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货品消失 黎村地处偏僻，全村只有一家小卖部，是从方知絮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开起来的。 后来爸妈去世，姐姐嫁人，弟弟还在上学，这家小卖部也就落在了方知絮的手上。 她快速地将饭盒里剩下的菜塞到嘴里，一擦嘴巴就准备清点货品。 今天是盘点的日子，可不能出了差错。 但很快，她便发现货品和账目对不上。 按照账目登记的情况足足少了三十来件货品。 之前就有出现东西丢失的情况，但远远比不上今天。 方知絮变了脸色，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是被他抓到小偷，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搬来一个板凳，守在遗失物品的货架前，今天她就坐在这儿，还不信抓不到这个小偷了！ 守着守着方知絮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抬头见看见已经凌晨一点，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她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却突然发现刚刚还在货架上放着的饼干空了！ “这大半夜的难道是见鬼了？” 方知絮确定刚刚这货架上肯定是有饼干的，怎么能一眨眼的功夫久不见了。 她四处看着，突然瞥到一旁被她收拾出来过期的方便面。 “我还不信了，有本事这次你也给我变不见。” 她将那几包全部放到货架上，瞪大眼睛盯着，一瞬也不敢忽视。 三秒后，货架上的方便面空了！ 是真的消失，咻一下就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方知絮又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依然空荡荡的，哪里有方便面的影子？ “不是吧，难道真的闹鬼了……” 方知絮心里七上八下的，绕着货架走了几圈，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信邪，又往货架上放了几包薯片，然后就抱着双臂，死死盯着货架不放。 放好之后，方知絮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货架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刚刚她亲手放上去的六包薯片，全部不翼而飞！ “我的个娘哎！今天还真是就撞鬼了！” 方知絮深吸一口气，再次把十包饼干放在货架上，果不其然，十分钟后，饼干也是一包接一包地消失了。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货架是饕餮化身的呢，或者说是貔貅，只进不出啊！” 方知絮啧啧称奇，接下来就跟玩游戏一样，她一样样把东西放上货架，然后那些东西一样样消失。 “太不可思议了……” 方知絮累出一层汗，叉着腰站在货架前，确信了自家小卖部的货架真的成精了。 “有没有搞错，要真是成精，起码给我吐点货物啊，反而吞我的存货，这算什么嘛。” 方知絮忍不住吐槽一句，然后在想是不是之后要联系一下相关部分，然后上交国家什么的。 毕竟按照货架这牛叉哄哄的吞噬力，万一改造一下变成武器，搬到战场上，那还不是一吞一个准？ 方知絮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 ＊＊ 黎国，西北边城。 一座破败的小庙伫立在小土坡上，历经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吹雨打，瓦片残旧，墙皮剥落，看起来灰扑扑的。 而庙里头只有一尊辨不清面目的神像，褪色的桌案上摆着一堆供奉，只不过不是寻常的糕点，而是包装奇怪的东西。 “哥哥，这是神仙赐给我们的食物吗？我好饿啊，能不能吃？” 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眼巴巴看着桌案上的东西，又转头去问身旁一个高大的青年。 青年身上的衣裳十分破旧，看不清原本颜色，他看起来满脸尘土，一双眼睛却极亮，仿佛鹰隼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他大掌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温声道：“是的，都是神仙赐给我们的，都拿去吃吧。” 小乞丐欢呼一声，大着胆子拿了几包，又招呼几个躲在一旁的小乞丐们过来一起吃。 青年之前已经填饱了肚子，在自己的衣袖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支笔一块墨，还有一张纸，认认真真写下几行字。 然后又绕到破庙后面，从墙角泥地里挖出一尊被细绒布包裹好的观音像，连带写好的信一同放在那尊神像前。 只见一阵微光闪过，信和观音像都消失了。 ＊＊ 货架成了精，像饕餮一样张开看不见的血盆大口把货品都吞噬了。 方知絮在乐完之后又发了愁。 毕竟那些东西都是用钱买的啊！ 就算是过期了不能卖出去，只要品质没有变坏，她还能留给自己吃呢！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肉疼起来。 正当她愁眉苦脸时，忽然有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见原本空空如也的货架上，忽然出现了一封信和一尊灰扑扑的东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很确定，刚刚货架上可没有这些东西。 而且也根本不会是她店里原本有的。 难道是货架精听到了她的抱怨，还给她写信回复了？ 方知絮小心翼翼拿起信，展开一看，上面竟然是遒劲的毛笔字，风骨傲立。 【展信佳。 冒昧叨扰神仙，万望神仙切勿责怪。 本人乃流放皇子，迁徙途中无以果腹，饥饿难耐。 途遇暴雨，故歇破庙内，宿毕，见供桌上呈现吃食，感激万分，得以果腹，且吃食取之不尽，神仙真乃体恤鄙人也。 感念神仙善举，特书感谢信一封，奉上观音像一尊。 待日后重归故国，必定给神仙打造金身，建造寺庙，香火供奉，切不敢忘。】 这封信的内容文绉绉的，好歹方知絮是看懂了，是有人感谢她提供吃的，说她是神仙呢。 还好，不是货架给她写信。 只不过看起来她家小卖部神奇联通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代世界，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咧嘴。 不是幻觉。 方知絮又拿起那灰扑扑的观音像，看起来可真年代久远，颜色都看不清了。 “唉送观音像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拜观音，还不如给我点钱呢……好困，睡觉去……” 方知絮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去歇息了。 ------------ 第2章 二十万块 第二天一早，方知絮正梦见一大堆的钞票在天上飞，她踮着脚怎么都抓不到。 就在她想要再一次蹦起来去够天上飞的钞票时，却突然哎哟一声叫唤，睁开了双眼。 她居然睡得从床上掉下来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没把小偷逮到，反而赔进去一堆货品，就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这时候她又注意到随手放在货架上的观音像，反正也闲得无聊，干脆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冲洗完毕后用软布仔细擦拭，好不容易才让观音像的原身显露。 那观音像看起来栩栩如生，衣服褶皱等细节都做得相当精细，只不过怎么看也很普通，不值几个钱。 “我自己留着也没用，不如卖掉换钱好了。” 正寻思着，她就远远听见收破烂的叮叮声。 “这里！这里！”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子推着三轮车停在小卖部门口，咧着嘴朝方知絮笑。 “小方啊，今天又要卖什么啦？” 方知絮像献宝一样掏出那尊被擦洗得一干二净的观音像，递到对方面前。 “阿叔，是这尊观音像，你看看值几个钱？” 她心里有点紧张，像这种观音像，村里有些人家也在供奉，一般收破烂的人不爱收这种东西，因为不好卖出去。 眼见对方流露出为难的表情，方知絮连忙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阿叔，你就看着给呗！我又不信这个，留着也没用呀，而且我这儿还有一沓纸皮咧，待会儿都给你一块儿收了！” 也许是扔在角落的那堆纸皮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这老头没有再推脱，拿起观音像，沉吟了一会儿，正要脱口而出一个价钱，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把那观音像夺了过去。 “咦？” 方知絮愣神看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人，满脸懵圈。 这人看起来六十岁上下，大半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汗衫，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像个教书匠。 “老爷子，这观音像你看上了？” 方知絮猜测着，心想要是对方喜欢那更好，反正也比卖给收破烂的贵。 只见那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手里的观音像，一点点用手抚摸，突然间露出激动的神色，甚至抑制不住直拍大腿。 “好！好！好！” 他连喊了三声好，整个人格外激动，冲着更加一头雾水的方知絮道：“丫头，你这东西要卖？” 方知絮傻傻点头：“是呀，老爷子你要的话，看着给我几十块就好。” 说完之后方知絮有点心虚，因为别人新买的观音像也顶多几十块，而她这尊虽然擦洗干净，但那脱落的油彩明显说明是旧东西。 老爷子眼睛都瞪圆了：“几十块？” 方知絮连忙改口：“十几块也行。” 老爷子捂住胸口，一副受了大刺激的模样：“十几块？！” 方知絮怯生生地说：“那……十块吧。” 老爷子这回不捂胸口，改成手指颤抖着指着方知絮，一脸恨铁不成钢：“糟蹋！糟蹋啊！” 方知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收破烂的老头子早就跑到纸皮堆那儿称完重，喊着让她过去收钱。 方知絮接过钱，数了数揣进口袋，老头子就踩着小三轮走了，只剩下那个古怪的老爷子还捧着观音像在那长吁短叹。 “老爷子，老实告诉你，这观音像也不是我的东西，是别人送的感谢礼，我自己又不拜这个，就想转手卖掉换点钱。” 方知絮老老实实说着，她平日里就靠这个小卖部支撑生活，属于饿不死但也没剩几个钱的状态，所以对钱特别看中。 “谁那么大手笔送你这个当谢礼？他手里还有吗？” 老爷子很激动，双眼放光地看着方知絮。 方知絮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他还有没有，我也不知道。” 老爷子听后有点遗憾，只是对着那尊观音像爱不释手：“傻丫头，这尊观音像如果我没看错年代，那可是古董啊！怎么可能只值几十块，而是几十万！” 方知絮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有点哆嗦，这可不怪她，毕竟她生平见过最多的也就几千块。 “老爷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这尊不起眼的观音像真的值几十万？” 老爷子推了推老花镜，脸上一副自信的表情：“告诉你吧，老头子我可是个古董收藏家，平时就跟古董打交道，这双眼睛可毒了，就是这观音像年代看得不是很准，但绝对有几百年头了，是老物件没错！” 方知絮一颗心砰砰直跳，手心直冒汗，恨不得立刻写信给那所谓的皇子，让他把好东西都献出来。 随随便便一尊观音像就几十万，那要是他弄个百十个过来，她岂不是一夜暴富？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方知絮几乎激动得要当场昏阙。 “丫头，你这尊观音像就卖给我吧？我给你这个数。” 老爷子朝着方知絮竖了两根手指头，方知絮压抑着激动问：“二、二十万？” “没错，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可以先给你一部分定金，剩下的三天内打到你的银行卡上。” 方知絮只听到了没错两个字，后面那一长串都没进耳朵，整个人仿佛天旋地转，有昂扬的奏乐在耳边回荡。 她满心满眼只有三个字——发、财、了！ 二十万！ 这可是二十万！ 有了这笔巨款，她就可以在县城里买一套小房子，剩下钱再存起来，以后做点小生意或者别的都行，再也不用被困在这小小的山村里了！ 方知絮的思绪已经飘远，直到老爷子喊了她第四遍才听见。 “啊，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一下。” 老爷子边说边摇头，然后小心翼翼把那尊观音像包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方知絮如梦初醒，立刻笑颜如花地报上自己的银行卡号，那还是她去上专科交学费时才办的，迄今为止里面的余额就没有超过四位数。 因为老爷子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他把皮夹里的一万块都掏出来给了方知絮，剩下的十九万打了个欠条。 方知絮喜滋滋地把欠条收好，然后像恭送财神爷一样把老爷子送出去。 “您老走好咧，欢迎下回再来！” 方知絮甚至狗腿地鞠了一躬，把老爷子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下回要是有好东西，记得给我留起来啊！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说着老爷子把一张写了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到她的手中。 方知絮捏着纸条，笑眯眯地对他招手说再见。 ------------ 第3章 再获佛像 哼着歌儿清点到手的一万块，方知絮心情好得能飘起来。 本以为一尊观音像就能换个几十块钱，没想到捡到了大便宜，足足能换二十万！ 还好之前没有冲动，把这观音像便宜卖给收破烂的！ 把一万块清点了三四遍，又捧在手上深吸一口，满满的都是金钱的芬芳，简直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她也明白财不可外露的道理，欣赏完之后连忙分开几处收起来。 忙完之后，方知絮盘算着要怎么从那位大善人皇子手里搞到更多的好东西。 对方不是缺吃的吗？ 正好她家开小卖部，送他些吃的还不轻而易举嘛！ 想到这里，方知絮立刻搜罗出部分耐放的零食摆到那层货架上，包括饼干、薯片、袋装鸡翅鸡腿、方便面等等，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这么多吃的，应该能换不少了吧，嘿嘿。” 方知絮叉腰看着那一堆的零食，忍不住直乐，仿佛已经看到一大堆人民币对自己招手了。 只不过直到她吃完午饭，货架上的东西都还在，方知絮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只有到了午夜十二点的特定时刻，对方才能拿到自己的东西？ 于是乎，她又熬到了半夜十二点。 果不其然，十二点一到，那货架上的零食仿佛得到了召唤，一件接一件地消失了。 方知絮大喜，满脸笑容地守在货架前，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回赠。 过了一会儿，果然货架上出现了一封信，方知絮等了好一会儿，除了信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有些疑惑：“不是吧，这回我送你那么多吃的，你居然不懂得感谢感谢我？” 她展开信看起来。 【展信佳。 多谢神仙再次显灵，赐予鄙人诸多食物，实在感激不尽。 破庙年久失修，无甚好物可相赠，但神仙请放心，鄙人一定尽快进贡，万望海涵。 上回匆忙，忘记告诉神仙鄙人姓名，故在此告之。 鄙姓宋，双字云鹤。】 方知絮扁了扁嘴，只觉得自己好倒霉，一心一意送了那么多吃的，结果对方表示自己啥也没有。 说什么尽快进贡，一听就是托词。 不过想来他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待遇不用说一定很差，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好东西孝敬她这个神仙。 “唉算了，反正那尊观音像也换了二十万，这些吃的就当做是我送他的，反正我也不亏。” 方知絮安慰完自己，心情又变得轻快起来，一想到三天后就有十九万进账，觉得整个人生都充满了光明。 这时她又看一眼信后的落款，宋云鹤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极其飘逸。 她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皇子名字听起来不够霸气，倒是像个世外高人。 