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红杏出墙,被关祠堂 【守祠堂的小厮昨夜又带前院的丫鬟回来厮混,我听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是之前那个吗?】 【嗐!早换了。仗着一张嘴,不知道骗了多少丫鬟。也不知道关在祠堂里的六少夫人,昨夜有没有听见动静。】 【我听前院老梧桐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这六少夫人是因为红杏出墙,被抓了正着,才关进祠堂的。被抓的时候,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肚兜都扔出半里地,被前去捉奸的大少夫人捡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将军府祠堂。 窗外两棵百年老树,树叶哗哗作响,无风自动。 江幸幸悄无声息将窗户打开手臂宽的缝隙,如幽灵一般,缓缓来了一句:“假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当事人,我能不知道?” 江幸幸话音刚落。 顿时两棵百年老树惊慌失措:【天爷啊!她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 惊慌过后,瞬间陷入沉寂,连一根枝条都不敢再颤动。 “嘁,胆小。” 江幸幸捂着饿疼的胃,回到祠堂中间的蒲垫上躺下。 两天! 整整两天滴米未进,她几乎要饿到晕厥。 本来是不打算挪动一下,保留体力的,但外面那两棵老树当着她的面造黄谣,简直忍无可忍! 什么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什么肚兜扔出半里地…… 她已经连着两天听窗外的花草树木聊八卦,尤以那两棵老树嘴最碎,还聊的都是些艳情俗事。不是这个小厮跟丫鬟情投意合,就是将军府的老木匠跟灶台嬷嬷干柴烈火。 然后这瓜吃着吃着,就吃自己身上了。 江幸幸叹气。 虽然事实没有它们说的那么惊世骇俗,但原身之所以被关进祠堂,确实是因为红杏出墙。 之所以说是原身,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之前的江幸幸! 两天前,她遭遇飞机失事,当场丧命。 好消息,死了,但没完全死。 坏消息,她穿到了华夏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兆朝,而且已经嫁作人妇,红杏出墙正被捉奸。 挨了将军府大少夫人一巴掌,当场晕厥。 像拖死狗一般扔进祠堂,等候发落,馊饭都不给一碗。 “吃的,我要吃的……” 江幸幸饿得头晕眼花低血糖。 放眼望去,祠堂里全是将军府的历代忠烈的牌位。最前面放着一个小香炉,香灰满到溢出来。 江幸幸走到牌位前,抖着手,没敢抱着啃。 刷黑漆描金粉的木头牌位,先不说咬不咬得动,主要她害怕。 亵渎死人的事,她干不出来! 于是又走到香炉前,心里衡量着,抓一把香灰吃下去,多少能垫垫肚子? 香灰都抓在手里了,江幸幸没忍心往嘴里塞。 她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苦! 虽然出生于单亲家庭,但她外公是湘城首富,亲妈江芸女士继承了江家全部产业。江家巨富啊,少个爸爸对她能有什么影响? 从小,她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苦。 一想起她妈江女士,江幸幸忍不住抹眼泪。 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除了彼此,只剩下钱。 得知她飞机失事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低头用袖子擦泪,江幸幸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一抹雪白,等她抬起头时,发现摆放小香炉的供桌上,竟然凭空多出来一盘包子! 包子? 江幸幸震惊。 将军府的祖先显灵了? 不应该啊! 祖先显灵,怎么着也该先保佑他们景家的子孙后代,不至于让将军府死得只剩下一根独苗。 专门显灵给她送包子,想想都不可能…… 但饿到极致,哪怕包子有毒,江幸幸都先狼吞虎咽吃了三个。 松软细腻的面皮,肉汁四溢的牛肉馅儿,前两个囫囵吞下去没吃出味道。等细细品尝第三个,江幸幸竟然吃出了一丝熟悉感。 这牛肉大包子,为什么有点像她家面点师傅的手艺? 江家的饮食极为精细,八大菜系的厨师团队各养了一支,此外还有擅长不同领域的面点师,各有各的拿手好菜。 她从小嘴刁,哪个厨师当天心情不好,影响了发挥,她都能吃出来。 是江家面点师的手艺,没错! 凭空出现的包子,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事实在诡异! 但江幸幸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目前没有比饿死更可怕的事。 指不定是她妈特意给她烧的包子,只是她没下地狱,接收不到,于是阎王殿给她转寄到这里。 妈呀,下次别寄包子了,寄点红烧肉和小零嘴吧。 饿了两天,就想吃点油水重的,还想要点小零嘴打发时间。 ** 湘城江家。 三楼书房贴满符纸,偌大的红木书桌上只摆放着一只小小的青铜香炉。香炉虽小,却精致绝伦,雕刻九龙腾云驾雾,每一条都栩栩如生,威势凛然。 江芸点燃三炷香,插入炉中。 眼前被泪水模糊。 她的女儿啊,唯一的掌上明珠! 飞机失事,连骨灰都不剩下。 她从来不信神佛,但在女儿出事后,立即前往湘城最出名的大师处,求神问卜,只希望能找回幸幸的遗骸。 上千万香火钱砸下去,大师将这香炉赠给她,让她每天按时上香,保证香火不断。 书房门被敲响,管家送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牛肉大包子。 江芸放在香炉旁,哭得不能自抑。 “幸幸,这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吃吧,吃吧,吃完就不饿了。” 这两天,她每天都梦见女儿在喊饿。 飞机餐不好吃,女儿又嘴刁,肯定是临死前没吃一顿好饭,做鬼了都觉得饿。 江芸哭着哭着,竟直接哭晕过去。 她梦见女儿捧着白乎乎的大包子吃得正香…… 梦见她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个…… 还梦见她说想吃红烧肉和小零嘴…… 梦境很真实,以至于江芸这个商场女强人压根不想醒来。 醒来就见不到女儿了! 恍恍惚惚从地上爬起,举目四望,泪瞬间又涌上来,根本哭不干。 倏然! 江芸目光顿住。 震惊、怀疑、狂喜,短短瞬间,眼中情绪不断交替。 香炉旁空无一物! 刚才她明明放了一大盘牛肉包子的! “快,让人做红烧肉!还有,把幸幸平时最爱吃的零食拿点过来!” 江芸急匆匆从书房冲出去,高声吩咐管家。 ------------ 第2章 横竖都是死啊 祠堂内。 吃饱喝足,不再是之前头晕眼花的状态,江幸幸开始捋思路,为接下来做打算…… 毕竟原主真是红杏出墙,被人捉奸当场。 放在现代,是道德瑕疵,被人唾弃。放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 将军府之所以迟迟没有腾出手来处置她,是因为此时,将军府正遭逢巨变—— 大兆朝景家,世代从戎,曾是世袭罔替的异姓王。 被开国高祖封为,定安王。 后来连经三场大败,景家先祖自觉愧对圣上,自请削去王位,贬为五品将军。说是为了激励景家男丁,不靠祖先荫蔽,凭借自身军功让家族恢复昔日荣光。 “好家伙,没苦硬吃。” 江幸幸难以理解这种视权势如粪土的精神。 但景家子孙确实没有孬种,竟凭借累累军功,从末流五品走到了一品定安将军府的位置。 付出的代价是,子孙后代几乎全部战死沙场! 景家老太爷三子一女,只剩外嫁女还活着。 孙辈五男一女,男丁全部镇守南疆,在此次南疆之战中死了四个,只剩三房的景止戈。 景止戈重伤濒死,下属突出重围,将他送回盛京。太医已经全力救治了小半个月,到现在还没醒。 好巧不巧,他正是江幸幸的丈夫。 景止戈行六,江幸幸也就是定安将军府的六少夫人。他生死未卜,景家现在根本无心处置她。 “红杏出墙,真是好大的罪名啊……” 江幸幸轻声感慨。 但这个罪名,是原身的心上人栽赃给她的! “江幸幸”在嫁入景家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未婚夫家卷入党争,惨遭贬斥,“江幸幸”不介意这些,执意要履行婚约。 但她父亲江侍郎怕被牵连,强行断了这门亲事。 恰逢定安将军府上门求娶,于是江侍郎迅速把女儿嫁了过来。 新婚当晚,景止戈接到急令出征。 “江幸幸”守了三年活寡。 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结果重伤濒死。 在这三年里,前未婚夫竟一步步走到圣上跟前,成为殿前红人。 原身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尽管心里仍然爱着前未婚夫,但从未想过要再续前缘。 是她那位前未婚夫主动找上她,说景止戈活不成了,不忍她守寡。掏心掏肺说对她旧情难忘,愿意放下一切,跟她一起私奔…… 心上人是圣上宠臣,前途无限,因为爱她,想抛下一切带她走,这谁能扛得住? 结果就在私奔当晚。 还没来得及走,便被抓了个正着。 那位前未婚夫神情戏谑,恶意满满,当着众人的面义正言辞:“景小将军生死未卜,六少夫人却说对我旧情难忘,邀我一同私奔。我实在觉得不耻,所以才告知景家将人领回去。” “真是好贱一男的!” 江幸幸忍不住咂摸着骂了一句。 任谁都知道,退婚不是区区闺阁女子能决定的。他不去恨江侍郎落井下石,反而恨一个弱女子。 还故意设套陷害,给“江幸幸”泼这种要命的脏水。 骂归骂,她得想办法破局啊。 “嘿,跟你们打听个事儿,景止戈现在情况怎么样?”江幸幸趴到窗边,透过胳膊粗的缝隙跟两棵老树打招呼。 【……】寂静一片。 “别装死,我知道你们能听懂。” 她从小就跟花草树木比较亲近,种啥活啥,不管多稀有的,经她手都能成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到大兆朝后,竟然能听懂这些花草树木之间的交流了。 【……情况啊,不太妙。】 “怎么个不妙法?” 【好像是伤处灌脓,高热反复,太医没法给他退热。听前院小桂树说的。再拖下去,你要成寡妇喽。】 老树不正经,幸灾乐祸的。 江幸幸低声嘟囔:“应该是发炎了,要是有消炎药就好了……” 【我还听大少夫人院里的梅树说,这景小将军若死,就立即秘密将你陪葬。若是侥幸不死,等他醒了,就让小将军亲自下令送你沉塘。】 “照你这么说,横竖就是个死呗。” 好个心狠手辣的将军府大少夫人! 好歹也是妯娌,活路都不给一条。 夜深人静,江幸幸没想出活命的好办法,愁得睡不着。 就在这时,祠堂传来异动。 之前饿得看见牌位都想啃,现在吃饱喝足,她后知后觉开始害怕了…… “哐当——” “哐当哐当——” 听上去像塑料包装砸在地上的声音。 顺着声音源头看去,江幸幸眼睛瞪大,顿时懵了! 摆放香炉的桌案上,一碗满满当当的红烧肉炖土豆还冒着热气,几十包她平时最爱吃的零食将小桌子堆得放不下,全都掉在地上。 红烧肉? 小零嘴? 这不是她刚才心心念念想吃的吗? 夹起一块油润软烂的红烧肉,迫不及待放入嘴里,确实是她家大厨的手艺!! 江幸幸反应不慢,两次投喂都出现在香炉旁。 这个小香炉……肯定是个宝贝! 而且她百分之百的确定,投喂的东西来自她妈! 江幸幸毫不犹豫一把抱住小香炉,左看右看,左摸右摸。 “妈,是你吗?”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妈,我好想你。如果你能知道我的需求,赶紧给我几盒消炎药,求求了!要得急,救命用!” 煽情的话,只有半句。 她现在得先保命。 红烧肉刚吃了两口。 祠堂外的老树突然扑簌簌抖动:【来人了!】 江幸幸迅速将包子、红烧肉和小零嘴扔进摆放香炉的桌案下,桌子被布围着,遮得严严实实。 刚藏好,祠堂门被仆人气势汹汹推开。 将军府大少夫人何舒然眉眼冷漠,“六弟妹,跟我走一趟吧!” 江幸幸心中一惊。 景止戈是死了,还是醒了? ** 江芸把红烧肉和小零嘴放在香炉旁,点燃三炷香后,就立即如之前那般躺下睡觉。 为了让自己入睡,还吃了安眠药。 她看见了! 幸幸吃了两口红烧肉。 她的女儿果然聪明,一吃就知道食物来自江家。 幸幸好像很急,她说她需要消炎药…… 江芸看不清女儿所处的环境,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脸。 醒来后。 江芸发现那一碗红烧肉和一堆零食,果然不见踪影! 她的女儿虽然现在不知身处何方,但能收得到她投喂的东西! 江芸无比确认。 “管家,消炎药!去准备消炎药,内服的外敷的都需要。” ------------ 第3章 你们祖先托梦给我 江幸幸怀里揣着小香炉,被何舒然带到前院。 刚踏进房门,就闻见浓郁到化不开的药味。 偷偷瞄一眼。 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应该就是景止戈——她的便宜夫君。 唇色惨白,双颊烧红,憔悴得没个人样。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跟景止戈只匆匆见过一次,就是新婚当夜。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气势十分张扬,一眼就能摄人心魄。 现在嘛…… 对不起,江幸幸完全看不出来。 “祖母,我将六弟妹带来了。” 病床边,将军府的老太君正守着孙子。 头发花白,眉宇间威严尽显。南疆之战,痛失四个孙儿,满门只剩老弱妇孺,但她硬是一滴眼泪没流,强撑起将军府门楣。 何舒然将江幸幸往前一推,眼底泛着寒意。 “当初那道士可是说,六弟妹命格奇特,能让六弟避开死劫,庇佑整个将军府。” “我现在不巴望这贱妇能有助于景家,只希望她真有那能力,让六弟死里逃生,平安醒来!” 以前以为江家女是个安分守己的。 她们几个妯娌心疼她新婚当夜就跟夫君分离,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特意想着她。 万没想到,六弟还生死难料,她竟想着红杏出墙! 如果不是有位算命极灵的道长说六弟命中有劫,需娶她为妻,方能化解。区区户部侍郎之女,也配嫁入一品定安将军府? “大嫂说话真是刻薄,以前亲亲热热叫人家六弟妹,现在当面骂得这么难听。” 江幸幸捂着心口,做出一副伤心姿态,茶里茶气的。 妈耶! 幸好捂住了,本来心口位置只有个小香炉,结果就在刚才…… 突然多出了几个纸盒子,硌得慌。 该不会是她妈投喂的消炎药吧? 得亏大兆国衣裳宽大,层层叠叠,凭空塞了些东西进去,不打眼。 “自己做出不知廉耻的事,就别怪别人说话难听了。”何舒然愤然将袖子一甩。 江幸幸平日里的牙尖嘴利,那是跟湘城首富江芸女士练出来的。 当即就反问:“什么不知廉耻的事?” “你跟你的前未婚夫……”何舒然难以启齿。 “怎么不继续说了?不过是他旧情难忘,纠缠我,我当面跟他说清楚罢了。谁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竟然还倒打一耙。幸好当初没有与他修成正果,而是嫁给了我夫君这样的英雄豪杰!” 江幸幸含情脉脉看向昏迷不醒的景止戈,眼眶微红: “可惜夫君为国征战,重伤昏迷,否则何至于让我受这样的误会和委屈。” 老太君晦暗的眼神不着痕迹落在江幸幸身上,眼底多出一抹审视。 她这个孙媳妇,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幸好祖先垂怜,我被关在祠堂这两日,得祖先托梦,说我确实是景家的福星,只要有我在身边陪着,夫君这次定能化险为夷!” 空荡荡的祠堂,又黑又冷,她是不想待了。 正愁没借口出来,没想到原身嫁给景止戈还有算命道士的功劳。 这就好办了! 神神鬼鬼的事,谁说得清? 别人能瞎说,她也能胡诌。 等没人的时候,再给景止戈喂点消炎药,帮他把高烧退下去,她就是妥妥的恩人了。 何舒然厉声质问:“你在胡说什么?”她分明在信口雌黄! “大嫂是不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景家的祖先呀?” “我不信你!” 江幸幸眨了眨眼,满脸无辜:“可是景家的先祖都信我呢。” “你……” 这还是头一回,被当成当家主母培养的将军大少夫人满脸失态,愤怒羞恼。 “好了,舒然,你先去房外等候。” 人老成精,老太君一眼就看出,论嘴皮子功夫,舒然根本比不过六孙媳。 何舒然离开后,老太君起身。 一个踉跄,江幸幸赶紧箭步上前,将人扶住。 “祖母,身体要紧,您得多休息啊。” 儿子死绝了,孙子只剩一根独苗,重孙都还小。偌大将军府,全靠花甲之年的老太太撑门面,真是可怜。 老太君抓住江幸幸的手:“幸幸,祖母只问你一句,先祖说止戈此次定能化险为夷,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祖母。”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没有当场毙命,而是拖了这么多天,可见伤到的不是要害。硬是因为伤口多,反复感染,高烧退不下去,所以才险象环生。 她现在怀里揣着消炎药,根本不带怕的! “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的事定然是有误会。只要止戈能好,你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江幸幸很机智的没有去问老太君,如果景止戈不能好咋办? 反正这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只要景止戈能好,一切一笔勾销,日子还能过下去。 得了这保命的承诺,江幸幸迫不及待扶着老太君出门。 “祖母,您年事已高,总不能为了孙子熬坏了自己身子。由我来守着夫君吧,不会有问题的。说不准您一觉醒来,明日一早,夫君就去给您请早安了。” 走吧,走吧,别妨碍她偷摸做手脚。 虽然没在古代生活过,但江幸幸漂亮话说得极好,一张嘴全是人情世故。 何舒然并没走,就守在房门口。 她搀扶着老太君离开,临走前,还瞪了江幸幸一眼。 “祖母,她分明就是说谎!如果只是跟前未婚夫把话说清楚,又何必带着行李,收拾金银细软?” 何舒然低声道:“您别被她蒙骗了。” 老太君只是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舒然,现在其它事都不重要,只要止戈能活下来。” 不管是江幸幸命格好,能给止戈带来好运气。 还是先祖真的托梦给她…… 只要她能让止戈化险为夷,那就是将军府的恩人。 ** 房里没外人,江幸幸赶紧从怀里往外掏—— 消炎药,感冒药。 内服的,外敷的,甚至还有注射的! 江幸幸对这些并不陌生。 她们江家其实也是孤女寡母,虽然有钱,但外公死后,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无数狂蜂浪蝶,不管是冲她妈去的,还是冲她来的,都是抱着吃绝户的念头。 所以她跟她妈特意进修了医学,以免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药坑死。 药品没多少,包装盒不小。 江幸幸把药拆出来,包装盒放油灯下点燃,气味太刺鼻,她又开窗通风。 “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江幸幸走到床边,决定先看看景止戈身上的伤。 ------------ 第4章 来自亲妈的安全感! 重伤半个月,粒米未进,哪怕是个征战沙场的小将军,身形也消瘦得像骨头架子。 八块腹肌是没有的,肚子上被绷带缠绕。 大腿也有伤。 肩膀被扎穿扎透。 “嘶~”看着都疼。 江幸幸倒吸一口凉气,很利落地将所有包扎好的伤口解开,全都血肉模糊。 她把外敷的消炎药倒上去,又掰开景止戈的嘴,喂了一部分口服的下去。 至于注射的,药效太猛,她怕景止戈扛不住。 外伤这么严重,除了消炎药外,最好能有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草药外敷虽然也有用,但见效太慢。创面这么大,搞不好还更容易感染。 要不…… 再用香炉试一试? “妈,我需要刀伤箭伤能用的药,你看能给我准备点不?” “要去包装的。” “能听见吗?急用,求求了~” 江幸幸从怀里掏出香炉,躲到屏风后,如珠似宝的抱着香炉碎碎念。 ** 江家书房。 放在香炉旁的那些消炎药不见了。 江芸的想法再次被验证。 她的女儿其实还活着!只是活在另一个世上! 她能知道她需要些什么,能在梦里再看看她,还能给她投喂东西。 江芸抱着香炉哭得像个孩子。 不枉她积德行善,从幸幸出生后就一直积极投身慈善活动。老天爷这是还给了她一个念想啊! 女儿活着就行,哪怕不在她身边…… 就在江芸触碰香炉时,脑海中响起了女儿的声音—— “妈,我需要刀伤箭伤能用的药……” 江芸算是摸清了一些规律: 她将香炉抱在手上时,能听到女儿的声音,知道她想要什么。 如果要把东西投喂给女儿,则需点燃三柱清香。 如果想亲眼看看女儿收到东西时的模样,那就找个地方睡下做梦。 如果这些现实的东西都能送到幸幸手上,那她亲手写的信呢? 江芸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这边的东西能投喂到女儿那边去,那女儿是不是也能反过来把东西送到她手中来? 如果可以的话,那她们母女俩是不是能书信往来? 不能面对面相见,写信也是好的啊。 江芸说干就干。 打开书房门再一次叫来管家,让他去准备一些冷兵器外伤能用的药,自己则埋头留在书房里写信。 “江总……” 管家欲言又止,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书房门已经关上。 他忧心忡忡地皱眉。 江总已经连续让他准备了三次东西,先是一盘牛肉包子,然后是一大碗红烧肉和幸幸小姐生前爱吃的零嘴,这次又是外伤用药…… 掌上明珠出事,江总大受打击,神情恍惚。 始终守在书房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江家有家庭医生,名下甚至还有好几家医院,外伤用药很快准备好送到书房外。 江芸把写好的信跟药放在香炉旁。 燃香。 躺好。 江幸幸再次感觉胸前多了一堆东西。 外伤药!还是去了包装的! 咦?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薄薄的纸? 江幸幸展开纸张—— “幸幸,我的女儿,知道你出事后,妈妈恨不得当即跟着你一起去死。 但想起曾经交好的大师,说你20岁之前命中有死劫。他算得这么准,于是我去找他,想为你招魂。花了很多香火钱,最后得了一个香炉…… 你试着燃香,看能不能跟我通信…… 别怕,就算你在另一个世界,妈妈也仍然是你最大的后盾!你勇敢活下去,妈妈永远与你同在!” 妈妈永远与她同在…… “呜~~” 江幸幸嗷呜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突然来到这陌生的大兆朝没有哭,背负着红杏出墙的罪名,也有可能横竖都是死,她也没有哭。 但此刻,她没忍住。 她从小要强,最扛不住的就是亲人的关怀。 于是江幸幸一边给景止戈上药,一边抽抽噎噎个不停…… 过分,太过分了! 江女士平时老跟她相爱相杀,互相挤兑,突然写信这么煽情干嘛? 害得她眼泪止都止不住! 病床上的小将军手指微动,似有所感。 江幸幸此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守着景止戈哭了小半个晚上,造成了个多大的误会…… ** “退热了!景小将军的热退下来了!” 半夜,太医按例进来查看景止戈的情况。 一摸景止戈额头,顿时惊喜万分。 嚷嚷着让人去通报老太君,一时间,院子里灯火通明,热闹起来。 老太君在丫鬟嬷嬷的护送下前来。 太医汇报道:“像这样的反复高热,夜间是最凶险不过的。小将军前些日子,都是半夜高热惊厥,危急异常。今夜却退了热,可见情况在好转。” “只要不再反复,应当能很快醒来。” 头发花白的老太君潸然泪下,紧握住景止戈的手,心中在向漫天神佛和列祖列宗恳求。 江幸幸趁人多,早回祠堂去了。 祠堂里还有她藏着的红烧肉和小零嘴。 最重要的是,她得回祠堂燃香。 看能不能跟她妈通信! 香,祠堂有。 火折子,祠堂也有。 笔墨嘛,刚才太医记录病案的时候,她随手顺了。 “保佑保佑~” 见不了面,好歹能跟我妈当个笔友啊! 江幸幸毛笔字写得歪歪斜斜,但点燃三炷香的时候,态度十分虔诚。 狠狠在身上擦了擦手,又给景家列祖列宗鞠了几个躬,这才把香插进香炉里,又把信放在香炉边。 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敢睁眼。 江幸幸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信不见了! 真不见了!! 不仅她妈那边的东西能投喂到这边来,大兆朝的东西,也能送到她妈手里! 另一边。 江芸见书桌上凭空多了一张纸,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 “妈,是我,还活着。” “在大兆朝,过得挺好,别担心。” 吃了两包小零嘴,江幸幸很快收到了下一张纸。 大概意思不过是,该吃吃该喝喝,妈妈养你。想要什么就写信要,妈妈都给。家里有钱,妈妈全都花你身上。 先好好苟着,等妈妈再找大师问问,多砸些香火钱,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捞回来。 来大兆朝的第三个晚上,江幸幸睡得格外香。 可能这就是来自妈妈的安全感。 ------------ 第5章 刚洗清冤屈,就被流放了? 次日一早。 景家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敲开祠堂门。 “老太君有请。” 江幸幸打着哈欠。 凌晨五点左右,天空还在泛鱼肚白,她这辈子没起这么早过。 “昨夜六少爷高热退下去,老太君高兴之余,竟忘了少夫人。等她想跟你说说话,你却悄无声息回了祠堂。 她老人家想着你肯定是累了,便没忍心打扰。” 贴身嬷嬷把话说得恭敬,江幸幸心里有数。 亲孙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昨天半夜太高兴,一时把她忘了呗。 今早上才想起她,觉得不能过河拆桥做得太明显,所以现在喊她过去感谢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她完全是为了自己保命。 毕竟大嫂何舒然心心念念想着,万一景止戈去了,就送她陪葬呢。 ** 老太君名为景玉青禾,出身大儒玉家,随夫姓。 江幸幸前去拜见时,何舒然已经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着了。 想当高门主母也不容易,每天起这么早伺候老太太用膳。 景玉青禾看江幸幸的眼神比昨夜和善,何舒然坐她左边,她让江幸幸在她右边坐下。 拉过江幸幸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救治多日,都没能让止戈转危为安,江幸幸在房里陪着止戈小半晚,便让他彻底退热。 只能说,这江家女确实是止戈的贵人。 