;连夜开游艇去岛屿玩乐也有可能。 总之,大少爷的娱乐活动数不胜数。现在没起床属于正常作息。 连厘收到靳识越消息的时候,正坐在乐团的训练室里练琴。她放下琴,拿手机看眼,很简单的两个字: 「等着。」 等什么啊。 连厘一头雾水,捉摸不透他的做事风格。 大少爷都不急,她就更不用急了。 连厘将外套抛之脑后,继续拉琴,手受伤了,拉琴的效果并不佳,她改而去弄学业,手指敲着键盘也慢吞吞的。 手受伤真的影响生活。 待手恢复好,连厘准备窝在琴房埋头练曲子,薛舒凡却提醒她,别忘了闻知行的订婚派对。 闻知行和孟意的订婚宴办的不大,只有闻孟两家长辈。 钟扬得知后,主动且热情地提出要给他办个订婚派对。 上回在STAR酒吧,薛舒凡和钟扬提起过。 钟扬主办、闻知行主角的派对,靳识越应该会去吧。 连厘拿着他的衣服,像是握着一个烫手山芋,想着赶紧还赶紧了事。 派对地点定在东郊的温泉山庄,山头单独辟出来的圣地,山水环绕,拥有独一无二的景致。 寺庙的方丈主持每年会定期领门下弟子来诵经祈福,驱除霉运。东檀壹号虽然挂了个山庄的名号,但从不对外营业,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场所。 连厘和薛舒凡一同到达,钟扬早给她们安排好房间,薛舒凡活力四射直奔大厅里,连厘路上坐车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等会儿再出去。 飘着华尔兹的大厅里,歌舞升平,闻知行端着酒,坐在裴青寂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跟人跳舞的薛舒凡。 “薛大小姐离开薛家的时候,你在国外吧。”闻知行提了一嘴。 一旁的钟扬直道:“有屁放,少事事儿。” 闻知行扯了下嘴角,笑道:“听说你前段时间捐了几百万的实验设备,裴总什么时候那么慷慨了?” 裴青寂瞥他,反问:“几百万什么时候算得上慷慨了?” 几百万对于中泰银行的太子爷来说,确实称不上慷慨。 只是裴太子爷从六亲不认的资本主义国家回来,向来利益至上,如此舍得花钱倒是少见。 闻知行将目光投向舞池中心的薛舒凡,说道:“她又换了一个舞伴,你还不出手吗?” “你是不是误会了。”钟扬说,“薛舒凡是老裴的发小,小时候救过老裴的命。” 闻知行:“救命之恩?” 钟扬如数家珍道:“老裴九岁那年,失足掉进院子的湖水里,差点丧命,是薛舒凡二话不说跳进湖里,拼命将他拖拽上岸,救了他一命。” “美救英雄。”闻知行听完后,吐出四个字。 裴青寂淡笑,一派斯文温雅的样子。 钟扬讲故事省略了许多细节,譬如倘若不是警卫出现,薛舒凡和他早就命丧黄泉了;再譬如薛舒凡耳朵进水,失聪了一段时间。 “少爷把赵家那小子打残了,现在赵家正在找名医治病。”闻知行饮了口香槟说。 “赵立铮这孙子手伸得够长,自己嫌命短,谁也救不了。”钟扬说,“驴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净踢他了,蠢得不行,惹谁不好惹少爷。” “识越今天来吗?”裴青寂问。 “没空。”钟扬点了支烟,叼在嘴角,“老爷子临时叫少爷回深宅大院,应该有重要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靳家能成为四九城的权力中心,靳老功不可没。他们这一辈世家子弟打小听靳老的辉煌事迹长大的,心底里对他既尊敬又畏惧,既想见他又害怕见他。 提到此都沉默了几秒。 直到钟扬喜出望外的一声:“厘妹来了!” 疏朗月光下,连厘站在院子台阶上,举目透过玻璃幕墙探究大厅的情况。 十几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千金聚集一堂,分外热闹华贵。 她往大厅里走,侍应生端着酒盘子问她要不要酒。 她拿了杯香槟。 “厘妹,你这头怎么了?”钟扬走过来,发现连厘额头有一小块区域颜色不对。 “不小心磕到的,没大碍。”连厘头是不疼了,但肤色还没恢复过来。 “那就好。” 钟扬给连厘细数山庄好玩的东西,提到这儿的温泉不错,她可以去泡泡。 连厘认真聆听时,一道疑惑的声音乍然飘至她耳畔:“连厘?” ------------ 第63章 想占满她的目光,和身体 连厘闻声,偏头循过去。 一袭红裙冷艳佳人的孟意站在闻知行旁边,目含惊讶看着她。 孟意几乎不在宿舍,连厘和她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过面了。毕竟校园诺大,上课没有固定座位,就算是同一个专业的也不见得会碰面,更别提她们不是。 连厘双唇轻轻翘起,漾起清浅的笑:“孟意。” “你们认识啊,那正好不用介绍了。”钟扬话虽是这么说,还是简明扼要介绍了一通,“连厘,我和少爷的妹妹。闻知行孟意一对未婚夫妻。” “我和孟意是大学室友。”连厘解释道。 孟意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说法。 闻知行穿着灰色的西装三件套,琥珀色的眼睛投在连厘脸上,打量她一番,绅士道:“经常听钟扬说起你,幸会。” 连厘伸手与他礼节性握了下手:“你好。” “拉大提琴的?”闻知行忽然问。 “神了。”钟扬眉毛一扬,“握个手都能握出来厘妹是拉大提琴的。” “没有。”闻知行从他的话得知自己说对了,刚毅的面孔染上笑意,“前年去港城,正好看过连小姐的演出。” “说来,那场音乐会,识越也在。” 前年,连厘经过层层选拔,获得和世界顶级钢琴大师在港城文化中心音乐厅演出的机会。 靳言庭恰好到港城出差两天,就去看了她的演出。 连厘在台上有看到靳言庭的身影,至于靳识越……他在不在她并没有留意。 后来结束演奏,和靳言庭去游艇宴会,倒是远远看到了靳识越。 那时她心里腹诽,他精力真旺盛,难得短暂离开军区,不好好休息跑出来浪荡,完全是个邪肆不羁的公子哥。 ……靳识越也在音乐会,连厘挺意外的。 派对正式开始,流光溢彩的大厅里,主角闻知行和孟意正在跳开场舞,氛围鼎盛热闹。 连厘梭巡四周没看到靳识越的身影。 他今天没来吗? 她掏手机给靳识越发消息,询问他是否在东檀壹号山庄,在的话她把外套还给他。 薛舒凡过来拉连厘去吃东西,填饱肚子后,又拉连厘去舞池跳舞。 跳完一个曲子,连厘说:“有点累了,我去坐着休息下。” “去吧台那边,调酒师是会所调过来的帅哥。”薛舒凡给她指路。 连厘笑了笑。 薛舒凡没说错,调酒师确实是个一米八五的帅哥,调酒技术高超,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是视觉盛宴。 她突然明白陈薇琪这位大小姐为什么热衷于让娱乐圈的男明星跟她了。挺快乐的。 连厘看着摆在面前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随便选了一杯,慢慢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钟扬的声音:“厘妹。” 连厘扭头,发现不远处沙发上坐着几位酒意正酣的公子哥,又纯又欲的女人靠在他们肩膀上。连厘认出有个面孔是当红的女模特。 “钟扬哥。”连厘站起身,视线有点模糊,“我正打算回去。” 钟扬扫了眼她面前的酒,有几杯堪比朗姆酒的烈酒。招来女侍应生,送连厘回房。 “那美女谁啊?”有公子哥问回来的钟扬。 “比亲生妹妹还亲的妹妹。”钟扬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别打主意啊,小心越爷弄死你们。” “嘿,哪有妹妹能比亲生妹妹还亲。你这话说得就不对!” “钟少喝大了吧哈哈。” “越爷呢,不久前还看见他那辆车开进了山庄。” “钟少,去叫叫他。没有他,哥们儿心都不安啊。” “要叫你们去。他的脾气怎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喊我去送死。”钟扬说,“想得美!” 众人笑成一片,美人亦是笑语嫣嫣。 回到房间,连厘酒精上头,脑袋浑浑噩噩的,她单手松开内衣搭扣,解放自己后趴在沙发上,脸埋进抱枕里。 她趴了须臾,开始犯困,睡意迷蒙时,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连厘一通乱摸,摸到手机看,大少爷终于下凡回消息了。非常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过来」 过来什么。 连厘反应半晌才意识到靳识越指的是拿衣服过去还给他。 原来他在这里啊,没看到人影,还以为他没来。 多打一个字会亏损一个亿吗,真是的。 东檀壹号山庄,特地给靳识越留了间专属套房,四周环境优美,静谧惬意,尤其适合感悟佛禅。 堪比总统套房的东厢房,连厘站在门口,抬手敲门,三下又三下,毫无动静。 她打开微信给靳识越发消息:「你房间好像没有人,衣服给你放门口可以吗?」 信息刚发完,连厘轻轻一推,门开了。 她怀疑自己喝醉发生幻觉时,那端回了消息:「门没关」 连厘以为靳识越不在,决定进去放好衣服就出来。 她甫一进门,酒气就扑鼻而至,越往里走那股清冷的酒味愈发强烈。 酒气飘进连厘鼻腔,勾得她体内沉寂的酒精分子躁动起来,脑袋有点晕沉。 走到客厅,桌子上摆满两瓶开封的威士忌和盛着酒液的玻璃杯。 靳识越仰靠在沙发上,神色寡淡索然,似是兴致缺缺。 他因为仰头的动作露出的喉结,隆起形状锋利,显得整个人慵懒又欲。 “识越哥。” 连厘把手里的高定外套平放在靳识越身旁沙发上,“衣服我放这了。” 他没有搭腔。 连厘:“我回去了,再见。” 话音落下,靳识越掀起眼皮,捉住她手腕,巧劲一扯。 连厘没有防备跌坐在他腿上,她错愕地抬头,靳识越恰好低头,鼻翼擦过她发丝。 “看看伤。”他说。 不待连厘反应,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箍住她下巴,仔细端详她额头。 男人的俊脸蓦然逼近,距离连厘只有几厘米。 他的呼吸轻飘飘落在连厘唇珠上,勾起一抹滚烫的痒意,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给谁磕头了?”靳识越瞧着连厘额头,散漫的调子说,“那么大印痕。” 没听到回话,靳识越视线往下,落在她一双漂亮的眸子上。 连厘的眼是杏核眼,形状稍圆,瞳仁莹润明亮,看起来纯洁无害,非常好相处,软妹一枚。 但她眼尾略微上翘,与人对视时目光犹有实质,宛如锐利的箭矢直击人心。 靳识越注视着连厘,眸色很深,侵略性十足,裹挟着极其危险的信号。 想占满她的全部目光,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空气充斥着淡淡的香雾,暧昧随之以指数式增长,连厘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一根隐秘的弦仿佛被拨了一下。 她身上那股柑橘的清香混着浓郁酒气,靳识越凑近她脖子,嗅了嗅,嗓音微哑问:“喝酒了?” 他灼热的呼吸顺着衣领溜进去,落在皮肤上像一团火。 连厘倏地受惊,找回一丝清醒,登时从他身上弹起来。靳识越眼疾手快,勾住她细腰一把将人摁了回来。 “怎么,我是刺猬,扎到你了?” 起落的动作太激烈,连厘心脏一上一下,剧烈跳动着。刚恢复的理智被打散,她波光流转,一瞬不瞬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眸。 靳识越盯着连厘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片刻,他稍微偏头错开鼻峰,薄唇贴过来。 印在连厘嘴唇上。 ------------ 第64章 再亲一下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自唇上蔓延至大脑神经,连厘身体倏地僵硬住。 他的力道很轻,存在感却极强,像是凶禽的羽毛轻轻拂过。 她呼吸霎时止住,心脏剧烈跳动,四肢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靳识越亲得慢条斯理,游刃有余,唇瓣厮磨须臾,他舌尖抵开她齿关,轻缓勾过她的软舌。 湿热相碰,像猝不及防的电击一般,连厘受到刺激,本能地后仰。 靳识越一只手捏住她想躲开的下巴,轻而慢地吮咬她的唇舌, 他灼热的温度透过接触的嘴唇、搭在后腰上的手掌迅速地传递给连厘。 她的温度升腾,体内酒精分子的活跃度随之提高,混沌无限蔓延开,袭上全身每一个细胞。 靳识越身上好闻的气息笼罩着连厘,酒精使得她意识模糊,面前的男人使得她心跳错乱,不禁攥紧五指。 偌大的套房里,阒寂、幽静,仿佛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靳识越揽住连厘腰的手掌往前滑,握住她冰凉的、柔若无骨的手。 他带着她的手沿着他衣摆滑进去,将她沁着冷意的手摁贴在他腰腹上。 男人身上的肌肉壁垒分明,紧实滚烫,触感舒适,热烘烘的体温像一团烈火,瞬间烤暖连厘手上的每一寸皮肤。 随着他吻的深入,连厘呼吸变得不顺畅,慢慢到来的缺氧状态令她的意识一点点回归。 连厘一只手被靳识越完全摁在他腰腹上,另一只手在找回一丝清醒理智后,抵着他肩膀,猛地将他推开。 连厘意识依然浸泡在浓郁的酒精里,她呼吸急促,杏眸氤氲着薄薄水雾,看起来懵懂迷蒙。 “你为什么把我的手放你衣服里?” 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问的是这个。 靳识越松开连厘的下巴,手臂自然而然圈住她腰,将她困住方寸之地。 他气定神闲道:“给你暖手。不用谢。” 掌心下的这副身躯,强悍而滚烫;手背上的大手硬朗而有力,前后夹击,连厘无处可逃。 她呆愣地眨了下睫毛,莹润的水眸看着他,又问:“你为什么亲我?” “问你喝酒没,你不答,我只能勉为其难自己找答案了。” 靳识越黑眸笔直地落在她脸上,嗓音蛊惑,语调似是随意:“刚才没尝出来,张嘴,再亲一下。” 连厘讶然。 他问问题,别人不回答就亲力亲为,寻找答案。 哪有这样的! 她要是说她来月经,难不成他还想扒开她裤子看吗? 变态! “你放开我。”连厘觉得体内的酒精又起作用了,脑袋晕沉沉的,以致于她方才脑海里莫名出现某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坐在靳识越怀里,双臂搂着他脖子,脸蛋埋进他颈窝,轻轻蹭动着……像是在闹小脾气,又像是在撒娇。 连厘顿觉心里慌乱,不想再待在这里。 靳识越唇角轻佻地勾起:“放开哪个。” 他搭在她腰肢的右手指骨屈起,点了点:“这个?” 连厘腰脊一麻。 接着,他握着她的左手捏了捏她手:“还是这个?” 连厘手酥软无力。 男人的眼眸微微暗沉,藏着欲色,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好似能将人吞噬殆尽。 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什么,连厘眼睫颤抖,别开视线。 “喝了酒,还敢来男人的房间。”靳识越说,“小师妹,胆子挺大啊。” “你不是也喝了?”连厘觉得他性别歧视,明明他喝得不比她少,还反过来指责她。 “对我这么放心?”靳识越眯起眼睛来瞧她,嗓音低哑。 眼前的男人是不可控的,捉摸不透的,极危险的,放心一词用在他身上简直违和。 可连厘却顿了下,没有立即反对。 “我要回去。”连厘试图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尝试两次后,终于成功,她抬眼望着他。 对上靳识越目光的一瞬,连厘心跳错了一拍。 他骨相出挑,轮廓利落而硬朗,眼尾上扬的弧度恣意张扬,浑身透着一股子格外冷酷又贵气的邪痞劲儿。 靳识越手臂依然箍住连厘腰,似乎不打算这么快就放她回去:“今晚好玩吗?” “还好。” 因为刚才的吻,连厘眼尾晕出一点胭脂的红意,那双漂亮的眸子看向他时,毫无破绽。 连厘五官长得精致,素净着张脸,肌肤如霜胜雪,顶着这么一张无瑕疵的面孔即便是作恶,也不会令人厌烦。 她看人的眼神,十分淡定沉静。 “调酒师呢。”靳识越问。 连厘一头雾水:“什么?” “不是一直在盯着他,喜欢调酒师那款的?”靳识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子,微讽道,“审美真差。” 连厘莫名其妙。 她喜欢的类型不都摆在那里了吗。 靳言庭,活生生的例子。 关调酒师什么事情。 “额头怎么回事。”靳识越看了眼她饱满的额头,又问一遍,“最近背着我给谁磕头了?” 连厘无语,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印子说:“不是磕头。是上次磕到,消肿没好全,产生的肤色差。” 而且这点肤色差不是明显,除非仔细看,或者光线格外清晰的情况下才瞧得出来。 也不知他什么视力,在略显黯淡的客厅里都能看出来。 “你放我下来。”连厘还坐在靳识越腿上,臀下的大腿肌肉结实,温度隔着衣料传过来,像是他在触碰她。 靳识越有一股很强烈的气场,连厘每次靠近他都仿佛被有实质的东西紧密地包围住。 也许是灼热的温度,也许是好闻的气味,也许是某种荷尔蒙。 很难说清是何物,只是感觉很奇怪。 靳识越靠着沙发背,松开连厘的腰,连厘赶忙从他身上离开,爬到一边的沙发上。 “喝多少酒了?”靳识越侧目瞥她,声线低沉,带点懒意。 “不多。”连厘担心他又要亲力亲为寻找答案,“大概三四杯。” “成年了?”靳识越抬起眉,颇有兴致道。 “……”第三遍了。 连厘“嗯”声,说:“我回去了。” 靳识越懒懒靠着沙发,瞥眼睨她,没作声。 连厘认为他默认了,起身离开。 靳识越看着她走出五步远的距离,又折返回来。 ------------ 来信 要是他尽到了他的本分,罗旋以后也会对罗铁柱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出去!」景欢冷声命令,见厉蓝蓝不服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直接叫来了外边的保镖,将人硬是碾了出去。 有人带头,那剩下的人便也跟着符合,听得顾解语笑意更加温和。 把还在度假的老人家给吓得,直接就给姜一阳拨去了电话,他有些嫉妒,一点羡慕都没有。 而且,事情不是你这么想的。在做眼镜的行业,框架镜片材料和隐形镜片材料,市场规模确实没有几十倍的差距。 我总觉得诗离远近,充满了安慰和温暖。总觉得,每一个刮风的日子,都是最美的行程,感受美好,然后在风雨的频繁侵袭中放松和淡漠,静如莲花,慢慢培养一颗单纯的心。 可惜,吴建国并不是特别看重血脉,他只是想利用这个继承人的身份,来获得吴氏一族的资源。 万一以后暑期里要封校,或者隔离不让外地回来的人用实验室,顾辙也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搞研究,封闭隔离管理。 在杨雪的印象中,他的记忆之中有不少的酒店,不如去那些酒店试试。 庄月先前,跟厉蓝蓝是至交好友,想来心底也是在为厉蓝蓝打抱不平。 太史傲天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默想了片刻,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总觉得此事给他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沈存志无比纠结的时候,趴在地上的老不死的捡起身边的一块烂木头,判断了一下刚才响枪的位置,随后抬手扔了过去。 “你这混蛋,看拳!”虽然改装了一个金属鼻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弗兰奇失去了嗅觉,弗兰奇当下就陷入狂怒状态,两只铁拳直接就开始往斯潘达姆身上招呼了起来。 八级超能战士亦是大陆上的顶峰战力,厉害一些的甚至能一人消灭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下方黑魆魆一片,一丝光线也没有,熊倜不知道下方距离地面到底多高,也不敢抽剑砍断上方绳索,只能歇息片刻,待到体力恢复,便慢慢向上弯曲身体,想要抓住那缚脚的绳索,缓缓爬上树去。 随后,林晨做了一些准备,布下剑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现在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任何星兽听到这样挑衅的话,都会忍不住发狂,眼前这个也不例外,它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散发着狂暴的血光,然而它并没有就此对唐辰发动攻击。 “别吹年了,你们几个根本就打不过它!”精精一下子跳到石头上,然说说道。 琅琊客栈之内,清晨的光辉原本并不明亮,忽然之间却好似神明降临,银光耀眼,凭空出现的朵朵银花看似柔美无限,却在瞬间疾驰而至,打向番邦武士后背与腿部八处穴位。 冲阎阔打了个眼sè,示意他随时听命于自己,李海也不收回手中的雷电枪,就这样提着雷电枪冲天而起。 “好,可以,没问题。”爱德华家族是苏格兰的老牌贵族,富甲天下,他旗下的产业就有码头和航运公司,当然,爱德华也有私人游艇。 就在我们一阵疑惑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巨大的娇子朝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怎么会想到要走那么远,你的家在南湖镇,要么就在青省,要么就在香港,这两个地方不好吗?你去京城上大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那里长住?有什么事情四年大学的时间还解决不了?”景元博问。 “好,那我就去柳家村一趟,中午的话就不回来了,到时候你需要人帮忙烧火的话,就叫甜妞过来帮你好了。”张翠花临走时这般说着,萧七七呢,笑着点了头。 她深蓝色的半透明睡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有几分迷离,有几分柔弱,还没睁开的睡眼,让她看起来很无助很虚弱,微微弯曲的头发显得无精打采,清秀的脸庞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话刚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戴安妮和姐姐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她们俩没喝水? “圆觉?你见过圆觉?”明月仙尊和离天若,乃至秦可卿都是吃了一惊。 我突然想起来,我从来没去注意她的家庭背景,戴安妮从来没戴过首饰,估计这和她经常练舞蹈有关,不过从她的衣服来看都不是普通的做工,价格绝对不便宜。 萧七七给苏流年分析着不利因素之后,同时告诉了她之所以要采取那样方式的好处。 她找上我,也不过是为了针对戴安妮,只是魏子轩没机会看透这一切。 如果再让莫乾回去“掌控”一下青风镇,应该只需要一掌就可以完事了。 林狂张开双臂,将饕餮真意、拳意之王的力量展现出来。饕餮武魂在身后凝聚,来回游荡。四道灵气盘旋在林狂的身边,映衬的林狂如同天神降临。 当她看到安弘的脚正朝着莫明的脑袋踏去时,直接一个飞身就扑了过去。 因为是热身赛,所以虽说是为曼联打入的首粒进球,但是他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只是给自己助攻的林加德了一个拥抱。 我摸索着卡格,结果接着了它伸过来的夜视仪。我向右扔去,右边传来柯勒的“谢谢”然后是一阵机关枪乱扫。 ------------ 第65章 咬他嘴唇(1更) 连厘走了五步,驻足脚步,摇摇头,让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些。 她停了三秒,转身,返回去。 客厅灯没开全,环境略显暗淡。靳识越仰靠在沙发上,阖着双眼,两条长腿交迭起来翘在茶几上,骨节分明的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她手机的。 “手机还给我。”连厘说。 靳识越眼皮都没睁,声线懒怠:“怎么确定是你的手机。” 放平时连厘都不会自证,但现在还是很有耐心地说了:“我知道密码,里面登的各种app都是我的信息。” 靳识越睁开眼,手指支着太阳穴,姿态很懒:“万一是你偷走,登录的呢。” 连厘脑子迟滞,不想和他争辩,直接问:“可不可以还给我?” 靳识越眼睑轻抬,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才漫声说:“可以啊。” 他话音一转:“陪我一会儿就还给你。” “怎么陪。”连厘下意识问。 “你想怎么陪。”靳识越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转来转去。 连厘转头看了眼茶几上摆放的酒瓶玻璃杯和茶具,说:“我给你沏壶茶吧。” 靳识越不置可否。 他撑着头,不声不响地看连厘蹲在茶几边驾轻就熟地烧水沏茶,紫砂壶衬得她莹润如瓷的手指格外白皙。 连厘始终没抬头看靳识越,专心致志地弄手上的东西。 她其实可以直接抢回来的。即使抢不到也可以先回去,明天天亮再说。 可转念一想,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说出让她陪他的话应该不容易。况且他帮过她那么多回,再待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水汽蒸腾,弥漫缭绕开来,半晌,客厅的空气里萦绕着上好浓郁的茶香。 连厘给靳识越斟了杯茶,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好了。” “大晚上喝茶。”靳识越耷拉眼皮盯着她,“你是想让我失眠吗?” 呃…… 不喝,你怎么不早说。 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大少爷太难伺候,连厘不干了。她正要起身离开,就听靳识越凉淡的嗓音言简意赅道: “倒酒。” 连厘抬头望他一眼,挪动位置,拿过酒瓶,瓶口贴着玻璃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手机可以还我了吧。” 靳识越腕骨慵懒地挂在扶手上,骨节匀长的手里提了杯酒。连厘看看他左手,又看看他右手,没看到自己的手机。 “我的手机呢?” “喝茶。”靳识越说,“喝完了告诉你。” 他身上穿面料质感高级的墨色衬衫,扣子松松垮垮解开两颗,衣领敞着,看起来随性极了。 连厘伸手要取过靳识越面前的那杯茶,却被他反捉住手腕,她愣然抬头。 “干什么。”靳识越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语气散漫,“现在抢我茶,明天是不是得抢我人了?” “你不是不喝吗?”连厘问。 “我不喝,你就能抢了?小土匪。” “……” 依他霸道的作风,他的东西,即便扔掉,也不能给别人。 这茶一点都不便宜……真浪费。 连厘只好收回手,清洗茶杯给自己斟茶。她坐在靳识越左前方的沙发上,慢吞吞地一点点饮茶。 靳识越坐在沙发上,闲懒地搭着长腿,不时抬起手腕呷一口酒。 一个喝茶一个喝酒,良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房间隔音效果好,山庄鸟禽动物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屋里只剩下无限寂静。 在漫长的一段弧形安静后,靳识越目光投至连厘脸庞,慢悠悠问:“要那么多钱干嘛?” 连厘冰凉的双手被茶杯捂暖,听到这个问题,她顿了顿,回答:“财迷都喜欢钱。” 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情。 连景程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女儿和找她妈妈上,到京城的前五年,人生地不熟,生活拮据,过得并不好。 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独自带着女儿找妻子,大家都说肯定是连景程做了天理不容的坏事,她妈妈才会逃离他的。 流言四起,有不少人找他们父女俩的麻烦,连景程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好女儿。 可恶劣的环境总会逼迫一个人快速成长。 连厘是个早熟的女孩子。 她知道连景程不易,也知道每次一提到她妈妈,连景程就会伤心难过。 在很多同龄人摔倒哭泣第一时间找妈妈的时候,连厘已经学会自己爬起来,笑着拍拍自己,安慰连景程:“不痛不痛,厘厘一点都不痛。” 连厘模样粉雕玉琢,嘴甜笑容灿烂,替连景程把左邻右舍的关系打点好,大家伙儿都夸她懂事,夸连景程把女儿养得好。 只有风评好转是不够的。 找妈妈是一道大工程,耗时耗力耗财。 连厘自五岁始就开始把压岁钱攒起来,利用空余时间给其他人跑腿赚钱。譬如替大人去超市买包盐,大人会把剩余的零钱给她;帮同龄孩子抓蛐蛐、背书包,获取报酬;将连景程买给她的零食洋娃娃带去学校,转卖给同学…… 小连厘找妈妈基金,数额渐渐变大。 一年到头,连厘最喜欢的日子莫过于春节。大人们给红包会大方很多。 第一次碰见靳识越那天,她坐在座椅上,心情愉快地数红包。多攒点钱,连景程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谁知道,靳识越一眼看穿她是个财迷,用钱骗她跟他打牌,赢了她的压岁钱。 那会儿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更没见过如此恶劣的坏蛋。 没有压岁钱,小连厘找妈妈基金就无法成立,成立不了就找不到妈妈……连厘委屈极了,恨不得掐死靳识越。 可他那么大个,她根本没法动手。 现在靳识越依然比她大,连厘在心里经过无数次考量:她打不过他。 思至此,连厘胸口闷闷的。 茶解不了闷,她伸手去够酒瓶,给自己倒酒,一鼓作气,咕噜噜喝光了一杯酒。 靳识越好整以暇看着她,眼尾轻挑了下:“小师妹,豪迈啊。” “手机还我。”连厘越想越气,朝他伸出手。 “自己过来拿。”靳识越瞥眼她白皙的手掌,握着她手机在沙发扶手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 连厘站起身,两步走过去,她伸手去夺手机时,靳识越将手臂举起,她扑了个空。 连厘想制住靳识越,双手按住他肩膀,一把将他往后推。 她双腿跪在他身畔的沙发上,直着上半身,抓住靳识越的衣服,把他手拉过来。 靳识越指骨一松,手机瞬间掉落在沙发上,连厘正要歪身去拿,他倏地伸臂揽住她腰。 连厘双手扶着靳识越肩膀,垂眸看向被她压在沙发上的男人,缓慢地眨了下眼。 她微凉的发丝擦过他脸颊,靳识越自下而上望着她,唇角一勾:“扑得挺麻利。打算怎么非礼我?” 连厘低头,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 第66章 暧昧,旖旎(2更) 当年他赢了她压岁钱后,被她凶残地咬出血。 靳识越便知晓,这个女孩子气质恬静中有一丝野性。 连厘从来就不是没有脾气的姑娘。 先喝了三四杯酒,后又一口气喝掉一杯伏加特。 连厘头脑已经放奔思考,只想咬眼前的混蛋,用力咬,使劲咬,咬到他说不出话来。 可她刚张开嘴,牙齿尚未来得及出场,男人滚烫的舌就探了进来,舔舐她的上颚,勾缠她的舌头。 清晰的亲吮声响在耳畔,带着濡湿的喘息声,连厘被吻得喘不过气,喉咙里挤出细小的哼声,靳识越失神一瞬。 他的吻逐渐由轻柔变得凶狠,充满了野性的掠夺。 连厘脑子纷扰,似有无数思绪混搅,她被亲得气喘,身体酥软脱力,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靳识越伸手一把将人重新捞到怀里,他大手扣住连厘腿,让她以跨坐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他手指穿过她头发,掌着她后脑勺,薄唇贴上去,吻她。 连厘感受到缺氧,却没有反抗,顺从地迎合男人,仰起纤长的脖颈同他接吻。 今天,他的嘴唇不似在纽约那时微凉。 是温热的。 厮磨间温度上升,连带着她红唇也变得灼热起来。 屋里的接吻声比窗外月色还要旖旎暧昧九分。 靳识越换气时,喉结上下滚动,唇间会发出性感的轻喘,连厘听着那声音,心脏好似被燥热的狂风扫过,颤得厉害。 她浑身的毛孔像是炸开了一样,而他的气息强势地溜进去,攻城掠地,据为己有。 连厘急促呼吸新鲜空气的缝隙里,靳识越鼻峰蹭着她鼻子,眸色沉沉地欣赏她情迷的表情。 靳识越低头亲吻连厘的下巴,一路往上,嘴唇再次印在她唇上,轻啄厮磨片刻,舌尖抵开探进去,缠住她软舌。 唇齿相依,充斥着酒精的醇香、清冽的茶香和不知来源的甘甜。 “啊,有……”连厘被吻着,声音断断续续的。 “有什么。”靳识越嗓音沙哑得过分。 连厘声如蚊蚋,说有东西在戳她。 这会儿靳识越有些混不吝,凑在她耳边轻笑问那怎么办呢,要不你戳回去? “好。”连厘乖巧应。 靳识越却是一顿。 连厘小时候和连景程住的居民楼鱼龙混杂。上小学那阵子有个精神失常的暴露怪,逮着小女孩就开始脱裤子。 好多小女孩看过后,害怕得大哭回去找妈妈。 连厘没有妈妈,也没有哭。对方脱掉裤子,手指弹着尿尿的地方,笑容诡异地看着她。 连厘眨眨眼:“好丑啊。” 那暴露怪就自己走了。 ……酒量再好,干掉一瓶烈酒,自制力也会有所懈怠。 靳识越擒住连厘的细腕,阻止她胡乱的动作,声音暗哑:“乖,别摸。” “不要。” 连厘一下子就反骨了,叫她戳她就戳,叫她不摸她就不摸。当她是机器人吗,按照指令行事。 右手动弹不得,连厘改用左手,迅速地捕获抓住。 她蛮横的性子使出来,靳识越身躯僵硬,眼神霎时沉欲。 “咦?”连厘说好像握不全,她抬头看他,正好方便了靳识越,俊朗的面孔压下来,他含住她嘴唇。 亲吻的感觉有点熟悉,连厘攥着靳识越裤子的手,抓不完,索性放弃,改而钻进他衣服下触摸他腰腹的肌肉。 “唔……”被亲吮得重了,连厘轻轻的哼出声。 那细软的声音像鱼钩一样,勾着靳识越的心,也将他浮起的欲勾得愈发烈。 他环紧她的纤腰,把她箍进怀里,大手在连厘腰肋间摩擦,撩开衣摆缓缓滑了进去。 男人的手掌滚烫,带着薄茧,游走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迭起一层层战栗。 那抹漫上脊背的酥痒,在触不到搭扣时停了半秒。 靳识越稍微拉开距离,看着气喘吁吁的连厘,眼神晦暗不明。 他停下的几秒里,连厘抬脸凑过去,主动吻他。 她的坐姿不断调整,伴随而至的是愈来愈严丝合缝的肌肤相贴。 软玉温香在怀,靳识越被连厘撩拨刮蹭,呼吸粗重,反守为攻地加深这个吻。 “看……”连厘眼角带着热气,五指揪着他衣服,艰难挤出一个字。 “嗯?” 连厘深呼吸,缓过来一口气说别人的那个好丑,看看你的。 靳识越一怔,他捏着她脸蛋,痞笑道:“只看吗。” 连厘不答话,双手搂着他脖子,把自己贴上去,张嘴啃咬他侧脖。 喝醉的人不仅她。 一波又一波的撩惹不断刺激着靳识越,他手掌托住她臀腿,直接将她抱进卧室。 连厘身体悬空,不由自主地缠紧靳识越,起落过后,她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单膝跪上来,她仰起上半身去亲他。 舌尖纠缠,水声细密。衣服一件件脱落,身体却愈来愈热。 干燥掌心蕴着磨砂的质感,酥痒从男人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漾开,连厘心跳加快,眼尾泛起绯红晕色。 视野里是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躯体,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又野性又欲。 他强悍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像在耐心解题,一步步揭开更深处的秘密。 一上一下的笔画勾勒,草稿不断溢出,使得他愈发靠近答案。 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被他掌着,连厘脚尖蜷起,体内有细微的电流在盘旋上升,伴随着他的指间动作,逐渐炸开,浑身软掉。 她还没回过味来,男人已经欺身而上。 靳识越背部弯弓似蓄势待发,撑在连厘身侧的小臂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低头吻她的同时抵进去。 夜幕愈沉,月色朦胧之下,潮汐冲涮得海岸湿滑。一阵阵风力,将窗边纱帘的软褶吹得展开又堆起。 着了火似的。 细麻的疼痛爬上神经末梢,连厘心脏剧烈跳动,有些无措,手指本能地攥紧床单,抓得皱巴巴。 她像初次学习飞翔的鸟儿,慢慢地,得其乐趣,于云端自由自在地翱翔。 耳声凌乱,细微的渍声宛如小兽进食的吞吐,小兽翻涌着缩放,释放舒服的信号。 靳识越低头亲连厘的红唇,火热的手掌摁在她腰上,让她与他贴合得更加紧密。 他的吻一路沿着下巴脸颊,细密落在她耳朵,热息灌进来,她耳垂瞬间通红。 男人的动作逐渐凶狠深重,极具占有欲。无论是她里面的东西,还是落在她唇上热烫火辣的吻,无一不昭示着他愉悦的心情。 赤裸的躯体从来不是单独的,连厘就像海底深处最稀奇的蚌壳,随着海浪上下漂浮。 靳识越不断欺凌着深海里颤抖的蚌开口子,顺着纹路,凿开探进,滋养鲜嫩的粉红珍珠,与漏进壳内的潮湿海水裹在一起。 连厘两只手攀住他宽阔的肩膀,身体泛起难以言说的快感,她仰着纤细的脖颈颤栗,额角泛出汗来。 无尽的酸麻感梭巡至全身,连厘双目迷离,视线情不自禁地往下移动,看见缠绵的景色,她忍不住颤着声吸气。 靳识越手指摩挲着连厘潮红的脸蛋,低头嘴唇抵在她微肿的唇上,气息低沉,性感得要命。 他问:“好看吗?” ------------ 第67章 月色缱绻(1更) 弹奏的力道和节奏控制得很好。 连厘无法自拔,脸颊滚烫,尾音蕴含细小的呜咽颤栗着扬起:“好看。” “那喜欢吗?”靳识越薄唇贴住她的脖颈,吮吻着细腻的肌肤。 连厘喘得不成样,根本说不出话。 京城的雪夜,有鲜艳娇嫩的花朵颤巍巍开放,顽强生机从中绽放盛开。 …… 山庄的晚风席卷吹过,窗帘不断晃动着,连厘沉溺在迷雾朦胧的海中,被海水一波又一波淹没,快要呼吸不过来。 窗外大雪纷飞,月亮高高悬挂于天幕,雪花与月色相交辉映,织出缱绻景色。 偌大的卧室,灯光如昼,地毯上凌乱的衣物交迭缠绕。 旖旎盘旋升腾,疯狂蔓延开来,充斥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靳识越撑在连厘上方,明亮的光线洒在她姣好面容上,鼻翼和额头沁出薄薄细汗,肌肤透亮似白玉。 连厘只觉脑袋空白,分不出心虚去莫思考,紧绷着沉浸在痴缠的潮热中,生理性泪水从绯红的眼角流出。 靳识越指腹轻轻蹭过连厘面颊的眼泪,薄唇轻吻她,低声哄着安抚,待她稍微缓过来后才继续。 昼夜更替,日升日落,周而复始。 连厘仿佛迷乱地漂浮在海平面,没有精力游到岸上,意识混混沌沌全在靳识越身上,她双臂搂着他宽阔的肩背,避免自己沉进海底。 肌肤相贴,彼此都享受着对方带来的愉悦。 良久,连厘躺在靳识越怀里失神须臾,他湿热的鼻息贴在她耳侧,充斥着欲的喘息声轻轻飘进她耳朵。 靳识越从背后抱住连厘,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她,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后脖颈。 连厘茫然地眨眨眼,恢复些力气后翻过身,呆呆躺着望向天花板。 “想什么呢。”靳识越支着头看她,长指拨开她面颊汗湿的发。 “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连厘声音还带着哭腔,仿佛还沉浸在水里,软绵绵的。她脚趾动了动,认真道:“你觉得呢?” 靳识越眼眸倏地暗沉,伸臂将她整个人翻过去。 连厘腰窝向下坍塌,脸埋进柔软枕头里,因视野受阻,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连厘。”他俯身吻她白嫩的肩头,胸膛紧贴着她光滑的背。 …… 所有都是迷迷糊糊的。 厮磨纠缠,暧昧接触,迷乱得不甚真实。 男人手臂紧紧箍住她腰,颀长强悍的身躯将她困住。 只记得那副高大强悍的身体,滚烫的体温、凶悍的爆发力,令她忘记一切。 翌日晌午。 连厘睡眼惺忪醒来,脑子晕乎乎的,四肢酸软乏力。 ……做梦这么真实的吗? 连厘慢慢转动眼珠子,惊觉这间房比她那间大,墙上挂着的文物稀缺昂贵——不是她的房间! 她猛地撑起身子,身体无力酸麻,仿佛不是自己的。上次去滑雪回来摔了几跤都没这么严重。 而且,她没穿衣服,身上遍布着亲吻留下的痕迹! 连厘满脑子杂乱,手腕稍微用力拍了拍额角,试图记起发生了什么。 可脑子浑浑噩噩,全然没有记忆。 她深呼吸两下,平复了一点心跳后,慢慢回想。昨晚她到东檀壹号,先回房间休息了片刻,接着去大厅参加派对,和薛舒凡跳了舞,到吧台喝了酒,然后回房间。 再之后……她收到靳识越的信息,把衣服还给他,他扣留她手机让她陪他一会儿……后面呢?她走了吗? 连厘使劲拍打额角,怎么也想不起来。正当她懊恼时,浴室的门开了。 “要吃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道微哑好听的声音。 连厘倏然抬头往声源处看去。 男人踩着懒散稳健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过来。 他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条浴巾,额头碎发的水珠滴落,淌过锁骨往下滚,滑过块垒分明线条流畅的腹肌,最终隐没腰间缠着的浴巾里,浑然天成的性感。 看清是谁,连厘心中发紧,脑袋轰地炸开。 震惊,错愕,怀疑自己在做梦。 成年男女,女的没穿衣服满身吻痕躺在床上,男的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身体残留的反应和当下面临的情况,都在告诉连厘:她昨晚和靳识越厮混在一起了! 连厘甚至想不起来事情是怎样开始的,她到底是怎么跟靳识越睡到一张床上的? 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照亮靳识越精瘦的窄腰,连厘脑海蓦地浮现她主动摸他腹肌的画面,手掌还隐约能感知到那舒服的触觉。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又是如何结尾的,连厘想不起来了。 只有潮热旖旎的过程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 啊,连厘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睡谁不好,偏偏是靳识越。 连厘心里五味杂陈,顾不及惊诧,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落地的一瞬,身子骨一软,险些跌倒。 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捡起来,迭放在沙发上。 连理拿起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套上,然而翻找两遍都没看到内衣。 “没穿来。”靳识越双手抱臂,身子松懒倚靠着墙,目光微沉地盯着她雪白肌肤上他留下的痕迹。 连厘这才想起来,她昨天回房间把胸衣脱掉了,后面觉得送件衣服很快就回去,及冬天衣服多看不出来就没再穿。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不穿内衣出现在他面前的吧? 连厘管不了那么多,她背对着靳识越迅速穿好衣服,暗自吸了口凉气。 调整好心态,转身,直面几个小时前还密不可分的男人。 靳识越碎发湿气未散慵懒搭在额前,高挺眉弓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笔直地看着她。 “怎么,吃干抹净,提上裤子打算赖账啊?” “……”大少爷莫不是有读心术。 “抱歉,喝多了。” 连厘态度诚恳,真心建议:“昨晚你也很尽兴,不如好聚好散?” ------------ 第68章 厮混,对我负责(2更) 连厘态度诚恳,真心建议:“昨晚你也很尽兴,不如好聚好散?” 昨晚她喝醉酒厮混情有可原,至于靳识越,他肯定没全醉,全醉的男人是硬不起来的。 男人基本都这样,送上门的风流艳遇,来者不拒。 靳识越浪荡事那么多,上过他床的人估计双手双脚都数不清,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过客,还不要任何东西,他没理由不同意。 连厘食指摸索着腕间的手链,没跟靳识越对视,视线落在他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根骨分明修长,蜿蜒起伏的青色血管透着烈性的美感。 她陡然记起,昨晚的极致交缠。 连厘脸颊一热,慌忙撇开视线,却瞥见他健壮手臂上形状不一的抓痕。 都是她抓的。 连厘目光往下,掠过他一双利器般的大长腿——昨晚与她的双腿交迭相缠,结实的身体藏着难以估量的爆发力。 他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处都充满着极其危险的力量感。 连厘发觉靳识越身上哪儿都不能看,但同他说话,视线又不能离太远,迅速扫一圈,眼神最终停留在桌上的蓝纹陶瓷瓶上。 靳识越半靠在床头,眼皮淡淡一掀,看着面前虽然小只却能完全容纳他的连厘。 “床上吃饱了,床下就不认账。”他嗓音凉淡,意味不明地轻笑声,“真有意思啊,把我当你小玩具使?” 小玩具,可你一点也不小。 “……没有。”连厘指尖扣着手腕的车厘子红玉,嗓子微微哑,“谁敢把你当小玩具。” “那你把我当什么,夜抛用品?” 靳识越长腿拖着懒怠从容的步伐走过来,连厘忙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靳识越姿势闲懒地搭着长腿,靠在沙发里,精壮的身体肌肉线条流畅,一举一动,每个呼吸透着慵懒和欲。 像是强悍无比的野兽。 而这只野兽之王,伏在她上方,接连不断地凶狠吞咬身下的猎物,大快朵颐。 破碎、甜腻。 连厘吞咽了下,红着脸别开视线。 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倒是清清楚楚。 “你不是也很尽兴吗。”连厘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转了下,尝试说服他,“我们都成年了,一夜情不算什么。” “没尽兴,散不了。” 靳识越好整以暇看着她,唇角勾起慵懒的笑:“对我负责,连厘。” 闻言,连厘惊讶地抬头望向他,目光与他短暂相接后,又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 大少爷老是捉弄戏谑她。 阶级分明的地位差。 连厘清楚自己身份,她只是个受靳家福泽庇佑的司机女儿,因为父亲殉职的缘故,靳言庭照顾她保护她。 连厘打一开始就想明白了。等她成年、毕业便离开靳言庭,出门独立。只是后来,在和靳言庭的相处中渐生情愫,他的关心和行为让她以为他也喜欢她。 喜欢或许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但是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她以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所以,选择坚持,耐心等待。 有感情,再大的阻碍都是小挫折;没有感情,再小的问题都是天大的问题。 九年前,连厘像是一条被淋湿的可怜猫咪,被好心的靳言庭捡回家。 九年后,连厘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需要跟在权贵身旁。 不打算负责,是个确凿的事实。 她只是个喝醉意志力薄弱的人,酒后意乱情迷睡一觉代表不了什么。 初吻初夜……众多第一次,连厘从不赋予它任何意义。自愿的、享受了就可以。 连厘沉吟不语。一条长臂倏地抻过来,宽厚的手掌捉住她皓腕,一把将她拽过去。 靳识越从背后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膀,连厘低呼一声:“你干嘛。” 她坐在他怀里,脊背毫无间隙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连厘不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要挣脱出来。 靳识越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腰肢,不容抗拒地把她带回怀里。 “不负责?”他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边。 “你放开我。”连厘缩了缩脖子,躲开靳识越的呼吸,他力气很大牢牢禁锢着她,她挣扎不了分毫。 “我活了二十七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的人。”靳识越抱着她,语气悠然,“叫什么连厘,干脆改名叫连不负责好了。” 说得他好像对每个和他上过床的女人负责任似的。 “昨晚又不是我强迫的你。”连厘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尽可能平静地陈述,“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不上负不负责。” “小师妹,嘴皮子挺利索啊。”靳识越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语调散漫,“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趁我喝醉不清醒跑到我房间,引诱我非礼我,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 连厘简直不可思议:“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觉得自己亏了?”靳识越骨节分明手指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掰过来,气定神闲道,“给你亲回来。” “……”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个传统的男人。”他忽然说。 连厘心跳如鼓,茫然地眨了下眼:“?” “珍贵的第一次原本要留到新婚夜的,结果被你拿走了。”靳识越手臂松松搂着她腰,黑眸淡淡睨她,“你要么挥刀自宫,要么对我负责,自己选一个。” 挥刀自宫是什么玩意儿。 等等。 第一次?大少爷第一次做吗,昨晚之前还是个处? 连厘狐疑地端详靳识越的神情,男人眉骨高挺,丹凤眼狭长锐利,眼尾微微上扬,立体的骨相棱角分明,极具攻击性的帅气。 冷淡嚣张的姿态随意极了,根本不走心。 身体蔓延而至的乏力酸涩让连厘回过神来,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大少爷素来混不吝,哪会是安分守己的贞洁男人。 况且,昨晚他做的明明很熟练,还懂得照顾她的感受。 尽管她最后大概率是以小晕结束缠绵的,但整体体验还是不错的。 忆至此,连厘在靳识越怀里回头,眼波流转须臾,杏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他明明知道她喜欢靳言庭,还要叫她负责。 摆明了在玩她。 这几章,删删减减十几遍,删了一千字,尽力啦,且看且珍惜。 ------------ 第69章 不想谈恋爱,那就结婚 “我不想谈恋爱。” 停了两秒,连厘补充道:“也不做情人。” 女朋友、情妇、金丝雀她都不做。 没想到靳识越斩钉截铁,根本不给她逃脱责任的机会:“那就结婚。” 连厘黑亮的眼睛染上一抹怔色,错愕地看着他。 她心跳紊乱,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逢时,来电铃音响起,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 “我手机响了。”连厘叫靳识越放开她。 靳识越施施然挪开圈住连厘腰的手臂,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里,斜眼瞥她。 连厘划过接听,清清嗓子说:“师姐。” “厘厘。”那边薛舒凡的声音干哑,听起来似乎头疼,“你吃饭了吗?” 师姐估计刚醒,没有发现她不在自己的房间,连厘没来由松了口气:“还没有。你先去洗漱,等下我去找你吃饭。” 薛舒凡“嗯”声:“昨晚玩high了,怎么回来都不记得。” 挂掉电话,连厘握着手机,轻轻吐了口气,偏头望向靳识越。 “师姐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靳识越乜视她:“过来。” 连厘原地不动:“干什么。” “让你占我便宜。” 他说得一本正经,连厘却完全不想搭理。她索性装聋子,礼貌道别:“再见。” 言罢,半秒也不停留地转身离开,步伐明显比平时快不少。 出了房间门口,连厘站在走廊上,心跳如擂,她深深地吸一口,又重重地吐出来。 顾不得四肢酸痛,连厘脚步飞快地回自己房间,生怕长手长脚的靳识越追上来,把她拐回去。 回到房间,连厘直接进了浴室,时间紧急她没有泡澡,而是选择淋浴。 淋浴间内,雾气弥漫缭绕,磨砂玻璃隐隐倒映着她赤裸的身体。 花洒的热水顺着白皙嫩滑而下,连厘被热水冲刷包裹,鼻翼里萦绕着沐浴的清香以及……某个男人特有的气息。 醒来她全身干爽舒适,没有黏腻感。做完靳识越应该给她清洗了。 连厘手轻轻碰了下,有点肿。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猝然跳进脑子,她仰头叹气。 捉摸不透靳识越的意思。 这件事他又不吃亏,干嘛非要缠着她。 心烦意乱。 能不能来位外星人立时三刻将靳识越绑上宇宙飞船,送往外太空啊。 地球家园里,有他没她。 推开浴室的玻璃门,连厘抽过浴巾,把发梢滴落的水珠擦干,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黑白职业装裙子的女士。女士露出国际标准笑容,友好同她道: “连小姐,靳先生吩咐我送这个过来。” 连厘接过礼袋,拉开一瞧,里面是崭新的女款衣物。 “谢谢。” “不客气。” 连厘关上门,拎着一袋衣服,突然生出一股将它甩到靳识越脸上的冲动。 可是不能。 生活不易,厘厘叹气。 连厘没穿靳识越准备的衣服,她检查身上他留下的吻痕牙印,最终选择遮挡严实的长裤长袖,头发也不束直接披散在肩膀。 东檀壹号山庄,内含豪华餐厅,大厨是从星级餐厅挖过来的,厨艺水平极高。 连厘坐在薛舒凡对面,单手托着腮帮子,另一手指腹捏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拌杯中的热咖啡。 不想和靳家继续来往,却误惹了最危险的人物。 靳识越真的不能原地打包回军区吗? “我昨天和裴青寂打听了一下,闻家和孟家的婚事挺曲折的。”薛舒凡陡然开口。 “怎么说?”连厘收拢思绪问。 “家世不匹配。”薛舒凡说,“孟意是富二代,家里虽然有钱,但跟四九城赫赫有名的闻家相比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那后面怎么又同意了?” “说是闻家老爷子自己醒悟了。包办婚姻都是封建迷信,他们那会儿留洋学的都是自由恋爱,时代不能越走越回去,再说孟意是高知分子,又不是什么不入流拿不上台面的女孩子,就同意了呗。”薛舒凡娓娓道来,“闻家在权力阶层里,一直处于稳定局面。检察院讲究的是平等、公正、公开,在婚事抉择上倘若以利益出发,怕是会招人诟病。” 连厘不是很懂京圈深层次默认的规则,只知道涉政的人都非常敏感。 连厘点点头:“商令语之前有说过,他们分过手,后面又复合了。” “痴男怨女变成人间佳话。”薛舒凡感悟道。 她吃了一口提拉米苏,看向连厘:“不是要搬离公寓吗,准备搬去哪里?” “回到最初的地方吧。我爸去世后,青藤路套房子转到我名下了。”连厘回答。 “那房子离学校不是很远吗?” “嗯。现在先住宿舍,陆教授给了我一大沓资料,我还没啃完。”连厘饮一口咖啡,“过几天放假再回青藤路。” 薛舒凡若有所思地干掉眼前的提拉米苏。 等上菜的时间里,不时有人走进来。都是参加派对的人。 钟扬和裴青寂他们进门,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窗边位置的连厘和薛舒凡两人。 “哟,这不是厘妹和薛舒凡嘛。”钟扬吊儿郎当的调子,“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 连厘抬睫望了眼,没有靳识越的身影:“不介意。” 钟扬嘴碎,关怀备至询问:“各位昨晚睡得如何。” 山庄远离城市喧嚣,置身于山上,环山涉水,覆盖着茂林草绿,空气新鲜,又安静,大家都睡得不错。 餐桌上,众人谈笑风生,话题也百无禁忌。 不知是谁提到纯种宠物狗,钟扬侃侃而谈:“越爷那只大藏獒,百分百纯种,凶残暴戾,对除越爷之外的人都不友好。有回我看到,问他我能不能碰。你们猜他怎么回答。” “你想死吗?” “差不多。”钟扬说,“少爷给我丢了四个字:咬死不赔。” 财神爷凶残暴戾吗? 连厘心想,挺听话呀。比她还要乖巧。 “越爷。”倏地有人站起来,喊了一声。 连厘没抬头,垂眸盯着杯里的咖啡。 钟扬循声侧头,朝靳识越招手:“这儿。” 未几,连厘察觉到有人迈着悠哉的脚步走到她身旁。 高大身形投落浓重的色彩,在咖啡上漂浮起虚影,连厘扭头望去。 靳识越审视着她表情,唇角轻扯:“不欢迎我啊。小师妹。” ------------ 第70章 我和靳言庭你救谁(2更) 刚在一张床上睡过,连厘当然不想见到他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我以为你坐其他位置。” “其他位置哪有这个好。”靳识越姿态闲适地靠着椅子,根骨分明的手指搭在铺着Axlexander Turpault餐布的长方形餐桌上。 在权势中生长的男人,尊贵信手拈来,极随意的一个举动都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质。 连厘看了眼手里的勺子,忽然感觉它变细了很多。 她立刻回神,拿手机打开微信迅速编辑信息:「你怎么坐我旁边?」 靳识越瞥一眼,单手握着手机慢条斯理回复:「不然坐哪」 连厘:「餐厅还有很多位置」 靳识越:「这就这么小,让我坐别的位置避开你,显得做作,何况这餐厅哪有位置比得过你这边」 连厘挑选的位置采光和视角是最好的,从窗户往外瞧,可以看到野生猕猴在山体上飞檐走壁,树林间嬉戏打闹。 ……行吧。 是她心里有鬼。 连厘莹亮的瞳仁倒映着聊天页面上“靳识越”三个大字,细致的眉微微蹙起来。 她点进编辑页面,把备注修改为:财神爷主人。 这下顺眼多了,看着也高兴。 侍应生端来路易十三酒,裴青寂取过水晶玻璃杯,给靳识越倒酒:“昨晚没见你下来。” “如此关心我的行程,”靳识越指骨漫不经心摇晃酒杯,琥珀色酒液轻轻荡漾着,“谁想我了?” 立即有人回答:“钟扬。他吃你醋了,寝食难安。” “靠。说得跟我暗恋少爷似的。”钟扬转头看靳识越,同他说,“我只是不服气,你专门带着藏獒飞去美国,跑大老远,那么费劲只是为了遛狗。那狗何德何能啊!” “它会吠。”靳识越嘴角微勾,语调轻慢。 “听到没。钟少,你吠几声,越爷说不定就会带你飞美国,溜你了!” “你们知道个屁!”钟扬朗声科普,“少爷那只财神爷藏獒,经历过军事化训练,可不是普通狗。” 靳识越闲适坐在椅子上,他穿着丝质墨色衬衫,领口微敞,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大家心生好奇,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男人脖子上的数道抓痕,血红的,相当新鲜。 “难怪昨晚没下来,原来是去鬼混了。”钟扬满眼希冀地看着靳识越,“昨儿个宿在哪位漂亮嫂子那里?” 闻言,一直安静喝咖啡的连厘顿感后脊一凉,偏过头望向身畔的男人,靳识越目光恰好从她身上滑过,两人短暂对视了两秒。 连厘瞧见他脖颈上明显的抓痕,心头微惊。 大少爷怎么不处理伤就大摇大摆出来了。 鲜艳的痕迹简直是在昭告天下昨晚他和人鬼混了。而且状况还有些……激烈。 “越爷这痕迹严重得跟SM一样。” “不可能是SM,越爷他做S会怜香惜玉,做M会还手。” 众人插科打诨,连厘默默收敛视线,垂着眼睫,看自己纤细白净的双手。 指甲也不长呀,为什么抓出来的痕迹如此清晰? “哪位嫂子。”钟扬好奇追问,“电视台那位美女记者?” 靳识越余光不动声色地瞥向专注盯着自己十指的连厘,语调悠然:“你猜。” 餐厅的菜品非单一,食物组合多样化,堪称味蕾盛宴。卡露伽鱼子酱,马来西亚石斑鱼,国宴烤鸭,黄焖鱼翅,鹿茸三珍等美食色香味俱全。 闻知行和孟意是在上菜前进的餐厅。闻知行身穿咖色的西装三件套,他身边的孟意一身同色系的法式长裙,男帅女靓很是养颜。 餐桌上的人数越来越多,且各个气度非凡,衣着奢贵,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在办宴会。 连厘怕冷,没穿裙子,简约优雅的毛衣搭配黑色长裤,大气淡定中多了几分邻家感。 她低头专心吃鱼,餐桌下的小腿却陡然一热,像是有什么暖烘烘的东西贴着她。 连厘思忖三秒,恍然大悟地往旁侧移开腿。 靳识越腿没事长那么长干嘛,又不是银行卡余额。 “我跟你们说,这事还真赶巧儿。孟意和我们厘妹是一个学校,一个宿舍的。”钟扬喝了口人头马酒,指着连厘和孟意说。 连厘和孟意对视一眼,前者眉眼轻弯,后者小幅度翘了下红唇。 “厘妹儿也是京大的啊,孟意都要结婚了,厘妹儿有男朋友了吗?” 连厘说:“没有。” 钟扬问:“喜欢什么样的,我们给你介绍。” 薛舒凡知道连厘喜欢靳言庭,担心这个问题让师妹烦恼,转移注意力道:“怎么只问厘厘,不问我。钟扬,你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好啊。那薛大小姐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钟扬呲牙笑,话锋一转,“让老裴给你介绍,老裴认识的男人各种类型都有,肯定有一款适合你。” 裴青寂恍若未闻。 “他自己都没女人,给我介绍个神啊。”薛舒凡吐槽道。 “也是哈,老裴黄金单身汉一个。” “话说,我还真挺好奇的,舒凡救过裴总的命,以后要是裴总结婚了,那……裴总,你老婆和薛舒凡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话题落下,大家视线纷纷投向裴青寂,眼底带着好奇。 救命恩人和梦中情人他会救谁。 裴青寂放下酒杯,抬眼看向问问题的兄弟:“你发什么疯,你自己怎么不掉进水里?” 众人哄笑:“裴总不救美女,救兄弟!” “连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闻知行将卷好的烤鸭放在孟意碟子上,问连厘。 连厘抬头看他:“谢谢,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她话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语调平缓和善,不会让人觉得冒味和尴尬。 得到答案,大家又把话题转移到即将结婚的孟意和闻知行身上,问他们领证没,什么时候领证,婚礼进度怎样,打算去哪儿蜜月…… 连厘慢条斯理地用餐,少数时候搭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安静地进食。 整晚厮混,几乎把她体力耗尽了。她现在饥肠辘辘。 连厘正细嚼慢咽地咀羊肉,搁在胳膊边上的手机屏亮了下。 来自微信的新消息。 财神爷主人:「我和靳言庭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连厘:……?? ------------ 第71章 断情绝爱中,勿扰 连厘摁灭手机屏幕,打算视而不见来着。但记起跋扈的大少爷问问题,问不出答案不罢休。 她就又打开手机,徐徐回复:「他会游泳」 财神爷主人:「要是他不会呢」 连厘:「你去救他,我在岸边给你们加油」 财神爷主人文字凉凉的:「我不会游泳」 连厘:“……” 大少爷居然不会游泳,说好的无所不能呢? 那就没办法了,她是旱鸭子,他们两兄弟一起死吧。临死前,记得写下遗嘱把钱都给她。 连厘垂眸看着微信聊天页面,抬头看靳识越一眼。 男人闲适地靠到椅背,姿态挺拔松弛,他无论到哪里都有一种到达自己领土的强大气场和视察民情的慵懒随性。 靳识越状似专心和旁人谈论,却在连厘看过去时,若有所察地侧目瞥过来一眼。 这一眼透着上位者的凉薄感,完全不像是会在微信问幼稚问题的男人。 连厘后知后觉。 他坐在她旁边,她为什么要拿着手机一条条回他消息? 搞得他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关系似的。 思至此,连厘细白手指灵活敲字:「我也不会」 退出聊天页面,她指腹一通点,把微信我的状态更改为:吃斋念佛中,勿扰。 另一层意思是:断情绝爱中,勿扰。 改完连厘就关上手机,不再看也不再回复了。 然而手机却中了邪一样,隔三差五亮起来。连厘只好重新拾起手机,看看大少爷又有什么疑惑需要她解答。 瞧清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页面,连厘怔了怔。 她握着手机,同薛舒凡说:“我去接个电话。” 薛舒凡看她:“嗯好,去吧。” 连厘慢条斯理起身,靳识越余光瞥过去,看到她手机显示的来电人员是靳言庭,他掀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连厘一眼。 连厘没留意,也没注意到他忽然兴味索然的表情。 东檀壹号山庄位于半山腰上,依山而建,背山面水,四面云雾环绕,躺在床上可见群山和晚霞。 山庄主要由普利兹克奖得主设计,宏阔的空间里,水榭楼台,木窗雕花,静谧而充满禅意。 连厘离开餐厅,走到庭院的长桥上,阳光落在飞檐翘角,于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连厘看通话记录,发现靳言庭给她打了三个电话,比以往都要多。 倘若放平时,她心底会涌出无数欣喜,而如今她心情很平静。 连厘给靳言庭回拨电话,一手拿着手机附在耳朵,一手握着石雕桥凸起来的石头。 电话一通,她平声道:“哥。” 靳言庭昨晚搭公务机回京,今天早上到盛京集团总部开了一上午的会,吃饭时候询问连厘的近况。 何助理说,连小姐暂时给张嫂放假了,连小姐最近都不住在家里。 连厘虽然下决心要离开靳言庭,但他毕竟待她不错,她也不可能打破他们之间那堵墙,让关系变得闹僵。 体面退场,双方都能留个好印象。 “学校事情多,我搬回学校宿舍住了。”连厘解释道。 陆徽尔教授对学生交给她的功课要求高,靳言庭知晓,并不怀疑:“什么时候放假。” “下周一。” 连厘顿了一下,继续说:“寒假我打算回我爸留下来的房子住。很久没回去了,顺便整理过去留下的物品。” 电话那端却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小厘,最近有碰到不开心的事情?” 连厘垂着眼看清澈的湖水,抿唇道:“没有。我只是在忙毕业设计,然后很久没回去了。” 靳言庭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文件,声音透着倦意:“真没有?” “哥,我没什么事,要是有事情我肯定会跟你说的。”连厘道。 她对他是信任的,有任何麻烦也只会寻求他的帮助。 靳言庭阖着双眼,抬手捏了捏眉骨。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乏,连厘不耽误他的休息时间:“哥,我得去忙了。先挂电话了。” 通话结束。 连厘垂着眸子看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大多数都是她和靳言庭的通话记录。 上回赵立铮的事情,她给他打了电话,没打通,后来他给她回拨,问她是不是遇到问题了。 连厘说没有,只是误拨。 薛舒凡说上位者骨子里都是自私冷血高傲,连厘是相信的。 但她也相信靳言庭其他方面的特质比自私冷血占比要多。 至于靳识越,连厘捉摸不透他,总觉得他这人藏得很深。 人不是只有一面。 除去混不吝外,靳识越的其他面是怎么样的,连厘不清楚,但肯定会有凉薄。 他在她面前,总是时不时表现出跟靳言庭做比较。 似乎很介意靳言庭。可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并不差,也没有豪门继承人争夺的纷争。 寒冷的风吹过,连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靳识越那种浪荡邪肆的公子哥会对跟在自己大哥身边九年、爱慕大哥的女人感兴趣吗? 连厘觉得不会。 暂不提其中关乎众多的恩怨,就论靳识越这个人。第一次见面,他玩心大起,坑骗她的压岁钱,到这三个月多接触,他数次戏弄她。 丝毫不走心,完全游戏人间。 是她自己慢慢卸掉了防备心,才会导致昨晚那个局面。 靳识越叫她负责,或许是因为两人在床上比较合拍,得到了却没有腻。 连厘待在靳言庭身边九年,下定决心离开他,不是为了奔向另一个男人。 “那就结婚。” 连厘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心脏剧烈震颤。 惊讶不已,又很快想通。 靳识越那张嘴,可以和砒霜一样毒,也擅长花言巧语。他要是愿意估计谁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对他死心塌地。 连厘低头查看手机余额,盯着那两笔进账,突然觉得她现在对靳识越,和当初敞开心扉接受靳言庭差不多。 他们给予物质,譬如靳言庭的机器人,譬如靳识越的钱财。 而她丢了精神层面的警惕。 那些物质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可精神却是她唯一能拥有的。 不能再这样了。 连厘给薛舒凡发微信:「陆教授找我有点事,后面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连厘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离开山庄。 她走到屋檐下,却意外看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 第72章 中毒了,要亲吻才能解毒(2更) 秋冬时节的庭院,一片落叶从树枝落下来,摇摇晃晃,直坠到地面,显出几分寂寥与萧瑟。 靳识越背倚着廊柱,长腿支地,指间夹着根香烟,烟雾缭绕在骨节分明的手指周围,被风吹散弥漫开来。 连厘左右张望,山庄的路她不熟悉,她只知道一条回房间的路,而这一条路被靳识越堵住了。 睡前,她还能喊他一声哥;睡后,委实难以叫出口。 连厘踌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过去。 靳识越墨黑瞳仁瞧着她,目光不明,如不可窥探的深晦海底,看不到一点波澜。 “去哪。” 连厘停下脚步,对他说:“回房间。” 靳识越冷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指尖轻弹香烟,抖落的灰烬掉落到盆栽里,与土壤混为一体。 连厘看了眼,想说你这样不太好吧,兀地思起这山庄好像是靳家的私产。 她闭上了嘴。 “不去泡温泉?”靳识越问。 “不去。”她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去泡温泉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靳识越显然懂得她的顾虑:“那去我房间泡。” 他专属的套房有私享汤浴,和其他房间不一样,是只为靳二公子提供的特殊待遇。 “不用。” 连厘担心大少爷霸道惯了,见不得人拒绝他,遂解释一句:“我有事得先离开山庄。” 靳识越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她:“身体不适?” 他此刻的眼神竟是认真的。 连厘心中惊异,表面淡然,仰首望着靳识越:“没有。” 她斟酌言语道:“有些私人事情,不方便透露。” 靳识越低头瞧连厘一会,声线淡得没温度:“就这么喜欢靳言庭?” 接电话前还没有私人事情,打完电话就有了。 靳言庭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去见他。 半秒钟都不愿意多等。 连厘不懂靳识越怎么突然扯到了靳言庭,只是觉得他话里带着嘲弄。 明明喜欢的是靳言庭,却和他亲弟弟上床。 她就这么喜欢靳言庭吗?喜欢到要爬他弟弟的床。 没办法做靳言庭的太太,就拼命做他弟媳。 “昨晚只是个意外。” 连厘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比较容易被靳识越带动起来,她抿了下唇,仰起头直视他:“酒后乱性,没有人当回事。我既然说了好聚好散,就代表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拿这件事出来要求你做什么。” 靳识越:“所以呢,你要去找靳言庭?” 他的嗓音凉淡,落在连厘耳边跟“你要利用我去威胁靳言庭”一样。 靳言庭即将和段施清结婚,她却还在靳言庭身边,大概令段家不满了。 靳识越代表靳家,有义务悄无声息处理掉影响靳言庭联姻的烂桃花。 这样更能说通,靳识越昨晚为什么没有拒绝她了。 他倒是舍身取义,先是为朋友献身,后又为亲人献身。 靳识越和陆薇琪不愧是一家人,都认为她会为了跟靳言庭在一起不择手段。 倘若靳言庭真的喜欢连厘,她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和不择手段,是两回事。 连厘有时候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她妈妈,连景程才会那么爱她妈妈。是不是找到了,两人一旦相处爱意就会消散……倘若她妈妈也跟靳言庭一样,告诉连景程,她不爱他。 连景程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这些问题都无果。 无果或许也算一种结果。 连厘偏理科的思维,比较实在,不是天真烂漫派。 大家都渴望被爱,等待被爱。 爱他人的同时,获得相等感情的回馈。这种概率太低了。 连厘不愿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可绕一圈却发现,她想要的有所回馈的爱,只有她自己能给自己。 “放心吧。”连厘语气过分平静,“他不喜欢我。我有自尊心,不会上赶着贴上去。” 靳识越没说话,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连厘真的不想看到任何靳家的人。 一看到他们,她就想起连景程。现在,还多了一个靳言庭。 连厘对于其他人可以做到摆烂不在意,但对自己在乎的人,她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靳识越想让她远离靳言庭直说就是了,为什么要给她提供帮助,让她卸掉防备心,为什么要和她发生关系。 该死的靳识越,真烦人。 小时候烦,现在更烦。 连厘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形,打又打不过。 她干脆放弃沟通,转身离开。 山庄的灯光渐渐亮起,光芒洒在庭院湖面,波光粼粼的。微风拂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靳识越黑眸倒映着连厘离去的背影,从容掐断烟丢进垃圾桶里,随后,长腿迈步。 连厘已经不想掐死靳识越了,她如今只想离他远远的,故而走得愈来愈快。 行至长廊拐角处,连厘尚未拐弯,身后追上来的男人大手扣住她手腕,蛮力一拽,连厘被迫转身。 “喜欢靳言庭倒是理直气壮。”靳识越手掌贴着她背,弯腰,下巴搭在她肩上,“怎么不敢理直气壮对我负责?” 无论她有多喜欢靳言庭,都得对他负责。 连厘弄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蹙眉挣扎:“你干嘛。” “中毒了,没力气。” 靳识越虚弱地抱着她,他太重了,连厘险些站不稳。 “好端端怎么会中毒?” 总不至于是自己被自己的嘴毒到,自食其果吧。 “食物中毒。”靳识越咳嗽几声,“不信你去问医生。” 幽静长廊里空无一人,连厘找不到人帮忙,她想拿手机打电话,靳识越摁住她的手:“送我回房。” 言罢,猛地咳嗽起来。 前不久吃的食物里有蘑菇菌子,连厘不疑有他。 靳识越手臂架到她肩上,距离很近,能瞥见她衣领里未消散的牙印。 “医生没给你开药吗?”连厘问。 “开了方子。”靳识越说。 连厘一手推开房门,扶着身娇体贵的大少爷往屋里走。 “什么方子。” 靳识越手指勾她的头发,声线低沉好听又隐隐带着坏笑,响在她耳畔:“要亲吻才能解毒。” 没有群哈,暂时没有精力去管理群~ ------------ 第73章 接吻 要亲吻才能解毒,他中的是合欢散吗? “你别乱说。”连厘搀着他,体力不支,声音有点喘,“没有医生开这种方子。” 靳识越淡淡掀起眼皮,黑眸睨她:“哪里乱说,我昨天就是这么解毒的。” “不信你亲我试一下。”他语气懒懒散散,悠闲又轻慢,“看看能不能解毒。” 连厘侧过头看他,琉璃般晶亮的眸子倒映着男人无可指摘的脸庞。她微微愣怔,没注意脚下的路,左脚被地毯绊了下,身体重心丧失平衡,就要摔倒。 靳识越长臂勾住连厘腰,直接将她捞到怀里,他啧了声: “怎么老喜欢往地上栽,你是哪个品种的树苗,给我带回家养算了。” 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体位发生调转。连厘方才只是怀疑靳识越中毒是假的,现在已经确信了。 她拉开距离,抬头望向他,揭露真相:“你根本没有中毒。” 连厘面容平静,洒落而下的柔光让她肌肤呈现出洁白无暇的羊脂玉质感,浓密纤长的黑睫上下眨动,像小巧精致的扇子。 “灵丹妙药,你又把我治好了。”靳识越唇角微勾,神色坦然极了。 连厘:“……” “你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连厘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咬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靳识越捞住手腕。 连厘回头:“做什么。” 他还是那四个字:“对我负责。” “我再考虑考虑。”连厘拖延时间,准备先跑了再说。 “考虑那么久,准备找别的暖床工具?”靳识越垂眸乜着她,“有我一个还不够,打算再找一个,左心房和右心房各放一个男人是吧。” 什么呀。 说得她脚踏两只船似的。 连厘眼珠子轻转了转,定眸,心里加上一层防备,直视他道:“我已经搬出靳言庭的那套公寓了,不会影响到他和段家的婚事,你不用委屈自己献身,也不要再戏弄我。” 靳识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委屈了?” 不然呢,说他大少爷下凡普度众生,乐在其中吗? “到底是我委屈,还是你委屈。”靳识越松开她的手,冷锐的眸子盯着她。 连厘被他看得心慌。她打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两个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事情发展下来,脱离了她预想的轨迹,他们的关系似乎变复杂了。 连厘只想留在京城找妈妈,不想卷入豪门纷争,然后被他们送离京城、送出国。 靳家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一开口说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京城。 她根本没法反抗。 权势的力量有多大,她比谁都清楚。 连厘待在靳言庭身边九年,可以接受一切挫败。 可靳识越呢,她凭什么要为他的一时兴起买单? 靳识越是在权势滋养中长大的,他怎么玩、怎么疯狂都无所谓。有的是人给他兜底。 连厘没有,她做的所有选择都得自己承担后果。 她在单线程上行走,只为了找到她妈妈给连景程一个交代。 不愿意跑岔路。 为避免被靳识越的话带跑偏,连厘抿了下唇,选择不回答。 “问你话呢。”靳识越提步靠近,他前进一步,连厘就往后退一步。 男人步步紧逼,连厘不断往后退,眼前就要到门口,她转身欲拉开门逃走,然而靳识越抢先一步将门阖紧,反手将门锁死。 锁门的轻微声响传来,连厘脊背贴着门板,抬头望着靳识越,目光相接间,她心脏颤了颤。 密闭的房间,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袭来,连厘下意识想躲。 然而她还没溜走就被靳识越揽住腰,抱离地面,连厘低呼一声:“你干嘛。” 靳识越把她抱到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撑在她身侧桌沿,俊脸逼近,连厘条件反射地往后仰,手摁着台面挪动。 后面放着一个古董青花陶瓷,被她不慎碰倒,摇摇欲坠三秒,靳识越扶也不扶,任由它径直坠落,嘭的一声巨响,摔碎在地。 连厘被那震声惊到,后仰的身体稍顿,将要摔下去时靳识越大手一伸,将她勾了回来。 连厘仰头和他幽冷的墨色眼瞳相撞,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到他面前。 靳识越将她困在方寸之地,低着漆黑的眸子:“又哑巴了,金口玉言,跟我说一句话掉一块金子。” 桌子硬凉,连厘手掌摁在上面冷意沁进肌肤,她神经都被冻住了。 靳识越凝视着她,唇边上翘痞气的弧度:“嘴不能白长,既然不喜欢说话,那就做点别的。” 他灼热的呼吸落在脸颊上,连厘后颈都麻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喉咙莫名干涩,犹如被蜘蛛网敷住如何都挣扎不脱的蝴蝶。 靳识越长指抬起连厘的下巴,直直看进她眼睛深处。 “嘴的用途嘛。”他瞧着她漂亮的杏眸,混不吝地说,“接吻。” 连厘心尖一惊,迅速侧头,薄唇便落在她柔软的耳垂上,滚烫的温度激得她一阵颤栗。 靳识越鼻峰贴着她,连着呼吸也是热的。 “又不是没亲过,躲什么。” “你起开。”连厘双手推着他胸膛,可是她使出了全部力气,他还是纹丝不动。 靳识越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忽然喊她:“连厘。”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带着股莫名的腔调,听得人耳朵发麻。 连厘不解看着他。 靳识越说:“手机给我。” 连厘不明所以。 不等她主动,靳识越强势地夺过她手机,摁亮屏幕,有锁屏,他照着她脸对了下,面部解锁后,他点进微信。 连厘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伸长脖子探究。 靳识越仗着极其优越的身高优势,将手机举过她头顶,连厘只能看到他锋利饱满的喉结,以及脖颈上的新鲜抓痕。 靳识越冷白修长的手指操作几下后,把手机丢还给她。 连厘低头检查手机,发现走廊分开后,他给她转了钱。现在他全收了。 “小财迷。”靳识越撑着桌面,漆黑眼瞳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心了吗?” ------------ 第74章 色令智昏 结合刚发生的事情,连厘抬头问:“这是接吻费?” 靳识越低睫看她,高挺的鼻梁差点蹭到她鼻尖,薄唇微翘:“你说呢。” “嫖犯法。”连厘认真道。 细碎的光芒落在靳识越眉宇间,薄而锋锐的嘴唇染了层柔色,格外惹眼。 他微微偏过头,呼吸洒在她脖颈:“想嫖我就直说,又不是不让你白嫖。” 连厘听到男人在她耳边的笑,轻轻痒痒,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与无畏。 勾得她皮肤起了细微颤意。 谁敢嫖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而且还是白嫖。 不过有了结婚的对比,白嫖更让连厘安心。 “我不要。”连厘手撑着桌面,避了下他的气息,“免费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靳识越眉梢向上抬了一下,手掌稍微用力掐她腰肢:“被我逮到骂我了吧。” 他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捻,激得连厘浑身发颤。 “我没有骂你,是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 “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座位?” “不用。”连厘说,“你放开我就行。” “挺会谈判啊,这位小师妹。”靳识越唇角上扬,显出了那标志性的,略带漫不经心的弧度。 连厘觉得他在挖苦她:“你放不放开?” “你负不负责。”靳识越好整以暇地反问。 连厘沉默。 换个人她或许就点头了,姓靳的,她得再三考虑。 “魂不守舍看着我在想谁。”靳识越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明亮,嗓音冷淡,“靳言庭?” 他们兄弟俩骨相有四五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连厘就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也分得出来谁是谁。 她要是点头,心高气傲的大少爷是不是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暴怒生气,摔门离开。 连厘心中顿生希冀,但又觉得很奇怪。 她如果说是,不仅侮辱靳识越,还侮辱靳言庭。 连厘脑子转得快,几秒钟的时间里,思绪转了半条长城。 她慢吞吞开口:“我在想靳老爷子。” “什么癖好,居然惦记满头白发的老头。”阴云转晴,靳识越声线带笑,音色依然散漫。 “满头白发吗,我上次看新闻他头发的颜色明明是黑白交加。” “染的。” “那挺厉害。”连厘很诚恳地赞叹。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着她绸缎瀑布似的头发,拨到她身后,露出纤细的脖颈。 连厘仪态很好,肩颈挺拔优雅,肌肤清透细腻,半点瑕疵都没有。 套房里灯火通明,靳识越端量一番连厘的神情,问:“气消了?” 消是消了,看到钱的那一刻。 虽说那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并不妨碍她高兴。 连厘倒是想问问他醒来时精虫上脑叫她负责,现在精虫有没有回到它本该待的地方,好聚好散。 靳识越懒洋洋地微眯着眼,却在对上了连厘探究目光的时候,朝她勾唇微笑。 他的丹凤眼冷淡锐利,带着目中无人的距离感,可只要眼尾含点笑意,就能瞬间蛊惑人心。 这男人长得太危险,连厘移开眼看向别处:“我没有生气。” “那去泡温泉?” 连厘摇头:“不想去。” “对温泉过敏?”他指腹在她细腰上摩挲了几下。 “嗯。” 连厘在琢磨其他事情,心神不宁,下意识应了声。她很快反应过来,抬头,倏地撞进靳识越幽深的眼眸里。 “对温泉过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调慢悠悠,“怎么不说你对男人过敏。” 连厘:“……” “或者只对名字叫靳识越的男人过敏?”靳识越不放过她,追着问。 大少爷不可一世,嘴毒傲慢就算了。怎么还有潜在的作精属性呢? 连厘如坠十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左右观察了一眼,准备从桌子跳下来,靳识越强壮的手臂环在她腰上,遏止了她的举动。 “去哪。” “我该走了。”连厘余光瞟向客厅的方向,她有点渴,但记起两人整夜厮混的事情又不想喝他的茶水。 靳识越心情不错,手臂圈紧连厘腰身,欲将她抱下来。 连厘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太高了。”靳识越闲闲道,“你摔出个好歹来,谁赔我。” 连厘:“……”哪里高了,她脚离地面顶多20厘米。 大少爷眼瞎的证据+1。 抱上去只是一瞬间,抱下来时间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箍着她腰的手臂结实有力,她的呼吸咻咻扑在男人脖颈,男人身上的香气密不可分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滋生的无形磁场搭成最牢固的暧昧包裹住他们。 都知道靳二公子权贵显赫,高不可攀。 只有连厘切身体会到,他那具凶猛的、强悍的身体,猝不及防的力量有多霸道危险。 狂热狠戾的方式让她招架不住,唇间溢出破碎的哼吟声,后脊无意识打颤。 她弓起身体挣扎,被他强势地摁回去,哑涩的声音哄着:“乖,别乱动。” 脑子仿佛断了根弦,快感仿佛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将她淹没。 …… 连厘双脚落地,感觉全身充满了靳识越的气息,她忍住往后退的本能,稳稳站着同他道别,走出房间,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连厘抬手扇了扇,试图赶走那不属于她的气味。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她脸颊温度上升了一点。 接吻……靳识越又喝酒了吧。 连厘回到房间,手机一直在疯狂弹出消息,她熟视无睹,等收拾好行李才拿过来看。 一大堆微信群消息。 哦,有一个是好友添加申请。 连厘点进新的朋友查看,瞧清是谁,顿了一下。 段施清怎么来加她微信? 连厘思忖数秒,同意申请,加了段施清的微信。 她把手机放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点进段施清的朋友圈查看。 段大小姐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几条动态,最新的一条应该是在纽约发的。她穿雅白的露肩长裙,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裙子衣料微微反光,裙角缀满钻石,束腰勾勒着精细花纹,带着中世纪欧洲宫廷的韵味。 她身侧是西装革履的靳言庭,两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的世纪恋人。 文案很简洁,就两个字:幸会。 连厘退出来,百无聊赖刷了刷朋友圈。钟扬发了一张朋友圈,祝贺闻知行和孟意订婚。 连厘指腹点进图片,一眼瞧见了照片左下方,松懒靠着沙发的靳识越。 他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冷白而遒劲的腕骨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手里提着杯酒。 厮混缠绵,刚开始他挺收敛的,做完一次,他从身后抱着她。 连厘猜想,她那时应该以为他会再来一次,可没想到他停了。 后来,酒精发酵促成了色令智昏,她说可以再来一次,他兴致很足。 连厘正在回忆,耳畔猛地响起一阵铃声,吓了她一跳。 手机屏赫然显示着“财神爷主人”五个大字。 ------------ 第75章 大少爷又中毒了? 前一秒脑海里还浮现男人不可言说的身体。 精壮,强悍,滚烫。 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连厘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 她举着手机放到耳边,礼貌开口:“你好。” 听筒传来靳识越寡淡的嗓音:“我不好。” 大少爷又中毒了? 连厘搞不懂。网络一线牵,她也懒得和他掰扯,说:“那挂了吧,我担心你影响我心情。” 她语气平和挑不出毛病,言辞却跟辟邪似的。 靳识越都气笑了:“没良心的。” 连厘听到他那边背景音有点嘈杂,脚步声、恭敬问好声以及……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 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等下出趟国。”靳识越说。 他现在就要离开东檀壹号山庄了,不是刚来没多久么?大少爷果真来无影去无踪。 但他出国干嘛要跟她讲。 连厘轻轻嗯声,诚挚送上祝福:“祝你一路顺风。” “飞机顺风飞不起来。”大少爷悠然道。 一路逆风不像个好听的祝福词。 连厘改口:“一路平安。” “换个。”他不容置喙的语气。 一个祝福词还要挑剔,大少爷比更年期的男人还要难伺候。虽然她没伺候过更年期的男人,但事儿肯定也不少。 看在他是财神爷主人的面子上,连厘思忖两秒,说道:“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靳识越这才满意。 结束通话,连厘脑海里像播放广告大片似的,记起某些确切的画面。 他紧盯着她的眼神,宽阔的肩膀,健壮的窄腰,腰腹肌肉推拉间形成的色欲感。 啊……真是让人羞耻。 迟来的羞耻感让连厘面颊温度迅速上升,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把那些少儿不宜的记忆屏蔽掉。 靳识越虽然不在山庄了,但连厘还是没留下来。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是还衣服,衣服还了,身上都是痕迹暂时也泡不了温泉,再待下去也没其他意思。 连厘收拾好东西,从房间出去。 山庄备有送客人到市中心的司机,连厘在酒店门口等候车子开来的两分钟里,碰到了顾盛。 顾盛是参加派对的公子哥之一,不过昨天晚上连厘不是和待在一起,就是和薛舒凡,他没有机会搭讪,现在机会来了。 “连厘。你怎么回去那么早?” “有私事。”连厘握着手机,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他脸上,风轻云淡道。 见她安静站在这里,顾盛知晓她没有开车过来,便道:“我有开车,顺路送你?” “不用了。”连厘婉拒道,“山庄的司机准备到了。” 司机师傅把车子平稳开到连厘面前,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连厘和顾盛道别,弯腰上车时,山间清风徐来,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飘动,雪白肌肤上交迭的牙印和吻痕尤为清晰。 顾盛看见,眸光霎时顿住。 ……靳二公子身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痕迹。 钟少明明说的是连厘是他们妹妹,而且是待在靳大公子身边的那个金丝雀妹妹。 * 连厘径直回了学校。距离放假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大家都雀跃不已,难以压制心底的喜悦。 而商令语心花怒放的时候就喜欢说这种轶事,两天时间,连厘几乎从学校东边听到了学校西边。譬如,今天从食堂回来,有小猫咪掉进河里,大家各显神通,划船去救猫;譬如,某个系的骨干情侣分分合合,在一起时甜蜜恩爱,分开时互相攻击,不干实事;譬如某个系来了位禁欲系男神教授,颜值超高,但可惜他是个授课严格,只要涉及到挂科,颜值再高也没有用…… 手链的链子有些松,连厘特地空出时间去趟宝瑞在四九城的旗舰店,让专业人员帮她换条链子。 宝瑞以华丽的宝石和奢华的珠宝而闻名,有着悠久的历史,旗下珠宝首饰通常是精致老钱的风格和独特的冠冕设计,使得繁复的工艺与钻石的璀璨相得益彰。 店里环境珠光宝气,连厘甫一进门,店员便同她殷勤备询。 连厘伸手,把用丝绸锦囊小心翼翼装好的手链倒到掌心,说:“我需要换条链子。” 店员从同事手中接过一个墨蓝色丝绒小托盘,托了那两颗精心打造成车厘子形状的稀有红玉。玉色晶莹剔透,上面雕着做工极精细的竹与梅。 店员问她,这玉无论是成色还是形状都比较少见,定制切合的链子需要耗费不少时间,问她是否急切。 连厘说不急,她要最好的。 手链的意义对连厘极大,在上面耗费多少时间和金钱她都愿意。 店员微笑,遂进去咨询技师,和连厘说大概要等两三个小时。如果不急的话,可以过些日子再来取,或者门店派人送到府上…… 连厘说不用了,我在这里等。 见她态度坚持,店员不再说其他。询问她有没有会员卡,连厘想了想,告知他姓名。 靳言庭之前带她来过,不知道有没有信息。 店员在系统上检索,很快调出客户资料,他们阅读完客户档案,呼叫店长过来,一派关怀备至,对连厘的态度恭敬不少。 连厘大约能猜出是因为什么,但也不扭捏,由店员领着去了VIP贵宾室。 连厘坐在沙发上,翻阅珠宝杂志,手边的茶放温了,端起来浅浅饮一口。 顶灯明净,照着杂志上宝瑞秋冬高珠系列的新珠宝,有胸针,皇冠,项链,都是由顶级珠宝设计师耗时耗力打造的独特款式。 翻到珠宝全球代言人国际女星的宣传图时,连厘指尖停顿住了。 她目光落在女星脚上穿的那双熠熠生辉的银色高跟鞋。 这鞋……像是在纽约旗舰店,靳识越给她换的高跟鞋。 在女人面前,他倒是没有大少爷的架子,二话不说直接折下腰,宽大的掌心托着女人的脚…… 刚思索到这里,进来一群身穿华服,衣香发美的千金小姐。 陈薇琪被一群名媛簇拥着走近,而段家二小姐、段施清的妹妹段星瑜灵魂出窍似的跟在身后。 “薇琪,那不是你表哥豢养的金丝雀吗?” ------------ 第76章 我不给男人花钱 连厘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阅品牌杂志,近期火热的男明星脸赫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薛舒凡说,陈薇琪换了新男朋友。好像是这位。 男明星套着件浅咖色西装,极大胆的真空穿法,露出大片流畅的胸腹线条,非常吸引眼球的打扮……不过身材样貌气质都没有靳识越好。 靳识越不用打扮,光是站在那里就分外瞩目。 靳识越和靳言庭的母亲陈诗妃是港城陈家三小姐。 陈薇琪父亲是陈诗妃二哥,母亲是外交部副部长。父母因为工作缘由,常年两地分居,除了重要场合需要夫妻合体出席外,基本没有来往。 陈薇琪父亲和外面养的情妇育有一子一女,母亲担心她在港区受欺负,从小就把她接到京城,放在身边娇宠。 在陈薇琪看来,金丝雀和情妇没什么两样,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古代的青楼女子比他们好一千倍,起码青楼女子是被迫无奈,还有唱跳才艺,而金丝雀们光有外表,毫无内里。 父母分离的缘故,长辈从小就怜爱陈薇琪,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陈薇琪骄纵任性。她又是个段施清牌的姐控,看到悠闲慵懒坐在沙发上的连厘,抬手拨了下耳环,厌烦道: “乱讲什么,我大表哥克己复礼,风光霁月从来不养金丝雀,她只是靳家司机的女儿,大表哥见她可怜才留她在身边,施舍她一点钱。” “不是金丝雀,是保姆吗?” “肯定啊。靳家和段家都要联姻了,哪还会有别人的事儿。” 她们没有本领可以让连厘心情起波澜,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连厘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品茶翻阅杂志。 那群人见她泰然自若的样子,均是脸色窘迫,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无比滑稽的小丑,试图吸引看客的目光,看客却不为所动。 陈薇琪早就习惯连厘的反应,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走到VIP贵宾室最大的沙发,落座。 店员拿来新一季的lookbook,店长恭敬地跪蹲在陈薇琪面前,将lookbook展开,指着上面的蓝宝石项链给陈薇琪介绍。 她的小姐妹们则在看店员端上来的新到货珠宝。 连厘熟视无睹,专心翻阅自己的杂志,耳畔陡然响起问询声:“你在看什么?” 连厘偏头,段星瑜站在她沙发后,低头凑近,脸都快要贴上她了。 段星瑜双眸盯着连厘,神情三分呆愣,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泼辣刁蛮的女生。 “杂志。”连厘把茶几上的其他品牌杂志递给她。 段星瑜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接过:“谢谢。” “没事。” “星瑜,你和她说什么话。”陈薇琪瞧见,过来拽住段星瑜的胳膊,“她是施清姐的敌人,也就是我们的敌人。” “施清姐哪里来的敌人?”段星瑜单纯问道。 碍于其他名媛在场,陈薇琪没法直说:“你别管了,反正离她远些。施清姐和言庭哥可是天生一对,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段星瑜:“哦。” 连厘扫一眼那边的盛况,店里的王牌导购跪蹲在千金们腿侧,脸上堆砌着笑容一五一十给她们介绍珠宝产品。 热闹和安静泾渭分明,连厘看眼时间,差不多到店员说的时间了。 五分钟后,店员端着黑丝绒托盘出来走到连厘面前,他掀开布料,盘中心置着红玉石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分外夺目。 “连小姐,技师已经完成。您检查看看是否满意。” 连厘点头:“可以。” 店员问现在是否要佩戴,还是装进精美礼盒里。 连厘拒绝店员帮她佩戴的建议,取过手链,单手戴在左手手腕上。 她系链子时,耳畔传来陈薇琪的声音:“她那个价格多少,我要了,出双倍价格。” “陈小姐,抱歉。这条手链是连小姐自己的,店里没有售卖。”店员歉疚道。 “宝瑞号称珠宝界的皇后,怎么连陈小姐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啊。”陈薇琪的小姐妹说。 “估计是廉价货,不值钱。”有人打圆场,为陈薇琪铺台阶。 店长在旁赔笑,据她二十几年的从业经验,连厘的红玉可遇不可求,但她不能言明。 上流社会的人骨子里高傲,瞧不起的人和事物太多了。正常,正常。 连厘瞥一眼店长店员,不想在别人的营业场所起冲突,便选择无视。 玉凉凉的,贴在腕间,迅速吸取着她皮肤的热量,与她体温同了步。连厘拉下衣袖,遮住手链,与店员交付完手续,遂不疾不徐地走出珠宝店。 外面天气晴朗,太阳高高悬挂在繁华似锦的都市上空,像是一颗流心蛋。 连厘触摸腕子,确保手链没丢。她握着手机,给裴青寂发消息。 「我时间都可以,主要看你们方便。」 连厘不放心把手链交给别人,手链不在身上她会提心吊胆。裴青寂便提议,给她和他母亲约个时间,当着她的面研究玉石。 退出聊天页面,有其他未读消息。 连厘指腹滑动,看到了靳言庭的讯息。 ……过去他是她的置顶,根本不用翻找。 靳言庭:「小厘,晚上来我这吃饭」 下一条消息是何助理问她今天在哪里,学校还是乐团,他派司机去接她。 连厘垂着眼,回复:「哥,我不去了。今天我已经和舒凡约好了。」 跟薛舒凡约好是假,与他保持距离是真。 连厘从珠宝店离开,直接回文港乐团。 室内亮如白昼,拉琴训练,一曲接着一曲,几乎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感。 直到肚子饿了,连厘放下大提琴,去茶水间找食物。冰箱只有罐装的燕窝八宝粥,她拿了一罐,坐在高凳子上,拆开慢慢吃。 “连厘。”鹿蝶衣背着小提琴包,路过茶水间看到她喊了声。 “回去了?” “嗯……唉!”鹿蝶衣皱着眉,苦恼道,“我妈咪给我设了门禁,八点前一定得回家。” 连厘表示同情:“上次有门禁的人是陈斯扬吧。” “对。”鹿蝶衣棕色的眼瞳亮晶晶的,犹如灵动的小鹿,“阮宁有个朋友叫陈薇琪,港区陈家的千金,家里有千亿资产。你说都姓陈,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可能因为陈斯扬是个男的吧。”连厘说。 “有道理!”鹿蝶衣晃晃手里的手机,“我妈咪打电话催我了,改天再聊。” 连厘:“再见。” 乐团白天满是节奏不一的乐器声,夜晚降临逐渐回归真正的冷寂。 搁在手边的手机亮了下,微信弹出新消息。 财神爷主人:「请我吃面」 依然是霸道至极的四个字。 连厘擦拭手指,徐徐打字:「少爷,我不给男人花钱。」 ------------ 第77章 找不到你,我就来了 财神爷主人:「睡之前不知道我是男人,睡完才知道?」 他说的是第一次请他吃面,怎么没有这种原则。 连厘搭在白色木桌上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解释:「上次你帮我找回手链,是恩人。」 请恩人吃饭,再正常不过。 连厘退出聊天页面,单手托着腮帮子,另一手打开朋友圈。 都是正常的动态,没什么特殊的。 刷到什么,她指尖凝滞了下。 段施清发了新的动态,图片是坐落在中轴线的星级餐厅,背景是璀璨的京城夜景。 霓虹灯亮起来,整个城市闪烁着光彩,灯火如繁星点点,远处的建筑物也被点缀得金碧辉煌。 动态文案简洁,仍然是两个字:「庆祝」 连厘以为段施清加她微信是有事找她,可两人从最开始的简单问候后,就没有再说过话。 段总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搭理她这个小喽啰并不奇怪。 说不定在段施清眼里,她只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幼稚小妹妹,就像是陈薇琪和段星瑜一样。 连厘正欲滑过去,忽然瞧见什么,她点进图片,放大两倍,定睛一看,玻璃窗上倒映着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人影。 连厘对靳言庭太熟悉,以至于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影是靳言庭。 所以,他今晚本来是打算正式跟她介绍段施清吗? 连厘不知道答案,也不想再为靳言庭纠结。 没有意义的问题,即便想再多,也没有意义。 她往下滑,看到阮宁发了一组向日葵的美照,乐团许多人在下面评论说好美、堪比太阳、黄色好耀眼……诸如此类。 黄色。 靳识越现在在连厘这里多了一缕黄色,只不过这个黄色不是耀眼太阳,而是…… 连厘索性退出朋友圈,大少爷又给她发了消息。 财神爷主人:「一顿饭就报恩了?小师妹,老师没教过你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什么以身相许,明明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连厘:「教过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都请他吃一顿饭了,他还想怎么着。 此刻小群里热闹腾腾,连厘点进去快速看了下聊天记录,钟扬在张罗春节过后的活动。 过年的前几天他们都得在家里收敛平日作风,摆出世家子弟的教养和本分去应酬各种各样、地位或高或低得长辈。那三天端着姿态,后面肯定要来几场放浪的娱乐放松自己。 钟扬集思广益,提到说城里管控严格,不能放烟花,坐游艇出岛,岛上设施齐全,还能放烟花大秀。 春节要到了。 以前靳言庭还会抽出时间,短暂地陪连厘过年,而今年……看来她要自己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靳识越提到面地缘故,连厘现在很想吃面。以前想到面,她只会想到杨叔地台北牛肉面,现在心里却多了其他的念想。 茶室的炸酱面。 连厘摇摇头。 根据茶室员工说的话,茶室应该不卖炸酱面,只是那位会老手艺炸酱面的师傅在茶室罢了。 连厘看眼时间,差不多19点了。她把空罐子丢进垃圾桶里,起身回练习室把大提琴安置好,然后收拾东西离开文港乐团。 连厘直接去了牛肉面店,大冬天和临近过年,店里客人并不多。这间店不算盈利,但也没有亏,基本收支平衡。 面的口味和食材都算上乘,早些年连厘建议过杨叔换个地方开,照他的手艺在人流量多的地方生意肯定会火爆。但杨叔说,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杨叔喜欢清净一点的地方,胡同巷子可以满足他的要求,她就没再说服他。 来的路上下了场中雪,连厘没带伞,下车子穿过巷子到店里,身上沾了不少雪花。 她在门口将白色的围巾摘下来,拍了拍,又晃了晃脑袋,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连厘把围巾挽在手臂,推门走进去,温热的空气瞬间将她包裹住。 香味扑鼻,连厘环顾四周,找到杨叔,弯着眉眼笑道:“杨叔。” “厘厘啊,来吃面啦。”杨叔正在擦拭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擦干净才走到连厘桌前。 “还是老样子?” 连厘甜笑:“嗯,老样子。” 杨叔做了二十多年的面,手艺熟练,很快就端着面送上来了。 “牛肉面和小三样,花枝丸、盐酥鸡、蚵仔煎。”杨叔将面和小吃从托盘移到桌上,摆在连厘面前。 小三样每类份量不多,各一点。 起源于连厘每个菜都想尝尝,但太多吃不完又浪费。 所以杨叔给她弄了个“全家盘”。 “谢谢杨叔。”连厘拿筷子尝了下花枝丸,她眼神瞟向店里的布局,没有以往过年前的喜庆氛围。 “今年打算回台北过年。”杨叔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笑起来脸上有明显的皱纹,“这里就没怎么布置。” 连厘停了一秒,抬睫看向杨叔,开玩笑道:“我还以为杨婶克扣你零花钱了呢。” “你杨婶喜欢管东管西的。”杨叔也笑,“被人管是件幸福的事情。” 连厘翘起双唇,杏眼洒了碎星般晶亮:“您是身在福中很知福呀。” 披着头发吃面不方便,她将乌黑柔顺的长发拢住,简单用头绳扎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杨叔后天回台北,后天面馆便关门歇业,预计年后恢复营业;杨婶和杨叔的儿子比连厘大三岁,学的法律,毕业后进了名牌律所工作,忙得没有时间谈恋爱。 “男朋友怎么没来?”杨叔问。 连厘闻言,思忖两秒才明白男朋友指的是谁:“他没时间。不是男朋友。” “这么多年,你就带过他一个人来吃面。”杨叔语气遗憾,“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不交往可惜了。” “确实可惜。”突然而至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懒洋洋,连厘抬头,见靳识越长腿一迈走到她跟前。 也不知什么听力,这都能听到,顺风耳吗? 连厘:“你怎么来了?” 头顶暖白色的光落在靳识越墨色的发上,他一手插兜,一手懒散拎着西服外套,低头看她,眼尾扬着恣意的弧度。 “找不到你,我就来了。” ------------ 第78章 怕我亲你? 这话说得和全城通缉她一样。 连厘视线往他肩上未融化的雪花瞥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那你真闲,没有其他事情做。” “其他事情哪有跟你吃面重要。”靳识越拉开她左边位置的椅子,施施然落座。 ……讹她钱财最重要。 连厘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牛肉,在赤裸相待,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后,真不想见到他。 杨叔看看连厘,看看靳识越,目光又回到连厘身上,心里笃定这对小情侣在闹别扭。 “今天吃什么面,叔给你做。” “和她一样。”靳识越瞥眼睨向连厘碗里还剩半碗的面,从容自若道。 “好嘞!” 靳识越坐下的瞬间,连厘就自觉地把双腿挪开,避免碰到他,然而他伸脚一勾,硬生生将她两条腿给勾了回来。 “你干嘛?”连厘双腿被他扣押着,无法动弹,活像被枷锁锁住了。 “吃面。”靳识越悠闲道。 “我问的是,你干嘛锁我的脚?”连厘用力蹬了蹬两只脚,他纹丝不动。 “阻止你跑去吃独食。”靳识越说。 什么呀,她又不是在逃饭桶。 “你松开,我请你吃面就是了。”连厘好声好气地同他谈判。 “晚了。”靳识越说,“迟来的面狗都不吃。” 真是个大少爷,请他吃面还得掐点是吧? 过了良辰吉日就得诛连九族。 别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他倒好夹着双脚吃饭。 而且夹的还是她的双脚。 挣扎无果,连厘选择忽视桌下的异样,垂着眼专心吃面。 杨叔没多久便端上来一碗牛肉面,香葱香菜放在单独的碟子,靳识越照旧将碟子拨到一旁。 杨叔坐在收银台,望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两位年轻人食不言,吃得慢条斯理又优雅,光是坐在一起也是极好看、极般配的。 目光往下移,杨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年轻人感情真好,吃个面都难舍难分。他那会儿和老婆谈恋爱时候也是,恨不得时刻和老婆黏在一起。 岁月啊,都是岁月。 连厘时而吃面,时而吃小吃,吃得比较慢,尽管她来得比靳识越早,但他还是比她先停筷。 连厘瞧一眼他的碗,映入眼帘的是汤水和几根面条……没有上回那么铺张浪费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山珍海味,挑剔娇贵的大少爷,居然吃光了。 看来是真的想吃面。 靳识越松懒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口气:“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什么,不言而喻。 负不负责的世纪大难题。 他鼻峰高挺,漆黑的眼瞳冷锐如刃,慵懒松弛的姿态,完全只允许她回复一个答案。 连厘莹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同靳识越对视片刻,说:“最近在忙,没时间考虑。再过段时间吧。” “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靳识越盯着她,即便知晓她是在拖延时间,但也明白不能逼她太急。 连厘思索道:“一个月内?” 靳识越:“三天。” 30天直接变3天,都打骨折了。 “……半个月。”连厘缩短一半。 “明天。”靳识越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 “十天。” 不待他否决,连厘又道:“我选毕业设计的题目都考虑了一个月多,时间少于十天的话,怕是没办法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他要是接受不了就出门分道扬镳,从此沦为陌路人。 靳识越眉梢向上轻轻一抬,目光含义不明:“威胁我?” “不敢。”连厘睁眼说瞎话,“我胆子小,从小连蚂蚁都不敢踩。”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靳识越还是那副散漫模样。 “你对我有误解。” 连厘的眼神很平静,但不是双眼无神那种,她的瞳仁折射着钻石般的星芒,目光犹如一把软剑,轻柔却锐利。 靳识越绅士风度地咨询:“床上把我吃干抹净,床下装陌生的人不是你?” ……好吧,是她。 “我什么时候和你装陌生人了?”连厘有理有据地辩驳,“你的消息我都有回。” 靳识越扯了下唇,声线淡得没温度:“我还得感谢你没有把我当炮友,而是把我当网友?” 厮混这件事,按理来说双方处于平等地位,都不理亏。 可他叫她负责,而她不想,便导致她没有理了。 连厘脑子神速运转,说:“你转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既然是和好费,那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继续做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好了。” 他们不至于是仇人,她对他半点恨意都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倒是可以有。 靳识越寡着一张帅气的脸,狭长冷淡的双眸幽幽盯着她。 连厘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冷锐,压迫感极强,倘若她再小个几岁说不定会被他吓得手足无措,眼眶通红。 靳识越:“一天到晚跟我撇干净关系,累不累?” 他的语气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连厘自然不会傻到他是真的在问她累不累了。 但大少爷的话,还是得回答:“不累。” 靳识越意味不明的轻哂一声,黑眸探究着她的表情变化:“那晚这么热情,把我当做靳言庭了?” 怎么又扯到靳言庭身上了。 连厘蹙眉:“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旁人。” “行。”靳识越径直站起来,投落而下的阴影笼罩在连厘身上,他抬腕看腕表,“现在20点16分。十天时间,要是超一秒钟,你就等着被我关起来吧。” “……”怎么还恐吓人呢。 连厘脚被他勾得有些麻,坐在椅子上休息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她走到收银台:“杨叔,结账。” 杨叔笑吟吟道:“你男朋友结过了。” 知道大少爷不抠门,只是喜欢玩弄人,但连厘还是有点意外。她从店里出来,环顾周围,没瞧见靳识越。 他应该走了。 连厘戴好围巾,穿过巷子到马路时,一辆柯尼塞格嚣张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没降下来,可驾驶座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连厘熟视无睹,往前走一点,那车就往前开一点,耽误她打车,最后她停下脚步,抬手敲车窗。 车窗依然没降下来,反而是手机响了。 连厘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靳识越懒洋洋丢下两个字:“上车。” 然后,挂断了。 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连厘踌躇数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打算和他说完就下车。 为了避免他锁车门,她特地留了一条缝,没有关车门。 靳识越单手搭着方向盘,视线从车门的缝隙滑过,缓慢地落在连厘脸上。 他侧过身子,毫无预兆地伸手过来,连厘警铃大作,下意识避开,后脑勺贴着椅背。 “砰”一声响,车门牢牢关闭。 靳识越低垂着眉眼,温热的气息混合着微微的凉意扑打在她脸上。 “不关车门,怕我亲你?” ------------ 第79章 炽热的吻 两人的视线无处可逃地交汇在一起。 路灯的光穿透车前挡风玻璃透进来,洒落在男人肩膀,影影绰绰间,映得他五官和眼睛愈发深邃,那双足以吞噬人的黑眸正盯着她。 四目相对,连厘纤长浓密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下,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指尖慢慢地蜷缩。 靳识越轻垂眼睑看着她,唇角扯起一丝别有深意的弧度。 “少做梦了。” 他坐回驾驶座,启动引擎。 车子飞驰行驶在马路上,连厘转了转琉璃般的眼珠子,脑海浮现刚才发生的事情。 —“怕我亲你?” —“少做梦了。” 她什么时候做过他亲她的梦了? 莫名其妙。 她才没有觊觎他的美色。 城市夜晚道路的车流如织,光影折进车里,淌过靳识越轮廓锋利的脸庞。 连厘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瞧着窗外飞速往后退的建筑物和绿化带片刻,她转回头,对靳识越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公交站,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就行。” 靳识越单手掌着方向盘,侧目瞥她:“当我司机呢。” “不是。”连厘解释道,“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怕你不方便。” “比较远是有多远,你去的地方是月球火星?”靳识越懒声道,“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方便了,你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是准备绑架我吗。” 连厘没想到她一句话,他能回那么多句,在军区待过的男人不应该是沉默寡言的嘛? 连厘知晓自己刻板印象了,改口道:“是我不好麻烦你。” “我都没说话,你就替我觉得麻烦了。怎么不见你替我拿回我的清白之身?” “……” 连厘默了默:“清白是自己给的,别人拿不走。” 靳识越闻言,低低地笑出声,尾音撩着人心。 他黑眸睨着她,唇角微扬道:“怎么,我还得检讨自己?” “适当反思有利于身心健康。”连厘语调平缓。 靳识越眉梢微挑,起了兴致:“看来你经常反思,说说睡完我,你感悟出了什么人生大道理。” 连厘偏过头望向他,男人侧脸棱角分明,薄削的唇噙着笑意,一副散漫不经的模样。 “暂时想不出来就回去给我写篇文章发我。”靳识越目视前方,前面不远处就是路口了,问她:“去哪。” 她既然说比较远,那地点就不是公寓和学校。 依大少爷的霸道不讲理,连厘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是不会同意将她丢在大马路上的。 连厘:“青藤路21号。” 靳家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连景程和连厘的恩人。 当年连景程带着连厘来京城,又要照顾女儿又要找妻子,时间和精力都不充裕,工作屡屡碰壁。 长久的入不敷出,存款基本花光了。连景程尽可能给连厘提供好的生活,他自己则时常吃不饱穿不暖。 后来阴差阳错进靳家做司机,承蒙靳老爷子恩惠,不仅给连景程接送女儿上学的充足时间,还帮他们办好在京城的手续。包括户口、居住、房子等。 靳家里外都有警卫守着,能在那里工作的人都非同寻常。即使是司机,也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 连景程破例进靳家,他打心底里感谢靳老。 尽管对靳老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随口吩咐,兴许第二天就不记得了。但是对于连厘和连景程父女俩而言,靳老是雪中送炭,是他们生命中的大恩人。 小时候连厘以为靳家的人都跟靳老一样,是善良的大好人。谁知碰到了靳识越这个恶劣的混球。 他总是在颠覆她的认知。 连厘蓦然想起上回在万颐华府碰到的裴家小女孩,她估计和她一样,被靳识越骗了。 表面,酷酷的大哥哥。 实则,凶残的不良少年。 连厘童年生活过得虽然拮据,但因为有连景程,她并不觉得艰难。 现在仔细回忆,她童年唯一的阴影大概是靳识越。不然她也不会记那么久。 烦人的靳识越。负什么责,他怎么不上天呢。 每每想起,连厘都越想越气。柯尼塞格驶进青藤路21号的小区里,平稳停在住宅楼前。 “谢谢你,再见。”连厘干脆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车,绕过车头准备往楼里走。 “站住。”身后传来靳识越洇着懒意的嗓音。 连厘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靳识越说。 路灯昏暗闪烁,女生身形瘦薄,站在不远处像块白玉雕塑,一动不动。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车窗边缘,歪歪头,义正严辞道:“离那么远说话,没礼貌。” 他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正经样子。 连厘往前迈近,停在距离车子一步远的距离,站姿笔挺地看着驾驶室的靳识越。 路灯的光影投进车里,映在男人骨相锋锐的五官上,将俊脸切割成明暗两半,他撩起眼皮,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格外能蛊惑人。 靳识越朝连厘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这样不能说吗?”连厘站在原地问。 “不能。”靳识越斩钉截铁。 连厘往前迈了半步,站在车边弯下腰,凑近看车里的靳识越。 “什么事。” 她刚弯下腰,下一秒一只宽厚的大手从车内伸出来,绕到她后颈,完全扣住,往里摁。 男人火热狂妄的气息朝连厘侵略过来,紧接着的是唇上温热柔软的触觉。 连厘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他滚烫的唇舌撬开她的唇缝,势不可挡地卷进来,舌尖勾缠她软舌,霸道地吮咬她的唇舌。 “唔……” 靳识越比先前还要强硬执着,舌头深入连厘的口腔。他像要吞噬她一般,细细密密地咀嚼她。 她明明在寒冷的车外,没有空调,全身却感受到莫名的热度。 靳识越修长的手掌紧紧箍着连厘的后脖颈,指骨稍稍用力一捏,连厘仿佛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以一种欢迎的姿势,张开嘴,被他吻得更深。 周围静寂无声,只有两人交缠暧昧的呼吸和连厘胸腔内鼓动的心跳。 他野蛮炽热的吻让她的心脏疯狂颤动。 ------------ 第80章 连小姐的男朋友 京城的冬夜,大雪纷飞。雪花飘扬覆盖了一切,仿佛时间也停止了脚步。 冰凉的雪花轻轻地坠落,在两人唇齿间消融,化为细微的水渍,逐渐升温变暖。 四周清冷寂寥,悬挂在树梢上的冰棱,风轻轻一吹便扑簌簌地掉下冰渣,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飘至连厘耳畔。 她伸手推靳识越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气,但他却纹丝不动。 直到连厘快要呼吸不过来,靳识越才松开她。 连厘站在车外急促地呼吸新鲜空气,车内的靳识越脸庞沁在阴影里,衬得五官骨相感愈发重。 他掀眼皮看向连厘,鸦羽似的睫毛于下眼睑落在小片虚影,将眼眸中的暗沉隐藏起来三分。 连厘嘴唇被他亲得有些麻,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望着车里眉眼沉静的男人,真是被惊到了,罕见地瞪人。 “不是,你……你有病啊!” “这都被你知道了?”靳识越眼睑轻抬,嗓音微哑带着接吻后的慵懒,“灵丹妙药。” 混蛋! 连厘气得踹了一下车门,没有太用力。 踹得太重车子坏了要赔钱,而且这车子看起来就跟靳识越一样硬得不行,太用力最终疼得还是她。 靳识越眼梢流泻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光踢车有什么用,上车踢我。” 踢完连厘也冷静下来了,丝毫不想搭理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住宅楼了。 电梯停在9层。 连厘翻包里,把钥匙拿出来,打开门,将包挂在架子上,换完鞋,喝完水,漱完牙,感觉口腔里还一股靳识越的味道。 上次是喝酒,脑子不清醒就算了。这回算什么? 流氓,变态。 那种情况根本没心思管姿势舒不舒服,现在她手往后揉了揉脖颈,顿觉一阵酥酥麻麻的。 洗漱完,连厘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 这间她曾经和连景程生活过的房子不算大,她住主卧,连景程住次卧。她每年都会回来打扫,所以这里并没有霉味和尘埃的味道,可以直接居住。 连厘点进和财神爷主人的聊天页面,原封不动地把四笔钱转还给对方。收到钱是开心的,还回去是轻松的。 靳识越收到信息时,正在俱乐部,左手托着枪,右手拿手机。 四条转账外加一条文字。 连厘:「钱还你」 冰冰冷冷的三个字。 靳识越:「嫖资吗」 聊天框立即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并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连厘拉黑了。 靳识越牵唇,都笑了。 他擎着手机给李夜打电话:“查下连厘银行卡,给她转笔账。” “转多少?”李夜问。 “随便。备注叫她把她男朋友的微信加回来。” 连小姐的男朋友,谁? 李夜云里雾里,接了老板的指令。 凌晨两点,钟扬接到少爷电话,立即马不停蹄地从会所跑来俱乐部。 枪场,靳识越修长骨感的手指拈着黄澄澄的子弹,一气呵成地塞进枪膛。 上好子弹。 靳识越一身白衣黑裤,更显出身材颀长挺拔。他慢条斯理地抬起结实的手臂,眼睛微眯,瞄准,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消弭,靶子迅速飞过来,靳识越神情自若地扫了一眼弹痕。 “啪啪啪!”钟扬鼓掌赞叹,“越爷,你真是我的爷,大晚上哪位惹您心情不好了?” 钟扬来之前特地问了李夜、凌宇和陶肃,三位靳识越的心腹,他们都不知道少爷为何半夜喊他来俱乐部。 莫不是给他吃枪子吧? 钟扬眼冒金星地回忆自己最近的荒唐事,没有一件是和少爷有关的,才放下心来。 深夜不买醉,跑来玩枪,也是够阴晴不定的。 靳识越将手里的枪丢给钟扬,后者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好货呀。 “老裴呢。”靳识越瞥眼他身后,空无一人。 “老裴他还在中泰加班,堂堂裴家太子爷,中泰银行的继承人,带头加班工作,真是影响社会风气啊,影响社会风气。” 钟扬爱不释手摸着手里的枪:“和薛舒凡一个样。薛舒凡堂堂薛家太女,皇位她不争,非要跑去搞科研。” 靳识越抱着胳膊闲闲倚靠在隔离板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又没搞到你家,你管那么多干嘛。” “也是。不管了!” 钟扬举起枪,调整了下姿势,瞄准靶单,子弹飞出去,“铛”一声响。 “度假岛和游艇都安排好了,过完年你可不能缺席,一定得参加啊。” 钟扬办事打的是靳识越的旗号,要是靳识越不来岂不是露馅了。 靳识越脑子里记起面馆里,他问连厘,是不是把他当靳言庭才那么热情,她的面部表情。 细致的眉缓缓蹙起,杏眸中蕴着困惑和厌烦…… “越哥,越爷?”钟扬颇觉稀奇,少爷居然也会有失神恍惚的时候,“在想谁啊?” 靳识越面无表情:“在想你。” “卧槽,你该不会暗恋我吧?老裴没来,是因为你只叫了我,没有喊他。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我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我!”钟扬嘴碎碎的,话语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直冒。 靳识越冷淡的目光扫视他一圈,嫌弃溢于言表:“你脑袋是用来显高的?” 照现在的情况,少爷暗恋他?不像。更像是暗杀他……不对,应该是明杀。 钟扬嬉皮笑脸,神气昂扬道:“用来显帅的。” 玩来两个小时多枪,中途休息,差人送来酒水食物。 偌大阒寂道休息室里,靳识越手臂往沙发背一搭,拈颗子弹在手里,指腹蹭着底缘雕刻的英文和数字编码,一双黑眸藏在密而长的睫毛下,辨不清神色。 “市台台长的千金徐婧熙,在叙利亚做战地记者那位美女……”钟扬话还没说完,就见靳识越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 “老裴快到了,你这就走了啊?” “有急事。” 靳识越长指勾起挂在椅背的外套,随意往肩上一搭,踩着悠然懒散的脚步走了。 ------------ 第81章 放浪形骸的梦 这一夜躺在床上,连厘脑子断断续续浮现楼下的那个吻,辗转反侧良久,凌晨一点多才勉强入睡。 然而,靳识越可能是个乌鸦嘴。 她晚上做梦不仅梦到他亲她,还梦到他们两个在东檀壹号山庄的放浪形骸。 偌大的套房里,暧昧的声音犹如海浪,一波未散又涌起一波。 她趴在枕头上呜咽,情不自禁地发出甜腻的吟声。 他啃咬她雪白的脖颈,吮咬柔软的耳垂,嗓音低沉带着情欲的沙哑喊她:“连厘。” 强势野蛮的混劲儿,弄得她意识涣散。 “铃铃铃……” 门铃声招魂似的响起,连厘睡眼惺忪醒来,她抱着被子坐起身,抬手揉揉眼睛,搓搓脸蛋。 好困……睁不开眼。 厚实的窗帘拉得紧,没有一丝罅隙,严实地遮挡照进屋里的阳光。此刻,房间内一片黑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连厘伸手去摸手机,摸索一番才够到。摁了下侧键,屏幕亮起来显示时间08:23。 还早。 她放下手机,过了四五秒又慢吞吞地拿起手机。有一条中泰银行的短信提示。 【尊敬的连小姐,您尾号2211的账户于1月24日01点57分收入人民币汇款30,000,000.00,对方账户:靳识越,留言:道歉费。】 整整三千万!!! 若不是看到对方账户的名字和留言,连厘都怀疑自己遇到诈骗,准备报警了。 当然,她现在的心情也很想报警。 靳识越到底发什么疯?是睡了一觉对她的身体感兴趣,食髓知味,想睡她? 可是她第一次见他时,她七岁,他十三岁。 虽然后来的第二面第三面……第n面,她都成年,但他怎么能对她感兴趣呢! 那不是纯变态吗。 连厘心烦意乱,抱着柔滑舒适的被褥在床上左右滚了两圈。 “铃铃铃……”门铃犹如催命咒语,响个不停。 连厘从床上爬起来,取过毛绒绒的外套披在身上,边打哈欠边走去开门。 她站在门后,手搭着眉往猫眼里探究,第一眼空荡荡没有人,目光扫过旁侧瞧见熟悉的人影。 靳识越?他怎么在这里? 连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身上的衣服裹紧才打开门。 靳识越单手抄着兜靠在旁边,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人显得松懒。 门从里面打开,连厘抬头看向他。 与此同时,靳识越也轻撩眼皮看向她。 清晨营造的暧昧错觉丝毫不比夜晚少,两人视线交汇两秒,连厘率先移动目光,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你怎么在这里?” 捕捉到她的不自然,靳识越挑眉:“见鬼了吗?为什么这么惊讶。” 靳家站在权势之巅,靳二公子倘若想知晓她的信息,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知道她住在几楼几室,并不稀奇。 好不容易从满是靳识越的梦中醒来,结果现实世界还得面对他。 不一样的只有,梦里他没穿衣服,现实穿了衣服。 “您有事情吗?”连厘客气疏离地询问。 她乌黑的长发微凌乱,眉眼乏倦,满脸懵懵懂懂的,看起来就没睡好。 小师妹不是脾气好的姑娘,起床气大正常。 靳识越低头看着她,依然是散漫的声线:“有。” 连厘问:“什么事。” 靳识越一本正经道:“送上门给你踹。” “……” 连厘手抓着门把手,悄无声息地把门阖上一点:“不需要。” “微信的钱我都给你转回去了,你记得收。至于银行转账,麻烦你给我个银行账户。最好是中泰银行的,同银行转账不用手续费。” 和好费,道歉费她都不接受。 靳识越目光直直看进她明亮的眼睛里,说:“想让我把钱收回来,可以。” 大少爷突然变好说话,连厘顿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靳识越懒洋洋勾着唇,同她道:“先把我的贞洁还回来。” 张口闭口贞洁,他是哪来的封建余孽。 连厘仰脸望着靳识越,语调平静地给他戴高帽:“靳二公子权贵显赫,帅气多金,爱慕你的女人多如牛毛,至少能绕地球三圈,我相信她们不会在乎你有没有贞洁的。” “她们不在乎是她们的事情。”靳识越漫不经心的调子说,“贞洁是所有男人的嫁妆。小师妹,你不能霸占了我的嫁妆还说它不好。” 说她占了便宜还卖乖呢。 连厘启唇正要回话,门忽然被一股外力推开,她下意识往后退。 靳识越长腿一跨,走进屋的同时,脚一勾,门便在他身后关上了。 “带了早餐。” 靳识越没环顾周围,目光始终落在连厘身上,好整以暇问:“在哪吃。” 连厘看向他手里拎着的食盒,精致昂贵的外表,独属于静迎斋的设计。 她颇觉纳罕。 静迎斋距离青藤路至少两个小时的车程,大少爷一大早来找她是想找个人陪他吃早餐? “我不饿。”连厘说。 靳识越黑眸淡淡睨她:“那就看着我吃。” 连厘:……您是有什么展示癖吗?吃饭还得人看着。 他都进门了,看架势她也赶不走。 连厘删掉脑子里的话,给他指了下摆在厨房门口的餐桌。 靳识越信步走过去,松弛从容的姿态仿佛到了他的地盘。 食盒保温效果好,连厘将食物拿出来,佛跳墙海鲜粥,吐司三明治,烟熏三文鱼,玻璃罐装的热牛奶……都是温热的。 她本来不饿的,可诱人的香味溜进鼻腔,一路滑到胃里,勾起了食欲。 连厘把食物摆放整齐,对靳识越说:“你先吃吧。我去洗漱下。” 靳识越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来,目光追随着连厘的背影,她绕过沙发,像一条灵活的鱼儿溜进了房间。 连厘刷完牙,双手捧着洗了把脸,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 不敢单独留大少爷一个人在外面,她头发都没梳,随意用五指拨弄了下,确保没那么乱就出来了。 房子对连厘和连景程来说并不小,但连厘看见人高马大的靳识越坐在餐桌前,莫名觉得拥挤。 靳识越垂着眼慢条斯理地解袖口,冷白劲瘦的腕上佩戴着定制腕表,表盘折射出昂贵稀有的冷光。 连厘走过去,发现早餐还是她离开的样子,纹丝未动。 她移动视线,看向靳识越,心生不解。 ------------ 第82章 相思病算不算病 连厘打开食物的盖子,盛了两碗佛跳墙海鲜粥,一碗放到靳识越面前,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靳识越像个大爷似的,悠闲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连厘被他盯得不自在,问:“你在看什么?” 靳识越懒道:“看小仙女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连厘低头喝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暖暖的。 “没有生气什么。”靳识越轻挑眼尾,漫不经心瞧着她,“我打扰你睡觉,还是我亲你?” 他搭在桌上的手,骨节修长,劲腕轮廓冷峻而流畅,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艺术美感。 连厘视线往上,男人带着清浅笑意的幽黑眼眸,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藏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在别人的敏感神经上撒野。 两个人现在心平气和地用早餐,昨天那个吻,若是他不提,说不定能轻飘飘掀过去。 当作没有发生过,可他非要挑明。 “给你亲回来。” 靳识越一本正经:“要是觉得亏,你睡我我也不介意。” 连厘拒绝道:“不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来有往,你亲我,我亲你就能抵消的。 “那你要什么。”靳识越轻撩眼皮看对面的连厘,仅她一人便足以填满他的全部视野,“小师妹,你得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如何讨你欢心。” 大少爷讨人欢心? 向来只有别人讨他开心的份,她哪敢要求他做事。毕竟他那么嚣张霸道,蛮不讲理,可怕得很。 但他都这么说了,不趁机表达自己的诉求,显得她亏了。 连厘眨了下睫毛,眼含期待问:“什么请求都答应吗?” 靳识越不用琢磨都知道她在打什么鬼算盘,果断道:“想得美。”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给我好好考虑。”他语调不轻不重地下圣旨。 ……好吧。 海参鲍鱼很脆,富有嚼劲。连厘慢慢咀嚼,吃到一半,掀眼皮瞄一眼对面的男人。 清晨她脑子有些混沌,思绪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 她不是还钱吗?怎么就和他一起吃早餐了。 看来肚子饿了,不仅六亲不认,仇人也不认。 靳识越慢条斯理地用餐,随意问:“昨晚去哪里做贼了,黑眼圈那么大。” 他不说还好,一说连厘就记起翻云覆雨的梦,登时被粥给呛到,咳嗽几声,忙喝水顺气。 她反应有些异常,靳识越轻扯嘴角,饶有兴味道:“难不成昨晚想我,想得彻夜难寐?” 连厘清清嗓子,面不改色道:“自作多情,是种病。” “是吗。”靳识越微眯着眼,勾起一个不太正经的笑,“相思病算不算病?” 再和他聊下去早餐都不用吃了。 连厘选择闭麦,将一颗心放在食物上。 靳识越见她饿了,也没再说话。 屋里空调开得不算足,但连厘还是喝粥喝出了一身热,她拿纸巾细细擦拭额头的汗。 靳识越松弛靠着椅背,右腿跨在桌外,餐桌不算小,但他大长腿一伸,直接支在连厘椅子边。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色打火机,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她的模样。 连厘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盯了她多久。 只是吃完后,她抬头看他,猝不及防撞到他幽黑的眼瞳,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钱你都收回去吧。”连厘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同他直言,“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复杂。” 靳识越却道:“我们什么关系?” 她爸爸雇主家的少爷、她喜欢人的弟弟、她师姐朋友的朋友、她缠绵一夜的对象……太多了。 沉默片刻,连厘说:“不管我们什么关系,反正你先把钱收回去。” 靳识越拒绝得干脆利落:“我对女人的钱过敏。” 大少爷又在恃帅胡扯。 连厘望着他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英俊面孔,陈述道:“那本来就是你的钱。” “我不要二手钱。”靳识越懒洋洋的口吻。 钱经过她手转了一圈,就变成二手钱了。 靳识越慢悠悠说:“二手钱和二手男人一样,都不值钱。” 兜兜转转,又绕到了他珍贵的贞洁上。 大少爷的裤裆赛黄金,连厘无话可说。 她起身将食盒收拾好,问他:“我洗干净,你再带回去吧。” 大少爷言简意赅,命令道:“放下。” 不用洗,少一道工序。连厘自然乐意,乖乖放到桌上。 她站在桌前,他靠坐在椅子上,两人视线相交于半空。彼此都见过对方陷入情欲的迷离样,甚至还能记起细节……她身上的衣物是如何一件一件在他手中坠落的,都可以清晰地想起来。 同一屋檐下,没有体格庞大的藏獒,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非常诡异。 清脆的电话铃音乍然响起,打破室内悄无声息蔓延的无形旖旎。 连厘找到机会溜走,尽管这是她自己的家:“我去接电话,就不送你了。” 电话是薛舒凡打来的,师姐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救师妹一命。 连厘钻进房间打电话,靠着墙壁,觉得心跳似乎有些不正常。 “厘厘,你生日不是要到了吗,到时候一起吃饭呗。”薛舒凡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取出自己的实验服。 很不凑巧,连厘今年的生日和大年初一在同一天。 “好,就我们两个人吧。到时候你来我家,我们涮火锅。” “OK。” 挂掉电话,连厘在房间多待了三分钟才出来看看靳识越走没走。 梭巡客厅没看到人,应该走了。 连厘刚舒一口气,侧首却意外地对上一道冷锐迫人的目光。 靳识越倚在大理石台上,没骨头似的靠着,他一身黑衣黑裤,骨架修长,风格冷贵又张扬,衬衣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连厘淡定自若道:“你不走吗?” 靳识越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看着她:“小师妹,你的人生准则,是不是吃干抹净了就把人赶走?” 连厘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吟半晌,掏出手机:“那我给你转早餐钱?” 靳识越视线从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一滑而过,轻哂了声。 “你在恶心谁?” 连厘:“……你?” ------------ 第83章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混蛋的人 既然他问了,她也就试探着答了。 眼看着男人眉头轻折,连厘立即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说:“对不起。我不该拿钱这种脏东西来侮辱您。没事的话,我就走……” 不对。 这是她家。 连厘不疾不徐地改口:“你就走吧。” 靳识越没有生气,掀眸乜视她:“大早上给你送早餐上门,不感谢我?” 又不是她叫他送的。 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连厘双唇漾着礼节性笑容,礼貌道谢:“谢谢你的早餐。” “口头感谢没诚意。” 靳识越唇角轻勾,站直身,长腿往前迈,他步步逼近,连厘下意识往后退,直至腰抵在沙发背,无处可退。 她余光探究局势,正欲从旁侧撤离。 岂料,靳识越直接将膝盖顶进她两腿之间,堵住了她所有的逃跑路径。 他蛮横的动作让连厘一阵腿软,她仰首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仍然平静莹亮:“你干嘛?” “哄你啊。”靳识越混不正经,腔调悠然。 “不是在说早餐的事情吗?”连厘问。 “先解决昨晚我亲你,惹你生气的事。”靳识越垂眸看她,“早餐的先放一旁。” “我没有生气,不用哄。”连厘伸手尝试推开他,推不动,只能收回手。 靳识越若有所思:“我亲你,你很高兴?” 连厘捉摸不透他思考事情的逻辑,道:“没有生气,不代表高兴。” 她只是被惊到了。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混蛋的人。 靳识越打量着她,似在探究她话是真是假。 三秒后:“那你哄我。” 连厘脑袋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谁哄谁? 靳识越比她高一个头,漆黑眼瞳睨着她:“某位小师妹拉黑了我微信,害我一整晚没休息。” 连·某位小师妹·厘:“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靳识越嗓音懒得很:“你微信到叛逆期,顽劣地把我拉黑了。小师妹,你行行好,把我加回来吧。” 台阶都砌到这里了。连厘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解锁成功,指尖却忽而一顿。 她抬头望向靳识越:“晚些再加,你先让开。” “现在加。”靳识越不容商榷的语气。 眼神相接几秒,连厘垂下睫毛,点进和财神爷主人的聊天页面,迅速操作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 “我叫你加我,财神爷主人是谁。”靳识越嘴角挑着玩世不恭的弧度,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 上次在东檀壹号山庄,他抢走她手机收款的时候肯定看到了备注,不可能不知道。 “财神爷主人是神仙,神仙不谈恋爱的。”连厘神色不变地回答。 靳识越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背沿,弯腰低头,黑眸凑近她眼睛:“神仙不谈恋爱,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神仙眷侣。”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惹起细细的痒意。 “神仙眷侣。”连厘攥着手机的指尖蜷缩了下,借机谴责他,“肯定指的不是七岁女孩和十三岁少年。” “怎么,”靳识越何其敏锐,洞察力恐怖如斯,“说我老牛吃嫩草啊?” 连厘摇头。 她只是想说他变态而已。 靳识越轻哼了声:“靳言庭比你大八岁,怎么不见你嫌弃他老。” 连厘道:“不一样。” 靳识越:“哪里不一样。” 连厘认真想了下。 ……好吧想不出来。 连厘风轻云淡地转移话题:“昨晚的事情解决了,该轮到早上了。早餐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靳识越语速轻慢。 “你替我解决一顿早餐,那我也替你解决一顿?”大少爷喜欢有来有往,应该会同意。她到时候给他喊外卖。 连厘如意算盘打得好,谁知靳识越格外严谨:“你送上门?” 连厘哑然一瞬:“当然。” “当然小姐,请记住你的话。”靳识越笑了,彬彬有礼道。 解决完问题,连厘恭送大少爷。 门开了又关,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 加长版红旗L9停在楼下,驾驶室的李夜瞧见靳识越闲庭信步走出来,立即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靳先生。” 李夜恭敬问:“回老宅吗?” 得到老板点头,他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室启动车子。 靳识越靠坐在真皮座椅上,长腿随意交迭,眉眼倦怠。 他脑海兀自回响连厘方才的话。 靳识越第一次见到连厘,对她的印象很浅。 那天,靳识越画了幅国画当作新年礼物送给梅老。 接他回家的司机是连景程。 靳识越慢条斯理上车,发现后座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睛很大很亮,黑溜溜的。她盘腿而坐,低着小脑袋,开心地数红包。 连景程注意到靳识越在看连厘,笑着说:“越少爷,这是我女儿。” 连厘闻声,抬头对上靳识越的视线,她落落大方地冲他笑,脆甜甜地喊他:“大哥哥新年快乐!” 这声大哥哥叫得有多甜,他赢了她压岁钱后就被她咬得有多狠。 她一边哭一边咬他手,导致他手上除了血就是她的眼泪。 连景程都不知道是应该先安慰宝贝女儿,还是先照顾受伤的越少爷。 那时的靳识越没料到,他不跟连厘计较她咬伤他手,害他半个月都拿不起枪。 连厘却耿耿于怀,心里笃定他是个影响她财运的瘟神,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靳识越和靳言庭在万颐华府的住宅是联排别墅,后花园互通。 大致三年前。春风吹拂,纱帘飘动如浪花。 靳识越睡在阳台上的躺椅,财神爷趴在椅边。下午时分,他睁开眼,透过纱帘看见刺眼的阳光。 除了光以外,他还看到了连厘。 连厘拿一把大剪子修剪院子种植的桃树,修剪完一支树桠,她看着初春新生的嫩芽发笑。风拂过她的发丝,扬起又落下,她脸上的笑满足而轻松。 靳识越在二楼的阳台里,将连厘的一举一动看得非常清晰,她微笑时表情鲜亮生动,那双漂亮的杏眼像盛满了细碎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连厘爬到桃树之中,迎着灿烂朝阳,两只脚踩着枝干,宛如栖息在枝头的鸟雀。 繁茂的青葱绿叶遮挡不住她修长的手臂和双腿。 风一吹,她便随着树枝摇摇欲坠。 靳识越望着树上生命力旺盛的少女,轻轻抬了下眉。 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还学会爬树了,若是摔个好歹是不是又要哭得稀里哗啦? 春雨绵绵,来得突然,连厘被淋得一身湿漉漉也不在意,手持大剪刀不停歇地修剪桃树,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独享属于自己的快乐。 后来,靳识越在公众场合再看到她,不用公众场合,只要多一个人在,她都会坚固地竖起无数层厚厚的防备墙。 与小时候截然不同。 小时候的连厘像小豹子,看起来纯良无害,可只要谁惹到她,她就会亮出锋利的爪子,狠狠教训对方。 好脾气,根本不是她的标签。 长大后,她脾性变了不少。 直到后来,靳识越才知晓,当年他进军区不久,连景程就殉职了。 曾经拼命保护她的父亲去世了,而她需要生存。 有人生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人的偏爱。 可惜他和连厘都不是。 ------------ 第84章 他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 送走靳识越后,连厘没回笼补觉。 她回趟公寓,把自己剩下的东西带走。 路程比较远,连厘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豪华公寓位于稀缺地段,不仅是优质学区,还是顶级商业,时常有明星出没。 路上经过商铺,连厘望眼门口悬挂的灯笼,想起有次过年,她买灯笼,自己挂在公寓还不够,非要去万颐华府给靳言庭也挂了红红火火的灯笼。 想到这里,她打开公寓的门。 却出乎意外地看到了靳言庭。 他站在玻璃窗柜前,穿着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外套脱了里面是修身的马甲和衬衫,清肃贵重。 琉璃吊灯的暖光垂在他身上,投落而下的影子印在复古地板上,给人一种玉山倾倒的感觉。 连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她留在这里的奖杯,除了大提琴弦乐比赛获得的奖外,就是数学赛事的奖。 “哥。” 连厘进屋时,靳言庭就发现了,闻声,他侧过身,脸上没什么情绪,风波不动地打量她。 “小厘现在连学校放假都不和哥说了。” 以前是迫不及待想和他相处,如今是能离多远离多远。连厘从来就没有跟别人报备行程的习惯,现在只是回归原样罢了。 “我担心打扰到你工作。”连厘脸色没有异样,“就没有说。” 张嫂正在厨房包饺子,香味溢出来,她转头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靳言庭沉静的目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嗓音温沉:“小厘长大了,准备自立门户吗?” 他的口吻平静,却散发着高位者的压迫感。 准备自立门户吗? 可是她户口在很早以前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一切来得那么快,没有时间给她准备。 连厘不想卖可怜,语调轻松说:“不是早就长大了吗?” 看着小姑娘的笑容,靳言庭静静注视她片刻,唇角浮起丝难以察觉的宠溺:“是。” 饺子出锅,张嫂装了两碗出来。哥哥妹妹吃顿饺子,还有张嫂在,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连厘坐在餐桌前,看着碗里五颜六色的饺子,各种馅儿的都有。她拿筷子夹起一只白色的,慢慢咬了一口。 靳言庭看着恬静优雅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她瘦了,上回他们一起吃饺子还是中秋节的时候了。 “喜欢吃饺子,可以随时让张嫂做。”靳言庭神情无波无澜,说了声。 “好。” 连厘吃饭时候将长发挽了起来,丸子头坠在脑后,露出白皙精致的脸庞和修长纤细的脖颈。 张嫂包的饺子品相好,味道鲜美。靳言庭夹一只放在嘴里,嚼了几口,不紧不慢地咽进喉咙里。 “寒假想去瑞士玩吗?” 妹妹放假,哥哥想让她出去玩,不要闷在家里,都是亲人的正常关怀。 连厘说:“不去。下个月有几场演出,之前就定好了,不能取消。” 做任何事情都讲究信誉,靳言庭轻颔了下首。 手机震了震,靳言庭扫一眼,是段施清打来的。 她回国后公司项目遇到危机,寻找合作方投资,联系到了盛京集团。 段施清年少成名,在华尔街创业成功后,收购了全球顶奢婚纱品牌,名声大噪。但天有不测风云,旗下设计师陷入绯闻纠纷,甚至还涉及稿件抄袭官司。 段家从商的人少,而其他从政的又敏感,不方便插手。段父便请靳言庭看在过往情意的份上,帮忙照顾下段施清。 段施清近期在筹备品牌春夏系列的时装周走秀,忙了良久,成品她很满意,便打电话给靳言庭,邀请他一起去看秀。 靳言庭按了接听。 段施清见过世面,极其沉得住气,声音温婉:“言庭,你三月份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原本安静的餐厅似乎变得更静了,连厘听到熟悉的“言庭”就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 直接阐述自己的诉求,要求靳家继承人挪出时间来,女朋友和妹妹的区别一下子就鲜明了。 靳言庭面上没多大情绪,眼皮微垂着,姿态是一贯的温贵自持:“有事?” “三月米兰时装周,我的作品压轴,想请你去看。”段施清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靳言庭道:“再说。” 连厘咬着筷子,想起孟意放在宿舍那堆的时尚杂志。 她很早以前就听说段施清的辉煌事迹了,享誉盛名的天才设计师,十九岁斩获德国红点设计奖,是荣获该奖项最年轻的设计师……她的作品不是死物,是灵活的,像精灵一样吸人眼球。 孟意结婚大概率会穿段施清设计的婚纱,独一无二的冠冕婚纱。 靳言庭挂了电话,吃完一碟饺子,看向连厘:“车库那辆车不喜欢?” 他的秘书将法拉利送来后,连厘一次也没有开过。 “喜欢的。”连厘说,“但我没有时间开,等毕业后吧。” 说不喜欢,那位秘书估计会送新的车子来。 靳言庭深沉的目光落在连厘脸上,眉眼沾染一丝平常难见的温倦。 “不去普林斯顿的顾虑是什么。” 连厘闻言,顿了下,她抬头望向他。 陆徽尔教授知晓连厘对未来走哪条道路还模糊,最近在劝说她去普林斯顿大学进修。 “我可能要工作。”连厘随便扯了个理由。 靳言庭从烟盒取出一支烟,打火机砂轮发出轻微的擦声,点燃烟,青雾弥漫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孔。 连厘目光下移,落在孤零零躺在桌面的打火机上,和靳识越一样的军用打火机。一眼昂贵稀有。 “想工作。让何澍安排。”靳言庭口吻平静。 他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 连厘却摇头:“我想自己慢慢考虑清楚。” 小姑娘的性子不急切,靳言庭看了她片刻,轻颔首。 吃完饺子,靳言庭驻留半个小时,便离开了。 而连厘将奖杯一个个装进箱子,全运回青藤路。 第二天晚上,连厘收到了靳识越的消息。 财神爷主人:「明天送上门」 连厘看着简明扼要的五个字,愣了愣。 为什么不直接说送早餐上门? 早餐两个字被他吃了吗? ------------ 第85章 送上门 连厘一次性问完:「你平时几点吃早餐?还是静迎斋的粥?」 财神爷主人:「八点有人接你,其他不用管」 大少爷霸道的作风也有优点,譬如不需要别人操心过程。 连厘关灯,伸手拉被褥,堆成一团抱在怀里,阖眼睡觉。 翌日,挂在墙壁的钟表时针指向八点整的那刻,门铃准时响起。 连厘已经洗漱完毕,捯饬好自己。她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青年。 长相有一点点眼熟。 连厘飞速在脑海中搜寻,很快找到了答案——那晚将赵立铮从车里拖出去的保镖。 凌宇右眉有一处微微断开的旧疤,笑起来时,疤痕衔接在一起:“连小姐,老板派我来接你。” “老板是靳识越吗?”连厘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即便心里有答案了,但还是想亲口确定。 凌宇:“对对是他。我不急,你慢慢来。” 李夜说女孩子出门不能催,要有耐心。同时对女孩子也不能凶,要温柔以待。 连厘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唇角漾起笑意,温和道:“请稍等一下。” 凌宇站姿笔直,颇有稳如泰山之势,重复道:“我不急,等一百下都可以。” 连厘取过挂在架子的奶昔白月牙包,斜背在身上,走出门。 凌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么快嘛。 连厘锁好门,跟凌宇搭电梯下去。 银色的宾利停在露天停车位上,凌宇拉开后座车门。 连厘坐进去,等凌宇上车,出声问:“现在去哪里?” “万颐华府。”凌宇系安全带,回头道。“老板昨晚住在那里。” 连厘:“那他早上吃什么?” 凌宇四肢比头脑发达,听到这里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路上会经过西餐厅,老板今天想吃西餐厅的早餐。” 连厘‘嗯’声,从包里拿出手机,薛舒凡正好给她发消息。 薛舒凡:「厘厘,纽约那套town house产生了房产权纠纷,我今天飞去纽约一趟,预计31号回来。到时候给你备个大大的生日礼物!」 连厘:「问题大吗?」 薛舒凡:「不大,小问题,我薅了裴青寂的羊毛,中泰在曼哈顿养着支精英律师团队,不用白不用。」 连厘:「机智如你.jpg」 薛舒凡:「一生强大的中国女人.jpg」 薛舒凡:「你在做什么?」 连厘:「送外卖。」 薛舒凡:「??」 连厘手指迅速点键盘:「有人穷得吃不上饭了,我顺路送份早餐。」 薛舒凡:「这么可怜吗,连饭都吃不上了,莫非和我一样把钱全花在精神世界了?」 连厘:「对。花在食物上的钱很少,恩格尔系数前所未有的低。」 连厘和薛舒凡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宾利缓慢停靠,连厘抬头望向车窗外,富丽堂皇的高楼前,一位穿着蓝色工作西装服的中年男人提着食盒走过来。 凌宇下车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客套话,工作人员哈腰微笑转身返回。凌宇随后敲了下后座车窗,连厘不明所以地推开车门。 “连小姐。”凌宇将食盒稳妥地递给她。 连厘双手接过,语调自然问他:“有账单吗?” 上回是靳识越给她送早餐,是他付的款;这回她给他送,理应是她付。 “老板说,你不给男人花钱,而他好巧不巧,正是个男人。”凌宇一板一眼地复述,“不能让你打破原则。” 连厘:“……” 她脑子甚至可以将这句话自动转化成靳识越的语气。 凌宇按照靳识越的命令做事,钱的事还得同靳识越谈。可依大少爷的性子,她再如何坚持付钱,都逃不过无疾而终的结果。 缄默三秒钟,连厘想通了,放置好食盒,避免碰倒洒出来。她歪头睇了一眼,食盒侧面的logo。 这家西餐厅座位很难订,从不供应早餐。 大少爷的特殊待遇万里挑一,他估计是VVV V……n个VIP客户。 车子驶进万颐华府,连厘突然担心会撞见靳言庭,有些后悔给靳识越送早餐,她应该请他到外面吃的。 他要是不同意在外面吃早餐,那就改午餐或晚餐。 毕竟靳识越和靳言庭的别墅太近了,在门口敲门等待肯定会被发现的。 好在凌宇没有把她放在门口,而是直接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 凌宇不上去,他给连厘指路,说乘电梯可以直达别墅。 连厘自从进到靳识越家,心里就莫名忐忑。 她果然和靳识越八字相克。 连厘掏出手机给靳识越发信息:「我到了,正在坐电梯上楼。」 电梯抵达,聊天页面毫无动静,连厘又发:「你还没醒吗?」 「那我把早餐放桌上,先走了。」 她早上在家吃过东西,现在并不饿。即便饿了,也不打算留在这里等他。 别墅很大,宽敞明亮,布局和靳言庭的差不多,连厘轻松地找到餐厅的位置。 她拆开食盒瞧了一眼,里面装着丰盛的澳式早餐,看份量不是一人食。 连厘合上盖子,转身正欲离开,却跟牵着财神爷的李夜撞了个面。 对方神情如常,没有意外之色。 财神爷看见连厘,黑溜溜的眼珠发光,李夜拉住缰绳,阻止它冲上去。 李夜对连厘说:“连小姐,老板生病了。” 连厘愕然。 靳识越生病了? 李夜打开手里拎着的药箱,找到退烧药放在连厘身畔的桌子上:“这是药,麻烦您帮忙去看一下,我这边还得照顾财神爷。” “老板房间在二楼,门没锁,您可以直接进去。” 话落,他使劲儿拽着财神爷出门了。 连厘道:“生病了,叫……”医生过来。她又不是医生。 连厘话还没说完,李夜和财神爷已经没了踪影。 她颇感诧异。 不是,生病的老板没有一只狗重要吗? 连厘左手拿起桌上的退烧药,右手握着手机给靳识越拨去电话,没人接听。 她抬头环顾空荡荡的别墅,最终倒了杯热水,拿着退烧药上楼。 连厘站在主卧门口,抬手敲门:“识越哥?” 没人应。 “靳识越?” 仍然无动静。 连厘迟疑须臾,拧开门,走了进去。 主卧里光线昏暗,厚实的窗帘将光遮得严实,靳识越躺在床上,深色被子盖在他窄而紧韧的腰间,上半身……赤裸,没穿衣物。 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纹理明显。 相当的赏心悦目。 连厘没有欣赏病人的癖好,她上前,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靳识越的额头。 