云中飞鹤，仙气飘渺。 他还说她是神仙呢，要论姓名，他比她更像是神仙。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方知絮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困意上涌。 “不想了，睡觉睡觉！” 三天后。 时值正午，方知絮本来靠在柜台后昏昏欲睡，突然被手机信息的叮咚声吵醒。 她点开信息一看，顿时双眼圆睁。 【尾号0233卡x月x日18：30xx银行收入（他行汇入）190，000元，余额190，500元，对方户名：许嘉昌，对方账户尾号：8888。】 方知絮猛地尖叫起来，一蹦三尺高，对着手机屏幕亲了好几下。 “发了发了！” 她太过激动，把要进小卖部买酱油的一个阿婆吓了一跳。 “哎哟小方，你干什么这么激动，我来买瓶酱油。” 方知絮连忙把手机收起来，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嘿嘿没什么，喜欢的明星发动态而已。” 方知絮利落地把东西装进袋子，收钱找钱，笑眯眯送阿婆出门，服务态度一级棒。 等对方走远后，方知絮像做贼一样掏出手机，盯着银行卡余额傻呵呵直乐，整个人陶醉不已。 “妈呀，这可是巨款啊！我方知絮也是有钱人了，明天早上我就要买一碗最贵的牛腩面，不，两碗！” 方知絮豪气万丈地说着，然后晚上早早落闸关门。 躺在小卖部内间的小床上，方知絮幻想着之后的幸福生活，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半，她被热醒了，因为内间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小风扇，天热的时候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唉没事，到时候等我搬到县城，一定要装空调，这样半夜再也不会热醒了。” 方知絮觉得有点口渴，于是打算去拿瓶矿泉水解解渴。 路过货架的时候，她突然咦了一声，因为她看见原本清空的那层货架上多了一尊佛像。 她立刻激动起来，心想这一定是那个皇子上贡给她的好东西！ 这下她口也不渴了，立刻拿起佛像小心擦拭，把灰尘都擦掉，露出佛像的本来面目。 这佛像很小巧，但是憨态可掬，活灵活现，方知絮不懂古董，看不出价格，但是她想着观音像都能换二十万，这佛像再怎么样也能换十来万吧。 她赶紧把佛像包好，然后怀着激动的心情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嘉昌老爷子发短信，说自己又得了一件好东西，请他过来掌掌眼。 很快，她就收到了老爷子的回复，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自己两天后就会进村。 方知絮眼巴巴等了两天，终于盼到了老爷子的到来。 她连忙拿出佛像，双手捧着递过去：“老爷子你看看，这是那人送我的一尊佛像。” 老爷子接过来仔细打量，这一回比上次的时间更久，方知絮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觉得被老爷子捧在手上的不仅仅是一尊佛像，更是她心目中的摇钱树。 “怎么样？” 等到老爷子长吁一口气，方知絮才小心发问。 老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把她看得格外紧张，心想不会吧，难道这个佛像太不值钱？ 但一想到上回从宋云鹤那得到的观音像那么值钱，这佛像应该也不差吧。 不料，老爷子却分外凝重地说：“这东西，不得了啊！” ------------ 第4章 好心神仙 方知絮自动把这句话转化为“这东西，很多钱”，顿时双眼放光。 许嘉昌一眼就看出方知絮心中的想法，忍不住摇摇头。 “小方啊，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方知絮扬起的嘴角一僵，心道怎么跟钱没关了，这佛像好歹跟观音像一样是千年前的古董啊。 该不会有什么瑕疵，影响了价值吧？ “许爷爷，这佛像到底怎么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方知絮眨巴着眼睛看着许嘉昌，似乎只要老爷子说一句这玩意儿不值钱，就立马能够掉金豆豆。 许嘉昌有些无奈，一边小心翼翼捧着佛像一边说：“这东西可是能进博物馆的啊。” 方知絮啊一声，脸上露出肉疼的表情。 “这、这不能换钱吗？” 许嘉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你看看这雕工、这线条，还有这质地，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方知絮一边听一边心里滴血，只觉得一堆钞票长出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留住钞票。 所以后面许嘉昌说了什么，一律从方知絮左耳进，然后右耳出，什么都没听进去。 “小方，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啊，你刚刚说什么？” 方知絮无辜地看着对方，一脸真诚讨教。 许嘉昌咳了几声：“我是说，这尊佛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了然后送去博物馆，你看怎么样？” 方知絮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收了”，立刻笑容灿烂起来。 “许爷爷，我肯定是愿意的，你看着这佛像值多少？” 许嘉昌也很痛快，朝她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方知絮满脸惊喜道：“五十万？！” 许嘉昌点点头：“如果这价格你觉得……” “我觉得很好！特别好！” 方知絮急匆匆接上话，之前低落的情绪早就转为昂扬，那些长翅膀飞走的钞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还是老规矩，给你一部分现金当定金，剩余部分三天内打到你的卡内。” 方知絮乐滋滋地把许嘉昌送到外头，直到对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为止。 五十万！ 那可是整整五十万啊！ 这回能到县城里买大房子不说，还能剩下不少，以后做点其他小买卖都够了。 她整张小脸都在放光，哼着歌儿回到小卖部中。 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宋云鹤好感度蹭蹭上升。 果然是信守承诺的家伙。 方知絮决定，这回要大方回馈给对方更多好吃好喝的，那可是自己的摇钱树祖宗啊！ 到了晚上，方知絮拼命往货架上堆货品。 新口味的饼干，堆四五十盒！ 滋味十足的香肠，放上百根！ 松松软软的小蛋糕，起码垒十箱！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足足搬空了五分之一库存。 那些货品如同前几回一样，被无形的大嘴吞噬得干干净净。 方知絮心想，别说投喂一个宋云鹤了，这一大堆东西足够十来个宋云鹤吃了。 忙完后她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去休息了。 ＊＊ 黎国。 边陲一间破庙内。 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你挨我挤地凑在供桌前，正欢呼着扒拉着上面的东西。 包装得花花绿绿的饼干、香肠、小蛋糕还有其他零食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靠着这些外观奇怪但是味道却出奇美味的东西果腹，终于不用终日饥肠辘辘。 宋云鹤站在一旁，让他们先拿完，这才缓缓走过去，拿起一袋小蛋糕。 撕掉包装后，橙黄色的小蛋糕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咬一口就是香软的滋味。 他一连吃了十多个，这才满足地停下。 这一回神仙赐予的食物比上两回都多，他们大概可以吃上一周。 当初如果不是神仙慈悲为怀，他已经饿死在这破庙内了。 “宋大哥，神仙以后也会这样经常给我们好吃的吗？”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乞丐跑过来拽着宋云鹤的裤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四五岁的年纪，还不知忧愁为何物，大家都叫他小蛮。 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一双眼睛单纯干净。 宋云鹤嘴角边漾出三分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只要你乖乖的，神仙就会赐给你好吃的。” 他露出开心的笑颜，又天真地问：“那这个好心的神仙叫什么名字啊？” 宋云鹤一怔，然后淡笑着说：“我也不清楚，等下回帮你问一问。” 小蛮哇的一声，充满崇拜地看着宋云鹤。 “宋大哥你好厉害啊，还能跟神仙说话吗？” 宋云鹤眼中笑意更深，屈指弹了弹小乞丐的额头。 “当然了，你不相信宋大哥？” “相信！我当然相信了，宋大哥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 他忙不迭地表忠心，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宋云鹤就是厉害的化身。 当初他在街边跟着大家一起乞讨，好不容易讨来一枚铜板，买了一只香喷喷的馒头。 还没咬一口就被人抢走，还恶意推搡欺负他。 那时候宋云鹤从天而降，一下子把欺负他的坏人打倒在地，把馒头重新递到他的手上。 自打那天起，宋云鹤就成为他心目中最崇拜的人。 看着对方开心地大口吃东西的身影，宋云鹤笑了笑，然后把视线投向色彩斑驳、不辨面目的神像上。 他确实还不知道神仙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任何情况。 思及此，他再次翻出纸笔，凝神想了片刻，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 方知絮一连好几天都乐得找不着北。 每隔一会儿她就掏出手机看看银行卡余额，那一连串的零看得她心花怒放。 要不是现在还得待在小卖部看店，她早就一溜烟跑到县城看房去了。 如今她姐姐都嫁了人，不需要靠小卖部生活，但是她底下还有个在念书的弟弟。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她就自觉负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她已经计划好了，到县城里买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给弟弟准备。 剩下的钱再拨出一部分作为弟弟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样也算对得起长埋地底的父母了，因为从前父母最放不下的就是从小病殃殃的幺儿。 就在方知絮陷入沉思中时，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小方！大事不好了！” ------------ 第5章 收到回信 方知絮猛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就看见张婶子匆匆从外面小跑进来。 “张婶，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我儿子回来跟我说，你弟弟在学校突然晕倒了！” 张婶的儿子和她弟弟方叶安是同班同学，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 方知絮一听就整颗心提了起来。 “我现在就赶过去学校！” “不不不，你弟弟送到村卫生所了！” “好的，谢谢张婶！麻烦你先替我看一下店。” 方知絮说完后拔腿就跑，匆匆赶到卫生所。 她一下子锁定一个瘦弱的身影，对方穿着校服，脸色苍白，正乖乖坐在椅子上打点滴。 方知絮立刻走到对方跟前，男孩抬头看着她，乖巧地喊：“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方知絮又心疼又着急，点了点他的脑袋问：“方叶安，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方叶安吞吞吐吐，脸上泛红，这时有护士走过来替他解释。 “还不是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早饭午饭都没吃呢！” 方叶安垂着头不敢分辩。 方知絮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吃？我上回不是给了你生活费吗？” 过了一会儿，方叶安才低声道：“钱……没了。” 方知絮瞪大眼睛：“那可是三百块！怎么就没了？” 方叶安比方知絮小十岁，从小是方知絮照顾长大的，对他来说又是姐姐又是半个家长。 这回被方知絮逼问，很快就在方知絮的威压下吐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方叶安几周前就被高年级的坏学生盯上了，抢了他的生活费。 方叶安性格胆小怕事，在对方的拳头威胁下根本就不敢反抗，这才不得不饿肚子。 方知絮听完后心疼极了，又恨不得跑到学校把欺负弟弟的混账都揍一遍。 她跑到附近的包子铺，给方叶安买回来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盯着方叶安大口大口吃掉。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就直接告诉老师！来，这是给你的生活费。” 方知絮摸出五张毛爷爷塞进方叶安手里，然后气呼呼地给方叶安的班主任打电话。 把情况如实反映后，方知絮又叮嘱了方叶安好几句，让他输完液后继续回学校上课，这才赶回小卖部。 谢过帮忙看店的张婶，方知絮一屁股坐下小板凳上歇息。 这时她发现货架上多了一封信。 除了宋云鹤，不会有别人给她写信了。 她拿过信，展开一看。 前面照例是感谢她大方的馈赠，后面说他会努力搜寻更多能够作为谢礼的东西。 在信的最后一句，却是询问她的姓名。 【敢问神仙贵名？宋某愿日后为神仙修庙立像，供奉香火，歌颂慷慨善举。】 方知絮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活着呢，居然有人就惦记着要给她供奉香火。 一想到她的样子被做成神像，日日经受别人的参拜，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太奇怪了。 为了避免宋云鹤真的干出这种事，方知絮决定给对方回信，制止对方这个过于离奇的念头。 等写完回信之后，她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己那歪歪扭扭好像狗爬的字，和对方潇洒优美的毛笔字一比，她的字简直拿不出手。 “这可不能怪我，都习惯手机打字了，字写得难看就难看点吧……” 方知絮嘀咕几句，把信纸叠好放在货架上。 ＊＊ 黎国。 夜色深沉，月隐云中。 破庙里鼾声此起彼伏，十多个小乞丐躺在烂草席上，躺得横七竖八，却个个睡得很香。 宋云鹤了无睡意，一直站在破庙的门外，负手静静看着远处。 他来到这座名为西梁的边陲小城已经两年了， 当年新皇登基，他身为前朝皇子被流放千里，目的地就是这座小城。 当初他在路途上受尽磋磨，那些押送他的士兵对他冷嘲热讽，还克扣干粮，明显得到上头的授意。 那时候他就一口气撑着，好歹没有死在半路上。 只不过来到西梁后，这里的破败贫穷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黎国素来以物产丰饶闻名，位于边陲的西梁却满目黄沙，大部分地方都是寸木不生。 这里的人靠黍米果腹，熬成淡黄色的黍米粥，或者制作成黍米糕。 但是环境太过恶劣，黍米收成有限，老天爷一旦不作美，就有许多人忍饥挨饿，不得不挖野菜甚至剥树皮为食。 宋云鹤在这里两年，已经完全和当地人同化了，跟着大家吃黍米野菜，与一群小乞丐挤在破庙投宿。 任谁也认不出这个满身尘土、衣衫破旧的男子居然是前朝皇子。 此时云影移动，明月重新照耀大地。 宋云鹤回到破庙内，却凭借极佳的目力看到供桌上出现的一封信。 是神仙给他回信了？ 他疾走几步，把信拿起来。 信纸洁白平滑，他在月光下把信展开，顿时一怔。 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只可惜他读不懂。 “难道这是神仙那边的语言？” 宋云鹤轻轻一叹，目光落在信纸最末端的落款上。 前面那些字写得难以辨认，落款处的三个字却最为工整。 这回他看懂了，这三个字是——方知絮。 水暖知春，清风扬絮。 他莫名觉得，这位不曾露面的神仙一定如春风般醉人。 ＊＊ 黎村，小卖部。 方知絮在床上无知无觉地翻了个身，砸吧了几下嘴，大概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原本平静的睡颜却转为烦扰之色。 “不、不要拜我……” 她模模糊糊说着梦话，浑身打了个冷战，似乎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等窗外天光大亮，阳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她才皱着眉头醒过来。 “太可怕了，我居然梦见自己被树了等身高的神像，一堆人边跪拜我边给我上香，真是要折寿了……” 方知絮心有余悸，再次祈祷宋云鹤看了自己的信之后，能够放弃那不靠谱的念头。 她一个大活人，没事干给她烧什么香。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狗爬似的回信加上简体字，对方根本读不懂。 ------------ 第6章 县城买房 一个月后，方叶安学校放暑假了。 方知絮留下他帮忙看店，然后自己搭车去县城看房。 这些年黎村里有能力的人都在县城买了房，把方知絮羡慕得要命。 从前她是没有钱，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回村眉飞色舞地炫耀。 如今她手握七十万的巨款，终于也能挺直腰杆进城去看房买房了。 到县城后，方知絮直奔新楼盘。 她来之前就在村里打听好了，哪几个楼盘最受村里人欢迎，哪几个新楼盘比较划算。 刚一进入售楼处，方知絮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了一跳。 她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然被眼前的盛况震惊了。 看着眼前攒动的人头，感觉大家看房买房的架势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 还是手快有手慢无的那种。 方知絮那小身板甚至被挤得东倒西歪。 “那一套我要了，今天就可以给定金！” “还有没有更好的户型啊？我要起码一百二十平的。” “今天我已经把钱带齐了，不用分期，直接全款！” 激情洋溢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让她有些恍惚，好像这里除了她之外全是土豪。 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少的角落，方知絮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玻璃窗，自己被挤得头发凌乱衣服皱巴，狼狈又好笑。 她急忙整理好自己的个人形象，然后有样学样地抽了一本宣传册在看。 没办法，买房她听得多了，但实操经验为零。 闷头把宣传册都看了一遍，里面的效果图美轮美奂，宣传语写得天花乱坠，仿佛买了房她就走上了人生巅峰，看得人心潮澎湃。 “好像这儿的房最小也有八十多平方啊，我一个人住那也太大了……” 方知絮嘀咕了两句，突然眼前撒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是个妆容精致的售楼小姐。 对方朝方知絮露出热情十足的笑容：“哎呀小姑娘是打算买房对不对？那你就来对地方了，咱们新悦豪庭是全县城最好的楼盘，只要你今天下订，立刻就有好礼相送，还可以参与抽奖，奖品有五十寸液晶大电视，有微波炉……” 方知絮被对方一连串话砸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后已经被扯着往登记台的方向走。 她慌忙挣脱对方，连连摆手：“我我我就是看一下，今天不买。” 售楼小姐还在殷勤地挽留她，用各种话术刺激：“今天买真的很划算，我们最新一期的楼盘已经差不多售罄了，再不抓紧就又要等上好久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个楼盘吧，你看……” 方知絮趁着人多，几个穿金戴银的中年阿姨挤过来时就如泥鳅一样滑走了。 等溜到大门外，她这才长吁一口气。 “吓死我了，这哪儿是卖房啊，简直跟传销一样疯狂。” 她回头看一眼黑压压的售楼处，不时还能听到售楼员工的大声宣讲和买房客的激情发言，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算了算了，我换个楼盘吧。” 方知絮一连转了三四个新楼盘，情况都跟第一个楼盘差不多，大家买房的时候特别激情，看起来跟买大白菜一样，几十万的首付眼都不眨就给出去了。 方知絮一想到银行卡里的余额才七十万，实在做不到像那些人一样那么豪放。 况且她这回不只是想给自己买，还打算给方叶安也挑一套。 两套房子加起来颇有压力，因为新楼盘的房子基本面积都大，两套八十平的新房要是出首付，基本她的存款都要耗光了。 方知絮算完这笔账，决定去看看旧楼盘。 先前她在新楼盘里时跟人打听过，记下了几个不错的旧楼盘名称。 她这回选了一个位置比较好的旧楼盘，过去一看究竟。 这个楼盘开盘七八年，看外观还是比较新的，小区环境也不错，而且出行便利，附近有菜市场有医院有学校，生活便利。 更重要的是最小的户型是两室一厅的，才五六十平方，就算一个人住也不会嫌太空荡。 小区里就有房屋中介，方知絮进去询问，中介告诉她小区里有几套正在转售的小户型。 方知絮想要看房，跟着中介花了两个小时把这几套都细细看了一遍。 “方小姐，这一套的业主是因为要去跟女儿一起生活，所以才托我找买家的，家具什么的都齐全，你看看喜不喜欢？” 方知絮转悠了几圈，发现这套房子收拾得很温馨，一看业主就十分爱护，整体看着很新。 “这套多少钱？” “业主出价是三十五万，如果你有意向，这个价格还能继续往下谈百分之十左右。” 方知絮琢磨了一会儿，反正房子买了是自住，房龄七八年不算旧，她也不是非新房不可。 “三十万吧，你跟业主沟通一下，房子我是挺喜欢的，而且我今天想要看两套。” 中介一听方知絮要两套，双眼放光，立刻表示要带她看楼上的一套。 “那真是巧了，业主有两套房，还有一套在楼上，原本是业主女儿住的，只不过他们现在都搬去省城了。” 方知絮跟着中介去看了楼上那一套，格局和楼下那套差不多，只不过装修风格明显年轻很多，充满小女生的浪漫和梦幻。 “这套我也挺喜欢的，如果两套加起来六十万，我今天就可以定下。” 方知絮想着要是能六十万拿下，那么还剩下十万，足以应付方叶安接下来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是如果以后要做点小生意的话不太够。 但方知絮很乐观，反正她有小卖部在，多投喂一下宋云鹤不就好了，自然有他的谢礼继续换钱。 中介跟业主打完了电话，很兴奋地跟方知絮表示业主同意了。 “方小姐，业主同意了你的出价，如果没问题的话我现在跟你签约，签约完了然后给你跑手续，至于中介费的话是交易款的百分之一。” 方知絮痛快地答应了。 签约完后，方知絮只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人生过去二十五年的愿望她已经实现了一半，如今她也是有房的人啦！ ------------ 第7章 缺水求助 等中介跑完所有手续后，方知絮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房本。 她把方叶安喊到跟前来，神秘兮兮地说：“叶安，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她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方叶安发挥想象力：“是你的结婚证书？” 方知絮猛地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个暴栗：“猜哪儿去了！” 方叶安委屈巴巴地抱着脑袋：“二姐，你好暴力啊……” 方知絮危险地眯起眼，方叶安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说错了，二姐是整条村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女人。” 方知絮噗嗤一笑，横了他一眼：“就你会耍宝！算了不让你猜了。” 她把牛皮纸袋打开，拿出两本房本。 方叶安眼睛瞪得老大，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哪来的钱买房？小卖部什么时候能挣那么多钱了？” 方知絮哼了一声：“你姐我自然有挣钱的办法，合法合理合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方叶安翻看房本，当他看到有一本写着自己名字时，手都在抖。 “二姐，这、这是给我买的？” “傻子，当然是给你买的，你一套我一套，你的那套就在我的楼下，以后就算你娶了媳妇生了娃，咱们也能经常见面。” 方叶安顿时眼眶一红，几乎要哭起来：“二姐，你对我真好……” 方知絮看着他的脸，方家三姐弟里，就方叶安长得和父亲最像，她和大姐方梓云更像母亲。 因为父母常年离家在外打工，又早早意外离世，所以方家三姐弟相依为命。 父母不在时方叶安才六岁，而大姐忙着打理小卖部，所以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在了她的头上，方叶安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所以她一直对方叶安有种责任感，一定要替代爸妈好好看着他长大，有什么好东西都记得分他一份。 小时候是零食和玩具，长大后是学费和生活费，甚至是房子。 好在方叶安很乖巧，只要回来都帮忙看店，更是包办所有的家务活。 “二姐，等以后我能挣钱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要让你像电视上的有钱人一样，每天过得悠闲又开心。” 方叶安绷着一张小脸说着，把方知絮逗笑了。 “好，我就等着你让我当悠闲的有钱人啊。” 姐弟俩说笑了一会儿，有村里的人过来小卖部买东西，方叶安连忙迎上去招呼。 方知絮看一眼货架，想着今晚也该给宋云鹤投喂了。 ＊＊ 黎国。 西梁已经有五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 这座被黄沙覆盖的边陲小城越发干旱，为数不多的植物成批枯死，就连水井里的水都越发干涸。 如果再持续下去，必然是一场能预料得到的旱灾。 宋云鹤从外头走入破庙里，小蛮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宋大哥！你找到能喝的水了吗？” 他原本声音清脆，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所以嗓音变得沙哑。 宋云鹤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哑道：“还没有，城里的三个水井都已经打不出水了。” 小蛮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怎么办啊，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宋云鹤沉默着没说话，因为他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 他抬头看向破旧的神像，神仙赐予他们的都是食物，他们无需再害怕饿肚子，但如今摆在眼前的难题是缺水。 他在想，如果他写信跟神仙祈求水，会得到回应吗？ “宋大哥，你说神仙姐姐那么好，我们要是求她，应该就会有水喝了吧？” 小蛮充满期待地看着宋云鹤，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再忍饥挨饿，全都是神仙赐给他们的食物。 他问过宋云鹤神仙是什么样的，宋云鹤只说神仙是个姐姐。 他想神仙一定是个好心肠的漂亮姐姐，肯定会心疼他们缺水喝。 “一定会的。” 宋云鹤安抚了小蛮一会儿，对方打了个呵欠，乖乖跑去睡觉了。 宋云鹤拿出纸笔，借着月光开始写信。 ＊＊ 黎村。 方叶安早早睡下了，而方知絮正忙活着。 她正在清点这回要给宋云鹤投喂的零食，却忽然注意到货架上多了一封信。 她兴冲冲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发现这回信里对方祈求的不是食物，而是水。 原来他们那儿闹旱灾，水井干涸，大家都缺水喝，不少人因为干渴而死。 方知絮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看信中描述，旱灾情况还挺严重的，她想也没想就把小卖部里的矿泉水成箱成箱地往货架上搬。 一连搬了三四十箱后，她累得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些矿泉水也不知道够他们喝多久，除了宋云鹤一个人，我记得他说过他住的破庙里还有十来个小乞丐。” 方知絮嘀咕了几句，又把其他饮料往货架上搬，就这样忙了小半宿。 小卖部里所有能喝的东西都投喂过去了，明天得打电话进货才行。 方知絮累得手脚酸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方叶安大声尖叫。 “二姐！店里遭贼了！” 方知絮睁开眼，就看见方叶安脸色苍白，哆嗦着手指指着空空如也的饮料区。 “喝的东西全都没有了，我刚刚找了一下，就连没摆上货架的成箱矿泉水和饮料都不见了。” 他哭丧着脸道：“二姐，咱们是不是要去报警啊？” 方知絮轻咳几声：“不用报警，东西也不是被贼偷走的。” 方叶安茫然道：“不是被偷走的，那是凭空消失了？” 方知絮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跟方叶安解释。 难道直接告诉他，咱们小卖部成了精，能够跟千年前的古代联通？ 她觉得还不如直接说东西被偷了，这样可信度还高一些。 方知絮叹一口气，斟酌道：“是我给一个朋友送去了，这你就不用管了。” 方叶安性格单纯，听到方知絮这么解释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扬声道：“那我去给你买早餐回来。” 方知絮托着下巴看向货架，心想但愿她投喂过去的水和饮料能让宋云鹤撑一阵子。 ------------ 第8章 老屋坍塌 黎国。 西梁破庙。 “宋大哥你快看！神仙姐姐给我们送水了！” 小蛮兴奋不已地拽着宋云鹤的裤腿，手指指着供桌上突然冒出的一大堆东西道。 宋云鹤把那些东西搬下来，拆开包装严实的纸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码放的瓶子，包装精致又奇怪。 有的瓶子里装着的是水，有的瓶子里装着的是带有颜色的液体。 至于包装上的字，他看得一知半解，那些字和黎国通行字体并不完全相似。 但勉强能够弄明白，这些都是可以喝的。 为了谨慎起见，他先是拿出一瓶标注着矿泉水的瓶子，研究了一会儿后，无师自通地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清甜的水流入干燥冒烟地喉咙，一路滋润到体内。 “宋大哥，这水能喝吗？” 小蛮还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宋云鹤露出笑容，给那些渴得声音嘶哑的小乞丐们发水。 “能喝，大家学着我这样把最上端的盖子拧开就可以喝了。” 大家纷纷效仿，大口大口喝着神仙赐予的水。 他们这些天来都知道，神仙显灵了，给他们吃的喝的。 等把满满一瓶水都喝光后，他们虔诚地跪在神像前，认认真真地磕头。 “谢谢神仙保佑！” 宋云鹤看着神像，目光闪烁。 有了这一堆水，他们暂时可以熬过这一波干旱。 这时有人出现在破庙门口，是个衣衫破旧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崩了口的破碗。 “行行好吧，给口水喝喝，老婆子快要渴死了。” 那些小乞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把目光投向宋云鹤。 不知道从何时起，宋云鹤就成为了他们心目中公认的头头。 宋云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一瓶水，把水倒入老妇人的碗里。 看着那一碗清透的水，老妇人要跪下来给宋云鹤磕头。 宋云鹤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微一使力就制止了她下跪的动作。 “老嬷嬷不必如此大礼，天有旱灾，民不聊生，我能做的也不多。” “谢谢……谢谢你。” 老妇人再三道谢，却不舍得喝一口水，而是捧着碗蹒跚离开了。 小蛮疑惑地问宋云鹤：“宋大哥，她不是因为口渴才求水的吗？那为什么不喝水？” 宋云鹤目光深邃，远远注视对方离开的身影。 “因为她舍不得，要带着水回去给自己的家人喝。” 小蛮闻言垂下头，像个小大人一样长叹一口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这个问题，连宋云鹤都无法回答。 入夜。 小乞丐们早早睡去，宋云鹤了无睡意，坐在破庙屋顶上看夜空。 西梁虽然贫穷荒芜，但是却拥有无垠星空，尤其是漫长夏夜，黑沉的天幕中横贯了一条闪烁银河，令人不禁遐想牛郎织女的故事。 曾经宋云鹤也像现在这样看过夜空，与明月对饮，与星光共醉。 只不过那时候是躺在皇宫的屋顶上，身下是璀璨的琉璃瓦，手边是进贡的葡萄酿。 旧时明月今时人，别样心思别样愁。 ＊＊ 黎村。 大概是完成了心中一件大事，近来方知絮睡眠质量奇高，一沾枕头就睡着。 自打那天给宋云鹤送去大量水和饮料，对方没有再来信，她也无从得知他那儿的旱情有没有得到解决。 但方知絮对此很佛系，毕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况且眼下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方家的老屋塌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前些天突降大雨，雨势滂沱，导致方家老屋的后山发生泥石流，把老屋冲塌了。 幸运的是最近方知絮和方叶安都住在小卖部，才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惨况。 