红杏出墙不管是真是假,景家都不应再做追究。 “祖母,是夫君福泽深厚,景家先祖在天有灵。我不过是托先祖的福。” 江幸幸一句话,直接夸了三方。 景家先祖,景止戈,还有她自己。 而且她还很胆大包天的把自己跟景家先祖挂钩,何舒然看她简直像在看一个巧言令色的小妖精。 江幸幸边用早膳,边给了何舒然一个挑衅的浅笑。 看不顺眼她?看不顺眼就对了! 被“捉奸”的那天夜里,原身挨的那一巴掌,何舒然打的。 她到现在脸还隐隐作痛。 虽然挨打的是原身,但承受痛苦的是她。不好意思,她江幸幸向来都记仇,睚眦必报。 更何况,何舒然之前还总想着把她沉塘,或者陪葬。 往后,同一个屋檐下,斗的日子还长着呢。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早膳刚用到一半,屋檐被人“掀了”,往后的日子好像也不太长了—— 老管家一路小跑,跨进院门时还绊倒在地。 “老太君,不好了!” “宫中派了黑甲卫围府,京兆尹抄家,就连户部官员都来了,说是定安将军府在南疆之战中通敌叛国,下令清点家产,尽数充公!” 江幸幸一口稀粥喝在嘴里,全喷了出去。 景玉青禾起身,一个踉跄,何舒然赶紧扶住她。 “祖母!您先别急,孙媳这就去探明情况!” “景家历代忠良,世世代代皆征战疆场,护国之心,天地可鉴。什么通敌叛国,绝无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何舒然确有当家主母之风。 景玉青禾摇了摇头,矍铄老眸中浮现出凝重:“不,祖母跟你一起去。” 定安将军府,原本是定安王府,对大兆朝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当初景家先祖是跟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若无当今圣上授意,就算是皇子,也不敢在定安将军府门前撒野! 围府,抄家? 这样的大场面,小辈承担不起,她亲自去看。 江幸幸随手揣了几块糕点,跟在景家老太君和何舒然身后。 不是吧? 她好不容易化解了红杏出墙的危机,现在告诉她,将军府要被抄家了? 抄家伴随的,不是斩首就是流放吧? 现在跑来得及吗?将军府围墙边上有狗洞吗? “老太君,叨扰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黑甲卫首领,京兆府尹,户部尚书,均在定安将军府外等候。老太君威望高,他们很是尊敬的打了招呼。 “福大监,如此兴师动众,可是陛下有旨意?” 福全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不论皇子大臣都会给他面子,称呼一声福大监。这太监素来狗仗人势,鼻孔朝天,如果是将军府的大少夫人跟他说话,他理都不带理的。 但老太君人品贵重,大兆朝不少朝臣和寒门都受过她恩惠或点拨,福全不敢得罪。 “老太君,圣上有旨——” “此次南疆之战,我大兆损失惨重,经查,乃定安将军府二房四子景望通敌叛国,致使八万将士命丧南疆!” “朕念在定安将军府曾有功于高祖,虽不忍重责,但又恐八万将士神魂难安。故,褫夺封号,抄没府邸,定安将军府亲眷即刻流放极北之地!” 因为要接旨,所以景家所有直系亲眷都齐聚一堂,除了昏迷不醒的景止戈。 老太君。 四个寡妇孙媳,一个守活寡的江幸幸,还有一个孙女。 另还有四个小曾孙,三男一女,全都只有三四五岁大,跟小萝卜头似的。 也是不容易啊,景玉青禾生了三子一女,除了嫁出去的女儿景福外,儿子儿媳全都英年早逝。 大孙媳何舒然、二孙媳何月儿,分别嫁给了景大爷的两个儿子——景拨云、景戍疆。何舒然育有两子,景一、景最。何月儿只有一个儿子,景义。 景二爷也是两个儿子,景归、景望。景归娶了心仪的李解语,刚生了个女儿景宝,才半岁。 四孙媳宋惜进门比江幸幸早得多,但一直没有孩子,可能跟身体有关,毕竟看上去就像个娇娇弱弱的病秧子。听到自己丈夫景望通敌叛国的时候,当场晕厥。 江幸幸就跪在她旁边,被她压了个正着。 至于景三爷,巧了,就是江幸幸的便宜公公。三房一子一女,女儿叫景无忧,小儿子恰是景止戈。 现在除了那几个小萝卜头,景止戈是景家唯一剩下的男人。 景玉青禾背脊挺直,神情端庄肃穆:“我孙儿景望,绝不可能通敌卖国!” “景家,不可能有乱臣贼子!” “我要见陛下!” 福全无语望天,等老太君把话说完,哂笑一声:“老太君,陛下日理万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你说不可能,但证据已经置于陛下案前,无从抵赖!” “即刻流放!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要命了哦! 她的香炉咋办? 江幸幸心中一紧…… ------------ 第6章 她江幸幸,要么流放,要么去死! 在江幸幸的认知里,抄家流放会被搜身。 除了衣物外,什么都不准带。 “老太君,念在将军府只剩下老弱妇孺,陛下也不想做得太绝。” “陛下特意给了恩典,虽是抄家,但将军府的亲眷可以每人带走一个行囊。也不必像其他府上抄家那般,搜身脱袍。” 福全苦口婆心劝道:“老太君,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只要将军府做得不太过,杂家可以让黑甲卫和户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敬酒,不是吃罚酒,那……” 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陛下怕对定安将军府赶尽杀绝,会遭天下人唾弃。 他也怕仗势欺人,会被定安将军府的拥趸报复。 但该办的事就得办…… 景玉青禾闭上一双老眸,深吸了口气。 “老身……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不过是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 定安将军府的威望太盛,而此番能扛起门楣的男丁皆战死沙场,只剩止戈重伤未愈。下一代男丁不过四五岁,还是孩子。 抄家流放,老弱妇孺伤残,难逃一死! 当今陛下,好狠的心呐!! “好!老身,领旨,谢恩。” 景玉青禾声嗓沧桑凌厉,微微发颤。 接过圣旨后,就让几个孙媳妇去收拾行囊。 景家虽然忠君爱国,但绝非愚忠。 不会因为被陛下怀疑,就梗着脖子,两袖清风,什么也不带,慷慨赴死流放! “该带的都带上,既然是陛下恩典,切莫辜负了圣意。”景玉青禾叮嘱几个孙媳。 在场来抄家的官员,眼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老太君虽出身大儒之家,但据说年轻时泼辣得很,从不吃亏,玉大儒曾多次扬言要将其赶出家门。 现在看来,确实挺不爱吃亏的。 江幸幸也想回房收拾东西啊,虽然只能带个行囊,但能装多少是多少。 景玉青禾却叫住她。 “小六家的,你过来。” 而后又对户部尚书道:“我家小六的媳妇,是你们户部江侍郎的女儿。当初新婚夜,小六奉旨出征,二人并未圆房。 等小六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身受重伤,生死难料。 江家女在我们定安将军府过的是有名无实的日子,白白等了小六三年。 现如今将军府抄家,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该被卷进来。还请胡尚书派人把江侍郎找来,让他领女归家,我愿代替孙儿写封放妻书。” 户部尚书敬重老太君为人,忙不迭点头。 更何况事情还涉及到他下属的嫡女,如果能不流放,那自然是最好的。 “祖母……” 江幸幸完全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这么厚道。 原身红杏出墙,虽然没成功,但她不信老太太看不出来。 结果将军府有难,她竟然还愿意将她这个不安分的孙媳摘出去? “极北之地,寒冷异常,盛京的娇花根本生存不了。”景玉青禾沧桑的双眸中,蕴藏着厚重痛悔,“将军府其他人,是摘不出去的。唯独你,还有一线生机。” 同样都是女子,这一线生机,她得给。 江幸幸心中有些感动。 很快,江侍郎匆匆赶来。 穿着官服,斯文俊朗。 但根据原身的记忆,江入海这个亲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身亲娘是江入海原配,辛苦操持家里,供养江入海科考当官,最终在即将享福时,难产而亡。 升官发财死老婆,古来就是男人三大喜事。 江入海不到半年就另娶,对发妻留下的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她自幼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将她抚养长大,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最开始,是顾家,结果顾家倒台,江入海立即把女儿送进定安将军府。 “什么?放妻书?”江入海听胡尚书说完,赶紧摆手。 “老太君,这万万不可!” “我江家的女儿,家教严厉,忠贞不二,没有和离归家的道理!” 【屁嘞!别听他的,你那个妹妹前两天刚和离,现在正在侍郎府好吃好喝的待着呢。】前院桂花树摇了摇树枝,它朋友可多了。 江幸幸鄙夷的瞅了渣爹一眼:“我听说,二妹前两天和离了?” 辣鸡!有后妈就有后爹! 江入海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脚:“你能跟你二妹比吗?她是堂堂正正和离,你这叫临阵脱逃!将军府有难,你竟然想只顾自己活命,简直下贱!” “我江入海没你这么下贱的女儿!我把话放在这儿,要么你随婆家流放,要么你一头撞死全了忠贞名节!” “江侍郎,你……”景玉青禾目瞪口呆。 江幸幸看似悲痛欲绝,转身对树,掩面而泣。 实则咬牙切齿低声问那棵桂树,江入海有没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或者丢脸的瓜也行…… 桂树:【有啊有啊,我跟你讲吼——】 片刻后,江幸幸转身,假模假样滴了两滴泪。 “爹,你心真狠,当初为了给出身高门的姘头一个名分,不惜害死发妻,让我娘难产而亡。现在又执意逼我去死,来保全江家名节。” “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名节可言?” “你收受贿赂,底下人孝敬的东西,都得先过你的手。你不要的,才会送到你顶头上司手里。于民,你不仁;于上官,你不忠。” “你收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偷偷拿去放印子钱,还专放给同僚和同僚的夫人。就连胡尚书的夫人,都还欠你三万两白银,你收她的利钱比旁人多两成……” 哈哈哈,笑死! 前院的树就是见多识广,不像祠堂外那俩老树,只知道小厮丫鬟的破事儿。因为以前桂树见过江入海,所以有关江入海的瓜都是现成的。 害死原配,迎娶高门贵女,这杀伤力不大。 而且所有瓜都空口无凭,不可能让渣爹蹲大牢。 但得罪顶头上司——户部胡尚书,这要命啊~ 哈哈哈! 胡尚书掌管朝廷的钱袋子,自己本身就贪,所以下属收贿赂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江入海把挑剩下的上供给他,这跟在他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为营造自己两袖清风的假象,胡尚书贪墨的钱财都不敢让家中的黄脸婆知道,每月都用俸禄打发妻子。 结果没想到啊…… 胡夫人玩得比他还花~ 不声不响借了三万两印子钱! 江入海更缺德,知道借钱的是上官夫人,把利钱抬得老高。 胡尚书气得脸色发青,假的吧? 一定是假的!! ------------ 第7章 连床都搬走了 “尚书大人,您别听这孽障胡说,我……”江入海着急忙慌想解释。 江幸幸义正言辞打断,“我有没有胡说,江大人你自己心里有数。而且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胡尚书自己回家问一问夫人就知道了! 毕竟三万两不是小数目,胡夫人还不上,迟早得找尚书大人坦白。” “你这个逆女……” “江大人刚才说,我生是景家人,死是景家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已经跟江大人没关系了!流放就流放,有你这么个爹,流放对我来说是好事。” 江幸幸铿锵有力,正直不阿。 江入海恼羞成怒,脸色涨红。 这两相对比吧,谁心里都怀疑刚才吃的瓜是真的。 不是吧?不是吧? 江入海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正气凛然,骨子里竟然这么奸诈! 江幸幸放了瓜就跑,绝不多纠缠,说跟江入海断绝关系,就头也不回的去收拾行囊。 不流放的前提是将军府给放妻书,娘家愿意将女儿领回。 有江入海这个叉烧爹,江幸幸甚至怀疑她今天要是强行回江家,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谋杀! “祖母,孙媳誓与景家共进退!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反正都要跟着去流放的,顺手给自己立个人设。 江幸幸一路快跑,根据记忆,直奔原身住的院子,拿起床单开始打包。 不是说一人可以带个行囊?她得将值钱的都带走! 将军府确实没亏待原身,叉烧爹给的值钱嫁妆并不多,屋子里的金银细软几乎全是将军府给的。 收着收着,江幸幸手上动作一顿。 不对啊,她要辛辛苦苦打包干什么? 她可以把东西转移到她妈那里去,这就相当于一个随身空间,等想要什么了,再让她妈把东西投喂过来!! 所以她只要带几套衣服装装样子,然后带上香炉,就万事大吉了。 对,多带点香。 遇事不决就点香! 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江幸幸把香炉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所有收拾出来的金银细软全部堆桌上,又写了张纸条…… …… 江家书房。 江芸刚起,就发现放香炉的红木书桌上多了一堆东西…… 拇指粗细的缠丝镂空大金镯子,各种宝石头面,金银器具,珍贵锦缎。 江芸出身富贵,眼力极好,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好东西,价值连城的那种。 但她最看重的,却是这堆好东西里,一张极不起眼的纸条—— “妈,帮我收着!” 果然,整理是有瘾的。 江幸幸一开始只打算收集金银细软,什么东西都往香炉边上堆,堆着堆着发现房间空旷整洁了很多,最后干脆连插花的瓶子都一并寄给她妈! 江芸:?? 装糕点的青花瓷盘,插花的双鱼戏莲瓶,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茶桌,还有重工刺绣蜀锦被面…… 东西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得亏书房大,将近一百个平方,要不然放不下。 她女儿这是……搬家吗? 转眼,屋子里彻底空了,还剩一张象牙拔步床。 据说象牙是当初景止戈他爹景三爷,征战疆场时,灭了一个小国,搜刮回来的战利品。 足足百余根象牙,全都镶嵌在了这张拔步床上,工匠光是做都做了好几年,是景三爷花了所有私房钱给儿子置下的婚床。 可惜,景止戈一宿没睡,江幸幸睡了三年。 “妈,你把香炉放空旷位置,我试试能不能搬个大的。”江幸幸又传了张纸条。 江芸心想:再大能有多大? 但还是将香炉放在书房最空旷处,紧接着,令她目瞪口呆的是…… 好大一张床!凭空出现! 花纹繁复古朴,如最精美的古董,厚重且奢华。那上面白色的装饰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古象牙?? 江芸捂嘴,她不该教幸幸从小做生意的。 这雁过拔毛的性子,走哪儿都不改。 连床都从古代搬过来了! 屋子里。 江幸幸开心比了个耶,这香炉虽小,能转寄的东西大呀。那么大一张象牙拔步床,竟然转眼就能消失。 什么东西都搬空了,只剩窗户。 窗户木头运到现代,应该也算古董吧? 算了,还是不抠下来,时间紧任务重,不划算。 江幸幸院子隔壁,是景止戈的书房。 经过的时候,江幸幸脚步一顿…… 反正都已经搬空了一间屋子,再搬一间,应该…大概…好像也不过分吧?而且她不白拿,如果景家以后有需要,她掏出来给他们。 没别的,她就是临时想开个盲盒。 说干就干,江幸幸翻窗进了景止戈的书房,香炉始终抱在怀里,三炷香燃得正旺。 这并非将军府的藏书阁,而是属于景止戈个人的小书房。 江幸幸转了一圈,金银珠宝没有,全是笔墨纸砚、各类兵书、大大小小的城防图卷,还有十几把刀剑,一柄长枪。 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但…… 来都来了。 江幸幸走到哪儿,香炉摆到哪儿。 几十方上等墨块! 好几方黄金难求的砚台! 还有兵书成百上千卷! 江芸看着面前多出的东西,怀疑女儿在进行什么非法扫荡。 然后,便是一堆刀枪剑戟掉落在书桌上,发出哐哐叮当响,吓了江芸一跳。 江幸幸看了眼明显空出不少的书房,最后给她妈寄了张纸条。 “妈,暂时就这些。” 她背着仅装有几件衣裳的包袱,款款回到前院。 叉烧爹还跟哈巴狗似的,围着胡尚书献殷勤,试图洗清自己的嫌疑。 “尚书大人,下官对您忠心不二啊!切勿听小人挑唆……” 江幸幸经过,幽幽来了一句:“这么忠心,三万两不要胡夫人还了吗?” 江入海:“你……” 江入海伏低做小,嘴皮子磨破,才让胡尚书脸色好看一点。 江幸幸一句话,胡尚书瞬间脸色铁青,看他时还暗藏杀机。 将军府其他家眷也很快背着行囊到前院,哪怕是才三四岁的小孩子,都人手一个包袱。 唯独三少夫人李解语的小闺女,才半岁,于是行囊归她娘背着。 福全冲景玉青禾浅鞠一躬:“老太君,陛下说了,即刻流放,请上路吧。” ------------ 第8章 流放很苦,苦得要命 “我孙儿止戈还没醒……”景玉青禾想请福大监通融,给一副担架。 景家哪怕只剩老弱妇孺,也能轮流抬着家人抵达流放地。 福全一招手,立即便有他手下的小太监上前。 恭恭敬敬称福全:“干爹。” “老太君,这是杂家不成器的干儿子,李德瑞。陛下知景小将军重伤未愈,怕他到不了流放地,特赐马车一架,由这小子驾车,载着小将军去流放。” 江幸幸听得直乐呵。 狗皇帝还挺矛盾的,心里恐怕忌讳定安将军府多时,所以趁将军府损失惨重之际,强行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把将军府给流放了。 但是又怕被天下人唾弃,还要假模假式施舍些恩典。 施舍恩典之后又担心景止戈能熬过来,让将军府再度翻盘,于是派个宫中太监跟着…… 这样一来,若是狗皇帝之后想赶尽杀绝,李德瑞随时可以充当一把刀。 ** 景止戈被人抬出来,放上马车。 马车是最简陋的款式,简单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然后套在马上。 踏出将军府的门。 江幸幸掂量了一下怀中香炉,她包袱里除了衣服就是香。 就算是流放路上,遇事不绝,点燃三炷香,就能让她妈投喂东西,所以她底气足得很。 但将军府其他人不一样…… 除了孩童外,其他人都泪眼婆娑,恋恋不舍。 “哐当”一声巨响。 【定安将军府】的匾额,当着众人的面被取下来,砸落在地。 景家老太君原本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间佝偻。 “走!” 她冲几个孙媳妇说道。 盛京百姓得知定安将军府被抄家流放,罪名是通敌卖国,并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反而一传十,十传百,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汇聚在城门口,给将军府求情。 “定安将军府,满门忠烈,不可能通敌卖国!” “一定是弄错了!陛下应该彻查呀!” “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肯定是有奸臣陷害……”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竟有无数百姓跪在街道上,口口声声求皇上替定安将军府洗刷冤屈。 负责押解的官兵顿感为难,福全给了他们一个狠厉的眼色。 一群愚蠢的刁民而已,官家办事,圣上旨意,岂会因他们更改? ** 宫中。 百姓自发替定安将军府求情的消息,被暗卫尽职尽责传到御前。 新帝轩辕昊,四年前登基。 之所以成为夺嫡之争的赢家,归根究底是因为运气好。 原本德才兼备的太子,突然暴病而亡。二皇子跟三皇子针锋相对,最终两败俱伤,一死一残。四皇子先天不足,五皇子被先帝贬为庶人,六皇子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被打瞎了一只眼…… 前面几个哥哥非死即残。 最终被七皇子轩辕昊捡漏。 轩辕昊能力中庸,但自尊心极强。 他还是皇子时,就总听父皇拿定安将军府几个少将军跟他作比较。 他比不上这个,比不上那个,不仅比不过他那几个皇兄,就连大臣的儿子都比不上。 定安将军府就像笼罩在他头上的阴云! 如今只剩满门被流放的寡妇,还有生死不知的景止戈,竟然还能给他添堵? 轩辕昊唇角扯出一丝阴沉的笑:“这定安将军府,也真是奇,只剩几个寡妇,还那么多人护着她们。” “陛下如果觉得不痛快,对付几个寡妇还不简单吗?” 新帝登基四年,专宠贵妃许氏。 许贵妃拎着食盒,娇然浅笑着走近,纤纤玉指替轩辕昊按摩头部。 “流放路上,给景家那几个寡妇找些麻烦,既能让她们过得生不如死,又能让景家那些死去的男人们在地下不得安宁。 定安将军府不是自诩,男子忠烈,女子忠贞吗?若是那几个少将军的夫人全都变节,他们只怕做鬼都要被气死了。 到时候再找人好好宣扬一番……什么定安将军府,在世人口中,不过是水性杨花,尽皆红杏出墙的恶心玩意罢了。” 轩辕昊顿时眼前一亮:“爱妃说的有道理。” 他最痛恨的就是定安将军府的沽名钓誉,偏偏世人还称赞景家忠义。 抄家流放能解他一时之恨,但这还远远不够! 如果能给死去的那几个少将军头上戴上绿帽子…… 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连棺材板都掀开来! 轩辕昊一把拉过许贵妃,将之抱坐在自己腿上,手伸进她宽大的衣裳,竟是打算白日宣淫。 ** 流放很苦,只能靠一双腿走路。 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分别是两名负责押解的官兵。 老太君景玉青禾在一众家眷中打头阵,肩上背着两个行囊,一个她自己的,一个是曾孙景一的。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牵着景一。 大少夫人何舒然同样是两个行囊,手上还牵着小儿子景最。 二少夫人何月儿会拳脚功夫,扛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儿子景义一路小跑跟着他娘亲。 三少夫人李解语相比起来就要辛苦多了,虽然行囊有人帮忙拿,但怀里抱着个半岁的奶娃娃,一刻都不能松手。 四少夫人宋惜是个弱柳扶风的,她丈夫景望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直到现在她还没缓过来。一个包袱轻飘飘的,也不知她收了些什么,走起路来还脸色死白,仿佛随时能倒下。 五小姐景无忧是景止戈的亲姐姐,江幸幸未出阁的小姑子。 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一个人背着三个包袱,李解语母女和她自己的。 仔细算下来,就江幸幸负重最轻。 怀里揣着香炉,肩上背着几件衣服时,不时偷偷往嘴里塞根牛肉条,美滋滋。 她走在最后面,前方是李德瑞驾着马车。 虽然负重轻,但她还是眼馋啊…… 这马车,让她坐坐就好了。 啊,不对,但凡有辆小电驴,她妈先给她充好电,等她骑到没电了再烧香寄给她妈……想想就…… 不太现实! 人太多,心思太杂,小电驴掏不出来。 江幸幸分了点牛肉干给身后的两名官兵,三个人边走边吃,江幸幸时不时跟他们唠唠嗑—— ------------ 第9章 抱娃神器,了解一下 “兵大哥,咱这离流放地大概多远啊?” “四五千里吧。” “那岂不是要走很久?”一天七十里,要走两三个月! “肯定的,靠两条腿,你们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陈大嘴快。 嚼着来自21世纪,经过多层工序烘烤过的肉干,越嚼越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肉。心情好,话直溜儿的就说出来了。 旁边另一名官兵葛郊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你别听他瞎说,倒也没那么可怕。” 江幸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咱就是熟人之间相互闲聊,没事。陈大哥说的也未必不是实话。 对了,几位大哥负责押解,难不成也要陪着我们一起走这四五千里的流放路?” 如果这一路上始终是这四位官兵,那说明他们起码得相处好几个月。 若如此,她就得考虑好笼络他们了。 江幸幸完全不担心笼络不住,毕竟皇帝才能给他们多少东西? 她可是有亲妈投喂的人! 在足够的利益诱惑下,就算是前面那个大太监的干儿子李德瑞,也会倒戈相向,信不信? “其他被流放的罪犯,每经过一个城池,都会由当地官兵交接,途径下一个城池再继续交接。一路上,能换好几十拨人押解。 但定安将军府不一样,上头有命令,就我们四个人一路押解。每个城池都必须核验我等身份,确认无误,才能通行。” 江幸幸随手两根牛肉干递过去,陈大又秃噜一堆。 葛郊拼命给他使眼色,他嘴快得收都收不住。 江幸幸咂摸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还是狗皇帝不当人呐。 如果每个城池换一拨人押解,很容易出现李代桃僵,有人半道上把将军府家眷换走的情况。 但从始至终都是这四个官兵,一路上不停核验他们的身份,只要他们没问题,押解的将军府亲眷就不会有问题。 而一旦这四个官兵身份有疑,当地官员就会立即扣押所有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皇帝甚至可能下了口谕,发现问题,就地格杀将军府亲眷。 这四人能被派来押解,说明他们很得上面信任。 要么是亲人被扣在盛京为质,要么是他们出身不错,亲人是皇帝手边得用之人。 别看陈大嘴这么松,但气质并不像家境穷苦没见过世面的底层小吏,更像是不曾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二代傻狍子。 “六弟妹,大嫂有话要说,让你快点走到前面去。” 二嫂何月儿扛着两个大包袱转身来找江幸幸。 现在景家除了孩子外,每个人都负重不少。 唯有老四家的宋惜,还有老六家的江幸幸,两人只背一个包袱皮,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何舒然把几个妯娌还有小姑子景无忧叫过来,主要是商量之后怎么分配负重。 “景宝太小,三弟妹不可能一路抱着。四弟妹身子娇弱,六弟妹你看……能不能帮忙轮流抱着景宝?” 江幸幸:“……”坏了,冲她来的! 