烫的厉害。 这会儿的连厘并不知晓,不是所有人生病时都会卸下防备。 连厘正要挪开手,起身,靳识越忽然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猛地用力将她往床上带。 ------------ 第86章 知道和你接吻的人是谁吗 连厘毫无防备,先是单膝跪在床单上,后被蛮力直接带上床。 她身躯后仰,不受控制地躺下来。 连厘胳膊撑着床单,试图起来,手腕却再次被人扣住,摁在床上,紧接着男人强悍的身体将她整个笼罩在身下。 “你……”连厘蓦然顿住。 靳识越睁开眼,幽深漆黑的瞳孔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冷锐的视线携着强烈的侵犯感。 男人从相貌到气息,都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下颚线凌厉而分明。 他身上的荷尔蒙带着靳识越式的霸道,危险、浓烈,十分尖锐地朝她扑来。 连厘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将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清醒时,靳识越还懂得收敛那令人胆寒的攻击性,现在发烧了,半点儿也收不住。 太可怕了。 要不要走? 不走嘛,他那么危险。 走嘛,她在纽约生病,得到过他的帮助。 连厘在离开和留下之间徘徊片刻,深呼吸道:“你认不认得我是谁?” 靳识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大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细腕,指腹按在她快速跳动的脉搏上,陡然加重力道,又陡然放松,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折断她的手。 滚烫的热度自腕间蔓延开,连厘察觉到自己的体温似乎在一点点升高。 她蹙眉,忍不住挣扎:“靳识越。” 男人的力道太大,连厘挣脱不了分毫。 他烧糊涂了,怎么不把力气一块烧没了啊。 连厘拼命使劲,无果,不悦地皱了皱鼻子。 突然,靳识越低头俯近,鼻尖轻蹭她鼻尖,灼热气息喷在她脸上。 暧昧亲昵的动作,让连厘呼吸一滞。 不等她挣扎,靳识越的手循着她指间的缝隙牢牢地嵌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微妙的入侵感袭来,连厘一阵头皮发麻。 那晚他也用过这个姿势,面对面,紧扣她手指,压着她占有。 靳识越凑得愈发近,薄唇印在连厘面颊,亲着她脸,一点点往下,在她纤细修长的脖子里吻了吻。 男人削薄的嘴唇滚烫,吻一个又一个,不紧不慢地落在她颈间,格外磨人,连厘伸手推搡他肩膀。 “靳……” 靳识越任由她推着,吻从她锁骨往上,沿着下巴一路亲到她红唇。 他薄唇压着她娇嫩的唇瓣,轻轻吮咬片刻,撬开唇齿,探进,攫取她的舌尖。 连厘双脚去踹人,反被靳识越长腿压住腿,她无法动弹。 男人好似在品尝美食,抵着她红润柔软的嘴唇,缓慢地吮,勾缠亲吻。 昏暗冷寂的房间里,响起旖旎的轻微水声。 连厘不知道他是在做梦,还是趁机占她便宜。 但她知道,他不可以把病毒传染给她。 手脚被禁锢住,连厘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脑袋猛然往前撞,磕碰靳识越的脑袋。 “咚”一声,不轻不重。 他痛不痛,连厘不清楚,她是真的痛。 “嘶……” 靳识越抵着她的鼻子低笑,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没良心的。”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男人太重了,连厘险些呼吸不回来。她用力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急促地汲取新鲜空气。 半晌,连厘感觉活过来,伸手拆药拿水,重新爬到靳识越身边,摸他额头。 依然烫的惊人。 “别睡了,吃完药再睡。” “大少爷,起来吃药了。” 靳识越轻撩眼皮,看着她片刻,眸色没什么起伏,嗓音微哑:“你是潘金莲吗?” 什么潘金莲。 ——大郎,该起来喝药了。 好吧,确实像。 见他收敛了些攻击性,神色也不显病态,连厘怀疑他自愈了,又要伸手去触摸他额头。 “干嘛,准备趁我生病,再次行凶?”靳识越口吻懒洋洋的,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连厘精准捕捉到他的用词:“我什么时候行过凶了?” 靳识越闻言轻笑挑眉:“山庄那晚。” 连厘收回手,默然。 那天晚上,他是受害者,她是凶手? “你可不止睡了我一次,是一整晚。”靳识越说。 “……”连厘脸颊涨红,想拿枕头砸他。 明明是他自己贴着她,她才说再来一次的。 连厘不生病人的气,沉默良久,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缺人睡吗?” 靳识越面上端的那叫一个正人君子,道貌岸然道:“我不是随便的男人。没答应对我负责前,不许睡我。” 连厘:……谁要睡你了。 她只是想说他不缺女人,干嘛缠着她不放,她哪里得罪他了,她好改正。 算了。 大少爷生病中,脑子不清醒。 连厘摁遥控器,拉开了三分之一的窗帘,明亮的光洒进来,靳识越狭长的眸子半眯,瞧见她雪白脖子上的吻痕,他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下。 连厘掌心托着白色的药粒,抬头询问靳识越:“你要不叫医生过来?” 金尊玉贵的靳二公子生病可不是小事,要是乱吃药,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靳识越目光落在她身上:“要什么医生,你不就是灵丹妙药。” 他说出的话总让人浮想联翩。 连厘不吭声。 靳识越咳嗽了声,哑声道:“要吃药。” 连厘立即将药和水递过去。 大少爷无动于衷,吐出三个字:“没力气。” 方才压着她力气不是很充足吗? 连厘杏眼黑亮,狐疑地端量他的神情。 “你生病,我给你射太阳。我生病,你光给我看你的美貌是吧?” 他什么时候给她射太阳了…… 连厘只好往前挪,亲自给大少爷喂药,喂完药,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为了避免失误,她全程盯着他的嘴唇上。 薄削有型,极漂亮的。 连厘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到靳识越也在盯着她潋滟的红唇看。 杯子放回床头柜,连厘解放手的刹那,靳识越伸臂将人拽到怀里。 她手腕冰凉,他指尖滚烫。 宛如冰火两重天。 连厘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大手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住她。 接触的体温热得令人心颤。 连厘偏头,避开热意。 靳识越撩她耳边的碎发,薄唇贴着她耳朵,低哑问:“知道和你接吻的人是谁吗?” ------------ 第87章 翻脸不认账,渣女 他骨相锋锐声线淡冷,说出的话却浪荡风流,字字句句都在诱人沉沦。 连厘闻言耳朵唰地一红,指尖轻颤。 “发烧的人又不是我。” 烧糊涂的又不是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亲她的人是谁。 靳识越一手扣住连厘的手腕,另一手环住她细软的腰肢,附在她耳边一语双关说:“是我。” 女生身体清淡的柑橘香混着衣服上残留的香氛,丝丝缕缕沁入他鼻腔,轻盈微凉,引人产生冲动。 一种埋首深嗅,野蛮独占的冲动。 靳识越喉结克制地吞咽了下,嗓音低磁:“脑袋长痔疮没。” 连厘抬手碰了碰额头,撞他脑袋的瞬间有点痛,此刻不疼不痛,也没有凸出来一块。 她自动纠正他的话:“没长包。” 连厘看不见的地方,靳识越扬眉无声无息地笑。 他身体的温度本来就比她高,现在由于发烧,铺天盖地的热意向她倾轧而来,似是要用温度狠狠霸占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连厘身子忍不住往后躲:“你满身病毒,别传染给我。” 她一句‘病毒’,把靳识越逗笑了。 他一笑,灼热而沉重的气息悉数扑在连厘颈侧,染红一片瓷白肌肤。 细小的战栗感从那处蔓延开来,游走至她的五脏六腑,她都要像白磷一样自燃了。 察觉到箍住手腕和腰间的力量消散,连厘忙不迭离开靳识越怀里。 她的速度之快,堪称避他如蛇蝎。 靳识越都气笑了:“翻脸不认账,渣女。” 连厘攥了攥手,佯装镇定,点漆杏眸看着他,述说:“早餐我给你送到了,在餐厅里,你看看你是要吃完早饭再休息,还是休息好了再吃饭,都可以。” 她停顿一秒,樱唇翕动:“我走了。” 靳识越长腿微抻,冷不丁下床,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连厘的路。 这种压倒性的身高差,令她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他的身上仍携着极其危险的气息,是连厘从未见过的、更不在她认知范围内的冷意。 和靳言庭相处的九年多时间里,他也生过病。 靳言庭生病时状态不像平日无波无澜,亦不会压迫感十足,他眉头紧皱,额头冒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矛盾的脆弱感。 温贵自持的靳言庭生病抵抗力下降,会削弱自控力,在连厘理解的范畴里。 她生病也差不多是这个样。 可靳识越,却不是。 靳识越瞧着满眼警惕的连厘,屈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仿佛要弹走她脑子里对他不利的东西。 “饿了。” 连厘立时捂住额头,费解道:“饿了去吃饭,弹我干嘛。” 靳识越垂眸落在她嫩白的手背上,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弧:“长本事了啊。” 搁以前,她只会把这句话藏在心里,悄悄腹诽,现在却说出来了。 连厘脑袋有点热,没听出来靳识越话里深意,以为他在嘲讽她,抿唇不作声。 靳识越看了她一会儿,说:“去餐厅吃早餐等着我。” “我吃过了。”连厘委婉拒绝。 “那就再吃一顿。” 靳识越撂下一句,便迈着长腿进浴室。 大少爷真是横行无忌,油盐不进。 连厘望着浴室门口,生无可恋地抓几下长发——刚刚被他拽来拉去的弄乱了。 主卧静谧阒寂,将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衬得尤为清晰。 那声响飘进连厘耳畔,似乎变了调,惹得她不自在。 连厘走到床头,把拆开的药盒阖上,妥善放好。 她抬头望了眼落地窗外,目光微顿。 院子里种植着一棵桃树,桃树枝桠繁茂,往四面八方延伸生长,尤为庞盛。 这棵桃树是连厘十五岁那年展开心扉慢慢接受靳言庭种植的,后面每一年她都有认真去打理它,不让园丁修剪。 树长了新的枝桠叶子限制生长,需要修修剪剪。剪掉再多的新枝芽,只要主干根基稳固,也影响不了桃树存活。 连厘收敛视线,端着空玻璃杯下楼。 手机响起来电,连厘看眼,显示来电【沈淮宁】。 沈淮宁会给她打电话这一点,挺令人意外的。 过去三年多,她们几乎没打过电话吧? 连厘接听:“你好。” 那端传来沈淮宁堪比新闻联播的标准声音:“连厘,是我沈淮宁。” 连厘:“嗯。” 沈淮宁说:“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有没有机会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出国派对。” 沈家倒台,沈淮宁出国留学估计意味着再也不回来了。这场派对无异于送别派对。 “商令语也来。”沈淮宁继续道,“电子邀请函我发你微信了,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玩玩,没有时间也没关系。” 连厘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看着茶几上的一套古董茶具,说:“嗯,我要是去的话到时候提前和你说。” 两人直来直往,通话很快就挂断了。 连厘抬头望一眼旋转楼梯,没有人下来,她转回头,垂着眼刷手机。 文港乐团的群里,在讨论演奏会,上半场是和著名钢琴家的合奏,下半场是交响组曲。 讨论着讨论着,有一个人提到年前Bad Jaws乐队将会在京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把潜水的乐员全炸了出来。 举办大型活动需要走流程,通常不会那么临时决定,不过Bad Jaws乐队的主唱段煜是段家的小公子。 他想提高效率,走捷径,临时办大型演出,不算难事。 连厘去搜了下,网上还没有票可以买。 当然也不排除这场演唱会不对外开放,只请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员参加。 连厘双手捧着手机发呆,半晌,眨了眨浓长睫毛,就见靳识越从二楼下来。 他刚洗完澡,穿着身墨色的休闲居家服,个高腿长,一身落拓不羁,额前碎发微湿,衬得眉眼极黑。 连厘熄灭手机屏,站起身来,望着靳识越。 他脸色如常,身上气质亦正亦邪,完全瞧不出半点儿生病的样子。 吃完药也不见犯困。 连厘正想着,靳识越忽然看向她:“嫩草。” 连厘下意识应:“嗯?” 审核缘故,昨天先放了第86章出来,后面放的第85章。 第86章前面还有第85章,没看的可以返回去看一下~ ------------ 第88章 为什么学大提琴 连厘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老牛吃嫩草’的嫩草。 而她……应了。 “不对。”靳识越眼眸睇她,薄唇若有似无地勾起,“是你把我吃干抹净,不是我把你吃干抹净,应该叫你嫩牛。” 连厘:“……?” 嫩牛吃老草? “过来吃早餐。”靳识越话落,提步走去餐厅。 连厘方才试过了,大门有密码她出不去,她若是想跑,只有一条路——穿过后花园走到靳言庭的住宅里。 路是天无绝人之路,可这目的地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澳式早餐很丰富,牛排、巴西莓果、意大利宽带面、蕃茄时蔬燉菜沙拉。 连厘尝了下薯条,是外面吃不到的特别味道,很好吃。 靳识越将一杯温热的黑糖牛奶放在她胳膊边。 连厘余光瞥一眼牛奶,又抬眼偷偷瞄他。 他面前没有牛奶。 “看什么,看我能填饱肚子?”靳识越的敏锐度超乎她的想象。 秀色可餐,只能填饱眼睛。 连厘默默收回视线,安静地咀嚼牛排。 牛肉肉质极为鲜美,口感细腻。 她虽然不怎么饿,但食物美味,故而吃得也不少。 “为什么学大提琴。”靳识越冷不丁问。 大提琴很大,而她那么小只,小身板整天背着大提琴。 连厘说:“因为我爸妈喜欢大提琴。” “你爸妈喜欢大提琴,他们怎么不去学?”靳识越腔调懒洋洋的。 连厘微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个角度。 靳识越轻撩薄薄的眼皮,睨她:“你也喜欢?” 很久以前,找妈妈就成了他们父女俩的执念,妈妈喜欢大提琴,爸爸因为妈妈所以也喜欢大提琴。 连厘的名字是她妈妈取的。如果她能站上更大的舞台演奏大提琴,她妈妈看到应该会有印象,然后认出自己的女儿。 在必须要做的事情面前,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 连厘垂着长睫看盘子里的蓝莓,沉吟数秒反问:“不喜欢我干嘛拉大提琴。” “喜欢啊。”靳识越漫不经心道,“难怪这么多年你一直喜欢我。” 连厘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她哪里有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他? 而且她喜欢大提琴,和喜欢他,二者有紧要关联吗? 结果,靳识越面不改色地来一句:“我的声音,大提琴音。” “……” 连厘有一点无语,他的声音哪里像大提琴音了。 大提琴是低音弦乐器,音色具有丰富的谐波和共鸣,因此听起来丰满、温暖、深沉和浑厚。 丰满的音色使得大提琴在交响乐队中担任低音部分时非常突出。大提琴的低音范围,使得它在乐队中扮演着独特而重要的角色。 靳识越的声线偏清冷,像是玉石敲击清泉发出的音响,与浑厚完全不搭边。再说了他整天玩世不恭,百无禁忌,哪里深沉了。 “你有空去检查下耳朵吧。”连厘拿叉子叉颗蓝莓,建议道。 顺道把眼睛也检查一遍。 靳识越闻言轻挑眉,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脸上:“这么关心我?” “没有。”连厘说,“我只是担心你耳朵不好使,听音乐会一个不高兴影响乐团的名声。” 靳识越眼里带着兴味:“还知道我去听过音乐会,在我身上按追踪器了?” 大少爷被害妄想症又复发了。 连厘抬睫看他一眼:“我猜的。” “那你猜猜我最喜欢哪首曲子。”靳识越饶有兴致地道。 连厘眼珠子轻转,在脑海里疯狂搜刮和靳识越气质相符的乐曲,半晌找不出答案。 感觉没有曲子能准确描述出他。 靳识越闲闲靠着椅背,掀眼帘,双眸淡淡看着她:“《梁祝》。” 许是生病的缘故,他嗓音沙哑,犹如细碎的沙砾摩挲过连厘的耳朵,激起一层微妙的感觉。 她心跳快了半拍,眼睛一瞬不瞬地同他对视。 大提琴四重奏《梁祝》。 她之前在港城文化中心音乐厅演奏的曲子。 也是她妈妈最喜欢的曲子。 男人额发自然地搭在眉骨处,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比平日还要深邃几分。 平时他虽然混不正经,但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荷尔蒙分毫不减。 懒懒散散,透着漫不经心的欲。 如今生病眉眼沉静下来,将成熟男人的魅力放大了几倍。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薄情冷酷,连厘觉得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粗暴地吞噬掉,连骨头都不剩。 她别开视线,双手握着黑糖牛奶的杯子,轻声说:“那首曲子好听,很多人都喜欢。” 餐厅安静下来,连厘慢条斯理地喝牛奶。 用完早餐,靳识越去接了个电话,连厘坐在沙发上,等着大少爷下赦免令让她走。 她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看到有当红男顶流傅司年的热搜。 点进去查看,是娱乐狗仔拍到傅司年和一名女子出入酒店,疑似恋情曝光。 照片里傅司年的模样拍得一清二楚,那女子的样子却很模糊,模糊到连身形都看不太出。图片明显经过处理了。 狗仔们估计是害怕陈薇琪找他们算账。 像陈薇琪这种身份,出身好、地位高、样貌佳,有男人很正常。 毕竟男人前仆后继想巴结她,使尽浑身解数讨她欢心,她不是女菩萨,也只是玩玩罢了。 李夜牵着财神爷回来,一进门,松开缰绳,财神爷就撒开腿飞奔地跑到连厘脚边。 她今天穿的是裤子,有裤脚给它嗅。 藏獒强壮,忠诚,勇敢,拥有厚实的被毛和威武的体格,被誉为犬中之王。 财神爷性子凶,攻击性强,李夜耗费很长时间才勉强驯住它。 瞧见藏獒跟个萨摩耶犬似的蹭着连厘,他在心里谴责一声:双标狗! 面上还得客气和善道:“连小姐。” 连厘朝他微笑,点头致意:“财神爷每天早上都要出去溜吗?” 李夜说是:“藏獒体型大,运动需求大,需足够空间和运动量以维持健康。” 连厘表示明白了,伸手轻轻揉财神爷背上的毛发,想起上次在纽约它一直跟着她,又问: “不是说狗一生只有一个主人吗,它为什么会跟着我?” ------------ 第89章 完美拒绝靳识越的理由 财神爷对陌生人向来不友好,第一次见面却对连厘格外亲近。 至于为何,李夜百思不得其解。 他笑着回答:“财神爷对自己人都很友好。” 虽说这个自己人,截止到现在只有你一个。 靳识越这只体格健壮的藏獒除了紧跟着她外,其他都很乖。 连厘不疑有他。 “财神爷很有灵性,敏捷机智,可以接受人发出的指令。”李夜侃侃而谈,“老板出任务,恰好生日,那会儿财神爷正好出生没多久,当地人民就当作礼物送给他了。” 靳识越这么讨人喜欢吗?看不出来。 生日……连厘想起靳识越说他不是十月的,出于探究答案问了句:“你老板他几月份的。” 话落,觉得跟下属打听老板的私人信息有些唐突和冒犯,又道:“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 李夜自然方便:“老板生日是11月11日,是不是很好记?” 连厘os:她只问了月份吧? “嗯。”连厘神色自若地点头,“确实好记。” 全是1。 不是十月。 李夜抬腕看眼时间,对连厘说:“连小姐,我还有其他工作,先离开了。财神爷经过训练,在家里不会作乱。” 后面那句他只是例行公事论述而已,以现在的形势,财神爷不可能对连厘动手,它乖得不行。 李夜是靳识越的左膀右臂,平日工作应该不少,忙碌很正常,只有靳识越整天不务正业。 连厘点点头,目送李夜。 待没了影儿,慢慢收回视线。 连厘坐在沙发上,财神爷蹲在她腿边,她伸手揉财神爷柔软毛发时,察觉到手腕有细微的摩擦感。 连厘目光探去,发现财神爷眼睛滴溜溜盯着她的手链。 她顿时警铃大作,收回手,检查了下确保手链还在,复又低头看它。 “你主人经常亏待你吗,怎么什么东西都吃,吃坏肚子怎么办?” 财神爷似是听懂她的话,坐在地上,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少了三分威武霸气,多了两分可怜兮兮。 “上次他不给你水喝,现在不给你东西吃?” “他也太可恶了,蛮不讲理就算了,怎么能亏待人……哦不,亏待狗呢?” 靳识越走进客厅,就听见连厘在挑拨离间,试图瓦解他们宠物和主人坚不可摧的关系。 “胆儿越来越肥了,光明正大说我坏话。”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连厘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转脸望向声源处。 靳识越长腿踩着恣意懒散的步伐走过来,漆黑瞳眸看她,眯着眼笑。 笑的混,笑的玩味。 连厘站起身,同他道:“说好的给你送早餐上门就两清,现在早餐送完也陪你吃了,我就不打扰了。” “谁跟你说好的?” 靳识越在她旁边的沙发落座,长腿随意交迭,身躯松散往后靠了靠,眼尾含笑,整个人散着无法言喻的慵懒性感。 连厘仔细回忆,他们确实没有明文规定。 可来往抵消,约定俗成的事情,谁会明文规定。 什么理由可以完美拒绝靳识越呢? 有男朋友,他肯定不信。 况且,照他的行事作风,即便她有男朋友,他也不会松口。 毕竟靳二公子高高在上,不可能甘心输给其他男人。 连厘今天来这里,一方面是还早餐的人情,另一方面是打算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他们的问题。 “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有答案了。” 她头脑风暴,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开始的回答:“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那晚的事情责任不全在我,而且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 偌大的别墅里针落可闻,空气似乎停止流动了,呼吸不知不觉变得艰涩。 靳识越一言不发盯着她。 周遭气压极速降低,令人心生畏惧。 连厘压下乱跳的眼皮,字句清晰地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亲哥哥靳言庭,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靳识越静静看了她一秒,眸光掠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轻挑眉梢看她:“你喜欢靳言庭还睡我?” 连厘没法回答,因为她反复回忆那晚的事情,发现他起初是不打算和她发生关系的。 说她喝醉酒,错把他当成靳言庭了? 连厘的良好教养不允许她说这种侮辱人的谎言。 连厘沉默了五六秒,抬眼看着靳识越的黑眸说:“难道你睡过的每一个女人你都喜欢吗?” 靳识越轻扯嘴角,漫不经心的坏笑:“你睡过很多男人?” 目光相接,连厘攥紧手里的手机,抿唇不作声。 两人沉默片刻,靳识越轻嗤一声,道:“我什么时候睡过其他女人了?语气这么肯定,你站我床头给我递避孕套了?” 他这话说得委实露骨。 但又很直白。 她都亲口说她喜欢的人是靳言庭了,他仍不放手。 连厘暂时没法子了:“那你想怎么办?” 靳识越:“我想怎么办,你不知道?” 对他负责。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太沉重了,连厘不愿负担。 靳识越黑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紧蹙的秀眉,知晓她心里所想,凉声开口:“十天还没过去一半,回去好好考虑。今天的事先记下,我改天再找你算账。” 听到前面的话,连厘松了口气。 而后面的话,连厘以为自己听错了:“算账?” 靳识越神色不变道:“你那些话,让我病情加重了。” 他脸色丝毫不显病态,连厘怀疑自己被他讹了。 她陈述事实:“你生病和我没关系。” “清白丢失严重影响到我的心理健康。”靳识越说,“心理不健康导致的生病,和你没关系?” “那晚你又不吃亏。”连厘小声道,“哪来的影响心理健康。” “睡完我,天天避我如蛇蝎,今天难得上门还一个劲在我面前说喜欢别人。”靳识越坐在沙发上看她,唇角提起嘲弄的弧度,“羞辱我是给我的恩赐?” 连厘:“……”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只是这话怎么听起来既无理取闹又言之有理? ------------ 第90章 他喜欢连厘 连厘现在只想到了这个说辞,而且她在来之前心里有七分信心,靳识越听到她说她喜欢的人是靳言庭后,不会再要求她负责。 谁知他生病了,趁机讹她。 更关键的是,他口中的她不想负责和她跟他说她喜欢别人,偏偏都是事实。 “我没有羞辱你。”连厘鲜少解释,语言略显苍白。 她抿了抿唇,准备重新回去思忖对策:“那我再考虑一下,到时候给你答案。” 财神爷低着头执着地嗅她裤脚,连厘伸手摸了下它的脑袋,示意它让开。 她伸臂拿起自己的包,刚背上就听见靳识越微哑的嗓音说:“要吃水果。” 连厘闻声,转过头望向他,跟他眼神对视几秒。 喜欢靳言庭却睡了靳识越这件事,她无法反驳。 连厘试探:“我给你叫外卖?” “冰箱有。” 连厘只好暂时放下包包,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放置着车厘子,她洗了一碟瓷盘的量,端到客厅给靳识越。 大少爷一动不动,轻掀眼皮,视线缓慢落在她身上。 连厘以为他不想吃车厘子:“冰箱里只有车厘子。” 大少爷说:“我病了。” 连厘没听懂:“然后呢?” “病者为大。” “……” 你不病你也大。 靳识越视线往沙发上一扫,示意她落座:“坐。” 他要是烧出个是非好歹,连厘也过意不去,她几步走过去坐下。 “我下午还有事情,只能待到十一点半,午饭你叫你的下属来陪你吃吧……” 连厘正说着话,一道阴影忽然落下,随后沉甸甸的东西垫在她大腿上。 她低头看去,目光所及是靳识越那张极具攻击性的帅气脸庞。 连厘不解问:“你干嘛。” “睡觉。” 靳识越话落,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放在他双眼上,遮住刺眼的光线,连厘下意识想抽离手,却被他的大手摁住。 他没骗她,他身上的温度依然很高,连厘严重怀疑他现在至少39度。 连厘有些于心不忍,建议道:“你还是叫医生过来吧。” 等下真的烧坏了,她可赔不起靳家一个活生生的靳识越。 “不用。”靳识越音色散漫,听起来毫无异样。 察觉到连厘手上挣扎的力气没了,靳识越收回摁住她的手。 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连厘看了他一会儿,没移开搭在他眉眼的手,也没动。 靳识越脑袋枕在连厘大腿上,呼吸很快变得平缓,似是睡着了。 连厘望了望他交迭起来翘在沙发扶手的一双大长腿,肩宽窄腰大长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一副难顶的身材,突出的喉结和指骨,充满让人腿软的荷尔蒙。 连厘顿觉他身上的热扩散到她身上了,脸颊和耳朵倏然烫起来。 她移开视线。 财神爷蹲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们两个瞧,片刻,它忽然拔腿迅猛地跑上楼。 靳识越躺在她腿上,连厘没法大幅度动作,小心翼翼转了转脑袋,望向旋转楼梯,没发现异样。 她收回视线,后背靠着沙发背,低头玩手机。 须臾,财神爷归来,蹭了蹭连厘的裤脚,连厘瞧过去,看到它庞大的背上稳妥放着一件羊毛毯。 “给我的?” 财神爷眨眨眼睛,示意是的。 连厘拿过,单手摊开羊毛毯,轻轻披在靳识越身上。 奈何他身形高大,无法从头盖到尾巴。勉勉强强吧。 连厘继续低头玩手机,偶尔看一下靳识越的状况,偶尔吃一下车厘子。 她洗的一碟车厘子几乎被她吃光了。 差不多十一点,靳识越才醒来,许是睡够了,他心情舒畅,没再为难她,叫凌宇送她回家。 连厘到家换完鞋,发现有裴青寂的未读消息。 「下个月4号方便吗?」 连厘回复:「方便的。」 裴青寂在中泰银行总部开完会,返回办公室,打国际长途电话,询问纽约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切按照她的要求来。”裴青寂用流畅的美腔英语说。 刚挂掉一个电话,钟扬的电话紧接着就来了:“上次喊你去俱乐部,你说没时间,这回总有时间了吧?” “识越呢?” “少爷当然在,你快点来,再不过来我去中泰逮人了啊。” 裴青寂想起连厘,遂说:“一个小时后到。” 裴青寂说一个小时后,果真是一分一秒都不差的一个小时。他到瑰丽蓝湾会所时,包厢里的人已经喝起来了,酒酣正意浓,几位穿着旗袍的美女笑语嫣然陪着,不知是谁叫的。 钟扬翘着二郎腿拼命地晃,像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一股子得瑟劲。 靳识越懒散往沙发后靠,长腿慵懒搭在了茶几上,暧昧光影落至他俊朗锋利的五官。手腕挂在扶手上,手里拎着杯酒,如同构图精妙的海报。 裴青寂走过去,坐在钟扬旁边,听他和别人神采飞扬地聊天。 喝了一会儿酒,他们起身去打台球,钟扬喊靳识越:“越爷,去不去?” “没兴趣。”靳识越一脸意兴阑珊,眼都没睁开。 待他们走后,裴青寂边倒酒边说:“小师妹最近在找我帮忙。”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另一个人倒是没让他失望。 靳识越轻撩眼皮,幽黑眼瞳盯着他看。 前后不过两秒,便开口问:“她怎么了?” ‘她’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裴青寂明知故问:“谁?” 靳识越自然也看出来了,却罕见地没有怼他,而是有耐心地说:“连厘。” “我说的是小师妹,关连厘什么事。”裴青寂喝了口酒。 靳识越看他,神情不辨喜怒:“小师妹除了她还有谁。” “很多。” 裴青寂温文尔雅,话锋轻转:“不过在你这里,小师妹只有她一人。” 靳识越懒懒地扯唇,似笑非笑:“你说一个我听听。” 裴青寂不假思索:“薛舒凡。” 靳识越冷笑:“是你梦中情人。” 裴青寂淡笑,没说话,等着他再主动开口。 没几秒,靳识越问:“连厘找你做什么。” 裴青寂侧头看他,眼睛含着温笑:“你喜欢连厘?” 疑问句,但语气笃定。 ------------ 第91章 豪门是非多 只要连厘出现,靳识越目光就没离开过她,有时候很明显,大多数时候不动声色。 男人最了解男人,更何况是二十多年的兄弟。 靳识越看连厘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极具侵略性。 “你们两个的磁场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裴青寂不急不慢说,“肯定有一个人不对劲。” 靳识越闻言,修长骨感的手轻轻晃动酒杯,杯里琥珀色液体随之隔着杯壁荡漾,轻嗤:“就不能是她喜欢我?” 裴青寂侧过头看他,再次明知故问:“上次老师寿宴,谁带小师妹去来着?” 两人对视,莫名陷入诡异的沉默。 连厘对靳言庭和对靳识越的态度鲜明,与其说她喜欢靳识越,不如说她喜欢靳言庭。 后者可能性更大。 靳识越削薄的嘴唇讥讽地扯了下,翘在茶几上交迭的长腿,左腿放下去,换右腿搭上。 “中泰的企业文化是净问些废话?” “人生能有多少个九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是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深厚而稳固,不是随随便便几个月就能轻易击碎。”裴青寂往靳识越胸口插刀,“小师妹不像是会轻易动感情的姑娘,她心里那个人估计对她来说很重要。” 靳识越想起了白天连厘说的话。 ——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裴青寂饮一口酒,才告诉靳识越:“她请我母亲帮她做一下玉石鉴定。” 靳识越脑海闪过连厘细腕戴着的手链:“那两颗红玉?” “嗯。”裴青寂应。 裴夫人虽然不是正式的玉石鉴定师,但在玉石鉴定上颇有成就。 “让我帮忙这件事,她考虑了挺久。那玉估计对她很重要。”裴青寂悄无声息地套靳识越的话,“你喜欢她,想必应该知道那玉什么来头。” 靳识越长相虽然冷峻薄情,但举手投足,极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散发着风流倜傥的劲儿,绞尽脑汁想获得他青睐的女人从未断过,他的魅力也从不需要通过有多少女人痴迷他来体现。 只有本身毫无优点可言的男人才会用被多少女人追捧、睡过多少女人来包装自己。 国内关于靳识越的花边新闻不少,但都是娱乐记者捕风捉影,像是不久前市台高层在瑞空居招待他,娱乐记者写不了重要机密,只能凭空捏造些大众感兴趣的男女轶事。 裴青寂认识靳识越多年,知晓他这人毛病多,闻不得浓郁的香水,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 平时钟扬他们主动说起女人,他也一脸兴致缺缺。 可关于连厘的事情,他却三番两次主动开口询问。 而且几乎是听到了,便立刻捕捉到。 裴青寂看着靳识越,等待他的答案。 然而靳识越唇一扯:“谁说我喜欢她了?” “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收起你脑子里的肮脏东西。” * 连厘下午和陆徽尔教授去拜访梅老,拜访结束,回到青藤路21号天已经黑了。 住宅楼下,迈巴赫停靠在暗薄的夜色里,车内顶灯明亮,后座的靳言庭边翻阅合同文件,边听何澍说: “夫人派到公寓监视您和连小姐的人全退了,是否要告知连小姐,让她搬回去?” “不必。”靳言庭嗓音平静。 何澍:“段总那边的庆功宴七点半正式开始,预计十点结束,我这边预留两个小时,九点左右到场。” 靳言庭颔首。 何澍看着浑身散发大佬气场的靳总,心生奇怪和不解。 靳总有时候对连小姐好得不像是兄妹之情,可若是说男女之情,那就更不是了。 很多人都知晓靳总和段总的关系,而自从段总回国,靳总似乎也没有拒绝过段总,算是默认她和他搞暧昧。 因为靳言庭重视段施清,所以他身边的人也重视段施清。 而连厘……因为他似乎不怎么在意她,故而他身边的人也不给她好脸色。 何澍揣测靳总的心思,又觉得不一定。 他在京圈总助群里经常刷到其他总助吐槽他们总裁先虐总裁夫人,后卑微追妻。某些总助在群里持谴责态度:这明明是对女性的规训!虐我千万遍,然后以爱之名求我原谅你,我就原谅你了。简直是精神家暴!精神毒.品! 当然网上说归说,他们上班还得照总裁要求做事,帮总裁追总裁夫人。 无他,他给的太多了。 豪门是非多,钱也多。 何澍正在思考这个月发工资的日子,一个身影从车窗掠过。 “靳总,连小姐回来了。” 靳言庭闻言,抬头往车窗外看去。连厘手里拿着袋板栗,边吃边悠闲地上台阶。 天气寒冷,热乎乎软糯糯的板栗甚得连厘欢心,她往里走,等了一会儿电梯,走进轿厢,摁楼层的时候,有人迈步进了电梯。 连厘先看到一双亮锃锃的皮鞋,视线往上是笔直西装裤和高定西服,最后视线定在靳言庭脸上。 “哥。” “没吃饭?”靳言庭立在她身旁,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 “吃了。”连厘已经不会主动制造和他相处的机会了。 她礼尚往来问了句:“你吃了吗?” 靳言庭久居高位,满身皆是高位者的自控:“晚上有晚宴。” 有晚宴,那现在应该是过来例行看望她。 电梯到达,连厘走到家门口,她刚换了密码锁,直接输密码开门。 即使不是亲兄妹,连厘心底里对靳言庭也是放心的。 靳言庭温贵儒雅,固然有总裁的霸道和狠厉,但骨子里不会欺负女性。 连厘从厨房里取龙井茶叶,走到客厅沏茶,给靳言庭斟了杯。 他端着茶,问她:“怎么把奖状搬走了?” 暂时出来住一两个月却把奖状搬走了,是挺奇怪的,但连厘不可能突兀地跟他说,我喜欢你但你有未婚妻了,我得远离你。 “书房有些空,用奖状装饰刚刚好就搬过来了。” 靳言庭深沉视线落在连厘脸上:“下次需要东西装饰联系何澍。” 连厘点头说好。 靳言庭又问了她一些事情,待半个小时,何澍上来叫他。 连厘送走靳言庭,拿手机给薛舒凡发信息:「到了吗?」 她发完,正欲进卧室,门铃声响起了。 靳言庭落下东西了吗? ------------ 第92章 靳识越,你…… …… 连厘不急着去开门,她换门锁的时候顺便在门口装了个监控器,手机连接着监控器。 虽说小区治安好,但独居女性的安全感大多数是自己给的。 连厘看着手机屏的画面,微微蹙眉不解。 屏幕里单手拎着西服外套,长身玉立的男人明显是靳识越。 他来干嘛? 连厘装不在家,不理会门铃,她边看着手机边往卧室走,刚迈了三步,屏幕里的靳识越冷锐的视线蓦地投过来,穿透力极强,直直投进连厘眼睛里。 她猝然止步。 这男人也太敏锐了吧。 连厘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思忖过后,还是去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靳识越低头看她,眸色晦暗不明:“靳言庭能来,我不能来?”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瞬间将连厘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砍断,她肉眼可见紧张起来:“你上来的时候碰到他了?” 靳识越到楼下看到那辆迈巴赫一眼认出是靳言庭的商务车,他乘电梯到楼层时,靳言庭恰好坐电梯下去,两兄弟擦肩而过,并没有碰到。 可连厘的反应,他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胸口像被棉絮堵住,十分气闷。 气是不能跟她生的,只能自己受着。 靳识越黑眸淡淡睨着她:“他还没走远,随时会返回来。你确定要跟我在门口说话?” 连厘顿时警惕地望一眼他身后,现在空空荡荡,不代表后面没有意外发生。 至于靳识越,他们在纽约的亿万富翁公寓和庄园一起住过……什么都没发生。 连厘打开门,让他进屋,靳识越上下打量她一眼,女生长发微卷,乌黑浓密,披散在肩,黑色半裙下是雪白纤细的小腿。 玄关太挤,连厘领着靳识越进客厅,给靳言庭泡的龙井茶没喝完,她洗了干净的茶杯给他斟一杯。 靳识越目光冷淡扫过她手里的茶具,语气意味不明:“为靳言庭泡的茶,舍得给我喝?” 连厘正在茶几前弯腰,闻声愣了愣,随即抬头望向他。 男人颀长身形立于沙发边,垂眸看她,浓长的羽睫耷拉着,遮住那双漆黑眸子,辨不清里面的具体情绪。 连厘问:“你不喝茶吗?” “别人喝过的,我不喝。” “没有人喝过。” “为别人泡的。”靳识越语调悠悠。 大少爷真娇气,一定要独一无二的。 连厘不惯着他:“为客人泡的,你也是客人。” 靳识越扬了下眉,轻飘飘道:“你会跟客人上床?” “……” 连厘不想给他茶喝了。 但上次试图拿走他茶,反被他擒住手腕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不能拿回来。 连厘站直身,仰起脸望着他问:“你找我什么事?” 靳识越轻撩眼皮看她,上前迈一步,他动作漫不经心的,眸中却带着几分野性的侵略。 攻击性强得令人指尖发麻。 连厘不由后退一步,腰肢抵在沙发上:“你站在那里不能说话吗?” “不能。”靳识越抬手松了下衣领,微敞的领口里是突起的锋利喉结和藏于衣下的锁骨,透着散漫的痞气。 连厘视线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抬睫,黑曜石般的眼瞳冷静地与他对视。 “你发烧把耳朵烧坏了?” 曾经说的话如今以回旋镖的形式落在他身上,靳识越不怒反笑:“烧聋了。后半生只能靠你了,小师妹。” 大少爷不放过每一个讹她的机会。 连厘干脆闭麦。 靳识越却毫无征兆地抓住她左手手腕,举起来,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佩戴着的红玉石手链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换链子了?”靳识越抬了下眉,问道。 “嗯。”连厘用力挣扎,无果,不太高兴地望着他:“松开。” 靳识越不仅没有松手,长腿还往前跨了一步,膝盖生生抵进她两膝之间。 连厘心脏突跳,双腿发软,瞳孔洇着两分不可思议。 靳识越大拇指指腹摁在她脉搏,灼热温度袭进她皮肤里,不知是他体温还太高,还是她体温太低,连厘察觉到极明显的温度差。 靳识越搭着睫毛看她,薄唇轻启:“小骗子。” 莫名的一个锅罩在连厘头顶。她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不是说喜欢大提琴?”靳识越唇角挑起一抹兴味,漆黑双眸睨着她。 连厘一哽,想反驳似乎无从反驳。 缄默须臾,她才开口:“我不喜欢为什么拉那么多年大提琴。” 靳识越瞧着她莹亮水润的杏眼,轻嗤一声,像是看穿了她但又不拆穿。 连厘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在地移动目光望着他肩膀:“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回吧。” “今日事今日毕。”靳识越懒洋洋的口吻,“今天的帐还没算。” 她让他病情加重,他要跟她算账。 连厘偏过头不看他,眼不见为净。 靳识越长臂倏地揽住她腰,连厘猝不及防,双脚离地的下一刻,她被他抱上了沙发扶手。 连厘心里一惊,不明所以地瞥他一眼,又匆匆别开视线。 靳识越大掌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与他面对面,眼睛相对,目光相触。 对视,是一件极其暧昧的事情。 男人眼神锐利,仿佛要用灼热的视线抵入她体内。 无形之中有什么在滋生,阒寂的室内氛围越发黏稠,莫名有点窒息。 连厘垂下眼帘,不看靳识越的瞬间,他突然吻了上来。 她的唇瓣被他轻而易举含住,刹那间心脏深处涌上一阵热流。连厘呼吸一窒,心脏停跳一秒,随后怦怦地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靳识越睁开眼,深深地盯着她数秒,舌尖撬开她齿关探了进去,连厘双手撑着沙发扶手,指尖无意识地掐进布料里。 嘴唇柔软的触感在摩擦,湿润的唇舌在吸吮,呼吸交缠,他稍稍偏了下脸,使得这个吻愈发深。 滚烫的酥麻从脊背一路蹿到尾椎骨,连厘气息急促,伸出一只手推他:“靳识越,你……” 靳识越顿了一下,扣紧她后脑勺,手背青筋突起,蕴含着凌厉的美感。 他轻咬她唇,低沉嗓音带着一丝坏劲儿的笑意:“回答正确。” ——“知道和你接吻的人是谁吗?” ——“靳识越,你。” ------------ 第93章 你喜欢我 空气里涌动的气流浸染着某种微妙的欲望气味,随着呼吸进入体内,使得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男人频频舔舐着她唇瓣,掠过她脆弱的黏膜,撩拨着她上颚,滑腻的口腔被吸吮得满满的。 连厘不习惯亲密接触,面色绯红,呼吸急促,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因为力气过大,她坐在沙发扶手上险些被反作用力的冲击往后摔,好在靳识越强壮的长臂搂住了她腰。 而与连厘对视的他,当着她的面,抬手,指腹擦了下湿润的下唇。 男人冷白手背上淡青色的静脉血管凸起,莫名地透出一种蛊惑、诱人的禁欲感。 他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弧。 那表情蕴含一丝邪肆,带着古怪的满足感。 连厘眼里倒映男人过分英俊的模样,目光怔住。 她被他此刻的双眸吸引,洇着点点笑意的幽黑眼瞳,宛如望不到底的黑洞,藏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靳识越盯着连厘的杏眼,目光寸寸往下移,定在她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嘴唇上。 润红,濡湿,触感微凉而柔软。 靳识越倏地再次靠近,在距离连厘一个呼吸的距离下停顿,近距离看着她漂亮的眼睛。 少许,他偏头错开鼻峰,薄唇轻轻碰触她的,紧贴数秒后,他动作轻柔地亲她,一下又一下。 两人嘴唇接触,连厘唇瓣柔软的表面被压着,他不疾不徐地亲她,轻咬她。 只在唇上,没有强势掠夺她的氧气,而是悄无声息地进犯她的呼吸,同她共享呼吸。 这个吻格外纯情。 连厘头脑微微眩晕,心脏砰砰直跳,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靳识越……” 她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他陡然低头,脑袋垂在她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连厘重心不稳,直接被靳识越压倒在沙发上。 他一手搂着她腰,另一大手垫在她后脑勺下,护着她脑袋。加上沙发柔软,连厘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是扑在侧脖的呼吸烫得要命,像是着火了。 连厘顾不及身上的重量,皱着眉头摸了下靳识越的额头,温度仍然高得吓人。 从白天烧到晚上,越烧越严重,他也是厉害了。 身高187.6,腿长,病也长,哪哪都长。 靳识越脸凑在连厘颈窝,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平生出一种耳鬓厮磨的缱绻。 连厘不是容易害羞的人,此刻却觉耳根烫得刺痛。 她推了推身上的男人:“你怎么样了?” “你喜欢我……”他的嗓音沙哑,像沙砾摩挲在连厘心尖,让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后两个字缓缓落在她耳畔:“亲你。” 不知为何,连厘松了口气,她伸手摸他脖子,瞬间被烫到了。 她叹气道:“我只能给你叫普通医院的救护车,叫不了军区医院,你打电话叫人过来送你去医院吧。” 他没吭声。 “你都烧一天了,再烧下去会出事的。” 他仍然没有说话。 “那我叫救护车了?” 他终于开了贵口:“你这有没有药。” “有是有,但你这都高烧了吧。” “就它了。”靳识越赖着不走了。 连厘怕他烧坏脑子,也不管其他了,忙扶着他起来。沙发太小,他那优越的身量无法屈就,她把他搀扶着进了卧室。 连厘把靳识越安置在床上,给他盖了被子,看了他三秒确定还没死,才出去找药。 未几,她拿来体温计、退烧药和退烧贴。测完温度,先给靳识越吃了药,再拆开退烧贴,撩开他额头的碎发,贴上去。 连厘拉了张矮凳,坐在床头,手肘搭在床沿,掌心托着下巴,低头看手机。 薛舒凡还没回消息,估计在忙。 她百无聊赖,指尖点进靳识越的朋友圈,看着他背景图的地平线须臾,视线不受控制地朝床上的靳识越看去,他平躺着,双眼闭阖,睫毛似鸦羽很长。 连厘细细打量靳识越的眉眼,流畅的线条勾勒着他锋锐的五官,轮廓骨相感很重。 她蓦然想起,纽约那晚在书房看到的他,沉静的靳识越眉眼深处写满了漠视人间的态度。 可只要一说话,一挑眉,一勾唇,立即变得鲜活,毒舌、混不吝、经常把人的逻辑绕进去…… 连厘伸手拨了下靳识越的额发,眉眼轻弯,双唇漾起笑意。 其实,大少爷不讨人厌的时候,还蛮顺眼的。 他生病时,脸色也不显病态,不知道是该夸他身体素质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嘛,他又能顶着高烧大晚上跑她这里来,而且在他倒下之前她一点也瞧不出他还在生病。 说好嘛,他从早病到晚。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 连厘还在认真地打量靳识越。 非常奇怪,九年时间的相处,她面对靳言庭时依然会有数秒的紧张感,可面对仅仅相处几个月的靳识越却没有。 靳识越和靳言庭自出生便拥有绝对权势,位于权贵圈塔尖,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靳言庭比较内敛、端重、情绪不外露,而靳识越相对张扬、懒散、无所谓。 连厘猜想,她约莫是大逆不道,不把靳识越当顶级财阀靳家的二公子,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有大少爷脾气的……男人。 此时,靳识越在连厘心里的颜色形象多了两种颜色。 神秘的紫色,沉静的咖啡色。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像涂油画一样,一点点给人上色。 上色的过程,她自己难免会沾到或多或少的颜料。 连厘托着腮帮子,一瞬不瞬看着靳识越,想起他问她喜不喜欢大提琴,又说她是骗子。 他这人洞察力恐怖如斯。 唉。 手机亮起来,是薛舒凡回消息了。 薛舒凡:「到啦到啦,刚在和律师交谈。」 连厘瞥一眼床上的靳识越,她暂时没有办法了,多一个人或许多一个方法。 连厘:「跟你请教件事。」 连厘:「我有个朋友,睡了一个人,那人是第一次,总是说贞洁很珍贵,追着要负责,应该如何拒绝?」 薛舒凡:「不负责还睡!?渣男!」 连厘:“……” ------------ 第94章 心机深沉的大少爷 连厘:「我那个朋友是女的。」 薛舒凡:「女的啊,那男的第一次?怎么证明他是第一次,他在说谎!女的想睡男的,男要是不愿意,没硬肯定睡不了。要么他们两情相悦,要么男的对女的有意思!前者,不用管。后者,那男的明显睡到了心上人,他得了大便宜怎么好意思叫人负责的!」 连厘眼睛倒映着这条信息,若有所思。 薛舒凡:「等等,你睡了靳言庭还不打算负责?!」 连厘看到这句话,怀疑师姐打错名字了。 连厘迅速敲字:「别乱说,我对靳言庭没那种龌龊心思。」 她刚发完,薛舒凡就打来视频电话,连厘摸了下靳识越额头的温度,确定他烧退了些才出门到客厅接视频。 连厘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机里的薛舒凡正在低头擦拭洒在地上的咖啡。 “你喜欢靳言庭,对靳言庭有那种心思很正常,哪里龌龊了?”只听见薛舒凡的声音,不见她人。 “我喜欢他的时候还小,喜欢在心理层面,没上升生理层面。”连厘解释道。 “那你睡了谁?”薛舒凡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连厘顿了顿,扭头往卧室方向望去,薛舒凡立即震惊:“刚睡完?现在还在你家里?” 她师妹被称为太摆金星,还有一层原因,师妹不好男色,有帅哥有腹肌她都不看。 薛舒凡无法想象,连厘会主动睡男人,而且对方还不是靳言庭。 连厘沉吟片刻,把她和靳识越喝醉酒厮混的事件简约版告诉了薛舒凡。 薛舒凡听到靳识越名字时,一口水喷到了手机上,她边拿纸巾擦屏幕,边说:“师妹,厘厘,你,我……” 她太震撼了,以至于组织语言困难。 良久,薛舒凡才问出口:“他是不是喜欢你?” “应该不是。我之前也有这种错觉,但我和他说我喜欢的人是靳言庭,他也没有放弃让我负责。他估计是戏弄我,以及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靳识越倘若喜欢连厘,听到她喜欢的人是他哥,不可能不介意。但如果只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她喜欢谁,都无所谓。 连厘正在想事情,薛舒凡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厘厘,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怎么可能!” “你之前拒绝赵立铮,拒绝其他男人可从来是笑里藏刀,毫不留情的,甚至还动过手。”薛舒凡条理清晰地说,“你要远离靳言庭,拒绝也不露声色,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让靳识越睡你房间!” “那是因为其他男人没有靳识越那么霸道能打,即便是动手,我也打不过他。”连厘不疾不徐道,“至于睡我房间,他生病了,沙发小,次卧没有铺床,我总不能让他躺地上吧?” 连厘没有告诉薛舒凡,厮混之后,靳识越屡次亲她的事情。她若是说,薛舒凡肯定会天马行空地分析一堆。 薛舒凡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你说的靳识越,其实和我认识、听到的靳识越不像是一个人。” “哪里不像?”连厘喝了口水,润润喉咙问。 “靳二公子极冷淡混不吝,却不混蛋,外面绯闻满天飞,实际上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薛舒凡仔细回忆,“我之前还以为他喜欢男的呢,但后来发现他对男的也没有兴趣。” “讹你敲诈你,在纽约帮你,穷追不舍地让你负责……你说的这些事情,难以想象会是靳二公子做出来的。” 连厘陷入沉吟。 去年瑞空居,靳识越第一次帮她,她是感谢的。可后面她碰到他总是会发生意外,不是撞到他,就是被他搞得差点摔倒。 她平时可没那么容易撞到人,也不会摔倒,靳识越就像个瘟神一样。 谁会对瘟神有好感。 “我们转换一下客体。”薛舒凡大胆猜测,“有没有可能,他心机深沉,故意让你自己靠近他?” 连厘:“……你很敢想。” 聊到这里,连厘已经知道跟师姐寻求不到有用建议了。 “不聊他了,我再想想办法。”连厘说。 “你真不考虑去普林斯顿?”薛舒凡饮口咖啡,“进修两年再回来不影响你在京城找妈妈,况且这里有我在呢,你不在的时间我可以帮你留意。” 连厘沉吟数秒,启唇道:“我现在纠结的是,是否要放弃数学,专门拉大提琴。” 想登上大提琴的最高舞台,那就势必会放弃某些东西,譬如她的本专业。 “为什么不是放弃大提琴?”薛舒凡却道。 连厘摇摇头 大提琴是找妈妈的途径之一,她不可能会放弃。 薛舒凡了然:“你去普林斯顿,也不影响拉大提琴。厘厘,我们的人生要多为自己着想,别被可能事件束缚住。” 连厘担心她离开京城的两年,她妈妈恰好出现,而她错过了,会抱憾终生。 她若是放弃数学,不去普林斯顿大学,也会抱憾终生。 二种选择的差别,无非是前者遗憾的概率50%,后者遗憾的概率是100%。 薛舒凡语重心长地说:“厘厘,当下最重要的是,抓住能抓住的。” 妈妈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而数学是她伸手就能够到的。 挂掉电话,连厘趴在沙发上,脸埋进抱枕里,快呼吸不过来才抬起头来。 她没法拒绝靳识越的原因显而易见,一是他极其霸道,蛮不讲理,而她思考逻辑是偏理性实在的;二是她不会说恶毒的狠话,也做不来违背良心的事。 良好的教养、妈妈狠心抛弃他们父女俩对连厘造成的伤害,都不允许她恶意伤害别人。 连厘打开手机邮箱,查看普林斯顿大学的offer。 入场券已经拿到了,是否要入场? 她现在的思绪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乱得很。 学业和男人都一团乱。 连厘趴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又吁出来,起身回卧室看靳识越。 她给他测了下体温,温度降下来了,遂取走退烧贴丢进垃圾桶里。 连厘注视他一会儿,转身欲提步,手腕蓦地被人抓住。 她回头,对上靳识越的目光。 他嗓音低哑问:“去哪。” ------------ 第95章 没有故事,全是事故 连厘本来想去找新毛巾给他擦脸的,见他醒了气色好状态佳,便道:“你现在可以走吗?” 靳识越跟她对视,神情讳莫如深:“假装可以走。” 连厘:“……” 假装可以走是普通话吗,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在连厘的注视下靳识越松开她的手腕,眉眼低垂,薄唇扯出一抹苦笑:“算了,我回去吧。” 他模样莫名有些落寞,连厘心里顿生几分内疚感。 可是留他过夜,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复杂、理不清楚。 她正在思忖,靳识越已经掀开被褥,移动长腿,下床站了起来。 男人身高颀长,甫一站起来便落下一团阴影罩在连厘身上,她转头看他尚未说话,他身躯忽然一晃,连厘赶忙扶住他。 她无奈道:“我不赶你了,你在这休息吧。” 靳识越任由她把她扶上床再次安顿好,女孩子的床柔软,床上用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混着她身上那股柑橘香。 连厘掖好被子说:“我找干净毛巾和温水给你擦一下脸。” 连厘话落,转身去浴室。 靳识越瞧着她的背影,眼底勾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连厘找了新毛巾,用温热的水浸润毛巾,站在床头和靳识越四目相对却犯了难。 连厘:“你自己来?” 靳识越撩眼皮看她,神色懒散中带了两分蛊惑:“你来。” 很寻常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变了味道,尤其是他还躺在她床上。 连厘屏蔽那股不自在,让他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她则坐在床沿,纤细好看的五指拿着毛巾,身子往前倾给他仔细擦脸。 靳识越盯着近在咫尺的连厘,一声不响地看她薄红的脸颊,看她簌簌轻颤的长睫,轻挑了下眉梢。 氛围过于安静,诡异得生出旖旎感。 连厘出声问:“你平时生病也从早生到晚吗?” “我平时不生病。”靳识越声音懒洋洋的。 连厘正给他擦额头,目光稍偏便与他黑漆漆的眸子撞上了,她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侧过身,拧了下毛巾说:“所以你身上的病毒是平时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靳识越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连厘替他简单擦了脸和脖子,说:“好了,你睡吧。” 靳识越目不转睛看着她,懒声道:“你睡哪。” 连厘答:“我睡隔壁房间。” 铺个床的事情,轻而易举。 靳识越颔首。 连厘把卧室明亮的灯关掉,留下暖橘色壁灯,光线微弱,笼在男人轮廓分明立体的五官上,衬得眉眼愈发刻骨,黑眸分外深邃。 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喜庆滑稽的招财玩偶,与他身上冷贵慵懒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连厘没忍住侧过脸无声笑了下。 她背对着靳识越,他看不见她此刻弯弯的细眉和盛了星光的眼睛。 连厘离开主卧前,望一眼男人的情况,许是病得严重,他阖上眼,气息平稳,似乎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走到外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沙发背上挂着一件黑色的男款外套,不用研究便知是谁的。 连厘失神看了一会儿外套,喝完水到次卧简单铺下床,随后拿衣服去洗了个热水澡。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先是琢磨找妈妈的事情,琢磨良久,思绪又转到隔壁房间的靳识越身上。 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牛不喝水还强按头的男人。 她和他之间没有故事可言,基本全是事故。 大冬天他穿那么单薄,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京城的寒冬,这下生病了,病了身边也没有人叫他别乱跑。 她有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酒味,他来这里之前肯定去喝过酒。顶着重病走遍全城,完全不想评价他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这次和靳识越在同一屋檐下居住,连厘没有了上次的不安局促,想着事情,眼皮很快乏重,慢慢地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的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白净的脸上,连厘抬手挡了下自然光线,缓缓睁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身上穿着长裤长袖的睡衣,翻身伸臂够手机,看眼时间九点十二分了。 她将脸埋在柔软微凉的被褥里片刻,乍然思起隔壁房还有个男人。 连厘没有被惊到,只是起床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些。 她踩上毛茸茸的棉拖鞋,从房间出来,边迷糊揉着眼睛边走到客厅。 猝不及防看见微敞着两条大长腿,慵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连厘却被惊了一跳。 靳识越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昨晚大约睡得好,他精神面貌极佳,清早柔和的光覆在脸上,减少了两分攻击性。 连厘望着他,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瞧着他镇定自若的姿态,她有一瞬间生出这里是他家的错觉。 连厘刚睡醒,声音携着困倦,听起来有些绵软,“你什么时候醒的?” 靳识越薄唇轻扯,声线带着懒意:“半个小时前。” 还好。也不算特别早。 “你烧都退了吗?” “自己过来看。” 靳识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听的声音尾调含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轻哄感,像是在诱她。 连厘刚要从沙发后走过,听到他的话,停下双脚,没多想,转身,往他走近。 连厘手掌摸靳识越的额头,感知一下温度说:“没那么烫了,应该退了。” 言罢,她起步前往洗手间。 连厘还没完全从睡梦里清醒过来,脸上泛着迷糊,没注意到靳识越无声无息地伸了下长腿。 她迈开步子,尚未走远,不料,脚下蓦然被绊了一跤,整个人重心不稳,扑向朝沙发上的男人。 靳识越眼尾微不可察地轻挑,结实手臂一拦,将人搂进怀里。 事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厘伏跪在沙发上,双手搭着靳识越肩膀,惊魂未定,心脏跳得有些快。 靳识越搂着她纤腰的手掌悄无声息收紧,黑眸自下而上地看向她:“没睡醒?” ------------ 第96章 靳识越,你会是连厘的奇迹吗? 沙发上,她上他下的姿势,似曾相识。 连厘莹亮水眸望着身下的男人,脑海不自觉浮现那晚发生的事情,脸颊顿时一烫。 “嗯。” 连厘回答完,作势欲起身,从他身上下来,谁知她拉开些距离,腰后的大手遽然狠狠地将她压回去。 连厘没防备,脑袋磕在靳识越肩上,嘴唇蹭过他耳朵。 他耳朵和薄唇一样,温热,柔软。 连厘撑起身子去看靳识越,他也正在看她。两人眼神相接,目光交缠,无端滋生暧昧氛围。 靳识越漆黑眸子波澜不惊,一派松弛的姿态:“我好坐吗?” “不好。” 连厘不想说她不是故意的了,她算是明白跟他做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无功的。 “是吗?”靳识越眉梢轻挑,言语意味深长,咬字似是诱哄,“多坐几次试试?” 连厘分不清楚他说的是“坐”,还是“做”,选择不回答。 她手往后伸,去掰他扣在她腰间的大手:“我要去洗漱。” 女生扭头往后看的时候,身体随之挪动下,蹭到某个地方,靳识越眼眸霎时一暗,连厘似是毫无察觉,仍然专注地掰他手。 靳识越在事态严重前,主动松开了她。 连厘撑着身子起来,若无其事地进洗手间。 她关上洗手间门,掌心摸了摸微烫的脸颊。 靳识越刚刚是不是有反应了? 连厘摇晃脑袋,丢掉方才的触觉。 大早上,男的都那样,正常。 连厘洗漱完出来,早餐的香味扑鼻而来。客厅的沙发空空如也,她环顾一圈,在餐桌前找到了靳识越。 连厘走过去,扫一眼桌上丰富又有营养的食物,抬头瞥向靳识越。 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早餐估计是他让人送过来的。 吃完早餐,连厘想了想,拿体温枪给靳识越反复测了两次温度。 靳识越懒靠着椅背,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弧:“这么担心我?” “嗯。”连厘没有否认,“我担心你今晚生病再找上门。” 靳识越眼眸清晰倒映着她淡定从容的模样,闻言,轻叩桌面的长指微微一顿。 出乎意料的答案。 连厘确定他不会再带病上门,便请他走了。 靳识越见好就收,手指勾起放在沙发的外套搭至臂弯,阔步往门口走。 他前脚刚迈出门,后脚连厘就在屋里把门关上了。 靳识越看着紧闭的门,想到什么,懒懒地勾唇笑了笑。 屋内,连厘边走向沙发边低头看手机里的监控画面,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莫名其妙。 害得她也莫名笑了下。 午饭连厘在外面解决的,吃完饭她就去了文港乐团。 傍晚离开乐团,连厘想起沈淮宁的送别派对在今晚,她思考了下,今晚没其他安排就给沈淮宁发消息说她会按时参加。 沈家倒台的缘故,沈淮宁的送别派对办得不大,地点在STAR酒吧,宴请关系要好,没有落井下石的朋友。 古人诚不欺我,患难见真情。 先前追捧沈淮宁的大多数人都没来,到场的基本是重情轻利的朋友。 商令语手肘戳了下连厘,示意她往门口看:“我以为孟意不会来的,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孟意肤白红唇,冷艳高贵,一袭国风吊带裙,衣裳晕染油画,艺术感氛围拉满。 闻家是让沈家倒台的原因之一,而孟意是闻知行的未婚妻,看见她来,许多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染上惊讶之色。 连厘并不觉得意外。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没有单一的爱,也没有单一的恨。 沈淮宁是晚会主持人专用户,仪态端庄优雅,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挑不出毛病。 她举起酒杯,连厘、孟意和商令语一同碰杯。 “我们宿舍四个人都齐全了。”沈淮宁笑着说,“以前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以后就更少了。” 商令语憨笑:“可不是嘛。你出国,我留校,孟意结婚,连厘……” 她顿住。 三人齐刷刷看向连厘,连厘微微笑道:“我活着。” 商令语哈哈灿笑:“活着妙呀。” 孟意高冷,话语较少只道:“活着总会再见面。” 碰完杯,大家都各自去社交玩乐,连厘和人玩骰子,边玩边思考。一起玩的人见她心不在焉,却又屡屡获胜,心态都要崩了。 这个时候,连厘通常会输个几场,让对方高兴。 玩游戏,最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开心。 这一晚,连厘脑子里对拒绝靳识越的方法有了一个雏形。 不过之后的两天,靳识越没有再来找她。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连厘自然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 周六晚,钟扬以低价收购高价项目,在小群里叫朋友到瑰丽蓝湾喝酒庆祝。 薛舒凡火急火燎进来的时候,靳识越独占一张沙发,修长骨感手指正捏着两张牌。 薛舒凡一屁股挨着裴青寂坐下,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完。 “你喝的是老裴喝过的酒啊。”钟扬说,“薛太女,谁惹你生气了,今儿个这么冲?” 裴青寂想起纽约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官司打得顺利,应该不是那边的问题。 “你们几个麻烦先离开下,我有事想和二公子聊聊。”薛舒凡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气喘吁吁道。 “不是,你……” 旁边的兄弟话没说完就被钟扬和裴青寂带走了。 原先热闹的区域,只剩下靳识越和薛舒凡两人。 靳识越将手里的牌丢到桌面,掀眼皮,极轻淡地扫向薛舒凡。 “连厘叫你来当说客?” “不是。厘厘她不知道。” 薛舒凡开门见山道:“厘厘的情况,想必您很清楚。其他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今天,我只问您一个问题。” 靳识越想要连厘,依他的权势地位,不是难事。 他这样显赫的上位者,没有强制逼迫连厘,而是穷追不舍,足以证明他对连厘不是心血来潮。 但薛舒凡不打算问他是不是真心的,人生天宽地阔,爱与不爱就那么着吧。 “厘厘和你、和靳总不同,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付出许多努力和汗水获得的。” 薛舒凡字句清晰道:“你能保证不让她卷进你们家的纷争吗?” 连厘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奇迹,她也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她身上。 靳识越,你会是连厘的奇迹吗? ------------ 第97章 你是喜欢我,还是想睡我? 先不论上流圈家族的复杂程度,单论连厘这九年一直待在靳言庭身边,外面都在传绯闻说她是靳言庭养的金丝雀。 金丝雀的不实谣言已经有许多人与事掣肘着连厘,令她举步维艰。 倘若连厘和靳识越在一起,势必会将连厘推上风口浪尖。 先和哥哥纠缠,后和弟弟厮混。舆论纷至沓来,连厘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外部舆论解决了,那靳家内部呢? 连厘如果真的喜欢靳识越,她不在乎其他人对她的评价,也不在意外界的恶意。 连厘有勇气对抗一切,不代表薛舒凡愿意眼睁睁看着她遭受莫须有的伤害。 薛奶奶去世后,薛舒凡和薛家断绝关系,离开薛家去全球最危险的地方进行科考探险,她不爱惜生命,想把生命献给科研,是连厘把她拉了回来。 出生两个月,被母亲抛弃,跟父亲到京城找母亲;十二岁那年父亲殉职,独留她一个人找母亲……在不幸的路上成长,连厘把自己养成了非常好非常好的女孩子。 她本身就是个奇迹。 薛舒凡觉得连厘就应该有数不尽用不完的奇迹。 上流社会,尤其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的,只有低位者会祈求、会妄想高位者同情心泛滥。 秉持着利益至上的原则,他们行事向来是心狠手辣,将傲慢冷漠贯彻进骨子里。 靳识越不是良善之人,够狠,够坏。 可只要他是连厘的奇迹。 薛舒凡自会爱屋及乌,支持他和连厘在一起。 * 连厘不知道薛舒凡提前回京了,也不知道薛舒凡找了靳识越。 临近春节,平时里喧嚣声乱的文港乐团这几日空无一人。连厘有时间就会过来练琴,出入频繁的原因和门卫大叔久而久之面熟,偶尔也闲聊几句。 她练了三首曲子,中场休息时间,走到茶水间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想事情想得入神。 回乐团取谱子的鹿蝶衣路过,看见连厘走了过去。 “连厘,你也回来取东西吗?” 连厘回过神,将面前的黑森林蛋糕切了块放碟子里递给鹿蝶衣:“刚好有空,过来练下琴。” 鹿蝶衣恍然,用小叉子吃蛋糕,又问:“你刚刚在想什么呀?那么入迷。” 连厘说:“在想怎么拒绝人。” “拒绝人?”鹿蝶衣好奇又八卦地问,“谁和你表白了?弹钢琴的单眼皮帅哥还是拉京胡的寸头?” 靳识越没有跟她表白,连厘摇头道:“不是。是拒绝其他事情。” “喔。” 鹿蝶衣似懂非懂,吃两口蛋糕,讳莫如深地笑说:“陈斯扬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连厘:“没有。” “他退出乐团了。”鹿蝶衣兴致勃勃地道,“他在音乐综艺,小火一把后签约经纪公司,一门心思进军娱乐圈。” “挺好。”连厘真心点评道。 大家都有确定的未来,只有她还一片模糊。 两个女生东一聊西一谈,说起下个月的演出,鹿蝶衣一双眼睛明亮似晶石地看着连厘,语气蕴含请求:“我妈咪最近在筹备给我办专场小提琴音乐会,你有没有空来做助演嘉宾啊?” “什么时候?我得先看一下时间。”连厘如实说。 鹿蝶衣说音乐会的时间未定,故而连厘的回答也是未定。 连厘在乐团待了四个小时,便和鹿蝶衣离开乐团了。要过年了,她去商场添置了些新东西,除旧迎新,买了红灯笼,虽然红灯笼挂在家里,晚上颇有中式恐怖氛围,但她还是买了,多点红色喜庆。 连厘小时候最喜欢过年,长大后,或者说自从连景程去世后,她对过年就没有任何期盼了。 她不是一个自怨自哀的女生,可她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尽管说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跟自己相处,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感觉到孤独是正常的、渴望温暖也不可耻。 连厘备了新鲜的素菜和肉放在冰箱里,等明天薛舒凡过来一起涮火锅。弄好后她端了盘点心饼干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着当红男明星傅司年主演的古偶剧。 连厘窝在沙发角落,身上披着红格子羊毛毯子,嘴里咬着点心,望着电视机的画面。她忽然明白陈薇琪为什么选傅司年做新一任男宠妃了,这男的现代装小帅,古装很有韵味,清风高节,人文气息很重。 就是这个剧情一点也不合理。三个男的争一个女的,男的怎么还打骂女的啊?牢狱之灾、陷害栽赃…… 不看了不看了,大过年的晦气,换台换台。 连厘侧身子去够遥控器时,搁在遥控器旁的手机正好响起,她定睛一瞧,发现来电显示是【大少爷】。 财神爷主人的‘主人’两字有点像情趣玩法,容易产生误会,她就改了备注。 连厘将电视机音量调小,接听电话:“你好。” 电话那端传来靳识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家?” “嗯。”连厘将双脚缩进毛毯里,这下双脚也不冷了。 数次的前车之鉴,连厘知晓靳识越找她就是闲得慌,故而没有问他找她有什么事情,直接说自己的事情:“10天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正好也想着给你打电话。” 靳家深宅,靳识越刚和靳老聊完,边阔步前往后庭院,边接听电话。他听见连厘的话,音色散漫洇着笑意:“想我?” 连厘默了一秒,大少爷总是曲解她话里意思。 “想跟你谈谈我们的事情。”连厘换上恭敬的语气和称呼,用词相对委婉,“以您的条件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容貌家世实力都优秀的女生多如过江之鲫,你想让人负责,有得是人给你负责。” 她说得不卑不亢,字句间没有半点儿卑微之意。意思也表达得十分清楚,她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不想负责。 靳识越唇角轻扯,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把我吹捧得那么好,喜欢我?” 他话语像是调侃戏谑,可口吻却冷淡极了。 连厘深吸一口气,直接反问:“那你呢?你让我负责,是喜欢我,还是想睡我?” ------------ 第98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靳识越沉声道:“说说区别。” “你如果是喜欢我,很抱歉,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哥靳言庭。” 连厘手指毫无征兆地抽疼了下,她不以为然继续说:“若是想睡我,有的是人上赶着替你解决生理需求,不要再来戏弄我了。” 她现在生活一团乱,得一件件去解决,没有时间和精力陪靳识越玩。 他太不可控了,她玩不过他的。 至少在男女方面,她玩不过他。 靳识越沉默了三秒,淡冷的嗓音仍然带着平日的懒散:“你觉得我是喜欢你,还是想睡你?” 连厘目光失焦望着电视机里出双入对的男女主角,坦然道:“都不是。” 靳识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咬字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都不是?”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我喜欢靳言庭了,也知道外面是怎么传我和靳言庭绯闻的。靳言庭是你哥,你们兄弟俩关系不错。”连厘平静且理智地分析,“无论从你哥的声誉来看,还是靳家的利益,你都有很多不喜欢我的理由。” “我不喜欢你,还三番两次帮你,当我做慈善?” “你帮我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觉得无聊想找人消遣,以及看在钟扬哥他们的面子上关照一下我。” 靳识越听她一顿荒唐的话,嗤笑道:“连厘,到底是我没心,还是你没心?” 连厘不在乎这种东西:“只要你不让我负责,说我狼心狗肺都可以。” 连厘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连景程骗她说她妈妈喜欢她,可是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她。 全世界最应该喜欢她的妈妈都不喜欢她,她凭什么要求别人喜欢她? 过去九年相处,连厘以为靳言庭是喜欢她的,但并没有。 认识四个月的靳识越是否厌恶她,她不关心。 是的。 她不关心。 连厘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像块坚硬磐石堵在靳识越心口,令他胸膛里的器官一阵闷痛。 他们两个都是摇摇欲坠的人。 不同的是,连厘在拼命挣扎向上飞翔,而靳识越在放任自己向下坠落。 “以上就是我要跟你讲清楚的。” 连厘说完准备挂断电话,却听靳识越低沉开口:“不想知道我的答案?” 他是喜欢她,还是想睡她。 连厘斩钉截铁道:“不想,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是哪个答案,对她来说都一样。 靳识越薄唇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我哪里比不过靳言庭?” 连厘不懂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回:“我没有说过你不如靳言庭。” 靳识越冷哼声:“那你喜欢他?” “靳言庭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把我带在身边照顾九年,对我有求必应。”连厘觉得他问了个白痴的问题,“我不喜欢靳言庭,难不成喜欢你吗?” 谁知,靳识越理直气壮地说:“嗯,喜欢我。” 连厘:“……” 连厘和他讲不通,反正她话都说清楚,丢下一句:“你之前转我的钱,到时候会以支票的形式由钟扬哥交给你。” 言罢,她直接挂断电话,免得他又不正经。 解决完负不负责的烦恼,连厘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没有想象中轻松。 肯定是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普林斯顿大学的offer。 连厘暂时抛之脑后,起身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她边拿干发巾擦拭发尾的水珠,边走到客厅。 电视剧还在放映,众多人声缭绕着房子,营造出一种热闹喧哗的家庭氛围。 连厘指腹点了下桌上的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钟扬哥:「厘妹,听说你生日要到了。我们这几天得守在家里不能出去,改天给你补办生日派对哈!」 钟扬哥:「比较匆忙,礼物没有准备,但红包不能少!」 连里仔细数了数,钟扬给她发了足足十八个红包。 满满的诚意。 连厘回复:「我生日还没到呢,红包早了。」 钟扬哥:「不早,你今年生日不是大年初一吗,喜上加喜,多多益善!」 无论钟扬办不办生日派对,连厘都不打算去了,毕竟会碰到靳识越。 但红包她还是可以收下的。 连厘饶有兴致地收红包,点完最后一个,关电视机,她准备回房间整理陆徽尔教授发给她的资料。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连厘迟疑地扭头看向门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遂打开手机查看监控画面。 瞧清是谁,说不惊讶是假的。 两人方才的谈话还历历在目,称不上愉快,更称不上友善。 连厘觉得自己态度蛮恶劣的。 靳识越该不会是来找她算帐的吧?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连厘假装听不见门铃,款款走向墙壁,抬手将客厅的灯关了。 “啪”一声。 周围霎时陷落无尽黑暗,衬得手机屏幕弹出来的光十分瞩目。 大少爷:「别装。」 大少爷:「你没睡,过来开门。」 按理来说文字是冰冷的,没有情绪的。 连厘杏眼倒映着两条简单的讯息,却感知到难以察觉的狠意。 看得她心颤了一下。 连厘指尖反复摁手机侧面的关机键,屏幕熄灭又点亮,点亮又熄灭。 第六次熄屏,她提往卧室走,迈了三步,蓦然驻足。 连厘思忖片刻,给靳识越回消息:「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连厘以前也骗过靳言庭说她准备睡了,那时靳言庭叮嘱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然而,靳识越不是靳言庭。 大少爷:「躲我有意思?」 他真的是……明知她不喜欢大提琴、明知她在躲他,还非要直白戳破。 他不讨人厌,简直天理难容。 连厘都想拉黑靳识越了。 她点进监控画面。 靳识越极敏锐,几乎是同时轻撩眼皮看向摄像头,轻挑眉梢,似笑非笑,浑身透露着不可一世的矜贵劲儿。 连厘:“……” 他怎么和之前一模一样?合着她电话白打了? 连厘踌躇须臾,重新打开客厅的灯,慢步走过去,开门,想问问靳识越究竟想干嘛。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的男人伸臂勾住她细腰,将她带入他怀里,边抱着她边往里走。 靳识越长腿一伸,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连厘整个人还是懵的,她脸埋在靳识越坚实温热的胸膛里,刚一回神,就听他低声道:“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需要找乐子,她是乐子? 连厘身子往后扬了扬,蹙眉道:“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放开。” 靳识越身上沾染着霜雪,脸颊冰冷,他低头,面颊贴着她温热的脸,汲取她的体温。 “一夜夫妻百日恩。” 连厘别开脸:“谁跟你一夜夫妻了。” ------------ 第99章 那你喜欢我一个看看 靳识越见状,手掌捏住连厘纤细的后脖颈,迫使她转回脸同他对视。 他又问一遍:“真不想知道答案?” 连厘读懂他的意思,拒绝道:“不想。” 靳识越:“那我非要说呢?” 男人的眼瞳漆黑,眸中没有平日懒散的笑意,只是沉静而又专注地看着她。 连厘杏眸水润明亮,目光焦点对准靳识越,与他四目相对,眼神纠缠。 靳识越直视她的眼睛:“听好了,答案我只说一遍。” 连厘被盯得心头一颤,忙伸手捂住他嘴:“不许说!” 她这一动作,两人眼底均有诧异一闪而过。 男人嘴唇印在掌心,触觉温热异样,犹如有细微的电流从手掌一路流淌至心扉。 女生的手依旧微凉柔软,却多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凸痕。 连厘尚未收回手,靳识越抢先一步,大手握住她的手。 他掰开纤细干净的五指,借着顶灯的光看清了她手上的痕迹——一条刚结痂没多久的细小疤痕。 连厘捕捉到靳识越眼眸的情绪,用力想收回手,却是徒劳的。 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手上的伤是今天练琴不小心划到的。 连厘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不太放在心上,随便用纸巾擦拭血液,止血就不管了。 靳识越一个从军区出来的大男人,干嘛那么在意小伤小痛? “你什么时候能不受伤。”靳识越恢复一点平日的懒散,语气略显无奈。 “少管我。”连厘冷酷地将手从他宽大的掌心抽走。 靳识越看她的样子却笑了:“长脾气了。” 能让现在的连厘闹脾气也不容易。 靳识越自是明白她闹脾气代表着什么,大手扣紧她后脑勺,让她无法后退。 他低头,鼻尖轻轻蹭了下连厘鼻子,温柔亲昵的举动令人心软。 屋外的冬夜寒冷凛冽,屋内的客厅密闭阒寂,空调一片暖和,却远远比不过灼热的男性气息。 连厘一眨不眨地看着靳识越,眼珠缓慢地转了转,没作声。 她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她。 靳识越却偏要告诉连厘,他手指轻轻捏她耳垂,歪头,薄唇靠近她耳朵,用只有彼此听见的音量,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话落,他移动目光同她对视。 心尖掠过慌张,连厘头皮发麻,皱起细致的眉,偏头躲避他的视线。 “不知道。” 靳识越目光仍然盯着她:“真不知道?” 连厘面不改色:“不知道。” 靳识越静看了她两秒后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连厘不以为然,“任何人都可以喜欢任何人。” “是吗?”靳识越狭长的眸子微眯,嗓音悦耳蛊惑,像是在引诱,“那你喜欢我一个看看。” 连厘:“……” 连厘不清楚他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扬起脸来望着他,仿佛在说:你真是病得不轻。 捏着后脖颈的手掌,指骨硬朗,修长有力,轻而易举便可掐断她的脖子,她仍然不怕死地用眼神骂人。 “我跟你讲过无数遍,我喜欢的人是……” 连厘话说到一半,后脖颈忽然一松,他竟放开了她。 连厘不明所以地看着靳识越。 下一秒,他抬起她的下巴:“靳识越只会喜欢连厘。” 男人的声音低沉,莫名有几分起誓的郑重。 ——任何人都可以喜欢任何人,但靳识越只会喜欢连厘。 连厘倏地受惊,呼吸停滞一瞬,随后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冲出血肉身躯,蹦到两人之间。 她脑子里除去‘他真的疯了!’,只剩下两个字: 骗子。 明明刚讲完‘答案我只说一遍’,这都说两遍喜欢她了。 连厘语气悠悠道:“以后的事情别那么笃定,当心打脸。” ‘只会’‘永远’‘未来’这类画大饼的词,她不相信。 靳识越闻言挑了下眉梢:“那你怎么确定你只喜欢靳言庭?” 他们难得跟对方说些心里话,心脏似乎因为某个眼神、某句话、某个动作,变得酸胀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未曾有过的触动,令人有点上瘾。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彼此,许久没动。 风雪交加,雪花扑簌簌砸在玻璃窗,落了层薄薄的冰霜,窗外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连厘扇了下纤长卷翘的睫毛,眼眸的水雾消散,只余清澈清亮。 他说话的声音含笑,像是在开玩笑,可对于靳识越这样人来说,又不应该。 靳家二公子是京圈里出了名的混不吝,不可一世,张扬肆意。 他要是想哄骗人,用不着如此。 理性思考,连厘从不觉得靳识越会喜欢她。但感情更多是感性的,她无法辩驳。 连厘没有质疑靳识越喜欢她。 同样的,她也没有质疑她喜欢靳言庭。 熟悉的荷尔蒙气息猝不及防逼近,连厘回神,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不断放大的俊脸。 他随心所欲地吻下来,连厘倏地偏头,他薄唇擦过她嫣红的唇,落在她脸颊。 “国家进步实现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连厘攥紧手里的手机,声音一贯的轻柔和缓。 靳识越站直身,双手漫不经心地插兜,垂眸睨着她说:“我们可不平等。” 连厘以为他指的家世背景,正想干脆应:你说的没错。 不料,靳识越唇线拉起浅笑的弧度:“你睡了我,我是受害者。” 连厘陷入思考的时候,视线会不自觉往下移,然而她还没想出对策,靳识越冷不丁道:“怎么,惦记我那玩意儿?” 连厘乍然醒悟,耳根子发烫,忙不迭收敛目光。 他在乱说什么! 靳识越趁她恼羞成怒前,伸臂将她搂入怀里,大手扣着她头往他胸膛里摁了摁。 连厘双手推搡他:“我没有觊觎你的身体。” “嘴硬。”靳识越嗓音懒洋洋的。 “进门这么久一口水也不请我喝。小师妹,你不给男人花钱,也不给男人喝水?” 他也不看看他进门都做了什么,她哪有时间请他喝水。 连厘在男人怀里抬起头看他,靳识越正好低头,嘴唇覆在她唇上。 方才错位的吻,驶回了正轨。 连厘一个不留神,城池失守,被靳识越分秒不停地炙热缠吻。 耳畔响起“咚咚咚”的声音,连厘以为是她疯狂打鼓的心跳声,然而…… 下一秒,薛舒凡爽朗的笑声传过来:“厘厘,开门!” 连厘顿住。 靳识越轻吮她柔软的唇瓣,嗓音微哑:“跟她说你睡了。” 连厘顾不得他亲她,气息不稳道:“可我没睡。” 靳识越好气又好笑,轻轻掐了把她脸肉:“光骗我是吧?” ------------ 第100章 又深又欲 连厘正要解释她没有骗他,门外薛舒凡再次开口:“靳识越不在,放心开门。” 连厘哑然。 靳识越薄唇勾起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连厘警铃作响,拉住他手臂说:“你去卧室待一会儿,等师姐走了你再走。” 靳识越像尊大佛似的,纹丝不动。 连厘以为他不明白她的用意,陈述道:“你大晚上出现在我家容易造成误会,与其当面解释,越描越黑,不如直接规避。” 靳识越没说话,修长手指在他恣意俊朗的侧脸上点了点。 他让她亲他。 连厘:“……” 门外的薛舒凡等不到师妹开门,颇感纳闷。 这个点师妹不至于睡了,怎么还没来开门?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手机给师妹打电话。 连厘低头看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又抬头看看好整以暇的男人,最后不耐烦地将手机丢进沙发,双手扯住靳识越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拉进卧室。 靳识越顺着连厘的力道往前走,闲庭信步一般,还有个垂眸瞥她:“靳言庭来,你也这么鬼鬼祟祟?” 连厘愣了一秒。 倒是没有…… 靳识越从她的表情变化得知答案,意味深长道:“连厘,你对我要是问心无愧的话,那你现在在心虚什么?” “你和靳言庭不一样。”连厘说。 “哪里不一样?”靳识越问。 连厘语气坦然:“靳言庭不会三番两次上门亲我。” 更不会半夜上门对她说只喜欢她。 “笃笃笃”的敲门声还在响,犹如出军的号角般急切,令人紧张。 连厘的回答,听得靳识越微眯起眼来,他长腿迈进卧室,她松开他手臂。 连厘要关门,却被靳识越一把拽回来,接了个短暂火热的吻。 一吻结束,连厘眼神有些迷离,她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兴致勃勃地落下又深又欲的吻。 时间虽短,却足以引人沉溺。 连厘关上门,迅速做几个深呼吸,又抬手擦了擦嘴唇,调整好状态才开门。 门一开,看见亲爱的师妹,薛舒凡立即露出一个英气爽朗的笑:“Surprise!” “Surprise。”连厘笑着应。 “我买了龙虾披萨烧烤和啤酒来找你吃宵夜。”薛舒凡提起地上的两袋东西,边往屋里走边问,“你刚才在干嘛,怎么那么久没开门?电话也没接。” “刚洗完澡。”连厘神色不变地从她手里接过一袋东西。 连厘发尾氤氲着湿漉漉的水雾,樱唇也像刚浸泡过水一般润红,薛舒凡没有怀疑。 连厘的卧室不算大,布置风格简洁明快,床上用品是饱和度低的暖色调。 靳识越上回在这里住过一晚,这次他驾轻就熟地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 空气里飘渺着淡淡的清香,桌上摆着两个相框,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的合照。 靳识越一眼认出是连厘和连景程的合影。 她七岁那年过生日,一大早让连景程带她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太阳升起,晨曦的光照在小连厘稚嫩的脸蛋和连景程清俊的五官上,映得他们的笑容无比璀璨。 她十一那年参加大提琴比赛,斩获第一名,站在连景程面前落落大方地目视前方,连景程双手摁在她肩膀上,脸上均是骄傲的笑。 得女如此,怕是没有人会不开心。 靳识越环顾一圈,外面传来女孩子嬉戏打闹的笑声,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 他拿手机给连厘发消息:「到你床上睡一觉」 赤裸裸的一句话,极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连厘点进去,快速地回复:「随你。」 “偷摸摸给谁发消息啊?”薛舒凡往嘴里塞麻辣龙虾,笑眯眯地盯着连厘。 “乐团的人。”连厘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机。 薛舒泛喝了一口啤酒,嘴里微微火辣:“你和靳二公子靳识越到底怎么回事?” 连厘道:“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酒后乱性,睡了一觉,他捉弄我想让我负责。” 薛舒凡:“我怎么觉得他是认真的?” 连厘转眼看她,声音轻柔平缓:“你见过他认真的样子吗?” “那倒没有。” 连厘喜欢靳言庭,而靳识越是靳言庭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薛舒凡从来没有想过连厘会和靳识越有联系。 连厘这个女孩子是有点特殊的,她不像其他人死命往权贵圈里混,甚至有些排斥权贵。 靳言庭算是她的例外,至于靳识越…… 薛舒凡仔细回忆过去,身子往连厘的方向倾,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发现他有时候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事后诸葛亮了啊。”连厘笑着说,“哪里不对劲?” 薛舒凡绞尽脑汁思考:“说不出来。” “那就没有。” 连厘拆开海鲜披萨,递给薛舒凡一片,后者接过,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他的余光偶尔会瞟向你,似乎是想跟你说话,又像是想靠近你。” “你这话描述得跟靳识越暗恋我似的。”连厘喝了酒,聊开了,脑子也有点晕,一时忘记房间的男人。 薛舒凡若有所思,问道:“你对他什么感觉?” 连厘说:“没感觉。” 薛舒凡:“没感觉你睡他?” “……这个嘛。”连厘想了想斟酌用词,“酒后乱性,意志力薄弱。” “我记得你酒品很好,喝醉了就睡。”薛舒凡忆往昔道。 连厘想起靳识越和靳言庭的关系就烦,转换话题,“别说他们了,换个话题。” 两个女生喝酒吃东西闲聊,几乎无话不谈,一个半小时后,两薛舒凡拎起包从连厘家里离开。 “去普林斯顿的事情,不急,你再好好考虑。”薛舒凡对连厘说,“明天我去趟舅舅家,后天晚上过来给你生日哈。” 薛舒凡酒量好,啤酒不至于让她醉,但连厘还是嘱咐一声:“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薛舒凡:“遵命,我的天才师妹!” 连厘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送走薛舒凡,连厘全然已经忘记藏在卧室里的男人了。 她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看见一道颀长优越的身形朝自己走过来。 ------------ 第101章 跨年 今晚发生的事情超出了预期,连厘心情起伏跌宕,现在困得不行,脑子不想思考。 她迷糊睁了睁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就又闭上眼了。 尽管没有辨清那道身形是谁,但本能告诉她:熟悉的,安全的。 靳识越单膝蹲下身,单手捧着连厘的脸看了会儿,确定她没有装睡,俯身将连厘抱起,沉稳有力的胳膊勾着她的腰和腿弯,把人轻轻抱在怀里。 连厘靠在靳识越怀里,无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搂他脖子,似乎觉得脸颊有点痒,蹭了蹭他肩膀。 靳识越抱着她进卧室,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瞧了一眼。 连厘的睡颜恬静,看得他唇角上扬。 连厘只觉得自己腾空了,要抓稳不能掉下去。 下一刻,梦境更迭。 她躺在柔软的棉花上,习惯性地伸手抓东西抱在怀里,抱好后,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 靳识越立在床头垂眼看着抱被子熟睡的连厘,修长手指撩了撩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片刻后关上灯离开了。 清晨,连厘是自然醒来,这一觉睡得舒服,她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黑溜溜眼珠子转动,意识回笼。 记起昨晚靳识越来找她,然后被她藏起来的事情,连厘下床,踩着鞋出卧室,她到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靳识越的身影。 他估计走了。 连厘摸手机,打开微信,没有靳识越的消息。 有三条师姐的未读信息。 薛舒凡:「我到家啦~」 薛舒凡:「厘厘,你和二公子在一起,我是支持的。」 薛舒凡:「谈一场恋爱,就算最后没有在一起也无所谓,师姐在养老院等你。」 如果靳识越连最基本的不让连厘受到伤害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资格喜欢连厘。 薛舒凡现在支持,是因为得到了承诺。她虽然没有太多感情经历,但也知晓心行合一才是真正的爱。 伤害就是伤害,再多的苦衷和深情都无法消弭。 昨晚师姐欲言又止的话原来是这些吗? 连厘指尖敲了敲手机壁,徐徐打字回复:「养老院:你别过来啊.jpg」 退出和薛舒凡的聊天页面,连厘随意滑了下屏幕,微信小群这几日非常安静。 像钟扬他们,逢年过节都需要收起在外面玩世不恭的作派回到家里,端起良好教养和姿态面对地位或高或低的长辈们。 世家大族通常以家族权力财富迭代为根基,尤为注重礼仪礼节,过年这么大的节日,基本都要陪在长辈身边见客拜团。 连厘回复几条信息就放下手机了。 今天大年三十,她换衣服,穿上大衣戴着围巾和贝雷帽,决定去天安门附近逛逛。 京城中轴线上满是‘世界遗产’的壮美,前门大街张灯结彩,花灯的造型令人赏心悦目,年味儿氛围很好,大多数店铺都歇业了,连厘逛了下天桥对面两条街,拍了几张照片,又进书店买了两本书籍。 夜幕降临时,她去了趟新年祈福庙会,看了手工艺品、民俗表演,还现场简单学做了个大红灯笼。 靳言庭电话来的时候,连厘正在吃糖火烧小吃,她将围巾往下拉露出下巴来,从口袋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接听电话。 “哥。” “张嫂做了汤圆饺子,等下给你送过去。”靳言庭的声音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连厘愣怔了下,应道:“哦,好。” 逛也逛差不多了,挂断电话,连厘就打车回青藤路21号了。 她搭电梯上楼,转过弯,走到家门口时,却意外看到了靳言庭。 靳言庭里面穿着高定西装,外面套着件大衣,目光上下打量连厘问:“去哪玩了?” “去了趟庙会。”连厘以为是其他人送东西过来,没想到是靳言庭。 输密码进屋,连厘把围巾摘下来,将暖气打开,接过食盒搁到餐桌上。 靳言庭看着她背影:“在外面吃过了?” 连厘点头:“嗯,外面还有不少店营业。” 靳言庭来找她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事情,常规问候一下,连厘都一一回答。 靳言庭坐在沙发上,长腿交迭,左手随意搭在膝上,右手夹着烟缓缓抽了口,隔着薄雾看坐姿端正的小姑娘。 “最近经常和钟扬玩?”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温沉,连厘如实答道:“舒凡师姐和裴青寂认识,钟扬哥刚好跟裴青寂关系不错,偶尔会不经意聚在一起。” 靳言庭轻颔了下首,口吻平静道:“注意自己的安全。” 连厘:“好。” 靳言庭在她这里基本待半个小时,这次也是。时间差不多到,何澍上门,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连厘:“连小姐,靳总准备的新年礼物。” 连厘转头看了一眼靳言庭,后者神情无波无澜。 “谢谢哥。”连厘接过道谢,又让他们等了一会儿,她进卧室,拉开梳妆台左边的抽屉取出一个方形盒子和红包。 方形盒子是去年年底提前给靳言庭定制的新年礼物,如果他没有送她礼物,她也没有回礼的必要。 毕竟那会显得她尤为上心。 连厘把礼物盒递给靳言庭,眉眼带笑:“哥,回礼。” 靳言庭打开瞧一眼,里面是定制的钢笔,他伸手揉了下连厘头。 连厘正转身把手里红包给何澍,没注意靳言庭的动作也就没躲开。 何澍:“谢谢连小姐。” 靳言庭回靳家老宅和家人吃年夜饭,没再停留。 可能因为靳言庭不是话多的人,他离开后,连厘并不会觉得屋子突然变空寂,没有一落千丈的感觉。 她将礼物搁置在茶几上,打开电视机放春节晚会,转身去洗了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连厘吹干头发,走到客厅,窝在沙发上看看春晚,看看今天拍的照片。 她今天戴的是红色围巾,非常喜庆的颜色,与身后的大红灯笼相交辉映,年味儿超浓。 连厘百无聊赖,点进朋友圈,刷了刷。 薛舒凡发了一组照片,她手挽着她舅舅,脚穿着连厘送给她的高跟鞋,英姿飒爽中蕴着几分风情。 连厘点了个赞,瞥眼手机屏左上角。 时间22:50。 距离新的一年,还差一个小时十分钟。 今年,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跨年。 ------------ 第102章 连厘,跟我说新年快乐 深宅大院守备森严,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靳家平日在外居住的人员都回来了。 靳老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是他夫人和女儿,依次是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再往后是孙子孙女。 秉持着一家人以和为贵的原则,餐桌上大家都食不言,慢条斯理地用晚餐。 用晚餐结束,靳识越靳言庭和父亲二伯到靳老书房,听老爷子训话。 一顿训完,靳识越前脚阔步走出书房,后脚佣人便过来说:“越少爷,老夫人请您去趟暖房。” 靳识越到暖房时,靳老夫人正和陈诗妃低垂眼眸看水晶茶几上的一迭照片。 长辈看圈子里千金小姐的照片,意图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阿越,快过来,看这个姑娘怎么样?”靳老夫人举起一张照片给靳识越看。 靳识越瞥一眼,懒声下结论:“不适合当你孙媳妇。” 陈诗妃拈起另一张照片,“林家千金,刚从斯坦福毕业回国。” 靳识越神色不变:“适合当大嫂。” 靳老夫人雍容华贵的面容染上笑意:“你这孩子,现在在给你找媳妇儿,跟你大哥有什么关系?” “大哥都没结婚,你们急着给我找媳妇儿,欠缺规矩。”靳识越懒散靠着沙发上,两条长腿微敞,一派慵懒松弛的姿态。 “规矩?”靳老夫人笑意更深了,“你什么时候有过规矩了,整日没个正形。” 靳识越低头看眼手机,站起身来,浑身落拓不羁:“选大嫂,你们找大哥过来,我走了。” 陈诗妃抬头望向靳识越的背影,柳眉紧蹙,眸底情绪复杂。 靳老夫人略微无奈:“这孩子,过年团圆的日子也留不住他。” 留不住的靳识越穿梭庭院长桥时,跟靳书瑜撞了个正面。 “等下就是新的一年了,你准备去哪里?”靳书瑜穿着身金色旗袍,典雅清贵的气质与飘舞的雪花交织成唯美的艺术画。 “发红包。”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车钥匙,漆黑眼瞳洇着浅浅笑意,嗓音漫不经心的。 靳书瑜:“发红包?” 靳识越长指朝靳书瑜的包勾了勾:“红包。” 靳书瑜把明天给小辈的红包拿出来一个给靳识越。 靳识越:“三个。” 靳书瑜干脆塞给他六个:“六六大顺。” 她问:“老太太刚才找你了?” 靳识越:“嗯。” “什么事?准备撮合你和市台千金徐婧熙?”靳书瑜性子和靳识越比较像,偏张扬潇洒。 “挑大嫂。”靳识越言简意赅说完,信步与靳书瑜擦身而过,“走了。” “找小叔子挑大嫂?”靳书瑜佯作愠怒,浅骂了声,“这臭小子又在诓我。” * 连厘小时候还会期待新年,新的一年他们父女俩找到妈妈就可以一家三口吃年夜饭,过热闹的节日了。 像千万户寻常人家一样。 不需要山珍海味,不需要豪华别墅,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 上学时候,有的同学会炫耀妈妈给他们买的衣服玩具,有的同学会吐槽妈妈因为化妆睡懒觉导致他们上学迟到,他们妈妈教育方式不同但都很爱自己孩子。 这让连厘很羡慕。 她心里非常想妈妈,可她不能在连景程面前表现出来。 连景程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她妈妈。 连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等待一家三口团圆的时刻。 可还没等来第三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连厘在等待中度过了十二年。 后来,她已经不去等那份注定不属于她的亲情了。 妈妈,不再是妈妈。 更多的是一份执念,是她要给连景程的一个交代。 也是困住她的枷锁。 都说父母是世上最包容你的人,连厘没有父母,所以她学会了自己包容自己。 允许自己有缺点,允许别人不喜欢自己。 连厘放下手机,起身到厨房,打开冰箱梭巡一圈,年夜饭按理应该吃寓意团圆的汤圆,但她只想吃面。 连厘取出牛肉蔬菜和面条,给自己煮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屋外大雪弥漫,霰粒四分五裂,雪花簌簌洒落,扑在明净窗户上,映着屋里的情况。 连厘端着面到客厅,放在茶几上,不拘小节地坐在地毯上,边吃面边看春晚。 吃完面,她坐回沙发上,拿了个柔软的抱枕塞在怀里。 微信消息层出不穷,大家已经开始群发新年祝福语了。 连厘化身无情机器人,迅速回复同一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包。 她点进新的聊天页面,正要流水线地发表情包,屏幕忽然弹出来电显示【大少爷】。 连厘直接无视,大年三十她不想被靳识越破坏心情。 尽管她现在心情算不上好,但总比坏上加坏强。 人人向往权贵阶层,连厘却不喜。 圈子里物欲横流,人心不古。 她留在京城只想找妈妈,本分生活,不愿卷入是非。 连厘承认她有点不排斥和靳识越发生肢体接触。 可她只是一个人太孤独了。 而他身上的温度太温暖。 她喜欢靳言庭,并不喜欢靳识越。 靳识越那么混蛋,那么恶劣,那么烦人……完全不是能给她带来好运的人。 她的生活已经够倒霉了,要远离他。 靳识越孜孜不倦地连打了三个电话。 连厘眼睛倒映着第四通来电提示,想起他上一个备注是【财神爷主人】。 财神到不能拒绝,财神爷主人到是不是更不能拒绝了? 连厘思考片刻,在电话挂断前接通:“喂。” 电话那端的声音懒洋洋:“睡了?” “睡得正熟被你吵醒了。”连厘胡说。 靳识越似是猜到她在说谎,低笑声:“过来开门,我当面给你道歉。” 连厘下意识扭头往门口望,“你在我家门口?” “不然在你床上?” “……”大少爷总是懒不正经。 连厘看都没看监控画面,穿上鞋,走到门口。 她打开门,抬头还没瞧清门外的男人,就被他大手捧住脸。 许是长时间在室外的缘故,他的手冰凉,触及她皮肤,她本能地往后退。 这一动作,正好方便了靳识越,他长腿往前迈,脚轻轻一勾,门在他身后关上。 连厘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坚硬灼热的身躯抵在门上。 男人漆黑深邃的双眸定定看了她两秒,单手掐着她下巴,低头吻下来。 连厘绵软出声:“靳识越……” 靳识越起初还算轻柔,听到她喊他名字,瞬间变得凶狠,密不可分地缠着她。 空气被榨干,连厘被吻得缺氧,鼻腔溢出闷哼,两只手无力地推抵着他的胸口。 客厅里的电视机飘出烟花炸裂的声响。 昭示着新的一年正式来临。 与此同时,男人暗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连厘,跟我说新年快乐。” ------------ 第103章 生日快乐(1更) 电视机里传来喜庆的音乐和烟花炸响的声音,连厘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 已经到新的一年了。 男人身上沾着凛冽的霜雪,像是不顾一切地穿越寒风暴雪来到她面前。 待在室内一段时间,雪花消融,沁湿他额前碎发,丝丝凉意蹭到她肌肤上,与男人的灼热形成鲜明反差。 他在等她的答案,见她沉默,薄唇覆上她的唇,吮吻的力道加重了些,她感到唇舌细麻微痛,终于回过神来。 连厘气息轻喘,眉眼迷离看着靳识越,她听到自己带着鼻音的声音说: “新年快乐。” 男人宽大的手掌扶着她脖颈,低头,再次吻住她,这是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吻。 他的舌尖滚烫,侵袭着她的口腔,与她唇舌交缠。她被他吻得心脏发涨,舌根酥麻,双腿软得几乎要滑下去。 中途,他突然不轻不重咬了下她软舌,然后,在她的耳边落下四个字: “生日快乐。” 连厘听得怔住。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听见烟花璀璨盛开的声音。 可是她所在小区的区域禁止放烟花,而电视机里的春晚已经落幕。 靳识越恋恋不舍地同连厘红唇撤开些距离,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嗓音低沉:“连厘,不要回避自己的渴望和情绪。” 连厘迎着他的目光,没说话。 她喝醉时虽然丧失了理智,但所作所为都遵循了本能。 那晚两人亲着吻着,她忽然想和他一起探索奇妙的领域。 她忠于自己,重视自己的感受就做了。 顺理成章地做了。 性生活没有任何贞洁象征,它唯一象征的只是一种生理需求。 不可否认,无论出于何缘由,她对他是有一点需求的。 连厘绸缎似的长发披散在肩,衬得她脸小,肤色白皙,瞳仁黑亮,清纯温顺,只要忽略她眸底深处暗燃的一团火。 靳识越看进她眼里,同她对视片刻,出声打破寂静:“帮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的眼神太具有蛊惑性,连厘下意识把手伸进他衣服口袋里,摸到一个正方形的丝绒盒子。 “打开。”靳识越说。 连厘看了他一眼,一手托着盒底,另一手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放置着一对精美绝伦的耳环,于灯光折射下照着耀眼的光芒。 玫瑰金红玉髓耳环,形状是小巧玲珑的车厘子。 连厘盯着耳环好几秒,抬起头望向靳识越:“给我的吗?” “嗯。试试。” 靳识越修长骨感手指拎起一个耳环,撩开连厘耳边的头发,将耳朵露出来,玄关处光影不算明亮,他却精准地找到地方,游刃有余地帮她佩戴。 男人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手上温度微凉,触碰耳朵时勾起皮肤细微的颤栗感。 连厘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蓦然有种他们正在热恋的错觉。 原以为他会毛手毛脚,半天戴不好,没曾想他三两下就戴妥了。 靳识越松开连厘,往后退了小步,左右端量她一番,似是满意地勾了勾唇。 他的目光有些炽热,连厘被盯得不自在,伸手摘下耳环放回丝绒盒子里。 “你要喝什么?”她边往屋里走边问,“晚上喝茶睡不着,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连厘耳根和脸颊发烫,急需散热,也不管靳识越有没有听见,她直接把盒子塞上衣口袋里,佯作淡定从容地去倒水。 女生洗了澡,身上穿着睡衣睡裤,外面套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一双修长纤细的腿行走步伐看似如常,实际比平时快了不少。 靳识越看得唇角轻弯,慢条斯理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随手挂在沙发背上。 连厘捧着水杯出来,看见男人长腿交迭而坐,慵懒靠着沙发背,一派悠闲自在的松弛样。 他是不是把她家当他家了? 连厘在心底否认。 不止她家,普天之下都是他的领地。 连厘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水。” 她余光瞟一眼电视机,已经过凌晨了。 今天是十天之期的最后一天。 她转回视线,猝不及防撞上靳识越幽黑的眼瞳。 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很奇怪,像是能看到她最深的地方。 “你能不能别看我?”连厘试图让他收敛点。 “看你怎么了?” 靳识越挑了下眉,伸手拉住她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考虑好了没有。” 连厘被他的力气带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甲揪了下沙发表面的绒毛说:“早就考虑好了,答案你不接受。” “不接受就换一个。”靳识越长指悄无声息地勾她几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漫不经心地道。 他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换一个答案不就只有负责吗。 连厘琢磨了几个对策,实在无他法了,跟他商量:“这样吧,我们玩骰子,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负责半年,我要是赢了,你不能再来找我。” 靳识越闻言,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半年?不把我当夜抛,改当半年抛?” 当然不是。现在2月1日,半年到期就8月份,到时候她早就毕业了,和靳言庭也形同陌路,后面无论是继续待在京城还是出国,都两袖清风。 连厘不想和他解释那么多:“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两个性格不合。” 靳识越微眯起眼看她,眸光不明:“你笃定我一定会同意。” 连厘安静地跟他对视。 须臾,他松口:“好。那就依你来。” 就像靳识越说的她笃定他不会拒绝她,连厘从茶几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骰子,面对着靳识越,盘腿坐在沙发上。 “比谁大,三局两胜。”连厘扬起脸望他,“可以吗?” 靳识越瞧着她熟练的操作,嘴角翘起散漫的弧度。 “可以。” 连厘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玩筛子,这东西对她来说是强项,她有信心,能掌控局面。 毫无意外,第一局靳识越输了。 第二局两人都是三个六,平局。 “什么时候给我挖的坑。”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骰盒,掀眼皮,淡幽的黑眸睨着她。 “我没有。”连厘否认,“你不要老是诬陷我。” 她看了一眼他的点数,两个五一个六。 连厘收敛了点高兴,专心致志地摇晃骰子定下的前一秒,靳识越蓦然伸手过来,惊了她一下,骰子定盘。 连厘微微蹙眉:“你干嘛?” 靳识越面不改色地勾起她肩膀的一根头发,淡淡道:“头发。” 连厘若无其事地掀开骰盒。 三个五。 差一点,都怪烦人的靳识越。 连厘是个不知道泄气为何物的女孩子。 前三局平手,再多加一局。最后一局她鼓足精神,先摇骰子,一个五两个六。 她翘首以待,等着靳识越揭晓答案。 他却丝毫不急,慢慢悠悠地单手晃骰子。 连厘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他摇得她头都要晕了。 “你可不可以快……” 连厘话说到一半,靳识越忽然扣住骰盒,几乎同时,他大手绕到连厘颈后,将她往前一拽。 两人额头相贴。 连厘猛地掉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呼吸一滞。 “觉得我条件好,那你说说什么样的能配上我?” 靳识越盯着她莹润的杏眼,说话间气息扑在她脸颊上,“还是说,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 第104章 新的一年,新的身份 靳识越不是好说话的人,更没有多少耐心。 他能等到现在,连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他们明明在玩游戏,怎么突然算起了旧账? 连厘乌黑水亮的眸子倒映着他的模样,男人骨相立体,眉弓高挺,丹凤眼眼尾蕴着恣意,浑身每一处都彰显着经由至高权势滋养的矜贵。 相貌是极具攻击性的帅气,气质是极具侵略性的冷锐。 两人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正常社交范围。 连厘掌心摁在沙发上,指尖微蜷,直愣愣看着他,抿了抿唇。 她尚未开口回话,就又听靳识越质问道:“还性格不合,你什么性格我什么性格?” ……这是旧账新账一起算。 不知道是不是连厘的错觉,总感觉他说这话带着股莫名温柔的狠劲儿。 截然相反的两种特质混淆在一起,落入耳畔有种引人犯罪的性感。 连厘双眼一瞬不瞬看着靳识越,心绪全被他吸引走,自然不会注意到他扣着骰盒那只手的小动作。 薛舒凡说的没错,连厘很少和男人打交道,她更多接触的是思维逻辑性强、数学领域的前辈,那些大佬对顶尖人才向来是实在友好交流的。 连厘缓慢眨了下睫毛,直接道:“我们两个说的再多,不如揭开看点数,定胜负来得快。” “不反悔?”靳识越问。 “不反悔。”连厘说。 靳识越闻言嘴角若有似无地抬了下。 他松开她的后脖颈,在连厘的注视下,骨节修长的手掀开骰盒。 里面的三颗骰子赫然显示着三个六。 连厘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两下长睫,定睛再看仍然是三个六。 她抬起头,正要对靳识越说点什么,突然被他用温柔的力道向后推倒。 连厘躺在沙发上,想要起来,靳识越欺身压下,左手捧起她的脸慢慢地亲,右手手指从她柔顺的发鬓穿过去。 “你…作……唔唔……”连厘声音断断续续的,嘴唇被他堵得严实,压根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男人的体魄结实强壮,高大凶悍的身躯笼罩着她,她撼动不了他分毫。 直至换气,连厘才有开口的机会:“你出老千!” 她之所以和他玩这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输,可结果却是他赢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刚才趁她不注意偷偷改了骰子的点数。 靳识越却再次低头吮吻她的唇,嗓音微哑:“不反悔。” 连厘两只手抵着他胸膛,喘息道:“可你作弊。” “考场上白纸黑字写明禁止作弊,我们有提前约定说不能作弊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 靳识越轻咬她唇,倏地轻笑:“是吧,女朋友?” “就算没有提前约定,作弊也是不对的。”连厘偏过脸,躲开他的吻。 靳识越掰过她的下巴,把她脸转回来,眼眸洇着一丝玩味问:“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引人遐想…… 连厘望着身上的男人,知晓不负责是不可能的,她眼珠轻转,说:“我负责的半年时间里,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当然,如果你玩腻了,想提前结束,不再让我负责,我到时候也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靳识越双眸沉沉盯着她看了片刻,连厘这回没有躲开他锐冷的目光。 连厘猜,他喜欢她,只要不涉及利益,能退一步都会退一步。 她虽然不清楚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也许如同他所说的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她对于他来说多多少少有点特殊。 而特殊性素来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的。 对于权势阶层而言,只要涉及真正的利益,任何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可以随时随地抛弃。 连厘得为自己考虑,和他在一起半年,以及离开后的一切,她都得考虑周全。 比起服从,连厘更适合掌控。 她的掌控是平和的、轻柔的,不动声色,像一捆看不见的绳索将人牢牢牵引住。 靳识越把人抱起来,他坐在沙发上,而她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身上,他搂着她细腰,目光停留至她脸蛋。 “我见不得人?” 连厘小心翼翼坐在男人腿上,在他冷冽的气息中摇头:“不是,你知道我和靳言庭……”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靳识越果断截住:“行。” 一个字把连厘整懵了。 大少爷这么好说话的吗? 睨着连厘错愕的表情,靳识越眉梢轻挑了下:“怎么,失望了?改变主意要昭告天下我是你的男人?” “……” 连厘放心了。 还是那个大少爷。 “没有。”连厘坐在靳识越身上不敢乱动,轻声对他说,“跨年结束,时间不早了,你不困吗?” “你困了?”靳识越道。 “有点。” 连厘话落,陡然察觉到身上外套被人拉住,她偏头去瞧,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修长完美的手。 靳识越将连厘的外套脱下,目光自下而上扫她,途径胸口时,视线停留了数秒。 她洗完澡,穿着偏粉色款式的睡衣,里面是真空的,衣料柔软略宽松,轮廓和弧度若隐若现。 连厘有些犯困,加上思绪还在方才摇的骰子上,没能立即留意到。 她打了个小哈欠,正欲开口,靳识越蓦然收紧手臂,她整个人瞬间往前靠近他。 连厘双手攀住他宽阔的肩膀,不明所以:“怎么了?” 靳识越单手捏她的下巴,用吻回答她的问题。 他这会儿亲吮她唇,没那么急切,松松搭在她腰间的手也一动不动,极有耐心。 连厘明明没喝酒,却因为逐渐深入的慢吻,产生了一种微醺感。 男人的唇从她嘴唇,沿着纤长细腻的脖颈往下吻,在她心房落下轻吮。 独属于靳识越的气息没顶而来,温热,强势,进犯着连厘的皮肤,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抑制不住轻轻颤抖。 连厘呼吸都止住了。 静谧阒寂的房子里,似乎只剩下她混乱的心跳声和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男人的气息充满着极强的侵略性,连厘胸口滚烫,双手下意识推人,圈在腰间结实的手臂却兀地收紧。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靠得更近。 男人的吻有些贪婪,连厘喉咙情不自禁发出细软的哼声。 靳识越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接着手从她衣摆下撩进去,顺着她腰线往上,拢着柔软细腻。 似是哄着她,他吻重新回到她唇间。 暧昧的接吻声,混淆着连厘自己剧烈凌乱的心跳声一同响在她耳畔。 听得她耳根发热,无意识喊他:“靳识越。” 靳识越轻垂的眸色很深,嗓音低磁带着两分哑:“嗯?” 他的衬衣不知何时被她抓得起褶皱。 靳识越衔着连厘润红的唇瓣,骨节修长的手顺着她腰线一寸寸往下…… ------------ 第105章 留男朋友过夜 他先前隔着薄薄的绸缎在她心脏位置落下轻吻,让连厘的身体升温。 现在,他洇着些微凉意的长指触及她腿根,二者产生的温度差令连厘哆嗦了下。 她条件反射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靳识越退离她唇,拉开一些距离,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连厘也望着他,眉眼带着亲吻的迷离和忽然分开的茫然。 靳识越瞧着她的表情,蓦然笑了,接着继续凑近,含住她嘴唇亲吻她。 连厘一手抓着他的衬衫,另一手摁着他的手,男人的手骨节硬朗,触感温热,充盈着不可估量的力量感。 两人舌尖纠缠数秒,靳识越反手扣住她的手,握着她手,沿着腰线原路往返,直至触碰绵软滑腻,方才停留。 连厘愣了一瞬,意识到什么,脸部热度以指数式上升。趁着他一松一紧切换至松开的间隙里,她将手从他掌心抽离出来。 靳识越咬住她舌尖,时而野蛮时而轻缓地吻她,他手心温度滚烫,拢着的力道偶尔失控。 “有……”连厘两只手抵着他肩膀阻止他,“有点疼。” 靳识越眸色幽暗,爱不释手地覆了几把,撤离,擒住她的一只手,摁在他松松扎进裤头的衬衫衣摆上。 随后在她耳边低声诱哄:“把衣角扯出来。” 连厘被亲得晕头转向,听到好听的声音下意识去做。 男人腰身劲窄,即便是坐着的姿势也掩饰不了凶悍的体魄,野性的爆发力。 他的衣物都是量身裁定的高定,独一无二的,用料考究,极具质感。 连厘手心攥着舒服的布料,一时间没松手。靳识越却掰开她白净的五指,和那晚一样,将她的手摁在他腰腹肌肉上。 一凉一热相贴,仿若冰火两重天。 之前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记忆模模糊糊,现在意识清楚,掌心下的身躯既陌生又熟悉。 连厘心底浮现难以言说的感觉,情不自禁哼了一声。 靳识越的吻骤然深重,汲取她的呼吸,唇舌热烈地缠绕。 连厘喘不过气,唇齿间满是酥麻,指尖颤抖。 两人分开时,她双眼迷瞪,身子软得无力支撑,趴着他肩膀上急促呼吸新鲜空气。 耳边传来男人性感的轻喘声,连厘闭着眼,其他感官被放大几倍,她福至心灵,不敢乱动。 片刻,危险消散,连厘准备从靳识越身上下来,她双手撑着他肩膀,推了推,腰间和后背却被结实强壮的手臂往前收,她无法动弹。 靳识越偏头,热气全呵在连厘的耳朵上,对她说:“二十二岁了,连厘。” “我会算数。”连厘不知道他在特地强调什么。 靳识越懒洋洋勾着唇:“可以留男朋友在家过夜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对连厘来说属实陌生,闻言,她怔了怔。 “现在快凌晨两点了,你睡在这里明天赶不回去的。” 大年初一他肯定得回靳家老宅,和家人过年。 家族根基越深厚,越重视礼仪礼节。 “赶回去做什么,他们那么大把年纪还需要我叫他们起床?”靳识越问。 他明知故问,连厘也不想多言。 反正他纡尊降贵住她的小庙,委屈的人又不是她。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这里没有留宿了。 大少爷最大,连厘点头同意他留下。 她阐述事实道:“我这里没有男士衣物,也没有男士睡袍。” 客厅暖白的灯光打在靳识越眉骨间,将他眼底未散的欲遮掩住。 他的声音低而散漫:“我不穿衣服是不是正合你意?” 连厘转过头看靳识越,蓦然撞进他漆黑的眼底里,心脏腾起一抹难言的感觉。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正常谈恋爱的流程不像他们这样。 先睡了,要求负责,然后不情不愿地在一起,并约定半年后结束。 仿佛是在完成一个工程项目。 可时至今日,事情发展到现在,貌似也没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至少她现在答应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不是。”连厘建议道,“附近有酒店,要不你去住酒店?” 即便是凌晨,靳识越那些下属仍然随叫随到,可以送衣物过来,就算不想让他们来,附近也有顶奢酒店,可以给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住。 靳识越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慵懒而悠闲靠着沙发背,掀眼皮睨她,饶有兴味地问:“这是打算给你男朋友花钱?” “没有。”连厘诚实否认,“你自己付钱。” 靳识越低笑了声,搂着她腰的手臂顺势收紧,头低下来些,额头抵着她额头:“给你那些钱用去包养其他男人了?” 他眉骨深邃,丹凤眼锋锐,笑起来时眼尾翘起恣意的弧度,格外能蛊惑人心。 “你把钱给我就是我的钱了,我不给男人花钱。” 连厘机灵地提出一个方法,“这样吧,你把钱拿回去,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可以。” 靳识越又轻轻笑了声,他嗓音悦耳,飘进耳畔似是有回响,连厘视线不经意看见他饱满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下。 视觉和听觉重迭,莫名性感撩人。 靳识越该不会是狐狸精转世吧? 连厘移开目光,佯作淡定道:“我给你找干净的浴巾吧。” 靳识越好整以暇地瞧她:“你用过的?” 连厘摇头:“新的。” 他松开她,连厘立即从他身上爬下来,踩着棉拖鞋进房间找新的浴巾和毛巾。 靳识越进浴室洗澡,在潺潺水声响起前,连厘说:“你在这睡吧,我睡隔壁房间。” 里面没回音,但她知道他听见了。 连厘洗漱完,躺在卧室的床上,明明困意十足,却怎么也睡不着。 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 她瞥一眼,来自大少爷的消息:「灯坏了」 灯坏了?什么灯? 怎么个坏法,是关不了,还是开不了? 信息量太少,连厘只好起身去看看。 靳识越已经洗好澡,腰间只松松垮垮围了一条浴巾,健壮结实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精悍漂亮,块垒分明,有种浑然天成的性感和尊贵,而气场里的那部分邪痞劲儿,则增添了危险的性张力。 连厘挪开视线,问:“哪个灯坏了?” 靳识越轻抬下巴,示意床头灯。 连厘迈步走过去,伸手按了两下开关键,灯亮了又灭,反应极灵敏。 没坏啊。 她转过身的刹那,靳识越兜住她腰,一把将她整个人带入怀里。 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身上残留的热雾,裹挟着男性荷尔蒙气息朝她扑面而来,莫名诱人。 连厘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她扬起一张愕然的脸,尽可能风轻云淡道:“灯没坏。” “是吗?” 靳识越托着她细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他单膝跪在被褥,高大身躯伏在她上方,嗓音低磁微哑:“我怎么觉得坏了?” ------------ 第106章 最好的礼物 男人身体强悍有力,伏在上方像是凶猛的野兽,完完全全笼罩着她。 连厘平躺在床上,已经明白他是故意的,语气陈述道:“你瞎了。” “瞎了,是不是得吃灵丹妙药治病?” 靳识越嘴角噙着笑,温热宽厚的手掌贴着她的腰肢轻轻抚摸,揉得连厘浑身燥热。 她身子往旁侧躲了下,他手追了过去,继续抚摸。 连厘顶着微红的脸,声音尽可能平稳:“你这是不治之症,吃什么都没用。” “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靳识越嗓音低沉,隐隐带着笑意。 他腰上的浴巾相对于他而言有些小,只堪堪遮住了该遮住的关键部位。 连厘不经意往下扫过,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急忙忙收敛视线。 靳识越捕捉到她慌张的目光,诱惑道:“要看吗?” 连厘如果喝醉了,肯定会使劲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指掀起他的浴巾说:“要。” 可她现在极度清醒,偏过脑袋,躲开他的视线:“男的都长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靳识越虎口扣住她下巴,将她脸转回来,黑眸暗沉盯着她:“你还看过谁的。” 暴露怪是谁,连厘不知道。 生物课本和薛舒凡给她分享的教学小视频里那玩意儿的主人是谁,连厘也不知道。 她观看、了解相关知识,只是为了在必要时候保护自己,哪会想到对根入座。 见连厘真的在绞尽脑汁思索,靳识越都笑了。 他长指轻轻捏了下她脸上的嫩肉,冷声道:“魂不守舍想谁呢。” 连厘回神:“没有。” 靳识越长臂勾着她腰,把人抱在怀里,扯了下被子,将两人盖住。 连厘在他胸膛里抬起头来,茫然不解地看他:“你干嘛?” “睡觉。”靳识越言简意赅道。 连厘撑着胳膊起来:“我去隔壁房间睡。” 靳识越大手攥住她,一把将她拽回来,眼神含义不明:“只想睡我,不想和我睡觉?” 她哪有! 连厘面颊绯红,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睡觉。” 靳识越定位清晰:“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别人。” 连厘改口:“我不习惯和人躺在一张床上。” “现在开始习惯。”靳识越霸道地搂紧她,被褥里他一双长腿扣住她腿,连厘正要挣扎,骤然触及到不容忽视的份量,顿时安静下来。 他只系着一条浴巾,跟没穿衣服毫无区别。 连厘吁了口气,乖乖阖上双眼。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的,毕竟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的存在感都那么强烈,可事实却是她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这一夜睡眠质量不错,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 清晨,连厘是被某种不同寻常的异样感弄醒的。 刚醒来,脑子迷迷糊糊,一脸睡眼惺忪的,她睁开眼,房间窗帘拉得严实,隔着帘布隐隐可见外面微弱的光线。 不知道几点了。 连厘欲伸懒腰,腰间似乎有点沉重,警惕作响,她陡然瞧去,映入视野的是一条肌肉线条流畅的结实手臂。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她才松懈下来。 男人从她身后抱着她,将她搂在怀里,源源不绝的体温正通过胸膛和后背接触的面积传过来。 温度灼热,触感韧而硬。 连厘挣扎了一下,准备起床。 靳识越下巴垫在她发旋上,手臂勾着她腰将她重新抱回怀里。 晨起的嗓音沙哑,听起来情动惑人:“等等,很快就好。” 连厘愣怔,随即恍然明白不同寻常的异样感从何而来了。 相触的地方感觉清晰,她抿了抿唇,从脸颊到耳际,全都滚烫起来。 昨晚起码还隔着衣料,现在她身上的睡衣轻薄,而他不着一丝衣物……几乎是肌肤紧贴。 男人从身后紧紧抱着她,克制的呼吸微微粗重,尽数拂在她脖颈皮肤上,像火苗烧着她。 良久,无比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 连厘舒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还在被子里微微眯着的男人径直跑到隔壁房间。 连厘回到房间,先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伸手摸自己后腰,炙热坚硬的触觉仿佛还在。 思起方才耳畔性感的呼吸声,愈加笃定靳识越就是个蓝颜祸水。 什么人嘛,一大早的也不避讳着点她。 连厘素来秉持着高效率做事,但今天洗漱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待她出来时,靳识越早就换好衣服,慵懒松弛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他身上穿着墨色衬衫和黑色裤子,层次感分明,领口微敞开,既张扬随性,又散发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不是昨晚那套衣服。 餐桌上也有新鲜热腾腾的食物。 看来刚刚有人送东西上门了。 连厘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靳识越单手握着手机敲字,瞥见她,将手机撂在桌上。 两人没言语,安静地用早餐。 吃完早餐,靳识越骨节分明手指拎着精美礼物袋放到连厘眼前。 见状,连厘疑惑:“昨晚不是送了吗?” “那是生日。”靳识越懒散抱着双臂,漫不经心道,“这是新年。” 连厘了然:“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靳识越对上她的视线,唇角牵起意味深长的笑。 “你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女朋友=新年礼物? 连厘没想到他那么容易满足,一个半年期的女朋友抵一整年只有一次的新年礼物。 不划算。 她拉开礼物袋,从里面取出鎏金蓝色的盒子,上面印着Manolo Blahnik的logo。 连厘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双镶钻的银色高跟鞋,奢贵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彰显着独一无二的尊贵。 是上次在纽约,他拿给她试穿的那双鞋。 连厘盯着漂亮昂贵的鞋子片刻,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靳识越一直在看她。 与她目光相接,他抬了下唇角,懒道:“怎么,感动得要扑倒我?” 连厘不敢感动,眼波流转须臾说:“你等一下。” 话落,她溜进卧室,没多久又出来,手里捏着红包给他。 靳识越视线滑过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往上,定定看着她明亮清澈的杏眸。 连厘不明所以:“?” 靳识越语气凉飕飕的:“你给靳言庭送了什么礼物?” ------------ 第107章 男朋友的待遇 连厘纳闷。 靳识越怎么知道她给靳言庭送了新年礼物? 他看见了? 连厘实诚地回答:“送的钢笔。” 她刚说完,靳识越就轻哂一声,嗓音凉淡:“给他送的是精心准备的钢笔,给我却是一个敷衍的红包?” 连厘解释道:“钢笔是十二月份定制的,退不了,他送我新年礼物我就作为回礼送出去了。” 毕竟钢笔原本就是为靳言庭定制的,上面刻有他名字,连厘不可能自用,更不可能送给别人。 至于扔掉……太浪费了,钢笔挺贵的。 “你不给男人花钱,却舍得为靳言庭花大价钱。”靳识越嘴角微讽地扯了一下,“意思是,他不是男人?” 什么呀。 连厘不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什么。 她和靳言庭相处九年多,互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她为靳言庭定制钢笔花的又不是她的钱,那是靳言庭的钱。 何助理会定期给连厘打零花钱,随着年龄增长,零花钱越来越多。每一笔,连厘都存进银行卡里,鲜少动它。 连厘手里拿着的红包可是她自己的钱,思忖片刻,她又取出一个红包。 “那给你两个。” 靳识越都气笑了。 一个红包敷衍,两个就不敷衍了? 连厘见他不收,正准备缩回手,靳识越抽走其中一个红包,用红包敲了下她脑壳。 “给我钢笔。” 他力道极轻,连厘只觉微风拂过额头,并不痛。 “现在没有。”她说,“钢笔需要提前定制,大概一个月才能拿到。” 靳识越果断道:“那就定制。” 连厘:“一个月新年都过去了。” “他有的,我都要有,他没有的,我也要有。”靳识越抬手又用红包轻轻敲了下她脑门,“知道没?” 连厘不懂:“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靳识越说,“我是你男朋友,这是男朋友该有的待遇。” “好吧。” 连厘哪里知道男朋友该有什么待遇。 在学校看别人谈恋爱,她印象里的男朋友就只有两个用途:一、饭搭子;二、送女朋友回宿舍。 靳识越目光沉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连厘。 连厘的五官毫无瑕疵,分外精致,属于惊艳挂。 她的长相不具攻击性,却极具欺骗性。 一双瞳仁清透明亮,杏眼和嘴唇不笑时也微微上翘,皮肤很美,白皙水嫩,看起来整个人又香又软,干净纯良。 可只要她一抬眸同你对视,眼神绵里藏着锐利的刀剑,气质会在刹那之间从软妹切换为拽姐。 那天晚上,如果靳识越没有出现,她是真的会对赵立铮下死手。 即便同归于尽。 靳言庭从来不察觉连厘的另一面。 在他眼中,柔弱的连厘是无比乖巧的,也是无比聪明的。 她被以陆徽尔教授为首的领域泰斗称为天才少女。 也很听他的话。 一个对猫毛过敏的女孩子,娇弱胆小,怎么可能跟人动手。 靳识越漆黑的眼瞳倒映着连厘的模样,只她一人便可填满他的视线,他启唇道:“把手伸出来。” 连厘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动,一一照做。 她手指纤长白净,和她这个人一样。 靳识越将厚实的红包放她掌上,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放,连续放了六个。 连厘疑惑不解地抬起头看他:“怎么那么多红包?” 靳识越懒洋洋道:“一个是姑姑给的,剩下都是男朋友给的。” 什么男朋友,不就是你嘛。 连厘怀疑他说“我”字烫嘴,才张口闭口男朋友。 靳识越本来拿三个,是想说一个是靳书瑜给的,两个是他给的。 连厘手心沉甸甸的,她很喜欢实打实的钞票,瞬间喜上眉梢。 连厘问:“姑姑为什么给我红包?” 她和靳书瑜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都是之前圣诞节的事情了,没想到靳书瑜还记得她。 她的开心溢于言表,靳识越眉梢一抬,腔调懒懒散散:“喜欢你就给你红包,总问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这样吗? 连厘一只手拿不完红包,改两只手拿,她低头看了一会儿,复又抬头望向他。 “我今晚要和师姐单独过生日。” 言外之意,如果你打算今晚来找我,那就识趣些不要来了。 靳识越黑眸睨着她:“刚得到手就玩冷暴力啊?” “……不是。” 连厘沉吟少许说,“你要来也可以,不过得等师姐离开。” 两个女生单独过生日,男人勿近。 靳识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修长手指抬起她下巴,低头亲了一口。 连厘在家门口把大少爷送走,暂时放下红包和礼物,去阳台看了一下盆栽。 昨天下了很大的雪,盘栽叶子没被摧残坏,但都结冰了。 屋外鹅毛大雪翻飞,连厘抬眼往天际望,举目是深邃的苍穹,深处接连不断溢出白色雪花,纷纷扬扬,布满视野,无声落下,覆盖绿植,映出一片洁白。 无尽洁白的世界里,有一道颀长的黑。 靳识越若有所察,俯身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 两人的距离很远,隔着飘飞的雪花,视线模糊不清。 连厘心里却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看见她了。 连厘收敛目光,回屋子里,盘腿坐在沙发上数红包。 她估算着时间,提前去超市买今晚涮火锅要用的食材。 过年期间超市人不多,把想吃的食材全都放进购物车里,连厘推着车子去收银台结账,路过架子时,想起家里没套,她驻足脚步。 回想了下靳识越的尺寸,连厘神色如常地伸手拿一盒冈本。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的信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遂又将目光放到印着durex的方盒上。 不清楚哪个更好,先买了再说。 连厘面不改色,坦然地各揣一盒放进购物车里。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和卫生巾卫生棉条类似,都是必需品。 连厘结完账,拿着东西打车回家。 她到家,简单收拾下,把两盒套塞进卧室的抽屉里,然后半躺在沙发上边刷手机边等薛舒凡。 门铃乍然响起,打破满室寂静。 连厘穿上鞋,款步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不是薛舒凡。 ------------ 第108章 每年只许一个愿望 这个人,连厘认识。 靳识越的保镖之一,凌宇。 凌宇单手提着一个庞大的正方体盒子,连厘瞧了一眼,里面装着一个车厘子大蛋糕。 “连小姐,新年快乐,我来给你送蛋糕。”凌宇五官硬朗,性格有点憨,像是糙汉却有股少年气,“我可以进去吗?” “新年快乐。”连厘微笑祝福,随后侧过身子让路,“进来吧。” 连厘指挥凌宇将蛋糕放在餐桌上,给他发了红包。 凌宇接过红包,在客厅为连厘表演一套正儿八经的军体拳,以示聊表谢意。 连厘被他逗得笑颜逐开,心情极佳,又给他发了个红包。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新年的时候真心实意笑过了。 “不是吹的啊,我每年比赛打拳都是第二名。”凌宇拍胸脯,骄傲道。 连厘相信他不是吹的,毕竟吹的通常都吹第一名。 她问:“第一名是谁?” 凌宇十分自豪,爽快回答:“我们老板!” 靳识越呀。 思起他那凶悍结实的体魄,连厘觉得可信度挺高的。 凌宇打完三套军体拳和连厘告别:“李夜说过,不能在女孩子家里待太久。连小姐,我先走了!” 连厘笑着说:“再见。” 凌宇离开后,连厘先把蛋糕放冰箱里,后拿手机给薛舒凡发消息,告知她有蛋糕了,过来不用带蛋糕。 薛舒凡很快回复说,OK,那我带些酒水饮料。 一个小时后, 连厘眼含星辰,笑薛舒凡拎着礼物和两瓶红酒上门。两个女孩子比较自在随性,选择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涮火锅。 连厘用皮筋简单扎了个圆圆的丸子头,薛舒凡回头就看见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头凑过去嗅了嗅说:“看着香,闻着更香。”道:“再香等下也会沾一身火锅味。” “火锅味不算事儿,”薛舒凡手里拿着一双筷子说,“到时候咱们去洗个澡,又是两位出水芙蓉的美女。” 连厘眉眼带笑,不紧不慢地涮羊肉,随口问:“在舅妈家过得怎么样?” 薛舒凡舅妈是协和医院的院长,著名的决策者,在医学领域有杰出贡献。 液晶电视机屏幕大,正在无声播放影片。 薛舒凡瞥了一眼,回道:“舅妈他们一家没什么,就是林家那迂腐老头忒烦人。” 连厘看她:“怎么说。” “林老头儿听说我回去,特地上门给我介绍他孙子,说我马上要奔三了,该结婚了。林家和薛家门当户对,非常适合联姻。” 薛舒凡绘声绘色道:“我回他:您也该去死了,您已经七十有五了。” 连厘忍不住笑出声。 薛舒凡开瓶红酒,拿醒酒器醒了醒酒,给连厘倒一杯:“照他们的说法,过了二十岁就奔三,过了三十岁就奔四。反正那十年都被狗吃了呗。” “应该直接说你奔百的。”连厘道,“间接祝你长命百岁。” 薛舒凡爽朗笑。 “我记得你们实验室那几个长相英俊的师兄师弟喜欢你。”连厘慢条斯理地品一口红酒,“有一两个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薛舒凡摇头,随即掷地有声地说:“同门谈恋爱跟乱伦有什么区别?没有!” 连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同门勾心斗角连正常朋友都做不了,更别提谈恋爱了。 电视机正在播放偶像剧,女主角生理期不方便,见男主角难受,说要帮他。 男主角拒绝,并用十分体贴的声音说:“我怕弄脏你。” “假仁假义。”薛舒凡嗤之以鼻,“做的时候怎么不怕弄脏?要真觉得自己脏就不应该碰她!” 薛舒凡吐槽完,转过头,同单纯的师妹说:“男人的鬼话,你可不要相信啊,然后自我感动说他好爱我。” 连厘正在低头吃鲜百叶,闻言,懵然抬起脸来。 “性和爱是两回事。性是身体完整,爱是灵魂充沛。”薛舒凡有感而发,孜孜不倦道,“女孩子呀,要警惕男人那些廉价的爱。尤其是以爱为名的伤害,比如说他虽然虐了你,但他也是因为太爱你了。这种行为和家暴没什么两样,家暴分为两种,一种是肢体家暴,另一种是精神家暴。无论哪种,都不可原谅。” 师妹虽然脑子聪明,但情感经历太少,很容易被男人骗了。 连厘觉得师姐多虑了。 她是棵荒草,别人稍微爱她一下,她是没有心掏出来的。 薛舒凡长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神中蕴着几分挑衅,好似随时准备迎接挑战,满身的飒爽英姿。 即便喝酒也没有娇媚态,而是尽显女将军的气魄。 对于师姐的真心教导,连厘点点头。 火锅涮得差不多,薛舒凡起身,自来熟地把冰箱里的车厘子蛋糕拿出来,两人点了蜡烛,关了灯,让连厘许愿吹蜡烛。 连厘每年只许一个愿望:希望今年能找到妈妈。 唱完生日快乐歌,许完愿,两人坐下吃蛋糕。 闲聊时,讲到最近小群特别安静,薛舒凡说:“正常,要是我还在薛家,这会儿估计也会被关在家里周旋,没法出来玩。” “享受家族带来的荣誉,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连厘心平气和道。 薛舒凡:“确实。” “青寂哥身上有种老钱家族的温雅气质,我之前一直捉摸不透他像什么,今天才想起来。”连厘嗓音和缓,娓娓道来。 “像什么?”薛舒凡问。 连厘说:“西府海棠。” 薛舒凡乐了:“你别说,他还真像。” 她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他们都在传靳总是人间理想。” 连厘吃了半颗车厘子:“靳言庭?” 薛舒凡:“对。” 靳家两兄弟高高在上,拥有睥睨一切的财富和地位。 单从权势钱财来说,无可匹敌。 连厘若有所思道:“如果靳言庭是人间理想,那靳识越应该是地府阎王吧。” 地府都不收他。 “咳咳!”薛舒凡不小心把整颗车厘子吞进去,用手囫囵地拍了两下胸口,连厘递杯水给她。 薛舒凡缓过一口气,蓦地压声说:“靳识越那个人……” 她神态小心翼翼,生怕隔墙有耳。 “你猜猜他为什么提前离开军区?” ------------ 第109章 好友作案 “不知道。”连厘对靳识越的了解少之又少,她现在所知道的靳识越都是通过一点一滴相处得出的。 师妹不是个八卦的人,平时也鲜少主动去深挖别人的事情,薛舒凡换了个坐姿,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姿势很豪迈,声音却谨慎。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靳家私下的事情都密不透风,更别提这种关乎机密的档案了。” 见薛舒凡说得隐晦,连厘来了点兴致:“他提前离开军区的原因你知道?” 薛舒凡颔首:“我使尽浑身解数逼问裴青寂,他才告诉我的。这事儿啊,总之不能外传。” 师妹向来守口如瓶,秘密什么的,薛舒凡不担心她会说出去。 连厘吃饱喝足,拿了抱枕抱在怀里,没骨头似的往后靠着,问道:“青寂哥不像会被美色威逼利诱,道出不为人知秘密的吧?” “什么美色,我们那是姐妹情谊,兄弟情谊。”薛舒凡义正严辞道。 连厘漾笑:“好好,姐妹情谊。” 薛舒凡开始说过正事:“前几年的时候,靳识越出任务去安国,在一场作战中,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去世了。” 连厘眉心猛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动的手?” 薛舒凡放低音量:“对。但这事儿也有另外的版本,裴青寂那家伙告诉了我两个版本,让我自己猜哪个正常。另一个版本说的是,有人绑架无国界医生,靳识越为了救人擅自违反规定,然后就回来了。为了让我信,裴青寂还特地找了战地记者徐婧熙关于无国界医生获救的报道给我看。” “厘厘,依你看哪个可信度更高?” 连厘沉吟片刻,摇摇头:“不清楚。感觉都挺可信。” 靳识越那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厘都不觉得奇怪。 总感觉他是个很疯的人,只是被限制住了,才收敛。 倘若连厘提前知道靳识越有一天会喜欢她,那她一开始就不只是疏离他,而是离他远远的。 毕竟她最初的时候,是认为他讨厌她,戏弄她,且永远不可能喜欢她。 连厘从不避开讨厌她的人,那些人不喜欢她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对她而言只是行尸走肉,掀不起任何情感波澜。 师妹的判断很少受到他人影响,她坚守本心,更相信自己亲自了解到的事实。 薛舒凡看了她会儿,见她神情未变又道:“提前离开军区的原因,确实还存疑,但有件事是百分百可以信的。” 连厘左腿有点麻,换了个姿势:“哪件事?” “靳家内部的事情。”薛舒凡说,“靳识越父亲靳政川和母亲陈诗妃你知道吧?” 连厘点头:“天赐姻缘,婚礼非常轰动的,称得上政商联姻天花板。” “他们两人在外确实是模范夫妻,但是……” 薛舒凡顿了顿,继续说:“陈诗妃怀靳识越的时候,靳政川出轨了。” 连厘蹙眉:“出轨?” “对。靳政川经常把那个女人带在身边,对外宣称是他的秘书,实际上两人背地里早就鬼混在一起了。陈诗妃发现时,正处于孕晚期,本来就很脆弱,精神和身体双重打击下,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 薛舒凡喝了两口酒,“患情感障碍的人容易情绪激动,做出过激行为。我听说啊……听说靳识越小时候好几次差点被她弄死。” 连厘思起钟扬那晚说的话,眉头一皱:“没有人发现吗?” 靳家那么多佣人,也不是只有陈诗妃一个人照顾靳识越,不应该发现不了。 “没有人发现。陈诗妃表现很正常,照顾二公子的佣人是她的亲信,忠诚度高,不会告知他人。”薛舒凡说,“而且靳言庭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由靳老一手带大。靳老和靳老夫人觉得陈诗妃没法时刻看到靳言庭挺可怜,几乎不干涉陈诗妃如何照顾靳识越。” 陈诗妃患双相,罪魁祸首是靳政川,当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再附加血缘关系,怕是难以用常理去理解。 “我怀疑陈诗妃是把靳政川出轨的过错怪罪在靳识越身上,就是那种,如果我没有怀你生你,那么他就不会出轨。”薛舒凡叹气,“女孩子啊,总是喜欢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连厘莫名想起靳识越进军区的事情,倘若说他是被靳老用军令状强制送到危险地方的……那他就是从小被亲生母亲虐待;长大了爷爷又因为家族利益把他送到枪林弹雨中。 豪门水深,仿佛随时随刻都可以掀起爱恨纠葛的腥风血雨。 上流社会光鲜亮丽的外表,暗地里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无从得知。 薛舒凡所言都是听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两个女生边聊边喝酒,连厘吃得撑没怎么喝酒,两瓶酒差不多都是薛舒凡在喝。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大少爷发来的信息:「结束没」 连厘看了眼醉得不清醒的师姐,手指灵活敲字:「师姐喝醉了,独自一人回去不安全,可能会住在这里。」 住宅楼下,全黑色的柯尼塞格停靠在旁,驾驶座车窗敞开,靳识越手腕随意搭在车窗,冷白修长指尖夹着一根香烟,他掸了掸烟灰,看见这条信息,微微眯起眼。 随后,他单手握着手机给某位联系人拨打电话,言简意赅道:“来青藤路21号把薛舒凡带走。” 裴家太子爷、工作狂裴青寂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接到好友的电话,有点云里雾里。 但他还是换上衣服,吩咐司机到青藤路21号。 宾利平稳停靠与柯尼塞格平行,两辆车子降下的车窗正对着。 裴青寂望着对面车子里伸出的一只手,以及那点烟却不抽烟的古怪好友,问道:“上面是小师妹?” 语气有八分笃定。 靳识越闲闲道:“我女朋友。” 裴青寂温文尔雅地提醒:“臆想症是病。” 裴青寂上楼敲门时,连厘把碗筷丢进洗碗机,正准备扶薛舒凡进卧室。 听见门铃声,以为是靳识越,她哒哒哒跑过去开门:“师姐喝酒了,不能……青寂哥?” ------------ 第110章 试试你买的x “小师妹。” 裴青寂穿着一裁剪得体的浅色西装,内搭条纹衬衫,领带颜色淡雅,系了个温莎结,他脸庞轮廓柔和,言谈举止间尽显文雅修养。袭 连厘愣了下:“青寂哥你怎么来了?” 裴青寂眼镜片下 薛舒凡和裴的一双眼温润如玉,嗓音亦如沐春风:“薛舒凡在吗,我送她回去。” “在的。”青寂是多年好友,按薛舒凡的话来说他们知根知底,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好姐妹铁哥们。 连厘在脑海里自动简化为四个字:怨种好友。 裴青寂的为人连厘信得过,他和她有些相似,隶属于实干派的范畴,不像靳识越心思多如过江之鲫。 薛舒凡坐在地毯上,脑袋趴在沙发上,还有一丝清醒,看见连厘和裴青寂举起手欢呼:“贵妃醉酒~” 连厘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好声好气道:“贵妃该就寝了。” “还能起来吗?”裴青寂蹲下身子,声音少了两分淡漠,听起来愈发温柔。 薛舒凡扒拉着沙发,语气颇有豪情壮志之势:“我今晚要和厘厘睡,不起来!” 裴青寂直接弯腰,公主抱将她抱起来带走,连厘跟到门口,面露担忧:“没事吧?” “没事,送她到家,我给你发消息。”裴青寂说。 连厘:“好。” 裴青寂抱着薛舒凡走至电梯间,2号电梯正好抵达楼层,靳识越长腿迈着松驰散漫的步子走出来。 裴青寂瞥眼他,控制着音量问:“这么晚你到这里干什么?” “约会啊。”靳识越悠悠的语气,“不跟你说了,我女朋友住这里。” 裴青寂眼底掠过难以置信,转眼又恢复儒雅矜贵的神情:“你明知道她和你大哥两情相悦。” “是么。”靳识越漫不经心地同他对视,薄唇轻扯,语气狂妄又嚣张,“知道又怎么样,我照样抢过来。” 裴青寂以为靳识越对连厘感兴趣,只是寻常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可现在他忽然觉得靳识越着了魔。 无药可救。 怀里的薛舒凡挣扎着要下来,裴青寂不再停留,大步走进电梯。 连厘并不知道电梯间发生的对话,她关掉电视机,欲回房间洗澡。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她的门铃最近总是响,比过去九年响起的频率还要多。 连厘通过监控画面看清来者是谁,才去开门。 她已经习惯靳识越隔三差五就出现在她家了。 连厘边关上门,边对他说:“我今天去超市顺道买了鞋,你换下鞋吧。” 靳识越闻言,眉梢缓慢地往上抬了一下,问她:“专门给我买的鞋?” 连厘如实回答:“算是吧。” 靳识越在玄关处穿上他女朋友特地给他买的新拖鞋,悠闲自在地走进屋。 连厘见他目光梭巡客厅一圈,以为他饿了,便道:“冰箱有吃的,你要是饿了可以去看看。” 她懒得关照他。 反正大少爷把这里当自己家,渴了会自己找水喝,饿了会自己找食物吃。 “去哪。”靳识越问。 “洗澡。”连厘一身涮火锅的味道,她要先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结束自己二十二岁的生日。 连厘白天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衣柜里多了几套不属于她的男士衣服。 那衣服一看就是靳识越的。 估计是早上吩咐人和早餐一块送过来的。 对于男人在一起第一天就登堂入室的行为,连厘没有任何反感。 毕竟他们谈恋爱的流程本来就非同寻常。 连厘拿上睡衣进浴室,估摸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她比平日洗得快,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连厘擦干头发,从房间出来,客厅没有靳识越的身影,她往厨房走,瞧见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而靳识越慵懒靠着椅背,坐姿放松,长腿随意的敞开,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不着调的懒散。 他眼神瞥一眼对面的椅子,同她说:“坐。” 连厘不解地迎上他的视线,走过去落座。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面,卖相委实算不上好,普普通通的面条加牛肉汤底,葱花香菜点缀着调香。 连厘抬头望向靳识越,问:“你做的吗?” 靳识越一本正经:“天下掉的。” 连厘:“……” 大少爷亲自下厨,比奇异博士还要稀奇。 连厘发现自从凌晨她答应和靳识越在一起后,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大晚上跑她家做一碗寿星面,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厘虽然不饿,但还是拿起筷子,小尝几口。味道没有想象中难吃,可也称不上美味。 连景程在世时,每年生日都会给她煮一碗寿星面。 连厘十二岁以前并不喜欢吃面,十二岁以后却疯狂喜欢上吃面。 书上写,乡愁是一张小小的船票。 而她的记忆里,父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 连厘不知不觉吃了半碗面,她放下筷子,抬眸望向靳识越。 靳识越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饱了?” “嗯。” 四目相对,连厘没移开视线,靳识越看了会儿她,起身把碗筷拿进厨房。 大少爷下凡主动干活,连厘不会阻止他。时间不早了,她回房间刷牙,准备睡觉。 至于靳识越,他来去自如。 即便多了一个人,房子依然静谧。