但是方知絮依然很心痛，这栋老屋是方知絮爷爷年轻时盖起来的，浇灌了全部的心血。 方知絮从小在这栋屋子里长大，对一砖一瓦都很有感情。 如今站在一片废墟前，心里难过极了。 “二姐，房子塌了，我们怎么办？” 方叶安瞅着她低声问，她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斩钉截铁道：“重新建！” 她手头还有十万块，其中三万块要留出来当做方叶安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这部分钱不能动。 剩下还有七万块，但是这点钱完全不够重新盖屋。 她打算是先建一层，以后等再攒了钱，再继续往上盖，然后陆陆续续添置新家具。 “可是建房子要好多钱的，要不然我们一直住在小卖部那儿也行。” 方叶安想了想小声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念书就行，你开学就初三了，你向来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方知絮拍了拍方叶安的肩膀。 当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小豆丁，如今已经比她还要高半个头。 方叶安是全家读书最用功也最优秀的人，小时候他体弱多病，别的小男孩在村里头嘻嘻哈哈疯闹的时候，他就一个人乖乖窝在家里看书。 等开始上学后，他在学习上的天赋很快展露，常年霸占年级前三，让她这个姐姐说起来也面上有光。 如今方家只剩他们三姐弟，大姐方梓云已经嫁到邻村，她就光操心这个幺弟了。 “嗯，等我以后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份好工作，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方叶安露出腼腆的笑容，但是眼睛里闪烁真诚的光。 方知絮笑起来：“好，我就等着。” 她和方叶安两个人把屋子里还能用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像是还没散架的家具，以及他们各自的私人用品。 用得上的东西一趟趟运回小卖部，把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店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村里有人见到了，也纷纷安慰方家姐弟，还有人表示，如果以后要重新建房，可以找他们帮忙。 方知絮很感激，一一谢过热心的村民。 “二姐，你之前补的货送来了。” “好，你帮忙搬进去，我这就来。” 之前给宋云鹤投喂了全部的矿泉水和饮料，所以方知絮前些天打电话补货，现在货都送来了，她就和方叶安一起把货品都搬进去。 方叶安擦一把额头的汗，回头问：“二姐，你还要给你朋友送水吗？” 方知絮这才想起，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和宋云鹤联系了。 他现在还好吗？ ------------ 第9章 寻找水源 黎国，边陲西梁。 连日大旱，已经持续月余，城中开始出现一批批因干渴致死的人。 大多是贫苦百姓、老弱病残。 城中三口水井打不出水，人们必须跋涉数十公里外的城郊寻找水源。 只是西梁环境恶劣，植被稀疏，寻找水源更是难上加难。 宋云鹤正打算出去，小蛮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袖。 “宋大哥，你是去找水吗？这回去的话能不能也带上我？” 宋云鹤没答应：“不能，城外黄沙肆虐，不适宜带你一起去。” 小蛮满脸忧愁，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可是我也想帮忙嘛，毕竟我们剩下的水就那么一点点了。” 宋云鹤看向破庙角落里的纸箱，里面还剩下一箱矿泉水，一共二十瓶，每一瓶能让一个人喝两天。 但是破庙里住着十来个小乞丐，这些水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边旱灾远远没有结束的迹象，他曾好几次给神仙去信，但都没有收到回复。 无论如何，不能再坐以待毙。 “想要帮忙的话，就守好这一箱水，我很快回来。” 宋云鹤说完，迈着大长腿跨出破庙，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西梁城郊，入目是漫天黄沙，似乎无穷无尽。 但尽管如此，每天依然有人拎着空空如也的水罐，在空旷的黄沙上跋涉，只为找到一处水源。 传说城郊有丰沛水源，自成一片绿洲，草木丰茂，还能见到聚集于此的野鼠、野兔、沙狐等。 这些都是曾经过西梁的商队带回来的话，他们在无垠的黄沙中穿行，水囊里的水一滴不剩，还以为要渴死在荒漠时，却意外碰见绿洲，自此得救。 但关于水源和绿洲的具体位置，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人人都听说过，但人人都没遇见过。 宋云鹤自然也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是他比别人更加笃定，水源和绿洲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他从前在皇宫里时，闲来无事会去藏书阁翻阅各种杂书。 其中有一本地理志里记载了西梁的情况，就提到了荒漠里的水源。 因为有地下河流经这片黄沙之下，所以水源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时隔已久，他已经不太确认具体的方位在哪里，只能靠着模糊的记忆去寻找。 别人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宋云鹤常年习武，轻功也不错，干脆就施展轻功去寻觅。 在旁人眼里，炽烈艳阳下晃过一道人影，等再想看清楚，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奇怪，难道是我被太阳晒昏了头，看花眼了？” 一个老翁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 一个时辰后。 宋云鹤忽然感觉到空气变得凉润，是水汽！ 他顿时精神一振，顺着这股水汽飞掠而去，很快便见到远处有一片蓊郁的绿意。 是传言中的绿洲。 他在绿洲前停下，便见草木掩映间一泓清凌凌的水潭，倒映草木和天上的艳阳，泛着无尽清凉之意。 他疾走到水潭前，跪在潭水边，伸手掬了一捧水，迫不及待地喝下。 甘甜凉润的水滋润了干燥到几乎要冒烟的喉咙，他忍不住一连喝了好几捧水，才舒服地喟叹出声。 这回他带了两个巨大的水罐，把水灌满后，左右手各提一罐，再度施展轻功回城。 见到宋云鹤提着满满当当的水罐回来，小乞丐们惊喜极了。 “哇，有水喝了！” “太好了，我嗓子都快讲不出话来了。” “所以城郊外真的有水呀！” 大家围在宋云鹤身边，伸长脖子看向水罐，双眼几乎冒绿光。 “大家拿碗来舀水喝吧。” 宋云鹤刚说完，大家就纷纷行动起来，咕嘟咕嘟喝得畅快。 小蛮也拿了个破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碗水。 先是小口小口地尝，随后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仿佛这是世间最珍贵的甘露。 喝完一碗，他又舀了一碗，这次却是端到宋云鹤面前，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感激。 “宋大哥，你也喝，你辛苦了。” 宋云鹤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大家别急，水还有的是。以后我每天都会去取水，大家放心。” 听到宋云鹤的话，小乞丐们更是欢呼雀跃，他们知道，有了宋云鹤，他们就不用再为水发愁了。 自打看见宋云鹤找到水，不少人纷纷找上他，想要知道水源所在的位置。 因为水源在黄沙深处，宋云鹤便召集了城中一批年轻力壮的男丁，他负责带他们去水源所在之处，好让他们为城里的人打水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云鹤每天都带领一群人往返于城郊和破庙之间，为城里众人取回清澈甘甜的水。 就这样，众人熬过了炎热缺水的旱灾，直到天际一声轰然闷雷，乌云齐聚西梁上空，突降甘霖。 那是一场久违的雨。 破庙里的小乞丐们跑到雨中，欢快地在雨水中嬉戏着。 其他人更是纷纷拿出空的陶罐、陶盆，摆在外头盛接雨水。 宋云鹤噙着笑看着众人欢欣鼓舞的样子，眉头舒展。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破庙内的神像，依然辨不清面目，他的目光却穿过神像，仿佛落在遥远的某处。 他想，应该把旱灾结束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位好心的神仙。 是夜，写好的信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供桌上。 宋云鹤走到破庙外，身影一闪，跃到屋顶处。 当空一轮明月，轻纱般的云层围绕在侧，仿佛女子的莹白披帛。 他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含在唇边轻轻吹奏，悠扬的曲子在夜色中回荡，应和着野外的声声虫鸣。 他这些日子带人去城郊水源处打水时，见到一个特别的人。 对方年纪老迈而身影佝偻，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的平民老翁。 虽说之前是动员年轻力壮的男丁，但也有一些人自愿前往，因而这位老翁在队伍里并不突出。 但是他却观察到对方打水时动作敏捷，拎着装满水的水罐行走时下盘极稳。 若不是苍老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他会觉得对方跟年轻男丁无异。 宋云鹤心想，这人有些意思。 ------------ 第10章 梦中声音 宋云鹤从都城来西梁已然两年有余。 当初押送他的士兵在监视他半年后就已经离开，新监视的人换成了西梁的县令庞高旻。 庞高旻是外乡人，为人老实懦弱，来西梁当了二十余年县令，如今头发大半花白。 他不敢多管宋云鹤的事，因而一直相安无事。 宋云鹤一直待在西梁，镇日宿在破庙，看起来与世无争，似乎打定主意当个被流放的前皇子。 但实际上他是在等，等该来找他的人。 而那天见到的老翁，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找他的人已经来了。 ＊＊ 黎村。 最近方知絮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原因无他，因为她跟宋云鹤失联了。 她曾经晚上凌晨十二点时往货架上搬货品，以往就像饕餮一样把货品全部吞得一干二净的货架，现在却没有丝毫动静。 方知絮守了大半宿，最后都睡着了。 等天亮的时候睁眼一看，那些货品还好端端在原处，清点一遍后发现，一个都没少。 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姐，你整天唉声叹气的干嘛呀？老人都说，叹气多了会把福气都吓跑的。” 方叶安凑过来戳了戳方知絮的胳膊，方知絮没好气地一拍他的后脑勺。 “你都是上过学念过书的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少年，能不能讲点科学啊？老是信这些封建迷信的话。” 方叶安捂住后脑勺，有点委屈地扁了扁嘴。 “二姐，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暴力了……” 方知絮撩起眼皮看过去，眼神一扫，方叶安顿时打了个哆嗦，在嘴巴上做拉链状，然后无声地挪回小板凳上。 方知絮不明白，小卖部怎么就和古代沟通失灵了。 难道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只有特别的时间段才能联通古今？ 但这个现象是今年夏天才出现的，之前那么多年都没出现过。 她思来想去，脑子里一片凌乱，根本整理不出头绪。 “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她默默为宋云鹤祈祷三秒，但愿他那儿地旱灾已经过去。 午后一点。 这个时间点村里的人家几乎都在午休，没人会在日头这么烈的时候往外跑，就算是村里的大黄狗，这会儿也晓得找一片阴凉地，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方知絮本来也在午睡，只是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 她皱了皱眉，心想到底是哪家的小屁孩，大中午不睡觉还在外边疯玩。 只是渐渐的她听到孩子们脆生生的谈话声，腔调和口音都有些陌生。 不是本地的小孩？ 这倒是稀奇事。 因为黎村平时没什么外来人，这个小村子上千年来偏安一隅，在百年前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虽然后来渐渐修了路也通了水电，外面的人也能进来了，但是来得最多的也是临近村落的人。 方知絮想要睁开眼出去看看，但是眼皮很沉重，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 那些交谈声里渐渐多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一样是陌生的口音，交谈的内容听不真切。 方知絮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听见这些声音，还是自己陷入过于真切的睡梦中。 忽然，一声轰鸣雷声炸响，紧接着是滂沱大雨。 方知絮模模糊糊地喊：“下雨了，下大雨了……” 她动了动，然后被人摇醒。 她睁开眼，神色惘然，就看见方叶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外头太阳大着呢，根本没下雨，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方知絮这才如梦初醒。 她看一眼大门外，确实阳光刺眼，哪里有一丁点雨。 她吁一口气，才慢慢道：“嗯，是做梦了。” 方叶安眨眨眼：“做梦梦到下雨，说明你心里有烦心事，那你可以跟我讲讲啊。” 方知絮哭笑不得。 “方叶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方叶安一本正经道：“周公解梦啊。” 方知絮敲了一记他的额头：“少看点，整得跟村头的王瞎子一样。” 王瞎子是黎村的算命师，名头是他自封的，但算的东西半灵不灵，方知絮只把他当做神棍。 方叶安嘻嘻笑着躲开，开了一瓶柠檬茶边喝边看书。 方知絮被他这么一闹，了无睡意，干脆爬起来刷手机。 这一刷，她就看到了许嘉昌发的朋友圈。 他似乎去参加一个什么古董圈的活动，和好些人合影，又有一些古董的单独照片。 说起来，自从卖掉那尊佛像之后，方知絮就没再跟他联系过。 她之前只知道许嘉昌是个古董爱好者，没退休前还是个搞历史研究的研究员。 方知絮还是很感激他的，她现在能买下两套房子，全靠许嘉昌买走她得到的观音像和佛像。 要是她现在手里还有更多的古董，就能找许嘉昌继续交易了。 想到这儿，她又满心惆怅。 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宋云鹤，看来卖古董这个致富路子是行不通了。 “二姐，你在愁什么呢？看你眉头皱起来都可以夹苍蝇了。” 方叶安原本在看书，不知怎么的又凑了过来。 方知絮掐一把对方的脸，把方叶安掐得哇哇大叫，这才脸上露出点笑意。 “在愁怎么挣钱呢。” 方叶安揉了揉被掐红的脸，转着眼睛给她出主意。 “要不去县里做生意呗，在村里经营小卖部赚不了几个钱。” 方知絮哼一声。 “别看不起这个小卖部，当年爷爷就是靠着这间小卖部养家糊口，养大了咱们爸妈，还养大了咱们三姐弟！” 方叶安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现在年代不一样啦，路都通到县城了，大家想买什么都会去县城的商店里买，还在这里帮衬的大部分都是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和留在村里的小孩。” 方知絮知道方叶安说的有道理，她之前也想过以后要在县城里做小生意，只不过她暂时没有很好的想法。 而且老屋塌了要重建，这又是一大笔支出，光靠她现在的积蓄，根本还不够当生意本。 “就算要去做生意，也得要一大笔钱，慢慢来吧。” 方叶安却灵机一动。 “姐，要不把那两套县里的房子租出去吧？” ------------ 第11章 房屋出租 方知絮一顿，脑筋却顺着方叶安的话而转起来。 方叶安的话不无道理，如今两套房子都家私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要是租出去，每个月就有房租收益。 而且方叶安现在才读初三，也不可能现在就跑去县城里住，房子扔在那儿也是空置。 想到这里方知絮忍不住揉一把方叶安的脑袋，把他原本柔顺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 “脑袋瓜不错嘛，以后咱们就是包租公和包租婆了。” 方叶安一边梳理凌乱的头发一边嘿嘿直笑：“没想到我就当上了包租公，太幸福了。” 于是两天后，方知絮就特意去了一趟县城，找到小区里的房屋中介。 “你好，我想把两套房子租出去。” “好的，能说说房子的情况吗？” 方知絮拿出手机，把之前买房时拍下的照片拿给对方看，然后说清楚房子的情况。 “房子里家具都很齐全，采光和通风都很好，能租一千二一个月吧。” 方知絮来之前特意在小区楼下转悠了好几圈，装作要租房的人，找这儿的住户打听租房价格。 问了好几个住户后，她发现大家出租价格基本都是八百到一千五之间，有装修特别好的三室两厅租到两千块一个月。 她买下的两套房子面积不大，于是她才说了一千二这价格。 中介对她实话实说：“这个价格还行，只不过有继续往下谈的空间吗？因为房子面积不算大，这个户型等待出租的房子不止你这两套，竞争力不大。” 方知絮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多往下降两百块，不能低于一千。” 要是两套房子能梳理租出去，一个月起码有两千块入账，完全能够覆盖她生活所用，还能省不少。 至于小卖部每个月挣的钱就可以存起来了，当做以后做生意的启动资金。 “行，那方小姐你这两套房子我就帮你挂出去，有意向客户的话再联系你。” 谈妥后，方知絮从中介那儿出来，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她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小区附近有不少小饭馆，方知絮也不挑剔，瞅准一家人气旺的就钻进去。 那是一家人来人往的快餐店，来就餐的大部分是小区里的人，还有一部分是附近的上班族。 方知絮点东西很爽快，扫几眼菜单，就要了一份招牌烧鸭饭套餐。 很快烧鸭饭就送了上来，烧鸭皮脆肉嫩，酱汁酸甜，十分解腻，还配着绿油油的上海青和一碗玉米萝卜汤。 她没想到不到二十块的烧鸭饭这么划算，顿时了然这家店为什么人气那么旺了。 就在她埋头苦吃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桌人的对话声。 那一桌都是年轻男女，那模样看起来就像大学生，正叽叽喳喳讨论着课程话题。 “许老师的课好多作业啊，连放暑假我都在赶，简直就是个魔鬼！” “那你当初为了选到许老师的课还那么拼？你就是个颜控嘛。” “唉没想到男色误我啊，现在都上了贼船，后悔也晚了。” 方知絮听得心里发笑，不知道那位许老师知道自己的学生，居然敢在背后这么议论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但话说回来，许老师上课还真的很厉害，我现在彻底爱上历史了。” “那可不，我现在特别爱听他的课，听说许老师的爸爸还是个很有名的古董收藏家。” “许老师的爸爸以前也在咱们大学教过书吧？后来去历史研究所当了研究员。” “是啊，我记得许老师的爸爸好像叫许嘉……对，许嘉昌。” 方知絮一愣，没想到吃个饭都能听到许嘉昌的名字。 这回她又认真看了隔壁桌几眼，两男两女，满身学生气。 他们话题转得很快，几分钟后就从许嘉昌聊到了娱乐八卦上，方知絮就收回了注意力。 吃饱喝足后，方知絮站起身扫码结账，正要推门而出时，门先一步被外面的人拉开。 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细条纹衬衫和西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方知絮本想侧身让道，对方却绅士地先礼让到一旁。 “你先过吧。” “谢谢。” 男人声音温文，方知絮笑了笑道声谢。 这时她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 “许老师，你也来吃饭吗？” 方知絮临出门前回头一看，坐她隔壁桌的两男两女正在跟那个男人聊天，一口一个许老师。 原来他就是许嘉昌的儿子？ 这个念头在方知絮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正要扭头继续走，男人却忽然察觉了她的视线，转头跟她对视一眼。 方知絮没多想，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离开了。 原本打算吃完饭就直接乘车回村里，但方知絮忽然想到方才那些学生的对话，不知道为何升起想去学校里转转的念头。 方才他们对话里提到的学校是汉南大学，主校区在省城，分校区在县城这儿，是本地唯一一所本科学校，刚好就在离小区两公里外。 方知絮干脆散步过去，溜溜达达走到古朴庄重的校门口。 虽说是分校区，但实际上这所大学成立时间很早，距今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主校区反而是新建的。 学校平日里不对外开放，但是寒暑假时却允许外人进入参观。 看门大爷让方知絮登记好名字和电话，就放人进去。 此时的汉南大学一片宁静，成片的榕树洒下浓郁的绿荫，让暑热仿佛都消退了不少。 她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一面历史墙前。 这里展示了跟这座县城有关的历史，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居然还找到专门讲述黎村的部分。 当她看见展示墙上写着黎村千余年前曾是黎国疆域时，脑海里竟然第一反应浮现出宋云鹤的名字。 她忍不住想，宋云鹤就活在千余年前的黎国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贯穿她的内心，顺着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和他生在同一片土地的不同时空，却在某个节点突然被贯通。 她弄不清楚自家小卖部怎么突然大显神通，但却从来没觉得是个大麻烦或者是个累赘。 正当她看得入神时，身后传来温文声音。 “你对这个感兴趣？” ------------ 第12章 历史教授 方知絮一听这个声音就猜出了来人。 转头一看，果然是方才在快餐店里遇到的许老师。 她淡淡一笑：“我是黎村人，看到这里有黎村的历史，所以才特别关注。” 对方镜片后的双眼澄净又温和，他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许新霁，汉南大学的教授，教历史的。” 方知絮微笑着回应：“许教授好，我叫方知絮，是个开小卖部的。” 她说得大大方方，毫不避讳。 于是许新霁笑着道：“我童年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小卖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方知絮被逗得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在学生嘴里布置作业毫不留情的教授很有意思。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小卖部，任你吃，这样许教授就可以实现童年梦想了。” 许新霁依然温文尔雅：“不知道要实现这个童年梦想要付多少钱？我可是很能吃的。” 方知絮想到许嘉昌，对方两次收购自己的东西，出手还大方，也是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用钱，因为我认识你的父亲。” 许新霁微微有点诧异：“你认识我父亲？” 方知絮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家问问他。” 接下来，两个人的话题转向那面展示墙，许新霁用沉缓的语调跟她讲述过去的历史。 方知絮发现许新霁这么受学生欢迎不光是因为外表，还因为他讲起历史风趣幽默、顺手拈来，让人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许教授，怪不得你这么受学生欢迎，讲得真好。” 方知絮笑眯眯地夸了他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受学生欢迎？” 许新霁噙着笑反问她。 “刚刚我在快餐店吃饭，就在你学生们的旁边，他们聊起你我就知道了。” 方知絮说着有些乐不可支：“就是他们抱怨你放暑假也给留作业，说是上了你的贼船。” 许新霁倒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汉大治学严谨，对课业自然也是高要求。” 方知絮感慨：“还好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要是碰上你这样的老师，真的会头疼，毕竟我只是个学渣。” 在学校里边逛边聊了两个多小时，方知絮打算告辞了。 “许教授，我准备回村了，就不多打扰你了。” “你怎么回去？” “搭公交啊，有一趟专门的路线到村外的山脚下。” 其实这趟公交还是最近几年才开通的，之前方知絮要出行，都得靠自行车，或者蹭村里人的摩托车。 “我送你回村吧，正好我最近在调研跟黎村有关的建筑，想收集一下资料。” 听许新霁这么一说，方知絮就没推辞，跟着对方身后，上了他的车。 许新霁开的是一辆黑色的SUV，底盘高，适合走山路。 方知絮原本想坐后排，转念一想这不就把人许教授当司机了么，于是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坐上去的时候她还随口开玩笑：“许教授，你这副驾驶能坐吧？” 许新霁闻言一笑：“当然能坐，不收你钱。” 方知絮噗嗤笑起来：“我可不是担心要付钱，只是怕你的副驾驶是专属座位。” 毕竟方知絮不知道许新霁有没有另一半，万一对方还介意，她可不敢乱坐。 许新霁见她扣好安全带，于是一打方向盘，车汇入车流当中。 “放心，在我这儿没有专属座位的说法。” 有顺风车果然还是不一样，原本搭公交加步行要一个半小时的归程，现在缩短为四十分钟。 “谢谢你啊许教授，要不要来我家小卖部看看？看中哪样就拿，不收你钱。” 方知絮跳下车，大方地邀请对方。 “老板都那么大方了，我肯定要给面子。” 许新霁停好车，随着方知絮走进小卖部。 “二姐你回来啦！咦，你还带了朋友回来啊？” 方叶安本来在看店，看见方知絮回来后很高兴地跳下椅子，随即就看见跟在方知絮身后的陌生男人。 “人家是汉大教历史的教授，因为要来这儿调研古建筑资料，顺路送我回来的。” 方知絮介绍了一句，许新霁已经率先对方叶安伸出手。 “你好，我叫许新霁。” 方叶安只在家人面前性格活泼，在外人面前总是腼腆内向的。 他握了握许新霁的手，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许教授，然后又报上姓名。 “许教授，喝水还是饮料啊？” 方知絮边问边拉开摆放饮料的冰柜，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有乌龙茶吗？” “有，这种是无糖的。” 方知絮抛了一瓶无糖乌龙茶给对方，又问对方要不要吃零食。 许新霁含笑摇摇头，只是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茶。 “你要是想要调研建筑的话，可以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里面有一片古建筑，年代都挺久远的了，我小时候听爷爷说，那些屋子都是几百年前建造的。” 闲来无事，方知絮和许新霁聊起老房子的事。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饭点，方知絮瞧一眼天色，乌云不知道何时沉沉压了过来，空气湿润清凉，估计很快就会下雨。 “许教授，要不你在我这儿随便吃点？我看外头快要下大雨了，这时候开车回去不安全。” 黎村依山而建，风景秀美，但是唯一不好的是下大雨时进出并不安全，容易碰上山体滑坡。 许新霁打量一下天色，接受了方知絮的提议。 “看来老天也成心让我留下来蹭吃蹭喝。” 方知絮哈哈大笑，歪头问他：“我这儿别的没有，吃的最多，你要吃什么？” 然后没等许新霁回答，方知絮又指向不远处货架上的方便面。 “红烧牛肉、香菇滑鸡、麻辣牛肉还有海鲜风味，你要哪个？” 许新霁失笑：“我要最经典的。” 方知絮于是给他挑了一桶红烧牛肉方便面泡上，还配上香肠和卤蛋。 “我的独家秘方——豪华版泡面！” 于是，外面大雨倾盆，里面热气腾腾，方知絮撑开小饭桌，领着方叶安和许新霁坐下来一起吃泡面。 看着身穿笔挺衬衫和熨帖西裤的许教授埋头吃泡面，这画面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方知絮忍不住直笑，觉得这个教授还真有趣。 ------------ 第13章 喊声大哥 直到三人吃饱喝足，外面的雨势都没有变小的趋势。 方知絮看一眼许新霁，对方悠然地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神态悠闲，一点都没有被困住的苦恼和烦躁。 方叶安捧着书看得入迷，就剩方知絮和许新霁两个人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 为了打破寂静，方知絮主动问：“许教授，你来黎村做调研，有没有想好住哪里？” 许新霁依然看着外面，神色轻松：“之前我爸来过黎村好几次，他在这儿租了一间民宅，我就住在那儿。” “民宅？哪一户的啊？” “顺着这条路往里走，在靠近水井旁的那一户，屋主姓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他这么一说，方知絮就记起来了。 水井旁住的是付大爷，早些年跟着儿子在县城里定居了，只是偶尔会回来小住。 住在黎村的人家里，大部分姓付和姓宁，方姓不多，除了方知絮这一家外，以前还有两三户姓方，彼此是远亲。 但是他们都陆陆续续迁走去了县城定居，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 “现在雨还那么大，等雨小一些你再过去吧，你有雨伞吗？没有的话我这儿有多的，你拿一把走。” “有的，我车上常备着一把雨伞。” 两人闲聊几句，又变得安静下来。 只是这雨一下就没有停歇的意思，直到晚上十点，依然雨势不减。 方知絮探头往外看，倒是没有积水的迹象，只是土腥味和雨水气息混杂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混沌感。 “许教授，看来你今晚走不了了啊。” 方知絮托着下巴慵懒道，心想小卖部地方不大，要怎么睡下三个人呢？ 如今她和方叶安都睡在小卖部，在内间摆了两张单人床，几乎就把空间挤没了。 许新霁笑着看她：“那怎么办，方老板今晚收留我吗？” 方知絮老实道：“我这儿只有两张单人床，如果你不介意跟我弟弟挤一张床的话。” 方叶安闻声插话：“我可以把枕头和被子都匀给你。” 许新霁从善如流：“那就感谢方老板和方弟弟的收留了。” 夜晚十一点，小卖部的卷闸门已经拉了下来。 方知絮方叶安和许新霁都已经在简易浴室里洗过澡，此时都已经躺到床上。 内间面积不大，两张床相对而放，中间垂着一道蓝底碎花的布帘，飘散着肥皂的淡淡味道。 方知絮歪在床头刷手机，耳边能听见方叶安和许新霁聊天的声音。 生性内向的方叶安却和许新霁聊得投机，他问历史书里看到的典故，许新霁就耐心地跟他讲解。 方知絮瞧一眼布帘，因为灯光的缘故，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影。 虽然外面雨声依然滂沱，但是这一刻难得有种宁静惬意的感觉。 方知絮忍不住想，如果方家还有个大哥的话，会不会就像许新霁这样，是个温和又博学的家伙。 而且对待别人的问题十分耐心，不管方叶安问出多奇怪的话，也不会嘲笑或者轻视，而是耐着性子解答。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又飘到宋云鹤身上。 她跟宋云鹤不曾见过面，只凭书信交流过。 确切点来说，是对方单方面的书信交流，她只回过一封。 她对宋云鹤了解不多，除了知道对方是流放皇子的身份，以及流放后过得狼狈潦倒，其他所知不多。 但是他能写一手相当漂亮的字，飘逸清俊，风骨卓绝。 都说字如其人，让她会忍不住猜想，宋云鹤本人是不是也如字一样潇洒清逸，风度昂然。 想到这里她叹一口气。 现在小卖部好像失了灵，东西送不过去，信也收不到。 别说见到他本人了，能不能再次恢复联系都不清楚。 而且那天在汉南大学的展示墙里，关乎黎村千年前的历史只是寥寥数语，根本没有提到更多的消息。 所以连从史料中打捞宋云鹤这个人都办不到。 方知絮越想越觉得失落，连手机都失去吸引力。 她干脆把手机扔在一旁去充电，然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疲倦地闭上眼。 那一端方叶安和许新霁依然没睡，交谈声不时传来，伴着外面沙沙作响的雨声，方知絮就这样无知无觉地陷入睡梦当中。 翌日。 下了一整晚雨的黎村放了晴，空气清新润凉，林木青翠欲滴，充满夏之意趣。 等许新霁醒过来的时候，方知絮和方叶安已经洗漱完毕，并且买了早餐回来。 早餐并不花哨，三杯石磨豆浆，三个盐焗鸡蛋和六个三鲜包子，全都热腾腾的。 三人照例围坐在小饭桌前吃早餐，经过一晚上，方叶安已经和许新霁彻底混熟了，许大哥长许大哥短的，叫得好不热情。 方知絮听得直笑：“喂你这家伙，是不是改口太快了，不知道还以为人许教授真是你哥呢。” 方叶安眼巴巴看着许新霁，满脸崇拜。 “要是许大哥真是我哥就好了，他什么都懂，好厉害啊。” 方知絮笑眯眯道：“人家是大学教授啊，当然比你懂得多，你就一个初中生，怎么跟别人比。” 许新霁倒是脾气很好，主动开口维护对方：“叶安虽然年纪小，但是脑子很聪明，而且也愿意学习，跟他讲的典故他都记得很牢。” 方叶安听完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许新霁又道：“我觉得叶安挺可爱的，他叫我一声大哥也无妨，就当认个可爱的干弟弟。” 方知絮吸一口豆浆，歪着头看他：“你认方叶安当干弟弟，那我是不是也要喊你大哥了？” 许新霁看向她，目光包容，像看着故意调皮的妹妹。 “我今年三十二，要是许老板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叶安一样喊我一声大哥。” 