看她走得轻松,所以给她找点事干。 她当然是…… 拒绝啊! “不能。”江幸幸笑着摇头。 “六弟妹,景家落难,我们该相互扶持,更何况大家都是女子……”何舒然美眸中怒气氤氲,若非家教良好,她恨不得发飙。 “大嫂,先等我把话说完,别生气。” 江幸幸情绪十分稳定,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副背带,能把奶娃娃打包挂在前面、背在背上、横在怀里的那种。 做工十分精致,还是国风刺绣版。 “要不……你让三嫂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何舒然原本满肚子气,在见到这新奇物件后,微微蹙眉,拿在手上仔细研究了一下。 但没研究明白。 毕竟这几个都是高门贵女,平日里孩子身边都有奶娘和丫鬟,需要亲自抱娃的时间并不多,像这种解放双手的带娃神器,他们见都没见识过。 江幸幸从李解语手里抱过半岁的景宝,抓住她两条奶呼呼的小肉腿往背带里穿出来,隐藏式安全扣扣上,然后再从身后环住李解语,把肩带挂李解语肩膀上。 幸好她提前看过说明书。 动作一气呵成。 简直完美! 一通操作猛如虎,半岁的奶娃娃这么水灵灵的挂在了李解语身前,小手小脚欢快的挥舞着,脸朝前方,看见外界的景色,格外新奇兴奋。 “看见没,就是这么用的。” “三嫂,是不是觉得轻松多了,不需要我帮忙了?” 李解语惊奇的点了点头,原本她两只手抱着孩子,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甩甩手,双臂几乎累得快断掉。 现在十分神奇的是,她两只手终于属于自己了。 孩子根本不用她抱,就这样稳稳当当的挂在胸前。 “六弟妹,这是……你做的?”李解语有些感动的看着江幸幸。 没想到六弟妹竟然人这么好! 六弟妹又不曾生育,这种孩子的物件定然是特意为景宝准备的。 流放路上只允许携带一个行囊,六弟妹竟然还放了景宝的东西。 是她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累到极致时,竟还在心底埋怨六弟妹只顾自己…… 江幸幸毫不心虚:“嗯,我特意给孩子准备的。” 要说为啥她包袱里有婴儿腰凳这玩意儿,那还得从小半个时辰前,她去树林小解说起。 当时她就看李解语抱着奶娃娃,脚步踉跄,脸色苍白,满头都是虚汗。 而其他人则是时不时瞥她一眼。 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她们每个人都负重前行,其中还有个带奶娃娃的,她竟然真好意思袖手旁观…… 江幸幸从来都没什么圣母心。 但自幼在人精多如牛毛的生意人圈子里长大,她向来信奉一个原则——“要学会用最小的恩惠,笼络住最多的人心,这样就算你作天作地,成为众矢之的,也会有人前赴后继的护着你”。 “三嫂,你先用着。等你什么时候累了,我再帮你调整成背着景宝,那样也挺舒服。” “谢谢你啊,六弟妹。”李解语满目真挚。 江幸幸随手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旺仔,“吃颗糖,甜甜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何舒然瞅着江幸幸笑眯眯的样子就来气。 真是油嘴滑舌,偷奸耍滑! 本来是让她帮三弟妹轮流抱孩子的,她竟半分力气都不愿出,还哄得三弟妹千恩万谢。 小景宝从前胸挪到后背,她还真就只帮三弟妹调整一下。 她是怎么好意思的?? ------------ 第10章 把李公公哄得一愣一愣的 “李公公,驾车辛苦呀。” 江幸幸就像个gai溜子,从队伍后面溜到前面,又从前面溜回后面。 主要是负重轻,而且没什么心理压力。 景家其他人心思太沉重悲痛,脚都抬不起来,越走越累。 江幸幸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处境再坏,也坏不过飞机失事,当场死亡。她还活着,还能通过特定的途径跟她妈联络,这就足够了! 李德瑞不像福全那种老太监,年纪上去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也难猜。他还年轻得很,二十来岁,面白无须,长相清秀,脸上还敷着水粉。 一路颠簸,让他阴沉着脸,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翘着兰花指,给江幸幸翻了个妖娆的白眼,不稀得搭理这种乱臣贼子的家眷。 “公公,吃口点心,垫垫肚子。”江幸幸从包袱里摸出两块中式糕点,送到李德瑞手上。 糕点精致,当然是江家面点大厨做的。 那味道……一吃一个不吱声! 李德瑞虽然是福全的干儿子,但这样的干儿子,福全还有好几个。做奴才的,吃不上多少好东西,就算有,那也是残羹冷炙。 江幸幸比景家其他家眷有趣,放得下身段,李德瑞居高临下,颇有优越感的夸奖了她一句:“你倒是个识时务的。” 但也仅此而已。 这太监就是属饕餮的,只进不出。 也就得好处的时候给个好脸,吃完就翻脸不认人,闭嘴不言,继续懒得搭理。 江幸幸也没恼怒。 接下来几天,除了跟负责押解的四位官兵大哥打好关系,就是溜达到马车旁,跟李德瑞唠嗑。 一天流放七十里,也就是三十五公里。 听上去好像不多,但走起来简直要命。 这苦,江幸幸是一刻都不想多吃了,她得想办法爬马车上去。 这几天里,还得多亏她借着给景止戈擦身的借口,时不时替他上点药,顺便喂点消炎的。不然伤情恶化,景止戈早死在流放路上了。 “公公,吃糖?” 江幸幸每天都在借着去树林小解的功夫点香,让她妈给她投喂点东西。靠着投喂过来的吃食,成功摸清了李德瑞的性子。 这太监比她一个女人还娇俏,兰花指、小手帕、胭脂水粉一样不落。为了掩盖身上的尿骚味,每次遇上货郎或者经过城镇,都要去买半斤香粉往身上撒。 还贪吃,尤为嗜甜。 拍他两句彩虹屁,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妥妥是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但该说不说,这样的人挺好哄。 两颗旺仔牛奶糖,李德瑞吃完后回味无穷。 乜斜着江幸幸:“行了,这么讨好杂家,不就是有事想求杂家吗?有什么就说。” 江幸幸笑嘻嘻的瞥了眼马车:“公公,驾车这么辛苦,不如由我代劳?像你这样在皇宫大内养尊处优的天使,哪适合干这种粗活儿。” 李德瑞没说话,只是暂停了一下马车。 然后优雅的将屁股挪向旁边,将驾车处让出来,娇俏的给了江幸幸一个眼神。 江幸幸顿时领会意思,很上道的往马车上一跳。 拿起缰绳,有模有样开始驾车。 虽然以前只在马场骑过马,但驾车难度只低不高,对她来说,手拿把掐而已。 李德瑞从怀里掏出润手膏,纤纤手指在眼前左摆右摆,这几天驾车都给他磨出茧子了,有个愿意接手的也好。 将军府这六少夫人,比另外那几个寡妇聪明得多。 别以为他没感觉出来,将军府其他少夫人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就算已经被抄家流放,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笑死,还以为她们自己是什么金贵人儿呢?! “简直世风日下,自甘堕落!” 江幸幸驾着马车一路向前,飙车而过,冲到队伍最前面。 何舒然见她竟给太监驾车,差点闷出一口老血。 “祖母,你看她……” 何家世代家风清正,大兆开国以来,出了四位丞相五位太傅,家中子弟皆品行高洁,堪称清流。何舒然自己是丞相嫡长女,祖父是当今陛下轩辕昊的老师,自有一番不可催折的傲骨。 她可以忍受流放之苦,不屑于与太监阉宦同乘! 江幸幸很精准的将马车停在何舒然身旁。 “大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自甘堕落了?” 李德瑞坐在一旁,脸色阴沉,阴阳怪气:“就是啊,大少夫人不妨说说,有何世风日下的?” 何舒然果真傲骨铮铮,有话她是真说! 轻蔑的嗤笑一声:“景家,世代忠臣良将。阉宦,不过皇室豢养的鹰犬。 我何家女,景家妇,从来只见鹰犬被人鞭打驯服。 还从未见过,有骨气的人去给鹰犬鞍前马后!” 不愧是盛京第一才女,骂起人来文绉绉的,但脏得一匹。 李德瑞脸上粉打得厚,白得跟死人似的,被何舒然一激,竟然气得涨红:“你……” 江幸幸大喝一声:“公公,你别说话,放着我来!” 李德瑞被她吓得一哆嗦,给了她这个表现的机会。 “哟,你了不起,你有骨气!你的骨气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马骑?” “这么有骨气,那想必…你肯定不介意家里其他人的行囊都能挂在马车上面,而你自己背着吧?” “公公,咱们不妨今天就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骨气这玩意儿没什么用,除了像个累赘一样背在背上!” 人一旦开始同仇敌忾,就很容易穿一条裤子。 李德瑞被江幸幸的愤怒感染,自然而然的追问道,“怎么给她点教训?” 江幸幸狞笑一声:“景家不是每个人都背着包袱吗?让其他人都把行李挂到马车上来,她,还有她两个孩子的,不准放,只能自己背着。 你想啊,这世上的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怕大家一起受累,就怕别人过得轻松,而她只能吭哧吭哧跟老黄牛似的。 到时候她嫉妒,眼红,五内俱焚,后悔得要命。既从磋磨了她身体,又煎熬她内心。公公,你觉得如何?” 李德瑞读书少,被江幸幸哄得一愣一愣的。 “说得有道理!”李德瑞抚掌,狭长细眯的眼睛泛着恶意。 嗯,他就觉得江幸幸挺合他胃口,折磨人都这么一箭双雕。 ------------ 第11章 跟何舒然是一起蹲过坑的交情了 “你们,赶紧的!先把包袱放马车上来!” 江幸幸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其他几个孙媳妇面面相觑,何舒然则是一脸怒意,狠狠瞪着江幸幸。 景玉青禾深深看了江幸幸一眼。 率先走到马车旁,将行囊递上马车。 “都别愣着了,放到马车上去吧。流放艰苦,老身……多谢李公公。” 景玉青禾指挥完几个孙媳,竟纡尊降贵冲李德瑞浅鞠一躬。 李德瑞吓得从马车上跳下来,手上用来擦汗的帕子在指尖拧成麻花。 “哎哟,老太君,您行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您这……” 他在没净身入宫之前,就他们那小村庄里,流传的都是定安将军府如何英勇忠义。虽说子孙不孝,通敌卖国,但将军府的老太君还是很让他敬重的! 老太君给他行礼! 他算什么东西啊? 老二家的何月儿,老三家的李解语,老四家的宋惜,还有老五景无忧,纷纷上前将行囊往马车上递。 唯独何舒然一人背着三个包袱。 江幸幸呵呵嘲笑:“大嫂,辛苦啊。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低头跟李公公和我道个歉,也还是可以把包袱放上马车的。” 何舒然冲地上啐了一口。 不得不说,负重跟不负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尤其对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来说,放下行囊等于扔掉了一大块石头,步子都轻快起来。 夜幕降临,途经驿站。 四位官兵和李德瑞能在官家驿站住上房,作为被流放的罪人,将军府女眷们只准睡在柴房,干草盖身,馒头裹腹。 为防夜间逃跑,还上了脚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江幸幸起夜去茅厕,何舒然一声不吭跟了过去。 李解语哄着景宝喝米汤,忧心忡忡对老四家的宋惜道:“六弟妹跟大嫂白天那么不对付,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宋惜脸色苍白,宛若幽魂,两眼发直,眼皮红肿。 嘴里喃喃自语:“我不信夫君会投敌…我真的不信……” “而且我没见到他尸首,我不信他死了……” 人是娇弱的,但执念是坚定的。 都被流放好几天了,宋惜一直维持这神叨叨的状态。要死不活,但仅剩的一点生命力很顽强。 李解语:“……” “你说跟你配合,就能让家里其他人减轻负累。我还只当你信口开河,没想到你竟然真做到了。” “大嫂,我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 驿站旱厕,大兆朝衣裙繁琐,两只手抱着都能有一两片衣角往旱厕里掉。 江幸幸手忙脚乱,心里叹气。 唉,你说何舒然大晚上非得跟着她干嘛? 要没外人在,她就给她妈烧香,求个便携式马桶,用完再传回去了。 听着虽然有点恶心,但非常方便啊! “大嫂,要不……帮个忙?”江幸幸想请何舒然有什么话明天说,现在先回柴房去,给她留个私人空间。 谁知,何舒然看她一副不方便的样子。 好像生怕衣裙掉进旱厕里,直接悟到了…… 蛾眉轻蹙,神情艰难。 但很决绝! 伸出手,替江幸幸拖住了外裙。 “可以,我帮你拎着衣裳,你先方便。待会儿,你帮我拎衣裳。” “虽然这样有辱斯文,但你我都是女子,而且又是妯娌,境遇所迫,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江幸幸:?? 江幸幸:!! 大嫂,你这迂腐的时候是真迂腐! 开放的时候,那也是真开放啊! 何舒然催促道:“你快点儿,我不看你。” 江幸幸:“……” 等两人从茅厕出来,互相对视一眼后,神情都有那么点尴尬,但气氛又莫名融洽。 毕竟同一个茅坑互相拎过衣裙的关系,再针锋相对,不合适。 “其他人的行囊都能放在马车上,你跟两个孩子的,只能辛苦你自己背着了。” “无妨,二弟妹和五妹都有帮忙轮流拿。” 在李德瑞面前发生口角,早在江幸幸算计中。 虽然因为红杏出墙的事对江幸幸心怀芥蒂,但为了家里其他人能轻松点,她选择相信江幸幸,跟她打配合。 毕竟,她确实看不顺眼阉宦! 不仅当面骂了李德瑞,还顺利让家里人的包袱都能放上马车,这很划算! “我去马车上看景止戈。” 一帮女眷住柴房,景止戈昏迷不醒,就让他睡在马车上,没有挪动。 江幸幸借口看景止戈的情况,上车就把小香炉从怀里掏出来,点燃三炷香。 “妈,想吃酸甜咕噜肉、铁板孜然牛肉了。” “消炎药用完了,得给我捎点,不要注射类的,再给点口服葡萄糖吧。” “还想要点饭后水果,柚子吧。” 江家书房。 收到女儿来信,江芸立即电话通知管家,把吃的端上来。 家里厨师多,她特意让厨师每餐都做好幸幸爱吃的菜放在恒温板上,就为了随时投喂。 江幸幸点菜不到五分钟,就能吃上热乎的。 不是因为厨师速度有那么快,而是来自妈妈的爱! 散发着酸甜香味的菠萝咕噜肉,色泽金黄,勾起江幸幸肚中馋虫。孜然牛肉的香味更是霸道,让她秒回当初深夜撸串的时光。 吸溜一下口水,江幸幸毫不犹豫开吃。 热气腾腾,鲜香麻辣,酸甜适口,这哪是驿站的冷馒头能比得了的? 再来上一杯鲜榨石榴汁…… 江幸幸满足地摸着肚子,把残羹剩饭传送回去,战场收拾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马车上又出现一盘她妈亲手剥的柚子。 一口一瓣~ 甜!! 吃独食虽然可耻,但她不敢叫上景家其他人一起吃啊…… 食物来源无法解释。 糕点跟奶糖都好说,是她包袱里带的。热饭热菜总不能也是几天前塞在包袱里的吧? “景止戈啊景止戈,你说你都用了那么多特效药了,总该醒了吧?” 怪不得当初将军府求娶江家女,说是能化解景止戈的死劫。 江家女是景止戈的贵人,说的该不会是她这个后来者吧? 来自21世纪的特效药保命,景止戈都昏迷了这么久没醒。这要是没有她,还不早就入土为安了? “你若一直不醒,我该怎么办啊?” ------------ 第12章 六弟妹,怎么办啊?? 江幸幸捏了捏景止戈憔悴的脸,都瘦脱相了,还依稀能看得出五官锋锐凌厉。 真要展现出少年将军的风采,还不得将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这人有强迫症,不喜欢氪金氪到一半跑路。 景止戈用了她那么多药,就等于她氪金了,她总得看着他醒来。他要是不醒,她就算跑路都不甘心。 而且出了繁华的盛京,路过其它村镇城池,总有种说不出的萧条荒凉。 大部分人都面黄肌瘦,体型匀称的都少。 江幸幸第六感很强—— 若逢盛世,那必定是人人吃饱喝足,油光满面。 如果面黄肌瘦者多,只能说明生活不易。 越往北走越是这样。 迄今走了七天,每天七十里,也就是将近五百里。距离盛京五百里就已经不能吃饱喝足,那更北边的地方呢? 她不敢想! 反正就是觉得,这流放路她不能一直走下去了。越是山穷水尽,越是恶匪频出,到了极北之地,她怕遇上人吃人! 但让她现在借机跑路,她也两眼一抹黑…… 原身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如何拿到路引,如何外地生存,记忆里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她想等景止戈醒来。 她毕竟是景止戈的救命恩人。 景止戈又是南征北战的小将军,大兆境内何处最安全,他肯定知道。 到时候…… 做点交易,让景止戈助她半路逃离,比她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要保险得多。 “景止戈,赶紧醒醒,听到了没?” “一个大男人躺马车上,你几个侄子都还迈着两条小短腿走路呢……” 江幸幸捏一捏景止戈的脸,又往自己嘴里塞一瓣柚子。 汁水四溢,甜滋滋~ 幸福得她眯起眼,细细品味。 “听到了……”细若蚊呐的声音响起。 幸福,戛然而止!! 江幸幸:?? 当时就觉得手里的柚子不甜了。 脑袋慢慢转过去,看向原本躺在马车里,昏迷不醒的景止戈。 正对上一双明眸。 神色虚弱,却目光明亮。 “醒……醒了啊。”江幸幸难得卡壳。 “不是你总在耳边…催我赶紧醒来吗?”景止戈气若游丝,眼神却始终落在江幸幸脸上。 他好像在黑暗中走了很久,不知是鬼门关还是黄泉路,昏昏沉沉的,偶尔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他总听见江幸幸在他身边低语,恳求他早点醒来,祈祷他能平安无事。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她亲手给他擦身,替他上药。 思及此,景止戈耳尖微红。 “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去告诉祖母,你醒了。” 江幸幸顺手把柚子带走,爬下马车,回到柴房。 景止戈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想说,辛苦她连日照顾,这么晚了,还守在他身旁。 江幸幸把景止戈醒了的消息告诉景家其他人,景玉青禾素来冷静持重,竟三步并作两步去看自己仅剩的孙子。 几个妯娌都还没睡,因为景宝夜哭不止,所有人都在轮流哄娃。 哄来哄去都不成! 驿卒都过来看了眼,催促她们赶紧把孩子哄好,别打扰过路的官老爷睡觉。 何舒然跟何月儿紧随景玉青禾去看景止戈。 老四家的宋惜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等于没她这个人。 李解语抱着景宝又是低声细哄,又是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六弟妹,景宝她一直哭,怎么办啊?” 孩子出生后一直由两个奶娘和好些丫鬟嬷嬷照顾,她亲自带孩子的时间不多。幸好自流放以来,景宝一直都挺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闹,饿了就喂点米汤。 江幸幸心说,她咋知道该怎么办? 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奶孩子了。 但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泣实在聒噪,吵得脑仁疼! 江幸幸还是凑过去瞅了一眼。 她有个闺蜜,十七八岁时家里添了个弟弟,所以她见过闺蜜带弟弟。听她说,像这种无忧无虑的奶娃娃,如果暴哭不止,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饿了。 江幸幸默默伸出手指,放在景宝嘴边。 嗷呜~一口。 小景宝毫不犹豫嘬住江幸幸手指,像是恶狠了,拼命吮吸。 发现什么都嘬不出来,又开始继续嗷嗷大哭。 江幸幸:……好的,确定了,饿的。 “应该是饿了。” 李解语愁眉不展:“可我刚刚喂她喝了米汤啊!” “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喝牛奶吧?” 她虽然没生过娃,但基本常识是有的。 米汤有营养吗? “之前在将军府,景宝是由奶娘喂养。抄家之时,家中奴仆皆发放身契,返回家乡。六弟妹,我不曾亲自喂养过……” 李解语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江幸幸当成主心骨。 江幸幸满脑门黑线,说得好像她亲自喂过孩子一样。 李解语没有奶,流放艰辛,又没有多少吃食。 就连米汤,都是每每在驿站歇脚时,哀求驿族熬一锅米汤用来奶孩子。多余的用竹筒封好,路上热一下给景宝吃。 景宝不知不觉间已经瘦了一大圈。 再这么奶下去,还能活? 江幸幸离开柴房,躲在无人处,景宝的哭声仍然凄厉。 她想了想,还是点燃三柱香。 “妈,要婴幼儿奶粉,六个月娃娃能吃的。” 香炉的秘密虽然要紧,但她不能为了死守秘密,连奶娃娃的性命都不顾。 “妈,我需要防身的武器,便于隐藏携带的。” 如果秘密守不住,那她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江芸看着女儿写来的小纸条,陷入沉思…… 防身武器? 给什么好呢? 瑞士军刀?虽然锋利,但不便隐藏。 弹簧刀?太短了,近身肉搏的时候容易被反杀。 冷兵器……她都不放心。 江芸走出书房,前往豪宅的地下金库。 地下金库里,储存着江家历年来拍卖所得的古董珠宝首饰,还有囤积的金条金砖。 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不少武器。 冷兵,热武,都有! 至于婴幼儿奶粉,江芸完全没放在心上,这点小事,交代管家去办就行。 女儿到所谓的大兆朝才多少天,孩子不可能是她小外孙,她才没那么上心。 武器就不同了,肯定是幸幸自己要用的。 在地下金库里左挑右选,江芸最后选了把最小巧精致的,配上子弹。 ------------ 第13章 幸幸,不准早恋 上楼。 书房门口,管家恭候多时。 “江总,您要的婴幼儿奶粉。母婴店还送来了适合婴幼儿的磨牙零食和补钙镁锌的药品。” 唉,江总肯定是想小姐小时候的事,想睹物思人了。从小小的一只,抱着奶瓶不撒手,到二十岁青春正盛却飞机失事。 小姐可惜了啊! 江芸进书房,点燃香。 把东西传给女儿后,想了想,又写了张小纸条—— “幸幸,不准在那边早恋!” “现代男人都没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古代,三妻四妾,全是烂黄瓜!” “你等妈妈多捐点香火钱,看能不能把你弄回来!” 江幸幸看信后,当即掏出纸笔,回了一封:“没谈,放心。” 只是嫁人了而已,但景止戈那副皮包骨的死样子,她根本看不上。 所以没必要告诉她妈,凭空惹她担心。 摸着沉甸甸的小手枪,江幸幸藏在怀里,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她其实只想要一把匕首的,她妈却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给她了! 一罐奶粉,一个奶瓶,还有补钙镁锌的,以及磨牙零嘴…… 江幸幸把心一横,趁其他人还在马车那里看景止戈,赶紧回柴房,把奶粉和奶瓶扔给李解语。 “这……是何物?”李解语抱着精美的罐子,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都完全超乎她认知! 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是这种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既不像纸也不像布,但却严严实实的,手感摸起来十分奇特。 江幸幸:……那是小条钙镁锌的塑料包装。 果然来自时代的降维打击是巨大的,在现代随处可见的塑料,都能让人目瞪口呆。 “别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收好,嘴严实一点。” 江幸幸静静的跟李解语对视着:“你只要知道,这是你女儿的口粮。剩下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四处宣扬。 我这次能拿出来,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三嫂,听明白了吗?” 李解语愣愣点头:“听明白了,六弟妹。” 江幸幸在将军府三年,其实并不起眼,性子温和懦弱,可能与她自幼在继母手里讨生活有关。平日里几个妯娌得了好东西都送她一份,但实际交谈并不多,因为她有些怕生。 这小半月时间,江幸幸的言辞举动格外长袖善舞。 就连大嫂这样的当家主母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比起大嫂,她更擅长交际,能屈能伸…… 这个“江幸幸”,还是曾经的六弟妹吗? 尤其眼下这恩威并施的语气,连她都不自觉被震慑住! 反正不管是不是…… 江幸幸对她有恩,是板上钉钉的! 她认准了她这个六弟妹,而且按她说的不要多问,应该准没错。 “奶粉用温水泡,先放水再放奶粉,每三十毫升放一勺。”江幸幸看一眼奶粉桶上的说明书,转述给李解语。 李解语懵逼:“……三十毫升是什么?” 江幸幸指着奶瓶上的刻度线:“看见没有,这么高就是三十毫升。” 李解语用温水泡了大半瓶牛奶,送到景宝嘴边。 还不等奶瓶靠近,小景宝就已经闻到了牛奶的气味,本能地张大嘴,嗷呜一口含住,拼了命的吮吸,已经饿坏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大半瓶奶喝完。 奶娃娃打了一个满足的奶嗝,眼睛一眯,睡着了。 刚才哭得撕心裂肺,令人束手无策,以至于这突如其来的消停,显得柴房很寂静。 李解语喜极而泣:“六弟妹…原来景宝真的是饿了……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幸幸闭上眼开始睡觉。 “一家人,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早点睡吧。” 可困死她了! ** “祖母……” “将军府…竟被流放了?” 马车旁,祖祖孙孙哭作一团。 景玉青禾一辈子坚韧傲气,见到醒来的小孙儿,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几个孙媳和孙女景无忧也跟着抹泪。 景止戈才刚醒来,就从他祖母嘴里听到了被流放的消息。 他现在还只能勉强靠着马车坐起来,眼神虚空地望着前方。 蓦地,干裂唇角露出一抹冷嘲。 “自古军功赫赫者,不得善终……果然如此。 即使定安将军府由异姓王自贬为末等武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们,也从不曾信过景家的世代忠诚……” 祖父还在时,一边一心为国,一边还要拼命证明自己的忠心。 