连厘洗漱完,上床休息,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 脑海中反复回想今晚薛舒凡和她说的那些秘事,她没见过妈妈,所以小时候能活在连景程编织的“妈妈很爱我”白日梦里。 冷淡嚣张的大少爷,从小跟在妈妈身边,是不是经常听到“我就不该生你”“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诸如此类的话。 胡思乱想着,困意袭上来,连厘迷糊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房门打开的轻浅声。声音太轻了,不足以吵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袭来一阵热意,腰间被结实的手臂搂住,连厘迷迷糊糊睁开眼。 靳识越从身后抱着她,薄唇沿着她的颈侧,一路吻到她的耳际。 他笑了笑,滚烫的鼻息灌进她耳朵。 笑声就在耳畔,低沉又带了些散漫撩人。 连厘身体被他吊起细微的颤意,欲躲开,却被男人勾着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距离亲近,呼吸交融。 靳识越偏了下脸,薄唇覆上她嘴唇,轻而易举地撬开她唇齿,舌尖探进去,勾缠再纠缠。 两人炽热缠吻片刻,连厘眉眼迷离,声音还没完全唤醒,听起来软绵绵的:“你干嘛?” 男人低哑蛊惑的声线响在她耳边:“试试你买的套。” ------------ 第111章 叫哥哥 连厘还没从刚才的热吻缓过神来,瞳仁氤氲出几分朦胧的雾气,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买了?” 靳识越修长指骨将她长发拨到肩后,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冰冰凉凉的,引得他缠绕几缕发梢在指尖。 “拉抽屉看见的。” “你没事开抽屉干嘛?”连厘黑琉璃般晶亮的眼珠转动,目光投向柜子,发现柜面上摆放着三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其中两个是她买的,至于第三个是谁买的不言而喻。 连厘担心他误会,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习惯用哪种,就买了两个。” “我只跟你做过,哪来的习惯。”靳识越捏了捏她的脸,“又给我挖坑是不是?” 连厘被褥里的脚丫子动了动,否认道:“不是。” 靳识越漆黑的眼瞳着注视她,声线洇着懒散笑意:“别担心,你挖多少坑我都跳。” 说着,他靠近吻她。 熟悉的荷尔蒙萦绕着连厘,他灼热的气息全数她喂进嘴里,舌尖在口腔里厮磨,侵略性十足。 男人揽着她腰的手骨节修长,手背上青筋凸起,显出凌厉的野性涩气。他还在继续亲吻她,大手却往下滑,顺势溜进衣摆里,接着轻拢了过去,带薄茧的掌心贴着白嫩细腻。 她看着他鸦羽似的睫毛,少许,轻轻阖上眼。 连厘忍不住哼了一声。 靳识越削薄的唇压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极尽厮磨,随着吻愈发深入,他另一只手也落在她腰线下,指腹轻巧拨开中间的棉质面料,吻她的力度放缓了些。 男人伸出指骨分明的手,在琴键上,复现了那晚唱过的旋律,一回生二回熟,技巧愈发好,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演奏独特而精湛,手指力量控制极好,弹出的音色也极美。 连厘闭着眼,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被吮吸到发麻,可却不难受,反而还有点上瘾。 硬朗手指带着星点的凉意,引得滑腻肌肤轻颤。 没有几分钟,她浑身软掉,微微张嘴深呼吸。 男人的嘴唇片刻不离,两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觉被一一剥落。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盒子时,连厘睁开眼,气喘吁吁,表情带着迷蒙,小口呼吸新鲜空气。 塑料封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飘进耳畔荡起一片旖旎。 男人的身躯肩宽腰窄,肌肉紧实,充满着强悍的男性气息,兼具力量感和美感。 在连厘的注视下,靳识越垂眸,右手向下,准备完毕,他掀眼皮看她,她立即缩回视线。 男人眼尾上扬,蕴着恣意的笑,他身体贴近床单,低头亲吻,她躲不开,身子整个被他箍住,承受着他的热情。 紧贴的身体传来他滚烫的体温,房间里,呼吸声逐渐沉重,间或冒出的细小鸣咽才刚响起便被吞噬得半点不剩。 靳识越侧脸贴着连厘的面颊,缠绵地厮磨着,沉哑低声开腔:“我和靳言庭同时掉海里,你救谁?” 怎么又问这种幼稚的问题,而且还是在床上,在蓄势待发的时候。 简直匪夷所思。 连厘樱唇嫣红湿润,被亲得微肿,她惊讶地望着他。 似是看出她打算原话照搬,靳识越补充背景信息:“你会游泳,我们不会。” 肌肤相贴带来滚烫的热度,连厘被他磨得愈发难捱,说出他满意的答案。 “救你救你,行了……”吧。 话音未落完,靳识越扣着她腿弯抵进去,她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紧绷着,像是紧张又像是放松。 壁灯的暖光落在靳识越过分帅气的脸庞上,照出他盛满欲色的黑眸和冷白皮的面孔。 男人轻咬她耳垂,低沉喊她:“小师妹。” 一刹那,连厘手指不自觉抓紧柔软的被子,脚趾蜷.缩蹭着床单。 “太平常了,换个称呼。”连厘头皮发紧,四肢百骸宛如过电一般,浑身细胞都在发抖,她颤着音说。 靳识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连厘。” “太生分。”他灼热的鼻息扑进连厘耳朵里,惹来她仰起修长的脖颈短促喘息。 靳识越笑,咬字暧昧:“厘厘。” “太亲近。”连厘不满意。 “报复我?”靳识越眸色沉欲,并没有生气。 “是你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这么难伺候,喊你小姑奶奶怎么样?” “不要。”连厘嗓音破碎,依然拒绝,“又小又老。” 靳识越双臂撑在她身侧,诱哄道:“叫男朋友。” 什么奇葩要求。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团火焰,似乎要将她融化在他的炙热里,连厘脸颊泛红,红唇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难抑甜腻的轻哼。 她说:“没有人称呼自己男朋友为男朋友。” “叫哥哥。” 耳边萦绕着破碎的呼吸与哼唧,细白的指尖胡乱地抓着床单,他看着她乌黑长发被打湿,几缕发丝黏在白皙的脖子上。 连厘缓过一口气来拒绝道:“不要。” 靳识越闻言低低沉沉笑了声,嗓音沙哑性感:“那叫情哥哥。” 连厘是老实人,叫不出这三个字,她咬紧下唇,受着狂热狠戾的方式,不吭声。 夜色在屋外的树枝上霎眼,雪,似舞蹈者的脚步,从窗台上滑落。 室内壁灯明亮,亮堂堂一片,却没有人提关灯。 漆黑的室外与暖橘色的房间泾渭分明,而海与天混沌一色。 连厘全身发软,心脏好像也跟着酥麻了起来。 闭眼后感觉更强烈更清晰。 两人的气息凌乱地缠在一起,她有些受不住。 心脏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不断地往下沉。 “不…我……” 她眼睛的水雾沾湿他的手掌,泪珠一下…… 他总是冷静没多久,那种暴戾就卷土重来,让人忍不住渴望更多。 她的唇,红润,濡湿,水色晶亮。 都是他吻出来的痕迹。 靳识越眸色霎时暗沉,大手掐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摁,完全占有。 像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骤然而至,连厘小小叫了声,五指抓住他的手臂:“靳识越” 靳识越薄唇印在她脖颈,落下一个又一个吻,轻哄着应:“男朋友在呢。” “.”她紧紧攥住他结实的小臂,指尖都要陷入他肌肉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厘有些招架不住这份霸道强势,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呜咽。 渐渐地,白色天光开启,炸开一片光亮。 暧昧撕扯至极限,连厘无法自拔,两条胳膊紧紧搂着靳识越的脖子,难以承受地张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她还在轻颤。 靳识越在她耳边叹出一口热气,声音低沉暗哑,一语双关,似哄似夸道:“真会咬啊,女朋友。” 季节更替,春潮降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带来的潮热和快乐。连厘抱着他坚实的肩背,脑袋靠在他颈窝里,失神缓和余温。 她尚未平复下来,靳识越突然把她抱起来,面对面,有一点颠簸,连厘赶忙揽住他的脖颈。 男人低头同她额头相贴,盯着她的眼神灼热且强悍,像一头亢奋的猛兽,呼吸间都是即将掠夺的凶狠。 他声音哑涩带欲,问她:“是不是比上次舒服?” ------------ 第112章 跟他谈恋爱,她是认真的 第112章 …… 连厘被男人抱坐在怀里,双腿盘在他劲瘦的腰间,她看着他,漆黑杏眸缀着亮光,红唇微张,慢慢呼吸新鲜空气。 连厘刚开口想说话,又被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攫起下巴吻住唇瓣。他勾缠她热吻,撩得她心脏砰砰狂跳。 连厘鼻腔情不自禁地哼出细微的轻吟。 靳识越呼吸粗沉,眸色发暗,宽厚大手沿着她腰线上下抚摸。 他的手掌带着薄茧,触得肌肤引起细弱的酥麻。 “我、我……” 她被亲得晕头转向,忽然灵光一闪,两只手推他肩膀,气息不稳说:“我看过这个视频。” 靳识越眼底深处幽暗到见不到一点光,墨色如乌云翻腾,双眸定定盯着她:“什么视频?” 连厘乖巧回答:“就是一男一女在房间里,抱坐着” 靳识越微怔,随后忍不住笑起来,笑的时候胸口微微震颤。 他的笑声低哑,又带着说不清的肆意,在这个寂静的房间混着暧昧的余热一起,肆无忌惮又动人心扉,连肩膀都在颤动。 连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明明一点也不好笑。 靳识越手指掐着她的下颌,吻上去,炽热纠缠片刻,他衔着她的唇珠轻吮,声线带笑。 “看来你背着我偷看了不少好东西。” 连厘说没有。 靳识越大手扣着她腰,低哑说:“这样?” 他绷紧的下颌透着锋利的隐忍,呼吸沉热紊乱呵在她胸前。 男人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入,连厘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她五脏六腑在打颤,忍不住吸气,无法回话。 男人喉咙狠狠滚动,低沉喘着,全身肌肉线条绷着,血液加快流动。 他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浑身发麻发软。 上次是喝醉意识迷迷糊糊,这次没有喝醉,感觉十分清晰,还有点神奇。 连厘心脏酸软,微蹙着眉,轻哼的嘤咛随着有些失控的攻略,转了几个调。 听着她动情的声音,靳识越额角青筋在突突劲跳,他含咬着她嘴唇,似是在确认,哑声问:“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他饱满喉结滚动,发出好听的轻喘,额间溢出的汗水打湿了垂乱在额角的一绺发梢,愈发彰显成熟男人的张力和性感。 连厘视线被他吸引住,看着他,声音破碎地应:“唔…嗯……” 得到答案。 靳识越暗藏在黑眸的血丝戾气挣了出来,漆黑眸子目不转睛盯着她,像头嗜血的兽。 他愈发狂热野蛮,炙热结实的手臂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紧密相缠,紧到一寸距离都没有。 连厘喉间低低啜泣一声,她呜咽着搂住靳识越的脖颈,下意识缠紧他,头靠在他肩膀。 风不断席卷,给鸟儿带来的每一次猝不及防刺激,都让飞鸟身心颤栗。 暧昧旖旎的音响填满了这间静谧的房子。 万物更迭,白昼消逝,夜晚来临。暗不见光的深渊里,尽是沉重的幽暗。 可某一瞬,星光亮了,再也没有灭下去。于是,世界布满了永恒之光。 两人不知道做了多久,连厘头发都湿了,眼角沁着泪水,她靠在靳识越胸膛里,皮肤透着一层粉色薄汗。 连厘昏昏欲睡,但还是竭力睁开眼,她从他怀里钻出来,腰腹有些酸沉,比跑马拉松还累人。 她坐在床上,检查身上的痕迹,几乎每一寸肌肤都被他落下滚烫的吻痕。 连厘吸了口气,环顾四周找自己的衣服,视野里却找不到。 衣服被他脱掉,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她正要直接下床,一条长臂蓦然动身后圈住她腰,不让她走。 连厘低下头,看见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修长漂亮,根根骨感,隆起的青筋透着野性的爆发力。 她刚欣赏完,他就稍稍用力,把她整个人勾回怀里。 靳识越单手捧着她脸,心情极好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连厘仰着脸看他,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被他趁机探进舌头,接了个黏腻缠绵的事后吻。 一吻结束,连厘杏眼氤氲水雾,迷离望着他:“我要去洗澡。” “不困?”靳识越浑身上下,连带着嗓音都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惬意。 “困的。”连厘不常运动,第一次结束就困得不成样了,但又被他勾出渴望,数不尽的刺激和潮热冲击她,那时困意消散,现在是又困又累。 但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她得先去洗澡。 靳识越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下床,轻轻松松地一把将她捞到怀里。 连厘说:“我自己可以。” 靳识越懒洋洋道:“你腿一直在打颤,摔坏了我去哪儿找女朋友。” 连厘:“……” 那也不能怪她呀。 大少爷平日散漫,漠不关心的,在床上却满是野蛮的混劲儿。 进了浴室,连厘坐在浴缸里,被温热的水包围着,担心他真的亲自上手帮她洗澡,主动抬头看他。 “我自己洗。” 两人在床上探索出了不少乐趣,彼此心情都不错,靳识越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才出去。 连厘双手揉着沐浴露的泡泡,擦拭身体,上面的痕迹估计得好几天才能消散。 她倒不介意。 她答应和他谈恋爱,虽然只是半年,但也不想随便敷衍。 连厘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认真做。 跟他谈恋爱,她是认真的。 至少这半年是。 不过今晚他未免也太给力了吧……弄得她骨头都酸了。 看来东檀壹号山庄那晚,是温柔克制的版本。 连厘洗澡差点把自己洗睡着,她打着重重的哈欠,从浴缸起来到淋浴间冲了冲,穿上睡裙,走出浴室。 前不久还凌乱无序的床榻已经换好床单,整洁又有序。 连厘困乏不已,没有心思去感叹大少爷亲自换床单,她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很快就陷入熟睡了, 靳识越何时洗完澡,又是何时上床将她搂入怀里的,连厘统统不知道。 昨晚折腾太久,连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手机响起,她起身欲去阳台接听,但是被靳识越拽回来,用被子盖住她。 两人四目相对,连厘茫然眨了下睫毛,一双杏眼仍然清澈明亮。 靳识越刚醒,一副懒倦散漫的模样,问她:“谁的电话,比我还见不得人?” ------------ 关于更新12.17 不太清楚审核员的审核标准是怎么样的。 第111章,审核+修改一天还没放出来。 但是我放在最新章(即第112章后面)预审又审核出来了…… * 等下更新的章节内容为第111章内容。 第113章还没审核好,等审核好再替换内容。 =内容替换。章节不用重复购买,刷新就能看。相当于,购买一章看两章内容。 ps:等真正的【第111章】修改放出来可以不用订阅。 - 碎碎念1:有点复杂,不知道说清楚没有。如果没说清楚,可以过两天再来看文~到时候章节顺序会正常的,感谢! 碎碎念2:过几天调整调整作息时间,改早上更新吧,晚上更新经常卡审核,抱歉啦! 许酒心2024.12.17留 ------------ 第113章 一夜未眠的大少爷(新增) 连厘适应能力挺强,上次第二天醒来被靳识越抱在怀里,她还不习惯过于亲密的互动,如今却觉得寻常。 “师姐的电话。”连厘说,“我怕吵醒你,准备去阳台接听。” 靳识越哼一声:“我都不怕醒,你怕什么。” 他沉甸甸的手臂搂紧了些她腰,嗓音携着初醒的微哑,口吻霸道:“就在床上接。” 连厘身体乏力,也懒得起床,当着靳识越的面接通来电。 电话那端的薛舒凡正在裴家四合院老宅和一群小朋友玩耍,七嘴八舌的:“厘厘,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我还不饿,准备晚点吃。” 连厘说完,隐隐察觉到面前某个东西贴着她。 昨晚的画面像回忆片一样,一帧帧浮现在脑海里,脸颊瞬间热起来。 有些事做的时候不觉有什么,事后回想却总能挑拨敏感神经。 薛舒凡那边传来爽朗笑声,连厘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没怎么,师姐新年慰问一下师妹。” 薛舒凡走到安静的亭台,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粉雕玉琢的裴家小公主裴兮兮,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之前在好运桥撞我们车的段星瑜吗?” 段施清的妹妹,段家二小姐。 “记得。”连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犯困。 “我今天到裴家给一群小孩子发红包,偶尔听到大人提起段家。”薛舒凡放低音量,“他们的谈话字里行间都在说段星瑜有人格分裂。” 段星瑜人格分裂? 精神分裂比较多见,人格分裂比较罕见。 连厘仔细回忆,她虽然和段星瑜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能发现段星瑜每次状态不同。 连厘思忖片刻,考虑到靳识越在场,没多言:“估计是猜测。”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去裴家发红包了?” “昨天裴青寂不是送我回家么,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就到裴家帮他给小朋友发红包啰。”薛舒凡伸臂折了支竹叶,拿在手里转着。 对于昨晚裴青寂的意外出现,连厘以为是薛舒凡发消息让他来的,并没有多想。 连厘“噢”了声,又同薛舒凡闲聊,薛舒凡将了解到的新奇事都和她说了。 “我不是跟你说林家那老头儿想撮合我和他小儿子吗?”薛舒凡问。 连厘:“嗯。那七十有五的老人家。” “他小儿子和女明星在一起了,但是他不同意。那女明星挺火的,跟陈薇琪的新宠演过戏。” 女明星和男明星演过戏不算稀奇,娱乐圈火的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连厘问:“他不是急着催婚吗,为什么不同意啊?” “理由简单,家世不匹配。”薛舒凡说,“而且林老头的小儿子不可能和女明星结婚,他走仕途,想往上升绝对不会娶明星。” 连厘不是非常明白:“为什么?明星影响力不也挺大吗,尤其是靠演技走出国际,获得各种奖项的。” “曝光度大有时候不是好事,尤其对于官场的人来说,地位越高通常越神秘,比如靳老。其实不仅是官场,商场也是,大多数豪门都不会和娱乐圈的人结婚,除非他们想要利用娱乐圈的人给自家企业带来利益,比如免费的产品代言人。” 连厘之前倒是听说有几位明星嫁入豪门后就淡出娱乐圈的。 薛舒凡的意思,她大概听懂了。无非是世家大族子弟的结婚对象基本在一个范围里。 能登大雅之堂,是最基本的要求。 但连厘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和薛舒凡随意聊了聊,便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 见状,靳识越手掌扣着她后脑勺,将她摁入怀里,下巴搁着她发顶,嗓音犯懒:“睡。” “我不困。”连厘说。 靳识越懒倦地发出个单音节词:“嗯。” 连厘怀疑他没听到她说的话:“你自己睡吧,我要起床了。”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连厘不喜欢太强烈的光,房间窗帘厚实,轻易就能遮挡住全部的光线。卧室昏暗,浅色被褥盖住两人。 连厘从靳识越怀里抬头看他,他阖着双眼,骨相立体的五官透着漠视一切的冷意。 不知道他昨晚几点睡的,眉宇间透着显而易见的倦怠。 一般来说,越高兴,肾上腺素越高。 照他的高兴程度,他估摸昨晚一宿没睡。 连厘过去九年多至少有一半时间在讨靳言庭欢心,可是好像她无论做什么,他的神情都无波无澜。 她记忆里,靳言庭也笑过,也高兴过,只是占比太少了,以至于她总是会下意识记得占比多的。 高兴40%,无波无澜60%? 连厘不太清楚。 而靳识越的高兴,她能清楚感觉到。 连厘伸手推了推他:“你手机响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靳识越手长,直接一伸,精准拿到手机递给她:“接。” 连厘见他一脸困倦,瞄一眼来电显示【李夜】,她认识的人,便接过手机接听。 “李助理。” “连小姐。”李夜似乎毫不意外,声音一如既往平稳,“我来给老板送文件,已经到门口了。” 大过年送什么文件,这么机密又紧迫。 “好,麻烦你等一下,我这就来。” 连厘扒开腰上的手臂,从床上爬下来,走到衣柜前取了件长款厚外套。披上衣服,她回头望一眼床上的男人。 床榻比不上他万颐华府的大,正好可以容纳他们两个人。 连厘印象中床相当稳固,她在上面蹦蹦跳跳也不会塌。可昨晚他又深又重的动作,凶猛且狠戾,导致床发出了嘎吱声响…… 从未有过。 脑子蓦然像电视机切换广告,浮现起男人腰腹推拉的画面,连厘耳根子轰地一烫。 她抓了抓稍微凌乱的长发,捋顺发丝,迅速离开房间。 客厅墙壁上悬挂的钟摆时针指向十二点钟,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刚刚入睡。 连厘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个面容清俊,一个面容硬朗,都是靳识越的下属。 李夜和凌宇微笑问好:“连小姐。” “你们好。”连厘直接敞开门,邀请他们进去,“靳先生还在休息,你们先进来吧。” 这章内容更新,刷新就可以看。没订阅过的需要订阅,订阅过的不会出现重复购买。 【第111章】已经审核好了,内容有增加,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 第114章 陪我睡觉 李夜说:“我们进去放好东西就离开。” 连厘颔首。 李夜和凌宇像全能保姆一样,进门把文件放在客厅茶几上,又到餐桌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来,精美摆盘,最后原路撤退。 整套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点赘余。 李夜和凌宇同她道别:“连小姐再见。” 连厘正在感叹靳识越哪找的员工,闻声,礼貌笑着回道:“再见。” 关上门的那一刻,连厘还觉得有点魔幻。 她家最近是不是变成著名打卡点了? 感觉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好几倍。 连厘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她摸了摸肚子,进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发现靳识越还在睡,她走过去,膝盖跪在床榻上,手掌摸了下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生病。 连厘欲缩回手,却被靳识越敏锐攥住手腕,他力气大,一下抓得她有点疼。 靳识越掀起眼皮,瞧见是她,即刻卸了力道,但仍旧抓住她手腕。 “抱歉。”他嗓音略哑,语气淡淡的。 大少爷居然道歉了。 连厘略感稀奇,出声问:“你的助理们送食物过来了,你要不要先吃东西再休息?” 靳识越轻撩眼皮,懒不正经地挑了下眉:“这么体贴?” 连厘认为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跟体贴半点都搭不上干系。 “大少爷,我这里不是你家,没有佣人亲手端上美味食物到你床头。” “那你到我家去。”靳识越唇角噙着笑,语气又莫名正经,“我亲手给你端食物到床头。” 连厘才不要送上门:“你快起来洗漱,我饿了要先去吃东西,不等你了。” 言罢,她直接走出房间。 连厘坐在餐桌前,吃得半饱时,靳识越长腿拖着懒散稳健的步伐走出来。 他穿着真丝睡衣,面料柔软,将他身上凌厉冷锐的攻击性消弱了些,额发慵懒自然搭在眉骨上,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贵不可攀。 靳识越拉开椅子,施施然落座。 李夜和凌宇送的是中餐,两人慢条斯理地用餐,吃得差不多,连厘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 “你几点睡的?” “十点。”靳识越说。 肯定不是晚上十点。 ……上午十点??? 连厘心生诧异,做了那么久他都不困吗? 靳识越撂下筷子,掀眼帘,淡幽目光落在她脸上:“把今天的行程都取消掉。” 过年期间,连厘自己一个人哪里有行程。她问:“干什么?” “陪我睡觉。” 靳识越视线掠过她面前的碗筷,得出她吃饱喝足的结论,起身,长腿往前一迈,结实有力的手臂勾着她腿弯和腰,将人抱起来。 连厘双手搂住他脖颈,问:“你不能自己睡吗?” 靳识越耷拉眼睑,黑眸睨着她,反问:“一个人怎么睡?” 连厘说的睡是名词,他指的却是动词。 汉字文化博大精深。 靳识越腿长,步子大,几句话的功夫就走进了卧室。他将她放到床上,又躺上去,把她搂入怀里,盖好被子。 对她说:“睡吧。” 这两个字像是在哄她入睡,可是困的人明明是他。 连厘放任他的行为,闭上眼睛,她在脑海里数小绵羊,不晓得数到多少只的时候睡着了。 唯一清晰的感受是,多了一个人的房子虽然依旧静谧,但却好像没有那么冷寂了。 在这个寒冷又热闹的节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酵,引领着孤岛驶往春暖花开的季节。 两人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吃了晚餐。饭后,靳识越到阳台接电话,连厘猜测是靳家那边的来电。 团圆美满的日子,他在她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连厘盘腿坐在沙发上,后背垫着靠枕,手里握着手机,目光瞟一眼阳台上立着的颀长挺拔身形,又垂眼看手机屏。 她白皙莹润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 薛舒凡发了动态,照片里和她合照的小女孩有些眼熟。 连厘点进去查看图片,发现那个粉嫩精致的小公主和之前在万颐华府遇到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靳识越的外表是真能骗人,老少皆骗。 骗人的靳识越结束通话,迈着长腿过来,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 连厘觉得他来去自如,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但还是点头:“再见。” 靳识越说要离开,却纹丝不动,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怎么了?”连厘问。 “有你这么当女朋友的吗?”靳识越神情冷淡,语气悠然,“男朋友要离开,毫无动作。” 连厘从沙发上下来,站直身道:“我送你?” 靳识越唇角一扯,好气又好笑。 女朋友不争气,只能他自己来。 靳识越伸手捉住连厘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将人拽到怀里,他脊背稍弯,下巴垫在她肩膀上。 男人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连厘颇为茫然,她极慢地眨了眨睫毛。 两人抱得不算紧密,她却能感知到他结实温热的胸膛里,心脏强劲有力跳动的频率。 很奇怪的感觉。 一个人听见另一个人的心跳声,犹如往平静无波的湖面里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他的心跳像是无限蔓延的涟漪,将她的心跳包围住。 抱了约一分钟,靳识越松开她,单手拿着手机给她转红包。 连厘低头看了一眼转账红包,数额挺大的,她问:“怎么突然给我转账?” 不是和好费,也不是道歉费;生日礼物他送了,新年红包他也给了。连厘想不出来这个转账是什么寓意。 “给女朋友的。”靳识越说,“不用理由。” 他一副给女朋友转账天经地义的口吻。 大少爷的规矩,连厘不理解,但尊重。她也没办法不尊重,毕竟他蛮不讲理又霸道。 收红包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连厘没扭捏,收下红包道谢,同他说:“我送你到门口。” 对于她像小松鼠送客一样送他的行为,靳识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唇角上扬,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连厘无论送谁都只送到门口,不会跨出门槛,这是她的习惯。可今天,她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前迈,直到男人没了身影才进屋关门。 连厘返回客厅,目光不经意扫过茶几,上面赫然放着一份文件。 靳识越的文件! ps: 第111章原版 靳识越:“叫哥哥。” 连厘:“不要,像乱伦。” 靳识越:“那叫情哥哥。” ------------ 第115章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呀 靳识越应该已经上车了。 连厘拿手机给他发微信,告知他文件遗落在她这里了。 发完后,她把牛皮封面的文件塞进抽屉里妥善保存。 连厘看一眼手机,靳识越还没回复。 他刚走今天应该不会来拿了。 思至此,她放下手机,打算玩steam游戏。游戏是重度玩家商令语给她安利的。 一款模拟经营类的游戏,没有输赢、非常佛系,主要讲玩家厌倦了都市生活,回到鹧鸪镇继承爷爷的农场,弄个农场种蔬菜、养动物,具体种什么蔬菜、养什么动物,全由玩家决定。 为了赚钱改造农场,连厘还下矿、钓鱼、送NPC礼物,她春天种车厘子,夏天种啤酒花酿酒,秋天种南瓜,冬天争取把温室解锁,时间安排有序而不枯燥。 游戏比较贴近现实,每一样工具都是自己辛苦劳动获得。连厘不知不觉玩到了十点钟,她转动眼珠子,下矿,让农夫小人回家睡觉。 结束游戏,连厘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吹干头发,便钻进被窝里了。 床单是新换的,被褥也是新换的,笼着一层很淡的弗洛伊德玫瑰香。 她关了明亮的顶灯,只留暖色调的壁灯,双眼没有焦点望着天花板,放空脑袋。 窗外夜稠,凌晨十二点,辛德瑞拉的钟声敲响。 许是白天睡太多了,连厘还没睡着,她将卧室的蓝牙音响打开,用手机连了一首曲子,未几,寂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着悦耳的音乐。 是一首英文歌。 “Love is one big illusion,I should try to forget.” (爱是一场幻灭,该尽力将其忘却) “But there is something left in my head.” (但我的心中总留存着一种感觉) “You're the one who set it up.” (是你带给我这种感觉) 随着飘渺的音律起舞,月光流淌在城市上空的璀璨焰火上,光映着光,光将她引入梦里。 隔日,连厘醒来发现靳识越回消息了,说是先放她这里。 连厘回了个好。 今天她要出门一趟,修剪头发,过两天有音乐会演出。 全球连锁发廊来源于英国的沙龙,历史悠久,是伦敦时装周指定造型品牌,每个团队成员都要必备专业技巧,掌握最新的染发和剪发技巧。 连厘坐在贵宾间的椅子上,任由创作总监Toy帮她修剪头发时,耳畔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隐约听到熟悉的称呼。 连厘恍若未闻。 Toy停止对她头发的赞美夸奖,微抬头对来者问好:“段总,陈小姐,二小姐。” “怎么又碰到她,大过年的晦气。”陈薇琪愤然跺了下脚,吐槽道。 “薇琪,别这么说。”段施清有辨识度的声音响传取连厘耳畔,“连小姐,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厘稍微偏过头,唇角漾着礼节性笑意:“段总。” 陈薇琪喜欢和她的小姐妹们玩,上门弄头发很正常。但段施清会亲自上门,连厘是有一点点意外的。 像靳言庭的身份,基本都有御用造型师上门服务,压根儿不用出门。 段施清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身穿着极有设计感的华服,面料昂贵,款式估计是她自己设计的。 段施清不露声色地端量连厘的模样。 比之过分好看的皮囊,连厘身上的气质更吸引人,淡柔从容,灿若星辰,眼角眉梢总是洇着清浅的笑意。 这样气韵的女生,讨厌她其实很难。 “施清姐,你离她远点。”陈薇琪让段星瑜坐下后,提醒段施清道。 连厘余光扫过处于神游状态的段星瑜,随后毫无波动地掠过陈薇琪。 陈家想扩张在港岛政坛和内地的影响力,故而让陈三小姐陈诗妃与靳政川联姻,陈二少爷与陈薇琪母亲苏瑛联姻。 港岛陈家涉及产业广泛,酒店是其五大版图之一,陈薇琪母亲和陈家二少爷联姻时,陈家话事人把酒店版图赠予苏瑛,后来苏瑛又送给掌心宝女儿陈薇琪。 陈薇琪没成年,已经在圈子里名声大噪了。毕竟放眼整个上流社会,哪个年纪轻轻的千金小姐能坐拥顶级高奢酒店? 酒店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理,陈薇琪的时间基本都用在享乐,用她的话来说:“努力工作的目的不是拥有财富和权力嘛,我都拥有了,为什么还要努力,不吃喝玩乐?那不是傻吗。” 每年收到俱乐部、各大品牌、杂志、私人名目、社会组织的邀请函,参加舞会、晚宴、看秀、慈善活动,再加上玩男人,时间也差不多充盈了。陈薇琪坐拥半壁江山,娱乐圈众多神颜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过,点卯似的点男人。她的另一个名言:“男人,玩玩而已,不喜欢就换。” 陈薇琪不相信娱乐圈cp,但她相信靳言庭和段施清是真的。 四九城是达官贵族聚集之地,靳家位于塔尖,它所拥有的权势财富人脉资源无法用只言片语阐明。 不提圈子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单说过靳言庭作为靳家继承人,样貌品行家世能力样样绝顶出众,靳言庭就算不和段施清联姻,也不可能会娶连厘。 陈大小姐从小就瞧不起金丝雀。 看不起归看不起,陈薇琪倒没有暗地给连厘下过绊子,她有千金之躯的心高气傲,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可口头她说不过连厘;当面对峙时,连厘又心平气和,整得她像是滑稽的马戏团演员。 陈薇琪经常被连厘气得跟只河豚似的,炸呼呼的。 连厘表示自己很无辜,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呀。 “薇琪,不要对连小姐失礼。”段施清如同知心大姐姐,温柔地训斥陈薇琪。 陈薇琪鼓着脸,气呼呼地闭嘴。 一旁的段星瑜垂着脑袋,安静地翻看造型师推荐的发型。 段施清转头对连厘说:“抱歉,薇琪骄纵惯了,偶尔使些小性子。” 连厘漾笑:“没事。” 见她神色自若,似乎全然没受影响,段施清心里略感惊讶。 陈薇琪不得劲,极速转动脑子说:“施清姐,你等下不是约了言庭哥吗?直接叫他来这里接你吧!” ------------ 第116章 苦命鸳鸯,爱得死去活来 陈薇琪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膈应连厘,可惜连厘一点反应都没有。 段施清闻言,佯作愠怒瞪陈薇琪一眼:“薇琪!” 陈薇琪只好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闭嘴了。纵使她在外多么高贵傲娇,在自家姐姐面前还是得乖乖听话。 Toy帮连厘修剪完头发,问她要不要洗发做护理,服务都是免费的。 连厘婉拒,起身离开时,目光不经意瞄到段施清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大概率是跟靳言庭聊天,她食指卡着一只翡翠蛋面的戒指,绿得绮迷。 戒指是陈诗妃从港岛带过来的嫁妆,陈诗妃把戒指给靳言庭,靳言庭又送给了段施清。 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尽管十年前靳家和段家是宿敌,但陈诗妃欣赏且喜欢段施清,十分乐意让她做儿媳。 如今怕是更如意了。 * 今日京城难得没有下雪,暖阳高照,映亮靳家深宅,四合院为罕见的高门大户,青砖高墙,守卫森严,只可窥见飞翘的屋檐角。 一辆双色金顶的迈巴赫从北侧地库驶出,转入古朴雅致的胡同巷子,随后黄花梨木的地库门降落,匀速关闭。 高大梧桐树在砖石路面投下式微的阴影,些许碎光通过敞开的车窗折进迈巴赫后座。 靳言庭坐在真皮座椅上,听着电话里母亲的一句句数落,没有不耐烦。 “你当年不是说非施清不娶吗?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就算单身一辈子都不想将就。现在人家施清回来了,你不赶紧上门提亲,在这耗什么?” “你等了她十年时间,她也等了你十年,女孩子的青春宝贵,容不得拖延,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父亲退位让贤,等你完全掌控集团?女孩子倘若喜欢你,就算你没有继承集团,她照样嫁给你。” 靳言庭眉心微微蹙起,声音仍旧温和:“再说。” 陈诗妃以为他在忙,没有多言,只是问句:“今晚和施清吃饭?” 靳言庭“嗯”了声。 陈诗妃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好好待她,这孩子也不容易。” 靳言庭淡淡答应。 陈诗妃并不担心大儿子和段施清的感情,毕竟他们当年可是爱得要死要活,一对苦命鸳鸯如今苦尽甘来,自会珍惜眼前。 挂掉电话,乌姨替陈诗妃披上手绣羊绒披肩:“夫人。” “那司机的女儿呢?”陈诗妃容貌姣好,满身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大气。 “已经不在庭少爷身边了。”乌姨说,“段小姐回来了,她就自己离开庭少爷了,而庭少爷也没有阻止她。” 陈诗妃轻颔了下首:“阿越还没回来?” 乌姨:“回了,在书房同老先生谈事。” 谈及靳识越,陈诗妃抬睫望向院子里的花圃,脸色凝重,久久未言语。 司机的女儿连厘离开发廊后,跟薛舒凡通电话,告知师姐发廊发生的事情。 薛舒凡听得爽朗大笑:“陈薇琪真是个死脑筋。你都搬离靳言庭了,她一点知觉都没有。” 连厘笑道:“可能要我搬离京城,她才安心吧。” “哈哈哈不过啊,我觉得她看你不顺眼和靳言庭没有任何关系。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把你当作失足少女,要花大价钱拯救你,可你拒绝了。陈薇琪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拒绝过,很容易对你因爱生恨。” 薛舒凡绘声绘色地演示霸总语录道:“好样的!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我记住你了!” 陈薇琪误以为连厘是迫于生计才委身做金丝雀,所以她见连厘的第一面就大方地拿出支票,扬起高贵的头颅,问:“这些钱够不够?” 连厘没收下支票,陈薇琪就认定她是自甘堕落,做上不了台面的情妇。 忆至此,连厘无奈笑道:“有时候还挺羡慕她的。被保护太好,性格单纯。” “她可不单纯。”薛舒凡不同意师妹的说法,“谁家单纯好人经常上娱乐新闻啊。” “她不是被男明星骗了?”连厘说。 薛舒凡放弃辩驳:“好吧,这妞儿确实单纯,还有点缺根筋。” 顿了顿,薛舒凡又道:“我听钟扬和闻知行他们谈婚宴的酒水牌子,闻知行和孟意的婚宴定在陈薇琪的酒店办。” 婚纱出自段施清,酒店出自陈薇琪,上流社会就是个圈子,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出去。 段施清在名利场上炙手可热,顶奢服装品牌的老总,生意节节高升,与百年珠宝品牌宝瑞达成合作,宝瑞长期给她免费提供珠宝首饰。 陈薇琪知道连厘喜欢靳言庭,而段施清无论是阅历,还是智商情商都比陈薇琪高。 段施清肯定也看出了连厘喜欢靳言庭。 段施清和靳言庭曾经在一起过,依她的敏锐和危机意识,不会坐以待毙。 连厘琢磨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大致缕清思路。 薛舒凡听着师妹的述说,若有所思道:“她加你微信是在暗中秀恩爱,给你下马威?” “可能是吧。”连厘说。 薛舒凡又问:“她和靳言庭复合了?” “不清楚,应该八九不离十。”连厘垂下眼帘,声音平缓道,“我之前去纽约的时候,撞见他们住同一间房,后面段施清发了不少靳言庭的照片。” 就算他们现在还没有复合,可靳言庭和段施清一起出席活动,私下吃饭……联系如此紧密,复合是迟早的事。 靳言庭没有划清界限,默认段施清段的行为,不仅别人认为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连厘也这么觉得。 段施清和靳言庭在事业上各有成就,能力出众,样貌家世均匹配,任谁看了都称赞一句天作之合。 在以他们为蓝本的故事里,连厘是搞破坏的女二号。 薛舒凡担心师妹郁郁寡欢,朗声道:“我定了餐厅,晚上一起吃饭呗!” “好。”连厘挂掉电话,走进电梯里,直达文港乐团。 “叮——” 电梯门打开,她从里面走出来,手机响起新的来电。 屏幕赫然显示着三个大字:【大少爷】。 连厘摁指纹,文港乐团的玻璃门开启,她边走进去边接听电话。 那端的靳识越音色散漫,懒声问:“在哪儿?” ------------ 第117章 人美嘴甜的师妹 “在乐团。”连厘说。 “不喜欢大提琴还总去乐团。”靳识越问,“背着我偷人?” 偷什么人,乐团连只鬼都没有。 连厘心里腹诽,开口道:“偷窃犯法,我不干违法犯罪的行为。你找我什么事?” 靳识越:“家门密码多少。” 连厘警惕地看一眼手机屏上的通话中页面,问他:“你要密码干嘛?” 靳识越慢悠悠道:“用来投胎。” 连厘:“……我家没有人生育,你换一家投吧。” 靳识越低笑一声,笑声从听筒传出来,撩至耳畔,宛如有羽毛轻轻拂过。 连厘不自然地抬手揉了下耳朵,同他说:“门锁密码100109。” “什么含义。”靳识越输入密码,解锁后往里走。 连厘:“台北邮政编码。” 闻言,他又笑了声,似乎觉得有趣,又似乎觉得有点出乎意料。 “晚上一起吃饭。” 平静陈述的口吻,透着不容置喙。 “今晚不行。”连厘说,“我和师姐约好了,改天吧。” 靳识越对此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随后闲闲问她:“搬我那里去?” “不要。”连厘不假思索地拒绝。 搬去万颐华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当我只有万颐华府一个住所?”靳识越知晓她的顾虑,轻嗤道,“侮辱谁呢。” “那要搬去哪里?” “玺上院。”靳识越说。 万颐华府和玺上院都是权贵集中地,安静低调,闹中取静,这种地界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但连厘还是拒绝:“不去,我在家挺好的。” 路程固然有些远,可至少安心。 “那我搬过去。”靳识越今天出奇的好说话。 连厘也退让一步:“嗯,我庙小您收敛着点,不要把整个藏品库搬过来。” 挂了电话,连厘走进乐团的练习室,她将保养妥善的大提琴拿出来,调试了几个音,确定音准无误后准备练谱子,手机就在这时,又响起来了。 她以为还是靳识越的电话,可一看手机,发现是靳言庭。 连厘眨了一下睫毛,划过接听:“哥。” “生日怎么没收红包?”靳言庭声音一如既往温淡。 “我已经收到了生日礼物,红包就不拿了。” 靳言庭说:“小厘对我生分了。” “和过去不一样吗?”连厘面不改色,语调和缓地反问。 她嗓音偏甜柔,故而光听声音会让人感觉她是在真心发问,好奇地寻求答案。 电话那边传来有人喊靳言庭的声音,他大概率在参加某个重要的局,没聊几句便挂了。 连厘在文港乐团一直待到了晚上,和以前一样,她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学校、乐团、家,三点一线的轨迹。 薛舒凡定的餐厅是需要提前预约且极难订到的府宴,餐厅讲究美食与艺术的至味结合,由世界殿堂级钢琴家、国际美食美酒品鉴家把控出品,菜系国宝级厨师主理。 薛舒凡穿着身质地挺括的浅蓝色西装配同色同料阔腿裤,脚底那双高跟鞋是连厘送她的礼物,面容画了淡妆,像刚参加完商务酒会回来的霸总。 一开口,就是接地气的霸总:“我刚路过巷口,想买个煎饼果子垫垫肚子的,谁知道恰好赶上摊子十年以来第一次歇业。” 繁华地段的胡同巷子贫富差距很大,就地摆摊的市井和权势滔天的贵胄。 连厘道:“福祸相依,丢了一个煎饼果子,你今天会有新好运的。” “师妹的嘴就是甜,师姐喜欢!” 薛舒凡和连厘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进富丽堂皇的府宴。 “怎么订到这里的?”连厘落座后问,“你不是资金链紧张吗,最近中彩票的变暴发户了?” 薛家很早以前就停了薛舒凡的卡,她的钱不算充盈,基本花在其他地方,恩格尔系数极低。 通常都是连厘请她到餐厅吃饭,薛舒凡负责提供情绪价值。 薛舒凡说:“裴青寂订的。” 连厘嫣红的唇微翘,浅笑道:“你这怨种好友都变成你的助理了。” “人脉资源,不用白不用。”薛舒凡洒脱道。 人脉资源之一的师妹负责点餐,她拿着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侍应生弯腰接过,烦请她们稍等片刻,菜很快就好。 “你今天碰到的陈薇琪和段施清,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胜似姐妹,知道为什么吗?”薛舒凡喜欢跟师妹打哑谜。 连厘:“为什么。” “陈薇琪的妈妈苏瑛和段施清的妈妈段司遥,都是各自家族的掌权人,两人关系不错,有相似之处。”薛舒凡道,“苏瑛因工作原因需要频繁出差,让段家帮忙照看陈薇琪。” 段星瑜和陈薇琪同龄,比较合得来,关系密切很正常。 连厘眼珠子轻转,捕捉到信息问:“段施清他们都跟母亲姓?” 薛舒凡点头:“段施清父亲没什么背景,但有实力,相当于古代的状元郎,和段司遥结婚后入赘到段家,改姓为段,依靠段家势力平步青云。”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钟扬小姑姑和段家老二结婚后随着工作调动,搬去国外了吗?” 连厘:“记得。外交部前途无量的段家老二,不过那不是段煜的叔叔吗?” 叔叔是父亲的兄弟,舅舅是母亲的兄弟,如果随母姓,那叔叔应该不姓段吧? “啊,我之前说的是叔叔吗?”薛舒凡惊奇。 “嗯。”连厘点头。 “都怪他们家情况太复杂,我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薛舒凡从不内耗,要怪就怪别人。 连厘眉眼轻弯,瞳仁洇着发自内心的浅笑。 “不管了。反正我要说的是,钟扬小姑姑是翻译官,段老二是外交,他们两个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薛舒凡说,“总结:你有权有钱了,尊重和爱自然会来,跟陈薇琪一样玩男人也可以。” “前者可以,至于玩男人嘛……” 连厘手链上的两颗红玉撞击,发出华丽的叮咚,她忽然想起靳识越,福至心灵地摇头:“男人麻烦,事多。” 靳识越的心思海底针,她都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搭理其他男人。 靳言庭自下车,府宴经理便如众星捧月般上前讨好,簇拥着他往二楼走。 靳言庭目光往一楼大堂扫过,熟悉的面孔撞入视野里,他原地驻足。 华丽奢贵的场所里,她仍能叫人一眼认出。 府宴经理做小伏低,循着他的方向看见连厘:“靳总,您认识的人?” ------------ 第118章 私会靳言庭? 连厘正和薛舒凡有说有笑,脸庞笑容轻松,顾盼生辉。 靳言庭收敛视线,从容优雅地提步上楼,他神色趋于平静,甚至有些庄严,尊贵中流淌着不容撒野的端重。 经理望向连厘三秒,回头看靳言庭,男人脚底一双洁净无尘的牛津皮鞋,纯手工制作,英伦式的绅士风,锃亮而高贵。 靳总虽然一身好教养,极有风度,但上位者的压迫感也丝毫不少,没人敢追问他。 经理原本是要领靳言庭到最私密大包厢的,可这位大佬却临时改变计划,选在二楼公共区域用餐。 言多必失,经理不敢多言,只能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道:“那我给段总发消息。” 经理站直身,转身离开的刹那,目光无意看眼单面玻璃墙,瞧见了一楼用餐的连厘。 他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靳总换位置,莫非是为了看楼下的小姑娘?! 府宴的上餐速度很快,连厘和薛舒凡聊了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和牛牛排、海胆布里欧修、西班牙鲍鱼、白松露法国牛肝菌、白芦竹笋樱花虾,酒是低浓度低鸡尾酒,葡萄西柚口味。 “你和靳识越怎么样?”薛舒凡问。 连厘轻描淡写答:“暂时在一起了。” “咳!” 薛舒凡被她的回答惊到,冷不丁呛了下,端起酒顺了顺喉咙,瞳孔地震道:“暂时在一起?” 连厘一五一十把她和靳识越的约好在一起半年就分开的事情告知薛舒凡,薛舒凡听后欲言又止。 “厘厘,你确定到时候能分开吗?” 连厘正在拿刀叉切牛排,闻言,抬头看薛舒凡,沉吟两秒说:“他要是腻了,想提前结束这段关系,我没问题。” 薛舒凡:“如果半年期到,他还不想结束呢?” 连厘语气笃定:“不会的。” 靳识越倘若不想结束,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她离开京城,且没法出国进修。 连厘考量过,如若事情真到这一步,她大不了回台北深居简出,从此和京城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半年亦是她留给自己找妈妈的最后期限。 师妹很清楚她所做事情要承担的后果。 一个人长大其实就在一瞬间,而师妹有很多个瞬间。 自己做出选择,然后为此付出代价。 连厘不得不长大。 很早以前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薛舒凡支持连厘的每一个选择,但还是免不了惊讶:“你什么时候决定跟他在一起的?” 连厘道:“我生日那天。” “都过去几天了,你怎么才跟我说!” “不知道。”连厘言语诚挚,“可能是我自己都没习惯新的关系。” 用餐即将结束,薛舒凡去趟洗手间,连厘坐在原位等候。 逢时,府宴经理走过来,态度恭敬:“连小姐,靳先生有请。” 连厘划着手机的指尖一顿,问:“哪个靳先生?” “靳言庭靳总。” 连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靳言庭,如若是电话邀约,她还能拒绝;现场面对面,有没有找借口一目了然。 连厘跟随经理上二楼,靳言庭坐在靠窗的位置,宛如一座供人仰望、不可攀顶的高山,强大却不傲慢,气场威严却谦逊低调。 一出现就是老成持重,循规蹈矩的完美继承人。 侍酒师搭配完操刀餐酒,遂弯腰离去。 餐桌只有靳言庭一人,但连厘走过去瞥见对面位置上放着一款女士包。 她神色不变,口吻如常叫靳言庭:“哥,你叫我有事吗?我担心舒凡师姐等下回来看不见我。” “有段时间没见你了。”靳言庭眼角一丝极淡的情绪,温沉道,“过两天去我那吃饭,行程不方便的话,让张嫂上门。” 要么去他那里吃饭,要么去她家吃饭。 兄妹久久吃一顿饭,算不上过界。 连厘明白他只把她当妹妹关照,遂应:“好。” 见状,靳言庭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唇角。 连厘没落座,她站着跟靳言庭说话。 靳言庭的声线如大提琴一般温沉,容易让人对他生出钦慕,而靳识越只会让人畏惧他。 连厘拉回思绪,同靳言庭道别:“哥,我……” 余光瞄见两道走近的身影,她话语戛然而止。 靳识越迈着慵懒悠闲的步伐走过来,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冷淡极了。 他身边的段施清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落落大方开口:“连小姐,真有缘,今天第二次碰见了。” 段施清绕过连厘,优雅坐在靳言庭对面。 连厘将视线从靳识越脸上移到段施清身上,礼貌微笑:“是挺巧。” 靳识越和段施清并不是一条心过来的,前者为女朋友,后者从洗手间回来。 靳识越目光滑过连厘,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很随意地开口:“大哥,约会呢。” “越少爷误会了。”段施清抬眼看靳识越,一副熟稔的口吻,“我和言庭在谈公事。” 靳识越漫声道:“公事私事一起谈,公私合一。” 弟弟素来随心所欲,靳言庭鲜少会特意纠正他的话,只说:“明晚家宴记得回去。” 连厘虽然融不进他们的谈话,但心里并没有不舒服。 她不卑不亢道:“那我先回去了。” 靳言庭:“路上注意安全。” 连厘:“好。” 连厘转身离开,没看靳识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落在她身上颇有深意的目光。 薛舒凡正在找师妹,见她从楼上下来,问:“你怎么去二楼了?” “靳言庭叫我过去。”连厘说,“没什么事,走吧。” 连厘不开车,薛舒凡喝了酒,不能开车,两人打车各回各家。 出租车停在青藤路21号,连厘付款下车,正欲往楼里走,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嚣张的喇叭声。 她回头望去,果不其然看见熟悉的豪车。 连厘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路灯洒在靳识越冷淡的侧脸上,他叫她“上车”,语气状似寻常,连厘却听出了凉薄。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靳识越转过头来瞧她,不轻不重地问:“你师姐叫靳言庭?” 连厘不懂他明知故问什么。 她师姐是薛舒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靳识越唇角微讽地扯了一下,问道:“不想和我公开,是为了方便私会靳言庭?” ------------ 第119章 难不成他爱上她了? 听到这连厘想不明白都不行了。 她跟他说她约了师姐,晚上不能和他吃饭,结果却被他撞见和靳言庭在一起。 连厘没有和人解释的习惯,更不愿陷入自证。 “不公开是你同意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反悔吗?” 两人四目相对,靳识越嗓音淡得没温度,薄唇轻启:“如果是呢。” 连厘弄不懂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你要是不接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之间纯属意外,没有任何感情。你对我感兴趣,我愿意付出半年时间陪你玩,但我不想因为这半年毁……” 她话尚未没说完,就被靳识越打断。 他轻哂一声,语气冷峭:“所以,如果不是我,你也会这样?” 连厘后半句话消融在喉咙里,杏眸微动,没答话。 如果换一个人,不是靳识越,她还会跟他上床,接吻,负责吗? 沉默片刻,连厘说:“那就反悔吧,约定不作数,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真觉得和我睡了,对你侮辱性极强,你报警抓我吧,反正以你的身份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是吗?” 她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感,说睡了就一定要负责到底,她有黑暗的一面,她能接受,他要不能接受就滚远点,不要来干扰她的生活。 连厘说完要下车,伸手推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靳识越把车门锁死了。 连厘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他:“我要下车。” 靳识越扯唇自嘲了下:“每次只要说穿你,你就要跟我说你有多么糟糕,劝退我。” “连厘,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只喜欢你没脾气善良体贴的正派面?” 连厘喜欢靳言庭用了九年时间,而她和靳识越相处不过四个月的时间,他会喜欢她,她是觉得匪夷所思的。 四个月的时间能做什么,连一个人都无法真正了解,难不成他不仅喜欢她,还爱上她了? 荒谬。 “当然不是。”连厘直视着他,“还有只喜欢肤浅的外表。” 她出其不意的话语和行为,让人又爱又恨。靳识越揉了揉眉骨,枪口抵在太阳穴,他情绪都没这么大波动。 半晌,他牵唇笑了:“夸你好看,就是喜欢你肤浅的外表,你这是什么逻辑?” “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外表很正常,不需要逻辑。”连厘说。 “对,我喜欢你肤浅的外表。” 靳识越黑眸瞥她,幽幽道,“你有本事去找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过来,我保证喜欢她。” 连厘骨子里是有些狡黠的,她在言语上给不少人挖过坑,所以当别人给她挖坑,她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连厘才不要上当给他找替身,她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挡风玻璃,肩膀松弛,身子往后靠着座椅。 “你自己去找克隆人吧,反正你这么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 看着连厘轻松的姿态,靳识越眉梢微挑,双眸锁着她问:“我连让你喜欢我都做不到,哪里神通广大了?” 闻言,连厘侧目瞥他一眼,在触及他目光后,又匆匆移开。 靳识越不依不饶,饶有兴致道:“说说看,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连厘学他,摆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对你肤浅的外表和更肤浅的内心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越是敞开心扉,越是轻松,而现在很显然,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仪态和口语轻松得像是枝桠上歇息的鸟儿,吱吱呀呀的。 靳识越长腿交迭而坐,慵懒地靠着椅背,轻撩眼皮看她几秒,随后眯起了眼道:“只对我肤浅的下面感兴趣是吧?” 连厘闻言,脑子轰地一炸,他又在乱说什么! 她瞬间有些羞愤,提高了声音道:“靳识越!” “怎么,敢做不敢说啊?”靳识越抬了抬眉头,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从微微上扬的眼尾流泻出来,分外能蛊惑人,“是谁在床上为了得到我,违背良心说我和靳言庭掉进海里只救我的?” 连厘真想拿包砸他,正常人谁会在那种情况问救我还是救他,可偏偏他说的貌似是事实。 连厘道:“我说的是救你,不是只救你。” 靳识越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她脸蛋往下扫至她一双纤细干净的手,又往上回到她莹亮的明眸,意有所指开口: “我没有跟别的男人共侍一女的嗜好。” 连厘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抬睫,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靳识越慢悠悠补充:“我不经人事二十七年,容易害羞,不比你有经验。” 连厘顿时萌生出上手毒哑他的念头。 他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转念一想,又觉毒哑他太便宜了。他这张脸挂牌下海能值不少钱,会说话价值更高。 连厘缓了缓,强装镇定自若:“你说完没有,说完了快解锁,我要下车。” “键不就在这里吗。”靳识越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勾着削薄的唇说,“自己来。” 连厘不清楚他凉淡的冷嗓是怎么把平常话语说得如此暧昧的。 就这副轻佻的模样,说他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冷漠无情,连厘一百个不相信。 她看了看他高大挺括的身躯,又看看他前面的键,最终还是起身,手掌撑着中控台,伸手按开锁键。 靳识越瞧着侧腰凑过来的连厘,身子前倾的缘故,柔顺长发滑落,几缕秀发轻轻垂在他腿上,他幽深的目光慢慢滑动,自她细韧的腰肢,沿着美丽的曲线往上走,停留至她白皙脆弱的脖颈。 连厘的身材和她一样,看起来纤瘦清薄,实际上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靠近的刹那,她身上熟悉的柑橘香瞬间飘进他鼻翼,勾着藏匿在细胞深处的沉静因子,狂热躁动起来。 靳识越车子的架构和其他车不太一样,连厘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她摁好键,准备离开,一条结实的手臂却环住了她腰。 连厘忽然被从后拥住,男性气息侵袭而来,她本能颤栗。 连厘扭头去看他,靳识越蓦地低头,灼热的吻准确无误落在她唇上。 ------------ 第120章 这题超纲了! 连厘指尖下意识抓住搂着她腰的大手,长指硬朗温热,随着他湿吻的深入,她不自觉攥紧了他的手指。 她像是架在烈焰上烘烤的鱼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法动弹。 靳识越抵开她的齿关,探进去吮咬她唇舌,密不可分地交缠。 阒寂车厢内,接吻的暧昧音洇着濡湿的喘息声,撩火般欲动。 分开时,连厘气喘吁吁,红唇湿润潋滟,眼尾晕出一点胭脂红,她愣愣地同他对视几秒,遂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下车。 不远处低调的车子里,凌宇坐在驾驶座,嘴里咬着棒棒糖,看见连厘边抬手用手背擦拭嘴唇,边大步匆匆地走进住宅楼。 连小姐向来淡定柔和,现在那么慌张,难不成车里有炸弹? 凌宇咬碎嘴里的糖,迅速地下车,走过去查看情况,却只看见自家老板单手握手机,垂着眼,不知给谁发消息。 “哥,您这是和连小姐吵架了吗?” 靳识越面无表情地掀眼帘睨他,都是‘哥’,换个人叫却有天差地别。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她吵架了。” “那你是单方面被骂吗?”凌宇问。 李夜要是在场,听到这话肯定恨不得挖条地缝,把凌宇塞进去。 靳识越嫌弃地斜他一眼:“打是亲骂是爱,连小姐爱我,懂?” 对于救命恩人兼衣食父母,凌宇非常忠诚:“懂!” 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安静了几分钟,靳识越忽然开口:“凌宇。” 凌宇正仰头看连厘所在楼层的情况,闻声一个激灵:“哥,您说。” “你觉得连厘和靳言庭关系怎么样?”靳识越似是随口问。 凌宇被派保护连厘一个月,上回在拳击馆夸了一句连厘和靳言庭关系真好就被揍了,事后李夜不断给他洗脑‘连厘和靳识越全世界关系第一好’。 经历前车之鉴和李夜的不懈努力,凌宇学聪明了:“一般!” 靳识越挑眉:“如何一般。” 凌宇支支吾吾:“这、这这……” 这题超纲了,李夜没教啊! 李夜和陶肃依靠各方面顶尖的能力,才被靳识越选中,而凌宇能待在靳识越身边纯属天生好命,毕竟靳家随便拎一个特警出来都比他情商高。 凌宇这了半天,想不出来,转眼说:“哥,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靳识越手里漫不经心转着手机:“什么问题。” 凌宇挠了挠头,像条大狗狗低下头,小声问:“你喜欢连小姐吗?” 靳识越轻嗤一声:“这已经不是冒昧了,是冒犯。” 凌宇噎住,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希望老板不会叫他咬舌自尽。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以前也交给我保护人的任务,可从来没有叫我保护过女孩子。” 凌宇不善于交流,行动力却极强,他一个人能顶三个保镖。 靳识越指腹划开手机,点进微信,仍然毫无动静。他又编辑一条讯息发过去,发完后斜眼瞥凌宇:“怎么,我不配喜欢她?” 连厘收到靳识越第二条讯息时,正站在冰箱前,她低头看眼手机弹出的微信提示,没看摁了下侧键,熄屏。 连厘打开冰箱,想拿瓶牛奶,却发现里面装着新鲜的牛奶。新西兰的豪华牛奶,天花板级别的,应该是刚空运过来。 牛奶的来源不言而喻。 连厘取了瓶,倒进可加热杯子里,放进微波炉里温热。喝完后,她伸了下懒腰,活动脖颈,走进卧室里。 外面的布局看不出来靳识越存在的痕迹,房间内却随处可见他的杰作。 法式水晶灯明灿而澄净,将房间照得亮亮堂堂,手工波斯地毯铺满了整间房,价值八位数的斗彩缠枝莲纹瓶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是弗洛伊德玫瑰花,与她被褥同一个味道。 大漆镶金螺钿梳妆台,师傅精心打造的一套黄金首饰盒,敞开的盒子可见绞丝翡翠手镯、宝石簪子……古董珠宝奢贵可见一斑,整间房焕然一新,从床榻到墙壁在一天之间变了个样。 皇室公主的寝房可能都没她房间精致旖丽,连厘以为靳识越只是把他东西搬过来,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靳识越擅自作主改造她的房间,连厘并没有生气,因为他踩在了她能接受的边缘里,如果他把客厅也换了,她百分比百会生气。 连厘看着陌生的卧室,心情一秒钟经历了七十二变,极其复杂。 高兴有之,她小时候确实幻想过有这样一间华丽公主房;排斥有之,她不喜欢太大的变化,尽管和靳识越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的生活注定会有巨大的改变。 浴室焕然一新,连厘洗澡时,颇为不习惯,她从浴室出来,到点睡觉,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 连厘从小到大没有和人产生过亲密关系。 连景程作为父亲本来就辛苦,她鲜少会跟他说心里话,后来碰到靳言庭,他们相处多年,连厘面对他大多时候都小心翼翼。 连厘只和薛舒凡说过心里话,可那是女孩子之间的美好情谊,跟异性是不一样的。 大少爷养尊处优,身娇体贵,需要人捧在手心,她不可能敏感地察觉到他每一个情绪、也做不到事事都以他为先。 连厘有理想,有自己认定的信念,也许靳识越不知道,但她答应和他在一起,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大的选择。 心烦意乱。 连厘睡不着,爬起来刷剧,恐怖片里毛骨悚然的女鬼和公主房形成鲜明对比。 连厘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和靳识越的聊天页面。 大少爷:「亲完就跑?回来。」 大少爷:「小刺猬,你扎我,我还没躲,你跑什么。」 连厘真的很讨厌靳识越,这人总是在她敏感的神经上撒野,既然看出来如果换一个男人,不是他,她不会答应负责,更不会发生关系,为什么非要戳穿。 连厘烦躁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弗洛伊德玫瑰花的香味里混着一丝别样的味道,是靳识越身上的冷香,很淡,但存在感极强。 连厘趴在床上,下巴陷进枕头里,犹豫片刻,慢如蜗牛地一个个敲字。 耐心解释乌龙事件对于她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更别提这件事明明是靳识越自己胡思乱想。她和靳言庭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说话距离都在安全范围内,毫无逾矩行为。 连厘写论文都比编辑讯息流畅快速,她删删减减良久,最终决定大半夜不能只她一个人失眠,也得把靳识越叫醒。 于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拨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连厘却忽然哑然。 有些话即便在心里排练再多次,也很难说出口。 她当着全校几万人演讲半点都不卡壳,不就是阐述事实吗?她可以的! “靳识越,我……” 连厘话没说完,就听那头的声音说:“你在里面反锁了?” 连厘保护自己的习惯太多了,譬如一进屋就将门锁死,有密码和钥匙都没法打开。 她“嗯”了声。 靳识越屈指漫不经心敲了两下房门,’咚咚‘两声传进连厘耳朵。 他道:“说你两句就不让我进门,过来给我开门。” ------------ 第121章 你别扯我衣服,很贵的 连厘连外套都没穿,从床上下来,踩上毛绒绒的棉拖鞋就小跑去开门。 她从里面打开门。 门外的靳识越双臂环抱,懒懒散散倚着门框,他目光上下打量连厘,视线在她裙摆下一双白到发光的小腿停留两秒。 啧,她可真会发光。 靳识越眉梢轻挑,深如潭墨的眸子移动,落在连厘白净无暇的脸蛋上。 “哪来的夜明珠,给我带回去当祖宗供着呗。” 连厘抬起脸来,不解地望着他。 “什么夜明珠?我家没有那么值钱的东西。” “你不就是么,大晚上不睡觉,还发光。” 靳识越站直身,迈开长腿,踩着懒怠的步伐往屋里走。 连厘望着他背影,困惑地转了下眼珠子。 大晚上不睡觉+发光=夜明珠? 不理解大少爷的逻辑。 大晚上不睡觉的明明是夜猫子。 夜猫子的眼睛会发光,只不过发的是绿光,绿得自己都发慌。 靳识越在玄关换了鞋,轻车熟路地大步走向卧室。 连厘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裤脚,陷入思索。 在连厘看来,靳识越误会她和靳言庭,跟陈薇琪误会她和靳言庭的性质是一样的。 所以,她不会去解释。 ……这对表兄妹一天到晚没事干,净误会她也不嫌累。 连厘有个很大的优点,不害怕被误解,不在意流言蜚语。 可显而易见,这个优点不具备普遍性。 优点在某些情况,可能会变成缺点,甚至弱点。 连厘正在沉吟,面前的男人毫无征兆地驻足,她差点没刹住脚步,一头撞上去。 幸好,她云淡风轻惯了,脸上神情没太大变化。 靳识越身穿黑色高定西服,没系领带,外套松弛敞开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了,整个人随性潇洒极了,冷贵气质中混着几分邪痞劲儿。 他站在连厘面前,当着她的面脱下外套。 “这么晚怎么没睡?” 男人相貌优越,气质独树一帜,与身俱来的尊贵,即便是再简单的脱衣服动作也做得赏心悦目,优雅迷人。 连厘接过他丢过来的西装外套,抱在怀里说:“你不是也没睡吗?” 自己都没睡,还来管她睡没睡。 罢了,指望不了大少爷体恤民情,懂得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道理。 靳识越却听出另一种意思,抬了眉毛,饶有兴味道:“独守空房,特地等我?” “没有。”连厘确实没有专门等他,她只是因为他睡不着,仅此而已。 连厘怀里抱着靳识越的外套,衣服沾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让她想起今晚在枕头嗅到的气息。 连厘眼皮下滑,瞧着他此刻穿着的鞋——她给他买的。 花钱的事都做了,不花钱的话有什么难说的,又不会掉块肉。 连厘下定决心,重新抬起脸来望向靳识越。 靳识越右手慢条斯理解着左边袖扣,在她开口之前,羽睫轻垂,低眸瞧着她问:“洗澡没?” 四目对视,男女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暧昧倏然升温。 他该不会是想在浴室…… 连厘脑海瞬间像网页跳出关不掉的弹窗视频一样,复苏某些旖旎记忆,她顿时红了耳根,偏过头说:“洗了。” 靳识越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眸底的暗沉,他视线瞥向连厘的耳朵,唇角一勾,轻笑道:“耳朵这么红,想什么呢,打算在浴室吃我?” “没有。”连厘抿唇,耳垂红的快滴出血。 女生的唇瓣鲜红娇嫩,松松弹弹,光是看着就格外柔软。 瞧见这一幕,靳识越漆黑眼瞳掠过暗沉,随后弯腰凑在她耳边,嗓音低低沉沉说:“过两天再给你,太频繁把你弄坏了,得不偿失。” 闻言,连厘顿时心生羞赧,但面容还是强装镇定自若。 “你快去洗澡吧,我困了,要先睡觉。” 话落,她把他的外套放在梳妆台的椅子上,看都不看他径直钻进被窝里。 连厘拉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两只手捂着发烫的耳朵,久久没缓和过来。 她本来要打算跟他说清楚今晚情况的,结果他张嘴全是不正经的言语。 装得一手贞洁烈男好牌,实际上浪荡话信手拈来。 他多会颠倒黑白,明明他们都是第一次,可他27年未经人事,她21年,他素的时间比她长,单就时间长短也是他吃亏。 在男女关系上,她只有理论知识,毫无实际经验,而靳识越从小就不缺讨好他的人,再高明的手段他都见过。 连厘觉得自己了解到的那点知识,根本不够应付他。 耳边萦绕着哗哗水声,靳识越进浴室洗澡了。 连厘掀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她明润杏眼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眼波流转须臾,最终还是决定下床跟他讲清楚。 不然,她无法入睡。 连厘走到浴室门口,同里面的靳识越说:“我今晚约的是薛舒凡师姐,不是靳言庭。你要是不信……” 不信的话去问薛舒凡,或者去找监控视频,询问府宴经理都可以。 连厘话到嘴边,尾音转了一圈,继而道:“就算了。” 爱信不信,反正她说了。 连厘简洁解释完,心头郁闷的一块地方霍然疏通。了却事情,她浑身轻松,准备上床休息。 这时,男人散漫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帮我拿浴巾进来。” 连厘动作一顿,提高音量说:“你的浴巾不是在里面吗?” 她记得,她洗澡的时候看见过。 “不在。”靳识越语调懒懒的。 连厘只好去衣柜给他拿新的浴巾,她双手捧着浴巾,放在浴室门前,尚未开口,又听靳识越说:“进来。” 连厘重新拿起浴巾,不紧不慢地走到冲洗间:“我放门口,你……” 她话没说完,门忽然开了,随后一只大手伸出来,攥住她细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把她拽进去。 密闭空间里,热水从淋浴喷头冲刷而下,水汽氤氲缭绕,朦朦而湿热。 连厘还没反应过来,男人长腿抵进她两腿之间,长指掐着她的下巴,将她按在墙壁吻下来。 他吻得很凶。 薄唇吮咬她唇瓣,强势侵略,攻破她的城池,勾着她的软舌缠吻,以狂热的方式挑起她的欲念。 连厘被吻得气喘,鼻腔发出闷哼,手掌推搡他赤裸的胸膛,艰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不做吗?” 男人呼吸滚烫地拂过她的耳朵,他咬她的耳垂,声音火烧似的哑:“我轻点。” 靳识越宽大的手掌从连厘裙摆伸进去,贴着她腰侧的肌肤一路往上,只是伸得高了被裙子限制触碰范围和移动幅度,于是靳识越开始不耐烦地拉扯她的睡裙。 他力气大,而衣料轻薄。 连厘心惊胆战:“你别扯我衣服,很贵的!” 靳识越布满欲色的黑眸垂着眼看她,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得近乎蛊惑。 “赔你。” 话音甫一落下,寂静空间响起一记撕拉的声音…… ------------ 第122章 他什么癖好啊 浴室早就开了暖气,四处暖意融融,空中还飘渺着热水的蒸汽,可男人长指贴着她大腿勾下最后一点布料时,连厘仍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靳识越手掌垫着她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在墙壁上,又深又重地亲吻。 连厘仰着脸与他接吻,唇舌纠缠,空气被榨干,双腿软得几乎要滑下去,本能地抬起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颈,以支撑自己。 不仅房间摆着弗洛伊德玫瑰花,浴室也摆着娇嫩欲滴的玫瑰花。 靳识越吻住她的唇,那只勾下布料的大手顺着腰线往下…… 花洒喷出的水淅淅沥沥洒了满地,娇嫩的玫瑰花瓣沾着些许水,将欲盛放。 朦胧薄雾笼罩着连厘,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挂着水珠,随着打颤掉落。 她隐隐还能想起来弗洛伊德玫瑰花的花语: 你漫不经心穿梭于我的梦境。 匠人慢条斯理地磨着蹭着,蜜罐子娇气地哼唧,甘露倾出得更欢。 靳识越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蛋上,水汽将他羽睫染湿,衬得眸色极深。 连厘睁开眼,猝不及防撞上他的浓烈的眼神,身心都颤了下。 目光相接,暗藏在心里的渴望翻涌,将理智和顾虑全都淹没,怀揣着一颗被浸泡至软烂的心脏,向彼此献上滚烫的身躯。 靳识越握住她的细腰,猛地将她拉近。 前奏结束,进入正式的音节。 一瞬间,连厘不自觉地掐着他的肩膀,身高差令她脚几乎离地,像是跳芭蕾舞。 空气被带动,剧烈地荡涌,潮热得令人缺氧。 连厘咬着唇没一会儿,哼唧,她的头发刚修剪,不算非常长,发尾垂在锁骨往下一点,随着大幅度的行为,柔软的发梢凌乱飞舞,扫着靳识越的胸膛,滋生丝丝痒意蔓延至心脏。 心痒本就难耐,加上她唇间溢出的甜腻声,靳识越不太经得住这种撩拨,手掌托着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 她这只鸟儿,完完全全离地,飞了起来,随着狂风上下起伏飘摇。 浴室的温度越升越高,头顶的花洒水不曾停歇。 他们亦是。 男人时而附在她耳边低喘着来几句浪荡话,惹得连厘心脏也开始膨胀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紧紧抓住他结实的肩膀。 靳识越先前讲会轻点,显然只是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连厘脸埋进他肩窝里,紧紧抱着他,不断蔓延的快意,使得她后脊不自觉地打着抖。 好似被带着潮热和湿润的薄雾覆盖,整个人被动钻入五彩斑斓的世界里,飞到最高处看徜徉的花海。 那是巨大的刺激,她似乎要喘不过气来,溺毙于愉悦的感觉中。 连厘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她家里的浴室会发生这么旖旎的事。 第一回结束后,她趴在他身上缓过一阵,双脚落地,刚站稳,靳识越就将她翻了个身,把她抵在被热水淋湿的墙壁上。 “靳……” 连厘双手撑着墙面,腰被男人大手提着,脚尖踮起,颤颤巍巍支着,他从身后贴上来,她的话语哽在喉间,含糊不清。 靳识越拨开她凌乱的长发,热烫的呼吸喷在她耳朵,她听见男人低哑问她:“说什么?” “慢……”连厘颤着音叫他慢点,她长发湿漉漉地散在后背,靳识越拔开她凌乱的发丝,低头,炙热的吻落在她蝴蝶骨上。 “叫哥哥就听你的。”他趁机说。 连厘咬唇,拒绝道:“不要。” 做是一回事,说又是另一回事。她说不出口这么肉麻多义的词。 “不要我,还是不要叫哥哥?”靳识越咬她的耳朵,鼻息炙热,沿着她的耳骨吻咬到她的下巴,嘴唇,又垂首在她脖颈处吮了一口,滚烫的手掌掐住她纤腰,行为充满了野性的掠夺。 “都……”连厘面颊红润,既羞赧又刺激,她回答的声音,因为猛然一动,幻化破碎。 连厘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舒服得软得无力,全靠他强壮的手臂牢牢圈住。 “为什么跟我解释?”靳识越搂着她颤抖的腰,低声问。 “没有解释。”连厘气息不稳说。 靳识越眯起眼,将她脸掰过来,双眸盯着她道:“我听见了。” “那只是在陈述事实。” “是吗?” 男人的体温灼人,连厘被烫得呼吸都是热的:“嗯……” 突然间,他手掌提起她腰,让她更紧地贴向他。 连厘还没来得及惊讶,靳识越另一手按着她后脖颈,让她回头同他接吻,热烈又缠绵。 与此同时,他霸占的行为愈演愈烈,野蛮得近乎疯狂。 因炎热而闪烁的身躯曲线,淅沥沥砸在地面的清水像她混乱的内心一样流淌着。 寂静浴室内满是火热暧昧的接触声音,及两人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连厘发尾摇摇晃晃,如果不是腰身被靳识越箍住,她怀疑自己会像积木一样原地倾散。 难以承受的狂烈持续不断,连厘觉得他在报复她,忍不住咬住他薄唇,恶狠狠道:“靳识越!” 靳识越动作停了一下,眸色骤深:“再咬一次。” 连厘耳根莫名发烫,怒气一下子就没了。 他什么癖好啊。 她依靠着他支撑身躯,张嘴又咬了他一口,本来想轻一点咬的。可他出其不意的攻势,让她抑制不住咬重了。 靳识越低笑了笑,深深地吻她,嗓音撩人:“厘厘,怎么那么可爱呢。” 连厘无法琢磨他的癖好,紧密相贴,源源不断的,酥麻梭巡至四肢百骸,分不出多余的心绪。 而热度以螺旋上升的方式疯狂腾起,一遍又一遍,引她沉沦,直至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彻底结束。 连厘脸颊绯红,睫毛不停地颤抖,身体脱力,将要往下滑,靳识越伸臂捞她入怀。 连厘已经没有力气了,任由他亲自帮她洗澡。 她又困又累,没有精力睁开眼,闭着眼享受他的服务。 洗完澡,靳识越用浴巾裹住她,抱她出浴室,连厘才勉强给个回应,双手抱住他脖子。 他虽然恶劣不知节制,但售后服务还是可以的,知道拿吹风机给她吹头,就是动作一点都不麻利。 连厘想睁开眼,可眼皮灌铅似乏重,她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残留着一个想法。 大少爷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又折腾一宿。 翌日连厘醒来时已经中午了,她睡眼惺忪地望着布局陌生的房间,卡壳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浑身酸楚,意识混沌,缓慢地转动眼珠子,稍微清醒后转过身去。 靳识越阖着双眼,一束朦胧的光洒在他额前碎发上,他的轮廓分明,骨相立体偏冷感,眉弓高挺,透着目中无人的距离感。 不知梦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微蹙着。 连厘杏眼倒映着靳识越的睡脸,缓缓伸手,指腹极轻点了两下他的眉。 回想起昨晚的对话,她忍不住笑了笑,很小声地说:“才不要叫哥哥,十月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十月?” 他又不是十月生的。 连厘觉得有些好笑,收回手,正打算起床,这时候床上的人大手用力捉住了手腕。她低下头,瞧见靳识越躺在床上,掀起眼帘,正看着她。 “你叫我什么?”靳识越问。 ------------ 请假 今天去医院换石膏累了。 请假一天,今天不更,明天正常更新。 2024.12.22许酒心留 ------------ 第123章 男朋友的用途 连厘端视着靳识越,后者衣领微敞开,肌肉呼之欲出,刚醒来,眉眼蕴着倦怠,神色淡到没颜色。 他嗓音惺忪问她:“你叫我什么。” 连厘说:“十月?”说完,她很快补充一句,“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识越谐音十月,之前我误以为你是十月出生的。” 靳识越说:“再叫一次。” 连厘看着他不言不语。 靳识越宽厚手掌把住她后颈,拉近距离,很执着,“再叫一次。” 伴随着他低缓的声音落下,他额头贴上她额头。 连厘抬睫,得以看清靳识越淡漠眼眸底下藏匿的炙热,灼灼目光减弱那漠视一切的冷意。 好似她是被他呵护在掌心,视为无比珍贵的存在。 连厘不太确定地轻声开口:“十月?” 靳识越凝视她两秒,随后手臂圈她入怀,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喉间溢出微哑的单音节:“嗯,我在。” 连厘身上的柑橘香和床单被褥的玫瑰香划分清晰,丝毫没有混淆,正如她这个人一样。 心底固守自己的一方明净,不染外界半点纤尘。 “不早了。”连厘打算起床,伸手推他,“你松开,我要去洗漱。“ 她的态度称不上不冷不热,可就是太云淡风轻了。 靳识越昨晚被她的‘解释’勾起火,方才被她的‘识越’撩起心,此刻又被她的‘无为而治’刺起骨。 靳识越掀眼帘,打量她的神情,动了动唇,声音淡得无温:“男朋友是拿来分手的?” 明知他在追究昨晚她在车里说的话,连厘还是反问:“不是吗?” 倘若不是男朋友,都不用分手。 “不是。” 靳识越凑到她耳边,笑着,腔调性感十足,“男朋友是拿来给你睡的。” 闻言,连厘呼吸慢了几秒。 思起浴室的香艳事,羞涩霎时涌上心头,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 靳识越手掌覆在她攥着被子的手上,满意地捏了捏。 喜欢她因为他产生情绪波动,喜欢她表现出的生气或害羞。 连厘手被靳识越包裹住,没抽离。她感知着他掌心的温度,把心里的疑惑道出来。 “你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吗?” 连厘问完觉得这个问题不准确,没交过女朋友不代表清心寡欲,改道:“你真的没和其他女人发生过关系吗?” 靳识越唇角挽起一丝愉悦的弧度,懒懒地笑,“女朋友开始对我有占有欲了?” 连厘摇头,说不是。 靳识越松开她的手,转去捏她脸,眼神很淡:“我看起来很渣?” 站在金字塔尖,钱权无双千娇百宠的高位者可能洁身自好,位于社会底层的朴素男也可能渣得根都烂了。 渣是本性,与地位高低无关,与权势多少无关。 连厘诚实回答:“不仅看起来。” 说起来、做起来,也不像第一次。 靳识越眯了眯眼睛,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长指捏起她下巴,亲吻,“用这张漂亮的嘴唇净说些我不爱听的。” 这种带着点温柔的狠劲儿话语,叫人特别心悸。 连厘呼吸微微紧了紧,视线往下,落在他嘴唇被咬破的小伤口上——她咬的。 连厘被伺候好,睡眠充足,现在半点儿也不困,但还是用白皙纤细的手指给靳识越拉了下被褥。 毕竟拂了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只陪你睡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连厘难得主动,靳识越唇角微微牵起。 他掌心托着她腰身,把人拉到怀里,阖上双眼休息。 连厘不清楚他昨晚是不是又没睡觉,还是说他习惯了纸醉金迷的夜晚,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白天困倦才会补觉。 她靠在靳识越胸膛里,缓缓闭着眼睛。 小憩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发现刚过去十三分钟。 连厘没再入睡,也不敢动,担心吵醒靳识越,她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揪他睡衣,真丝面料的睡衣做工精细,怎么揪也揪不出毛球和丝线。 玩了他衣服十七分钟,时间到,连厘从靳识越怀里出来,尽管她的动作极小心翼翼,但他还是察觉到,并睁眼醒来了。 连厘:“你继续睡吧。” 靳识越伸臂拿手机,不知给谁拨电话,声音低懒到没波动。 连厘没听,下床,进浴室洗漱。 她站在洗漱台刷牙,余光瞟见衣篓里被撕烂的睡裙,面颊微微发红。 连厘换好衣服,到梳妆台随意取了支簪子,三两下将长发挽起来。 靳识越轻撩眼帘,侧目瞥去,视野里是圆圆的后脑勺和松散的低丸子头。 他眯起眼睛。 连厘通过梳妆台的镜子,瞧见了靳识越。 他姿容英俊,微微歪头,一张脸带着浸在骨子里的冷倦和嚣张,帅得晃人眼。 玩世不恭的贵少爷,挺混,挺捉摸不透。 连厘看了两三息,合上抽屉,若无其事转身,走近,问他:“你想吃什么。” 靳识越擒住她手腕,把人拉近。 他力道一拽,连厘猝不及防,单膝跪在床榻上。 靳识越脸埋在她肩窝,嗓音低磁:“有人来做。” 有人来做? 什么人? 连厘心中困惑,尚未开口,手机震动起来,是监控系统的提醒。 她看了眼,发现凌宇正在她家门口按门铃。 连厘让靳识越松手,她走出卧室,去开门。 凌宇带着一位阿姨上门给他们做饭,热络地打招呼:“连小姐。” 靳二公子身份尊贵,给他当女朋友是来享福的。怕是只有她嫌麻烦。 公主房和阿姨,尚且在连厘能接受的范围。 和青藤路21号有天壤之别的玺上院,她内心警醒,不愿伸手去碰。 凌宇和阿姨在厨房忙活。 连厘坐在客厅沙发上,抬头望向墙上悬挂的钟摆。 她觉得自己跟靳识越在一起后,昏庸了。 上午凭空消失,一觉醒来就到了中午。 古人说从此君王不早朝,果然诚不欺我。 连厘虽然没有靳识越权势显赫,也不是权贵世家出身,但不妨碍她把他当祸水。 思忖着。 连厘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指腹摸着一颗红玉,触感说不清的微凉丝滑。 手机弹起微信消息。 她拿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蓦然停顿。 ------------ 第124章 抱紧点 裴青寂告知和他母亲见面的具体时间变更,地点不变。 每逢一次可能找到妈妈的机会,连厘的心情总是会受影响。 忐忑,紧张。 她回复对方,她时间没问题,会准时到。 阿姨将饭菜端上桌,连厘放下手机,起身正准备去叫靳识越。 靳识越掐着点儿,迈开长腿,徐徐走出来,他一头黑色短发没怎么打理,自然地搭着,看起来慵懒随性,颇为意气风发。 餐桌上,饭菜冒着热气,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餐。 凌宇和阿姨在厨房,忙着用碧螺春和新西兰牛奶煮奶茶。 饭菜都是家常小炒,口味很好,阿姨备了公筷放在旁,但以他们的关系,压根用不着。 连厘用筷子夹葱烧海参配着米饭吃,她慢慢咀嚼着,对面的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持着筷子,给她夹黄焖鱼翅。 靳家教养严格,食不言向来是他们的规矩。 连厘和靳言庭吃饭时候,大多数都安安静静,极少数会回答他一些问题。 她在餐桌上想起靳言庭,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因为靳言庭和靳识越都是靳家人,接受的礼仪教育相似。 连厘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抬头望靳识越几眼。 他举止优雅,慢条斯理的,全然不见昨晚懒不正经的浪荡。 连厘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子,她收敛视线,专心吃饭。 饭后,阿姨端着煮好的奶茶过来,连厘尝了口,眉开眼笑称赞几句。 靳识越长腿交迭,仰靠到沙发背,一双幽黑的眸子瞥她,眼神略深。 对谁都可以甜言蜜语,对他就不行。 跟他说一句好话跟要她命似的。 连厘若有所察,偏头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男人,她双手捧着温热的玻璃杯,眼珠轻转,想起来:“上回李助理送文件过来,你没拿走,我放到电视机下的抽屉里了,你自己找一下。”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回话,又转头跟阿姨闲聊厨艺。 女生双唇翘着,眸若点漆,姣好面容上漾着轻松的笑,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甜入人心。 她什么人都能聊,就是不跟他聊。 阿姨和凌宇收拾完,差不多时间就离开了。 假期时间,连厘没碰电脑资料,坐在客厅沙发玩了两把游戏。 靳识越通完电话,站在沙发背后,俯身弯腰,目光睨着游戏页面的昵称,念了句夏威夷语:“Oumuamua,信使。” 他灼热的气息冷不丁洒在她侧脖,连厘反射性缩了下脖子,转过头去看他。 “你的梦想是当鸽子,”靳识越散漫开腔,“飞鸽传书?” 连厘抬手摸了摸脖颈,抚掉他方才的气息,“你的梦想才是当鸽子。” “Oumuamua是一种星际天体的名字,泛星巡天望远镜发现的。”她耐心同他科普,“直径在百米级,从天琴座的方向冲进太阳系,一开始它的运动轨迹让科学家误以为是彗星,但后来发现不是彗星,而是一种星际天体。” “Oumuamua是第一个经过太阳系的外来天体,它的运行轨迹很奇怪,它冲进太阳系的速度远远超过其他小天体,而在到达近日点后,离开太阳系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加速。” 靳识越修长手指握着手机在沙发背沿点了点,垂着眼瞧她:“怎么不叫连厘。” 连厘眨了下睫毛,杏眼清澈明亮。 靳识越:“小小一个,却有大大能量。” 连厘觉得他说迭词特别奇怪,憋不住笑出来:“科学家发现的,他们自己命名怎么可能会叫连厘。” 看她对他笑,靳识越眉梢扬起来,“怎么不可能。” 大少爷无所不能,连厘跟他观念有差异,她不揪着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低头看游戏页面,自顾自地说: “那些一闪即逝、微不足道的光点,经历了漫长的星际旅行才经过太阳系。就像科学家们经过无数次失败,才找到Oumuamua。” 也像她,在纷杂的世界中,追寻、探索,不是为了找回丢失的母爱,而是打碎困住自己的枷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连厘结束这局游戏,靳识越也到时间离开了。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望向他。 靳识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声线低缓,“男朋友走了。” 四目隔空对视,连厘眨了下眼,瞳眸皎洁如月,一片清透。 气氛静了三秒。 她从沙发下来,穿上拖鞋走过去。 靳识越立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 连厘第一次在清醒时候主动抱人,动作不疾不徐。她两条胳膊环住靳识越劲瘦的腰,力气轻轻柔柔的,连脑袋都没靠上去。 头顶传来男人懒散的嗓音:“抱紧点。” 连厘往前迈了小步,两人的四条长腿与昨晚浴室的旖旎有异曲同工之处。 男人的身躯颀长强悍,骨肉有力,她抱紧了些他的腰,脸颊贴到他胸口上,感知到温暖和结实。 空中流动的气体仿佛升温了,随着呼吸飘进身体,使得体温上升0.2摄氏度。 身高差,体型差,在这一刻以极致艺术美感的画面展示得淋漓尽致。 连厘脸埋在靳识越胸膛,他身上清冷好闻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令她放缓了呼吸。 靳识越低颈瞧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稳健站那儿,享受她的主动亲近。 不着衣物的时候,她也搂过他的腰,但那会儿有更强烈的体验,从而忽略另一种细微的感觉。 狂风暴雨和润物无声。 都是靳识越带来的。 连厘贴着面料精贵的衬衫,一边脸累了,换另一边脸靠着,她歪了歪头,环着他腰的双手也收紧了些。 见状,靳识越轻轻笑了下,问她:“腰好吗。” 不知是不是连厘的错觉,总觉得他问的不是腰好不好。至于其他方面,她切身体会过,自然知道好不好。 连厘从他胸膛里,缓慢地抬起下巴。 她仰起脸,他低着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还是那副贞洁烈男的懒倦冷淡模样,可眼神委实算不上清白。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你腰好不好。”连厘拒绝回答模棱两可的问题。 她松开手,正要后退一步,靳识越忽然伸臂揽住她腰,把她勾回怀里。 Oumuamua,夏威夷语,寓意信使。 ------------ 第125章 怎么那么记仇啊,连厘 “不声不吭的,抱树呢。” 靳识越垂首在她肩颈,声线依旧懒洋洋的,“跟我说路上小心。” 连厘:“路上小心。” “说下次见。” “下次见。” 靳识越:“说不想我走。” “没法开口。”连厘不惯着他了,“你说的,我是哑巴。” 闻言,靳识越低低笑了一下,“怎么那么记仇啊,连厘。” “你要是没说过,我去哪里记。”连厘条理清晰道。 靳识越眼眸笑意深了些,克制着没抱久,一分钟就松开了。 连厘照常送他到门口,没有到电梯间,更没有下楼。 她对分别没太大感受,或者对大多数事情都没太大感受。 可送走靳识越后,返回屋子,坐在客厅吃山楂糕时,莫名觉得房子有点空寂。 于是,连厘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播放热闹节目,房子又恢复了喧闹。 * 楼下劳斯莱斯车边,凌宇从兜里摸出一罐糖果,正跟李夜诉苦。 “哥他昨儿个和连小姐吵架,把我留在这里,接连问了我十几个问题。” 李夜觉得稀奇,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凌宇居然没有被打:“你都怎么回答了?” “照你说的回答呗,他们两个天底下关系最好,没有人比得上,大公子也比不上。” 凌宇往嘴里塞了颗糖,问李夜要不要。 李夜拒绝糖,给新的话术:“你下回就直接说靳先生和连小姐绝配。” “哪个靳先生?”凌宇将糖罐子放回口袋。 李夜和陶肃不同,李夜采纳的是’温和治疗‘,没有上手打凌宇的榆木脑袋:“我们老板,二公子。” 凌宇似懂非懂地点头,表示明白教诲。 须臾,他开始感叹说派我来给女孩子当保镖,这可不是哥的作风。 李夜笑他,你还懂老板什么作风了? 闲聊片刻。 瞧见长腿迈着徐徐步伐的男人,凌宇一个激灵:“哥下来了!” 李夜旋即打开车门,看着靳识越慢条斯理地坐进后座。 李夜绕过车尾,走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靳家今晚有家宴,车子一路开到胡同深处的四合院。 驶过层层关卡,李夜平稳将车停好。 望一眼后视镜。 后座男人背靠着座椅,嘴角衔着香烟,点了支烟,随后夹在手里,往敞开的车窗伸出去。 他手指骨感重,宛如玉质竹节,经络分明,劲瘦手腕上佩戴一支价值超千万的定制腕表,衬衫袖口整洁完美,没有一丝褶皱。 洁净、完美,带着凌厉的美感。 李夜收敛目光,“徐台长询问您是否有空,想请您听曲儿。” 市台台长想的是听曲儿吗,想的是乘龙快婿。 靳识越:“没空。”末了,淡淡开口:“赵立铮什么情况。” 李夜:“明天出院。” 靳识越搭在车窗的修长手指掸了掸指尖香烟,“太早。” 李夜听懂了,这是要给医院提供病患,让赵立铮住院的时间长些,至于方法多的是,赵立铮得罪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瞄眼正燃的香烟,思起凌宇的话,李夜问:“您和连小姐有矛盾吗?” 靳识越凉凉瞥他一眼。 李夜提醒道:“您嘴上有伤。”不处理,会被家里人看出来是女孩子的杰作。 昨晚连厘咬他的感受涌上来,靳识越神色稍缓,冷意少了些:“给她找个擅长做面的阿姨。”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李夜应下,没再多问。 入夜,风渐劲,四合院长廊映出的灯火将细雨照出具象。 老太太一等女眷在后院礼佛,前院茶室里,六折大漆百宝嵌屏风隔绝内外室。 靳识越目光扫过架子上摆着的天青色汝窑瓶,折步走进内室。 香雾如薄纱自精巧岫玉香炉飘出,靳言庭坐在雕刻栩栩如生莲花纹的黄花梨木椅上,正清闲沏茶。 他穿着鸽灰竖条纹西装,一丝不苟,外套脱下,里着衬衫马甲,峻拔的身影被灯光浸染着,尽显端重。 靳识越就靳言庭对面的太师椅坐下。 靳言庭轻抬视线,目光平静看他一眼。 靳识越慵懒靠着座椅,随手拿起茶几上老太太新翻译的书籍,长指漫不经心地翻开。 靳老太太不像别家老太太晚年专研经文,青灯古佛于寺庙,而是和年轻时候专注翻译,将难以翻译的诗歌典籍翻译至其他语言,向外传播文化。 梅老称她为拼命三娘,不是空穴来风。 靳识越和靳言庭自檀木茶几面对面而坐,后者斟杯茶,放在前者面前。 靳言庭注意到靳识越嘴唇有块明显、新鲜的伤痕。 在靳言庭的记忆里,他这弟弟性子虽然松散,却鲜少屈尊出手。一旦动手,定是没有人是他对手。 这伤的位置、大小,不像动手造成的,反而像磕碰、撕咬。 “心情不错?” 靳识越微敞长腿,迎向靳言庭的目光,道:“有吗。” 靳言庭闻言,唇角一侧抬了下,他哪怕是笑,眸底也毫无波澜。 “能把我们二公子哄得那么开心,看来不是一般人。” 靳识越性子随心所欲,偶尔懒不正经,偶尔兴致缺缺,却总是冷淡又无情。 家里家外的人没一个能哄他高兴,老太太常言,阿越哄人容易,别人哄他可就太难了。 “就一会发光的祖宗。” 香炉薄雾弥漫缭绕,靳识越嘴角噙着笑,执起茶杯品一口茶,整个人松散矜贵。 上好的雨前龙井,新春收的第一批,清香醇厚。 靳言庭不干涉他的私事,说正事:“赵家那事,不要做绝了。” 赵家和靳家几辈子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晚辈产生矛盾,必定会影响长辈的名誉。 靳识越轻描淡写的口吻:“给他留条命。” 他一双犹如白玉般的手指,骨节修长,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举止均是顶级世家的贵气。 靳言庭抿了口茶,“赵立铮惹你跟前了?” 疑问句,但语气陈述。 “看他不顺眼。”靳识越意兴阑珊。 两兄弟都是见惯了声色犬马场面的,行事向来毫无差池,不落人诟病,对彼此也有一定了解。 赵家日薄西山,如今徒有虚表,外面人不知晓,他们总是明白的。 裴家独善其身,不接纳赵家的合作计划,裴青寂多半是从靳识越这儿得的信息。 靳政川退位,靳言庭近期在陆续接任其职务,几乎没怎么跟靳识越聚。 今天恰逢家宴,两兄弟多聊了些,内容基本和盛京集团、军工业务有关。 夜雨千丝万缕,被风吹斜,临近家宴时间,佣人过来请他们去用餐。 靳家家风素来低调,餐宴不算奢华,是厨师按照家里人口味,兼顾每一个人做的饭菜。 用完餐,靳识越行至长廊,正要给连厘打电话。 忽听,何澍问靳言庭:“今年照旧和连小姐一起拜访梅老吗?” ------------ 第126章 动情 靳言庭说:“照旧。” 何澍了然,需要准备拜访梅老的礼物。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工作,继续有条不紊地汇报公务。 听筒里传来连厘的声音,靳识越回神,漫声道:“想我了?” 连厘趴在床上接电话,陈述事实:“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要想,也是他想她吧。 靳识越背靠着栏杆,晚风夹着细雨吹拂他额前发丝,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最近打算去看老师?” 过去三年,每逢春节假期,连厘都会和靳言庭去探望梅老。 至于今年…… “应该不去了吧。” “应该?”靳识越问。 倘若靳言庭需要连厘陪同去看梅老,她大概率会答应。 梅老是陆教授的老师,也是她的师祖。而靳言庭和她是以兄妹的身份拜访的。 没理由拒绝。 沉吟片刻,连厘道:“还不确定,要是去的话,我跟你说一声。” 她的回答,靳识越嘴角轻轻上扬, 连厘顿觉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关心女朋友。”靳识越说。 连厘拉了下被褥,蒙住自己脑袋,她一个人睡觉时候喜欢钻进被窝里。 手机还在通话,她听见男人凉淡的声音问:“你男朋友死了吗。” 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咒自己? 连厘云里雾里:“没死。” “你怎么知道,你问他了?” “不是……”连厘没明白他在作什么,“你要是死了,我在跟谁通话。” 靳识越高冷地吐出一个字:“问。” 问什么,死没死? 大少爷无理取闹的功力一绝。 连厘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道:“你有话能不能直接说。” “关心我。” “……” 哪有人命令别人关心他的。 连厘清清嗓子,依了他:“你吃晚饭没?” “吃了。” “好,那再见。” 连厘话落,就把电话挂了。大少爷潜藏的作精属性,她受不起。 通话突然断线,靳识越都气笑了,他给她发消息。 「没礼貌。」 连厘双手握着手机,纤长手指慢慢打字:「我跟你谈恋爱,你跟我谈礼貌。」 因为这一条信息,靳识越笑出声来。 他愉悦地徐徐回复:「男朋友今晚住老宅,睡觉前锁好门。」 连厘:「哦。」 靳识越:「哦?」 连厘:「好!」 靳识越:「睡前,跟我道晚安。」 连厘立即就给他发了晚安,不然她担心自己忘记,然后大少爷又要无理取闹。 靳识越今晚住在老宅,靳言庭却没有,他晚些有会议,回了万颐华府。 靳识越从军区回来后,先是拿下军工基地建设,后大鱼吃小鱼,吞下盛京集团旗下的军工业务,减少了靳言庭的工作量。 靳言庭回万颐华庭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他在书房开完国际会议,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落在书桌边葱翠的绿植上。 小姑娘性格好,可以和许多人处好关系,上到梅老,下到阿姨,她都能游刃有余应对。 她在他这里住的时候,喜欢弄花花草草,看见花草旺盛,她也笑得欢喜。 靳言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花园,花草树木被打理得非常好,其中最旺盛的当属桃树。 靳言庭心想,她有半年没来打理桃树了。 连厘表面看起来是个极好相与的女孩子,实际上她最初跟他很生分,很难相处。 她的疏离感表面不可见,藏得深,令他无从下手。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接受他。 庭院里繁茂生长的那棵桃树是连厘跟靳言庭提的第一个要求。 她问,我想种棵树,可以吗? 他答,可以,想种什么树。 她说,我能不能自己去买? 他说,我们一起去。 她笑着应,好。 桃树是他们两个人种下的。 靳大公子平生第一次干园艺活,拿着把铲子亲手给小姑娘挖洞,她脸上沾了些许泥土,脏兮兮的,却遮不住明媚笑容。 靳言庭深沉的目光缓慢移动,视线落在那棵桃树上。 他不禁在心里重复一遍:她有半年没来打理桃树了。 半年。 再过半年。 靳政川彻底退位,集团局势稳定…… 靳言庭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办公桌,桌上摆着慕尼黑国际音乐赛事大提琴金奖的奖杯。 看了片刻。 他伸手拿过桌面的车钥匙,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选了一辆相对低调的奥迪。 车子行驶在京城星罗棋布的道路上,从万颐华府驶向与它不同阶层的青藤路21号。 距离远,车程时间两个小时多,抵达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奥迪停泊在住宅楼下,靳言庭靠着车门,望了眼漆黑的楼层,低头看手里的手机。 最上面是段施清的未读消息:「图片.jpg」 「米兰时装周部分秀场作品,你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去,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靳言庭往下滑,找到连厘的微信。 她的微信头像极简单,某天爬上桃树修剪枝桠时,拍的天空照片。 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靳言庭看了会儿,将手机揣回口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深夜,风大。 他一只手虚拢着避风,偏头点燃唇角的烟,烟雾缓缓从嘴里吁出,模糊了他的轮廓。 作为圈层顶尖的存在,靳家每个子孙从小就得学习庞大的宗法人情,而且必须出色完成。 尤其是作为继承人。 他需要满足所有人的期许,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情绪稳定,从容应对各路考验。 年少气盛,也曾轻狂过。但那只是叛逆期的一时之举,无法长久。 因为家族原因,年少的恋情不欢而散,后来追逐权势地位,薄情寡义,毫无半点感情。 而如今,在河边走,总会无可避免地湿了鞋。 在四合院和靳识越谈话,使得靳言庭心底生出一种羡慕。 弟弟提及心上人时,眸底的笑虽然不深,却是发自内心、敞开心扉的。 靳言庭蓦然想起连厘,想起过去他们在万颐华府满是笑容的时光,想起她为了让他开心,做的一系列事情。 他的疲惫,他的厌烦,他任何一种多余的、无处安放的情绪,其实很早以前就有所寄托了。 靳言庭披着靳家继承人的皮囊活在世人眼里。 他只有在连厘面前,才是靳言庭。 连厘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既是救他命司机的女儿,也是他在物欲纵横的时代里无可取代的清净空间。 他看着她长大,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参加过她的家长会、学校演讲、音乐会、颁奖盛典…… 这个小他八岁的小姑娘,聪明伶俐,能力强,可以说服别人无法撼动的梅老。 她有着无限可能。 那么,抛弃所有的外界因素,他动情了吗? 对连厘。 ------------ 第127章 小厘谈恋爱了? 也不知道靳识越从哪里找的阿姨,就住在附近,人好面善厨艺佳,最重要的是做得一手好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碗面直接收买了连厘的心。 清晨,连厘坐在餐桌前,握着手机刷群消息。 沈淮宁今天的飞机出国;钟扬小姑姑和小姑父从国外回来,去岛上玩乐的计划暂时搁浅,预计开春时候去;闻知行和孟意婚礼定在四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 邓姨穿着围裙,约莫四十岁,年纪和连厘妈妈差不多,看起来极亲切温柔。 她从厨房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面到连厘面前,笑着说:“还蒸了小笼包,等一下就好。” 连厘拿起手边玻璃杯,饮了口牛奶,微笑:“嗯。” 她拿起筷子,拨了下面条,正要吃面。 适时,门铃响起。 连厘通过监控看清站在门外的人,不由得一愣。 邓姨从厨房探出身子:“我去开门。” “不用。”连厘撂下筷子起身,“我去开就好。” 邓姨看着她背影,温笑着返回厨房。 连厘心平气和地走到门口。 门打开,靳言庭看到她,深沉而平静的瞳仁氲了几分柔色。 他那张脸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英俊的轮廓深刻,只是面庞多了几分倦乏。 “哥,你怎么来了?”连厘嗓音轻柔偏甜,脸上一贯漾着清浅笑意,挑不出任何毛病。 靳言庭手臂挽着西服外套,视线不露声色地端量她一番,一如既往的干净娇贵。 他敛了下神色,声线沁着抽烟后的哑:“路过,来看下你。” 之前连厘住公寓的时候,靳言庭偶尔早上也会去陪她吃早餐,划分进兄妹情,连厘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请他进门,靳言庭路过玄关时,余光瞥一眼鞋架,发现一辆崭新的男士拖鞋。 他眸色掠过暗淡,出声问:“小厘交男朋友了?” 连厘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记起靳识越的鞋光明正大地摆在鞋架上,她转头望去,淡定应对。 “没有。” 多余的话,她没说,靳言庭也没问。 小姑娘说没有就没有,至于鞋子的用途,她自有她的考量。 “你吃早餐了吗?”连厘问。 靳言庭温沉开口:“还没。” “我正准备吃早饭,那你要不要在这里吃?”连厘地主之谊,询问道。 靳言庭颔首:“嗯。” 靳言庭在餐桌落座,连厘走到厨房对邓姨说:“邓姨,再盛一碗面。” 邓姨:“好嘞!” 邓姨动作利索,连厘刚给靳言庭倒杯水,她就端着面出来了。 连厘和靳言庭在原木餐桌面对面而坐,后者优雅拿起筷子,看向前者,口吻平静问:“徐姨不合心意?” 他指的是为什么自己找了个新阿姨。 邓姨是靳识越找的,连厘不可能说实话。 “徐姨人很好,工作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距离太远了。”连厘语速平缓道,“邓姨就住在附近,上门做饭和搞卫生很方便,而且不贵。” 靳言庭闻言,心里有新的衡量:邓姨和徐姨还有一点不同,前者不是靳家的人,避免了家里人的监控。 靳言庭嗯了声,遂不言不语地吃面。 连厘黑湛湛的眼珠轻轻转动,看了眼对面的靳言庭。 靳家族辈不喜欢她很正常,从身份来说,他们的差距确实很大。 一方面,连景程是靳家司机,承蒙靳老恩惠,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可以边照顾女儿边找她妈妈。 另一方面,靳言庭不喜欢她,而她和靳识越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半年情缘。 人人向往的权贵靳家,连厘打心底里排斥。 靳家于他们父女俩有恩,她也不会做伤害靳家的事。 无论从何方面,靳政川都用不着担心她。 连厘以前读毛姆《刀锋》时看到过一句话:【大胆去做,不要怕。没有人在乎,就算有人在乎,人又算什么东西。】 对于她认定的事情,她不怕,可不确定的事情,她赌不起。 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有自己的尊严。 一碗面结束,邓姨把蒸好的牛肉馅小笼包端上餐桌。 靳言庭瞧一眼薄薄蒸腾的热气,同连厘说:“开学之前,和我去拜访一趟梅老。” 连厘应下:“好。” 靳言庭起初带她去见梅老,意图其实很清楚,无非是给她铺路。 毕竟梅老身份特殊,众多官商都曾是他的学生,秉持着尊师重道的理念,梅老身边的人,那些长居高位的上位者自会高看连厘一眼。 正因种种关怀和有求必应,连厘以前才会误以为靳言庭对她有意,果然她还是想太多了。 靳言庭对她好,跟男女之情毫无关系,这么多年或许也有感情,但顶多是兄妹亲情。 “下周去沪市演出?” 何助理对连厘的演出情况了如指掌,时常向靳言庭汇报情况,他知道并不稀奇。 连厘点头:“嗯,有两场,演出之前就定好了。” 靳言庭:“不用买飞机票,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连厘抬起头望向他。 靳言庭说:“公务。” 公务=顺路。 连厘没有胡思乱想,她只是有点疑惑他去沪市做什么。 靳言庭不是纨绔子弟,自不会是去沪市玩,他所去的地方一定有利益所图。 连厘以前还问薛舒凡,他就不会觉得累吗? 薛舒凡说,他向往权势、热爱高位,可能会累,但绝对是快乐的累。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不厌其烦的,利益既得者会嫌弃利益多吗?不会。 人总喜欢给比自己优秀的人找缺点,譬如他拥有那么多权势金钱又如何,他没有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连厘敛了敛思绪:“好。” 末了,又出声问:“能见到陆寒声吗?他还欠我钱。” 圈子里有种说法,百年世家之首,京城靳家沪市陆家,而陆寒声是陆家的掌权人。 小姑娘要债,陆寒声怕是要遭殃了。 闻声,靳言庭牵唇似有若无笑了下:“你想的话,可以。” 就是这笑的一下,他余光扫见不远处沙发上搁置的四方帕。 看起来有些眼熟。 看错了吗? ------------ 第128章 女朋友跑了 集团有会议,靳言庭用完早餐,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路过沙发时,他几不可察地往沙发扫一眼,四方帕堆在角落,只能看出质地柔软,颜色饱和蓝。 靳言庭掀眼皮,瞧连厘的面孔,她脸庞的柔笑和过往没太大差别。 连厘站在门口同他道别:“哥,路上平安。” 靳言庭伸手,想和以前一样摸了下连厘的头,后者却恰好回头说:“邓姨,我牛奶还没喝完,等一下再收。” 于是,他神色自若收回手,眉眼温倦道:“嗯。” 送走靳言庭,连厘返回屋子,余光瞄见沙发上的四方帕。 靳识越的帕子怎么落她家了?他不像粗心的人呀。 连厘走过去,把帕子捡起来塞进抽屉里。 * 连厘每年的假期生活很简单,不是在家里,和薛舒凡逛街,就是去乐团筹备音乐会的事情。 今年多了一个靳识越,她出发去沪城前给他发了消息,告知这几天她不在京。 靳言庭的公务机,连厘不是第一次搭,里面的工作人员基本认识她,知晓她是靳言庭的妹妹。 昨晚熬夜整理了下陆教授发来的资料,连厘上飞机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 酒店是之前就定好的,品牌隶属于陈家旗下的顶奢酒店云旗,也就是陈薇琪的酒店,连厘每次来沪市都住在这家酒店,习惯了,懒得换。 港城陈家的 故而,内地的业务范畴更多集中在港、澳和国外,内地相对小,沪城的云旗酒店从开工筹建到正式营业,基本都由靳家的人在负责。云旗酒店表面还是陈家的,实际上已经变成靳家的了。 靳言庭的野心很大,远不止现在拥有的。 他这些年明里暗里吞没了不少家族的势力,将靳家扩张得越来越大。 比如前段时间下台的沈家。 沈家没落的原因虽然是闻家出手,但靳家绝对有从中推波助澜。 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非一两句能言明。 沪市的云旗酒店开业以来,总统套房便只有靳言庭住过,算是他的专属房间。 出于安全和行程保密考量,靳言庭住酒店登记身份证信息用的基本是何澍或秘书的。 连厘以往都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这次她照常拿出身份证,却被前台告知:“靳先生已经吩咐登记过了。” 连厘稍怔:“登记谁的信息?” “秦小姐。” 秦小姐是靳言庭的秘书之一。 靳言庭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避嫌,担心段施清误会。 毕竟以前她登记自己的信息他都没说什么。 连厘深知,她和靳言庭清清白白,靳言庭也只把她妹妹。 看来靳言庭是真的非常在乎段施清,连一点点可能的委屈都不让她受。 连厘倒无所谓。 妹妹嘛,自然是比不过心上人的。 行李由工作人员送上房间。 搭电梯时,连厘拿手机看了下音乐会的流程,靳言庭站在她旁边,嗓音平静无波。 “晚上和我去俱乐部?” 连厘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陆寒声在。”靳言庭说。 连厘乖巧道:“好。”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低头瞧,屏幕赫然显示着来电显示【大少爷】。 连厘毫无异样地摁灭手机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她没有和过去一样,跟靳言庭住同一楼层,订酒店的时候,连厘特地往下选了一层。 电梯门打开,她在靳言庭的视线下走出去。 “换房间了?”他问。 连厘滴水不漏,莞尔道:“那间住腻了,就换了一间新的。” 女孩子爱好新鲜事物,喜新厌旧,正常。 连厘刷卡进了酒店房间,边往里走边给靳识越回拨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男人寡淡的声音:“电话惹你了么。” 真是位大爷,不接他一个电话,还不开心了。 跟他谈恋爱,是不是得专门雇人时刻盯着手机,看有没有他的电话啊? “刚才在电梯里信号不好。”连厘语气轻柔比轻描淡写要好一些,“我现在不是给你回拨了吗?” 靳识越收敛了些戾气:“跑沪市躲我?” “来演出。”连厘说,“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吗?” “看了。”靳识越问,“几天。” “三天。” 靳识越语调幽幽:“三天都跟靳言庭一起?” 连厘说:“只是碰巧同路,他来沪市出差。” 靳识越凉声道:“怎么不见你跟我碰巧?” 连厘有理有据道:“因为你没来沪市出差。” 连厘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 情感上,她可以放下。 可九年多的时间,靳言庭潜移默化影响着她的人际关系网,这半年里,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都无可避免跟靳言庭有交集。 换句话而言,她的单恋从开始到结束,都影响不了半点他们之间的兄妹情。 靳言庭对她有恩,他需要她以妹妹的身份陪同出席一些场合,应付社交,连厘会和过往一般点头同意。 不同的是,她知道摆好自己的位置,也不再过分热切。 至于靳识越,连厘是不会因为他揭穿她不喜欢大提琴就随便放弃音乐会的。 她的生活,不会因一场限期恋爱而改变。 挂掉电话。 下午三点,服务员来电问是否要送下午茶上来,连厘不想去餐厅,便吩咐送到房间。 适时,薛舒凡发微信问她:「宝,到沪市没,晚上什么活动啊?」 连厘:「到了。」 连厘:「ONE俱乐部。」 ONE俱乐部,总面积达7000平方米,内设有一个18米长的鲨鱼缸,喂养着鲨鱼、水母及奇特鱼类,俱乐部成员皆是海内外名流,专供权贵阶层消遣。 陆寒声还是那副腹黑闷骚样,沪市众多公子哥都被他骚到过,先是捂前面,后又捂后面,生怕他出柜。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连厘听着陆寒声一口一个宝贝,神色毫无变化,始终淡定平静。 靳言庭坐在弧形沙发主位,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紧急文件,手持钢笔,优雅签字。 陆寒声转头问靳言庭:“你妹妹是机器人吧?” 靳言庭瞧一眼连厘,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他没搭理陆寒声,沉稳地签字。 连厘将算好的余额打出来,展示给陆寒声看,双唇微翘,声音淡柔:“陆公子,还钱吧。” 陆寒声瞳仁倒映着手机屏上的数字:“怎么多了?” ------------ 第129章 大少爷吃醋,脸黑得要命 连厘笑笑,“本金加利息,多的是利息。” 陆寒声五官刚毅,线条分明,犹如刀削斧劈,面带微笑,凤眸轻眯:“妹妹,你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哥哥我啊。” “给了。” “给哪了?” 连厘指尖漫不经心点了点手机屏,微笑着,语调平缓:“抹了个零头,两百块。” 边上的公子哥笑疯了。 放眼整个沪市,陆寒声风光无限,谁能惹他,谁又敢惹他,现在却被女孩子追着要债,要的是情债就算了,可偏偏是钱债。 陆寒声伸腿踹笑得最欢的公子哥,取过酒杯,往里添了三块冰,又拿瓶朗姆酒往杯里倒。 “妹妹,你说你一天到晚跟我要债,不觉得辛苦吗?” 连厘接过他递来的酒,掌心被冻得微凉,一双明亮水眸洇着清浅笑意,轻柔而从容。 “是挺辛苦的。” 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手指在手机屏幕点了几下,“那就再追加辛苦费。” 陆寒声看着越来越大的数额,顿觉自己被自己坑了。 要说陆公子,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极大方,跟过他的女人哪个对他的风评不是顶呱呱的好,给钱借势眼都不眨。女人在他身上捞油水,他会笑呵呵地说多捞点。 他唯独对靳大公子的妹妹特殊,三番两次让人家妹妹亲自上门讨债,莫不是想当妹夫? 陆寒声给靳言庭当妹夫?可以。 但给靳识越当妹夫…… 爹的,把刀架他脖子上,他都不干。 宁死不当靳识越的妹夫。 陆寒声担心连厘利息越堆越高,见好就收。他低头给连厘签支票时,听见沪市裴家的旁支子弟说: “靳二公子回京五六个月了,你们两个还没碰到吗?” 提及死对头,陆寒声皱眉,“碰个傻狗。” 签好支票,反手给连厘,脸庞又挂上微笑,“妹妹,不能打个折吗?” “好啊。” 连厘掏出一枚硬币,放在陆寒声眼前的水晶桌上。 陆寒声拿起硬币,掌心抛了抛,“打折就打一块钱啊?” “雍和宫佛祖开过光的,有市无价。”连厘说,“我本来是要拿去投许愿池的,现在送你了。” 她清脆的声音悠缓,如白开水般淡然,却让人听出了真挚。 “陆公子,感激涕零收下吧,妹妹这个财迷肯出钱,可是莫大的荣幸!” 有人伸手要拿硬币,陆寒声旋即收拢手指,让那人抓两了个空。 “妹妹给我的东西,你们抢什么,自己家没有妹妹吗?都回去找你们妹妹要去。” “你自己不也有妹妹吗?哦,你妹妹喜欢靳识越,跟你闹掰了。”好兄弟就是得往对方心肺上插管子。 连厘垂着眼检查支票有没有填错,听到熟悉的昵称,抬眸看过去。 “当年,你为了让靳识越同意和你妹妹在一起,跟靳识越大打出手,结果两个人都被各自老爷子关禁闭,抄经文。” 陆寒声喝了口酒,“别提他,闹心。” 陆寒声是妹控,圈子里人尽皆知,但陆寒声兄妹和靳识越还有这档子陈年旧事,连厘第一次听说。 酒过三巡,包房里带女伴过来的公子哥意兴正浓,道句借口便搂着女伴离开,而其余独身汪,喝酒推牌打台球。 连厘想试试台球,可她不会打。 公子哥纷纷自告奋勇说要亲自教妹妹打台球,保管一教就会。 见状,靳言庭叫陆寒声喊女教练过来教她。 靳言庭长腿交迭,靠坐在沙发上观望热闹的台球桌,视线随着连厘移动,眼眸愈发深沉。 圈层极复杂程度,光有好相处的漂亮相貌和香香软软让人保护的外表是远远不够的,他从前无意培养连厘,不想她沾染半点俗气。 后来发现,小姑娘其实很擅长掌控人际关系,身在局中,心在局外。 司香师熏香,检查包厢各处的用香,确保香味无异,遂撤离包房。 靳言庭招招手,旁侧侍应生过来侍酒。 俱乐部的侍应生必须懂各种酒及其最佳饮用方法。侍者按照专业流程,小心翼翼地给靳言庭倒酒。 靳言庭边喝酒,边看连厘打台球,她每进一个球,眉梢就会轻挑一下。 很灵动的一个小习惯。 无论哪个圈子,沪圈京圈,这些世家子弟聚在一起,表面是玩乐,实际上还是离不开资源互换。 连厘通过和一群公子哥打台球,了解到不少事情。 靳老夫人和陆老夫人以前是政友;段老二调到沪市任职,年后正式上任,钟扬小姑姑大概率会陪同他一起到沪市;靳家那几位叔伯又升职了…… 肢体活动不适合连厘。 五台球,她统共就赢了一次,还是陆寒声放的水。 陆寒声把球杆横搭在肩膀上,两边手懒洋洋地绕挂上去,冲连厘努努下巴,“妹妹,别玩了,你哥喝醉了,快带他回去。” 连厘扭头望向他示意的地方。 桌上的酒空了一瓶,靳言庭靠在沙发上,微仰着头,双眼闭阖。 陆寒声压低声音问:“你哥有心事吗。” “不知道。”连厘如实说。 陆寒声摩挲下巴,分析道:“第一次看他喝醉,难不成是因为你嫂子?” 因为段施清么?阻碍他们感情的挫折消失了,段施清对他余情未了,二人两情相悦应该没烦恼吧。 连厘对情情爱爱一知半解,没法给陆寒声答案。 她将台球杆递给球童,走到靳言庭旁边,弯腰,放轻音量喊了声:“哥,你还好吧?” 听到她的声音,靳言庭缓缓睁开眼,醉酒的缘故,他眼眶有些红,冷不防对上,连厘稍微错愕。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见靳言庭喝醉的样子,不显颓靡,消弱了几分端方稳重,多了几分放纵感。 比生病的时候好不到哪里去。 连厘打电话叫何澍进来接靳言庭,何澍就在外面大堂等候,没有走远,但俱乐部大,走进来还是耗了几分钟。 靳言庭醉得不知严不严重,说严重,他可以自己走;说不严重,连厘总觉得他似乎不认识她了。 靳言庭和何澍走在前,连厘拿起自己包,准备跟上时,陆寒声忽然叫住她。 “妹妹,你哥的钢笔落下了。” “谢谢。”连厘仔细瞧了一眼,发现是她送给靳言庭的钢笔。 司机早就在俱乐部门口等候,靳言庭坐进后座,伸手扯了下领带,平日总是整洁漂亮的温莎结一下就被扯散。 连厘问俱乐部经理拿了解酒的蜂蜜水,晚几步上车,她坐上后座拧开盖子递给靳言庭。 “哥,蜂蜜水,解酒。” 靳言庭伸手,却握住了连厘的手。 连厘本能地将手抽出,玻璃瓶子脱落,蜂蜜水险些溢出来,还好她反应能力强,很快用另一只手抓住。 连厘心情称不上惊魂未定,只是条件反射。她冷静地抬眼看向靳言庭,窗外光影滑过他的轮廓,双目微红,泛着层薄雾。 喝醉,神志不清。 “哥,我是连厘。” 连厘报完本名,重复道,“蜂蜜水。” 靳言庭这才接过,饮两口,便靠着椅背,拧眉阖眼了。 连厘把剩下的蜂蜜水用盖子拧好,放到一旁储物箱。 夜色霓虹,库里南驶过南京西路,抵达云旗酒店。 何澍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叫了几声靳总、靳先生,靳言庭始终闭着眼。 他只是个助理,即便title为总助,也没胆子对上司出手。 何澍只好寻求帮助:“连小姐。” 连厘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怎么了?” 何澍说:“靳总。” 连厘意会,上前,弯腰靠近,手轻拍了拍靳言庭的肩膀:“哥,到酒店了。” 不远处的靳识越看见这一幕,眼瞳沉冷,脸黑得要命。 ------------ 第130章 她从未给过他 夜色浓郁,酒店堂前的光线晕散,投在连厘背影,她稍微弯腰,几缕发丝被风吹落,擦过瓷白如玉的脸颊。 虽瞧不清具体的面部表情,但从侧脸便能看出她此刻定是柔情温和。 这份温柔,她从未给过他。 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过。 不远处的靳识越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眸色沉冷,脸黑得要命。 连厘喊了两声哥,靳言庭极缓慢地撑开眼皮,深不可测的眸子焦点聚焦在她脸庞。 见他醒了,连厘不露声色地往后撤一小步,跟靳言庭重复道:“到酒店了。” 何澍有眼力见上前,欲搀扶,“靳总。” 靳言庭示意不用,遂不疾不徐地下车。 骨子里贵气逼人的人,即便喝醉,举止依旧从容优雅。 何澍关上车门,向连厘投去感激一眼,便跟随靳言庭进酒店。 大佬面前做事不易,尤其是这等尊贵的大佬。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靳言庭第一次喝得如此醉,何澍小心点很正常。 夜风阴冷,吹得脖颈凉飕飕的,连厘提步,跟在他们后头走进酒店。 那抹倩影消失在视野里,靳识越周遭气息冷得犹如淬了冰。 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她压根没看见。 一颗心两只眼全在别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要不是靳言庭,靳识越保管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凶狠地踹一脚,将对方踹得狼狈趴在地。 可偏偏。 偏偏是靳言庭。 云旗酒店大堂,流光溢彩,连厘追上他们的步伐,叫住何澍,把靳言庭遗落的钢笔交给他。 “你先送靳总上去,我让经理送点醒酒的东西到房间。” “那连小姐你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何澍可太喜欢连厘了,简直是解忧小能手。 靳言庭确实醉得不轻,但自制力强,走路如常平稳,瞧不出异样。 连厘瞄一眼他们走去的方向,电梯间。 她收回视线,走到前台,麻烦值班前厅服务员叫酒店经理过来。 前厅服务员有位值长班,认得她,知晓她和住总统套房的客人是一起的,没敢耽搁,立即联系经理。 经理听闻名头,迅速地赶过来了。 连厘交代清楚靳言庭的情况,一起吃过那么多年的饭,她对他的饮食勉强算了解。 靳言庭身边有三五个营养师规划三餐,从来不碰糖油混合物,也不吃带有姜味的食物。 这种贵客,经理通常亲自督察,一一听完后说等下解酒药和醒酒汤会一块送上去。 连厘吩咐完,拿手机给何助理编辑信息,告知他等下酒店员工会送解酒的东西上去。 何澍问她:「你不过来了吗?」 连厘回道:「不去了。」 她编辑完,发送成功,电梯正好到。 连厘抬步走进电梯,指尖摁了下楼层,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刷微信消息。 电梯门缓缓闭合,即将合上的刹那,蓦然卡了下,随后又向两端拉开。 连厘困惑地抬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熟悉的男人。 靳识越神色淡漠,眼神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闷声迈长腿走进电梯。 连厘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心中顿时诧异。 电梯门紧闭,往上运行。 连厘手指捏着手机,思虑两秒,侧过身望向他。 “你怎么来了?” 冷白调质感的顶灯光影投至男人宽肩英挺的身躯,映着轮廓凌厉的脸庞,他利落湛黑的额发下,一双眼眸极为冷淡。 连厘不怵他,继续说:“我和你说过我生理期要到了,不能做。” 靳识越冷笑,意味不明的语调重复她的话:“不能做。” 他唇角扯过一抹讥讽,“把我当炮友?” 连厘以为他至少是尊重理解她的,生理期前、生理期中和生理期后,她有个范围不能做。 可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 这么晚,他从京城过来沪市,难不成是想同她谈风花雪月?在酒店,拿着望远镜统计每天外滩的人口流量吗? 连厘稍抿紧唇,拿不准他的意思。 “怎么,”靳识越注视着她的神情,嘴角扯着嘲讽的弧度,“又说中你心事了?” “我没有把你当炮友。”连厘移开视线,双眸看着跳动闪亮的梯键,“我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 她担心被监控听到,特意放低声音,然而听到靳识越耳里,却像是心虚的表现。 电梯运行速度快,即将到达楼层。 连厘开口:“差不多到了,电梯不隐秘,等下进房间再说。” 靳识越冷冷地嗤一声。 连厘闻声,转头望他一眼,男人的眼睫轻垂,眸色辨不清情绪。 出电梯,靳识越一声不吭。 连厘走了几步,回头,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多么瞩目惹眼的一个贵公子啊。 她忙返回去,扯住他胳膊往套房走。 靳识越睨着她抓住他手臂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跟着她走。 连厘拿房卡刷开房门,忙不迭把他拽进屋里。 “你站外面会被别人看见的,到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就说不清了。” 靳识越稍宽的心霎时沉了沉:“有什么说不清的。” 连厘仰起脸蛋:“你明知故问。” 靳识越看着她此刻的淡然模样,再想起方才所见的一幕,心头猛地一冷,堵得严严实实。 “就这么怕靳言庭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 这些问题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要问她。 连厘望着他,没吱声。 “又不跟我说话。” 靳识越嗓音冰凉,带着浓烈的讽意,“只跟靳言庭说话是吧?跟他有说不完的话,跟我挤出一个字都困难。” 连厘不懂他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疑惑道:“我不是经常跟你说话吗?” 她哪里有挤出一个字都困难了。 靳识越看着她这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更是气。 冷静半晌,他说:“今晚我住这。” 话题跳跃度高,连厘却能很快反应:“不行,这家酒店不少员工是陈薇琪的人,而且靳言庭住在楼上,很容易被发现的。” 此类情况,她总是能聪颖捕捉到很多危机。 靳识越注视着连厘,她一双杏眼莹润明亮,某个瞬间,某个人,掠过了风平浪静的湖泊,掀起慌张的动荡。 而那个人,很明显不是他。 月底了,红袖月票双倍。 来求票啦,谢谢~ ------------ 第131章 金屋藏娇 靳识越看着她,黑眸蓄着寒意,声音哑哑的:“我看到了。” 连厘情绪很平,“看到什么。” 靳识越没搭腔,静默不语凝视着她。 连厘不等他回话,建议道:“你在沪市有住宅吧,还是你想住酒店,用不用我帮你订酒店?” 目光相接。 片刻。 靳识越移开视线,长腿抬步,错过她身侧,手臂轻擦她肩膀,直接离开套房。 连厘回头看,骄傲自负的靳二公子脚步没停,几瞬,身影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大少爷好端端的突然出现,又好端端的突然离开。 一声招呼都不打,怎么那么奇怪。 莫非他来到此一游?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连厘还是没想明白。 她走到门口,开门,一颗脑袋往外探了探,颇为鬼鬼祟祟。 长廊铺满厚重地毯,墙壁悬挂着油画,阒寂无声,半点不见靳识越的身影。 连厘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不论心,单论迹,她勉强算是本分乖乖女。 偶尔闹闹,她觉得还挺有趣的。 就是不知道他在闹什么。 大少爷喜怒无常的性子,并没有影响到她。 连厘太拎得清,不会认为玩世不恭靳识越是因为她生闷气。 先前误以为靳言庭对她有意,自以为是的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她不在乎谁喜欢她,谁又不喜欢她。 连厘拿衣服进浴室洗澡时,酒店门外的一辆黑色宾利里,亮起一片手机屏发出的浮光。 驾驶位,靳识越眼眸微低,指腹划了两下手机屏。 连厘没给他打电话。 七八秒后,他目光沉寂,将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位上。 靳识越神情寡淡,脖颈微仰靠着椅背,浓眉轻折,一副冷漠无情的矜贵姿态。 少顷,他拿起中控台的烟盒,敲一支香烟,擦打火机点燃。 烟咬在唇边,抽了口,徐徐吞入喉,复又吐出,薄薄烟雾缭绕着他深邃俊朗的面庞。 没什么东西能让靳识越上瘾。 他鲜少抽烟,大多数时候都是点燃一根夹在手里,等待香烟燃尽,或掐灭烟头。 云旗酒店的员工看见停在外的车子,有人想要叫对方开走,可还没走出酒店,老远瞧见那车牌,立即吓得缩了回去。 不敢惹,惹不起。 靳识越长臂松散搁着车窗,指间夹着的香烟,一抹腥红,忽明忽灭,未几已燃尽。 他不疾不徐地掸进烟灰缸。 拾起副驾驶座的手机,耷拉眼睑,瞧了瞧。 连厘没给他打电话。 消息也没发。 一条没发。 标点符号也没发。 连正在输入都没有。 把她伺候舒服,才会对他好一点,轻轻叫一声‘识越’。 她生理期,不需要他,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铁石心肠的女人。 没良心。 没良心的连厘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沪城的繁华夜景,外滩这一带是沪城十里洋场的真实写照,金碧辉煌的建筑,寸金寸土的地段,举目皆是富贵迷人眼。 她莹白的手指捏着手机,琢磨要不要给靳识越发消息。 思起大少爷之前那句“关心我”,连厘点进微信,给他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你住哪里?」 没有立即回。 靳识越特意晾了她半分钟才回:「车底」 连厘以为他要很久才回复,没想到回得这么快。 她先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过去,又打字:「什么车底。」 靳识越发来一张照片,是云旗酒店的正门图,可以清晰看见云旗酒店的标志性logo。 连厘:「你还没走吗?」 靳识越:「女朋友在这,走哪儿去」 连厘:「那你住酒店嘛?」 弄个总统套房,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靳识越:「住什么,看你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 连厘:“……” 她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了。 连厘望向窗外,下雨了,雨滴飘洒砸在明净的玻璃窗上,形成规则不一的水痕,缓缓向下流淌。 寒冷,深夜,室外,下雨。 四种情况迭加,她不由自主地蹙眉。 连厘取了件外套,简单披上裹住自己,拿着手机坐电梯下楼去了。 前台见她这么晚下来,热情询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连厘问前台要了雨伞,走出门,在门外梭巡一圈,找到那辆可疑的黑色轿车,她一手塞进衣服口袋里取暖,另一手撑着一柄黑伞,踱步走过去。 车窗敞开着,丝丝雨絮沁着凉意飘进车厢,落向驾驶位的男人,而他恍若未觉,单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刷新。 没有新消息。 “靳识越。”耳边蓦然响起一道女音,那清脆轻甜的嗓音穿梭风雨昼夜,直达靳识越的耳蜗。 “靳识越。”连厘又轻轻喊了一声。 靳识越循声侧目,看见撑着伞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影,她一张精致的面孔神色无太大变化,但轻颤的睫毛出卖了她现在很冷。 他勾起副驾驶的西服外套,推门下车,将衣服披在连厘身上。 连厘出门时没料到天气这么冷,她将手里的伞举高,为两人遮挡风雨。 “乱跑什么。” 靳识越低声轻斥,“回去。” 他给她披好外套,连厘暖和了些,但体感还是冷。她速战速决,用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臂,把人往酒店拽拉。 “你跟我走。” “干嘛。”靳识越挑眉瞧她,“大庭广众,强抢民男啊。” 连厘下来前,只是想让他离开,可一看见他就改了主意。 “你住我房间吧,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金屋藏娇?”靳识越问。 连厘仰面看他,“不算金屋。” 云旗酒店虽然是顶奢酒店,但还不至于是金屋。 大少爷身娇体贵,可以算藏娇。 靳识越一身黑衬衣黑西裤,挺拔落拓,满身权势滋养的矜贵优雅。 连厘身上披着的外套和他身上的衣物是同套系列。 西服外套宽大,而她身型纤薄娇小,他的衣服轻而易举便能将她包裹住,仿佛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靳识越嘴角浅浅勾着,单手插兜,另一手夺过她手里的雨伞,撑在两人之间,伞面自然而然地偏向她。 连厘侧抬头望着他,明眸湿漉漉的。 靳识越“啧”了声,懒懒地扯唇:“不跟你走就哭给我看。” 连厘:……她哪里哭了? ------------ 第132章 吃醋了? 他的嗓音散漫,暗藏道不明的笑意。 连厘抬手,指腹蹭了下眼尾。 她哪有哭了。 连厘不跟他计较哭没哭的事情,她余光瞄见他肩膀淋了雨,身子往他靠得更近了。 往日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可别生病了。他生病到时候糟糕的,大概率是她。 毕竟他一病,病一天。 彼时的连厘并不知道靳识越吃醋了,她只是关心他,单纯地想他好点。 仅此而已。 两人并肩进酒店,伞交给门口的门童。 他们不缓不急地走进电梯间时,边上的酒店经理和员工还是没忍住视线,往他们那儿瞥了几眼。 男人身量极优越,肩宽腿长,瞥眼瞧身旁的女生,嘴角翘起的笑弧,十足的漫不经心。他的步伐清贵,似是照顾到身边人,放慢了些脚步。 两人虽没有亲密的举动,但单单是站在一起,便能让人感受到他们之间流动的情意,关系怕是不简单。 出入云旗的客人向来不是寻常人,而他们男帅女美,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矜贵从容的气场。 出电梯。 刷卡进套房。 连厘将身上靳识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转身瞧他,他乌黑碎发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雨水。 “你先去洗澡吧,不要感冒了。” 连厘第一次和靳识越住酒店,不太清楚他的规矩,穿过客厅往卧室走,后知后觉回过头来。 靳识越在吩咐陶肃送衣物过来,声音清冷且用词简洁,他挂了电话,若有所察地撩眼皮看她。 连厘收回目光,走进洗漱间,理了理被风吹凌乱的头发。 陶肃来得快,他把东西送进来时,跟正捧着玻璃杯喝热牛奶的连厘撞了个正着。 两人面不改色,陶肃温和有礼地问句:“连小姐。” 连厘点头致意,不作太多言语。 陶肃走出门,在走廊上将门轻轻带上,往电梯间走。 挺有意思的,二公子近日繁忙,临时推了在京的酒局。 来沪,没有去御景宫,而是选择在酒店。 电梯抵达,梯门往两边敞开,陶肃抬眸,看见了电梯里的何澍。 两人四目相对,友好微笑,心里同时浮起一个疑问。 大公子也在这儿? 二公子也在这儿? * 靳识越进浴室洗澡,连厘百无聊赖地窝在单人旋转沙发上,隔着玻璃窗眺望琉璃雨夜下的城市。 靳识越修长手指系好腰间的浴袍带子,踩着闲散怠惰的步子从浴室走出来,他肩膀宽阔,身材跟衣架子似的,即便睡袍穿得松松垮垮,也遮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 连厘通过落地窗的影子发现他出来了,但没有回头,只是看了两眼,继续垂眼看手机。 忽听,他懒散开腔:“有空去趟眼科,调整视力。” 连厘说:“去什么眼科,我既没近视,也没瞎。” 他挂眼科还差不多。 女朋友在感情上比麦加皇家钟塔还直。 靳识越手指拽住连厘旋转沙发的扶手,将她连人带沙发转过来。 连厘清透莹润的杏眸倏地抬起,毫无征兆,撞上他浓郁幽深的眼睛,心尖抑制不住坠了把。 吊灯光影掠过靳识越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双手撑在她沙发扶手,居高临下,低着头,近距离看进她眼眸里,咬字漫不经心又带着野性的狠劲儿。 “是吗,那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你男朋友呢。” “……” “有没有看到我。” 视线相接,连厘沉默。 靳识越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下,薄唇启合:“说不说。” 连厘不言不语,偏过头去。 靳识越掐住她下巴,把她脸转回来,“说。” 面对面,再细微的表情也无处逃脱,连厘抿唇,抵不过他的霸道:“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你了。 她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吻了上来,薄唇吮咬碾压,撬开齿关,唇舌交缠,越吻越深。 他的吻总是炙热,蛮横占有,勾得她心脏滚烫。 嘴那么软,心那么硬。 又骗他。 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见他? 大少爷的强势,一贯是又野又欲。 他力道强劲,吻得缱绻炽热,惹得她喘息间哼了声。 一吻结束,连厘脸蛋泛着绯红,眸里潋滟着一泓春光水色,唇被亲得红嫩生艳。 她迷离望着他。 神色依旧淡定,但已经透着点可怜的味道了。 靳识越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眼,“真狠心啊,连厘。” “我哪里狠心了,不是让你住了吗。”连厘一头雾水。 靳识越黑眸倒映着她的模样,“上辈子是齐宣王?” 有事靳识越,无事靳言庭。 连厘不是很明白他话里意思,轻声反问:“你信佛?” “不信。”靳识越斩钉截铁。 突如其来的吻,莫名其妙的质问,他许是碰到烦人事,心情不好。 连厘眼波流转,看了靳识越一会儿,抬起手,主动抱住他的脖颈。 温香软玉入怀,靳识越微怔一秒。 连厘脸靠着他肩头,稍稍温暖,半晌,出声问:“你跟陆寒声很熟吗?” “嗯?”靳识越下巴搁在她香肩。 “听说你们两个曾经为了同一个女孩子打架,被老爷子罚跪祠堂,抄经文。” 连厘骨子里蠢蠢欲动的一点狡黠和腹黑使得她开口重新编排语言,从而让话的意思变了个样。 靳识越低头笑笑,挑了挑唇,“吃醋了?” 连厘说没有:“我只是问问。” 连厘见过陆寒声的妹妹陆雁影,身穿奢雅的小香风裙,笑起来像灿烂的太阳,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富贵千金。 须臾,连厘又问:“我挺喜欢陆雁影的,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靳识越附在她耳边,低笑着开口:“只要你。” 他这一句“只要你”,说得轻哑。 又苏又撩。 连厘搂着靳识越,隔一层精贵的布料,感受到他滚烫的身体,不自觉抱得更紧了。 拥抱的原因分不清是寂寞寒冷,还是被他言语挑逗。 亦或者两者皆有。 靳识越笑意更深了,“女朋友,外面危险太多,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连厘心想,那好吧,她就保护他半年。 谁让他那么招桃花呢。 ------------ 第133章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回京后搬去我那住。”靳识越温热掌心揽着她背徐徐摩挲,声音懒散又洇了点迷倦。 连厘腰椎骨被他捻得酥软,情不自禁在他怀里轻颤,“你家有猫吗?” “喜欢?”靳识越问。 连厘说:“我猫毛过敏。” 谈不上心理的喜不喜欢,纯粹是生理问题。 靳识越手往下,宽大手掌搂她胯臀,托起,抱在腰间,轻松抱着起身,悠闲漫步走向床榻。 连厘担心他把她摔了,两条纤长的腿本能夹住他劲腰,两只手勾着他脖颈。 后知后觉,这个姿势好像抱小孩子。 她将脸埋进他肩窝,同他商量:“一个星期七天,我在你那里住三天。” “可以吗?” 她的声音情绪浅淡,没在撒娇。 可她有一副好嗓子,浸染些许困意和闷哼,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靳识越侧目,映入眼帘的是她白皙的侧脖肌肤,他增加附加条件:“那三天都听我的?” 他说话间,灼热的呼吸扑在她侧颈,勾起痒意,一寸一寸蔓延。 连厘提唇笑,没上当:“不听。” 靳识越将她放倒在床上,紧接着他单膝跪在床褥,欺身而下。 男人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她,黑眸直勾勾盯着她,宛如即将大快朵颐的猛兽。 连厘乌黑浓密的长发散落在白色被单上,明眸皓齿,凝脂白玉肤色,嫣红樱唇,眼尾氤氲着澄澈的水雾。 是应该被爱滋养的贵气长相,也是应该相信爱的惊艳长相。 可惜这两个对她来说,都没有。 靳识越撑在连厘上方,掌心揉她头顶,闲闲问:“明天音乐会几点结束。” “九点半。”连厘说,“你要去看吗?” 靳识越眉梢轻挑:“想我去?” 他去看音乐会,大概率要包场,连厘不喜欢被包场。 她摇头,说你忙工作吧。 闹腾半晚,时间不早了。 靳识越手臂圈着她细腰,把人搂在怀里,长指拉被子,盖好。 连厘贴着胸膛赤裸的靳识越,他半露的肌肉线条流畅,少了缠绵时的强硬与冷峻,多了两分温热柔软。 她仰起脸来,望向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男人浓黑额发下,眉骨深刻,睫毛密而长,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五官轮廓冷感十足。 他微微上扬的眼尾却增添了风流。 靳识越喉咙轻轻溢笑了声,尾音暧昧惹人遐想:“做点事,助助眠?” 连厘脸一红:“不要。” 靳识越捉住她的手搭在他腰间,让她抱着他腰,他手指撩起她长发到背后顺好,声线低哑:“那睡觉。” 男人身躯热,连厘窝在他怀里,感受到比平日钻进被窝里更温暖、更安全,很快就睡觉了。 靳识越阖着眼,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没多久也睡着了。 只是,梦里似乎没有现实安分。 靳言庭小时候是所有长辈眼中最优秀的孩子,他从小就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智商情商,性子也成熟稳重,又由靳老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大家都喜欢他。 靳识越从小没有机会表现,他被养在父母身边,父亲常年工作繁忙几乎没看过他,母亲陈诗妃患双相,时而情绪失控,无意识伤害他,以至于他身上伤痕累累。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身上的伤,母亲和保姆时常把他锁在房间里。 那天,陈诗妃发病,打碎一面玻璃墙,碎玻璃刮破靳识越的脸庞,伤口不深,但说不出的刺疼。 傍晚家宴,陈诗妃和保姆将破相的他关禁闭。 靳识越坐在房间里,脸上的创可贴掉了,血溢出来,他没碰,等着母亲过来替他上药,处理伤口。 等了好久,终于看见陈诗妃的身影。 靳识越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前,因为母亲警告过他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所以他只留了一条缝隙,往下眯着。 庭院里,陈诗妃始终没回头看看她的小儿子,她正忙着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心很少待在她身边的大儿子。 靳识越看着楼下的一对母子,心头涌上一阵难过,母亲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对过他。 他一直觉得,是他没有大哥优秀,才没有被温柔以待。 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分明是,没人欢迎他出生。 六岁的靳识越木着脸,看陈诗妃面色温柔地同靳言庭说话。 二十七岁的靳识越瞧着这一幕,俊脸挂着冷淡的笑意,并不以为然。 只是那画面,不知怎的,忽然转变。 变成了,连厘弯腰,神情缱绻温柔,一瞬不瞬看着车里的靳言庭。 “嘶……” 连厘清晨醒来,瞧见靳识越蹙着眉,伸出手,指腹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却被他冷不防攥住手腕,他力气很大,差点折断她手。 靳识越睁开眼,就见她皱着小脸,像极了发脾气的前兆。 他松开她手腕,声音沙哑道了句:“抱歉。” 连厘正要算账,见他神情淡漠,还开尊口道歉了,怒火霎时像泄气的气球瘪了。 罢了。 他这人本来就超乎她的想象,做什么都不奇怪。 连厘起床去洗漱,靳识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她走进浴室。 两人洗漱完,已经八点半了。 连厘取条丝带,将乌黑微卷的长发挽在脑后,轻缠了个漂亮结。 她回头,靳识越也换好衣服,裁剪得体的丝缎衬衫和长裤,他是行走的衣架子,优越的身材和独树一帜的气质,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连厘刚想开口问他吃什么,门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靳识越幽幽瞥她:“哪位。” 连厘:“不知道,我又没有千里眼。” 那么长距离,隔着门,谁知道敲门的人是哪位。 连厘起步欲去开门,靳识越在她同他擦身而过时,大掌捏住她后脖颈,把她抓回来。 他唇角噙着淡笑,“给你装一个?” 装千里眼? 现代社会又不是科幻电影,哪来的千里眼给她装。 “我不要,要装你自己装。”连厘拿开他的手,他都把她发型弄乱了。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连厘往门的方向走,准备去开门看看是谁。 她走了三步,脚步顿住,回头看身后的男人:“你干嘛跟着我?” ------------ 第134章 初次约会(1) 靳识越睨着她,嗓音淡淡:“离开。” 早不离开,晚不离开,非得在有人敲门的时候离开。 “你站着别动,我先看看是谁。” 连厘说完,走向门口,开门前,她回头望眼,靳识越懒散站在那儿,手抄裤兜,一身寡冷的气场。 靳家的人连头发丝都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尊贵。 确定他不会乱来,连厘才打开门,缝隙不大,只露出她的半张脸。 门外敲门的人是何澍。 何澍朝她微笑,“连小姐,靳总在餐厅等您。” 喔,昨天靳言庭问她早上有没有安排,她说没有,然后他提了一起用早餐。 谁知靳识越晚上来了。 突然变卦挺奇怪的,连厘说:“嗯,我很快就下去。你先去忙吧。” 何澍温和微笑,点头离开。 连厘阖上门,转身的刹那,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男人吓了一跳,低呼出声。 两人之间的空隙小,她差点撞进他胸膛,面颊轻轻触碰他真丝绸缎的衬衣。 靳识越眼眸如墨般漆黑,深深看着她了,嗓音沉冷:“单独和靳言庭吃饭?” “在酒店的餐厅吃饭,不算单独。”连厘说。 这话的意思是不带他。 靳识越面无表情:“我呢。” 连厘试探:“叫你助理过来,安排你喜欢的早餐?” 靳识越眸色幽深,沁着冷意,目光锁着她,嘲道:“他才是你男朋友吧。” 连厘听出他在计较,但不理解。 靳言庭是他哥,兄弟俩感情好,靳识越不至于跟靳言庭怄气,那就是在气她? 连厘仰着脸,一双黑曜石般的水眸一眨不眨望着他,须臾,她抬手勾着他脖子,踮起脚尖,嘴唇印在他下巴。 浅浅柔柔的吻。 靳识越眼睛掠过暗沉,在连厘后退前,长臂揽住她腰身,倏然低头。 他没有亲她脸,也没有亲她唇,而是薄唇覆在她脖颈下方,稍微用力吮咬。 细微的疼楚漫上来,连厘吸了口冷气。 半晌,靳识越亲完,不轻不重地掐了把她细腰,冷嗓略哑:“谁是你男朋友。” 连厘不喜欢他这样,转过头:“不知道。” 屋内陷入死寂。 靳识越盯着眼前面容精致的女生许久,才缓声道:“装糊涂。” 连厘掰开他搂着她腰的大手,语气轻飘飘地说:“反正不是你。” 靳识越尚未开口说点什么,就被连厘赶出房间了。 被连厘关在门外的靳识越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一下,他摸出手机,给连厘打电话,等她接通后问:“生气了?” 连厘风平浪静说:“我今天很忙。” 靳识越道:“我自己吃早餐,不用你陪,消气么。” 连厘听完,没应,挂了电话。 她走进浴室,站在洗漱台前,拉开衣领探了探,白皙肌肤上一块红色的痕迹非常明显。 他坏,非要在她锁骨留下吻痕,让她带着吻痕和别的男人吃早茶。 连厘不是真的忙,但靳识越是真的忙。 大少爷屈尊降贵,在她这里消耗不少时间,该去干他世家公子该做的正经事了。 早晨,连厘和靳言庭在酒店餐厅用早餐,吃完饭,他提了句今晚忙不去看音乐会,明天再去。 连厘无可无不可,她“嗯”声,没久留,出去逛街了。 靳言庭吩咐保镖之一跟着她,有人当苦力活,连厘自然乐意,她没客气拒绝。 她不开车,也不想挤地铁。 沪市的地铁,又冷又挤。 当然京城也没好到哪里去,繁华都市人口密集,交通问题是通病。 连厘拿着手机简单算了算账户总余额,又切换页面看了下美股纳斯达克,目前没有令人伤心的消息。 恒隆广场品牌组合很齐全,拥有时装、珠宝、腕表等多类顶奢品牌。连厘在恒隆广场逛了一圈,保镖兼司机拎着购物袋跟着她。 她逛得差不多,余光瞥见什么,驻足数秒,转身迈步走去。 店内穿着工作服的销售经理面带笑容,过来问好。 连厘说:“需要男士墨镜。” 销售经理立即给她引路到男款区域,耐心给她介绍类型款式、作用,什么太阳线、紫外线,连厘没太注意听,反正不是她戴,她只看颜值。 购完墨镜出来,连厘迎面和三位名媛碰上了,她们身后也跟着保镖。 中间那位名媛,连厘认识,陆寒声妹妹陆雁影。 陆雁影特别外向,比向日葵还要开朗,跟连厘对上眼,立即踩着高跟鞋上前,亲昵搂住连厘的胳膊。 “哎呀,连厘好久不见啊,又变漂亮了。” 连厘漾笑,“我刚还在想那位美女是谁,原来是你啊。” 她夸人,笑容、言语丝毫不虚浮。 陆雁影扫一眼她后面的保镖:“你要走了吗?” “嗯。”连厘抬起手,看眼时间,手腕的红玉石泠泠碰撞,“晚上有演出。” “祝你演出顺利!”陆雁影笑容灿烂,“等你有空一起聚聚。” 连厘笑着跟她道别。 陆雁影的小姐妹看着连厘的身影,好奇问:“她谁呀。” 陆雁影:“京城靳家的人。” 小姐妹惊讶:“靳家的千金?” 另一位眼尖的小姐妹怔怔然,支支吾吾开口:“雁影,她手腕戴着的手链……那不是……” 陆雁影活泼开朗,思忖两秒,嬉笑道:“哎呀呀,靳家的事情连我哥都不能管,我们就别管了,今天难得没有严厉的长辈,要尽情享受!” * 晚上大剧院的音乐会,中规中矩,跟计划一样顺利,没太大变化。 演奏九点半结束,连厘收拾大提琴,放进琴箱里,因为明晚还有一场,她暂时将大提琴放进大剧院的大保险箱锁着。 连厘不急着离开,一一同各位音乐家打招呼,大家都挺欣赏她,拉得一手好大提琴、性格好没有架子、人还长得漂亮。 最终,连厘从大剧院出来已经十点半了。 十点半,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她站在门口,四周张望,没看见那位保镖兼司机。 走了么。 连厘掏出手机给何澍发消息,刚编辑信息到一半,风裹挟着淡淡烟味飘来。 她扭头探去。 靳识越唇边叼着烟,微眯着眼瞧她,笑得混不吝:“小师妹找谁呢。” ------------ 第135章 初次约会(2) 靳识越唇边叼着烟,微眯着眼瞧她,笑得混不吝:“小师妹找谁呢。” 连厘转回头,不搭理他。 混蛋就是混蛋,再好看都没用。 靳识越却笑得意味不明,“又不认识你男朋友了?” “我没有男朋友。”连厘低头捣鼓手机,继续编辑信息。 靳识越下颔紧绷,眼眸睇她,“准备跟我结婚?” 正常人从有男朋友过渡到没有男朋友,等同于分手的意思,他倒好,不是男朋友就是老公。 仿佛这辈子栽她身上,赖着不走了。 连厘没吭声,因为跟他说话,她字都打错了,还得删除重新打。 她编辑最后两个字时,头顶的光线忽然被遮挡,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连厘缓慢抬起头来,入目的是走到跟前的靳识越。 他单手拎着一捧娇艳怒放的紫玫瑰,举止随意且从容,将花递给她。 别人都是双手捧花,靳二公子高贵,单手拿着,不像在送花,像在撒花。 诚然,他有那个资本高贵,生于权势之巅靳家,又控着庞大的军工集团。 连厘将紫玫瑰抱在怀里,香味顷刻盈满她鼻翼,天冷,幽微的花香凝着一层清霜,淡淡的,不浓郁,很好闻。 靳识越瞧着女朋友和花,“还生气么。” “没生气。” 连厘眉眼轻弯,指尖拔了下娇嫩的花瓣,抬睫看他,“你不是花粉过敏吗?” “我对别人的东西过敏。” “……”没听说过有这种过敏源,这个病是大少爷专属病吧。 靳识越薄薄的眼皮轻撩,眼尾蕴着恣意流气,唇勾了一下,“你除外。” 闻言,连厘仰脸瞄他一眼。 靳识越搂着她肩膀,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大剧院闭馆,附近空寂无人,不用担心被看见,连厘就没挣扎,任由风流倜傥的大少爷将她推进车里,给她系上安全带。 连厘以为靳识越送她回酒店,可车子停下,却发现是米其林三星餐厅。 连厘扭头看他,问:“来吃饭吗?” “不是。” “那来收购餐厅?” 靳识越笑了笑。 连厘认真看着他。 城市霓虹华丽的光影洒在男人宽阔的肩膀,那双深刻幽深的黑眸含笑,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容。 