方知絮噗嗤一笑，觉得人的际遇真奇妙。 就在昨天她跟许新霁第一次碰面，那时他还是大学教授，过了一天后他就变成了朋友甚至是更亲近一点的大哥。 这关系的转变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但奇妙的是，许新霁身上的气场真的跟他们很合，不止方知絮觉得跟他相处很舒服，就连面对生人会害羞的方叶安也特别喜欢他。 想到这，方知絮弯着眼睛喊了一声：“许大哥。” ------------ 第14章 租客签约 吃饱喝足后，许新霁告别方知絮和方叶安，开始他的调研之旅了。 许新霁在黎村里待了一周，白天在黎村里转悠，拍照并且收集资料，晚上回去租住的老房子里歇息。 但是每天都会跟方知絮他们一块儿吃饭，聊一聊见闻。 一周后，许新霁的调研完毕，跟方知絮和方叶安告别后就驱车离开了。 方叶安显然很舍不得这个脾气温和又博学多闻的许大哥，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有些低落。 方知絮看他这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揉一把对方的脑袋。 “行了，至于那么不开心嘛，许大哥不是说了，等你以后考上县城的高中，周末还能去找他玩。” 方叶安想考的县城高中和汉南大学就隔着一条街，要真的考上后，多的是机会相处。 “我会努力学习的，一定能考上汉南一中！” 方叶安目光炯炯，说话时还握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方知絮对此哭笑不得，只觉得许新霁这人还真厉害，收买人心的能力一流啊。 眨眼间到了九月，方叶安开学了。 方知絮塞给他八百块当生活费，可以充饭卡也可以买点学习用品。 方叶安眨巴着眼睛道：“怎么给这么多？之前每个月不是才六百么，而且六百也够花了。” 方知絮知道他勤俭，就算饭堂的饭菜便宜，他也习惯从中挑最便宜的菜色。 于是她使劲揉乱对方的头发：“你都初三了，正是压力大的时候，平时记得吃好一点，别只记得省钱，牛奶那些想喝就喝，营养要跟得上才能身体好，脑子也聪明。” 方叶安乖巧地点点头，把钱收好。 等方叶安回学校，方知絮开始了新一个月的进货。 这一次，她特意多进了一些学习用品，刚好趁着学生开学的时候小赚一波。 忙完这一切后，方知絮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喂方小姐，之前你挂在我们这儿的两套房子都有意向客户了，一对年轻情侣和一对新婚夫妻，刚好他们还互相认识，方便的话你今天能过来一趟吗？” 方知絮顿时整颗心飞扬起来。 刚把房子挂出去的时候，她整天盼着中介电话打过来，只不过等了半个月都没有动静，这种期盼的心情就淡了不少。 现在猛然接到对方的电话，又带来这么个好消息，她自然迫不及待要赶过去。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方知絮把卷闸门一拉就往外走，本来打算走到山脚下等公交车，却遇到准备去县城的村民。 对方开着摩托车，很热情地招呼方知絮，要顺路载她一程。 方知絮也不客气，笑着道谢后就蹭了顺风车。 等她赶到小区的房屋中介处，对方就把想要看房的意向客户带过来。 “方小姐，他们就是今天来看房的客户。” 方知絮和对方聊了几句，一行人就上楼看房。 两套房子都保持得很干净，布置温馨，家具齐全，他们看了几圈，满意地点点头。 “方小姐，房子我们都挺喜欢的，一个月房租多少？” “一个月一千二，押一付一，每个月一号交租。” 方知絮还以为他们会还价，没想到他们都很痛快，立刻就跟着中介去签租赁合同了。 等签好合同，方知絮也收到租金，愉快地和他们告别。 本想就直接回村，方知絮却脚步一拐，走到汉南大学的校门口。 此时正好是傍晚时分，有不少外出觅食的学生，校门口显得很是热闹。 方知絮想了想，给许新霁发消息，问他吃饭了没有。 之前许新霁在黎村调研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至于方叶安，他用的非智能手机，所以只是存了许新霁的电话号码。 五分钟后收到对方的回复说没吃，紧接着又问方知絮是不是来县城了。 方知絮嘴角一勾，拍了张学校大门的照片给他发过去。 过了十多分钟，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 九月的县城多了几分秋意，这回许新霁在衬衫外加穿了一件薄款的套头毛衣，看上去更加斯文俊秀。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频频有女生回头看他。 方知絮看得好笑，故意调侃：“许大哥真是汉南大学的风景线啊。” 许新霁有点无奈，镜片后的双眼十分温和：“这么久不见，第一句就拿我开涮是吧。” 方知絮嘿嘿笑起来，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想吃什么？这回你来县城，我请你。” “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听你的。” “今天气温有点凉，吃点热乎的吧，带你去尝尝牛肉粉丝汤。” 方知絮不挑食，乐得有人给她选好，于是开开心心跟在许新霁身后去打牙祭。 许新霁带着她钻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没想到里面的人还挺多，看模样都是汉南大学的学生。 “别看这家店小，也没有大招牌，但是开了十多年了，味道很好。” 许新霁边说边给方知絮递筷子。 “你都这么说了，我今天一定好好尝尝。” 很快，热腾腾的牛肉粉丝汤被端上来，许新霁和方知絮一人一碗，还有一盘焦黄松脆的烙饼。 方知絮先是喝一口汤，鲜美的滋味立刻席卷口腔，而且带来暖融融的热意，暖胃又熨帖。 牛肉喷香劲道，粉丝饱吸汤汁，再配上松脆带麦香的烙饼，简直五脏六腑都舒展开。 “味道怎么样？” “好吃，不愧是许大哥的真诚推荐。” 方知絮吃得额头沁出一片薄汗，朝许新霁竖起大拇指。 吃饱喝足后，许新霁起身去结账，然后带着方知絮往外走。 这时有人在后面喊：“阿霁！” 这声音方知絮听得耳熟，回头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许嘉昌。 许嘉昌看到方知絮也很惊讶：“方丫头？你怎么跟阿霁在一块儿？” 方知絮弯着眼睛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许爷爷，许大哥带我来吃饭呢。” 许新霁在一旁点点头：“她今天来县城，所以就请她吃顿饭。爸，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 第15章 恢复联系 见许嘉昌还在讶异，许新霁干脆就把认识方知絮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许嘉昌不由得笑起来：“哎呀，这就是缘分。” 许新霁又问了一遍：“爸，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事吧？” 许嘉昌总算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对，之前你不是托我帮你去问石碑的事吗？有了点眉目。” 许新霁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今晚跟你回家一趟。” 方知絮见状便识趣道：“那我就去搭公交了，许大哥你和许爷爷回去吧。” 谁料许嘉昌忽然说：“你叫他大哥，叫我却是爷爷，怎么我跟他父子俩辈分这么奇怪呢。” 方知絮一愣，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于是许新霁笑着打圆场：“要不你以后叫我爸叔叔吧，这样还显得他年轻一些。” 方知絮自然不会在称呼这点小事上执着，从善如流地喊：“好的，那以后就喊你许叔叔。” 这下让许嘉昌眉开眼笑。 告别许家父子后，方知絮搭上回村的公交车。 如今方叶安回了学校，方知絮一个人守店太过安静，干脆就打开综艺节目来看，让店里多点热闹气氛。 等到了晚上九点，她便早早拉了闸。 一个人看综艺看到十二点多，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内间的门是敞开的，在她靠坐的位置能看到外头的货架。 今天才堆满了的饼干，却全部消失了。 方知絮心中一喜，难道小卖部又恢复神通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立刻困意全消，跳下床跑到货架前，往货架上摆货。 果然，不管是饼干、小蛋糕还是香肠，一摆上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由得高兴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次她特意翻出一本本子，撕下一页纸给宋云鹤写信。 【太好了，终于又能联系上你这边了。 你们那儿现在还缺水吗？旱灾有没有得到缓解？ 我给你多准备一些矿泉水和饮料吧，吃的也准备多些。 你最近还好吗？ 希望能收到你的回复！】 落款处端端正正写上了她的大名。 她哼着歌儿把信叠好，和几大箱矿泉水以及饮料一同摆上货架，很快就全部消失在眼前。 忙碌完后，方知絮心满意足地躺到了床上，陷入黑甜梦乡。 ＊＊ 黎国，边陲西梁。 宋云鹤看到供桌上再度出现的一大堆吃食和水，脸上流露惊喜的笑容。 “哇宋大哥，神仙姐姐又给我们送吃的喝的！” 小蛮年纪小，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 宋云鹤把吃的喝的分给那些小乞丐们，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 “咦，这里还有一封信，宋大哥是不是神仙姐姐写给你的？” 小蛮拿起一封信，对宋云鹤摇了摇。 “是给我的，谢谢小蛮。” 宋云鹤摸摸他的脑袋，拿着信走到破庙外，细细阅读。 这一回，对方来信上的字比之前要好一些，笔画看上去更加清晰工整。 但是宋云鹤依旧读得很艰难，勉强能够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他能看懂，对方是在关心他的情况。 宋云鹤嘴角漾开一抹笑，提笔回信。 这次他写得很细，说之前怎么寻找水源，说旱灾何时结束，说自己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 如此一来，足足写满了三页纸。 能够重新跟神仙联系，让他很是欢欣。 当初他被流放到此地时，已经有七八日颗粒未进，只凭少许清水润喉，饿到头晕眼花、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神仙大方的赐予，如果没有那些食物，他早就化作一缕青魂。 他本就打算以后要好好供奉神仙，雕神像塑金身，日日香火不断。 可之前一度失去联络，他一连写了好几封信都送不过去，心情不由得沉郁许多。 自从新皇登基后，他父母兄姐都已不在人世，他孑然一身，如天地一孤鹤。 所以对于那位神仙，他自觉生出几分妙不可言的缘分。 与人间无依，与神鬼有缘。 看着写好的信消失在神像前，宋云鹤眸中涌动深邃的光。 他想，有朝一日，兴许他能与神仙见面。 ＊＊ 黎村。 寒冬十二月，山里下起了雪。 方知絮是被冻醒的，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身上的被子踹到了地上。 她起身披上厚外套，拉起卷闸门，就看见满山雪白，犹如仙境。 她呵出一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 自打降雪后，整个村子仿佛陷入冬眠当中，家家户户都开始猫冬，闭门不出。 到这时，小卖部的生意很寡淡。 但方知絮习惯了，每日还是守在小卖部里。 老屋房子没建起来，只搭了一楼的大框架，根本住不了人，所以她把小卖部当成了第二个家。 往常的十二月，方知絮都靠综艺节目、电视剧和热腾腾的火锅或者炖菜打发日子，今年也不例外。 她在小卖部后面的空地上囤了好多白菜土豆之类耐放的蔬菜，要打火锅或者做炖菜的时候就从外面搬一点食材进来。 至于肉类，她都放在小卖部的冰柜里冻着，有鸡鸭猪牛羊，还有不少腊肠腊肉，足够她过完整个冬天。 今天她打算涮火锅吃，一个人哼着歌处理食材，在锅里放牛油火锅底料，不一会儿就飘出浓浓的牛油香味。 她吃火锅喜欢一开始放肉片和肉丸，等汤充满肉香味后，就慢悠悠放耐煮的土豆、玉米、山药、白萝卜等块茎类。 至于方便面和蔬菜是最后放的，能让面条和蔬菜都饱吸汤汁，喷香浓郁。 她吃得额头冒汗，心里泛起幸福的滋味。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脑海，宋云鹤在冬天的时候能吃上热乎乎的食物吗？ 她每回投喂过去的都是可以即食的包装类食物，可是这么冷的天，光吃那些哪里咽得下去？ 她想了想，生出一个大胆想法，要给对方投喂热腾腾的火锅。 凌晨十二点，火锅还不知疲倦地沸腾着。 方知絮装了满满一大碗，有肉有蔬菜有面条，然后满怀期盼地放在货架上。 “还真的可以！” 那一大碗东西都消失了，方知絮大喜，怕对方吃不饱，又连忙再盛了一碗。 “我想你平时吃东西肯定缺油水，冬天又那么冷，还是多吃点吧！” 说着她乐滋滋捧着碗走过去，正要搁在货架上时，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往货架上狠狠撞去。 “啊——！” 方知絮下意识大叫一声，可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她反而眼前一黑，整个人坠入茫茫黑暗当中。 ------------ 第16章 穿越异世 比起无边无际的黑暗，更加令方知絮心慌的是没有着落点的失重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知絮咚的一声屁股着地，这才惶惶然地睁开眼。 “这、这是哪里？” 她傻傻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大瓷碗，里面的食物居然一点都没掉。 只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出乎她的意料，入眼是古香古色的建筑，而且看起来很新，完全不是黎村那种充满岁月斑驳感的老建筑。 而且眼前的建筑风格更粗犷，蒙上一层苍凉感。 她爬起来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地方。 “难道是我掉到千余年前的黎国了？”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她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只记得穿过来前是凌晨十二点。 这里也是晚上，当空一轮明月，没有任何人造光亮，全凭月光照亮前行的道路。 “不对呀，就算是穿越，我应该也是穿到宋云鹤所说的那间破庙里吧，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方知絮嘀咕几声，忍不住控诉小卖部的不靠谱，连穿越都能搞错位置。 她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就一身睡衣外加厚外套，手里捧着大瓷碗，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不知道我用这一碗吃的，能不能换套衣服，再借宿一晚上……” 她边走边叹气，打算等睡一觉到天亮之后，再去找那间破庙。 但是方知絮走了好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都没看见哪一家还有光亮。 “这儿的人睡得真早。” 她走得腿有些酸，干脆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忽然，她听到有清脆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她立刻精神一振，站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路尽头处缓缓出现一匹马，有人骑在马上，悠哉悠哉地打马而行。 方知絮连忙站到路中央，等对方离得近后，能看清是个年轻的少年郎，于是她伸手招呼。 “喂！这位小兄弟，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对方让马停下，翻身跳下，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方知絮冲他一笑：“我在找能够借宿的地方，最好还能有一身能换的衣服，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说着她朝对方递上手中的大瓷碗，难得碗里的东西还保持着余温。 “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这是谢礼！” 对方嗅了嗅，双眼放光：“闻起来真香，这是何物？我怎么从未见过？” 方知絮得意地笑，那当然了，火锅底料可是人类食品工业化的美妙结晶，就算煮拖鞋都香。 “这是我家乡的食物，别处可没有，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一大碗通通给你！” 方知絮心想可惜了，本来是想要给宋云鹤尝尝的，只能说他没那个口福啦。 少年果然被这一碗美味吸引了，当下豪爽地点头。 “没问题，这都是小意思，包我身上。” 说完就眼巴巴看着我手里的碗：“那这碗……” 方知絮直接塞在他的手里：“你吃吧！” 