若非为了大兆百姓,这样昏庸腐朽的皇室,值得景家男子拼死厮杀?? 景玉青禾抹干泪:“小六,祖母只问你一句。你四哥景望,是否清白?” 她一把老骨头了,不知何时会到地府去见景家的列祖列宗。 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问清楚,她的孙儿是否真有令人诟病之举? 还是有人蓄意构陷? 这样死后见到她家老头子,她才能有个交代! 景止戈微怔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凝重,“……我不知道。” “但在南疆之战中,四哥他…确有异样。他结识了一名孤女,好几次在战场上都有些走神。” “但这只是男女私情,而且那名孤女我们调查过,身份并无异样。祖母问四哥是否清白,我不能断定。” “你四哥战死后,那孤女呢?” “不知,战事惨烈,我身受重伤,根本无暇顾及外人。” 景玉青禾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痛色:“这个孽障!” 景家从来家风清正,男丁不曾有纳妾之举,更何况私养外室。 偷偷在战场上跟一个孤女产生男女私情,如何对得住在府里苦苦等他的宋惜? 更何况战场上结识的孤女…… 身份只怕有异啊! 景玉青禾强撑着,没让自己暴怒。 “小六,现在景家能主持大局的男丁只有你了。快点好起来,你的嫂子妹妹和侄子侄女们,还等着你护着他们,知道吗?” 景止戈虚弱点头。 等景玉青禾等人回柴房,江幸幸已经睡得正香。 李解语还盖了件衣裳在她腰间,坐在一旁,给江幸幸和几个小娃娃打蚊子。 何舒然:?? 江幸幸是不是过得太好了? 她们都是流放路上吃苦,她竟然还享福了? ------------ 第14章 一块糕点,你脸红什么? 景止戈一醒,江幸幸觉得自己找到谈判对象了,所以对景止戈的伤情挺关心。 替李德瑞驾车的时候,李德瑞肾不好,总去路边树林小解,所以江幸幸每次都趁这机会钻进马车瞅瞅景止戈。 顺便…… 在景止戈面前偷吃。 字面意义上的,偷吃。 麻辣小黄鱼,酸辣牛肚,蔓越莓糕糕,偶尔喝一瓶养乐多。 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景止戈都没见过,心里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她要的,就是他怀疑! 她得让景止戈逐渐知道她手里有些什么筹码,这样才会心甘情愿跟她合作,给她在大兆朝谋个好生活。 小马车钻了一次又一次~ 景止戈从一开始的耳尖泛红,到后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幸幸吃东西,甚至还会主动提醒她。 “我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了……” 然后江幸幸很淡定把嘴擦干净,东西收好。 钻的次数多了,景止戈终于道: “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身上的伤势已经好转,你别太担心。” 一个时辰内能往马车里钻八次。 得亏李德瑞的肾确实虚,不然她都找不到那么多机会。 对于这位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娘子,景止戈当初娶她时并不情愿…… 什么命中死劫,他根本不信! 景家男子多是战死沙场的命,他也不想拖累无辜女子。 但祖母一声不吭把亲事办了,强行绑着他回来洞房,偏成亲当夜奉命出征,白白耽搁了她三年。 原以为她心中定然怨恨他,没想到,这么关心他! 在他还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守着他,还在夜里无人时,在他耳边低声哭泣…… 他这才知道,他连手都不曾牵过的娘子,竟然深深爱慕着他。 “等我身体康复,定然会护你……还有所有家人,安全无虞。”景止戈语气十分郑重。 说完这话,只觉得面红耳赤。 江幸幸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具体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没关系,不重要~ 景止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才最重要! 不愧是顶天立地的小将军,果然上道,这才刚醒,就已经许诺会保她安全。等他彻底痊愈,就可以商量跑路的事了…… 江幸幸一高兴,给景止戈递了一块蔓越莓糕。 甜而不腻,入口还有一丝果酸,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 江幸幸已经做好准备了。 问吧~ 问她这种新鲜糕点是怎么来的。 好奇吧~ 反正她也不会说。 她身上越是笼罩着一股神秘感,谈判的筹码就越多。 结果,景止戈只是在蔓越莓糕上掰了一点下来,剩下的大半又重新递给江幸幸。 本来也就麻将大小,他掰那么点,跟黄豆一样,江幸幸都怀疑他有没有尝到味道? 他还给她干什么?? 江幸幸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景止戈便别过头,故作冷静自持道,“你留着自己吃。” 她这么嘴馋,每次看见她,她都在吃东西。 现如今正被流放,他重伤未愈等同废人,能替她省一点零嘴是一点。万一吃完没有了,她难免嘴痒难耐。 江幸幸:“……”不是…就一块糕点,他脸红什么? 原身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景止戈的信息,她对景止戈的性子完全不了解。 但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怎么着也不该这么容易脸红吧? ** “三婶婶,景宝吃的是什么呀?好香!” 老二家的景义凑到李解语跟前,鼻子使劲耸动,嗅得很用力。 妹妹喝的东西好香,香得他都饿了。 李解语顿时语塞。 为了不给六弟妹带来麻烦,她每次都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泡奶粉,甚至都没敢用奶瓶,都是用景宝的小碗泡。泡完之后就赶紧喂景宝喝掉,自己再倒水涮一遍碗喝下去。 还真别说,六弟妹给的奶粉真香真甜,哪怕只是涮碗水,她都觉得香甜可口! 更别提景义这样的小娃娃,闻到味道后,根本抗拒不了。 于是循着味道,找到了躲在人后泡奶粉的李解语。 何舒然将景一和景最教得跟小老头儿似的,一板一眼,最是规矩不过。但景义不同,他娘何月儿拳脚功夫不错,一个义字当头,所以景义也是个刨根究底的小皮猴。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碗,香甜的牛乳味道让这个才三岁的孩子忍不住吞口水。 李解语过意不去,冲他招了招手:“景义,你过来。” “就喝一小口哦。” “这是妹妹的午饭,你喝太多,妹妹会饿的,知不知道?” 景义虽然馋,但很有原则。 碗到他嘴边,他真的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回味无穷的咂了咂嘴,又用舌头将嘴边上的“白胡子”舔干净。 “三婶婶,真好喝呀!我还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像牛乳,但是比牛乳好喝……” 本来涮碗水是要自己喝的,但看景义馋得眼巴巴的。 李解语心一软,给景义喝了。 她没敢大方的泡一碗给景义喝,因为一桶奶粉就那么多,喝了两三天下来,已经去了大半。也不知六弟妹那里还有没有,就算有,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是女儿的口粮,她谁都不敢给! 说她自私也好,但她总得为景宝多做打算。 结果景义这混小子…… 是真不讲义气!! 扭头就跟他娘亲还有大婶婶说了,景宝妹妹有好吃的,香香甜甜的比牛乳还好喝,三婶婶给他尝了一口。 何月儿没当回事,给了儿子一巴掌。 “你个小混蛋,连你景宝妹妹的口粮都馋,再不准如此了!” 李解语母女俩的行囊里,装的估计都是景宝的东西,她给景宝偷偷藏了点口粮也正常。就那么点大的包袱,能不能吃到流放地都不一定,这小混球还去蹭吃的! 何舒然比她多个心眼子。 小娃娃的气色跟吃得好不好有直接联系,景宝在最开始流放的那几天,每天都喝米汤,小脸儿瘦得只剩半个巴掌大,还病恹恹的,好像随时要夭折。 但最近两天,显然是养好了。 小脸蛋白里透红的,手脚乱舞,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三弟妹如果给景宝带了口粮,不可能一开始不拿出来…… ------------ 第15章 我其实是个仙女…… 何舒然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毕竟她也有孩子,而且还是两个。景一跟景最虽然乖巧懂事,自流放后从不曾喊过辛苦。但他们一个四岁,一个五岁,每天饭都吃不饱,还要强行走那么长的路,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再这样下去,孩子根本活不了。 说实话,她怀疑……景宝的口粮,是从六弟妹那里得来的。 何舒然莫名笃定。 “来,景义,跟大婶婶说一说,三婶婶给你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何舒然循循善诱。 景义光是想想都口水直流:“像牛乳,但比牛乳更好喝!是我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 ** 流放第十二日。 江幸幸能明显感觉到大家的脚程都变慢了,最开始两天,都可以强撑着日行七十里。 然后五六十里。 到现在每天走个二三十里,已经是极限。 毕竟就算不背包袱,队伍里也还有几个小萝卜头,走不动,是真的走不动…… 每个人脚底都磨出了血泡,鞋子都磨穿了,除了江幸幸。 毕竟人家走路,她坐车。 驾着马车还嫌嘞得手疼,特意让她妈投喂过来一双手套。 李德瑞没见过这玩意儿,但江幸幸只随口忽悠了他一句: “这是民间干粗活的人常用的,李公公是宫中贵人,没见过也正常。” 李德瑞顿时就信了。 傲娇地昂着头,被江幸幸的彩虹屁吹得不知天南地北。 没错,虽然他在宫里只是奴才,但对于贩夫走卒来说,他确实是贵人。哎呀,这六少夫人跟他果真是同道中人。 她要是入宫当丫鬟,他跟她共同效命一个主子,定然能扶摇直上! 等到了流放之地,她若受不了那苦想跟他回宫,他可以考虑捞她一把~ “停车,我小解去。” 李德瑞翘着兰花指,手帕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优雅造作下车。 江幸幸按照惯例,进马车瞅了一眼景止戈。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景止戈扶着马车壁坐起来。 江幸幸扔给他一板消炎的胶囊:“早中晚各两粒,自己找准时间吃。” “这药……我好像从未见过。”景止戈垂眸。 江幸幸本就没打算瞒他:“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终于开始好奇了? 好奇就行! 就怕你不好奇! 来啊,来问我这药从何处得来,然后咱再顺理成章地聊聊合作的事! 江幸幸突然开始期待了。 结果景止戈只是略一低头,赞同道:“确实。世间万物,而我不过渺小一人,如何能全部知晓。” “娘子,真是见多识广。” 真诚果真是必杀技! 杀得江幸幸当时就傻眼了。 ……不是,你特么好奇心这么浅薄的吗?好奇到一半就不好奇了! 还有,谁是你娘子? 江幸幸内心有点小暴躁,钻出马车。 生意场上的谈判,往往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主动权。 景止戈生出好奇心,主动询问她,然后她再拿乔,这样妥妥的能拿捏他。但如果是她主动去问景止戈需不需要谈合作,那样则是落了下乘,对方只会觉得她急于求合作,然后来拿捏她。 这个景止戈…… 难不成是故意的?? 江幸幸出了马车,因此也没注意到景止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的娘子,不仅见多识广,还揣着秘密。 尽管,这秘密她恨不得公之于众。 她在故意勾起他的好奇心…… 【笑死,看那个男的小解真费劲!】 【就是啊,尿来尿去都尿不出来,还急得吭哧吭哧的。】 【话说前两天也有两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在你底下小解吧?】 【是啊,尿了半天,自己尿不出来,还踹了我几脚。这种男人,好像是皇宫里的太监吧?听说,跟正常男人相比,不带把。】 江幸幸:“……” 一出马车就听见几棵树在“聊天”,树枝窸窸窣窣,聊的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话题。 造孽了!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李德瑞小解的详细情形!! 但几棵树聊着聊着,终于说了点她感兴趣的—— 【好像那两个太监是去资县的~】 【可不是嘛,跟这些人貌似还有关系呢。】 江幸幸状似无意下马车,靠在树上,悄咪咪插了一句:“什么关系啊?” 【听他们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资县找那个漂亮小娘子从前的恩客,嘿嘿嘿~那个抱娃的小娘子是貌美,以前有个青楼花魁从这条路上过,长得还不如她呢……】 【嘿嘿嘿~】 要命,江幸幸愣是从这几棵树的语气里听出了猥琐! 【咦,你不是人嘛?为什么能听懂我们说话?】有棵树后知后觉问道。 江幸幸:“这就说来话长了,我长话短说……” “我其实是个仙女,不幸下凡了。” 短是真的短! 这附近的树木花草还在思考江幸幸话中真假,李德瑞就小解回来了。 江幸幸低声嘟囔道:“你们这么多花草树木,肯定都有朋友吧?都传一传,让你们的朋友多照看着我一点。等我下凡历劫完~~” “你们懂得的。” 江幸幸转身上马车,继续驾车前行。 【啊~她说她是仙女,你们信吗?】 【可信的吧,人怎么能听懂我们说话?】 【快!告诉其它花花草草,有个仙女下凡了,把她长相也告诉它们!】 【唉,希望仙女下凡历劫成功后,能把我们一起带上天。这世道不好过,人活不下去,花草树木都活不下去……】 【听说南边洪涝,北边干旱,好多地方都寸草不生了。也不知道等仙女回天宫,我们还在不在。】 江幸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些花草树木,终究还是太单纯。 抱娃的,漂亮小娘子,恩客…… 江幸幸慢悠悠驾着马车,仔细琢磨了一下。 抱娃的,应该是三少夫人李解语? 至于恩客…… 这个词就很微妙了。 听着就不太正经。 定安将军府在大兆朝属于超品朝臣,即便不那么讲究门当户对,也不是普通小门小户能高攀得上的。原身是户部侍郎嫡女,都还是因为老道算命,才嫁入将军府。 李解语似乎是曲国公府的表小姐,再加上景三少景归钟情于她,才将人娶进门。 ------------ 第16章 当今圣上都没你胆子大 李解语的身份…… 有猫腻啊。 江幸幸虽然心中好奇,但她总不能主动去问李解语。 只是,皇宫里特意派出太监去找李解语之前的恩客,想想都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虽然这是别人的事,但她跟景家这些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知道到时候城门失火,会不会殃及池鱼? ** 资县距大兆京都五百里。 流放第十二天的夜里。 江幸幸驾着马车进城门。 “既是流放罪人,为何坐于马车之上?”城门守卫有那么点狗仗人势的意味,吆五喝六的,看江幸幸的眼神有些不善。 江幸幸厉声呵斥:“真是放肆!” 李德瑞坐在她旁边,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满脸恼怒看她。 真是要死哦!这么大声干嘛? “李公公乃宫中贵人,难道你们觉得,他不配有人替他驾车?” 李德瑞:“……” 没有一点点防备,他就成了挡箭牌。 偏偏他当挡箭牌还挺心甘情愿的! 宫中贵人~ 嘿嘿嘿~~ 在宫中时,他可是被人呼来唤去的小李子。 就算他干爹是福全,那福全自己不也是个奴才嘛,当他的干儿子,那就是奴才的奴才。 没想到出了宫,竟然把他当贵人。 他眉毛倒竖,一张敷着脂粉的脸拧起,顺着江幸幸的话怒斥道:“就是。” “是杂家让她驾车的,你们有意见?” 江幸幸把他当贵人捧着,他也乐得给她撑腰。 盛京来的,就算只是太监,也足以令小地方的守卫诚惶诚恐。 甚至还惊动了县令,特意给李德瑞安排上等酒楼,给他和陈大等官兵接风洗尘,顺便要了三间上房,几间下房。 下房给景家的人住。 资县县令叫周峰泰,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看着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结果他身边溜须拍马的师爷口口声声说,他家大人青年才俊,三十出头就当上一县长官。 哦,三十出头啊~ 果然,油腻容易增加一个男人的年龄感。 “这位就是定安将军府的老太君吧?”周峰泰为人虽然油腻,但态度并不倨傲,反而对景玉青禾十分敬重。 他亲自给景家人安排客栈住宿。 客栈里有其他人,他甚至还当着外人的面,彬彬有礼的冲景玉青禾鞠了一躬。 景玉青禾摆手:“老身不敢当。定安将军府已被圣上抄没,如今不过罪臣家眷。” “哎呀,老太君别这么说。定安将军府向来家风清正,在大兆,谁人不知?通敌卖国,定然是有误会,我相信,定安将军府有朝一日会洗雪沉冤的!” 周峰泰语气铿锵有力。 话说得很好听。 但江幸幸发现,正在客栈里吃饭的老百姓们看景家人的眼光变了…… 他们在窃窃私语—— “啊?定安将军府通敌卖国啊?” “竟然有这事!?” “咱们资县离盛京四五百里呢,消息传得慢也正常。” “定安将军府对大兆忠心不二,世代都是忠良,他们怎么可能叛国?” “我也不是很相信,但县令大人刚才亲口说的。而且这应该是将军府的家眷吧?他们都被流放了,还能有假?” 周峰泰表面在表示对定安将军府的敬重,实则是在向众人宣告,定安将军府叛国被抄家的消息! 现在车马慢,信息传递速度更慢,而且识字的人是少数,所以朝廷很多消息要经历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才能传到底层百姓耳中。 狗东西,果然不安好心! 周遭那些议论,江幸幸听得很清楚。 定安将军府还是血厚啊! 底层百姓最畏惧皇权,将军府被皇权抄家,这些老百姓竟然没一个觉得将军府真有问题。反而纷纷认为,要么是有奸臣陷害,要么是皇帝糊涂了。 他们怀疑县令老爷说谎,都没怀疑定安将军府对大兆朝的忠诚! 血厚! 确实血厚! 周峰泰当然也听见了那些刁民的议论,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出了客栈,回到县衙,直接一手将上前来献殷勤的师爷推了个踉跄。 “不是你说,只要先在百姓面前将定安将军府被抄家的事宣扬出去,再揭露他家三少娶了个青楼妓子,就能成功让定安将军府颜面扫地吗?” “宣扬出去了吗?有人信吗?” “你听听今天在客栈那些愚民说的!” “他们宁可怀疑我在胡说八道,也不相信将军府叛国。将军府那些罪眷是要继续去流放的,在资县又停留不了多久。” “天使带来圣上口谕,说务必要让定安将军府蒙羞。我若完成不了天使交代的任务,被圣上怪罪怎么办?” 师爷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我的大人,那也不能按您说的那样,直接找地痞无赖强暴了将军府那几个寡妇,把她们扒光扔在大街上啊!” “怎么不能?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定安将军府女眷不贞不洁,天使交代的事情自然办得妥妥当当。” 周峰泰虽然人长得圆润,但手段歹毒。 做事向来喜欢一劳永逸,如果不是师爷劝阻,在景家女眷进入资县后,那几个官兵就会被立即引开,然后安排好的地痞流氓一拥而上…… 师爷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如果不是他祖上是罪臣,他没有资格入仕途,他根本不用屈居于这样一个蠢钝如猪的县令手下。 定安将军府刚战死了四位小将军,当今陛下为了不寒朝臣的心,都不敢对将军府女眷赶尽杀绝! 你一个资县县令算哪根葱啊? 陛下为何判将军府家眷流放? 是因为陛下没你胆子大吗?是他不认识流氓地痞吗? 师爷在心里气得直骂娘,嘴上却还马不停蹄的跟周峰泰分析其中厉害,顺便安抚他情绪: “大人,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虽然那些罪眷在资县停留不了几日,但咱可以拉拢护送的官兵和那位李公公,就说要尽地主之谊,多挽留他们两天。” “今日,定安将军府叛国抄家之事已经传扬出去。就在刚才,我又买通了不少人四处去散播消息。” “等明日,再上将军府三少夫人的风流韵事。这种桃色之事,愚民们最感兴趣,而且将军府三少夫人的恩客连她肩上有朵小梅花都能说出来,没人会不信的!” ------------ 第17章 被亲妈嘲讽了 客栈内。 江幸幸独占一间房。 “妈,我的亲妈,今天想吃酸汤罗氏虾,芥末三文鱼,再来几根帝王蟹腿。” 她馋海鲜啊! 一连好几天都没吃热乎的了! 毕竟这些天不是在赶路,就是住在驿站的柴房,人多眼杂,时间还紧。 她随手掏出一些糖果糕点之类的往嘴里塞,别人也不知道,就算看到了,也会以为是包袱里带的干粮。 但热饭热菜就不一样了…… 景家从老的到小的,都在啃冷冰冰的窝头,喝上一口热乎的米汤都算加餐。 她总不能那么拉仇恨,摆上四菜一汤吧! 来自亲妈的投喂很快。 不到十五分钟。 “妈,你这也太快了,跟做好饭菜等着我吃似的。” 江幸幸嗦了一根帝王蟹腿,顺便又给她妈写了一张小纸条。 母女俩就跟微信聊天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小纸条互相寄得飞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写字速度不够快。 江芸没有告诉江幸幸,之所以这些吃的能这么快拿出来,是因为她每一顿都让家里厨师做了女儿最爱吃的菜式,只等点菜。 母亲的爱,往往细致、周到、润物细无声,却又不可或缺。 估摸着江幸幸吃得差不多了,江芸才打算正儿八经的跟她聊聊,她现在的处境…… “说说吧,你在大兆朝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幸幸:“就挺好的日子呀。” “呵~” 尽管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江幸幸已经完全能脑补出,她妈轻蔑讥嘲的神情。 “想跟你妈撒谎,你还太嫩了点。 过得挺好,会每天都让我给你投喂吃的? 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啃老,这叫过得好?” 尤其是最开始那几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浓油赤酱重口的最爱吃! 时不时还要点消炎药和创伤药,江芸甚至都无法想象,她那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女儿在经历些什么日子。 “说实话,别想着瞒我,越瞒着我越担心。” 江芸不断催促着江幸幸说真话。 江幸幸深吸一口气:……唉,没办法,瞒不住了。 她妈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一点细枝末节都能让她心生疑窦。既然如此,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刚来就被抓住红杏出墙,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又被抄家流放。 说出来满满的都是辛酸泪。 一笔一画写在纸上,不知不觉就写了很多。 一连寄过去好几张纸条,才将最近的变故说清楚。 “妈,我想着,等景止戈好了,就跟他谈判。看能不能在大兆朝给我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我先苟着。” “这个小香炉能够把东西跨越时空传送,那万一也能传送人呢?苟两年,说不准我就能被传送回去了!” 母女俩之间没任何秘密,江幸幸心里怎么想的,全都写下来跟她妈商量。 江芸回了两个大大的字:“愚蠢!” 龙飞凤舞,看得出心中愤怒。 江幸幸:?? “古代生存环境往往恶劣,知不知道什么叫岁饥,人相食?难道没有听说过两脚羊?” “皇帝能干出对有功之臣抄家灭族这样的破事,所以证明他不够贤明,不够有能力。坐在龙椅上的领导者不行,大兆朝的底层百姓日子必定不好过。” “你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年轻女孩子,随便被人捂了嘴卖去青楼都有可能。你说的那个景止戈,能给你找个一时安全之地,能保证你三个月、半年,甚至一两年的安全吗?” “老娘从小就教你生存法则,实践起来,表现就这样?” 江幸幸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女士甚至嫌写字太慢,影响她骂人的连贯性,已经用上了打印机。 小香炉传送过来的纸条,成了A4纸打印的,骂得江幸幸差点自闭—— “要命哦!我聪明一世,养了你这么个小傻瓜。” “憋了小半个月不敢跟我说明真实情况,肯定是自己在想办法吧?结果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小脑瓜子只有核桃仁大是不是?” 江幸幸不甘示弱:“妈,你要有好办法就告诉我呀,就会说风凉话。” “总不能让我真跟着他们一起去流放地吧?” “定安将军府都已经成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搞不好来一场半路暗杀,我岂不会把命搭上?” A4纸又飘了几张在桌上—— “说你蠢你还不信!” “有你妈在,你怕什么?” “之前生意场上有我给你兜底,完全不用我出面,你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在大兆朝依然有我给你兜底,你难道就混不下去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在饭都吃不饱的古代,来自文明时代的产物,随便一样都能形成降维打击,你懂吗?” 江芸在商场浸淫多年,江家在湘城始终维持首富地位,且日趋强盛,靠的就是她独到的眼光和超强的感知力。 香炉传物,早在最开始她就已经觉察到这其中的商机……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出事,她什么都无心筹谋,早就已经开始在商言商了。 “从你所说来看,定安将军府的人还算正派。 你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他们是你纯天然的帮手,只要你有能力驾驭他们。 与其在陌生之地找一个安全之所,不如聚集一帮可靠的人,让有你的地方就意味着安全。 我这么说,你的小脑瓜子能懂吗?” 一旦说起搞事业,江芸雷厉风行,井井有条。 