不知是他眼里的她吸引她的视线,还是他这个人吸引她的身心。 靳识越略微挑眼皮,两个字:“约会。” 不是吃饭,是约会。 前者解决生理需求,后者丰富情感世界。 连厘第一次知道。 同一件事,赋予不同的说辞,原来有那么大差别。 餐厅被包场,偌大的空间空荡而华丽,身穿燕尾服的钢琴师正在弹奏轻快的圆舞曲。 靳识越绅士地拉开餐椅,示意连厘坐下,她没拘谨,优雅落座。 餐厅地理位置优越,落于黄浦江边,落地玻璃窗外是光辉璀璨的高楼大厦和东方明珠,楼宇散发着的幽蓝光在江水中荡着。 舒缓的钢琴声在空中流淌,餐桌上摆放着凝着水珠的新鲜花束和四道精致可口的前菜。 服务生从架子上取两只水晶高脚杯,熟练地开香槟,色泽明亮的液体沿着杯壁淌至杯底。 香槟,开胃酒。 靳识越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手指,掀眼皮瞥她:“以后出门叫我接。” 就算他没时间,也可以叫身边亲信接她。 连厘浅尝一口法式前菜,回道:“谁敢要求你做事。” 靳识越懒懒牵唇,扯开嘴角说:“你是我女朋友,比天王老子还大,可以要求我。” 他语调漫不经心,夹着两分肃重,似是随口一说,又似是郑重许诺。 连厘怔了下,看他片刻,收回目光,心神飘忽饮几口香槟。 整个餐厅只服务一桌客人,所有流程进行得快,服务比往常要精细三倍。 主厨亲自端着今晚的盛宴走过来,是一位法国人,说得一口流利中文。 主菜是香草焗蓝龙,搭配青柠调白酱,其余菜同样精致奢华,雪茄形状的鸭肝慕斯、海鲈鱼、香煎和牛、马赛鱼汤胶囊。 连厘一一品尝,鸭肝慕斯口感顺滑,马赛鱼汤的鲜美咸香加上罗勒的香味,口感层次丰富…… 用餐间,靳识越开了瓶轩尼诗,慢条斯理给连厘倒,她接过,举起酒杯,与他相碰。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刹那,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钢琴声就在此时巧妙停下,餐厅一时只剩下空气流动和磁场能量牵引的音响。 微不可闻,却真实存在。 连厘想,即便以后分开,她也不会忘记这一晚、这一刻的眼神交接。 有的对视无限暧昧,勾得身心滚烫;有的对视格外纯粹,惹得灵魂动荡。 结束这场味觉、视觉、听觉的盛宴,是一个小时后了。 连厘吃得有点饱,要走路回去消食。 靳识越顺着她的意,并步而行。 餐厅距离酒店不算远,车子交由司机开回去。 黄浦江的晚风吹拂而来,扬起她的长发,牵起他的衣角,两人身形靠得近,若有似无的暧昧。 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构成一片旖旎风光。 连厘不时瞄向身侧的男人,换半年前,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跟他有瓜葛的。 和靳言庭牵扯,是因为近十年的相处,那跟靳识越呢? 因为寂寞难耐,因为生理需求吗? 发现她在看他,靳识越挑眉,声线散漫:“偷瞄什么,又不是不给你看,要看光明正大看。” 连厘不怕死地说:“这个角度看你比较顺眼。” 靳识越无所谓笑了下,随后长指轻轻捏她鼻尖,“活腻了啊连厘。” 叫她光明正大看他,她骨头硬,偏要光明正大骂他。 路不算远,但连厘天生和运动有仇,她走一会儿就觉得累,不想走路。 深夜无人的道路上,连厘站在原地,望着前方的男人说:“我没力气。” 靳识越看着她,喉咙挤出一声呵责,幽冷道:“你就不能直接说男朋友背我?” 连厘摇摇头,说不要。 “说一句话能要你命似的。” 靳识越寡着张帅气的脸庞,弯腰背她走回去。 男人的背,刚硬笔挺,宽阔温暖,连厘趴在他身上,面颊贴着舒适淡香的衣料,举目眺望远方。 视野里是沪城最美的江景夜色,霓虹灯闪烁,照亮朝气蓬勃的东方明珠。 一边是江水潺潺,一边是繁华都市,二者交织成流光溢彩的画卷。 思起餐厅里靳识越的话,连厘莹润眼珠轻轻转了转,缓慢开口:“你能不能不要经常闹?” 她问得认真,他亦罕见地认真回答:“经常吗。” “也不算经常,就是感觉我们在一起后比较频繁。” 靳识越没有仔细算过,他在脑海里回忆计算次数时,连厘又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跟我谈恋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他问她,谁是她男朋友。 连厘不喜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像是在说他们的情侣关系不成立,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虽然他大概率是故意作的,但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也分不清他生气是因为其他事,还是因为她。 人是自己都能跟自己产生矛盾的神奇物种,俗称自相矛盾。 没有天生适合谈恋爱的两个人,有摩擦是正常的。 可摩擦不应该涉及根基。 根基倾倒,再多修复都无法让高楼大厦恢复原状。 她心里的想法、她亲口同他分享感受,都在意料之外。 “糟糕听起来像吃了会令人幸福的糕点。”靳识越手掌扣着她膝弯,嗓音低迷而危险,“难怪你愈来愈招人喜欢,原来是背着我偷吃了。” 连厘笑,说你诬陷我。 须臾,她下巴放到他肩膀,“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你想我开心?”靳识越问。 “想。” 连厘说,“跟你谈恋爱这段时间,我挺开心的,你呢?你开心吗?”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靳识越忽而哑了音。 静默片刻,他薄唇轻启,腔调含笑道:“我那么好哄,当然是世上最开心的人。” ------------ 第136章 第一张合照 往前探了探,还有一段路。 连厘一只手搂着靳识越的脖子,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她趴在他背上玩手机,刷相册,看见她以前来沪市在天桥拍的照片:古老的寺庙屹立于楼宇之间,道路车轨和寺庙同框,繁华都市静享一份寺庙的宁静,古今结合韵味悠长。 她花银子进过几趟寺庙,寺庙不仅外表金碧辉煌,内里也不容小觑,佛像都是全金,护栏装饰全是汉白玉。 忆至此,连厘忍不住小声吐槽:“佛祖帮我实现愿望还要收钱,那不是受贿吗。” 靳识越好笑,“没去?” 连厘:“……去了。” 可是佛祖收了钱,也没帮她实现愿望啊。 她叹气,一副和佛祖同流合污的忏悔样。 靳识越薄唇勾起弧度,笑问:“许了什么愿望。” 连厘划着手机屏,顿了顿,才回:“小蝌蚪找妈妈。” 她和连景程到京城的目的,靳识越和靳言庭均知晓。 靳识越脑海如慢镜头回放,莹白的脚趾、莹白的脚踝、莹白的小腿、莹白的香肩,到处都是莹白一片。 怎么会是小蝌蚪呢,分明是小雪豹。 何助理发来新消息:「保镖说你那边有其他安排,不方便他跟着。我安排一位女士过去?」 连厘顿时了然。 保镖被靳识越赶走,她才找不到人,至于保镖为何没有告知何助理真相……怕是没人敢违背靳二公子的命令。 连厘简单敲字:「不用了,保镖安全就好。」 何助理瞧着新消息,连小姐真是善良热心,还要特地发消息确定保镖安全到家。 伺候自私冷漠的高位者多年,遇到一位各方面毫无毛病、没有架子的大佬,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连厘丝毫不担心靳识越背着她走回去会累,他有的是体力,甚至蛮力,在这方面,她经验丰富。 靳识越眼风掠她一眼,她下巴压在他肩膀,不亦乐乎地看手机。 连厘玩了片刻手机,打开相机前置,举起来,“靳识越,看镜头。” 靳识越偏头回看她,两人面颊相贴的刹那,连厘指尖条件反射地动了下,不小心摁到拍摄。 她查看照片成品,夜色暗淡,两人的五官轮廓却很清晰,身后是耸立繁华的楼宇和泛着碎光涟漪的黄浦江。 第一张合照,脸就贴在一起了,过分亲近。 靳识越略略扬眉,“够么。” 连厘端量着照片,眉眼轻弯,满意地“嗯”声。 “发我。” “好。” 连厘今晚喝了酒,被晚风拂得微醺,面容腾起薄薄的红晕,她靠着靳识越肩背,话也多了。 说起大二那年她们班级大家伙儿不缺银子,跑沪城来做校外团日活动,拍五角星的照片、做采访问路人建国70年以来生活变化的看法,富家少爷千金都有教养,活动很快结束,她就在鲁迅故居那块儿和老大爷下了一天棋、看了一天海棠花。 和人下棋有门道,不能一直赢,也不能一直输,不然没人愿意带你玩,连厘每次都不动声色地把控全局。 她清楚自己的优势,靠脑力,而不是靠体力。 连厘现在花的钱都是她靠各类奖金,由钱生钱自己赚的,靳言庭和靳识越给的钱她一分没动。 这些年,靳言庭帮了她很多,她也帮了靳言庭很多。除去精神层次的慰藉,连厘替他应付社交、说服梅老同意拆迁、时而关心照顾他……两人的关系不单单牵涉情感,还有利益。 港城陈家的千亿资产由五十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精英人士组成的顶级金融团队打理,每位子孙们都有自己的专属财务经理,负责理财、现金流等。 而靳家的团队是世上最顶尖的,数学出身适合进金融,连厘倘若想,她可以靠实力进去。 可她更想和陆教授一样,深耕数学;和薛舒凡一样,钻研科研,她们都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 不是一定要站在人前大放光彩,频繁出现在银幕才算真正的成功。 … 连厘沉吟片刻,抬眼,酒店门口就在不远处。 她从靳识越背上下来,同他一块进酒店。 电梯间,等候电梯。 连厘垂眼划手机,隔段时间就要检查学院群班级群宿舍群等各类群有没有重要通知。 放假也不能避免,毕竟万一延迟开学了呢。 靳识越低眸看着她,笑了。 连厘视线往他扫,恰好捕捉到那点笑意,“怎么了。” “在想,你这姑娘不喜欢大提琴,还能拉得一手好琴。”靳识越牵嘴角,语气三分不正经,“要是喜欢那还了得。”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十几年本来就不易,琴艺还如此高超,忍耐力非同凡响。 连厘却不觉什么,反正除了靳识越不会有人知道她不喜欢大提琴。 连厘侧身望着靳识越,寂静的酒店大堂陡然响起动静,她循声望过去,看见靳言庭正大步流星走过来。何助理在他身后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 !!! 连厘一惊,梭巡电梯的情况,正好有一个电梯即将抵达。 她立刻抓住靳识越的手臂,拉他进电梯。 靳识越瞥到靳言庭的身影,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耷拉眼睑睨向连厘。 她正在看他。 视线相接,一秒,两秒,三秒……电梯门往两边开启,靳识越推着她进电梯。 连厘第一时间摁电梯,电梯门还没关闭,男人猛地拽住她手腕,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席卷而来,紧接着炙热的吻落下。 连厘被他吻得连连往后退,就在脊背快要抵上冰冷的电梯壁时,靳识越大手一伸,揽住她细腰抱进怀里。 靳识越转了个身,让连厘背对着电梯外的人,他后背贴在墙壁上,禁锢她腰的手一寸寸收紧,薄唇吮吻,厮磨着她唇舌,缠绵蜜意,胜过小别的新婚夫妇。 连厘心惊肉跳,伸手欲推开靳识越,他纹丝不动。她改用手拍打,想让他停下,可他无动于衷,始终吻得投入。 何澍汇报完行程,没得到上司的答复,疑惑不解。 转眼看向靳言庭,发现他一言不发,深沉目光落在电梯里。 ------------ 第137章 怎么补偿我 连厘握拳捶打靳识越,试图推开他。 “唔……” 她没敢大声,喉间溢出细弱的嘤咛,靳识越熟视无睹,彻底堵住她呼吸,深吻她。 电梯缓缓闭合,仅剩下那么几厘米时,靳识越松开连厘的唇,宽厚手掌扣着她后脑勺,将她牢牢摁在怀里,不让别人窥半分容颜。 电梯外的靳言庭通过那条缝隙,看见靳识越掀起眼皮徐徐望过来,他嘴角衔着抹笑,总是略微上扬的眼尾蕴着恣意。 两人视线隔空对上,靳识越表情云淡风轻,唇边极慢地翘起笑弧。 电梯在靳言庭眼前合上,他移动视线落至电梯楼层指向,显示目标楼层18楼。 何助理目睹那一幕,再看靳言庭。 靳言庭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抬手两指轻扯了扯领带,声音冷静:“阿越在这?” 何助理心领神会:“听二公子身边的陶肃说,临时来沪工作。” 二公子行踪神秘不固定,他们没法去查他,只能通过身侧人脉消息得知些情况。 有意思的是,二公子素来不住酒店,这次来沪却破天荒地在酒店住下了。 他没眼花的话,方才电梯里,二公子是在跟美人亲热。 看来二公子为了追女孩子、讨女孩子欢心,破例住酒店。 可惜没瞧清美人的芳姿,不知是哪家姑娘。 靳言庭沉默两秒,波澜不惊地问:“小厘呢。” 何助理收拢思绪,“连小姐今晚演出顺利,现在已经回房间了。” “她今天做了什么。”靳言庭嗓音醇厚,即便工作一天也丝毫不见倦意。 何助理:“上午逛商场购物,下午提前到大剧院彩排演练,后面结束演出就回来了。” 靳言庭略微颔首,“查下二公子住哪间房。” 大公子平时不怎么管二公子的桃色新闻,闻言,何助理心底闪过诧异,面上领命:“是。” 靳言庭侧眸,视线再次掠过紧闭的三号电梯,须臾,拿手机拨打电话。 耳边却传来一阵盲音:“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 电梯内,连厘两只手攥着靳识越身上的衣服,因为他的惊险之举,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靳识越低头,额贴着连厘的额头,眸色深深地看她喘息,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纠缠。 连厘瞳孔放大,稍许愠怒,杏眸瞪他:“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外面?”靳识越慵懒的眼尾带点笑,“我们不是在电梯里么。” 电梯二字,使得连厘转头望向上空的角落,她手不轻不重地拍打他胸膛一下,压着声说:“有监控。” 靳识越挨那儿,轻笑声,姿态闲闲的。 “想看视频就直说,给你拷回来。” 谁要看视频了。 连厘仰起头来,一瞬不瞬望着他,黑宝石般的眼珠轻轻转动,明明泰然自若,却无端生出几分俏皮。 眼神相接,靳识越败下阵来:“等下让人处理。”他手臂搂紧她腰,低哄道,“行了吗,女朋友。” 连厘才放宽心。 “叮——”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电梯,无意摁了下手机侧面的键,一条未接电话猝然跳进她视线里。 靳言庭的来电。 连厘福至心灵,立即扭头看靳识越,眼睛赫然写着“都怪你”三个大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靳识越手抄兜,挺拔的身姿站姿松弛,懒洋洋道:“帮你掩护,还成我的错了?” 帮她掩护。 话说得真好听,要是没有他,她压根儿不需要掩护。 “没说是你的错。” 连厘担心还会有突发事件发生,没急着回电,打算回房间,再给靳言庭打电话。 然而,闲庭信步跟在她后面的男人,才是最不可控的存在。 连厘刷卡,推门而入,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尚未咂摸出个所以然,靳识越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进房间。 长腿踢合房门,扇起一阵风。 靳识越将她摁在墙上,单手撑着墙壁,折下倨傲的脊梁骨,亲了上去。 连厘偏开头,他的吻和呼吸落至她脸颊,勾起颤意,“你干嘛。” “没亲够。” 靳识越话落,修长骨感手指捏着她下巴,强势把她脸转回来,薄唇覆上去。 如何定义亲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这方面似乎无法用数字来衡量,连厘将其抛之脑后,她被吻得缺氧,身子骨软,两只手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 意识迷离时,耳边乍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下一秒,靳言庭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小厘。” 屋内缠吻的两人瞬间分开,靳识越眸色暗沉,恍若未闻,低头靠近想继续亲。 连厘心生慌乱,急忙推开他,气息不稳,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靳识越神情凝滞一秒,连厘见状,推着他往里面走,“你先去洗澡,暂时别出来。” “怎么补偿我。”靳识越伺机而问。 连厘看着他。 “小厘。” 靳言庭温沉的呼唤再次传来,犹如急促敲响的钟鼓,兵临城下的刺激和紧迫感。 “随你,听你的。”连厘催道,“你快进去!” 闻言,靳识越轻挑嘴角,腔调拉长,“行呗。”接着,漆黑眼眸含笑,意味深长地吐出两字,“小厘。” 连厘:“……” 她看着他悠闲自在的背影,没时间琢磨,抿了抿唇,掌心轻轻拍面颊,手动散掉因亲吻上升的温度。 思起方才的擦身而过,连厘匆匆换了件衣服,头发改用皮筋松松绑个居家丸子头。 她蹬着拖鞋,跑去开门,随着门缝敞开,靳言庭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哥,我正要给你回电话。” 靳言庭身穿深蓝色的高定西装,外套挂在臂弯,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沉稳端重,自持清贵。 他审视她两眼,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一袋点心递出去。 “点心,听说你来沪市,陆太太特意差陆寒声送过来。” 连厘双手接过,看起来乖巧极了:“是陆家阿姨做的台式酥饼吗?” 靳言庭“嗯”了声,“离开前,跟我去拜访下。” 连厘点头说好。 靳言庭目光徐徐往她身后扫一眼,温声问:“嘴怎么了。” ------------ 第138章 现实和梦境都要占有她 连厘抬手,指腹蹭了蹭唇瓣,面不改色道:“吃麻辣龙虾,被辣到了。” “女孩子少吃点口味重的,对身体不好。”靳言庭说。 连厘过去和他一起吃饭,都是依着他营养师的餐谱,清淡好吃有营养。 她点点头:“嗯。” 深夜一直站门口聊天,不合礼仪,有失教养。 靳言庭叮嘱她:“早点休息。” 连厘:“好,晚安。” 关门。 连厘拎着点心往屋里走,忍不住低头闻了闻酥脆的甜香。 靳识越慵懒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指骨如玉,修长漂亮,衬得苹果无比昂贵。 他撩眼帘看她,目光从她脸蛋滑过,定在她手上。 连厘说:“点心。” 靳识越手起刀落,动作流畅优雅将苹果切成块,放到瓷碟,“吃什么点心,吃水果。” 说着,他夺走她手里的点心,把盛着水果的碟子塞给她手。 “不想吃水果。” 连厘抢回点心,拆开精致盒盖,“点心是陆家阿姨做的,味道还不错,你试试。” 靳识越瞥眼她纤细白净的手指,视线往上,懒懒地看她。 连厘拈块点心放嘴里,入口酥化,甜度正好,不腻。 靳识越看着她,一言不发。 同她之前带点心去探望梅老那天一模一样。 大少爷个傲娇鬼。 连厘关照这位傲娇,端起点心,笑得无可挑剔,“您试一下?” 靳识越伸尊手,拿了块饼干,却喂进她嘴里,连厘毫无防备,洁白牙齿咬住饼干。 不待她反应过来,靳识越大手把住她后脑勺,扣紧,鼻翼擦过她鼻子,张嘴咬住饼干。 饼干小块,两人嘴唇避无可避地触碰,混淆着甜脆香味的吻,使得大脑分泌多巴胺,令身体愈发快乐、兴奋。 很短暂的吻,靳识越安抚好连厘,就起身进浴室了。 连厘舔了舔唇瓣,奇奇怪怪的味道,有点食髓知味。 不久前还在餐厅吃过饭,她现在不饿,尝尝味道便把点心放好。 白天将购置的衣物交给酒店员工专业清洗,晚上已经整洁挂进衣柜了。 衣服不张扬,低调,但全是私定品牌的面料。 连厘喜欢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花钱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用薛舒凡的话来说,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连厘都把她自己养得好极了。 衣柜边上,搁置的礼盒很显眼。 里面装的是男士墨镜。 连厘将礼盒拿到沙发上放着,后面来月经,身体闷,一时没记起。 靳识越的下属送了笔记本电脑过来,连厘进去洗澡时,他在处理工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还在处理工作。 男人微垂着眸,俊朗面庞笼着一层白色光晕,眉眼天生冷淡,周身散发着不容他人抗拒的气场。 投身工作的他少了几分邪痞,愈发沉稳冷静,也愈发淡漠疏冷。 孤零零一个,那么高大,又那么孤独。 似乎没人能懂他,而他也会渴望谁能懂他,将人间当作游乐场,全世界皆是过客,懂不懂有何重要? 连厘捯饬好,上床,准备休息。她躺一会儿,没睡着,望一眼沙发上的男人,选择玩手机。 玩了片刻,连厘举目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他不知何时换了个姿势,松散仰靠着沙发背,睡衣松垮,那副精壮的身躯,透着浑然天成的慵懒与性感。 既过分好看,又非常带劲。 不止男人喜欢带劲的女人,女人也喜欢带劲的男人。 连厘心思飘渺,猜测,她之前喝醉和他睡,应该就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察觉到她的目光,靳识越抬唇角笑了一下,并未抬眼戳穿她,矜贵修长的手指点开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驳回。 十足的优雅随性。 手机跳出新的微信消息。 连厘拉拢思绪,点进去查阅。 何澍:「连小姐,明天您预计几点用早餐,靳总有事和您商谈」 边吃早餐边谈的意思。 靳言庭找她,一般是正经事情,不像靳识越,没事找事。 连厘回复一个时间:「八点半。」 何澍:「那我告知靳总。」 连厘:「嗯,辛苦了。」 何澍一向喜欢和连厘对接,因为高效,简洁,且有礼貌。 连小姐,简直是人间温暖! 连厘放下手机,打算睡觉,靳识越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浑身懒散劲儿,眼眸直勾勾盯着她,极为轻佻地扬眉。 “祖宗,就寝怎么不喊我伺候。” 伺候什么,宽衣解带吗。 难不成他真变态到要脱她裤子看月经来没来? 连厘微微蹙眉,因为乏困,脑子不清醒,心里的想法全摆在那张素净精致的脸蛋上。 靳识越忽地笑出声。 他躺在她身畔,把人搂到怀里,长指撩她软软的发尾,慢悠悠把玩,薄唇翕动:“哪儿都软。” 连厘记性好:“你不是说我心狠,心硬吗?” 靳识越眼梢吊起,笑意更深,音调轻松地说:“夸你的一句没记住,说你的全记住了。” 他用词考究,说她,而非骂她。 尽会说好话,也不知是哪位调教出来的。 连厘将头发从他手里扯出来,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靳识越从身后搂住她,连厘甩开他的手臂,反而他勾着腰,牢牢箍在怀里。 “给我买的礼物?” 连厘明白他指的是墨镜,“不是。” “不是?” “我买来自己戴的。” 他笑得胸腔微颤,半是戏谑道:“小师妹挺体贴啊,送别人东西前先自己试一遍。” “……” 连厘握住他摩挲她腰窝的手:“你别闹,我要睡觉。” 靳识越将她抱得更紧密,嗓音沉哑:“记得梦你男朋友。” 他人明明就在她身边,却还要让她梦见他。 真是霸道,现实和梦境都要占有她。 翌日清晨,连厘醒来跟靳识越说,不能和他吃早茶,他点了下头。 大少爷突然通情达理,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然而,餐厅里,连厘和靳言庭正在吃早茶。 她低头,看着牛肉生煎包,刚咬一口。 冷不防听见靳言庭开口:“阿越。” 连厘顿了顿,放过到嘴的生煎,循着靳言庭的目光,扭头望去。 靳识越长身鹤立,一身奢贵的黑衬衫黑西裤,闲散迈着长腿,步履从容地走过来。 连厘没想到他会光明正大出现,眼皮不禁跳了跳。 ------------ 第139章 我初恋 偌大华丽的餐厅里。 三人坐在餐桌前吃早茶,秉持着食不言的餐桌礼仪,无人开口说话。 连厘余光瞄一眼左手边的靳识越,又瞄一眼右手边的靳言庭,顿生恍惚。 她怎么就跟他们一块吃早餐呢。 靳家两兄弟,生来矜贵清冷,周身悄无声息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压迫感。 厨师端来清淡的海鲜粥,毕恭毕敬地给他们各舀一碗,介绍食材用料和其中蕴含的养生之道,什么本草纲目记载、中医药学……连厘心不在焉,没听进脑子里。 靳言庭示意厨师第一碗给连厘,遂对她说:“昨天吃得口味重,今天饮食偏淡,有利于肠胃消化。” “谢谢哥。” 连厘道完谢,餐桌底下,蓦然有什么东西贴上她的左腿,皮肤隔着舒适布料,仍能感知到那股存在感极强的灼热。 连厘忍住抬头看靳识越的本能反应,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慢慢喝粥。 桌底不仅有他们两个人的腿,还有靳言庭的,连厘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靳识越腿挨着她腿。 早餐差不多落幕,靳言庭慢条斯理拿手帕擦拭手指,看着对面的靳识越问:“沪市这边问题很大?” 临时改变行程抵沪,还逗留酒店,可不像二公子做出来的事儿。 知道靳言庭问的是工作,靳识越搭在桌上长指轻叩了叩,虚眯着眼笑,“大事化小。” 没人管得住靳识越,他捅了篓子会自己补,靳言庭从不担心。 他这弟弟打小就不一样。 家族集团他不要,说有国际业务,他不做外国佬的生意;从文官,他嫌枯燥乏味;从军,他混了枪林弹雨多年,最后主动撤离……几年前,老爷子还能拿靳家列祖列宗压他,逼他为家族利益妥协。 如今,老爷子叹道:“我看这天底下就没有他想要的。” 神秘兮兮的提问,神秘兮兮的回答,连厘没听懂。 她在旁安静喝牛奶,不打搅他们聊。 靳言庭将手帕搁置边上,话题陡然一转,意味不明开口:“老太太和三小姐盼着你成家,对姑娘认真的?” 三小姐指的是他们母亲陈诗妃,人姑娘嘛。 “你何时见过我不认真了?”靳识越眉慢悠悠抬了抬。 靳言庭独善其身,是因为心思全在争权夺利上,没时间分给情爱,而靳识越大多数时间都在军区。 少部分时间,和公子哥们浪,见惯他们如何对身边的莺莺燕燕,那群男的碰上女人就跟发情的狗一样,二公子极不屑。 “既然认真,”靳言庭目光清淡,“尽早带人姑娘回家吃饭。” 靳识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初恋容易害羞,养熟再带回家。” 连厘:“……” 真当她是车厘子了,还养熟,怎么不杀熟啊。 “哪家的千金。”靳言庭语气毫无波澜,又伴随着大哥对二弟的关怀。 靳识越懒洋洋勾着唇,“我家的。” 靳言庭眉目浓墨重彩,不易察觉地瞥眼连厘,后者仿佛事不关己,一颗一颗剥开心果吃。 何助理查到,18楼有间房登记入住人员为陶肃,房间距离连厘的房间不近不远,看不出刻意避嫌,更看不出故意靠近。 靳言庭又道:“谈到什么程度。” “现在两情相悦,”靳识越腔调懒懒的,“以后嘛,海枯石烂。” 连厘闻言,忍不住抬脚在桌底轻轻踩他一下。 谁知靳识越反应大得很,睇她:“妹妹,踹我?” 一声妹妹,叫得连厘头皮发麻。 “抱歉。”她抬头回视他,脸上的假笑带着歉意,“无意之举。” “听说妹妹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可以敏锐捕捉到错误。”靳识越唇角勾起浅薄的笑,“我还以为我哪句话说错,你要纠正我呢。” 连厘心里骂他,面上神情自若:“抬举了。” “大哥,你去哪儿找的智囊。”靳识越放松靠着椅背,转眼看靳言庭,漫不经心道,“给我也找一个呗。” 靳言庭目光梭巡他们两人的神情,一个淡定疏离,一个冷淡散漫,似乎不熟。 “连景程的女儿。”靳言庭简明扼要。 靳识越了然,没再搭腔,一切反应均在常理之中。 漫长的早餐终于结束,靳言庭走在前,撩起白纱帘让连厘先出去,靳识越注视着他们,眼神冷淡。 他黑着脸给她发消息:「你们准备当着我的面私奔?」 她还没跟他问责,他就先不满了。 连厘垂眸盯着手机,头顶兀地响起靳言庭的声音:“小厘,你先去车里等我。” 他们兄弟俩估计要谈机密。 连厘点头说好。 靳识越尚未等待回复,就眼睁睁看着连厘上了靳言庭的库里南。 “阿越。” 靳识越熄灭手机屏,对上靳言庭的视线。 “靳家和裴家向来各干各的,你突然收购中泰股份,出于何原因。” 靳识越神色不变,表情淡,声音也淡,“2.1%罢了,掀不起风浪。” 他避重就轻,不说缘故,靳言庭也没办法逼迫他开口。 中泰银行2.1%的股份,对大多数人而言不可企及,但对靳家来说,可有可无。 为分红?靳识越不缺;为收购?靳识越和裴青寂关系不浅,不至于起冲突,况且,裴家银行遍布全球,不是说收购就收购的。 “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靳言庭说,“我信你,不光因为你是我弟弟。” 弟弟二字响在靳识越耳畔,委实不算好听。 他侧眸瞥见连厘降下车窗,笑语盈盈,遥遥跟他比了个手势,不爽的心情才勉强好点。 靳言庭阔步走向库里南,上车坐进后座。 连厘望向车窗外,靳识越双手抄兜,漆黑的眼瞳载满疏冷之色。 她把编辑好的信息发他:「和私奔没关系,是工作上的事情。」 靳识越面无表情:「那你跟我比OK手势?」 连厘:「什么OK,那是三,我比划的是数字三。」 连厘:「三点结束。」 连厘已经不想计较靳识越没跟她打招呼就擅自出现在她和靳言庭面前了。 靳识越:「他养那么多秘书全是废物,工作只能你陪?」 ------------ 第140章 男朋友,还生气吗 靳言庭以前也叫她陪同应酬工作,连厘并不觉有什么。 虽说这次的时间长,但代表不了任何事。她很清楚,靳言庭不喜欢她。 连厘:「秘书要避嫌,妹妹不用。」 靳识越冷眼看着这条信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女朋友似乎不知道她多么招人稀罕。 靳大公子何时带过女伴出席重要活动,他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前女友,只带去过世家子弟的圈子。 以靳言庭的身份,他私下秘密去见的能是普通人吗?那些人,就连钟扬和裴青寂都难以见到。 如若只是妹妹,靳言庭不会向别人引荐连厘。 诚然,连厘足够优秀,可以应付老谋深算的先者们,间接给靳言庭带来利益。 可除去利益外,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俗话说,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靳言庭对连厘有求必应,没法证明什么。他有钱有势,花钱养人才,合情合理。 问题出现在时间。 对不缺钱财的权贵而言,时间往往是最重要的,他在谁身上花的时间多,代表他最在乎谁。 过去那么多年,靳言庭花了大把时间和连厘相处。 如今,他叫走连厘无非是想把她牢牢带在身边,以免被凶残的恶狼叼走。 * 连厘双眼专注,莹白手指迅速点屏幕,旁侧陡然传来靳言庭的声音:“和阿越认识?” 连厘指尖微顿,侧抬头看向他:“在钟扬哥的局上见过。” 她没说谎。 靳言庭视线扫过她手机和靳识越的聊天界面,连厘知晓他看不见,故而十分冷静且镇定地没熄灭屏幕。 熄灭代表有鬼。 以靳言庭的观察力,不会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熟吗。”靳言庭问。 简单的两个字,蕴着复杂多变的危机。 连厘面不改色:“一起玩过几次游戏。” 没有正面回答,同样隐藏了某些东西,譬如做过几次亲密接触。 靳言庭看了她数秒,眼神无波无澜,似含审视,又似想多看看她。 最终,靳言庭敛起视线,没再追问她和其他男人的关系,即便那个男人是他亲弟弟。 他了解她,亦相信她。 连厘心理素质贼高,丝毫不怕严打拷问,上午去公馆,下午去小洋楼,沟通都极顺利。 15点,那位保镖兼司机送她去大剧院。 连厘下车,从正门走进去,穿过冗长的走廊,掏出手机发现靳识越15点整问她在哪。 连厘想了想:「你是因为我跟靳言庭走生气吗?」 女朋友在感情上钝感力十足,这都过去六七个小时,才反应过来他生气了。 靳识越都气笑了,修长手指敲字回她:「你说呢。」 连厘:「他是我哥。」 靳识越:「异父异母的哥。」 连厘端视着“异父异母”四个字,六七秒后给他打电话。 靳识越冷哼声,音色凉淡:“有事?” ……大少爷真的生气了。 连厘耐心地斟酌语句解释:“他是我哥,帮助过我,我现在帮他算是报恩。” 电话那端没声音。 连厘又道:“我以前经常跟他去一些场合应酬工作,就循规蹈矩的流程。” “女秘书跟他去不合适,男秘书没有性别优势,我作为他妹妹出席,给足对方身份和面子,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靳识越坐在办公椅上,身躯松弛地往后靠,边听她说话,边转着手里的钢笔。 没听到回话,连厘道德绑架他:“你总不想我做个忘恩负义,抛弃亲情的人吧。” 她第一次跟他解释那么多。 靳识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连厘同路过的大剧院工作人员微笑点头,以示打招呼,遂继续不疾不徐地说: “墨镜是买给你的礼物。” 她放缓脚步,看眼手机,确定还在通话中问:“你还生气吗?” 女朋友好声好气哄着,靳识越听笑了,倒是一点都不气。 还气什么。 他都找不到能生气的点。 靳识越嘴角浮着愉悦的笑,扯开薄唇:“今晚去听你音乐会。” 要来看她,等同于原谅她。 连厘放任他:“嗯,那你小心些,靳言庭会来。” 许是男人之间的好胜心作祟,靳识越从不在连厘这里称呼靳言庭为哥,那样会显得他低一等。 她默契地几乎不说“你哥”。 靳识越嗯声,懒懒的,淡淡的,没有生气。 挂掉电话,连厘极慢地眨了下卷翘的长睫。 昨晚没把礼物送过去是好事,今天不就有新的用途了。 一物多用,连厘心情愉快,下午演练曲子相当高效。 晚上的音乐会仍然是19:30开始,大剧院舞台上提前摆好乐器,270度方位的观众席座无虚席。 因为连厘不喜欢被包场,所以靳言庭来看她的音乐会从来不包场。 靳言庭一身昂贵的西装行头,像是刚结束工作过来,他坐在中间座位的前排,左侧是一位雍雍华贵的美妇人。 那位美妇人气质独特,五官艳丽,即便身边的人是靳言庭,亦丝毫未减她的夺目风采。 连厘头发编成单侧麻花辫,慵懒地从后放至左肩,发间缠绕着紫色刺绣丝巾,细长手指灵巧优雅拉着大提琴。 她演奏的曲目是中国台湾徐嘉良音乐家所作的大提琴演奏曲《殇》。 柔和的光束洒在连厘身上,宛如蒙上一层薄薄的曦光,清晨天光大亮那一瞬,第一缕最纯粹、最明亮耀眼的光芒。 靳识越坐在角落隐秘的位置,望着台上万丈光芒的女孩子,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眼尾洇着恣肆的笑意。 她可真是会发光啊。 连厘沉浸于音律中,不知有人目光灼灼盯着她。 待演奏到达尾声,音律渐缓,她抬睫,扫过观众席,撞上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台上的她,被掌声和光束笼罩;台下的他,身处昏暗和人潮涌动。 四目相对,似有热烈的火焰迸发,将荒原烧得盎然生机。 片刻。 连厘起身谢幕,跟乐手返回后台,行至入口,她鬼使神差地停顿脚步,举目往方才的位置望了望。 空空如也。 那男人去哪里了? ------------ 请假 新年快乐~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更。 2025.1.1许酒心留 ------------ 第141章 金枝玉叶 座位空空如也。 那男人去哪里了? 连厘梭巡一番观众席,半点不见靳识越的身影。 他仿佛从未出现过,方才的隔空对视只是她的幻觉。 前方的乐手见她驻足,喊她一声:“连厘。” 连厘收敛视线,提步跟上乐手返回灯火通明的休息室。 乐手们正热闹讨论方才观众席上那几位气度不凡的贵客,连厘不参与,其他人问她,她才礼貌回几句话。 剧院人员将大提琴送回来,连厘收拾进琴盒,演出结束,她得把大提琴带走。 剧院乐团团长举起双手,招呼大众人:“大家先别急着走,近期演出顺利,我们等会去和平饭店庆祝庆祝。” 一众欢呼雀跃,还有人唱起美声,赞扬团长大方。 团长扭头,对连厘说:“连厘,你难得来趟沪市,可不能缺席啊。” 连厘笑着答应。 每次来大剧院演出,这里的人都挺照顾她的。 大剧院建筑是几何形造型,从外观看犹如一座水晶宫殿,皇冠般的白色弧形屋顶弯翘向天际。 大提琴不方便带去聚餐,连厘转交给保镖,让他先带回酒店。 “到酒店,你交给酒店经理,让她帮忙送进房间就行。” 保镖:“是。” 连厘垂眸盯着地面形似琴键的图案几秒,思起靳识越没有房卡,要不要发消息告诉他她晚些回去? 可靳二公子眼手通天,弄个房卡应该轻而易举…… 沉思时。 “靳先生。”保镖倏然开口。 连厘扭头,视线越过巨型的石柱子,看见不疾不徐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人。 身材魁梧的保镖开道,靳言庭和那位夫人谈笑间从容迈着步伐,举手投足浑然散发尊贵端方的强大气场,无形中震慑着人心。 靳言庭在长辈面前一惯是谦卑沉稳的世家教养,敛着压迫感,仍令人敬畏。 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蛛丝牵着,连厘视线不自觉落在那位贵夫人身上,她优雅地扶了扶墨绿色披肩,美丽的脸庞浮现浅浅笑意。 容貌气质、一瞥一笑均足以颠倒众生。 连厘陪靳言庭见过不少人,她倘若见过那位美貌惊人的夫人,肯定会印象深刻。 而她现在毫无印象。 连厘心想,没见过。 靳言庭不知和那位夫人说了什么,夫人美眸含笑朝她看过来。 连厘猜,他们估计在聊她音乐会的大提琴曲目和琴技。 隔空触及靳言庭的目光,出于礼节和习惯,连厘主动走过去。 “哥。” 她跟靳言庭打完招呼,脸蛋漾起礼节性笑容朝那位夫人轻轻低头,以示问候。 夫人微笑,美眸动人。 靳言庭视线掠过后面背着大提琴盒的保镖,最终落在连厘白净面孔上,“演出结束,不回去?” “团长组织聚餐。”连厘说,“就在和平饭店,吃完饭再回去。” 闻言,靳言庭轻颔了下首:“结束让人去接你。” 人指的是司机,或保镖。 连厘点头说好。 靳言庭和贵夫人从眼前路过,往门口走,一条道路畅通无阻,显然特地清过场。 连厘看见一位中年女士走进来,似是恭敬喊了声“靳先生”,遂扶起贵夫人。 不知是哪家的金枝玉叶夫人。 连厘站在原地观望片刻,返回休息室和大剧院的乐手们集合,等下一起乘车去和平饭店。 大剧院位于人民广场,距离和平饭店不远,车行时间15分钟左右。 … 夫人和靳言庭并肩走出大剧院,步履缓慢,“那姑娘年纪轻轻,琴艺高超。” “是好苗子。”靳言庭笑了一瞬。 有天赋,又努力。 夫人问:“她不是职业大提琴?” “不是。”靳言庭口吻平静,“陆院长的学生。” 他们圈子里的陆院长,只有一位:陆徽尔,堪称传奇的数学家。 夫人面露微讶,“徽尔的学生拉大提琴?” “爱好。”靳言庭微微温雅笑。 世家子弟哪位不是从小学习多门语言、多类琴棋书画,擅长拉大提琴并不稀奇,令人惊异的是,陆徽尔竟允许她的学生公然演出,而非一门心思钻研数学。 大剧院门口停靠着数量低调轿车,夜晚灯光落在车子上,反射出涟漪而神秘的亮点。 “回国后,你段二叔本来说上门拜访靳老和老太太,哪曾想在京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夫人面容始终含笑,同靳言庭说,“麻烦你替我慰问一下二老,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靳言庭颔首:“老爷子知晓二叔来沪上任紧急,等二位方便时候,再见他老人家也不迟。” 段老二走马上任沪市,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估摸要烧一段时间。其余事,得等火烧完才行。 距离车子还有一米远,夫人对靳言庭说:“不必送了,有空跟施清到家里来坐坐。” 靳言庭淡雅一笑,并未多言。 当初,段家和钟家合作试图消弱靳家权势,这位夫人便是和段家老二联姻的钟家四小姐,钟映仪。 靳言庭和段施清在一起时,靳家和段家仍然是宿敌,各自家族的长辈都不看好他们,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支持他们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陈诗妃,另一个是钟映仪。 如今,四九城的世家纷争早已消停,而钟映仪和段老二到沪市任职,估计打算远离京城的权势。 钟映仪? 连厘坐在和平饭店包间里,看着手机上的微信聊天页面。 她问何澍,那位美丽惊人的贵夫人是谁。 何澍对连厘的忠心程度不亚于对靳言庭,直接回她:「钟家四小姐钟映仪。」 连厘在脑海里搜刮相关信息,查询无果,给薛舒凡发微信: 「师姐,你知道钟家四小姐钟映仪吗。」 师姐大半夜在书房专心致志搞科研,对于不断弹出的未读消息熟视无睹。 天皇老子来了,都没办法让她分出心思去搭理。 等等。 是师妹啊。 薛舒凡立即点开微信,啪啪啪打字:「知道,那位跟段老二联姻的钟扬小姑姑。」 「她和段老二从国外调回,不在京城发展,改去沪市任职,你碰见他们了?」 「那帮公子千金说钟扬小姑姑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吹得天花乱坠,怎么样,真人美不美?」 下章在审核 ------------ 第142章 她的鬼迷心窍 师姐连敲三条讯息,连厘一条条回复: 「靳言庭今晚来看我音乐会,钟映仪就坐在他身边。」 「不是一般美,是令人惊奇的美,看见她的那一瞬仿佛有流星闪过,美得惊心动魄。」 薛舒凡:「可恶!光听就觉得美,我去找钟扬要照片,开开眼。」 连厘笑。 餐桌上乐团的人有说有笑,连厘放下手机,全身心都在聚会上,没再看手机。 一群音乐家聚在一起,活动总是脱不离音乐,有的拿筷子敲击瓷碗发出美妙的音律让大家猜是哪一首曲子,有的哼歌接曲谱,谈及师承何方,跟柏林爱乐乐团、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和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合作等。 满怀期待,畅谈理想,畅谈未来,大家都非常热爱自己的音乐。 聚餐结束,喝酒的叫代驾或打车回家,没喝酒的自己开车。 连厘走出和平饭店,老远就看见街道上停靠的车子,身后乐团的姐姐拿着车钥匙说:“连厘,你住哪里,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连厘回头对她轻柔笑,“谢谢。” 那位姐姐也不勉强,“那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路上平安。” 来接连厘的是陶肃,靳识越的下属。 靳言庭安排的保镖大概率又被靳识越叫走了。 大少爷的行为像是要方方面面抹掉靳言庭的痕迹,将他自己蛮横地横叉进来。 连厘双唇翘起笑弧,坐到车子后座,陶肃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通过后视镜望向连厘,提醒道: “您左边盒子里有件新的毯子。” 连厘确实觉得有点冷,侧过身打开精美盒子,借着窗外暗淡的路灯,将羊毛毯拿出来,抖了抖盖在身上。 陶肃见她重新坐好,才启动引擎。 连厘靠着椅背闭阖双眼,车子驶出十米远,手机兀自响起,她将手机翻过来,屏幕发出的光亮照着她白皙脸庞。 薛舒凡的来电。 连厘划过接听,手机贴在耳朵,电话那端的薛舒凡激动显而易见:“厘厘,你别说,钟扬小姑姑长得还真好看,简直惊为天人。” 看来是问钟扬拿到照片了。 “你没见过她吗?”连厘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模糊。 “没有。”薛舒凡说,“钟家四小姐打小优异,神秘低调,我只听说过这号人物,没机会亲眼目睹她的绰约风姿。” 连厘笑道:“你现在飞来沪市,说不定还能亲眼见见那位贵气逼人的夫人。” “我倒是想去,可实验没搞完呢。”薛舒凡泄气,手里掂了掂一迭材料,“窝书房一天,才整理那么丁点儿资料,下半年怎么跟科考团队去亚马逊热带雨林?” “那你去西双版纳吧,西双版纳珍藏的热带雨林区,森林覆盖率达81.34%,想必里面肯定也有不少好东西。”连厘说。 薛舒凡说NO:“太安全了,不够刺激。” 师姐喜欢冒险,喜欢征战全世界。 连厘眉眼轻弯,宛如一轮皎洁的弯月,声音带笑,“我明天见完陆太太就回京。” 薛舒凡嗯声,问:“陆寒声和陆雁影怎么样了?” 连厘想了想:“都挺好的,没什么变化。” 薛舒凡跟陆家两兄妹不熟,只是随口一问,她默了默,又道:“都姓陆,陆教授和陆家有关系吗?” “没有。”连厘顿一秒,补充说,“可能几百年前是一个祖宗?” 薛舒凡哈哈爽朗笑:“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有共同的祖宗?” 连厘跟着笑:“亲戚遍布全国。” 两个女生无话不谈,聊一路,陶肃将车子平稳停在酒店门口,连厘挂了电话,推车门下车。 陶肃注视着她进酒店,拿手机给老板打电话,告知已经将连小姐安全送回酒店。 * 连厘刷卡推门而入,卡塞进通电的卡槽里,偌大的套房瞬间亮如白昼。 她穿过客厅,走到房间,环顾一圈都没看见靳识越的影子。 他还没回来。 连厘站在L型沙发前,望向落地窗外的霓虹繁华夜景,双眼没有焦距,呆愣盯着。 微信提示音打破满室寂静。 她回过神来,划进手机,薛舒凡给她发了张照片,背景是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宅子。 薛舒凡:「钟家合照。」 薛舒凡:「站在钟映仪左边的是她丈夫段老二,右边的是她儿子。」 连厘放大图片,端量一番,回想起钟映仪的模样,突然觉得贵夫人不上相。 照片美,真人更美。 连厘感慨:「你们世家的关系好复杂呀。」 靳家靳政川和陈家陈诗妃联姻,钟家四小姐和段家老二联姻,现在靳言庭又要和段施清联姻……绕来绕去的。 薛舒凡:「小妮子,你解数学难题,写几百道繁琐流程都不觉得复杂。」 薛舒凡:「敲你.jpg」 薛舒凡:「这哪里复杂了,你是没看过世家族谱,族谱里的关系比这复杂多了,往前延伸好几辈呢。」 连厘的家庭关系非常简单,她、连景程,和一位未知的妈妈。 世家大族百年积攒的族谱,和她的有天壤之别。 连厘给薛舒凡发了个玲娜贝儿大脑瓜壳嗡嗡的表情包,打字道:「我去洗澡了。」 丢下手机,她拿起睡衣进浴室,忽而听见外面有动静。 连厘静立数秒,走出探探情况。 音乐会上短暂出现过的男人,此刻正仰靠着沙发,简单黑色衬衫勾勒直肩阔背,紧致窄腰,西裤包裹的两条笔直长腿微敞。 他轻撩薄薄的眼皮,幽深的眸子睥睨微转,目光定在她脸蛋片刻,眉眼流露玩世不恭的笑意。 “过来。” 连厘一瞬不瞬看了靳识越须臾,迈步走向他,“叫我做什么。” 靳识越捉住她的手腕,巧劲一扯,把她整个人面对面抱坐在大腿上。 他垂首,脸埋在她肩膀,乌黑的头发和野蛮的体力一同压着她。 他身上的气息混着清冷酒香围绕着她,肩头被他箍得发麻,连厘挣扎了下,被他抱得更紧。 “你喝醉了吗?” 靳识越没回答,嘴唇含咬她耳垂,滚烫的呼吸丝丝缠缠扑在她侧颈动脉。 薄唇缓缓吻她颈脖,慢吻格外磨人,连厘情不自禁缩了缩肩膀。 他似乎不满她躲避的举动,锋利牙齿啃咬她脆弱纤细的脖颈,像恶狼般舔舐每一寸肌肤。 酥麻的痒疼蔓延至神经末梢,连厘双手抵着他肩,拉开两人距离。 目光对视,靳识越眸光里全是她的面孔,一张雪白水润的漂亮脸蛋,眉眼生动得宛如午夜睡莲,杏眸沁着晶莹剔透的水色,往下是精致小巧的鼻子和嫣红柔软的嘴唇。 目光对视,靳识越眉峰动了动,英俊面容上,略微恣肆挑起的眼尾分外蛊惑人。 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眼波流转的默契,连厘两只手攀上他肩膀,抬起脸,轻而易举贴住了他的唇。 ------------ 第143章 勾出了几分情意 她仰脸覆上他的唇。 是印象里温热柔软的触觉。 嘴唇蜻蜓点水相碰,强烈的却是酥酥麻麻的电流,连厘起初大脑还是空白的,因为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 贴合七八秒后,她微微含住他柔软的唇瓣,缓缓亲吮抿咬,又慢慢放开,压着薄唇轻轻摩挲,循环反复。 时间很短,却在感知里格外漫长,漫长到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晰记住。 靳识越的呼吸炙热,丝丝缕缕洒在连厘面颊,她卷翘长睫颤撩颤,轻轻扇着他皮肤,片刻,她松开他的薄唇,阒寂的空间里四瓣唇有黏腻的细小离去声。 连厘搭着他肩膀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他的衬衫,脸颊在发红发烫,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羞涩。 靳识越耷拉眼睑,目光沉然地对上她莹莹发光的眼睛,暖色调的光折进那双眼里,勾出了几分情意。 他心猛然重重的一跳,宛如太热急遽降温的沸水,宽厚手掌扣紧她后颈,吻了下来。 男人吻势汹汹,像凶恶的野兽掠夺她唇腔里的甜美气息,吸吮吻咬她娇嫩的唇瓣。 连厘被亲得耳膜嗡嗡,心跳加快,她双手缠着他脖子,仰起修长的脖颈,跟他接吻。 察觉到她的回吻,他眸色骤沉,骨节分明的手摩挲她腰际片刻,滑进衣摆,一路往上,修长指骨挑开她后背的搭扣。 细微的嗒声飘至耳畔,紧接着连厘感觉胸口一松,愣怔两秒,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推开他。 她迷离杏眼倒映着他的英俊脸庞,仍深陷于感官的泥沼中。 连厘眨了眨眼,看见靳识越欲色横生的黑眸,格外深邃迷人。 “生理期。” 靳识越双眸盯着她片刻,音调沉沉“嗯”了声。 他松开她,让她去洗澡。 连厘从他怀里下来,手绕到身后摸了摸松开的搭扣。 这下洗澡都不用自己解内衣了。 她往浴室的方向迈三步,回头望了望沙发上的男人。 他身躯往后靠着沙发背,锋利饱满的喉结隆起,仰靠的姿势很懒,侧脸线条利落坚毅,眸光漆黑暗沉,看着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两秒,阖上了眼, 如同纽约那一晚,靳识越周身的气场慑人,压迫感极强,可他这个人却在一点点变透明,像是要消失在人间。 靳言庭具备顶级世家继承人的所有特征,自持谦逊,沉稳端方,有权贵的气场,也有高位者的利欲,他要权要势,野心很大。 靳识越身上的烟火气很淡,有滔天权势滋养的凉薄,也有拱手山河的气魄。 连厘从来不想当谁的救世主,也从不需要谁来拯救她。 可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大剧院台上台下的对视,她还是折返回去。 靳识越知晓她的举动,依旧没睁眼,挑着腔调沙哑冒音:“邀请我一起洗鸳鸯浴?” 他的话半是戏谑半是玩味,混得放荡。 连厘坐在靳识越身侧的沙发上,转过身面对着他,清晰出声说我帮你吧。 靳识越顿了一瞬,缓缓撑开眼皮,黑深的眸子在她脸上流转,目光意味不明。 连厘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往后退缩,她垂眼探寻他精瘦的窄腰。 女朋友主动请缨。 有这等难得的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靳识越骨感修长的大手捉住她的手,沿着皮带扣滑动。 男人的手完美漂亮,薄薄皮肤下青色血管凸起,彰显着野性的力量感,他懒懒垂眼,耐心十足地指挥她。 她手指柔软冰凉,他却是滚烫如火。 靳识越双眸凝视着连厘的脸,将她细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随着她弹曲儿般的打节奏,他眸色愈发深沉。 随后捞起她的手,搭在衬衣纽扣,用命令的口吻说解。 手里的温度突然从滚烫变成了微凉,连厘抬眼看他,眼瞳水光涟漪,专注地一颗颗解他衬衫纽扣。 靳识越的身材把衬衣撑得挺拔阔正,劲腰清瘦硬实,肌肉群块垒分明,仿佛落拓不羁的荷尔蒙实体。 连厘解了三分之二,遗留一部分纽扣。 衬衫将脱未脱,放大了他身上那股诱人的性感,她瞥一眼,眼睛像被烫到了,一路烧到心尖,禁不住心跳乱跳。 靳识越眼瞳直勾勾盯着连厘,她颤抖的长睫撒下细碎光芒,涟漪荡漾开,好似星星闪耀。 他笑意更深了,那般张扬肆意的长眸,分外蛊惑人心。 “什么做的啊连厘,干这种事情都能发光。”靳识越拖着腔调问她。 她没懂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靳识越注视着她,挑唇道:“哪来的力气。” “拉琴需要力气。”连厘说,“背大提琴也需要力气。” 靳识越轻轻扬眉,“我是琴?” 连厘垂着眼,“不是。” 拉琴是另一种节奏感。 靳识越低笑出声,很轻很轻的笑音,撩人心扉。 连厘抬头观察他的表情,靳识越正目光灼灼盯着她,见她仰起脸,直接低头吻上她唇。 缠吻半分钟,连厘气喘吁吁,偏头,躲开他的索吻:“别亲。” 接吻她就没办法分出心思做其他事了。 见状,靳识越拿他的薄唇他的鼻尖摩挲她面颊,连厘有些痒,但忍住了。 靳识越长指撩过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低哑挑着音:“宝贝。” 闻言,连厘手指蓦然一颤,不自觉用力收紧,引得男人在她耳边性感闷哼。 他的喘息声,似克制又似浪荡,撩至耳畔格外诱惑。 “妹妹。”他在她耳边,音调蛊惑,念着某些禁忌称呼。 连厘听得头皮发麻:“你别乱叫。” 他笑,“妹妹。” 大少爷玩得野,就喜欢叫,一声妹妹喊得又苏又欲。 窗外高楼林立,十里洋场的霓虹璀璨将魔都的精致展示得淋漓尽致。 屋内光影倾泻在连厘身上,她微微蹙着细眉。 靳识越额头抵着连厘肩膀,他偏了下头,视野里是她垂在单侧的麻花辫,紫色刺绣丝巾缠绕其中。 发型和点缀的紫色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温柔。 靳识越凑近,微微启唇,牙齿轻轻咬扯她发间的丝巾。 连厘余光瞄见那副勾人的画面,脑中紧绷的一根弦霎时‘咔嚓’崩断,她眼尾洇出胭脂春色,胸腔内的器官疯狂跳动。 他怎么那么…… ------------ 第144章 埋首在她颈窝,咬她 … 连厘瞥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性感撩人。 她抬头,视野里是男人削薄的嘴唇,山根挺拔的鼻梁,浓黑英挺的剑眉,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幽灼的黑眸。 四目相对,靳识越眸底欲色浓重,连厘杏眼莹润清澈,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缠,滋生出潮湿粘腻的暧昧气息。 他大手绕至她后颈,扣紧,拉近距离,薄唇含住她樱唇。 唇舌吮吻,呼吸交缠。 他另一只宽大手,覆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和当初教她滑雪一样,细致耐心。 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接吻时发出的动静,还有彼此的喘气和旖旎的嘤咛,甚至是砰砰心跳声。 交缠的吻好似无止无休,连厘心脏摇晃战栗,神思天旋地转犹似坠云端。 靳识越亲得逐渐凶狠,野蛮掠夺她,长指随着热吻变化,如同雪花飘动灵活。 连厘掌心皮肤滋生出细微的酥疼感,皓腕佩戴的手链红玉石碰撞,激起清脆的音响。 许久之后,他放开她被亲得明艳饱满的唇瓣,低头,锋利牙齿不轻不重地咬她侧颈。 突如其来的微痛感使得连厘鼻腔溢出轻轻的哼声,紧随着,靳识越喉结滚动,在她耳边落下低喘的闷哼。 潮湿,滚烫,独属于他的气息。 那一刹烫得她心尖颤抖而焦灼。 连厘喘着气,心里说不清的慌乱,伸手欲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靳识越却将她抱得更紧,埋首在她肩窝,嗓音低哑:“再动咬你。” 连厘:“……” 她刚帮过他,他怎么还威胁人呢。而且他明明已经咬过一次了。 算了,大少爷也不是第一次不讲道理。 连厘手上沾有东西,没敢乱动,任由靳识越紧密搂住。 靳识越侧了下脸,埋首在她肩颈处,闻着她身上干净的柑橘香,手掌愈发用力摁她的后背往怀里压。 “靳识越。”连厘轻咳一声,“我要喘不过气了。” 靳识越卸掉些力气,“肺活量那么少怎么亲我?” 连厘:“……”谁要亲你了。 抱了半晌,靳识越放开连厘,骨感修长手指拿着四方帕,低垂羽睫,慢条斯理地帮她擦手。 他擦得仔细,一根根擦,半点痕迹都不放过。 连厘瞧着洁癖的大少爷,绷不住,抿唇笑起来。 她移动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衣衫不整的男人,身躯半遮半掩,腹部肌肉线条一览无余,极富冲击力的英俊性感。 连厘脸颊发热,没再看他,望着窗外的夜景问:“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靳识越将手帕丢进垃圾桶,声线闲散:“你先。” 连厘不推辞,起身,直接走进浴室。 她洗完澡出来,再见他,他已经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姿态。 晚上,两人都洗漱完毕躺在一张床上时,连厘说:“我明天拜访完陆太太就回京了,你有事情需要留沪的话,得自己住酒店。” 靳识越轻扯薄唇,挽起懒散的笑弧:“行。” 他每次好说话,连厘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和靳言庭拜访陆太太,不期然“偶遇”了靳识越。 陆太太近日在寺庙吃斋念佛,连厘便搭上靳言庭的车子前往寺庙。 南华寺建于三国时期,作为大都市历史最悠久的古刹之一,平日香火旺盛,今日闭寺不对外迎客。 山门上的金红匾额书写着南华两个大字,恢宏古朴,肃静而幽沉。 寺庙内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古刹钟声悠扬,遍地银杏叶,扫地僧正手持竹制扫帚打扫落叶。 南华寺中轴线上由南到北依次是弥勒颠、天王殿、大雄宝殿和三圣殿。 靳言庭侧目看向身旁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她不是到一个地方就到处张望的女孩子,教养无可挑剔且心定。 “考虑好毕业做什么了吗。”他淡淡开口。 连厘思忖两秒,回道:“应该会去普林斯顿。” 倘若没有意外的话。 “改主意了?”靳言庭问。 上回问她,她还说想工作,不打算继续深造,如今再提及,却变了个答案。 连厘“嗯”了声:“陆教授和师姐给了我很多建议,她们有经验,从她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靳言庭双眼掠过笑意,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像是孩子考上好学校,家长为鼓励孩子而给出的奖赏。 连厘温声细语拒绝:“不用了哥,你已经给我很多了。” 靳言庭端视着她的面容,正要说点什么,迎面走来一身海青的老僧。 “靳先生,请。” 连厘往后扫了眼高大威武的一群保镖,再看看清瘦的老僧顿生一种古今交替的错觉。 她微微翘起唇角,无声笑了一下。 陆太太伴在青灯古佛前,她的一对儿女陆寒声和陆雁影也在此陪她吃斋念佛。 老僧在前领路,带他们去见陆太太。 南华寺平日到处遍布着猫,今日一路进来却不见踪影。路过白玉兰时,连厘老远看见了古香古色的黄墙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扫帚的陆寒声。 陆寒声听到动静,转回头瞧见他们,立即丢掉扫帚,一脸戏谑地走过来。 “庭哥,妹妹,你们今天来得可真早啊。” 靳言庭抬手从容整理了下袖口,“确实早。” 陆寒声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心底却在打算盘,“你们都是今天回京?” 靳言庭:“你要一起?” “我也想啊,这不地还没扫完呢。”陆寒声指了下院子的一大片落叶,“要不你让妹妹留下来帮我扫?” “扫不完,你可以选择吃叶子。”靳言庭不紧不慢说。 陆寒声光明正大打小报告:“妹妹,你哥太凶残了。” 连厘浅笑,不作评价。 寺庙主殿是巍峨的三层飞檐,殿内空间大而旷,蒲团摆放齐齐整整,上有宽袍僧人念经。 陆太太就在其中,一袭素装,盘膝坐在佛像前,玉手捻着紫檀佛珠,闭目低喃。巨大的佛像眉目低垂,眼含悲悯,庄严而肃穆。 主持替连厘请三炷香,连厘接过,微笑道谢。 陆寒声抱臂站在旁,“戒香、定香、慧香,烧完这三炷香,妹妹你可真成机器人了。” 陆太太专心礼佛,不受晚辈影响。 连厘不理会陆寒声,瞻仰地望着佛像金身。 靳言庭口吻平静问了句:“你妹呢。” 陆寒声说:“雁影去后院看小姨了。” 靳言庭、陆寒声和靳识越一样出身显赫,骨子里傲慢骄矜,不信神佛之说,他们望了眼陆太太,又看了下连厘。 连厘意会,面容漾开清浅的微笑。 见状,靳言庭和陆寒声跨步离开殿宇商榷正事。 家族掌权人肯陪来上香已经算莫大的孝顺,久留是不奢求的。 连厘上完香,绕至陆太太边上的蒲团落座。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佛台上的物品,移开视线三秒,思起什么,又转回眼望去。 那不是她送给陆寒声的硬币吗? 新年立个flag: 【月票满300加更。】 ps:不建议大家囤太久文,因为隔段时间就会审核一次,前面内容可能会被删。 - 疯狂改文有感。 ------------ 第145章 我女朋友呢 连厘盘膝而坐,接过僧人递来的经文,垂眸,白皙如玉的手指拈着页角,动作极轻极慢地翻阅。 “还是你定得下心来同我礼佛。”身边的陆太太双目微阖,没有睁眼,却清晰知晓旁人是谁。 陆太太的父亲曾在台北任职,她随父亲一同在台北生活过,台北算是她的第二故乡。 因此,几年前和连厘一见如故。 陆太太的两个孩子。 陆寒声作为陆家掌权人,权势傍身,纸醉金迷,不信佛更不可能礼佛。 陆雁影小公主一枚,法律出身,梦想是做法院一把手,看经文不如看律文。 连厘指尖轻抬泛黄的经文纸,微微偏头注视陆太太,面容挂着浅浅的笑意:“坐不定,没法当陆教授的学生。” 研究理论数学领域的数学家,心不定,是没办法解决世界难题“卡拉比猜想”的。 “上月她来沪参加学术研讨,只可惜没碰上。”陆太太掸掸红土沉香佛珠,语气平静。 “您和教授都心系对方。”连厘低眉顺眼,几缕鬓发散落垂在天鹅颈,“教授也说可惜没遇见您。” 她说话温声细语,嗓音悦耳,语速总是不紧不慢,十分有条理。 殿宇环绕着淡淡檀香和浅浅佛乐,陆太太始终没睁眼,复又同连厘聊些家常。 陆太太既撮合过靳言庭和陆雁影,也撮合过连厘和陆寒声。 怎奈四人都无意,而且陆雁影喜欢靳识越。 陆太太门儿清,自知这几位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包办婚姻不成,但也不能任由他们随心所欲。 虽说留洋那会儿倡导婚恋自由,可如今利益当前,思想得往后排排。 只不过陆家能管陆寒声和陆雁影两兄妹,可管不了靳家的事儿。 以靳言庭的身份地位,他亲自上门拜访,已经算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屈尊降贵登门。 以往太子微服私巡,地方官儿哪个不是上赶着附小做低伺候? 半个小时后,连厘扶着陆太太跨门槛离开主殿。 寺庙的殿宇的门槛极讲究,只能跨,不能踩。 古寺空旷,钟楼隐隐放着大悲咒,越靠近声音越清晰。 连厘扶着陆太太一路边聊边往素斋馆走,南华寺的素面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口味清淡却令味蕾享受。 原先守候在殿外的保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她们身后。 穿过古朴长廊,即将抵达素斋馆,转弯时,连厘余光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她微不可察顿了一下。 陆太太招手问佣人,靳先生和公子小姐在哪里,吩咐喊他们过来用餐。 连厘听地点距离这里不远,粲然笑道:“我去吧。” 那几位贵胄脾气不好,佣人不一定请得动他们。 陆太太颔首,让她去了。 连厘转身,如同过路客,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去殿院后方。 只是她没料到会看见的是这么一幕。 陆寒声脸庞笼罩着一股冷森狠戾的郁气,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亲妹陆雁影,一步一步迈过去。 “陆雁影!” 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眼眸阴沉,泛着丝红丝,拿掉嘴里的烟丢在地上,不耐烦碾灭。 陆雁影害怕地躲到某个挺拔身姿后面,小小声嘀咕:“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连厘一双杏眼熠亮如星,往前走了两步才瞧清站在陆雁影面前的人是谁。 ——靳识越。 他怎么在这儿? 陆寒声眉宇迸出两分凶横,把陆雁影拎起来:“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撞了南墙还要感恩戴德,不撞死不罢休!” 他拽着瞳孔震惊的陆雁影,将亲妹妹从靳识越身后提走。 似若有所察,靳识越轻抬下巴,漫不经心朝檐角望过来。 落叶迎风飘飞,连厘和靳识越各自撩眼皮,目光在细密香雾中接触,交缠一瞬,又默然挪开。 清风拂动她柔顺的长发,像海底浓密漂亮的海藻,那双黑亮的眸子柔软平静。 靳言庭打完电话,返回来,却见连厘安安静静地站在廊边,不知在看什么。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陆寒声面庞紧绷,冷硬如石,眼神阴阴沉沉的,浓眉紧皱: “他什么时候缺过女人,无数女人往他身上扑,我们家宠你护你是为了让你上赶着贴男人?” 陆雁影努努嘴:“说话真难听,张口闭口贴男人,我是创可贴吗?” 陆寒声满脸寒霜,咬着后槽牙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边上的靳识越,双手插口袋,颀长身形站姿懒散,一副无所谓懒洋洋的状态。 “怎么杵着。”靳言庭走向连厘,问她。 连厘回神,秋水瞳眸亮晶晶的:“陆太太在素斋馆,我来叫你们吃面。” 那边三人注意到他们,纷纷望了过来。 靳识越狭长的眸子微眯,眸光淡淡地睨着连厘和靳言庭。 “哥哥,越哥哥是来探望小姨,不是来看我。”陆雁影笑容灿烂,“我倒是想他来看我,可他不是呀。” 陆寒声环顾四周,挑刺道:“看小姨,不去寺庙后庭跑这里?” 靳识越眉眼冷淡,轻狂不屑地启唇:“蠢。” “你大爷的。”陆寒声咒骂一声,撸袖子要跟靳识越干架。 陆雁影赶忙拉住亲哥,“哥哥哥,我们刚看完小姨,小姨叫我送客,我们走到这里就碰到你了。他真的是来探望小姨的,不信你问小姨!” 陆寒声这才熄火。 见他们暂时消停,连厘趁机说,陆太太还在素斋馆等他们去吃面。 陆雁影性子活泼,立时扭头问靳识越:“越哥哥,你饿不饿?” “陆雁影。”陆寒声压着声,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来者是客。”陆雁影打出激将法,“哥哥你该不会是因为打不过越哥哥,害怕和他待在一块吧?” 靳家和陆家交好,陆家两兄妹和靳家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浅,只是后来陆雁影喜欢靳识越,而靳识越拒绝陆雁影的表白。 妹控陆寒声见不得宝贝妹妹受伤害,同靳识越打架,逼迫靳识越接受陆雁影的表白。 兄弟变世仇,只许一个妹控。 陆寒声翻白眼:“谁怕他了。” “那就好。”陆雁影兴高采烈,“走吧,哥哥们。” 三人走到连厘和靳言庭眼前,互相简单打了招呼。 小太阳陆雁影活力满满,挽着连厘胳膊走在最前,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三个高大的男人保持三步距离,从容走在她们身后,靳识越和陆寒声没法站在一起,故而靳言庭立于中间。 两个女生氛围融洽,至于男人嘛……她们可不管。 三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在素斋馆用餐,均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世家礼仪。 连厘和陆雁影、陆太太坐一桌,安静优雅地吃面。 另一边沉木餐桌,靳识越撂下竹筷,单手握手机,慢条斯理地编辑信息。 下一秒,连厘收到新讯息。 「我女朋友呢。」 ------------ 第146章 好不暧昧 靳识越:「我女朋友呢。」 连厘侧首瞄桌前端坐的三位贵公子,匆匆一瞥,收敛视线,打字回复:「在这。」 靳识越看着手机,低眉笑笑,下颌线条英挺,轻笑得撩人。 陆寒声吃惯了山珍海味惯,对素面提不起兴趣,放下筷子,抬眸却见靳识越轻淡一笑。 “靳二公子对着手机发情?”陆寒声外表刚毅,内里闷骚。 “我女朋友,缠人。”靳识越懒懒扯唇,冷嗤道,“没见过世面。” “你有女朋友了?”陆寒声瞄向靳言庭求证,后者神情无波无澜,不管靳识越的事情,也管不着。 “雁影知道吗。”陆寒声问。 靳识越没搭腔,修长指骨敲着手机屏,好整以暇地打字。 无论陆寒声问什么,他都不回话。 从素斋馆出来,连厘和陆雁影去一趟洗手间。 靳识越也同靳言庭和陆寒声分道扬镳。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小姨?”陆寒声靠着豪车,困惑道。 靳言庭坐在车后座,接过何助理递来的紧急文件,浏览签字,眼也没抬说:“钟家那位已经到沪。” “钟映仪?她回来了?” 陆寒声知晓段老二抵沪上任,以为钟映仪会晚几个月,没想到竟是同一时间。 * 连厘站在洗手台前,弯腰低头,认认真真洗手。 陆雁影旋出口红,照着镜子补妆,余光扫见连厘手腕的那抹红色,怔忡了下。 车厘子形状的红玉,色泽红润,万里挑一的玉石,有市无价。 有次,陆雁影请小姐妹到家里玩,不小心撞掉金镶宝盒。 金宝盒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民国时期的老照片。 母亲发现后,立即将那张照片锁进保险箱。 车厘子形状的玉不多见,陆雁影就记得特别清晰,照片上的女子手腕戴的玉和连厘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照片是黑白的,辨不清颜色。 不知是红玉,还是白玉……也可能是翡翠绿。 “你的手链蛮特别,哪里买的呀。”陆雁影给口红管扣上盖子,问连厘。 连厘擦拭手指,瞅一眼链子挂的玉坠,轻缓说:“家里人留的。” “噢。”陆雁影恍然,“买不到。” 连厘笑笑,“是。买不到。” 两位女生往外走时,碰见抱着一堆红绸带的小僧人,好奇问一句用途。 小僧人说:“这是祈愿信笺,初一和十五香客许下心愿,挂至梧桐树,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眷顾诚信之人。” “以前都没见过,新习俗吧。”陆雁影拉住连厘,“今天正好十五,我们去挂一个吧。” 没人能拒绝小太阳,连厘也不例外。 她们各拿一条红色信笺,跟僧人走到庭院种植的繁茂粗大的梧桐树前,左侧的木桌上放置着笔墨纸砚。 落笔成字,连厘择一枝树桠,将祈愿信笺缠系上去。 陆雁影活力无限,势必要系到最高处,为此还让保镖搬来梯子。 “小姐,我来吧。” “不行,亲手系才表示诚意。” 连厘边在桌前磨墨,边等陆大小姐。 手机兀地响起。 她睇一眼,发现是大少爷的电话。 甫一接听,熟悉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回头。” 连厘照做,遥遥望见懒懒倚着墙壁的男人。 目光相视。 须臾,连厘扭头看向陆雁影,对她说:“我不小心把东西掉在洗手间了,我回去拿一下。” “OK,用不用帮忙?”陆雁影站在梯子上,地面的保镖提心吊胆扶着,生怕这位陆家小公主摔下来。 “不用。” 时间紧急,连厘小跑走过去,她不常运动,跑到靳识越跟前时,额头沁了细细的汗,气喘吁吁。 “你怎么在这。”连厘呼吸不稳问。 靳识越神情自若,目光打量她白净透亮的脸蛋:“见人。” 他的回答简明扼要。 连厘又道:“那看完了怎么还不走?” 靳识越眸色懒散地瞧她:“我女朋友呢。” “在这。”连厘扬起脑袋,黑琉璃般的眼睛倒映着他的模样,缓声说。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问一遍,但仍然如实回答了。 当面听到答案。 靳识越挑眉,精深的黑眸流露出几分笑意,“我晚两天回京。” 连厘眨了下浓密的长睫,“哦。” “你回京直接去我那,在家等我回去。” 之前商量好返京她就搬到他家,和他一块住。 大少爷纡尊降贵住她的小庙,他受得了降低生活水平,她可受不了他折腾她家。 连厘看着他:“我的东西搬过去了吗。” “部分。”靳识越说。 连厘不清醒他说的部分是哪一部分,但大少爷家里肯定样样齐全,可以直接入住。 一个星期住三天,她要求不高,能睡觉就行。 “好,那我回去了,雁影在等我。” 连厘正欲提步离开,靳识越却蓦地伸臂揽住她腰,转身,将她抵在墙上。 身后是硬实的墙面,身前是男人凶悍的身躯。 方寸距离,身体贴合,靳识越另一手抬起连厘的下巴,低头,热烈吻住她。 连厘瞳孔霎时放大。 佛门圣地,他在做什么? 干嘛莫名其妙吻她? … 妹妹久久未回来,打电话又没人接听,陆寒声决定过来探探情况。 他往殿内望了望,满堂漆黑一片,长明灯燃不尽晦暗,两侧烛火照亮幔帐,佛祖满目慈悲,漠视众生。 陆寒声继续往前走。 听到耳边传来动静,他步伐顿住。 光天白日,古香古色的寺庙。 隐秘的一方黄墙,男人长臂搂着女生的细腰,将她压在墙上,亲昵接吻。 好不暧昧。 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寺庙里偷情,可真有雅致。 成年人喜欢新鲜玩法。漂亮女生和英俊男人,衣冠楚楚下的狂野才带劲。 陆寒声见怪不怪,移开目光,脑海乍然浮现方才男女的脸庞……熟悉,非常熟悉!他猛地止步。 耳边的呼呼风声好似顷刻间消失殆尽,连厘被吻得心脏发热。 靳识越逐渐卸掉狠劲儿,慢条斯理地亲吻她柔软的红唇。 连厘双手推搡他的胸膛,费尽力气把人推开,轻喘道:“你……” 话尚未说完,视野里猝不及防瞧见陆寒声那张刚毅硬朗的俊脸,他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这边。 连厘愕然:“寒声哥?” ------------ 第147章 中了靳识越的蛊 连厘吓了一跳。 靳识越慢条斯理转过身,正面对着陆寒声,神情丝毫不慌张,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用指腹揩了揩唇瓣。 陆寒声紧绷的面庞抽搐了下,嘴角也动了动,目光不善盯着死对头几秒,又看向连厘。 陆家太子爷见多识广,能让他震惊的人和事不多,此时所见可以排在第一。 连厘和靳识越,他们两个人但凡其中一个换人,陆寒声都不至于那么诧异。 谁能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八辈子打不着干系的人会厮混在一起? 况且,方才遇见、在素斋馆吃面,他们明明就像陌生人一样,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熟……结果,竟然! 因为过于惊讶,陆寒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诘问连厘:“妹妹,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连厘瞧着他攥紧的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凶横挥过来,忙扯住靳识越的衣袖,往前迈挡在他身前。 她这一举动,有人肆扬挑眉,有人紧皱眉头。 “不是。”连厘脑子灵,反应快,惊愕过后神色淡然,风轻云淡到随意偶遇朋友,一点涟漪都未起,言语一如既往的轻柔温声,“我们在交往。” 闻言,身后的靳识越眸色晦深,眸光如同夜海般阒黑盯着她瘦弱纤细的身影,意味不明。 交往?谁家好人交往只在背地鬼鬼祟祟恋爱,人前见面却跟陌生人似的。 “你确定你们是在正常交往?”陆寒声眼皮一跳一跳的,板着脸孔问,“你哥知道吗?” ……正常吗?应该不正常。正常人交往不会提前约定只谈半年恋爱。 ……靳言庭知道吗?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不能让陆寒声知晓,连厘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回头望眼靳识越,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跳冷不防漏了一拍。 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又没说错话。 “你先在这等一下。”连厘同靳识越说完,立刻上前跟陆寒声说,“寒声哥,借一步说话。” 陆寒声面色黑沉,阴冷冷盯着靳识越,后者靳识越眸光一邈,斜斜飞甩过去。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眼风化作刀光剑影。 连厘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避免了一场凶残的打斗。 连厘和陆寒声没走远,尚且在靳识越的视野里,不过靳识越听不见他们谈话。 “厘厘妹妹,你和他以前都没接触过,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他逼迫你威胁你不让你说实话?”陆寒声狠狠咬着牙,切齿道。 “靳识越没有逼迫我,也没有威胁我。”连厘瞟一眼靳识越,字句清晰说,“我和他在谈恋爱,普普通通的谈恋爱,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也没有任何利益往来。” 连厘不是攀权附势的女孩子,再说了她若是想要钱要权,直接问靳言庭不就行了。 陆寒声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靳识越胁迫连厘,圈里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的事情,过去有现在有今后也会有。 倘若不是胁迫,那是真的在谈恋爱? 陆寒声皱紧眉头:“你喜欢他?” 连厘微微愣怔,极其短暂的一秒,陆寒声却迅速捕捉到:“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连厘眨了下浓密卷翘的长睫,神色不变道:“谁说我不喜欢他,我刚才只是在想怎么和你说。” 陆寒声双目紧盯着她。 “我和靳识越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一时冲动。”连厘有条不紊,娓娓述说,“我们两个谈恋爱也是认真的,不过现在感情还不稳定,打算稳定后再公开。” 陆寒声眉头越皱越紧,唇缝也紧紧抿成一条线。 连厘言语真挚,说话温声细语的,丝毫看不出半点漏洞——她和靳识越是认真的。 连厘和陆雁影在某方面相似,她们都有着最强烈的生命力。 不一样的是后者像灿烂热烈的太阳,而前者像川流不息的淡水。 陆寒声是真心把连厘当妹妹。 他爹的,两个妹妹都中了靳识越的蛊。 陆寒声面容绷了下,额角轻抽,问她:“你哥呢,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靳言庭能坐在如今的位置,观察力洞察力恐怖如斯,他迟早知道连厘和靳识越的事情。 或许他现在已经怀疑了,但神情平静漠然,始终风波不动,所以别人没发现。 “寒声哥,这事儿麻烦你先别跟我哥说,改天我再亲自和他说。”连厘道。 陆寒声挤着说出口:“行,我帮你保密。” 话落,他不甘心添了句,恨意满满,咒骂一句:“天杀的靳识越。” 得到承诺,连厘眉眼弯弯,明亮瞳眸沁着浅柔的笑意。 谈妥。 两人返回,靳识越懒散倚靠着墙壁,修长漂亮的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银色打火机。 连厘小声同他说:“解决了,他不会说出去的。” 靳识越掀了掀眼皮,冷淡目光滑过陆寒声,后者回以恶狠不屑的眼神。 靳识越轻轻勾唇,当着陆寒声的面伸手,宽大手掌温柔地揉连厘的脑袋。 陆寒声看得眼皮猛跳,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忍住了。 靳识越到底有哪里好,一连拐走他两个妹妹。 烦!想揍人。 陆寒声高声催促连厘:“厘妹妹!” 连厘闻声,扭头说:“马上来。” 她转回头,看向靳识越两秒,张开双臂,环抱他劲腰,脸稍微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我走了。” 靳识越大手握住连厘圈在他腰上的细胳膊,低笑:“嗯。” 陆寒声盯着不远处腻歪歪不舍分别的情侣,咬牙,咬牙,再咬牙,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此时此刻,所见所闻,也容不得他不相信连厘和靳识越是真的在谈恋爱。 爷爷的,他们的情感氛围看起来还挺纯。 连厘松开靳识越,走向陆寒声,跟陆寒声一块去找陆雁影。 陆雁影刚挂好祈愿信笺,瞧见自家哥哥过来,立即拽住他,指着梧桐树上最高的红布信笺,高兴分享:“哥哥,你看,我挂的,是不是很高?” 陆寒声绷着张俊脸,见着妹妹,想起她心里也装着靳识越那家伙,胸腔又是一堵。 “高。”他硬邦邦吐出一个字,余光瞟见靳识越的身影,立即带着两位妹妹离开寺庙,离靳识越远远的。 靳识越双手抱臂,松弛靠着墙,目光追随着连厘的背影,待她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 手持佛珠的老僧缓步走过来,低垂眉眼,“二公子,钟施主来访。” 靳识越微眯起眼:“陆太太肯见钟映仪?” 老僧点头:“两位夫人同主持师兄一起在前殿抄经文。” 靳识越唇角扯了个细致的弧度,目光扫过梧桐树系挂的红色布条,眸光微凝。 须臾,他长腿阔步,走过去。 老僧叫来一位年轻僧人,吩咐其到藏典阁把箱子里的古书籍拿出来晒,以免潮湿发霉。 再回头,找寻那位权贵公子,见他正将祈愿信笺系在梧桐树枝上,动作慢条斯理,优雅贵气。 老僧走过去,没问素来不信神佛的靳二公子为何会突然祈愿,只安静守在旁。 靳识越系好,颀长挺拔身形立于梧桐树前,举目,看向迎风飞扬的祈愿信笺,红红的,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老僧问:“二公子许了什么愿?” 靳识越笑了笑,说是自己一生的理想。 遂转身,徐徐离开。 风将祈愿信笺吹得又远又高,白日光芒一照,信笺上龙飞凤舞的字清晰起来,老僧不小心看见,不信神佛的靳二公子许的愿望是…… “连厘无病无灾,如愿以偿。” 殿宇门上悬挂的莲花幡悬随风飞扬,大风拂起殿前巨大宝鼎里的香灰与红纸,许多宏愿纷纷飘散在空中。 老僧双目微阖,拈着腕上佛珠垂下来的背云,低声呢喃:“三生因果,六道轮回。众生之途,周而复始。因缘和合,永无止境。循环不止,往事皆空。” 烈风吞噬祈愿信笺,将它化作白日焰火,徜徜徉徉越过了尘世。 今天光荣小黑屋五章,改文累了,建个围脖超话玩玩,超话昵称【厘越时代】。 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鞠躬.jpg ps:搜不到的话,可以搜【许酒心】。 ------------ 第148章 大少爷来电 陆寒声替连厘和靳识越保守秘密,面对靳言庭时,心里无比愧疚。 自家妹妹被人拐走,拐的人还是他亲弟……bug直接迭满。 连厘留意着陆寒声的一举一动。 陆寒声浸泡名利场,位于沪市金字塔顶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几乎没有人可以知晓,但靳言庭并非常人。 陆寒声提起十二分精神,将连厘和靳识越暗地里厮混的事情抛之脑后,送走了连厘和靳言庭。 白日晴空,公务机从高楼大厦上空飞过,由沪市飞往京城。 陆寒声坐上劳斯莱斯跑车,一身轻松地驶离机场。 劳斯莱斯开出高速公路,往平面公路驶行一段时间,忽地一辆黑色轿车直接超过他,转过弯,猛然横停在他前方。 无比嚣张地拦截他的路。 陆寒声今天因为连厘和靳识越的事儿,脾气爆炸未爆,现在又被人堵住路,瞬间怒火中烧。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龟孙子不怕死,竟敢截他的车子! 陆寒声转过头,尚未下车,一辆宾利慢悠悠停下,与他的劳斯莱斯平行,而驾驶位的男人,单手掌着方向盘,散漫又随性。 陆寒声嘴角抽了抽,脸色黑沉难看。 靳识越轻掀眼皮,冷淡的眸子投至陆寒声身上,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谈谈。” 谈什么,不言而喻。 陆寒声颇感意外,靳识越这人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做什么都不走心,现在却因为连厘要跟他谈。 靳二公子竟然有柔情和软肋了,莫非今天太阳是黑色的? ** 连厘返京,下飞机,先回了趟青藤路21号。 她环顾一圈房间,发现大多数东西都还在,不见的只有她书房里那木架子上放的奖状奖杯。 靳识越把所有刻着她名字的奖状奖杯都搬走了,其余物品分毫未动。 连厘舒了口气,这样也好,不然到时候搬走东西太多挺麻烦的。 翌日,凌宇上门送她去玺上院,权贵聚集地,得天独厚,大隐隐于市的好繁华地段,闹中取静。 靳识越在玺上院的住所是独栋别墅,面积比万颐华府要大,装修更加精致富丽堂皇。 衣帽间规划得井井有条,空间纵横宽广女士服装、包和鞋划分清晰,林林总总、眼花缭乱的奢贵衣物,基本全是品牌方送过来的。 她的睡衣睡裙和靳识越的颜色类似,比之情侣装,更像是一对新婚夫妻的居家装。 上回他弄坏她的睡裙,大方赔了她一箱。 照他的力气,那一箱衣服估计都不够撕。 主卧浴室特别大,内里别有洞天,淋浴间,温泉房和嵌入式的电视,边上还有精奢的品酒台。 只是……为什么会有落地镜和椅子,它们难道不应该放在外面吗? 连厘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玺上院的别墅太大,她懒得走,只看了三分之一便歇在沙发上。 家政阿姨每天定时上门下厨搞卫生,花园也有园丁定时打理,她不用做其他,只需安心做好大少爷的女朋友。 即将开学,要跟靳言庭去探望梅老,连厘去拜访前一日,给靳识越发消息告知探望梅老的时间。 依然是聂伯伯领路,连厘在路上听靳言庭和聂伯伯谈论梅老近期情况,说前段时间过年有许多人要来拜访梅老,梅老全都拒绝了,他们兄妹两个是梅老今年见的第一批客人。 达官显贵都想见一面的梅老此刻正在后院庭院逗鹦鹉。 连厘还没见着鹦鹉,就听它雀跃地叫自己:“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梅老回过头,面容严肃带着好为人师的端正,声音浑厚:“言庭,小厘来了。” 靳言庭谦逊有礼,儒雅君子,道出两字却不显低位:“老师。” “梅爷爷。”连厘手里拎着靳言庭准备好的茶叶,眉眼弯弯似月牙,“新茶叶正山小种,您尝尝。” “小师妹!小师妹!”鹦鹉翅膀扑通扑通,在架子上跳跃,兴高采烈个不停。 梅老笑道:“去年你弟弟拔了我院子的树,特意送一只八哥赔礼,这八哥性子跟阿越差不多,野性难驯,训了半年多,还是只会叫小师妹。” “小师妹是指小厘?”靳言庭淡然温雅一笑,随即无波无澜地问。 连厘正在茶几边上,等水开泡茶,闻言,心尖立即警惕地回头望向绿鹦鹉。 梅老不知道他们和连厘的事情,反问靳言庭:“难不成你们还认识其他小师妹?” “那是没有。”靳言庭几不可察地勾唇笑,他身穿深棕色的高定西装,缩小了那股东方儒雅自持,放大了上位者的淡漠和掌控。 “小厘见过鹦鹉?”靳言庭问连厘。 连厘摇头:“没有。” 她没说谎。 靳言庭和梅老坐下品茶,连厘在旁给他们斟茶,吃点心,偶尔跟他们聊起来。 梅老感叹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小厘都要大学毕业了。 靳言庭看向连厘,深邃的眼眸蕴着几缕温笑,“她高考完从考场出来的样子,我还记得。” 连厘怔忪,没想到他会记得。 那年她高考考得很顺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从考场出来,校门口全是都是接孩子的家长。 无数颗脑袋,数不清的人影,明明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是为她来的。 连厘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心底并没有对结束高中生活的喜悦,反而有种难以言述的沮丧感。 她慢吞吞跟随人流往外走,心想要不去吃碗面好了? 突然,一个西装革履的魁梧男子走到她面前,“连小姐,靳先生在等您。” 连厘一抬头,意外看见人群之外那辆低调的迈巴赫,后座车窗降下三分之一,窥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但她心里明了。 连厘杏眼乍然闪亮,一路小跑走过去,司机帮她开车门,她杵在车边,望着靠坐在真皮座椅上的靳言庭,他总是穿着一身昂贵优雅的西装,矜贵,高高在上。 连厘全然不知自己脸蛋荡漾的明媚笑容和愉悦的脚步,靳言庭看她一眼,有人的笑容是灿烂热烈的,而小姑娘的笑容是多变的,夏天清凉、冬天温热,四季均令人心旷神怡。 靳言庭面色平静,温声问:“想怎么庆祝。” 直接庆祝,没有问她考得怎么样,他似乎笃定她的成绩会无比优异。 …… 忆至此,连厘忽听靳言庭和梅老在谈什么数学研究中心,她只听了个简约的头尾,大致能猜出原因。 连厘心不在焉地刷手机,慢腾腾回复薛舒凡的微信消息。 手机猛地跳出来电,屏幕赫然显示着“大少爷”三个字。 靳言庭视线扫过去,动作极斯文地搁置茶杯,问她:“大少爷?” ------------ 第149章 借她一辈子势 连厘刚在琢磨事情,电话突然而至,正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靳言庭问了声:“大少爷?” 连厘硬着头皮,佯作寻常回道:“是钟扬哥,上次玩游戏把备注改了,还没改回来。” 她泰然自若,应对看似滴水不漏,有理有据,实际上恰恰是‘理’出卖了她。 这点小事情,她可从不会过多解释。 靳言庭端视着她白净的脸蛋,屈指搭在釉瓷茶杯,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沉:“怎么不接。” 连厘抬起眸,梅老正翻阅今日新送过来的报纸,虽说现在互联网时代,媒体期刊大多都改为线上电子版本,但身份摆在那里,别说几份报纸,就算是刻竹简也要一个字一个字专心刻完送过来。当然,身在其位,不会有人脑子抽风,做显而易见的蠢事。 她目光移动,看了眼靳言庭,在他的视线下,接听电话:“钟扬哥。” 温声细语的一声‘钟扬哥’,靳识越何其敏锐,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冷冽的声线从听筒传出来:“跟靳言庭在一起?” 连厘语气稍微抱歉:“今天不行,我和言庭哥来看梅爷爷,吃饭的事情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今天不行。”靳识越重复一句,腔调冷冰冰的,“你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晚上还要跟他回家?” 连厘无视他的话,继续说:“舒凡师姐有空,你可以叫上她。嗯好,那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连厘。” 靳识越语气危险,话尚未说完,就被连厘挂断了电话。 那声‘连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连厘心想。 梅老轻垂眼,翻看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报纸,“钟家新一辈就一个独子?” 靳言庭说:“就一个,目前在做投资。” 钟家继承人非钟扬莫属,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姑姑们定居国外的定居国外,还在国内的调去其他城市,鲜少在京。只是现在历练太少,钟家不放心把家族交给他。 梅老轻轻颔首,同靳言庭谈起段老二和钟映仪到沪上任的事情,连厘在旁有一句没一句听着,佣人端来新鲜出炉的糕点和切好的水果,她边吃东西边掏出手机准备给大少爷发消息,耳边乍然响起鹦鹉雀跃的声音:“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 吓得连厘立即收起手机。 靳言庭无甚反应,淡道:“这鹦鹉机灵。” 梅老笑道:“聪明,但也顽劣。” 鹦鹉似乎听懂了夸奖,兴奋叫个不停:“大少爷!小师妹!大少爷!小师妹!” 连厘:“……” 有毒吧。 临走前,连厘路过鹦鹉,眼神不善地瞪它一眼:再乱叫把你炖了吃。 鹦鹉野得很:“小师妹!大少爷!” 靳言庭闻声,回头看她,眼神似望不见尽头的海面,平静无波,却令人心生畏惧。 “怎么不走。” 连厘落了两步,提上步速跟上去:“没见过那个品种的鹦鹉,有点好奇。” “想要的话,让何澍给你送家里。”靳言庭说。 “不用。”她不喜欢在家养动物,种植物倒是可以。 穿过流水古桥,连厘侧目扫过后花园那边,以前那棵勾住她的繁茂大树不见了,转为种植低矮植被。 她不甚在意。 聂秘书送他们上车,站在车外,腰弓得恰到好处,温和微笑道:“路上平安。” 司机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回头恭敬询问一声,得到确信才敢启动引擎。 千万级豪车,顶级门第,搭配的司机自然也是最好的。 连厘虚虚靠着椅背,坐姿端正,目视前方,思绪有些飘渺。 靳言庭见她今天第二次失神,出声问:“身体不舒服?” 连厘摇头,莹润杏眸洇着浅浅笑意:“没有,在想毕业设计。” 毕业设计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不用费心。 靳言庭凝眉思索,舒展开,不疾不徐地问连厘下月有没有时间,有的话陪同他参加下月的商业晚宴。 连厘早就没课了,毕业设计和实习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便点头说好。 思起方才靳言庭和梅老谈论的数学研究中心事情,连厘又道:“不用替我安排研究中心。” 靳言庭闻言,抬眸瞧她:“后面打算在国外发展?” 不准备在国内的数学研究中心,那就只有留学毕业后,待在国外发展。 靳言庭支持她的大部分选择,少部分会替她安排好,例如毕业后进哪个研究中心。 去不去普林斯顿,他都能把她塞进国内最顶尖的数学研究中心。 “不是。”连厘说。 “不是,为什么拒绝。”靳言庭淡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审视,似打量。 连厘:“我想靠自己进研究中心,不想依靠任何人。” 靳言庭:“小厘,我不是任何人。” 公路车子寥寥无几,迈巴赫一路畅通无阻行驶着。 连厘侧过头,直直看向靳言庭:“我知道,你是我哥。” 靳言庭眸光变化一瞬,难以捕捉,“依靠我有什么不好?” 他有权有势,她倘若愿意,他可以借她一辈子势。 可连厘不愿借别人的势力,她想自己成为势力。 她心中渴望的势,和靳言庭给的势,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最需要的不是借势,而是掌控,拥有话语权。 “没什么不好。”连厘沉吟道,“只是我更想靠自己。” 她漾起轻柔的笑意,似悄无声息盛放的夜来香,“哥你难道不相信我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进数学研究中心吗?” 靳言庭几不可见皱着的眉头舒缓开,唇角勾起明显的笑弧。 迈巴赫驶入市区,连厘要去买东西,选择在商场附近下车,靳言庭让一位保镖跟着她,他有董事会,司机掉头开往CBD。 连厘其实没什么东西要买的,她只是陡然记起上次给靳识越定制的钢笔到了,可以顺路去取,不用特意寄家里。 她拿到昂贵钢笔,仔细端详上面的英文字母JSY……没刻错。 连厘打发走靳言庭安排的保镖,正要打车去玺上院。 一辆黑色轿车倏然停在她眼前。 ------------ 第150章 见家长 车窗降下,驾驶室的黑衣人是凌宇。 他朝她憨笑:“连小姐,回家吗?” 连厘思考两秒,才把玺上院跟家联系起来,她点头:“嗯。” 最近凌宇总是会突然出现,连厘大致能猜到是靳识越吩咐他跟着她,保护她的。 连厘坐在车子后座,将礼袋搁在身旁,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靳识越打电话。 嘟嘟嘟响了一阵子,没人接听。 她眨眨眼,熄屏,正要把手机塞回包包里,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车子隔音好,连厘将手机举在耳边,清晰听见那端男人冷淡的音色:“打我电话,一次打不通不会打第二次?” “你在忙,打一次打不通,再打就不礼貌了。”连厘说。 靳识越都听笑了,低沉磁性的笑声经由听筒传出,音波似羽毛撩拨她的耳膜,像在她耳边笑。 “礼貌小姐。”他懒洋洋道,“我跟你谈恋爱,你跟我谈礼貌?”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连厘仔细回忆,发现这句话是她之前用来堵他的。 都没过去多久,回旋镖就打中她了。 三米之内必有答案,连厘自己说出口的话,自然有应对措施:“打电话和挂电话又不一样,电话不能一直打,却可以直接挂。” 靳识越轻哼声,听起来酷酷拽拽的:“找我什么事。” 连厘问:“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事情吗。” 得,她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连他第一次故意没接她的电话,准备等她打第三通再接都没察觉到。 靳识越嗓音散漫:“在家乖乖等我。” 连厘不是很懂他的用词,在家等他就算了,乖乖等是个怎么等法? 但还是应声:“好,你几点到。” “六点。” “那我们一起吃晚餐。” “行呗。”靳识越声线懒懒的,松散含笑,“没有我,你都吃不下饭。” 连厘:“?”他从哪里得出如此荒谬的结论。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他人的声音,在喊靳识越,她没多聊,同他道别:“挂了。” 车子停在玺上院别墅门口,连厘下车,轻轻关上车门,踩着白玉台阶,步伐轻盈进门。 阿姨小心翼翼推着一车架的衣物,瞧见她的身影,眼睛一亮:“连小姐,这是品牌方刚送过来的新款衣服,以前都是靳先生挑合适的,再清洗干净放衣帽间,现在靳先生不在,您要不要亲自挑挑?” 连厘脚步顿住,侧首扫视车架上挂着的女士衣物,若有所思。 脑海浮起衣帽间里一排排的华丽衣服,突然觉得靳识越审美挺好。 连厘说:“我挑吧。” 贴身衣物,她自己择选会比较好。 阿姨问她想吃什么水果喝什么饮料,连厘说草莓和橙汁吧,在梅老那里吃了糕点,来点微酸的解解腻。 连厘挑完衣服,由专人负责洗干净熏香再挂进衣帽间,她喝完橙汁,距离靳识越回来还有两个小时。 连厘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刷着刷着,眼皮灌铅似乏重,困意席卷而来,抵挡不住,不知何时睡着了。 靳识越回来,就看见他女朋友盖着羊毛毯蜷在沙发里,睡得正酣。 沙发宽大,而她纤瘦清薄,瞧起来小小一团。 靳识越走过去,大手拄着沙发背,俯身凑近,端详连厘的睡颜,她睡容恬静,白皙脸庞透着淡淡的薄红,像是光线折射、反射再折射出的艳丽光影。 他长指撩了撩她面颊的碎发,轻轻捏她的鼻尖,睡梦中的她皱了下鼻子,似是不悦他的举动。 靳识越闷笑,音色轻懒:“没良心。” 担心吵醒她,他没挪动她,阔步进卧室洗澡。 沙发很大她不会掉下去的。 连厘睡得迷迷糊糊,翻身惺忪醒来时,看眼时间发现已经18:35了。 她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双眼,梭巡四周,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靳识越还没回来吗? 连厘发了会儿呆,欲打电话问问情况,适时,旋转楼梯传来动静。 她循声探去。 靳识越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下来,身姿高颀修长,黑色西裤包裹的一双长腿尤为吸睛,宛如行走的利器。 他似乎刚洗完澡,额发碎发氤氲水雾,自然落在眉骨处,精贵的黑色丝绸衬衣,衣领微微敞开,松松垮垮搭至锁骨,衬衫的袖口折起几层,露出冷白强悍的腕骨。 别墅的灯光只开了一部分,男人卓然而立,淡薄的光线倾泻在他宽阔的肩膀,衬得他冷贵又痞气。 他穿衬衫西裤时,有种半正经半不正经的欲感。 穿休闲服时,又有种意气风发的不羁感和沉稳冷淡的成熟男人气息。 感觉无论他穿什么,都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连厘杏眸一瞬不瞬看着他,神情懵懵懂懂,像没睡醒。 靳识越走到她跟前,屈指弹了下她脑门,饶有兴味:“睡呆了。” 他力气很轻,连厘没知觉。 她眨眨眼,瞳眸清亮:“你吃晚饭了吗。” “背着我提前吃了?” “没有。” 他们约好要一起吃晚餐的。 连厘脑子还有点昏沉,掌心搓搓脸蛋,强制清醒:“我想吃炸酱面。” 自从上次他带她吃过炸酱面,她就馋这口,可惜没路径。 靳识越一眼看穿她,语调悠悠道:“跟我在一起,是为了吃面?” “不是。”连厘仰头望着他,“今天不方便吗?” 女朋友想吃面,不方便也得方便。 靳识越视线滑过她嫩生生的手,眸光掠过一丝暗沉:“走吧。” 话落,他又搭上意味不明的两个字:“小厘。” 连厘:“……” 靳识越随意挑了辆看似低调的顶级跑车,没喊司机。 凌宇殷勤上前,想帮二公子分忧,反被他凌厉的眼风吓跑。 靳识越亲自开车,副驾驶是他女朋友连厘。 地点依然是靳书瑜的茶室。 靳识越潇洒自在,长腿跨下车,车钥匙在长指转一圈,随即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至连厘手里。 连厘只好暂时帮他保管车钥匙。 两人往茶室内院走,将至餐厅。 靳识越却不紧不慢停下脚步。 连厘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女朋友。” 靳识越轻撩眼皮看她,懒散开口,“见家长可跑不掉了。” ------------ 第151章 是不是我女朋友 见什么家长。 哦,靳书瑜是他姑姑。 夜风吹动雕梁画栋后院的树叶,沙沙作响,几缕发丝擦过连厘皙白的脸颊,她双眼注视着靳识越问:“不能和之前一样吗?” “回回都在路上捡你。”靳识越单手抄在兜里,不咸不淡道,“当我什么人?” 连厘说的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见靳书瑜,他指的却是他在路边捡她。 不过,京城那么大,两千万人口的都市,他回回都碰到她的概率确实微乎其微。 挂至檐上的古风灯箱随风晃动,斑驳光影游动在靳识越挺阔身型,连厘目光从他眉眼移至肩膀,又沿着锋利的喉结、流畅下颔落回他黑眸。 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见靳书瑜跟公开毫无区别,她能请陆寒声保守秘密,可没法叫靳书瑜装不知情。 毕竟她们不熟,况且靳书瑜的身份摆在那里,既是长辈也是靳家尊贵的一员。靳书瑜承不承认连厘另谈,反正连厘是不想让靳家人知晓。 从来只有贵公子不承认身边的女人是女朋友,为此圈子里塑了个词叫‘跟’。 连厘倒反天罡,不愿公开和靳家不可一世的二公子在一起了。 她想,两个人的事情,何必搞得人尽皆知,又何必因为一份限期恋爱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乌烟瘴气。 缄默半晌,连厘潋滟水色的眸子微动,两只手揣进外套口袋,仰着张精致脸蛋对靳识越说:“那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连厘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个财迷,可再多的权势金钱,却都无法撼动她。 堕落更不可能。 连厘转身要离开,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将她拽回来。 靳识越幽冷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连厘,你在害怕什么。” 他身上清冷好闻的味道卷着凉风袭来,溜进鼻腔里,冷杉香夹杂着极淡的苦橙叶气味,似悄无声息融进她流淌的血液里。 “我没有害怕,不公开不是我们约好的吗。”他们在一起的前提条件是不公开,他是不是忘记了? 靳识越目光在她面容流转,她胆子大得很,哪里知道害怕,当初为了靳言庭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跑纽约,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雀跃愉快。 靳识越看了她一会儿,松开她手腕,不声不响地往餐厅走。 腕上的温热随着力道一同离去,连厘看着他高颀挺拔的背影,回头望了望来时路,琢磨数秒,还是跟上他。 他个高腿长步子大,她提了些步速才追上他。 靳识越神情冷冷淡淡的,和平时差不多,但又似乎有点不一样,连厘屡屡偷看他,他眼风都没往她身上扫过。 两人坐在上次的位置,过来招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叫秦叔,这儿的厨师。 靳识越照旧让做两碗面,秦叔友善的目光投向连厘,朝她温笑说稍等。 除了两碗地地道道的炸酱面,还上了些糕点凉菜,连厘低垂眉眼,安静吃面,她偶尔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动作慢条斯理的,举止雅贵。 靳识越撂筷,擦拭修长分明手指时,一身香槟色手工旗袍的靳书瑜娉婷从里屋走出来,瞧着他,笑盈盈说: “在哪里惹了祸事,过来我这儿避难。” 靳识越“啧”了声。 “您就不能盼着您侄子好一点吗。” 靳书瑜脸庞的笑容更深了,行走间旗袍裙摆摇曳生姿,小腿肌肤欺霜胜雪,风情又优雅。 连厘作为晚辈,眉眼轻弯,漾起笑脸,主动打招呼:“姑姑。” “厘厘啊。”靳书瑜记得她,侄子在路边捡的国宝。 连厘姿态乖巧:“嗯。”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转着手机,模样懒散淡漠,好似全然不在意她们聊什么。 靳书瑜目光在靳识越和连厘之间悄无声息地流转,眉梢轻轻抬了下。 夜晚正是纸醉金迷的好时机,她家二公子不去声色场所销金,反而带小姑娘来茶室吃热腾腾的面……稀奇。 靳识越卓绝的眉骨洇着几分倨傲,轻抬眼皮,声线冷淡道:“走了。” 连厘:“好。” 靳书瑜满腹疑惑,扯住靳识越,悄悄问他:“这姑娘怎么回事,交的女朋友?” 她音量放得轻小,连厘不可能听到。 靳识越却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坦坦荡荡地看向连厘:“问你呢,是不是我女朋友。” 靳识越和靳书瑜的视线均落在自己身上,连厘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眨,似在思索。 靳书瑜踹靳识越一脚,“臭小子,我问你,你喊厘厘干嘛。” 连厘没回答。 靳识越移开目光,同靳书瑜说:“她都跟我不熟,哪来的女朋友。” 他腔调懒洋洋的,音色却宛如淬了冰霜,冷得刺耳。 靳书瑜当然不信他的话,都带人姑娘来她这吃两次面了,怎么可能不熟。 靳识越伸手抓住连厘的细腕,直接把人领走。 连厘还不忘跟靳书瑜道别:“姑姑再见。” “再见。”靳书瑜盯着他们相交的手,微微眯起眼来,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回家的路途,连厘和靳识越零交流。 她掏出手机玩,他也没说“我开车禁止任何人玩手机”的傲慢话。 他将她送回玺上院。 靳识越徐徐踩刹车,平稳停靠:“下车。” 连厘偏头看他,男人的侧脸轮廓冷锐,笼在昏暗光影里,辨不清具体情绪。 她长睫微动,想问他去哪里,喉咙哽了哽终究没问。 连厘收回视线,推门下车。 她关闭车门,刚往前走两步,还没上台阶,车子已经启动,嚣张地扬长而去。 连厘回头望去,只瞧见逐渐消失于浓郁夜色的墨色轿车。 她始终没明白靳识越。 他危险、散漫、冷淡,像是未经驯化的野兽一般充满攻击性,想法和行为都不可预测。 连厘踩上台阶,进别墅。 这里的房间和浴室比她家大好几倍,连厘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看眼时间晚上11点半,靳识越还没回来。 床头柜立着几张相框,看起来有些眼熟。 连厘走过去,弯腰端量,发现是她和连景程的照片。 小女孩粉妆玉琢,穿蓝色背带裙和小靴子,坐在爸爸臂弯,手里拿着串糖葫芦。 ……靳识越把她最重要的东西搬过来了。 连厘想看看有没有靳识越的照片,然而并没有发现他的单人照,反而看见了他们两个人在沪城的合照。 她拿起相框,仔细打量一番,慢慢放回去。 房子越大,越寂静,卧室冷清得仿佛绕不出去的迷宫。 连厘躺床上休息,没关灯,阖着双眼,在脑海中琢磨靳识越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在忙工作。 她思考着,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轻微的动静,随后床榻往下陷。 ------------ 第152章 她在乎靳识越的情绪 强壮有力的手臂揽住她腰,将她勾到温暖的怀抱里。 同床共枕多夜,连厘下意识抱住男人,面颊贴着他精壮的胸膛,寻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翌日清晨,连厘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男人的影子,昨晚的相拥而眠仿佛只是一场梦。 她没在意,起身洗漱换衣服。 保姆做好食物,端到餐桌,连厘低头慢吞吞喝粥的时候,靳识越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用早餐。 连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两人都是食不言的类型,故而这顿早餐吃得跟昨晚的面一样静谧。 连厘等他吃完,才开口:“我要去学校住几天。” 靳识越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撩眼帘,淡幽漆黑的眼瞳看着她。 连厘说:“毕业前还有……” 她话说到一半,靳识越就截住:“随你。” 连厘将解释吞回肚子里,一眨不眨望着他。 “还有事?”靳识越问。 连厘:“……没有。” 靳识越视线从她身上滑过,迈动长腿,不疾不徐地上二楼。 他的态度为何这样,连厘再明了不过。 因为昨天她没承认和他在一起,落了他的自尊。 可他明明答应她不公开的。 连厘情绪上头也会冲动,她忍住,没跟他说“我们到此为止,你可以去找个愿意公开的女朋友”。 他提过男朋友不是用来分手的,倘若她谈分手,他心情应该会不好……连厘忽然惊觉。 她在乎靳识越的情绪。 意识到这点,连厘回头望向二楼,抿了抿唇,没找他。 她这几天要回校定毕业设计的终稿,同陆教授做理论研究,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薛舒凡整个假期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玩,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觉,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熬在实验室。 连厘返校,约她到食堂吃饭,薛舒凡在电话那端说:“厘厘,师姐也想和你一起吃饭,可我今天实在走不开,得一直盯着,不然实验爆炸我会被五马分尸的。” 于是连厘打包饭菜到实验楼和师姐一块吃饭。 实验楼前,葱翠绿地建有石桌石凳,师姐师妹就地野餐,远处沿湖的小径上不时有学生跑步路过。 薛舒凡手持筷子,畅所欲言:“许多富家子弟高中毕业后都出国留学,学到什么知识先不说,单论国外的学校没有体测校园跑军训,是不是很自由?” “确实。”连厘点头。 “你呢,好好毕业好好到普林斯顿深造,然后好好在数学界发光发热。”薛舒凡拧开一瓶饮料给她,“要是再顺便拿下菲尔兹奖,那我就可以出去炫耀了。” 连厘笑:“哪有那么容易。” “陆教授是国内第一个拿下菲尔兹奖的女数学家,你是她学生,作为第二个获奖的女数学家,合情合理。” “陆教授的学生不止我一个,论合情合理,我那些同门师兄师姐更有可能。” “不不不。”薛舒凡摇晃食指,“他们是你的师兄师姐,不是我的,他们获奖我没法炫耀说菲尔兹奖得主是我师妹,就算是为了师姐,师妹你也要努力哇。” 连厘被逗笑了。 见她笑容轻松,薛舒凡喝口汤:“开心了?” “嗯。” “碰到什么麻烦了?” “不算大事。”连厘垂眼,“只是跟靳识越有些理念不合。” 薛舒凡英气眉毛轻抬:“说来听听。” 连厘简明扼要述说,靳识越似乎想公开,而她打死不愿公开的冲突。 薛舒凡听完后,若有所思:“站在你们各自的角度出发,你们两个都没错。说实话,二公子答应和你搞秘密恋情这件事挺令人惊讶的。” “你知道靳识越在想什么?”连厘问。 “嗯呐。”薛舒凡反问,“你不知道吗,很明显。” 连厘摇摇头。 薛舒凡:“我的天才师妹,他喜欢你啊。” 连厘闻言,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腮,神情淡淡道:“这个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他以前喜欢我,才答应不公开的。” “反之,现在想公开,是不喜欢了吗?” 可是不喜欢,难道不应该分手么。 “感情是没办法用数学逻辑推理的。”薛舒凡语重心长道,“你之前不是喜欢靳言庭吗,假设一下倘若你和靳言庭在一起,但是他不愿意公开,你怎么想。” 连厘不假思索:“同意。” 薛舒凡都笑了:“打你哦。” 当天,连厘在京北大学图书馆啃了两个小时心理学书籍。 心理学家罗伯特·斯腾伯格认为,爱情是一个三角形,由亲密、激情和承诺构成。 她和靳识越从前好像只有激情,没有亲密和承诺。 而现在,连激情都没有了。 书籍厚重,一天看不完,她拿校园卡借回去慢慢研究。 连厘原本计划在学校宿舍住一个星期,处理完事情就回去,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一待待了半个月。 给靳识越发消息,告知他她近期不去他那里。 他没说什么。 连厘又忙着返回乐团,乐团学校两头转,空闲时刷到微信小群钟扬发的纸醉金迷图片,里面时而有靳识越拎着酒杯修长漂亮的手,时而有靳识越挺括的背影……他生活过得挺滋润。 好像一切回到了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 连厘看到照片后,放弃琢磨靳识越的心思。 她将那本心理学书籍还给图书馆,没再研究何为爱情。 用不着维护关系,没必要了。 商业晚宴前一天,靳言庭的助理何澍将晚宴要穿的礼服送到她家,连厘离开学校直接回青藤路21号。 她没坐凌宇开的车,让他不用再跟着她了。 凌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凌宇给李夜打电话寻求帮助,李夜说:“二公子没让你撤退就继续跟着,最近尤其注意盯紧,连小姐要是出事,你得吃枪子。” 凌宇诚惶诚恐,立即跟上连厘。 连厘去万颐华府和靳言庭吃饭,晚上回家,平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她清楚那帮公子哥女伴换得比衣服勤。 靳识越说喜欢她,她信。 但只喜欢……? 妈妈也说只喜欢连景程,可并不耽误她抛弃他们父女俩。 现在靳识越腻了想换人,很符合圈子里的行事风范,喜欢的时候把你当宝,不喜欢的时候随意丢弃。 只是,她没想到商业晚宴会碰见靳识越。 ps:书籍 《社会心理学》第10版,第 10章《人际吸引:从第一印象到亲密关系》,探索曝光效应和喜欢的关系,罗伯特·斯腾伯格的爱情三角理论。 ------------ 第153章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连厘 瑰丽蓝湾会所,靳识越懒散靠着台球桌,从烟盒敲出一支烟,叼在唇角。 钢轮磨擦的声音响起,淡蓝色火苗蹿升点烟,缭绕薄雾弥散开,让人看不真切。 钟扬弯下腰,瞄准了红三,嘴里嚼着口香糖,抡一杆进球。 “做游戏要么血本无归,要么一盈万利,成本都是前面研发时期产生的,一旦上市成本就基本为零了,这就叫做潜伏三年,一朝升天。” 钟扬年少创业成立的游戏公司,研发三年的新游戏一经上市就火爆,喊哥们儿来庆祝。 靳识越没搭腔,手里的巧克粉慢条斯理擦了擦台球杆。 宽肩窄腰,随着俯身的动作,衬衣稍微撑紧,块垒分明的肌肉呼之欲出,他出杆精准,又快又狠。 钟扬眼睁睁看着两颗球进袋,那球行走的弧度无形中夹杂着戾气。 “哪位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靳识越长指取下嘴角的烟,伸臂至黑岩石烟灰缸,漫不经心掸了掸:“你。” 莫名成了罪人的钟扬直呼冤枉:“别泼脏水啊,我最近可是连你面儿都没见着。” 裴青寂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握着手机,闲暇之余回了薛舒凡的消息。 他将手机放下,问靳识越:“前段时间紧急回军区,有大事?” 靳识越懒洋洋瞥过去一眼,风轻云淡道:“雇佣兵跨过边境线潜进来,不算大事。” 钟扬闻言,面露惊骇:“这还不算大事!?那雇佣兵是你之前出任务的仇敌吧,荷枪实弹的亡命之徒潜进来该不会是想报仇吧?你现在还有心思在外面晃,你那些特警呢,军区的特种兵呢,怎么连个保镖都没带出门,越爷你真是我的爷,心比天大,跟阎罗王抢命。” 钟扬碎嘴糟糠的,一开口就说个不停。 靳识越置若罔闻,淡幽的黑眸盯着球台,出球迅速凶悍,气质凌厉。 靳二公子早些年在军区行走在死亡边境,危险重重早习惯,不少国际雇佣兵在他那片儿吃过亏,对他恨之入骨是寻常事,只是鲜少有人苟活寻仇的。 裴青寂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便没追着这个话题,而是开口:“你回军区那段时间,没找小师妹?” 靳识越漆黑眼眸凝滞一秒,晃神转瞬即逝,不疾不徐抽了口烟,冷声道:“找她做什么。” 他百分百在连厘那里吃瘪了。 认识那么多年几乎没见过靳识越吃瘪,裴青寂颇觉有趣:“分手了?” 靳识越不置可否,将烟从嘴里取下来,摁进烟灰缸,眉宇间是无所谓的散漫。 钟扬还沉浸在方才的雇佣兵里,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的谈话,眼皮猛然跳了跳。 “分手?你什么时候和厘妹在一起了!” 靳识越乜他一眼:“一口一个厘妹,你没有自己妹妹吗。” 钟扬一噎,义正言辞谴责道:“厘妹不仅是我们的妹妹,还是你大哥的妹妹啊,禽兽!这你都下得去手。” 靳识越单手握手机懒散划了划,空空如也,信息和电话都没有,胸口又是一堵。 他将球杆丢给裴青寂,修长手指勾起沙发背挂着的西装,随意搭在肩上。 钟扬错愕中,裴青寂问:“去哪。” “没分手。”靳识越步履稳健往门口走,“找女朋友。”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钟扬百思不得其解:“欸,他和厘妹怎么回事?” 裴青寂将靳识越的球杆斜靠在台球桌边,取巧克粉擦球杆,文雅浅笑:“就是他说的那样。” 短短时间,钟扬遭受了两次惊吓,他走到酒柜拿出一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压压惊。 猛灌两口,脑海浮现厘妹和混蛋爷的脸庞,钟扬满脸不可思议:“不是,我的厘妹!” 裴青寂拿起酒瓶,给钟扬斟满酒,纠正道:“是他的厘妹。” * 夜晚下着大雨,雨水在挡风玻璃蜿蜒地流淌,繁华大都市的霓虹灯影,给混得红绿模糊一片。 靳识越回到玺上院。 灯在刹那亮起,周围灯火通明,客厅卧室书房……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连厘。 偌大的别墅空荡寥寂,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无比清晰。 纯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在路上,最终稳稳停在青藤路21号小区楼下。 驾驶位,靳识越手腕慵懒挂在方向盘上,暗淡光线折进车厢,照亮冷白手背凸起的青筋,蓄着不可估量的力道。 楼上亮着灯,他看了几秒,故意没撑伞,淋着雨进住宅楼,轻车熟路地搭乘电梯到九层。 输密码100109。 正确。 门锁开了,靳识越却没有进去,抬手摁门铃。 不到一分钟,门就从里面打开,只是开门的人并非连厘。 凌宇手里捧着酸奶坚果杯,瞧见门外的贵公子,两眼发亮,站姿瞬间笔直。 靳识越皱眉:“连厘呢。” “去参加晚宴了。”凌宇铿锵有力道,“跟大公子在一起很安全!” 靳识越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凉道:“你住她家?” “没有!今天下大雨,连小姐让我上来待着,顺便替她守家。”凌宇一五一十汇报,“没有您的指令,我不敢擅自脱离岗位。” 连厘和靳言庭待在一块,凌宇是没办法跟着她的。 跟踪靳家的人?分分钟被当不法分子抓起来。 靳识越肩膀和头发沾着些许雨水,衬得他原本淡漠的面容更冷了,压迫感慑人,莫名像尊杀人不眨眼的杀神。 那些年被揍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凌宇顿生惶恐,期期艾艾道:“哥,您要不进来坐坐?” 靳识越没搭理他,拿手机给连厘拨去电话,铃声响过一阵子,转为提示音。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凌宇观察着靳识越的神色,内心忐忑不安,觉得自己今晚可能会被揍得七窍流血。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擎着手机,轻抬眼皮,黑眸往屋内扫了眼。 没有连厘。 电话也不通。 他的眼神极沉静,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格外令人害怕。 凌宇战战兢兢,急需李夜的帮助。 ------------ 第154章 一路钻进他心里 连厘陪同靳言庭参加的商业晚宴私密性极强,地点在庄园,内里布置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连厘身上穿的紫色礼服是顶奢品牌定制的商务款,行动不受限,大方而华丽。 商务迈巴赫最后抵达庄园,前后紧跟着三辆豪车。 保镳利落撑伞,打开后座车门,为靳言庭遮雨。 靳言庭取过伞,让连厘挽着他胳膊下车。 连厘一手拎着裙摆,另一手扶着车门,没触碰他:“不碍事。” 晚宴主办方出来迎接,弯腰陪笑:“靳先生。” 靳家两位高不可攀的贵公子,大公子作为继承人,掌控靳家所有脉线;二公子对靳家现有的权势不感兴趣,开辟了新权——军工。 四九城世家更新迭代,旧的家族没落,新的家族腾起,唯有靳家始终站在权势之巅,屹立不倒。 靳言庭出席的晚宴,无一不是众星捧月。 出于宴会礼仪,连厘进场时抬起手,轻轻挽着他胳膊。 宴会盛大,有几位连厘熟悉的面孔主动和她打招呼,她游刃有余地回应。 靳言庭带连厘到点心区,其他人识趣地没上去打扰,靳先生陪妹妹吃点心,上前就没眼色了。 “毕业典礼定了吗。”靳言庭问。 “还没。”连厘思忖道,“往年都是六月,今年应该也在六月。” 靳言庭秘书室的秘书联系连厘,帮她安排出国,将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只需人到就行。 连厘和那位秘书交流沟通,学习新知识,接触新鲜事物,然后选择自己安排。 “言庭。” 段施清踩着高跟鞋,高挑身形婀娜多姿,既风情冷艳,又不缺高位者的锐利。 路过的商业大佬同她打招呼:“段总。” 她点头致意,段家大小姐和总裁的风范拿捏得正好。 段施清走到靳言庭身侧,像是才看见连厘,温婉笑:“连厘,你也在。” 连厘不卑不亢:“段总。” “我昨天拜访靳伯母,还提到你不喜欢吃甜食。”段施清瞧一眼连厘手里的点心,同靳言庭说,“这么多年习惯始终没有变。” “是吗。”靳言庭好整以暇理了理袖口,嗓音淡淡。 段施清说:“伯母了解你。” 靳言庭面色情绪无波澜,其余想敬酒的商业大佬见段施清和靳言庭聊了片刻,纷纷上前。 “靳总,段总。” 连厘腾出空间给别人,听了一会儿他们明里暗里夸靳言庭和段施清天作之合,走到吧台,饶有兴趣地点了杯特调酒。 有钱有势的好处,任何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宴会场,香槟对碰,西装华服,端的是上流社会的高贵精致。 虽说如今社会宣扬人人平等,但几千年的历史,丛林法则的演练,再如何追求平等,都无法遮掩分明的阶层。 众人追捧着靳言庭,靳言庭神色从容平静,没太大情绪变化,稍片刻,其余人走后,他同段施清说:“靳家不会和段家联姻,这点你我心知肚明。” 段施清的笑容细看有些僵硬。 都是聪明人,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靳言庭的含义。 利用他的身份,获取好处利益,可以,但不能过火,得有分寸。 “可是言庭,我们也都心知肚明,我是最适合做你太太的人,不是吗?” 段施清承认回国后她利用他在国内站稳脚跟,但那一切都是他默认的。 既默认,那便相当于有意思与她复合。 谁知,靳言庭却道:“适不适合,我说了才算。” 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尽是高位者的凉薄。 言外之意,她不适合。 段施清握紧手里的香槟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难道没有意愿?” “我何时有过意愿。”靳言庭不冷不淡反问。 段施清指尖颤抖,忍着哽咽:“那你帮我是……” “念在过往的旧情和段家。” 他们两个年少因为家族不合被迫分开,对她造成了伤害,故而他给她好处,给她补偿。 段施清余光瞄见连厘,徒生一种荒谬的想法:“你喜欢连厘?” 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被自己惊诧到了。 靳言庭喜欢连厘……怎么可能。 而另一边,连厘优雅站在吧台前,浅尝了口果酒,口味清甜,符合她的预期。 喝到一半,她转身往靳言庭的方向看去,靳言庭恰好朝她走过来。 连厘放下酒杯,款步走过去。 “喝了什么。”靳言庭视线往她身后望一眼,温声道。 连厘味蕾残留着甜味,笑道:“果酒。” 两人的手礼节性轻挽着,从高处往下瞧,似有说有笑,单独隔绝出一个世界。 二楼,光影绚丽的吊灯映亮立于围栏后男人的身形,挺拔高瘦,简单的黑衬衫黑西裤,仍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冷贵感。 瞧清楼下的一对男女面孔,风霜冷雨,好似霎时染上他的眉眼。 连厘身穿紫色礼裙,面料柔顺软滑,裙摆随着走动拍打在她纤细嫩白的小腿。或许是担心过于绚丽夺目,连首饰都没带,乌黑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 五官无瑕疵,浅浅勾勒几笔妆容,消减她脸蛋的少女感,徒增阅历沉淀的成熟感。 她身边的靳言庭西装革履,温沉儒雅,两人手挽着手,多合时宜。 楼下窸窸窣窣传来动静,“有没有发现靳总领带的颜色与他女伴礼裙是同一色调?” “真别说,俊男美女,站在一起般配又养眼,仿若璧人。” “那个女生是靳先生的妹妹,段总才是靳先生的未婚妻。” “啊?可是我刚才好像看见靳总和段总闹得不是很愉快?” …… 靳识越修长指节拎着杯威士忌,那抹凉意穿透玻璃,沿着手部神经一路钻进他心里。 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远没有那天去见靳言庭开心。 须臾,连厘下意识回头,二楼围栏空无一人,只有花坛上的威士忌杯因为过满冰球消融而滋滋冒着水泡。 她心脏没来由得一紧。 靳言庭见她表情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没事。” 连厘笑笑,神色恢复如初。 商业晚宴,重点在于商业,靳言庭忧心她觉得乏味,半个小时后便让她自行活动。 小姑娘擅长应付交际场合,他从不担心她。 连厘游走在宴会厅,却频频望向二楼围栏处。 ------------ 第155章 她被他压在门板 连厘行走在宴会厅,频频望向二楼圆弧形的白玉平台。 说不清缘由。 更道不明是何种感觉。 世上许多事的发生总是玄妙莫测,似是如愿以偿,也似一根无形的丝线牵着走,不知何时撞上透明的墙,而后宿命之轮转动,猛然拽向未知的际遇。 连厘去二楼洗手间的功夫,特地绕着走廊路过弧形围栏处,空荡冷寂, 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可能最近熬夜没睡好,神经有些敏锐。 连厘抛之脑后,上趟洗手间,推门走出来时,看见段施清站在镜子前补口红。 两人视线在镜子里相交,一样的平静淡定。 彼此心知肚明,私下用不着假面热络,连厘没打招呼,走到洗手台前,将手伸至感应水龙头下,洗手。 “你对言庭有意思?”段施清忽然开口,疑问句,但半陈述语气。 明知故问。 温热的水流淌过双手,连厘慢条斯理洗着手:“不如去问他。” 段施清旋上口红盖,照着镜子撩拨长发:“我公司也有不少初出茅庐的女孩子仰慕阅历资深的男人。” 在说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呢。 连厘觉得自己心挺大的,在这时候还能想起近些年正宫暴打小三的电视剧。 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为丈夫甘愿做起家庭主妇vs初入社会知三当三当小年轻。 看看前缀的标签,就知晓前者赢了。 “你和靳言庭在一起了?”连厘问。 她问题一出,直接把谈话主动权拿走了,段施清不动声色,弯着红唇说:“我到时候会给你发喜糖的。” “没有啊。”连厘将手上的水珠烘干,温声细语道,“那等你们在一起后,我再正式喊你一声嫂子。” 一对多年前的初恋情侣,因家族原因被迫分手,女方迫于形势不得不出国。 段施清在国外大展宏图,回国后事业也是蒸蒸日上,都是有魄力的人,极大可能与靳言庭藕断丝连,旧情复燃。 借着各种途径,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身边的花花草草。 连厘尝试理解情爱,换位思考,倘若她是段施清,正在跟靳言庭处于暧昧阶段,而此时此刻,靳言庭身边有位异父异母的妹妹,那位妹妹还喜欢他,她是什么心情? ……好吧,想不出来。 复杂的多角恋关系,比科学的边界黎曼猜想还难懂。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搞多角暧昧。 连厘一声‘嫂子’说得真挚,委实听不出是不是阴阳怪气。 段施清侧过头瞧她:“你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清楚你们家的规矩。”连厘抽纸巾擦手,抬眼,黑亮杏眸漾着笑意,“反正我家的亲情是不需要依靠血缘作为枢纽来维系的。” 连厘说完,将纸巾慢悠悠丢进垃圾桶,朝段施清微微笑,随即转身离开。 段施清看着纤瘦倩丽的身影,琢磨她的话里深意。 连厘是在说,她和靳言庭只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兄妹关系? 可是,那会儿靳言庭分明是默认了答案。 ——他喜欢连厘。 ** 私人庄园位于京郊,面积大广袤无垠,环境幽深而静谧。 繁复地毯铺满四通八达的走廊,连厘沿着原路返回宴会厅。 然而刚过转角,黑色衬衣的熟悉身影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野里。 廊道灯光幽暗,男人懒懒靠在墙壁,单手插兜,耷拉着眼皮,瞧不清神色。 唇角叼着的香烟被他取下,一截冷白精壮的手腕佩戴着昂贵的腕表,漫不经心掸了下烟灰,复又放嘴里吸,薄雾弥漫拢着他面庞,周身萎靡,气质疏冷。 连厘鲜少见靳识越抽烟,不由得愣怔几秒。 她驻足原地,若有所思地轻眨睫毛。 分手的情侣再见面应该是怎么样的? 宿舍里,商令语讲的那些学校八卦,情侣分手,闹掰后都会在社交软件像仇人一样互相阴阳怪气,关系僵硬得很。 她和靳识越勉强算和平分手。 他不至于骂她吧。 要打招呼吗? ……估计不用。 靳言庭和段施清分手后还能友好往来,暧昧不清,是因为大概率会复合联姻。 她和靳识越断了就彻底断了,沦为陌生人,再无可能。 在别人的地盘乱跑不合礼仪,连厘只认得这条路,她理清思绪,调整心情,若无其事地提步走过去。 距离他四五步时,连厘看见靳识越轻抬眼皮,朝她瞥过来一眼,遂伸臂至烟灰缸,狠狠将烟头碾灭。 视线相接的一瞬,连厘心脏猛然坠了把。 奇奇怪怪。 她收敛目光,装不认识从他眼前路过。 连厘刚舒口气,手臂就被大手握着往回扯,裙摆飘荡而起,带起一阵风拂过小腿。 靳识越将她一把拥抱在怀,弯下腰,脸埋进她肩头深处,呼吸混着清冷酒香。 男人好似就要压着她,大部分力量倾泻过来,连厘穿着高跟鞋支撑不住他。 正要伸手推开,转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动静听得人止不住的紧张,可靳识越喝酒归喝酒,反应显然更迅速,手不知道碰到哪里,只听见细微的门锁解锁声音。 贵宾休息室的门开了,连厘被他搂着腰,带了进去。 “咔嚓”一声,门关上。 她被他压在门板,囚于狭小的方寸之地。 靳识越将脑袋搁在她肩窝,炙热的呼吸直接让连厘面颊烧红,耳垂也跟着滚烫起来。 她伸手,手掌抵着他硬阔的胸膛试图推开他,可他身躯强悍,她撼动不了他分毫。 连厘蹙眉,语气明显不悦:“你放开我。” 都分手了,她不懂他现在的行为算什么。 女生发丝的幽香在咫尺内寸寸悄然蔓延扩散,靳识越手掌滑至她腰肢,嗓音低闷混沌。 “冷落我一个月,还不够?” “我什么时候冷落你了,明明是你……”连厘止话,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控诉,反正都分开了。 “分手,我们两个那晚的债就算清了,我现在不欠你。” 靳识越微讽地扯了下唇,从她肩窝里抬头,黑眸端量着她的神情。 连厘脸蛋精致白净,眼睛莹亮,盛着数以万计的流星雨,看上去对情爱一窍不通。 靳识越声音冰冷无温:“谁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 第156章 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给他发消息回得随意,以为他在忙,结果一看发现他混迹于各种声色场所,快哉得不行。 那不是分手是什么。 连厘注视着靳识越的眼睛,眸光流转须臾,别过头去:“不用谁说,一个月不联系默认分手。” 靳识越冷呵,道:“跑学校躲我半个月,离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别的男人家里吃饭,你有把我当过男朋友吗。” 他的语气逐渐变狠。 以前被误解,连厘都不屑于争辩,可现在她鼻腔莫名涌上一股酸意,直直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我跟你说过学校有事是你自己不听,在学校那半个月给你发消息,也是你爱搭不理。” “靳言庭照顾我九年多,过去我每个月都去他家,离校后和他吃顿饭怎么了?难不成你要让我跟他甩黑脸,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吗? 连厘吸了口气,“至于我有没有把你当过男朋友,问这个有意义吗,我说的话你听吗,你想来找我就找,不想理我就不理,你又把我当什么?” 说什么想公开都是借口,他就是想分手,随便找的一个理由。 想分手就直说啊,干嘛找理由,她又不是非要跟他谈满半年。 害她抱着那本厚重的书籍来回跑,校园那么大,她手臂都酸了。 男人心,海底针。 连厘没搞懂靳识越到底在闹什么。 答应谈半年不公开恋爱的人是他,反悔的人也是他; 她喜欢靳言庭,他早就知道,也早就接受了。 靳识越和靳言庭兄弟俩的关系不是别人能插一脚的。 连厘有自知之明,她不认为靳识越非常喜欢她,喜欢到不顾兄弟情义。 那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她和靳言庭出来说事,就只有一个原因:为难她,拿她作乐。 靳二公子高高在上,散漫随性惯了,怎么可能走心,无非是无聊下凡找点乐趣,体验下恋爱的酸甜苦辣。 连厘不是容易委屈的人,可越想越觉得气。 他凭什么一边说喜欢她,一边又三番两次误解她。 他的喜欢可真廉价啊。 可她偏偏还当真了。 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连厘已经很久没有烦躁过了。 可恶的靳识越,老是牵动她的情绪,他怎么不去跳海啊。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烦死了。 该死的靳识越。 该死的靳识越。 该死的靳识越。 连厘连骂三句,胸口仍然堵得闷慌,心脏像是青涩的橙子,被硬生生挤出酸涩的汁水,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她已经不想跟靳识越说话了,他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打一开始就不是她要负责的,是他让她负责,她凭什么要在乎他的情绪,凭什么要给他发消息,凭什么要学习了解他。 她才不要。 连厘郁闷得胸口起伏,深呼吸几下,缓过来又忍不住道:“那你呢,你这一个月纸醉金迷,有想起过我吗?有联系过我吗?” 不待他开口,她就自己回答了:“都没有。” 连厘倘若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早些年就和靳言庭纠缠不清了,更别提等到如今。 她给靳识越发消息,他不是回“嗯”就是回“随你”,因为怕打扰到他,断断续续发了十来天,结果却发现他私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他都不愿意理她,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尊心,贴上去。 他多擅长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先不理她,到头来却变成了她冷落他。 靳识越漆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连厘,看她鼻尖慢慢变红,声音罕见地变哽咽,一声一句都在控诉他。 他的四肢百骸好似被毒虫腐蚀咬啮一般,难以言喻的闷痛感自心脏滋生且愈来愈剧烈。 比子弹从血肉之躯穿过还要难以忍受。 想她在乎他,却又担心她因他受到伤害。 靳识越低头,脑袋垂在她肩膀,他手臂紧紧箍着她腰,连厘挣脱不开。 “连厘。” 靳识越声音低到不行,说不上的隐忍克制。 “跟你道歉,不气了,行不行?” 不可一世如靳识越,傲了二十七年,没低声下气过。 连厘并没有征服感,反而有些莫名的不适。 仿佛有条细线栓住了她的胃,绷得不算紧,细得难以察觉,可就是闷闷地吊着。 连厘细眉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靳识越修长指骨捏她下巴,额抵着额,呼吸灼热迷乱,他稍微偏头,错开鼻峰,攫住她的樱唇。 唇瓣相贴间,嗓音性感惑人:“早在车上就想亲你。”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总是如此强烈,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荷尔蒙。 连厘偏过头,靳识越的薄唇擦过她唇,印在她脸颊上。 两人那晚没有吵闹争论,也没有尖酸刻薄,彼此平静淡然,却造成了冷战的局面。 表面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一个说公开,或者另一个说不公开。 但他们都不会后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俩在那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各自平静,避免说出伤害对方的话。 如今再见,听到靳识越的话,连厘心脏上下起伏,又渐渐风平浪静。 因为他,她心底那点不舒服的躁意顷刻消散。 原来,人真的可以是灵丹妙药。 连厘可以想出一万条理由拒绝别人,但当她面对靳识越时,只剩下本能地接受。 可他们不能老是这样,潦草把矛盾揭过去,然后下次再发生差不多的问题。 靳识越俯近了一些,鼻峰轻轻蹭着她,与她呼吸交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有了微妙的变化,浓烈、危险、炙热,又极其锋锐地朝她扑来。 鱼水之欢之后就是如此,彼此熟悉身体,仅仅简单触碰便能勾起旖旎氛围。 连厘在想如何解决根本问题,沉吟思索时,脖颈蓦然一顿闷痛感,她鼻腔不禁溢出闷哼。 连厘不善地瞪他:“你咬我干嘛。” 哪有人道歉还咬人的。 靳识越笑了,唇角翘起的弧度漫不经心。 “不问我这些天去哪里了。” 连厘说:“我对你在哪里花钱不感兴趣。” “问。”靳识越掌心掐了把她腰窝,专挑敏感处捏,惹得连厘身子轻颤。 ------------ 第157章 她好像,有些喜欢靳识越 “为什么一定要我问。”连厘仰脸望着他,“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告诉我。” 靳识越微微低头,指腹摩挲她娇嫩的唇瓣:“不问,长嘴做什么。” 好吧。 连厘如他所愿地询问:“那你去哪里花钱了。” “回了趟军区。” “他们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联系我?” 靳识越哼笑声,手掌隔着绸缎面料沿着她腰线游离:“你就记仇吧。” 连厘想说她没有,但转念一想,她好像把他的事情记得特别牢,睫毛颤抖了下,很不自在地抿唇。 过去近十年,靳言庭不联系她的时候有很多次,断联一个月两个月是常事,她都没生气。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和靳识越计较的。 连厘眼珠子转动,将方才琢磨的思路讲出来。 “这样吧,为了避免我们隔三差五理念不合,总是闹矛盾,我们来约法三章。” 靳识越轻轻扬眉,示意她说。 “第一,不能违背原则,我们谈恋爱是以不公开为前提条件的。” 一道题目的前提条件至关重要,当前提条件不成立,那整道题就废了。他们的恋爱是建立在不公开条件下的,他一直让公开无异于破坏了规则。 “要是不小心被发现呢。”靳识越低声问。 他们两个都是谨慎敏锐的人,要是不小心被发现,那得多不小心。 “不可以!”连厘坚决杜绝可能事件发生。 倘若真的不小心被发现,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不能失联超过半个月,超过半个月默认分手。” “第三,在重要事情上不能开玩笑。” 靳识越手指勾着她几缕黑发缠绕在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着:“比如说?” 连厘:“比如说感情。” 靳识越动作顿住,瞥眼睨她:“不信我只钟意你?” 连厘却道:“感情上信不信有什么用,我妈妈也说只喜欢我爸爸,到头来不还是走了。” 感情这东西是很难处理的,即便往冰箱里放,也只能存储若干时日,无法保证它永远不会变质。 靳识越缄默三秒,又问:“怎么让凌宇进你家。” “他不是你的人吗。” “我的人你就信?” “嗯。” 片刻,连厘沉思道:“你要是碰到更心仪的女生,不要和我冷战,也不要找借口,直接和我说,我会同意分手的。” 靳识越眼眸幽深冷戾:“那你呢。” “我不会。”连厘斩钉截铁说。 她经常跟薛舒凡和商令语说,不打算结婚生子,老了找养老院,不是玩笑话。 如果真的找不到妈妈,她可能会一直找下去,没心思去管其他男人。 靳识越是例外。 靳识越双眸盯着她,压声问:“靳言庭呢。” “我们两个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连厘不解道。 靳识越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幼稚,但还是要问:“你和他朝夕相处,到时候学陈世美跟他跑了,我怎么办?” 他执拗的样子,似乎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连厘字句清晰地回答:“我跟你在一起,就代表我对我们的关系忠诚,在没分手前不可能和其他异性产生暧昧关系。” 除了约定好的前提条件,她都有跟他认真谈恋爱。 是他每次都踩着原则问题。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虽然看上去不相信爱,但都对爱无限忠诚热忱。 靳识越眼眸清晰倒映着连厘的模样,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他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微妙:“连厘,你知道我们矛盾的根源是什么吗。” 连厘抬起头,黑琉璃般的明眸盛满求知:“什么。” 靳识越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嗓音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音调说:“你看不见我。” 你不喜欢我。 连厘听得一怔,连呼吸都放轻了。 此刻靳识越距离连厘很近,以至于她能透过他眼底的炙热知晓他话里的深层次意思。 靳识越黑眸掠过一丝笑意,低头,鼻尖亲昵蹭着她的鼻子,嗓音低哑磁性: “连厘,试着喜欢我,一点点就好不用太多。” 一点点喜欢,就一点点担心,他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太难过。 偌大空寂的房间阒静,将他很低很低的声音无限放大,飘进连厘耳朵,让她得以听清每一个字。 试着喜欢他一点点吗? 可是 她现在好像,有些喜欢靳识越。 而且。 不止一点点。 连厘一眨不眨看着靳识越,没说话,垫脚把吻衔过去,轻柔含住他的唇。 她少有主动地亲近他。 靳识越饱满的喉结滚动了下,抬起她的脸蛋,轻而易举夺回掌控权,撬开她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小别胜新婚。 他的吻起初还算缱绻温柔,感受到她的回吻后,逐渐变得凶狠,强势地吮咬她唇舌。 连厘吃痛,又在微弱的痛里滋生出强烈的颤栗,心扑通扑通狂跳,眼眶氤氲热气。 男人炽热的吻如狂风暴雨般,昼夜不停的雨珠砸在她心尖上,令她眼神迷离,渐渐淋湿。 亲着吻着感觉上来,靳识越滚烫的唇往下滑,流连于她脖颈处,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裙摆,宽厚手掌携着温度,胡乱煽风点火。 “靳识越” 连厘眼睫颤抖,睁开波光涟漪的眼,话还没说出来,他手掌却不轻不重地摩挲,揉捻得她浑身忍不住打颤。 靳识越幽深阒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眸色深晦,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铝膜小包装塞她手里。 连厘被亲得气息不稳,垂眸看清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后,瞳孔蓦然扩大。 他怎么随身携带安全套。 混蛋。 靳识越深深看着她,眼中浮现欲色:“帮我戴。” 连厘这时还算是淡定,语气平缓地告知他:“这是别人的庄园。” “靳家的产业。” “哦…你们家好有钱。” “我的钱都是你的。”沙哑的声线落在她耳畔,灼热气息沿着脖颈线条往下荡。 连厘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下:“别在这里……” “烧了这间房都可以,”靳识越眸光深沉,音色蛊惑,“做做怎么了?” “那你烧吧。”连厘说。 靳识越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学坏了。” “跟你学的。” 他的手指硬朗修长,又往里走了点距离。 连厘浑身酥软,眼尾洇着浅薄桃花绯色,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拿开。 以免她站不稳滑落。 靳识越大手揽着她腰往怀里带,长指撩过她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 “连厘,做不做。”他的气息洒落在她耳侧,嗓音低沉沙哑。 ------------ 第158章 我和靳言庭谁好看 连厘睫毛眨了眨,慢声道:“你先去做个体检。” “怎么。”靳识越垂眸,落在她脸蛋的眼神含义不明,“怕我有病啊?” 连厘说:“谁知道你不见的一个月都干了什么,有没有染上病。” 靳识越都气笑了,大手抚摸她脆弱纤细的脖颈,眯了眯眼:“命不要了厘厘。” 连厘不怕他:“那你掐死我好了。” 靳识越不怒反笑,气定神闲道:“我不会掐死你,只想要干死你。” 连厘心尖一颤,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哪有人风轻云淡说这种话啊。 靳二公子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欲色染上他卓绝的眉眼,透着浑然天成的性感。 连厘羞愤兼上难耐,想要踹他一脚,反被他长腿顶开双膝,牢牢压住。 男人的长指还在胡作非为,探索各种能让她愉快的方式。 指骨修长,强劲有力,指腹带着薄茧。 连厘呼吸一片混乱,浓长漆黑的睫毛垂在面颊颤抖。 靳识越另一只手,掌心一路沿着她腰际的曲线延至她后背摩挲,抚得肌肤颤栗。 “攒着。” 攒什么? 低迷沉醉时,连厘听见他低沉的嗓音,锁嗒的音响,铝膜撕扯的动静 须臾,裙摆扬起,逶迤堆积在腰间,像盛开的紫色玫瑰花。 好似沪市两人初次约会那晚,他送她的紫玫瑰。 明艳灿烂,夺目绽放。 靳识越连多余的耐心都没有,打开窗户,大手掐着她腰肢,便冲了进她心口。 京郊的庄园,无了市中心的繁华喧闹,满是静穆、悠远,屋外细雨濛濛,拍打在玻璃窗,形成规则不一的水痕。 雨被隔绝在外,扰不乱室内的旖旎。 他有点蛮横。 连厘指甲掐着靳识越健硕的手臂,闷哼声,含糊呼唤他:“靳识越。” 室内光线昏沉,他们的目光对视着,男人的呼吸粗重,冷锐的黑眸蒙着她看不透的薄雾。 锋利的、冷淡的、克制的。再也克制不住的…… 强壮手臂勾着嫩白腿弯,精贵的高跟鞋挂在脚尖,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随着凶猛的方式,啪一声掉落到地上。 连厘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被狂风海浪冲上去,又飘下来,反复循环着。 靳识越掌住她后脑勺,蛮横地吻下来。 “以后你的裙子都给我买。” 他介意她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裙子是靳言庭买的。 连厘忍不住笑,瞳仁亮晶晶的,宛如满天星。 两人交迭的身影倒映在墙壁,礼裙遮挡着无比暧昧的画面,犹如热恋中相拥的情侣。 靳识越挑开裙子,低头瞥了眼,眸色晦深。 连厘羞愧难当,忙将裙子从他手里扯走,整理了下。 见状,靳识越低低沉沉笑了笑:“跟我说句好听的话。” “什…么好话。”连厘吐气如兰,断断续续说句完整的话。 “我是谁。”男人的喘息响在她耳畔,低声诱哄,“乖,叫我名字。” 连厘脑海里绷着根弦,两条胳膊搂着他脖颈,脸埋进他颈窝,咬唇,闷闷哼唧。 她不要喊他名字。 男人愈发蛮横。 那狂烈的方式,连厘难以招架,最终愠怒出声:“靳识越!” “叫男朋友干嘛。”他暗哑的嗓音懒洋洋道,带着显而易见的恣肆笑意。 连厘眼眶微红,掐他肩膀,掐他手臂。 可却激起潜藏的暴戾因子,越来越凶狠。 许久未见。 他似乎更狂热了。 相较于休息室,宴会厅是另一种不止的热闹。 … 宴会厅内。 给靳言庭敬酒敬茶的商业大佬实在是多,但身份和气场摆在那儿,没人敢造次,缠着他不放。 几位资深老者来跟他打招呼,靳言庭八风不动,清贵端肃,世家礼仪无可挑剔。 不远处的段施清手里拿着杯酒,看着靳言庭的方向,皱紧柳眉,片刻又舒展开。 回国以来,虽说靳言庭没有主动约过她,但他每个忙都帮,对于她请客吃饭、到集团总部的诸多行为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他默认,她的逾矩。 纽约峰会那会儿,他和她住在同一家酒店,还让她进他的酒店,虽说两人并没有做任何亲密举动,可他不是允许她越界了吗? 阻止他们在一起的障碍已经消除。 段施清以为她和靳言庭复合的概率就算没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 犹记得,那天靳言庭开门见了一个人,前所未有的慌了瞬。 难不成那个人是连厘? 陈薇琪说连厘喜欢靳言庭,段施清以为只是小女生的单恋行为,如若不是的话……靳伯母没有和她说过连厘的事情,靳家人知晓靳言庭和连厘的关系吗? 段施清心里却有几分不甘心,但也不认为靳言庭和连厘会成。世家教出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迎娶司机的女儿。 笑话。 她目光追随着靳言庭走,看见一位穿着马甲西装的侍者朝靳言庭走过去。 “靳先生。” 靳言庭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交迭,指间雪茄明明灭灭一点猩红,他抬眼,口吻平静无波:“连小姐在哪。” 连小姐是跟靳先生过来的,整个宴会厅的人都知晓。 侍者记起不久前,靳二公子的吩咐,机灵回答:“连小姐身体不适,到休息室歇一会儿,稍后便回来。” 靳言庭弹烟灰的指尖微顿,眉心几不可察地轻折:“哪里不适。” “肚子不舒服。”侍者恭敬说,“需要的药和物品已经送上去了。” 女孩子肚子不舒服,估计是生理期。 靳言庭起身,拿起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步履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比平日了点。 女孩子容易害羞,他拒掉跟着他的人,有眼色的人询问是否要叫医生。 靳言庭没搭腔,神色淡漠沉静,阔步行至休息室。 偌大的休息室内,袅袅薄雾接连不断从香炉溢出,在空中飘渺萦绕,扩散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缠热的方寸之地,另一种气味覆盖了檀香味。 大少爷又疯又混。 连厘觉得自己大概也有点疯。 她竟会和他在这里 连厘脱离将要往下滑,靳识越手掌托起她臀,将她抱起来压在门板上。 他额头贴着她额,低头吻她眼角的泪珠。 面料昂贵的衬衣被她抓得皱巴巴的。 “一会叫轻点,一会叫重点。”靳识越声音沉哑,隐隐含着坏笑,“你这姑娘怎么那么难伺候呢。” 靳二公子浪得没边。 连厘面颊潮红,羞耻感使得她扬起头,咬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靳识越享受了片刻她温柔的吻,转而强横地掠夺她的唇。 汹涌而热烈的缠吻间,忽听他问:“我好看,还是靳言庭好看?” 连厘嘴唇被亲得艳丽鲜红,哑声道:“不能都好看吗?”他们两个长得像,基因相似度极高,气质却天差地别。 靳识越说不能,偏要她给个答案:“谁更好看。” 动情的感觉太强烈,连厘呼吸窒了窒,正欲回答。 “叩、叩、叩。” 门口蓦地响起敲门声。 ------------ 第159章 暗渡陈仓美得像一枕黄粱梦 门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通过木材和空气介质传进室内,既突兀,又惊悚。 连厘脊背一僵,心脏像是猛地从过山车最高处俯冲下来,惊慌地漏了两拍。 哪来的敲门声?跟恐怖片里的音效一样吓人。 靳识越感受到她的紧张,行为骤地深重,对她的渴望似乎浓烈到不顾一切。 因为他的举动,连厘一口气窒在喉间,贝齿咬紧下唇,忍住啊。 她额头润出细密的汗,睁大眼睛看着靳识越,满是不可思议。 门外,昏沉的灯光倾泻下来,照亮走廊铺就的暗色青花图案地毯。 靳言庭站在门前,臂弯挂着件高定西服,往日深沉平静的眸子多了几分担忧,不动声色却又存在着。 连厘似乎从小忍耐力和承受力就极强,生病受伤从来不说一句难受痛苦,如果不是别人发现,她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小时候和连景程在一起,是觉得父亲辛苦,不愿他担忧。 后来和靳言庭,是觉得已经麻烦他那么多,不能再添乱了。 连厘这小姑娘,坚韧理智得超乎常人,令人又爱又恨。 靳言庭抬手,指骨如玉扇般修长完美,敲响休息室房门,出声叫她:“小厘。” 门后,两人衣着尚且算齐整,面对始料未及的状况,一个恍若未闻,愈发凶狠,另一个绷得紧紧,死死咬唇。 那声“小厘”十分清晰,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靳言庭的出现。 很意外。 靳识越的猛烈。 更意外。 连厘情不自禁,唇间溢出甜腻的呜咽,轻轻哼唧。 “嘘,安静。”靳识越咬住她的白玉耳垂,“别出声,会被发现的。” 连厘瞪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越瞪越灵动,犹似汪波光粼粼的清潭,引人沉溺。 她手握拳捶打靳识越肩膀,双腿缚着他劲腰,不准他再动。 连厘缠得紧,锐利的酥麻沿着靳识越的背脊上升。 “怎么。”他黑眸深深看进她眼睛,嗓音暗哑,“又要我躲?” “你先放我下来。”连厘声音蕴着哭腔,音量降低,衬得泣音格外明显。 她两条纤长的腿圈住他腰,他宽大手掌托举她腿臀,两人亲密无间,他喜欢这样。 她两条腿两条胳膊不得不搂着他,犹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而他不断伺候她,滋养她,仿佛共生的生物,谁也离不开谁。 男人垂首,脸也深埋进她颈窝,一动不动。 连厘声音放软放轻,小小声喊他:“靳识越……” 尾音稍微拉长,像极了撒娇。 靳识越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她的头顶按着,她的视野被他占据,眉眼涣散。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能见人?”他如凶猛野兽,锋锐的眼瞳凝视着她,“还是,你以为我会让别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连厘心跳如鼓,思绪纷纭,本能地停止了呼吸。 她像是被野兽标记了一样,身上全是他的气息,里里外外。 得不到回应,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小厘。” 无论是敲门的频率,还是嗓音都比前面更焦急。 而屋内。 靳识越强势箍紧连厘腰身,严丝合缝地压至门板,低头灼吻她唇,沉哑道:“叫他滚。” 连厘仿佛较劲似的,一口咬上他鼻峰。 让她怎么说话,她声音都这样了,一开口保准露馅。 他恶劣,明知她战战兢兢,偏要继续凶狠,又深又重。 连厘发丝剧烈摇晃,咬紧唇,耳边嗡嗡的,全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无数次目光对视,就隔着一撇一捺的幽光。 他们看起来就像热恋的情侣,女生跳到男人身上,亲密抱着,而潜藏在裙摆下的景色,只有彼此知晓。 连厘伏在他肩头,双手抱紧他的脖颈,指甲掐他肩,试图缓解那种难以承受的刺激感。 靳识越嘴角扬着笑,愈发狠戾,每一次都像是要直直将他塞进她心脏,牢牢钉在她心里,永不离开。 潮热不断滋生,蔓延开,笼罩着一对年轻的情侣。 世界毁灭,他们抵死不顾的疯狂。 去年在柏华酒店,他们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而如今,他们在门内相拥,撕缠。 暗渡陈仓美得像一枕黄粱梦。 … 走廊,靳言庭敲几次门,得不到丝毫回应,不由皱紧眉头。 担心连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钥匙呢。”靳言庭跟庄园管家说完,又加了一句,“叫个女生过来。” 庄园管家是男的,要是连厘当真出什么事,也不代表,需要女生。 适时,一名侍者似是姗姗来迟,远远瞧见靳言庭的脸色,顿时慌张。 靳先生周身的压迫感,恐怖如斯! 庄园管家和侍者撞了个正面,严肃道:“急急忙忙成何体统,小心些,切勿顶撞到客人。” 侍者支支吾吾:“那个连小姐……” 庄园管家立即紧张:“连小姐怎么了?” “连小姐让我给靳先生带句话。” “你不早说,快过去!” 侍者心惊胆战走到靳言庭面前,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说:“靳先生,连小姐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肚子不舒服,吃了药乏困,要休息一会儿,估摸个二三十分钟,等下再去找您。” 靳言庭眉头稍微舒展了点,但还是拧着:“她什么时候吃的药,吃了什么药。” “止痛药。”侍从依照命令说,“刚吃完五分钟,现在刚入睡,不方便打搅。” 靳言庭若有所思,他不说话时候气场更加强大。 侍者心理防线即将破防边界。 靳言庭吩咐:“等她醒了,叫女医生给她看看。” 侍者:“是。” 庄园管家:“是。” 靳言庭看了眼休息室的门,几秒,移开,提步返回宴会厅。 脚步声全被厚重的地毯吸收,听不见丝毫声音。 一门之隔。 连厘趴在靳识越的肩膀,脑袋晕晕乎乎,感受却无比尖锐和强烈:“你是故意的。” 靳识越稳稳托抱着她,边小幅度用腰边往屋里走,嗓音低哑性感,明知故问:“我故意什么。” 连厘不清楚他哪来的那么多力气,喘气道:“你就是故意的。” 明明已经安排妥当,还要逗她,让她叫靳言庭走。 他就是坏。 靳识越扯张羊毛毯铺在沙发上,又将她平稳放在毯子上。 她和毯子都柔软得不像话。 连厘以为结束了,平躺在沙发上休息,微张红唇缓和余韵。 谁知下一秒,男人欺身而下,高大身躯完全笼罩她。 靳识越居高临下,命令道:“连厘,活不到一百岁不许死。”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连厘觉得他太霸道了,连寿命都要管,那不是阎罗王管的吗? 噢,他好像就是人间阎罗王。 靳识越手指滑进她裙摆,勾下那碍事的棉质布料,刚吃完一顿,此刻的他不像前面急切,动作慢条斯理。 “怎么不能。”他反问,语气狂妄又嚣张。 靳言庭照顾她九年又如何,他照顾她八十年。 自东檀壹号山庄连厘推开靳识越房门那刻,靳识越就是她的命运。 既然做出选择,便再也不可能回归原来的生活。 靳识越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们的灵魂黏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更别提,现在他还活着。 他没法让她和别人在一起。 裙子再次堆迭在腰间,连厘没阻止靳识越的行为,在他倾身压下来时,抬手,闷哼地抱住他脖颈。 ------------ 第160章 过来牵我 Chapter 160 连厘在航行的船舶中感到眩晕,她攀着靳识越的后背,浑身颤抖。 只有三十分钟是不够的。 连厘急切地催促他,他在她耳边,沙哑引诱:“叫哥哥。” 他折腾她,连厘走不掉,只能顺从他,小小声喊:“哥哥。” 她声线清甜,带点少许哑,一颤一音撩人心扉。 靳识越肌肉霎时紧绷,眸色骤深。 害得连厘整理了好久,才迟迟从休息室离开。 时间不早,靳言庭准备回府,正要去找连厘,忽见小姑娘步履不疾不徐地返回宴会厅。 幸好靳识越还有点良心,没扯坏她衣服。 因为穿的是裙子,可以为所欲为,她事后整理也很方便。 为避免他人看出,连厘洗了把脸,喷了香水——靳识越不喜欢浓郁的香水味,她本来只打算喷几下的,听到他的话,又多喷了几遍。 靳识越慵懒躺在沙发上,长腿翘在沙发扶手,胳膊枕着后脑,饶有兴趣地欣赏她喷香水。 连厘怀疑他有暴露癖,瞄一眼,不忍直视,匆匆走过去,抓起羊毛毯盖在他身上。 反被他捉住手腕,拉到怀里接了个缠绵的热吻。 “别以为喷香水我就不碰你。”他捏着她下巴,咬她唇,“你掉榴莲坑里,我照样。” 连厘脑子机灵,立即捕捉到关键信息:“你不喜欢榴莲啊。” 她以后要天天吃榴莲! 靳识越看穿她的心思,都气笑了,恶狠狠地把她唇上刚涂好的口红吃光。 她不得不再次涂口红,整理面容。 思至此,连厘暗自吁口气,靳识越那个蓝颜祸水。 靳言庭目光审视面前的小姑娘,她气色似乎比刚来时候还好,羊脂玉似的肤色白里隐隐泛着薄红。 睡眠质量不错。 “身体怎么样。”靳言庭问。 连厘回神,面不改色道:“没事。我们现在回去吗?” 靳言庭颔首。 来时,大雨倾盆,离开,雨已经停歇,空气混淆着清冷的雨气,呼吸进体内,丝丝凉意。 晚风吹拂,扬起连厘乌黑浓密的长发,发尾擦过靳言庭的脖子,他转头看向她,幽幽发香趁机钻进他鼻腔。 靳言庭闻到连厘身上特有的柑橘香,以及……冷杉香? 清冽、强势的气息,不容忽视。 他心生怪异,神色不变地探究连厘的神情,后者眼睛和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心情甚好。 双色金顶迈巴赫停泊于薄夜里,保镖打开车门,立于旁侧,恭候靳先生和连小姐上车。 