没有筷子，对方也不在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根纤细的树枝，掰成两段，用来充当筷子。 一顿狼吞虎咽后，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太好吃了，比皇宫里御膳房做的东西都好吃！” 方知絮被勾起了兴趣：“你还进过皇宫里吃御厨做的饭菜？” 他嘿嘿一笑，十分得意：“那可不，你要是想吃，下回我带你去！” 方知絮惊讶：“你带我去？皇宫不是应该守卫森严，不准随意进出的吗？” 方知絮忍不住再次打量他，只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他哪里像皇亲国戚。 也许是方知絮的眼神里怀疑意味太浓厚，少年郎立刻跳脚。 “哎呀我可没骗你！说了能带你进去就一定可以！我可从来不撒谎的。” 方知絮还想靠对方解决衣服和借宿问题呢，见状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相信，只是现在能带我去借宿了不？” 少年展颜一笑：“算你今天走运碰到小爷我，走吧！” 说着他翻身上马，伸手示意方知絮抓着他上马。 方知絮看一眼那匹马，有点担忧：“它不会踹我一脚吧？” 她的动物缘实在算不上好，小时候被大鹅啄被大狗追，长大后别人撸猫开开心心，她一伸出手就遭猫爪子挠，一颗想要跟动物亲近的心顿时稀碎。 少年哎呀一声，直接把她拽上马：“担心什么，有小爷在呢！” 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肚，很快就骑马直奔家中。 等马在一座阔气的宅院停下，少年带着方知絮下马，然后叩响门扉。 片刻，大门被打开，有家丁恭恭敬敬地把二人迎进去。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 “阿福，你去收拾一间厢房，让这位姑娘住下，再让绿珠拿一套她能穿的衣服过去。” “好的小少爷，我这就去办。” 方知絮心中窃喜，看来她无意中抱了一条粗大腿啊，这小公子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主儿。 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能交个这样的朋友就方便太多了。 “对了，我姓方，叫方知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段，段榆景，榆树的榆，景色的景。” 方知絮默默记下对方名字，然后去到特意为她收拾出来的厢房。 她进去之后转悠了好几圈，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古装剧里的角色，里面的陈设雅致而不俗，能看得出这段小公子果然是富家少爷。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轻柔的女声。 “方姑娘你好，我是奉命来给姑娘你送衣服的绿珠。” “哦好，快进来。” 一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捧着衣服走进来，微笑着递给方知絮。 “那绿珠就不打扰方姑娘休息了。” 方知絮抚摸那套衣服，布料顺滑细腻，抖开后一看，是一套厚实又清丽的豆青色冬装，上袄下裙。 “这回真是入乡随俗了。” 她美滋滋地把衣服叠好放到凳子上，然后躺上床歇息。 闻着衾被上柔和的熏香，她很快沉沉入梦。 ------------ 第17章 寻找破庙 第二天一早，方知絮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 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怪叫声是来自于昨晚碰上的少年，也就是段榆景。 她换上豆青色的袄裙，跑到门外一看，就看见段榆景满院子乱窜，嘴里吱哇乱叫。 而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对方手里拿着一根通体漆黑的鞭子，看起来气定神闲、不急不缓，段榆景却又怎么都甩不掉。 见到方知絮的身影，段榆景立刻冲过来躲在她的背后。 “大哥！小心你的鞭子打到旁人！” 面对那根虎虎生威的鞭子，方知絮心里直打突，要不是段榆景在身后死命拽着她的衣袖，她早就抱头躲开了。 “段小宝，你给我站出来。” 青年在三步开外，负手而立，那根漆黑的长鞭垂在地上，犹如蛇尾。 “哎呀哥你别老是叫我的乳名，我都十六岁了！” 段榆景在我身后抗议，然后磨磨蹭蹭地挪出来。 “十六岁又如何？白长个子不长脑子，皇宫也是你能随便偷溜进去的地方吗？你有几颗脑袋够掉的？” 青年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凶，但是莫名含有威仪，让段榆景脚下生根似的杵在那儿，低头听训。 等教训完胆大包天的段小公子，青年把目光落在方知絮身上。 方知絮一个机灵，顿时露出无公害的笑容。 “你是他的大哥，那我就也喊你一声段大哥吧，我是段小公子的朋友，昨晚他好心收留我一夜，我今天就走。” 青年颔首，朝她一笑：“我是榆景的大哥，段怀桑。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多留几日也无妨。” 方知絮摆摆手：“我来是要找一个地方的，只不过因为昨日太晚了，不好辨认，所以打算趁天亮的时候再去。” 段榆景插嘴道：“这里我熟啊，你要去哪？小爷带你去。” 方知絮道：“我要去破庙，你知道在哪吗？” 段榆景茫然道：“破庙？什么破庙？城里一共就三座寺庙，分别是如意寺、飞鸿寺和千觞寺。” 方知絮犯了难，宋云鹤根本没给她讲过那破庙的名字。 而且既然是可以投宿的破庙，显然香火不济，而且早已荒芜，肯定不是他方才提到的那三家了。 段怀桑沉吟片刻，悠悠道：“我倒是知道城中有一处荒芜已久的寺庙，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没人去上香供奉了，不知道方姑娘说的是不是那一处。” 方知絮也不清楚，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跑一趟。 毕竟她来到这里是意外，还想着回去呢！ “那麻烦段大哥带路可以吗？” “当然，举手之劳。” 本来只是段怀桑带着方知絮出门，但是段榆景是个不安分的，死活也要跟着去，美其名曰要探其究竟。 “这西梁城里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不行，小爷一定要跟去看个明白！” 于是乎，三人一起出了门。 方知絮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晚上，满城阒静，今日早上一见，全然是不同风采。 白日里街上人群熙攘，街市热闹，方知絮是外来人，看什么都新鲜。 段榆景忍不住取笑她：“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难不成你从前都活在山上？” 方知絮哼了一声：“怎么会！我家乡比这儿发达多了，只是这里有很多没见过的稀奇小玩意而已。” 段榆景接着道：“要比这儿发达，那肯定是都城了吧，你是都城人？” 方知絮很想说她是千年后的人，但是未免对方把自己当成疯子，她决定转移话题。 “段大哥，我们距离破庙还有多远啊？” 段怀桑一路上都脸上带笑地听着段榆景和方知絮两人叽叽喳喳，见方知絮提问，于是道：“大约半个时辰。” 方知絮在心里一换算，半个时辰不就是一个小时？ 老天爷，光用腿走吗？ 虽然她平时不是废宅，但走上一个小时也够呛。 “那个……我们就不能选择除了双腿以外的交通工具吗？” 段榆景哈哈大笑：“早知道你那么弱，出门前就备一辆马车了。” 方知絮摸摸鼻子：“我也没想到路程那么远啊。” 段怀桑摸出钱袋，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这样吧，既然方姑娘觉得路程太远，我们租一辆马车就是。” 方知絮狗腿道：“段大哥万岁！” 有了马车，方知絮总算可以舒舒服服趴在窗口处看风景。 段怀桑坐在最前面指挥马匹，段榆景刚开始跟她一块儿挤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嫌无聊，就跑到外头跟段怀桑坐一起。 两刻钟后，马车在城郊的一处破庙前停下。 段怀桑把马拴好，带着方知絮和段榆景往里走。 “方姑娘，你看看这间庙是不是你要找的？” 方知絮根本没见过破庙，这会儿一看，只觉得确实当得上一个破字。 瓦片残破，墙皮剥落，而且很小一间。 还没进去，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蹿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 对方仰着小脸看着来人，倒是生得很可爱，大约四五岁。 方知絮走上前，半弯下腰看着他：“我来找人的，你认识宋云鹤吗？” 对方一听，顿时瞪大双眼。 “你认识宋大哥？” 方知絮乐了，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对，我找宋大哥，他人在吗？” 小孩子摇摇头：“宋大哥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方知絮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宋大哥去了哪里？” 小孩子再度摇头：“不清楚，宋大哥没告诉我。” 方知絮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径自走进破庙里查看。 她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还有几个小孩子窝在角落，都是脏兮兮的打扮，像是小乞丐一样。 段榆景小声道：“这里怎么这么多小乞丐啊。” 段怀桑出声制止：“榆景，不得无礼。” 段榆景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方知絮走到破庙中央，看到一尊高高伫立的神像。 只是神像早已破旧不堪，满身尘土，看不清面目。 神像前是一张木头做的供桌，表面坑坑洼洼，上面空荡荡的。 除此之外，破庙内再无他物。 方知絮正沉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 第18章 人被抓走 方知絮原本以为是宋云鹤回来，一阵激动。 转头一看，却被来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很瘦的老妇人，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而且脸上的皱纹很深，看起来饱经风霜。 她进来的时候脚步很急，甚至打了个趔趄。 方知絮见状连忙上前扶了对方一把：“老奶奶你小心！” 对方借方知絮的手稳住了身形，对她说了声谢。 然后方才跟方知絮说话的小孩子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大喊：“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喘了一口气，这才颤颤巍巍道：“小蛮，不好了，你宋大哥方才被人抓走了。” 小蛮一听，顿时急了：“谁！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把我宋大哥抓走！真是可恶！” 方知絮也很着急，她今天过来破庙就是冲着宋云鹤来的，没曾想人没找到，却听见他被抓走的消息。 “老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他得罪人了？” “我也不清楚，对方穿了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我根本脸都瞧不清楚，他们好四五个人，小宋哪里是他们对手，又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他就晕了过去，被他们带走了。” 方知絮听得心惊肉跳，再也待不下去，想要立刻冲到现场看个究竟。 段怀桑走过来道：“方姑娘，你先别急，我们跟着老人家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段榆景在一旁也连连点头：“对你放心，只要那群人还在西梁，小爷一定把他们揪出来。” 于是，一行人就跟在老妇人身后，直奔她家。 路上，方知絮终于搞明白宋云鹤为什么出现在老妇人家，原来她是小蛮的亲奶奶，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住在旧屋里。 后来因为屋顶破了漏雨，宋云鹤好心去她家帮忙修屋顶，才突然遭此横祸。 等来到老妇人的旧屋那儿，就看见屋子前的小院子里变得乱糟糟的，种下的蔬菜被踩得稀巴烂，水缸也砸破了，就连两棵槐树也不能幸免，堆落满地断裂的枝叶。 方知絮倒抽一口冷气，这战况可想而知有多激烈。 小蛮看到院子被毁成这样，哇的一声就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痛骂：“坏蛋！他们是可恶的坏蛋！我最讨厌他们了！还我院子来！” 段榆景被他哭得头晕眼花，连忙安抚他：“哎哟你可别哭了，我都快要被你哭晕了，你家院子我派人帮你收拾干净啊，你可别哭了。” 小蛮抽抽搭搭道：“真的？你可不能骗我。” 段榆景拍了拍胸口：“我肯定不骗你，不信的话你出外头打听，我段小爷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小蛮惊讶地看着他：“你、你就是段家的小少爷？” 段榆景嘿嘿笑起来，颇为得意：“正是在下。” 另一头，段怀桑安静地在院子里边走边看着什么。 方知絮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段大哥，你在看什么？” 段怀桑拈起一根断裂的树枝，手指轻轻摸过断裂口的地方，神情一凝：“是飞柳刀。” 方知絮听得满头雾水：“飞柳刀是什么？” 她只听过柳叶刀，那是著名的医学期刊。 但很显然段怀桑口中的飞柳刀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更像是某种密器。 段怀桑沉声道：“飞柳刀是江湖刀客雍其熹的惯用武器，他长居渝南一带，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西梁出现。” 方知絮有些紧张：“你说的这个刀客是不是武功很厉害啊？那宋云鹤会不会有危险？” 段怀桑扔掉手中的断枝，神色凝重：“传闻雍其熹一旦用刀，就不会留活口，我没办法跟你保证你朋友的安危。” 方知絮心中一凉。 她不清楚宋云鹤为什么会招惹这么一号人，但他本身身份敏感，是前朝皇子，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比如对他忌惮的新皇，想要斩草除根； 又比如从前对他怀恨在心的官员，想要杀之而后快。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段大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你们我谁都不认识，拜托你帮帮我吧。” 方知絮恳求地看着段怀桑，虽然才来这地方一天，但她也知道段家在当地不容小觑，光看那占地广阔的府邸都能窥见其实力。 除了两位段家少爷，她实在不知道再去找谁好了。 “方姑娘别急，既然你是榆景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帮你找到他的下落。” 有了段怀桑这句话，方知絮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但是她依然担心宋云鹤的安危，无论如何也想要见上他一面，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就好。 离开老妇人的家后，段榆景果然没有食言，派了府上的家丁去帮忙收拾院子。 段怀桑有事要离开，只剩方知絮和段榆景两人大眼瞪小眼。 “段大哥那么忙，怎么就你这么清闲？” “谁说的！我也有正事要忙好不好！” 段榆景跳脚，换来方知絮怀疑的目光。 “你有什么正事要忙？” “帮你找回你的朋友啊。” 方知絮总觉得段小公子不大靠谱，还是段大哥比较可靠。 但是对方好歹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她就没有直接打击他的热情。 “既然是这样，那你打算从哪里找起？” 段榆景神秘一笑。 “跟我来就是。”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钓起了方知絮的好奇心。 谁料他带着她一头钻进西梁最大的一间瓦舍勾栏，还有个仙气飘飘的名字为玉清苑。 方知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自己想来听曲就明说，干嘛还要打着帮我找人的名头。” 段榆景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柄玉骨扇，唰的一声展开，摇得那叫一个风流快活。 “方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想要探听消息，有哪里比这儿更方便？” 方知絮一愣，想起从前看的古装剧，那些人都跑到青楼里买卖消息，顿时满头黑线。 这算是现实生活照进文学创作？ 想归想，她还是跟在段榆景身后上了玉清苑的二楼雅间。 