江幸幸当然懂。 她好歹也是她妈亲手培养出来的! 江女士说过,女人靠儿子、丈夫、父亲才能享用的财富,那不叫财富,那叫别人的施舍。躺在自己银行卡里的,才是自己的。 换而言之,靠别人得来的安全,也不叫安全,只能叫短暂的苟且偷安。 自己拥有一帮打手,甚至一支军队,让他们忠心耿耿的护卫她的安全,那才叫万无一失。 啧…… 她也不是没这么想过。 只是,她是妈宝女啊,没有她妈那么大的野心!! 她一开始是真只想偏安一隅,找个没人的地方,躺平等着她妈每天投喂。 ------------ 第18章 人怎么能勾心斗角成这样?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定安将军府的人,收服得服服帖帖。 你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在妈妈找到让你回来的办法之前,我希望在大兆朝你也能有亲人的陪伴。” 江芸是懂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最后竟然开始煽情。 “幸幸,放心,一切有妈给你兜底!” 江幸幸抹了一把脸颊,仿佛有泪水划过。 真是讨厌死了! 突然这么母女情深干什么?! “将军府抄家的时候,你传过来的那些锅碗瓢盆,刀枪剑戟,外加床,我明天会挑一两样去请文玩方面的专家掌眼。 如果专家那边能鉴定出是古董,那咱们这生意就可以开始做了。” ** 【嘿嘿,那个带奶孩子的漂亮女子,我听说她肩上有有朵小梅花!】 【听见水声了没?她是不是在洗澡?老樟树,你伸根枝条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好啊~我伸~我伸~不行,窗户关的太紧了,枝条推不开。】 【你咋这么没用?】 【你怎么知道她肩上有朵小梅花?】老樟树疑惑。 跟它长在一起的是棵枇杷,嘚瑟的摇了摇叶子——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她以前其实是个青楼女子哩。而且就在资县,还有她曾经相好的恩客!】 【她是盛京将军府的贵夫人呢,你说她咋嫁进去的啊?】 【在咱资县,最低贱卖苦力的男人都不会娶青楼青女子的。】 江幸幸住的下房窗外就是一棵枇杷树,李解语带着景宝住她隔壁,窗外是棵老樟树。 江幸幸听见外面两棵树“说话”,特意竖起耳朵听了听。 不听不打紧,一听还真是八卦中夹着要命的秘密…… 【县衙里种着我同族,它说县令跟师爷不是什么好人,明天打算干件大事! 那个将军府的贵夫人,会有大麻烦喽! 唉,真是搞不懂,人怎么能勾心斗角成这样。】 枇杷树很感慨。 江幸幸悄悄把窗户推开,偷感十足:“要不你再好好说说,他们打算干什么大事?” 【咦,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江幸幸趴在窗户上:“嗯呐。” 【告诉你也可以~】枇杷树想了想,【但我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 【我馋童子尿了,现在年成不好,大家连尿都憋回家种地,已经好久没有人在我底下尿了……】 江幸幸:“……” 猥琐! 一棵树怎么能猥琐成这样?! 这枇杷树边说还边意犹未尽,仿佛在回味以前。 一旁的老樟树也摇了摇树叶:【我也有点馋。】 江幸幸感觉自己为了李解语,耳朵牺牲颇多。 但她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 不就是童子尿吗? 景一,景最,景义三个小萝卜头,明天一早全都给她蹲树底下尿去。 ** 深夜。 江幸幸偷偷摸摸从房里出来,然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李解语在得知门外是江幸幸后,才敢开门。 “六弟妹,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呀?” 江幸幸一个闪身就钻进李解语房里。 “有些话不方便在外面说,我进来聊。” 进来后。 江幸幸:“夜深了,我急着睡觉,所以长话短说。” 如果是熟悉江幸幸的人就会知道,她的长话短说,那是真的短! 李解语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得江幸幸直截了当问她:“三嫂,你从青楼出来的?” “六……”李解语当场怔愣住。 眸中惊怒交加。 “六弟妹,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李解语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而且她眼神完全不敢跟江幸幸对视,一看就知道,她心虚。 “三嫂,你先别急着遮掩,我过来问你,并没有任何恶意。 已经另外有人知晓了你的过去,并且打算借题发挥,整个定安将军府的名声上泼脏水。 你确定,你还要隐瞒吗? 若是现在告诉我,我好歹还能跟你一起提前想办法。” 李解语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景宝的奶粉快喝完了吧?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坚定不移的相信我,毕竟这一路上我除了帮你,并没有害过你。” 江幸幸一句话直击要害。 对带奶娃娃的母亲来说,对自己孩子好的人,纯天然的要多几分信任。 李解语把心一横:“……是。”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目光中带着恍惚和怀念。 “我确实出自青楼,而且是边疆最末流的窑子,连正儿八经的青楼都算不上。” 窑子接的,是贩夫走卒,绝大多数恩客只给得起铜板,连碎银都拿不出一块。 “我本是鸨母的亲女儿,一开始时并未卖身。直到后来有客人,开出了让我母亲无法拒绝的价钱,她便逼着我接了客。” “你一定很好奇对不对?就我这样的出身,景归是怎么看上我的……他是世家贵公子,身份高贵的小将军,竟会娶我为妻……” 李解语确实爱极了景归,哪怕只是提起他的名字,眼神里都充斥着爱意。 秘密在心中隐藏太久,她忍不住想分享。 江幸幸给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三嫂,我确实好奇,但是关于你跟景三哥的情路下次再说。 既然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那就得提前布局。 我再多问一句,你肩上,是不是有一朵小梅花?” 李解语瞬间面色凝重:“是有。” “而且除了景归,我母亲,还有曾经的恩客外,再无其他人知道。” “六弟妹,你刚才说,有人想利用我曾经的不堪给定安将军府泼脏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又能做些什么?” 她现在心里慌得很。 以前景归将一切都打理好,现在她就像失了主心骨。 如果因为她的肮脏不堪,让定安将军府蒙羞,那她还不如今晚就一头碰死!! “你能做什么啊……”江幸幸想了想。 嘿,还真没李解语能做的。 景宝还小,晚上连夜奶都没戒,根本不能离人。 李解语只能待在房间里陪奶娃娃…… “有!三嫂,你就负责对着镜子练习表情。” 江幸幸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不用怀疑,这也是她妈投喂的。 毕竟她臭美,时不时就要掏出镜子照一照。 “你要确保,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得一口咬定你是高门贵女,别人说你出身青楼,那都是污蔑。 你表情上不能露出一丝破绽!要坚定不移,比谁都昂首挺胸,能做到吗?” ------------ 第19章 李解语心中存了死志 江幸幸走后,李解语连夜对着镜子练习表情。 她也很震惊,六弟妹掏出的镜子真是神奇!! 竟比铜镜要清晰得多,纤毫毕现,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上等工艺的铜镜,只能将人照出个大概。即便如此,都能在盛京饱受追捧。 若盛京那些贵妇们知道有这样的镜子存在,只怕会一掷千金抢破头! 表情真难练啊~ 照得太过清晰也不好。 她总能从自己神情中看出心虚…… 练习表情真的好累啊,脸都快僵硬了。 可她怎么能累呢? 她的丈夫景归,当初为了能帮她摆脱泥淖,给她一个身份,不惜动用曾对曲国公府的救命恩情,只为她能光明正大的嫁入定安将军府。 她知晓自己身份卑微,只要能留在景归身边,哪怕当通房丫鬟也可。 但景归不愿。 他说:“身为男子,若不能将心上人娶回家,而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这必然不叫喜欢,这叫贪图美色,不想负责。” “身陷秦楼楚馆,被人玷污,这也不是你的错。世道如此,人心卑劣,才会使母卖女身。我爱慕你时,便已知晓你身份。不能一边爱慕你,又一边嫌弃你,否则,岂非两面三刀的小人?” “解语,若不是定安将军府门庭太盛,盯着的人太多,一旦被人知晓你的身份,你会面临无数诋毁和苛责。我甚至都不想给你安一个假身份。 这样做,仿佛你有多见不得光似的,是我对你不住。说好了不让你受一丝委屈的。” 她的丈夫,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是她这辈子的救赎! 就连她都嫌弃自己窑子出身,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但他除了怜惜,还是怜惜。 她本如蝼蚁,自轻自贱,是景归跟定安将军府让她知道活得像个人是什么滋味。 现如今景归走了,她得帮他守着定安将军府啊! 不能让将军府的名声被她给玷污了! 她有什么资格喊累? 任何人,不管是谁,若想往定安将军府的名声上泼脏水,她绝不允许!! 李解语眸中带泪,眼神逐渐坚定,语气也愈发凌厉—— “我乃曲国公府的表小姐!” “什么窑子,什么恩客,简直信口雌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是有人觉得,定安将军府的男人们战死沙场,已无力东山再起,便想靠栽赃我们这些寡妇,来踩上定安将军府一脚吗?” 她心中存了死志。 若被逼上绝路,她会一死证明清白!! ** 清晨,天刚微亮。 客栈外的街道就开始陷入喧闹,烟火气袅袅升起。毕竟年成不好,很多老百姓都是早早起来忙活,卖菜的卖早点的卖体力的…… 还有很多孩童一早就到处跑,看昨夜有没有人在路上遗落铜板,或者能不能趁人还没睡醒,趁机偷个包子馒头吃。 江幸幸也睡了一觉,醒得极早。 去客栈外买了十几个大肉包,靠在无人的老樟树下。 油津津的肉包散发出白面和油脂的双重香味,勾得人腹中馋虫直冒,她掰开一个吃,瞬间香味在清晨的冷空气中蹿出老远。 一边吃着肉包,江幸幸的手还很精准的按住了悄悄伸过来的小爪子…… “小孩儿,想吃东西没关系,但你总得问问我吧?” 她似笑非笑低头。 手里的小爪子黑漆漆的,脏得很,是个灰不溜秋的小乞丐。 小乞丐一身破破烂烂,脚上连双鞋都没有,浑身还有不可言说的臭味。拼命想将小爪子从江幸幸手里抽回来,但力气没她大。 “你想干什么?” 哟,一头鸡窝短发,竟然还是个小女孩儿。 故意装得语气凶巴巴的,实则都快吓哭了。 “想请你吃包子,但你得帮我一个忙,答应吗?”江幸幸递出一个大肉包,晃了晃,塞进小乞丐手里。 小乞丐毫不犹豫接过包子,完全不担心有毒,狼吞虎咽,两三口就干掉了。 大人们都说如今世道不好,男人当畜生用,女人当男人用,像他们这样的小崽子比牲口还不如,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死也值得了。 吃完,小乞丐才问江幸幸:“你让我帮什么忙?” “你认识其他小孩儿吗?” 小乞丐很聪明:“你想让我们帮你散播消息!” “哟,你聪明啊,看来挺有经验的。”她才问了一句话,这小乞丐竟然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当然!你们大人总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给一口吃的就让我们去散播消息。其实我们什么都懂的!” “你叫什么?” “我叫阿喜,欢喜的喜。” “阿喜,看见这些剩下的肉包了吗?我再给你一百文,肉包三文钱一个,你还能买三十几个。我需要你召集五十个小同伴,帮我传播消息。 事成之后,你还可以从我这里领走八百文,是跟你的小伙伴们分了,还是独占,都任由你自己。 这笔买卖,你愿意做吗?” 阿喜十分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么大方?” 平日里有人要用他们这些孩子的嘴,都抠抠搜搜,只肯给一口吃的。 江幸幸点了点头:“我这么大方可是有条件的,你们得尽心尽力去办。” 一百文和十几个大肉包交到阿喜手里,江幸幸亲眼看着这孩子买了三十几个包子,去找她其它的小伙伴。 江幸幸也不怕阿喜跑了。 还有八百文尾款钓着呢,她舍不得跑。 附近有家玉敬斋,清早的糕点刚出炉,散发出香甜气味。 江幸幸闻着味儿,拉住一个刚买了玉敬斋枣糕的路人: “婶子,这好吃吗?” “玉敬斋的枣糕,肉都不换!咱资县鼎鼎有名的!我主家老爷每天早上必吃。” “双倍价钱,买你手上这三份枣糕,你看行不?” 婶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毕竟只是排一小会儿队,能多得一份钱呢! 回到客栈。 景家的三个小萝卜头正老老实实坐在大厅,每人手上抱着一个糙粮馒头啃。 何舒然一带三,其他人都还在休息。 江幸幸冲最大的景一招手:“景一,你过来,六婶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 第20章 小将军,你跑吧!! 景一虽然才五岁,但已经被何舒然教导得像个古板小老头。 看了他母亲一眼,得到母亲许可,才走到江幸幸跟前,恭恭敬敬鞠躬:“六婶婶。” 江幸幸将他带到客栈外。 “看见那棵老樟树还有枇杷树没有?带上你两个弟弟,去树下尿尿。” 景一神情有一瞬间皲裂:“六婶婶,这于理不合!师长教导过,君子……” 江幸幸拿出一包玉敬斋的枣糕:“你如果答应我,这包枣糕给你哦。你母亲爱吃甜的,她应该好久都没吃过热乎的糕点了。” “小老头”虽然古板,但毕竟年龄小。 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觉得君子跟母亲之间,他选母亲。 “好的吧,六婶婶……” 江幸幸给他嘴里塞了一粒奶糖:“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景一清瘦的小脸闪过一抹惊喜。 真好吃呀,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糖! 在景一的带领下,景最和景义排好队,三人依次给两棵老树浇水。 何舒然一言难尽看着江幸幸:“你找景一,就让他们干这事?” 江幸幸耸肩:“不然呢?难道我找他们几个小娃娃,是想让他们做什么鸡鸣狗盗的大事?” 油纸包着的枣糕往桌上一放。 “喏,这是我答应了景一的。等他尿完,你给他。” “你真是粗俗……”作为高门闺秀,何舒然简直受不了江幸幸。 江幸幸不怀好意凑到何舒然耳根子底下:“大嫂,咱俩茅坑里互相拎裙摆的交情,说什么粗俗不粗俗的。” 何舒然:“……” 三份枣糕,一份给了景一,一份送给李德瑞,还有一份给那陈大他们四个官兵。 “李公公,特意排队给你买的早点。清早闻见这味儿就觉得好吃,想着李公公爱吃甜的,所以赶早去买了。没想到那铺面生意还挺好,排了老久。” 李德瑞嗅了一口热乎的枣香味,笑得见眉不见眼:“还是你有心。” 李德瑞这人说单纯也单纯,毕竟他所有的小心思都仅限于宫中的逢高踩低,阿谀奉承。 他甚至完全没有怀疑一下江幸幸话中的真假,毕竟拿到他手里的枣糕确实是热气腾腾的。 那肯定是江幸幸一早排队买的! 这六少夫人,真实诚啊! 可交!可交! 她完全不像其他人,明里暗里看不上他这个阉人,她是真的把他当个人来看。反正他感受不出,她有任何一星半点的轻视。 出了李德瑞这儿,江幸幸又去找陈大四人。 资县县令周峰泰给他们四个开了两间上房,结果两间房里都没人,倒是下楼经过景止戈房间时,江幸幸听见里头有说话的声音。 不好意思,她这人好奇心重。 当即就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四位官兵里,陈大和葛郊话多,她跟他们比较熟。另外两个,一个叫赵满山,一个叫裘不得,都是沉默寡言的主,所以江幸幸只偶尔跟他们搭讪。 据她判断,说话的应该是赵满山: “小将军身子如今大好,不知打算何时借机离开?” “定安将军府自开国以来,便是满门忠烈,东南西北四片疆土,有哪一面没有染过将军府的鲜血?投敌卖国,盛京但凡有良知的官员,都不会相信。” “北地极寒,流放到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兄弟四个接下押解任务,原本就想好了两条路。若您醒不来,我等便找个宜居之地,杀了姓李的阉人,将将军府的家眷安置好。若您醒来了,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离开。” 景止戈默然片刻,反问道:“那你们自己的家人呢?” “你们各自的家族在盛京也算有头有脸,放我走,你们家族必遭牵连。” 他们这四个,家族不算鼎盛,但也是五六品官员之子。能在盛京站稳脚跟,颇为不易。 “自古忠义两难全,我等可以自刎谢罪,或者作出被劫杀的假象。这样一来,自然不会连累家人。” 江幸幸有些震惊。 坐在龙椅上的昏君以为押解官兵的亲属都在盛京,他们肯定会忠心不二。可实际上,这四个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就是属于古人的忠义之情吗? 或者说,这是独属于定安将军府的荣耀! 哪怕叛国的脏水泼在头上,也仍有忠义之士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门内,景止戈没有答应。 只是语气很欣慰:“盛京男儿,有此等风骨,大兆幸事!” “将军府历代护佑百姓,总不能到了我这代,还反过来需要别人护佑将军府。” “小将军……”陈大等人不约而同想要继续劝说景止戈。 景止戈态度却十分坚决。 将军府就算已经穷途末路,也绝不愿拖忠义之人下水,只为自己脱身。 有一说一,江幸幸开始恨铁不成钢了! 简直迂腐! 皇帝都已经打算当昏君了,姓景的竟然还这么愚忠。 有逃跑的机会不抓住,还搁那儿假清高。 假装刚到门口,江幸幸敲了敲门。 景止戈的房门打开,四位官兵统一都是冷面寒霜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愿以命相护景止戈。 江幸幸将枣糕给了陈大,让他们兄弟几个分一分。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跟景止戈…… 江幸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周峰泰打算给定安将军府泼脏水的事告诉景止戈一声。 毕竟说到底,她才是这个家的外人,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她懒得操那么多心! 景止戈现如今是将军府仅存的顶梁柱,他有必要撑起来! 但事关李解语…… 话到嘴边,江幸幸又憋回去了。 毕竟李解语的隐私事情,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啊,否则这跟背后蛐蛐别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说有件大事要跟我讲?”景止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江幸幸的下文。 江幸幸:“你再等等,这件事我不好讲,我让当事人亲口跟你说。” 说完,她转身去找李解语。 李解语抱着景宝款款而来,深吸一口气,“六弟妹,不如将祖母也一并请来吧。 与其从别人嘴里以骤然听说,不如我自己来讲。” ------------ 第21章 娘子爱慕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景玉青禾被请来。 景止戈叫景一三个小萝卜头守在门外,这才关上房门。 “三嫂,可以说了。” 李解语这些天耳濡目染,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江幸幸的长话短说: “我其实并非曲国公府的表小姐,而是边疆窑子里的花娘。” 她甚至没有一点点铺垫,就直接给了景玉青禾跟景止戈一个晴天霹雳。 景止戈:“……” 景玉青禾:“……” 江幸幸更擅长长话短说,还不等祖孙俩反应过来,就将一切坦白得妥妥当当: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们景家的三少夫人其实是花娘出身。 至于她是怎么跟景归相识相知相爱,又是怎么换了个国公府表小姐的假身份进门的,这些你们可以私底下去了解。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有人打算利用这一层身份作文章,甚至连三嫂曾经的恩客都找到了。 我想就算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想得到,流言猛于虎。定安将军府根基太深,名声太盛,只有将这好名声变成臭名远扬,才能一点点抹掉定安将军府在人们心中的位置。” 这不叫阴谋,这是阳谋。 正大光明毁人名声,还容易让人落入自证陷阱。 “我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但是我想,这事还是得告诉你们一声。” 景玉青禾疑惑道:“小六媳妇,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幸幸默了片刻:“……” 倚靠在床头的景止戈喉咙微痒,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祖母,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三嫂,你送祖母回房吧,有什么话好好跟祖母说开。其他事,交给我和……幸幸就好。” 景止戈有一瞬间的停顿。 一个稍微亲密点的称呼,他竟然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江幸幸:啧,啧啧,啧啧啧…… “你真的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景止戈问道。 老太君不在,江幸幸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娘子厉害非常,知道些隐秘之事也正常。”景止戈由衷道。 “景家如今处境艰难,我眼下又不中用。本来应当是我扛起来的事,却需娘子事事费心,娘子辛苦。” 景止戈神情镇定,但耳尖红得滴血。 一口一个娘子,实则心里害羞得不行。 自从醒了之后,景止戈脸上长了不少肉,原本憔悴如柴像个骷髅,现如今倒有几分俊朗硬气了。 江幸幸瞥了一眼,差点被男色诱惑。 轻咳一声:“不算辛苦,我也是不想被连累。” “娘子…咳咳……”景止戈咳得厉害。 “行了,这次的事,我会摆平,你多注意身体,不必操心。”她没有压榨病人的习惯,景止戈保重好身体,这样才能给她发挥更大的作用。 “你还没告诉我,有什么应对之法?” “还能是什么应对之法,别人给我泼脏水,我难道不会一脚踢翻,给他反泼一盆回去?” 江幸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唇角勾出一抹邪笑。 顽劣,阴险,又信心满满。 景止戈静静注视着,心尖微跳。 他的娘子,真是鲜活得令他羡慕。像个山野精魅,眼神里都透着灵动劲,勾着人去一探究竟。 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比如那些总是新鲜美味的糕点,还有时不时含在嘴里的糖果,甚至是每隔两三天就换上一换的鞋子。 明明她的包袱就那么大,装不下太多东西。 只是他不敢刨根究底,不敢问得太深。 毕竟一个因为他昏迷不醒,而半夜伏在他床头哭泣,心里对他暗藏爱意的娘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问得太多,万一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 江幸幸回房没多久,老樟树用树枝敲了敲她窗户。 【喏,有个小乞丐想找你,但是又不知道你住哪间房,在我树底下转悠老久了。你让老树我喝上了童子尿,这消息我送给你。】 江幸幸往下一看。 小乞丐阿喜。 “谢了,老樟树!” 江幸幸出房间,下楼,绕到客栈后方。 拍了下阿喜肩膀:“找我?” “漂亮姐姐,我还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你从客栈出来呢!”阿喜嘴甜。 几十个大肉包,让她在资县的小乞丐里可算扬眉吐气了! “事情都办好了?” “那当然!我阿喜出马,就没有传播不出去的消息!” 阿喜搓了搓手,嘿嘿笑:“漂亮姐姐,说好的八百文……” 江幸幸给了她一小块碎银,比八百文绰绰有余。 “再请你帮个忙,如何?” 阿喜从来没拿过银子,眼睛都在放光:“漂亮姐姐,你说!我肯定帮!” 江幸幸:“再帮我找几个大人做点事呗。” 阿喜顿时有些为难了:“…我虽然有认识的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但他们要钱可比我们小孩子多多了。” “钱不成问题,这里还有一小块碎银,可以当成定金。找十个人,让他们守在客栈周边,看见……” 江幸幸附在阿喜耳边,轻声耳语。 阿喜虽然年龄小,但她早慧,听完后冲江幸幸鬼灵精地笑了笑:“漂亮姐姐,你好坏哦!” 江幸幸当然不是完全信任阿喜。 萍水相逢的小乞丐,鬼知道之前吩咐她的事情,她有没有真的去做? 所以在下楼之前,她特意问了老樟树和枇杷树。这两棵树喝了三个小萝卜头的童子尿,还挺给面子的,问什么答什么。 阿喜确实找了她的乞丐小伙伴们,而且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现在资县县城里,到处都在议论—— “诶,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定…定安将军府……被…被抄家了哩……” “这还用你说?将军府的家眷都被流放来,正经过咱们资县呢,昨天到的!县令大人亲自接待!” “你…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抄家,流放,到咱资县,结果……昨天夜里,有人去偷看……看将军府的女眷,洗…洗澡!” “还有这样的事!?简直禽兽啊!想那定安将军府,当年可是开国的定安王之后,他们不贪慕权势,只想保家卫国。宁可自请卸去王位,也要让子孙后代自强不息,秉承先祖遗志。 而且就在前不久的南疆之战中,定安将军府死了四位小将军! 这样的忠烈之家,竟还有人用这么禽兽下作的手段,去欺辱他家女眷,这样的世道简直没救了!!” ------------ 第22章 男子的真心,就不是真心吗?? 还有些的则在议论—— “听说了吗?