连厘的包放在车上,没带进庄园,她坐进后座,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发出的光亮照亮她的脸庞,靳言庭瞥一眼,看不清手机页面。 “看医生了吗。”他口吻从容,含着关怀。 连厘在靳识越那里了解到具体情况,侧过头望向靳言庭,浅笑说:“看了,没什么大碍。” 靳言庭嗯声,又道:“改天可以搬回公寓,让何澍帮你。” 那套价值不菲的豪华公寓位于连厘名下,是靳言庭送给连厘的高中毕业礼物。 连厘只顿了一秒,神色无异说:“暂时不用,学校还有事情,我最近住在学校。” 她没说谎,陆教授交给她的任务不少,她这几天得回学校泡图书馆、资料室。 靳言庭只斜看她一眼,随即闭阖双眼靠着椅背。 连厘低头看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大少爷:「妹妹,吃饱了就不管哥哥了?」 连厘咬着唇,慢腾腾回:「不许叫我妹妹!」 大少爷:「只许你叫我哥哥,不许我叫你妹妹,妹妹你可真霸道啊。」 连厘:“……” 不想理他。 迈巴赫穿梭在京城星罗棋布的街道,驶过东交民巷。路面细碎的石子被轮胎碾过,轻微作响。 京城的东交民巷和沪市的巨鹿路有些像,有着峥嵘厚重的历史感。 街道两旁是欧式建筑,是使馆、教堂和银行的旧址。连厘不了解建筑,据说这些折衷主义风格的建筑,跟建筑方式有关。 冬天的东交民巷很美,树枝上的叶子落光,只剩下枝干弯曲延伸。树枝的光影和建筑的砖瓦线条相互交织,为肃穆的京城添加温柔。 连厘透过单面车窗往外望,街道两旁的大树点缀着几不可见的嫩芽绿叶,昭示着春天将至。 春天,要到了啊。 五月,街巷两旁的国槐会长出浓密葱翠的树叶,足以遮蔽烈日,行走在林荫道路,阵阵凉风。 连厘想,她出国前,要再来这里散一次步。 不知道靳识越有没有兴趣。 车子停在青藤路小区楼下,连厘推门下车。 靳言庭坐在座椅里,看着外面的连厘,叫她:“小厘。” “嗯?”连厘疑道。 靳言庭视线停留数秒,最终只温声说:“早点睡,别熬太晚。” “好。”连厘乖巧道。 靳言庭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脏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吊着,不上不下,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呼之欲出。 那股冷杉香,悄无声息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像毒虫一样腐蚀血肉。 掌心的沙子不受控,在一点点流失,怎么抓也抓不住。 ** 连厘跨过台阶,走到电梯间等电梯。 她低头看手机,发现宴会前靳识越给她打过电话。 身侧陡然投落一片浓重的阴影,连厘抬头探去,映入眼帘的是靳识越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换了身衣服,白衬衫和黑长裤,冷淡傲慢的眉眼透着股禁欲感。 连厘觉得有点好笑。 靳识越禁欲? 禁哪门子的欲,食欲吗。 电梯抵达,门往两侧开启。 连厘迈步走进去,高跟鞋轻巧,裙摆摇曳,生出一种纯洁的风情优雅。 她站在轿厢里,望向外面纹丝不动的男人,问:“你不进来吗?” 靳识越单手插兜,黑眸幽幽睨她:“过来牵我。” 连厘看了他一会儿,觉得长时间霸占电梯不道德。她走过去,伸手抓住他的手,欲拉他进电梯。 靳识越稳如泰山,丝毫未动,连厘不解地望向他。 靳识越腔调悠悠:“你这是牵人,还是拉羊?” 大少爷毛病多如过江之鲫。 连厘松手:“不然你说怎么牵。” 靳识越扣住她手腕,修长手指往下滑,嵌进她指缝,十指扣紧,一点缝隙都不留。 连厘只觉手部神经酥酥麻麻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靳识越就牵着她走进电梯里了。 中医有一种说法,人的手掌分布着五脏六腑相对应的穴位。连厘以前偶然在书籍看到过。 手掌心的下方,代表心脏。 靳识越的心脏滚烫,在他触碰她的同时,像块烧红的铁石,在她心脏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 第161章 一起洗澡 两人手心紧贴着,连厘清晰感知到靳识越的热度。 身体记忆,使她回想起不久前,一种极其灼烫的、宛如在热浪中溺毙的感觉。 连厘理性思考问题很迅速,可关于感觉的体验却总慢半拍,先前遵循本能疯狂,现在才后知后觉羞耻。 雨夜,庄园的休息室,衣冠楚楚的两个人。 他矜贵奢雅的着装之下,力道非常的野蛮。 靳识越侧目而视,看见连厘耳根莹白的皮肤一点点泛起红晕。 他饶有雅致地等候,等她熟透潮红,能采摘才开口:“小师妹,在想什么。” 连厘拢回思绪,佯作镇定自若:“在想陆教授布置的任务。” 靳识越一手牵着她,另一手抬起,指腹捏她耳垂:“心理学上有个现象叫非条件反射,两个刺激之间建立起某种关联,使得一个刺激能够引发与另一个刺激相关的反应。” 他罕见一本正经,冷音质感的嗓子语速不疾不徐,传入耳朵似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 连厘侧首,抬头仰视他。男人眼皮懒懒耷拉着,一双幽深黑眸藏在鸦羽似的睫毛下,瞧不清具体情绪。 “你心里还没有意识时,身体已经替你做出了决定。”靳识越漫不经心捏着她柔软的耳垂,闲闲道。 连厘闻言,愣怔了下,尚未咂摸出个所以然,‘叮’一声,电梯抵达九楼开了。 靳识越牵着她的手,闲庭信步走出电梯,往家门口去。 连厘的脑子运转神速,注意到他的用词是‘非条件反射’,而不是‘条件反射’。 前者,是先天性的,永久的;后者是后天建立的,短暂的。 一种刺激,先天性、永久地引发另一种刺激相关的反应。 正如人与人之间微妙的磁场,无形之中牵引着彼此,纵然无意识,却仍会激出浇不灭的火花。 行走间,连厘裙摆扫着白皙的小腿,拂过身侧男人笔挺的西装裤,于空中荡起一阵又一阵挥之不去的涟漪暧昧。 蹲在家门口,像只守门大狗狗的凌宇率先瞧见这一幕,随后视线往上移,看到两人亲密牵着的手,顿觉今晚不用吃夜宵了。 狗粮够够的。 凌宇站起身,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连厘输密码开门时,靳识越挥手,让凌宇哪儿凉快哪儿待去。 凌宇得令,立马溜了。 行事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冗余。 连厘觉得稀奇,回头望向凌宇离开的背影。 见状,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捏她后脖,把她脸转回来:“身边的男朋友不看,眼睛瞟那么远,老花眼了?” “你才老花眼。”连厘收回视线往屋里走。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连厘换好鞋,看了眼靳识越脚上的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怎么说呢。 一个月不见,默认分手。她却没有扔掉任何关于他的东西,衣帽柜里仍然挂着不属于她的男款衣物,每天打开都会看见。 靳识越自然也发现这一点,牵起唇角,长臂搂住她腰肢,一把将人扛到肩上。 连厘惊呼声,脑子一阵天旋地转,还是晕乎乎的,就被他扛进浴室了。 “你干嘛。” 花洒开启,温热的水喷洒而出,密闭空间瞬间氤氲热气,靳识越单手解开衬衫扣子,道貌岸然说:“洗澡。” “你自己洗。” 衣裳被淋湿,湿漉漉贴着皮肤,连厘提步要离开,刚往前走一步就被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圈住细腰,强势勾回去。 事实证明,庄园的半个小时对靳识越来说是不够的。 而且,连厘发现他每回都在突破她的极限。 ……良久。 连厘已经没有力气,任由靳识越替她擦干净,抱她出浴室。 片刻,阒寂的房间响起吹风机的声响。 靳识越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连厘跨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热风吹着头发,她舒服地眯眼,靠着他歇息。 靳识越修长手指撩起她的发丝,替她吹头发的动作称不上笨拙,也不算上利索。 连厘心中了然,靳二公子给人吹头发是绝无仅有的事,她也不催促他,埋首在他肩上,享受事后服务。 室内温度适宜,靳识越赤裸着上半身,没了衣物,连厘可以清晰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作响,存在感极强。 隐约听见他在她耳边问:“饿不饿。” “不饿。”连厘昏昏欲睡,眼都没睁,“你煮的生日面太难吃了。” 靳识越哼笑了一下,掌心轻轻揉她腰窝:“不是谁都配让我下厨。” “哦。”连厘不以为然,似乎没听清他的话。 她自言自语:“我爸还在世时,每年都会给我煮生日面,那时候我不喜欢吃面,又怕扫兴,每次都偷偷倒进垃圾桶,他一次都没有发现。” “后来,我再想吃他煮的生日面,已经没有机会了。” 女生趴在他肩上,因为乏困,声音变得含糊,靳识越却听得一字不漏。 他停下为她吹头发的动作,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开口:“以后每年我都给你煮生日面。” “不要。”连厘拒绝,“难吃。” “难吃也得吃,不许挑食。”靳识越扬眉,义正言辞道,“知道没。” 别人下厨要钱,大少爷下厨要命。 连厘不回答,脸颊蹭了蹭他肩膀,侧过脑袋,让他吹另一边的湿发。 连厘的头发乌黑茂密,吹起来耗费时间,待全部吹干,她已经在靳识越怀里沉沉熟睡。 连厘虽然和运动八字不合,但精神充沛。 倘若只有晚宴那次,她还能活力满满,可靳识越高强度的索取,像台风过境,把她的精力全都卷走了。 翌日,天际泛起鱼肚白,一缕淡白色的光通过罅隙投进卧室。 连厘睁眼醒来,腰腿酸痛,她转动眼珠,恢复些许清醒,目光往下,停在靳识越手上,指骨分明,冷白手背隆起的青筋,涩气满满。 连厘想起昨晚的牵手,纤长睫毛轻颤了颤。 须臾,她缓缓伸出手,距离靳识越手几厘米时,滞留了数秒。 两个人的手距离咫尺,同样的修长漂亮,不一样的大小。 连厘第一次发现,他的手原来比她大不少,难怪托她臀那么轻松。 连厘眼角眉梢流泻出笑意,挪动手,五指悄无声息地钻进靳识越的指缝,稍微收力,与他十指相扣。 ------------ 第162章 方向不同,却共享一个曙光 有微不可察的电流。 但没有电梯里,靳识越牵她的感觉。 连厘仿佛初生小兽打量新世界,将手从靳识越指缝抽离,又塞回去。 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连厘是看连景程和靳言庭的脸长大的,在审美方面属实被养刁了,能入她眼的异性少之又少。 学校里,有不少男生跟她表白,她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连厘过去二十二年,脑子里只有学业和找妈妈,她对男人身体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是在靳识越身上建立的。 靳识越张扬,感情也张扬,与他肌肤接触像是冰雪融化,化成一汪温暖的清潭,细雨涟漪或者巨浪掀翻都是极致沉沦。 在靳识越这里,连厘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的思维比较理工,鲜少凭感觉做事。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苛刻程度远远超过对男性。 她不想被舆论引导,更不想因别人煽动性的话语,而轻易改变主意。 她的精神独立,有自己完整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 小时候,班上同学,为男主人公的痴情而感动不已时,连厘已经学会判断这个男的素质低,出口成脏、欺辱女性、不尊重人……有人说她认死理,说她不懂爱情。 某位离婚律师说,人性复杂,本性难移,痴情之下的底色如若是肮脏的,再深厚的痴情也掩盖不了。 或许是连景程悲惨爱情的教训。感情只在连厘人生占据很小的一部分,她要找妈妈,要完成学业,要在自己专业上掌控话语权。 跟在靳言庭身边长大,潜移默化受到他的影响,连厘清楚知道权力的好处。 不劳而获、灰姑娘嫁入豪门、等待王子拯救……都不是她想要的。 连厘的墓志铭,刻的一定会是她事业上的成就,而非某某妻子。 如今,她的想法仍然没有改变。 唯一变化的是,靳识越。 他是意外,更是例外。 连厘将手从靳识越的指缝抽离,掀开被子,穿拖鞋,走进浴室洗漱。 一进门,就看见昂贵的紫色礼裙惨不忍睹,可怜兮兮瘫在地面。 昨晚激烈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连厘脸颊微烫,弯腰,把没法再穿的裙子丢进垃圾桶。 曦光洒在阳台绿色无花果树上,晨露晶莹剔透,每条枝丫的顶端都挂着一颗饱满的无花果。 邓姨每天雷打不动,八点上门做家政服务。 连厘等早餐做好,才进卧室叫靳识越。 靳识越早就洗漱好,高颀挺拔的身形立于床头,正在端量相框——她和连景程的合照。 靳识越:“复印了多少份。” 他以为把她最珍贵的照片带走了,结果她最珍贵的照片有无数张。 连厘老实说:“纸质版,五份,电子版没数。” 既然是最重要的合照,那就不可能只有一两张。 靳识越轻轻挑眉,眸底点点笑意,似是没想到她如此谨慎。 连厘将相框从他手里夺走,放回床头柜。 “早餐做好了,出去吃早餐。” 靳识越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姿态松弛,平日冷淡沉静的眼瞳,若有似无洇着浅笑。 早餐吃得简单,邓姨做的港式早茶,两人就着餐桌对面而坐,安安静静进食。 吃完饭,连厘和靳识越说她要回学校,靳识越则有要事回靳家老宅。 两人难得没有在家门口分别,一同乘电梯下楼。 青藤路小区属于偏老的住宅区,早上人不多。凌宇负责送连厘去学校,来接靳识越的是李夜。 跨过台阶,上车前,连厘回头望了望靳识越。 男人站在纯黑色的红旗车前,白色衬衫扎在西裤,勾勒出肩宽窄腰的优越身形,一如既往的矜贵随性。 目光对视,靳识越扯动薄唇:“过来。” 连厘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方才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住靳识越劲瘦的韧腰。 两腰必有一折。就是这腰,弄得她腰酸。 连厘抱了七八秒,从靳识越怀里抬起下巴,他正好低头,大手捧起她脸蛋,低头吻她。 非礼勿视。 车边的李夜自觉转过身,而凌宇显然没有那个自觉,瞠目结舌地观赏情侣亲密。 李夜余光瞄见直愣愣的凌宇,伸臂,手掌扣着他后脑勺狠狠将他摁下来。 狗看什么。 浅尝即止的吻,非常纯情。 靳识越松开连厘,两人道别。 太阳初升,骄阳像蛋糕上的糖霜一样柔滑,轻盈飘逸,照在京城高楼大厦上映射波光粼粼。 两辆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方向不同,却共享一个曙光。 连厘回学校就开始忙,裴青寂给她发消息说他母亲回来了。 说来也是不巧,两人约了好几次都有突发情况,裴青寂母亲工作忙碌,偶尔不在京,时间鲜少对得上。 权贵家夫人,也不好当啊。 连厘回裴青寂,她时间都OK。麻烦人家,态度得好,她没有任何怨言,不过裴青寂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耐心。 不愧是西府海棠。 亲力亲为,温文尔雅。 周五,学校发奖学金的好日子。 连厘收到银行短信通知时,正跟薛舒凡在食堂吃饭,她瞄了眼,是一笔可观的钱。 连厘每次拿到奖学金都会请薛舒凡搓一顿,不过这次薛舒凡说:“舅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你陪我一块去,顺便吃免费的饭。” 连厘还没穷到要讨免费饭吃,但她明白薛舒凡的用意:“相亲对象是谁。” “不认识,一个医生。” 薛舒凡舅妈是协和院长,她相中的人大概率医术高超。 连厘对相亲和男人都没兴趣,就没多问,和薛舒凡聊起科研项目和留学。 吃完饭,薛舒凡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连厘回宿舍拿充电线给手机充电。 同龄人,不同现状,在她们宿舍展示得淋漓尽致。孟意在筹备婚礼,沈淮宁出国,商令语本校保研,现在在和小哥哥连麦打游戏。 而连厘……回来拿充电线。 她驻足宿舍,等手机充了一会儿电,正常开机后,点进微信,给靳识越发消息: 「学校发了奖学金,请你吃火锅。」 「你今晚有空吗?」 ------------ 第163章 你男朋友吗?很配哦 连厘的笔记本电脑在图书馆,现在书桌桌面简洁明了,只有水杯、书籍和林立的几支口红。 她懒软靠着椅背,看微信小群消息,基本是那群圈子的公子哥千金在约去哪里销金。 百无聊赖地刷了刷,微信弹出新消息。 大少爷:「不是不给男人花钱?」 连厘:「你就说有没有空。」 大少爷:「有。」 连厘:「那先定在六点钟。」 她前面给靳识越买的东西,花的都是他的钱。现在,确实是第一次给男人花钱。 连厘搜索圈,选了京城仅有的几家黑珍珠火锅餐厅,路程时间最短的一家。 订的位置是靠窗,视野开阔且相对隐蔽的位置。 “连厘,你回来了。”商令语打完游戏,掀开床帘,踩梯子下楼时不期然看见连厘,有些惊喜。 连厘应了声,示意沈淮宁空荡荡书桌上的一盒车厘子说:“干净的。” 商令语下床,套上拖鞋,溜过去拎起一颗车厘子尝了尝:“新鲜脆甜,谢啦。” 末了,又道:“孟意可能会进侦查处,你知道吗?” 孟意从政么。 连厘说不清楚。 “我也是听说的,消息不知道真假。”商令语是八卦能手,知晓很多小道消息。 连厘方才玩手机,没看到群里有孟意和闻知行的动静,结婚日期将至,他们估计在忙筹备婚礼。 连厘待了十几分钟,收拾东西,把充电线塞包里,起身和商令语道别:“我走了。” “拜拜。”商令语坐在书桌前,十指敲键盘,正在帮学院公众号写推文,闻声挥手。 连厘离开宿舍,直接去陆徽尔教授的办公室整理资料,学术科研相关资料繁杂又重要。 下午四点半,她离开办公室,去理科教学楼找同门师姐拿资料。 京大的人文气息极浓厚,四季景色亦各有千秋。早春日晞雾岚,柳树长出新芽,朱甍映天采,再过段时间,桃花、杏花和樱花会竞相开放,交织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校园画卷。 东门往里走,不远处就是理科教学楼,靳识越将车低调停在校门口,没开进来。 他长腿迈着稳健从容的步伐,行走在校园里,刚给连厘拨去电话,尚未接通,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连厘穿着干净简单的编织开衫,白色内搭,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纤细的长腿。一头浓黑秀发扎了个高马尾,怀里抱着两本书,素净无妆,精致五官上神情安静。 她唇角和眼尾不笑的时候也微微上翘,不显清冷,格外平易近人。 美丽的外表大多数是冲击性强的同时,具备攻击性,而连厘属于极少数。 容貌惊艳,却毫无攻击性。 她很吸睛,不是因为相貌,而是因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从她身旁路过的男同学蠢蠢欲动,似是在考虑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问联系方式。 靳识越停下脚步,长指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机,想看连厘会不会发现他。 结果,她看都没看过来,脚尖一转,径直往理科教学楼去。 女朋友走路,眼睛除了脚下的路,什么都瞧不见。 靳识越懒懒地牵唇笑了笑,边单手握着手机给连厘打电话,边闲庭信步朝她走过去。 手机铃音关了,响起振动。 连厘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是靳识越的来电。她眨了下睫毛,左胳膊抱着书籍,右手举手机到耳边接听:“喂。” 对面没反应。 连厘又喊了声:“靳识越?” 头顶和听筒几乎同时传来懒洋洋的嗓音:“回头,看我。” 闻言,连厘立即转身,看到靳识越的瞬间,心砰地震颤两秒,始料未及,像突然被除颤仪提了下。 男人今日衣着休闲,黑色卫衣和长裤,高瘦挺拔身形立于春意盎然的校园里,那份世家公子的贵不可攀气质十分瞩目。 连厘怔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靳识越,心里微微动容。 他原来距离她那么近吗。 靳识越与连厘遥遥相望,懒散开口:“看到没。” 连厘说:“看到了。” 靳识越腿长,三两步便走到她面前,用手机点了下她额头:“去哪。” “找同门师姐拿资料。”连厘挂掉电话,“你怎么来了。” “接女朋友。”靳识越说。 接她呀。 连厘估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等我下,我得先拿资料,再回图书馆取电脑才能走。” 靳识越瞥眼她怀里的两本厚重的书籍:“书给你同门师姐的?” 他用词准确,同门师姐,不是师姐。 连厘的师姐单指薛舒凡。 连厘点点头。 联系好的同门师姐在理科教学楼的室外大平台接过两本书,又把资料递给连厘,她瞄向五步开外的靳识越,悄声问:“那位大帅哥是你男朋友?” 连厘不意外,天之骄子靳识越无论在哪里都非常招眼,即便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份背景,他仍然是最吸引人视线的。 连厘眼眸轻弯,嘴角漾着笑:“嗯,男朋友。” 同门师姐朝她wink,毫不吝啬地称赞:“很配哦。” 数学科学院的女孩子不多,但各有各的特色,不是外界刻板印象中的木讷沉默。 交接完毕,连厘抱着一迭资料回来。 靳识越目光端量她面庞的笑容,眯了眯眼:“笑什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连厘稍微偏头,垂着眼装模作样检查资料,实际却在躲避他的打量。 靳识越敏锐如鹰,长指抬起她下巴,迫使她摆回原样:“低头干嘛,笑给我看。” 大少爷奇奇怪怪的癖好。 连厘仰首看他,不笑了。 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比平时多,她说:“你会不会长得太显眼了?” 靳识越单手抄兜,懒声道:“用不着拐弯抹角夸你男朋友长得帅。” 连厘:“……” 她哪有夸他。 她明明在嫌弃他。 路过百年纪念堂,眺望远方可见博雅塔的影子,宝塔耸立雄伟壮观,塔总高13层。 连厘同靳识越介绍,博雅塔逢年过节的时候会亮灯,譬如今年跨年,博雅塔开了场灯光秀。 “你车停在外面吗?”连厘忽然想起来。 ------------ 第164章 主动牵他,十指相缠 靳识越说:“校门口。” 连厘松口气:“那还好,不然太招摇了。” 她记得去年在学校碰见他,他身边跟着一群高大威武的保镳,开着低调豪车,那声势浩大的场面,简直壕无人性。 图书馆的通行需要校园卡,连厘把校园卡给靳识越,她自己则通过人脸识别系统进去。 校园卡又称为饭卡,在学校内流转大家基本不带学生证,因为没有用途。 靳识越指尖轻点校园卡上少女的影像:“小师妹,几岁拍的。” “十七。”连厘的校园卡沿用了她本科入学的照片,也就是高三时候拍的。 连厘站在人脸识别的位置,方形实线框住她的轮廓——连厘,通过。 靳识越在她身后,饶有兴味地注视她,跟着将校园卡置于感应区进图书馆。 图书馆一层中厅,正中间矗立着博雅塔的缩小版模型,环绕博雅塔的是整齐排列、散发浓重历史气息的古籍书架。 连厘的东西在二楼,走楼梯比等电梯快。 饭点时间,一波波学子从图书馆离开去食堂吃饭。她注意到有人盯着靳识越,似乎在议论是哪个年级的师兄,怎么没见过。 连厘原本走在前面,见状,旋即抓住靳识越的手,五指陷进他的指缝,十指相缠,牵着他往楼上走。 靳识越薄薄眼皮往下滑,睨了眼两人的手,唇角极慢地翘起笑弧。 犹豫不决的女孩子们目睹这一幕,纷纷叹息。 “有女朋友了呀。”有人遗憾。 “长那样要是没有女朋友,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也有人庆幸。 “刚刚那个女生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全校几万学子,有的人毕业了连自己班级同学都不认识,更遑论其他专业、学院、年级的学生了。 京北大学不缺状元,也不缺风云人物,沈淮宁常年担任学校各个晚会的主持人,在各类宣传片出镜,依然有人不认识她。 连厘曝光率没有沈淮宁多,学校里能把她名字和脸对上的人不算多。 恰好有数学科学院的学生:“连厘,我们系的天才师妹。” “这么厉害吗,疯人院的天才可不是普通天才。”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疯人院天才疯子各占一半。” …… 连厘不管身后的议论,跟靳识越到二楼,楼梯口宽阔的平台摆着长桌长椅,她让他在这里稍等,她进去取东西。 靳识越冲她勾了勾手:“给我。” 连厘会意,将一迭材料暂时交给他保管:“我很快回来。” 学校里的连厘和学校外的连厘是不一样的,在校园,她警惕性没那么强,淡定轻柔的脸蛋洋溢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 校园是求学问道的地方,不是名利场。 学术氛围浓郁,而非声色犬马。 三分钟不到,连厘就提着电脑包回来了,靳识越把一迭轻飘飘的资料还给她,接过电脑包。 他一手拎着连厘的电脑包,另一手牵着她手。 身边经过几对情侣,连厘看看别人,又看看靳识越,虽说他气质独特,但行走在校园里并不显违和,像是比她高几个年级的师兄。 天边的太阳一寸寸悄然西落,学校清晰的轮廓在黄昏中变得模糊。此时此刻,连厘听着风与树叶的声音,吹着徐徐温柔的清风。 突然觉得,挺惬意。 夜雾聚拢,月华朦胧,静穆寥廓,隐约看见梧桐树的憧憧幽影,预示着暗色降临,隐藏的主动浮出水面。 连厘的资料和电脑交给靳识越一块放在后座,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花香扑鼻而来,视野猝不及防被一大捧慕紫色的厄瓜多尔玫瑰花占据。 今晚也是约会吗? 花捧太大占着副驾驶座,连厘弯腰抱在怀里,转过头望向靳识越,清甜浅笑:“这个也先放后座。” 靳识越接过,搁置后座,连厘又说:“我想要三支花。” 靳识越按照她的要求,颇具耐心地抽三支艳丽的玫瑰花给她。 他单手拄着车门,低头瞧她,嗓音带着少许吊儿郎当的调调:“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连厘笑:“没了。” 上车后,连厘用一条细丝带,将三支厄瓜多尔玫瑰花缠系绑在一起,放在中控台挡风玻璃前,做明艳浪漫的装饰品。 靳识越眼尾掠过,漆黑眸子挽起漫不经心的笑。 车子疾驰在街道上,窗外掠过一面巨幅的广告牌,夜幕降临的缘故,霓虹灯璀璨夺目。 路途,连厘扯掉皮筋,不绑高马尾,改扎松散的丸子头。 她没跟靳识越见外,毕竟她头发更乱的模样他都见过了。 到达黑珍珠餐厅。 靳识越先下车,从车头绕过来,手递给逐渐争气的女朋友。 连厘看了他手一会儿,纤长卷翘的睫毛轻眨,伸出手牵住。 餐厅装修雅致,深色系色调的配搭,轻奢又神秘,没有其他火锅店的喧嚣,客人用餐都很安静。 靳识越不能吃辣,连厘点了两个锅底,她和薛舒凡都可以吃辣,平时来都只点重辣的牛油锅底,满满一锅红油。 桌上悬挂着一盏吊灯,汤底在铁铜质里沸腾,陆续下食材。 “等下回学校?”靳识越问。 连厘想了想说:“不回。” 学校事务都处理好了,其余学术相关的资料,她在家就能做。 靳识越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姿态松弛而慵懒,撩眼皮瞧她:“去我那。” “好。”之前约定好,一个星期去他那住三天。 连厘话落,又问:“对了,财神爷呢。” 她许久没见到那只庞大健硕的巨型藏獒了。 “活着。”靳识越闲闲道,“怎么不关心我。” 连厘莫名其妙:“你不是在这儿好好的嘛。” 靳识越眸底掠过一丝笑,帮她把牛肉片放红油锅底煮。 连厘吃得额头隐隐泛起薄汗,抬头瞄眼对面的男人,举止始终慢条斯理,矜贵随性。 他们坐的位置虽然相对隐蔽,可奈何两个人长相气度太惹眼,还是有人一眼认出了。 “那不是连厘吗?跟她吃饭的男人长得好像二公子啊。” ------------ 第165章 暧昧过头了 “那不是连厘吗?和她吃饭的男人好像二公子啊。” “女生确实是连厘没错,那男的……是靳二公子?不是吧。” “会不会是靳大公子?” 名媛们议论纷纷,熟悉靳识越和靳言庭面孔的人较少,故而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陈薇琪脸色不好地看着那边,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些微朦胧的氛围里,依然可见过分英俊的姿容。 这家餐厅以火锅闻名,虽说环境轻奢,不少富家子弟小姐常来,但她两位表哥不可能会来。 “不应该是赵家少爷吗?”身旁隐身的阮宁弱弱出声。 文港乐团的人都以为连厘背后的金主是赵立铮那个纨绔浪子,并且深信不疑。 “赵家少爷?哦你说赵立铮啊,不过连厘是靳大公子的金丝雀,跟赵立铮有什么关系?” “对对,连厘是大公子养的金丝雀,那个男人应该是靳大公子。” 靳识越和靳言庭五官轮廓相似,角度加上灯光的影响,不熟悉他们的人无法第一眼辨认谁是谁。 闻言,阮宁一阵耳鸣,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钻进那大脑里,嗡嗡个不停,疯狂刺激着神经,令她头疼。 连厘背后的京圈大佬竟是靳家大公子?! 所以她在乐团塑造身份,说自己和靳家两位公子青梅竹马,和二公子关系不浅……伪造成上流社会的名媛,连厘自始至终都知晓不是真的! 阮宁心情复杂,既有被揭穿的窘迫难堪,也有被欺骗的恨意,尽管她问过连厘认不认识靳家的人,连厘那会儿没有答不认识,而是反问“我应该认识吗”。 阮宁借着假名媛的名号,被别人奉承,享受到了许多好处。一方面接近陈薇琪这群真名媛,她们出手阔绰,高奢的衣服包包说不要就不要,随手送人;另一方面,将在陈薇琪她们这儿了解到的信息,改造加工,塑造对靳家很熟悉的人设,迷惑非权贵阶层的人。 倘若连厘的金主是靳家大公子,那便说通了为何之前接她的车子是加长的定制迈巴赫。 “薇琪,薇琪,那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啊?” 陈薇琪稍微回神,她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两位位高权重的表哥了,毕竟他们可不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公务繁忙。 “言庭哥。”陈薇琪回道。 靳二公子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跟连厘扯上关系?连厘靠她父亲才结识的靳大公子,她和靳大公子拉扯不清已经令人诧异,再与靳二公子私下会面……那算什么事儿啊。 “那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身旁的小姐妹问,“感觉他们两个氛围挺暧昧的。” “你们先过去坐着,把餐点上。”陈薇琪双眼盯着连厘,“我和大表哥叙叙旧。” “好,那我们先过去了。阮宁,你杵着干嘛呢,快跟上啊。” 阮宁这才回神,手无声无息攥紧,指甲陷进皮肉,掐出一个个月牙印。她张颜欢笑:“来了。” 待小姐妹们离开,陈薇琪才踩着高跟鞋,朝连厘的方向走过去。 靳识越背对着陈薇琪,陈薇琪无法第一时间看清他的脸庞,故而笑盈盈,假仁假义先和连厘打招呼。 “连厘,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连厘正低着头,吃得专注认真,蓦然闻声,不紧不慢地抬眼循去。 陈薇琪手里拎着爱马仕价值百万的新款包包,面容堆砌假笑,对上她的视线,又装模作样移开视线。 “你跟谁吃饭呢……”陈薇琪转头,冷不防瞧清靳识越那张冷淡的俊脸,顿时结巴,“识…识越哥?” 靳识越轻撩眼皮,扫过她一眼,神情毫无波澜,嗓音凉淡:“有事?” 连厘目光在这对表兄妹身上来回流转,须臾,若无其事地细细擦拭嘴唇。 她风轻云淡,并没有被发现的慌张。 陈薇琪误解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连厘从不理会,她不认为陈薇琪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陈薇琪呆若木鸡,语言系统一时半会失灵。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是靳识越! 靳言庭的话,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有胆子明里暗里闹一波,因为靳言庭是谦谦君子,会看在她的表妹身份、看在父母的面子上,放过她。可如若是靳识越…… 陈薇琪不敢造次,期期艾艾道:“我方才看见连厘,想着过来和她打声招呼。” “好巧。”连厘微笑同她打招呼,“你也来吃火锅?” 陈薇琪愣愣然:“嗯…” “招呼打完了。”连厘视线往中央位置扫去,望见一桌目不转睛盯着这边的人,“你的朋友在等你。” 逐客令。 陈薇琪脑子没转过弯,依旧震惊靳识越为何在这里,听到连厘的话,傻傻地和靳识越说:“那…我先走了。” 说完,呆滞转身离开。 陈薇琪烦躁惊骇地抓了下头发,回头望一眼靳识越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二表哥为何在那里?为何跟连厘一块吃饭?他们氛围为何如此不对劲,暧昧过头了。 连厘不是喜欢大表哥吗?竟与二表哥有一腿!? 连厘和靳言庭纠缠不清,陈薇琪可以站在道德至高点,光明正大谴责连厘破坏靳言庭和段施清的感情。可连厘和靳识越……陈薇琪除了诧异,就是疑惑。 他们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即便是普通朋友吃饭,那也照样令人匪夷所思。 靳二公子可不是会随便跟普通朋友吃饭的,更遑论对方还是女生。 陈薇琪脑子兜兜转转,弯弯绕绕过了十八道弯,依旧没理清连厘和靳识越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上次在会所看见连厘和靳识越,他们两个明明不熟啊!比陌生人还不熟! … 连厘不清楚陈薇琪脑子里的一万个为什么,她看向对面的靳识越,他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默契地读懂对方心里的想法。 陈薇琪不值一提。 她不是会到处宣扬的人,更不可能把所见所闻告知靳家。 逢时,连厘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起来,瞄一眼,微微愣怔。 靳言庭的来电。 ------------ 第166章 唯独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连厘示意靳识越不要说话,才划过接听。 “哥。” “不在家里?”靳言庭温沉的声音略带点鼻音。 “不在。”连厘面不改色说,“最近在学校。” 靳识越抬了下唇角,眸底点点兴味端视着她。 连厘问:“你找我有事情吗?” “没什么事。”靳言庭说,“桃树冒新芽了,有空回去看看。” “嗯好。”她很久没去打理桃树,园艺应该把它照顾得很好。 电话结束时,靳言庭靠着真皮座椅轻咳了声。 驾驶室的何助理见状,询问:“送您去医院,还是叫医生到家里?” 靳言庭说都不用。 何助理通过后视镜望了两眼靳言庭,靳总出差回来,感染风寒,还第一时间赶到连小姐住的小区楼下,对连小姐真是关心备至。 奈何连小姐不在家。 路灯高悬,铺洒着昏黄的光色,细密的雨丝飘落的踪迹,在灯下尤为明晰。 雨水落在车窗上,覆上一层薄薄雾气。 靳言庭从车内往楼上看,那间房子黑沉沉一片,暗无星光。 连厘是个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心智成熟,做事妥帖,让人非常安心, 可靳言庭就是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逐渐脱离他的掌控,滑向未知的深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不再属于他。 讲起来可笑,他竟然生出一种被遗弃的惊痛。 不知怎会想到遗弃这个词。 连厘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打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追求个体的独立和自由,不热忠传统的结婚生子社会观念。 纵使两人没有约定过,可他默认她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去年十月,靳言庭在连厘住的公寓吃饭,接到靳识越的电话,说徐嫂受母亲指使,监控他和连厘的一举一动。 靳言庭立即处理掉徐嫂,后又查到除去阿姨,公寓内也有人在监视他们的进出。 为了保护连厘,不让连厘卷进来,靳言庭默许连厘搬离公寓,默许段施清的部分举动,以让母亲误解他和段施清旧情复燃,不再找连厘的麻烦。 母亲那边,他没法责怪她。 母亲在港岛陈家不受宠,与父亲联姻后,两人婚后生情,父亲宠她爱她,给足了她底气,同样也剥削了她的自主思想。 人人艳羡的盛世豪门联姻,经不起考验。 单靠感情是绑不住男人的。父亲今日能为爱低头,明日就能冷漠抽身。因为依靠他,所以他任何要求都不能拒绝。 靳家和段家联姻,是父亲的意思,而母亲执行父亲的想法。 车窗敞开着,冷风夹着细雨飘进车厢,扑到靳言庭脸上,冰冰凉凉的,与他滚烫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 小姑娘跟他走时,才十二岁,如今已经二十二岁。 犹记得,那夜大雨滂沱,整座城市好似将要被雨水淹没,四处水流滚滚。 尚且稚嫩的连厘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倾盆大雨淋湿了她身子,像是一只折断了翅膀,被全世界抛弃的雏鸟,再也无法飞翔。 单薄瘦小的小女孩,多么无助,多么可怜。 可当他撑着柄黑骨伞替她挡住风雨,她缓缓抬起头来,泪水混着雨水从长睫滴落,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却异常平静。 可怜吗?她不需要别人可怜她。 她天生就是来让别人崇拜,让别人仰慕的。 连厘不需要任何人为她低头,她需要平视,甚至仰视。 低头,是把自己放在低位,祈求高位者低头。而她,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靳言庭一开始只是把连厘当成一个小妹妹,没有任何心思,毕竟她小他八岁。 可她高考结束那天。 太阳悄无声息地沉没,明亮的天空脱离白昼,渐渐卷入黑暗。 连厘从学校走出来,橘色落日在她身后,同龄人在她周围,她是多么特别。 那个夏天,所有的黄昏都静止,唯独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靳言庭忽然意识到连厘不再是蹲在医院外,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她在渐渐长大,由一颗石头变成巍峨不朽的建筑。 盛夏结束后,迎来开学季。 靳言庭送连厘一套豪华公寓,让早已成年的她搬离他家,距离过近对她名声始终不好。 可靳言庭依旧忍不住,频频去公寓找她。 他参加过她的开学典礼、家长会、送她各种礼物,对她有求必应……甚至高中运动会也去过,那天她是临时上场,同学脚崴了,不方便接力跑。 小姑娘运动不好,没有报名任何项目,但因为没有人接力,最终还是上场了。 别看她平日淡淡柔柔的,跑起步来还真像个样,扎了个高马尾,校园的清风扬起她的发丝,骄阳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而她勇往直前,不顾世俗。 十年时间,一朝一夕,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为了大人。 半年。 靳言庭以为完全掌控集团后就能把她接到身边,可事实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期。 心脏好像被荆棘刺到一样,血流不止。 是因为受风寒的缘故吗? ** 连厘在玺上院住的日子,靳识越并不是无时无刻陪着她,他有工作要忙,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端着电脑,拿着资料在哪里都能干活,但他非要让她进书房,书房面积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于是,就出现了她在这边敲论文,他在那边签文件开会的一幕。 连厘专注力强,完全不受他影响,而且他那些军工机密,她也听不懂。 倒是家政阿姨觉得挺诡异。 一个在学习,一个在工作,一只狗趴着。 不理解年轻人的情趣。 周末,连厘和裴青寂约见面,地点在靳书瑜的茶室。 茶室装修古风古色,韵致优雅。连厘提前半个小时到达,进包厢内,坐在梨花木椅上,听见庭院传来舒缓的竖琴弹奏音。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裴青寂和裴夫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连厘起身,不卑不亢地问候:“裴夫人,青寂哥。” 裴夫人调任其他地方,近日刚回京,为人温和娴雅,和裴青寂有些像。 他们都清楚要做的事,寒暄几下,连厘就将手链拿出来,放在丝帕上,请裴夫人鉴赏。 裴夫人仔细端量手链坠着的两颗晶莹透亮的红玉,忽而瞥一眼连厘。 连厘眼皮兀地一跳。 ------------ 第167章 大庭广众调戏小师妹 裴家在四九城的地位虽然没有靳家高,但在权贵圈内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裴夫人不经意地扫来一眼,无形中蕴着威慑力。 连厘顿生不妙的预感,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下。 “怎么了。”她神情温顺,语气放至晚辈的尊敬音调。 “红玉种类繁多,但天然的红玉石却非常少见。”裴夫人触摸着微凉的玉,语速均缓说,“这两颗赤玉颜色自然,分布均匀,内部有天然包裹体和细致纹理,光泽独特,属于古董珠宝,究极宝物,具备无法复制的稀缺性。” 自古以来中国人都非常崇尚红色,认为红色是吉祥、喜庆的象征,还能够辟邪保平安。 红玉稀缺贵重,在古代只有在宫廷王室内流转,连厘的玉坠玉色鲜艳明亮,玉质干净坚挺,现今市面上公开售卖的红玉基本不纯,能拿到此类玉的人非同寻常。 连厘全神贯注聆听,裴青寂在旁默不作声,体贴斟茶,煮的是茶室特色茶,名为京华烟云,茶香似云似雾,颇具飘渺意境。 末了,裴夫人说:“方便我拍两张照片吗。” 连厘:“方便的。” 裴青寂闻言,主动打开手机相机,对着摆在桌面的红玉坠手链拍了两张照片,说两张就两张,不多不少。 “具体得等我回去查资料,到时候再让青寂将信息同步给你,可好?”裴夫人身居高位,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连厘心中感激,眼瞳洇着发自内心的笑:“那就麻烦了。” “白秘书在门外,我送您出去。”裴青寂看眼腕表,同母亲说完话,又对连厘说,“小师妹,你在这稍等我下。” 连厘点头,礼貌站起身来,目送送裴夫人,直至他们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坐回来,取过手链重新戴在腕上。 这些年,她不是没请宝石鉴定师帮忙研究过,但答案都是问她卖不卖,玉是绝佳美玉,来路不明无所谓,是正规渠道就行。 对商人来说,利益最重要,可对连厘而言,摸清自己的来时路,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母亲这一把枷锁,牢牢地将她困住,遗憾、委屈、不甘心、渴望、期盼……几乎包含了人世间所有的情绪。 沉吟时。 裴青寂折返回来,绕过山河屏风,温文尔雅道:“去哪里,我送你。” “王府一号。”连厘没客套。 裴青寂:“约了人吃饭?” 连厘不清楚薛舒凡有没有告知裴青寂她在相亲,只回:“嗯,约了师姐。” 两人从vip包间出来,恰巧碰见吩咐员工煮茶的靳书瑜,她穿着黑色绣金旗袍,玉簪简单挽发,风姿卓约,仿佛一尊雕塑般完美无瑕。 连厘每次看靳书瑜都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她既温柔优雅,又挺拔张扬,像是民国时期多变的女特.务。 靳书瑜在忙,连厘和裴青寂就没打招呼,从容安静地走出茶室。 迈了四五步,尚未到门口,却不期然撞到熟人。 黑色西服的熟悉身影闯入连厘的视野里,男人的身形优越,精贵西装穿在他身上,透着沉稳疏冷的气场。 靳识越就站在连厘面前,他身畔跟着一位微卷披发的标致美女。 美女虽然衣着简约素雅,但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 连厘知道她,著名的战地记者徐婧熙,以出色的专业能力和美貌出名,比明星还火,学校里不少人是她的粉丝。 徐婧熙看了眼连厘,移开视线,同裴青寂说:“裴公子。” “徐记者。”裴青寂文质彬彬回道,他余光瞥向靳识越,后者目光状似漫不经心落在连厘脸上。 “眼睛长脑后了?”靳识越轻飘飘视她一眼。 连厘视线不动声色地往靳识越和徐婧熙身上掠过,平静开口:“识越哥。” 徐婧熙颇感意外,瞄了下靳识越,又看向连厘,打量这位风轻云淡的女孩子。 对于靳识越大庭广众‘调戏’连厘的行为,裴青寂习以为常。 别看靳二公子平时冷淡,真上心,腹黑得像只花孔雀,恨不得对方时刻关注他。 “婧熙。”靳书瑜含笑的声音传来。 连厘和裴青寂没再停留,道一声便往外走。 连厘与靳识越擦肩而过时,他悄无声息伸出长指,在她掌心挠了下。 痒意滋生,连厘忍住,没回头。 不远处的靳书瑜将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眯起眼睛。 臭小子,还说不是女朋友。 ** 连厘坐裴青寂的卡宴去王府一号。 路上,薛舒凡给她打电话,问她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 “大概十分钟。”连厘说。 薛舒凡嗯声:“相亲的那位资料,我发你了,你看下。” 连厘有些好笑:“是你相亲还是我相亲啊。” “你是我最亲的师妹,和我相亲的人肯定得先给你过目。”薛舒凡饮了口拿铁,热衷于给师妹辨男人。 连厘笑着答应:“那我就帮最亲的师姐看看。” 挂掉电话。 连厘点进微信,查看薛舒凡相亲对象的履历,京大医学院博士毕业,背景医学世家,长得眉清目秀,似乎是位靠谱的医生。 裴青寂微微侧身问连厘:“薛舒凡在相亲?” 他刚才应该听见了,这时候再隐瞒没任何意义,连厘说:“嗯。” 裴青寂翻阅合同的手一顿,僵硬中,几乎将平整白纸捏皱。 到王府一号,连厘下车跟裴青寂道谢,遂走进酒店。 相亲对象还没来,薛舒凡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吃北海道金箔冰淇淋。 连厘点了份一样的冰淇淋,边吃边问:“那医生的信息蛮齐全的,连谈了几段恋爱都写得一清二楚。” “真假有待考究。”薛舒凡说,“不少人喜欢装没谈过恋爱,骗人。” 不知怎的,连厘想起了靳识越。 见师妹心不在焉,薛舒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你认识徐婧熙吗。”连厘问。 “徐婧熙。”薛舒凡重复一遍名字,想了想说,“不认识,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市台台长的千金,毕业于南加州大学,新闻界有名的记者。” “怎么突然问她?” ------------ 第168章 醋好吃吗 连厘轻掀眼皮,看向前方:“你相亲对象来了。” 她端着冰淇淋,让位,改坐到邻座,旁观薛舒凡相亲。 连厘轻垂黑睫,眼神放空盯着融化的冰淇淋。 思起方才在茶室门口看见的黑色宾利,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滋味。 一辆车,两个人。 连厘对占有别人没兴趣,也不想被别人占有。 可和靳识越冷战的一个月……姑且算冷战吧。 连厘惊觉,她其实不想靳识越被别人占有。 他最好保证他说没有前女友是真的。 也没有过其他女人。 倘若让她发现他在骗她,那她可能会想弄死他。 ** 茶室。 “让姑姑看看你。”靳书瑜双手捏着徐婧熙肩膀,左右转了一圈,“又瘦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给姑姑一个机会,好好投喂你。” 徐婧熙做了六年战地记者,如今回京,转为频道记者:“不走了。” “不走就好。”靳书瑜拉着徐婧熙走向黄梨花椅坐下,顺便吩咐员工上提前准备好的佳肴好茶。 靳识越阔步走到另一边的桌椅,施施然落座。 靳书瑜稍微偏头看他:“厘厘真不是你女朋友?” 靳识越勾唇:“像么。” “少跟我玩外面纨绔子弟那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耽误人家姑娘。”靳书瑜第n次抬脚轻轻踹了下靳识越跨在桌外的长腿。 一旁品茶的徐婧熙,适时问:“厘厘是刚才那位女孩子吗?” “嗯。”靳书瑜不遮不掩,“一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闻言,徐婧熙扭头对靳识越笑道:“没想到你离开军区还没一年就谈恋爱了。” 靳识越和徐婧熙是在危险边境线认识的,那会儿徐婧熙被困,靳识越和兄弟一块救了她。 提起往事,徐婧熙打趣儿道:“记得我以前追你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感动你。我蛮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你心动,如今看见,倒是挺意外的。” 靳识越骨骼分明的手举起茶杯,浅尝一口,淡声道:“意外什么。” 徐婧熙:“意外你喜欢的女生原来是那种类型。” “跟类型无关。”靳识越轻搁茶盏,音调不高不低。 莫名的,徐婧熙听明白了。 他喜欢的不是连厘那款的女生。 他喜欢的是连厘这个人。 徐婧熙愣怔,须臾,扯嘴角,苦涩一笑:“宋骁若是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 靳识越沉默了会儿,而后眉心轻折。 宋骁正是那位和靳识越一起救徐婧熙的兄弟。 徐婧熙喜欢靳识越,宋骁帮她追他,奈何靳识越冷酷无情,丝毫不动心。 徐婧熙放弃追求后,宋骁和徐婧熙表白,两人一来二去,看对眼便在一起了。 宋骁是徐婧熙的未婚夫。 四年前,宋骁说完成这个任务就申请回国,希望能和她结婚,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然而,他再也没回来。 宋骁去世,对徐婧熙和靳识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前者生了场大病,后者被军令状临时调回京。 思至此,徐婧熙双手端起茶,以茶代酒:“跟你说声抱歉,我爸估计担心我因为宋骁萎靡不振,才想找你做乘龙快婿。” “无妨。” 靳识越滑进微信,打开和连厘的聊天页面,问她在哪。 女朋友脾气挺大,冷冰冰回了两个字:「地球。」 靳识越看笑了。 靳书瑜去而复返,就见靳识越拔腰而起,笔挺西裤包裹的长腿踩着从容冷淡的步伐往外走。 “不是刚来吗,又去哪里混。” “找地球小师妹。”靳识越腔调懒散。 地球小师妹? 靳书瑜和徐婧熙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神秘兮兮的话语。 另一边,王府一号。 地球小师妹手掌托着腮帮子,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同男医生畅聊的薛舒凡。 师姐貌似挺满意相亲对象。 薛舒凡忽而转过身,朝她招手:“厘厘。” 连厘走过去,坐在薛舒凡旁边。 “我小师妹连厘,这位是……”薛舒凡尚未介绍完毕,一道凉淡的男音陡然响起。 “小师妹我带走了。” 紧接着大手扣住连厘的细腕,拉她起来。 连厘被靳识越的力道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忙不迭回头对薛舒凡说:“我先走了。” “嗯,去吧。” 薛舒凡叹息。 吾家有女初长成,谈男朋友忘师姐。 走了一段距离,连厘挣扎,试图将手腕从靳识越手里抽离出来。 “你干嘛。” 他知道她在哪里,连厘并不觉惊诧。 毕竟是裴青寂送她来的。 靳识越目光慢悠悠从她脸庞滑,嗓音寡淡:“她相亲,你来做什么。” “我来陪她。”连厘说。 “相亲要你陪,结婚是不是也要你陪?” 男人不懂女孩子之间的情谊。 连厘抬眸,黑曜石般的眼珠转动了两下:“你私下见其他女生,我不管。你也少管我。” 靳识越注视着她面容,忽而笑了一下:“为什么不管。” 他问的是,她为什么不管他。 连厘了然,双眸望着他卓绝的眉眼,如实说:“你要是频繁见其他女生,我哪里管得过来。” 她又不是没事干,一天到晚围着他转,哪来那么多时间管他。 他就不能安分点吗,老是招蜂引蝶。 靳识越拖腔拉调‘哦’了声,又问:“我见谁了。” 连厘蓦然意识到她掉进了他挖的陷阱里,轻抿唇,没吭声。 偏偏靳识越就不放过她,饶有兴致道:“醋好吃吗。” “我没吃醋。”连厘否认。 “是吗。”靳识越弯下腰,极具攻击性的帅气脸庞逼近她,“那么大醋味,不是你,难不成是我?” 男人的眼瞳漆黑倒映着她的模样,连厘顿了顿,须臾,缓缓开口:“你和她什么关系。” 靳识越明知故问:“谁。” “徐婧熙。” “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靳识越反问,看起来一点也不认真。 说‘不问,长嘴做什么’的人是他,不回答的人也是他。 连厘不想搭理他了。 她一言不发转身欲走,被提前看穿心思的靳识越一把捉住手腕拽回他怀里。 靳识越垂首靠在她肩颈,与她悄声道:“没关系。” 连厘觉得他的回答过于敷衍:“你认识她,她认识你,怎么可能没关系。” ------------ 第169章 毕业典礼(1) 靳识越松开抓着她的手腕,精壮的手臂揽住她腰,低声说:“徐婧熙是我朋友的未婚妻,姑姑和那位朋友的父母相识,爱屋及乌,把徐婧熙当女儿照顾,让我顺路捎她到茶室。” 他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有用信息。 连厘听得眼睫颤了颤。 靳识越又说:“她们都不给我东西吃,我饿了一天,你行行好跟我去吃饭?” 谁敢让靳二公子饿着肚子, 明知他在装,连厘还是问:“你有手有脚,不能自己吃饭吗?” 靳识越无声无息地翘起唇角,嗓音低懒撩人:“饭当然是跟你吃才香。” 连厘身子往后仰了仰,抬头望着他,狐疑道:“你说的那位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就不能跟我说句好话?”靳识越都气笑了,手掌贴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轻轻掐了把。 连厘敏感地躲了下,“你别掐我。” 靳识越黑眸泛着笑,把她手放在掌心漫不经心捏了捏:“还醋吗。” “我本来就没吃醋。”连厘说。 她只是不希望被骗。 靳识越扣住她细腕,拉着她往电梯方向去。 大少爷霸道惯了,连厘没反抗,任由他带她走。 搭电梯时,连厘从镜子里看他:“你不忙吗?” 靳识越垂眸睨她,她表情里赫然透露出‘你真闲’三个字,他索性承认,懒洋洋道:“你见过哪个纨绔子弟务正业?” 纨绔子弟坐拥的家产花好几辈都花不完,更别提靳二公子了。对于权贵世家的某些子弟而言,不惹事,估计就算务正业了。 连厘眨眨眼:“噢。” 末了,她再次开口:“钟扬哥最近不是组织去海岛度假吗,你不务正业怎么也没去?” “你不在,我去干嘛。”靳识越漫不经心道。 似随口一说,却引得连厘抬头望向他,“我去哪里,你都一起来吗?” 靳识越单手抄在西裤兜里,侧目而视:“你能去哪。” “不知道。”连厘一本正经,“可能月球,可能火星。” 靳识越闻言,嘴角挽起散漫的笑意:“怎么不说你成仙?” 他俯身,挺阔身型挡住摄像头,深邃轮廓逼近她,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眼睛:“嗯?小师妹。” 嗓音低哑又磁性,悦耳苏撩。 连厘心尖微颤,别开视线,装做无事发生,不与他闲聊了。 出电梯,两人到vip包厢。 经理热衷给靳二公子推荐菜肴,连厘在旁听着,发现靳识越点的菜基本是她爱吃的口味。 两人也算同居生活一段时间,他知道她的喜好并不奇怪。 上个月孟意和闻知行结婚,连厘没去,一是和孟意关系一般;二是孟家是有钱人家,闻家可不单是有钱,他们宴请的宾客非富贵可言。 连厘和新郎新娘都不熟,参加婚礼只能是消遣时间,所以靳识越叫她去的时候,她坚定拒绝了。 连厘打开手机,随意滑了几下,在微信小群里看到其他人发的婚礼照片。 她点进去,无聊看了看,却发现熟悉的身影。 靳识越和徐婧熙。 许是担心抢新娘风头,徐婧熙穿了件偏素雅的玫瑰灰色礼裙,妆容清淡,让连厘想起网络上大家对她的评价:废墟里生长的玫瑰。 这只是在赞扬徐婧熙做战地记者的精神,而非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 徐婧熙作为市台台长千金,无疑是在众星捧月的簇拥中长大的。 被爱包围着成长的孩子,似乎总是更容易讨人喜欢。 不会草木皆兵,不会过分谨慎,做错事也不要紧,背后还有人顶着。 连厘青春期敏感,曾短暂顾影自怜过,如同莫泊桑短篇《项链》的主人公一样,自命不凡,心有不甘,对于周围的生活环境耿耿于怀。 但她怜的不是外在条件,而是内在情感。 羡慕别人放学有父母接,羡慕别人假期可以和父母去迪士尼玩;因为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而感到窘迫,又因为窘迫产生各种负面情绪。 就像薛舒凡之前说的,女孩子遇到事情,总喜欢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连厘以前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好,所以父母才一个个离她远去。 后来,她自己走出了囚徒困境,不再怀疑自己。 连厘换一种心态去面对生活,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情绪与感知。 她看见靳识越和徐婧熙站在一起时,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些说不清的微妙感。 明明看见靳言庭和段施清在一起时,并没有这种微妙感。 分不清缘由。 连厘退出微信,查阅了下日历,普林斯顿开学时间在八月底。 靳识越给连厘点杯热牛奶,侍者端来时,她正若有所思看着手机,他屈指,轻敲了两下桌面。 “魂不守舍,想什么呢。” “没。”连厘收起手机。 她没想过和靳识越走到头,这段时间他没招惹其他人就行。至于未来他怎么样,她也管不着。 靳识越眸色晦暗不明地落在连厘脸上,她很明显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若是说方才连厘闹脾气,他心情高兴,那现在她平静下来,他心脏沉到了极点。 两人各怀心事,以至于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虽说两人平时都食不言,但安静也分诡异与否。 吵架吗。并没有。 矛盾呢。也解释清楚了。 晚上回玺上院,连厘在书房准备毕业典礼的发言稿,敲完字,伸个懒腰,回卧室准备洗澡睡觉。 房间落地窗敞开着,晚风徐徐吹来,纱帘飘起,拂过意大利式躺椅一角。 靳识越松懒靠在躺椅,香烟衔在唇边,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 隔着青烟白雾,连厘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不可否认,她对他有着无法用其他途径解释的好感。即使她不是很了解他。 连厘走过去,把窗关小一些,语气寻常问他:“你不去洗澡吗?” 靳识越没回话,伸臂至烟灰缸将烟掐灭,遂擒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拽到怀里。 连厘毫无防备,直接跌坐在他身上,眼神茫然:“干嘛。” 靳识越一瞬不瞬盯着她,嗓音沉冷:“请了靳言庭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 第170章 毕业典礼(2) 连厘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要去吗?” 靳识越目光审视着她的表情,她这张漂亮的脸蛋,毫无破绽,命令道:“不许让他去。” 连厘觉得他不讲理:“脚长在靳言庭身上,他要去我也没办法。” “是他要去,还是你想他去?”靳识越揪着不放。 换作以前的连厘肯定是想靳言庭去。 可能是少女心事,也可能是虚荣心作祟,靳言庭出现的时候,她总会高兴,尤其是其他同学夸她哥长得真帅真有气质,比男明星还要好看时。 连厘依据事实说:“他最近生病,风寒反复复发,不一定有时间去。” “靳言庭出现一点风吹草动,你都捕捉得明明白白。”靳识越手掌摁住她的后颈,缓缓抚摸,他手指冷得骇人,动作慢条斯理。 连厘被他抚得直冒鸡皮疙瘩:“那不应该是你的问题吗,你作为他弟弟,一点也不关心他。” 就算连厘说不用再告知她靳言庭的消息,何助理照旧雷打不动地给她发微信。 靳言庭的身体状况,连厘自然知晓,只是没有了从前殷切的关怀备至。 “那我呢。”靳识越额头抵着她额,眼神浓烈、锐利地朝她袭击而来,“除了履行女朋友的义务,你真正关心过我吗?” 靳言庭生病,她嘘寒问暖;他把情绪摆在台面上,她视而不见。 连厘只对自己的情感迟钝,她对别人的情绪是极敏锐的。 就像徐婧熙,靳识越说是他朋友的未婚妻,语气尽是陌生,可连厘第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有故事。 钟扬也说过,靳识越和徐婧熙关系不简单。 他们要真是前任关系,他大可直说,她只憎恨欺骗,过去就过去了。 连厘不是不相信靳识越说的话,相反她相信他喜欢她,可说喜欢她的人不只他一个。倘若对方说喜欢她,她就得永远跟他在一起,那她压根负责不过来。 连厘最不害怕的就是分别和离去。 她放得下感情,正如当初发现靳言庭和段施清暧昧不清一样。 “你生病的时候还会啃人,哪里用得着别人关心。”连厘觉得靳识越生病,害怕的人是她。 靳识越低头,埋首在她颈窝,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她从来都看不到他。 靳识越以前去听过几次连厘的音乐会,连厘没有一次发现他,因为她专注力强,因为她满心满眼都是靳言庭。 他什么时候意识到她看不见他的呢。 是去年在瑰丽蓝湾会所,知道连厘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靳识越一想到连厘喜欢其他男人,即便那个男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他心底依然会感到几分不安。 出现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十分罕见。 连厘从前看不到他,如今不愿窥视他内心,明知他情绪不对劲,却一句话没问。 她对靳言庭不是这样的,她细无巨细地关心靳言庭,从外到里,都愿意主动走进靳言庭的世界。 而她对他,始终泾渭分明,划线清晰。 流于表面的感情经不起考验,无需风吹,便会自己散架。 连厘被靳识越抱得太紧,有点疼,不由得微微蹙眉,她伸手推他:“你放开,我要去洗澡。” 靳识越没松手,头埋在她肩颈,声音低低的:“连厘,我做错了什么。” 连厘一愣,随即思起他那嚣张轻狂的性子,说道:“你没错。” 靳二公子怎么可能会有错。 “那把这里的门打开,让我进去。”靳识越指尖挑开她背后的排扣,手一路往前移,掌心拢住白腻柔软。 他想进入她的心,彻底占有她。 连厘卷翘纤长的睫毛轻颤,分不清他的话里意思是否包含身心。 他恶劣的时候,也说过此类话。 靳识越直直看进她眸里,他的眼瞳漆黑幽深,目光灼灼,连厘心口说不清的慌张。 她偏头,想逃避他的视线,却被靳识越捏着后颈,强硬转回来。 两人目光交汇,眼神纠缠,空气中似有粘稠潮湿的东西滋生,引得人心神不安。 连厘没感受过爱,更不会爱人。她害怕自己会像连景程一样,痴迷上某个人,从此陷入无止境的自我欺骗。 爱,总是伴随着痛苦。 过去二十二年,她没和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 现在跟靳识越的亲密关系极浅显,她觉得这样就好,不能再深了。 连厘明白,她或多或少有亲密关系恐惧症。 连厘也承认她不够勇敢,但她能接受、喜欢这个不勇敢的自己。 连景程给她的感受,总是妈妈很爱他们父女俩,可连厘找不到一丁点妈妈爱他们父女的痕迹。 靳言庭给她的痕迹,总是让她以为他喜欢她,可她感受不到一丁点他有在喜欢她。 唯独靳识越。 连厘在他这里,既感受到了喜欢,又清晰看见了喜欢的痕迹。 她越被他吸引,就越想逃避。 逃不掉就越讨厌他。 四目相对,连厘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眨了眨羽睫,须臾轻声说:“你弄疼我了。” “哪儿。”他哑声问。 连厘抿唇不答,一双明眸湿漉漉看着他。 “靳识越。” “嗯?” “你和靳言庭闹矛盾了吗?” “跟我在一起,不许提别的男人。”靳识越眼神晦深,眼尾蕴着危险的警告。 连厘无辜:“不是你先提的吗。” 只许他提,不许她提。这是什么不平等条约。 “我提,是因为介意。”靳识越箍着她腰往上拎了拎,让她跨坐在他身上。 他说:“你提,是因为关心。”另一手滑进裙摆,指节轻蹭棉质布料。 连厘放任他:“可我是在关心你。” 靳识越撩眼帘,黑沉的眸子端视她的表情,不像说谎。 他喜欢抱着她干那事。 长指勾下布料,连厘靠着男人的肩膀,轻咬唇,感受他硬朗有力手指。 在他指尖沦陷了一回,她尚未缓过来,靳识越单手托着她臀起身,走至床头,拉开抽屉取了东西,又返回躺椅。 连厘不明所以。 他把东西塞她手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补偿我。” 声音暗哑又欲。 连厘不会。 她研究了一下说明,才拆开,依据说明书一一照做。她动作生疏,慢腾腾地一寸寸佩dai。 靳识越关注着过程,呼吸愈发沉重,目光极深极沉。 连厘完成,松口气:“好了。” 靳识越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晦暗的危险性,横生欲色:“你来。” 听闻,连厘愕然。 她、来? ------------ 第171章 毕业典礼(3) 连厘以前都是享受的那方,完全没经验。 她一双黑琉璃般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靳识越。 男人英挺的眉眼深刻,眸色暗沉,犹如蛰伏的野兽。 应该不难。无非是相对运动,不是他动,就是她动。 连厘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可目光往下瞥时,耳根立刻烧了起来,颇觉惊诧。 大少爷这个…… 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深呼吸几下。 靳识越注视着她奋勇直起身,像下了某种决心,不免好笑。 他抓住她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让她有个支撑点。 连厘抬头望了他一眼,靳识越长臂圈住她细腰,喉结滚动道:“继续。” 连厘屏声敛息,先是一只手搭在他肩膀,随着坠落的行为,另一只手也撑在他肩上。 事实证明,不是很难,但也不是很容易。 行至一半,她为难地停止了动作,樱唇微张,急促呼吸新鲜空气。 靳识越克制忍耐,手背清晰的青筋脉络凸起,蕴着难以估量的力量,散发出危险的性张力。 他抬眼,目光落在连厘绯红的面容上,骨子里潜藏的恶劣占有因子蠢蠢欲动。 靳识越并不重欲,却总想抱她、亲她、弄她。 接吻时,她总是喜欢闭眼,他却不喜欢她的视线里没有他,总想逼迫她睁开眼睛,看他是如何粗暴地亲吻她。 隐忍的念头彻底崩塌,男人猛然向上,连厘恰好在缓慢往下。 二者始料未及的相触,极重极深,惹得落地窗吹进来的晚风,都滚烫烧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突破。 连厘啊了声,咬住他唇:“你别动。” 靳识越知晓她逐渐得其乐趣,依照她的意愿没动,往下,薄唇亲吻她心口,沉哑道:“有感觉么。” “嗯……”连厘呼吸凌乱,含胡应了声。 靳识越抬起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子,与她亲密地接吻,她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的照映下像一颗颗发光的金子。 京夜的房间里,偌大的床榻空无一人,所有的潮热.旖旎聚集于躺椅的方寸之地。 靳识越不再满意连厘的缓柔,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防止她逃离,方式变得猛烈。 “靳识越。”连厘觉得有些颠.簸,她两条胳膊搂住他脖颈,颤着音,“好奇怪……” “哪里奇怪。”男人沉声问她。 连厘不回答,强烈的体验袭上神经末梢,她嘤.咛出声,剧烈混乱中,某条思绪却格外清晰。 怎么办。 突然发现…讨厌不起靳识越。 晚风将纱帘吹拂而起,屋内的雨由缠绵春雨,转变成狂风骤雨。 连厘舒适地靠在靳识越身上,张着嘴小口小口呼吸,鼻翼间全是他的气息。 男人单手将她抱起,掌心托举着她,连厘双腿不由得缠紧他劲腰,脸埋进他肩窝,随着行走的步伐颤抖不已。 他在她耳畔坏笑:“放松点。” 连厘用力掐他肩膀,像愤怒的小鸟:“做不到!” 靳识越闻言,低沉笑出声,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往上托了托,又骤然坠落。 卧室到浴室,短短的距离,她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空间极大的浴缸里,水汽氤氲,水波暧昧涌现,引得人脸颊通红。 连厘一直觉得这个浴缸不是浴缸,而是温泉。 她和靳识越说起,他身躯往后靠着,怀里抱着她,姿态微懒,似在歇息,可水平面泛起的波动,委实算不上平静。 “想去东檀泡温泉?”他咬着她耳垂问。 “没有。”连厘趴在他肩膀,因为细密绵软而舒服地眯起眼。 忽然记起淋浴间的镜子和椅子,她好奇地问了句用途。 谁知,男人覆在她腰肢的长臂骤然收紧,眼神霎时晦暗,带着狠劲在她唇上轻咬。 发疯似的。 “真想知道?” 连厘仰起脖颈,低微地呜咽一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靳识越抱着她从浴缸出来,走到淋浴间,施施然坐了下来,随后连厘被他箍着腰,转了个身。 男人从背后抱着她,她坐在他怀里,而眼前是巨大的明镜,清晰倒映出两人动情的模样。 连厘惊讶盯着前方,视线与身后的男人在镜子里交汇,她薄唇贴着她耳朵呢,嗓音蛊惑:“看好了。” 连厘心跳鼓噪,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视线根本躲不开,那副火热的美画占据了她全部视野。 靳识越提着她腰,手臂牢牢圈住她,灼热的呼吸扑在她侧脖:“看清楚没。” 一字一顿,危险又迷人:“我在进入你的心。” 连厘没闭上眼,因为他,她的心脏疯狂跳动,潮红像云像雾,漫上她的面颊,美到极点。 靳识越这会儿极有耐心,一遍又一遍让她亲眼目睹,他多么渴望把他塞进她心口。 连厘听着他在耳边像比赛讲解员一样,细无巨细地论述局势,耳朵红得能滴血。 人怎么能混成这样子…… 最终,连厘虚软地往后靠在他胸膛上,双眼闭合,喘着气,靳识越还不放过她,将她转回来,野蛮又狂热。 连厘思绪混乱,不清楚究竟最终地点在哪里,只记得他亲吻她眼角的泪水,嗓音哑得过分性感。 “连厘。” 就两个字。 什么也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而她双手抱紧他肩背,纤长的腿犹如藤蔓缠挂在他身上,鼻腔溢出气若游虚的一声:“嗯……” 隔日,天还是苍青色,蒙蒙的亮。 玺上院虽处于繁华地段,但闹中取静,别墅面积大,房间隔音好,清晨并不会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 靳识越赤裸着上半身,手臂搂住趴在他怀里熟睡的连厘,昨晚过于放肆,她天亮才能休息。 而他却丝毫睡不着。 蓦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一室寂静。 靳识越伸臂,拿过手机,关掉声音,先看了下怀里的人,确定她没被吵醒才点开手机。 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无非是集团出了点状况,需要紧急处理。 他下巴抵在连厘额头,单手,敲字发信息。 发完,再低头看怀里的人,发现她已经醒了,一脸惺忪,迷迷糊糊,没睡够的可怜样子。 四目相对,某些画面清晰浮现在连厘脑海里。想起昨晚,她手肘撑着往后退,他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过去,又深又欲,她战栗着,连头发丝都沾满了他的气息。 像极了被凶残的野兽狠狠标记。 恐怖,刺激,又上瘾。 靳识越看穿连厘的想法,翻身,高大健壮的身躯将她囚于身下:“再来?” ------------ 第172章 毕业典礼(4) 连厘混身酸痛,一双明润的眼睛望着他,却也没推开。 她伸手搂住他脖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人往下拉。 靳识越手掌及时撑在床上,支着大半身躯,以免把她压坏。 “我好困。”连厘打着哈欠,呢喃道,“你陪我睡觉。” 她之前陪他睡过那么多次觉,也该轮到他陪她了。 昨晚被他变本加厉地折腾,她现在又累又倦,压根不想起床。 靳识越揽住她腰身,圈在怀里,手掌安抚性地轻拍她背。 “睡吧。” 待连厘呼吸均匀,陷入睡眠,他将她搂得更紧密,嗅着她发丝的寸寸幽香,阖上双眼。 一觉睡到中午。 连厘迷迷糊糊醒来时,身旁的靳识越正在捏她耳朵玩,见她睁眼,他非但没有停止,还摸她软腰,掌心揉了揉。 “醒了,去洗漱。” 连厘被他揉得身子骨都酥了,嗓音异常哑:“哦。” 她洗漱完,换衣服时,发现身上遍布痕迹,尤其是身前起伏的地方,格外清晰。 大少爷恶劣劲十足,混得过分。 一直逮着她心脏处咬。 连厘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他一件面料精贵的白衬衫,宽宽绰绰,长度盖过臀部。 靳识越上下扫了眼,她白嫩双腿上未散的痕迹,昭示着他的罪行。 连厘到餐厅填饱肚子,就钻进书房里了。一个小时后,她再出来,环顾一圈没瞧见靳识越的身影。 她围着客厅转,发现阳台边有架钢琴。连厘在琴凳上坐下,百无聊赖地弹几个音符,试试音,音蛮准的。 练大提琴的前提,是要有钢琴基础,她也学过几年钢琴。 靳识越打完电话,未见其人,先闻一串美妙的音符,他走近,看到连厘正在专心致志地弹钢琴。 靳识越抱臂,倚靠在旁欣赏了一会儿,直至连厘转过头,发现他的存在。 男人穿着黑色休闲居家服,个子极高,腿长窄腰,有股大学生的少年感,让她想起他之前去学校找她的场景。 那是很寻常的一天,寻常到她为他心动的一瞬间,仿佛发生过无数次。 连厘收拢思绪,清清嗓子问:“你会弹钢琴吗。” “你觉得呢。”靳识越轻轻扬眉,大步朝她走近。 明媚的阳光自窗外投照在光滑的琴顶,映亮雪色,男人的手指修长冷白,放在黑白琴键上像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兼具美感和力量感。 靳识越捉住连厘白净微凉的手,慢慢与她扣合,放置到琴键上。 “手怎么跟心一样捂不热?” “……” 连厘困在琴身和靳识越之间。 她坐在他怀里,面对着钢琴,背对着他,像昨晚浴室里一样。 不同的是,昨晚她前面是镜子,而非钢琴。 清风徐徐吹来,扬起连厘的发丝擦过靳识越下巴,丝丝凉意,撩人心扉。 他从身后抱着她,操控她的手指弹钢琴,琴音缓缓流淌,一首《夜曲》,乐句的装饰性变化使旋律成为斩不断的情丝,优美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浪漫。 连厘靠着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回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问:“你和徐婧熙真的不是前任吗?” “怎么。”靳识越嘴角微讽扯了下,“你喜欢靳言庭,我就得喜欢别人你才安心?” “不是。” 连厘默了默,补充道:“我现在又不喜欢靳言庭,你别乱说。” 靳识越弹黑键的长指蓦地一顿,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 “现在不喜欢靳言庭是什么意思。” 连厘一眨不眨与他对视,望着他幽黑眼瞳里她的倒影,启唇说:“字面意思。” “现在喜欢谁。”靳识越穷追不舍。 连厘不吭声,眼波流转须臾,抬起下巴,张嘴一口咬住他唇。 “我不弹了。” 她欲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无法动弹。 “还痛吗。”靳识越的瞳孔深黑,隐生欲念。 连厘知道他在问什么:“一般吧。” 靳识越单手抱着连厘站起身,左手关合琴盖,将她放到钢琴上,她微仰起脸蛋,承受他炽热的吻。 他手掌捞起她的腿,她熟练地缠住他的腰。 快感是汹涌而至的洪水,好似要把她淹没进湿热的深渊中。 结束已经是橙色黄昏。 ** 京大的毕业典礼通常有两次,一次是学院的,另一次是全校的。 学院毕业典礼在前,学校毕业典礼在后。连厘返校,作为毕业代表参加学院典礼上台发言这日。 胡同深巷里的台北牛肉面店,迎来贵客。 李夜提着两个保险箱,搁置桌面,打开公示,里面赫然装着满满当当的百元人民币。 杨叔作为小市民,何曾见过此阵仗,望了望门口站着的三位魁梧保镖,又战战兢兢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连厘那丫头的男朋友,怎么那么大来头啊。 若不是靳识越看起来气度不凡,一眼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少爷,杨叔早就报警了。 杨叔小心翼翼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杨老板。”靳识越唇角挽起细微笑意,贵公子的礼数让人挑不出毛病,“我来跟你请教做面,这是学费。” 两箱人民币的学费……天呐。 杨叔头晕眼花,心里惊怕:“不用,您要是想学,我可以免费教您。” 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想吃面,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他做,杨叔不明白他为何要亲自学做面。 “学费不能少。”靳识越语气似随和,却透着不容置喙。 他气场过强,压迫感十足,杨叔没敢拒绝,歇业,一门心思教学。 … 毕业典礼当日。 京大今年的学校毕业典礼,由陆教授毕业致辞,连厘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接受颁奖,进行简短发言。 她回宿舍换好学士服,懒软靠着椅背疯狂打哈欠。 商令语照着镜子,将学士帽戴在脑袋上,问:“你昨晚失眠了吗?” 连厘握着手机,查看学院大楼的星巴克是否营业,打算去买一杯提提神。 “嗯。” 其实并不算失眠。 她昨晚犯困,完全可以入睡,但靳识越嫌她在浴缸里不够卖力,抱着她回床上,使劲把她翻来覆去折腾。 膝盖摩擦床单,摩得皮肤通红。 床单柔软舒适,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损伤皮肤……可想而知,他有多疯狂。 连厘叹息。 一点也不节制。 他会不会有一天死在她身上? ------------ 第173章 毕业典礼(5) “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商令语拨了下学士帽的穗,问连厘。 “不用,我来的路上吃过了。”连厘低头捣鼓着手机。 “那我先去食堂了。”商令语拿起书桌上的校园卡、钥匙和手机,“拜拜。” 连厘:“拜拜。” 她掌心摸着腰,忍不住揉了揉,都怪靳识越往她腰下塞枕头,弄得她腰酸酸的。 思至此,手机蓦然弹出了来电显示,正是那位罪魁祸首。 连厘划过接听,手机贴在耳边,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喂。” “没睡醒?”靳识越音色散漫,隐约含笑,似乎心情甚好。 她睡了不到四小时,犯困很正常。 连厘又打了个哈欠,声音略微含糊:“醒了。” 听筒里隐隐传来空旷的风声和螺旋桨发出的响音,嘈嘈杂杂的,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基地。” 军工基地外的演练场,一群穿着绿色航空兵制服的飞行员正在进行航演飞。 靳识越长身玉立,站姿自然松弛,高挺鼻骨上是女朋友送的墨镜,风拂过他额头碎发,唇角微翘:“直升机飞行演练。” 连厘困乏地趴在桌子上,阖上双眼,手机放在耳畔,哦了声:“你不困吗?” “在担心我?”靳识越腔调漫不经心的。 关心和担心,差别还是挺大的。关心就是寻常问候,担心则是心理焦虑,后者上心的程度更大。 连厘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说:“你应该不困。” 浑身都是劲儿,哪会困。 “不是九点开始,再睡一会儿。”靳识越抬眼,望了眼远处,直升机缓缓降落,年轻的面貌从驾驶室出来,这些新人年纪和连厘差不多,都代表着未来和希望。 “不行,得提前去准备。”连厘趴在书桌上,脸颊贴着手臂,“时间差不多了,我先挂了。” 基地今日风不算大,靳识越个子极高,没换空军的衣装,和出门时一样黑色衬衫和长裤,勾勒出肩宽窄腰的优越身形,他懒散地滑了下手机。 空军航空的谭宗良走过来,背着双手,眺望空中单飞演练的直升机。 “战区待久了,回归演练场,是不是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靳识越瞥眼谭宗良肩膀上的几条杠,神色未见变化,淡道:“您老从前可没那么煽情。” 谭宗良老成持重,仍止不住开怀笑:“年纪上来,比不得从前了。” 谭宗良侧目,看了眼十年如一日意气风发的靳识越,不由得思起当年那个少年,年纪轻轻,却驾驶着战斗机打败了许多有经验的飞行员。 不论背景,单论实绩,他在军区可谓是出了名的人物。 前程似锦,仕途无量。 怎奈最终还是离了队,做起了生意。 谭宗良:“去飞一把?” 天空的直升机,犹似畅快翱翔的飞鸟。 靳识越口吻正经:“女朋友管得严,不让开,生怕我出事让她守寡。” “你小子。”谭宗良一把年纪都被他整笑了,“没看出来还是个妻管严啊。” “没办法,女朋友太爱我了。”靳识越一派坦然道。 谭宗良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被人当面塞狗粮。 不过,比之震惊,他更疑惑,究竟是哪位好人家姑娘把这位桀骜难驯的贵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此刻,好人家姑娘洗了把脸,顶着倦意下楼,扫辆共享单车,准备去买咖啡。 每逢这个时候,连厘便会感叹:不愧是新四大发明之一的共享单车,就是便利。 喝到咖啡的她,神清气爽地去前往毕业典礼举办地点。 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毕业生,他们或手挽着手畅谈未来,或在标志性建筑物下拍照。 时间转瞬即逝,开学典礼似乎还在昨日,今日就即将毕业。 因场所限制人数,不是所有人都能现场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故而学校采纳了网上直播的形式进行现场直播。 前面的流程和连厘没关系,她坐在后台的椅子上,手托腮,安安静静待着。其余人偶尔找她聊天,她会礼貌地搭话。 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中规中矩的礼仪,并不会让人反感。 靳识越在基地演练,距离学校挺远的,估计来不了。 连厘垂着睫毛,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手机。 “连厘,准备上台了。”有人喊她。 连厘应了声,将手机塞进包里,起身,简单理了理仪容仪表。 薛舒凡做完实验,驾着相机四处拍照,她掐着时间,估算师妹上台的时间,和志愿者打好招呼,溜进现场。 讲台上穿着学士服的连厘从容不迫,在主持人介绍完她后,淡定上前。 台下许多摄像机正在拍她,薛舒凡也举起相机,焦点对准台上的师妹。 师妹五官优越,长得极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要是把这些照片卖给靳二公子,不知道能不能赚够一大批实验设备? 师妹对不住了。 你也可以卖师姐的照片,要是有人愿意买的话。 连厘不知道她亲爱的师姐此刻的想法,她在台上斗志昂扬地发完言,内心始终平静无波。 临下台前,目光往下扫过,却顿了一下。 前一排是西装革履的学校领导,靳言庭坐在校长旁边,深灰色的高定西装,领带系着整洁漂亮的温莎结,满身矜贵温淡。 他正在台下,向她投来视线,看不太清眼神,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眼皮微敛,抬了抬唇。 小姑娘穿着学士服,鬓发落了一缕掩在脸侧,露出的脖颈白皙细长,全程应对得游刃有余,格外熠熠生辉。 一样的台上台下,一样的目光接触,不一样的男人。 连厘发觉,她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沪市和靳识越台上台下四目相对时,她的心起了波澜,似台风过境般狂风骤雨。 而位于台风中心的她一无所知。 连厘想,她好像还不够爱自己。 连自己的情感都没察觉出来。 下午一点多,连厘从大礼堂出来,给薛舒凡发消息问她吃没吃饭。 编辑完讯息,抬首,瞧见不远处颀长的身影,驻足脚步。 ------------ 第174章 他在车里,看见他们接吻 靳言庭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 连厘心里依然有感触,却再也不是惊喜。 她人生比较重要的日子,靳言庭似乎从未缺席过。 小时候,连厘喜欢和连景程看《哪吒闹海》,父女俩都不喜欢‘父爱如山,沉默不语’的说辞,这种说辞像是在给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塑造伟大的金身。 连景程同连厘说,她是作为一个人完整存在的,不是谁的孩子,更不需要听从谁的嘱咐教导。 连景程哪里做得不好,连厘可以直接说出来,表达自己的诉求,论述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知道他辛苦,一些小问题,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 他们的父女亲情,大致符合这一观点。 那么爱情呢。 从单亲家庭到无父无母。 连厘从小到大拥有的爱虽然不多,可她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付出而轻易感动。 廉价的爱,自以为是的付出,那种‘他不是不爱你,他深深地爱着你,背地里为你做了许许多多’的爱,在她看来并不算爱。 学校里有男生追她,看似做了许多事,实际上全是浮于表面的空话。 靳言庭不一样,他不吝啬地对她好。 他光明正大的行为,与同龄人的口头语言形成鲜明对比,导致连厘误以为他喜欢她。 只论迹或只论心,或许都不算爱。 诚然,实践出真理,以上都是她从过往经历提炼出的论点,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 连厘清理思绪,走向靳言庭。 “哥。” 靳言庭视线打量她一番:“去吃饭?” 连厘点点头:“嗯。” “请我一起?”靳言庭是真绅士,在询问她的意见,不像靳识越那个假绅士,不允许她拒绝。 四年前的新生开学典礼,连厘同样请靳言庭去教职工餐厅吃饭。 教职工餐厅比学生餐厅更贵,有门槛,通常只开放给老师。陆徽尔教授不在学校用餐,把卡给了连厘。 逢时,薛舒凡回消息说:“相机没电了,我回去换台相机,你先去吃饭。” 连厘瞄一眼,遂抬起头说:“好,去教职工餐厅可以吗?” 靳言庭颔首,抬了下唇角。 路程不远,两人并肩走路去。 穿着学士服的女大学生和西装革履的贵气男人,二者的身份差距本就吸引人,再加上两人出众的长相,更加吸人眼球。 对于投过来的数道目光和议论靳言庭的声音,连厘全都忽视,自始至终内心平静。 乘电梯上教职工三楼。 两人点完餐,择餐桌落座,没一会儿,何助理提着礼物盒上来,说是给连厘的毕业礼物。 连厘道完谢,收下,放在旁边。 何助理托着餐盘,把做好的食物端过来。 他并不觉得屈辱。拿如此高的年薪,做服务生的基本工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何助理尤其喜欢连厘的另一个原因,靳先生跟她在一起时,何助理的工作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用完餐,连厘和靳言庭下楼,沿着学校的林荫小道走了走。 谈话内容不外乎连厘出国,及毕业了要不要出去玩。 靳言庭今日行程低调,开的车是不打眼的国产普通车,可何助理将车停靠在路边,依然引来了围观群众。 身外之物可以变换,气质遮不住。 靳言庭:“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司机过来接你。” 连厘乖巧:“好。” “想吃什么跟家里阿姨说,让她给你做。”靳言庭又道。 连厘嗯声:“我知道,哥你不是赶时间回公司开会吗,快上车吧!” 昔日的小女孩学会催促他了。 靳言庭不由得动了动嘴角,笑了下:“考虑下,下个月跟我去瑞士。” 连厘方才拒绝过,他再次提,她只能点头:“好。” 目送靳言庭上车,看着他的车子驶离,逐渐变小,连厘收回视线。 骄阳细碎的光照亮她的发丝,清风扬起她的衣角,她怀里抱着学士帽,款步走在校园的道路上。 连厘垂着眼看手机,发现靳识越给她打了电话,她放缓脚步,给他回拨电话。 一阵铃音过后,电话接通。 男人散漫的声线隔着网线飘至连厘耳畔:“在哪儿。” “教师之家。” “谁家。” 连厘绷不住笑了:“学校教职工食堂,教师之家。” 靳识越听见她的笑声:“等会儿笑给我看。” “你在附近吗?”连厘环顾四周。 “头抬高点,看东北方向。” 连厘照做,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呢。” “说想我,就能看见我。”靳识越引诱道。 连厘:“……” 她信他个鬼。 “怎么不说。”靳识越好整以暇问。 “我没有在想你。” 连厘不想搭理他,这人一天到晚就混不正经的,她正要道别,忽然瞧见远处天际的有东西正在一点点靠近。 是学校的航拍器吗? 连厘困惑不解时,手机里传出靳识越的声音:“看见没。” 他似乎总喜欢问她有没有看见。 连厘说:“嗯。” 耳边响起男人轻轻的一声笑,他咬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真想我了连厘。” 想他,就能看见他。 她看见了,所以等于想他? 连厘觉得他的逻辑经不起推敲,刚准备挂电话,惊觉空中飞的不是航拍器,那庞然大物显然是一架直升机! 连厘顿觉不可思议:“你在直升机上面吗?” “答对了,等男朋友下去奖励你。”靳识越语气不显轻浮,甚至还有点正经,好似真的在赞扬她。 连厘不知该如何评价靳识越的行为。 说他高调嘛,他只弄了一架直升机,悄无声息地停在学校鲜为人知的空地。 说他低调嘛,光明正大坐直升机来学校,怎么也算不上低调。 连厘在食堂门口的一棵茂密大树下乘凉等靳识越,他没让她等久,很快就出现了。 男人身形挺阔,肩宽腿长,迈着稳健而又散漫的步伐朝她走过来。 成熟男人的沉稳魅力混着那股轻松肆意,嚣张到不可一世,万分吸引人。 梧桐树枝叶繁茂,树干硕大,完全可以遮挡连厘。 靳识越大步走到她跟前,连厘仰起头,张嘴尚未发出声音,他捧住她脸蛋,低头,跟她接了个吻。 这个吻和以前的吻都不一样。 清爽、纯粹、诱人心瘾。 亲完,连厘推开他,刚要开口说话,瞧见什么,表情骤地僵硬。 那辆车去而复返。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靳言庭清隽的侧脸。 他在车里,看到车外的他们接吻。 ------------ 第175章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白日晴空,骄阳似烈焰烛火,却映不清靳言庭的神色。 连厘脊背瞬间僵硬,是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种情况被发现。 而百米开外的地方,响起一声: “咔擦!” 薛舒凡手里拿着拍立得,摁键,树下的一对情侣和车里的一个男人均清晰出现在照片里。 她指尖满意地弹了下相片。 叮,世界名照。 一阵季风吹过,梧桐树繁密的绿叶簌簌作响,车厢内却充斥着无尽的死寂。 驾驶室里的何助理瞳孔地震地望向车窗外,更没料到返回来竟瞧见如此画面! 方才车子即将驶离校门口,上空却忽然传来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抬头一探,居然是直升机。 靳言庭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掉头。 何助理瞥眼后视镜,后座的靳言庭容色辨不清情绪,似与平常无异可眸底却暗沉寂寥。 他心中极不可思议。连小姐和二公子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他们认识吗?很熟吗? 僵硬寂静并不持久。 靳言庭视线落在脑袋一片空白的连厘身上,又缓慢移动,看向亲弟弟靳识越。 他抬起唇角,淡淡笑起来,笑意未达眼底,更甚冷寂:“老太太昨天还惦记着给你介绍女孩子,没想到今日就有那么大惊喜。” 六月的天,连厘却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身体内血液流动似乎都变慢了。 靳识越握住连厘冰冷的手指,宽大手掌完全包裹住她,捏了捏,示意她别担心。 “可不是惊喜么。”靳识越嘴角挽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坦然惬意地说,“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连厘。” 靳言庭目光直直投至连厘,笑容似平日的温淡:“小厘,怎么跟我藏着掖着。” 对上靳言庭的视线,连厘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显然,她不觉得自己此刻开口说话是正确的选择。 “怪我,没让她及时告诉你。”靳识越接过话茬,音色散漫道,“藏着掖着,才能给你一个惊喜。” 夏季炎热,连厘和靳识越的恋情仿佛火山在靳言庭面前骤然爆发,滚烫的岩浆刹那之间倾泻下来,浇了他一遍。 吹过来的风却莫名带着刺刺的冰凌,锥刺他的血骨,密密麻麻的痛楚。 靳言庭始终注意着连厘,她明显非常不自在,这种反应发生在她身上是奇怪的。 车里的靳言庭都发现的事情,靳识越自然也清楚。 靳识越握着连厘的手,安抚性揉揉捏捏,同她说:“薛舒凡在那边,你先和她待一会儿,我等下去找你。” 他的语气是罕见的温柔,连厘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减少了些。 她偏头望过去,薛舒凡举起拍立得朝她挥手,嘴里喊着:“师妹!” 靳识越和靳言庭到咖啡馆谈话,经过何助理包场清场后,文艺的咖啡馆里只剩下一对亲兄弟。 连厘和薛舒凡逛了一圈,薛舒凡拿拍立得给连厘疯狂拍照,最后连厘实在魂不守舍,师姐师妹便去了咖啡馆附近的文创店。 薛舒凡买了两杯奶茶,让连厘放宽心:“他们到底是亲兄弟,血液里流淌着一样的东西,不会反目成仇的。” 连厘单手托腮,神情恹恹:“我知道。” 靳识越和靳言庭兄弟俩亲情深厚,不是别人能随意干涉的,所以她才没有像当初陆寒声发现那样,主动找靳言庭聊。 论关系亲近,几个月的女朋友和十年的养妹妹,怎么着都比不上近三十年的兄弟情。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投进桌沿一角,金灿灿的光辉,连厘低着睫毛,说:“你知道和尚为什么训道士吗?” 薛舒凡将拍立得相片摊在桌面上,眼也没抬答道:“因为多管闲事。”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连厘说。 薛舒凡抬头:“后悔和二公子谈恋爱了?” “那倒没有。” 薛舒凡若有所思:“师妹,你对二公子什么想法。” 连厘不解地眨眼:“嗯?” “你不觉得你待他挺特殊的吗。”薛舒凡一一举例,“一、你酒品好,喝醉却睡了他;二、你拒绝人的功夫可是一套一套的,却没怎么拒绝他;三、他生病你就让他住你家,你明明可以直接叫救护车的;四、你介意他身边出现的异性,你对靳言庭可不这样;五、你对他上心的程度比我还多,给他买拖鞋都不给我买,六……” “等等。”连厘笑,“我不是给你备了一双鞋吗。” 师妹终于笑了,薛舒凡说:“你对他比对我上心,这点总没有错吧。” 须臾,她补充道:“其实也不能说你对二公子比对我上心。” 友情和爱情各有千秋,无法做比较。 薛舒凡在艾丽斯·沃克所著的《紫颜色》里读到一句:“不管天会不会塌下来,她要过她的日子,做她真心想做的人。” 她觉得师妹百分百契合这句话。 连厘并不担心自己会陷入舆论漩涡,她只是不想做损害靳家的事情。 靳家于他们父女来说,有莫大恩情。 “我最开始觉得组成靳识越的颜色是黑色的,后来多了抹红色,又多了白色、紫色……其他颜色。”连厘轻声道,“可前段时间,我发现似乎都不是。” “靳识越对我而言是透明色的。” 透明,却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却无处不在。 “那你对他感兴趣的时间比我估测的还要早。”薛舒凡沉吟片刻道,“我认识你以来,你心里就只有学业和妈妈,没看见你对谁感兴趣过,就连靳言庭,你只是在纠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连厘心绪复杂,沉默良久。 “我上午拿相机给你拍了不少照片,可惜没电了,等我理好照片一块发你。”薛舒凡和师妹聊天,话锋转得快,“师姐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是师姐了解你。” 连厘翘起唇角浅笑,不语。 窗外的一束光斜照下来,落在她掌心。她捧了一掬光,光在她眼中跳跃。 不知道靳识越和靳言庭在谈什么,谈得如何了。 和她有关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谈正事,与她毫无关系?或者……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连厘手拍了下桌面,倏然起身。 “师妹。”薛舒凡问,“你去哪。” 连厘说:“找他们两个!” ------------ 第176章 她喜欢他 咖啡厅里,装修风格文艺,空气飘渺着新鲜咖啡豆研磨出来散发的香味。 靳识越和靳言庭坐在原木桌两侧,桌上搁置着两杯咖啡。 此刻,兄弟俩还算心平气和。 靳言庭面上依然是那副大哥的端庄稳重模样,口吻亦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馆内宽敞明亮,照清靳识越眼瞳里的坦然从容:“年初。” 年初。 差不多半年。 一个亲弟弟,一个心上人,在他眼皮底下在一起了半年。 靳言庭顿时感觉空气中的冷气染上了刺骨寒冰,随着呼吸涌进肺部,凉飕飕的。 靳言庭目光深沉:“瞒着我有意思?” 平和的氛围出现裂缝,产生微妙的变化。 靳识越扯唇,话里意味不明:“她是成年人,想谈个恋爱,交个男朋友应该不用跟你汇报吧?” 他一贯是无所畏惧,玩世不恭的性子,又怎会被血脉上的大哥压迫。 “小厘完全有独立思考能力,她做事不用跟我汇报,但我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她从没有骗过我。”靳言庭说。 靳识越身躯往后一靠,掀起眼皮,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着靳言庭:“你现在是以我大哥的身份和我聊,还是以连厘养哥的身份。” 他停顿了一秒,继续说:“亦或者,是以男人的身份,跟我谈。” 靳言庭搭在腿上的手,猝地轻颤,竭力保持着风度:“你觉得我以什么身份。” 平日关系不错的亲兄弟,如今氛围异常诡异,而这一切都因为同一个人。 他们彼此了解彼此,也了解连厘,故而不存在人品问题,也不存在作风缺陷。 靳识越喜欢连厘,靳言庭可以理解,可连厘知道他们是两个兄弟,会刻意避嫌,不可能按照寻常的程序和靳识越遇见、相识、表白谈恋爱。 “问这个可没意思了。”靳识越道,“况且,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出现在连厘家的四方帕、电梯里靳识越搂着亲吻的背影、连厘微肿的嘴唇、连厘愈来愈忙的日子、连厘头发丝沾上的冷杉香……无数个细节,都让他疑虑重重。 如今,亲眼目睹不得不相信。 靳言庭表面没太大波澜,心脏却像是误触干冰,先是无知无觉,极致的冰冻后,升腾起一种灼烧感。 兄弟俩大打出手的行为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所有的汹涌均暗藏在平静之下。 看似平淡的对话,隐约透着针锋相对。 “小厘毕业准备出国这件事,她应该没告诉你。”靳言庭手持咖啡杯,浅尝一口,味蕾一片苦涩,“军工那边需要你长期待在国内,你怎么打算。” 靳识越眸色微冷,不是因为靳言庭,而是因为连厘准备出国的事情也他竟然是从靳言庭这里听到的。 “还能怎么办,妇唱夫随呗。”靳识越音调少许吊儿郎当,懒洋洋的,“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要是进女子学校,禁止男人入场,我就在外面当个王宝钏苦守金窟窿,备着她喜欢的钱等她。” “毕竟连厘爱财如命,爱我如财。” 连厘爱靳识越。 靳言庭脸色清晰可见沉下来了几秒。 过往十年,连厘只有他,而如今却多了其他男人。 他呢,是否被剔除干净了?十年时间,比不过一年吗? “是吗。”靳言庭忽而冷笑了下,一改往日的称呼,“连厘擅长许多领域,却不懂感情。” 空中似乎悬挂着无数条紧绷的弦,拉扯着敏感神经,使得氛围紧张起来。 靳言庭抬眼,与靳识越对视:“她不可能会说爱。” 更不可能说爱你。 连厘是不可能按照正常的谈恋爱流程和靳识越在一起的。 就算是喜欢他,她也不可能和靳识越在一起。 连厘有亲密关系恐怖症,靳识越不知道,靳言庭却一清二楚。 她真喜欢靳识越,只会离他远远的,绝不会和他谈恋爱。 靳识越沉默了一秒,转瞬即逝,几乎不留痕迹。 靳言庭却捕捉得分毫不差,他控制情绪,压着声音诘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问题落下的瞬间,两人之间的平和镜面像被一块锐利的石头砸碎,露出剑拔弩张的局势。 靳识越承认,连厘没必要对他负责,正如她所言,山庄那晚两人都不吃亏,甚至是他得了便宜还要补偿。 是他,穷追不舍、颠倒黑白、一次又一次凑上前逼她负责。 她不得已才会同意和他谈半年恋爱。 半年时间将至,她连出国都不愿意告诉他,是担心他追过去缠着她不放吗? 靳识越第一次没有底气。 关于连厘,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筹码。 就像靳识越看穿靳言庭对连厘的心思一样,靳言庭也清楚靳识越不确定连厘心里是否有他。 兄弟俩,知己知彼,互相伤害。 靳言庭说:“阿越,连厘不是其他人,她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靳识越讥讽:“你了解她,却不知道她不喜欢大提琴?” 连厘不喜欢大提琴? 靳言庭微怔,说:“她喜不喜欢大提琴,都不妨碍她大提琴拉得好。” “总之,她不适合你。” 靳识越勾唇一哂:“她不适合我,适合你?” 四目相对,空中遍布着无形的刀锋剑雨。两个男人的心思近乎完全摊开,谁也不愿意放手。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何助理的声音:“连小姐!”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连厘快步朝他们迈来,长发恣意扬起,走路带风似的,活像民国英勇的女学生。 连厘额头冒了些细汗,呼吸微喘。 她不在意,站在他们面前的下一秒,伸出手抓住靳识越的手。 在靳言庭的注视下,连厘五指卡进靳识越的指缝,用了很大力气,与他十指相扣,牢牢地握住他。 刹那,靳言庭悬在高空的心脏猛地往下坠,激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难受。 “言庭哥。” 连厘右手牵着靳识越,偏头对左边的靳言庭说:“我喜欢的人不是靳家二公子,也不是你弟弟。” “我只是喜欢他!” ------------ 第177章 有多喜欢我 ‘不是靳家二公子’ 连厘喜欢靳识越和权势无关,与他帮过她无关,不是英雄救美的吊桥效应。 ‘不是你弟弟’ 连厘喜欢靳识越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任何人也都无法干涉他们。 ——“我只是喜欢他。” 她的话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刀,毫不犹豫地划开靳言庭的大脑,令他顿生窒息感。 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如今当着他的面,坚决地告诉他:她喜欢别人。 靳言庭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颗粒感:“你认识他才多久,就谈喜欢了?” “我知道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一年。”连厘双眸剪水,勇敢又坦诚,“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计量的,是用感觉。” “他是我过去二十二年里最不确定的存在,也是我现在惟一能确定的。” 她字句清晰地说:“我很确信,我喜欢他。” 连厘的人生像是一道数学题,她按逻辑走,一步接着一步,沉静定心去解开难题,最终找到那个最优解。 靳识越和她完全不同,他从不遵循什么步骤,随性、散漫、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们的性格天差地别,以至于让连厘觉得他们两个互相吸引既是一件不可能事件,也是一件必然事件。 矛盾的二者碰撞出宇宙无法解释的奇妙感情。 靳识越垂眸,专注地看着连厘,她眼神坚毅,精致的脸蛋不见丝毫犹疑。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他心上放一把火,熊熊烈焰将他吞没,烧得如火如荼,无法自拔。 随着连厘的话落,靳言庭的内心有什么东西突然断裂,犹如大坝决堤一般。 连厘没看见靳言庭暗淡的眼神,因为靳识越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过去,靠近他,远离靳言庭。 “表个白出那么多汗。”靳识越长指轻撩她发丝,看到她额头沁出的细密汗水,“罚你每天至少跟我表白一次。” 连厘:“……” 能不能撤回一个表白。 窗棂缝隙漏进来一缕浅金色的阳光,照在连厘挺翘的鼻子下,将一张精致的脸孔映得清晰,醒目惹眼。 “言庭哥,我知道瞒着你是我们不对……” 连厘话说到一半,就被靳识越懒洋洋地截住了:“什么我们不对,你以为谈恋爱走审批么,还要提前申请,等通过才能谈。” 他一脸傲慢嚣张的样子,大抵是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不对,毕竟他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靳识越轻抬下巴,嘴角挂着悠然的浅笑,对靳言庭说:“听清了,她只喜欢我。要是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去约会了。” 此刻,靳言庭神色已经恢复原状,清贵端肃,面上不见丝毫异样。 然而,他心情极复杂,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嗯”。 连厘准备开口同靳言庭说话,但她刚张嘴,就被靳识越搂着肩膀,蛮横有力地半抱半推,带走了。 “话那么多,留着跟我讲。”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她下巴,语气携着几分命令感,一惯的霸道作风。 连厘被他的气息包裹,如坠风光涟漪,沉醉而不自知。 她抬头望向他,眼睫如蝶翼轻颤,须臾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聊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靳识越漫声道。 男人的下颚线深刻硬朗,倒映在连厘清透的瞳仁里,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咖啡馆的话,脸颊微烫。 “连厘,藏得很深啊。”靳识越眼睑低垂,仔细端视着她,“有多喜欢我?” 他眼眸似宇宙深处的漩涡,吸着她,连厘移开视线,佯作若无其事地说:“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个点,无限循环小数那个点吗?”靳识越和连厘待在一块,知道她衡量事物的逻辑,万事都能从数学的角度出发。 男人的话音甫落,引得连厘又抬起头看他,正好方便了靳识越,他低头,薄唇压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阳光洒在他们洋溢着愉悦笑容的脸庞上,照亮他们眼底盛着的独特情愫。 靳言庭通过透明玻璃窗看见这一幕,身上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从皮肉到骨髓,每一寸疼痛都十分清晰,眸色灰败下来。 玻璃橱窗,隔绝了他和他们。 他无法再走到她身边。 可,明明是他先发现她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 薛舒凡在文创店专心致志地看照片,师妹怎么拍都好看,实在挑不出心仪的出来。 手机响起,是裴青寂的来电。 她划过接听,听对面说:“兮兮在等你做实验,现在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薛舒凡离开薛家后,穷得叮当响,裴青寂给她提供了份轻松兼职:教裴兮兮做些基础的科学实验。 其他家的孩子学的都是舞蹈书法琴艺之类的人文修养,裴家小公主比较特别,她从小接触科学实验。 譬如拿硝酸铅、碘化钾做美丽的黄金雨;将锌钉和铜线插入土豆中,用导线连接,做一个简单的电池给数字时钟充电。 “在学校,今天毕业典礼,给师妹拍照。”薛舒凡垂眸看着相片说,“不用接我,我等下自己去。” “嗯好。” 薛舒凡沉思两秒,复又问:“靳家两位公子近期有仇吗?” 她担心师妹会被殃及。 “没有。怎么了?”裴青寂坐在沙发上,单手松了几颗西服的扣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师妹的毕业典礼,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来了。”薛舒凡语气平平,陈述道。 不用她多言,裴青寂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他淡然开口:“靳言庭喜欢连厘。” “什么!!” 薛舒凡震惊,手里拿着的相片掉落下来,宛如深秋的落叶。 就在此时,她看见师妹走进文创店,身后还跟着一个颀长尊贵的男人。 “我还有事,先不说了,再见!” 薛舒凡立即挂断电话,因为惊诧,扩大的瞳孔尚未恢复原来的大小,就假笑着打招呼:“师妹,二公子。” “师姐,我回来拿帽子。” 连厘拿起桌沿的学士帽,抱在怀里,同薛舒凡说:“我先走了。” “好好,再见。” 待连厘和靳识越并肩离开,薛舒凡还没缓过震撼。 思起方才裴青寂说的话,她的瞳孔再次蓦然扩大。 靳言庭喜欢连厘?!! ------------ 第178章 她的嘴唇覆在他的吻上 连厘身上还穿着学士服,但也没回宿舍换。 她任由靳识越牵着她,前往直升机停靠的地方。 两人掌心相贴,漫步在生机盎然的校园里。 连厘和靳识越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因为地下恋情,各忙各的,两人鲜少外出,牵手这种细微的接触更少。他们亲吻的次数要多于牵手。 靳识越每回出现在她的视野内,连厘都会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那种感觉令她心生迷茫。 她仿佛初生的幼鸟,好奇地打量新世界。 因为茫然无措,下意识地牵紧他。 直升飞机停在绿草坪上,四周站着黑衣保镳,场面堪比新闻上某位重要人物拜访他国的庄严。 蓝白色的机身,采用复合材料制成,隐身性好、抗冲击能力强。 是靳家独有的护卫舰私人直升机。 靳识越护着连厘上直升机。 连厘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坐上去,有人递给她杯牛奶,并示意储物箱里有零嘴儿。 连厘闲来无事就喜欢吃点饼干糖果,她拆包苏打饼干,就着牛奶慢条斯理吃。 直升机起飞前,靳识越返回来,见她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禁轻挑眉:“好吃吗。” 连厘说:“还可以。” 靳识越施施然在她身畔落座,连厘扫一眼他两条大长腿,笔直修长,在黑色西装裤的衬托下,清冷禁欲。 连厘忽而起了心思,拿起旁边的学士帽,挺直腰板,靠近靳识越。 靳识越一动不动,任由她给他戴上她的学士帽。 戴好后,他薄唇微挑:“好看么。” 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嗯。”连厘干净白皙的手指勾住穗条,有模有样地给他拨穗,“好了,你毕业了。” 她替他摘掉学术帽,正欲转身,却被他强势地揽腰,勾回来。 靳识越低头,鼻子抵着她的:“小师妹,不给我毕业礼物?” 连厘:“我帮你拨穗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靳识越微眯起眼瞧她,狭长的眼尾蓄着野性危险。 连厘福至心灵,忙不迭推开他:“不可以!” 在飞机上,亏他想的出来。 “不可以什么。”靳识越明知故问。 连厘说:“什么都不可以。” 她将学士服脱下来,迭好,和学士帽一起放进袋子里。 直升机螺旋桨开始旋转,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与此同时,连厘手机疯狂弹出新消息。 她点进去查阅,发现全是在讨论学校凭空出现的直升飞机。 【好威武壮阔的直升飞机,这型号、这体积、这贵气的外表,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难不成是哪位神秘京爷今天毕业?】 【如此高调浪漫的场面,你竟然和毕业联系在一起!京爷分明是在讨美人欢心!】 浪漫?京爷?美人? 连厘觉得这些词和靳识越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收起手机,望向外面。 飞上天空,白云仿佛触手可及,脚下的校园逐渐变得渺小,一幅美丽的画卷在眼前展开,阳光透过云层洒进机舱内,让人倍感温暖。 连厘俯瞰学校,纤长浓密的睫毛缓慢地扇了扇,心里并没有毕业的百感交集。 分别,是人生的必修课。 她很早就满绩了。 直升飞机穿过京大校园,跃过奥林匹克塔,飞过鸟巢水立方和国贸CBD。日落时分到蓝调时刻的京城,静谧而璀璨辉煌。 直升机往西飞行,连厘坐在机舱里,跟随着太阳移动,顿生出一种她在追着太阳跑的感觉。 红日一点点滑向地平线,橘色的落日余晖印进眼瞳,映着眼睛的绚烂色彩,落幕的告别和未来的憧憬,在极安静的直升机上,看见温柔的夕阳,连厘心头涌进一股欣喜。 靳识越懒散倚靠机舱壁,黑眸一瞬不瞬看着连厘,瞧见她双眼倏地璨亮,他唇角随之轻轻上扬。 太阳在瞳孔西斜,暮色低垂,他们肩披余晖。 连厘望着地平线上摇摇欲坠的落日黄,忽然记起靳识越的朋友圈背景图,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地平线。 她转头看他,他也正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交,连厘眼波流转,问他:“不是来看落日吗,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落日哪有你好看。”靳识越轻轻扬了下眉,神情散漫极了。 男人骨相偏正偏冷,加之与生俱来的矜贵倨傲,不显轻浮,但话里夹着一丝撩人的轻佻。 风流倜傥、招桃花的主儿。 连厘扭头望向西边的落日余晖,过了几秒,又转回来,看向靳识越:“你对谁都这么说吗。” “就你一个。” 连厘总觉得他夸女孩子的话信手拈来,就像他在床上说的那些浑话一样。 她眺望远方,瞧见茂密森林上空飞翔的大雁,眉眼安静下来。 靳识越优雅站起身,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望向天际。 “那只雁,像你。”他忽然开口,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又暗含几分正经。 连厘偏头望向他,男人倨冷的眉眼染上了夕阳的潋滟光芒,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问:“我是雁,那你是什么。” 靳识越单手抄在裤兜里,身姿落拓凌厉,他俯瞰整片大地,满身高位者的迫人气场。 却牵唇一笑,用无法言明的腔调说:“风。” - 你是飞雁。 - 我是助你扶摇直上的风。 大雁,乘风而起,昂扬飞翔。 飞鸟挣脱枷锁,挺直脊梁,勇往直前,做炬火,做灿烂星光,拥有指引航线,而非被锁链束缚。 连厘莫名就明白靳识越的含义,她一眨不眨望着他,眼睛清晰倒映着他的轮廓,似是要把他永恒刻进骨子里。 是他让每一缕无名的风有了意义。 连厘踮脚伸手,搂住靳识越的脖颈,像一只鸟撞进风里,她的嘴唇覆在他的吻上。 那些炽热的吻淹没她,犹似灵魂制造的肥皂泡,将她紧紧包裹,送往太阳运转的轨道。 她轻轻吻住他,醉心于晚风的温柔。 两颗灵魂奔赴彼此,沉溺爱河的人通常无意识。 砰砰狂跳的心脏却早已出卖不为人知的心动。 两人在橘黄色落日的照耀下拥吻,千百万份心动从中涌现,情愫蔓延至城市上空,日升日落,朝朝暮暮,一切图景幻化为绚烂色彩。 长夜将至,她的心如在骰筒中摇晃的繁星,明亮而璀璨。 她飞走了。 不再是夜莺。 ** 直升飞机直接在玺上院降落。 不仅看了日落,还俯瞰了京城繁华夜景,连厘心情甚好,走起路来,发尾一荡一漾,透着浓郁的喜悦。 靳识越就跟在她身后,进来之后,大手扣住她细腕,一把将她摁在墙上,吻了上去。 “唔……” 连厘猝不及防,被他攻城掠地,野蛮占有地缠吻片刻,喘着气,努力偏开头。 靳识越的嘴唇追了过来:“准备出国?” ------------ 第179章 打算一声不响离开? 连厘微怔,复又很快反应过来。 靳识越和靳言庭谈话的时候,靳言庭可能提到过她出国的事情。 她抬手,搂上他的脖颈:“嗯,手续都准备好了。” 靳识越顺势托举她臀,把人抱到沙发上,他倾身,将连厘压在沙发上,手掌贴着她的腰线缓缓往下,同时目光灼灼盯着她问。 “一直在准备离开我?” “没有。”连厘沉溺在靳识越引火的动作中,缓声说,“我们之前约定好谈半年的。” 话音甫落,靳识越突然粗暴地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冷声道:“不许提分手。” 连厘感觉到痛,伸手推他,“别咬别咬。” “女朋友出国,我还得从别的男人那里才能知晓。”靳识越说,“打算一声不响地离开,永远不告诉我?” 连厘想说,他们之前约定谈半年恋爱,她出国时间在恋爱结束后,压根没必要告诉他。 但这个答案,又像是她在提分手。 琢磨了数秒,她甩锅给他:“那你也没问啊,你但凡问一句我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靳识越被她逗笑了:“你瞒我,还成我的错了。” 他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笑起来时眸底的疯感昭然若揭,贵气中一点痞气一点邪气,蛊惑性十足。 连厘沉浸在他的气息里,喘着气将头扭开。 下一秒,靳识越将她的脸扳回来,深深地吻下去。 空气中只剩下他们早已不分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接吻的动静。 他的吻像是一场掠夺,侵占着连厘的意识,把她的呼吸尽数吞走。 她慢慢闭上眼睛,搂住靳识越的脖子,一点点回吻他。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热烈地亲吻对方,缱绻缠绵,气息互相缠绕,连厘奇妙地感受到一场共振。 不知吻了多久,连厘被围困在沙发和靳识越高大强悍的身躯之间,衣物逐渐褪去。 她今天穿的是衬衫搭配A字版型的短裙,裙子和其他衣服撤离,仅剩一件面料舒适的衬衫贴着肌肤。 而他衣衫不整,衬衣纽扣解开大半,露出大片肌理线条流畅、块垒分明的肌肉,极具成熟男人的张力和诱惑。 客厅昏暗,却遮不住炙热的目光,一寸寸移动存在感强烈。 靳识越俯视着连厘纤长白皙的双腿,流丽又漂亮。 他扫一眼她动人的表情,单膝蹲在她身前,手掌握着她右腿,在她的膝盖轻轻落下一个吻。 连厘条件反射,颤抖了下,欲躲开,被他强势扣住膝盖,无法逃离。 他细细地亲吮,亲得慢又磨人,滚烫的吻沿着白嫩的肌肤一路往上。 连厘被他吻得呼吸混乱,身体开始发热。 大手握着她的膝弯,强劲而有力。 热息逐渐逼近。 连厘咬唇,骨软筋酥的感觉漫上来,她五指不禁攥抓沙发。 沙发柔软的触觉,无法狂跳的心脏。 不可置信靳识越会为她做这件事。 靳识越同样没有经验,不过他对连厘一清二楚,从容且渴望,引燃她的心。 他的嘴唇柔软温热,鼻骨硬直。 男人不可一世,却甘愿成为裙下臣。 连厘仰躺着,呼吸间尽是他的气味:“靳识越。” 被热烈的亲吻,极致的感官体验。 这种细腻绵密的感觉,犹似涌进心头的无名潮浪。 万分奇怪,却无法抗拒。 连厘瘫软在沙发上,湿润的眼睛微微泛红:“够了……” 靳识越不松,他轻咬她的时候,像挑断了她的琴弦。 连厘乌黑的长发瞬间卸力,往后垂落。 等她沦陷在他的吻里,靳识越才抬头,俯身贴着她的唇,亲吻她,遂之抵进去。 他的吻几乎同时加深,安静的空间被攻陷,连厘双手搂住他脖子,忍不住轻咬他薄唇。 靳识越骤地停顿了一下,弥漫着欲念的黑眸定定瞧着她。 连厘不由得抱紧他,将脸埋进他肩窝,嘴唇贴着他脖颈。 “咬我。”靳识越暗哑道。 连厘离开他的肩膀,意识涣散,目光不聚焦地低头瞥了眼,眸底一片潋滟的水光。 她仰起下巴,唇贴着他颈,张嘴咬他。 靳识越的气息声,似浪荡又似克制,性感得要命。 “厘厘。”他在她耳边诱哄说,别忍,可以出声。 这种霸道野蛮或者痞坏里夹着的温柔格外令人心脏一酥。 连厘在迷离失神的状态下,缓慢松开咬住的下唇。 阒寂又空荡的房间里,一切都像被摁了扩音键。 风变得猛烈,席卷着鸟儿。 满室幽暗,靳识越撑在连厘上方,一次又一遍次,她手臂揽着他,湿润的眼睛始终与他四目相接。 躯壳容不下的情感,溢进眼睛里,悄无声息地融入骨血。 在沙发闹了两个小时,靳识越才离开。 连厘头枕在他肩膀,面颊的红~潮还没完全褪去,阖着双眼说:“饿了。” 声音听起来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靳识越低笑,问她:“想吃什么。” “龙虾意面和披萨。”连厘说。 靳识越随即打电话,吩咐人送食物过来。 连厘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又喊他把她手机拿过来。 明知她指的是她的手机。 靳识越薄唇还是噙着笑,将他的手机递给她。 连厘掀眼皮,瞧了眼,微微蹙眉:“我要我的手机。” 靳识越:“我的就是你的。” “不帮我,我自己拿。”连厘说完,要从他怀里离开,靳识越长臂圈住她腰身,不让她走。 “跟我撒个娇就给你拿。”他趁机说。 连厘皱眉,拒绝:“不要。” 靳识越捏她柔软的后腰,语气含着坏笑:“刚才说不要,不是吃得挺欢?” 她想回他,你不是吃得更欢么。 可立马意识到,她若是怼他,大概率会助长他的恶劣。 于是她不吭声,以沉默应对他的恶劣。 连厘的手机和包包掉落在地毯上,靳识越长指勾过,替她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连厘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下巴垫在他宽阔的肩膀,双手捧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照进她莹润的眼睛。 两人身上均无衣物。 靳识越担心她着凉,取了羊毛毯给她严严实实地披上。 连厘挨着他,肌肤相贴,他滚烫的体温传过来,她并不觉得冷,但也没阻止他的行为。 连厘回完陆徽尔教授的信息,点进手机通讯录,含糊地问:“我要是把你设为紧急联系人,你会不会烦我?” ------------ 第180章 咬痕 客厅,空气里飘渺着散不尽的旖旎。 她话音落下,连厘几乎瞬间感受到靳识越身上肌肉绷紧,愈发滚烫硬实。 她喜欢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强悍而不夸张,看起来漂亮又极具野性的力量感,浑然天成的性感和慵懒。 “不会。”靳识越抱着她,手指将她长发拢起,放到肩后,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磁性。 连厘操作手机将紧急联系人改为靳识越时,又听他在她耳边问:“之前的紧急联系人是谁啊。” 连厘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靳言庭。” 靳识越偏头,薄唇含住她耳垂,压抑着声音命令:“他还是你的谁,全腾空,改成我。” 男人的语气带着狠意,显然是醋了。却又无可奈何,她待在靳言庭身边那么多年,生活处处都是靳言庭的痕迹。 连厘认真思考。 她已经成年了,没有监护人,靳言庭早就不是监护人了。 她自己独立户口,也与靳言庭没关系。 应该就只剩下紧急联系人吧。 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学校档案里的紧急联络人。 “没了。”连厘回答。 靳识越抱她进浴室洗漱,考虑到他有前车之鉴,连厘说要自己洗。 “有力气吗,你自己洗。”靳识越轻笑,那笑看起来像是嘲笑,但不是恶意的嘲笑,而是略带宠溺的调笑。 “你不要小瞧人。”连厘只是不擅长运动,她精力充沛,歇够了,现在缓过来,洗个澡不算什么。 再说了,洗澡又不需要太多力气。 毕竟水不会变本加厉地折腾她。 靳识越帮她给浴缸放好水,转身进了淋浴间。 连厘试了试水温,确定没问题,复又点支香薰蜡烛,玫瑰栀子的香味弥漫开来,她坐进浴缸,慢悠悠洗澡。 从浴室出来,连厘系着和靳识越同款不同色的浴袍走到餐厅。 餐桌上摆着她想吃的龙虾意面和披萨,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 “把头发吹干,再吃。”靳识越看着她发尾滴落的水珠,拿了吹风机过来。 连厘想起他帮她吹头发的动作,生疏且缓慢,顿觉他要是帮她吹,她今晚都别想吃东西了。 “我自己来。”连厘立即夺过吹风机,二话不说就自己干。 靳识越嘴角翘起漫不经心的笑弧,眯了眯眼瞧她:“行。” 连厘自己吹头发,干脆利落,迅速就吹好了。 靳识越双手抱臂,倚靠在旁,长腿懒散支着地面,全程观看她雷厉风行地吹头发。 他漆黑眼瞳洇着轻松的笑意,唇角亦忍不住勾起。 连厘饿得慌,才不管他怎么样,关掉吹风机就到餐桌前,落座用餐。 靳识越闲庭信步跟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连厘右手拿叉子吃龙虾意面时,他让她把左手伸过来,连厘照做,他给她戴上手套。 连厘吃一半面,歇歇,换披萨,她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 顶灯明亮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将他脖颈遍布的咬痕照得一清二楚。 连厘第一次发现,她原来那么喜欢咬人。 当然,一切都是靳识越的锅。 谁让他一直叫她咬她。 吃饱喝足,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连厘伸手,指腹摩挲靳识越脖颈上的咬痕,隐隐还能摸出牙齿的形状。 房间昏暗,靳识越搂着她腰的手臂收了收力,低声道:“再摸,今晚别睡了。” 连厘不会被他威胁到,轻眨长睫,陈述事实:“过度纵欲会出人命的。” “谁出人命。” “你。” 靳识越似是听见笑话,低低沉沉笑起来,连厘趴在他身上,清晰感知到他胸腔微振动,笑得肆意又不可一世。 “侮辱谁呢。”靳识越手掐着她腰,把她往上提了提,让她枕着他手臂,与他视线平行。 “明天后天都不许出门,在家跟我做。” 大少爷沉寂二十七年,体力真好。 连厘有点好奇:“你以前怎么过来的。” “等你。”靳识越音调不高不低,不是在说情话,可那悦耳动听的声线飘至耳畔,却莫名让人心跳加快。 “真的吗?”连厘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靳识越轻哼了声,意味不明道:“比你喜欢我还真。” 连厘立即闭麦,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清冷好闻的香味。 这一天身心起起伏伏,她阖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至于靳识越什么时候入睡的,连厘不清楚,只知道第二天他又拉着她补觉。 中午醒来,连厘身体乏累,说腰酸腿沉。 靳识越吩咐李夜挑位专业的按摩师上门给她按摩。 连厘确实需要一场按摩来缓解身体的乏累,就没拒绝。 按摩师手法极其熟练,平日只服务权贵太太,鲜少给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按摩,她心里虽好奇,但也没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钱多,闭嘴,往死里保密。 连厘混身放松,同按摩师说可以了,不用再按,按摩师离开别墅,她懒得起来,脸颊贴着抱枕,闭目小憩。 靳识越结束会议,从书房出来就看见他女朋友保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饶有兴致地迈过去。 屁股忽然落下一道轻飘飘的力量,连厘睁开眼,扭头看他,表情懵懂茫然。 “你是不是打我了?” “哪敢打你。”靳识越好笑地将她翻过身,拉她坐起来,手抚了抚她被压得微红的脸蛋。 “你记仇,不原谅我,我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连厘犯困,意识迷迷糊糊的:“哦。” “很困?”靳识越端量她的状态。 “我困不困你心里没数吗?”连厘清醒了些,反问他。 靳识越单手将她抱在怀里,“没数。” 连厘不想说话,两条腿夹着他劲腰,放空思绪,随便他带她去哪里。 居家的宁静日子,最终是被一通电话打破的。 连厘在演练音乐会的曲子,财神爷绕着她和大提琴转,走了好几圈,似乎绕晕了,耷拉着两只大耳朵,趴在她脚边休息。 连厘将琴弓搭弦上,拉琴试音,大提琴浑厚的声音响起片刻,横插进一道手机铃音。 是裴青寂的来电。 他找她只有一件事,妈妈的消息。 ------------ 第181章 扑进他怀里 他找她只有一件事,妈妈的消息。 连厘指尖一顿,琴弦震颤,传导至手掌心,酥麻的感觉蔓延至心脏。 她划过接听,电话里另一端的裴青寂看着沙发上坐姿松散的男人,面色无异:“小师妹,红玉资料的信息拿到了,你什么时候方便,见面我交给你。” “我时间都可以,看你那边方便。”连厘摁着琴弦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细琴弦将指腹压出一道白色,复又变微微红肿。 趴在她脚边的财神爷扯了下她垂落下来的裙摆,她才松开手。 “明天下午,地点到时候发你。”裴青寂说。 连厘眨了下眼,应好。 挂掉电话,她还有些恍惚。 每回有线索,她都这样,一边忧虑快找到了,一边忧虑找到了能怎么办呢。 既想找到,又害怕找到的矛盾心理。找妈妈的执念犹如树梢上被风吹落的白梨花,无知无觉覆盖她心上的整座山丘。 连厘试图收拢思绪,拉琴,指尖一搭,却再次被琴弦划破了指腹。 血珠自伤口溢出来,红得鲜艳,就像那两颗红玉一样,刺痛着眼。 财神爷扒拉她裙摆,见她灵魂出窍似的无动于衷,加大了力气。 连厘终于低头看它:“怎么了。” 财神爷继续咬她裙摆,似乎想带她去哪里,连厘极缓慢眨了下睫毛,没动:“别闹。” 拉不动她,财神爷神情蔫巴巴的,遂后松开她的裙摆,蹬蹬蹬跑走了。片刻后再回来,片刻后再回来,嘴里叼着医药箱。 见状,连厘放下大提琴,用另一边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喃喃自语:“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 心脏似被人用手握了一下,欣喜、紧张、不安和害怕从中滋生,面对未知的重要事情,似乎惧怕永远大于喜悦。 四合院里,花园充斥着小孩子的欢声笑语,裴兮兮小公主正和朋友们嬉戏玩耍。 廊亭对面,是书房的红花梨门窗。 院子两边的槐树花期未过,簇新的枝头迎上风,无数白色花瓣纷飞往下落,仿佛下了一场清香的雪雨。 靳识越懒散靠着椅背,修长分明的手里漫不经心转着钢笔——这支钢笔是连厘花他的钱给他定制的。 裴青寂拿起他前面茶几上的牛皮纸线缝文件袋,拆开,取出里面的文件,大致扫了一眼。 抬眸,看向矜贵慵懒的靳二公子:“用2.1%的股份,帮她找人,你倒是阔绰。” 靳识越眉眼贯是冷淡,提到某个人薄唇不禁浅翘:“拿人手软。” “你拿她什么了。”裴青寂难得心生好奇。 他以为会得到正经回答。 谁知,靳识越音色散漫,缓缓吐出一个字:“心。” “……” 六月的天,裴青寂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么多年,他没后悔过,除去现在后悔自己多嘴一问。 裴青寂将文件放置茶几上,持起茶杯,品了口茶。 “做好事不留名,不符合你的风范。” “你不懂。”靳识越用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文件上签名,眼也没抬道,“老男人没交过女朋友。” 裴青寂温笑:“小师妹感激你不好?” “她今日可以感激你,明日也可以感激别人。”靳识越淡声说。 由感激而心生好感的爱意,或许算感情,但并不长久。 裴青寂听完,沉默几瞬,片刻又道:“钟家和陆家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还那样呗。”靳识越签完,将文件往前一撂。 当年钟家和段家联姻,是为了抵抗靳家的势力,现在靳家挖钟家的资料,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挖权贵世家的内部信息,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些人身份敏感,资料信息都是严格加密,无人能窥探的。 聊了半晌,靳识越优雅起身,手指勾起沙发背上的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同裴青寂说:“别让她伤心。” 裴青寂点了下头:“我知道分寸。” 这边,连厘用创可贴包扎好手指,半躺在沙发上,拿着iPad看鹿蝶衣专场小提琴音乐会的曲目。 她答应去做助演嘉宾,得清楚流程和曲子。 浏览得差不多时,靳识越从外面回来,白衬衫和黑西裤,衬衫的衣摆少许扎进裤子里,勾勒出肩宽腰窄,高瘦挺拔的优越身材。 连厘抬头,视线与十步开外的男人在半空交汇。 他立在那里,见她看过来,稍微眯起眼睛:“过来欢迎你男朋友回家。” 回家还要人欢迎,他怎么不放个烟花庆祝啊。 连厘心里吐槽,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靳识越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适时张开双臂,连厘扑进他胸膛里,彼此都抱了个满怀。 她心里产生的不安,似乎因为一个温暖结实的拥抱消减了许多。 靳识越下巴垫在连厘脑袋上,嗅到她缕缕发丝散发出来的幽香,手臂箍紧了她腰。 “晚上我飞趟沪市。”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连厘两条胳膊搂住靳识越,脸颊隔着精贵舒适的面料贴在他胸膛,闻言“嗯”了声。 她的反应过于云淡风轻。 靳识越眉心轻折,长臂圈紧她腰身,一把将人抱起,放在桌子上。 桌面摆着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连厘担心它摔碎,不敢乱动。花瓶里插着新鲜的弗洛伊德玫瑰花,花瓣似羽毛扫过,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发尾。 “怎么了嘛。”连厘不明所以看向靳识越,她坐在桌上,视线要稍微比他高一些。 靳识越两条长腿抵进她腿间,一手撑在冰凉厚实的桌面,另一手箍着她细腰。他微抬眼睑,诘问道: “男朋友要离开,你就这个反应?” “那要什么反应。”连厘说,“学孟姜女哭长城吗?” 神话故事里的孟姜女对爱情忠贞不渝,怀着对丈夫的思念和牵挂,毅然决定踏上寻找丈夫的路途。 靳识越活得好好的,连厘可不会跑沪市找他。 靳识越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 哭? 他可舍不得她哭。 靳识越单手搭在她腰间,漆黑眼瞳洇着少许笑意:“说不想我走。” ------------ 第182章 连厘,别再受伤了 “不要。”连厘拒绝。 靳识越双眸盯着她:“想我走?” 连厘也看着他:“我想不想,你不是都要走吗?” 既然都要走,她想不想有什么意义。 靳识越捉住她的手,忽然触及到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举起来,瞧了眼,看见她手指上的创可贴。 “怎么受伤了。” 连厘说:“拉琴不小心划到的。” 她这副习以为常的口吻,靳识越听得皱眉:“连厘,不许再受伤。”说完,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强硬,又加了句:“知道没。” 连厘将手从他手里抽离,“你要求太多了,我做不到。” 要她活到一百岁,要她不许提分手,又要她不能受伤。 连厘骨头硬,偏不答应他:“我受伤疼的又不是你,爱怎么受伤就怎么受伤。” 靳识越却说:“你怎么知道疼的不是我。” 连厘怔了怔,心脏犹如河面的船,小幅度动荡了一下。她莹润眼珠微转,说道:“因为这是我的身体。” “是吗。”靳识越扯唇,手掌贴着她后背,蓦地将她整个人摁进怀里,“你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我的。” 连厘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她被他紧紧抱着,闷声说:“才不是,我只属于我自己。” “嗯。”靳识越没反驳,“你即世界。” 连厘抿唇,不吭声。 她正打算推开他,忽而听见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很低:“连厘,别再受伤了。” 不是过往的强势霸道,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哀求。 连厘仍然沉默,只是推开他的手变成了回抱他。 两人鲜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刻,积压在心头的琐事,仿佛从来都影响不到他们。 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某些事看似不重要,实际却在他们人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抱了良久,连厘轻声说:“财神爷好聪明,你怎么训练的。” 靳识越:“丢军区,魔鬼式训练。” 连厘:“……” 言简意赅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惊涛骇浪。 突然有点可怜财神爷了。 财神爷蹲趴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珠子兴致勃勃望着他们。 靳识越将她抱在身上,径直往沙发走,他体力多,一向喜欢抱着她走来走去,连厘也不管,随他了。 她问:“你去沪市几天。” “两天。” 连厘点点头:“你不在,那我这几天回家。” 靳识越分开她双腿,让她跨坐他身上,没有电光火石,只是纯情地咬耳根子聊天。 “这里有鬼?需要我在才能镇压?” “不是。”连厘脸有点痒,蹭了蹭他肩膀,“你不在,我待这里也没其他事,回青藤路住,免得它发霉生灰。” 靳识越身躯往后靠着沙发背,闲闲道:“你是女主人公,怎么不担心这里发霉?” 连厘额头离开他肩膀,迎着他的目光,用眼神交流。 他这儿平时出现的佣人虽然不多,但每一处地方都打理得干净整洁,清爽淡香,哪里用得着她坐镇啊。 “在心里骂我什么。”靳识越乜视她,懒洋洋道。 “没有骂你。”连厘否认。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女生坐在他腿上,如蝶翼的睫毛浓长卷翘,一眨一眨,流露出杏眼的波光潋滟。 靳识越喉结滚动了下,卡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掌心扣紧她后颈,低头含住她嘴唇。 他亲吮她柔软的唇瓣,缓慢而温柔,透着缱绻之意。 靳识越鼻子抵着她的:“想不想去玩。” 钟扬最近在群里说,好多人毕业了会来一场毕业旅行,类似于蜜月旅行。 连厘没考虑过毕业旅行,但她打算离开京城:“出国前,我想回台北看看。” “什么时候。”靳识越长指勾了她几缕秀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不清楚。”连厘下巴搭在他肩膀,“下个月吧。” “准备找谁一起去。” “没谁。” “嗯?”靳识越抓住她的肩头,拉开两人的距离,幽黑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男朋友呢。” 连厘眉眼如月牙弯弯,愉悦地笑起来:“不知道。” 靳识越也笑:“真不知道?” 连厘双手捧起他的脸,低头啄吻了一下,漾笑着说:“不知道。” 一屋两人,偌大的客厅里。 她跨坐在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咬耳朵闲聊,谈到某些话题,目光对视,偶尔黏粘糊糊的亲亲。 不含情欲,只有纯粹的亲昵。 靳识越晚上飞沪,不在玺上院。 隔日,连厘用完早餐,背着大提琴,乘坐凌宇的车先去了趟文港乐团。 文港乐团是靳言庭为连厘收购的,起初经营不善亏损惨重,幸亏后来盈利赚回了钱。 乐团不复以前的模样,如今打响了名声,有好几位乐手享誉国内外,称得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连厘八月底出国,打算助演完鹿蝶衣的音乐会便完全退离乐团。 她现在已经不公演了,今天回来收拾东西。 休息室里,她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清理物品时,身侧走近一个人。 阮宁解锁,拉开柜子,问连厘:“为什么不揭穿我。” 阮宁在乐团扮名媛,名声大噪,连厘知情,却从未想过揭穿她。 “没兴趣。”连厘轻描淡写道。 倘若阮宁不知道连厘对别人的丑事不感兴趣,肯定会以为她是故意看她出丑的。 人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开心,而进行自我欺骗,没有伤天害理、杀人放火,随处可见。连厘也骗过她自己。 阮宁侧首:“那你呢,他们可都说你是赵立铮的金丝雀。” 谁能想到她背后的京圈资本不是赵家,而是靳家! 阮宁和陈薇琪打探过,虽说陈薇琪性子骄纵,难套到消息,但阮宁可以从陈薇琪对连厘的态度得知:连厘在陈薇琪那个圈子里地位非同寻常。 绝不是金丝雀。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连厘双唇翘起浅笑,“不过是跟他们玩玩。” 就算是赵家的金丝雀,乐团里的人也只敢嘴上说几句,给连厘提供的待遇依然是最特殊的。 过去几年,连厘没有暴露和靳言庭的关系,既隐藏了靳家,又享受了好处。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但不代表会吃亏。用和赵立铮不痛不痒的绯闻换几年特殊待遇,不亏。 精神胜利法于她而言,是不现实的。 她要看得见的利益。 利弊总是同时存在,利用好就是利大于弊。 连厘合上柜子,离开乐团,徒留后知后觉的阮宁。 连厘没让凌宇送,直接打车到西餐厅。 她到的时候,裴青寂已经到了。 而他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 第183章 红玉坠 餐厅今日被包场,华丽而空荡的空间里,只有裴青寂一人。 连厘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希望是她自己怨天尤人,而非第六感。 连厘走过去,礼节性挽起笑容:“青寂哥。” “来了,坐。” 裴青寂站起身,不疾不徐地将敞开的马甲纽扣系上,如玉手指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折着温润的光。 连厘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戒指款式和佩戴的位置不一样,不是结婚戒指。 她还以为裴青寂闷声干大事,悄无声息结婚了呢,原来不是。 圈子内,因为身份地位过于敏感而低调结婚的人不算少数。 裴青寂穿着斯文的衬衫和马甲,由内而外的温润绅士,不像靳识越一会变一个样。 连厘收拢思绪落座,裴青寂吩咐餐厅经理上菜,菜肴准备得迅速,未几便上齐全了。 “先用餐,填饱肚子再聊。”裴青寂说。 连厘应好,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切牛排。 裴青寂是个工作狂,估计是专门抽出午餐时间跟她见面。 工作狂是不是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坐等家族联姻? 连厘思考两秒,得不出结论,果断放弃。 平白揣测他人的生活是不礼貌的行为。 连厘第一次和裴青寂独自用餐,没有不自在,坦然自若地细嚼慢咽。 吃得差不多,服务生撤掉餐具,给他们上点心饮品。连厘探了一眼,裴青寂喝的是红色的……萝卜汁? 险些惊掉下巴。 裴家太子爷未免也活得太健康了吧。 连厘思起夜店里嗨三天三夜不停歇、热衷于探险的师姐,不由得感叹:他们两个生活习性天差地别,还能成为多年朋友,真不容易。 裴青寂将手边的文件袋递给连厘,“资料严密,阅后即焚。” 闻言,连厘捏着文件袋的手微滞,愣了一息说:“嗯好。” 听到裴青寂的嘱咐,连厘心中那份忐忑不安愈发强烈。 外界所知晓的权贵世家信息,都是他们允许的。换言之,那些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别人是没办法了解的。 她的红玉坠手链究竟有多大来头,竟能让裴青寂亲自盯着阅后销毁。 连厘拆开线缝,将文件袋里的物品拿出来,除去一份白字黑字的资料外,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 连厘拾起照片,照片上是一位身穿民国服装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她手腕佩戴的玉坠手链形状神似车厘子。 相片里的人不是妈妈……年龄对不上。 连厘抬睫,看向裴青寂:“方便问一下,照片哪里来的吗。” 她更想直接问照片上的人是谁,但过于冒昧,尚存的理智拉住了她。 裴青寂看穿连厘的话里话,以往他都装不明白,可好友那句“别让她伤心”历历在目。 况且,小师妹不像胡乱宣扬的女孩子。 俄顷,裴青寂不紧不慢开口:“照片上的人是钟家已故的老太太。” 钟家老太太…… 玉坠来自于钟家,她妈妈难不成是钟家人? 连厘有些恍惚,指尖无意识地颤了颤。她没再问裴青寂,决定看先看完资料。 前面几页资料写的全是红玉坠的来源和组成分析,连厘粗略浏览一遍,关于玉坠的稀缺和昂贵,并不觉得怪诞。 她迅速翻阅,发现后头的文件记录着钟家的部分族谱,以及对应人员的履历。 非常详细的履历,堪称最机密的档案。 难怪要阅后即焚。 连厘没立即查看,而是抬头望着裴青寂,眼神几分担忧几分疑虑。 裴青寂给她看这些东西,会不会遇到麻烦? 他们两个不算非常熟,裴青寂没道理为她冒那么大险,他不是不懂局势的纨绔子弟,身在局中三十年,他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裴青寂知道连厘的顾虑,却没有解释。他缓声开口:“二十五年前,钟家和段家联姻的事情你了解吗?” 连厘诚实说:“只知道联姻对象是钟家四小姐和段家老二。” 薛舒凡和她讲过,钟家和段家联姻,试图消弱靳家权势。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世家纷争偃旗息鼓,段家老二工作调任,和钟映仪搬去了国外。 连厘说完,翻了下纸页,里面竟然藏着一张照片,同样是老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面有四个人。 钟家的四朵金花。 连厘从左往右端量一遍,又从右往左仔细看一遍,钟家的四位千金美貌千秋,各有特色。 然而……没有一个人的腕间佩戴着红玉坠手链。 白纸黑字上,描述的是钟映仪的人际关系网,譬如亲人、朋友、工作伙伴。 她和丈夫今年年初到沪任职;她的儿子,二十岁,短发自然卷,模样清秀帅气,目前在牛津大学进修…… 钟映仪过分详细的个人资料,像是一把吹气筒,连厘了解越多,心底盛着不安的气球便越膨胀。 难不成…… 可怖的想法涌上脑海,她心头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变得艰涩。 就在此时,裴青寂拍了板,温雅的嗓音响起:“钟老太太去世前,把红玉坠赠予钟四小姐。” 顷刻间,酸痛的情绪翻滚而来,连厘不自觉攥紧拳头,指甲陷进皮肉里,印出深深的月牙痕。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妈妈离开他们父女俩后组建了新家庭,她在新家庭过得很幸福,不愿回头。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不会情绪失控,可当现实摆在眼前,痛苦与折磨汹涌而至,拼命压得住心脏,却压不住身体反应。 在沪市演出时,钟映仪看过她的音乐会,与她有一面之缘。 钟映仪听到她的名字,仍无动于衷,是因为不记得她和连景程了吗?她怎么能忘记呢…… 连厘耳侧的碎发头发垂了下去,她没有撩上去,因为她手掌沁着细密汗水,一抬手就会暴露。 裴青寂目光平静地落在连厘身上,暗自打量她一番,她的神情没太大变化,甚至愈发冷静。 连厘出生以来就没见过母亲。 缺席了二十二年的母亲,对她的影响应该微乎其微。 靳识越是不是多虑了? 关于厘厘身世在这里简单阐述(预告?)一下 我的文,女主绝不会是私生女/金丝雀 ------------ 第184章 不能只有我想你,你也得想我 躺在桌面的手机亮了一下。 弹出新邮件。 裴青寂拿起手机,点进去查阅,附件是两份新鲜出炉的亲子鉴定报告。 他抬眼睑瞥了连厘一眼,无甚痕迹地打开附件,浏览完一份,接着打开第二份。 裴青寂眼底划过诧异,少顷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 “谢谢。”连厘看完,将资料和照片塞回文件袋,完好无损递还,“这段时间麻烦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西餐厅的灯色柔美,倾洒覆在她精致的脸庞,似笼了层薄薄的冷光。 连厘长睫轻垂,同他礼貌道别:“那忙其他事情,我先走了,再见。” 她的神情看起来和平常无异,裴青寂接过文件袋,没有把思量好的话术讲出来,只是颔了下首。 适时,助理搬来一个黑箱子,恭敬称呼一声:“裴先生。” 裴青寂取过打火机,点燃方才给连厘看的文件资料和照片,燃烧的火焰倒映在他瞳孔里,而他脑海浮现出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烧至一半,那位远在沪市的靳二公子打来电话。 “没告诉她。”裴青寂直言,“这事由你跟她说比较好,我的身份不合适。” 连厘对他有防备心,他也无法辨别她到底有没有伤心,让他替兄弟安慰女朋友,属实为难。 靳识越没有选择亲自告诉连厘,一是因为查钟家风险大,不想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更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二是他帮她,没想过从她那里获得什么,所以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靳言庭以家族利益为先,不会去深挖世家根基。他清楚钟映仪已经结婚生子,倘若告知连厘,除去徒增伤心外,毫无半点母女团聚的欣喜。 既然只有折磨,那还不如让连厘一辈子蒙在鼓里。 在收到邮件之前,裴青寂赞同靳言庭的做法,与其告诉连厘真相,让她痛苦,不如隐瞒一辈子。 然而,看过邮件后,裴青寂改变了想法。 无论结果是痛苦还是快乐,连厘都有权利知道真相、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她。 电话那端的靳识越语气略微凝重:“她人呢。” “刚离开餐厅。”裴青寂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表面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分不清有没有伤心。” 靳识越嗤了声:“你分得清,就不会一直单身了。” 裴青寂:“……” 谈恋爱的二公子开始攻击单身汉,热恋期的男人真可怕。 - 室外的空气更鲜一些,连厘走出西餐厅的大门,空气便迫不及待冲进她肺腑。 她停下脚步,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 连厘眼神空洞地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视野内的仿佛还是刚刚看的文件资料。 她想安慰自己,单单几份文件和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可这么多年她和连景程用尽所有办法都找不到半点妈妈的消息。 如若妈妈是钟家人,她不想让他们父女俩找到,他们就绝不可能会找到她。 用假身份证在台北生活一段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抹除存在过的迹象,凭空消失……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连厘做深呼吸,试图抑制住那股难以承受的酸涩,涌入的空气却像棉絮堵住她的喉咙,让她咳个不停。 “咳……” 连厘心脏抽痛了一下,生出一种苦涩的窒息感。 愉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突兀而蛮横地插进她的苦楚,使得苦楚的镜面上出现一丝皲裂。 连厘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瞧清是谁后,呼吸慢慢变得顺畅。 她接通电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靳识越低沉的嗓音传来:“今晚在家等我。” 连厘方才咳嗽,弯腰靠着墙壁,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放松下来,旁若无人地蹲在墙边。 “不是说两天吗。” 她清了清嗓子,尽管已经尽力装无事发生,但声线细微的变化依然出卖了她。 靳识越静了一秒,漫不经心道:“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不算两天?” 靳二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不懂生活常识就算了,连时间都能算错。 连厘耐心回答:“晚上加白天算一天。” 靳识越拖腔拉调“哦”了声:“你一天没见男朋友,不想他?” “不想。”连厘低头,伸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现在开始想。”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下圣旨似的。 “为什么。”连厘问。 “因为我在想你。”靳识越说,“连厘,不能只有我想你,你也得想我。” 连厘踢石子的动作顿住。 她抬起头眺望悬挂在天空的太阳,热烈的骄阳照下来,让她身体变得暖洋洋。 须臾,连厘细声道:“那你骂我,我也得骂你吗?”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靳识越问。 “你说我瞎、聋、哑巴、像笨拙的小企鹅。”连厘记忆力好,精准地提炼出关键词。 靳识越都听笑了:“行呗,今晚当面给你骂回来,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嘴。” 他不反驳,音调散漫不羁。 连厘都不好意思骂他,她摸了摸鼻子说:“那你几点回来,太晚的话我就不等你吃饭了。” “八点,你先吃。”靳识越懒着声,“吃饱喝足在家乖乖等男朋友。” 连厘听见他说‘乖乖’两个迭字,记起了之前她告诉他Oumuamua星际天体,他那句‘小小一个,却有大大能量’也有迭词。 大少爷说迭词真的好奇怪,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她嘴角不禁翘起的笑弧:“噢。” 痛楚浮出水面,总会有消除的一天,那一天或早或晚,或快或慢,但总会来。 她心底依然因为妈妈的事情而心痛,只是没那么难过了。 挂掉电话,连厘整理心情,低头查阅手机消息,沿着行人稀少的街道走。 刚走百米,一辆淡蓝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她前方,副驾驶走下一位干脆利落的中年女子,气场凛人。 那中年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对她说:“连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连厘视线从手机移开,落在对方令她陌生的面孔上:“夫人?” “陈诗妃夫人。”中年女子说,“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母亲。” ------------ 第185章 不是谣言,我们在谈恋爱 连厘很清楚陈诗妃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港岛陈家三小姐、靳政川的夫人、靳识越和靳言庭的亲生母亲。 而陈诗妃来找她的原因,不言而喻。 前段时间,靳识越光明正大将直升机开到学校,虽说用的直升飞机偏隐身型号,行事也相对低调了,但仍逃不过靳家的视线。 以靳家做事的雷厉风行和滴水不漏,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找连厘了。 他们之所以现在才出现,无非是看准了靳识越离京的时机。 靳言庭这几日不在国内,靳识越一走,就没有人能阻拦靳家人了。 他们的手下,如暗中保护连厘的凌宇看见连厘上陈诗妃的车子,吓得直接咬碎嘴里的水果糖。 他两只瞳孔瞪大,直愣愣地目睹车子驶离。 没人敢对陈诗妃造次,凌宇也无法应付她。 他急忙忙给李夜打电话:“不好了!连小姐被夫人带走了!” 带走,这一用词像官差逮捕犯人,前往衙门审讯。 那位中年女子是陈诗妃的秘书——做了靳家那么多年的当家主母,活动范围绝非男人的后院。 连厘听完秘书的简洁介绍,点了点头。 她自愿和陈诗妃见面,不是去被审讯。 连厘现在和靳识越在一起,男朋友的母亲要同她见面谈一谈,她没道理拒绝。 车子停在隐秘的胡同深巷,女秘书带连厘进了一所院子。 连厘进门前,瞥了眼挂着的标签,心中了然。 这间院子是重点保护文物,不对外开放。 女秘书和连厘不熟,保持客气疏离,明知她看见了瞩目的牌板,也不做任何解释。 好在连厘一点也不好奇。 地位高到他们这个位置,总是轻易就突破正常人的认知。 花园古韵朴雅,台阶上自然生长着苔藓,一束光穿透繁茂的枝叶落在陈诗妃身上,她坐在石桌前,手持书籍,边品茶边阅读。 又是一位美丽的贵妇人。 “夫人,连小姐到了。”秘书领着连厘到陈诗妃跟前,低垂眉眼说。 连厘适时开口:“夫人。” 微风将一道低婉的声音送至耳畔,陈诗妃无甚反应,恍若未闻。 连厘的音色很特别,偏甜脆,但又不是寻常小姑娘的清脆和甜美,仿若散着红宝石光泽的葡萄陈酿,引人反复品味。 陈诗妃不言不语,轻而优雅挥了下手。 秘书善于察言观色,心领神会地吩咐佣人上茶,并让连厘落座。 连厘不拘谨,道了声谢便坐在陈诗妃对面。 风盘旋环绕,茶香四溢,盈满鼻翼时,陈诗妃才放下手中的书籍,正眼打量连厘。 女生一头乌黑浓密的齐肩长发,几缕发丝掖在耳后,露出轮廓精巧的耳朵,一只车厘子形状的红色耳坠在耳边微微晃荡,艳得明媚。 清亮杏眼,挺翘鼻子,五官无瑕疵,漂亮到这个地步少有,那份处变不惊的淡定更少见。 无论是好相处的模样,还是由内而外的气质,都极讨人喜欢。 陈诗妃见过几次连厘的照片,知道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亲眼看到,顿觉不仅仅是漂亮。 对于陈诗妃的打量,连厘坦坦荡荡,樱唇微抿,翘起礼节性的笑。 “知道我今日找你为的是什么事吗。”陈诗妃的声音温柔坚定,属于拥有力量感的温柔,好似无论她说什么,都足以令人信服。 久处高位的人说话大多数喜欢弯弯绕绕,掌控式的谈话,让对方说出自己想传达的信息。 不需开口,就能让他做她想让他做的事情。 如果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薛舒凡说的八卦是真的。那么…这样的掌控者,曾经患过双相情感障碍? 连厘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诧异,面上并不显,礼貌浅笑:“夫人有话可以直说。” “用不用先让你给言庭和识越打个电话,告知我们见面的事情。”陈诗妃不会轻易被连厘带着走,也过了冲动的年纪,语速不急不缓的。 “不用了。”连厘道,“您找我,想必是有事要与我单独说,他们知道与否都不影响我们今天的对话。” 连厘没有回避,倒是让陈诗妃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世家太太背地里替自家孩子解决外面的情人,不是希罕事。 那些情人,男男女女大多喜欢一个说辞:你和我见面,说这些话,跟Ta打过招呼了吗,麻烦你先跟Ta打招呼,交流清楚,再让Ta告知我。 没能力解决问题,所以把问题抛给Ta。 看似厉害,实则空壳;看似勇敢,实则软弱。 “如此甚好。”陈诗妃说,“二十年前,老爷子见你父亲带着两岁大的幼女,心生怜惜,帮你们父女在京城扎稳脚跟。十年前,你父亲去世,言庭把你带在身边,提供衣食住行。” 她停顿了几秒,连厘不用猜就能知晓她话里意思。 靳家对她有恩,她还不知廉耻,接二连三和靳家两位公子传出绯闻。 “如今你已经毕业,言庭和施清也准备结婚。”陈诗妃一双美眸注视着连厘,“可以离开了。” 听起来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真心劝告,可却处处透着压迫。 “您不用担心。”连厘手指搭在茶盏杯壁,触感温热,“我和言庭哥没有任何男女关系,他结不结婚,我都不在他身边。” 亲兄妹都要边界感,更何况她和靳言庭不是。 连厘主动提及:“至于您的二儿子,想必您应该知晓我和他的一些事情。” 陈诗妃道:“只是谣言……”她想说识越已有未婚妻,劝退连厘,可尚且开口,就听连厘说: “不是谣言,我们在谈恋爱。” 陈诗妃闻言,微怔。 她打算慢慢谈,孰料连厘先发制人。 错愕仅是一瞬间,不在脸庞留下丝毫痕迹。 “无论是识越还是言庭,最终娶的都只会是家世背景能力样样匹配的女孩子,最不济也是书香世家的千金。” 陈诗妃不清楚她两个儿子为何都要护着连厘,“连厘,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非老爷子,你和你父亲连靳家的门都摸不着,更别提如今拥有的一切。” 