定安将军府三少夫人的肩膀上有朵小梅花呢,贼人偷看将军府女眷沐浴,虽然别的没看到,但看到了三少夫人的肩膀。” “嚯!那岂不是没了贞洁?” “咦!啧啧啧!!”有路过的人揣着手加入议论,咂着嘴,满脸鄙视的神情,“看了个肩膀就没了贞洁,那被我牛二看过的姑娘小媳妇多了去,是不是都得嫁给我啊?” “我一个流氓都不讲究这些,你们这些正经人怎么这么穷讲究?抄家流放,命都快没了,还计较被人看了肩膀的事?” 有些事,从流氓嘴里说出来,就还…… 挺有说服力的!! 尤其路过的这个牛二,堪称人憎狗嫌,别的大毛病没有,就是好色。 而且他既不喜欢逛窑子,也不喜欢对年轻女子动手动脚,就是喜欢偷看人家洗澡。 整个资县的大姑娘小媳妇,乃至四十好几的中年妇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偷看过。 他说被偷看了肩膀,并不等于失了贞洁,谁敢反驳他? 万一他反口就是一句,我曾经偷看过你洗澡,这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住?? “走走走,赶紧的,客栈那边有热闹看哩!!” 还不等这边议论完,就有人脚步匆匆的挥着手,招呼他们一起去看热闹。 人都喜欢吃瓜! 谁管这瓜是什么瓜,一听到有瓜吃,先去了再说。 牛二也揣着手跟着人群一路小跑,他坠在最后面,阿喜突然跑到他身边。 “牛二叔,我请您办的事情妥了吗?” “那必须的,牛二叔轻易不答应人,答应了小阿喜的事,就肯定能办到。” 都是生来的苦命人,资县里的小乞丐都跟牛二熟。 因为苦命人里有好有坏,牛二是为数不多的,不会欺负小乞丐们的地痞流氓。 ** 客栈。 原来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百姓越来越多,不为别的,就在刚刚,定安将军府的三少夫人在客栈大堂内,就被一个男子抓住手腕…… 那年轻男子声泪俱下: “柔儿,我总算找到你了!” “那年我去吃花酒,对你一见钟情,后来你我二人两情相悦。我有心想为你赎身,可没奈何你是窑子里的头牌,鸨母将你的赎身钱要得极高,我只能想办法去筹……” “等我筹到钱时,鸨母却说你已经跟了别的贵人。柔儿,你明明说过会一直等我的!为何会突然变心??” 何舒然跟何月儿勃然大怒:“哪来的登徒子!胡言乱语!!” 老四家的宋惜……哦,宋惜不提也罢,还是要死不活,魂游天外的死样子。 唯独江幸幸,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瓜子,倒在桌上。 “咔——” “咔咔——” “咔咔咔——” 李德瑞听到动静从客房下来,扬着手帕嫌弃地穿过人群,“要死,好多臭男人的味道。” 既矫情,又妖娆。 江幸幸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李德瑞径直坐到江幸幸身旁,纤纤玉指捏起一颗瓜子,很优雅地剥开,然后再将米粒大小的瓜子仁放入口中。 “发生何事啊?” 江幸幸呶呶嘴:“喏,那男的,自称我三嫂的老相好,找上她了。” 李德瑞瞥了眼气得面红耳赤的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还有那五小姐,“六少夫人,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江幸幸悠哉悠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李公公。” 这松弛感,李德瑞突然有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六少夫人果真通透!”顺手还给江幸幸比了个大拇哥。 江幸幸默默将刚才剥好的一堆瓜子仁推向李德瑞:“一颗一颗吃没意思,尝不出味的。” 她通透,通透个屁! 这不是所有事都提前安排好了,她稳坐钓鱼台,所以看别人就像看跳梁小丑嘛!! 恰在这时,周县令带着师爷踩着点出现。 而那自称跟李解语两情相悦的恩客严子恒,竟然扭头就口口声声说请县令作主…… 江幸幸热衷于吃瓜,李德瑞低头看着那一堆瓜子仁,兰花指翘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其中一粒。 眼神有瞬间的恍惚,眸中染了些疑惑。 阉人,死太监,狗奴才,没根的东西,天生贱命只配伺候人的杂碎…… 都是平日里别人骂他的词儿。 还是头一回儿,别人这么自然而然的剥瓜子仁给他,随手堆在他面前,看也不看他,完全不带讨好之意。 就像多年老友,下意识的对他好。 “县令大人,她哪是什么定安将军府的少夫人,她明明就是窑子里跟我情投意合的头牌,徐柔儿! 我在她身上花了上千两白银,她自己也说要等我给她赎身。可怜我抵押祖宅,典当家业,放下尊严四处借银,结果她跟别人跑了! 这世间男子的真情就不是真情吗?男子的真心就活该遭受践踏吗??” 严子恒声声泣血,涕泪交流。 好家伙! 江幸幸直呼了不起! 这兄弟竟然已经这么前卫地搞起了男女对立,而且这一招确实有用,在场的男人甭管有没有付出过真心,竟然都开始共情了。 李解语藏在衣袖中的手一直在抖。 因为严子恒确实是她曾经的恩客,而且这人是个禽兽! 哪有什么上千两白银?窑子里的姑娘是再便宜不过的! 他付出极少量的银钱,对她又打又踢又啃又咬,在接待他的那些日子里,她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早已被打出心理阴影。 现在看见他,都觉得害怕。 但她不能怕! 李解语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我乃曲国公府的表小姐李解语,嫁给定安将军府排行第三的景归为妻!” “空口白牙便给我编造身世来历,有何目的?” “是陛下,还是朝中奸臣,早看不惯我将军府百年清誉,所以想毁将军府的名声??” 周县令给了严子恒一个凌厉的眼神。 示意他赶紧出招,都已经把陛下牵扯进来了,不要命了?? “呸!我跟你欢好过,你肩头有朵小梅花!朝廷规定官员不能娶妓子为妻,不能纳妓子当妾,谁知道是不是定安将军府给你换了假身份!? 世家大户都喜欢沽名钓誉,表面上忠义两全,暗地里什么龌龊事都干! 你说你不是妓子徐柔儿,那你把肩膀露出来,让大家伙看看!” ------------ 第23章 周峰泰,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严子恒严词厉色,俨然一副要跟李解语对峙的神情。 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声泪俱下,一副痴情模样。 但吃瓜群众的兴趣都被吊起来了,也没谁留意到严子恒的转变。 李解语面色一僵,心中暗暗焦急。 她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肩上确实有一朵梅花! 六弟妹只说已经安排好一切,可她没说怎么安排的呀!! “我凭什么要让你们看?”李解语怒斥。 “事关你的清白,看一下怎么了?刚刚口口声声说有人给你泼脏水,现在有机会证明清白,这么简单都不愿意做,你是心虚了吧?” “我……” 李解语轻而易举的被诓入自证陷阱。 如果不露出肩膀给人看,那就是她心虚,如果露出肩膀,那也正中他人下怀。 严子恒洋洋得意,周县令跟师爷隐晦的相视一笑,都自以为胜券在握。 将军府的这小寡妇是没那个胆量脱衣服证清白的! 堂堂超品定安将军府,把个千人骑的妓子娶进门,这第一盆泼向将军府的脏水,算是成了!! 陛下定然满意,届时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几个人都各有各的嘚瑟,完全没留意到,严子恒刚才的话一说完,客栈里外好些吃瓜百姓眉头都皱起来,小声蛐蛐—— “诶,我怎么听说,昨夜有人偷看定安将军府的女眷洗澡啊?” “我也听说了,将军府老三媳妇被人看了膀子,膀子上有朵小梅花。” “真丧心病狂啊!这么坑几个小寡妇!” 牛二揣着手手,跟自己的同伙们藏在人群里拱火,“你们说,那个男的要是说将军府老太君肩上有个胎记,老太君是不是也得露膀子证明一下啊?” “咦——”其他吃瓜百姓一言难尽的看了牛二一眼。 要说重口味,还是兄弟你啊! 但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定安将军府这得罪了谁呀?”牛二语气疑惑,“都被抄家流放了,还有人非得说他家三少夫人是妓子出身,啧啧啧…… 咱平头百姓造谣,都不兴说谁家小媳妇儿是窑子里出来的,太恶毒了!” 平日里跟牛二相熟的地痞剔着牙,压低了声音道,“还能是得罪了谁,我听周县令身边师爷的婆娘的三舅妈的远房大外甥说,周县令看上了人家,所以想将人搞到手呢。” “还有这事?周县令还算正经呐!就他身边的师爷喜欢狗仗人势。” “嘁,谁家狗不看主人眼色办事啊?师爷不是好东西,周县令就是了??” 江幸幸跟着她妈做生意,商场上尔虞我诈,互泼脏水,然后疯狂公关的事儿,她没少干。 用一个瓜掩盖另一个瓜,这是最常见的公关手段。 她们反正是流放途径此地,走了就走了,周县令可就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风向已经完全转变。 周县令跟师爷还完全没发觉,毕竟都是吃瓜百姓小声蛐蛐。 蛐蛐着蛐蛐着,声音掩盖不住了。 主要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百姓实在太多,他们异样的眼神汇聚起来,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了啊! “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本官?”周县令问师爷。 师爷咽了咽口水:“应该是吧……也在看我,还有那个严子恒……” “他们在说什么?”一片喧哗,他听不大清。 有好事者隔着人群扬声道:“都在说县令您觊觎将军府的小寡妇,让人去偷看她洗澡,看到她身上的胎记,然后宣扬出去,试图毁她名节,您在趁虚而入的事儿……” “县令大人,您这事办得不地道啊!” “这么不地道,县令夫人知道吗?” 好事者捏着嗓子说完就跑,周峰泰想让师爷去追都不成。 而且那人说完后,所有百姓都哄堂大笑。 仗着法不责众,一个个的都在嘲笑周县令办事不地道。 刚才还只是小声蛐蛐,现在干脆一个个高声讨论: “周县令以前还是个贫困书生的时候,求着张屠夫的闺女嫁给他。张家姑娘每天辛辛苦苦杀猪,才供他科考哩!” “周县令,咱可不兴见色忘义啊!” 周峰泰气得青筋直冒。 谁见色忘义了? 这群刁民,竟敢妄议长官!! “哟,县令夫人来了!” “县令夫人来了!大家快让条道啊!” 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来挤得水泄不通,现在一听有更大的热闹,看毫不犹豫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江幸幸简直要被这些吃瓜百姓笑死。 嗑着瓜子偏头问李德瑞,“怎么样,李兄,是不是怪有意思的?” 李德瑞妖娆歪头:“李兄?” “行走在外,总称呼李公公,难免泄露你贵人的身份。虽然知道兄妹相称是亵渎了李公公,但换个称呼,方便些。” 她都讨好这么些天了,总该拉拢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成天李公公的叫着,李德瑞只会觉得他是被供着的。 李德瑞两根手指捏着手帕,低头略作思索。 “行吧,准你这么叫。” “这宫外确实精彩。”主要是鲜活。毕竟在宫里,主子们明争暗斗都很优雅,谁也不敢喧哗。 县令夫人身姿魁梧,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一个头,肌肉匀称,健壮敏捷。 周县令惧内,颤巍巍跟夫人解释:“你听我说,不是传言的那样……” 周夫人双目圆瞪,神情鄙夷:“定安将军府为大兆死了那么多子嗣,你敢觊觎他家女眷,你还是人吗? 老娘屠夫之女,我爹跟我都不识几个大字,都景仰定安将军府的忠烈! 周峰泰,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周夫人语气痛心疾首。 随后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狠狠给了周县令一巴掌。 她没有想过自己男人是不是被勾引的,也没有迁怒李解语。 因为“定安将军府”这块匾额,就代表着信任,存于所有人心中! 问题肯定不在将军府的亲眷,肯定是她男人没事找事! 周峰泰被一巴掌打得原地转了三圈,当场晕厥。 “大人!!”师爷眼前发黑。 别晕啊,上头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呐! ------------ 第24章 鉴宝综艺 周县令被带去医馆,严子恒还没反应过来,客栈潲水桶里的烂菜叶就已经砸到了他脸上。 “好好的大男人,做这等无耻之事,跟牲口有什么区别?” “打他,陷害忠良的狗东西!” 严子恒被砸得嗷嗷大叫。 他死活都没想明白,明明优势在我啊,怎么突然就逆转了? 昨晚上激动得他一宿没睡,觉得今天的事很稳! 因为定安将军府的三少夫人,确实是他曾经在窑子里凌虐过的花娘,肩膀上也确实有个梅花印记,只要他这个恩客一出面,绝对能将那女人跟定安将军府钉在耻辱柱上!! 定安将军府不是高不可攀吗? 还不是要他曾经玩过的破鞋! 他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现在嘛,沸腾不起来了,他都快被打死了。 人群之后,有小乞丐们的身影,江幸幸趁没人留意,走出客栈。 给阿喜结尾款~ “漂亮姐姐,我跟我的伙伴们事情办得怎么样?”阿喜兴冲冲邀功。 江幸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很不错哦。” 舆论战这东西,她要是玩不过古人,算白活了。 不过也多亏阿喜办事靠谱,要不然事情没这么顺利。 “喏,这是答应你的银钱。” 阿喜兴冲冲收下,叫来另一个小乞丐,跟他说了两句悄悄话,那小乞丐跑开。 很快,小乞丐把牛二带了过来。 出人意料的是,牛二来了,却不肯收钱。 “跟定安将军府有关的事,咱兄弟们是自愿干的。” “以前我家住西北时,戎狄来犯,定安将军府战死了三位将军,守住西北边境。我祖父已经被戎狄掳走,是景家军救了他。 还有三狗,江虎,董大海他们,祖祖辈辈没有哪一个没受过定安将军府庇佑。 这银子我们要是收了,今晚上祖宗就会入梦骂我们不肖子孙!” “就算是流氓地痞,咱兄弟几个也还有那么点血性!” 江幸幸冲着牛二一拱手:“牛二哥高义,佩服!” 但还是把碎银给了牛二,“一码归一码,商定好的报酬不能少。” “牛二哥收下,手里有钱,以后也能顺带照看一下这些孩子们。” 牛二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要是让我们牛家祖宗八辈知道,我还有被定安将军府的少夫人喊牛二哥的机缘,他们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 周峰泰这人不能处,因为他说话不算数。 之前说什么敬仰将军府,所以求着李德瑞跟四位官兵在资县歇歇脚,求他们多待两天。 结果当众水灵灵的晕厥后,就派师爷催着他们启程。 说得还挺冠冕堂皇:“虽然周大人有心想多留几位,但你们毕竟公务在身,那些女眷又是戴罪之身,不好耽误你们行程的。” 笑死! 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就周夫人那火爆的性子,当众就敢给周峰泰一巴掌,谁知道事后有没有更炸裂的手段。 周丰泰现在巴不得景家人赶紧走! 毕竟多停留两天,资县那些吃瓜百姓每天都会议论,县令大人是不是还贼心不死,惦记人家小寡妇?? 江幸幸将这事当成笑话,写信给她妈。 “母上大人,觉得你女儿的表现怎么样?” 江芸不吝夸奖:“当然是表现得很不错了,不愧是我的女儿。” 江幸幸在纸上画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乖巧,可爱.jpg 江芸主动跟她讲起:“今天派人送了一件大兆朝的东西去鉴宝。” “最近电视上有鉴宝的综艺,我让一家子公司赞助了一千万,然后派人上节目。” 江幸幸摸了摸肚子,不饿,馋了。 “妈,给我寄个玻璃乳鸽,还有几串冰糖葫芦。” “对了,咱们自己家不是开了古董行吗?还上什么破综艺节目鉴宝?” “难不成养的那些老专家,他们连是不是古董都看不出来?” 江芸恨铁不成钢。 “当初教你什么叫借势的时候,你只注意到乙方董事长的小儿子长得帅,半点干货都没学进去!!” “你传过来的那些东西,老专家都鉴定过了,确实是古董,而且年份还不短,几千年的老物件儿。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国家的历史上没有大兆朝。又或者说有这个朝代,但迄今为止,没有发掘出任何跟这朝代有关的文物。” 历史长河,随随便便洇灭一些朝代的存在,很容易。 史料中没有大兆朝,那就得先抛出几件古董,让外界开始好奇有没有这么个朝代,进而去挖掘。 然后,才能接二连三的将大兆朝的古董抛出去。 找个鉴宝的综艺,是最快打开人们好奇心,还有讨论度的方式。 江芸现在写字都嫌麻烦,干脆用打印机跟女儿聊天。 没错,亲妈的爱就是这么短暂。 能在一两天之间,求遍整个湘城的神佛,到处拜见大师,连自身尊严都不顾。 也能在得知女儿在另一个世界安然无恙后,嫌跟她当笔友麻烦,连写几个字都觉得费劲。 恰在这时。 江芸赞助的鉴宝综艺开播。 她干脆一边自己看,一边用平板录制下来,到时候直接传给江幸幸…… 综艺内。 “欢迎大家来到《今日寻宝》,我是主持人齐灿。” 水灵灵的主持人介绍着一件又一件的古董,全都是私人珍藏的,有真有假。 有传了三代的尿壶,据说持有者每天都抱着睡觉,生怕被人偷走。经过鉴定,这确实是个尿壶,价值五十。 还有一块用来垫桌角的铜块,经鉴定是个青铜器皿。按理来说应该值点钱,可惜被持有者强行用锤子打扁,就为了垫桌脚方便点。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个衣着朴素但彬彬有礼的老者。 “我们家是传了好几代的古董商人,从我曾祖父那辈,就得了这个宝贝……” 江幸幸待在房间里,用平板看综艺,看清楚那个宝贝的时候,嘴角抽搐得厉害。 她妈真是毒辣! 挑了个痰盂。 那个痰盂她甚至用过! yue!! 她知道,她妈打算先用几件不贵重的大兆朝古董抛砖引玉,但这也太不贵重了。 难怪生意场上,人家都说她妈悭吝,活脱脱像个貔貅。 ------------ 第25章 山匪又来抢娃娃了! “这叫龙凤呈祥云纹青花罐,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判断这件古物应该来自六七千年前,包括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具体是哪个朝代呢,我无法判断,我甚至怀疑这是我们历史上还未曾挖掘出来的朝代。” “当然了,这是我一家之言,请各位专家鉴定。” 老者胸有成竹说完这话时,台上五名鉴宝专家,完全没当回事,只当是在听笑话。 毕竟六七千年前的古董,就连他们都很少有机会观瞻,太重要,太稀少了! 历史上下五千年,前不久刚挖掘出八千年前的朝代,中间的六七千年完全是断层的。 随随便便一个人冒出来,就说自己家的古董有六七千年,这也太可笑了! 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吗,能有那么幸运? 若真是不明朝代的古董横空出世,知不知道整个文物圈子能炸裂到什么程度?? 鉴宝专家们戴着手套,拿起放大镜,开始轮流查看。 一开始还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震惊,还有那么点不可置信。 江幸幸看乐了。 她亲自从大兆朝传回去的,还能有假? 她本来还担心,通过香炉传回去,那还是古董吗?毕竟那些玩意儿,她用的时候都挺新的。 但她妈都已经让懂行的专家进行仪器检测过了,确实是老物件儿。 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五名鉴宝专家,有一个算一个,看到最后都不约而同站起来,眼神中都是对稀世古董的狂热和震惊。 “真的,这是真的!” “从花纹和烧制技巧来看,不属于我国现在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 “这是颠覆历史认知和文物行业的一件古董啊!” 江幸幸扶额,那其实真的只是个痰盂啊…… 毋庸置疑,她妈的计策很行。 不用想都知道,江女士接下来只需偶尔抛出一样东西,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普通人拿着那些东西可能都没门路销出去,但她妈是湘城首富,江家人脉广如河流分支,各行各业都有涉猎。无需她妈亲自出面,自然有白手套将一切处理妥当。 将香炉收回怀里。 李德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走了,准备启程。” 本来早就要启程赶路,继续被流放的,李德瑞非得去县令府上看看,说什么去探病。 江幸幸开门一看。 嚯!李公公他背着三个大包袱回来的!! “李哥,你去探病,空手去的,拿这么多东西回来?”江幸幸轻笑。 李德瑞毫不犹豫往她怀里塞了两个大包袱,手帕从胸前掏出,擦了擦额上汗珠,“累死杂家了!” “杂家空手去,他总不能让杂家空手回来!” “杂家可是宫中特派的天使,知不知道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杂家去看他,那是给他长脸,他岂能不知回报?” 福全派他看着定安将军府家眷,又没给多少银两。 这一路走下去,吃喝不花银子么? 定安将军府这些人都已经被流放了,除了江幸幸会做人外,其他人还能管他吃喝死活? 当然是有得薅就薅,能省则省。 在宫里当奴才,谁不会捧高踩低,狐假虎威。拿捏一个小小县令,薅点金银细软,简单得很。 江幸幸冲李德瑞竖起大拇指:“还是您厉害。” 情绪价值一下给李德瑞拉满。 李德瑞傲娇着给了江幸幸一个白眼:“你是个惯会溜须拍马的。对了,那桃粉色包袱里有套女子衣裳,是我随口问周峰泰要的,你若能穿就穿。” “李哥,你可真是我亲哥!” 李德瑞腰一扭,转身走。 才不给江幸幸讨好他的机会,反正他又不是特意替她要的衣裳! 转身,瞧见景止戈缓慢从隔壁房里出来,李德瑞挑剔的眼神扫了景止戈一眼。 他如果真是江幸幸的亲兄长,那肯定是看不上眼这小将军的。 弱唧唧的,要死不活! 天杀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要害! 江幸幸将包袱挂在景止戈肩上,扶着他下楼。 景止戈沉默着,在下楼梯时,轻声问了一句:“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李德瑞不过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这样的人,何必对他那般礼遇有加。 “没有啊,咱这不是一家人嘛,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瘸一拐下楼,几步路走上半个时辰那么艰难吧。” 日行一善,帮助老弱病残。 这就叫对他好了啊? 景小将军有点太容易感动了。 两个人鸡同鸭讲,各有各的理解。 景止戈脑海中只剩下“一家人”三个字…… 她心中果然有他。 “景最!” “最儿!” 所有人都已在客栈楼下到齐,唯独少了一个小萝卜头景最。 何舒然跟何月儿在客栈附近到处寻找,嗓子都喊哑。 “景一,你是哥哥,为什么没有看好弟弟?” “娘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不允许乱跑吗? 为什么要乱跑,为什么要出客栈?你以为你还是将军府金樽玉贵的小少爷?你现在是被流放的罪奴啊,瞎跑什么??” 小儿子没找到,何舒然几近崩溃,说话也口不择言。 景一虽然只比景最大一岁,此刻,也被他娘狠狠打了两下屁股。 小家伙眼里含着两汪泪,瘪着嘴,不敢哭出声。 “我们之前在树下尿尿,六婶婶给了枣糕。我想着祖母、娘亲和几位婶婶都爱吃,所以才带着弟弟再去树下尿尿,想请六婶婶再给一次枣糕……” 江幸幸眼皮直跳。 坏了,根源在她身上。 人在房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结果我刚脱下裤子,就有人冲过来把弟弟抢走了!” 景一抽抽噎噎:“事情不怪六婶婶,怪我,是我带弟弟偷偷出客栈的,是我的错……” 小小的一只,哭得太伤心,竟“哇”一声呕出来。 江幸幸没打算袖手旁观。 对何舒然道:“我知道你很急的,你现在先别急着骂人,当务之急是找孩子。” 对她江幸幸来说,这世上只有三件事:跟她有关的,跟她无关,还有跟小朋友相关的。 人可以没有道德,但至少得有底线,孩子就是底线。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了一句高声嚷嚷: “抢娃娃了,隔壁县的山匪又来抢娃娃了!” “大家抄家伙,赶紧的!!” ------------ 第26章 何舒然,你信我吗? 外面声音刚落,坐在客栈里的资县本地人就扛着长凳冲了出去。 但那些山匪,都有同伙骑着高头大马接应。 转眼间便挥舞着马鞭迅速离去,就连城门守卫一时都反应不及。 牛二急匆匆跑进客栈。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乞丐。 “江姑娘,这小子是平时跟在阿喜身边一起乞讨的。” 江幸幸瞬间有种不祥预感:“阿喜出事了?” 难道她让阿喜替她办事,周县令知道了,所以报复在阿喜身上? 不应该啊! 周县令自己现在还躺着呢,应该是周夫人那一巴掌,打得他元气大伤,颜面俱失,还没缓过来。 “这小子说,阿喜看见跟你们同行的一位小公子被人摸走了。 她情急之下去追,被人一并抱走了。这小子刚巧看见,着急忙慌来告诉我。” “是不是穿蓝色衣裳的,大概五岁?” 何舒然闻言,连忙冲过来询问。 牛二不知道,但他身边的小乞丐点头了。 “我看见了,好像是。那个小的年纪不大,阿喜姐姐说她在客栈见过,是定安将军府的小公子……” 江幸幸当即道:“牛二哥,你是资县当地人,能不能召集些人,帮忙救救孩子?” “当然,我们绝不让父老乡亲白费力气,该给的酬谢一分不少!” 牛二拍着大腿道:“哎哟,江姑娘这不是银子的事!” “咱父老乡亲们已经在救孩子了,全都扛着棍子冲出去了呢。” “可能是隔壁县冲过来的山匪,官府都拦不住他们,拿他们没办法呀!” 山匪?? 就是刚才那些人抄起凳子,出去打的山匪?? 一群山匪,不打家劫舍,冒这么大风险,偷孩子回去干什么? 用来吃?还是用来卖? 江幸幸下意识怀疑那些山匪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所以才掳走了景最。 但牛二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据牛二所说,那群山匪是隔壁北邙县户籍。 因为近些年朝廷苛捐杂税,日子越来越难过,于是活不下去的青壮干脆在北邙县跟资县之间找了个山头,占山为匪。 一群大男人当土匪就算了,还假模假样的尊了一位神女。 神女来历成谜,但精通卜算,据说能与神通。 “他们跟着神女信菩萨,每年都要供奉十对童男童女,扔进山林最深处。 他们自己出自北邙县,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抢北邙县的娃娃,所以每年都来抢资县的! 这些牲口!!” 