她虽然没有直言,但明显在说:你配不上我儿子! ------------ 第186章 受委屈了? “在生物学里,配不上一般是物种问题。”连厘不慌不择,面不改色地说,“我知道我是人,想请问一下,您认为您儿子是哪类品种?” 陈诗妃笑了下,似乎在笑她天真:“年纪轻,向往爱情,不考虑权衡利弊,不知天高地厚。你觉得,你能过靳家那些长辈的眼?” “您是觉得您儿子不够优秀,需要您亲自给她挑选结婚对象?还是认为他眼光不行,容易被人骗?”连厘直截了当反问,“您是不满意他看上的人,还是不满意他?两者其实没太大差别。不过我实在不明白,您对您儿子有哪里不满?” 这个女孩子看似好相处,轻柔温和,说话语调也令人舒服。实际上,个人意识极强。 她不会被别人的话带走,更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影响自己思考的逻辑。 甚至还能干扰你的想法。 大多数人身上的从容不迫,都是自上而下的气度,面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游刃有余,而面对掌控自己权势的家族却无可奈何。 陈诗妃猜连厘可能会倔强红着眼说我爱的是他这个人,我只要他,强调感情,只有感情作为筹码。 奈何连厘从小到大没说过爱,她不可能用她和靳识越爱得死去活来之类的说辞和陈诗妃辩驳。 那些暗地里的行为或许能让连厘败退,但陈诗妃不屑于用栽赃陷害的手法。 威逼利诱,对连厘而言没有任何效果。 她没有亲人来给陈诗妃威胁;朋友,陈诗妃不会动薛舒凡;学业,连厘背后有陆徽尔和梅老,没人敢动;强制手段遣送离京,靳识越和靳言庭过几日就会送回来……几乎百孔不入。 “连小姐,看来你是没明白,我是对谁不满。”陈诗妃愣了下,遂后侧过头,望着被保护很好的小院,忽而问,“这个地方怎么样。” “重点文物,有历史研究价值。”连厘没有说院子多好看,而是论价值,可她论的价值与常规的金钱价值又不一样。 陈诗妃:“要是没有他们两个,你觉得你用几辈子能进这里?” 靳家的孩子,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学业、事业、婚姻,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只是口头说连厘和靳识越身份悬殊太大,不能在一起,连厘肯定不会动摇。 她在靳言庭身边那么多年,胆大不怕事,怎么可能会被三言两语劝退。 更何况,陈诗妃知晓靳言庭带连厘见了许多大人物,连厘应对自如,那就代表她善于沟通,口齿伶俐。 “他们生在靳家,比谁都懂得权衡利弊,在权势面前,感情总是易散。”陈诗妃扭头对连厘说,“与其等到追悔莫及,不如趁早体面退场。” 连厘却不以为然:“感情在条件充分的情况下,可以永远存在。权势在条件充分的情况下,也可以消失。” 陈诗妃觉得好笑,甚至有些可笑:“你打算等靳家权势消失?” 连厘摇头:“您来找我,是因为说服不了靳识越。他是您儿子,他都不听您的,您为何会觉得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会听从您的命令?” “我和他身份悬殊有多大,这点我们心知肚明,用不着其他人告诉。至于你说他对我的感情容易散,我不清楚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冒昧问一句,您不相信靳识越吗?” 陈诗妃再次愣了下。 这姑娘说话轻声细语,避开身份问题不谈,像在替靳识越讨要公道。 你是他母亲,你不相信他的选择、眼光,也不希望他过得幸福? 把她对她的不满,折射成不满意靳识越。 身份的差距和靳家人的喜欢,对连厘来说都不重要。即便这是她和靳识越必须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靳识越如果想和我分开,他会自己跟我说,他要是不想,没有人能阻拦他。”连厘说,“我相信您儿子,我也希望您能信任他。” 拿他们不在乎的东西,来劝退他们,无异于天方夜谭。 连厘离开后,陈诗妃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被人教训,还是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当真以为两情相悦就能安枕无忧了吗?没有靳老靳政川和族辈的允许,他们不可能长久。 连厘骨头又犟又硬,心堪比定海神针,再多威逼利诱,都无法撼动她。 李夜接到凌宇的电话,立即联系二公子,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结果人刚下车就看见连厘怡然自得地从里面走出来。 而且她还有心情赏析文物…… 李夜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陈诗妃陈家三小姐,心高气傲,不会动粗,不会用卑鄙手段。 正常的沟通交流,只有连厘把别人整崩溃的份,别人没法搞她心态。 李夜喊她:“连小姐。” “李助理,你怎么在这里?”连厘瞄一眼路边的库里南,“靳识越叫你过来的吗?” 李夜说是:“老板他和陶肃在沪市,还没回来,吩咐我过来接你。” 连厘眨了眨眼,心底有些想和靳识越分享方才看见的文物,但她忍住了。 她坐上后座,打开储物柜,拆了颗牛奶糖。 驾驶室的李夜通过后视镜瞧她。 连小姐的心理素质异于常人。 不过还是得谨慎,不是所有人都和夫人一样只动嘴不动手。 - 连厘回玺上院,用了晚餐,靳识越还没回来。 她坐在花园的净湖前,百无聊赖地往里面撒鱼料,平静的湖面浪花荡开,锦鲤跳跃,翻腾争抢食物。 想起今天的事,思绪纷杂。 妈妈的消息、陈诗妃的会面。 靳识越和陈诗妃的母子关系似乎挺微妙,像是一个不在乎,另一个在维护。 连厘瞳孔失焦,漫无目的地望着眼前仍处在震荡中的湖水。 恍惚过来,发现湖面上缓缓晃动的倒影变成了两个。 她没立即回头,等湖面恢复平静,瞧清另一个倒影。 静了几秒,连厘继续往湖里丢鱼饲料,看着水面两人的倒影再次晃动起来。 “受委屈了?”靳识越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问。 ------------ 第187章 你轻一点啊 “受委屈了?”靳识越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问。 “没有。”连厘目不斜视望着湖里的鲤鱼,回他的话,“没什么可委屈的。” 靳识越轻笑了一声后,垂首,将头抵在她的肩窝上:“生我气?” “没生气。”连厘的脑子一片混乱,但还是平静地抬手将他的头推开。 她只是在琢磨裴青寂给她看的文件资料。 倘若钟映仪真的是妈妈,她是忘记他们父女俩,还是故意不认他们,装陌生人? 如若钟映仪不是妈妈,那手链怎么回事,钟老太太临终留下的玉石,她应该不会随便送人。 连厘个人更倾向于后者,如果是前者,钟映仪现在成家生子,有法律上的丈夫,那连景程是什么,婚外情的对象吗? 离开西餐厅后,连厘就心事重重,思绪错乱。 她因为妈妈的事情,心情烦躁郁闷,却依然可以从容应对陈诗妃。 连厘撒完最后一点鱼料,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身后的男人趁机将下颔贴在她脑袋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连厘下意识挣扎,不过她还没动作,就听到他低懒的嗓音。 “不欢迎我回来?” 靳识越伸出手臂,从背后将她环抱在怀里。 男人宽大的手掌贴在腰腹上,连厘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说:“欢迎的。” 有人天生情感淡泊,有人后天情感微弱。 连厘属于后者,她的情感大多消耗在父母身上,没有多余精力和情绪分给其他人,习惯性风轻云淡。 “有多欢迎。”靳识越追问。 连厘想了想:“一般般吧。” 他昨晚离开,今晚回来,她几乎没怎么意识到他不在身边,他就回来了。 靳识越低头含住她的耳朵,连厘身体往后靠在他胸膛上,因为他身上的温度舒服地抖了下。 他很暖,温热且坚实。 连厘从他怀里转过身,稍微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你吃晚饭了吗?” “没。”靳识越下飞机便一路飞驰回玺上院,别说饭了,连口茶水都没喝。 连厘这才端量他,裁剪和面料均精良的墨色衬衫和西裤,衣领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俊朗冷峻的面孔染上些许痞气。 除去她把他搞得衣衫不整,连厘没见过靳识越凌乱的样子,他身上昂贵的衣裳总是纤尘不染。 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即便是一刻不停歇地赶回来见女朋友,身上也没有风尘仆仆的气息。 “那你先吃饭吧,别饿着了。”连厘话落,主动伸手牵住他,前往餐厅。 夏天的天黑得迟,这会儿天空不是翻墨般的漆黑,而是深邃的墨蓝色。 花园暖色调的白光照着两人的身影,投落在地面的两个影子手牵着手,紧紧挨在一起,仿佛它们本该如此。 连厘按照靳识越的口味,吩咐阿姨简单做几个菜。 靳二公子怕是第一见人用“简单”二字应付他。 靳识越双手抱臂,懒散倚着墙,目不转睛听着连厘精准描述他的用餐习惯,不禁挑了下眉。 饮食平淡,不吃任何葱蒜香菜生姜之类的调味小料。 连厘觉得挺好记,毕竟挑食挑得如此奇怪的男人,她怕是不会再碰见第二个了。 连厘已经吃过晚饭,就没让阿姨准备她的份,可靳识越一定要她陪他用餐,她琢磨了下,端着盘切好的水果,温顺地坐在他旁边。 靳识越嫌她离他太远,手掌握住她椅子扶手,一把连人带椅子拽拉过去。 连厘微微吃惊:“你干嘛。” “跟女朋友培养感情。”靳识越正色,说得一本正经。 吃饭呢,培养什么感情。 连厘瞥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随他去了:“你先吃东西吧,等下菜凉了。” 靳识越虽然还没变态到要抱着她吃饭,但连厘第一次看人吃饭,挺赏心悦目的,也挺怪异的。 她出国后,如果没分手,应该会和靳识越异国恋。 根据商令语的八卦案例总结概括,因为时差问题,异国恋比异地恋严重。 以靳识越的地位,他想出国分分钟的事情,但受限于身份背景,他无法长时间待在国外。 手握政权,掌控重大机密的高位者是没办法久居国外的。 不过靳识越已经离开军区,只要不是移居国外,应该没人敢管他,不让他出国。 连厘忽然记起陈诗妃的话。 她和靳识越结婚吗? 估计不会。 大多偶像剧,将荷尔蒙促使下开始产生的好感,冠名为爱情。可那真的是爱吗? 连厘对靳识越有好感,她喜欢他,但那个喜欢的程度应该还没到爱。 尽管她不懂究竟什么是爱,可爱至少是离不开对方,像连景程离不开她妈妈一样。 在失去挚爱的时候,痛苦悲伤地度日如年。 而连厘可以离开靳识越,只要他提分手,她就会松手,不会死缠烂打。 连厘收住对靳识越和陈诗妃母子关系的好奇心,不再多虑。 她把心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红玉坠,钟家,钟映仪。 小连厘找妈妈,依然是一团未解之谜。 … 晚上,书房。 靳识越将连厘抱上办公桌,她刚洗完澡,整个人香香软软的,像是笼上了一层诱人的香雾。 不知道是因为触碰到她神经酸软的地方,还是咬得过于刺激,她抱着靳识越在她心脏前的脑袋“嗷”了一声。 “你轻一点啊。”连厘掐他肩膀。 靳识越仰头看她,眼底染上一点笑意。 “够轻了吧。”他开口,音调带着点宠溺意味,“娇贵的大小姐。” 娇贵的大小姐,六个字莫名让她想起今天和陈诗妃的谈话,接着联想到出国和靳识越分开的事情。 连厘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失神。 靳识越抬头看她,长指往前探了探,语气不悦:“魂不守舍想谁呢。” 连厘颤抖了下,否决他的话:“没。” 靳识越眸底掠过一道暗色,又问:“今天怎么样。” “今天……都挺好的。” 连厘目光同他对视两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送上去。 靳识越却反常地偏头躲开她的吻,她的唇瓣与他薄唇擦肩而过,印在他脸颊上。 “怎么了?”连厘不明所以。 靳识越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连厘,你在害怕什么。” 月底了,红袖月票双倍。 来求票啦,谢谢~ ------------ 第188章 心脏因彼此而疯狂跳动 连厘偶尔会羡慕那些可以轻易地去麻烦别人的人,因为她做不到。 请裴青寂和裴夫人帮忙查玉坠手链坠,已经是她穷途末路的一种突破。她不会再麻烦裴青寂。 靳识越清楚连厘这一点,除非她自己愿意麻烦他,否则他做什么都只会是多管闲事。 靳识越总是会不自觉拿靳言庭来做对比。 连厘奔向靳言庭的步伐,是义无反顾的。而连厘走向他的脚步,似乎随时会折返。 他自认比靳言庭了解连厘,可连厘好像更愿意靠近靳言庭。 就算连厘说喜欢他,他心中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连厘真的喜欢他吗? 无眠的夜里,比之喜悦,更多的是患得患失。 无数个晚上,靳识越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连厘,一下高兴,一下忧愁,担心只是一场梦。 连厘把所有人都排在她的世界之外,包括他。 两人看似亲密无间,实际却隔着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 她的世界,他进不去; 他的世界,她不想进。 靳识越之前以为连厘不喜欢他,才不愿意离他更近些。 可是她喜欢他。 喜欢却抗拒,她在害怕什么。 … “什么?”他话题跳得有点快,连厘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愿找靳言庭和裴青寂,也不肯找我。”靳识越注视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过去他不是她的第一顺位,原以为她设置他为紧急联络人,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然而并没有。 他白天打电话给她,察觉出她情绪不对,也知道她不想在电话里和他说。 所以他赶回来了,当面问她,可她仍旧不愿意告诉他。 连厘大致明白靳识越的意思,他想亲耳听她提她妈妈的事情,可他已经干涉她的生活太多了,那还不够吗? “我没跟你说,你不是也知道吗。”连厘迎着他的目光,“而且,那是我自己的事。” 她自己的事情,和他无关,她有权利不告诉他。 “连厘。”靳识越沉沉凝视着她,“我们在一起,你的事我有权知晓。” 连厘抿了下唇,有点气闷:“我很多事情都放任你干涉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靳识越说:“我对你想要更多。” “那我要是给不了呢,你要……”连厘没说那两个字,可靳识越知道她指的是分手。 “不可能。”他不容置喙地否决分手,随后继续问,“为什么给不了。” “给不了就给不了,哪来的为什么。”连厘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靳识越不依不饶,眼神冷下来:“能给别人,不能给我。” “给别人的东西,你不是不要吗。”连厘还记得之前给他泡茶,他挑剔的傲娇样。 “我要不要和你给不给是两回事。” 大少爷潜藏的作精属性又冒出来了,蛮横无理,理直气壮。 “那我不给。”连厘说完,就要从办公桌上下来,靳识越先一步勾住她腰,不让她走。 连厘被禁锢在办公桌和男人之间,动弹不得,她抬头瞪他。 靳识越却因她的眼神心情舒畅,懒洋洋道:“瞪我干什么,有嘴就说话。” 连厘不理他,艰难转过身去,沉默地背对着他。 靳识越都看笑了。 连厘听见他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更加不想搭理他,谁知下一秒,身后的男人一手猛地提起她腰,另一手稍微用力摁她背。 连厘被他的力气控制,脚尖踮起,上半身前倾,虚趴在桌面。 她瞳孔蓦然扩大,扭头看靳识越:“你……” “跟我开个口,能要你命吗。”靳识越声音低沉,说到后面语气带着狠劲,“嗯?”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非要我说。”连厘不满,抬脚欲踹他,却被他趁机压着双腿。 “你的声音好听。”靳识越的回答正经又不正经。 连厘挣扎无果,索性放弃,她上半身完全趴在桌子上,身体弯成九十度,曲线增添了几分妩媚韵味。 “那你开心了吧,知道我那么多糗事。” 她在纽约碰见靳言庭和段施清在酒店暧昧不清,孤苦伶仃坐在异国街巷时,被靳识越撞见了; 她被赵立铮掳走那晚,靳识越偶然出现了; 现在被亲生母亲抛弃,可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靳识越也知晓。 连厘心想,每次碰到靳识越都没有好事。 她语气蕴含幽怨,靳识越修长手指掀起她裙摆,拉开抽屉,取了一小包,拆开,动作流畅利索地戴上。 偌大的书房寂静,无限放大撕开的细微声音。 连厘正陷入惆怅的回忆,听见声音没能立即领悟,直到他闯入,她才明白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靳识越手臂横在她腰间,把人捞起,长指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回头来:“我会害你?” 连厘双腿轻轻打颤,受着他的力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怎么不知。”靳识越低头亲她。 怎么不知。 她知道的,他的心是她。 连厘不吭声,嘴也关得紧闭,引得男人呼吸粗重,粗暴来了下,而后她瞬间软下来,彻底接纳了他。 “你知道我那么多事,你的事我一点都不了解。”连厘觉得郁闷,有点不服气。 “哪里不了解。”靳识越亲吮她脖颈,嗓音沙哑含欲,“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答。” 连厘吃不动,气息不稳道:“你先出来。” “再待一会儿。”靳识越从身后抱住她,动.作深而缓慢,连厘咬着唇,努力消化那种诡异的狂烈。 没过多久,书房陡然响起一声尖叫。 空气飘渺的淡香混淆着暧昧味道。 两人呼吸凌乱,心脏因彼此而疯狂跳动。 靳识越清理了下,将连厘的吊带睡裙拉回原样,抱着脱力的她坐到真皮座椅上。 连厘白天消耗情绪和脑力,晚上消耗体力,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处有劲。 她额头抵着靳识越的肩膀,不仅嗅觉被他的气息强烈侵占,身体也是。 连厘休息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正要开口说话,忽而发现桌面上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弹出新消息。 连厘不想动,使唤靳识越把她手机拿过来。 谁让他手长。 女朋友不跟他客气,靳识越唇角一勾,伸臂将她手机递给她。 连厘只是没力气,懒得多说字,连谢谢都不想讲。 她划开手机,视野内涌进无数个红点点。 微信消息炸开了。 连厘眼皮倏地一跳。 什么情况? ------------ 第189章 靳识越,我喜欢你 群消息和私信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 连厘的人际关系网简单,日常有联络的人并不多,这会儿不断弹出的新消息堪比僵尸复活。 她打开最新的聊天页面,顾盛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没想到你和靳二公子在一起了。」 「恭喜,祝福你们。」 顾盛是钟扬那帮公子哥儿圈子里的人,他问连厘要联系方式,连厘不介意微信多几位躺尸便加了。两人成为微信好友之后的聊天记录只有顾盛问连厘在做什么,她说玩手机,就没有下文了。 连厘善于找话题,亦擅长把天聊死。大多数时间,她都处于外热内冷的状态。剩下的少数时间,在靳识越面前,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状态。 适时,薛舒凡的讯息跳出来:「厘厘,快去看朋友圈!」 连厘云里雾里地切换页面至朋友圈动态,她不紧不慢地往下划,瞅见什么,手指蓦地停顿。 靳识越发了条朋友圈,文字就四个字简洁明了:【毕业快乐】 配图是连厘穿着学士服,在毕业典礼上台发言的照片。 女生站在立着黑色话筒的红木色演讲台前,冷静且从容地抬眼看向台下的师生们,她的五官轮廓仍然是那副好相与的漂亮妹妹,气质却从温良淡柔蜕变成了锋利英勇。 看似软妹,实则拽姐。 微信朋友圈只能看见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连厘指腹往下划了划,看到他们的共同好友几乎都点赞留言评论,尤其是钟扬。 钟扬:「我厘妹也忒漂亮了吧!」 钟扬:「等等等?你这是在秀恩爱???」 钟扬:「我去,有人毕业结束学业,有人毕业结束单身,还有人毕业开始吃狗粮。」 还有人发:嫂子好!嫂子毕业快乐!嫂子和越爷真配啊! 评论过多,连厘粗略扫了一眼,基本全是祝福、奉承和问好。 连厘:“.”她说呢,怎么突然那么多人联系她,原来是大少爷的杰作。 靳识越把人抱在腿上,下颔垫在她肩上,瞥眼她手机屏:“刚看到?” 距离他发朋友圈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算算时间,他差不多是在回玺上院的路途发的。 连厘嗯声:“你照片哪里来的。” “花钱买。”靳识越简明扼要,说话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侧脖肌肤上,勾起微不可察的颤意。 连厘没深究照片的来源,她一下子将同陈诗妃见面的事情和他发朋友圈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靳识越在官宣,向所有人公布他和连厘在交往。 互联网没有记忆,但有存档。人很健忘,当面口头说的话可以轻易抹去,而真实留下过的痕迹是抹不掉的。 靳识越可以组局,跟圈子里的权贵子弟们介绍连厘,让他们喊她嫂子,但这种做法消息传播速度太慢了。 他也可以带连厘回靳家,但他了解她,现阶段她不可能会跟他回去。 连厘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靳识越:“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以后你就不能哄骗其他女生说你没有过女人。” “你就气我吧。”靳识越被她气笑了,“一天到晚套我话不累?” “不累。” 连厘放下手机,侧身,抬起双手搂住他脖子:“我讨厌别人骗我,哄骗也不行。” 靳识越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我讨厌什么吗。” “不知道。”连厘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理念贯彻到底。 靳识越说:“你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连厘闻言,不由得愣怔。 他原来都知道。 连厘过去二十一年一直在等待,等妈妈、等靳言庭,直到去年,她才结束部分等待。 而就在这个时候,靳识越出现了。 连厘没等他,靳识越也不需要她等他。 他追了上来。 靳识越携着炽热又暴烈的情感,犹如汹涌而至的狂风,将连厘席卷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和靳识越在一起,清晰体会到亲密关系究竟有多难搞。 靳识越向来玩世不恭,和她在一起后,情绪却频繁陷入低迷。 她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她想让他开心,可是无论她做什么好像都没法让他开心。 连厘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外面的世界,却没法应付强势闯入她生活的靳识越。 他不满足流于表面的情侣关系。 他要走进她的世界,描绘浓墨重彩的一笔,镌刻独属于他们的永恒。 可对连厘这样的人来说,她的世界从前没有人留下,今后也不会有人进来。 连厘坐在靳识越怀里,扭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身上的墨色衬衣精贵丝滑,额发自然搭在眉骨处,往下是高挺的鼻梁,鸦羽似的睫毛长而浓密,遮住了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瞳,有种阴郁的冷峻感。 阴郁,这类和靳识越八辈子都搭不上干系的词,此刻用在他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连厘两条胳膊搂着他脖子,脸蛋埋在他肩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那你是讨厌我吗?” 他讨厌被她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等同于,他喜欢被她归进她的世界里。 怎么看都得不出他讨厌她,可连厘就是觉得他讨厌她才是正确的。 陈诗妃的话,影响不到连厘。 论家世背景和地位,她和靳识越门不当户不对,但门不当户不对,不代表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连厘只是觉得她和靳识越之间,互相喜欢容易,互相深爱却非常困难。 他们属于两个世界,有各自的人生,像是两个没有交集的圆。 如今之所以有交集,是因为他的圆圈无限放大,热烈而强硬地扩张,先是与她轻轻触碰,随后产生交集,交集逐渐变大,最终完全包裹住她。 是他,使得他们两个由没有关联的圆,变成两个同心圆。 “没有人舍得讨厌你。”靳识越锢着她腰的长臂收紧了些,紧紧抱着她。 “这样子吗。”连厘说,“可我讨厌你。” 靳识越闻言,膝盖往上一顶,连厘在他身上猝不及防颠簸了下。 她担心摔倒,双手忙不迭搂紧他的脖子。 “再说一遍,你讨厌谁?”靳识越嗓音清冷,语调带着强势的警告,仿佛只要她再说一遍讨厌他,她就得死在他身上。 连厘骨头硬:“说就说,谁怕谁。” 她偏头,效仿他含住她耳朵一样,她也轻轻咬住他耳朵。 “靳识越。” 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个样:“我喜欢你。” ------------ 第190章 你是我男朋友,不一样 她的话,犹似陨石坠落,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撞进靳识越心里。 砰! 剧烈的一声响,在他心脏砸出巨大的凹陷,又因为惯性,剧烈碰撞摩擦出烧不尽的火焰。 她当初在靳言庭面前表白说:“我喜欢他。” 他以为那威力已经很大了,可‘我喜欢你’显然威力更大。 平日舌灿生花的靳识越在这一刻,忽然就哑口了,他将她锢得愈发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两人贴得严丝合缝,以至于连厘可以清晰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砰砰跳动的心跳,就像两人第一次拥抱那样,泛起的涟漪层层迭迭将她裹紧,无处可逃。 明明他们两个都属于情感淡薄的那类人,对这个世界没太大感知,却总能在对方身上腾起燎原之火。 连厘和靳识越谈恋爱是开心的,因为他完全踩在她的爽点上,身体和心理都精准戳中了她。 连厘见过不少人谈恋爱,他们的恋爱模式,她管不着,但她知道她不喜欢那样子的恋爱。 男生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女朋友脾气不好、娇气、像猪等各种毛病,通过类似贬低女朋友来展示对她的宠溺和爱。 这种像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然后又施以援手。 靳识越身份地位显赫,却从没有在她面前抬高过自己,更没有在外人面前贬低她。 他们在谈一种极其平等的恋爱。 人格平等,情绪平等。 靳识越偶尔嘴欠,但那都无伤大雅,连厘没有被他伤害过。 他知道她妈妈抛弃了她,也知道她之前喜欢靳言庭。 他知道她很多事情,还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权势,却从来没有拿这些事情伤害她、胁迫她。 而是穷追不舍地要求她负责,然后一点点慢慢教她恋爱,分开要抱他亲他、并肩走要牵着、回来时要过去欢迎他……连厘不懂恋爱,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情感需求,他没有生她气,耐心且坦然地向她提出他的需求。 在很多人看来,有权有势是一种魅力。 可在连厘眼中,有权有势是一种缺点,那类人就连爱人,也要说为爱低头。他们低下高高在上的头颅,展示隐藏的施舍和怜悯,本质上依然是认为你不配和我平等。 连厘敏锐、自尊心强,厌恶不平等的关系。 她喜欢靳识越直接表明他的需求,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他让她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靳识越哑声说。 “你知道吗。”连厘软绵绵趴在他身上,“好吧,那就算你知道。” 靳识越笑了:“比之前喜欢靳言庭,还喜欢吗?” 连厘想了想说:“你是我男朋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靳识越明知故问,偏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连厘喜欢靳言庭,没有跟他在一起,那种喜欢停留在表面的好感和少女心事。 而她现在喜欢靳识越,是融入生活、刻在心脏上、无法抹去的喜欢。 连厘道:“我之前听到过一种说法,说是人的一生可以对很多异性产生好感。” 后面还有一句‘但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她没讲。 靳识越手掌捏着她后脖颈,拉开两人的距离,黑眸直视她:“你还对谁有好感?” “不记得了,好多人。”连厘说。 靳识越又被她气笑了,态度强硬道:“以后只许向我看齐。” “你要求太多了。”连厘垂着眼,手指轻巧解开他衬衣纽扣,又利落系上,循环反复地玩。 靳识越狭长的眸子微眯,意味深长道:“刚才没让你爽?” 连厘系纽扣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男人神情散漫极了,坦坦荡荡地耍流氓。 连厘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眉睫颤了颤,垂眸盯着他窄腰,语气温顺:“爽到了。” 空气突然静止了,一切都在无限放大,男人克制的呼吸和凝固锋锐的俊脸十分清晰。 连厘清醒时,理智远远压过骨子里的蛮横性子,她只有喝醉,才会肆无忌惮地掀起他浴袍,说要看。 别看她本本分分,像是个乖巧无害的邻居妹妹,野起来可不得了。 要看,要抓,要戳,要捏,不让他碰,像个小恶魔使劲折磨他。 靳识越饱满的喉结滚动,目光深深地盯着她:“再来一次?” 连厘却摇头:“不来,腰疼。” 在靳识越目不转睛端详她时,连厘身躯往前挪动,坐在他腰腹往下处,靳识越正要顶她,被她出声遏制:“你别动。” 她把火点起,就不管了。 连厘身上仅穿着一件吊带睡裙,里面上下真空,因为他方才撤掉她的衣物,没给她穿回去。 靳识越意识到这点,肌肉愈发紧绷,而她不让他动,像是在惩罚他。 连厘举起左手,将手链展示给他看:“这是我妈妈留下的物品,师姐说青寂哥的母亲对珠宝颇有研究。我找青寂哥是想知道红玉坠的来源。” “青寂哥找到的资料显示,红玉坠原本是钟家老太太的东西,后来给了钟家四小姐钟映仪。钟映仪可能是我妈妈,而她如今结婚生子,家庭圆满,也就是说,我可能是她在外的私生女。” 因为不确定性,因为连厘已经难受过了,消化掉消极情绪,所以她这会儿冷静沉稳,字句清晰明了。 “我的事说完了。”连厘迎着靳识越的目光,问他,“你和你母亲关系不好吗?” 靳识越心脏因为她的话滚烫,低头亲她:“不好不坏。” 连厘沉吟片刻,微微张嘴,和他缓慢缠吻。 吻很纯情,却有东西悄然滋生。 “你干嘛呀。”连厘不满,“不要老是戳我。” 靳识越一天到晚都在被她气笑,他掐了把她腰:“没良心,自己爽完就不管我了。” 连厘记仇,她刚刚被他摁在办公桌上弄,腰现在还疼,她才不管他。 “帮我。”靳识越在她耳边诱惑,“等下给你看份资料。” “什么资料。” “等下就知道了。”靳识越卖关子。 “靳夫人说我配不上你。”连厘勉强给他蹭,“配不上一般是物种问题,我是人,我们两个不匹配,那就代表你不是人。她没回答我你是什么物种。” 不知戳到哪里,连厘哼唧了声,问他:“你是什么物种?” ------------ 第191章 迟来的叛逆和任性 (月票加更) “怎么不配。” 靳识越长臂圈住她的腰肢,把她往上提了提,调整位置,再把她摁下来,语气轻狂,“我们绝配。” 感知过于强烈,连厘‘嗷’了声:“都说不来了。” 她抱着男人的脖子,没意识到自己今晚的一言一行和撒娇毫无差别。 她‘嗷’叫,像极了没有防备心的小怪兽,靳识越听得勾唇笑:“放松点。” 连厘伏在他的肩上:“你放松给我看!” 他的攻势本就猛烈,再加上她方才的表白,此刻行为前所未有的凶狠。 换做第一次,连厘肯定受不住,可经过那么多回,他一次比一次狠戾,不断突破她的极限,使得她承受力愈发强大。 连厘发尾摇摇晃晃的,面颊潮红,身体湿热,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垂首,咬住他性感凸起的喉结。 连厘呜咽着音,断断续续地说:“据说喉结有颈动脉,要是用力咬或者吸,可能会血管破裂,导致死亡。” 她在认真科普,试图让他收敛些,不要再让她咬他了,结果靳识越却听出另一种意思。 “你想和我死在床上?” 连厘瞪他一眼,男人总是云淡风轻地说诨话,搞得事情好像不过如此似的。 她才不要死。 连厘伸手捏他耳朵,语气罕见地蛮横:“你自己死吧。” “厘厘,怎么那么可爱。”靳识越低着她额头,低哑笑起来,那笑声肆意张扬,撩得人心酥软。 闻言,连厘更加怀疑他有受虐倾向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有些任性和叛逆。 姗姗来迟的青春期任性和叛逆吗? 还是被偏爱的总是那么有恃无恐。 连厘分不清是哪一种,亦或者两种都有。 缠绵结束,她喘着气趴在他身上,红唇微张呼吸新鲜空气。 靳识越温存地抱了她片刻,正要给她看资料,却发现她睡着了。 他把亲子鉴定报告重新丢回抽屉里。 今天事情多,里里外外都在向她扔石头,她不躲,果决勇敢地全接下了,而且应对得非常出色。 手机响起,靳识越看了眼,从容接通。 是靳老太太的电话,叫他改天回老宅吃饭。 靳识越淡淡应声,说:“陈三小姐应该在您身边,麻烦您跟她说声,连厘配得上任何人,该担心被抛弃的人是我。” 靳老太太扫了眼贵妃榻上的陈诗妃,对靳识越说:“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你既认定她,必然要经过家里族辈的同意。” “连厘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靳识越声音无温,“他们不同意,可以去死。” 靳二公子玩世不恭,散漫随性惯了,靳老太太第一次见他如此维护一个人,心里免不了诧异,甚至好奇这个叫连厘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她两个孙子竟然都护着她。 靳老太太后面外放了声音,陈诗妃自然也听见靳识越冷酷无情的话。 她这两个儿子是为连厘生的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护着连厘,与她作对。 挂掉电话。 靳识越替连厘擦拭干净,抱着她起身,进浴室帮她洗完澡,又抱她回房间。 偌大的卧室暗淡无光。 床榻上,靳识越垂眸看着趴在他胸膛熟睡的连厘,久久未眠。 连景程不止会跟连厘提靳家两位公子,还会在靳识越和靳言庭面前谈起连厘。 他说起自己家宝贝女儿的时候,表情满是骄傲,说她有多懂事、有多聪明。 连景程开车子载着连厘去接靳识越那次,并不是靳识越第一次见到连厘。 靳识越这人冷情冷心,从小就桀骜不驯,有年中秋,他没跟靳老爷子拜团,而是和朋友组局玩乐。 博物馆里有专供世家子弟使用的场所,位置可饱览整个故宫风貌。 高台上,靳识越懒靠着朱红色的柱廊,垂着眼,漫不经心玩手机,他不经意撩眼皮,目光扫过和红旗一块拍照的一对父女。 那父亲,他认识,是靳家的司机,叫什么没留意过。 没有人会特地去关注司机,只是靳识越记忆好,看一眼便能认出。 小连厘一手牵着连景程,一手拿着冰糖葫芦,骄阳洒在她明净稚嫩的脸庞上,她笑得天真烂漫。 有点傻。 靳识越嗤笑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 后来,在车上看到小连厘垂着脑袋,专心致志数红包,他便起了心思去逗她。 谁能想到,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女孩,杀伤力那么大,边哭边咬人。 差点咬走他手上的一块肉。 不过靳识越依然没留意连厘,他对小女孩没兴趣,况且那会儿他也才十几岁,谈情说爱太早了。 靳识越对活着没任何留念,他进军区到枪林弹雨,和队友宋骁出生入死,宋骁对他的评价是:不要命的疯子。 后来出任务,准备结婚的宋骁在爆炸中死亡,对生死无所谓的靳识越活了下来。 鲜少人知道,其实本该在那场爆炸中死掉的人是靳识越,宋骁因为想离徐婧熙近一些,临时跟靳识越换了任务,才会丧命。 那会儿也是年轻气盛,傲慢轻狂,总以为事情掌控在他们手中。违背军令,私下换任务,觉得不会被人发现,就算发现又怎么样,他们会完美完成任务的。 宋骁去世后,靳老爷子召回靳识越,拿军鞭在靳家祠堂前狠狠抽了他不下三十鞭。 伤口罢了,总会愈合,他不在意。 被召回京那段时间,靳识越住在万颐华府,房间里的窗帘拉得紧密,他躺在躺椅上浑浑噩噩地睡觉,财神爷趴在他脚边。 他分不清日子,对时间没感觉。 只记得偶然一天,春风吹拂而来,他看见了光和连厘。 十八岁的连厘,明媚生动,像是枝头雀跃跳跃的鸟儿。 他想,她应该飞走的。 可是她没有。 她栖息在靳言庭身边,像安徒生童话里《夜莺》的故事一样,夜莺有着非常平凡的出身,后来皇帝迷上夜莺的歌声,将它留在宫里。夜莺本可以名利双收,但它并不贪图荣华富贵,始终能够坚持做自己。 夜莺摆脱了童话故事中女性的‘被拯救者’标签,它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皇帝身边,可皇帝只想让它待在他身边,而非拥有自由,飞向天空翱翔。 靳识越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阴暗中窥探了连厘多少天。 他躺在躺椅上,财神爷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楼下花园的连厘,也同他一块看。 一人一狗,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仅靠着风吹动帘子,借着一缕微弱的光,看连厘和靳言庭修剪桃树的枝桠。 他们有说有笑,仿佛另一个世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靳识越看着连厘脸上的笑容,眼底也不自觉洇出微不可察的笑。 后来,他回军区,总是会不自觉想起她。 盛夏,连厘结束高考,靳言庭生日那天。 靳识越找借口回京,他连身上的军装都没换,懒散靠在联排别墅共通花园的墙壁,看着棵繁茂的桃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只记得没过多久,连厘从屋子里出来,走了过来。 长廊尽头,她坐在竹编桌椅,平伸了腿,脚尖慢慢转着圈子,宛如悠闲惬意的鸟儿。 他看得轻笑一声, 她分外敏锐,听见动静,立即回头:“谁在那里?” 他懒懒地牵唇笑,将手中的军帽丢了过去,罩在她头上。 除夕快乐! ------------ 第192章 她亲手造了一束光 天降的帽子罩住她的脑袋、遮住她的眼睛。 他戴过、沾染着他气息的帽子,也沾上她的气息。 连厘扒下帽子,隔着廊顶的灯光,向他投来目光。 她的五官长得漂亮灵动,杏眸清透,眼尾略微上扬洇着轻柔的浅笑,鼻子和嘴唇单看小巧玲珑,组合起来又显大气精丽。 两人在皎洁的明月下对视,他清晰看见她眼底的防备和警惕。 那晚,她只跟他说了四个字:“不好意思。”然后,把帽子还给他,一刻也不停留地跑了。 靳识越在万颐华府的住宅很多年了,但他以前鲜少到万颐华府,除非和靳言庭约好谈事,他才会回万颐华府。 他很早就离开了靳家,离开了京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军区。 直到在靳言庭的花园看见连厘,靳识越才频繁回万颐华府,只是他发现她没多久,连厘就搬出了万颐华府。 那天靳识越难得有兴致去靳言庭的别墅蹭饭,本想着会不会看见连厘,谁知却听见靳言庭说她搬出去自己住了。 靳识越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好似听到某位没兴趣的陌生人。 连厘大提琴演出,助理送来几张VIP票,靳识越淡淡乜一眼:“麻烦,不如直接包场。” 靳言庭一副非常了解连厘的语气说,她拉大提琴不是为了钱,包场会影响她。 靳识越状若不感兴趣,回去后却去查了连厘为何拉大提琴。 顺便把她的演出计划、音乐比赛全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靳识越第一次去看连厘的音乐会,光明正大坐在靳言庭旁边,可台上的连厘、即便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发光发热的连厘,她眼睛很大,却只能看见靳言庭。 靳识越存在感那么强的人,她硬是瞧都没瞧一眼。 打那之后,靳识越依然去看连厘的音乐会,这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看她的机会。 但他不再坐在靳言庭旁边。 靳识越发现,无论他坐在哪里,她都看不见他。 后来,他才知道,她喜欢靳言庭,眼中从始至终就只装得下靳言庭一个人。 仿佛在坚定地说,她的世界里只有靳言庭一个人,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别人。 离开军区前一年的春节。 靳识越回京,去拜访梅老,听见梅老和陆徽尔在谈论连厘。他们说,连厘是个好苗子,韧劲十足,性子定,未来前途无量。 可惜,在这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似乎不清楚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 那会儿的靳识越偶尔听得一嘴,却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他预谋性离开了军区。 没有人知晓他究竟为何提前离开军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靳识越回来后,办置了套玺上院的别墅,可他几乎没怎么住过,空空荡荡的房子像是在等待某一个人入住。 听说靳言庭和朋友在瑞空居组局,出席的公子哥都带着一名女伴,连厘可能也会去。 市台台长和高层领导宴请靳识越到坐落于二环内的四合院瑞空居见面,靳识越本来是拒绝的,可听到靳言庭的女伴,他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他还临时让李夜把和孟定凯谈事的地点改成瑞空居。 赵立铮缠着连厘不放,靳识越出来,拉开赵立铮时,瞥见她手受伤了,红肿一片。 她肤色如玉白嫩,红肿一点就格外明显,更别提那么大一片了。那片红,犹似密密麻麻的针刺痛着靳识越的眼。 他吩咐李夜开车路过药店时,下去买药。 李夜听闻,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直到靳识越下命令,让靳言庭派过来送连厘的司机离开,转由他送连厘回家。 李夜方才恍然大悟,二公子的药是买给连小姐的! 靳识越对连厘不算陌生,尽管他没有长时间待在她身后,但他每年都会找时间离开军区,去看她的音乐会。 纵使她眼里从来不曾给他留一席之地,他依然稳定地出现在她存在的地方。 他们两个欲坠的人,一个从下往上飞,拥有着生长在悬崖边上的顽强生命力,一个放任自己坠落,漠视世间的一切。 看见连厘的那一刻,靳识越察觉到自己骨血里有东西在欲动,身躯连带着魂魄都活了过来。 “我将远远地爱你,隔着冷静的距离。” 当他走到她眼前,她觉得他无比陌生,他却早已看过她千千万万遍。 没有人能确定究竟是哪一刻喜欢上的,当察觉到喜欢时,已经是现在进行时。 二十一的连厘警惕性极强,不像以前轻松自在,可靳识越从未想过要把她变回十八岁的样子。 人的性格形成总是与生活环境息息相关。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现在的性格能在如今的圈子里,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 每一个年龄阶段的连厘,处事方式和性格或许有差异,但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不会变。 无论是十八岁的连厘,还是二十一岁的连厘,身上都带着吸引人的力量。 靳识越没想过向连厘索求什么。 可当他走到连厘面前,却发现连厘对谁都能友好往来,譬如钟扬和裴青寂。 唯独对他避之如蛇蝎。 靳识越仔细回想,他应该没有得罪过她。 靳二公子第一次反思自己,怎么可能会找出异样,更何况那一百块钱,她一哭他就还给她了,谁能猜到她那么记仇。 不过靳识越听到连厘说:“小时候,你骗过我的压岁钱”,心底里滋生出一抹暗喜。 她记得他。 记了他十几年。 就像是把他深深地刻在她的生命里。 只是他回京没多久,就偶然听到她和陈薇琪谈话,知道她喜欢靳言庭。 连厘不以情感为重,再加上和靳言庭以兄妹相称,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有喜欢的人。 靳言庭喜欢连厘,连厘也喜欢靳言庭,他们两情相悦。 靳识越却没想过祝福他们。 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们没有在一起。 靳识越卑劣地挤掉靳言庭在连厘心里的位置,想彻彻底底地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连厘的生命里没有太阳,她亲手造了一束光。 那束光就是她自己。 名为‘连厘’的光烫伤靳识越的身体,沿着血液,一路贯穿到心脏。 看到她的每一秒,就像苍穹垂落的星光。 既然遇见了,凭什么要成全别人? “我将远远地爱你,隔着冷静的距离。” 节选自,梅瑞列丝《我将远远地爱你》 ------------ 第193章 想跟我结婚?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在京城地平线,将昼夜和白日划分开,迎来新的一天。 连厘睡眼惺忪醒来,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仰起下巴,看见阖着眼,呼吸匀称的男人。 她抬手,轻轻捋了捋他额前乌黑的短发,垂落而下,遮住卓绝眉眼,看起来貌似有一点点乖。 连厘打了个哈欠,手臂搂着靳识越劲瘦的腰,往他怀里缩了缩,陪他继续睡觉。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习惯,她睁开眼,看见他就知晓他没怎么休息,然后自觉地陪他补觉。 再次醒来是十点钟。 连厘饿了,肚子咕咕叫,她本想着悄无声息下床的,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一脸懒倦的靳识越。 “饿了?”他声音伴随着初醒的沙哑,莫名有点低音炮的潜力。 连厘应:“嗯。” 靳识越捏了一下她的脸,力道很轻,“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 “到外面吃,先去洗漱。” “好。” 连厘进浴室洗漱的时候,靳识越吩咐人先送些食物过来,给她垫肚子。 连厘吃完一个三明治,靳识越也从卧室出来了,他身上穿着墨色衬衫和西装裤,肩宽腿长,窄腰劲瘦,一眼沉稳冷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总裁。 连厘站起身,靳识越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连厘已经习惯性牵着手,无论是出去还是回来,亦或者在家里走动,只要一起的时候,都会牵着手。 不是靳识越牵她,就是她牵靳识越。 到了地下车库,两人的手松开。 靳识越给连厘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进去后,俯身替她系安全带。 连厘看着他一套流畅的动作,忽然想起他昨晚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昨晚没回答我的问题。”她陈述事实,语气没有娇嗔,更没有委屈,仿佛只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问题。”靳识越一手拄着她座椅背,一手拄着车门,靠得她很近,是适合接吻的距离,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你是什么物种。”连厘手指扯了下安全带,莫名有点不自在,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自在,明明两人亲密事都做了很多次了。 靳识越看着她,眼眸浮现丝丝散漫的笑意:“你想我是什么物种。” 连厘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目光对视,她不吭声,靳识越喉结滚动了下,倾身凑近:“不说话,我看看嘴里是不是有东西。” 连厘以为他要掰开她的嘴检查,启唇正要说话,他忽然吻住她的唇,探了进来,与她短暂纠缠,然后轻轻舔~舐她的唇瓣。 “想跟我结婚?”靳识越贴着她唇,低哑问。 配不配,似乎只有结婚才需要考虑。不打算和他结婚,没必要谈配不配。 连厘正要摇头,靳识越抢先一步捏住她下巴:“不许摇头。” 好吧。 连厘说:“我就是问问,没其他意思。” 靳识越幽深的眸子在她脸上流转了一会儿,问:“你喜欢什么物种。” 连厘不知他问这个干嘛:“什么物种都不喜欢。” 靳识越有自己的理解,果断下结论:“那就是喜欢我。” 连厘:“……” 两人在车库闹了片刻,靳识越坐进驾驶室,亲自开车和女朋友去酒楼。 京城有几家百年老字号,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泰安楼。酒楼是传统的中式装潢,大气典雅,一楼大堂的台上有穿着素蓝长衫的演员敲鼓唱曲儿,经典的鼓曲艺术,四胡和扬琴伴奏,非常地道的京味。 二楼的雅间用山水墨画屏风格挡开,连厘和靳识越落座。 连厘就着菜单点菜,服务员上菜麻利,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食物。牛肉包子、驴打滚、特色糕点和炸酱面。 靳识越端量她的神情,他做事向来杀伐果决,不会拖延,但在连厘这件事上,得慢点。 包括亲子鉴定报告,她昨天经历事情太多,情绪波澜大,不能全挤在一起。 连厘在吃牛肉包子,见靳识越不动,抬起头看他:“你不吃吗?” 靳识越瞥一眼她碗里咬了一口的牛肉包子,示意道:“喂我。” 连厘有点无语,她拿筷子夹了个包子到他碗里:“自己吃。” 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喂。 害不害臊。 靳识越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他没有动筷,只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男人的视线过于强烈,连厘没办法,夹起个包子递到他嘴边,靳识越这下屈尊降贵地张嘴,咬了口。 连厘笑说:“味道还不错吧。” 靳识越颔首,慢条斯理咀嚼完,动了动手。 连厘以为傲娇的大少爷终于要自己动手吃东西了,谁知道,他一手夹着食物,另一手捏着她下巴,要喂给她。 “我不要。”连厘拒绝,“我可以自己吃。” 靳识越冠冕堂皇地说:“不能光我占便宜,你喂我了,我给你喂回去,才算公平。” 僵持几秒,连厘只好张嘴,吃掉他喂过来的食物。 大少爷奇奇怪怪的癖好。 幸好后面他没再闹,不然连厘当真招架不住他。 吃完饭,连厘和靳识越从屏风走出来,穿过走廊,走至楼梯口,迎面看见了熟人。 靳言庭今日陪某位退休的老领导到泰安楼用早,他一身精良的铅灰色西服,气宇轩昂,儒雅而自持。 看到连厘和靳识越,靳言庭微怔了半秒,他目光往下扫过他们十指相缠的手,神色几乎毫无变化。 连厘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靳言庭,愣了一下,出声道:“哥。” 靳言庭嗯声,依然是过往那副温沉的语气:“来吃早点?” “对,刚吃完,准备回去。”连厘说。 靳识越单手抄兜,一手牵着连厘,一派散漫不羁的贵公子风范。 靳言庭正好也要离开。 三人一前一后踩着阶梯往下走,靳言庭看见连厘和靳识越的手始终牵着,好似永远都不会松开。 何助理将车开至门口,见靳言庭下来,连忙打开后座车门。 “哥再见。”连厘和靳言庭道别。 靳识越和靳言庭两兄弟目光相接,彼此领悟眼神里的意思,不用开口说再见。 目送靳言庭上了迈巴赫。 连厘拉着靳识越往宾利去,她往前迈一步,身畔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她不解地回头。 “怎么了?” ------------ 第194章 抓紧,别把我弄丢了 靳识越那双散漫的黑眸注视着她:“吃饱了?” “吃饱了。” 连厘想问他‘你没吃饱吗?’,但她尚未开口,靳识越锢着她腰,把她腾空提起来,煞有其事地掂了下才放回地面。 这个时间点酒楼虽然人不多,可还是有行人经过,大庭广众之下,连厘颇为不自在:“你干嘛。” “掂一掂重量,看你吃饱没。”靳识越说。 连厘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她眉眼轻弯,展颜漾笑:“哪有人徒手称体重的。” 靳识越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睑微垂,懒洋洋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人?” “不是.”连厘正要否认,蓦地思起陈诗妃的意思只有她配不上他,是她加工编造说他不是人的。 她话锋一转,矛头重新对准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嘛,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这么好说话的男朋友可不好找。”靳识越干脆应下,朝可以出师的女朋友伸手,“抓紧,别把我弄丢了。” 连厘冁然而笑,牵住他的手:“弄丢了,你不会自己回来吗?” “这么拽?”靳识越修长手指滑进她指缝,牢牢扣住,“认定我离不开你是吧。” 两人亲密贴在一起的身影,哪怕隔很远,靳言庭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 他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有片刻失神。 多么想她跟他一起走,和从前一样,无论是偶然碰到还是他特意去接她,她都会和他坐在后座。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牵手离开。而且,那个男人不是其他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他们兄弟俩平日虽然来往不密切,但在大事上向来统一战线。 倘若和连厘在一起的人不是靳识越,靳言庭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他们分手,可偏偏是靳识越。 靳言庭了解靳识越。 靳识越看似冷淡散漫不走心,实际比谁都热烈,不死不休。 他对连厘是认真的。 迈巴赫开出一个路口,终于完全看不到他们了,靳言庭从文件夹拿出一份股份赠与协议和房屋买卖协议。 上市新能源集团的股份持有人写着‘连厘’二字,美国学校附近的别墅持有人同样写着‘连厘’二字。 直接给连厘打款或支票,她可能会收下,但绝不会动用。 而别墅距离学校近,静谧又方便,连厘明事理,知道住别墅能让她的生活轻松不少,不会故作扭捏拒绝;新能源集团的股份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每年至少有五千万分红,连厘在金融方面有极大天赋,她清楚新能源的趋势,暂时不会转让出去。 靳言庭不清楚他现在是否还有身份给连厘这些东西。 以十年哥哥的身份吗? 不可能。 靳言庭知晓自己准备这些的动机不纯。 他喜欢连厘。 他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承载着他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如今她有了喜欢的人,他没法再和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送她东西。 靳识越和靳言庭都是坦坦荡荡的人。 前者喜欢连厘,会直接跟她表明,不弯弯绕绕。 后者喜欢连厘,不会借兄妹情谊去做越界的事情。 靳言庭低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钢笔——连厘送的新年礼物。 从前,他一直以为连厘和他一样,都不需要爱。 他生在权势巅峰靳家,坐拥世人不可企及的名利权势,应有尽有,不需要爱。 连厘从小没有母亲,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她能拥有的东西太少,而爱太奢侈了,她不需要如此奢侈的东西,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现今时代,物欲横流,好像选择权势金钱比选择爱更高贵。真心和爱不过如此,靳言庭当初也这么认为。 可真正动心、真正爱上一个人,才发现爱是多么难能可贵。 靳言庭闭阖双眼,靠着深棕色的真皮座椅,脑海不断浮现连厘和靳识越站在一起,亲密牵手的画面。 连厘当着他的面说了两次喜欢靳识越。 以前,因为连厘过于理性懂事,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情感,靳言庭给她找过心理医生,可找了三位顶尖的心理医生,他们都表示束手无策。 连厘在自己心脏周围竖起了铜墙铁壁,没有人能破开阻碍,牵动她。 究竟有多喜欢才能让从不谈爱、从不说喜欢的连厘果决且坚定地说出喜欢。 她和靳识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到一年时间就比他们十年的感情浓烈。 连厘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计量的,是用感觉。” 感觉……她对他没有感觉吗。 靳言庭忍不住想。 以及大提琴,她不喜欢大提琴? 这段时间,靳言庭公务繁忙,时间和连厘错开,或者说因为知道连厘和靳识越在一起后,他特意变得更忙碌,以免见到他们。 方才偶然碰见,靳言庭就忍不住记起毕业典礼那天所见所闻。 思忖半晌,他给连厘发微信消息。 【不喜欢大提琴?】 连厘收到靳言庭消息时,刚下车,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抬头望向靳识越。 “你跟言庭哥说了我不喜欢大提琴?” 靳识越从驾驶室下来,绕过车头,靠在她边上的车门,长腿微曲支着地面,双手抱臂:“说不得?” 车库的灯光幽暗,他个子极高,看她需要稍微低头,额前碎发和浓长睫毛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瞧不清具体情绪。 “可以。”连厘说完,垂眼看手机,指腹迅速点击屏幕,显然在回消息。 靳识越伸臂勾住她腰,将人拽到跟前:“和靳言庭聊天?” 连厘站在他双腿间,仰头望向他,学他前面的语气:“聊不得?” “得。”靳识越勾唇,笑得散漫,“学习能力挺强啊。” 连厘低头,继续编辑信息。 靳识越垂首,额头抵着她肩,瞥眼睨她的手机页面,语气不明:“经常和他发消息?” “不经常。”连厘说,“言庭哥工作忙,没时间看手机,我跟何助理发的消息比较多。” 靳识越不屑地轻嗤声:“这借口你自己找的,还是他跟你说的。” 连厘顿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妈妈在下一章。 ------------ 第195章 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别给男人找借口。”靳识越手臂松松圈着她腰,语气闲闲,“一个男人不联系你,只会有一个原因。” 连厘对男人这种生物认知很少:“什么原因。” “他不想联系你。”靳识越冷酷道。 连厘沉吟须臾,想起薛舒凡说过类似的话:一个男人表面对你不在乎,他就真的不在乎你。没有例外。 “很正常。”连厘早就不会自作多情认为靳言庭喜欢她了,“哥哥和妹妹联系本来就不用那么密切,家人之间不想联系是正常现象,更何况我和言庭哥不算真正的家人。” 亲情以血缘作为枢纽,血浓于水,不需要靠频繁联系来维系感情。 爱情伴随着激情和冲动,和亲情不一样。 和靳识越‘冷战’的一个月,连厘啃掉了厚厚的一本心理学书。没经验、对感情迟钝的她,也能分清亲情、友情和爱情了。 连厘语气平缓,和寻常无异,靳识越眼睛却暗了两分下来,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连厘发完消息,侧头看靠在她肩上的男人:“你昨晚没睡吗?” “没。”靳识越懒懒吐出一个字。 “那你回房补觉吧。”连厘将手机揣进兜里,伸手推开他的脑袋,沉甸甸的抵着她肩膀,有点酸。 靳识越站直身,任由连厘拉着他手,把他带到电梯口,乘坐电梯从车库到二楼卧室。 她还没走进门,就被靳识越揽住双腿,托起来,单手抱着往书房走。 连厘觉得他像在抱小孩子:“你干嘛呀,不是要睡觉吗?” 靳识越说:“给你看份资料。” “真的有资料?”连厘以为资料是昨晚他为了诱哄她帮他,编造出来的假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资料。 靳识越洞若观火,瞬间察觉出她的想法,手掌轻拍了下她臀:“又气我?” “你不要打我!”连厘都快炸毛了,他单手托举她腿把她抱起来就够像小孩子了,结果他还打她屁股。 靳识越玩世不恭笑道:“给你打回来。” “……”谁要打你尊臀了。 睡了一觉就要负责,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坑。 大少爷花样多,连厘招架不住。 她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随他去了。 靳识越踹开书房门,走进去,脚一勾,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连厘被靳识越放在沙发上,她靠在沙发里,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 靳识越长腿迈向办公桌,连厘目光追随着他走动,看见办公桌和椅子,想起两人在书房的旖旎。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不是一件好事。 连厘眼波流转,见靳识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份文件。 没有用牛皮纸装起来,应该不算机密吧。 靳识越阔步走回来,连厘往旁边挪动,特意给他让了下位置。 即便沙发很大,完全不需要她动。 靳识越坐在连厘身边,端量了下她的表情,确定无大碍才把文件给她。 “老裴的资料显示你的手链出自钟老太太,你母亲可能是钟映仪。” 连厘怔了下,没想到他说的资料和她妈妈有关:“嗯。钟家和段家二十五年前联姻,也许钟四小姐不想联姻,离家出走跑来台北,后面过两年又回去了。” 钟映仪儿子今年二十岁,算一下时间,如果说她逃离联姻,遇见连景程生下女儿,后又回去联姻和段家老二调任出国,时间其实可以对得上。 “这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靳识越凝视着连厘,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要看吗。” 亲子鉴定报告? 连厘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谁的报告?” 她表情已经有些失控,慌乱起来,但在竭力冷静。 妈妈这一件事对连厘来说是巨大沉重的枷锁,影响着她能否飞得更高,靳言庭不明白,靳识越却清楚。 所以靳识越想让她开心一些,出去吃顿美食,身体和心理攒够了喜悦,再给她看。 靳识越眉眼沉静,观察她的反应:“你的。” 连厘指尖不自觉抽搐了下,说不清具体心情,高兴有之,恐惧有之,不安有之,焦虑有之…… “你怎么有这个的?”她的尾音已经开始发颤。 “前几天去沪市做的。” 靳识越飞沪市就为了这件事。 连厘的妈妈很难找,不怪她那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家的机密资料,他可以找陆寒声,但钟家的机密资料,他不能找钟扬,钟扬对钟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更别提他那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姑姑了。 查钟家的风险十分大,为此靳老爷子训斥了靳识越好几次,有次甚至还动手了。 靳识越那会儿正好要回趟军区,靳老爷子才没下重手。 每一步的艰难程度堪比在烈焰岩浆上的铁链行走,可靳识越还是走完了。 靳识越没告诉连厘,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他只要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就行。 靳识越伸臂把连厘搂在怀里,让她调整一下,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膛上。 “刚说了别给男人找借口。”靳识越将她温暖地环抱住,“记得吗。” 连厘嗯声:“记得。” “那就记第二条。”靳识越语气看似懒散,却又莫名正经,“不要轻易被男人感动。” 连厘偏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颔线:“我没感动。”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靳识越笑了,又道:“要习惯男人对你好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懂吗。” 连厘莫名其妙:“你的话怎么像遗嘱?” “想什么呢。”靳识越勾唇,“你活到一百岁,我得活到一百零六岁。” 话是真话,但靳识越最主要还是在未雨绸缪,他担心靳言庭对连厘好一点,她就会回去找靳言庭。 爱是患得患失,这句话谁说的,他想揍他一顿。 连厘忍不住也笑:“你可以活一千年。” 他是祸水,祸害遗千年,活一千年轻轻松松的事情。 因为他,连厘复杂难言的心情,泛起了一点涟漪,都没地方难过了。 她移动视线,目光落在靳识越手上的文件,忐忑不安道:“可以给我看了嘛?” ------------ 第196章 生物学母亲 靳识越说:“先答应我,看了不许自己一个闷着。” 连厘点点头。 靳识越仔细端量她的表情,确定没有在强装平静,才将文件塞到她手里。 连厘的手指白净修长,指甲圆如豆蔻,没有任何修饰的痕迹,拿着文件,明明资料轻飘飘,她却感觉到了沉重,好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纸张上面,也压在她心头,令她的呼吸慢慢变得艰涩。 她深呼吸一口气,方才打开翻阅。 亲子鉴定报告书的核心内容主要包括结论部分、亲权指数、基因座比对等关键信息。 连厘没有耐心一条条浏览,她直接看鉴定意见,上面赫然写着: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钟映仪是连厘的生物学母亲。】 连厘愣怔地看着白纸黑字,忐忑乱跳的心脏骤地停止,仿佛蜿蜒起伏的过山车突然停下。 不是钟映仪。 那是谁? 她接着看下面那份报告。 连厘刚才翻第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时候动作极缓慢,此刻,翻看第二份报告时,手上动作却异常迅速,肉眼可见的慌张。 偌大的书房无比静谧,纸张摩挲发出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犹似慌乱催促的鸣笛声,溜进耳畔,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末梢。 因为动作过于快和的惶恐,前一份亲子报告掉落在地毯上,连厘无暇顾及,迅速翻至鉴定意见。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纪檀是连厘的生物学母亲。】 连厘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蓦然裂疼,皮肤生出一层寒凉来,又一层灼热,让她心脏霎时间剧烈颤动。 纪檀? 谁是纪檀? “谁是纪檀?”连厘扭头看靳识越,声音哽咽发哑。 靳识越掐着她腰,把她转过身,坐在他怀里同他面对面。 男人温热宽厚的手掌捧起她的脸,指腹轻抚她微红的眼尾:“陆寒声的小姨。” 陆寒声的小姨? 陆夫人纪暄的妹妹? 连厘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心底里有无数疑问,却因为喉咙哽咽,似被一团棉絮堵住,无法开口询问。 靳识越看穿她的疑惑:“纪暄和纪檀父母离婚后,纪暄跟随父亲调任台北,纪檀则和母亲回娘家钟家,改姓为钟,直到她离开钟家才改回纪姓。” 连厘隐约记得,陆夫人说过她跟随父亲在台北待过一段时间。 裴青寂的资料里,也写着钟檀是钟家三小姐。 和段家联姻的本来是纪檀,后面纪檀悔婚,才变成钟映仪。 “钟映仪帮纪檀悔婚。”靳识越眉眼沉静,双眸注视着连厘说,“红玉坠是她给纪檀的。” 他的话像爆破发生时炸散起来的石头和声波,碰撞飞舞,铺天盖地,完全将连厘湮没了。 纪檀是她妈妈。 这些年,连厘见陆夫人,出入过几次陆家。 原来她们离得那么近,可却又那么远。 连厘心情极其复杂,不知该怎么反应,只是呆愣失神地远处的办公桌。 期盼已久的事情摆在眼前,她心中的茫然没有消散一点,反而愈发迷茫,像是大雾四起,令她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来时路和去路。 靳识越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蹭着她下眼睑:“更详细的内容,只有当事人知道,要去见她吗?” 现在只知道了妈妈是谁,妈妈为什么不要他们父女俩,还不知道。比起妈妈是谁,她为什么不要他们才是连厘最想知道的,也是她想告诉连景程的。 连厘看着他,嗓子哑涩:“可以吗?” “只要你想。”靳识越也认真看着她,语气是少见的郑重,仿佛在说只要她想,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会替她办到。 连厘同他对视片刻,无需言语,靳识越已经知道答案。 “能站起身吗?”他问。 连厘点点头。 但她移动脚往地上踩时,脚像是有些发胀,踏在地面,使不上力的感觉,趔趔趄趄,险些摔倒。 孤独强大的心脏可以暂时接下这惊天消息,身体却负荷不起。 靳识越眼疾手快揽住连厘腰,以免她摔倒。 “没事。”连厘抓着他结实手臂,平衡重心,站直了身。 靳识越目光上下打量她,见她确实无碍,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连厘心情错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船只,茫茫无依,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那些烟云般的记忆,那些烟云里升腾跌宕的人影,在她醒来与睡去的光影里交织、缠绕,无论她怎样努力去伸手够,都无法抓住它们一丝一毫。 如今即将要揭晓,他手心不断传来的温度在一点一点融化她的不安。 连厘在这个世界踽踽独行了多年,直到昨晚,她靠在靳识越怀里才发现: 世上还是有与她同频的人。 她就像一只一直高速转动的陀螺,妈妈是她头上呼啸的鞭影,使得她的一颗心终日紧绷。 只有靳识越能让她松懈下来。 连厘不清楚这究竟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她只知道这份感情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她力量,让她想要告诉他她喜欢他、让她能够比想象中更平静地去面对等了二十二年的妈妈。 李夜已经在大门口等候,见靳识越牵着连厘下白玉台阶,立即拉开红旗车后座车门。 连厘坐进舒适的座椅里,听到李夜说航线和飞机都安排妥当了。 后知后觉靳识越在给她看亲子鉴定报告时,已经把一切事情都考虑清楚,方方面面都计划好了。 不过她现在一门心思全在终于要见到妈妈的事情上,没有多余的心绪可以分出来思忖其他事。 私人飞机交由首都国际机场托管,今日机上所有工作人员严阵以待,有人亲眼看到平日冷淡沉稳的贵公子小心翼翼护着一位女生上飞机。 那一举一动、那落在女生身上的眼神好似在呵护无比昂贵、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连厘和靳识越醒来去泰安酒楼吃了东西,回玺上院在书房又待了不到一个小时,登上飞往沪市的飞机还是白日。 飞机宛如一只庞大的猎鹰于高空中翱翔。 连厘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双手捧着水杯,通过机窗俯瞰整座千年古都。 苍穹高处红彤彤的太阳冷冷地照着城市。 她忽然想用它来砥砺磨练自己,直到变得像刀锋一样纤薄而坚韧,只余锐利。 ------------ 第197章 靳二公子栽跟头了吧 从玺上院一路到机场,无论是车上还是飞机上,连厘都没有开口说话,靳识越清楚她在储存精力,以应对未知的母亲。 他没有像不久前那样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是陪在她身边。 可连厘忽然迷迷糊糊把自己脸埋进抱枕里,时间长得都快窒息了。 靳识越皱眉,长指捏着她后颈,把人拎起来。 连厘莹润明亮的眼睛错愕地望着他,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靳识越薄唇勾了下:“瞪我干嘛。” 连厘一脸老实:“我没有瞪你,我眼睛本来就大。” 靳识越被她逗笑了:“你倒有自知之明。” 这话不知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连厘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乖乖闭上,沉默不语。 靳识越拿起她刚刚喝过的水杯喝了口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长腿自然敞开,若有似无地贴着她腿侧。 “之前不是问我和我母亲关系吗。” 此刻,连厘并不想了解他和陈诗妃的关系,总感觉他们母子关系很复杂,需要她腾出脑子去思考才行。 可她没有开口阻止,只掀眼皮,无声地望着他。 靳识越捉住连厘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掌心包裹住,慢悠悠捏着玩。 “外界都在传靳政川和陈诗妃家族联姻是世纪盛婚,二人婚后相敬如宾,恩爱美满,其实不是。” 连厘问:“那是什么。” 京城靳家和港岛陈家的政商结合,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就腐烂不堪。 陈诗妃怀靳识越的时候,发现靳政川在外面养情妇,丈夫背叛使得她患上双相情感障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将丈夫的背叛怪罪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失控时伤害,清醒时又懊悔,反反复复折磨了小儿子六年,小儿子以为这就是母亲对他的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直到六岁那年,他发现不是,才自己走出了那间满是黑暗的房间。 他出来后,陈诗妃患病的事情也被发现,靳老安排了心理医生给她治疗,而靳政川…港岛陈家在乎声誉自然不乐意,于是态度强硬地说:要么离婚,要么断掉外面的情人。 政商联姻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靳政川选择和情人分手看似是陈家占上风,实际上依然是靳家。 顶级世家的名声非同小可,不可能任由靳政川在外面乱搞。靳老亲自操刀,将靳政川身边的亲信换了一批,给足陈诗妃安全感。 薛舒凡虽然同连厘说过,但亲耳听见当事人认证,连厘眼皮抑制不住颤了颤:“那你呢。” 靳识越低着头,与她视线平行,漫不经心道:“按照老爷子规划的路线走,进军区保家卫国去了。” 究竟是保家卫国,还是巩固靳家利益? 可能两者皆有。 在此之前,连厘对薛舒凡说的关于靳识越的八卦基本不信。 靳言庭是真的天之骄子,从出生就高人一等,被宠,被赋予希望,要什么有什么,属于四九城贵胄堆里命最好的世家子弟。 连厘以为靳识越和靳言庭一样,小时候都是被娇生惯养,长大后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一个进集团一个进军区。 靳识越那么无法无天,对感情从不遮遮掩掩,他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全宇宙都知晓。 如此热烈张扬的性情,在连厘认知里,只有从小被无限宠爱着长大的人才会拥有。 可结果并不是…… 按理来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听见别人悲惨的遭遇,自己郁闷烦躁的心情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疏解。 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看见对方同样不好才会松一口气。 但是连厘听完靳识越的话,沉闷的心情没有化为幸灾乐祸,而是溢出丝丝缕缕的闷痛。 她在心疼他。 明明自顾不暇,却还能分出心神去心疼他。 靳识越站直身,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将她脸摁进他胸膛里,故意戏谑道:“怎么,同情我?” 连厘手攥紧他面料精贵的衬衫,肩膀控制不住抖了下,闷声反问:“不可以吗。” “行。”靳识越另一手环住她腰,把人拉得更近、抱得更紧,“最好同情到爱的程度。” 连厘抿唇,不作声。 她埋在他胸口的脸蹭了蹭,长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缄默须臾,连厘轻声问:“你不怪她吗?” 靳识越轻轻松松地把她抱到腿上,这样抱得更紧密:“想听哪个答案。” “想听真心话。”连厘说。 靳识越轻笑,声音放低道:“小时候怪过。” 尤其看见陈诗妃对靳言庭那么好,对他却如此差,二者鲜明的对比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插进他心脏。 没有孩子不想被自己的父母爱,渴望被爱也并不低人一等,只是那份渴望在经过残酷的现实洗礼后,慢慢消磨殆尽。 靳政川伤害陈诗妃,陈诗妃伤害靳识越……连厘不知该如何评价。 陈诗妃在爱情里自欺欺人,骗那会儿要是没有怀靳识越,靳政川就不会出轨。她折磨自己,又折磨无辜的靳识越。 连景程呢。 他说纪檀爱他们父女俩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很快就能知道了吧。 连厘思至此,惶恐随之袭来,她攥着靳识越衬衣的手更紧了。 靳识越感知到她的动作,心好似变成那片布料被她揪着,扣着她后脑勺的手温柔地轻揉。 抵达沪市时,天已经黄昏,橙橘色的余晖落日映在天际,像是生机盎然的油画。 连厘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跟着靳识越。 从京城到沪市、从虹桥机场到南华古寺,他都握着她的手。 陆寒声在寺庙恭候多时,他一手叉腰,一手大剌剌拿着扫帚,眺望远方。 发现连厘和靳识越恋情那天,靳识越半路拦截他的车辆,他以为对方要跟他打一架,熟料竟是为了连厘的母亲。 不可一世的靳二公子啊,栽跟头了吧。 熟悉的轿车停靠在古寺门口。 陆寒声眯眼瞧着靳识越如同王子请尊贵的公主下车一样,站在车外,朝车里的连厘伸出手,牵着护送她下车。 “……” 靳识越看连厘的眼神,怎么像全世界就他有女朋友似的? ------------ 第198章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 天际大片火烧云,绚烂多彩。 黄昏下,古寺显得愈发庄严肃穆,好似藏着不为人知的奥秘。 连厘整颗心不由得往下坠了坠,她移动视线眺望粉紫色的晚霞,语气很轻:“她住在寺庙吗?” “嗯。”靳识越看穿她的疑惑,“暂时住在后庭的院子。” 没有出家。 陆寒声将手中的竹扫帚丢给小僧,抬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他穿着身骚气的花衬衫,与庄重的古刹寺格格不入。 “妹妹,好久不见。”陆寒声绅士地朝连厘伸出手,笑道,“有没有想你寒声哥哥?” 连厘伸手欲同陆寒声握手问好,但她的手还没碰到陆寒声就被靳识越霸道地捉回来。 靳识越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守点男德,跟别人女朋友保持分寸。” “嘿!”陆寒声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我怎么不守男德了?我和厘厘妹妹认识的时候你还在边境待着呢,论亲近也是我和厘厘妹妹最亲近。” 两个杀伐决断的男人,私底下幼稚得令人怀疑他们的心理年龄。 连厘抓住靳识越的两根手指,朝他摇摇头,野性难驯的二公子立即安静了。 “寒声哥。”连厘同陆寒声打招呼。 “厘厘妹妹。”陆寒声看向连厘俊脸登时染上笑容,与面对死对头形成鲜明对比,“走。” 这个季节白玉兰的花期已经结束,寺庙内只剩下海棠和樱花仍然盛开。 古建筑和植被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宁静而深远的意境,透着一种浓厚的禅意。 连厘来过这里不下三次,但却是第一次踏入后庭的院子。 院子外表和僧人居住的禅房别无二致,走进里面却别有洞天,空气漂浮着顶级黑肉沉水的老山檀香,这种檀香产自迈索尔,以其浓郁而纯净的香气而闻名。 绕过幽静的古廊,最终止步于一间禅房前。 禅房门口站着一位通身素灰的中年女子,见着他们三个依次低眉顺眼打招呼,目光落向连厘时,称呼是:“小姐。” 连厘下意识屏住呼吸,下飞机时耳鸣的感觉又出现了。 靳识越松开握住她的手,捏着她肩膀,把人转过来,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项链,链子上缀着红玉髓珠子,搭配青金石小鸟。 连厘愣怔地看着他,他将她长发放到身后,垂着眼,和之前帮她戴耳环一样,亲手替她戴上项链。 陆寒声抱着胳膊,微眯起眼端量那红如宝石般璀璨的念珠。 出自清代,属于佛教圣物,象征着护佑英勇的战士平安归来,现今留存在世上的红玉髓佛珠仅此一颗。 据说至少有十八位知古刹主持诵经祈福,为它开过光。 如此稀世罕见的东西,靳识越竟然拿到手了,该不会是抢的吧? 靳识越大手捧着连厘的脸蛋,温热指腹蹭了她眼尾,嗓音低沉:“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要见到,你不会退缩。” 连厘心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捶了一下,仰起脸来望向他。 男人眉眼沉静,深邃的黑眸犹似望不到底的宇宙黑洞,既能把她吞噬殆尽,也能源源不断地给予她力量。 靳识越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抱了下:“我在外面等你。” “好。”连厘应了声。 中年女子态度恭敬对连厘说:“小姐,请跟我来。” 连厘摸了下手腕的玉坠,那玉坠就像欲坠,让她无法站定。 她松开,抬起手,捻了捻脖子上靳识越方才给她戴的玉坠。 触觉冰凉,却令她感到安心。 靳识越和陆寒声目送连厘进去,看着门在视野里关闭,不约而同皱了一下眉。 靳识越看都没看陆寒声一眼,懒散倚着栏杆,眼帘微垂,漫不经心玩手机。 陆寒声靠在廊柱上,抬眸看向靳识越:“你怎么说服小姨的?” 即便是死对头,不对付,但有时候陆寒声也免不了佩服靳识越。 从玉坠手链找到钟家,挖钟家机密信息,调查陆家,知晓连厘的母亲不是钟映仪就是纪檀,做了亲子鉴定,拿到报告又立刻见纪檀,让纪檀见连厘。 每一个步骤都极难,可靳识越偏偏在最短时间内走完了整套流程。 如今再回想,上次他来看小姨,估计心底已经有猜疑了,只是没证据。 钟映仪回国没有留在京城,而是抵沪,最大的一个原因是纪檀在沪市。这对姐妹花的情谊,不比纪暄和纪檀亲姐妹浅。 靳识越掀眼皮,掠他一眼,声线凉淡:“有嘴就能说,你没长?” Shit! 连厘不在,这家伙恢复原面目了。 陆寒声一口气险些憋不住,怒骂他。 在外维持着从容优雅的贵公子风范,在内面对亲朋好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都是大院里一块生活过的人,打几架怼几句不算什么。 远处钟楼的钟声飘不过来,周围极静谧,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响音。 陆寒声瞧着紧密的木门,忽然记起,再次将目光投向靳识越,停顿两秒,开口说:“雁影前两年说在厘厘妹妹的音乐会看见你,难不成那会儿你就对厘厘妹妹起心思了?” 陆寒声以前以为陆雁影看错了,毕竟他这个妹妹打小喜欢靳识越,想多了出现幻觉很正常。再说了,靳识越在军区,没有军令无法出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沪市。 陆寒声问靳识越,是不抱希望得到回复的,谁知靳识越轻慢反问:“不行?” 陆寒声忍不住爆出一声粗口。 狼就在身边,伺机而动! ** 厢房宽阔,连厘跟随中年女子绕过纱帘,往更深处走。 连厘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 这是她走过‘最长’的一段路。 连厘迈着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发鬓擦着皙白的脸颊掉落,她抬手,将发丝撩至耳后时,忽然瞥见角落摆着一架大提琴。 连厘手抖了下,不自觉顿足。 前面领路的中年女子也停下脚步,朝坐在黄花梨桌前炒佛经的身影说:“夫人。” 连厘闻言,蓦然转头循去。 视野里闯入一道翡翠玉簪子挽发的背影,素雅贵气,飘渺得不真实。 中年女子继续道:“小姐到了。” 那素雅女子背对着她们,放下手中毛笔,须臾才缓缓转过身来。 ------------ 第199章 她该叫她什么?妈妈吗? 那女子转过身来。 犹似拨云见月,连厘看清了她的容貌。 五官三分像陆夫人,三分像钟映仪,剩下四分独属于她自己特有的韵味。 许是经过二十多年岁月的沉淀,纪檀身上并没有显现出连景程告诉连厘的狡黠腹黑的恶魔属性,只有雍容华美的贵夫人仪态。 纪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下,连厘窥见了一丝破碎感,像是精美易碎的陶瓷。 连厘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呼吸瞬间扼住,她双手攥紧,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纪檀一双美眸落在连厘身上,静静地打量她。 两人眉眼有几分神似,淡然自若,蓄着难以察觉的顽皮灵动。 连厘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不敢向她靠近,却退无可退,只能发愣地看着她。 纪檀朝连厘走近,连厘注意到她脚上穿的是高跟鞋,住在寺庙,专心致志抄佛经,身上衣物颜色偏素,面料款式却精贵奢华——除去世家千金小姐身份,连景程说过她妈妈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衣物首饰,同时也喜欢英俊帅气的他。 连厘起初不懂,只会呆呆地点头,后来有思考能力,觉得是连景程编造的。 连景程在她妈妈对他的心意上总是那么自信。 高跟鞋踩在厚重地毯上,声音非常细小,连厘却听得一清二楚。 纪檀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她心上,鼓噪的心跳声几乎就要冲破她的胸口。 “孩子,来,这边坐。”纪檀自然而然地牵起连厘的手,炎热的夏季,连厘手上的温度却是冰冷的。 连厘不清楚该如何称呼她,她叫她孩子,那她该叫她什么? 妈妈吗? 连厘叫不出口。 纪檀握着她的手,偏头询问:“很冷,用不用把空调温度调高?” 连厘以为她的眼神该是悲哀、惊讶、陌生.等各种情绪,可她眼底浮现着平静和淡然,动作也出乎意料的熟稔。 为什么那么平静?这些年受折磨的只是她和连景程吗? 连厘终于艰难地出声:“谢谢,不用了,我不冷。” 她知道自己开口时声音有些生硬。 纪檀看了连厘一眼,后者神色看似依然自若。 纪檀拉着连厘坐在宽大沙发上,转头吩咐方才那名中年女子沏茶。 纪檀温和对连厘说:“喝轻火岩茶可以吗,夏天消暑解渴。” “好。”连厘轻声应了下。沙发柔软舒适,她坐在上面,感觉自己像起泡酒上虚浮的泡沫,被人晃来晃去,随时要散开。 中年女子明显是纪檀的仆人,沏茶的温度和手法都极熟练,很快就斟好两杯茶。 纪檀将其中一杯亲自递给连厘:“孩子,小心烫。” “谢谢。”连厘接过,热茶的温度隔着瓷器传至她手上,她渐渐感到暖和,可不自在和紧张感仍旧存在。 浅浅饮一口岩茶,连厘搁下茶杯时,看见茶几摆着的梨花木盒上铺着墨蓝色丝绒手帕,而手帕中心妥帖收着一个一块钱的硬币。 是她上次来沪市顺手送给陆寒声的硬币。 连厘陡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喉咙像是有东西堵着,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难以言述。 “味道可还合口?”纪檀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发自内心的关心和问候。 连厘愣了下,点头:“嗯。” “老太太在世时,夏日总喜欢和我们姐妹们在八角亭下喝茶,畅谈她年轻从军时候的所见所闻,关怀我们的学业和生活琐事。”纪檀说起往事,语气和仪态也是雍贵的自然,不紧不慢且从容淡雅。 老太太指的是钟家已故的老太太,一位受人拥戴的巾帼英雄,也是纪檀的外婆。 逢时,灰衣女仆端来点心,纪檀将点心碟子移到连厘眼前:“你喜欢的台式点心。从京城一路过来,有没有吃东西,饿了吧。” 连厘清亮瞳眸倒映着熟悉的台式点心,心中顿生一种荒谬的想法。 她每回来沪市,陆夫人都给她准备的台式点心究竟是谁准备的? 连厘摸了下手腕的红玉坠手链,指甲用力掐皮肉,勉强冷静下来。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谢谢。”她说谎了,即将要见等了二十二年的人,怎么可能吃得下食物。 纪檀没有强求,面上神色几乎无变化,但连厘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也有些紧张。 “想来那孩子会把你照顾好。”纪檀说。 她说得不算清晰明了,连厘却听明白了,那孩子指的是靳识越。 思起靳识越独树一帜的照顾作风,连厘笑了下。 “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小小年纪离开父母的怀抱,像我和大姐一样。”纪檀神情有些忧伤,“父母亲分开后,大姐跟随父亲到台北任职,母亲是钟家人,我和母亲便留在京城钟家。母亲工作虽然繁忙,但和我约定好的陪伴时间,每次都说话算数。只可惜命运造人,后来母亲乘坐的飞机出事,无人生还。” 指间消弭的凉意再度腾起,彻骨的寒冷几乎要将连厘吞没。 “母亲去世那年,我十五岁。十五岁是一个比较敏感的时期,那时候对母亲的思念像海浪席卷着我,加上厌烦钟家森严的祖训,我频繁只身一人跑到台北。”纪檀娓娓道来,“第一次到的时候,想着给大姐和父亲惊喜就没有提前和他们说。”说至此,她浅笑了笑,“说来那会儿也是年轻叛逆,一个人好不容易甩掉保镖等一众尾巴,却在路途弄丢了钱包,唯一幸运的只有脑子够用,记得父亲家里地址。” “到父亲家没待到三天,老太太派人把我接了回去,并对我离家出走的行为进行了严厉训斥。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惩罚基本全是光打雷不下雨,我就利用这一点时不时就跑台北。” “一直到父亲离任台北,到沪安歇晚年,大姐和陆家长子成婚,我才没有再去台北。” 纪檀每说一声‘台北’,连厘的心就紧缩一次。 台北、台北、台北…… 纪檀还没讲到认识连景程,连厘也很乐意听她的故事,可某个地点对连厘来说几乎等同于某个人。 纪檀停下讲述,慢条斯理地饮一口茶水,稍微侧首,温声问连厘:“在想什么?” ------------ 第200章 一生挚爱 连厘极其罕见地噎住,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此刻,连景程三个字就像是一面放大镜,一旦提及便会无限放大她的窘迫与不安。 “刚才进来,我看见您这里有大提琴,您也拉大提琴吗?”连厘尽量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善于处理亲密关系,更不清楚应该如何待第一次见面的妈妈,语气压得恭敬疏离。 纪檀转了下脸望向遗落在角落里的大提琴:“十几年没碰过了。年轻时候经常,后来出国就没再碰过了。” 纪檀长得极美,与钟映仪的妖冶不同,她的美貌伴随着破碎感,只需带点忧伤的情绪便能令人心颤,这种少许破碎的绝美,是跨越性别的,无论男女都会因她动容。 连厘心疼了一下。 她精准捕捉到‘出国’二字。 纪檀十几年前出国了吗? “我和映仪从小学大提琴,她在大提琴上的天赋和造诣都比我高,年轻那会儿我比较调皮,常弄得教书先生和练琴的大师头疼不已。”纪檀说到这里脸庞露出微笑,似是拿曾经的自己无奈,“我和映仪虽然是表姐妹,但爱好和脾性比亲姐妹还相似。我们都喜欢大提琴四重奏《梁祝》,少女怀春,也曾私下探讨过对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子。” “我们知道身在那个时代,那样的家族,几乎没办法亲自决定自己的婚事,于是不断在心底里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当外婆外公叫我到书房,与我商谈和段家二少爷的婚事时,我最开始的说辞是一切听从安排。” 能入钟老太太和钟老爷子眼里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家,那时的段家比如今要繁华昌盛,与钟家联姻属于强强联合。 连厘听到这里,知晓会有反转,不自觉放缓呼吸,愈发认真听。 “段家聘礼到钟家那天晚上,我坐在房中,手持聘书反复看了无数遍,那时我的名字还没有改回来,依然随母亲的家族姓钟。聘书上写的女方名字为钟檀。”纪檀说,“任何命运,无论多么复杂漫长,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就是人们彻底醒悟自己究竟是谁的那个瞬间。” “那天晚上,我忽然醒悟,或者说叛逆,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此定论。” “我逃离了钟家,逃离了家族联姻,独自背着行囊,游遍祖国山河,见了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人,经历了前半生绝无可能接触到的生活。”从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小姐独自一人行走在尘世间到各处,其中的苦楚和磨砺,不是旁人能想象出来的。 “人总是长情且健忘的,对于过去的、已经结束的,无论是多么艰难或辉煌的往事,都会像风吹过的石刻,越发难得,也越发模糊。我依然怀念那段时光,却也记不清楚具体细节。” 纪檀的一字一句清晰传入耳畔,连厘的掌心沁出细密的汗,她杏眸微闪,扑凌凌地一片星熠。 所以.妈妈是为了不让钟家发现才用假身份证?不是预谋欺骗? 连厘满腹疑惑,可她知晓现如今最好的反应就是沉默不语,耐心等待。 等纪檀提及连景程。 已经等了二十多年,再多等一会儿有什么难的。 茶凉了,纪檀吩咐佣人给连厘换了一杯,方才继续说:“游历再漫长,总会有结束的一天。父亲和大姐在台北待过八年,若是选一个终点来纪念我的逃离日,那台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此,纪檀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沉默的时刻,明明没有人开口说话,连厘却感到耳道胀疼,好似有人拿着喇叭怼她耳朵尖叫。 她手指僵硬地蜷了蜷,深呼吸问:“在台北发生了什么。” 纪檀垂下眼帘,眼神似乎暗淡了下来,又似乎明亮了起来。 “后来,我到了民生淳朴的海岸村,在那里遇见了此生挚爱。” 连厘怔怔地看着她,心口陡然肿胀酸涩,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被‘此生挚爱’带来的冲突,可还是止不住某种像缺氧的窒疼感包裹住整颗心脏。 是连景程吧,是吧他. “我原本计划在台北停留十天便回京城,回钟家,向外公外婆请罪。”纪檀努力克制的紧张失措在看见连厘颤抖的指尖后,一点点失控、一点点瓦解,声音变得哽咽和低沉,“只是当命运降落那一刹那,没有人能躲得住。那个年轻,长相英俊,偶尔有些毛手毛脚、纯粹得有些傻的男子,我第一次见他时刚甩开钟家找过来的尾巴,头发凌乱,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说‘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要安静要隐秘’,他以为我碰到麻烦,四处躲债,认识还没有两个小时就主动借我钱。” 连厘心一抽痛。 连景程就是那样子的人,模样看似聪明心机,实际没一点坏心眼,纯朴得不谙世事。 无害得有些傻。 “那是我人生中少之又少的幸福时光。”纪檀看向花瓶上盛开的海棠花,花瓣如细腻的丝绸,粉嫩且透亮,眸底一片沉寂,“与世隔绝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的。京城那边的人突然告知我外婆日薄西山,身体愈发不好,叫我赶紧回去。起初,我觉得那是他们为了骗我回去故意编造的谎言,就没有行动。后来得知是真的,便立马赶了回去。却不曾想,一起就再也回不来……也许当时我没有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把一切处理妥当,隐瞒自己的身份和离开的真相,再回台北就能看到有人在等我。”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就能处理好,一方面是担心钟家人会伤害连景程。 纪檀仿佛回到当年的光景,眸底情绪复杂,难以言述:“当年我回京参加外婆的葬礼,发现映仪代替了我和段家联姻……原来我的任意妄为改变了不少人的人生……葬礼结束,我同外公和家里族辈告知自己的经历及打算,原以为会得到支持,没想到最终却被扣押上出国的飞机。” 连厘闻言,怔忪。 强制执行遣送出国? “任何命运,无论多么复杂漫长,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就是人们彻底醒悟自己究竟是谁的那个瞬间。” 出自博尔赫斯。 ------------ 第201章 只是不爱她而已 过去的门第阶级观念比现在还要强烈。 钟老爷子和钟家族辈瞧不上连景程的身份,不愿意让纪檀下嫁,强行将她带走。她反抗过,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 纪檀:“那几年世道不好,四九城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世家残酷的斗争,钟家为自保,除去必要留京的人员,其他人都移居国外。直至,五年后才陆续回来。” 五年…… 连厘忍不住问:“您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的疑问宛如一只手,将纪檀的心上那扇窗推开。 连厘眼瞳倒映着纪檀的面孔,猛然发觉对方的不甘和脆弱像是默不作声的蜘蛛,早就在心房的各个角落都结了厚厚的网。 “十年前。”纪檀说。 连厘心脏蓦地一震。 “回国后,才正式将名字改回来。”纪檀伸手想握连厘的手,连厘却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一步。 因为慌张无措,她的裙摆擦过茶几上的盒子,那盒子失去平衡,顷刻洒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连厘弯腰将东西捡起来,却发现上面的方正纸质票十分眼熟。 她眼睛迅速地扫了一张又一张纸——全是她这些年音乐会的门票。 她心底再次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连厘眼中一片水色,即便喉咙像是被一团棉絮堵住,呼吸困难,她还是艰涩地问出声:“您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连景程带着女儿来京城、知道十年前连景程去世,留下十二岁的女儿孤苦伶仃、知道他们父女俩一直在找她……这些纪檀是不是都知道了? 连厘希望纪檀说不知道,可对方缓慢地点了下头。 连厘不明白,她明明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为什么小心翼翼保管她的硬币,却不愿意认她;为什么给她准备台式点心、了解甚至观看她的音乐会,却对她这个人置之不理。 一瞬间,连厘像是被击垮,肩膀轻轻塌下来,深重地呼吸,越来越沉。 她妈妈爱连景程的,只是不爱她而已。 连厘恍惚,纪檀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冷:“外公他们阻拦我找你们,当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已经迟了……你父亲去世,你也有了新的生活。” 靳言庭不会亏待连厘。 连厘那会儿生活和学习蒸蒸日上,看起来已经走出了父亲离世的悲痛,没有人忍心再去揭开她的伤口。 纪檀处在痛苦之中,她不愿意拉女儿下来。 “我恨外公他们,更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没有力量抗争,恨自己一走了之,恨自己无法早点回来。”纪檀的语调既有一腔孤勇,又有无尽悔恨,“倘若再早一点,你父亲是不是不会去世……” 如果她没有一走了之、如果连景程没有到京城寻妻、如果她早一点回来、如果连景程还活着……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纪檀憎恨自己,憎恨到无法面对自己的女儿。 她在担心。 她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责怪她吗?连厘想。 纪檀注视着连厘的脸颊,后者出奇地冷静。 纪檀握着她冰冷的手:“厘厘!” “对于您的故事,我很难过。”连厘将音乐会门票捡起来放在茶几上,“我该走了,还有人在外面等我。” 她将手抽出来。 纪檀靠近一步,连厘仍然躲开了:“对不起,我该走了。” 纪檀盯着连厘惨白的脸蛋:“厘厘!”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吃多了海鲜,有点生凉。”连厘拉下左手衣袖,遮住佩戴在细腕上的红玉手链,“我走了……” 她不知如何称呼她,停顿了两秒才继续开口:“夫人,今日打扰您了,再见。” 连厘从纪檀身侧擦肩而过,纪檀拉住了她的手臂,端量她的神情:“你一直没有放弃找我吗?” 纪檀的声音有些哽咽和惶恐。 连厘听得背脊生出一股凉意。 她无法否认。 只能不停地说:有人在等我,我得走了。再见。 纪檀松了手,脸色苍白:“不再待一会儿吗?” “不用了。”连厘睫毛凌乱扇了扇,机械地礼貌道别,“夫人,谢谢您的茶。”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连厘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纪檀最后看她的眼神——她想抱她。 不行的。 不行的…… 连厘步伐愈来愈快,几乎是慌张逃跑。 佣人见她匆匆离开,望了眼纪檀,又看向连厘:“小姐,我送您!” “不必了。”连厘拒绝。 困扰她多年的问题已经得到解答。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一刻也不。 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靳识越和陆寒声几乎同时抬眼望去。 连厘步履逐渐平稳,可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再如何使劲眨,都无法恢复原样。 靳识越心霎时像被一只手攥住,紧缩了缩,他大步流星朝她走近。 连厘仰起脸来,浓长卷翘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靳识越抬手,长指把她额前的乱发顺到耳后。 “跑什么,一小时没见到我就这么想我?” 不待她回答,靳识越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套在连厘身上。 他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搂在怀里,察觉她在微微发抖。 靳识越举起另一只手,冲陆寒声漫不经心地挥了两下:“走了。” 陆寒声若有所思望着连厘和靳识越离开的身影,眉头轻折,眼神略深。 不消片刻,屋子里再度有人走出来。 陆寒声移动视线,看向站在门口目送连厘和靳识越的纪檀。 纪檀的神色不比连厘好到哪里。 “小姨。”陆寒声走过去,伸臂欲搀扶。 纪檀无反应。 心犹似被车轮狠狠碾过,止不住地疼。 过往的万分悔恨万分痛,如今再一次经历,痛苦和悔恨丝毫未减。 等连厘和靳识越没了踪影,陆寒声才开口:“您也是身不由己,厘厘不会怪您的。” 纪檀却说:“我宁可她怪我。” 陆寒声皱了一下眉头,没再言语。 世事浮沉,当年的事情无法用现在的思维去判断。各有各的苦衷,他不是当事人,没法替纪檀或连厘决定。 * 墨黑色轿车一路疾驰,车灯如流线在窗外划过,城市的霓虹光影飞速在眼前闪退。 连厘头挨着车窗,瞳孔失焦望着窗外,玻璃窗倒映着她失魂落魄的侧脸。 外面下雨了。 雨水砸在车窗,溅开了一朵浪花。 靳识越伸臂勾住她的腰,将她转过来,正面拥抱,结实而温暖地搂着她。 “跟我说说?” 连厘闷声不响,脸埋进他肩窝,五指攥紧他的衣角。 “不想说也可以。”靳识越拿她没辙,“我们提前约定过,不许一个人闷着。” 连厘的眼泪扑簌簌,无声往下掉,沿着他颈窝滑落,湿漉漉的,一直滑进靳识越心头。 ------------ 第202章 传家宝 靳识越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温柔极轻地抚慰她。 连厘眼泪掉得更为汹涌,五指松开他的衣角,手臂环抱他腰,紧紧相贴。 找妈妈的执念早已深深镶嵌于她生命当中。 从知道起,她就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直到这一刻,再无法控制住。 连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浑身发抖,不断哽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她溢出眼眶的泪水,变成一场雨季,在靳识越的头顶淅淅沥沥,也把他淋了一身。 车窗外的大都市夜晚和往常别无二致,繁华璀璨,霓虹灯光犹似金碧辉煌的一隅。 疾驰于车水马龙街道上的黑色奔驰,后座的一方天地像是被隔绝开。 寂静,黑暗,痛苦,悄无声息地疯狂滋生。 连厘全身发冷,仅靠着靳识越身体的体温和怀抱的温度来维持最后的一点坚硬。 良久,泪止了。 她埋在他的颈间,不停地吸着鼻子,发出的细小抽泣声在阒寂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靳识越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借着车厢暗淡的光线端量她哭得红彤彤的脸蛋和红肿的眼睛,那瞳仁湿漉漉的一片水色,看得人揪心。 他用手帕替她擦面颊上的眼泪。 连厘迎着他的目光,蔫头巴脑地说:“怎么办,你衣服湿了。” 灼热的泪滚在他肩窝,一共102滴。 衣裳和脖颈被完全打湿,勒出性感嶙峋的锁骨。 靳识越垂眸瞥了眼,轻飘飘地扫过,似是不在乎、无所谓,他掀眼皮瞧着连厘,眉梢轻挑:“送你当传家宝?” 连厘蹙眉拒绝:“我不要。” 谁家好人把男人的衬衫当传家宝啊,又不是金子做的。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这姑娘真挑剔。”靳识越宽大手掌托着她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眼尾。 连厘抿唇不语,与他好整以暇的视线对视几秒,又道:“明明是你挑剔。” “嗯?”靳识越扬眉,似是来了兴致,“我哪里挑剔了。” “食物不能放葱蒜香菜姜之类的调味料,但又要保持口感;称呼你靳先生二公子越少爷都不行;泡的茶先给别人倒过,你嫌弃不是为你泡的……” 连厘一一细数,靳识越都听笑了:“就这?” “这很多了。”连厘说。 “很少。”靳识越道。 好吧。 她和大少爷对数量多少的判定标准不一致,就像她觉得几万块钱一支钢笔很贵了,他却嫌太便宜。 靳识越帮她擦干眼泪,连厘自己又仔细擦拭一遍。 车窗降下来一些,新鲜的空气瞬间涌进车厢,连厘的长发被风吹起,双眼通红,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纤长浓密的睫毛湿着。 她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黄浦江,情绪如同迎风的烛火一样,摇摆不定。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奔驰驶进御景宫,周遭灯火四起,天色茫茫,月光在修剪漂亮的梧桐树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靳识越提前叫人准备了晚餐,连厘虽然依旧没有胃口,但还是坐下来喝了半碗海鲜粥。 靳识越知道她现在精疲力竭,比起填饱肚子,她更需要睡一觉,没强制她多吃食物。 饭后,坐在客厅消食一段时间,连厘方才去浴室洗澡。 佣人放好洗澡水,香薰花瓣和洗漱用品都备全了。连厘泡在浴缸里,试图放空脑子,却失败了。 纪檀的脸庞、神色、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犹如电视剧一般不断在脑海里放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晚,连厘的洗澡用时比过往的每一次都短。 她系上睡袍从浴室出来,靳识越正在阳台打电话。 连厘望了望他落拓挺拔的身形,默不作声地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拉下乏重的眼皮,阖上双眼。 很困,很累,却睡不着。 精神高度紧绷着,她脑海里仿佛有无数根将断未断的弦——也许是大提琴的琴弦。 倘若第一根弦崩断,或许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紧接着第二根、第三个根……第n根全都崩断。 连厘强撑着不让第一根弦断裂,就在她即将撑不住时,身侧的床榻向下凹陷,男人伸臂把她勾过去,搂在怀里。 “睡不着?”他的嗓音低沉又散漫,字句清晰地响在她耳畔。 连厘没睁眼,往他怀里缩了缩。 许是男人的胸膛过于温暖、许是好像无论她怎么样,他都会喜欢她……连厘顿生出一种倾诉欲。 “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爸妈喜欢大提琴他们自己不学吗?”连厘的声音很轻,“她学了。” TA是谁,显而易见。 她肯主动提起纪檀,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们两个,都是莫大的进步。 靳识越心底溢出难言的感觉,嗓音带着少许的玩世不恭:“肯定没有你厉害。” “我学大提琴是为了找她,她喜欢大提琴,我想着万一有一天她在舞台上看见我、知晓我的名字,认出我是她女儿,就会来找我们父女。” 幻想是美好的,可事实却是纪檀知晓她的音乐会,不想认她。 连厘在音乐上没有太多天赋,她学大提琴付出了许多精力和汗水。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学琴,手指被磨出破、出血,疼得喊爸爸妈妈时,连厘咬着牙,忍着疼痛,说她没事,她还可以再练两个小时。 为了不让连景程发现她手上的伤,连厘没有贴创可贴,伤口愈合又裂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受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她也逐渐对疼痛麻木,变得越发冷静淡定。 “她说,她以前离开我们是迫不得已,她不想我爸受到牵连、不想钟家伤害我们父女,她想自己解决完事情就回来找我们。” 可纪檀即便再聪明、再孤勇,终归只是一个人,她无法撼动钟家、无法挣脱身材魁梧的保镖。 纵然有千分不舍万分思念,被关在异国金笼子里,无法逃脱也无济于事。 “你最喜欢的《梁祝》,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现在不喜欢了。”靳识越说。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节选自《水浒传》 ------------ 第203章 玩这么野? 连厘仰起脸来:“突然喜欢又突然不喜欢,你好善变。” 靳识越懒懒地笑了下:“你喜欢我就喜欢。” 喜欢吗? 应该不喜欢吧。 她学大提琴不是出自本心,也鲜少会去思考究竟喜不喜欢。 “她和我爸相爱的往事跟梁祝的故事有一点相似。” 为了不被发现捏造假身份、离开他们父女俩回去见外婆最后一面又被外公强行送出国……纪檀的身不由己,连厘其实可以理解。 她就是太明事理、太擅长换位思考,时常忽视自己的情绪,情绪一旦崩塌,便一发不可收拾。 爱情虚无缥缈,现实残酷无情。阶级矛盾,门第差异,纪檀能在连景程身边待两年,坚定不移地和他结婚生女。 身在故乡的远方,婚礼办得简陋,心底揣着秘密……若是不爱他,又怎会做到如此。 感情很难论对错。 “她很爱我爸,她只是…只是……”连厘抽抽噎噎,大颗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靳识越捧起她的脸,低头,吻她眼尾的泪。 连厘泪眼朦胧地同他视线相接。 男人目光灼灼盯着她,好似要将她融化。 “她很早就知道我了。” 连厘梗咽了下,她将脸埋进靳识越胸膛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她只是不愿意认我。” 连厘与其说敏感,更多的是敏锐。 连景程带着她到京城找纪檀,遭受了许多非议。 连景程有着出众的外表,不少人看上他,被拒绝后又说他克妻,说孩子不知怎么来的,说妻子指定是被他吓跑的,这人肯定不怎么行,说女儿是他的拖油瓶……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话。 连厘偶尔也想,如果没有她,连景程是不是就不会背井离乡到京城了,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连景程,他最爱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 他也曾无数次懊恼过自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连厘半夜醒来,时而看见连景程在阳台里仰望明月,纪檀就像那一轮皎洁的月亮,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击他最脆弱的地方。 纪檀说,她憎恨她自己。连景程又何尝不憎恨他自己。 连厘呢。 过去,她的存在不断提醒连景程,他被抛弃了。 现在,她的存在是不是在时刻提醒纪檀,连景程去世了。 “他们在最相爱的时候分开,造成了此生无法愈合的伤痛。” 好像从始至终不被爱的人只有我。 连厘喉咙哽了许久,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像是打开了洪水大闸,眼泪汹涌地从眼眶溢出,大颗的泪珠,晶莹剔透的。 “别胡思乱想。”靳识越大手扣着她后脑勺,把她按进胸口,“你父母他们都爱你。” 纪檀和连景程都爱她。 只是,他们更爱彼此,更不能接受失去彼此。 “你骗我。”连厘抽泣着说。 “哪敢骗你。”靳识越尾音略微上挑,“骗你等同于自讨苦吃,我有这么蠢?” 连厘埋在他胸膛的脸,蹭了蹭他睡衣,心情因为他的语调泛起了涟漪,宽泛不少。 “你的衣服又被我弄湿了。”连厘抬头望向他。 靳识越轻佻地勾唇:“想脱我衣服?” 前面是传家宝,现在是脱衣服。 连厘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她在昏暗的房间里,仔细描绘他锋锐俊朗的轮廓。 如果用碳素笔勾型,大概只需十几笔。 奇怪。 他说什么,她怎么都信。 连厘注意力一下子被转走,泪水挂在眼睫上,晶亮明润,揉进了一缕破碎感。 靳识越低头,吻去她的泪珠,连厘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再哭真得挂眼科了。”靳识越温热的指腹贴在她眼皮,“小师妹变小瞎子。” 连厘:“……” 她刚留存的一点异样情绪,顷刻间全被他吹散了。 “你才是小瞎子。” 连厘不乐意,用被褥底下的脚去踹他,靳识越不躲,任她踢了几下,微眯着眼笑道:“真踢上瘾了?” 连厘记起两人还不熟的时候,他经常调侃她踹人,新仇加旧恨,又踹了他两脚。 靳识越长腿反扣她腿,牢牢箍着。 “踢得那么好,不去踢足球可惜了。” 又调侃她。 连厘不想跟他说话了,双腿被他锁住,正如那晚她不请他吃面,他到杨叔的面馆找她,禁锢住她双脚一样。 连厘忽而记起他那句‘找不到你,我就来了’。 她心中不知何时埋下的种子,此时已经长成禾苗,随着清风徐徐晃动。 天气晴朗时,她在禾苗上惬意躺着晒太阳。 雷雨暴雪时,她在禾苗下躲避刺骨寒冷。 连厘觉得匪夷所思。 什么禾苗那么大,可以遮风挡雨? 她没转过身,阖上眼睛,挨着靳识越的胸膛休息。 卧室再次陷入寂静,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靳识越右手搂着连厘,左胳膊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黑眸沉静。 纪檀不想见连厘还有一个原因。 纪檀以为连厘不想见她。 连厘两个月大的时候,纪檀就离开了。内疚、惭愧、知道她过得好就行,怎么敢奢求女儿认自己。 纪檀仍然有许多事没跟连厘说,譬如她如何拒绝家里安排的其他婚事、她被限制出行暗无天日、又如何险些丧命。 只是…… “我睡不着,你睡着了吗?”连厘忽然掀起眼帘,音量小声地问他。 靳识越低眸瞧她:“饿了?” 连厘摇摇头。 靳识越箍着她腰,把人往前提了提,与他视线平行:“想做什么。” 连厘缓慢地眨了下睫毛,眼波流转须臾,凑近去亲他。 她的吻很慢很柔,一点点深入,令人无比上瘾。 她思绪这会儿大概率还是混乱的,无法入睡,需要一场运动促眠。 连厘第一次主动做,靳识越没急着掠夺,慵懒享受着她的吻。 肩并肩接吻,侧着身子不方便,连厘翻身,直接跨坐在靳识越腰腹下。 她的腿型削瘦匀直,姿势的原因,大片白嫩细腻的肌肤闯入靳识越视野里,惹得他呼吸沉了几分。 他自下而上望着她,挑眉,嗓音含笑:“玩这么野?” ------------ 第204章 一屋两人 连厘居高临下俯视着身下的男人,没回答他的话,垂着眼,解他睡衣扣子。 她一颗一颗地解,一点也不急切,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线条流畅的肌肉,勾得靳识越呼吸越发粗重。 好似也划在他心上。 靳识越喉结上下滚动,克制地攥紧了拳头,望着她像拆礼物一样,一点点地解衣裳。 连厘垂着眼,长睫时而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羽翼,瞧见什么,樱唇不自觉抿了抿。 解完,连厘抬睫看他。 暗淡寂静的房间里,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块,如有胶质,黏稠而腻烫。 她俯身,低头去亲他。 靳识越的嘴唇很软,不像看起来冷淡清冷,温温热热的,有好闻的冷味,她唇瓣贴上去蹭了蹭,又轻抿,似吮~咬的动作。 她不深入,靳识越也不急切,只是在唇瓣上和她耐心地磨缠,像是安抚却满是情撩。 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块,渐渐的,靳识越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启唇,强势地勾着她掠夺他。 非常奇怪的吻法。 连厘缓慢睁开眼,冷不防对上靳识越的视线,身子颤了颤。 接吻的距离很近,两人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可谁都知道对方的五官轮廓是怎么样的,似是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卧室的温度节节攀升,仿佛即将点燃一堆干柴。 吻了十分钟,连厘的唇离开靳识越的,她坐在他身上,将最后一件衣服褪去。 男人的眼瞳漆沉,宛如看不到尽头的夜海,窗外微弱的光折进来在黑眸投下颗流星,熠熠发亮。 连厘膝盖屈在他的腰两侧,手无处安放,只能撑在靳识越的腰腹旁边,肌肤紧贴开始感觉到热。 靳识越撑起上半身,半靠在床头,他亲她鼻尖,在她耳边喘息,声线哑沉地说想被她搞。 连厘面红耳赤地瞪他一眼。 “你不要乱说话。” “哪里乱了?说的不都是事实?”靳识越懒洋洋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欲。 连厘瞥他一眼,视线往下移动。 男人的肌理块垒分明,腰腹精窄,倒三角的轮廓,人鱼线清晰,肌肉不夸张,大小和分布恰到好处,透着股野欲的力量感。 浑然天成的性感和张力。 他身上也很香,是闻起来干净清冷的冷杉木清冽香。 刚哭过,连厘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轻咬着唇,尝试挪动。 靳识越眸色愈发沉重,尾椎发热,似在极力忍耐。 她温水煮青蛙,明显在折磨他。 可他又极享受她的主动。 一边痛苦一边快乐,连厘同样的感受。 靳识越偶尔说几句话,她被他说得面热,暂时顿住,吸了几口气,才缓慢继续。 到最后,连厘直接一鼓作气,随着彻底,背脊骨都窜升起一片酥意,她发出短促低微的气声。 她的长发扫过靳识越的胸口,撩拨着他的身心,他眉间微皱,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背,长指轻缓地顺着秀发,视线落在她仰起的颈。 连厘腿在不断轻抖,过了会儿,她如泄气的气球般地额头靠着靳识越的肩窝,微张红唇,呼吸新鲜空气。 半晌,休息得差不多,连厘再次起身。 靳识越微仰着下颌深吻连她,掐着她的腰肢让她往下,连厘想分开和他炽热交缠的吻,却被捏着下巴更热烈地亲吻。 同时,靳识越不断上扬,深而有力地靠近她。 过于强烈的感觉让连厘嗯声,她攀住靳识越宽厚的肩膀调整呼吸,忍不住想抬起身,靳识越手掌握着却往下压得更紧密。 连厘一口咬上他的脖颈,声音很轻:“咬死你算了。” 她咬得不算疼,靳识越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沉.欲地盯着她:“想怎么咬死我。” 连厘说的明明是嘴上的咬,可此情此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变了一个样。 连厘双手搭在靳识越肩上,额头沁出了些许汗水,咬着唇说:“你别动。” 靳识越好说话地应下,轻拍了拍她的腰,叫她给力。 连厘掌心摁在硬实的肌肉上,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两人感知上的步调逐渐重迭。 发尾先是轻飘飘地浮动,随后是剧~烈地晃动。 靳识越亲她,偶尔低笑着夸她,连厘听得心脏都快沸腾起来了。 他笑起来胸前微微震动,恣意地传给她,弄得她心脏也微微发麻。 也许有情才算欲,没情那只能算动物本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半个小时,热浪潮涨潮落,连厘几乎全身脱力。她额头抵着靳识越肩窝,休息了下,正要重新舞动。 余光蓦然瞥见一道身影在渐渐逼近,连厘惊吓了一跳,身子紧绷。 “什么东西!” 她紧密地趴在他身上,靳识越闷哼声,眼尾睨眼地上的庞然大物说:“财神爷。” 财神爷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床上亲密互动的两个人,似是有些好奇。 “叫它出去。”连厘颤着音。 “它不听。”靳识越坏笑,低头亲她。 连厘气得掐他脖子:“你不是说放军区魔鬼训练过吗,怎么可能不听!” “叫声老公。”靳识越趁机说。 “……” 连厘觉得自己刚才咬他喉结太轻了,就应该咬破他的血管,让他横死。 “不要。”连厘的语气坚决,没得商量。 靳识越也没兴趣让那只雄藏獒看他女朋友动情的模样,但他也不想把藏獒赶走。 因为连厘明显紧张,和那晚靳言庭在门外一样,她全身紧绷。 靳识越翻身将连厘压在身下,与此同时长臂掀起被褥,盖住两人。 他们在被子里,炽热地缠绵,喘息,目光交接,完善了躯体填不满的空白。 像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那个世界仅此他们两个人,再无别人。 财神爷蹲在地上,望着被子隆起来的幅度。 好像在动,动得有点快,是出现了虚影吗? 财神爷眨巴眨巴眼睛,再仔细瞧发现依然有虚影。狗也会近视吗? 连厘搂着靳识越的脖子,他额头的薄汗滴落在她脸庞,与她的细汗融合在一起。 四周昏沉,两人眼神纠缠,对方的眼睛像是一扇窗户,他们通过彼此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财神爷搭拉两只大耳朵趴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声音咕噜噜像是黑暗里潜藏的野兽。 声响传入连厘耳畔,让她一个激灵,抱紧了靳识越的脖子:“你怎么还不让它走啊?” “看不到你。”靳识越说。 看是看不到,可它能听到啊。 连厘因为紧张,脚趾蜷缩起来,本能地收紧。靳识越压覆上来,卷缠她的唇,吻得她几近窒息, 连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揽着他脖子,仰着颈同他接吻。 ------------ 第205章 没想到你还真是他妹妹! Chapter 205 … 财神爷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眼皮犯困地往下滑,将要合上时,静谧的卧室响起尖叫声,它登时精神一灵。 环顾四周,好似无事发生。 只有床上主人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娇气的哼唧。 财神爷站直的身躯懒趴趴松懈下来,蹲在地毯,再次入眠时,空间又一次响起尖叫声。 它顿时警敏地站起身,绕着床尾走了一圈,除去那水声外,别无异样。 财神爷路过床边的时候,连厘抬腿架在靳识越腰上,脚用力踩他后背。 “你故意的!” 靳识越笑,低头去亲她:“不喜欢刺激的?” “不喜欢!” “是吗。”靳识越俯身,轻咬她耳垂,滚烫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不喜欢还咬我那么紧?” “……” 连厘觉得这种事很正常,没什么好羞涩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说荤话,完全踩在她的知识盲区。 风雨消歇。 连厘攀着靳识越的后背,混身颤抖,他的皮肤温度极高,汗意轻薄。 她的余韵绵密,脸颊与锁骨染上蔷薇的绯色,靳识越深深凝视着她,慢慢离开。 极致的快乐过后,其他感觉会钝化,连厘脑袋昏然,靳识越将她完全抱在怀里,接了个缠~绵的事后吻。 连厘窝在他坚实的胸膛内,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失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闭目休息。 辗转难眠的一夜,以整夜无梦好眠结束。 翌日清晨,光芒透过厚实窗帘的缝隙洒进房,照亮空气浮起的细微尘埃。 连厘一身清爽醒来,身畔已经没有了靳识越的身影,她手往床单探了探,还是温热的,应该刚起床没多久。 连厘睡眼朦胧地往卧室巡了一圈,没看见靳识越。 她抓了抓头发,下床去洗漱。 刚穿好鞋,薛舒凡的电话就来了。 连厘顶着一缕翘起的呆毛,边接电话边往卫生间走。 “厘厘!”薛舒凡爽朗的声音传来。 连厘“唔”了声:“早上好。” “声音怎么那么哑?昨晚没睡好吗?”薛舒凡问。 “没,睡得挺好。”连厘回想起昨晚,清了清嗓子,“可能刚到沪市水土不服。” 昨天在车上,薛舒凡发消息给连厘约饭,连厘就把妈妈找到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薛舒凡。 “挺让我意外的,钟扬那小子一天到晚喊你厘妹,没想到你还真是他妹妹,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薛舒凡语气惊讶。 纪檀的母亲是钟家人……虽然隔了好几辈,连厘和钟扬确实有血缘关系。 “我也没想到。”连厘站在镜子前,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洗漱台边,伸手拿牙刷和牙膏。 “你后面打算怎么办?留在沪市?” 连厘将牙膏挤在刷头上,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神:“不会。” “找到归找到,不会影响我之前的计划。”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纪檀早就知道连厘的存在,却不认她,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她不是必须要女儿。 连厘不会上赶着求妈妈认她。 电话那头的薛舒凡长叹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京?” 连厘放下牙膏,正要回答,肩膀的重量忽然一沉,强壮有力的手臂自身后穿过,松松环住她腰,迫使她抵上男人的胸膛。 “再待两天?”靳识越懒倦的嗓音响在她耳边。 手机里登时传来薛舒凡的一声讶呼。 差点忘记师妹现在有男人了。 薛舒凡识趣地立即挂掉电话。 连厘还想着回话,结果再瞧一眼,发现通话结束了。 她打算等下再给师姐回电话,先不关手机。 连厘扭头望向靳识越垫在她肩上的脑袋,轻声问:“还有其他事吗?” “嗯。”靳识越声音懒得很。 他轻撩起眼皮,望向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连厘。 两人目光在镜子里交接,连厘注意到他的耳朵颜色有点非同寻常,淡淡的薄红。 她不由得一怔。 连厘偏头,目光定在他耳朵上,不仔细看完全瞧不出有红晕。她视线移动,迎着他的眼神开口:“你…耳朵有点红。” 她以为靳识越会否认,结果他从身后圈紧了她腰,语调懒散又理直气壮。 “我没你有经验,害羞很正常。” “……”连厘才不信他。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每次做的时候,她都没留意过他耳朵有没有变红,总感觉他非常熟练,不至于会脸红耳热。 “你以前没对其他女孩子产生过好感吗?”连厘刷着牙,声音含糊地问。 “你出现太迟了。”靳识越下巴抵着她肩膀,“你早点出现,我可能就有了。” 连厘眼睫毛颤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要多早?” “想跟我早恋?”靳识越的腔调漫不经心,拖着尾音问她。 “不想。”连厘斩钉截铁。 靳识越笑:“那就十八岁。” “你十八岁,我才十二、十三岁。”连厘幽幽地斜他一眼。 “厘厘,吃可爱长大的吧。”靳识越忍不住捏她脸,“你十八岁。” 连厘觉得大清早她脑子不清醒才会浪费时间跟靳识越在这里胡扯。 她抬肘弯,往后顶了顶靳识越:“我要刷牙,你先出去。” 靳识越看着她一嘴泡沫,慢悠悠地笑笑,松开她腰,又揉了揉她脑袋,才离开浴室。 连厘头上翘起的几缕头发,晃了晃,像是在跟他做暂时的道别。 洗漱完,连厘换身衣服,从房间走到客厅时,靳识越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一双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姿态松弛慵懒。 连厘思起方才洗手间的情形,眸底闪过狡黠,走过去,站在沙发后面,脑袋往前探,使坏似的亲了一下靳识越的喉结。 他的喉结滑动了下,掀眼帘瞧她,还在跟人打电话。 连厘耍流氓失败,异常不爽,站直身,绕到百米远的沙发上落座,闷声自闭。 靳识越挂掉电话再看过去,就见女朋友将衣服的帽子扯出来罩在脑袋上,像一朵金贵的蘑菇。 沙发宽大,她盘腿坐在上面,显得很小一只。 靳识越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卸下腕表丢在一边沙发上,拉下连厘的帽子,弯腰吻了上去。 连厘睁着双清透明亮的杏眼,与他对视须臾,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她旁边。 靳识越施施然坐下。 连厘眼波流转,端视他片刻,出声问:“你要跟我去台北吗?” ------------ 第206章 结婚 起初,连厘的计划是过两个星期再回台北的,但现在刚好来了沪市。 在京城坐飞机只能到桃园机场;在沪市,虹桥机场直接飞松山机场很方便,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而且知晓纪檀的故事后,她心情有些复杂,便想着提前回趟台北。 连厘清楚靳识越看似懒散随意,实际上公务繁忙,她之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台北的,但现在她想他在她身边。 出国后,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不如好好珍惜现在。 连厘不会说‘你要是忙就算了’这种话,她问完,双眸就一错不错盯着靳识越,翘首以待他的答案。 “想我去?”靳识越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身躯松弛地往后靠着沙发背,好整以暇地问她。 连厘点头:“想。” 话罢,她觉得想字过于浅,补充了句:“很想。” 连厘的杏眼莹润黑亮,一眨不眨看着他,里面好似藏着万千星辰,她的眼神真挚,话语更是动人。 靳识越不由得微怔。 连厘几乎没表达过她的情感需求,这似乎是第一次。 “我去不去,取决于你想不想。”靳识越眸底笑意更深了,撩眼皮瞧着她,声线散漫,“很想的话,那只能非去不可了。” 连厘也笑,眉眼弯弯似月牙,面颊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对视而笑,靳识越抬手,屈指刮了下她鼻子:“吃早餐。” 连厘盘腿坐得有点麻,待靳识越起身离开沙发,她朝他伸出手。 “干嘛。”靳识越双手抱臂,懒洋洋睨着她,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 “我脚麻。”连厘说,“起不来。” “把想要男朋友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靳识越轻抬了下眉,话里几分玩味。 连厘眨了眨睫毛,正要开口反驳,就听靳识越勾着唇角说:“人都是你的了,要抱就直说。” 连厘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靳识越弯腰,健壮结实的手臂勾着连厘腰身和腿弯,轻松将人打横抱离沙发。 连厘双臂搂住他脖子,望着他硬朗的下颔线,眼珠子慢慢转了转。 她其实只是想让他拉她起来的,没有让他抱她。 但抱就抱吧。 餐厅里,两人坐在餐桌前用餐,连厘慢吞吞地喝牛奶,时而望一眼单面玻璃外的花园景色。 餐后,靳识越忙工作,连厘盘腿窝在沙发里玩那款模拟经营类游戏。 种蔬菜、养动物、钓鱼……一系列悠闲自在的活动,许是她心情焦躁的缘故,这次并没有多余耐心玩乐。 连厘丢掉游戏,找陶肃要了台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和微信,准备浏览陆徽尔教授发过来的资料。 连厘和纪檀的关系,知晓的人甚少。 微信小群里,钟扬还在艾特连厘,在会所组局花钱:「@贰厘妹出来玩啊!」 薛舒凡:「师妹她忙得很,没空,不像你阔少爷,整日游手好闲。」 钟扬:「真可惜,没有厘妹儿少了很多欢乐。」 薛舒凡:「翻白眼.jpg你说这话前,能不能收收你的笑容。」 钟扬和薛舒凡在群里经常互怼,线下却客套得跟两个陌生人似的。 网上重拳出击,现实冷冷清清。 不知聊到哪里,钟扬忽然来了句:「薛太女,听说你要结婚了,真的假的?」 连厘刚要退出聊天页面,瞧见这一句,手指停顿在屏幕上,等着薛舒凡的回答。 过了半分钟,薛舒凡才回:「记得给我包份大的子钱。」 师姐要结婚了? 师妹怎么不知道。 连厘揣着满腹疑惑,拿手机给薛舒凡发视频通话。 周末,薛舒凡休息,她躺在家里的大床上,顶着头凌乱的长发接通了师妹的视频电话。 “你不是之前就醒了吗?”连厘问。 薛舒凡用五指捋了捋头发,让它看起来整洁美观些,她打了声哈欠:“补了个回笼觉。” 喔。 连厘随即开门见山,直接问:“你要结婚了?” “嗯,快了。”薛舒凡没否认。 连厘微讶:“和你上次相亲的那个男医生?” 薛舒凡再次点头承认。 “你不是说他做你朋友可以,但做男朋友或者老公不行吗?”连厘依然记得薛舒凡的话,说他们两个很能合得来,三观和感兴趣的话题几乎一致,有说不完的话,但做情侣或夫妻不行,没有一点爱情的冲动。 连厘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薛舒凡说日子平平淡淡,不代表爱情平平淡淡,这是两回事。 连厘就不懂了。 “没说做真夫妻。”视频里,薛舒凡在咖啡机前,接了杯热腾腾的咖啡,“假结婚。” 连厘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假结婚?” 薛奶已经去世很久,不存在为了讨老人家开心的说辞。至于家族联姻,薛舒凡和薛家早就断绝关系,不可能委屈自己成全薛家。 “应付舅舅舅妈。”薛舒凡喝了口咖啡,精神清醒了些,“他们总是催促我赶紧找个靠谱的男人,估计担心我哪一天做实验猝死吧。” 薛舒凡的生活不单调,极其丰富,既能做实验,又能嗨翻天,不只舅舅舅妈担心她,连厘也担心师姐。 连厘沉吟少许,说:“男医生同意假结婚?” “同意。”薛舒凡道,“他刚博士毕业没两年,一门心思在医院的工作上,没时间应付家里人。” 连厘评价道:“你们像是在拼婚。” 薛舒凡哈哈笑:“反正婚礼交给双方家长操办,我们就坐等婚礼那天,出席参加,走个过场。” 连厘问婚礼时间,薛舒凡说还不清楚,肯定是她有空的时候。 连厘若有所思,换了个话题:“我暂时不回京了,下个星期直接从沪市飞台北。” “准备在台北待多久?”薛舒凡问。 “至少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OK,记得给师姐带礼物。” 连厘笑笑:“那是肯定的。” 薛舒凡垂眸看着咖啡上漂浮的泡沫,思起靳言庭喜欢连厘的事情。 师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师妹? 算了,都过去了。 “对了。”薛舒凡蓦然开口,“师妹你知道二公子现在不能随意离京吗?” ------------ 第207章 一把将人拽到怀里 靳识越不能离开京城吗? “不清楚。”连厘说,“他没跟我说。” 按理来说,人家情侣之间的事情和薛舒凡无关,她也不应该插手,但师妹又不是别人。 薛舒凡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告诉连厘:“裴青寂和钟扬偶然提到的,不晓得是真是假。说二公子之前结了个仇人,那仇人相当于恐怖分子,危险系数挺高的,靳老派人保护二公子,但全被二公子赶走了。靳老没办法,便下命令,在找到恐怖分子之前让二公子务必在京。” 连厘揪着怀里的抱枕角,思忖道:“嗯,我知道了。” 靳识越很少告诉她关于他的事情,就连他和陈诗妃的母子关系也是因为她忧愁纠结纪檀的事,他想安慰她才告诉她的。 他有时候离她很近,有时候又离她很远。 亲密距离究竟多少才是最合适的。 连厘把控不好那个度。 无论是和纪檀的母女关系,还是过去和靳言庭模糊不清的界限,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因为不擅长、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耐心等候。 等对方愿意的时候,见她一面或告诉她他的心思。 那现在呢。 她还要和以前一样被动等待吗? 连厘不想再等了。 无论结果如何,过程至少要明明白白。 她放下抱枕,拿着手机,穿上拖鞋,根据记忆找到书房的位置。 门虚掩着,连厘站在门口,轻叩了三下门板,没得到回应又轻轻喊了一声:“靳识越。” 不似过往,他强势推开她的门。 这一回,她主动推开了他的门。 连厘身子没动,脑袋往里探了探。 奈何书房太大,她看不见靳识越的身影,只瞧见堆迭着各类语言书籍的书架。 连厘轻手轻脚走进去,逡巡一圈,才找到办公桌前的靳识越。 男人穿着裁剪精良的西装,靠坐在办公椅上,骨感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玩,游刃有余地开会。 一派从容冷淡,杀伐果断的总裁风范。 不像那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做派了。 靳识越早听见动静,坐等着女朋友像小松鼠偷食物一样鬼鬼祟祟地进来。 他眼尾掠过连厘,嘴角挽起细致的弧度,朝她勾了勾手。 连厘原地思虑几秒,方才走过去。 靳识越捉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腿上。 连厘坐了个满怀,视线一瞥,扫到上面的视频会议,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起身,却被靳识越箍着腰,重新摁回腿上。 “你在开会。”连厘小声提醒他。 “关摄像头了。”靳识越觉得她小声说话也特别有意思,手掌捏着她后颈,低头亲她。 “声音呢?”连厘偏头,躲开他的吻。 “都关了。” 在这方面,连厘不是很信他,她转头,盯着电脑屏幕,仔细检查了一遍。 视频里西装革履的高管,满脸严肃,怎么也猜不到有女孩子凑近摄像头,盯了电脑好一会儿。 确实都关了。 连厘放心地扭头看向靳识越,后者黑眸含着浅浅笑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鬼鬼祟祟偷情呢。” “没有,你别乱用词语。”连厘每天都想捂住他的嘴,可她现在是来问他事情的,捂嘴就不能说话了。 靳识越端量她神情,一眼看穿她:“找我做什么。” “你开完会,我再告诉你。”连厘卖关子。 “行。”靳识越笑,显然乐意跟她玩这种把戏。 连厘准备从他身上下来,靳识越却握着她腿,分开,让她跨坐在他身上。 连厘抬头望了他一眼,没反抗,脑袋抵着他肩窝,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听他跟人开会。 他们说的一堆军工业务和项目,有许多专有名词,连厘不懂,左耳进右耳出。 靳识越开完会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连厘挨着他肩膀差点睡着。 她揉了揉眼睛,后背往后抵着办公桌沿,迷迷糊糊地问:“结束了吗?” 靳识越抬手,替她擦了下脸:“嗯。要跟我说什么。” “你最近不可以离京吗?”连厘没遮遮掩掩,直接问。 “可以离。”靳识越仅三个字,份量却很足。 连厘眨了下眼,瞳眸的雾水缓慢消散,只余一片清透:“不会有危险吗?” 听到此,靳识越心中了然,闲闲道:“哪里没有危险,在家走路都有可能自己绊倒自己,摔个底朝天。” 他一副不以为意,无所谓的神情。 连厘微微蹙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别担心。”靳识越散漫不经说,“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没人舍得死。” 连厘蹙着的秀眉缓缓舒展开,嘴上还是说:“能不能正经点。” “多正经,跟靳言庭那样正经?”靳识越意味不明道。 “……” 大少爷老是没个正形,连厘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相信,他做到做的,不会那么早死的。 下个星期去台北,得在沪待四天,前两天,连厘都在别墅里悠闲生活,偶尔心血来潮和靳识越耍个流氓,可他比她流氓太多了,她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连厘觉得自己跟靳识越在一起后变得好幼稚,一下子从二十二岁变成了五岁半。 为了自己的心理年龄着想,连厘第三日没待在别墅,选择出去商场逛逛买吃的。 靳识越让陶肃开车兼ATM机、保镖跟着连厘,有人做苦力,连厘自然不会拒绝。 连厘没去高奢商场消费,她绕了一圈,环顾四周。 陶肃以为她在密谋什么大计划,结果她转身走进了一家必胜客。 陶肃:“……?” 陶肃能怎么办,只能给忙于工作的靳二公子发消息:她在偷吃。 连厘也给他点了餐,陶肃立即撤回信息。 “我在京城没见过你,你一直在沪市吗?”连厘吃着披萨,随口一问。 “京城主要是李夜和凌宇他们在,我一般在基地。”陶肃说。 连厘似懂非懂,没再追问。 她以为在必胜客应该不会遇见陆雁影之类的千金名媛,然而刚吃完一块和牛至尊披萨,抬睫,视线毫无征兆地跟五步远外的人对上。 四目相对,那人微笑地朝她走来。 ------------ 第208章 未婚夫是男大学生? 徐婧熙穿着和上次一样简约,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身形细挑,雪面粉颊,像新开的栀子花,有种浓淡相宜的素雅。 气韵绝佳,打一眼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 连厘看着那道聘婷白影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连小姐,真有缘分,没想到在沪市还能遇到你。” 连厘礼貌地站起身,伸手与她握了下手:“是挺巧的。” 徐婧熙看了眼旁边的陶肃,嘴角轻勾了勾,显然知道对方的身份。 “二公子没陪你一起吗?” “他公务繁忙,没时间。”连厘让徐婧熙坐下,边吃边聊。 徐婧熙抬腕瞧一眼时间,她和人约的时间还没到,便先坐下来,和连厘与陶肃一起。 陶肃打开一盒新的、尚未吃过的披萨,递给徐婧熙,徐婧熙自来熟,没扭捏客套,戴一只手套尝了一块。 “你和二公子怎么认识的?”徐婧熙问。 连厘想了想说:“我师姐和他朋友是发小,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薛舒凡和裴青寂应该算发小吧。 徐婧熙了然:“你们感情挺好的,他这个万年不发一次朋友圈的人,特意为了你发朋友圈。” 徐婧熙的话里没有任何深意,就只是表面意思。 连厘笑笑:“是吗。” 她和靳识越的感情,她其实也不清楚究竟算不算好,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拿来对比,但惟一能确信的是,他们两个人都享受这份感情。 “是的。”徐婧熙微笑地看着连厘,对方似乎不清楚靳识越究竟是一个多么冷清冷心的薄情人。 连厘视线移至徐婧熙脸庞上,问道:“你到沪市工作吗?” “嗯,这边电视台有个采访。” 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下,徐婧熙道了声抱歉,拿起手机回复讯息。 连厘无意扫过,发现徐婧熙的手机壁纸是她和一个穿军装、笑容明朗的男子,那军装的款式和之前靳识越穿的一模一样,但男子显然不是靳识越。 是靳识越之前说的那个朋友吗? “以后打算在沪工作?”连厘似不经意一问。 “没有,这次只是来出差。”徐婧熙说,“好不容易回国,我家里人可舍不得我离开京城,跑到其他城市工作。” “你呢,在做什么工作。” “还没工作,准备八月出国留学。” 徐婧熙笑着点了点头:“陆徽尔教授的学生,我知道。” 连厘也笑笑:“你经常去看姑姑吗?” 靳识越说靳书瑜把徐婧熙当女儿照顾,应该关系不错。 “不算经常,我跑外勤比较经常。”徐婧熙顿了下,又道,“姑姑很喜欢你,我之前耗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才让姑姑喜欢我,真羡慕你。” “姑姑是爱屋及乌。”连厘语调平缓。 靳书瑜喜欢靳识越,所以喜欢她。亲人不都是这样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而吃点披萨薯条,聊了蛮长时间。 徐婧熙手机铃音响起,她接通电话,环顾四周,看见一个人影,敛了点笑:“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遂对连厘说:“连小姐,我约的人到了,改日再聊。” “再见。” 连厘目送徐婧熙,看着徐婧熙一步步走到外面走廊,最终停在一个穿着白T恤的青春男生面前。 连厘定睛一瞧,发现那男生的五官轮廓和方才徐婧熙手机壁纸上的男子有几分相似,但两人显然不是一个年龄层。 一个男大学生,一个开朗的成熟男子。 那男大害羞地牵住徐婧熙的手,两人一同消失在连厘的视线里。 靳识越的朋友应该……不是男大吧? 连厘有点困惑,好奇地扭头看陶肃,陶肃一脸严肃,不像凌宇那个憨憨,有什么都抖出来。 连厘放弃和陶肃交流,选择直接问靳识越。 她正要给他发消息,他的电话就先拨过来了。 连厘在心底里“咦”了声,没想到这么巧。 电话接通,男人散漫的音色传过来:“在哪。” “在必胜客吃东西。” “不回来跟我吃午饭?” “不回。”连厘说,“晚饭我再和你一起。”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同他用午餐,靳识越又好气又好笑。 “我刚刚碰到徐婧熙了,她好像和她男朋友在一起。”连厘斟酌言辞,“你不是说她未婚夫是你朋友吗,你朋友还在上学吗?”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 靳识越说:“回来陪我吃午饭,我再告诉你。” “好吧。”连厘起身,把没吃的食物打包打回去,不能浪费粮食。 陶肃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连厘身后,在商场里是没碰见陆家人,但在地下停车场,却撞见了陆雁影。 她身后同样跟着一个保镖。 不知道还以为保镖是幼儿园放学发小孩,一人一个呢。 连厘打完招呼就要走,陆雁影出声喊住了她:“连厘,聊聊吗。” 出于革命人道主义,连厘最终还是答应了陆雁影的请求。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里,馆内被陆大小姐包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 “我只有十五分钟时间,麻烦尽快说。”连厘语气和态度依然是极有礼节教养的,没有任何的不悦和急躁。 “我前两天才知道你和我小姨的关系。”陆雁影双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揪了一下,“我哥说了,你要是不原谅小姨,不想认她,我们都尊重。” 连厘觉得好笑。 明明是纪檀知道她的存在,不愿意认她,现在反倒成了她不想认纪檀。 “所以呢。”连厘矛头不会对准陆雁影,但语气明显冷了两分。 “我想告诉你,小姨一直在关注你,她真的在乎你。”陆雁影拿了份文件出来,“你们学校的新奖学金项目是她专门为你设立的,她知道你能拿到,还有言庭哥给你介绍的那些人也是小姨在暗中推波助澜……” “她当年也是受害者,被钟家强势送出国,后面钟家想让她和其他人联姻,但她心里只有你们,宁死不屈。钟家就把她关在城堡里,不让她联系外界,不让她和其他人接触。” “小姨回国后第一时间找你们,却得知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她深受打击,没办法以那样的状态见你。她也吃了很多苦。” 连厘听着,神色不变:“讲完了吗?” ------------ 第209章 我女朋友怎么那么聪明 陆雁影一愣:“完…完了。” “说完了,那我先走了。”连厘起身,礼貌道别。 陆雁影忙不迭站起来:“连厘!” 连厘脚步顿住。 陆雁影对上她的视线,语气莫名弱了几分:“小姨她真的很关心你,她是真的爱你。” 连厘彬彬有礼:“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起吃个饭?”陆雁影小心试探。 “不用了。”连厘说,“我相信她是真的关心我,也相信她是真的有苦衷,但是她知道我却不认我也是事实。” “不是的……她不是不想认你,她只是以为你会怪她、以为你不想见她……” 连厘闻言,没再回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陆雁影是好心,来做和事佬。 可伤害就是伤害,不认就是不认,再多的苦衷和理由就能抵过吗?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在连厘这里,伤害造成的伤口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痕迹,经年累月不断提醒着她,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往她心脏插过刀子。 回到御景宫,佣人们在厨房准备午餐,客厅空无一人,靳识越估计还在书房里开会,连厘换了鞋,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沙发柔软,毛绒绒的面料贴着她脸颊,让她忍不住蹭了蹭。 靳识越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走出来,瞧见沙发一角露出的一双白嫩小腿,径直走过去。 连厘脸埋进了抱枕里,像是鹌鹑,不过她比鹌鹑要生动可爱。 靳识越修长手指捏她后颈,连厘感觉到痒,伸手扒拉他手,却被靳识越大手包裹住。 连厘无奈地坐起来,没好气道:“你干嘛。” 靳识越半蹲在沙发前,视线比她低些,需仰起下巴看她:“看见谁了。” “徐婧熙。”连厘停了一秒,补充道,“和陆雁影。”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珠缓慢转了转,开口问:“陆雁影叫我回陆家吃饭,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 “你想同意吗。”靳识越黑眸直直看进她眼睛里。 连厘摇头:“不想。” “那就不同意。”靳识越一手卡在她腰间,另一手捧着她脸,指腹摩挲了几下。 纵使外界有无数种原谅纪檀的理由,连厘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 连厘目光流转在靳识越锋锐的轮廓,须臾,她问:“那你朋友呢。” 靳识越说徐婧熙是他朋友的未婚妻,应该没有骗她。 可他朋友是男大学生? 这完全超乎了连厘的想象力。 “宋骁。”靳识越仰望着连厘,不紧不慢地同她说,“宋骁是我在军区的朋友,也是徐婧熙的未婚夫。” 连厘记起徐婧熙的手机壁纸,也是穿军装。 “他出任务的时候去世了。”靳识越说,“你看见的人不是宋骁。” 连厘心脏猛然一跳。 去世了? 可那个男大学生的长相和宋骁真的很像…… 靳识越的语气似乎轻描淡写,无形中却有沉重的东西滋生。 连厘尚未咂摸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忽然抱住她,额头抵着她肩膀,声音又低又沉:“连厘。” 连厘心尖不由得颤了颤。 她隐约能猜出来靳识越和宋骁关系不浅,宋骁的死跟靳识越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但薛舒凡以前说,靳识越害死并肩作战的兄弟,连厘是不信的。 “怎么了?”连厘问。 连厘以为会听到沉重的话题,谁知靳识越闻了下她颈窝的气息,说:“你吃了什么,味道那么重。” “……” 连厘一把用力推开他:“榴莲披萨。” 靳识越笑着重新抱住她:“故意的?” 他不喜欢榴莲,她偏要吃榴莲披萨,那可不是故意的么。 “我没有。”连厘否认,“我中午不打算回来吃饭的,刚刚吃完,再溜达一下午,晚上回来身上肯定没味道了。” 靳识越往她脖颈嗅了嗅,沿着下巴脸颊耳朵,一路嗅到头发丝。 他的薄唇擦过肌肤,痒痒的,连厘情不自禁笑起来:“你干嘛呀。” “闻闻你还有哪里有味道。”靳识越说。 连厘有点无语,又颇觉好笑:“哪有人吃榴莲披萨吃到头发上的。” 靳识越端量她脸上的笑容,轻轻挑眉:“你来做第一个人不就行了?” “我不要。”连厘拒绝。 他还要闻她身上的味道,连厘没办法,伸出双臂抱住他,不让他再动:“你别闻了。” “开心了?”靳识越问。 “嗯。”连厘静了片刻,轻声问,“宋骁具体怎么去世的。” 她愿意窥探他的世界,靳识越没道理不告诉她。 他这个人,即便是伤痛弱点都被全世界知晓也无所谓。 唯一担心的,莫过于连厘会心情不好。 “宋骁临时和我换了任务地点,被暗中潜藏的雇佣兵炸死了。”靳识越语气是一贯的随意淡然。 连厘却听出了其他,她默了默又道:“为什么临时换地点?” “他和徐婧熙约定任务结束就结婚,换地点是为了离徐婧熙近一点。” 那会儿的靳识越嗤笑,觉得他们过于腻歪,连几天时间都不舍得分开,出任务也要离那么近。 现在的靳识越可以理解宋骁了,跟喜欢的人再多腻歪好像都不够。 连厘从靳识越的三言两语能面前拼凑出完整的经过:靳识越和宋骁私自换任务,宋骁死在原本应该是靳识越待的地方。 徐婧熙是个聪慧机敏,有大局观念的战地记者,她不会把宋骁的死怪罪在靳识越身上。 靳识越呢,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害死宋骁的? 连厘不清楚。 她抱紧了靳识越,靳识越脸抵着她肩,彼此都在通过拥抱汲取对方的温度。 连厘轻声细语问:“你晚上睡不着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倘若只是亢奋,靳识越不会连续那么多晚睡不着。如果再加上宋骁死亡造成的后遗症,那就能说通了。 靳识越在她耳边笑:“我女朋友怎么那么聪明呢。” 他还有心情逗她。 连厘不语,只是一味地抱紧靳识越。 她喜欢和他拥抱,尽管那会暴露出她是孤独的。 连厘:“你多久没睡好觉了?” “五六个小时吧。”靳识越懒道。 五六个小时是她早上离开别墅的时间。 有她在,他才能睡好觉? 她出国后,他怎么办? 徐婧熙:白月光替身(get) ------------ 第210章 提前给她准备礼物 最终,连厘还是陪靳识越用午餐了。 他牵着她的手,从客厅走到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靳识越松开连厘的手,绅士地给她拉开椅子,示意她落座。 连厘觉得他的绅士风度只有这个时候才是真实的。 用餐期间,靳识越不时给连厘夹菜,连厘低头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菜,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夹菜,我自己会夹,你夹太多了。” 靳识越:“不喜欢?” “不喜欢。”连厘直接说,“偶然夹一两个还好,夹太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有手,不会自己夹菜。” 这种行为,不像对待小孩子,更像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残疾。 靳识越嘴角上扬:“行,那你给我夹菜。” 吃顿饭还要夹来夹去,大少爷的毛病不是一般多。 连厘应付地给他夹了块牛肉和竹笋,“好了,剩下自己来。”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连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靳识越说: “师姐的电话。” 连厘和靳识越吃饭,主打一个随意自由,食不言的规矩,可以视情况打破。 她接听电话,那端薛舒凡的声音有些嘈嘈切切听不清楚:“厘厘!” “你那边听起来有些吵。”连厘靠着椅背,望向单面玻璃窗外的园树木,园艺师将园打理得整洁美观,极赏心悦目。 “哦,我刚下飞机。”薛舒凡回道。 “下飞机?你要去哪里?”连厘关心问,“和科考团队一起去热带雨林吗?” “科考那是九月份的事情,还没到呢。”薛舒凡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畔,“我来沪市有点事,顺便找你玩,我提前预约了你今晚和明天的时间,叫二公子不要跟我抢。” 连厘一愣,随即笑道:“你住哪里,我等下去找你。” “洲际酒店。”薛舒凡说,“周围太吵了听不清,地点我微信发你,先挂了。” “嗯好。” 连厘了解薛舒凡,薛舒凡说的到沪市有点事是假,顺便来找她玩也是假的。 薛舒凡来沪市的原因,有且仅有一个:担心师妹。 推掉其他事情,特地飞沪市关照伤心难受的师妹。 就像薛奶奶去世的时候,连厘陪在薛舒凡身边一样,薛舒凡也想让连厘明白没有亲情,还有友情。 通话结束。 连厘眼角眉梢缀上少许笑意,好心情地又给靳识越夹了只酥虾。 在外面吃过一餐还没消化完,连厘不是很饿,吃得不多。她放下筷子,用餐巾细细擦拭嘴唇,抬眸望向靳识越。 “舒凡师姐来了,我今晚和明天和她一起。” 靳识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了下桌面,闻言,微微颔首: “陶肃给你们做司机。” 陶肃是沪城人,比她们熟悉和了解沪城,连厘没拒绝,点头应下:“好。” 靳识越公务比她想象中要忙,连厘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靳识越就在集团挂个职位吃空饷,或者是让手下人办事,光等分红。毕竟靳言庭那么忙,而靳识越那会儿看起来悠哉悠哉,闲得没事干,净找她麻烦。 那时的连厘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示:她才不喜欢靳识越。 可她忘记了,心理学上著名的‘粉色大象’效应: 闭上眼睛,千万不要想象一只粉色的大象。 越想忘掉,越忘不掉;越想抵抗,越无法抵抗。 下午三点,连厘坐车到洲际酒店的套房跟薛舒凡谈起此事。 薛舒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早说你喜欢他,你还不承认。” 连厘窝在沙发角,单手托腮,沉吟道:“不算喜欢吧,顶多算吸引。” “吸引是喜欢的前奏,你之前弹曲子,言之凿凿说过前奏也是曲谱的一部分。”薛舒凡栗色微卷的长发束成一个高马尾,转头时飞扬地甩了下。 “蛤?”连厘说,“感情和曲子又不一样。” “没差。” 薛舒凡忽然凑近,端祥几番连厘两边耳朵上的耳环,又摆正视线看她脖子上佩戴的玉坠项链。 “二公子送的?” “嗯,不好看吗?”连厘食指轻点了下左耳的耳环,小巧玲珑的车厘子耳环微微晃荡,红得明艳夺目。 “何止好看。”薛舒凡忍不住拍手鼓掌,“不愧是靳二公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全是绝版。” 连厘知道靳识越送的东西肯定不是便宜货,可看薛舒凡点反应,好像不仅仅是贵重那么简单。 连厘精准抓住某个词,问:“绝版?” “你脖子上的玉坠是出自清代的佛教圣物,红玉髓念珠,仅此一颗。”薛舒凡说,“耳朵上的耳环是前年苏富比拍卖行被神秘买家以天价拍走的血玉手镯。” 连厘提醒道:“耳环吧。” “不不不。”薛舒凡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道,“就是手镯,估计是二公子专门叫人把手镯打造成了耳环。” 连厘抬手摸耳垂戴着的轻盈耳环,润玉的触觉微凉,她笑说:“前年我和靳识越都不熟。” 他怎么可能提前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薛舒凡恍然:“也是。” “你妈妈怎么样了?”薛舒凡流畅地环话题,“纪檀的事情我不清楚,但钟檀我小时候听大人们讲过,他们说钟檀骨子里两分叛逆八分孤勇,性子刚烈,钟家给她安排的婚事,她都拒绝了。钟家管不住她,就将她带到国外,关禁闭。” “薛家那几个老古董从小用钟檀的例子告戒我们,不听家族的安排最终就会沦为人下人,暗无天日。” 连厘回忆在寺庙见到的纪檀,后者风华绝代的美貌侵染了许多不属于她的破碎感。 纪檀饱受折磨,身心早已支离破碎。 她怎么样了? “不清楚。”连厘脑袋往后仰,枕着沙发背,双目望向天板的水晶吊灯,“我尽可能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她的行为,但依然没法理智地做出判断。” “你这种情况,我没碰到过。”薛舒凡饮着咖啡说,“不过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女生,她老公的做法类似于纪檀,因为害怕失去,不想面对,从而伤害了那个女生。” 连厘问:“她最后原谅了?” (本章完) ------------ 第211章 连小姐怀孕了 “没有。”薛舒凡说,“那个女生的苦难都是她老公带来的,就算她老公比狗深情,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垃圾的事实。” 连厘若有所思。 她的苦难,是纪檀带来的吗? 严格来说并不算是。 她在乎的也不是苦难,而是纪檀知道她却不认她。 “她很好。”连厘的声音很轻,“只是……和我没有缘分。” 薛舒凡听明白了。 连厘说,纪檀和她没有母女缘。 “你也很好。”薛舒凡喝完咖啡,站起身,叫师妹打起精神来,“师姐和你有缘分,晚上出去嗨。” “去哪嗨。”连厘问。 “酒吧。” 连厘以为薛舒凡说的酒吧是那些热火朝天的著名场所。 车子停靠在门口,两人穿梭植被茂密的花园,抵达地图上没有的地点,她才明白是私人酒吧。 前面林立着几栋小洋房,后面是暗藏玄机的富丽堂皇名利场。 “你和二公子来过这里吗?”薛舒凡边跟连厘说,一边踩着楼梯上二楼。 “没有。”连厘和靳识越除去各忙各的事情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别墅。在安静空旷的空间里亲亲抱抱,喂鱼看花,没有其他人,她觉得自在又快乐,懒得出门。 “没有就好!”薛舒凡说,“Bad Jaws今晚在这里演出,你就当来看场演唱会,放松心情。” 连厘起初还琢磨会不会在这里碰见陆家人,后来轻摇滚音乐响起,舞台上染着头蓝发的段煜和队友沉浸于演唱,她站在二楼白玉栏杆前,俯视一楼的热闹,没再思考陆家的事情。 一天半的时间,连厘和薛舒凡玩得不亦乐乎,待她玩累了,靳识越也安排好去台北的行程。 通常而言离开军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涉及重要机密,会有个脱密期,在脱密期间不能离开大陆地区。 但靳识越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他,他跟着连厘去纽约的时候已经解决掉潜在问题。 规矩都是掌权者定的。 靳家属于四九城权力中心,只要不涉及利益和重大危害,靳识越出行并不会受限。 登上前往台北的飞机,连厘望着机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记起薛舒凡的话。 她偏头,看向身畔松散靠着座椅的男人,极慢地眨了眨睫毛。 或许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任意妄为。 她以为的随心所欲,都是他提前扫除所有障碍的举动。 靳识越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漫不经心捏了捏,眼也没睁问:“手是冰块做的?” 一年到头体温都那么低。 连厘说:“是你手温度太高了。” 才不是她手冷。 靳识越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经常到台北?” “没有。”连厘想了想说,“就四次,前两次是和我爸,后两次是我自己。小时候,我和我爸都是从京城飞桃园机场。桃园机场的指示清楚,什么东西允许带什么东西不允许带很严格,比如肉制品是不允许带的,七星潭那些漂亮的石头也不能带出台湾。” 关于连景程的往事,连厘话比较多:“我第一次来台北时想带石头回京,差点被扣押……那时候挺不开心的,我爸为了哄我开心,领着我到桃园机场的特色hellokitty母婴室拍了一堆照片,等我重拾笑容后才去买七星烟、高粱酒作为伴手礼送邻居。” 连厘一字一句说着,丝毫没发现靳识越掀起眼帘,幽黑眼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最近一次去台北是在一年半前,从虹桥机场直接飞松山机场,松山机场在松山区,距离市区很近,出机场大门就是捷运入口,捷运很方便。” 连厘顿了一下,补充道:“台湾的地铁叫捷运,跟香港一样不用安检。” 说完,她蓦然记起在纽约碰见的时候,他说过他不需要搭地铁。 连厘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你不用坐地铁,你出门坐轿子就行。” 靳识越被她的话惹笑了:“你不坐轿子,你坐我头上。” 连厘:“……” 昨晚他握着她腿架在他肩上的画面猝不及防闯入连厘脑海中,她耳尖霎时红了。 白皙的肌肤晕染红色,与耳垂上嫣红的耳环相得益彰,勾勒出一副鲜明生动的油画。 连厘别开眼,战术性喝水,试图甩掉脑子里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 而靳识越神色自若,始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仿佛他方才说的只是在心理上她占上风,而非生理上。 飞机平安降落松山机场。 来接他们的人是李夜,李夜提前一天从京城到台北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善。 连厘赞叹:真能干。 天气炎热,连厘下飞机便坐上去酒店的轿车,没在室外待,故而没感知到具体有多热。 台北的街道虽然不如大陆城市宽阔,但是干道和街道都整齐划一,干净清爽。 去酒店的路途中,连厘同靳识越说,她每次来台都会去的两个地方是花莲七星潭和据说是宫崎骏动画原型的新北九份。如果时间不紧张,偶尔也去看看垦丁公园和太鲁阁公园。 这回逗留时间长,她可以都去一遍。 李夜坐在副驾驶位置,看了眼驾驶座的司机,又通过后视镜望一眼那对热恋中的情侣。 二公子和连小姐像极了刚结完婚,出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果然,就算是冷情冷心的二公子谈恋爱后也不可避免地入俗,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陪女朋友旅游。 连厘不知是吃坏肚子还是什么,有点反胃。 她蹙着秀眉看手机,耳畔陡然传来男人散漫的嗓音:“给靳言庭发消息。” “发什么消息?”连厘扭头看他,疑惑道,“你手机没电了吗?” “告诉他,你被我拐走了。”靳识越老神在在道。 连厘莫名其妙:“……你有病啊。”要拐也是她把他拐跑吧。 言罢,她绷不住笑。 另一种情绪被带动起来,暂时忽视难言的反胃。 直到抵达酒店,甫一打开门,清幽香味扑鼻而来,连厘胃瞬间翻涌,她直接冲进洗手间。 “叫医生过来。” 靳识越皱眉,吩咐李夜,随即大步流星朝连厘走去。 李夜:“是。” 他离开前,望一眼连厘的方向。 连小姐呕吐……莫不是怀孕? ------------ 第212章 若是我非你不可 洗手间里,连厘吐完,感觉好受了不少,她有点虚脱地站在洗漱台,双手捧水洗了把脸。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见靳识越取过擦脸巾,伸手把她转过去。 女生脸上沁过水,肌肤清透白皙,纤长睫毛挂着晶莹水汽,眼眶一片湿溽,不知吐得难受,还是水雾进眼睛了。 靳识越的动作和声音一样冷静而温柔:“还想吐吗?” 连厘望着清贵英挺的男人,他眉眼沉静,像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她摇头。 靳识越替她擦完后,将洗脸巾挂在旁,伸手,将她垂落的鬓发撩到耳边,遂弯腰,打横将她抱起来。 连厘搂住他脖颈,脸颊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声音发哑,没什么说服力:“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情绪波动大,坐飞机坐车到新的地方,有点不适应。” 她停了停,又补充一个依据:“不都说胃是情绪器官嘛。” 男人身上的衣服熨烫平洁,被她蹭了几下,依然没有起褶皱,一同神情无波无澜。 连厘难受的时候,靳识越通常会逗她开心,他几乎不会对她沉默,故而连厘能猜到他沉默代表着事态严重。 至于为什么严重,连厘不是很明白。 她不就是吐了吐嘛。 用不着大惊小怪。 这间酒店的总统是复式套房,旋转楼梯连接上下楼,靳识越个高腿长,很快就抱她到二楼卧室。 连厘躺在床上,胃忽然有点痉挛,难受得她蹙起眉,捂住了腹部。 靳识越坐在床头,将她扶起来,给她倒杯温水。 连厘依偎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才稍微感觉好些。 “我没事。”她看向他,重复了一遍。 靳识越大掌覆在她小腹上,低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连厘扭头不期然看到他罕见的温柔神色,顿了两下,蓦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落地窗厚重的窗帘拉开,屋外的阳光投进室内,洒在铺满地毯的地面上,一片敞亮。 靳识越额前漆黑的碎发自然搭在眉骨上方,眼睛轻垂,浓长的羽睫遮住那双眸子,让人窥不清具体情绪。 听见连厘的话,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在她一双莹润的杏眸上,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几秒,才开口:“不想要?” 他多敏锐,仅从一句话就能精准猜出她的想法。 两人每次做安全措施都得极好,虽说安全套不是百分百安全,但那种小概率事件很难发生在他们两个谨慎行事的人身上。 靳识越问的不是要不要孩子,而是有没有想法跟他更近一步。 不算小时候那次初遇,连厘和他认识将近一年,在一起差不多半年,她知道自己现在喜欢他,可还是觉得太快了。 “我没考虑过。” 连厘实话实说:“我八月底就要出国,怀孕会打乱我的计划,我不想因为任何事耽误学业,就算是……”你不行。 她没说话那三个字,她相信靳识越听得出来。 “感情是需要维系的,我不在的时间里,我们究竟会怎么样还是未知数,我不想过早下结论。”连厘不疾不徐道,“我们两个都不是随便给未来下定论、说空话的人。倘若结局不尽如人意,没法保证孩子生活在完整健康的家庭,为了自己的私欲生下ta,对ta来说是一种残忍。”爱情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在生命里占比很小。 连厘清楚过去的经历给她带来了多少影响,好坏掺半。 她喜欢靳识越,不会自怨自艾地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可如若两人真到了分开的地步,她不会做任何挽留措施。 纪檀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连景程追到了京城,直到死都没找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虽说靳识越不是纪檀,连厘也不是连景程,但人心是善变的,他会变,她也会变。 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任何事物总会有消失的一天。 包括感情。 …尤其是感情。 她连哄都不愿意哄他,一字一句话说得残酷又现实。 这段时间的甜蜜,她同他敞开心扉,愿意走进他的世界,好似只是个虚幻的梦。 靳识越注视着她,曈色极深:“我是你可以随时舍弃的?” 连厘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但还是选择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靳识越,我们都不是幻想天真爱情浪漫故事的人,也不会情感上头,说此生非彼此不可……” 靳识越眼神冷下来,截住她的话:“若是我非你不可呢。” 连厘闻言,皱眉:“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不行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退让,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李夜领着家庭医生回来了。 许是考虑到连厘是女孩子,来的是名女医生。 靳识越离开床头,落座在床边的沙发上,他坐姿似乎和平时一样,松弛慵懒透着矜冷,神色寡淡,意兴阑珊地望向窗外。 从沪市出发时,还觉天气晴朗,如今却觉得这阳光格外刺眼。 李夜隐约察觉到这对情侣微妙的变化,没敢细究,站姿笔挺地守在门口。 屋里有二公子,连小姐不会出事。 医生替连厘量体温,测血压心率,询问身体状况,和最近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连厘说经期的时候,看了眼旁侧冷淡的男人,他看都没看她,气得不行。 他们两个人的氛围着实怪诞,医生开药和医嘱都不知道应该跟谁说。 和病人说?那家属干嘛用的。 和家属说?那个贵不可攀的男人周遭气场强得令人害怕,没胆子主动和他说话。 状况和连厘说得差不多,情绪波动大,劳累奔波,加上月经要来了,身体有些虚弱才会呕吐。 和怀孕半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刚落地两人的关系就降到了零下冰点,连厘依然没有后悔叫靳识越和她一块来台北。 她心平气和地同医生说:“药给我就行,还有……” 连厘话没说完,靳识越凉淡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当我死了?” ------------ 第213章 还有必要走下去吗 除了纽约那次意外碰见靳识越,连厘以前身体不舒服都自己一个人扛。 虽然知道情侣之间,大抵会互相帮扶,可她和靳识越现在闹矛盾……姑且算闹矛盾吧。 听到他的声音,连厘愣了下。 家庭医生开好药,又同靳识越交代了注意事项,等一切妥善,由李夜送医生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连厘瞄了眼靳识越,刚刚的对话让他不愉快,也加重了她胃部的难受。 连厘拉被褥,盖住自己,不想骗他,也不想看见他。 他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连厘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很强,可此刻却发现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强。 靳识越立在床头,垂眸盯了她一会儿,不咸不淡说:“吃药再休息。” “你放旁边,我等下自己吃。”连厘假寐,没睁开眼。 “连厘。”靳识越喊她名字,声音低低哑哑的。 “干什么。”连厘语气虚弱,不是很想面对他。跟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剖析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难事。 连厘没等到回话,感受到了床榻往下陷——靳识越坐下来了。 她最终还是缓缓掀起眼帘,望向他。 靳识越没问她能不能自己起来,直接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拆开药,递到她嘴边喂她。 连厘眨了眨长睫,张嘴,就着温水将药吞进去。 原先就有些苦涩的味蕾,更加苦了。 她喝了半杯水,才稍稍减弱苦味。 吃完药,连厘重新躺下来,阖上眼假装睡觉,靳识越看破不说破,摁遥控器将窗帘合上,遂转身离开。 房间只剩下连厘一个人,她睁眼,被子下的手搭在小腹上,心情莫名有些乱。 她要是真怀孕了…… 连厘强制屏蔽,没仔细想下去。 靳识越把她手机放床头柜了,她不用跑下去找手机。 连厘伸臂拿手机,薛舒凡半个小时前发消息问她到没到台北。 连厘回复说到了。 薛舒凡:【玩得愉快!】 薛舒凡:【老规矩,记得给我多拍几张照片,回来顺便带礼物哈。】 连厘发了个表情包:【必须的.jpg】 在台逗留两个星期,连厘的原本计划是前七天在其他地方逛逛,后七天到海岸村居住。 而现在,靳识越可能会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如果注定落个不好的结局,那还有必要走下去吗? 他们两个分开与否取决于他,但她不会坐以待毙。 连厘决定规划下如若两人分开,她后续的住宿交通和行程安排。 没多纠结,她的世界没有奇迹,总是现实优先于个人感受。 随时随刻做好孤身一人的准备,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半路抛弃。 连厘浏览了下酒店信息。 这个季节天气炎热,来台北的人不算多,酒店充足。 连厘又看了下地图,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新北九份不远,今晚可以过去走走。 她刷手机,刷着刷着不自觉睡着了。 另一边,靳识越在一楼接了靳言庭的电话。无非是连厘母亲牵涉到的钟陆两家,以及曾经的纪家秘事。 沪市陆家自知愧对连厘没说什么,但钟家那帮老谋深算的老古董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纪檀早就不叫钟檀,脱离钟家族谱,单靠钟映仪一人,没法稳固所有钟家人。 钟家那群人纷纷上书靳老,铿锵有力地指责你们靳家二公子肆意妄为,滥用职权为身边的情人谋利益。 这对钟家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影响到钟家的利益和名声。 靳老对外护犊子,游刃有余地应对钟家,口吻从容淡定地解决钟家找上门的人。但对内,他同样严格,甚至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 靳识越在军区待得好好的,非要出来,出来后将军工拓宽,掌控在手里,靳老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一点也不安分,又惹出事来。 生怕别人抓不住他把柄似的。 靳识越唇一扯,语气讥讽:“那群老家伙不敢找我,跑去找老爷子,全是穿纸尿裤的小屁孩,一点风吹草动就告家长。” 靳言庭刚知道连厘母亲不是钟映仪而是纪檀,他心底里免不了悔过,但对他这样地位的人而言,悔恨的情绪少之又少。 “小厘怎么样了。”靳言庭问。 连厘一直在找母亲,如今找到了,无论是钟映仪还是纪檀,对连厘来说都是伤痛大于欣喜。 思起连厘,靳识越拧了拧眉。 他颀长身形立于窗前,轻哂一声:“能怎么样,有我在身边还能亏待她?” 靳言庭如常沉稳道:“小厘只是妹妹,她心智再成熟,年龄摆在那里,观念和我们不一样,你多留意她。” 别的男人来教他留意自己的女朋友,而且还是女朋友之前喜欢的男人。 靳识越不爽的心情更不爽了:“不劳关心,我女朋友我肯定会照顾好。” 靳言庭难得一噎。 连厘是靳识越的女朋友,不是他女朋友。 默了默,靳言庭说:“最近什么行程,老爷子联系你,没联系上,手机关机了?” “忙着陪女朋友,没注意看消息。”靳识越腔调淡漠,略微散漫,“改日回京再给他老人家请安。” 一通电话,不长不短,结束时,兄弟俩的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没一个顺心如意的。 靳识越俯瞰城市样貌,从烟盒磕了支烟衔在唇角,擦了下打火机,火苗蹿起的刹那,想起有个身体不舒服的女朋友,没点燃烟。 老爷子当年破例让连景程进靳家,大概率是瞧见了连厘戴着的玉坠手链,知晓玉坠手链出自钟家已故的老太太。 他早就猜到连厘和钟家有关,暗中阻止靳言庭查连厘母亲,却没料到横空出现一个靳识越。 饭点时间,私厨上门服务做菜,一部分依据连厘的口味做本地菜,另一部分根据靳识越的饮食习惯做清淡食物。 连厘是被饿醒的,室内昏暗,她揉了揉乏困的眼睛,下床,穿上鞋,走到楼下找吃的。 她踩着阶梯下来,看见沙发上的男人,他还是穿着早上出门的昂贵黑衬衫,落拓英挺,眉宇染上几分懒倦。 连厘望向他时,靳识越若有所察地朝她投来目光。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七八秒后,连厘移开目光,环顾四周。 不是互相喜欢就万事无忧,譬如肚子饿。 有情是无法饮水饱的,甚至还可能截断你的水源。 靳识越上下打量连厘,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吊着的一颗心暂时回归原位。 她眼神四处瞟,似乎在找什么。 “张望什么,做贼吗。”靳识越语气悠然。 连厘收回视线,脑子混沌地抓了抓头发,没吱声。 靳识越薄唇牵扯,嗤笑:“又跟我不熟了?” ------------ 第214章 只想耍流氓 大少爷生气了。 连厘一瞬不瞬地看着靳识越,内心浮现出幽暗微妙的情绪。 电视剧里的男女似乎谈一段时间恋爱,就开始谈婚论嫁,昏头昏脑地筹谋着建立一个新家,从没有谈过他们对未来的规划、对婚姻和孩子的理解以及期待拥有怎么样的新家。 连厘不想稀里糊涂地和靳识越走下去。 她的人生像一道数学题,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每一步都要走清楚、走扎实。 也许可能会因为知识量不够,做错题,但总比明明会,却因为粗心大意错过正确答案好。 她告诉他,她的真实想法。 然后……他们就陷入了某种漩涡中。 唉。 连厘长吁口气,有点烦,又胡乱抓了抓长发,才开口: “有吃的吗,我饿了。” 靳识越目光不明地往她身上滑过,轻抬下巴,示意茶几上的点心:“自己拿。” 光知道饿,不知道想男朋友。 茶几上的瓷盘精心摆着台式点心,奶油酥饼、鳳梨酥、黑糕,都是她喜欢的。 旁边还有一个盛满夏威夷坚果的瓷碟。 “咚。” 靳识越轻而易举地捏壳,将剥好的夏威夷果丢进盘里。 连厘坐在沙发,偏头看向他。男人漫不经心地剥壳,似乎很无聊,没事找事干,冷白手背上的青筋蜿蜒,蔓延至瘦削如竹骨的指节。 修长漂亮,贵得不像话。 连厘将黑糕咀嚼进肚,问他:“你怎么光剥不吃?” 盘子里堆满了夏威夷果,都快溢出来了。 靳识越眼睑轻抬,黑眸乜她:“你怎么光惹我生气不哄?” 他学她说话,但语气完全不一样。 幽幽的,冷淡的,伴随着一丝自嘲。 连厘:“……” 她跟他实话实说,他不乐意,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骗他吧。 女生穿着夏日舒适清凉的清冷文艺格纹裙,清晨,长发编成单侧麻辫,精致的五官搭上简约大方的衣物,漂亮到炫目。 此刻,她刚睡醒,麻辫解开,长发微卷,随意披散在肩,乌黑发丝与霜白娇嫩的肌肤相衬,令那张骨相绝佳的美人脸染上几分烟火气。 一脸饥饿困倦,看起来有点呆。 但她这种呆,又与众不同,属于聪明可爱的呆。 靳识越并非不清楚连厘的顾虑。 他和她一样,不想打乱她的求学深造计划。 他看见她呕吐的时候,心里罕见地顿生慌张,知道她没怀孕才暗自松了口气。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她压根没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她的未来大概率没有他。跟渣女似的,只玩玩,不负责。 她准备开学跑美国,再找个金发蓝眼的欧美男? 国内一个,国外一个? 他们阶层的公子哥要什么都太轻松,不少为了寻乐趣,在外面养不同类型的情人,以消遣供玩乐。 不仅公子哥。 陈薇琪也养,但她审美比较单一,养的小白脸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高183-185,像貌偏秀气,会做饭会撒娇。 跟养只小奶狗差不多。 靳识越一个劲剥夏威夷果,就是不吃,剥着玩似的。 连厘瞧着碟子上满满当当的坚果,为避免掉出来,主动请缨消灭掉它。 但她吃得没靳识越剥得快,而且他愈剥愈来劲。 连厘没办法,转头望他,张嘴正欲出声制止他的行为。 靳识越蓦然捏住她下巴,往她嘴里塞了颗剥好的夏威夷果。 他一派冠冕堂皇,正经道:“少吃零食,多吃饭。”连厘向靳识越投去充满疑问的眼神,那男人高冷傲娇,不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英挺矜贵的背影。 往她嘴里塞零食的是他,让她少吃零食的也是他。 男人心,世界第五大洋。 令人捉摸不透。 上门的私厨做好餐,将佳肴整齐美观地摆在餐桌。 连厘和靳识越就着餐桌前落座,不言不语,慢条斯理地用餐,将‘食不言’的精神运用到极致。 吃饱喝足后,连厘看了眼时间,下午17点。 夏季天黑得晚,窗外的天色依然亮堂堂。 她明明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一样,却还是被靳识越强制要求吃药。 连厘屈服于他的‘威严’,吞药丸,味蕾又是一片苦涩,仿佛有人往她嘴里灌了瓶苦瓜汁。 “我都好了,你还让我吃药。”连厘咕噜噜喝了半杯温水,还是觉得苦,扭头埋怨地瞪他一眼。 “哪儿好了。”靳识越端量着她的面庞,唇角噙着松散笑意。 连厘过于风轻云淡,跟他闹矛盾也没什么反应,唯有生活的细枝末节变化才会让她不自觉流露出其他表情。 他明知故问,连厘不想回答。 她端起瓷杯,顾不得淑女礼仪,一口气将温水全喝光。 “我等下要出去。”连厘放下杯子,仰头望向靳识越,“你考虑好了吗?” 靳识越眼眸微低:“考虑什么。” 连厘不清楚他这次是不是明知故问,黑曜石般的瞳仁转了一圈,才开口: “刚才我们说的事情,你要是觉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直接跟我言明就行,我承受得起。” 靳识越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指的是什么,轻哂了声,语调冷峭:“只想跟我谈恋爱耍流氓?” 连厘瞳孔蓦然扩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哪有耍流氓! 耍流氓的不都是他吗。 “连厘。”靳识越稍微俯身,视线与她平行,黑眸直直看进她眼里,“玩弄我感情好玩吗。” 他低头,薄薄的眼皮轻垂,压迫感十足。 连厘问:“我什么时候玩弄你感情了?” 两人目光相接,眼神纠缠,半空的磁场无形中滋生出某些潮湿黏稠的物质。 连厘底气稍显不足,试探道:“不如我给你钱?” 这些日子,靳识越转她的钱数额巨大,可以养很多小白脸。 靳识越都气笑了,伸手捏她脸颊,他力气有点重,连厘疼得低呼了声。 她拍开他的手:“你别掐我。” 靳识越松手。 男人的侧脸轮廓锋锐,漫着寡淡冷意,薄唇微抿,显然不高兴到了极点。 连厘清透的杏眼看了他片刻,轻声问:“你晚上要和我出去吗?” “李夜。”靳识越不咸不淡地丢下两字后,抻开笔挺结实的长腿,从容上楼。 她想去哪里让李夜送。 他还在气她,而且是越来越气。 连厘“哦”了声,没让李夜送,她问李夜要了些台币现金,自己出门了。 命令在身,李夜是要紧跟连厘的,可连厘态度坚决,话术一套一套的,他没办法强求。 他又不是二公子。 只有二公子才能在连小姐面前放肆。 就是不清楚这对情侣为何突然闹矛盾了。 热恋期结束,正式进入吵架期? (本章完) ------------ 第215章 横冲直撞,不要命似的 连厘随手招了辆的士去新北九份,李夜送她上车,记下车牌号,返回酒店。 装璜轻奢的套房内,男人掌着手机立于窗前,举目可将脚底下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尽收眼底。 李夜双手恭放在前,望了眼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驻足原地等候。 电话那头不知说什么,听靳识越偶尔应两声,不紧不慢的语速,姿态矜冷而松弛。 待电话结束,李夜适时上前:“连小姐独自坐的士前往新北九份。” 不用他说,靳识越余光扫见李夜时,便知晓了连厘拒绝随从。 连厘以退为进,主动和他绑定定位,分享实时地点,李夜没理由再跟着她。 “连小姐说,您的好意她心领了,您要是有其他事忙可以先离开,她不需要人陪同。”李夜说这句话时,低着眉眼,看不见靳识越的神情,但能察觉到周遭气压降低了不少。 连厘理由挺充分的,她去过很多地方,没有任何人陪同,在陌生环境,她一个人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靳识越公务忙,京城靳家那边可能在找他。 倘若靳识越离开,连厘过两日直接搭巴士去海岸村,不用顾及他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也不用特意留时间和他约会。 估计还能提前回京收拾东西,早些去美国,解决水土不服问题,开学就轻松了。 今日,九份整天浓雾弥漫,日落时分雾蓦然消散,远处蜿蜒的海岸线依稀可见。 这里山海环绕,附近有基隆山和阴阳海,登上基隆山可以俯瞰九份全景,欣赏山海壮阔的美景。 老街的建筑多以古色古香为主,且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地挨在一起,极具有特色。 连厘沿着坡道缓缓上行,一个小时多的路程让她有点饿,买了份阿蘭草仔粿。 没带相机,随手用手机拍了几张景图给薛舒凡。 夜晚,红灯笼点亮了整个古老街巷,街巷狭窄却充满生机,两旁林立着茶馆、手工艺品店等店铺。 连厘漫无目的逛了一会儿,打算去日式风格的阿妹茶楼,茶楼客流量多,她暂时搁浅,去其他地方瞧瞧。 连厘看见街旁有人卖天灯,忽然想起平溪区的十分老街可以放天灯祈福。 时间还早,连厘打车去十分老街。 十分老街整条街都是卖天灯的,她随机选了家,老板是位和蔼可亲的阿婆。 阿婆给她推荐四色灯笼,说四色灯笼是卖得最好最受欢迎的。 “正妹一个人吗?” “嗯。”连厘微笑着应,接过毛笔思忖要写什么祈福词。 “一个人可以祈很多福。”阿婆同她开玩笑,“那些三四个人的平均下来每个人只能写一小块区域。” 天灯四面,连厘可以全写祈愿,阿婆都担心她愿望不够多了。 模样漂亮,不缺桃;衣着气质绝佳,不缺钱财;谈吐有礼聪颖,不缺智商……委实瞧不出她有什么烦恼。 这会儿,店铺客人稀少,阿婆和连厘聊得在,在一边帮她固定天灯让她提笔写字。 连厘过去只有一个愿望:找到妈妈。 如今找到了,那个愿望再也不是愿望。 她提笔,写下第一个祈福:【师姐要风光一辈子】 “我师姐她喜欢刺激,经常跑危险地带科考,钱都在这上面了,时常没钱吃饭。”连厘眉眼轻弯,瞳仁洇着浅笑,“像古代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势必踏平那些未经科考团队研究过的地方。” “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阿婆慈祥一笑,“相信你师姐一定会风风光光一辈子的。” 连厘绕过第二面,沉吟数秒,方才落笔:【妈妈岁岁无虞】 她没说话,看着这六个字,微不可察地牵了下唇。 即便没有母女缘,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阿婆瞧着没说什么,许多人都为家人祈福,这很正常。 到第三个时候,连厘开始犯难了。她持着毛笔,停了许久,才落笔:【世界和平,国泰民安】 最后一面天灯,阿婆以为她会和前面一样思考良久,谁知,连厘弯腰,利落地提笔。 【希望他过得幸福】 阿婆留意到,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ps:最好是世上最幸福的那个】 一个“他”通常代指无法宣之于口、深藏在心里的人。 阿婆笑眯着眼对连厘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面对陌生有缘的人,连厘没太遮掩。 “算重要吧。” 她想到了和靳识越的相处,敛睫轻声说:“他很了解我,能读懂我的想法,维护我的自尊心。在我犹豫不决时不仅会给我力量,拉着我往前走,还会把道路上的障碍都一一清理,让我走得极顺畅。在他面前我很放松,也一直在做自己。” “他似乎万事永远以我为先,我能源源不断地感受到他对我的情意。”“听你的描述,你们是恋人?”阿婆问。 连厘点头:“暂时是。” “打算分开了?”阿婆作为过来人,在这方面挺敏锐的。 “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吧。”连厘说,“等他不喜欢我的时候,应该就分开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面对ta时,占有欲激发出人性中不好的品质,怕失去时的痛苦,失控而诱发负面情绪。 在感情里太犟,伤人伤己,该离开就离开,要拿得起放得下。 连景程也懂得这个道理,但他拿起太多,爱太深,没法放下。 连厘轻拿,才能轻放。 她也许是感情里的胆小鬼,可胆小鬼又如何? 无论胆小还是胆大,无论是退缩还是前进,连厘都可以无条件喜欢连厘。 “你是因为他喜欢你,你才喜欢他?”阿婆若有所思,声音慈缓问,“因为他一直在朝你走,你才愿意看他一眼?” 他不喜欢她就分开,似乎等同于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连厘摇头,发丝轻撩在脸庞,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想,我还是会喜欢他。” “我知道他养尊处优,挑剔毒舌,善妒多疑,有时候幼稚得要命,要求还多,可……” 好像只要是靳识越,她都会喜欢他。 耳边传来一阵火车的轰鸣声,将连厘的思绪拽回来。 阿婆热心肠地帮她搬天灯到指定地点放。 四色天灯点燃,借着风吹的力,缓缓飞向天际,像自由自在的鸟儿。 夜幕降临,那盏天灯亮得刺眼,好似把天幕烧破一个洞。 连厘仰望天空,隐约还能看见天灯上的祈福语,简笔画的那颗心一片红火,愈燃愈旺盛。 她旁边是一对放天灯的母女,母亲对女儿说:“世界正在你眼前展开,你能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成为任何人。” 女儿兴奋地说:“那我想见李子维!” 母亲:“蛤?” 连厘记得李子维是台剧《想见你》的角色,商令语在朋友圈发过许多剧照,疯狂安利。 思绪错了两秒,连厘再望向天空时,已经找不到灯笼的踪迹。 世上许多东西消失了,就不会再出现。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可她和靳识越都不是水。 一旦失散,就难有重逢日。 于她而言,靳识越不仅是无处不在的风,更是点燃天灯的火。 一瞬间,所有的担忧和害怕烟消云散。 爱情只是她人生的一小部分,但靳识越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某个焦急滚烫的声音瞬间袭上连厘的神经末梢。 她对靳识越的感情‘滋滋’地响,翻腾不休,犹似火炭上的一滴。 一切埋藏都被释放,一切矜持都被撕开,她迫切地思念他、急切地想见他。 连厘转身,立即飞奔跑向街道,她穿梭热闹喧嚣的人群,踩过祖国古朴的老街,沿途不小心撞到别人,语速很快地道歉: “不好意思!” 漂亮的姑娘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横冲直撞跟不要命似的,有人担忧她出事,好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连厘笑道:“我要赶去见一个人!” 她说完,一时没留意,骤地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那人身躯高大强悍,撞得她有点懵。 “抱歉。” 连厘赶时间,道完歉立马提步,准备继续飞奔,一秒钟也不想浪费。 熟料,那人捉住她胳膊,力道蛮横地把她拽回去,十分霸道。 连厘用力挣扎,抬头,尚未瞧清那人的样貌,耳畔蓦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小师妹,悠着点儿。” (本章完) ------------ 第216章 靳识越,我给你独一无二 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 连厘登时怔住。 她抬头望向那人。 灯光穿透红灯笼,照射在靳识越所站的地方,他单手抄兜,光辉和阴影交汇,一半是恣意的散漫,一半是成熟的稳健。 靳识越没见过连厘如此焦急。 虽说上回从京城到纽约,她也是飞奔去找靳言庭,但那时她表情看起来尚且冷静理智。而现在,她一路狂奔,不顾一切地穿过汹涌人潮,眼神异常坚决,不知要去哪里、做什么。 靳识越就这么看着她像一头勇猛的雏鹰,横冲直撞地扎进他怀里。 “跑那么快,后面有鬼追你?” 大脑短暂的迟钝,连厘气喘吁吁,心脏砰砰直跳,快得不成样。 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眼前毫无征兆出现的男人。 仿佛有一种音波扑到她身上来,惹得她灵魂律颤,一时半会无法开口说话。 因为跑得急,连厘呼吸凌乱,缓了少许仍旧微喘,可那股浓郁的情感正以某种无法估量的速度喷涌而出,她迫不及待地开口,迫不及待地同他说话。 “我要去见你才跑那么快的。” 闻言,靳识越微怔。 连厘是个过份理性独立、自尊心强的女孩子,即使她喜欢他,但只要他不主动找她,她是不会主动找他的。 这事,靳识越早认了。 是他先喜欢她,是他更想跟她纠缠,也是他穷追不舍,不愿与她萍水相逢。 “见我不用跑,站那等我就行。”靳识越唇角挽起懒意的弧度,“你男朋友又不是没长腿。” 连厘却说:“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靳识越耷拉眼皮,尾调惯是散漫。 “你找我和我找你是不一样的。” 连厘深呼吸,将想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讲出口:“我们两个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彼此接受的教育理念不同,思考事情的方式和角度也不同。谈恋爱半年以来,频繁产生矛盾,根本没法在一起,早晚会崩。” “我爸妈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性格、经历、身份背景、逻辑……所有都不一样。我担心自己重蹈我爸的覆辙,担心我们分开后,我会像他一样终其一生走不出来,一辈子活在自我欺骗里。” 连厘以前喜欢靳言庭,因为得不到同等的回馈而苦恼。 连厘现在喜欢靳识越,因为无法回馈他同等的感情而烦躁。 热闹的古街,红灯笼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空中,飘浮而起的数盏孔明灯照亮漆黑夜色。 她站在人群里,清澈杏眼望着他,乌黑柔顺的长发用lv桑蚕丝束发带简单绑了个马尾,发带图案是交叠的monnogram卉构筑艺术韵,给那明媚淡定的脸蛋添了两分温婉感。 连厘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话,长到不留间隙:“我讨厌欺骗,无论是自我欺骗,还是他人欺骗,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直在骗自己。” “现在我想对自己坦诚,也想告诉你。” 就在月亮照常升起的时刻,是永恒的日落月升,自然规律,无法干扰,更不可违逆。 “我看了很多电影,读了很多书,想从里面选取爱情的意义,但最后发现,爱情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此时夜色浓郁,明月高悬,风吹动的刹那,乌云移动,于是洒在她身上的灯笼红光与皎洁月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们共浴在光里。 连厘如黑曜石般莹亮的眼睛倒映着靳识越的脸庞,带着一万份真挚,赤诚而坚定地对他说: “靳识越,我是真的、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我给你独一无二。” “我们一起走下去,一起走到底吧。”她的话像喷薄而出的清泉,汹涌浇灌着靳识越,将他枯竭的心脏盈满。 远处的天灯飘向远方,周遭热闹喧哗,他们好似隔绝出一个新的天地,无声地相视而望,流动的人群成了胶片里的模糊背景。 靳识越眼神灼热地看着她,喉结克制地重重滑动两下。 “这么喜欢我?” “对啊。”连厘点头,“好喜欢你。” 她眼圈有些红,仰脸笑着说:“所以你是怎么觉得你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 明明无法舍弃的。 她没办法忘记他的。 泪水从眼眶滑落的瞬间,连厘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拽入坚实的胸膛里,靳识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四周嘈杂不已。 连厘圈住他的腰,听见他微不可察的鼻息。 靳识越埋在她削瘦的肩膀呼吸,在她耳边压抑着声音说:“我要疯了。” 两人距离稍微拉开,连厘尚未看清他猩红的眼尾,他手掌扣住她后颈,炙热的吻缠上她的唇。 连厘抬手,搂住靳识越的脖颈,和他在熙攘的街巷拥吻。 他们在喧器之外,共享心跳。 她的心荒芜寸草不生,后来名为‘靳识越’的风来这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 年初,连厘和薛舒凡说她是株荒草,别人稍微爱她一下,她是没有心掏出来的。 年中,毕业典礼,靳识越说她是只飞鸟,自由自在,拥有无限可能。 她想,那个可能,应该也包括随心所欲地去喜欢一个人。 靳识越替连厘擦干眼角的泪水,牵起她的手,十指缓慢交缠,牢牢地扣紧。 连厘被他牵着,心情像窗外扑腾的麻雀。 她扭头,望向他说:“我以为你走了。” “是要走,”靳识越语调轻懒,“这不是过来把女朋友一块捎走么。” 连厘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在跟她算她赶他走的帐呢。 连厘理气直壮说:“谁让你跟我生气,不理我的。” 闻言,靳识越哼笑声。 她惹他生气,还成了他的错。 连厘叫他陪她来台,哪里料到两人会发生矛盾,矛盾就矛盾吧,要是彻底闹掰,那她做好自己孤身一人的打算不就行了? 可她接受了没有靳识越的行程,但还是忍不住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 她纠结半天才问出口,他却只丢给她李夜。 于是,连厘意气用事地请李夜传话,叫靳识越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都说眼不见为净,谁知道看不见也烦。 (本章完) ------------ 第217章 车厢后座,无限的暧昧旖旎 晚风舒适,悬挂的灯笼很亮,一盏盏连成光带的红灯笼,充满烟火气的老街如画卷般绚丽,热闹又荒芜,喧嚣又寂静。 连厘和靳识越并肩走在一起,步伐不快,慢慢悠悠的。 她和他说起附近的美食,说起有个阿婆人很好,见她自己一个人特意帮她放天灯,又说起周围的景色。 “附近有个十分著名的瀑布,被称为'台湾的小尼亚加拉',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在那取过景。” 台湾不像大都市那样繁华璀璨,除去台北市中心外,其余地方相对简朴古色,连厘起初担心这位靳家的贵公子时间宝贵,嫌弃地方不够奢华,但他颇有闲情逸致,半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十分老街这边,连厘最多的是放孔明灯,看瀑布自然风景,其余她就觉得没什么好玩了。于是,她和靳识越展转几番,还是一起去了新北区的九份 开车的司机戴着副白手套,连厘瞧了瞧容貌,没印象,副驾驶位置是李夜,连厘也不清楚他是干嘛来的,可能陪司机? 在去九份的路上,听见李夜有条不紊地同靳识越汇报工作,连厘才知道某位达贵约了靳识越喝茶。那人,她在电视上看见过,但不了解。 大陆和港澳台虽然存在差异,但共有一个祖国母亲,那达贵想见靳识越挺合情合理。 九份老街依山傍海,层层叠叠的建筑沿着山势蜿蜒而上,两侧林立的店铺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在这里可以领略台湾旧时的街区风光。 连厘沿途边逛,嘴也不闲着,她买了芋圆、草仔粿、红糟肉圆等地道美食,扭头问靳识越要不要吃,他食指和拇指捏她脸,音色散漫:“人瞧着小,胃挺大啊。” 连厘觉得他嫌弃她,没好气道:“又不吃你家大米。” “为什么不吃。”靳识越唇角噙着笑,看起来不太走心。 连厘不吭声。 “吃呗。”他掌心握住她肩头,松松将她搂入怀里。 “不吃。”连厘有理有据说,“你家大米太贵了,我付不起。” 这话有点现实,又有点孩子气。 “米再贵能有你贵吗,”靳识越笑得混沌,“我的大小姐。” 那嗓音天生清冷,说话却懒不正经,尾音充满了情撩。 一口一个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男宠呢。 两人和其他年轻情侣一样,沿着老街随处走走停停,偶尔进一家卖文艺小玩意的店铺逛逛,买点东西。不是远赴京城找妈妈的独行女,也不是那顶级权贵世家的二公子,只是连厘和靳识越,纯粹而快乐。 逛了半个小时,连厘有些累,两人到茶楼喝茶歇息。 阿妹茶楼所有的灯笼点亮,与古楼相得益彰,似是神秘且极具吸引力的电影画面。 连厘品着茶对靳识越说:“不少人认为宫崎骏动画电影《千与千寻》中的‘油屋’灵感来自这间茶楼,因为这里的红灯笼与多层建筑跟电影里的场景有相似之处。”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在手机上搜了几张图片,展示给靳识越瞧。 “古旧的茶楼,静静地立在街道一侧,通过窗户往外望去,好像能看到无脸男安静地坐在角落。”连厘转头,举目眺望。 靳识越捏着她后颈,把她脸转过来。 连厘被迫拉回视线,茫然地望着他。 靳识越幽黑的眼瞳端视她的神情,眉梢微抬,义正严辞训她:“男朋友在这里不看,看什么无脸男。” “……” 连厘说:“我才不想看你。” 靳识越指骨握住她椅子扶手,将人拉到眼前,近距离盯着她:“不久前是谁跑着非要去见我的?”他们的位置在窗边,寂静明亮,连厘余光往四周瞄,确定没人留意,才松弛下来。 她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那对大庭广众卿卿我我的情侣。 连厘嘴硬道:“不是我。” “敢做不敢当啊厘厘。”靳识越拖腔拉调,扬唇一笑。 这人老是揪着她不放。 连厘有些泄气,小声说:“你好烦。” “哪儿烦。”靳识越嘴角上扬,笑得闲散。 连厘不回答他的问题,给他斟茶:“喝你的茶吧!” 少爷嘴挑剔,平日喝的都是能锁保险柜的几百万好茶,瞧不上外面的茶,只是饶有兴致地欣赏她。 回台北的路程要一个小时多,连厘随便逛了逛,吃了吃,买了买,心满意足地和靳识越一起回酒店。 窗外的路灯和古楼缓慢倒退,在视野内形成一片朦胧彩色的影像。 连厘靠坐在座椅里,脑袋抵着车窗,眼睛毫无焦点地望着外面。 靳识越要是不来,她也不去找他的话,今晚她估计会在附近找间民宿将就住一晚。 正沉思。 身畔的男人忽然伸臂,揽住她腰肢,强劲的力道把她勾了过去。 连厘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稳稳当当坐在靳识越身上,他一手将她箍在怀,另一手握着她纤细的长腿,将其分开,让她跨坐在他大腿上。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连厘笃定地想。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路上,上升的挡板隔开前后座。车厢后座,深棕色的真皮座椅,女生的裙摆垂落堆叠在男人面料精贵的西裤上,二者交织缠绕,勾出无限暧昧旖旎。 他握着她小腿,手掌宽大,虎口带着薄薄的茧,是多年握枪形成的痕迹,彰显着骨子里的冷酷狠戾。 暗沉的车厢里,连厘浓长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杏眸黑亮,仔细端详靳识越英俊的面孔。 他也在认真注视着她。 静了数秒。 连厘左手搭在靳识越肩膀,右手捧着他半张脸,指腹轻蹭他眼尾,低头去亲他面颊。 轻轻柔柔的亲吻,似是羽毛拂过。 靳识越稍微偏了下脸,错开高挺的鼻峰,凑近吻住她,温柔又缱绻地轻咬她唇瓣。 连厘被亲得微微后仰,放在他肩膀的手不自觉攥紧,在男人强势的追吻中,她断断续续地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都让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靳识越停下动作,与连厘拉开距离,她眼眸湿润,涟漪着比窗外明月还清亮的水色。 “连厘。”靳识越深邃的黑眸锁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留你一个人。”(本章完) ------------ 第218章 你现在还生气吗 白天有没有生她气? 肯定是气的。 但气归气,他又不是毛头小子,不至于一气就把她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潇洒离开。 车厢昏暗,靳识越挨着靠椅,黑衬衫几乎融进夜色,优越的骨相轮廓更显深邃立体,他眸光深深地盯着她,言语认真,似是在起誓。 连厘晶莹剔透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轻声细语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你想我生气?”靳识越挑眉,好整以暇地反问。 “不想。”连厘身子前倾,下巴磕在他宽阔的肩膀,“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加上跨坐的姿势,靳识越能完全将她包裹住,暧昧地揉进怀里。 这男人骨子傲又娇,对于她的温声细哄,只风轻云淡地“嗯”声。 就是那唇角勾起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连厘脑袋抵着他肩窝,两条胳膊往下探索,搂抱他劲瘦的腰,像是幼兽一点点往大人温暖的怀里缩。 “你是通过我给李夜的定位找到我在哪里的吗?” 靳识越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答案显而易见,他懒洋洋地问她:“不能是我们心有灵犀?” 连厘漾起笑,没反驳:“能。” 通过什么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浓郁的感情喷薄而出,那会儿连厘挺担心自己紧赶快赶,但还是慢一步,见不到他。 好在,最终还是见着了。 “我的手机。”连厘要拿手机,靳识越伸臂,习以为常地替她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她。 连厘靠着他,双手捧手机玩,给薛舒凡发消息,传图片,有张照片靳识越不小心入镜,那戴着昂贵机械腕表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薛舒凡:【哟哟哟,普天同庆,师妹暗戳戳给师姐秀恩爱啦!】 连厘笑着回:【冤枉,真的是不小心拍到的。】 薛舒凡:【讲真的,你们很像是去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连厘:【你见过哪对新婚夫妻一落地就吵架的?】 薛舒凡:【嗯?吵架?】 连厘简洁明了地述说她和靳识越闹矛盾,又和好的事情。她讲得很简单,连矛盾根源都没说,包括她呕吐,他以为她怀孕。 薛舒凡运用排比句总结:【那是你们闹矛盾的台湾,那是你们和好的台湾,那是你们相爱的台湾。】 连厘乐了:【那是祖国的台湾。】 肩膀微微一沉,连厘侧目瞥去,看见靳识越靠着她,双眼闭阖,英挺眉骨透着懒意倦怠。 他应该挺忙挺累的。 连厘没动,安安静静坐在靳识越怀里,他靠着她,她也靠着他,互相依偎,气息平稳且匀长。 退出和薛舒凡的聊天页面。 连厘点进朋友圈,随意刷了刷,看见陆雁影发了和纪檀的合照。 太阳般灿烂的小公主与绝代风华的大美人。 很养眼。 连厘放大图片,仔细瞧了瞧,发现背景是沪市的法院。 陆雁影毕业于哈佛,学的法,理想是做最高级大法官。她从法,陆家百分百支持,权贵们给她铺好路,再加上她本身优秀,锦绣道路走得极为顺畅。 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真正的公主,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应有尽有,想做什么都会有人无条件支持。 她哥陆寒声,流连百丛中,对外面的女人薄情,但在家里却是十足的妹控。陆雁影的事儿,他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 连厘熄灭手机屏幕,挨着靳识越闭目小憩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有人扯她发带。连厘朦胧睁开眼,有点忘记自己正坐在靳识越腿上,上半身往后仰,差点磕到挡板。 靳识越自然而然地抬手,掌心护着她后脑。 “睡懵了?” 连厘揉了揉眼睛,看清他的模样,愣愣然地点了下头。 靳识越好笑地把她勾回怀里:“十几分钟都能睡懵。” 他长指还在漫不经心地缠绕,拉扯她的发带。 连厘口渴,要喝水。 靳识越单手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连厘喝了几口,才稍微恢复清醒。 “还有多久到酒店。”她含糊地问。 “半个小时。”靳识越说。 明明京城的路程时间也很长,可不知为何,连厘总感觉这里更长,尤其是今晚。 她拖着音:“哦。” 靳识越饶有兴味地欣赏她要醒不醒的样子。 连厘被他盯了片刻,抬睫回视。 两人眼神纠缠,她情不自禁,凑近去亲他。 吻很轻很柔,热度却骤然攀升。 男人大手隔着轻薄的衣料握住她腰,摩挲须臾,沿着腰线游离,惹得连厘在他怀里轻~颤。 靳识越享受了一会她温柔的亲吻,不再满足于此,强势地咬住她樱唇,凶狠地吻咬。 车厢沉寂,接吻的动静被无限放大,清晰响在连厘耳畔,她五指攥紧他衬衫面料,骨节用力到发白,面颊染上一片胭脂薄红。 迷离间,男人滚烫的吻离开嘴唇,沿着下巴,一路印在脖颈、锁骨,埋在颈下位置,隔着绸缎吮吻。 连厘仰起脖子,线条修长挺拔,她咬着下唇,不让轻~吟溢出来。 靳识越的手指滑在她腰际,游移其下,宽大的掌心托着臀,力量蛮横,轻松往上抬了抬。 连厘起落,严严实实坐在他怀里 长指修长硬朗,滑进裙摆,指尖灵活。 连厘身子颤抖,搂着他脖颈摇头:“回去再……快到酒店了。” 靳识越抬起下巴亲她,似安慰,嗓音沉哑:“一回。” 车上没备盒子。 即使狂涨,也不能深陷。 连厘脑子有些混沌,不太清楚明明已经歇停,怎么短暂睡一觉醒来,火就又燃起来了。 直到车子停下,抵达酒店, 她还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颤栗,红唇微张,小口呼吸新鲜空气。 靳识越取过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连厘长睫迟钝地扇了扇,说自己能走路。 夜色深沉。 连厘颇觉脸热,手拍了拍面颊,试图散去那抹不同寻常的温度。 她低着头,刚迈进套房,身后的男人长腿踢合门。 门关闭的刹那,靳识越将连厘拉到身前,摁在墙上,俯身,重重碾上她的唇瓣。 连厘抬头,还没看清他的样子,灼热的呼吸已经铺天盖地袭来,野蛮的掠夺一下子让她心脏涨到爆炸。 没有车上循序渐进的撩拨,积压一整晚的爱意像洪水,靳识越勾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揉进怀中,疯狂缠吻。 手也不停歇。 他方才亲手给她披上外套,现在又亲手给她脱了。 ------------ 第219章 官宣 身前是男人强大凶悍的身躯,身后是坚硬平坦的墙壁。 他的气息狂热霸道,强势侵占她所有感官。 连厘的思绪全部停滞了,灵魂好似要从身体中蒸发出来,直到被靳识越单手扣住两只手腕,举起压至头顶,炽热的吻像火焰灼烧着她。 四周静谧,只有疯狂乱跳的心跳打在耳膜上,只有动情的接吻声音响在脑海里。 连厘被亲得双腿发软,站不稳,将要滑落下去。 靳识越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连厘猝不及防腾空,长腿缠住他腰,双手搂住他脖颈。 偌大的套房,所有晶灯敞亮,客厅的灯影在连厘杏眼摇摇晃晃,她被靳识越放在柔软宽阔的沙发上,两条胳膊还勾着他的脖子。 靳识越单膝跪在她双腿间的沙发上,低下身,近距离地看着她,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下,漆黑眼眸充斥着罕见的温柔。 “只喜欢我?” 连厘双眼莹润,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对视几秒,她点了点头,唇间发出细微的一声“嗯”。 她扬起身子,献上红唇,去亲吻他。 靳识越的手握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囚在怀中,强势滚烫的存在着,连厘被他吻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稀薄,四肢酥软。 衣裳尽数褪去,肌肤亲密的紧贴,在失控的边缘,尚且找回一丝理智。 靳识越抱着连厘,上二楼的卧室,拉开抽屉,取出小片东西,递给她,让她帮他。 不是第一次帮他,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连厘深呼吸几下,接过,跪坐在他面前,仔细认真地拆开。 靳识越垂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呼吸愈发粗重,等她松手,抬头的刹那,将她压在床单上。 今夜两人的情感汹涌而至,暴烈地喷薄出来,避无可避,只想紧紧地拥抱彼此。 连厘双手抱着靳识越的肩背,纤丽的长腿缠住他劲腰,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爱意泛滥,毫无间隙地纠缠,狠戾而深重。 连厘不清楚床单为何如此混乱,也不清楚他们两个是怎么离开那张大床,到了落地窗前。 更不清楚她用来绑头发的发带是怎么缠在她双手上的。 再次清醒,已经是隔日晚七点。 她浑身酸沉,躺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折腾得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不仅他,她也有点疯。 连厘慢腾腾爬起来,那个野兽般凶狠的男人正迈着长腿从浴室走出来,他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领口敞开,隐约可见抓痕和大片诱人、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肌肉。 目光对视的一秒,连厘想装死躺回去。 两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凌晨停歇,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又继续,一直到今天下午才终止。 饭吃得极为随意,一点也不像她。 连厘懒得动,朝靳识越伸手,让他抱她去洗漱。 靳识越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旁,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她。 “吃那么多,怎么一点也不长体重。”他嗓音含笑,慵懒里带着餍足的恣意。 连厘双手挂在他脖颈,脸埋在他肩窝,声音有气无力,答得简明:“脑力消耗太多。” 这几天,连厘对旅行有了重新的认知。 一个人出行,等于换个地方睡觉。 两个人出行,也等于换个地方睡觉。 去海岸村的前一日,天气晴朗。 连厘和靳识越去了趟莲七星潭。 从清水断崖到七星潭,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海面,碧波万顷,四周山雾环绕,放眼望去全都深深浅浅的蓝色。 “这是一个砾石铺陈的新月形海湾,又称月牙湾,海岸绵延20多公里,海面瞧起来平静,实际上离海岸不到50公尺,深度陡然下降并形成暗流。” 连厘告诉靳识越,她以前过来喜欢一个人在七星潭的石头海滩上发呆,这儿是块纯朴和温暖的地方,曾经有位当地人和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七星潭的石头不是贝壳砂,比较像是被海浪打磨的各种玉石,红的、黄的、绿的等颜色都好看。 浪把浓雾一样的水汽拍至连厘脸蛋,她蹲下来,捡了两颗漂亮剔透的石头。 靳识越单手抄兜,站在她身边,脊梁傲骨挺拔,耷拉着眼睑看他青春活力的女朋友。 连厘鲜少有这么放松自由自在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比较平静淡定,刻意忽略自身的感受,游刃有余地应对不知何时来临的挑战。 台湾没有香港节奏快,生活气息浓郁,松弛而舒缓。 海边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是看看海,吹吹风,净化心情,让灵魂得到片刻的宁静。 连厘松开靳识越的手,小跑到不远处,捡了块漂亮的石子,放在堆叠祈福的石头最上方。 她拍了张照片给薛舒凡看。 发送成功。 扭头,寻找靳识越的身影。 那男人立于广袤的海边,风吹得他衣衫鼓起来,又陷进去,勾勒出肩宽腰窄的优越身材。 “腿挺长……”连厘嘀咕了句。 白色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莫名带着几分孤寂感。 她心血来潮,举起手机给他拍了张背影照。 蓝色大海作为背景,靳识越身穿精贵的黑衬衫西裤,身姿颀长出众,尤为上镜。 像素普通的照片,因他的存在上升到最高档次。 连厘走过去,靳识越牵起她的手,修长手指将她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你刚刚在看什么?”连厘好奇问。 “海平线。”靳识越说。 连厘循着他方才的视线望过去,碧波荡漾,看不到尽头。 她心情愉悦,无甚在意地哦了声。 白日晴空,他们手牵着手,踩着波光粼粼的海水,慢慢沿着海岸线走。 靳识越迎着海风眺望远方的背影,颀长高瘦,落拓挺拔,散着与生俱来的气场,出现在连厘朋友圈的最新动态。 斜挎包里的手机频频亮起,弹出新的讯息。 她没打开查看,只是握紧他的手,享受这一刻只有两个人的惬意时光。 新加坡最高的cbd商圈大楼。 靳言庭刷到那条动态,是在结束高层会议后,坐在办公椅准备发消息询问她最近状态如何,是否在因母亲而痛苦烦恼。 连厘的动态文字很简单,就一个字:【风】 配图是某个男人站在海边的背影。 靳言庭一眼认出那人是靳识越。 靳言庭眼睛倒映着那条新鲜的动态,嘴角抿起一抹苦涩。 还有兴致发朋友圈,看来她心情不错。 晚上,到西餐厅用餐。 靳言庭胃口不佳,没怎么动刀叉,何助理瞄一眼完好无损的佳肴,这是一点没吃啊。 离开包房,准备离开餐厅,却意外在走廊听见熟悉的名字。 “连厘发朋友圈官宣了,那男人虽然只有个背影,但肯定是识越哥!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二公子前不久不是发她照片了吗,他们应该奔结婚去的。” “发照片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有照片。二公子向来随心所欲,玩世不恭,无非是找个人消遣寂寞罢了。结婚?呵呵,靳家族辈都不同意,结哪门子的婚。” 靳言庭对这些八卦言论没兴趣,正欲提步离开,忽然听见一句: “薇琪,你之前不是说连厘喜欢大公子吗,怎么转眼就跟二公子官宣了?” ------------ 第220章 靳言庭紧急回国 陈薇琪最近养了个新情人,一米八五,中美混血,蓝色瞳孔的男歌手。 男歌手在新加坡开演唱会,特意邀请金主过来赏一眼。 于是,陈薇琪就来了,顺道与新加坡的名媛们聚聚,许久不见,聊的八卦可以装满整个迪斯尼乐园。 连厘那条朋友圈动态一出来,众人的话题中心瞬间变成了她。 在场除去陈薇琪,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连厘。 没人不好奇跟在靳大公子身边十年的小姑娘究竟是怎样的。 那可是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陈薇琪一身顶奢的无袖连衣裙,脚底踩着双高跟鞋,身畔的小名媛替她拎着爱马仕新款的鳄鱼皮包,做小伏低的姿态。 其他人议论纷纷时,陈薇琪正伸着五指,端量新做的钻石指甲,忽然有人喊她,她闻言,扭头看了眼提出问题的人。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陈薇琪语气矜傲,“连厘以前确实喜欢言庭哥,她亲口承认的,后来怎么喜欢上识越哥,除了当事人谁清楚。” 只要不涉及拆散靳言庭和段施清,连厘和谁在一起,陈薇琪都无所谓。 连厘的事情,她有点好奇但不多。忙着钱呢,没时间管别人谈恋爱。 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靳识越,生平第一次发朋友圈就发了连厘的照片,他们两个肯定不是什么金丝雀和金主的戏码……不是季少女堕落,陈薇琪就更没有理由去反对他们了。 陈大小姐在内被家里保护得天真不知世故,在外就摆着高高在上的傲气样。 其余人心底里多少嫌弃她脑子缺根筋,但又碍于她的家世背景,不敢说什么。 人家就算是傻白甜,那也是有权有势的真千金。 “走了,施清姐说上次她和言庭哥在这儿的西餐厅用晚餐,味道还不错。” 连厘觉醒,不做破坏人家感情的金丝雀儿,改做正牌女友,陈薇琪就找不到点来谴责她了。 再说了,靳识越的事儿是她陈薇琪能管的吗? 不敢。 借她一百个胆都不敢。 陈薇琪一群人踩着高跟鞋进西餐厅,经理在门口迎接她们,微笑服务。 她们早没了影,靳言庭还站在原地,脑海里回响陈薇琪方才说的话。 - “连厘以前确实喜欢言庭哥,她亲口承认的。” 连厘喜欢过他…… 这句话像是流星火焰,猝不及防地蹦跳进靳言庭的胸口,烫得他心脏一阵阵巨痛。 疼痛里,甚至激生出强烈的狂喜。 何助理见靳总一动不动,极为罕见地失神落魄,出声提醒了句:“靳总。” 靳言庭回过神,眨眼间恢复八风不动的神情,口吻从容:“后面的行程。” “明天上午有场股东会议,下午参加国际峰会论坛,晚上tz财团赫维森先生……” 何助理话还没说完,就听靳总一声下令:“取消,安排飞机回国。” 何助理诧异。 待在靳言庭身边多年,他从未见过重权重利的靳言庭临时推翻会议晚宴,尤其是如此重要的工作。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不至于,倘若出事,新闻早就满天飞了。 何助理不理解,但何助理照做。靳言挺迈起脚步,心底因为连厘喜欢他而躁动,抬手,扯了扯领带,将整洁漂亮的温莎结直接拆开。 如若连厘不喜欢他,他不会干涉她和靳识越一丝一毫。 可连厘喜欢过他…… ** 海岸村这几年商业化,开发建设成了当地有名的度假区,周边设施环境干净舒适,不算很差。 连厘从酒店坐车到海岸村,路途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又看了看前后跟着的低调奔驰车,莫名有种回娘家的感觉。 对她而言,阵仗挺大的。 连厘住的地方是连景程当年的民宿。 民宿里里外外都推翻重建过,说是连景程当年的民宿其实也就地图上的经纬度一致,其他的完全不一样。 起初,连厘挺担心那位权势显赫的贵少爷住不习惯,时刻关注他的状态,后来发现那男人夜里只要抱着她就算睡荒郊野岭都无所谓。 她生怕委屈了他。 谁知,他乐在其中。 连厘来海岸村都住这儿,民宿的老板娘眼熟她,拿出自酿的米酒,聚在阳台边,与她讲述台湾的点滴。 老板娘也说她和靳识越像出来蜜月的新婚夫妻。 连厘闻言笑笑,浅抿了口醇香的米酒。 他们给人这种感觉,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靳识越。 靳识越的骨相轮廓年轻帅气,尽显意气风发,可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沉稳丝毫未被削弱,浑然天生的冷贵气场,与象牙塔下的男学生有着明显差别。 另一个原因,连厘猜估计是因为他们两个近期的相处模式很老夫老妻吧。 清晨,靳识越陪她在晨曦下看书吹风,早餐后她陪他开会,看文书,她不懂他的工作,不存在泄密问题,傍晚两人吃完晚饭,沿着落日余晖在海边散步。 惬意又悠闲的生活。 陆教授去波士顿参加研讨会了,没给连厘任务,她乐得轻松,问李夜要了台相机,拍照片给薛舒凡。 一开始只有人文风情照,后来靳识越的身影频频出现在连厘的镜头里。 前面的照片,连厘发给薛舒凡,后面的照片,她自己存档,没发给任何人。 是夜。 连厘盘腿坐在沙发,膝上端着台笔记本电脑,她指腹在触控板划动,单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浏览今日拍的照片。 浴室门打开。 靳识越洗完澡出来,身上散着沐浴露的香味,乌黑碎发半湿,几缕自然搭在额前。 他阔步走近,施施然坐在她身侧的沙发,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连厘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睫继续捣鼓照片。 片刻,她肩膀蓦然沉了沉,靳识越自身后,将下巴垫在她肩上,尚未干透的头发沾着湿漉漉的雾气,倾袭她脖颈敏感的肌肤。 连厘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在他胸膛里轻轻发颤。 见状,身后的男人懒懒笑开。 连厘不得不停顿手上的动作,扭头望向他:“你干嘛呀?” ------------ 第221章 选我还是选他 “看你。”靳识越轻启唇,一本正经地道出两个字。 “你头发都没干。”连厘瞥眼他漆黑的短发,那头发发质绝佳,手感很好。 她最近一次抓他头发是在昨晚。 她两条纤白小腿被分开按在沙发扶手。 素来洁癖的男人俯下身。 落地窗的光线暗淡,深浅不一的感觉蛊惑着她,让她五指紧紧抓住他头发。 兀地记起,靳识越替她吹过很多次头发,但她好像还没替他吹过。 “我给你吹头发吧。” 连厘合上电脑,站起身,拿了吹风机过来。 靳识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跑来跑去,将吹风机插好电,然后曲起右腿,单膝跪在他腿间,垂着眼,认认真真地给他吹头发。 靳识越身躯闲懒靠着沙发背,连厘身子往前倾,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弄他的发,挺有模有样挺细心的。 “给靳言庭吹过?”靳识越语调不明开口。 “没有。”连厘不假思索地回答。 靳识越眉心舒展,颇有点神采飞扬的意味。等她吹完,准备离开,他长臂圈住她腰,猛然把她摁到他腿上。 连厘毫无防备,整个人几乎跌坐在他身上,眨了眨眼睫毛,愣怔地看着他。 靳识越夺过她手中的吹风机,丢在一旁,将她完全抱在怀里。 “剪指甲了?”他眼尾扫过她的手。 连厘点头:“今天刚剪的。” 老是抓他一身痕,他身强体壮不觉疼,她指甲疼。 连厘说她今天去商场给薛舒凡买了礼物,李夜似乎在给女孩子挑礼物上很有心得,像是妇女之友,跟陶肃和凌宇一点也不一样。 “你的助理是不是按照wi-fi信号选的?” 连厘在靳识越怀里调整了下,寻个舒服的姿势和他闲聊,“陶肃、李夜、凌宇,他们三个人的性格温度像wi-fi信号层层递增,一个冷冰冰,一个温和,一个热情。” 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他的助理。 靳识越喉间溢出带着点倦意的笑:“三格满格了么。” “嗯。” 连厘也只是开玩笑,她心中明了,能在靳二公子手下任职肯定不是寻常人。 凌宇大概率是从军区出来的,李夜和陶肃……连厘就不清楚了,他们没给她表演过军体拳。 窗外下起了雨,线珠般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上,连厘想看雨雾里的海,靳识越抱着她坐在阳台窗前的沙发上,聆听雨水滴落的声音,遥望窗外的海面。 下雨天,细密飘雨扑在窗户上,覆上一层薄薄的水色,视野变得模糊,好似笼上一层细薄的白纱。 连厘窝在靳识越怀里,望着外面,说起她以前和连景程回台的事情,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体验。 在京城,连景程每日都在想着找她妈妈,在台北,连景程回到故乡,心情明显愉快许多,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是他和纪檀相遇相知相爱的地方。 连厘说话始终目视前方,眺望远方的海雨,靳识越的视线则落在她身上,从未移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安静下来,他也没开口。 两人相处大多数都会闹腾,不是他说话就是她说话,他逗趣她的时候占大多数,极少会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雨水滴落在海面上,激起数不尽的涟漪,雾濛濛一片。 无言的寂静中,靳识越忽然开口:“看你很久了。” 他的声线低沉,语调似平时散漫。 “我知道。”连厘说。 靳识越却说:“你不知道。”闻言,连厘扭头看他,双眸亮晶晶的,宛如缀了满天星辰。 靳识越看进她眼睛里,长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下来。 下雨天的吻,潮湿,纯粹,滋生着情意。 一吻结束,连厘依偎在靳识越怀里,气息不稳地同他说:“明天回去前,我们再去吃碗牛肉面吧。” 靳识越此次出行低调,没安排私人飞机,返京的航班只有桃园机场有,于是两人从桃园机场飞首都机场。 连厘在飞机上无聊,给自己辫了两根麻辫,她挑挑拣拣合适的耳环,发现包里只有白鸢尾耳环,不适合她的造型,便取了顶鸭舌帽戴上。 连厘扣好帽子,转脑袋看向靳识越:“好看吗?” 鸭舌帽都快把她那巴掌大的小脸遮没了。 靳识越:“裹得这么严实,准备去偷东西?” “?” 连厘不乐意,语气硬梆梆:“偷你。” “不用偷。”靳识越勾唇一笑,“给你免费送上门。” 李夜瞧了眼那边打情骂俏的情侣。 小姑娘绑着两搓小辫子,戴着鸭舌帽,像是打棒球的女大学生,满身满骨的青春朝气。 连厘整理两条辫子,摆放在胸前,打开手机相机前置,照一照,发丝干净规整,利落又清爽。 她以前一边忙学业一边忙大提琴找妈妈,偶尔还要和靳言庭一块应酬见客,没心思弄发型。 现在难得空闲,她就心血来潮给自己捯饬了下。 靳识越不懂大提琴,也不懂女孩子。 就是那张脸招桃罢了。 哦,还有那张嘴……时而有毒,时而轻佻。 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连厘率先解开安全带,下飞机,笔直修长的腿迈得迅速,等也不等他。 “跑什么。” “你不是说我像偷东西的吗,我去偷东西养你。”连厘头也没回,话说得赌气任性。 靳识越被她逗笑了,三两步上前拦住她的路,牵着她往接机的劳斯莱斯走。 “回家偷。” 连厘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了两秒:“也可以,你家除了你,其他东西都好偷。” 靳识越嗤了声,护着她上车。 开车的司机依旧戴着白手套,但是面孔很生,没见过。 靳识越的司机,换得挺频繁啊。 连厘咂摸一句,舒适地坐上后座,侧头望着那男人慢条斯理上车。 “靳言庭安排你出国?”他冷不丁发问。 连厘思忖了几秒,说:“你指的是留学吗?留学是他秘书和我对接,我问了些经验。” 这个夏天,靳言庭原本打算让她跟他一块去瑞士的,但她和靳识越的恋情被发现后,靳言庭就没再提过。 靳识越说的应该不是去瑞士,而是去美国。 “我这边也安排好了。” 靳识越懒懒倚着座椅,唇角挽起意味不明的淡笑,“你选我,还是选他?” ------------ 第222章 趁虚而入,表白(1) 靳识越懒懒倚着座椅,唇角挽起意味不明的淡笑,“你选我,还是选他?” 连厘摇头。 见状,靳识越眉心轻折,低斥道:“哪来的坏习惯,总摇头不开口。” “你不在我的选项里。”连厘说。 靳识越眼眸一凛:“选他?” 连厘依旧摇头:“他不在题目中。” 靳识越皱眉,精光的黑眸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庞,最细微的表情亦毫无漏洞。 靳二公子这辈子的耐心全消耗在她身上了。 在他耐心耗尽前,连厘将鸭舌帽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清透莹亮的杏眼。 “感情又不是选择题,我干嘛要选啊。” “感情应该是论述题,大题,我们既是题目本身也是答题人。答案以我们为基点,由我们谱写,添上其他人就偏题了。” 她字句清晰地说:“就像画个圆,圈里只有我们两个,别人都在圈外。”边界线清晰,圆圈才稳固。 连厘又不傻,自然清楚靳识越问的是什么。 多年朝夕相处,连厘的生活随处可见靳言庭的身影,她没法回到过去抹掉那些痕迹。而且,他帮过她,连厘对他心存感激,两人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过去、现在及未来,连厘都不可避免地与靳言庭来往。 到美国读书,靳言庭和靳识越均能在一定程度给她提供便利,二者之间她应该选谁。这一问题只是开端。 连厘不是拎不清的人。 即便是亲兄妹也需要边界感,更遑论她和靳言庭没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是,连厘和靳言庭有过包养的绯闻,这一层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不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 多年相处+非血缘+闹绯闻+喜欢过……还要继续往来,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如今,连厘能站在靳识越的立场去理解他的顾虑,就像他能站在她的角度看待她妈妈的事情一样。 连厘和靳言庭见面,不可避免,但她可以保持边界感,保证圈里只有她和靳识越两个人。 靳识越幽黑的眼瞳倒映着连厘的脸,一瞬不瞬盯着她,一言不发。 连厘摘掉帽子,伸手钻进他的西服外套,手臂贴着面料昂贵的黑衬衫,搂住他劲瘦的韧腰。 她栽进男人的怀里,从他胸膛仰起下巴,额头磕到他硬朗的下巴。 靳识越神色不变,低眸瞧她:“给我画饼?” “是圆,圆圈的圆,不是饼。”连厘纠正他的话。 “饼是圆的。” “也有方的啊。”连厘环紧他腰,“师姐经常吃的鸡蛋灌饼就是方的。” 男人的身躯强劲有力,肌肉线条紧实,兼具力量感、美感和手感。 “别转移话题。”靳识越不吃这一套,硬要她做出选择,“选谁。” “我没接受言庭哥的任何安排。”连厘解释道,“那个秘书是普林斯顿毕业的,我只是向她取经,问有什么好吃的中餐。” 靳识越缓缓勾唇:“选我。” …行吧。 这么理解也可以。 于是,连厘莫名其妙地接受了靳识越的安排。 回到玺上院。 没待多久,靳识越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那时连厘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财神爷趴在地毯上陪着她。 听见靳识越说得回靳家一趟,她顿时坐直身,扭头望向他,询问是不是出事了。 “老太太感冒。”靳识越轻描淡写的语气。连厘问:“严重吗?” 靳识越阔步走过去,随手扯过深灰色的羊毛毯盖在她身上,俯身,距离她很近:“轻微感冒。”他低颈,薄唇印在她额头,“在家等我回来。” 连厘乖巧地嗯声。 权贵靳家的事儿,复杂程度远超乎她的想象,这些年之所以没有人找她,无非是靳言庭的布局。 靳识越清楚,在这点上靳言庭将连厘摘得干净,不让其余人对连厘下手。 但为了保护她,而刻意远离她、不顾她的感受此类行为,靳识越是极其不屑的。 连厘坐在沙发上目送靳识越,等他没了影,她才往前倾,揉了揉财神爷打理干净的柔顺背毛。 “他好像都没怎么休息。”她自言自语般低喃。 财神爷汪汪吠了两声。 “听不懂。” “汪汪!” “还是听不懂。” “汪汪汪!” 物种问题,语言不通,连厘没再执着地翻译藏獒的吠言吠语。 琉璃茶几上,放着佣人给她准备的葡萄西柚汁,连厘端起,边咬着吸管边喝边看电影。 8k投影仪播放着暑期档电影,题材悬疑,色调偏暗沉,构造出阴森可怖的氛围感。 电影落幕,连厘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掌摁着后颈,活动了下脖子。 就在这时,佣人领着两位来客进来。 连厘循声探去,认出其中一位是人高马大的凌宇,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白衬衫黑西裤,飒爽英姿。 面生,不熟。 “连小姐,给你介绍一下,李双婕。”凌宇跟连厘熟,客套招呼都不打,直奔主题,“她会跟着你去美国。” 连厘微微愕然。 跟她去美国? 因为身份原因,凌宇出不了国,只能在国内活动。而且,他是男的,总跟在女孩子身边容易产生误会,所以就安排了李双婕过来。 连厘听着他们的话,明白李双婕是靳识越派过来的,差不多是她在美国的司机加保镳。 连厘目光往下,似不经意扫过李双婕的双手,心中了然。 擅长用枪。 简单说了几句,凌宇就走了,徒留连厘和李双婕待在别墅。 李双婕性格沉默,有事才会开口说话,没事安静得像机器人,和陶肃有点像,但没陶肃冷漠。 打工嘛,上班面无表情很正常。 理解。 连厘让人把在台湾买的礼物送给薛舒凡,然后百无聊赖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做好出国的准备。 靳识越不回来用晚餐,她一个人在偌大空寂的豪华别墅吃饭,挺无聊,恰逢微信小群里钟扬在组局,艾特她。 地点在瑞空居四合院。 薛舒凡也私信她,问她去不去。 连厘沉吟片刻,觉得没什么事,去玩玩也好。 那三个wi-fi信号的男助理不在,由李双婕开车送她。 李双婕坐在驾驶座,熟练地戴上白手套。 连厘瞧见这一幕,忽觉那手套女孩子戴上挺好看的。 (本章完) ------------ 第223章 趁虚而入,表白(2) 靳家老夫人前夜受寒,身体抱恙,些许咳嗽感冒,一日未好歇,族辈纷纷前往探视。 就连不在四九城任职的靳政川也特意返京看望老夫人。 岁月似乎对无情人总是有情,不舍下狠手,靳政川近六十的年纪,五官轮廓深邃英俊,头发乌黑,满身儒雅气质,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即便是退离京城的权位,他骨子里的高贵傲慢,依旧无法消弭。 陈诗妃玉手轻扯了扯肩膀上柔软真丝的披肩,站在大厅堂前,看了看红木椅子端坐的靳言庭,复又看看靳政川。 靳言庭和靳识越俩兄弟的城府比之他们父亲靳政川也不遑多让。 靳政川在京的权力被架空,靳老一纸文书,将其安排至其他城市任职。 以靳政川的身份,其他城市定然也是一线繁华大都市,只不过再繁华终究不是帝都,被踢出局,再想迈回来,难于登天。 陈诗妃作为靳政川的贤内助,时刻替他操心家务事,譬如靳言庭和连厘,再譬如靳识越和连厘。 一开始,他们并不把连厘放在眼里,毕竟就一个安份守己、兢兢业业读书的小姑娘,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没人料到,那微不足道的姑娘会如此难搞。 软硬不吃,百无禁忌。 屋里,靳识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籍,漫不经心翻了翻。 “您老人家又熬夜弄这玩意儿?” 香炉持续不断缥缈出雾气,安神静心的沉香,于空气中盘桓旋绕。 靳老夫人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端起药膳浅舀一口,默认道:“老了,熬不动。” 靳识越将书籍丢回茶几:“改明儿给您找唱曲儿的过来搭戏。” 老夫人不是闲着没事干,纯粹是热爱翻译古籍。 她搁下杯盏,望向那姿态懒洋洋的贵公子:“你和那孩子怎么样了。” “好着呢。” “好着就行。”老夫人了解靳识越,他骨子强硬,认定了就不会松手,别人如何劝说反对都无济于事。 既然结局已定,何必折腾,耗心耗力。 医生看过老夫人的病,不算大碍,休息段时间就好,靳识越和她闲聊几句,临走前从西服兜里取出一张照片给老夫人。 “您孙媳妇儿,漂亮,平日多看,能治病。” 靳老夫人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照片里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相貌出众,洋溢着蓬勃朝气的女孩子,忍不住笑起来。 “这孩子……” 靳识越闲庭信步从屋里走出来,与进门的靳政川和陈诗妃擦肩而过。 靳政川神色肃穆,口吻平静说:“她不适合你。” “她没喊你父亲,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靳识越单手抄兜,轻缓开腔,话却说得半点不客气。 年轻人轻狂,意气用事,靳政川无所谓:“靳家不会允许她进来。”顿瞬,他补充:“即便她是纪檀的女儿。” 靳识越冷笑:“靳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气压骤沉,陈诗妃冲靳识越使眼神,示意他就此停歇,她挽住靳政川的胳膊。 “阿越,你父亲难得回京一趟,别跟他怄气。” “政川,先进去看母亲吧,她最近一直在低咳。”世家子弟误入歧途,喜欢上家族瞧不上的人,不是稀罕事。但那些人,大多都好解决。 用权势利益捆绑世家子弟,让其与外面的人断干净,或者让对方摆清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 可这两个法子,如今都行不通。 靳识越穿过八角洞,前往书房见靳老,路途碰见正在廊下谈话的靳言庭和靳书瑜。 “阿越。”靳书瑜出声。 “姑姑。”靳识越应。 “是不是去看你爷爷,快去吧。” 靳识越和靳言庭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掠过,长腿踏过台阶。 靳书瑜蓦然记起有人说靳识越朋友圈那张照片的小姑娘就是靳言庭养了十年的女孩子,扭头问靳言庭:“厘厘是你介绍给阿越的?” 靳言庭几不可察地怔了一秒:“不是。” 默了默,他又道:“你见过小厘?” “见过。”靳书瑜性格偏张扬,对自家的侄子不遮遮掩掩,“去年圣诞阿越带她来茶室吃面,我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同寻常。这小子从小到大身边桃无数,但他连滴水都没沾过,婧熙那么好的女孩子他也瞧不上,我本来以为他会孤独终生,谁知某天突然带了个姑娘来。” “他自己不准备礼物,还让我给厘厘圣诞礼物。理直气壮地带人上茶室吃炸酱面要礼物,跟个土匪似的。” 靳书瑜说了一箩筐话,靳言庭却只精准捕捉到一个时间点。 去年圣诞。 他们那会儿就有联系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连厘到万颐华府吃饭那日,靳识越拎着两坛酒过来,他考虑给她倒酒,他们眼神相接,就此看对眼? 越琢磨,越深究。 靳言庭心中的某种情绪就愈发膨胀,像快要到一个临界点,即将爆炸。 - 瑞空居的东厢房内,布局装潢古风古色,墙壁悬挂着一幅新入的中国画《涤砚图》。 连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经理仍记得她的面孔,这样一位骨相皮相均惊艳的美人,怕是见过也很难忘记。 屏风后,一袭摇曳旗袍的美人正抱着琵琶,娓娓弹唱,音符如珠落玉盘,婉转动听。 钟扬叫经理关注着点儿,厘妹到了知会他一声,故而连厘甫一进包厢,钟扬就立即迎了上来。 “厘妹,今天喝不喝酒,低浓度的葡萄酒怎么样?还是要果汁?搞杯桑格利亚给厘妹。” 沙发上坐着几位精致美丽的小姐姐,见到连厘,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靳二公子那条朋友圈他们私下都传疯了。 虽说靳识越没阐明“这是我女朋友”,但是男人发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还不是他亲戚,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是在公开恋情。 薛舒凡牌技一般,每次师妹来,她便顺势丢牌出局。 “薛太女,你这就认输了?” “谁认输了,这叫缓兵之计,养精蓄锐!” 薛舒凡抛弃牌友,端着杯莫吉托过来找师妹。她一屁股坐在连厘旁边的沙发,张嘴就夸: “厘厘,厉害啊。” 手机上弹出靳言庭的未读讯息,尚未来得及查阅。连厘偏头,问师姐:“厉害?” (本章完) ------------ 第224章 趁虚而入,表白(3) “跳过流言飞语的猜疑时期,直接官宣。”薛舒凡说,“他们都说你们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突然宣布主权了,不像其他人先来个虚虚假假的绯闻,再一举官宣坐实绯闻。” 连厘笑,打趣道:“还一举,夺冠吗?” “二公子得了你做女朋友,那不就跟夺冠一样?”薛舒凡言之凿凿道。 其他阔少美女看着钟扬走来走去,亲力亲为地帮连厘调杯桑格利亚鸡尾酒。 因为对方是二公子的小女友才如此热情吗? “厘妹,酒。”钟扬坐在连厘和薛舒凡对面的沙发上,海波杯里红葡萄酒色的液体漾着清爽。 连厘道了谢,慢条斯理地端起品一口。 “听说你又不结婚了。”钟扬问薛舒凡,“把婚姻当儿戏啊。” “观念不合,没办法结。”薛舒凡说。 连厘抬眸看向薛舒凡:“那个男医生吗?” “对。”薛舒凡许是想到什么荒诞事,她扯唇笑了一笑,“他觉得我研究的东西没用,认为我的事业对社会发展毫无益处,不如他学医治病救命高尚。我同他辩论,没几句他便道歉了。” “不原谅吗?”旁人听闻好奇问了句。 “不原谅。”薛舒凡说,“他说,他道歉不是因为懦弱,是因为想跟我如期结婚,是因为喜欢我。” 连厘瞳孔倏地微扩。 喜欢?不是说假结婚吗。 “挺好啊,因为喜欢你,主动道歉、主动服软。”另一人说道。 “好个头。”薛舒凡的暴脾气都快出来了,“他道歉是因为他错了,不是因为喜欢我,他根本没意识到他自己有问题。” 在场的人唏嘘。 好像只要这个男的最后是爱女的,那么他之前一系列伤害女的行为都会被合理化。 连厘若有所思,问薛舒凡:“舅舅他们是不是还要你继续相亲?” 薛舒凡生无可恋地叹息:“嗯。” “喜欢什么类型的,我托老裴给你介绍。”钟扬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靠着沙发背。 “算了,我对你们这群公子哥没兴趣。”薛舒凡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只想找个老实人,应付下舅舅舅妈。 钟扬嘿了声:“公子哥不好吗,你问厘妹,越爷不好吗?” 沙发区域的人闻言,齐刷刷朝连厘望过来。 连厘面不改色:“一般。” 靳识越还一般啊?容貌、手段、家世……样样顶尖,即便是位于权贵子弟遍布的四九城那也是卓逸不群,妹妹凡尔赛了。 “看吧,师妹跟师姐一条心。”薛舒凡和钟扬炫耀完,又扭头对连厘说:“靳家找你了吗。” “见过靳夫人。”连厘如实说。 钟扬支招:“婶婶要是找你,你就找越爷,他肯定都会摆平好。” “不用找二公子。”薛舒凡却说,“想谈什么,厘厘都能跟你开诚布公地谈,但能不能撼动她遵从你的要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厘妹,你是这个。”钟扬冲连厘毫不吝啬地伸出大拇指。 连厘双唇翘起,浅浅笑了一下。 “青寂哥呢。” “工作狂出差了。”钟扬叫她,“去玩牌不,搞几局斗地主。” 连厘应好。 她在牌桌前坐着,薛舒凡坐在她旁边边和她闲聊,边看她打牌,美曰其名学习。 不赌,纯粹娱乐。 放在隔壁边的手机响起,薛舒凡瞟一眼,拿起手机给连厘:“二公子的来电。” 话音甫一落下,热闹的牌局瞬间安静下来,不敢打扰二公子和他女朋友打电话。 连厘无甚反应接起:“我在瑞空居四合院。” 他让她在家等他,她擅自出来,也没给他留个言。 靳识越没生气,低低笑了一声,懒洋洋地命令:“等着。”“噢。” 通话结束,众人愣怔地眨了下眼。 没料到这对情侣打电话如此干净利落。 连厘握着手机忽然记起,靳言庭不久前给她发过消息,她点进微信,查阅。 靳言庭:【回来了?】 连厘:【嗯。】 靳言庭没立即回复,估计在忙,也可能是单纯问候一句,没其他事情。 连厘不甚在意,专注打牌。 薛舒凡到点,要回舅妈家,连厘看了下时间,靳识越差不多要到四合院了,她遂起身,陪同师姐一块离开。 两人走出东厢房,漫步在朱红色长廊时,靳言庭发来新的微信讯息,问连厘近期如何。 “二公子的信息?”薛舒凡笑吟吟地问。 “不是。”连厘垂着眼,手指灵活地敲字回复,“言庭哥。” 薛舒凡面皮上的笑僵了几秒,猛然想起裴青寂说靳言庭喜欢连厘的事,她欲言又止,盯了连厘一会儿。 连厘礼貌回完消息,抬头:“怎么了。” 薛舒凡犹豫数秒,问道:“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要是靳言庭喜欢你,你现在会怎么做?” “靳识越问我‘他和靳言庭我选谁’,你也问。” 连厘把手机塞进包里,瞳仁洇着柔和的浅笑,“首先,靳言庭不喜欢我;其次,我喜欢靳识越,最后……问题不成立。” “怎么不成立,你之前不是喜欢靳言庭吗。”薛舒凡追问。 连厘笑而不语。 片刻,她挽着师姐的胳膊,复又开口:“小时候,我爸经常跟我说,我妈的出现让他变得幸运,那个让我变得幸运的人就是我的天命之子。那会儿流行天命之子说法,你别笑。我爸去世的那个暴雨天,靳言庭从天而降把我带走,在一定程度上给我带来幸运。” “所以我就先入为主认为靳言庭是正确的人。” 既然是正确的人,那她肯定喜欢他。 连厘无形中催眠自己:她喜欢靳言庭。 可靳识越,连厘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影响她财运的霉神,她不喜欢他。 前面对靳言庭的好感究竟算不算真正的喜欢,连厘不清楚。 但后面对靳识越,连厘清晰知晓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喜欢,无法抑制,不可抵抗。 薛舒凡听完师妹的话,一脸欣慰地看着她:“偷偷跑寺庙进修过?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人嘛。”连厘老神在在,“不能光吃饭,不成长。” 师姐师妹们有说有笑地走出四合院。 夜色下,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像潜伏于黑夜里的猛兽。 “唷,有人来接就是不一样。”薛舒凡胳膊肘弯轻轻撞了下连厘。 师姐开车过来的,不需要人送。 连厘璨笑,同她道别:“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有了男人忘了师姐。”薛舒凡开玩笑。 连厘笑意更深。 她款步走过去,后座车厢缓缓降下来,里面的人却不是靳识越。 连厘眼眸倒映着靳言庭的轮廓,错愕了一瞬:“哥?” - ps: 说一下哈。 《京色欲坠》自发文起(截止到今天),所有正版均在潇湘、q阅、起点红袖,其他渠道一概不负责。文章内容、文章状态、数字多少……等问题都不负责。 (本章完) ------------ 第225章 趁虚而入,表白(4) 连厘诧异,问道:“哥,你怎么在这里?” 靳言庭半张脸庞沁在阴影里,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深沉:“路过。” 他目光掠过她身后,只有薛舒凡一人,“回青藤路?” 连厘包里手机震动个不停,她和靳言庭道了声抱歉,打开看,是李双婕的来电。 “不回。哥,我先接个电话。” 闻言,靳言庭迟缓地颔了下首。 李双婕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态度恭敬:“连小姐,那不是靳先生的车,需要送您回去吗?” 连厘看一眼靳言庭,心道是靳先生的车,但不是那个靳先生,是另一个靳先生。 “靳识越差不多到了,我坐他车回去就行。”连厘对李双婕说。 不需要送,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两人挂掉通话。 靳言庭自然也听见那句‘靳识越差不多到了’,他送她回家的话,尚未破土发芽便腐烂在了泥土里。 连厘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稍微弯腰,正欲同车内的靳言庭说话,身侧不远处猛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险些吓她一跳。 连厘扭头循去,就见宾利车头亮着两道刺眼的光芒,光后面,身形颀长精悍的男人斜倚着车门,双手抱臂,眼神不明看着这边。 瞧清男人的容貌,连厘喜上眉梢,转头,礼貌同靳言庭告别:“哥,我先走了,再见。” 她说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旋即奔赴另一个男人。 靳言庭通过后视镜,看见连厘朝靳识越小跑过去,发丝扬起又落下,靳识越在她将要到跟前时,大步流星往前迈了两步,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扑向他怀里的她。 连厘扬首,压着嘴角的笑抱怨:“你好慢。” “慢?”靳识越眼睑轻垂,端量着她的脸蛋,懒道:“行呗,下次坐火箭来找你。” 连厘笑起来,眉眼弯弯,乌黑瞳仁缀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靳识越掀眼皮,目光掠过那辆黑色轿车:“刚是不是认错车了?” 连厘眨了下睫毛。 此时无声胜有声,靳识越“啧”了声:“车都能认错,下次是不是要认错男朋友?” “没注意看车牌。”连厘道,“这个时间地点,一模一样的车型,我以为就是你,谁知道你这么慢。” “得。你认错车全是我的错。”靳识越搂着她肩膀,打开车门,替她系安全带。 系好安全带,他站直身,关上车门,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车子,冷锐幽深的黑眸划过一道暗色。 靳言庭一瞬不瞬望着后视镜,直到那辆宾利驶离,没了踪影,才闭阖双眼,假寐。 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了一块。 今夜特意临时换车,若说没有心思是假。车相似,人也相似。她过去,有没有认错过人? 沉寂良久。 靳言庭沙哑开腔:“那边通知下来了吗。” 驾驶座上四十出头的司机说:“下来了,已经给到二公子,他明日就会回军区。” 靳识越要回军区,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连厘是第二天清晨,与他在餐厅用早餐时知道的。 她捧着杯温热的牛奶,频繁望了他好几眼。 靳识越身躯往沙发背一靠,卓绝眉骨下的眼眸看向她,气定神闲道:“说话。” 连厘担心涉及什么重要军事机密,摇摇头,在他的盯视下,又将手里杯子放下,慢腾腾开口:“不危险吧?” 靳识越伸手捉住她手腕,把人拽到腿上:“不危险。” 连厘刚松了口气,就听他继续说:“也就缺个胳膊缺个腿。”连厘倏然睁大眼,靳识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情,眼尾笑意渐浓。 “你骗我。”连厘两只手掐着他脖子,没用力,掐着玩,痕都没留。 “谋杀亲夫啊。” “……”连厘松手,沉默不语。 “就去一趟,很快回来。”靳识越收了点笑,嗓音疏懒,“你在家要是无聊让钟扬带你玩。” 连厘过去都一个人,独自待在家里一个月都不会太无聊。 她只是觉得,她没几天就要出国了,本来想利用剩下的时间好好陪他,谁知他要回军区。 连厘没骨头似的趴在靳识越肩上,轻轻嗯了声。 “不想我走?”靳识越问。 连厘没正面回答:“你去吧,陆教授给我挺多术论资料,我得专心研究。” 后来,靳识越不在的前几天,连厘回了青藤路,李双婕开车送她,妥帖地安排餐食和娱乐活动,连厘就只接受了餐食,娱乐活动一个没参加。 中午在一家粤菜餐厅吃饭,用餐结束,低头划手机等电梯时,一双灰色高跟鞋停在她身侧。 “恭喜。”耳边响起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 连厘抬头,看向段施清,礼节性回复:“谢谢。” “原以为你会和言庭在一起,没想到居然是他弟弟。” “靳识越有名字,不叫他弟弟。”连厘神色不变,语句轻柔有力。 段施清无声无息地勾了勾红唇。 看起来温顺无害的小姑娘确实厉害,原以为她的目标是靳言庭,某天突然丢个炸弹,跟靳识越公开了。 “伯母伯父不会同意你进靳家的,你之前和言庭有瓜葛他们就不喜,更别提和二公子结婚。”段施清说话不紧不慢,带着谈判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 “我和靳识越谈恋爱,距离靳家的门槛不过几步之遥。”连厘嘴角漾着浅笑,依然是心平气和的模样,“你回国那么久,是不是早将靳家的门槛踏烂了。” 段施清脸色微白。 四九城靳家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至于门槛……她看都没看见,哪来的踏烂。 现在连厘可以跟着靳识越光明正大喊靳言庭哥,但那声嫂子,此时的段施清自知,她永远没有机会听到。 “我和言庭在一起时,你还在上小学。我们两个的年少恋情,你在言庭身边那么多年应该也有所耳闻。”段施清理了理情绪,说道,“当年轰轰烈烈相爱的人,如今再相见不冷不热,那些人生来就薄情,靳言庭是,靳识越也是。不过是荷尔蒙上头的一时宠爱,你觉得你和靳识越能长久?” 连厘无甚反应:“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靳言庭和段施清的恋情,少男少女的初次心动,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上流圈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们说,靳言庭这十年没给金丝雀名分,是为了段施清;身边留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是为了解决某些方面的需求。 连厘相信靳言庭的为人,平时都自动忽略这些流言,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她下午在陆徽尔教授家里钻研术论,傍晚收拾资料,抱着一本书和一叠文件离开。 忽而,瞧见靳言庭的车从对面别墅开出来,平稳停在她面前。 连厘:“哥。” 靳言庭没问她怎么在这里,只说她很久没去他那吃饭了,叫她一起用晚餐。 彼时,连厘并不清楚靳言庭的心意和计划,以为是单纯的哥哥喊妹妹回家吃饭就上车了。 过去她每个月都至少和他吃一顿饭,现在谈恋爱,也不应该无视关照她的养哥。 普通的一顿饭罢了。 可车子最终开进的地方并不是万颐华府,而是一栋中式园林别墅。 连厘眼皮莫名一跳,偏头,目光疑惑地看向靳言庭。 ------------ 第226章 趁虚而入,表白(5) “不习惯换地方?”靳言庭视线落在她脸上,嗓音淡温。 “没有,只是很少见你在万颐华府以外的地方吃饭。”连厘说。 靳言庭唇角右侧抬了下,浮现几丝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万颐华府。” 万颐华府是她最开始待的地方,亦是他们相处最久的场所,那里有他们亲手种下的桃树,她每年春天都会亲自爬上树修剪枝桠。 连厘闻言,没多想,单纯回忆童年,浅浅笑了笑。 陆徽尔教授住的地方,那片儿地全是德高望重的大佬,连厘以前到陆徽尔教授家里,也会碰见靳言庭。 除去感情上,靳言庭没有任何对不起连厘的地方,她也不会因为那份无疾而终的好感而怨恨靳言庭。 甚至说,在感情上他也没有伤害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误以为他喜欢她。 如今,连厘摆得清位置,看得明白局面。 因为连景程,靳言庭将她带在身边,当作妹妹一样养护长大。既是妹妹,那哥哥谈恋爱、与其他女人暧昧,她要么熟视无睹,要么双手双脚支持。 她管不着他。 没身份,没理由,更没资格。 ……倘若靳言庭伤害过她,连厘也不会对他有好感。 她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靳言庭不动声色地端量坐姿端正的小姑娘。 钻研数学,需要全身心专注,她平时很少会披头散发,今日用粉紫色的发带束了个简约大气的发型。 好似如初轻柔淡定,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过往更偏向于素雅的风格,现在略为明艳张扬,随处可见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或许连厘还没发现,靳识越的野心很大,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心,他要她的一切。 她头顶的发带、身上的衣物、脖子的项链、手腕的手表、脚底的鞋与袜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全沾着靳识越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向外界传递某种强烈的信号: 她是他的。 她是他用心呵护的珍宝。 她是唯一能同他共享荣耀的胜者。 靳言庭心情极复杂,不自觉收拢手指,手背青筋因骨节用力攥紧而暴起。 连厘垂着眼看手机,指腹往上划,看和靳识越的聊天记录。 两人最近一次聊天记录是在两天前,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连消息都没有。 问李双婕,李双婕说靳先生的事情涉及到重大机密,她不清楚,她的任务是保护好连小姐,不让连小姐掉根头发。 当时连厘听完,立即扯头发给李双婕:“掉了,两根。” 李双婕嘴唇动了动,估摸没见过这样找茬的人儿,面无表情地沉默。 钟扬公司新开发的游戏火爆国外,参加,他开了场庆功宴,连厘参加时,问他知不知道靳识越最近在干嘛。 钟扬讳莫如深地摇头。 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实际心思可深着呢,生在钟家打小耳濡目染,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阔少。十几岁那会儿捕捉市场风向,没靠家里,独自创办游戏公司,现在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厂。毕业季,京大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他公司。 连厘点了下键盘,想问问靳识越死哪儿去了,但感觉不太吉利,又删了。 车子直接开进中式园林别墅的庭院内,临着天鹅湖,格调韵致的亭台楼榭,古色古香,甚是雍容华贵。 连厘第一次来这里,她以前也不知道靳言庭还有这地儿。别墅的管家蒋伯等候多时,见着他们恰到好处地弯腰问好:“靳先生,连小姐。” 靳先生。 搞得连厘有点恍惚。 靳言庭视线掠过她手里的手机,温柔询问:“手机没电了吗?” 连厘回神:“不是,还有很多电。” 靳言庭迈步往餐厅去:“小厘很久没和我一起用餐了。” 这话听不出任何异样。 “学校比较忙。”连厘将手机塞进包里,声音平缓,“你在国外,我去了台湾,时间不重合。” 靳言庭没搭腔,连厘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习以为常。 餐厅里,今日官府菜的私厨上门做菜,昂贵洁净的餐布铺在餐桌上,鲜摆在中间做装饰点缀。 连厘看着瓶里的百合茉莉,眼皮又莫名跳了一下,那股诡异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蒋伯吩咐上菜。 连厘坐在餐桌前,用热毛巾擦拭双手,望了眼对面的靳言庭。 他今日穿着纯色西装领带夹,领带夹上有低调的纹,面容深刻,整个人看起来很雅很矜贵。 想起,靳识越很少系领带,他都是身穿西服外套,随意敞开,内搭面料精良的衬衫。那笔挺紧致的身躯,携着他混不吝的懒劲儿,倜傥得高不可侵。 主厨们上完菜,靳言庭打开一支珍藏的红酒,给她倒了一杯,连厘更加觉得奇怪了。 靳言庭过去都不给她喝酒的,就像亲哥担心妹妹学坏那样,现在怎么突然变样了? 连厘问:“哥,你是有什么好事要庆祝吗?” “还记得你当年什么时候跟我走的吗。”靳言庭反问。 “记得。八月十七日。” 连厘说完,忽而记起今天就是八月十七日,正好十年。 她顿时惊讶。 “整整十年。”靳言庭温和地看着她,语气柔情似水,“那你觉得这个日子该不该庆祝?” “该庆祝,谢谢哥十年以来的照顾。” 连厘举起酒杯,微笑和他碰了一下酒杯,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在靳言庭心上敲了一声。 他棱唇微抿,不露声色地敛眸。 当年那个屋檐下,淋了一身雨的可怜女孩,不知从何时起离他越来越远。 连厘慢条斯理切牛排时,听见靳言庭开口喊她:“小厘。” “哥。”连厘乖顺应。 “你跟阿越怎么样。”靳言庭问。 连厘以为他和之前关心她学业一样随口提,回道:“挺好的。” “挺好,是怎么个好法。”靳言庭却追问。 连厘手上动作停顿,抬眸望向靳言庭,对他的问题分外不解。 靳言庭略品了一口醇香红酒,嗓音一如既往温柔地对她说:“你们分手会更好,的挺好?” ------------ 第227章 趁虚而入,表白(6) 连厘眉心猛然一跳。 她保持该有的礼节:“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聊天,是靳识越的大哥、靳家长子,还是以……” 此情此景,连厘不懂她应该称呼靳言庭为哥,还是资助人、收养人。 靳言庭面对她的惊诧,依旧平静从容:“无论是哪个身份,小厘,我希望你跟阿越分手。” 连厘左手搭在勃艮第杯的杯脚,指尖抽了下,她瞳孔抑制不住地扩大,似不可思议又觉情理之中。 靳言庭代表着靳家,以靳家为先,即便他在多方面照护她,但只要涉及靳家利益,他是不会退让的。 可不知为何。 连厘冷不防想起室友商令语。 商令语从小镇考出来,能在京大无忧无虑读书,离不开背后的资助人。她心怀感恩,想赚钱报答资助人,但那位眉目疏朗的资助人微笑着对她说:“商小姐,和你小男友分手。” 后来,商令语迫不得已分手,再后来她和那位资助人…… 连厘顿觉荒唐。 靳言庭不喜欢她,不可能做出强取豪夺的事儿。 “抱歉,我不分。”连厘收敛思绪,直视靳言庭,“如果你是以靳识越大哥的身份同我谈,我之前就跟靳夫人讲过,我和靳识越分手的原因只会是一个:他不喜欢我。” 靳言庭目不转睛盯着她,眼底的温情渐渐褪去:“那以照顾你十年的靳言庭身份呢。” 他没说是养哥,也没说是资助人,只说是与她相处十年的靳言庭。 “我很感激你十年以来的照顾,但是抱歉。”连厘果决且坚定地说,“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我不会因为恩情放弃爱情。” 靳言庭:“你对我只有恩情?” “当然不止。” 靳言庭心底尚且来不及欣喜,又听连厘说:“还有亲情。” 靳言庭看着她,眸色是未曾有过的暗深,以至于连厘对上他的视线,后脊发凉。 诡异。 今夜的一切都极其诡异。 中式园林别墅,百合茉莉、红酒佳肴,灯光幽淡……就像是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四个字一出来,连厘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可能! “我爸去世那年,我十二岁,在京城没有了家人,觉得天都塌下来了,那时是你撑着一把伞过来替我遮风挡雨,让我跟你走。”连厘指甲叩在餐布上,“我知道我很难搞,比不上其他同龄人机灵活泼,也没有令人舒服赞叹的真善美,更不会像陈薇琪那样撒娇惹人疼。最开始,我以为你最多把我丢给佣人,不管不问,随时做好准备离开,独自生活。” “但你没有。” “言庭哥,这些年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你都带给我莫大的帮助,我感激你。可感激归感激,不代表你能干预我的感情。” 靳言庭沉沉地凝视她,不死心地又问:“只有感激和亲情吗,小厘,你没跟我撒过谎。” 连厘抿唇,往事如画面在她脑海中迅速播放,十年时间,不算最近一年的疏离,过去九年那么多温馨时刻,敢说没有其他情意吗? “我知道你一直在悉心培养我,但你可能不清楚,我并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连厘说,“任何东西都束缚不了我。我妈妈跟我有血缘关系,她也为我做了很多事,设奖学金间接给我钱、给我准备台式点心、在暗中给我铺路……可即便她帮了我,我还是不认她。”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只要实实在在对她产生过伤害,她都能放弃。 所以,靳言庭。 你现在要利用恩情利用亲情,来逼她割舍她的心上人,伤害她吗? 往日和谐的兄妹氛围此刻陷入了诡谲的寂静。 两人目光相接,靳言庭通过连厘的眼睛,窥见了她灵魂深处不为人知的一丝野性。 那抹野性,任何人都无法驯服。 她的力量深深刻在灵魂上,即使是久处权力漩涡,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也撼动不了分毫。 靳言庭说:“小厘,我喜欢你很久了。” 宛如突然发出的一声信号。 在这句表白被抛出的下一秒,餐厅窗户外的湖泊,几道白光划破黑夜,充斥着连厘的视野,随即是砰砰的声响,盛大璀璨的烟炸开。 噼里啪啦的声响盖住了连厘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杏眸倒映着烟的光芒,明亮如初,靳言庭在她眼中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烟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也很漫长。 可能是今夜所有的诡异都有了答案。 连厘发觉自己意外的冷静,她举起勃艮第杯,饮了一口红酒,徐徐开口: “我刚刚说,我和靳识越分手的原因只会有一个:他不喜欢我,跟我提分手。” “这句话可能听起来像我是被迫的,但并不是。” “在遇见靳识越之前,爱情对我来说是一团迷雾,遇见他之后,我解开了迷雾。” “在我看来,爱情是一道数学题,靳识越不仅是爱情的最优解,更是唯一解。” 连厘对爱情的定义,是靳识越。 关于爱情,世人众说纷纭。 于连厘而言,爱情只有一个解,那个解是靳识越。 有且仅有,存在且唯一。 连厘听见了靳言庭的表白,但她没有质问靳言庭既然喜欢她为何要同段施清搞人尽皆知的暧昧,为何他默认周围的人说他和段施清复合即将结婚、默认他那群朋友说段施清是嫂子。 答案重要吗? 连厘擅长等待,她可以等靳言庭,可靳言庭和段施清暧昧不清的那一刻,无论靳言庭是否喜欢她,她都不可能再等待,也不可能回头。 她对他的那份好感究竟算不算喜欢,那早就不重要,不值得探究。 蒋伯站在外面,观望着绚烂多彩的烟,又看了看玻璃窗里围着精致餐桌而坐的俊男靓女,颇觉赏心悦目。 他心底刚感叹一声,下一秒,偌大空寂的别墅乍然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蒋伯仰头,望着凭空出现的庞然大物,震惊不已。 这片儿可是禁飞区,哪个疯子不怕死?竟敢飞进靳家的地儿! ------------ 第228章 求她再喜欢他一次 靳言庭比任何人都清楚,连厘从一开始就不是寄居在他这棵大树下乘凉的娇弱朵。 她只想找妈妈,滔天权势威胁不到她。 按他们之间的情感厚度,他也并不需要用权势逼迫她分手。 她最听他的话了,不是吗? 她在他面前总是温顺乖巧,言听计从,无条件服从他的任何命令。 可方才他只说了几句话,她便听琴音知雅意,抢先告知他:就算他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不会同靳识越分开。 暖色灯光下,连厘秀致的眉眼尤为清晰,她不偏不倚地迎着靳言庭的目光。 “言庭哥,我喜欢靳识越,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他。” “所以你要为了他,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吗?”靳言庭何尝听不出她的意思,只是胸口钝痛,好似有无数根钉子在尖锐地往里扎。 连厘摇头,说道:“是否要放弃我们十年的情谊,始终取决于你。” 靳言庭目不转睛看着她。 他逼她分手,逼她做出一个选择。 是他放弃他们十年的兄妹情,不是她。 连厘是隐藏的掌控者,尤其在人际交往中。 她看似把选择权交给靳识越或靳言庭,实际上她退到旁观者的位置,纵观全局。 表面温软淡柔,骨子却倔强狠意。 连厘避开谈靳言庭的表白,只论她和靳识越的感情,是不想让他们三个人变得尴尬。 连厘和靳言庭没有血缘关系,若真想断,能断干净。可靳识越和靳言庭是亲兄弟,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他们的兄弟情。 尽管现在已经影响到了,但她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差。 … 这栋中式园林别墅平时靳言庭鲜少来,只有蒋伯一个人居住打理,连看门的狗都没有,更别提配备特警守卫。 空中那庞然大物像凶猛的野兽毫无预兆地闯进来。 蒋伯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抬头看见巨大的猛兽愈来愈近,轮廓逐渐清晰,夜色暗淡,瞧不清具体颜色,但依稀可知是舰直升机。 直升机上有个高大的身影,想必就是那疯子。蒋伯脊骨生寒,手抖得不行。 和平时代,治安良好的四九城怎么还有疯子出没啊! “靳先生!” 蒋伯边跑边吼,每道音符都无一例外地被螺旋桨的轰鸣声淹没掉。 操控室内传来恭敬的男声:“越哥,附近没有适合停机的区域。” “拉杆,悬停。”耳机里立即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 “收到。” 身穿军绿色夹克的驾驶员立即操控飞机,在合适的高度,合适的区域于空中悬停。 蒋伯往餐厅等方向跑去,那凶猛的直升机越过他头顶,停在半空。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干净利落地从飞机索降,一身没来得及更换的迷彩服包裹着强悍挺拔的身躯,透着一股正气凛然的肃杀之气。 长廊灯厢随风摇曳,光映亮了男人英俊锋锐的脸庞。 蒋伯瞳孔睁得贼大,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无法发出声音。 那螺旋桨的轰鸣声伴着湖泊的晚风消弱,传至中式楼房的餐厅里,却无人在意。 靳言庭眼神温沉盯着连厘,忽而扯唇笑。 “小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意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只把我当哥哥,对我只有感激和亲情,从没有过其他念头?”靳言庭对她总是温和耐心,看她的目光第一次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那是高位者特有的压迫感和强大气场。 连厘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面不改色说:“没有。” 靳言庭不信,审视她的神情,试图从中窥出一丝半点的漏洞,却发现毫无破绽。 “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谢谢您今夜的款待。”连厘客气说完,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转身正要往门口走。 靳言庭长腿阔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小厘!” 连厘奋力挣扎了下,没挣开,蹙眉望向他:“言庭哥,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眼神警惕,对他充满了防备,好似回到了两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 靳言庭心口骤然巨疼,像被插了一把刀,他应该如何挽救、如何让他们回到一年前的状态。 学靳政川跪在陈诗妃面前,求她再喜欢他一次吗? 可连厘不是陈诗妃,他也不是靳政川。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以靳言庭的身份地位,向来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他得不到。他更没有表面那么稳重儒雅,血液里流淌的全是强硬凉薄。 可连厘软硬不吃,鄙夷死缠烂打。 靳言庭不死心,盯紧着连厘,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喜欢阿越是不是因为我?” 连厘闻言,立马否决:“不是!”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说过,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弟弟,我只是喜欢靳识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记起,靳识越好像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连厘是缺爱,但她爱护自己。不至于在哥哥那里失落了,跑去弟弟那里找慰藉。 靳言庭没了平日的平静自持,破天荒般的,声音渐渐低微:“如果他喜欢你,你就和他在一起。那……” 连厘截住他的话:“我喜欢靳识越,不是因为他喜欢我。” 换句话来说,就算没有靳识越,她和靳言庭也不可能。 “小厘……” 餐厅猛然传来蒋伯急促紧张的喊叫:“靳先生正在里面用餐,现在不方便见客,您不能擅自……” “靳先生!” “越少爷!” 连厘和靳言庭闻声,一同抬眸望去。 一道高而精悍的身形自梨木柜走出来,靳识越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看见熟悉的面孔,连厘心脏骤然跳动了一下。 靳言庭心则沉了沉,神色凝重几分。 靳识越掀眼皮,目光精准锁在靳言庭抓住连厘胳膊的手上,眼神骤然阴沉到极致。 他大步流星,径直朝连厘走过去。 连厘忐忑不安的心,在看见他的刹那得以安宁。 “靳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靳识越一把揽到了怀里。 男人的心跳强劲有力,砰砰震在她耳畔,比盛大绽放的烟还要令人心颤。 ------------ 第229章 一个两个都疯了 对上靳识越沉冷的目光,靳言庭理智回笼,松手,放开连厘的胳膊。 靳识越垂眸打量了下怀里人,确定她无恙,轻撩眼皮看向靳言庭,嗓音听起来散漫又夹着冷意。 “请我女朋友吃饭,怎么不叫我?” “一顿饭,不是见家长。”靳言庭神情无波无澜,仿佛刚刚冲动行事的人不是他。 靳识越个高腿长,步伐迈得大,蒋伯没他快,慌里慌张赶过来,气喘吁吁道:“靳先生,这……” 靳言庭心领神会,温雅斯文对蒋伯说:“无碍,你去忙吧。” 蒋伯尚未缓过来,偷瞄一眼气氛诡异的三人,还是乖乖退下。 靳识越冷锐的视线扫过餐厅的布置,氛围若隐若现的暧昧,他了然于心,唇角微讽。 “不是见家长,是见什么。这饭吃得挺有新意啊,红酒鲜,烟美景。” 连厘眉心一跳,仰头望着靳识越线条流畅的下颔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靳识越垂眸睨她:“怎么,想维护他?” 靳言庭敏锐如鹰,在发觉连厘和靳识越有问题后,会压着心里的疑惑不问,靳识越却不会。 墙角都挖到他坟头了,难不成还想让他装不知道? 连厘摇头,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就听靳言庭开口:“阿越,你别为难小厘,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靳识越冷笑一声。 周围气压瞬间骤降,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餐厅的布局,靳识越一眼看穿,连厘不会骗他,忙不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靳识越手臂从连厘腰间移开,意味不明地问。 他问她,却并不给她时间回答,接着轻启薄唇:“李夜,滚进来。” 嗓音听起来淬了冰渣似的,李夜一愣,旋即快步上前。 “送她回去。”靳识越示意了下连厘。 李夜立时请连厘走:“连小姐。” 连厘看了看靳识越,又看了眼靳言庭。 靳识越见状,长指轻轻捏了下她脸:“乱看什么。”他的声音明显放柔和几分,“回去等我。” 连厘要跟靳言庭说的话,她已经说清楚了,遂点了点头:“那你别太晚。” 有些事,靳识越和靳言庭得单独谈,她在场不方便,再说了,他们亲兄弟,关系也坏不到哪里去。 思至此,连厘跟着李夜离开餐厅。走出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靳识越和靳言庭正在说话,看起来挺心平气和的。 连厘收回视线,打量李夜身上的整洁西装,与靳识越的迷彩服显然不是一个派系。 “你和靳识越一起过来的吗?” 她走得不快,李夜一同放慢脚步,道:“不是。我接到命令,开车过来的。” 连厘捕捉到关键信息:“靳识越不是开车过来的?” 李夜没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觉得二公子待她没任何防备,便说:“老板刚搭直升机回来。” 而且还是军用直升机。 人部队的精英强将晚上开直升机从军区到这儿,就为了送靳识越。 就算那强将臣服于靳识越,但规章制度毕竟是规章制度,他不可能任意妄为。而且在禁飞区飞向,如此光明正大的行为,如果没有上面的允许,强将再擅长开直升机,也无法开到这儿。 短期破例无数,可想而知难度极高。 偏是如此困难的事情,因为得知靳言庭带连厘到别墅共进晚餐,靳识越都解决了。 李夜心中暗叹。 放烟、直升机,一个两个都疯了。 估摸靳老又要喊他们回家吃饭。 连厘的眼皮子总跳,她抬手摁压了下:“他身上穿的迷彩服是军装的一款吧?” 李夜:“是。” 行走在冗长的走廊上,连厘挠了挠眉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指腹有点粘稠,她瞧了眼,发现是暗红色的东西。 她放到鼻翼前,嗅了下,再低头看自己胸前的衣服,浅色布料沾上深色的液体尤为明显。 连厘神思凝滞两秒,不由分说,转身就往回跑,穿堂风带起她的发丝。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连小姐!”李夜喊她,她都没听见,一个劲往回飞奔。 …… 奢华迷丽的餐厅里,靳言庭扫视靳识越,侧身,举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看来我们二公子又立了大功。” 靳识越额前碎发自然搭在眉骨处,幽深的眼瞳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语气意味不明:“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在这儿烛光晚餐,挺惬意啊。” “外面再乱,家里不得继续过?”靳言庭不疾不徐,温笑了笑。 靳识越不屑地一哂:“以前给段施清放烟,现在给连厘放烟,你拿她当什么人?” “她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我养了她十年。”靳言庭说,“这十年以来,我们吃过无数顿饭,那时你还没回来,现在不过是一起吃顿饭你在介意什么。” 靳言庭洞察力恐怖如斯,事到如今又怎么会不知道,靳识越明知他喜欢连厘,却还是要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明明是他先找到她的,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偏靳识越回来,打乱他的计划,抢走了连厘。 “阿越,你凭什么介意?” 靳识越音色疏冷:“凭她是我女朋友。” 靳言庭正往酒杯里倒红酒,闻言,动作一顿,嘲讽淡笑:“她也是小厘。” “所以呢。”靳识越懒散倚着桌沿,声音无温。 靳言庭眼皮下滑,慢条斯理地斟酒:“我叫她跟你分手。” 话音甫一落下,一道重拳狠狠落在靳言庭的侧脸,他措不及防,身体踉跄了下,手中的红酒瓶和玻璃杯脱离,嘭两声,掉砸在地。 酒瓶沿着地面滚落,红色的液体自瓶口汩汩淌出,染红了一整片白净的毯子。 连厘跑进来时,餐厅一片狼藉,桌椅倾倒,几个酒瓶零星散落在地,水晶酒杯砸落成渣,锋利的碎片闪着刺眼的冷光。 窗前,两个男人揪着对方的衣襟打得不可开交,两道冷冽的嗓音毫不留情地说出刺伤彼此的话语。 “住手!” 连厘头皮发紧,急忙出声遏止,没人停手,她又喊了声:“靳识越!” ------------ 第230章 他永远失去了她 熟悉的声音,紧张的呼叫。 靳识越揪着靳言庭的衣领,挥出的拳头几乎在瞬间顿住。他偏头,看见连厘,才缓慢松手,若无其事往后退了一步。 没个正经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想男朋友了?” 话刚落下,靳言庭凶狠的一拳砸在他下巴,靳识越侧了下头,嘴角溢出丝缕血液。 连厘胆战心惊,在他们再次动手打起来之前,跑到靳识越面前,张开双臂,以保护的姿势将他护在身后。 “够了!别再打了!” 连厘仰头,黑亮的双眸看向靳言庭,一脸的英勇无畏:“言庭哥,我说过我不会和他分手,你有事冲我来。” 第二次了。 上回在京大她在他的注视下,牵起其他男人的手,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靳言庭脸上挂了彩,皮肉疼痛却不及心脏坠痛的万分之一,他眼眸晦暗,艰涩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 连厘不假思索地说,“我只喜欢他,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无尽的寂静,针落可闻。 连厘看不到被她护在身后的靳识越是什么状态。 水晶灯的光线投射在他挺阔的肩背上,映亮深邃分明的俊脸,冷锐黑眸逐渐融进暖洋洋的色彩。 即使连厘说过喜欢他,靳识越仍旧担心她会听靳言庭的话,同他分手。 直到此时此刻,她义无反顾的样子,靳识越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连厘浓烈的爱意。 她说给他独一无二,就会给他独一无二。 连厘直面靳言庭,纤腰忽然被人从身后圈住,强有力地勾进坚实的胸膛里。 她抵进了靳识越怀中。 靳识越下巴轻轻掂在她脑袋,散漫的音色含着笑意:“又跑出来秀恩爱。” 连厘没回头,左手往后摸索,靳识越默契地抓住,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包裹着。 连厘后背挨着靳识越,眼珠转了下看向靳言庭,问他:“你以前欠我一个愿望,现在还作数吗?” 其实不止一个。连厘每年生日,靳言庭问她心愿,她都说没有,他就让她想好了再问他要。十年,攒了十个心愿。 靳言庭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忍着尖锐的心痛,沉声说:“作数。” 连厘道:“你既是他哥,也是我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不要让我影响你们的兄弟情。” 她的意思很明了。 无论靳言庭是否支持,她都会和靳识越在一起。 连厘不想做出任何损害靳家的行为,更不想影响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但不代表,她会因此退缩。 不过她不清楚,在她来之前,靳识越和靳言庭之间的氛围没有一点兄弟情,完全是两个男人的较量。 靳言庭让连厘分手,就像一粒火星坠入干燥的树林。 烈火燎原,将他们岌岌可危的平静燃烧殆尽。 靳识越和靳言庭怒火中烧,向前半生最不可能出手的人,挥起了拳头。 而连厘的出现,她那句铿锵有力的不分手,则像一盘冷水,猛然浇灭他们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晚的一切,包括靳言庭的表白,连厘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但他们肯定再也回不去从前。 她和靳言庭都不是小孩子了,她有了男朋友,他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两人该有分寸感。 就算靳言庭和段施清最后没有结婚,他也会跟其他女孩子结婚。无论是为了嫂子,还是为了靳识越,连厘都会与靳言庭保持距离。“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妹,我还是会叫你哥。”连厘对靳言庭说,“当年是你撑着伞替我挡雨,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你如若需要我做什么,我仍然会同意,但也仅限于感激和兄妹的范畴。” 直到这一秒,靳言庭才接受现实。 他永远失去了她。 靳言庭目光沉寂看着连厘,神情不加掩饰的颓败。 “大哥,你弟妹性子犟,说话直白,要是惹你不痛快,改天我做东请你吃饭。”靳识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完全不似方才的阴沉狠戾,拳拳到肉,疯得很。 连厘闻声,扭头望向他,兀地思起自己为何回来,她视线往下移,一眨不眨地注视靳识越的胸膛。 光线原因,他迷彩服上晕染的一片痕迹并不明显。 “干嘛。”靳识越低眸瞧她,挑唇,“直勾勾盯着我,想什么坏事呢。” 连厘顾不得靳言庭还在场,伸出手,指腹蹭了下靳识越胸口的衣服。 “你受伤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靳识越轻哼一声:“死不了。” 连厘眼眸倒映着他无所谓的散漫样,紧抿了抿嘴,旋即对靳言庭说:“言庭哥,我们先走了。” 言罢,她抓住靳识越的手臂,皱着眉头把人拉走。 靳识越神采飞扬,任由她带他离开。 蒋伯心情忐忑地站在廊下,送完连厘和靳识越,火急火燎走进餐厅,看见一片狼藉的景象,瞳孔地震。 大公子和二公子兄弟反目,打起来了? 他们脸庞都有伤,瞧起来挺严重的,这得下多大的狠手啊。 蒋伯不敢乱看,小心翼翼问:“靳先生,需要马上收拾吗?” 靳言庭右手掌心撑着餐桌,抬起左手挥了几下,示意不用,让蒋伯离开。 蒋伯内心惶恐,没逗留,悄悄撤退。 经过一阵混乱,餐厅温馨暧昧的氛围早已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破碎、凌乱与痛苦。 墙上古老的挂钟发出滴滴答答的走表声。 情绪失控焚烧,连同着痛苦和愠怒都成为了燃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 靳言庭眼眶通红,心脏像是被烙铁烙了一样,丝丝拉拉的疼。 十二岁,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连厘心事重重,来到了比她大八岁的靳言庭身边。 起初的警惕,防备心强,到后来的敞开心扉。眨眼间,已经朝夕相伴十年,再次回头看,好像所有日子都历历在目。 春天种植桃树,连厘在园挖泥土,弄得脸蛋脏兮兮;夏天气温炎热,靳言庭推掉饭局,去校门口接高考结束的她;秋天落叶落在她头顶的发上,靳言庭伸手拂掉,送她定制机器人;冬天大雪纷飞,靳言庭受寒生病,她体贴温柔地关心他。 四季就这么流转着过去,而如今,他们走到人生的岔路口,各奔前程。 只要连厘喜欢过他,靳言庭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能挽回,能回到过去。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如今,他喜欢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有不喜欢她。 甘心吗? 真心喜欢的人,怎么会甘心放手。 可时至今日,怨不得别人。 他要是早点意识到他对她的心思,意识到她带给他的力量,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 第231章 不知节制地掠夺起来 连厘一上车就开始扒靳识越的衣服。 靳识越强壮有力的手臂箍紧她腰,把人往怀里藏,低笑道:“急什么,人李夜还在呢。” 驾驶座的李夜闻言,扶着方向盘的手一僵,连忙将挡板升上去。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窥探,连耳朵都得严实闭起来。 连厘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靳识越的调侃,脸不红心不跳的,她没用力推他,手指轻轻抵着他肩膀。 “你受伤了,别抱太用力。” 靳识越将脸埋在她侧颈,滚烫的鼻息洒在她肌肤上,唇角挽起笑弧,没说话。 窗外霓虹灯晕掠过,投落在车厢内重叠的身影上,映亮男人挺阔的背躯。 长夜在光影交替间慢慢流逝,两人一言不发地抱了一会儿。 连厘轻声说:“我看下你的伤。” 靳识越才松开她。 连厘稍微拉开距离,借着昏暗的光线,低头仔细探究他伤口的位置。 她手刚触碰到他的衣服面料,靳识越蓦然扣住她的下颌,如同某种狩猎的野兽,迅速捕获她的舌尖,凶狠地掠夺起来。 猝不及防的吻,热烈且不知节制。 连厘五指不自觉攥紧他衣服,微抬下巴,同他炽热缠吻,鼻腔溢出细不可闻的嘤咛。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生出一种想法,他会将她一口吞下去。 换气间,连厘喘息:“伤……” “不重要。” 靳识越温热的指腹捏着她下巴,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脸,稍侧了下头,嘴唇重重覆在她唇上,深吻。 连厘气息不稳,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他缓缓退开,盯着眉眼迷离的她,几秒过后再次靠近,一下接着一下地亲吮她柔软的唇瓣。 男人的气息夹着几分情动的沉欲,扑在连厘白皙的面颊上,烧红了一片绯色。 两人的喘息交织在密闭的车厢里,疯狂滋生着潮湿的暧昧。 他的吻不知何时从她的嘴唇离开,往下移,吻至她的脖颈,一下又一下,慢吻极其磨人。 连厘难耐地仰起脖颈,伸手推他,靳识越抬头,鼻尖抵着她的,温柔亲昵地蹭了蹭。 连厘不是医生,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没再执着地解他衣服看伤口,喘着气问:“你怎么受伤了。” “出了趟任务。”靳识越轻描淡写道。 “你不是离开军区了吗,怎么还要出任务。”连厘不明白。 “之前留下的摊子。” 靳识越垂首,脸埋在她颈窝,佯作虚弱地靠着她,“我受伤了,你还有心思跟别的男人共进晚餐。” 连厘还在琢磨他前面的话,冷不防听见这句话,解释道:“我找陆教授偶然碰见言庭哥,一开始就是普通的晚餐。” 虽然后面那顿饭一点也不普通。 连厘又问:“那你后面还得回去吗?” “想我回去给你们留时间独自吃饭?”靳识越将她圈在怀里,语气淡幽。 “不是。”连厘说,“你每次一去都好久没消息,我找不到你。” 靳识越在她耳边低声问:“想我了?”“不是你要我想你的吗。”连厘反问。 “几岁了连厘。”靳识越闻言哼笑,懒洋洋道,“想男朋友还要人吩咐。” 连厘抿唇,硬气道:“反正没你大。” 靳识越:“又嫌我老了?” 什么叫又,她什么时候嫌弃过他。 连厘脸颊贴在他左边肩膀上,抱紧他,闷声说:“没有。你就会冤枉我。” 车子驶进玺上院,停在前院的喷泉前,李夜下车,站在车门旁边,注目靳识越牵着连厘下车。 皎洁月光笼罩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地面拉起一道颀长的影子。 他身上仍旧是那身迷彩服,勾勒着肩宽腰窄的完美身形,气场凌厉冷锐,又不乏世家贵公子的优雅矜贵。 女孩握紧他的手,侧仰着脸蛋,目光担忧地望着他,询问有没有叫医生,或者怎么不直接去医院。 他大掌轻揉她脑袋,眼神少见的温柔,散漫笑着说不会给她机会成为寡妇。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她瞪他。 都受伤了,还要逗趣她。 李夜望着他们两个并肩踏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迈进别墅,将月光抛在身后,忽然记起了以前也有这样洗涤人心的画面。 天际大片火烧云,他们立在京城的地平线上,迎着落日余晖,一同眺望远方。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女生七星潭蹲在地上拾捡漂亮的石头,男人眼睫稍垂,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风漾过她的每一缕发丝都飘向他。 清晨,海岸村民宿的近海露台,女生枕在男人腿上看书,第一缕曦光跃过他们头顶,映在白纸黑字上,构成一道金灿灿的光线。 太多了。 他们待在一起,像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宁静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无数个瞬间,染上绚烂多姿的色彩。 两个云雾似的,捉摸不透的人儿,相遇的那一刻,无比鲜活热烈。 李夜想起前几日靳老问他,连厘是谁。 连厘啊。 一位比光还耀眼的小姑娘。 - 医生拎着药箱上门给靳识越处理伤口,连厘坐在一旁,蹙眉注视着他的胸口。 伤势很重,伤口深且长,虽然已经包扎处理过一次,但不知为何又裂开了,鲜血溢出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医生拆开药布,连厘目不转睛盯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都骤跳了几下。 也不知道他出的什么任务,受得那么重的伤,看着都疼。 她不是医生,又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只能干坐。 靳识越轻撩眼皮,瞧她一眼,发现她眼睛潮湿,眼尾泛着红,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靳识越伸臂,握住她手,把人拉到身畔,无奈道:“你这姑娘真是奇怪,自己受伤一动不动,别人受伤泫然欲泣。” 他话锋忽而一转,语气欠得很:“怎么,哭丧啊。” 连厘气得想打他,但他现在是伤患,不能对他动手。 于是,她放在他掌心的手,指甲用力陷进他皮肉,掐出了一个个不深不浅的月牙痕。 靳识越轻挑了下眉,嘴角挽起慵懒的笑意:“就这点力气,刚才没吃饱?” ------------ 第232章 好朋友不可以结婚的 连厘知道他想让她别担心,逗她开心,可她看着沾满鲜红血液的药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医生动作麻利,没多久就替靳识越处理好伤口。 李夜送医生出去。 连厘拉着赤裸上半身的靳识越进衣帽间,像小松鼠觅食一样,挑了件面料柔软细腻的黑衬衫,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 靳识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未移开过。 连厘的性格其实有些俏皮,但是因为俏皮似乎给人的感觉总是不成熟、幼稚,所以她几乎没表现出来过。 很久以前,连景程在的时候,她偶尔还能顽皮戏耍一下。连景程去世后,在靳言庭面前,她要扮演乖巧听话;在外人面前,她又要淡定沉稳才不会被欺负。 靳识越轻抬了抬眉,问她:“记得你以前咬过我吗。” 连厘仰脸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有这回事?” “只记我仇呗。” 靳识越懒懒地笑了下,单手系上衬衫纽扣,长腿迈着悠闲自在的步伐走出衣帽间。 连厘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茫然眨了眨眼,她仔细回忆有关靳识越的一切。 连厘小时候,睡前没有听美人鱼和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连景程每天把靳家二公子的顽劣事迹当反面教材讲给她听。 连厘尚未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就记住了靳识越的名字。 后来跟在靳言庭身边,混进那个圈子,更加频繁听到靳识越的名字,靳识越像是牢牢地镌刻在她的世界里,挥之不去。 他们还不熟的时候,靳识越三个字便出现在了连厘人生的每个时期。 可是……她咬他? 连厘只记得两人初次厮混那晚她咬过他,其他就没印象了。 而且那晚是他先亲她,她才咬回去,挺正常呀。 咦? 那会儿她为什么不反感和他发生肢体接触? 连厘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思考,权当喝醉了,意志力薄弱。 她追上他的步伐:“靳识越,我什么时候咬你了,你话别说一半!” - 薛舒凡搁浅实验,跑去沪市安慰找到妈妈的师妹,回来后就进实验室闭关了。 闭关半个月,银行卡余额告急,她又去裴家当起了裴家小公主的实验老师。 裴家小公主裴兮兮,大名裴予瑶,打小颜控,喜欢漂亮姐姐帅气哥哥。 薛舒凡一来,她就缠着薛舒凡不放,导致薛舒凡每回都不能按时下班。 幸好裴青寂大方,给她付了加班费,不然薛舒凡都觉自己亏了。 她性格就典型的京城大妞,爽朗讲义气,没其他心思。 这天,薛舒凡结束和裴小公主的实验娱乐,穿过流水小桥,问同行的裴青寂:“怎么不把兮兮送回万颐华府?” 裴兮兮父母住在万颐华府,不住裴家老宅。 “三叔和三嫂觉得她过于淘气,送过来给静心,顺便让老太太老爷子感受下孙女承欢膝下的感觉。”裴青寂说。 真实原因是,裴兮兮在万颐华府同时交了五六个男朋友,男朋友们为争宠都要打起来了。 小小年纪,女王风范十足。 薛舒凡聊几句裴兮兮带过,直白直了地问:“你之前说靳言庭喜欢厘厘,真的假的?” 裴青寂和薛舒凡虽然从小认识,但毕竟很多年没见,能聊的话题并不多,遂颔首:“我不会开玩笑。” 薛舒凡若有所思。裴青寂:“前段时间,上面紧急下了个令状,让人护送识越紧急回京,说是危在旦夕。” “什么!”薛舒凡思绪猛地回笼,“他出事了,我的厘厘怎么办?” “别担心,不是真出事。”她的反应,裴青寂觉得有点好笑,“直升机没开进总医院,停在了靳家地产。” 薛舒凡不明白了。 裴青寂又道:“识越应该是担心他大哥挖他墙角,跟小师妹告白。” 兄弟俩互挖墙角,也是一大趣事。 走到大门口,送薛舒凡的车和司机已经备好。 薛舒凡和裴青寂告别。 她上车,靠坐在座椅里,英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又松开,片刻又拧紧,循环反复几回,发现车子没启动。 “咚咚咚。” 有人在车外敲车窗。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薛舒凡降下车窗,意外地看着外面的裴青寂,公子陌如玉,温润而泽。 师妹说得没错,他的气质确实像西府海棠。 “兮兮跑过去了?”薛舒凡手臂搭在车窗沿,眺望了望大院门口,并没有看见那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兮兮没出来。”裴青寂回答完,不紧不慢地问她,“你急着结婚?” “挺着急的。”薛舒凡开玩笑道,“你有认识的靠谱男人介绍给我?” 裴青寂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薛舒凡一怔:“啊?” “结婚。”裴青寂抚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斯文道,“我这边家里催得急,也需要人应付,条件任你提。” “不行。”薛舒凡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我们是好朋友!” “不用急着答复,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裴青寂说完,吩咐司机开车。 薛舒凡趴在车窗,望着门口那抹穿着蓝灰色西服的身影,严重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 她和裴青寂可是比白纸还干净的好朋友! 好朋友怎么可以结婚! 她去找前男友复合,都不会找好朋友结婚! 薛舒凡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能打电话给连厘,告知她这则惊骇的消息。 连厘收到消息时,人正在鹿蝶衣的音乐会,协助她一块演出曲儿。 连厘听完,并没有惊讶:“好朋友不能谈恋爱,但可以结婚。” “你学坏了,厘厘。”薛舒凡问是不是靳识越带坏她贴心的小袄师妹了? “你需要结婚,他也需要结婚,你们知根知底,各取所需。”连厘理性分析,“而且我们都知道青寂哥的为人,不用担心离不了婚。综上所述,你要是急着结婚,他是最好的人选。” 师妹道理总是有一堆,不管真理假理,从她嘴里讲出来总是会令人信服。 薛舒凡立马冷静下来了,说她考虑一下。 “你和靳言庭现在怎么样?” “不清楚。”连厘说,“看他助理何澍的朋友圈,最近去了港城。” 听连厘淡淡的语气,薛舒凡不由得惊叹:“他真跟你告白了?” ------------ 第233章 小厘到纽约找我? 连厘轻轻“嗯”了声,避重就轻地说:“他让我和靳识越分手,这大概也是靳家的意思。” “那你怎么说。”薛舒凡听得出来,连厘不想谈靳言庭告白的事情,默契地切换话题重心。 “不分。”连厘笑吟吟道,“我跟靳识越谈恋爱,又不跟他家人谈。” 薛舒凡:“硬气,不愧是我师妹。” 不过,如果他们要结婚,肯定避不开靳家的族辈们。 连厘笑,问道:“你打算去挪威玩rjukan攀冰吗?” “嗯,下个月。”薛舒凡邀请她一起,“感兴趣?” “没兴趣。”连厘说,“去年去法国环勃朗峰徒步,回来后我连论文都得躺在床上才有力气写。” 师妹精力旺盛,却是运动废材。只能用脑,不能用四肢。 极限运动仅适合师姐。 窗外掠过一间药店,薛舒凡蓦然记起,和连厘分享:“之前那个狗赵立铮不是虎视眈眈盯着你么,他们家倒了。” 一朝风云变幻,近百年的世家大族说倒就倒,挺让人唏嘘。不过有沈家作为先例,连厘已经见怪不怪。 “沈家是因为站错队,赵家是因为什么?”连厘在二楼背靠着栏杆,俯视楼下的音乐厅,穿着柠檬色吊带裙的鹿蝶衣站在她母亲身边与宾客畅谈,母女俩的五官有六分相似,别人一眼就能猜出她们的关系。 薛舒凡:“详细不清楚,据说是滥用职权。” 传出来的消息都是那些人想让大众知晓的信息,更深层次的内容或真相传不出来。 “赵立铮在四九城为所欲为,遗留下的把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赵家倒台在意料之中。”薛舒凡沉吟,“难怪自从年初京郊骑马后,就再也没看见赵立铮。” 连厘垂睫,端量自己腕间的红玉链子,漫不经心道:“确实挺久没看见他了。” 那夜的惊悚尤在昨日,说不恐慌害怕是假。 但连厘不会因为别人的恶念,而贬低自己,认为是她的错。 薛舒凡和连厘总有聊不完的天,通话半个小时,连厘要去演奏便挂了电话。 薛舒凡回到家,打开电脑就开始在表格列下与裴青寂契约结婚的好处与坏处。 好坏条数各半。 她琢磨跟好朋友结婚利弊时,实验室的群里在问谁想去港城探访,从其他实验室交流学习。 与此同时,裴青寂发来微信消息,让她慢慢考虑。 慢慢二字,看起来像是:‘快点’。 薛舒凡旋即敲定去港城探访,她出行简单,收拾了个小行李箱便打出租车到机场。 不过她没料到会在港城碰见靳言庭。 说来,还是连厘无形中牵的线。 薛舒凡交流学习的第三天,得空准备去吃顿好的犒劳自己。这个习惯是跟连厘学的,连厘平日有事没事就喜欢犒劳自个儿。 薛舒凡发消息问连厘港城哪家餐厅好吃,连厘给她推荐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那家餐厅,连厘以前到港城参演音乐会时和靳言庭一块吃过,于是何助理也给靳言庭安排了。 都是靠窗位置,窗外就是维港夜景,薛舒凡和靳言庭抬眼便能看见对方。 回想起裴青寂和连厘的话,薛舒凡面色不虞,一顿美味的晚餐吃得食不甘味。 她吃不下了,撂下餐具,望向靳言庭的位置,后者神色清冷,慢条斯理地执起酒杯浅品。思忖片刻,薛舒凡起身,走了过去。 何助理见是她,没阻拦。 薛舒凡驻足,征询道:“靳总,方便聊几句吗?” “薛小姐。”靳言庭戴着百达翡丽机械腕表的左手轻抬,示意她落座。 薛舒凡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靳言庭神情无波澜,即便是淡静从容的模样,也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身份是出生就带着的,手段是果决不留情面的。 按理来讲,以薛舒凡的身份,怎么也轮不到她插手靳言庭的事,可为了师妹,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薛舒凡开门见山,直来直往:“无论哪一方面,厘厘都没有对不起你。” “厘厘总说她道德感不高,什么都可以舍弃,但其实她才是那个道德感最高的人。” “你把她接到身边照顾,是因为她父亲去世前救了你。”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靳言庭视线从窗外的维港移至薛舒凡脸上,情绪八风不动。 只手遮天的男人,怎会因一两句话而动容。 他那份温柔,除去连厘拥有外,只有初恋段施清享受过。 在薛舒凡看来,连厘根本不需要记挂靳言庭十年的恩情。 这十年,连厘究竟过得怎么样,又面临着什么困境,薛舒凡不信靳言庭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靳言庭,连厘背上了金丝雀、破坏他和段施清感情的骂名。那时连厘才十几岁,流言像洪水猛兽般铺天盖地朝她砸来。 父亲的离世,母亲的抛弃,金丝雀绯闻,感情里的第三者……连厘承受了许多苦难,却从未摆出苦瓜的可怜样。 薛舒凡想,要是换作她,早憎恨这个世界了。 连厘相信靳言庭,所以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她独自承受,可靳言庭呢? 他亲自坐实了和段施清的绯闻。 难不成还想让连厘舔着脸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厘厘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任何人都不配指责她。” 薛舒凡道:“厘厘不是怨天自怜的性格,靳总,你应该也了解她的自尊心有多强。” 靳言庭自然清楚连厘自尊心有多强。 所以,第一次听见她说喜欢靳识越时,靳言庭极其惊诧。 连厘对感情不是迟钝,是直接屏蔽掉感情。她亲口讲出喜欢,那就代表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靳识越。 为什么偏偏是靳识越。 靳言庭独自神伤,撕心裂肺地琢磨,最终决定成全。 可连厘喜欢过他…… 又燃起了希望。 薛舒凡停顿了几秒,继续说:“可想而知,她当初跑去纽约找你,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靳言庭在这浪费时间,听薛舒凡讲话,全因为她是连厘的师姐,谈的也是连厘。 他前面听得心不在焉,神色不变,此刻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到纽约找我?” ------------ 第234章 无穷无尽的激情 时至此,薛舒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厘厘到纽约找你,想和你一起过元旦,结果发现你和段施清在酒店。” 靳言庭皱眉:“她没跟我说过。” “厘厘不喜欢麻烦别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跟段施清在一块,她都不可能横插进去。” 薛舒凡默了默,忍不住质问:“她待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她那时候的状态不对吗?” 靳言庭发现了。 所以他那时表情也不好,急忙追下去,但到一楼时,连厘已经离开酒店。 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上车了,和师姐在一起。他便放心了。 靳言庭肩膀忽然往下塌了下去,他往后靠着座椅,餐厅明亮的灯光折进他眼睛,却遮不住眸中的沉寂。 假如那时候他让她留下,住在酒店…… 薛舒凡讲了很多,她希望靳言庭能明白连厘从未亏欠过他,他可以不支持连厘和靳识越,但请不要反对。 “靳总,厘厘比我们都值得拥有幸福。”薛舒凡站起身,“她虽然没言明,但我觉得她心里其实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靳言庭搭在桌面的手,骨骼分明,长指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下,他半垂着眼,口吻状似寻常平静。 “她心里有没有过我。” 薛舒凡一怔,随后回神道:“我想,她应该没有喜欢过你。厘厘父亲去世时,你恰好出现了,填补了她亲情的空白,她误以为那就是爱情。” 靳言庭没搭腔,浓长的睫毛掩住眼眸,瞧不清具体情绪。 薛舒凡拎包,准备离开,她往前迈了几步,止步思考了数秒,又折返回来说: “知道厘厘在你面前为什么总是言听计从的乖巧样吗?” 不待靳言庭回答,薛舒凡便给出了答案:“因为她在你这里感受不到爱。” 连厘曾经十分纠结靳言庭到底喜不喜欢她的事情可能会让靳言庭觉得还有机会,所以薛舒凡没有提。 连厘在靳言庭那里,受到过太多莫须有的委屈。 很久以前,薛舒凡就不看好连厘和靳言庭。 连厘就该拥有世上最好的。 一份有瑕疵的感情配不上她。 薛舒凡说完,心情才舒畅,她颇有将军征战胜利而归的风范,踩着高跟鞋离开餐厅。 靳言庭戴着昂贵腕表的手握紧成拳,手背青色的血管暴起,像是远山的脉络。 某种细致的、沉闷的、具体的涩意和钝痛清晰而尖锐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窗外维港的烟于高空绽放,璀璨夺目,绚烂辉煌,似是在庆祝着什么。 他跟连厘表明心意那晚,他也给她放了烟,为此靳老险些发怒,怒斥他三十岁了还跟从前一样。 年少给段施清放烟,老爷子罚他跪在书房三天,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 如今他给连厘放烟,不会再受罚,却一点欣赏烟的心情都没有。 靳家掌控在手里,权势扩张亦轻而易举,却缺了最重要的部分。 一边盛大,一边腐烂。 - 靳言庭放烟,靳老还能训斥他几句。靳识越身受重伤,靳老既打不得也骂不得,因为他一骂,靳识越就胸口疼。 二公子散漫不走心,且混不吝。 靳识越受伤以来,连厘晚上睡觉都不敢往他怀里靠,担心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她一开始说要去睡其他房间,被否决后,又说在床上画个三八线,两人各占一半,谁也不许越界。 靳识越看着抱着抱枕的她,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人拽到怀里,牢牢地禁锢住,盖被子,睡觉。 连厘怕挣扎会让他伤口裂开,改用口头劝说他,结果总是被亲。她就不吱声了。 连厘准备出国,除去参加鹿蝶衣的音乐会外就一直待在玺上院陪伤患。 靳识越在家养伤也不闲着,常有人找他,都找上门了。 连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年轻男子的穿着,军绿色的飞行夹克,像是空少,但又不是。 年轻男子看见她,笑得灿烂:“嫂子。” 他看起来年纪比她大,叫嫂子颇为奇怪。 连厘自动忽略掉,心平气和道:“你要找靳识越是吧,他在书房。” 言罢,吩咐人带夹克男子去书房。 连厘双手抱胸,自顾自琢磨了会儿,扭头问李双婕:“我看起来很老吗?” 李双婕看着她:“不老。” 一眼邻居妹妹的温软娇贵样,嫩得不行。 “那他为什么叫我嫂子?”连厘递了个苹果给她。 李双婕接过,边拿刀削苹果边说:“他曾经是二公子的人。” 连厘坐在沙发上,手掌托着腮帮子问:“跟你一样吗?” “他衔位更高。”李双婕有问必答,但不会多说。 靳识越在军区的事情,连厘知道的很少,她没再问李双婕,咬着苹果思考靳识越的工作。 航空、航天、航海、地面军装、电子信息……他应该不跑前线,改幕后了。军工集团算幕后吗?好像不算。 以前靳言庭送她机器人,那个研究团队研发的东西似乎跟军工有点关系。 连厘低头,瞥见小腿上未消的咬痕,不疾不徐地拉裙摆遮挡住。 即将出国。 跟靳识越白天互相陪伴,晚上将分开的不舍表现出来。 情意催动年轻的身体,他们对彼此都那样渴望,总有无穷无尽的激情。 靳识越和那位夹克男子从书房出来,说是开个会,要离开一趟,晚上不回来吃晚饭,让她不用等他。 连厘习以为常。 夜晚,她洗完澡上床睡觉,莹亮的杏眸一眨不眨望着洁白的天板。 床头手机亮起,她伸手摸索,拿过来看了眼,是陆寒声的信息。 纪檀这些年伤心寡欢,心病导致身体不好,容易生病,最近咳嗽个不停。 连厘指腹划过消息,将手机放回床头柜。 阖上双眼,睡觉。 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捋了下她的长发,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连厘意识清醒了,但没睁开眼,闭目静思。 不知过去多久,大床往下凹陷,有人掀被褥,轻轻把她揽进温暖的胸膛里,又给她妥帖盖好被子。 而后,头顶响起男人闲懒的嗓音,带着少许笑意:“装睡?” ------------ 第235章 大少爷喝醉了犯浑 连厘恍若未闻,继续闭着眼。 卧室的水晶顶灯熄灭,仅留暖色调壁灯,淡薄的光线照在她面庞上,雪肤玉脂,气色极佳。 靳识越垂眸看着她,勾唇笑了笑。 他一双眼装满了她的睡颜,光影融进瞳仁里,透着月色无法比拟的脉脉柔情。 连厘装不下去,睁开眼,杏眸带了点潮湿的雾气。 她轻轻嗅了一下,闻到不明显的清冷酒味,仰脸望向靳识越:“你喝酒了吗?” “一点。”靳识越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连厘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尚未坐好,男人便欺身压下,脑袋沉沉栽进她的胸口,长臂收拢,箍紧她的细腰,严丝合缝抱着她。 他身体高大强悍,像是磐石无法撼动分毫,将连厘困在怀里,力量很大,生怕她逃走。 “你太重了,压得我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连厘仰着脖颈,深呼吸了两下。 靳识越抬起头颅,埋在她纤瘦的肩膀,嘴角挂着笑:“小师妹缺乏锻炼。” 连厘不同意他的观点:“锻炼再多,也经不住你这样压。” 