江幸幸:…… 好消息,不是特意冲着将军府来的。 坏消息,无差别攻击,更危险! 越往北走,越是地广人稀。 别看北邙县跟资县相邻,实则走都要走上三四天。 中间有很长一段地带是三不管,北邙县和资县都不要,就是因为山匪林立,根本管不过来。 牛二忧心忡忡,垂头丧气:“唉,阿喜那丫头应该是没救了。 最开始那群人当山匪的时候还有点人性,抓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娃娃。 近两年越来越不是东西,穷苦人家的娃娃也抓! 他们又躲在深山里,根本没人能找得到他们的老巢。 可惜了你们定安将军府的小公子,本应该是顶顶有出息的,只怕这次凶多吉少。” 何舒然一声不吭,直挺挺的向后栽倒。 李德瑞就在旁边,这娇气的死太监生怕自己被压到,赶紧挪了一脚。 得亏赵满山将人扶住:“夫人先莫慌,我们兄弟四人会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的,谁都知道,办法难想! 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 资县这些年肯定被抢走不少娃娃,哪家父母都愿意拼命去把孩子抢回来,可他们当地人都找不到山匪在哪里,外人又如何去找? 更何况负责押解的就四名官兵,就算找到了,打得过吗? 景止戈借了陈大腰间的剑。 “还请李公公跟几位兄弟通融,等我先把侄儿找回来,再继续流放。” 老二家的何月儿赶紧道:“六弟,我跟你一起去!” 李德瑞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啧啧,小将军还是量力而为吧,走路都打摆子,还觉得自己能救人。” 本来李德瑞其实挺敬重定安将军府的男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老觉得看景止戈不顺眼。 主要这小子重伤未愈,不大能看得出小将军的风采。 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需要人照顾。 江幸幸时不时就要钻进马车里去看他,好言好语的哄他。 李德瑞替江幸幸觉得不值! 这小将军,比他还不男人,凭什么配江幸幸照顾? 还救人呢~ 只怕走出客栈没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到时候还得江幸幸扶他! 江幸幸趁其他人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已经走到客栈窗户旁,找老樟树聊了聊。 【确实是被山匪拐走了,还有那个叫阿喜的小丫头。】 【山匪挺鸡贼的,早就不见人喽!】 【那肯定已经不在城里了呀,一路快马冲出城门的……】 【现在去哪儿了呀?这有点为难我老樟树了,我消息没这么灵通,得去问城门口的树。】 小萝卜头在别人手里,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 江幸幸拍了拍何舒然的脸,“如果我说我能找到景最在哪儿,你信不信我?” “你真的知道?”何舒然已经快崩溃了。 李解语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景宝则交给景无忧抱着。 “我应该能知道。” “你要是信我,现在我们就齐心协力去办事。” 江幸幸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已经有了很强的把握。 何舒然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答应,毫不犹豫相信,江幸幸能让她安心的! “我信!”何舒然毅然决然。 “那我先跟你讲清楚,我应该能找到那些山匪在哪儿,但我不能保证景最有没有事啊,只能说尽全力去做。” 毕竟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总不能算不过的时候,就把锅给她背上吧! “你们把东西全部带上,出城,走北邙县方向。山匪老巢在北邙县跟资县之间,沿着这个路走不会错” “李哥,你跟我一起去周县令府上,可以吗?” 江幸幸发话,李德瑞矫情了不到一秒就答应了。 他虽然矫情,但也知道情况紧急,不能太拿乔。 ------------ 第27章 江幸幸真的把他当哥看 “去那狗官府上干什么?” 老二家的何月儿快人快语,都已经跟周峰泰撕破了脸,当务之急是找景最,去找撕破脸的狗官有什么用? “借人!” 江幸幸叫上李德瑞,驾着马车火急火燎往周府跑,马车上还有个早已爬上去的景止戈。 景小将军是个行动力强的,在知道江幸幸要做什么后,就第一时间内收集了景家所有人的行李塞进马车里,自己往里一钻。 “祖母,您带着家人们往北邙县方向走,我们自会追上。” 陈大和葛郊他们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四下张望,假装无事发生。 流放犯人不得乱跑,但只要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消息反正也传不回盛京去。 没见着李德瑞这个从宫里来的眼线,都被六少夫人拐跑了么? 周县令府门口有卖炒栗子的小贩挑担路过,江幸幸顺手买了两斤,拽着李德瑞登门,景止戈负责留守马车。 他重伤未愈,走路太慢,影响进程。 景止戈撩开车帘,望着江幸幸跟李德瑞的背影,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怎么着也不该是个太监,陪在他的娘子身侧才对! “周大人……”江幸幸见到周峰泰,就立即热情寒暄。 周峰泰现在一见着定安将军府的家眷就心绞痛,再一看李德瑞,更加脑子嗡嗡的。 恬不知耻,贪得无厌的死太监啊!而且还有特殊癖好! 来他府上名为探病,实则连女装都要薅走! 又来干什么? 还想再薅一遍羊毛吗? “山匪作乱,抢走了我大嫂的孩子,前来请求周县令作主,派兵讨贼!” 周峰泰差点没叫出声。 还派兵讨贼? 他巴不得的好事儿啊! 宫中派天使来资县,让他败坏定安将军府名声,结果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正愁没法子向上交代呢。 丢孩子,可太好了啊! 届时他只需修书一封,大吹特吹自己鼓动了百姓厌憎定安将军府,甚至有山匪憎恨定安将军府沽名钓誉,掳走其子嗣…… 妥妥的政绩功劳。 往上爬,指日可待! 可偏偏江幸幸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眯眯问道:“周大人,你猜,陛下为什么不派人抢了将军府的孩子,乱刀砍死,以绝后患?” “是因为他不敢,而你敢吗?” 周峰泰面红耳赤:“孩子可不是我派人去抢的!你言词注意点!” “将军府的孩子可以是流放途中,身体不好,夭折而亡。但不能是不明不白失踪,或者被歹人所劫,否则这笔账,天下文人会算在当今陛下头上,明白么?” 人可以没有道德,可以肮脏龌龊,但孩子是底线。 皇帝坐在龙椅上,可以栽赃陷害有功之臣,但不能真把人家几岁的孩子都收割了,这会落人话柄,被万人唾骂,龙椅也容易被人掀翻。 毕竟谁家没有子孙后代? 自己忠心耿耿一辈子,结果龙椅上那位连孩子都赶尽杀绝,不值当啊! 定安将军府都这么惨,其他朝臣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将军府? 就算再怎么想给皇帝当走狗,皇帝连孩子都杀,走狗也怕绝后啊! “当今陛下不肯背这口锅,那是肯定要找替死鬼的,周大人,你懂吗?” 江幸幸说话慢悠悠的,语气很淡定从容,但皮笑肉不笑,总让人心里慌得很。 “你得把我们将军府的孩子找回来,要不然背锅的只会是你。” 李德瑞在一旁无聊的用手帕擦擦汗,抠抠指甲。 突然间咂摸了一下…… 要死哦! 她这是在当着他的面说陛下的坏话呀! 这么不把他当外人吗? 周峰泰脸色奇差无比。 但刚才的威胁还不足以让他派人增援,江幸幸深谙恩威并施。 坏话说尽了,就该说点好的了…… “周大人不就是想升官发财吗?眼下不就有个机会?” “你要是剿匪得当,这是大功一件啊,年底上报的奏折里写得漂亮些,一样能升官发财。” 周峰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个屁!” 天使交代的事没办好,清剿山匪能抵消吗? 江幸幸好像再度看穿了他的心思:“周大人……” 她轻笑着,将一切都拿捏得死死的。 “您为官多年,怎么还这么实诚?宫里交代下来的事情有没有办好,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皇帝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专门派人问资县百姓,是不是真的觉得定安将军府声名狼藉了?” “您只是个县令,百姓们评论里议论些什么都不一定知道,更何况高坐明堂的皇帝。山高皇帝远,您没听说过吗?” 周峰泰驳斥道:“陛下会派天使来了解!” 江幸幸纤纤玉指指向李德瑞:“喏,陛下派的天使,在这儿呢。” “李公公的干爹,可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福全大监。” 李德瑞:?? 怎么?他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他有答应帮江幸幸吗? 没有啊!!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李德瑞嘴上很嘚瑟:“杂家奉命监督定安将军府流放,周大人若识趣儿,杂家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的。” 江幸幸是谈判的一把好手,又有李德瑞作保,周峰泰最终决定增派人手前往资县和北邙县之间剿匪。 他也有他的私心…… 经过此次的事情,他发现定安将军府气数未尽,太多老百姓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们。 所以还是不能把事做绝! 大兆连年征战,谁知道将军府未来有没有起复之日? “你今日可是欠了杂家一个大人情!”李德瑞一上马车,就妖娆地跟江幸幸摆功劳。 “拿杂家当筏子,经过杂家允许了吗?” 江幸幸亲自驾着马车往城门口赶。 顺手摸出一瓶百来毫升的小酒,递给李德瑞。 笑嘻嘻道:“没经过李哥的允许,我先赔罪了。想我怎么赎罪,都成!” 李德瑞抱着玻璃小酒瓶嗅了一口,又仔仔细细端详,没接江幸幸的话。 别看他好忽悠,但其实他又不傻。 若不是他心甘情愿,谁也别想拿他当筏子。 他不需要江幸幸怎么赎罪,继续这么跟他相处就行。 宫里的日子啊,不是人过的。捧高踩低,阿谀奉承,每个人都是心理扭曲的怪物,他好久没这么像个人的活着了。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江幸幸真的有把他当哥看。 ------------ 第28章 谁家正经人跟树说话呀? “这瓶子倒是精巧,竟是透明的,这是什么瓷器?”李德瑞没见过玻璃,满眼都是新奇。 然后又喝了一口酒,醇厚得令他一饮而尽。 然后往后一倒,砸进马车里。 景止戈给了江幸幸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幸幸:“酒太纯,他酒量太差,醉了。” 得亏让她妈准备的小瓶酒,都只有120毫升,要不然李德瑞一口干,能酒精中毒。 “娘子辛苦。”景止戈将李德瑞安置在马车里,自己坐在车辕上,陪着江幸幸一起驾车。 他神情感激且愧疚。 “本该由我撑起大局,是我拖累了你。” 江幸幸无所谓地冲他摆手:“一家人,不说这个。” 她这人,只要同坐一条船,就不分彼此。 私心那肯定是有的,但能帮则帮也是肯定的。 景止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过江幸幸手中缰绳。 良久,闷葫芦才轻声说道:“等我伤愈,定不惜一切代价,护娘子周全,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明明轻飘飘的几句话,他却虔诚得像是在发誓。 “那行,你得说到做到嗷。”江幸幸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承诺。 ** 景家的女人跟孩子们脚程不快。 江幸幸赶到的时候,她们才走到城门口。 出了城,官道上没有行人了,江幸幸默不作声搂着景一和景义往马车上扔,然后是睡熟了的景宝。 “你们两个,照顾好妹妹,别让她在马车里磕了碰了。也别去打扰李公公睡觉,乖乖坐着,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都乖巧应声:“知道了,六婶婶。” 李解语低声道:“六弟妹,这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当然不合规矩啊。”江幸幸语气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笑话,流放呢! 坐马车能合规矩? “那你怎么……”李解语跟做贼心虚似的,说话不敢大声,生怕前面和后面的官兵听见。 江幸幸瞥了眼最前面的陈大和葛郊:“三嫂,你真以为他们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之前不敢让这几个孩子上马车,是因为她心里对这四名官兵完全没底。 在客栈里歇脚,已经知道他们对定安将军府没有恶意,甚至还想豁出命来帮景止戈。 既然如此,当然得借着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景家的人谋些福利。 丢三个孩子上马车,陈大他们肯定看见了。 但他们没有出言阻止,也是心中想放水。 将军府其他人都太过正直,说靠着一双腿流放,还真就不去想其它歪门邪道。 但她江幸幸可不是。 她比较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 另一边。 陈大用手肘捅了捅葛郊。 “六少夫人刚才将几个孩子扔马车上了,你看见了没?” 葛郊:“我什么都没看见。” 陈大自顾自道:“还是六少夫人敢想敢做,其实这一路上,她们要是早点把孩子放马车上,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最大的都不满五岁,走太远的路,一双腿都要废掉。” 葛郊觉得他在痴人说梦:“你是不是忘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他们能假装没看见,那个姓李的太监也能? “所以我说还得是六少夫人有胆识啊!你看那姓李的太监装模作样,矫情造作,一副阉狗姿态。 六少夫人竟然忍辱负重跟他结交,将他哄得服服帖帖,真乃奇女子!” ** 景止戈负责驾马车,江幸幸轻松了不少,只需给他指方向。 “娘子,接下来往哪儿走?” 江幸幸:“接下来往边上靠点儿,我问个路。” 去北邙县并不止一条路,而且这一路上山头林立,谁也不知道掳走景最跟阿喜的山匪藏在了哪条小路,哪座深山上。 景止戈很听话的将马车靠边。 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愣是没看见,这路边上有能问路的人。 而江幸幸已经跟路边一棵没皮的小树聊上了…… 【我听其它树说,有仙女下凡了,你就是那个下凡的仙女!!】 这小树不高,正因为太嫩,所以树皮都被人剥走果腹。 见到江幸幸的时候,激动得树叶哗啦作响,拼了命的摇来摇去。 “跟你打听一伙人呗,这附近有没有喜欢去资县那边抢娃娃的山匪?” “他们应该刚从资县抢了人出来,抢的娃娃里面有个4岁的男孩儿……哦,还有个小乞丐,是个女孩儿。” 【有啊,有啊!】 【我跟你说,那一伙儿山匪都有些魔怔了,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脑子都坏掉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本来也是可怜人,在北邙县活不下去,才当山匪的。北邙县令比资县县令周峰泰还不是东西,当山匪也是情有可原。】 【但那伙人自从得了一个神女之后,就越来越丧心病狂!把好端端的童男童女,送到深山老林里去给野兽吃。】 【还说只要连续十年,给山里的神兽上供,就能保证他们飞黄腾达,永享富贵。】 【一年二十个孩子呢!有本事就自己配种,自己生了上贡啊,但他们偏去偷别人家的娃娃,真是造孽了!】 看来不管是树还是人,只要年纪轻,正义感都爆棚。 江幸幸又问了一下那些山匪的聚集地,将一切都打听妥当,这才让景止戈继续驾车。 景止戈:“……” 驾车? 他娘子为什么能对着一棵树自言自语了许久之后,然后从容淡定的转头让他继续驾车,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她不应该多少跟他解释一句吗?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景止戈试探性的问道。 江幸幸:“树啊,你没看见吗?” 景止戈一噎:“……” 谁家正经人跟树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树…也会说话?” 景止戈怀疑他有可能是疯了,竟觉得他娘子说的可能是真的,而他,太没见识了。 “对我来说,它们会。但是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不会的。” 情况紧急,藏着掖着会耗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既然她亲妈都建议她暂时跟定安将军府捆绑在一块儿,那适当的泄露一些也无妨。 ------------ 第29章 高科技出动! 景止戈能感觉得到,他的娘子不知是何缘故,似乎打算逐渐暴露秘密。 好消息,他娘子对他更添了一分信任。 坏消息,娘子的秘密有些骇人! 她竟然能跟树说话!! 但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没见过世面,景止戈神情镇定,强自从容夸赞了一句:“娘子果真非凡。” 江幸幸:?? 嗯? 但使用了覆盖所有人的闪时空间,几乎一下子抽干了贝利亚的体力,即便拥有很强的实力,也不可避免地虚弱起来。 “给我定住!”就在此时,切西娅也出手了,她没有很强的战斗能力,但是魔法出众。喝过神圣泉水后魔力暴涨,又经历了多番修炼,在大家都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 科林知道阿历克斯公爵对他视如死敌,但眼前的阿历克斯如沐春风的笑容,竟然让科林有点接不上话。 萧雨伸手接过,幼儿园的题目都很简单。萧若光之前呆的那个学校,学的东西多,教师质量更正规也更好一些。现在这个学校自然就没法比,学的都是最简单的一些数学和拼音。 在后世抗日战争期间,国内是出现了很多汉奸的, 但现在写,却不能写二十年后的事情, 还是要写现在的。 他眼睛里露着冷酷和凶狠,但藏在其中的却是一种脆弱与孤独。神色焦急,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唾沫横飞。 干燥闷热的环境、比外界更大的重力、一望无际的空间,足够所有人施展力量,可谓绝佳的修炼场所。 如果是在现代,傅怀安这样闹脾气在他看来没什么,但在这个时候,有那么多好学的人做对比,傅怀安这做法,也就不怎么讨喜了。 部落内部局势并不稳固,杜隆坦作为一名顾大局的酋长,肯定不会激化整个部落内部的矛盾。 但,现在,她要和这些说再见了,那些只是一个想法,她有自己的妈妈了,一个爱自己的妈妈。 话还未曾说完,待到看清楚之后,短发男生直打了个哆嗦,连酒意都消了大半了。 孟军感觉自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二鬼子。 “那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别给我惹事。”济州岛岛主刘猛哀叹一句,身为岛主的这两年,刘猛花了太多太多的心思,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不嫌弃,放心吧。”黑无常对她挑了下眉,样子很有诱惑力。 不太对,贺兰瑶坐起来,掀开被子,眼睛像脚踝处看去。脚踝处光洁无暇,一点也没有红肿的痕迹。贺兰瑶的眼睛倏然间缩成针状,就在昨天这里还是红肿的一大片,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决计好不了的。 毛乐言心更酸了,半年后,她不止要离开刘渐,还要真正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就算回到现代,她的心已经缺失了一块,再无法修整。 虽然他不清楚以金翅大鹏的空间之力,能否避免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他还是如交代后事一般交代了一遍。 贺兰瑶瞥了眼白虎背上的龙绍炎,心想:要是这家伙醒着的话就好了,龙绍炎的手里貌似情报不少。 河面,溅起波澜,水花泛起,在这夕阳西下,王跃那颗萧瑟的内心,越扩越大。 瞧瞧就瞧瞧,她可不相信,龙绍炎若是想藏着,龙昊然还能查出些什么。要知道龙绍炎可是在龙越宸的身边都藏了二十二年。 ------------ 第30章 “这边向左,那边向右,可以前进,可以后退,还可以转圈,按那个能够弹跳……” 江幸幸简单给景止戈讲解了一下,就继续忙活下一只机械狗。 “我……”景止戈觉得他娘子多少有些高估他了。 这么浅显的讲解,确定他能听得懂? 江幸幸抬眸:“相信你自己,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你只是没见过而已 王特助倒是上前一步,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这几具尸体,神色不明。 凌二明白,大姐是想家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到处跑风漏雨的老房子。 不过转念一想,吴琳口中的华睿阳即便是手段凌厉也是对外人的,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种天真烂漫杀人的资质,被黑石组织头领的转轮王看中,也传授她辟水剑法,精心培养做细雨的继任。 众人听了有点失望,不过也表示理解,甚至认为这才正常,毕竟两年前他还只是普通人,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就能对抗佛祖镇压的绝世妖魔鳄祖。 所以,一般而言,对于这种即兴表演,大家都是抱了尽量去做的态度来对待的。 这颗星球看似荒芜,实际上是一颗初生不久的生命行星,一股股生命之力开始勃发,能让人不经意之间感到一丝丝生命的律动。 此刻的唐剑被黄欣玉扶着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头始终没有伸展开,脸阴沉的好像都可以下出一条大河了。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这样子,就他们都不太适合一下子更换了打法。 张毓语不动声色的观察那些NPC,他们的等级清一色都是50级的,能挟制大部分玩家。 指挥帐前部的地毯上,已经摆上了一张木桌,桌上有简单的酒菜。虽然不是多么丰富,却都是热气腾腾的。 怎么来这里的……这个问题倒是把程花意难住了,用游戏用语很好解释,一个「秘境挑战传送」就能解释。 一连串的提示音出现,刘彻有些发懵的看着眼前的果树,再看了看手中这颗散发着五彩斑斓色彩的五行神脉果实。他没想到五行神脉果树成熟后仅仅是第一阶段而已,后续还能继续结出更多的五行神脉果实。 她天生丽质,气质独特,非常吸引人,这不是他第一天知道。她今天穿这件礼服很勾人,他也不是刚刚发现——但是,知道归知道,亲临现场感受这种热烈的气氛和火辣辣的眼神,还是有一点震撼。 太极阴阳神情流露出淡淡的期待,当然这只是演技,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跟一个野怪BOSS做朋友,简直可笑。 王雪芽、侯助理陪同,郑西元和他们同机抵达申城,但是在申城机场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她哽咽出声,慢慢抬起头,用一双惊惧的眼看着他,唇片突然向下一瘪,委屈地问。 如果上床就有用,那么王瘦虎绝对不会犹豫,也不会有半分不好意思,可是一点都不觉得上床有用,他眼神中的阴暗只不过是因为想起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发冷的主意。 ……厨房里食材摆摊似的散了一地,他站在中间,看着池月,发现自己真的不会。 酒馆中的众海盗,看到鲨鱼向恺撒臣服,心里羡慕有之,迟疑也有之。 除了美丽,她的气质更是独特,优雅、神秘、庄重而又不失风度,几乎满足一切男人幻想中的特质。 公孙忆不明白隆贵说的趁乱是何意,但此前也是得隆贵相助,才没被看守弟子发现,如今隆贵又说有法子,那便是真的有办法,于是作势跃向石室顶角。 ------------ 第31章 这是何物? “六婶婶,你人真好!” “怪不得你是仙女,仙女都是这么人美心善吗?” 小孩子的伤感来得快,去得更快。 得了江幸幸一句哄后,两个小萝卜头又开始打量起了那四个保温桶。 “这是什么呀?” 景止戈也抽空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同样的疑惑:“这是什么?” “你们两个打开 赵寒点了点头,在其他人的怒视中,径直走到邵真身旁,不再言语。 “还有更厉害的?难道死士还分有等级不成?”明轩好奇的问道。 白猿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还是不住的晃动着大脑袋,坐在他的身旁一步不肯离开。 话音刚落,影杀所有人霎时间消失在了原地,施展无影穿梭,潜伏了起来。 见到这道白影,赵寒只觉颈后一阵发凉,自己先前千方百计,百计千方的就是要远离这一位,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又见面了。 国子监对今年的论辩也是格外重视,甚至从城防营借调了两队人马负责维护天师观的会场秩序。 那两名瘪三这才反应过来,弯腰从靴子抽出锋利的匕首,凶狠地冲过来。 “怪哉,老夫修炼了数十哉,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事,对了,你什么时候启的星门?”蔡元君道。 如果现在能够让魔族帮助自己,那对于辰轩来说肯定是有益无害。 曹霜露看通藏是铁了心要从先生那里把早课给推了,但这跟打先生脸都和区别?只好出言先服了软,希望先生也能就此罢手。 她明白,眼前这个法力高强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这样的人,戒心很重,轻易不会跟陌生人谈合作的。 玄冥的想法也是这样么?他不能对锦瑟好,于是也打算过几年给锦瑟寻一个好人家?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这样有今日无明日的生活?这也算是理由? 沈枭从落在旗台之上,手中的旗子毫不在意的丢到了走过来的元南飞手中。 “可,可恶!”巴达克咬着牙,运用着所剩不多的能量抵挡着时震的反抗,他的身体被越推越远,离天儿的距离也越来越长。 “我想留在这。”她的内心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就反悔了,她想在下一句听到玄冥说,跟他走,即使他们死在一起也不要紧。她想听到玄冥这么说,如果玄冥说了,她将不顾一切和他走,哪怕在下一刻就死在一起。 接下来几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王杰从几人的聊天中得知,原来这几人是来自幻宗的几个弟子,至于来到这里要做什么,王杰也是听了个稀里糊涂,不过听话语的意思,似乎要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虽然他又恢复了温和可亲的形象,但是,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感受着鲲仁所散发出的波动,龙秀也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毕竟先前龙迪可就是最好的例子。 得意的打出这几个字,刘峰惬意的补完一波兵,然后回家补给。再次来到中路兵线的时候,刘峰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千多的经济,而且跟初夏的周瑜等级也已经拉平了。再次到中路碰头的时候,两人的等级都是三级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吃干抹净,就这样把她抛弃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 4、写其他世界分身的故事,不过这个要等战魔大陆上的事情全都写完之后再来规划。 ------------ 第32章 他也曾是天边月 “祖母,这……”何舒然求救般的看向景玉青禾。 这太奇怪了,她六神无主,只能请祖母来定夺。 景玉青禾毕竟是将军府的老太君,这辈子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虽然心中也觉得疑惑,但很快便释然。 早在还未被抄家之时,她就已经觉得小六家的与之前不大相同…… 世间有山鬼夺舍之说。 无奇不 “那穗儿姐怎么没加班呢?”楚明秋还是有些纳闷,穗儿基本上还是按时下班,偶尔晚上那么几十分钟,还有老妈,她上下班也基本正常。 徐平做出这样的改变以后,县里的局面确实一下子好了很多,杨承东和包飞扬也有意识地让出一些领域的权力,让徐平的人接手,双方在各退一步,表达出彼此的善意和友好之后,在工作上合作还算顺利。 楚明秋看了眼门口的流水牌,上面写着今日供应,下面就两个菜,一个炒白菜,另一个是腌黄瓜,还特别注明,每人每餐定量供应馒头半斤。 带着一批上千人最精锐的卡森堡战士罗卡特手中的长矛出了凄厉的风啸声舞成了一团黑光的长矛带动他强悍的躯体再次扑了进去。 戏痴过世后,这个院子便没住人,曾经满园的菊‘花’全部移植到戏痴的坟前,让戏痴长眠在菊‘花’丛中。 感觉到羽的温柔,没有像之前那样的用强,相反迪雅没有再反抗,反配合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反抗也没用,反抗的话,只会让自己受苦,所以,还不如任他去摆布。 也幸好,她炼制的衣裙是自己的蛇皮所化,拥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这套衣裙炼出便是一尊法宝,虽然只是一尊下品道器,但终究第一道雷霆的攻击也不是太过强烈,总算是看看将那次天劫给阻挡下来了。 那样一来,陈鸿宇的处境就很艰难了,他在市里的地位本来就不是很稳固,肯定会有人借机发难。包飞扬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他也没有浪费,很好地把握住了。 安少赤少两人齐齐失声惊叫,浑天候的名声虽然很响,那可是在赤龙王朝,远不如古风已经名动整个封神大陆,要知道他可是在魔族海族通缉榜上排名前十,更是被魔族、海族下了巨额悬赏令。 这当然难不住周独夫,这货的凶残比尼婆婆还要厉害,只见他拔出那把天皇御赐的金剑,直接闪电般的出手把那个精致的玉美人斩断成了十五截,然后他伸出杀猪佬一样粗糙的大手抓取了两截。 由于季节性的原因,草坪早已失去了绿意,大晚上的,看起来很是荒凉。虽然大冷的天,草坪上的人还不少,有年轻的学生,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家互不干扰,散落在四处。 “好!”赵紫菱点了点头,觉得都不成这两点的建议很称她的心意。 “比如呀,很多了,你想听哪方面的?”秦朗的声音也软下来,唇一点一点的在叶离脸颊上擦过。 皮肉划破的疼痛让叶离的身子一动,勉强自梦中醒来,纱帐外,天已经大亮了,眼睛被微弱的光线一刺激,居然酸痛,她忍不住往枕畔一摸,触手是潮湿了大片,才知道,原来,梦里的哭泣竟不是假的。 “今日比赛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先回去了!”而这时江茗钥却是起身退出了看台,似乎她今日就是来看都不成比赛的,这得给都不成多大的面子? ------------ 第33章 乾坤寨神女 乾坤寨。 山匪们一连好几年都在资县偷抢娃娃,因为去的时间不定,所以资县百姓防不胜防,他们每次都能得手。 先是派人偷偷摸摸抱着落单的孩子就跑,等被发现之后,立即快马接应,一路冲出城门。 这法子还是神女教会他们的,说叫什么声东击西。 “向神兽献祭,已经是第七年了,只要满了十年之期 如果人都不在了,那么大儒说出再好的诗,又有什么用?如何打脸秦铭? 君旭尧刚刚突破炼气九层,气势有些外溢,所以东方初阳能够清楚的看出君旭尧的修为是炼气九层。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蒋洵,刚好看见他给林亦乔摆了个加油的手势。 善后问题,由田忠去处理,铜币大量输出,才好不容易稳住村民的情绪,然后,吩咐阿豫明天一早记得重新补充33名士卒。 结果他话音未落,早已经被“虐待了”一整天的肚子便开始接二连三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然而,砰砰几声过后,秦铭站在原地一点事都没有,反观十几个男的,全部都倒在地上,一个个哎哟哎哟惨叫不停。 并且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那过于夸张,甚至都不禁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表情调整到“正常范围”内。 刀柄分为八节,每一节都可以储存内力长达一天的时间,并可在战斗时释放一产生极强的爆发力。 他正在谋划着中原之战战败,他则乘机占领凉州,入驻长安城等等的幻想中。 紧接着,部下们立刻便理解了他这番话的意思,紧接着在道谢后便陆陆续续离开了那个地方。 “嘭”,一声沉闷无比的声音传出,原本坚韧无比的彩球球壁竟然隐隐有了一丝裂纹。 可是一双大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然后不由分说的拉她入怀,吻上了唐凌洛的唇。 “麻辣爆椒老汤。”那个男人看着我说,眼睛里露出了皎洁的自信,得意洋洋,无限慈爱。 这么多年,南风几乎已经忘记了食物是甚么味道,但挂牵胖子等人,哪有胃口享用这些。 跟莱尼莎分别后,东子看着另一边那所矗立的三层建筑,眼光开始变得阴冷。 韩轲看到这里,心想:能使酒店和那两个保安还有保洁昧着良心作伪证的除了收受了嫌疑人的钱财外,大概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在他进来之前有两桌江湖中人在大吹牛皮,见他进来,便不说了,当是担心引起他的反感,惹出乱子。 凯儿深呼一口气,轻轻将角度往右微拉,也不知拉得是多是少,由于太紧张,右手握住球杆有些抖动。 有些事情虽然谢季没有明说,但是对于在场的几位长老来说,哪个不是在外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存在?邀请了整个南域的宗门却是唯独没有邀请元月宗,这里面所蕴含的信息还用的着多说吗? “雯雯,你不会一大早就起来就打扫房间了吧!”韩轲放下箱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说道。 邵墨虽然经过了近十年的颓唐,但是昔日那少年调酒师的尊严还在,被叶雨涵如此的怠慢,他也就根本不顾自己现在的境遇,直接和叶雨涵呛声道。 锦初皱皱眉没有多说,毕竟是她同意的由它分配,说多了无意,要是由她自己分配,自然是希望数据均衡更稳妥,显然她的分系统是个冒进的家伙,好在精神值自己增加了1分,她可不想在受到委托者的情绪影响了。 ------------ 第34章 乾坤寨。 山匪们一连好几年都在资县偷抢娃娃,因为去的时间不定,所以资县百姓防不胜防,他们每次都能得手。 先是派人偷偷摸摸抱着落单的孩子就跑,等被发现之后,立即快马接应,一路冲出城门。 这法子还是神女教会他们的,说叫什么声东击西。 “向神兽献祭,已经是第七年了,只要满了十年之期 时景辰再次低头看时间,几乎忘了章峻还在自己办公室,心想着宋熙儿此时应该在楼下等自己,一边往外走。 不过詹白凤这才到没有卖关子,而是大眼睛朝我们一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方才我给你们说了那么多,很难理解吗? 完了!这次碰上铁板了,我们就算实力再强,都不用这过五千的人一人一口吐沫,单是方才那股强大精神力的主人,便能翻手间将我们尽数诛灭。 但越是这样,越恨不得天天看见她,早上被吵醒就没办法入睡了,翻来覆去的决定中午过来陪她吃饭。 谭慧红根本就没有料到叶浩敢对自己动手,她被这一巴掌直接抽的转身摔到在了地上,脸上赫然显露出了五个手指印。 这男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她都解释了一个晚上了,他不仅不相信她,还这么咄咄逼人。 “我大哥看重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点钱,你别在这别别扭扭的了。”蒋尤妹起身,回到她的席子上脱鞋躺下。 体型肥胖的童赵志转身就朝后面宗门外的高大骏马冲了过去,只是在狂奔的时候,他浑身已经涌出了滚滚元气,眼中和脸上更是杀气凌冽。 宋熙儿无所事事,也不敢碰他房间里的东西,只好停在了柜子前,看了看上面摆放着的艺术品。 “上次的事,我替长松向你道歉。我师父知道后,也狠狠地批评了他,还让我以后多看管他,我向你保证,像上次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蒋墨柏见她要走,忙道。 你他妈三门考了四十多分,a等级中的a,还有一张保送卡,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赌场找刺激? 她此时怎么还会不明白, 自己刚刚的举动都被连城看到了,只不过连城没有拆穿, 只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一碗。 警察连忙点点头,木村便带着两个随从和大岛等两人随警察离开了圣济堂医院。 李东平的败走麦城这个结局给诸位官员的启示就是:官场有风险,交友须谨慎。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排出脑海,年轻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这才敲响了姑姑家的门。 内侍惊呼一声再想抓住他已经来不及,好在淑妃与秦王身边也有侍卫,不等那孩子靠近,侍卫就一把将孩子拎了起来,牢牢制在手里。 面对坂井泉水的坚持,年轻人也无法,只能帮坂井泉水将一些实在老旧的东西进行替换并且将房子翻新装修,以维持这套老房子还能住人。 林桑白能感受到浓郁到能让普通人气都喘不过来甚至当场毙命的恐怖灵气从其中涌出。 刚刚那三箭只要有一根稍偏一点,他今天就得跪在这里。他盯着于闻手里的弩,心有不甘。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晚上原本打算留宿的竹内结子会选择离开广末凉子家的原因,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好朋友。 白锦堂度过了一大劫难,还即将二次当爹,也算的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 第35章 江幸幸病倒 “拜托二位,护送这些孩子们下山,到时候各归其家,以免家人担忧。” “走,我们去会会那位乾坤寨的神女!” 景止戈发号施令道。 资县官兵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心服口服。 景家军的小将军亲自带领他们剿匪,他们还有什么不服的?? 什么?定安将军府刚被判了通敌卖国,抄家流放? 两人聊了一会儿,保姆就来通知两人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也一起去了餐厅。 玲玲不慌不乱,手心源源不断的输出一缕缕气流,气流慢慢的变成水向远方留去。 “唐老放心,郑家主要成员,和那五名先天高手已经被我杀死”。 一颗颗星辰被那些裂缝波及,顿时好似绚丽的烟花一般,爆裂开来,碎成了无数星辰碎片,划过璀璨的光芒,化为无数流星,坠落而下。 “族长,请问您,这附近有什么传递消息比较迅速的地方吗?”洛浅浅直接看向了对面问道。 蓝光渐渐散去,露出了四位满头银发的老者,身着颜色各异的长袍,身上散发出股股凛然雄浑的气势,一丝丝蓝色的气流弥漫而出,四周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 这么多战利品,倒是一直没有时间来理上一理,正好利用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来消化一番,将之化为自己的战力了。他虽然在杨法面前不把敌人放在眼中,但心底已经把对方当成大敌来郑重对待。 石川的眉头顿时一皱,如果李福海真的还可以收购出来那么一大批上等的药材,这石川根本就在这个县城里面,没有丝毫的竞争优势的存在了。 整个星宿海,一旦有人成功筑基,便会被监控查实,因为某种关联,有人无知无觉中度过危机,有人被或诱或捕,带去了星宿峰。 虽然还达不到万物一眼观之的神力,可用来探寻周围的事物,还是能够办到的。 不过,有无敌屌炸天的系统在,李冲也找到了办法,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将这件事弄个明白,因为他心中实在有不少疑惑。 这一刻,楚亦枫是完全不满的,毕竟,秋雨很不满,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当然是要完完全全的,得到夏如沐。 夜影也许在对线中会有失误,但他在团战之中给予敌方团队成吨恐怖伤害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失误的,这一点从他加入TR俱乐部之后的一系列战绩就可以看得出来,真的是毋庸置疑。 右眼皮不由自主地重重一跳,我一开口,声音出奇地暗哑:“你直说孩子,那么七爷爷呢?七奶奶呢?还有叔叔伯伯们呢?”我一边问着,口中却是一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陈筱雅洋葱玉指一点白色霓裳,淡淡光华灌注之下,巴掌大的霓裳散发出刺目的白光,突然间,毫无征兆的颤动之下,大殿内天地灵气忽然暴动,随即如潮水般涌入白光之内。 “那时是你的无意之举,只能以我的身体如此运用魔源,换作你自己本来的身体是很难做到的。毕竟你对魔源的感悟与运用,只达到初级魔法使的程度,精神力还不足以压缩魔源使之其发生质变。”洛伊缓缓道。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夏如沐拿出手机,刚刚她录音了,两人的交流对话,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也许是因为老宿舍楼的废弃年久失修,再加上楼梯还是木制的,张果果仨人刚刚踏上楼梯,楼梯就发出了吱吱声,配合周围阴暗的场景,让人感觉十分阴森恐怖。 ------------ 第36章 被亲妈骂醒的 遥想当时,她还自不量力地摸着手枪,心想能一发入魂,直接命中。 归根究底,她还是高看了自己。 她长在红旗下,生在春风里,根本不知流血有多残酷的人。 而大兆朝,是真的一言不合会死人。 官兵们不会把底层百姓当成人来看,尽管他们自己相对于达官贵胄而言,也只是底层。 那所谓的“神 猴子说:“徐大哥,我想起来了。当时宋大广走了以后,范部长不是叫你去跟踪他的吗?你跟踪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于是这位始毕可汗自以为国势渐强,又见大隋朝廷两次征伐高句丽都是狼狈而归,还让一个杨玄感给闹得坐卧不安,又被四方蜂起的义军搅得鸡犬不宁,国运日衰,威风大减。 要是换了自己,肯定先吟诗作对一番,尔后再推杯换盏,酒酣饭饱携美而游,又是人间佳话。 秦天潇洒登上火车了,却不知道德国国防部因为科隆安保的事,召开了紧急会议。 只见他迅速走到唐雪儿面前,忽然伸出安禄山之爪,对准唐雪儿的雪峰,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此番话一出,萧美娘倒是甘之若饴,她本来就是大隋晋王的正牌夫人,此事无不可对人言;李秀宁则俏脸通红,狠狠在常歌行的胳膊上做了数个三百六十度翻转,使得常歌行一时间表情丰富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郭叔看了看陈磊,苦笑着摊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绅士地朝着陈磊鞠了一躬,离开了决斗的擂台。 这会儿他基本也能确定,对方是要飙车,而且是不太友好的飙车了。 “卢顶,你已死之人何必来这里干扰人间是非!”一个座位距离韩峰最近的壮汉站了起来,指着卢道士叫到。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口号已经喊了上千年,可真正死于国家法纪之下的天子却是一个没有。倒不是天子不会犯错,而是天子犯错有人遮掩,有人替天子受过。 “你这分明就是想坑我!哼!”苏音明明很受用,却还装得挺傲娇,一挺胸,一扭霹股,却不妨身子失去了平衡,游子诗借势将她的身子一搂,让她再次睡倒在自己的怀里。 “老大,这不是你说的吗?稳一点。”龙宏宇倒是一点也不尴尬,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怕就算是太子,也根本顶受不住,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这时候有人突然走了出来,是昨晚那个老太婆,夏如歌皱了下眉头,不过并未说什么。 “可以去医院照顾吗?有狱警在,应该不会让你们进去。”钟老爷子一脸的疑惑。 除此之外,陈枫在与老赖的言谈中了解到了许多大陆秘界与红枫岛秘界的迥异之处。 不过他们明白,亵渎了象征神圣的祭祀高台的怪物,是必须杀死的敌人。 眼中浮现出警惕,唐泽谨慎地放缓脚步,与眼前的高大野蛮人对峙着,他能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之前在来的时候,一直压抑着对她的厌恶,现在到了地方,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她便不需要再压抑。 傅弃不好意思也只有几秒的时间,整理好思绪后就压迫的目光凝视着王大壮。 上官云虽得完颜宗望应承不会劫掠百姓,心中却更加惊愕,听完颜宗翰之言,金人竟有意吞宋,只怕天下难以太平。他不愿再耽搁,拱手向完颜宗望告辞后,又与南宫破往汴梁方向奔去。 ------------ 第37章 六弟妹,你可真不厚道~ 景玉青禾拄着拐杖,站在一群小辈身后,心中无比欣慰。 流放虽苦,但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便没有什么度不过去的。而且她算是发现了,小六媳妇俨然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家中所有人的主心骨。 景家几人便罢,就连素来以难缠著称的太监,竟也被她笼络得不错。 当初娶小六媳妇进门,是因为道士说她能解小六 宝昕打发了她们,回到院子,平哥儿刚好醒了,也没哭叫,只是奶娘把了尿,他好像突然才想起,自己该饿了,然后就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没事的柳妃妃,吃个饭而已,说对不起干嘛。”白沐雪不想把气氛闹僵,只能柔声跟柳妃妃打起了圆场。 林枫回到教室的时候,白沐雪正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的杵着雪白下巴发呆。 只是无论郗浮薇还是傅绰仙,这会儿都没心思欣赏,边走边找,匆匆而过。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个开业典礼不是正好开了公司,王总他是绝对不会舍得把他这一套宝贝拿出来的,在这之前,我也从未见过。”苏婉琪笑了笑说着。 一直以来,林枫都没有主动去招惹过别人,因为他觉得招惹别人必定会惹出麻烦,而处理麻烦则是一件比较浪费时间的事,所以做人低调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失败了后,就会被凉月与肤白体柔近身,只有隐身技能就绪,不然很难走掉,不如说是刺杀后排失败后,他自己也将陷入危机。 这颇具视觉诱惑的风景让林枫呼吸骤然停滞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邪火不由自主的在他身体里游蹿起来。 可特情员和裁决员们想不到的是,周围的那些冰霜能量,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中。 这在王歌看来资金并不多,但是电力公司还是没有建这个项目,看来问题还是出现在成本的回收上面。 在安其罗的印象中,林顿之前和他对战时偶尔以黑键用出的剑术虽然还不错,但也并没有达到让人震惊的程度,而他对于精灵们秘传的剑术自然更没有什么了解。 弗立维教授的话音刚落,一道红光就击中了乔治,他再次被击飞出去,撞到了墙上。他的姿势、位置和之前一模一样。 在靠岸后科里不打算久留,将查理曼和奥蕾莉亚放下来后他就打算继续朝着北地诺森德出发。 虽然大脑现在还处在一个怠惰的状态,但基础的运转还是让亚瑟稍微理解了一点莉雅说的话。 根据世界相关组织的测算,再过几年,华夏将取代米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客运市场。 “好了,丽媛你来问问题吧!”王歌将问问题的权利交给丽媛,以示公正。 戴林的视线在弗斯塔德、麦格尼和格尔宾身上打着转,但他对这几个国家他都不怎么满意,直到凯尔萨斯和查理曼到来他才眼前一亮。 在之前的运动场那次,被像是猴子一样围观的两人早就已经心生烦躁了。 “你们那既然是雨天,那就派人盯着,一定要弄清楚他们能够开工多长时间,这个事情现在最重要!”秦博现在已经很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了,实在是关系太大。 她们四人打向掌柜要三间房,陈彧和容琪儿各一间,她和君莫离一间,但是和这匹饿狼一块儿住,她晚上真的安全吗? 梁浩徒然大惊,可仔细查看后,发现自己的神魂没有变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 第38章 都是一家人啊! “啊?这么严重啊?” 李解语万万没想到,只是买棉衣的小事而已,竟然会牵扯到这么多细节。 所以人跟人的脑子真的不一样吗? 感觉到寒冷,她想到的只是时间推移,秋冬季节来临,她六弟妹竟然连民生收成都猜到了! 交谈时,李德瑞回到黑田州内的官驿。 他本来是跟陈大他们四个出去的,也 “虽然不是国际会议,但在国内也算是学术级别很高的会议,很多本专业知名学者都将在本次会议上作报告,你们三个去看看,见识见识,看看这些人都在做什么?目前研究热点和前沿是什么?”导师看着他们三个说道。 凌云怀着好奇先点开了系统优先推荐的冰属性武技,点开武技演示视频一看后,竟然是武技—寒气冰冻。 接着给旁边的槿也满上了一杯,蓝蕊和槿望了各自面前满满的一杯酒后,相视一笑。当师弟走到凌峰面前时,刚刚还活跃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只剩下凌峰。 而且夜祭现在麻烦的地方就是,他没用恢复伤势用的东西,所以他现在只能够就这么撑着,甚至连枪头都不敢拔出来,害怕引起大出血。 也许是聊到了这个哥们的伤心事,他越说越多,似乎有点刹不住脚了。 再往地面看,果然,是无边的血海,天空的颜色分明是这血海倒映上去的。 公主裙下,修长白皙如‘玉’的‘腿’,缠上他的腰,裙子的风情,若隐若现,她原本就妖娆抚媚,这样的动作,更是一场视觉盛宴。 回到鹿剑园,濯袂、濯襟都已经备好了热水与干净的里衣,七月的夜晚虽然已有凉意,但究竟还是暑气未曾全部消散,杜拂日沐浴更衣,散着长发出了里间,却见杜默也换了一身劲装,正皱着眉坐在了下首等待。 王展乃是皇后之父,他身居三公之位,手无实权,但太原王氏,底蕴丰厚,王家子弟不敢说遍布朝野上下,也是势头强劲,否则当初宪宗皇帝也不会聘王子节为太子妃。 如此历代经营修缮,如今的曲江池,水岸曲折,池中可浮舟楫,岸植芙蓉、菖蒲、茭白等物,春日里望去郁郁葱葱,乍眼看起来,犹如江南水乡。 回到包厢,慢摇音乐那重金属的声响直震心脏,同学们在『鸡』光灯下全部摇动起来。 在恶魔的眼中,主物质位面的生物就是低等生物,而那些信奉神明的生物更是可恶得让人憎恨的低等生物。 死者行军的能力是操纵尸体形成的傀儡,最多可以同时操控八具,在黑瞳的手中,威力十分强大。 晚上七点,当荷兰乌特勒支球迷们纷纷离开的时候,中国球迷没有象往常那样离去,而是继续的等待着什么。 涛声阵阵,带来咸腥的海风,吹拂着海岸线上的荒草与树木,也带给人凉爽的感觉,油轮在夜色下如同一只黑色的鲸鱼,静谧地随着海水摇摆。 ‘私’下讨论归讨论,他们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半夜钻进蛇姬的房间里能力。 蛇姬媚笑着扭着水蛇腰缓缓走近,一双妩媚妖‘艳’的眼睛盯着卫风看,尔后视线定格在了卫风下面那鼓胀而起的帐篷上。脸上的笑意更浓更‘艳’,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她的预计之内。 “海豚吊坠是我能亲近游游的办法,谁知道堤坝这么不结实?谁叫你不早跟我说青木戒的秘密?”蓝子即便找足一千个理由,也终究也觉得不值,一个身外之物差点带走了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