靳识越调笑:“哪样压?” 他不仅明知故问,还越抱越紧,连厘隔着睡衣的真丝布料都能清晰感知到他滚烫坚实的身躯。 连厘撇了下嘴,不回答靳识越的问题,沉默地任他抱了片刻。 周围寂静,她轻声细语问:“为什么你生病受伤都跟别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靳识越反问。 连厘仔细回想他之前生病的样子,将自己的看法讲出来:“别人生病自控力都会降低,呈现出脆弱的状态,你生病看起来像要吃人的野兽,非常危险。” 他受伤同样没有任何脆弱感,甚至还能分出心思来打趣她。 “别人受伤都是沉默或者要死要活,你受伤却比平时更不正经。” 连厘开始算旧账,“你生病也不正经,还亲我咬我!” 靳识越听笑了:“前面是习惯,越是不清醒越要警觉,至于亲你……算本能。” 算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小时候容易生病,但逃不开精神失常的母亲。后来长大进军区,危险同样不会因为他生病或受伤而消失。 每次聊到过去的事情,靳识越都风轻云淡,话语也言简意赅,像是在随意提及别人的往事,与他毫无关系。 连厘长睫眨了眨,微光在下眼睑投下一片虚影。 她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靳识越那晚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眶又开始湿润,悄无声息地蓄满泪水。 靳识越见她不说话,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冷不防撞见她双眼盈满水雾,泪珠将落未落。 他的心弦缓慢震颤了颤,大手捧起她脸,指腹轻柔地蹭着她潮湿的眼尾。 “哭什么。” 泪水夺眶而出,湿漉漉地滑过连厘的面颊,她声音哽咽着说:“就要出国了。” “舍不得我?”靳识越低声问,语调尤为温柔。 连厘却摇头:“才不是。” 她眼泪一直在掉,白皙的肌肤洇上一层薄薄的水色,这句’才不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那是什么。”靳识越耐心询问。 “出去就没有好吃的官府菜粤菜火锅等中餐了。”连厘呜咽着说,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靳识越啼笑皆非:“就这?” “什么叫就这。”连厘握拳捶他胸膛,“这很严重的!” 无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吃好喝好穿好,好好生活。没有丰富美味的中餐的确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还不到很严重的程度。一半认真,一半玩闹。 靳识越眸中的笑意更深了,笑得胸膛微微震颤,连厘在他怀里,感知到那股恣意的笑传至她身体。 “你还笑,我们都要分别了。”连厘不哭了,眨了眨湿润的睫毛。 靳识越轻轻捏她脸蛋,说:“我想你,自然会去见你。” 连厘莹亮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那我想你怎么办?” 靳识越挑眉:“等我去见你。” “好。”连厘伸手揽住他脖子,“那你快一点,不要让我等太久。” 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跑去找你。 靳识越低头,面颊贴着她湿漉漉的面颊,柔软微凉,吻了几分钟,不带丝毫的情欲。 连厘记得他第一次亲她也是不带半点情欲。 嘴唇小心翼翼地覆在她唇瓣,轻咬吮吻,循序渐进地掠夺她。 大少爷喝醉了犯浑,怪纯情。 靳识越亲了亲她眼皮,问她:“不哭了?” “不哭。”连厘说,“哭了你又不哄,就会笑我。” 靳识越好笑地看着她,蛊惑道:“再哭一次,保证哄你。” “不要。”连厘拒绝,“我又不是演员,说哭就能哭出来。” 靳识越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咬住她耳朵,拖腔拉调地喊:“厘厘啊。” “别咬别咬。”连厘像被点了笑穴,笑个不停,伸手推搡他,“痒……” 靳识越松开她的耳朵,捉住她手腕,往他腰间带,非要她抱着他睡觉。 连厘没办法,只能紧紧抱住他,整个人往他怀里缩,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连厘见过靳识越和台长同框的画面,台长与他隔着一道权势地位的天堑,气势完全虚弱下去。 她想到什么就问什么:“钟扬哥他们之前为什么说市台台长是你岳父?” “嗯?”靳识越嗅着她秀发散发的丝丝缕缕幽香,困倦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连厘道:“你之前是不是打算和徐婧熙结婚?” “没这回事。”靳识越眼也没睁,手掌扣着她后颈,漫不经心地捏了捏。 “噢。” 连厘相信了:“那睡觉吧。” 靳识越无声地笑了笑。 他的女朋友既容易相信人,又不容易相信人。 有趣得很。 翌日清晨,连厘精神饱满醒来,清晰感知到异样的触觉,男人的反应存在感极强。 以前也感知过很多次,都是正常现象,她没太放在心上。 这次,连厘抬头看向靳识越,发现他早醒了,幽深的黑眸正盯着她。 连厘福至心灵,朝他下面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重新对上他的目光。 “要帮你吗?” ------------ 第236章 温柔的吻 靳识越目不转睛看着她,懒懒地挑眉:“怎么帮。” 连厘垂眸瞧了眼他赤裸的胸肌,缓缓举起双手。 靳识越低嗤一声,长臂揽住她腰,重新把人勾进怀里:“手不要了?” 细皮嫩肉的,掌心经不起摩擦,很快就会红一大片。 “那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你那么……”连厘反驳。 她第一次帮他的时候,虽然很累,但练琴的经验使然,尚且在接受的范围。谁知他越来越难伺候了。 靳识越轻佻笑开:“行,怪我。” 他搂着她腰的手臂稍稍使劲,轻而易举地将连厘翻了下身,让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那地方存在感过强,连厘想挪开,靳识越箍紧她身子,轻哄:“乖,别动,让我抱会儿。” “好吧,给你抱。” 连厘侧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既温暖又安全感十足。 她两条腿贴着男人的长腿,脚趾动了动,若有似无地蹭他小腿,调皮似的。 “痒吗?” “硬。”靳识越徐徐吐出一个字,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某种不同寻常的哑欲。 连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瞬间不敢动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身子紧密贴合着,彼此的反应都一清二楚。 她生理期到来的前几日会有轻微的疼痛感,虽然喝药膳调养了几个月,月经规律,量也比以前多了,但疼痛感依然如期来临。 昨天她感觉到微弱的疼痛,估算着月经就这两天来。 身体的脆弱时期,靳识越也跟着她安分了下来。 连厘并不担心自己会压坏他,他体型那么英猛,力气又多,要是能被她压坏,很早以前就坏了。 早到他教她滑雪的时候,早到在纽约她不小心亲他的时候…… 连厘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靳识越,后者剑眉轻皱,眼皮垂阖,像是在闭目养神。 说来,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一年前,她还是个即将毕业,对未来茫然无知的大学生。如今,她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确定了人生的目标。 一年前,她还困在找妈妈的苦境中。如今,妈妈找到了,那道锁住她的枷锁也解开了。 一年前,她还在苦恼地等待靳言庭,一边因为他的举措笃定他喜欢她,一边因为感知不到而纠结他真的喜欢她吗。如今,靳言庭已经成为过去式,她认清了自己的心,美滋滋地躺在喜欢的人怀里。 即将迎来人生的新一阶段,她心中无限憧憬,也无限感激。 连厘仰起脸,在男人的下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随后笑吟吟地望着他。 靳识越轻撩眼皮,黑眸泛起笑意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二十二岁的连厘开始相信世上真的有奇迹。 - 多睡了一个小时。 连厘起床,洗漱完,懒得出去,便在餐厅和靳识越用早餐。 因为她那句出国就吃不到丰盛美味的中餐,后面他们一日三餐都在吃中餐。 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成事儿,连厘以前看电视剧随口提了一句想参观火箭发射和卫星发射,靳识越就带她去航天总局参观。 “真的没问题吗?”连厘握着靳识越的手,忧愁地望向他,“我看网上说在附近徘徊会被当间谍抓起来。”靳识越屈指刮了下她鼻梁,语气轻狂:“谁敢抓我。” “也是。”连厘笑颜逐开。 两人一走进,迎面而来的是一位五十岁出头的大佬,身上穿着航天工程师的制服,连厘记得以前在电视机上看到过他的身影,心里肃然起敬,面上也恭敬了许多。 靳识越看着她的反应,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 连厘应该不清楚,梅老看重她的原因之一是陆教授觉得她天赋超群,未来极有可能获得菲尔兹奖。 在数学领域上有突出贡献,获得国际荣誉,与科学家们没日没夜地工作,为国家带来荣耀,性质类似。 “要不要签保密协议?”连厘行走在航天实体的海洋里,小声询问靳识越。 “不用。”靳识越偏头靠近她耳朵,放低音量诱惑,“你告诉他们,你是我太太就行。” 连厘:“真的假的?” 靳识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挑起唇角笑:“你觉得呢。” “假的。” 连厘一路看得认真,听工程师讲解也认真,靳识越目光落在她身上,总能看见她一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后来的某一日,连厘在数学界享有一定的声望后,仔细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才明白靳识越行为传达的意思。 她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地探索世界。 他甘愿托举她,亦会永远为她兜底。 参观完总部,又去参观了基地,亲眼见证航天的辉煌,感知其中的魔力。 虽然不能拍照,但连厘心情甚好。 回去的路途,靳识越双手插兜,悠闲自在地跟在她身后,瞧见她雀跃轻晃的发尾,不免失笑。 珠宝首饰那些高端奢饰品,连厘爱漂亮,也喜欢,但高兴的程度远不及亲眼见证令人惊叹的航天。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瞬间回头,对着他笑:“你快点呀。” 靳识越长腿三两步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意味不明问:“觉得戴眼镜的工程师长得帅?” “挺帅的。”连厘说,“有点像明星傅司年。傅司年你知道吗,陈薇琪的前男友。” 靳二公子连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佬都不一定记得,怎么可能会知道娱乐圈的人。 他抬手,点了下她脑门:“再说一遍,谁帅?” 连厘心情特别愉快,平时只对别人甜的嘴,今日也破例对他甜了。她笑盈盈道:“你帅。” 靳识越轻哼声,一本正经地点评:“敷衍。” “没有敷衍,我说的全是真话。”她言语诚挚,就差发誓了。 连厘之前生日碰上新年春节,没给钟扬机会办生日宴,这回出国,钟扬怎么说也要销金窟给她办欢送派对。 连厘接受了他的好意,拉着靳识越一块参加。 靳识越临时去见了位长辈,不在玺上院,连厘便和他约定会所见。 由李双婕开车送她去会所。 连厘上车刚坐好,驾驶位的李双婕就转头,递给她一份牛皮纸文件。 连厘拿着沉甸甸的文件,疑惑道:“这什么?” ------------ 第237章 你不跟他结婚吗 “国外的产业。”李双婕惜字如金的回答。 连厘拆开封条,从牛皮纸抽出文件,大致翻阅了下,是学校附近的别墅住宅和中餐厅的合同,只要她签字,都是她的了。 李双婕从储物盒拿出钢笔和印章给她:“中餐厅在国外生意不错,味道正宗,应该符合你的胃口。” 虽说别墅的保姆会做中餐和西餐,但是中餐厅的意义不一样。除去平常,她社交活动时,也可以带朋友去用餐。 靳识越的人做事严谨细致,连厘不需要谨慎检查文件条款,自上回靳识越说选他后,她的生活基本顺从他的安排了。 连厘签字,摁手印,没任何迟疑。 给她,她就要。 李双婕看着她利落爽快的样子,不觉意外。 连小姐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孩子,收得了东西,更不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去。 换句话而言,她有归零,重头再来的勇气。 连厘签好,将合同递还给李双婕,偏头望向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灯影幻化为一片绚丽色彩。 她打开手机给靳识越发微信,告诉他她先去会所了。 地点不是在瑰丽港湾会所。 是另一家私人会所,比瑰丽港湾要小一些,布局更高奢典雅,临湖泊而建,位置隐秘。 连厘到的时候,薛舒凡正坐在吧台唱歌。 一首粤语歌,发音不算非常标准,胜在她嗓音美妙,音调精准地踩在旋律动听的节奏上。 李双婕去助理接待室,享受按摩椅和海鲜大餐了。 连厘没拿包,手里拿着手机就进门了。玩闹的众人,见她出现,纷纷将视线投过来。 女生穿了件亚麻质地的裙子,肩颈线优越,仪态美观,乌黑浓密的长发用一条象牙白与海军蓝色印丝巾绑起来。 一眼惊艳的容貌,搭着精致眉眼的温和感,看起来非常好相与。 别人的视线,连厘已经习惯了。她往四周瞧,没找到钟扬的踪影。 有人好心提醒:“钟少在楼上打台球。” 连厘恍然:“谢谢。” “不客气。你就是连厘吧,很高兴认识你。” 连厘在进场之后,认识了几位新面孔,大多数是听过名号,但对不上脸的人物。 她绕一圈,坐在吧台前听薛舒凡唱歌,侍应生给她倒一杯蝶之兰桃红葡萄酒。 连厘目光不经意往上面扫过,看见裴青寂伫立在二楼的白玉栏杆前,望着楼下坐在高脚凳上唱歌的薛舒凡。 明亮的灯光下,他领带上的墨蓝斜纹都鲜明了起来。 薛舒凡和裴青寂的事情,连厘听说薛舒凡说过一些。 十几年前,薛家和裴家往来密切,后来薛家走下坡路,裴家日渐壮大,裴青寂出国,薛舒凡便和他断了联系。 之后,薛奶奶去世,薛舒凡和家里断绝关系,独自出来闯荡。再然后就是现在,裴青寂回来,两人重燃好朋友的关系。 出国就会断了关系吗? 连厘若有所思地品两口酒。 薛舒凡将麦还给专业的歌手,朝师妹走来:“心情怎么样?” 师妹和师姐的感情不需要靠频繁见面来维系。 连厘想了想:“就普通的开学心情,跟以前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要跟靳识越相隔两地。“你之前和青寂哥怎么断的联系?”连厘好奇问。 薛舒凡叫侍者调杯鸡尾酒,沉吟道:“一开始两天发一次消息,后面一周发一次,一个月发一次,三个月一次……渐渐的就没联系了。” 连厘说:“那我和靳识越有时候两天都发不了一次消息。” “他回军区,正常。” 薛舒凡说完,蓦然意识到类比不对劲,立即纠正师妹,“你们是恋人,我和裴青寂是朋友,这两个本质不一样,不能比!” 连厘笑笑:“你不跟他结婚吗,他开的条件挺诱人。科研项目需要资金,而他正好有很多钱。” “有钱就把师姐卖了?”薛舒凡举起拳手,佯作凶态,“打你哦。” “没有啦。”连厘说,“师姐千金不换。” 薛舒凡收起拳头:“这还差不多。” 依旧是她人美嘴甜的师妹。 钟扬正在给球杆擦巧克粉,忽然听闻连厘来了,旋即将球杆丢给旁侧的侍童。 下楼梯时,看见裴青寂,问声:“老裴,不下去吗?” 裴青寂没答,反问:“识越没来?” 他问题刚落下,热闹的气氛忽然停滞了数秒。 钟扬和裴青寂往楼下瞧,看见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从容不迫地出现了。 钟扬吊儿郎当地嘿声:“说曹操曹操到,少爷干脆改名叫靳曹操算了。” 场子没过几秒又恢复原来的状态,方才的凝滞仿佛是错觉,但在场的人都知晓不是。 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少见地系了领带,深暗的冷色调,衬得他身上的冷锐感更重了。 连厘坐在高凳上双腿交叠,余光瞄见靳识越,想站起来,她临下凳子的时候,鞋从脚跟脱落,她用足尖勾着摇摇欲坠的高跟鞋,扭头望向师姐。 薛舒凡低头看了眼师妹的鞋,又抬头望了眼师妹的男朋友,最后端起酒杯,若无其事地饮酒。 连厘转回头,眼前不疾不徐地晃过的一片黑影。 靳识越弯下腰,手掌握住她的脚踝,为她穿上了鞋。 连厘低睫,看着他弯腰时,漆黑利落的发顶,眉眼轻弯,愉悦地笑起来。 “你今天系领带了。” 靳识越伸出手臂,让她搭着他臂弯,从凳子上下来。 “场合比较正式。” 连厘了然,平稳站在地面上。身后的薛舒凡满脸笑意,甚是欣慰和放心。 裴青寂在二楼等着,钟扬下来,迎接连厘和靳识越,顺道叫薛舒凡别唱歌了,让她一块到楼上玩。 欢送宴主打一个轻松玩乐,不搞那些形式主义。 聚集在二楼的公子千金基本都是微信小群里的人,包括许久不见的闻知行。 孟意也来了,正在露台打电话,一袭中式风仙裙,挂脖的设计大方地露出欺霜赛雪的肩颈肌肤,白色的缎面材质,裙身布满了立体的朵刺绣。 冷艳美人依然艳丽,但没以前冰冷了。 薛舒凡肩膀挨着连厘的肩膀,告知师妹:“她怀孕了。” (本章完) ------------ 第238章 情书(1) 闻知行和孟意结婚蛮长时间了,怀孕并不稀奇。 “早前三个月,很不稳定,有流产的迹象,现在才稳定下来。”薛舒凡继续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跟师妹八卦。 其他人各忙各的,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这事儿他们一个两个都清楚,不值得谈论。 “四个月了吗?”连厘视线往孟意的肚子扫一眼,完全瞧不出来怀孕了。 薛舒凡想了两秒,道:“四个多月吧。” 靳识越和裴青寂、钟扬聊公务,连厘没兴趣听,跟薛舒凡边挖冰淇淋吃,边闲聊。 “你身上的味道和之前不一样,闻起来丰富、馥郁、华丽,中调和后调藏着丝丝缕缕的甜。”薛舒凡鼻子贼灵,挨着师妹详细嗅了嗅,“换香水了?” “roja的沙龙香。”连厘笑道,“没喷多少,你都能闻出来。” 奢雅的会所内,因为某位二公子不喜欢浓郁的香水味,来的人都默认不喷香水,身上大多只有衣服残留的熏香。 照顾到孕妇,今夜会所里没有任何人抽烟。黄铜香炉悬挂在半空,香雾如瀑布似的飘渺落下,逐渐弥漫开来,充盈着室内每个角落。 连厘没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故而对薛舒凡鼻子的灵敏度有些意外。 “好闻。”薛舒凡拿勺子吃黑天鹅蛋糕,不吝啬地夸奖,“跟你很搭。” 既香香软软,又颇具力量感。 闻知行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去露台,没多久,搂着孟意的腰返回来。 孟意坐在连厘对面的沙发上,闻知行给她披了件羊毛毯,保暖注意身体。 连厘看向孟意,微笑道贺:“恭喜。” “同喜。”孟意玉手抓住柔软的毯子,对上连厘的视线,“你准备出国了。” 连厘和靳识越的事情,怕是没有人不惊讶。 连厘明明是和靳言庭纠缠不清,怎么转头就和靳识越在一起了呢? 闻知行说靳识越交女朋友了,对方是她室友连厘,孟意听闻,顿觉不可思议。 孟意不住宿舍,与连厘在学校基本毫无交集,自然也想不到毕业后见面的次数会如此多。 钟扬让侍应生取来路易十三和轩尼诗,给孟意以外的人都斟了一杯酒。一手握着酒杯,另一手拿着勺子敲水晶杯壁,嘴碎地吆喝几句,举杯祝贺厘妹前程似锦。 连厘不拘谨,笑着收下祝福。 酒酣意浓,其他人去各自玩乐,吃东西、打台球、唱歌嬉戏……都有伴。 连厘往后靠着沙发背,转头寻找靳识越的身影,他若有所察,挂了电话,朝她走了过来。 靳识越手掌拄着沙发背沿,微微俯身,从连厘后面往前倾身,她的发丝擦过他的下颔,丝丝凉凉,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无聊了?”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灼热的气息掠过她耳朵,有点痒。 连厘回头,稍微仰起脸,才能跟他对视:“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哪里。” 裴青寂把薛舒凡叫走,不晓得干嘛,连厘不想动脑子打牌,也不想动四肢打台球,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吃点心。 彼此距离很近,靳识越能看清她纤毫分明的长睫毛,浓密卷翘,宛如一柄漂亮的小扇子。 白色光线像覆在她脸上的一层纱,而她的眼睛有比光芒更耀眼的东西。靳识越唇角挽起慵懒的笑意,尾音暧昧问:“怕我跑?” 连厘盯视他三秒,白净修长的手指勾住他领带,缠绕在指间,用力拽了拽,平声问:“你会吗?” 她的力气不足以撼动靳识越,但他还是顺着她的力量拉近两人的距离。 奋不顾身是一回事,攻击性又是另一回事,连厘几乎没有展示过攻击性。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出攻击性,像是在捍卫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彼此的面容相隔尺寸,靳识越注视着她,低笑道:“不会。” 连厘闻言,松手,神色不变地替他将领带整理至恢复原状。 靳识越黑眸倒映着她的脸庞,眼底的笑意愈发浓,轻松而闲懒。 连厘轻拍了下他的胸口,非常善解人意:“好了,你去忙吧。” 在感情中,连厘的眼神永远是一条直线,投向她的目标。相应的,对方也得跟她一样,不会被旁逸出的线条缠绕才行。 靳识越站直身,没离开,反而绕过沙发走到连厘面前,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 “去哪里?”连厘跟着他,不解道。 “看电影。” 四楼高的中式别墅,三楼是私人影院,四楼是专供权贵们休息的房间。 偌大的私人影院空无一人,侍者将餐食和水果饮料送进来,放置在红木漆面的中式茶几上便撤退了。 连厘选的电影,一部老文艺片,描绘的是聋哑青年男女平静酸涩的爱恋。 靳识越松弛靠着沙发背,把人往怀里一搂,稳稳搂住她,像抱个人形玩偶一样。 连厘的后背触及男人硬实的胸膛,干脆脱鞋,两腿并合盘坐,她手中拿着杯石榴果汁,咬着吸管慢慢喝。 荧幕播放着波光潋滟的大海,随着时间流逝一帧帧映在他们面上。 女主角安静地坐在沙滩上,举目眺望着在蔚蓝大海上,踩着冲浪板冲浪的男主角。电影的镜头语言艺术唯美,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诗意和情感的张力。 靳识越长指懒懒支着太阳穴,心思不在电影,饶有兴致地端量连厘的侧脸,须臾,伸手捏了捏她耳朵。 连厘回头看他:“不是要看电影吗?” “我看你。”靳识越鼻翼蹭了一下她的秀发,话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过这个片子。”连厘说,“男主角最后死了,女主角没哭,她将男主角的照片贴在冲浪板上,平静地接受了爱人的离世。” 靳识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将人抱在怀里,轻笑:“那么悲情?” “还好吧。”连厘回头,望着屏幕里穿着鲜艳衣服的女主角,“不美满才是人生,要坦然接受身边的人离开,离开的人和留下的人都没有错。” “安慰我?”靳识越收敛笑意,亲了下她的头顶。 双倍红袖票啦,最后一次求票~ 谢谢~ ------------ 第239章 情书(2) “嗯。”连厘坦然承认,“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按时休息,不要再一整夜不睡觉了。” 抱着她的男人没回答。 连厘转过上半身,双手捧起靳识越的俊脸,近在咫尺直视他,眨了眨眼问:“好吗好吗?” “好。”靳识越手臂松松搭着她腰,嗓音含笑,“都听你的。” 掉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电影对她的吸引力彻底降为零。 连厘挺直腰板,手掌捧着靳识越的脸,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相貌,低下头,浅红的嘴唇印在他薄唇上,厮磨轻吻。 电影里,是别人的爱情。 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的爱情。 连厘压着靳识越亲了两分钟,刚分开,又被他捏着后颈吻。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拇指轻碰她颈侧的血管,近似于调情的动作。他的指腹和她的肌肤摩擦,引得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良久,吻毕,连厘气息不稳,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肩膀。 “你知道师姐和青寂哥怎么回事吗?” “哪方面。”靳识越漫不经心地把玩她用来绑头发的丝巾,音色散漫。 “青寂哥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找师姐联姻?”连厘道,“师姐协议结婚是为了应付她舅舅一家人,长辈生病做手术风险大,想在手术前看见她结婚。” “长辈摆明了在逼师姐,让她在短时间内随便找个人结婚。” “我虽然不赞同长辈的想法,但是尊重师姐的孝心。无论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只要能解决烦恼,让她开心,我都支持。” “之前的男医生品行一般,师姐和他假结婚,弊大于利。青寂哥不一样,他们是好朋友,青寂哥不会害师姐,可是我不明白青寂哥怎么会突然找师姐结婚呀?” 连厘并没有认为薛舒凡配不上裴青寂,她只是单纯觉得难以置信。 “老裴有结婚的理由。”靳识越将她的月亮耳环摘下来,垫在掌心试了下重量,低沉问,“耳朵不痛?” “不痛。”连厘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这个不是很重,就比你送我的玫瑰金红玉髓耳环重一点。” “什么理由?”应该没人能逼中泰银行的太子爷结婚吧。 靳识越慢条斯理帮她戴上,漫声道:“他喜欢薛舒凡。” 靳识越刚戴好,下一秒,连厘吃惊地往后仰,耳环扫过他掌心,在她耳下小幅度晃荡,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青寂哥喜欢师姐?!” 靳识越抻长臂,把人勾回来:“嗯。” “可他们不是好朋友吗?”连厘不明白。 靳识越对裴青寂的私事不感兴趣,但他洞察力恐怖如斯,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了好友的秘密。 “好友变情人?”连厘喃喃自语,“不对,应该是好友变夫妻。” 靳识越见她上心,单手握着手机,随意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传来受宠若惊的男声:“靳先生,您有何吩咐?” “薛舒凡和裴青寂的事,你知道多少。”靳识越寡淡道。 连厘眼睛倏然璨亮,两只耳朵竖起来,认真聆听。 那人说:“他们小时候关系不错,经常来往,后来舒凡早恋和裴先生吵架,两人闹掰,裴先生就出国了。” 连厘记得薛舒凡只有一个前男友,谈了差不多十年。 她恍然大悟。 靳识越冷酷地挂断电话。 “谁啊?”连厘好奇,“他怎么知道师姐和青寂哥的往事。” “薛家。”靳识越言简意赅。薛家的人呀。 连厘认真分析:“师姐谈恋爱,她男朋友容不下女朋友身边有异性知己,让师姐和青寂哥不再往来,青寂哥伤心欲绝,选择出国疗伤?” 靳识越扬起嘴角,含住她的唇:“小师妹,少看点电影吧。” 连厘还在琢磨,却被他吻住。 不想了,改天当面问师姐。 连厘和靳识越从影院出来,走下楼,场子里的人数已经散了约三分之一。 孟意孕期身体不适,闻知行提前带老婆回家了。 单身的钟扬翘着二郎腿,右耳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连厘下意识探向自己的耳朵,摸到耳环才松了口气。 “钟扬哥。” “要走了啊?”钟扬摘下蓝牙耳机,侧头看向他们。 靳识越一手懒散拎着西服外套,另一手牵着连厘:“不走在这过年?” “伺候不起你这尊大佛。”钟扬有模有样地鞠躬,“少爷好走,小的就不送了。” 连厘忍不住笑。 她环顾一圈没找到薛舒凡,问钟扬:“师姐呢?” “薛太女啊,她……”钟扬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腿踹一脚对面闭目小憩的怨种兄弟,“薛舒凡和老裴在哪儿?” “后院餐厅。” 钟扬立刻扭头,冲连厘说:“餐厅,吃夜宵!”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连厘同钟扬道别,“今晚谢谢你。” “谢他什么。”靳识越问。 连厘仰头:“请客呀。” 钟扬光明正大地看着牵手的情侣,朝靳识越抬了抬下巴,对连厘笑道:“这儿的所有消费由他买单,我组局,他付钱。” 连厘了然:“原来如此。” 她双唇浅翘,瞳仁漾着发自内心的柔笑:“那还是谢谢你,钟扬哥。” 钟扬仰躺在沙发上,表示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连厘离开前,听见怨种兄弟兴致勃勃地问钟扬,听说你挖到传闻中的天才原画师了,人怎么样? 钟扬操着口正儿八经的京腔说,不喜欢社交的女孩儿。 靳识越喝了点酒,上车后就开始揪着连厘要她谢他。 李双婕在前面开车,连厘没办法,只能应他:“谢谢你,我谢谢你可以了吧。” “跟我这么客气?”靳识越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 大少爷潜在的作精属性浮现出来了。 不谢他,他偏要她谢。谢了他,他又嫌弃她跟他太客气。 连厘叹气:“那你到底要不要谢。” 模样有点可爱。 女朋友怎么瞧怎么有趣。 靳识越捉住她,把人往怀里藏,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抱她,连厘都习惯了。 她抽出手来,给薛舒凡发消息,让师姐到家给她报平安。 ------------ 第240章 情书(3) 出国前,天气晴朗的日子,连厘和靳识越去探望梅老。 厨师做了分不高的点心饼干,妥帖装进精致的食盒里,一如既往地给梅老送点心。 不过连厘没想到会碰见靳言庭,自从那晚表白,她就再没见过他。 许是靳言庭下命令,何助理也不再给她发和靳言庭有关的讯息。 只听说,陈家从小寄养在京的千金小姐陈薇琪被送去学经营管理了,不得不放弃外面的世界,她那中美混血的小男友沦为了前任。 天真没心眼,整日跟鱼龙混杂的人打交道,指不定哪天会捅出大篓子。靳家陈家为了规避风险,叫她收心,到伦敦读mba。 至于段施清,她虽然没有和靳言庭联姻,但生活似乎没受任何影响,照样在国际设计舞台上发挥出色,作品多次登展时装周。 以段施清的出身和能力,完全有资格高傲,她喜欢靳言庭,可能会卑微、会耍心机,但绝不是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类型。 不然,当年他们因为家族矛盾被迫分手,她早就颓废,自甘堕落了。 连厘倒是听说一件有意思的事。 段施清的弟弟段煜在演唱会跟女生表白,惨遭对方拒绝。据说两人是高中同学,女生暗恋男方多年,对他念念不忘,经常参加他的演唱会,在薄荷绿的海洋里,为他挥舞了无数次的荧光棒。 原以为是暗恋成真的盛大告白现场,谁知是脱粉发布会。 茶余饭后的随意谈论罢了,连厘没放心上,她与蓝头发的段煜不熟,只是纯粹地喜欢听他们乐队的歌。 作品与偶像的私生活泾渭分明。 因为瞧见靳言庭,连厘便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和他有关的人与事。 她收拢思绪,礼节性地跟他打招呼:“言庭哥。” 靳言庭尚未开口,周围就响起了鹦鹉雀跃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连厘和靳言庭一同循声望去,看见靳识越单手拎着铁笼子回来,品种稀缺的鹦鹉站在铁杆上,吱吱喳喳个不停,比钟扬还嘴碎。 连厘站在庭院的桂树下,他们两个从两侧古韵走廊迎面走向对方,以三人为点形成了等边三角形的架构。 “小师妹!大少爷!小师妹!” 鹦鹉讲着类似的话语,勾起连厘刺激的记忆:靳识越给她打电话,她当着靳言庭的面接通。 靳言庭视线从连厘身上掠过,问靳识越:“你们来看望老师?”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看不见他老人家寝食难安呐。”靳识越的腔调懒劲儿十足。 兄弟俩好似揭过那一晚的争执,恢复如初的平静。 连厘说:“梅爷爷在棋亭跟一位老前辈下棋。” 适时,聂秘书疾步走过来,迎接靳言庭,后者不再停留提步往棋亭去。 拐角处,靳言庭驻足三秒,回头望了一眼。 茂密的桂树下,靳识越单手轻松提着鸟笼子,身姿挺拔落拓,宛如无法撼动的坚硬磐石。 连厘垂眸看了看紫尾鹦鹉,抬头,眉开眼笑地望向靳识越,不知在说什么。 女生绿裙白肤,纤薄细腻的手臂露在外面,肩带随性优雅地绑成两片瓣状,像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清风拂过,她的裙摆和发丝擦过靳识越的黑裤衬衫,荡起丝丝涟漪的温馨气息。 靳言庭收敛视线,心脏涌现密密麻麻的抽痛,提起沉重的步伐离开。 连厘仿佛树梢上被风吹落的桂,悄无声息覆在他心上的山丘,厚重且深沉。 风一吹,瓣簌簌飘落,映在他眸里,像下了一场迷人眼的绵雨。 那不是为他下的雨。 他只是有幸窥得一隅,却压不住仲夏的心动。中午,连厘、靳识越和靳言庭留下来陪梅老用午饭。围着中式圆形餐桌而坐。 聂秘书跟在梅老身边多年,算半个家人,平日与梅老一起用餐,今天也不例外。 一顿饭吃得安静,时刻彰显世家的礼仪教养。 饭后,梅老询问连厘什么时候开学,连厘如实回答。 正在同靳言庭下象棋的靳识越忽而开口:“出门在外记得想男朋友啊。” 靳言庭:“……” 连厘笑:“好。” 靳识越:“每天想。” 连厘点头:“嗯!” 靳识越又道:“每天至少想两个小时。” “……”梅老听不下去了,笑骂道,“鬼丫头鬼小子,到我这儿秀恩爱来了。” 靳言庭表面无波无澜,始终淡静。 梅老可就冤枉他们了,他们说这些恶心的话,纯粹是为了恶心他。 靳言庭看向配合靳识越的连厘,连厘朝他投来一个抱歉的目光。 她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男朋友只能宠着。 靳言庭敛眸,面色无常地执棋对弈。 靳识越长指慵懒支着头,神色不变地落棋。 大多数事情,兄弟俩都能让对方一步。唯独感情这一盘棋,他们作为整盘棋最大的帅与将,谁也不甘示弱。 可棋子斗得再厉害,终究没办法决定输赢。 唯一能敲定胜者的,是执棋人。 - 连厘出国搭乘私人飞机,靳识越跟她一块去的,但他不能待久,需要回京处理公务。 庄园别墅里外的事情由李双婕和管家处理,生活方面不需要她操心,就安心读书。 连厘从小到大上学,身边同龄人唯一的压力来自于学习成绩,除此之外,似乎总是无忧无虑。 他们背后有家人支持,有可以依靠的港湾。 连厘没有。 她总是要处理好各方面的琐事。 开学那日,靳识越送连厘去的。路途的车里,她侧目看向他。 男人眉骨高挺,轮廓锋锐分明,削薄的嘴唇轻抿,立体的五官形成极具冲击性的英俊。 连厘心里觉得他像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但没讲出来。 告诉他,大少爷肯定又要冤枉她,说她嫌他老。 天清气朗,绿色植被面积占比大的校园静谧美丽,随处可见面貌各异的学生,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蓬勃鲜活的味道。 “我走啦。”连厘同靳识越道别,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笑容俏皮地跟他招了招手。 不待他回应,她又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涌进乌泱泱的新生人群,成为其中的一员。 靳识越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看着深爱的女孩奔赴她的梦想。 ------------ 第241章 情书(4) 连厘已经走远,消失在视野内。 靳识越脑海还在回放方才极其珍贵的一幕。 日光明亮,如一层金灿灿的滤镜,她站在其中对他笑,清晰得过分。 手机铃音响起。 靳识越收回思绪,出手机瞥了眼,一面接听,一面打开车门,慢条斯理坐进驾驶座。 靳识越的车停在william street,连厘从那边一路往校园方向走,行至主校区,沿途看见教堂、nassau hall、blair arch,用手机相机拍了些照片。 美国在每年的3月第二个星期日到11月第一个星期日实行夏令时。普林斯顿和京城的时差通常为13小时,但在夏令时期间时差会变为12小时。 连厘先保存照片,准备等晚些再分享给薛舒凡。 开学的迎新流程都是常规,没什么特别,托陆徽尔教授的福,连厘以前到波士顿的mit做过一个月短期交换生,对于国外的教育理念接受程度高。 开学几天,她对这里最大的感受是自由度更高,条条框框更少。学校注重学生的自主研究和学术探索,而非传统的课堂教学。 连厘空闲时候,因为好奇去了趟亚历山大音乐厅,在那里遇见了一位同胞。 对方叫梁家诚,港城人,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学生,性格颇为热情开朗。 梁家诚以拉连厘进国际生群组为由,加了她的facebook。 “学校经常有各地学者的guest lecture。”梁家诚说着一口港普,邀请她,“今天就有一场,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组队去。” “抱歉,我约了男朋友,没有多余的时间。”连厘瞄眼时间,礼貌道,“他应该快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对方没有坏心眼,连厘都跟从前一样正常交友。 她没有与人暧昧的习惯,同靳识越互通心意后,更不会给别人营造她单身的错觉。 关于漂亮学妹有男朋友的事实,梁家诚很是失落,但他没有因此而断绝来往。 “真遗憾,不过做朋友也行。你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不懂,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那就先谢谢你了。”连厘弯唇浅笑,一副温顺伶俐的好学生样。 梁家诚:“不用客气,有空一起轰趴。” 连厘离开亚历山大音乐厅,行至外侧道路,目光精准投向全黑色的保时捷。 周围人来人往,驾驶座的男人却全然不放在眼里,嚣张地将车开到她面前。 不用他下车,连厘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座椅里。 她系安全带时,靳识越侧身,伸臂到后座,修长指骨握着一束,递给她。 德国鸢尾、纯白色的雪山玫瑰和剑兰组成的精美束,朵盛开鲜艳,散发着清淡的幽香。 连厘抱在怀里,指腹捻了捻质地丝绒的瓣,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靳识越启动车子,歪头瞧她,懒声道:“给女朋友送还要挑日子?” “不用。”连厘甜笑道。 她低头,将脸虚虚埋进束里轻轻闻了两下。 他明天就回国了。连厘心想。 靳识越已经在这里陪她一个星期多了,再不回京,靳家估计要派人过来绑他回去了。 再如何明事理,连厘心中的不舍和忐忑依旧分毫未减。 担心两人相隔两国,他变心吗? 应该不是。 连厘偏头望向靳识越,心中的那团愁绪只增未减,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新消息。 薛舒凡:「厘厘,在顶尖学术殿堂有没有掉头发呀?」 连厘眼眸倒映着这条文字,笑了:「人每天都会掉头发,我也不例外。」 薛舒凡:「学术天板呢,别总钻研学术,多出去玩玩。」 连厘:「放心,我可不是书呆子。调皮.jpg」 跟薛舒凡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不知不觉已经到达庄园。 车子停在别墅主楼前面的水晶喷泉旁。 连厘收起手机,看向靳识越,忽然发现他今天有点安静。 “怎么了?”靳识越大掌攥住她的手,牵着她漫步走进别墅。 连厘问:“你刚刚在车上怎么不跟我说话?” “在开车。” “开车也可以讲一两句话。” “不是说了一句?”靳识越轻轻挑眉,饶有兴致地注视她。 平时他驾驶的时候多说几句话,连厘就板着脸叫他闭嘴,专心开车。合着他说不说话都不对? 连厘不吱声了。 她握紧他的手:“晚上吃什么。” “面。”靳识越简明扼要。连厘有些心不在焉,没瞧见他神情与寻常不太一样。 她方才和薛舒凡约好了到家打视频,进客厅,落座u型沙发,将平板支在茶几上,拨去视频电话。 扭头,没看见靳识越,以为他回书房处理工作了,没太在意。 视频结束,晚餐也准备好了。全是中餐,松露焗大虾球、酥香烤鸭配鱼子酱、黄焖佛跳墙。 连厘朝餐桌前坐下,瞧了眼碗里的牛肉面,用筷子随意拌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进食。 刚吃一口。 味道有点奇怪。 再吃一口。 这牛肉面的口味既像正宗的台北牛肉面,又不像,古怪得很。 靳识越没动筷,食指轻叩了两下餐桌,问她:“不好吃?” 连厘:“好吃。” 就是口感有些诡异。 “好吃就多吃点。”靳识越轻轻勾了下唇,眼角眉梢染上轻松的笑意。 临近分别,连厘胃口一般,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起身回房间洗澡了。 一个小时后,她从浴室出来,身上穿件白色浴袍,干毛巾盘绕在脑袋裹着湿发,环顾四周,没瞧见靳识越的踪影。 他大概率在忙。 连厘坐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上,目光不经意扫过桌面,倏然一滞。 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墨蓝色的丝绒方盒,底下压着一封浅蓝色的精美信封。 连厘心尖没来由地颤了一下,她取过信封,前后研究了会儿,只有正面写着‘连厘亲启’四个字。 字迹龙飞凤舞,起势落笔强劲有力又恰到好处,一笔一划皆是上乘笔法,勾画出无尽风骨卓绝,格外赏心悦目。 ——靳识越的字迹。 念头一出,连厘不自觉放缓呼吸。 拆开信封时,压在心头的忐忑不安迅速膨胀,心跳猛地加速。 信纸上,是一整页的亲笔手写字。 他给她写了一封信。 准确来说,是一封情书。 【连厘: 通常我都明确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这封情书我反复斟酌了许久,仍然不知如何下手。 过去的事情,我其实不常想起,但藏在记忆深处,带着朦胧的微光,总是频繁出现在梦里。 在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我见过你,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你父亲牵着年幼的你到故宫游玩。 因为对你有印象,过年期间你父亲带你开车,我便起了逗你的想法。那时的我没想到后来某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没想到此事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我们的重逢远比你以为的要早。 四年前,宋骁去世,我紧急被调回京,在万颐华府看见了你的身影。 就像人会一眼认出自己会爱的人,我一眼认出了你。 宋骁的死亡曾经让我的情绪低迷到极点,可仔细深究,我原本就在深渊,没有更低的地方下坠了。看见你的岁月,是仅剩的让我抬头的理由。 长日尽处,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见我的疤痕,我的伤病却因你痊愈。 后来离京,我时常失眠,午夜梦回时想起你,骨子疯狂滋生出贪婪因子,希望你这束光能一直照在我身上。 实在渴望,却触手不可及。 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后就该去见她。 所以,我来了。 连厘,我是为你而来的。 与你相遇不是偶然,是我有意谋之。我一开始就想占据你的心,扫掉一切让你不幸的因素,在里面点个火温暖你,我想一个人独占你。 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不是偏偏是你,而是只会是你。我脑海中还没有形成爱上你念头时,就已经像藏了一台摄影机将每一帧的你都拍得清清楚楚。 不用担心你会重蹈你父亲的覆辙,更不用害怕我们会分开。 我爱灵魂独立而出彩的你,更爱全部的你。不管哪个年龄层、穿越多少年,我都确信自己会爱上你。 你是我穷尽一生渴求的荣耀。我的每一份心动,从来都是因为你。 往常我都不屑于许诺,认为行动比口头强。 但连厘,我给你一个承诺。 只要你需要,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为你而来。 以后不用再有任何顾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只爱你。 ——靳识越。】 ------------ 第242章 婚书,卖身契 看到一半,连厘的双眼氤氲雾水,视线模糊。 到最后看完,泪水盈满了眼眶,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淌过雪白脸颊。 大颗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洇湿‘我都会为你而来’的‘我’字。她视物不清,眨了眨睫毛,眼泪像晶莹剔透的珍珠,止不住地滚落。 靳识越从书房出来,漫步回至卧室,就看到他女朋友坐在梳妆台前泪崩了。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瞧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了然。 一见到靳识越,连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哽咽地望着他。 她张了张嘴,尚未发出声音,靳识越便箍着她腰,轻松将她抱上梳妆台。 “别哭了。”他用手帕温柔地替她擦眼泪,“跟你讲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哭。” 连厘的泪腺这才停歇工作。 她眸中含着水意,目不转睛盯了靳识越三秒,伸手揽住他脖子,忍着声音的颤意说:“没有我,你怎么办。” 靳识越手掌轻轻拍连厘的背,安慰她。闻言,黑眸流泻出几丝笑意。 “是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直到看见那封情书的内容,连厘才明白自己究竟在忧愁什么。 靳识越因为宋骁的死亡,经常睡不好觉,她不在,他睡不着怎么办?睡眠不足,他骨子里又很疯,要是精神状态不佳出事怎么办? 连厘从不认为自己在别人那里占据极其重要的份量,可靳识越给她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她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连厘一个人惯了,没和谁如此亲密过,所以时常迷茫、困扰。 她跟连景程和纪檀存在无法消弭的血缘关系,有牵绊很正常。 但,她与靳识越不是亲人。 他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却拥有斩不断的羁绊。 连厘脸埋在靳识越肩窝,又要掉眼泪了。 靳识越大手捏住她后颈,像拎小狮子一样,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注视着连厘红彤彤的眼睛,心脏塌了一角,软的一塌糊涂。 “洗好澡了?”他放柔声音问。 连厘吸了吸鼻子,点头:“嗯。” 靳识越落在她杏眼的目光往上移,停至她用白色干发巾包裹的脑袋,抬手将毛巾解开,随意丢向一旁的椅子。 他站在梳妆台前,单手握着吹风机,耷拉眼皮,慢条斯理地替她吹头发。 吹风机轰鸣的声响不算大,连厘望着男人专注的模样,没有出声,安静地盯视他,享受他的照顾。 靳识越一只手撩起她湿漉漉的长发,拿到鼻尖嗅了一下,随后又捏着她的发尾去挠她面颊。 连厘有些痒,往旁边躲:“你别挠我。” 靳识越轻笑,低头嗅她的领口,鼻息扑在裸露的脖颈,短发蹭着敏感肌肤,痒意更深了,连厘忍不住笑出声:“别蹭,好痒……” 靳识越暂时放开她,他指骨修长的手穿过她柔顺的头发,探究湿度。干得差不多,关掉吹风机,随手搁置梳妆台。 连厘侧头,拿起那封情书,想再浏览一遍,还没看完第一行字就被靳识越无情地抽走。 “明天再看。” 他托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扛起来,转身往门外走时,大手捞过桌上的丝绒小方盒。 “你要带我去哪里。”连厘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彷徨不知,如坠十里雾。 “书房。” “去书房干嘛?”连厘不明所以。 “签名。”靳识越言简意赅。 签名? 签什么名? 连厘云里雾里地被拐进书房,室内灯光亮堂,布局奢雅,冷色调的风格,彰显着主人的冷酷无情。 方桌上备着笔墨纸砚,和男人今日刚收到的文件档案。桌面摆着的是一幅红底烫金字书画,具体内容连厘看不清。 她伫立在桌前,借着白织灯的灯光瞧清楚了上面的字,楷体字书法,字字皆上乘漂亮。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新郎: 新娘: 证婚人:梅之敬】 梅之敬是梅老的名字。 这三个字与其他字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梅之敬三字由梅老亲自书写,其余字则是靳识越的字迹。 连厘愣怔了几秒,从最右边的新郎新娘一路往左看,最左边赫然写着‘婚书’两个瞩目的大字。 恍然记起方才压着情书的墨蓝色方盒。 她眼皮倏地一抬,猛地扭头望向靳识越。 靳识越坐在椅子上,把她抱到腿上,将顺过来的丝绒盒子塞进她手里。 连厘身前是昂贵的书桌,身后是男人的胸膛,她垂眸瞧一眼方盒,心脏突突直跳,直接问:“你在跟我求婚吗?” “我求婚会这么简陋?”靳识越反问,指尖却挑开精致的盒子,内里盛着一枚熠熠发光的钻戒。 鲜,情书,婚书,戒指。 不是求婚,是什么? 靳识越一手握着连厘的手,另一手拿起戒指,戴在她干净白皙的中指上。 不是无名指,非婚戒。 连厘问:“戒指是礼物的话,那份婚书是什么?” “卖身契。” 靳识越将她转回去,俯视桌面红色纸张上的文字,低声诱惑,“签了契约,我就是你的,不用担心我会跑。小师妹,签么?” 连厘知晓他的用意,反复看了三遍婚书后,下决定:“签!” 靳识越闻言,笑了。 他的呼吸擦过她的耳际,犹似一阵细微的电流梭巡而过,连厘身子荡起一片酥麻。 靳识越自她身后,捉住她的手,让她握住毛笔,蘸上金色光泽的墨汁,慢条斯理地沿着砚台刮墨。 他要和她在这份婚书上,一起签下名字。 连厘莫名紧张,微微侧过脑袋,视野内是男人清晰坚毅的下颔轮廓,他的脖颈修长,饱满锋利而喉结很有性吸引力。 他包裹她手的大手捏了捏,叫她认真。 连厘回头,在靳识越手把手的教导下,亲眼见证新郎和新娘栏目上多了两个名字。 【新郎:靳识越 新娘:连厘】 落笔。 靳识越下巴垫在连厘左肩,稍微偏头,轻咬她耳垂,尾音蛊惑道:“结完婚,该入洞房了。” 连厘正在欣赏婚书,听闻,侧首看他:“不是卖身契吗?” 婚书内容,摘选自中国档案出版社出版的《老结婚证书》 ------------ 第243章 沉沦于彼此 连厘正在欣赏婚书,听闻,侧首看他:“不是卖身契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彼此能看进对方的眼睛里。 靳识越眸色骤深,腰腹肌肉绷紧,全身的血液闪电般涌入某处。 逗趣她的心思消失殆尽。 他的手掌扶住连厘的后脑勺,指节穿过她凉滑的发丝,薄唇压在她唇瓣,慢慢地吻她。 坐在靳识越怀里,紧贴着他的腿,连厘可以感知他身体的所有反应,在她喘不过气的边缘,他稍微松开她的唇。 连厘气息不稳,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她的浴袍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了,漾出大片细腻洁白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靳识越指尖勾了勾她腰间的腰带,轻巧扯开,浴袍顷刻松散,连厘下意识伸手捂住,却被他抢先一步,将浴袍拉至她胳膊。 浴袍将脱未脱,虚虚披在连厘身上,她身前的光景全映入靳识越的眼中。 刚洗完澡,除浴袍之外,不着一丝衣物,流露出来的肌肤细腻滑嫩,藏着一颗钻石般的心脏。 连厘缓过一些呼吸,靳识越低头,嘴唇再次覆在她红唇上。与此,他宽大的手掌从她腰际往上探索,修长指骨收力,指尖流泻出白嫩滑腻。 这次是深吻,面颊相贴磨蹭,嘴唇互相啃咬相缠。 呼吸几乎要停止,两人分开了一瞬,他抵着她额头,急促的鼻息交织着。 俄顷,男人的吻自唇间往下,落在连厘的下巴,她的皮肤变得异常敏感,湿热滚烫的触感沿着脖颈往下继续,在心口落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连厘哼唧了声,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 每一次舔舐,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坐在座椅无法再往下。 靳识越抬手,眼睛比黑夜更为漆黑幽深,他盯着眉眼迷离的她一会儿,搂着她站起身来,径直将她放在书桌前。 白色浴袍从她光裸的肩膀滑落,一角沾至金色墨汁,灿亮一片。 浓郁的爱意无所遁形,亲吻已经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熟悉、更深刻的亲密行为,来表达感情,确认彼此就在自己身边。 身体有旖旎的起落,连厘的黑发铺散在肩膀上,全身笼着一层莹白的光。 靳识越扶着她腰,指尖向下,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齐整,硬朗温热伴随着薄茧,不会划伤她,反而勾起酥麻的痒意。 连厘揽着他脖颈,情不自禁逸出轻吟嗯声:“靳识越,你的手……” 男人掠夺式的缠吻,令她身骨发软。 他对她了如指掌,指法娴熟遒劲,连厘不得不喘息出来,脚背慢慢绷紧又突然放松。 她皮肤娇嫩,在书桌上会撞得深红青肿。 指尖让她舒服一次后,靳识越手掌托着她臀,将人抱到宽大的沙发里,欺身压下。 浴袍遗落在书桌前,此刻的她,身上无任何衣料,躺在深灰色的沙发,惹眼得过分。 靳识越目光深锁在连厘的面孔上,腹部肌肉紧绷,尾椎发麻,低头,吻沿着她锁骨,一路往下,落在全身。 异样的摩挲感蔓延至敏感的神经末梢。 如同瓶里插着的鲜,被入夜的风,从外至内梭巡抚摸。 连厘修长的脖子不自觉仰起,声音也断断续续:“够……” 不知过了多久,靳识越重新抬头,他撕扯物品,做防护措施时,连厘稍微缓过来,两条长腿圈住他的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这一动作,令靳识越眸色暗沉,沁着无限的渴望与欲。 他猛地,尽数……连厘一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压覆上来,与她热吻纠缠,吻得她几近窒息。 狂热的混乱,暧~昧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海浪,使人浑身发软,连厘只能嘤咛出声。 这样激烈,又不容她缓冲的攻势是前所未有的,她任由他争夺领地。 “我不在,不许借酒消愁。”靳识越一边深重,一边嘱咐。连厘眼睛里蕴着蓊郁的水汽,呜咽着音:“嗯…好。” 片刻,他将她抱坐起来,她跨在他大腿上时,后知后觉他的顾虑。 “你在担心我喝醉了跟别人……?”过于颠簸,连厘两条胳膊紧紧抱着靳识越的肩背,断断续续发问。 “不记得你之前喝醉干了什么事?”他道。 怎么不记得,不就是睡了他嘛。 “可我酒品很好。”连厘的脚趾蜷缩起来,“在你以前,我喝醉了都很安静,不会想跟谁发生关系。” 靳识越动作一顿,稍微拉开距离,近距离看进她湿漉漉的眼眸里。 “为什么我不一样?” 两人的呼吸交错,连厘被他深欲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吸引住,她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晚你亲了我。” “呃……”汹涌的潮水将她湿透。 连厘颤着音,继续说:“也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好睡。” 靳识越听笑了。 连厘的手指顺着他的脊背向下,撩起一阵酥麻的感觉,引得靳识越呼吸愈发粗重。 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有些话,她也能讲出口了,忍不住笑道:“你第一次的时候还找不准位置。” “不是喝醉了?”靳识越挑唇笑开,“骗我是吧?装喝醉了占我便宜。” 她就像他送他的玫瑰一样,片片瓣吸附包裹着。 “没有……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昏迷。”她后面回想起来,只觉得他喝多了,醉迷糊才对不准。 忆至此。 连厘惊觉,原来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可以回忆过去了。 热而深沉,伴有急密的滂沱雨声。 在热烈情意的催化下,他们都有点不能克制。 沉沦于彼此。 他得寸进尺,猛烈凶狠,被她无限地包容。 犹如层层内爆,所有阻隔的界限消弭。 无数颗风的心,跳动在她的灵魂上,随着深吻牵缠沉没。 夜色朦胧,风裹挟着雨,在海平面激起涟漪雾气。 两人只注视着对方,仿若再容不下任何人。 所有的不安像雪一样融化了。 海~啸降临之时。 连厘紧紧攀着靳识越,像藤蔓一样缠紧他,沉溺其中,不分你我。 风雨逐渐止息,余韵留存,连厘纤长浓密的睫毛尚在发颤,靳识越停留片刻,缓缓离开。 她额头沁着薄汗,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这种感觉非常亲密。 两人相贴,韵味绵绵。 连厘挨着靳识越的胸膛,她的脸蛋埋在他肩窝,一呼一吸交替,悠长绵延。 书房暂歇。 回房间,浴室的热雾又再次将他们簇拥在一起。 最后,连厘脱力地趴在靳识越肩头,面颊染上桃绯红,昏昏欲睡。靳识越抱着她回大床,将她完全揉进怀里,相拥入眠。 ------------ 第244章 所有遗憾都会被填满 昨夜,她的指甲陷入他背部肌理,与他深深地接吻。灵与肉,全部牵缠在一起。 蔓延至梦里,是数不尽的脉脉温情。 翌日,清早。 晨曦的光透过窗帘洒在连厘的脸上,浓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全身酸沉不已,忍不住发出低吟。 床头柜的手机嗡嗡震动。 连厘睁眼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靳识越的面孔,他还在阖眼休息。 她肘弯压在床单上,撑起身子,伸臂去够手机,摸索时,不经意瞥到自己光滑的小腿。 视线稍微往上,可以看见她身上满是火热的痕迹。锁骨下方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瞧起来极其暧昧。 连厘摸到手机,打开未读信息。 薛舒凡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厘厘,看看我从闻知行那里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之前你在港城演奏大提琴的照片,照片上有你和靳识越。】 连厘点进图片查阅,照片上不只有她和靳识越,还有靳言庭。 音乐厅后排座位的拍摄视角,音乐会结束,观众纷纷起身离席,靳识越穿着黑色衬衣,双手揣兜,抬眸望着舞台。 舞台上,是怀里抱着一捧百合茉莉,乖顺甜笑地同靳言庭聊天的连厘。 光影将台上台下冷酷切割开,连厘和靳言庭站在光亮下,靳识越身处黑暗里。 人来人往中,只有他们三个的面孔清晰。 她当时在和靳言庭说什么呢。 总之,她没有一次将目光投向靳识越。 连厘眼睛莫名其妙就开始泛酸,昨夜被他擦拭、吻掉的泪水再一次溢出来。 蓦地,熟悉的大手扣住她手腕,强劲的力道将她拽进男人充满安全感的怀里。 “哪儿疼?”靳识越晨起沙哑的嗓音响在她头顶。 连厘仰脸,透过水雾氤氲的杏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靳识越漆黑的眼眸锁着她,像是要将她的一生都锁住。 连厘摇摇头:“不疼。” “那哭什么。”靳识越问。 连厘右手搭在他腰间,整个人往他胸膛里缩了缩,两幅身体贴得更紧密了。 “靳识越,我也给你一个承诺。” 她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细微的颤意,却又蕴含万分赤诚:“从今以后,我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靳识越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他扬眉笑起来,喉结轻滚,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连厘。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与渴望。 - 靳识越今天回国。 他把财神爷捎过来,但没带回京,特意留下来陪连厘,让她每日睹狗思人。 清晨,旭日初升,金光万丈,朝霞沐浴在别墅后园里。 连厘站在台阶上,看着阳光在靳识越背后渐渐升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没送他到机场,选择在家里分开。 靳识越走到车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只需一眼,连厘突然跑过来,从屋檐下的阴影奔向晨曦的男人,犹如一头英勇的幼兽扑进他怀中。 靳识越身躯稳健,丝毫没有后退,稳稳地接住了心爱的姑娘。 连厘双臂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薄唇落下轻轻柔柔的一吻。“路上平安。” “在家等我。”靳识越揉了揉她脑袋。 连厘点头,双眼莹亮地望着他:“我会想你的。” “每天想?”靳识越懒散地抬眉,嗓音闲闲道。 “嗯!”连厘说,“每天想。” “少想点。”靳识越注视着她,低沉开口,“你哭了,难受的是我。” 连厘立刻道:“好,那就不想了。” 靳识越气笑了:“让你少想点,不是不想。” “噢。”连厘眉眼弯弯,笑盈盈应声。 月亮有圆缺,彼此照耀已是永恒。 他们来日方长。 所有的遗憾都会被填满。 浅灰色的轿车启动,缓慢驶离别墅庄园。 靳识越慵懒靠着椅背,掀眼皮,看着后视镜里连厘的身影。 如当年一般,不经意的一眼,惊艳了全部的岁月。 她会继续往前跑,跑向盛大的自由,跑向无上的荣光。 轿车消失在视野内。 连厘收回目光,弯腰,放柔声音跟财神爷告别:“你的主人回国了,接下来这里就只有我们了。” 财神爷抖了抖庞大的身躯,仰头吠两声:“汪汪。” “连小姐。”李双婕喊连厘,提醒她上车,该去学校了。 连厘看眼李双婕,复又低下头同财神爷说:“我也要出门了,你今天在家好好待着,晚上给你加餐。” 财神爷不知听懂没有,兴奋地吠了吠。 连厘上车,拉开书包的拉链,从最内层取出靳识越给她写的情书。 婚书比较大,红色宣纸,烫金字,适合用字画框装裱挂起来。 “你这几天有空帮我找一个字画框。”连厘对李双婕说。 “多大的。”李双婕握着方向盘,询问。 连厘仔细想了下,担心不够精准,遂说:“晚上回来我再告诉你。” 李双婕应下,专注地驾驶车辆。 连厘摊开信封,从头浏览,直至到达学校,她才将情书收起来。回归学校正常的学习生活。 普林斯顿的数学专业在全球堪称翘楚。这里汇聚了众多顶尖的数学家,在纯数学的诸多领域如代数、几何、数论等,以及应用数学方向都有前沿且深入的研究。 连厘高中以前,在数学方面只是循规蹈矩地学习考试,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后来,高考结束,在网上看了份报道,写的是天才数学家约翰·福布斯·纳什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她才报考京大的数学专业。而约翰·福布斯·纳什博士研究生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 陆徽尔常说她浪费了很多时间,要是早点进入数学领域,顶级专项人才,估摸这会儿都进研究院。 连厘倒没有任何遗憾,她以前把太多重心都放在找妈妈上,总是会容易忽略其他事。 一路走过来,如今就很好。 这儿的教授都很平易近人,连厘能与各领域最顶尖的专家和学者直接交流,忙得没时间想靳识越。 夜晚回家,她看着空荡荡的别墅,思念才有机会滋生。 吃完晚饭,连厘走进书房,测量了下婚书的尺寸,告知李双婕准备什么样的字画框。 ------------ 第245章 大结局 连厘坐在椅子上,掏出情书,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眼眶又开始有些湿润。 看到最后,她拿出纸笔,决定临摹一遍靳识越的字迹。 其实可以复印,但是她不乐意。 他亲手写的情书,那么复印件也得是手写的才行。 连厘坐姿端正,一字一句地写,写了两行,发现靳识越的字根本模仿不来。 字如其人,他的字个人特点太明显。张扬、热烈、不可一世。 连厘临摹至一半,手机响起视频来电,是薛舒凡。 她划过接通,搁在一旁,边写情书边与薛舒凡闲聊。 “在写论文吗?”薛舒凡问。 “不是。”连厘看向手机,屏幕的薛舒凡待在阳台上,周围好似空荡没有人,“我在模仿靳识越的字。” “啧啧啧。”薛舒凡揶揄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怎么不见你模仿我的字啊?” “好啊。”连厘笑道,“你先给我写封情书。” “什么情书?”薛舒凡端起玻璃杯喝两口西柚果汁,差点被呛到,“靳识越给你写情书了?” 连厘卖关子:“你猜。” “肯定是了。”薛舒凡笃定地说,“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是没这回事,你不可能忽然提起。” 白织灯的光线笼罩着连厘的脸庞,她朝薛舒凡投去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旁侧躺在太师椅上的公子哥将薛舒凡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迅速在微信群里传播:【听说靳二公子给他女朋友写了封情书。】 【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靳二公子是谁?以他的身份地位,无数人上赶着给他写情书,别说情书了,写一百本新华字典都有人愿意!】 【可他们官宣了,不是养在外面的情人,正常谈恋爱的话,男方给女方写情书很正常吧?】 【天真!圈子里哪个人不是高高在上,就算喜欢又怎么样?大不了强取豪夺,我们有的是手段让对方臣服,根本不需要低下高贵的头颅。】 …… 连厘只在钟扬的小群,那个群没有此类消息。大家平时虽然称兄道弟,但没人敢传播靳识越的谣言。 倒是徐婧熙在群里看见了。 那些人口口相传时,没人敢敲打权贵显赫的靳二公子全名。 外人不清楚,他们却心知肚明,靳识越三个字隶属于敏感话题的范畴。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人查九族。九族有些夸张了,但涉及机密信息,审查全家不是没可能。 徐婧熙做军事记者,到基地进行直播采访,播报空军第一批女飞机员。 结束后,她跟随行的工作团队道别,顺路去拜访一趟谭宗良。 遇见靳识越是意外。 他松弛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握着手机,不知在跟谁发消息,冷锐的眉眼染上几分罕见的温柔。 徐婧熙认识靳识越差不多六年,知晓他尊重人,处处彰显着世家子弟的礼仪教养,但他也是冷淡的、薄情寡意的,从不给别人机会。 永远捂不热。 他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连厘的照片。 起初,徐婧熙顿觉非常诧异,后来慢慢接受了,但情书…… 冷心冷情的人,写得了情感丰富的东西吗? 临走时,徐婧熙和靳识越一同走出办公室,漫步在走廊里。 不知是求知欲,还是什么,一楼大门口,靳识越上车前,徐婧熙问了句:“他们都在传你给连厘写了封情书,真的吗?” 靳识越手掌搭在车门沿,一身墨色的休闲西装,衬衫衣摆随性扎进裤腰,勾勒出肩宽腰窄的身形。 许是想起某个心心念念的女孩,他回头,懒散笑着纠正:“两封,一封情书,一封婚书。” 竟然是真的。 徐婧熙颇感不可思议。 当日,再在群里看见那类的谣言,徐婧熙没有坐视不理,她编辑文字,回道:【不是谣言,谁再散发真实情况,改天被请去喝茶,可就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徐记者与靳书瑜关系密切,她的话,估计差不多就是靳家的意思。 上一个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赵家已经没落,没人想成为第二个赵家,纷纷闭紧嘴巴。 - 连厘适应能力强,很快就适应了新学校的节奏。 白天忙着专业学术,晚上跟靳识越视频电话,不过毕竟有时差,他公务繁忙,两人时间偶尔不对上。他忙的时候,她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学校活动挺多,她没排斥,有空时候参加一些不需要耗费体力的娱乐项目。 每天回别墅,财神爷都会跑出来迎接她,加上有全能保镖李双婕,连厘在异国他乡并不觉得孤独。 日子转瞬即逝,眨眼到了十一月。靳识越生日前两天,连厘独自坐上回国的飞机,打算给他个惊喜。她离开前,叮嘱了李双婕一定要保密。 但是显然,对方对靳识越是军人般的忠诚,谁也无法撼动。 飞机飞至京城的上空,由西往东,黑暗被抛之身后,迎来黎明破晓。 连厘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时精神饱满。她从机场走出来,一手拉着行李,另一手握着手机,准备打车回去。 谁知,手机弹出了靳识越的来电。 她若无其事地接听:“喂。” “在做什么。”靳识越散漫的音色传至她耳畔。 “查资料。”连厘面不改色,“很厚的书籍和档案,时间紧迫,不跟你说了。” 听筒里忽然传来男人轻轻的一声笑。 连厘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抬头,看前面。” 连厘立即抬头。 夜色下的道路,停着一辆全黑色的宾利,靳识越单手抄兜,松散斜靠在车门,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连厘想也没想,丢下行李箱,本能地朝他飞奔过去。 几乎同时,靳识越大步流星走上前,接住飞扑到他怀里的女朋友。 “你怎么来了?”连厘环住他的脖颈,仰脸笑,“是不是李双……”婕告密了。 她话刚讲到一半,靳识越低头,炽热的吻覆上她的唇瓣。 连厘唔了声,微微张嘴,正好方便了他,勾缠她拥吻。 一段时间没见,他更热烈了。 分开时,连厘急促喘息,双腿有些发软,只能依靠靳识越的身体站稳。 靳识越嘴角上扬,笑着将她小心塞进副驾驶室。 飞机上想了很多要说的话,见面全忘了,似乎只要真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很满足。 连厘指着外面孤零零的行李箱:“我的行李箱。” 靳识越接机没带任何人,走上去,轻松拎起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回玺上院的路上,万物皆被破晓的霞光所笼罩,太阳自东边升起,圆圆的,有些刺眼。 盛大的骄阳之下,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吹着微凉的清风。连厘的心间像是被和煦的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温暖。 靳识越掌控着方向盘,明知故问:“怎么回来了。” “说好的,要帮你实现所有愿望。”连厘调整了下安全带,“我回来帮你实现生日愿望。” “你知道我的生日愿望?”靳识越饶有兴致,偏头看她一眼。 “知道。” 连厘神色不变,语气俏皮,“你的愿望就是希望我陪你过生日呀。” 靳识越闻言,懒懒地勾唇笑了笑。 “不是吗?”连厘歪了下头,问他。 靳识越身子松散靠着椅背,眉眼意气风发,一如往昔恣肆。他的下巴微扬,轻扯唇角道:“是。” “你陪我一辈子。” 宾利驶入高速公路,前方是光芒万丈的日光。 连厘趴在车窗,微风扬起了她的发梢,璀璨的光芒洒在上面,闪烁着金子般的灿亮光泽。 靳识越看向她的那一刻。 连厘逆着光,蓦然回头,撞上了他的目光。 她瞳仁倒映着男人俊朗的轮廓,忍不住笑起来。 靳识越也跟着她笑。 烈日苍穹之下,沉浸在彼此的眼眸里,天地都黯然失色。 彼时他们正热恋。 从黑夜往前延伸至黎明,一直由暖春持续到寒冬,四季轮转,岁月更迭。 未来的每一个瞬间。 他们都两情相悦,也将永远热恋。 ―正文完― ------------ 【薛裴】温室效应(1) “轻俏地擦着了电流,今晚后不只跟你是朋友。” star酒吧播放粤语歌,唱到这一句时,刚回国的裴青寂意外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耳边骤地响起‘轰’一声,心房矗立的一堵厚实墙壁倒了下去,炸开蔽天的粉尘,模糊了他的理智。 薛舒凡坐在圆形吧台前,端着杯鸡尾酒,与身边黑裙绿衫的女生有说有笑。 裴青寂站在楼梯口,静静地抬眼,像从前做惯的那样,悄默声地打量薛舒凡。 牛仔裤和毛衣,很温柔的穿搭,架在她身上却有不一样的风情,干净利落,英气逼人。 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见面,但社交圈使然,他隔段时间就有意无意地了解到她的动态。 原以为,薛奶奶去世后,世上再也没有人心疼她。 往后都得独自走过风刀霜剑,但很明显,她有了新朋友。对面那个女生,与她关系密切。 最爱的亲人去世、跟相恋十年的男朋友分手,薛舒凡不是断情绝爱的女孩子,她没法轻易放下。 但好在。 没有了亲情,没有了爱情,她还有友情。 裴青寂目不转睛望着吧台,薛舒凡同连厘说了几句话,遂拿起手机,到另一边接听。 “裴总,钟少爷在上面包厢。”酒吧的幕后老板哈着腰,提醒裴青寂上楼梯。 “等下。”裴青寂迈开脚步,朝在安静区域打电话的薛舒凡走去。 “薛舒凡。”他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和煦打招呼,“好久不见。” 于是,时隔多年,作为前朋友的他们旧情复燃。 燃的是友情。 她对他只有友情。 无论是过去,亦或者现在。 - 薛舒凡从小就极具探险精神,热衷于征伐刺激事物。 某天,她独自一人攀爬登上了香樟树的最高处,透过繁茂的树叶,俯瞰下面的园。 玩够了,又和往常一样爬下来。 谁知,意外发生了。树枝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断裂,小小年纪的薛舒凡从空中骤然跌落。 “啊!” 薛家没走下坡路之前,与裴家往来密切。这日,裴青寂随同母亲到薛家拜访长辈,他人刚走进园,陡然听见女孩子的喊叫声。 裴青寂循声抬头,眼见一个穿着牛仔吊带的小女孩砸向他。 像颗脆生生的苹果。 裴青寂虽然比薛舒凡大两岁半,但那时两人都是小孩子,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接住她,直接被砸倒了。 薛舒凡从裴青寂身上爬起来,摔破了膝盖,可她不仅没掉眼泪,反而十分兴奋。 “耶!” 裴青寂后脑勺磕在地面,轻微脑震荡,疼得视物不清,但他还是站稳,替薛舒凡拍掉肩膀的灰尘,关心这位非常有冒险精神的女孩。 “没事吧?” “我没事。”薛舒凡骄傲地仰起小下巴,“我还能爬更高。” 裴青寂望了眼香樟树,又看向穿着酷飒的女孩,一眼看穿她的身份。 薛家太女薛舒凡,喜欢刺激,爱探险,四肢特别发达。 即便知晓她是谁,裴青寂依然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薛舒凡。”她说,“你知道我吧,在这个家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我。”“知道。”裴青寂介绍道,“我叫裴青寂。” “不是谁都能做我朋友。”薛舒凡照搬父亲的话,“你配吗?” 互相告知面名字,通常是交朋友。 裴青寂轻笑:“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舒凡,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他抬腕看眼时间,“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那时薛舒凡并不在意,直至裴青寂落水,她撑着小身板跳下水,用尽全力将他拖上岸。 两人才渐渐熟悉,真的成为朋友。并随着联系频繁,关系愈发密切,是对方最好的朋友。 因此,薛舒凡谈恋爱第一个先告诉的人是裴青寂。 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反对。 他们大吵一架,友谊岌岌可危。几天之后,薛家犯了错,直跌几个阶层,裴青寂出国,和薛舒凡慢慢断了联系。 因为人类活动和全球气候变化,南美洲的热带雨林正在以每分钟4.8哩的速度消失。 起初,裴青寂想,他们多年的感情,就像热带雨林,正在以每分钟4.8哩的速度消失,总会有全部消散的那一天。 这些年,他尝试过接触其他女生。无论是对方主动示好,还是长辈介绍,他都有正常交流。 但见了几面,裴青寂发现与其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事情,不如参加股东会议。 钟扬他们经常打趣,说他是工作狂,一点也没冤枉他。 回京前,裴青寂以为热带雨林已经消失殆尽了。 可亲眼看见薛舒凡的一刹那,他明白,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 作为中泰银行的接班人,裴青寂经过集团动荡等各种磨砺,塑造了老成练达的稳重。 他不再和从前那样,干涉薛舒凡的私生活。 要么做朋友,要么做陌生人。 他选择前者。 得知薛舒凡在相亲,准备找人结婚,裴青寂平静的心态像一面澄净的镜子,猝不及防被一颗尖锐的石子打破,碎成大小不一的玻璃片。 那些痛苦的、沉闷的,宛如血管一般蜿蜒曲折,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他的往事,猛然跳回了他脑海中。 裴青寂灰心丧气地掐灭烟头,嘴唇抿紧,黯淡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晦暗难辨。 只有镜子清晰倒映出他泛红的眼眶。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和她做朋友。 他想和她结婚。 不管她喜不喜欢他。 - 午后温柔的阳光斜洒在咖啡馆的一角,薛舒凡垂着眼,佩戴梵克雅宝钻表的手翻阅摆在面前的赠予协议。 不是婚前协议,非常纯粹的资产赠予。 “有什么顾虑。”裴青寂坐在她对面,出声询问。 薛舒凡抬眼看他,后者相貌丰神如玉,十年如一的翩翩公子,对谁都是克制的温和。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结婚很奇怪吗?”薛舒凡思考了许久,仍感到诡异,“好朋友是不能结婚的。” “不觉得。” 裴青寂面色温润,柔和反问,“哪条法律规定朋友不能结婚?” 本章时间线: 酒吧回国遇见(正文第6章)——回忆——现在。 后面内容不倒叙,全是现在。 ------------ 第247章 温室效应(2) 薛舒凡:“这倒没有。” 法律只规定了亲缘不能结婚,没禁止好朋友结婚。 “为什么选我?你要是想结婚,不差人选。” 薛舒凡合上协议文件,对裴青寂说,“我们两个做朋友可以,做夫妻应该合不来。” “夫妻要一起生活,各方面习性得相匹配,你长期自律,我有空就放纵,喜欢极限运动,除了实验室外,待最多的是户外和酒吧。” 两人认识那么多年,对彼此的性格和界限都一清二楚。 因为薛舒凡会跟喜欢她的人划分界限,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对方做朋友,所以裴青寂从不逾矩。 他们之间的某种平衡一旦被打破。 只有两种走向,要么更暧昧一些,要么更恶劣一些。 再当朋友相处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那些正是我和你结婚的理由。”裴青寂迎着薛舒凡的目光,不疾不徐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不必浪费时间用于婚后磨合。” 世上的苹果都大同小异,唯一特殊的是砸到牛顿的那颗苹果。 万物之间皆有引力,像苹果落下的规律,也像他注定遇见她。 家族联姻多的是互不干扰,表面一套,私下又是另一套。结婚不需要感情基础,只要对方的价值足够就行。 裴青寂作为裴家长子,宛如皎皎明月,身份有多高贵不言而喻,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有优越于人的矜贵和威严。 薛舒凡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定西服加身的裴青寂,后者温润似玉石,喜怒不形于色,浑然天成的old money优雅气质。 从功利角度出发,这场婚姻,裴青寂对她的价值,远远大于她对裴青寂的价值。 连厘分析得透彻,薛舒凡如果真打算结婚,裴青寂是最好的选择。 知己知彼,互相尊重,不用担心任何婚姻矛盾,过不下去就不过。 沉吟片刻,薛舒凡问:“我哪一方面符合你对另一半的要求?” 她以为会听见夸奖,谁知裴青寂金丝眼镜框下的一双琥珀眼眸注视着她,缓声道:“不爱我。” 感情是悬在薛舒凡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分手两年,她心里仍忘不掉那个人。 倘若裴青寂贪图感情,薛舒凡肯定会不假思索拒绝结婚。 闻言,她松口气:“可以,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薛舒凡的容貌偏英气飒爽,鼻子挺翘,朱唇不点而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般般入画。 裴青寂端量她的脸庞三秒后,屈指轻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遂从容开口:“结婚不是儿戏。” 薛舒凡点头:“我知道。” 裴青寂:“我对婚姻的期望是同床共枕,百年好合。” 薛舒凡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裴青寂面不改色道:“成年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夫妻生活暂定一个星期三次。” 薛舒凡顿时愣住。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当然清楚成年人那点需求,但裴青寂讲出来时,依旧令她始料未及。 感叹号像惊起的群鸟,在薛舒凡的心头掠过。 沉默了一阵,空气好似都停止了流转。 “有问题?”裴青寂不遮不掩地对上薛舒凡的目光,温柔询问。即使态度温和,他身上上位者的肃然气场也只增未减。 上午开会,高层内部争执声四起,裴青寂仅是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敲了一下桌面,众人便立时让嘈杂声停了下来。 “没有。”薛舒凡回神。不只男人有性需求,女人也有,她不觉得这个条件过分。 “什么时候能领证,我这边长辈催得急,比较紧张。” 裴青寂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现在下午两点,民政局还没下班。今天怎么样?” 他绅士询问她的意见,薛舒凡做足了心理准备,自然没问题:“那走吧!” 裴青寂站起身,迈步跟在她身后,手势利落地系上西服的第二颗扣子。 垂眸一瞧,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了细汗。 不就是结婚吗,紧张什么? 又不是十几岁的年纪,没出息。 裴青寂和薛舒凡的关系,裴家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听说他要跟薛舒凡领证,一家人都笑呵呵地准备喜,无一反对。 薛舒凡这边,她问舅妈要户口本结婚,舅妈问一句男方是谁。 她说:“裴青寂。” 舅妈立马喜上眉梢地将户口本给她,让她改天带人回来吃饭。 薛舒凡都有些迷糊了,去民政局的路途,难以置信地给师妹发消息:【我和裴青寂领证,他们没有一个人反对就算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表现得理所当然?就好像我和裴青寂谈了很多年恋爱,终于要结婚了一样。】 连厘:【因为你们看起来很配,女将军vs西府海棠】 薛舒凡:【?】 薛舒凡:【我们是好朋友!】 连厘:【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好朋友,婚礼定了吗?】 薛舒凡:【先领证应付长辈,婚礼后面再说。】 她和裴青寂不是情侣变佳偶,婚礼早点晚点都无所谓。 走个形式罢了。 今日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不多。 薛舒凡和裴青寂填了表,拍完照,整套流程走得顺畅轻松,很快就敲好章,拿到证件了。 手持红色的结婚证,裴青寂忐忑不安的心脏才稍微缓和。 不是尘埃落地,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看向薛舒凡,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去我那里。” 薛舒凡用手机给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连厘,闻声,抬头:“裴家府邸吗?” “不是。”裴青寂结婚了,搬出来独自住,“我们的婚房,柏悦华府。” 薛舒凡陷入思考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女声:“舒凡?” 裴青寂抬眸探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裙,温婉知性的女子。 “舒凡,真的是你啊。”唐千婉快步上前,兴奋地握住薛舒凡的手。 薛舒凡冷静地将手抽出来:“千婉。” 唐千婉看一眼她旁边的裴青寂,又瞥见他们两个手里的红本子,愕然道:“你结婚了?” “刚领完证。”薛舒凡单手抄兜,另一手晃了晃结婚证。 ------------ 第248章 温室效应(3) 唐千婉瞬间僵硬,呆愣盯着结婚证。 薛舒凡问:“你呢?” 唐千婉:“我…我来离婚,述……” 她话还没说完,裴青寂就开口打断了:“公司还有会议,先回去?” 他的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语气也是。 “嗯。”薛舒凡转头对唐千婉说,“再见。” 用词极其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累赘和多余的关怀。 唐千婉望着薛舒凡和裴青寂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皱紧眉头。 “舒凡结婚了,舒凡结婚了,弟弟知道吗?应该不清楚,要是知道还了得!” 走出民政局,薛舒凡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裴青寂对方才那位女子有印象。 唐千婉,薛舒凡前男友唐述白的亲姐姐。 薛舒凡和唐述白谈了十年恋爱,从最懵懂的青春期到后来的成年,大好时光都费在了他身上。 那是一份围困她的感情,付出很多,也索取很多,几乎耗尽了所有热情和精力。 “你刚刚说的搬家啊。”薛舒凡大大咧咧,又恢复了爽朗姿态,“我得过段时间才能搬,最近实验室比较忙,抽不开身。” “嗯好。”裴青寂斯文和煦,总是很好说话。 薛舒凡将结婚证塞给他,笑道:“这个你先帮我保管,我等下要去实验室,要是不小心被硫酸腐蚀,可就糟糕了。” “好。”裴青寂接过,将两本结婚证妥帖用手帕包好,放进西服口袋里。 薛舒凡扫了眼,没甚反应,他就是谨慎行事的作风,与她在生活上马虎随性不同。 裴青寂忽然喊她:“舒凡。” 薛舒凡:“嗯?” “手,伸出来。”裴青寂说。 薛舒凡照做。 她的手肤色雪白,指节修长有力,带着长期攀岩形成的薄薄茧子。 裴青寂目测了一下她的指节维度,右手虚虚捏着她的指尖,左手径直往前推,缓缓将钻戒套进薛舒凡的无名指。 尺寸正合适,不紧不松,触感坚硬微凉。 薛舒凡一怔。 没想到他提前准备了戒指。 “拿来。”薛舒凡朝他伸出手,直接道,“男方的戒指,我给你戴上。” 裴青寂轻笑不语。 薛舒凡惊疑:“你不会只买了一枚戒指吧?” 裴青寂说:“等婚礼再给我戴上。” 等你心甘情愿地套牢我。 薛舒凡性格直爽,既然决定结婚,那就不拘谨。虽说她曾经幻想过和心爱的人在婚礼上互戴婚戒的浪漫场景,但那都过去了。 “行。”薛舒凡掏出手机,低头灵活捣鼓。 “周末两家人一起吃饭,你觉得怎么样?”裴青寂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啊,你来安排吧。” 领证了,法律上的婚姻正式生效,确实该正式见家长。 “你回总部开会赶时间,不用送我。”薛舒凡举起手机屏幕,“我打好车了,一会就到。” 开会只是一个借口,他不想她再跟唐述白有任何来往。但裴青寂不能言明他刚才骗了她,只能颔首。 “嗯。” 薛舒凡低头,双手捧着手机继续看,大抵是做朋友做惯了,她没任何裴太太的心态和行为。 只有裴青寂破天荒的,在公众场合抱住她。 男人身上的衣服用料价值不菲,昂贵柔软,薛舒凡的脸颊蹭到衣服舒适的质感,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顿生出一种如坠云端的暖和错觉。 薛舒凡喝醉,大多数是裴青寂送她回家,之前以朋友的名义,他也抱过她,站着将她拥进怀里,或者公主抱都有过。 他们身体贴合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不一样。 “明天一起吃晚饭?”裴青寂低声问。 他的气息洒在耳朵,身体接受的瞬间,酥麻感几乎立即蔓延至全身,薛舒凡耳朵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行,我这边结束了,给你发消息。” 正是太阳西落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在地面投下一道颀长交叠的影子。 薛舒凡目送裴青寂上车,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没两分钟,出租车也到了。 她不知道,裴青寂那辆车没开走。轿车停留在不远处的隐蔽位置,车窗没降下,后座的男人靠着椅背,目不转睛地注视她。 裴青寂从西服口袋里摸出结婚证,反复确认了几遍,又小心翼翼地收好。 自裴青寂跟她提出结婚以来,薛舒凡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是纯粹的友情揉进了同病相怜的战友情,又像是病急乱投医的另一种活法,亦或是打破又重塑的新生。 到实验室,薛舒凡换上白色的实验服,发现重塑的不只是她和好朋友的关系,她实验室的设备也全换了一批。 “舒凡姐,神仙降临了啊。”师弟摸着崭新的实验器材,两眼放光,“这设备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竟然在现实世界拥有了!可贵了!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科研项目的资金也蹭蹭蹭地上涨!” 薛舒凡心中了然,立刻拍两张照片给裴青寂:【裴总,挺大方啊】 和从前一样的对话,裴青寂却看了三遍,才打字回复:【新婚快乐】 薛舒凡挑眉:【同乐】 薛舒凡放下手机,沉浸在实验研究里,因为过于专注,没感觉到饥饿,直到一位穿着西服马甲的中年男子送餐过来。 餐厅是四九城的高级饭店之一,平日从不提供外送服务,可这次是经理亲自送上门。 薛舒凡洗干净手,坐在茶水间吃晚饭时,给裴青寂发了条感谢信息。 对方几乎秒回:【别饿肚子了。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餐厅。】 薛舒凡吃着美味佳肴,单手刷这几条信息,明明内容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不知为何对话看起来特别暧昧。 领证的原因吗? 应该是要和好朋友共度余生,身体为了适应生活,在一点点分泌激素。 薛舒凡进实验室就开始闭关,除去吃饭时间,没有一点已婚的感觉。 第二天,到和裴青寂约吃饭的时间,她想起来时,都快要失约,赶不过去了。 薛舒凡忙里忙慌地收拾东西,从实验室出来,手机里师妹还在笑她,生活上和实验室里简直两个样。 她没在京大了,转到研究所做研究。 薛舒凡给裴青寂打电话,虽急但不喘:“差点忘记了,你等我啊。我马上到!” 好朋友存续期间,他们鲜少抱歉和道谢,现在结婚了,也不会跟对方客气。 “不用急。”裴青寂温文尔雅道,“我开车来了,实验动物纪念碑前面。” “实验动物纪念碑…哦,我看到了!” 薛舒凡快步走过去,裴青寂看见她衣着单薄,立即拿围巾下车。 她考虑跟他结婚,纠结了很久,此刻已经是深秋,夜晚温度骤降,风裹挟着寒冷袭击皮肤,冷得哆嗦。 薛舒凡走到他面前,两只手拎着包和手机:“走吧。” 裴青寂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蹙眉:“这样出来,不冷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耐寒。”薛舒凡无所谓地笑他,“大惊小怪。” 裴青寂展开手里的方格围巾,动作缓慢轻柔地给她系上。因为身高差,他微微低头,她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徒然生出几分旖旎氛围。 男人的手撩开薛舒凡的发丝,似是无意碰到她的脖颈,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既寻常又诡异。 裴青寂连外套都帮她穿过,薛舒凡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因为围围巾而感到亲密越界了。 裴青寂注视着她的眼睛,看清她的眼神变化,问道:“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你以前也给我围过围巾。”薛舒凡压了下围巾,“那时我们十几岁。” 她话音落下,感觉面颊上的清凉,仰起脸来望向天空。 簌簌飘雪,细小的一片接着一片荡漾在空中,缓慢地往下落。 今年的第一场雪。 薛舒凡抬头,白色的雪飘落在她红唇上。艳丽里的一点白,尤为清晰显眼。 “下雪了。” 薛舒凡转眼望向裴青寂,想确认他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初雪。 裴青寂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唇间的那片雪很快融化了。 ------------ 第249章 温室效应(4) 裴青寂的吻非常清浅,轻微的暖感。 薛舒凡怔了片刻,她不是第一回尝到雪的味道,不过以往都是冰凉的味道。 她尚未品出详细的暖意,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嘴唇。 浅尝辄止,薛舒凡依然感到惊奇,在她眼中裴青寂是极具绅士风度且含蓄温柔的男人,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亲她。 她今天的心情本就愉悦,因为突如其来的吻,心跳莫名跳了跳。 薛舒凡对恋爱的流程熟极而流,自然清楚下雪天系围巾,很适合接吻,可如果对象是她和裴青寂就很别扭。 “还看雪吗?”裴青寂神色状似毫无波澜,嗓音依旧温和。 “不看了,雪有什么好看的。”薛舒凡抿了抿唇,雪早就融化没任何味道,“走吧。师妹那个小妮子给我发了美食图,看得我又馋又饿。” 裴青寂拉开副驾驶车门,手掌捂住车门顶,让薛舒凡上车。 合上车门,他转身,望了一眼天空飘荡的雪,手掌轻放在心脏位置。 表面平静,内心乱得不行。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裴青寂暗自舒了口气,绕过车头,慢条斯理地坐进驾驶室。 薛舒凡系好安全带,掏出手机回复讯息,微信小群里钟扬得知她和裴青寂领证后,正在一边放烟一边大喊不可思议。 薛舒凡和裴青寂打小往来,关系密切。 裴青寂对薛舒凡是真的好,薛舒凡对裴青寂也是真的没任何边界感。 身边的人常开玩笑他们两个都单身,各自家长也喜欢对方,干脆在一起算了。 但那仅是开玩笑。 大家都清楚他们只是好朋友,没有一点情侣的暧昧苗头。 薛舒凡心里有忘不掉的人,裴青寂像台人机工作狂。 如果有意愿,他们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 总之,薛舒凡和裴青寂不在一起,他们习以为常;在一起,他们也不过分惊讶。 钟扬在群里哟喝的原因,主要是靳识越抢走了他的厘妹,裴青寂又跟薛舒凡领证了。 闻知行和孟意分分合合多年,圆满结婚还有娃。 他们可以有无数借口,拒绝参加钟扬组的局。 围巾是纯羊绒的,触感细腻柔软。薛舒凡下巴压在围巾上,迅速敲字回钟扬:【我们只是结婚,又不是被丧尸咬了,变异成不能出门的怪物。】 结婚而已,又不是性格突变。 对极限运动和纸醉金迷的热爱,依旧不会减。 薛舒凡发送成功,偏头望向专注开车的裴青寂:“我事先跟你说好啊,结婚后让我放弃工作和爱好,只在家相夫教子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裴青寂看她一眼,“这些年我有让你放弃过?” “以前没有,不过婚前婚后两幅面孔的男人太多了,我得确定清楚。”薛舒凡说。 “那你以后有其他不确定的,都可以跟我表明。”裴青寂掌控着方向盘,浅笑道。 “ok,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薛舒凡舔了下唇瓣,莫名想起方才那个吻。 朋友不分男女,现在得开始分了。 车子停在餐厅门口,裴青寂将车钥匙交给门童将车泊好。 大堂铺设地毯,明亮宽敞,服务员鞠躬欢迎客人。 薛舒凡和裴青寂并肩而行,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往包厢走,裴青寂询问她今天在研究所怎么样。 薛舒凡比较干净利落,答得简洁。 裴青寂看着她笑语几句。 “瞎担心。厘厘也是,年纪明明比我小,整天跟个姐姐似的叮嘱我……” 薛舒凡的声音忽然止住,脚步微顿。 裴青寂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正与旁人畅谈,瞧见薛舒凡也微微愣了下。 唐述白对上薛舒凡的目光,停顿了几秒,转头跟合作伙伴握手道别:“张总,合作愉快。”遂又让助理送张总下楼。 助理执行力强,立即恭送张总离开。 裴青寂只看了眼唐述白,注意力一直在身边的薛舒凡身上,她的笑意僵在眉眼一会儿,方才强装无事发生。 与前男友重逢,薛舒凡早就做好了坐过山车的心理准备,可真见到,她依然感觉到明显的失重感,仿佛直接从悬崖纵身跳下。 唐述白移动视线,打量了一下裴青寂,抬手将袖扣系好,阔步走过去。 “舒凡,别来无恙。”唐述白微笑着打招呼。 “嗯。”薛舒凡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 “裴总,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唐述白看向裴青寂,“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和舒凡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确实好。”裴青寂彬彬有礼道,“我们结婚了,欢迎唐总改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唐述白闻言,一愣:“结婚?” 裴青寂伸手进西服口袋,拿出一个红本,从容不迫地展示在唐述白眼前:“证件在这,难不成唐总还以为我们是骗你的?” 唐述白盯着结婚证,因重逢流动滚烫的血液瞬间被凝住,冰凉刺骨。 结婚证持证人下面一页的姓名,赫然是薛舒凡和裴青寂。 唐千婉说在民政局遇见领证结婚的薛舒凡,唐述白还不信,如今亲眼看见,由不得他不信。 占据了他十年青春的女孩最终还是嫁给了别人。 偶遇前任,薛舒凡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甚至称得上难受沉闷,像是有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心脏。 裴青寂掏出结婚证那一刻,不止唐述白意外,薛舒凡也很惊异。 ? 裴青寂怎么随身携带结婚证? “唐总没其他重要的事,就先告辞了,我太太还没吃饭。”裴青寂妥善收回结婚证。整个过程,他的态度温和有礼,没一点瑕疵,却强硬地截住了一对旧日恋人的酸涩重逢。 完全不留时间给他们对视,回忆往事。 裴青寂牵起薛舒凡的手,与唐述白擦肩而过,径直往vip包厢走。 薛舒凡幻想过很多次与唐述白的重逢场景,高兴的、难过的、无所谓的……各种各样都有,偏偏没有这种无法言明的心情。 轻奢风的包厢里,薛舒凡坐在餐桌前,扫视裴青寂一遍,眉梢轻挑,打趣道:“我以为你会将结婚证锁保险箱呢。” “随身携带更安全。”裴青寂笑着接下她的玩笑。 薛舒凡下意识伸臂,想拍裴青寂的肩头,蓦然思起他们现在比朋友更亲密,手往下,覆在他放置桌面的手。 “不愧是我们裴总,就是谨慎行事。” 裴青寂弯唇笑,拎起茶壶给薛舒凡斟了一杯。 他没问,薛舒凡却不遮不掩地告知:“唐述白我前男友,你有印象吧?分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刚刚算是两年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裴青寂几不可察地默了秒,状似无意询问:“当年为什么分手?” 很短的番外,不长 ------------ 第250章 温室效应(5) “他忙着创业工作,没时间和我谈恋爱,也没时间结婚就分了。”薛舒凡的语气虽然风轻云淡,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晓她没放下过往。 薛大小姐和穷小子唐述白的恋爱,圈子里大部人都有所耳闻。 裴青寂不知如何接话。 爱是身不由己的。性格洒脱不等于能轻易放下感情,只是不再往回看罢了。 薛舒凡和连厘对彼此的友情是真挚、惺惺相惜的,她们相似又极不同。薛舒凡从小被家人宠爱长大,后来与唐述白在一起,两人共同渡过了许多艰苦的时期,互相依靠、互相鼓励,是对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唐述白创业前期,薛舒凡一直在无条件支持他,他也体贴她的付出,给予她物质和精神上的回报,那时两人生活虽苦,但很甜蜜。可事业起色后,他却因为工作,约会一次次迟到,甚至连约好一起去挪威也放她鸽子。 无数次的期待扑空变成了失望,薛奶奶去世时,在薛舒凡最需要唐述白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于是她提了分手。 如果忽略分手第二天,天空电闪雷鸣,唐述白从外地赶回来,高大的身躯被暴雨淋湿,风尘仆仆的狼狈样。 他们勉强算是和平分手。 唐述白的公司去年登陆港股市场,如今,他是科技圈风头正盛的新贵人物。 薛舒凡即使心底忘不掉,但这两年也成长了,大概率是受了连厘的影响,被师妹推着往前走。她现在生活得挺好,不是在研究所做实验,就是到处玩乐,享受人生。 不过,连厘常说她是在慢性自杀,哪有人享受人生的方式是喝得烂醉如泥啊。 师妹那个小妮子嘴皮子利索,薛舒凡说不过她,只能开始戒酒,爱护自己的身体。 害。 人都是多面性的,一面爽利开朗,一面又伤春悲秋。 薛舒凡摇摇头。 裴青寂面容清峻严整,没再询问她和唐述白的往事。 主厨推着餐车进包厢,布菜斟茶,简洁介绍了菜品特色和最佳食用方法,遂弯腰恭敬离开。 薛舒凡和裴青寂熟悉,闲聊了些工作和生活,譬如周末双方家长到酒楼一块见面吃个饭,以及她对婚房和未来丈夫的要求。 “没什么要求。”薛舒凡说,“我们两个那么熟了,要真有问题,抓大放小就行。” “对了,别养猫。厘厘猫毛过敏,养了猫,她就没办法上门做客了。” 裴青寂一一记住:“明白。” 用完晚餐,裴青寂送薛舒凡回家。薛舒凡工作忙的时候都住在研究所的公寓里,鲜少回舅妈家住。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薛舒凡解安全带下车,发现裴青寂也下车了。 她看向他。 “我们领证。”裴青寂双目凝视着她,温沉开口,“你就当做是一次试婚,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薛舒凡问:“我看起来很有心理负担?” 裴青寂柔和浅笑:“你忘记你考虑跟我结婚,考虑了很长时间吗?” 薛舒凡也朗笑:“考虑长不等于心理负担重。”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薛舒凡迈起脚步,朝裴青寂走近。 止步的瞬间,她的高跟鞋鞋尖抵着他的皮鞋鞋尖,仿佛两只碰撞交接的船帆。 薛舒凡伸手扯住裴青寂的领带,在他的注视下,仰起下巴,唇瓣不轻不重地覆在他的嘴唇。 比起不久前他浅尝辄止的生涩吻,她显然更熟练,十分干脆地撬开,撩缠接吻。 很短暂的吻,连半分钟都没到。 裴青寂的心脏却抑制不住地颤动,表面温雅稳重,内里一片空白。 “周末见家长的事情就辛苦裴总了。”薛舒凡习惯性舔了下唇,不知是太久没接吻,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与好朋友接吻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搬家的事情,等我忙完联系你。” 薛舒凡同裴青寂道完晚安,潇洒转身走进公寓楼。 纷繁交错的树影遮蔽了橘黄色的路灯,朦胧的光与声一点点渗进裴青寂眼里。 他站在车前,目不转睛盯着薛舒凡高挑纤细的身形,眸色晦涩难明。 那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兜兜转转,如今又回到了他面前。 一想到过去那些很美好很美好的瞬间,即将在未来复现,裴青寂就感觉自己似乎回到十几岁的青涩样,不像如今掌控中泰银行的稳重总裁。 年少的裴青寂认为不被爱也没关系,学会爱自己想爱的人就行。 如果他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被爱,那么他希望那个人是她。 他渴望,他能拥有爱她的权利。 更祈求,她能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 后半夜下了一场雨。 薛舒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下床,将藏在衣柜里的箱子取出来。 箱子最底下压着两张相片。 照片上是明媚阳光的少年少女,两人手挽着手,笑容灿烂看着镜头。 薛舒凡注视着照片,良久,拉开抽屉,拿出打火机——打火机是裴青寂之前送她回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她走到阳台的绿植盘栽前,擦开打火机,将最后一张照片烧掉。 雨势愈来愈猛烈,地面上腾起白雾,却无法浇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烧成灰的照片无法再复原。 薛舒凡烧完照片,重新躺回床上,没多久便陷入了熟睡。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第一个星期的周末跟裴青寂见家长吃饭外,薛舒凡都在研究院做实验。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快,转眼到了搬家这天。 薛舒凡经常和科考团队到世界各处做研究,出行设备多,几乎占了她行李的一半。 裴青寂看了没说什么,每件事都征询她的意见,做足了绅士风度,却又不客套陌生。 薛舒凡熟悉柏悦华府的别墅布局,没四处走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优雅品茶。新鲜一批的大红袍,口感挺好。 “老婆。” 裴青寂走过来说:“二楼有两间书房,你看你喜欢哪一间。” 薛舒凡闻言,愣了下。 几秒,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扬眉笑道:“都行,左边那间好了。” 故意停顿一下,“老公。” 从知心交心的好朋友转为朝暮相伴的佳偶,其实也没那么难。 她谈过恋爱,不是某位清心寡欲的师妹。 薛舒凡进入裴太太的角色,裴青寂没有冲昏头。 他很清楚,通往她心里的路,道阻且长。 他亦坚信,有朝一日,热带雨林会在温室效应里打得火热。 ------------ 第251章 番外:生辰,带她回靳家 十一月。 秋意正浓,天坛公园的银杏树变得金黄灿烂。 连厘处理好学校事务,和教授们请了几天假,回京陪男朋友过生日。 昨晚折腾到凌晨。 靳识越清晨醒来时,连厘仍在熟睡。他将她拥住,看了许久她的睡颜才松开,起身洗漱,然后去了书房。 十二点,公务告一段落,靳识越走回主卧。 连厘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和薛舒凡发消息。 她慵懒地抱着个柔软的枕头,双脚交迭翘在身后,轻轻晃动,像只惬意的幼兽。 长时间趴着发消息,手酸,连厘躺在大床的中心,翻了个身,猝不及防瞧见站在床尾的靳识越,没被吓到,脑子却宕机,怔怔然地望着他。 靳识越衬衣袖口折到小臂处,手背上的青筋似山脉蜿蜒,肤色泛着嶙峋的冷白。他伸臂抓住她的脚踝,用温柔的力道将人拉到跟前。 连厘眨了下长睫:“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吓到了?”靳识越扶她坐起身来。 “没有。” 连厘乌黑的眼珠子轻转,又道:“你以前老是吓我。” 靳识越眉梢轻挑,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不是给你机会吓回来了?” 给她机会。 话说得好听,他做什么都理直气壮,嚣张得不行,谁能吓到他。 连厘抬手,掌心贴在他左胸口处,男人的胸膛触感坚实,心脏始终强有力地跳动着,仿佛世上没有人和事可以动摇他。 “你今天生日,什么安排。”她收回手,“和钟扬哥他们聚吗?” “回老宅看老太太。”靳识越将她长发撩至耳后,侧脖雪白的肌肤上星点吻痕未散,尤为明显。 其他人生日,钟扬还能销金窟张罗办个生日宴。靳识越生日,他只能给个祝福。 靳识越和靳言庭平时鲜少回靳家,只有逢年过节、靳老召唤,或是长辈生病才会踏进家门口,老太太想见一面不容易。 靳识越生辰,老太太提前两天嘱咐他一定要回家吃饭。 连厘表示理解:“那你回吧,我去找师姐。” 她侧身,欲下床,却被靳识越健壮的长臂拦住,语调闲散:“一起回。” “你们靳家人吃饭,我去不方便吧?”连厘有些犹豫。 “哪儿不方便。”靳识越弯下腰,拎起拖鞋给她穿上,“姑姑也在,不用有顾虑。” 连厘踩着鞋,站在铺满地毯的地面上,思忖道:“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 靳识越收敛懒不正经的做派,低沉的嗓音撩至她耳畔,格外令人安心。 连厘认真看着他,点头,说好。 她不是害怕见靳家人,而是担心起冲突,惹老人家不高兴。 - 靳家宅邸为端方庄严的四合院,建筑恢弘,一一木都有专人精心养护,随处透着严谨肃穆的秩序。 今儿个二公子生辰,老太太白日到古寺上香祈福,回府到后院辟出的庙堂,与陈诗妃一共抄佛经。 院中的一池红鲤鱼游动,鱼尾搅乱了水面的浮萍。秋风吹过,庙堂卷翘檐角悬挂的金铃铛叮叮作响,混着竹林树叶的沙沙声。 连厘第一次到靳家,心底难免忐忑,想着留点好印象,但不知道买什么礼物。靳识越见她担忧,没逗她,直接跟她说礼物备好了。 老太太喜欢古籍文物,送的是本古书。 连厘端量几番,没瞧出个名堂来,只知道书页泛黄,似乎是从国外拍卖场重金买回来的。 “以你的作风,不应该抢回来吗?”连厘望向身侧的男人,笑着打趣他。 靳识越:“我有这么野蛮?” “对啊。”连厘说。 靳识越垂着眼看她,狭长的眼尾含笑,不反驳。 穿过古风古色的长廊,尚未迈进大厅,清风裹挟厅内缭绕的寒梅熏香扑面而来。 连厘偏头,轻嗅了嗅。 “喜欢?”靳识越留意到她的举动。 连厘如实说:“算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好奇。” 他们的身形和静谧的光影交错映在楠木窗上。 屋里,老太太等人的视线跃过定窑春瓶,望向门口。 连厘和靳识越跨过门槛,径直走进来。 自打曝光恋情,靳识越回一趟家就给老太太一张连厘的照片。 看过许多张照片,现在亲眼见到真人,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 一袭玫瑰紫色的衬衫裙,五官比照片还要精致漂亮,肩颈线条优越,仪态美观端正,是位聪明伶俐、得体大方的女孩。 “厘厘来了。”靳书瑜放下茶盏,笑容满面站起身来。 “姑姑好。”连厘甜笑道。 靳书瑜笑着给她介绍老太太、陈诗妃和两位婶婶,两位婶婶是来探望老太太的。 连厘乖巧地一一打招呼。 靳识越生辰,不喜欢摆家宴,来的人不算多,靳言庭也在。 不过他是因为老太太近期身体不适,暂时住在家里关心老太太,并非专门回来看靳识越带女朋友上门。 靳识越牵着连厘坐下,动作轻缓,流露出两分小心翼翼。 他的举动在情侣之间很正常,在场其他人却感觉万分惊奇。 他们家二公子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 哪儿会是温柔待人的主。 老太太面容慈和,问连厘:“现在在国外念书?” 连厘嗯声:“普林斯顿,读的数学专业。” 老太太平静评价:“女孩子学数学不多见。” “学东西不分男女,自己喜欢最重要。”靳书瑜在旁道,“厘厘,姑姑支持你。” 徐婧熙做战地记者,徐父反对时,是靳书瑜支持她。 靳书瑜的理念和靳识越有些相似,想做就去做,倘若以前没有人做过,那便做第一人开例先河。 中途,管家过来请靳识越,说靳言庭有事找他。 连厘向靳识越投去一个目光,示意他不用担心。 靳识越捏了捏她的手:“我等下就回来。” “好。”连厘应。 靳识越离开后,连厘和老太太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陈诗妃从前和连厘单独见过面,如今再见面,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对彼此都无话可说。 靳老太太没为难连厘,问的全是生活学业上的事情,譬如何时毕业、毕业规划、业余爱好……连厘都有条不紊地回答了。 靳书瑜一如既往的温柔热情,叫她有空去茶室喝茶吃面。 连厘微笑说好,有时间一定去。 开饭前,靳识越回来就直奔连厘,牵她去餐厅。 靳书瑜和老太太佯作笑骂:“这小子眼里只看得见女朋友。” 陈诗妃听闻,暗自叹了口气。 靳识越生辰向来不搞蛋糕蜡烛之类的庆祝方式,家里厨师做的餐食和平常一样,无太大差别。 靳老和靳政川不在,靳言庭坐在连厘对面,她秉持基本礼貌,打招呼问好。 靳言庭颔首,没过多关心。 得益于世家的餐桌礼仪,这顿晚餐极其安静,连厘吃得还算轻松愉快。 饭后,老太太把连厘叫到跟前,握住她的手,将一枚帝王绿的手镯戴在她手上。 陈诗妃目睹,雍容华贵的面孔染上几分惊讶。 待连厘和靳识越走后,她才有机会问:“您怎么把镯子给她了?” “小姑娘人不错,阿越眼光很好。” 老太太戴上眼镜,翻阅了一下古书籍,继续道:“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 陈诗妃:“可连厘之前跟在言庭身边,外面的人都说她是言庭的金丝雀。” “靳家做事还得看外面人脸色?”老太太不怒自威,气场温和凌厉。 ------------ 第252章 番外:他的生日愿望 连厘穿梭花园庭院,还没出大门口,就忍不住举起手腕给靳识越看。 “你们家好大方,贵重物品随随便便送人。” 靳识越散漫的眉一抬:“不重?” 洁白细腕戴着红玉坠手链和帝王绿手镯,均是毫无杂质的纯玉,分量不轻。 “不重。”连厘笑眼弯弯,“没有人嫌钱多,我可以戴满整条胳膊,像铁臂阿童木的盗版玉臂。” “阿连厘。”靳识越唇角挑起闲懒的笑弧,牵着她的手,往库里南走。 他自己开车,没叫司机和助理。 连厘上车,看着亲力亲为给她系安全带的男人,评价道:“你好花心。” 轻轻的一声‘嗒’,安全带系好,靳识越抬眼,注视着她清亮的杏眸。 连厘说:“经常换车,一点也不专一。” 靳识越懒洋洋瞧她,嗓音低沉勾着她:“女朋友只有你一个也花心?” “你不要靠我那么近。”连厘伸手推了下他肩膀,“快去开车回家。” 靳识越牵唇笑,站直身,关上副驾驶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前侧头看了一眼她。 连厘将手镯摘下,打开中控台的储物箱,取出四方帕展开包裹,暂时放进包包里。 手上佩戴太多昂贵首饰,过于繁重了,还是简洁点好。 她右手指腹摩挲了下左手中指的戒指,缓慢移至腕骨,指甲轻刮车厘子红玉。 沉吟半晌,连厘偏头望向靳识越:“回学校前,我想去趟沪市。” 纪檀这些年因心病,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昨日身体不适,住院了。若非不得已,纪檀是不会让陆寒声他们送进医院的。 靳识越了然,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想去就去。” 和纪檀见过面后,陆家那边经常有人联系连厘,除去出于基本礼节回应几句话外,连厘没有任何答复。 那时候知道真相,她心里很乱,不想见陆家的任何人。如今已经能平静下来,好好去面对。 连厘瞳孔失焦,静静望着车窗外倒退的绿化带。须臾,眼珠轻轻转动,目光远眺,眼睛忽然一亮。 “前面有家便利店,”她指着前方说,“你在那里停一下,我去买瓶牛奶。” 未几,墨黑色的库里南停靠在便利店门前的道路旁。 连厘解开安全带,打算自己下车去买,靳识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坐好。” 他要去帮她买,连厘坦然接受,弯着眼笑:“我要鲜牛奶。” 秋雨连绵,夜间气温骤降至零下, 靳识越推车门,撑开黑骨伞,长腿迈下车,从容走向商店。 等候的时间,连厘无事可做,她降下车窗,趴在车窗沿,目不转睛盯着他。 靳识越身穿裁剪精良的白衬衣黑西裤,手持一柄黑色雨伞,背影高大而挺拔,一眼冷贵不可攀。 ‘叮’一声,便利店的感应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拉开。 冰凉雨丝飘至车厢,卷翘的长睫沾上雨雾,商店的白色灯光和靳识越的身影,被水雾晕得模糊不清,连厘睫毛一闪一眨,视线恢复清晰。 付款后,靳识越迈着稳健懒散的步伐走回来,一眼看见趴在车窗的连厘。街灯下,她的脑袋毛茸茸,映着熹微的光亮,一双明眸亮晶晶望着他。 靳识越没有直接进驾驶室,颀长身形止步于副驾驶的车门前。 黑骨伞的伞面挡住了雨丝,也遮住了照在连厘面颊的朦胧月光,两人同在伞下,靳识越垂着眼看她:“不冷么。” “不冷。”连厘的仰起脸来,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涟漪波光。 靳识越将一瓶鲜牛奶递给她,连厘接过,手部皮肤贴着玻璃瓶,触感温热。 靳识越正欲收回手,连厘忽然歪了歪脑袋,细嫩微凉的脸贴着他宽大的掌心,冁然道:“谢谢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像根无形的细线,轻巧缠绕靳识越的听觉,无声无息地蔓延至心脏。 以往让她叫哥哥,她总跟他作对,说像乱.伦。 靳识越微怔,喉结滑动一下:“妹妹。”他揉了揉她的脸,眼尾浸着恣意的笑,“不记仇了?” 连厘冲他笑了一下,小表情透着股俏皮劲儿。 雨势渐大,打在伞面啪咂作响。 马路昏黄的灯光落在靳识越宽阔的肩膀上,融进他一双漆黑的眼瞳里,衬得眸色幽深极了。 连厘饮几口热腾腾的鲜牛奶,拧好瓶盖,搁置在旁,遂朝靳识越勾勾手,示意他靠近。 靳识越弯腰,俊脸一寸寸逼近,个高的原因,他即使弯腰,视线依然比在车内的她高。 连厘双手撑在车窗沿,脑袋从车厢探出来,扬起脸蛋,柔软的嘴唇吻上了他的唇。 “奖励。” - 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之后,寒风呼号而过,卷起街道飘零在地的枯黄梧桐叶。 靳识越轻松掌着方向盘,衬衫袖口轻挽,露出一截冷白清健的腕骨。 连厘望了望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说:“你们家过生日没有吃蛋糕的习惯吗?” 靳识越:“很少过生日。” “一年一次吃蛋糕的机会,过呗。”连厘打开手机,“我让人准备蛋糕,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她自问自答:“车厘子黑森林蛋糕吧,我喜欢这个。” 靳识越听得勾唇浅笑。 她喜欢最重要。 库里南驶进玺上院的车库,靳识越将车停泊好,熄火。 ‘咔嗒’一声,连厘将安全带解开,还没来得及开车门,驾驶位的男人蓦然靠过来,大手托着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抱到了他腿上。 “干嘛呀。”连厘有点懵。 她坐在靳识越身上,双膝分开,跪在他腿侧的座椅。 暗淡的车厢里,连厘的纤腰被靳识越牢牢摁着。 她上他下的姿势,他的热息喷洒在她的锁骨处,惹起细微的痒意。 连厘的五官轮廓柔和明净,杏眼清亮莹润,长相毫无攻击性,看起来像是纯良温顺的邻居妹妹。 但她又比寻常的邻居妹妹酷拽,几乎没怎么生过气,发生任何事都能坦然接受,仿佛把情绪进化掉了。 连厘坐在靳识越身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一瞬不瞬地同他对视。 靳识越眼眸黑沉,手掌捧着她的脸,吻了过来。 他一边轻拨她的耳垂,一边吸吮她柔软的唇舌,强势而深入地勾她缠吻。 连厘被亲得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 她额头抵着他肩膀小口呼吸时,靳识越搭在她后腰的手往上移,勾住裙子的拉链。 阒寂的空间里,陡然响起一声‘撕拉’。 连厘裙侧的拉链划下,露出大片白嫩柔滑的肌肤,她尚未反应过来,男人温热的手掌探入,掌心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升温。 麻意如同丝丝缕缕的电流,梭巡至每一根敏感神经。 连厘在他怀里瑟缩了下,气息不稳道:“在车里…别。” 靳识越舔咬她的耳廓:“不是要帮我实现愿望?” ------------ 第253章 番外:喜欢年纪小的啊 靳识越舔咬她的耳廓:“不是要帮我实现愿望?” 连厘会晤,脸顿时烧了起来:“你的愿望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靳识越轻扬眉,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仅你可见。” 连厘:“……” 谁想要这份独特的愿望啊。 靳识越修长的手指绕到她背后,解轻巧开衣扣,随着布料脱离,两团无遮挡地落入他的掌心。 连厘放纵他,轻哼声:“没没那个。” 靳识越伸长臂,拎起工作台上方才商店的购物袋,掏出一个小方盒,直接塞到她手里。 连厘低睫瞧了眼,微微讶然:“你刚刚买的吗?” 靳识越沿着她的耳畔向下吻,嗓音低磁蛊惑:“嗯。” 他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肌肤上,连厘身子颤栗了下,下意识往后退,却被靳识越强壮的手臂箍住腰,紧紧地坐在他腿上。 衣裙从侧面旖旎地敞开,仍然稳妥地披在她身上。 靳识越嫌碍事。 他抬起头,一手搂着她的细腰,另一手利落而迅速地剥离她的裙子。 裙子褪落,柔软的面料堆迭至腰间,连厘像瓷器一样洁白莹润的肩臂闯入靳识越的视野,引得他喉结一紧。 连厘喘息未止,靳识越牵起她的手放到皮带扣,简短命令:“解开。” 连厘呼吸起伏,缓了口气,借着幽微的光线,低头松开束缚他的锁链。 松解之后,靳识越又拆盒子,撕开包装,递给她。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脊背,嗓音微哑:“帮我。” 连厘照做。 靳识越直勾勾盯着她,眼尾洇着轻佻的笑:“这么熟练?” “还不是因为你太懒了。”连厘随口说。 靳识越轻笑了一声,像是承认她的指责。 连厘松手,抬头的一瞬间,靳识越手掌抚住她颈,炽热的吻覆上她的嘴唇。 她被他提着起点身,降临时,他却故意错过。 “靳识越…”连厘因他的举措轻喘。 靳识越眸光沉欲,恶劣地咬住她的下唇:“找不到位置,你来。” 大少爷又装纯。 连厘沉默几秒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缠。 “还不动?”靳识越指尖顺着她的腰际向上滑,语气散漫又欠,“我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 连厘镇定自若道:“你过生日,我占便宜不好吧。” “送上门,你都不要?”靳识越扬眉,声音带了点挑衅,“妹妹。” 这声妹妹调情意味十足。 连厘右手扶着他的肩,左手攥住,缓缓起身,又缓缓落下。 靳识越观赏着她佯作淡定的风情,享受的同时也在克制忍耐。 她的每个举措都在引燃火焰,熄灭又慢腾腾。 靳识越按着连厘腰际的窝,顺着她的锁骨往下吻,沙哑道:“继续。” 连厘眼波流转,缓慢滑落的时候,忽然轻声喊他:“哥哥.” 话音落下的刹那。 靳识越手臂一收,将她腰肢牢牢禁锢在怀里,猛然靠近她,她本能地攀住他的肩膀,声音湮没在车库里。 “慢……”连厘尾音颤得不行。 “刚喊我什么。”靳识越挑眉,“再叫一遍。” 连厘居高临下看着他,哼唧了声,改口:“弟弟。” “喜欢年纪小的啊。”靳识越笑着轻松抱起她,他衣冠楚楚,攻势却截然相反,凶猛且狠.戾。 “哥哥!”连厘唇间发出轻微的呜.咽,叫他轻… 靳识越顿时心情好了很多,嘴上却扯起恶劣的笑弧。 “受着。”他摁着她的后颈,迫使她低下来和他接吻,长指穿插在她浓密的发间,“轻不了。” 黑夜将墨色的车身吞噬,藏匿动荡,车厢独立划出一个小世界。 这个时间,地下车库虽然没有人来,但连厘依然紧张,紧紧抱着靳识越,缠得他也紧。 靳识越在她身前闷哼一声,她尚未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他翻身,高大的身躯将她压下。 良久之后,靳识越抱着连厘坐回驾驶座,她余韵未歇,晕晕乎乎地埋在他肩颈。 他鼻息热沉,轻飘飘地拂在她耳畔,惹得她无意识轻蹭他,一下又一下。 裙子没法穿了。 靳识越取过西服外套,给连厘套上,外套宽大,可以遮挡至她大腿处。 他遂将她抱下车,搭乘电梯直达主卧的楼层。 连厘犯懒了,不想动,任由他帮她洗澡吹头发。 等头发差不多干,她才睁开眼,下巴垫在他肩膀:“我们去吃蛋糕吧。” 儿时有满月酒百岁宴,年老有寿宴,中间那段青年时期好像默认了应该在忙碌中度过,没必要庆祝。 来一趟人间不容易,坚持活下去更难。 悲观是正确,乐观是前进。 她蛮喜欢过生日的。 管家将蛋糕放在冰箱里,连厘将蛋糕拿出来,搁置大理石岛台,切了两块蛋糕。 一块小的给靳识越,这位大少爷不喜欢甜食,为了避免浪费,她没给他切大块。 靳识越坐在高脚凳上,长腿随意支着地面,身姿慵懒又欲。 连厘侧首,目光从他脚一路往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俊脸。 靳识越闲闲道:“看我能当蛋糕吃?” “不能。”连厘笑,“就想看你。” 靳识越也跟着她笑,伸手握住她的凳子,把人拉过来。 “近点看。” 连厘弯着眉眼笑,慢条斯理地吃蛋糕。 - 连厘回京,主要是给靳识越过生日,大多数时间都跟他在一起。去沪市前,她特意抽出时间和薛舒凡吃了顿饭。 师姐师妹蛮长时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但最后拥抱道别,几乎没有不舍。因为她们都清楚,会再见面的。 连厘落地沪市,陆家的人已经在机场等候多时,她客套地打了招呼,没上他们的车,始终跟靳识越一起。 纪檀住院,连厘直接来了医院。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设施装修堪比星级酒店的套房,空气飘渺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上次在寺庙闻到的檀香味。 陆寒声长腿交迭坐在沙发上,单臂松散搭着沙发背沿,身上深红色的衬衫领口微敞开,看起来贵气又冷骚。 瞥见连厘走进来,他从容起身,笑眯眼叫她:“美貌让人眼前一亮啊,厘厘妹妹。” 陆寒声在知道连厘和纪檀的关系之前,见着她的第一句是:“宝贝。” 男的女的,他都能嘴几句,不是调情,纯粹是人骚。 “寒声哥。”连厘如初,唇角翘起浅笑打招呼。 陆寒声看了眼她旁边冷淡傲慢的靳识越,很是嫌弃。 厘厘妹妹到哪,他都跟着,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连厘继续说:“我来看她。” “在病房里。”陆寒声让上次那位中年女仆带连厘过去。 连厘和纪檀母女俩见面,其余人不方便在场。靳识越止步客厅,施施然落座沙发,单手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消息。 陆寒声坐在他对面,两人作为死对头完全零交流。 直到清甜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寂静:“识越哥,你怎么来了?” ------------ 第254章 番外:想你,疯狂想你 偌大的病房里,弧形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连厘端正坐着,佣人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双手捧着水杯,骄阳穿透玻璃杯,在透明清澈的水体里折射,形成一道浅金色的痕迹。 连厘偏头看向对面穿着病号服,仍然难掩惊艳容颜的女人。 阳光照在纪檀脸上,她肤色白得病态,乌黑的眉睫和眼瞳经过光线的照射变得浅了一点,更显得病弱破碎。 “厘厘。”纪檀的声音些微沙哑,“我都说没什么事,寒声非要我住院,辛苦你跑一趟。” 连厘现在端量纪檀的模样,发觉自己的眉眼与纪檀相似,难怪以前陆夫人握着她的手说她让她想起了她妹妹。 “我只是顺路过来。”连厘解开自己左手的手链,轻轻放在茶几上,“我这次来是想把这个还给您。” 红玉坠既然是钟老太太的遗物,理应归还钟家人。 纪檀原本还强装镇定,看见手链的一瞬间,像是所有堆积的情绪顷刻间爆发,眼眶瞬间通红。她指尖控制不住轻颤,伸手拿起红玉坠手链。 “你”纪檀知道自己愧对女儿,也清楚自己有再多理由,都无法抵消她受到的伤害,故而总是难言。 连厘率先开口:“我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她的语气不疾不缓,声线清润:“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在这方面,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恨你。” 顿了一下,继续说:“在其他方面,我也没有理由去怨恨你。” 纪檀的身不由己、苦楚和悲痛,连厘没法全部感同身受,却能理解一部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深爱他们的孩子,只有孩子在不断地祈求父母的关心与爱。 “同样。”连厘直视纪檀的双眼,声音很淡,“除去生育之情,我也没有理由认回你。” 妈妈明知她的存在,却不认她。就算她们母女现在相认,虚假完美大团圆。这一件事在未来也会成为她们之间的隔阂,不断提醒连厘妈妈没那么爱她,亦提醒纪檀和连景程的那段往事。 血缘衔接着她们,她们很清楚双方都放不下这件事。 一刹那,酸意从纪檀的胸腔冲破出来,她眼眶蓄满了泪,凝成泪珠掉落,滴在满红的玉坠上,像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美丽却娇嫩易破。 连厘眼睛微微泛酸,她眨了眨睫毛,忍下那股情绪,从兜里掏出一张便签。 便签上赫然写着100109六个数字。 “这是青藤路家里的门锁密码,具体位置你应该清楚。我爸的遗物都完整保留着,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房子里的所有物品,你想搬走也可以。” 连厘站起身来,朝泪眼婆娑的纪檀稍微鞠躬,态度恭敬:“希望您未来的每一天都安康顺遂。” “从今往后没其他事,烦请陆家的人不要再联系我。” 彻底道别结束,心脏仿佛被挖了一块出来,空荡寂静,又像是腾出杂物,留给未来的她一点点填满。 她转身离开,步伐不紧不慢,一次都没有回头。徒留泪水决堤的纪檀。 连厘走出病房,心情略微沉闷,她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嬉戏打闹声。 陆雁影张开双臂,拦住自家亲哥,不让挽起衣袖的陆寒声靠近靳识越。 而靳识越闲适靠着沙发背,跟个祖宗似的,姿态懒洋洋的,极其随性散漫。 看见连厘回来,靳识越拔腰而起,朝她走过来。 “谈好了?”他打量她的神色,尚且算平静淡然。 “好了。” 连厘扫了眼向那边的兄妹俩,大致明白大少爷又毒舌,惹恼了陆寒声。 陆寒声和陆雁影发现连厘,顿时安静,没闹了。 陆雁影笑起来,灿烂明媚:“厘厘。” 连厘亦笑着问好:“雁影。” 陆雁影:“你来看小姨吗?” “嗯,已经看完了。”连厘神色如常,“我等下的飞机,就不久留了,再见。” 不待他们多言,连厘拉着靳识越离开。 陆雁影望着他们的背影,视线扫过连厘的左手,被什么闪了一下,倏然定睛。 “那…她……” 陆雁影扭头,问自家亲哥,“他们订婚了吗?” 陆寒声手掌扶着后脖,吊儿郎当地活动筋骨,“京城没消息。” “连厘左手中指戴着戒指。”陆雁影举起左手,给陆寒声展示,“中指戴戒指通常是指订婚了。” 陆寒声拖腔拉调地“噢”声:“傻妹妹,这回你可以死心了。” 陆雁影立马急眼:“不许说我傻!” …… 走出病房一段路,行走在干净的长廊上,连厘扭头望向靳识越,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让女孩子保护你?” “嗯?” “我看陆雁影保护你,保护得挺顺手。”连厘回忆了下,“不止她保护你,你也保护她。之前在寺庙,她还躲在你身后。” “小师妹。”靳识越抬手揉她脑袋,笑了,“卖身契都签给你了,还吃醋?” 连厘坦然望着他:“我不能吃醋吗?” 她一脸认真,靳识越黑眸笑意更深了,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进电梯里。 连厘后背抵着轿厢壁,尚未反应过来,他长指捏住她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非常简短的吻,大概三秒钟的时长。 连厘舌尖微麻,抬手,还没推开靳识越,他已经从她嘴唇撤离。 “在外面呢!”连厘望向靳识越,一点都正经不起来,忍不住笑道。 “有人看见不正合你意么?多一位证人知道我是你的人。”靳识越音色闲懒,侧身,摁了下电梯楼层。 连厘拉着他的手,仰脸:“你的逻辑是给我头上兜黑锅吗?” “我的逻辑是什么你不知道?” “不知道。” 靳识越唇角挑开懒散的笑:“知道唯心主义么。” “知道。”连厘道,“可你不像唯心主义呀,唯物主义也不像。” 他那么不可一世,估计是唯我独尊主义。 电梯抵达楼层,靳识越牵着她走出轿厢,似随口一说:“还有一种,唯你主义。” 连厘愣了愣,随后压着嘴角的笑意,不冷不淡应:“哦。” 连厘没回京城,和靳识越在机场分别,直接搭私人飞机从沪市飞美国。 研究生分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连厘在京大毕业后,跨过硕士阶段,到普林斯顿研读博士研究生,是直博生。 普林斯顿的博士涵盖深入的专业知识学习、广泛的研究以及撰写高质量的学术论文。大多数情况下,课程需要四到六年的时间完成。 但也有特例,譬如美国数学家约翰·纳什,在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论文。 连厘和教授们交流,初步规划了自己的学习计划。欲速则不达,她没有急着毕业,而是放在自身成长和专业领域成长。 日升日落,昼夜交替。 十二月份,靳识越来美国和女朋友培养感情,以免她整日和校园里那群年纪小的男学生打交道,把他忘了。 李双婕开车送连厘回别墅,她如常开门下车,动作不急不慢,双脚踩在地面,抬头不经意一望,眼睛倏然亮起来。 连厘飞扑过去抱靳识越,他顺势搂住她,低眸,轻啧一声:“几天不见,这么想我?” “你不想我?”连厘佯作挣扎,“那你别抱。” “脾气越来越大了啊厘厘。”靳识越直接把人按在怀里,不允许她离开。 “你脾气也不好。”连厘拉他下水,“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靳识越笑,懒洋洋道:“配你够么?” 她也笑:“勉勉强强吧。” 迈进主楼,连厘走在前面,身后的男人毫无征兆地捉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抵在墙壁,接了个缠绵的热吻。 连厘喘息,心脏极速跳动,双手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 靳识越看进她的眼睛里,哑声道:“想你。” 他低头,轻咬她柔软的唇瓣,继续说:“疯狂想你。” (本章完) ------------ 第255章 番外:将遗憾填满 秋去冬来,学校的课程暂告一段落。 连厘放假回国前,去了趟牛津大学数学研究所交流学习。 世上的缘分总是妙不可言,她在牛津遇见了大学室友沈淮宁。 沈家虽因站错队倒台,但沈淮宁通透清醒,没有消极堕落,在牛津大学攻读金融学硕士。 连厘和沈淮宁不算熟,没一起用餐,只聊了会儿天,说下次有机会再一块吃饭。 第一次遇见是偶然,下次再遇见即是有缘,那一起吃个饭也无妨。 连厘回国后,和薛舒凡聊起此事。 充斥着咖啡豆香的咖啡店里,薛舒凡坐在橱窗旁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左手边是一杯馥芮白咖啡。 “沈家虽然是世家纷争的弃子,但他家千金可不是空有美貌的笨蛋美人。”薛舒凡评价道。 连厘赞同地点头。 在别人误以为连厘是靳言庭豢养的金丝雀时,沈淮宁丝毫不觉,她洞察力挺强。本科毕业就有全球几大投行给她发offer,不过她全都拒绝了,坚定地选择出国深造。 连厘问:“你和青寂哥怎么样了?同居生活愉快吗?” 薛舒凡沉吟几秒,说道:“跟以前做朋友差不多。” “差哪里?”连厘追问,“又多哪里?” 裴青寂和薛舒凡做朋友时,经常照顾她,但那看起来像是好朋友的体贴关心,而现在替她解决问题、关切她的吃喝玩乐,像极了贤惠丈夫。 至于多哪里……每周三次的夫妻生活? “差了单身的感觉。”薛舒凡学赖皮的师妹,“多了法律上的老公。” “噢。”连厘单手托着腮帮子,想起靳识越说裴青寂喜欢薛舒凡。 裴青寂没有直接告诉薛舒凡,连厘也不好干涉他们的感情。君子论迹不论心,反正无论如何,裴青寂都不可能伤害师姐,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你为什么不喜欢青寂哥?”连厘又问,“你们做朋友那么多年,了解彼此。青寂哥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强,对身边的人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靳言庭各方面也是顶配的,你怎么不喜欢他?”薛舒凡反问。 连厘:“没感觉。” 薛舒凡以前为什么不喜欢裴青寂呢? 她觉得裴青寂对所有人都好,像中央空调,做朋友可以,做情人不行。 “其实…青寂哥对你挺特殊,你之前分手不是因为那男的没时间陪你么。青寂哥和你结婚后,经常接你上下班,还陪你去挪威攀岩,他的助理和秘书天天按时下班,快乐得不行。”连厘食指戳了戳薛舒凡的胳膊,“喜欢呗,喜欢他一个。” “跟我撒什么娇。”薛舒凡朗笑,“找你家二公子去。” “他忙得很。” 连厘单手懒懒托着下巴,通过透明玻璃看到马路对面有位身穿卫衣长裤的女孩子,她将卫衣帽兜在头顶,脚步匆匆,像只慌张逃跑的小兔子。 后面有人追她吗? 连厘目光稍转,瞧见女孩子身后紧追不舍的高大男人。 那男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连厘仔细瞧了几眼,发觉那人竟然是钟扬。 “钟扬哥怎么追着姑娘跑,钟家破产了?” 薛舒凡闻言,循着她的视线往外探了探:“那是他游戏公司重金挖过去的天才原画师,人姑娘社恐,觉得钟扬过于热情开朗就离职了。” 连厘抿了口咖啡:“钟扬哥把员工吓跑了?” 薛舒凡:“大差不差。” “难怪上次他问靳识越该怎么办。”连厘记起来。 当时,靳识越极其随意地支招:一,你离职;二,让她喜欢你。 员工不喜欢总裁,哪有让总裁离职的道理啊。 连厘和薛舒凡坐在咖啡厅,东一聊西一聊,时间过得快。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裴青寂过来接薛舒凡回裴家和长辈吃晚餐。 连厘婉拒他们接送的好意:“靳识越要到了,我在这等他就行。” 裴青寂和薛舒凡上车,尚未启动引擎,后面的车子投来两束刺眼明亮的光线,通过后视镜探究,看见熟悉的连号车牌。 “识越。” 裴青寂转头,看向薛舒凡的一瞬间,她骤然靠过来,手掌扣住他后颈,红唇印在他唇上,有一点点火热。 “师妹那个小妮子有些话挺不错。”薛舒凡眼尾轻挑,“裴总,要不要试试?” 裴青寂近距离观察着她,嗓音温柔至极:“试什么。” “和我相爱。”薛舒凡直白说,“试么?” 裴青寂的心跳猛地漏了两拍,喉咙挤出沙哑的一个字:“试。” 他们试完婚,接下来,将会试着相爱。 咖啡厅内。 连厘双手捧着手机,刚打开法国高等科学研究所发来的邮件,尚未详细浏览,靳识越就迈着悠闲自在的脚步走了过来。 “师姐刚和青寂哥离开。”连厘收起手机,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就来了。” 靳识越眼皮半耷拉:“你还想跟他们跑?” 语气隐含一分危险的警告。 “我看起来很亮吗?”连厘说,“上赶着做电灯泡。” 靳识越神色懒懒,笑了。 从咖啡厅出来,径直坐进副驾驶座,深色系的真皮座椅,柔软又舒适。连厘坐在座椅里,重新掏出手机,查看邮件。 他们今晚在西餐厅用晚餐,法式料理,由餐厅经理亲自招待。 同一个圈子里,出行的场所会有重迭,偶遇不算稀奇。可连厘没想到,她和靳识越刚到餐厅就碰见了靳言庭,用餐结束,离开时又再次遇见靳言庭。 不同的是,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 他身边那位温婉知性的女子,连厘有印象,是荣家唯一的千金。 时代发展,其他家族,如段家薛家沈家在政方面的势力逐渐缩小,唯有荣家节节高升。 靳言庭看到连厘和靳识越,目光在连厘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遂若无其事地颔首。 月上柳梢头,直入云霄的高楼林立间,霓虹闪烁,京城一如既往的璀璨迷离。 时间还早,连厘不想那么快回玺上院,决定和靳识越到东交民巷散步,顺便消消食。 去年她就想和他来这里了,可惜两人一个忙学业一个忙事业,都忙得没时间。 今年将遗憾填满。 ------------ 第256章 番外:求婚,心动 东交民巷从天安门广场的东路一直延伸至崇文门内大街,浓缩着京城的历史和过去,像是放大版的胡同。 这个季节,街道两边树叶掉落,剩下些盘根错节的枝干,与中西合璧的近代建筑交相辉映,织成古肃温馨的氛围感。 悠闲自在地漫步须臾,连厘望着身畔的男人,抬手,拍拍他:“停一下脚步。” 靳识越微抬眉骨,站在原地。 连厘手心紧挨着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下,微微蹙眉:“怎么感觉你变高了?” 靳识越慢悠悠笑了一记,手臂箍着她腰,把人腾空抱起来:“这么小个儿,当我女朋友正好。” 他将她放回地面。 连厘抬头:“是你太大个了。” 靳识越身子前倾,抬手摸她脑袋,混不吝地问:“哪儿大。” 连厘耳朵顿时有点烫,轻抿着唇,伸手将他放在她头上的手拿下来。 “手大。” 连厘左手托着靳识越的手掌,一根根展开他修长的手指,随后张开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下覆盖上去。 “你看,你的手比我的手大不少。” 靳识越垂眸,她的手纤细白净,漂亮得像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他正要牵她,连厘蓦地收回手,与此同时,靳识越的掌心坠下一枚坚硬冰凉的小玩意儿。 借着昏黄的路灯,靳识越看清了凭空出现在他手上的东西—— 一枚精致的戒指。 “靳识越,你女朋友想结婚了。” “半个月后,我生日那天,你跟我求婚吧。”连厘仰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靳识越的黑眸,“这是提前给你的聘礼。” 遇见他的那一刻,命运就掉了下来。 爱是一种本能,它自由生长,而她无从抵抗。 于是,她开始学习掌控它。 当喜欢彻底变成了爱,无论贫穷、疾病还是厄运,都无法让她离开他。 靳识越一怔,心脏仿似有什么东西瞬间膨胀起来,而后呼吸停滞。 她的话如同天际划过的流星,骤地蹦进他胸腔内,激起无数电光火石,烧得他身躯,乃至灵魂均在滚烫震颤。 靳识越喉结上下滑动,眼眸暗沉而不明地看着连厘。 全世界都模糊了,唯有她是清晰的。 他良久没搭腔。 连厘本来不紧张的心情都变紧绷了,催促道:“行不行?” 靳识越方才回神,垂首,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笑了好一会儿,肩膀轻轻颤动,眼尾却微微泛红。 “行。” 2月1日,跟你求婚。 明明是她的生日,她却让他愿望成真。 婚礼已经在筹备了。 他原本计划春天一到就和她求婚,然后看她的意思定下婚期。 她提前让他美梦成真。 “小师妹挺横啊。”靳识越鸦羽似的长睫遮掩眸底的情绪,懒洋洋道,“聘礼都强塞给我。” 闻言,连厘松口气,跟他说:“戒指是我用奖金买的,的都是我自己的钱。” 靳识越听得挑眉:“不是不给男人钱?” 连厘道:“我就给你一个男人过钱。” 买戒指的钱财全是她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实力获得的。 虽然靳识越给了她很多钱,足以让她买世上最昂贵的戒指,但连厘还是想用自己的钱,为他们买一对内嵌镶钻婚戒。 她用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赠予他们共同的未来。 靳识越站直身,连厘伸手要拿戒指,他敏锐地避开,她扑了个空。 “怎么,想反悔?” “不是。”连厘解释说,“我想给你看戒指内侧刻的字。” 靳识越端量戒指内侧,瞥见上面刻着的字母:ly。 ly。 即是连厘和靳识越。 也是love you。 那个夏夜见到他就跑的少女,如今赐予他一份热烈而无畏的爱。 独一无二,且永不退缩。 靳识越心中源源不断地涌入暖流,微哑问她:“婚戒?” “嗯。”连厘点头,“工作人员说结婚通常要三枚戒指,一枚订婚戒和两枚婚戒,但你不是给过我一枚吗。”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闪着熠熠光芒:“订婚戒有了,我就买了对戒。” 靳识越笑:“它不是订婚戒。” 连厘不明白:“那你干嘛戴我中指?” “为了让不识好歹的人滚远点。”靳识越慢条斯理道,“别接近我女朋友。” 喜欢上连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异国恋,他不得防着点? 连厘恍然,安静好一阵子,绷不住笑出声来。 靳识越大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樱唇,遂将戒指收进口袋,朝她伸手。 连厘还记得以前,自己行走在京城街头巷尾的那些日子。 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无论是春和景明,还是寒冬腊月,她总是孤身一人。 而现在。 她牵住了靳识越伸过来的手。 就像沪市的第一次约会,连厘走一会儿就不想走了。 靳识越弯下腰,她爬上他宽阔结实的肩背,双手搂住他脖子说:“好喜欢跟你约会,不用走路。” 靳识越背起她:“只喜欢跟我约会?” “还喜欢你的红包。” 连厘蓦然想起刚才的事儿,立时提醒他,“我生日你不要只记得求婚,而忘了给我发红包。” “我哪次忘记了?”靳识越唇角翘起慵懒的笑弧。 连厘眉眼弯弯似月牙,笑道:“说的也是。” 不久前的元旦他还给她发了新年红包呢。 靳识越放慢了点脚步,每一步却又很稳,似乎是想留住此刻。 他继续问:“还喜欢我哪儿?” 连厘唇角弯起浅甜的笑:“哪儿都喜欢。” 靳识越微怔,停下脚步侧头。 连厘掌心托住他的下巴,偏头凑近,轻柔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最喜欢你了。” 靳识越喉结滑动了一下,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底眉梢也流露出笑意。 他轻松背着她,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到哪里,巷子深处飘来熟悉的英文歌。 “love is one big illusion,i should try to forget.” (爱是一场幻灭,该尽力将其忘却) “but there is something left in my head.” (但我的心中总留存着一种感觉) “youre the one who set it up.” (是你带给我这种感觉) …… 连厘浓密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歪歪头,仔细端量靳识越。 京夜的月色下,男人碎发自然地散落在额前,锋锐立体的俊脸透着一股冷淡懒劲儿,眉眼深刻,鼻梁高挺,五官骨相感重,构成极具攻击性的帅气。 看着他,她的心里只剩一片柔软和静谧。 “除了跟我结婚,没其他愿望?”靳识越偏头瞥了她一眼。 连厘顿了下:“生日愿望吗?” “任何愿望。”靳识越说。 她似乎没有愿望,或者说从不要求别人为她做什么。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不到也不再祈求。 连厘琢磨不出来:“你要帮我实现愿望吗?” “嗯。”靳识越的声线偏冷,似有若无的郑重,“你的愿望,我都能全部实现。” 连厘将脸埋在他肩颈处,心脏再次因这个男人而快速跳动。 她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她身上,对自己没有任何心愿。 过去二十二年的生日愿望都许给了妈妈,就连放孔明灯也从未想过写上自己的所想所念。 连厘呼吸忽而变得酸涩,雾水积聚在眼眶里,凝成湿漉漉的一片莹光。她快速眨了好几下睫毛,故意说:“你做的牛肉面好难吃,能不能不吃?” 靳识越都气笑了,恶劣地将背上的她轻轻颠了颠。 连厘忙不迭抱紧他的脖颈:“你小心点,女朋友要掉了!” “掉了再捡回来。”靳识越话是这么说,从始至终都稳健地托举着她,压根不给她往下掉的机会。 爱意占上风的那一刻,欲坠的人永不坠落。 “靳识越。”连厘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问,“我们每年见面的机会不多,你委屈吗?” 靳识越觉得有些好笑,反问:“你看我的样子像委屈?” “不像。”连厘说,“大少爷你不可一世,给别人委屈受还差不多。” 靳识越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风景,听到她的话,唇角微微上扬。 连厘趴在他肩背,沉吟了许久,轻声道:“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愿望可以许。” “不急,慢慢想。” 靳识越扬起眉笑,漆黑眼眸看着她,缓慢而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们的感情与距离无关,是一场共生,是灵魂与肉体最亲密的交互。 今夜连厘和他说的每一个字,靳识越都清晰地牢记于心。 此生辽阔高远,自由长青,她携着荣光朝他奔赴而来。 一世浪漫,两厢厮守是他们心动的回声。 - 全文完- 完结作话,作者有话说塞不进,在后一章的作品相关里。 ps:qq阅读看不见首发红袖的作品相关,感兴趣可以到红袖看看。感谢~ ------------ 写在最后的话 首先,感谢每一位追读投票打赏的朋友。 文节奏不快,我写的内容节奏都比较慢,再加上偶尔关小黑屋,每日跟读就更难了。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其次,讲些碎碎念。 1、第一次写现言叙述能力尚且不足,每本书都有自己的缺点,感谢大家的包容与支持。 虽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一千种看法,但我始终相信文字是有生命力的。 同样,女主有没有生命力是能在字里行间感知到的。 2、因为想写这么一个女孩子,所以打开文档,敲下了第一个字。 连厘可能前进,也可能撤退,但只要她能接受那个自己,那么撤退也有撤退的精彩。 她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不怕回到零点,更不怕孤身奋战。 她珍惜每一份真挚的情谊,会记得向她伸出过援手的人(包括文港乐团那个门卫大爷,因为帮过她,所以她时常给他带茶叶)。 但受父母的影响,一次又一次看见连景程因为深爱纪檀,日夜活在自我欺骗里、活在痛苦里,所以她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痴迷某个人而痛苦不堪,害怕自我欺骗。 「无论有没有人喜欢连厘,连厘都喜欢连厘。」 孤身多年,经历现实的种种磨砺,她可以不爱任何人,唯独不能不爱自己。 …上本书。 祝夏会被打败,却又不甘被打败,于是奋力挣扎,从潮湿的阴暗里成长,破茧成蝶。 她迎难而上,不畏惧强权,靠自己的努力为豆腐渣建筑工程遇难的人们(包括父母)讨回了公道。 她有林嘉月李柏泽的‘搞事业铁三角’朋友、港仁医院一起救死扶伤的同事、创过业合伙人的游风,也有疼爱她的爷爷。宋老爷子虽然不是她的亲爷爷,但是真心待她好,因此她把对爷爷的亲情看得很重,比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 世界上有很多人爱她,可是她好像没那么爱自己。她有情有义,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爷爷做任何事(包括和别人结婚),不怕碰到挫折,也不怕付出惜命。 「时间浸在眼泪里。全世界都爱我,没有用,自己恨自己。」 她拥有爱别人的能力,却唯独没有爱自己的能力。 - 她们或许是清冷的、温柔的、脆弱的、高傲的、乖巧的……同时,也是有锋芒的、有力量的、有攻击性的。 会犯错误,也会成长;会笑,也会哭;有优点,也有缺点。 看似柔弱,充满破碎感,实则强大至极。 我始终认为,人最大的魅力是作为独立人格拥有自己开山辟路的能力。 所以文中,男主不会涉及女主的学业事业。 换言之,就算没有男主,女主也会在她的领域上闪闪发光,荣耀傍身。 她有自己的理想,事业,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这里特别批注一下:连厘学业事业上的引路人,是陆徽尔和薛舒凡两位女性。) 3、因为有了祝夏,有了连厘,才有《京港告白》《京色欲坠》。 两本定位都是言情,大篇幅内容也都在写爱情。 文章写得比较清晰了,故而在这里简单谈一下就好。 祝夏和连厘在感情上,都不是‘你喜欢我、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便感动万分地选择你’的类型。 而是‘我喜欢你,所以我义无反顾地跟你在一起’。 她们性格迥异,但均是本位、主体,一切以她们为出发点、中心点。 “我即世界。” 最后,落款前。 如果阅读途中不愉快,可以直接退出,不要相信后面就好了的话。 我之前回复一个讲女主的评论,让读者往后看最新的一章,现在想起来,觉得不应该回复。如遇雷点,建议及时止损,关闭书籍,删除书架,不要掉入沉没成本的陷阱里。 好文千千万万,阅读开心最重要。 - 向着朝阳,走过冬夜寒风,枯木逢春。 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 鞠躬感谢♡ ------------ 纪檀x连景程 在青藤路居民的最初印象里,连景程是一个真诚纯粹,清俊帅气的男人,有着垂柳似的谦卑和深潭般的沉默。 他的过往和一个谜一样的女人紧密相关,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 他原本不属于这里,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南方。 为了一个女人,他背井离乡,漂泊至京城。 十二年的时光,他感受过雪中送炭的温暖,也感受过雪上加霜的无情。 最终他空手离去,十余年来徒劳无获。 但他不知道,他所爱之人,亦将牵挂和眼泪留在了他身上。 在故事开始前,连景程居住在海岸村,一个民风淳朴、海浪静谧的地方。 遇见纪檀那日,天空下着倾盆大雨,风吹得雨丝如烟如雾。 连景程挑选好东西,走到收银台,结账后,撑着伞,从小卖部离开。 雨势磅礴,滴落在地面,水流由高位往低位流淌,他沿着熟悉的街道走,拐弯准备下台阶时,蓦然止住了步伐。 连景程停在了台阶上,看着背对着他的女孩。 纪檀坐在第二阶上,纤长的双腿落在台阶的最下面,鞋子踩在被雨水浸泡的泥泞地上。 长裤露出半截瘦削的脚踝,冷白皮肤溅上几滴细微的泥色,她却全然不在意,只撑着手肘,支在屈起的膝盖上。 而她穿在身上,那件几乎湿透的薄款外套,正在被她用布着两道血伤的手扯起一角—— 衣服造起的“帐篷”下,是一只瑟瑟发抖的猫咪。 猫咪小小一只,柔软的毛发湿透,看起来极其可怜。 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不断飘洒在女孩身上。 她身上的衣裳淋得湿透,紧贴着腰窝,勾勒出的腰肢细软,却散着柔韧的力量感。 她似乎毫无察觉,只侧着身子,低垂脑袋,含笑看着衣下同样狼狈的落汤猫。 细雨落在她卷翘的长睫,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凝聚的小水珠滑落,淌过她漾着点笑意的唇角。 连景程单手撑着伞,一瞬不瞬望着她,恍若失了神。 扑通,扑通。 淅淅沥沥的雨水声,掩不住藏在胸口的心跳声。 纪檀抱着小猫咪站起身来,走到屋檐下,眉眼弯着笑将猫咪放在雨水淋不到的干燥地方。 不待连景程反应过来。 哗啦。 白色的鞋子踩过低洼的地面,女孩跑向雨中,逐渐跑远。 她飘起的衣摆像一朵云雾里盛开的鲜花。 连景程撑着伞走向屋檐下,看着那只毛发湿透的小猫。他对猫过敏,没法触碰,瞧了一会儿,又抬眼望向远方。 那个女孩早就没了踪影,看模样应该不是本地人。 后来的每一个雨天,连景程总是会想起这一幕,包括他离世那日。 可他怎么都无法想到,这场大雨蔓延至京城,同样淋在了连厘身上。 再次遇见纪檀,是一个绵绵雨天。她来民宿登记入住,说是来散心旅游的。 连景程作为民宿的老板,替她拎着行李,带她到房间门口,语气莫名腼腆拘谨:“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到前台找我。” 纪檀头顶戴着顶棒球帽,黑色口罩摘下,勾着指尖,朝他笑笑:“多谢老板。” 连景程长相带着东方男子特有的英气,五官清俊立体,内双配上扬的眼尾,眼眸漆亮,看起来有些像狗狗眼。 他刚刚接手父母留下的民宿,对于经营的许多操作仍然生疏。 纪檀每次有问题找他,他总是反应慢一拍,像榆木脑袋,呆得可爱。 好在纪檀不急,性格也不烦躁,总能笑盈盈地带过,顺带调侃他几句或者捉弄他一下。 连景程平静如水的日子,因为多了一位腹黑姑娘,泛起了生机。 某日,纪檀心血来潮想跟海岸村的人们出海捕捞,她跟连景程说起此事,他隔三差五地叮嘱她出海的注意事项,以及送她晕船药、感冒药、救生衣等物品。 在他第N次敲响她房门时,纪檀饶有兴趣地邀请他:“既然这么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出海吧。” 出海当天,纪檀和连景程并肩坐在船只甲板上,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清爽的海风吹拂而过,荡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纪檀从口袋拿出有线耳机和mp3,将一只耳机戴上自己的左耳,偏头笑着问连景程:“要不要一起听?” 连景程一愣。 他的眼瞳倒映着她的笑脸,纪檀没等待答案,倾身靠近,将另一只耳机戴在他右耳上。 女孩的发丝微凉,被海风扬起,像根轻盈的羽毛拂过连景程脖颈的颈动脉处。 在那艘船上,触碰对方视线的那一瞬。 他们就该明白,毁掉他们的,是非彼此不可的执念。 耳机里萦绕着大提琴四重奏《梁祝》的音律。 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她还说,在她看来,爱情不是必需品,是幸运者的奖品。 幸运,遇到深爱的人,并与他纠缠相爱。 不幸运,孤独终生,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也不错。所以她出来散心,想找回自我。 连景程心想。 爱情如若真是幸运者的奖品,那她就是那个让他变幸运的人。 以至于后来,他将自己连根拔起,执拗地到陌生的城市一遍又一遍地寻找。 日复一日,幸运地想。 也许,他明天就能找到她。 也许,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 没关系。 他可以死等一辈子。 只是他们两个犯的错,不该让年幼的女儿承担后果。 他可怜的女儿该何去何从? 远在地球的另一角。 堪比金笼子的德国城堡里,管家弯腰,轻拍了拍趴在梳妆台沉睡的女人肩膀。 “小姐,小姐,小姐.醒醒。” 纪檀蓦地站栗,从一场噩梦里骤然苏醒,梳妆镜倒映着她的五官,眼眶溢出的泪水洇湿了她的脸庞,像一件易碎的冰冷瓷器。 昨夜外公的话犹在左边:“你安分待着这里,他就不会有事。” “您刚在梦中一直哭,是做噩梦了吗?”管家柔声询问。 纪檀打开手上的怀表,看着转动的时针:“是美梦。” 梦里,阳光在天际割出一道虚影,远处是蔚蓝静谧的海岸。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身后,并肩而行的年轻男女笑容满面看着她。 他们都等了很久,等不告而别的人回来,等禁锢的牢笼解开,等血脉的线牵引着他们团聚。 但幸好,他们等到了。 然后,相视而笑,谈起往事。 “取什么名字好?”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婴儿,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2月1日是个好日子。”她右手指腹摩挲着自己手腕的红玉坠手链,思忖道,“Li,叫厘厘。” “连厘,我们的宝贝女儿。” 补充一下爸妈的内容。 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