刚坐下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娇柔如莺的声音。 “段小少爷，奴婢是楚岚。” ------------ 第19章 勾栏酒楼 这把女声听得方知絮差点骨头都酥了。 “进来吧。” 段榆景声音落下，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袅袅娜娜的少女。 她穿一身碧绿的飘逸衣裙，行走间如同翩飞的蝴蝶，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 方知絮好奇地打量着她，这是她头一回接触古代的优伶，比起古装剧里矫揉造作的明星，面前这个少女显然更胜一筹。 她身上是浑然天成的纯美娇柔，未语先笑，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看得方知絮一个女人的心里都荡漾不休。 她再去打量段榆景，这厮摇着手上的扇子，笑得温文尔雅，但是眼珠子就没从人家身上下来过。 方知絮不由得心中失笑，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正当她的思绪漫天飞散时，段榆景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楚岚姑娘，我今天来是特意找你买一个消息。” 方知絮惊得差点摔落手中的茶杯。 她原本以为能买卖消息的应该是这儿的掌柜，没想到段榆景直接找了玉清苑的优伶。 楚岚微微一笑：“段小公子想买什么消息？” 段榆景转头看向方知絮：“说吧，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方知絮道：“他姓宋，宋云鹤。” 她原本以为宋云鹤身为前朝皇子，应该十分出名，但段榆景听完后神情平静，似乎根本不认识。 “楚岚姑娘，我想知道宋云鹤的下落。” “老规矩，一锭银子为定金，三天后你来这儿付剩下的钱，我把消息给你。” “一言为定。” 方知絮悄悄问段榆景：“剩下要多少钱啊？” 段榆景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伸出了五根手指。 方知絮讶然：“五锭银子？” 段榆景慢悠悠道：“五十两。” 方知絮这回手一抖，茶杯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一个消息五十两，简直暴利啊！ 她认真地看着段榆景：“小少爷，你会付钱的对吧？我是没有的，你就算把我卖了也没那么多钱。” 段榆景噗嗤一笑。 “担心什么，何时说过这钱要你出了。” 方知絮松了一口气。 谈妥后，段榆景像个纨绔公子一样用玉骨扇挑了挑楚岚的下颌：“楚岚，好久没听你唱曲儿了，今儿个唱一首？” 方知絮默默道，段小公子你这风流做派真是熟练极了。 楚岚微笑着拿过一把琵琶，素手一拨，就有婉转曲音响起。 “那就给段小公子和这位姑娘唱一曲《赛江南》吧。” 方知絮是头一回听曲，这位楚岚姑娘唱腔婉转，一手琵琶弹得如泣如诉，她不知不觉间听得入了迷。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代人这么爱往勾栏瓦舍跑了。 在娱乐生活匮乏的古代，听漂亮姑娘唱曲弹琴，简直是顶级的声色享受。 本来是只听一曲，但听起来就没了节制，方知絮听得比段榆景更上头，短短一个下午已经成了楚岚的头号迷妹。 等从玉清苑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方知絮摸了摸肚子，发现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阵让人垂涎的饭菜香味，方知絮扯了扯段榆景的衣袖：“我好饿啊，咱们去哪里吃饭？” 段榆景想是能够看透她的想法：“你应该没尝过这儿的美食吧？我带你去西梁最大的酒楼怎么样？” 方知絮双眼放光：“好啊，我们赶紧走吧。” 段榆景口中西梁最大的酒楼在主街的东边，一栋六层高的木质高楼，在夜色下灯火通明，彩饰飘飘，门口的招牌极其显眼。 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珍馔楼。 她跟在段榆景身后走进去，立刻就有热情的小二迎上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 方知絮一下子就乐了，这可是原滋原味的古代酒楼，就连小二都比电视里看着要精神。 一楼是大堂，段榆景抬脚就往楼上走。 方知絮算是摸清了段小公子的习惯，是断不可能和别人挤挤挨挨坐在一块的，非得要清净的雅间才行。 到了二楼的雅间，嘈杂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就远去。 方知絮打量雅间的布置，比玉清苑那儿的更加简约清爽，但是桌椅全是清一色的黄花梨木，看得她咋舌。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抱一把黄花梨木椅穿回现代，这岂不是一夜暴富？ 想到这里，她看着椅子的眼神闪闪发光，犹如看到一堆金山。 段榆景对此迷惑不解：“怎么了方姑娘？你喜欢这椅子？” 方知絮拼命点头：“你说这里的椅子能不能掏钱买啊？” 段榆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买椅子干嘛？我府上的椅子够多了，你要的话送你一把。” 方知絮连忙问：“是什么木头做的？” 段榆景莫名道：“什么木头都有，黄花梨、红檀、紫檀……” 方知絮激动得手都在抖：“能不能每一种都来一把？不让你白送，我可以给你好吃的，就是你之前吃的那一碗。” 一碗火锅料煮的食物换一把椅子，赚大发了！ 段榆景比她还激动：“真的吗？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方知絮此时越看段榆景越顺眼，只觉得他额头上刻着三个大字——财神爷。 有小二进来询问要点什么菜，段榆景念了一连串，比如祥龙双飞、喜鹊登梅、如意锦绣…… 方知絮听得迷迷糊糊的，这菜名简直抽象得过分，索性不管了，到时菜上来之后只管吃就好。 珍馔楼不愧是西梁最大的酒楼，上菜速度也是杠杠的。 点完菜不到两刻钟，菜就已经上齐全了。 黄花梨木桌上满满当当放着十二道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看得方知絮口水直流。 段小公子豪爽地一挥手：“来，尝尝看。” 方知絮咽一口口水：“你怎么点那么多，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段榆景毫不在意道：“怕什么，又不需要你全部吃完，可以把吃剩的打包带走，府里那么多下人，肯定能消灭掉。” 没想到一个古人也有打包剩菜的意识，方知絮对段小公子的评价高了几分。 看来他只是出身富贵，但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 正吃着饭，忽然一阵喧闹起哄声传来，是在一楼大堂方向。 方知絮好奇地走到雅间的栏杆处朝下看，只见一道绯红的人影从天而降。 ------------ 第20章 入珍馔楼 方知絮看呆了眼，只觉得那人飘然如神仙，虽然还看不清容颜，但是光凭那飘逸身影都足以令人心神摇曳。 “这、这是什么神仙啊……” 方知絮喃喃自语，看得目不转睛，段榆景倒是见怪不怪道：“这是珍馔楼的虞姬。” 方知絮嘴巴张得老大：“虞姬？哪个虞姬？是写下‘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虞姬？” 段榆景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只不过取了相同的名字罢了，只因为她容颜绝美，才艺卓绝，所以珍馔楼的老板特意给她取了虞姬之名。” 方知絮挠了挠脸，嘀咕一句：“名字倒是好名字，只是可千万不要学虞姬自刎楚营啊……” 段榆景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知絮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珍馔楼是酒楼啊，又不是瓦舍勾栏，干嘛还有美人登台啊？” 段榆景喝一口美酒，十分自得地跟她显摆：“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珍馔楼之所以出名，不仅仅因为美食佳肴，更因为美人献艺，让人在品尝美食时还能欣赏歌舞，这才叫神仙般的逍遥享受。” 方知絮回过味来了。 这不就是现代中妥妥的高档会所那一套嘛。 光请大厨做菜还不够，还要搞点美女跳舞弹琴唱歌，满足食欲又满足观赏欲。 此时渺渺琴音响起，方知絮忍不住靠在栏杆处，认真听虞姬抚琴。 她对乐器一窍不通，但是不妨碍她能欣赏琴音的美妙。 明明身处酒楼，但琴音清逸婉转，让人恍然如置身云间。 一曲终了，方知絮不遗余力地鼓掌，双眼放光。 “这曲子还真好听，我喜欢！就是虞姬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 段榆景敲敲桌面：“你还不快点过来吃，菜都要凉透了。” 方知絮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栏杆处。 “段少爷，你认识虞姬吗？我对她的模样可好奇了。” “你这算是问对人了。” 段榆景一把玉骨扇摇得风流恣意，满脸都写着“你求我快求我啊”。 方知絮很懂什么是能屈能伸，当即狗腿道：“段少爷段公子段大侠，行行好，满足一下我的小小愿望呗！” 啪的一声，玉骨扇收起在掌心一拍，段榆景一双桃花眼笑得流光溢彩。 “好说好说！” 他拿起桌上的摇铃晃了晃，清脆的铃声响起，马上有小二推门而入。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麻烦帮我请你们的掌柜过来，就说段榆景求见。” “好咧！” 方知絮打量那个做工精致的摇铃，黄铜打造，还有花卉纹路。 这可真是方便，摇一下就能把人喊进来，让她想起中世纪西方的贵族做派。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暗绿色的锻袍，拇指上戴了个玉扳指，圆脸白净，富贵相十足。 “今儿是什么风把段小公子吹来了？” “徐掌柜，我今天带着朋友来的，想请虞姬姑娘为我们抚琴一曲。” “既然是段小公子发话了，那是虞姬的荣幸，我这就去请她过来，请段小公子和这位姑娘稍候。” 等这位徐掌柜退下后，方知絮一脸好奇地看着段榆景，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只想知道，段小少爷你的名头是不是城里哪儿都行得通啊？” 方知絮瞧着他的眼神，分明是把他当做了一块通行令。 不管是勾栏瓦舍还是酒楼茶馆，就没有段小少爷搞不定的。 段榆景向来就不是谦虚的人，于是得意洋洋摇着扇子说：“那可不，毕竟段家在西梁可是世家。” 方知絮十分虚心好学：“愿闻其详。”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就听段榆景洋洋洒洒介绍段家的历史。 段家是以武学起家，祖上出过三位大将军，因为西梁位于边陲，曾经的段家军非常出名，把邻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不敢进犯。 后来更是自请镇守边陲，世代扎根在西梁，如今已然三百余年历史。 方知絮对边陲将士肃然起敬，又想起段怀桑，对方手上有薄茧，看得出是常年练刀使剑。 虽然不知道段怀桑是不是将士，但眼前这个锦衣玉带的段小公子显然肯定不是。 看那副细皮嫩肉的样子，恐怕拉不开弓也耍不起刀。 段榆景讲完后灌下一大口茶，还不忘问：“怎么样，知道段家的厉害了吧？” 方知絮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此时门扉一响，她顿时精神一振：“是虞姬姑娘来了？” 段榆景扬声道：“虞姬姑娘请进。” 一席红衣从门外飘然而入，美人身姿窈窕，步生莲花，怀中抱一把古琴。 “见过段小公子，见过姑娘。” 她声音轻柔空灵，却不流于媚俗。 “虞姬姑娘，我这位朋友想听你抚琴，也想见见姑娘真容。” 虞姬闻言一笑，抬手就摘下脸上面纱，露出一张芙蓉面，果真生得容色卓绝，担得起虞姬一名。 方知絮赞叹：“我是没见过西楚霸王项羽的虞美人，但如果她在世，应该就如姑娘这样貌美。” 虞姬盈盈笑着：“姑娘过誉了。” 说完她就坐下开始抚琴，纤纤十指灵活拨动琴弦，泠泠琴音如仙乐萦绕。 这一顿饭吃得方知絮惬意不已，美食美酒美人美乐，谁说古人不会享受的？ 见方知絮和段榆景准备起身离开，虞姬抱着琴起身，盈盈一拜后退下。 回到段府，段榆景把打包带回来的饭菜分给下人，众人纷纷道谢。 方知絮看众人模样，显然是习惯了分吃打包的菜品，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段榆景喊住其中一个家丁：“我大哥回来了吗？” 对方摇摇头：“大少爷还没回府。” 段榆景点点头，低声嘟囔：“也不知道大哥跑到哪里去了，问他也不说……” 方知絮见状便问：“段大公子是做什么的？” 段榆景道：“大哥是在兵营里当差的，只不过他不属于下级士兵，经常有特殊任务要忙。” 方知絮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要是涉及机密，问了他也不知道。 ------------ 第21章 前去秋浦 三天后，方知絮跟着段榆景去了玉清苑。 雅间内，楚岚递给段榆景一个小小的红色锦囊。 “段小公子，这是你要的消息。” 段榆景握住锦囊，朝楚岚拱手一笑：“多谢楚岚姑娘。” 方知絮迫不及待地扯了扯段榆景的袖子：“快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好，我看看。” 红色锦囊被打开，里面掉出一朵茉莉花，还有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 “茉莉花？什么意思，难道这位楚岚姑娘还有用花熏锦囊的雅好？” 方知絮不解，然后又探头看向段榆景手中被展开的纸条，上面寥寥数字，像是在打哑谜。 “白霄阁？这是什么地方？” 段榆景却是脸色一变。 方知絮急忙追问：“你认得出白霄阁？” 段榆景长眉蹙起，显然觉得颇为棘手：“白霄阁是江湖门派，你朋友怎么会落到对方手里？是得罪什么人了？” “先是使飞柳刀的雍其熹，然后现在又是白霄阁，怎么听起来都那么可怕……” 方知絮这下子真是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原本还以为宋云鹤的敌人应该跟皇宫里的人有关，但现在线索却显示和江湖人脱不了关系，一时之间头绪万千，却理不出缘由。 “只是白霄阁向来行事隐秘，影踪难觅，我只听说他们门派的大本营在玉康山上，但还从来没去过。” “玉康山在哪儿？” “在秋浦县，如果从西梁赶过去，也要三天时间。” 方知絮沉默了片刻。 如果光靠她一个人，她根本没把握可以救出宋云鹤。 但她麻烦了段家兄弟这么久，对方跟她非亲非故，她也不好腆着脸让人继续帮忙找人。 “能不能麻烦段小少爷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要是可以的话，再找个会赶马车的家丁。” “哎呀哪里要这么麻烦，我和你一起去不就好了，如果大哥有空的话，再把大哥也喊上，他武功比我厉害多了。” 方知絮一脸感动：“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了段榆景的保证，她总算不用再担心怎么去秋浦县又怎么去找白霄阁了。 两天后。 段榆景备好了马车，招呼方知絮上车。 “你大哥怎么还没有回府？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大哥忙起来经常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都习惯了。” 段榆景说着也翻身上车：“不过我已经给大哥留了书信，等他回来之后看到书信，就会赶来找我们了。” 方知絮闻言充满担忧地看着段榆景，把他给看毛了。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小爷我？” “这一趟就我们两个人去，都不会武功，不会被人揍一顿然后丢出来吧？” 段榆景哼一声，挺了挺胸脯：“谁说我不会武功的？” 方知絮一脸怀疑：“你真的会？” 她对这话实在不能苟同，段小公子双手柔嫩白净，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哪里像个习武之人？ “当然啊，我的轻功可是一流的，不然怎么能溜进皇宫里吃东西？” 段榆景很是骄傲。 方知絮顿时无语：“你会轻功有什么用，方便打起来的时候逃跑吗？” 段榆景嘿嘿一笑，桃花眼咕噜噜直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 方知絮不想说话了，果然段小公子不靠谱，可惜段大哥又不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赶马车的人是段榆景，于是一路上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是游山玩水。 途径每一个地方，他都要带着方知絮进城瞧瞧，东逛西逛，吃吃喝喝，好不逍遥。 方知絮虽然心中挂念宋云鹤，但知道就她和段榆景两个人，说不定连白霄阁的大门都进不了，就认命陪着段榆景东走西逛了。 而且她是第一回来古代，确实瞧什么都新鲜。 古代没有任何工业污染，所以天更蓝、水更绿，连空气都格外清新沁人。 至于吃的东西，更是毫无添加剂，原滋原味，让她吃得浑身舒坦。 于是，原本三天的路途，被拖成了五天，就这么晃晃悠悠来到了秋浦县。 秋浦县不大，而且城中有河流经过，颇有几分水乡的意味。 方知絮在脑海中搜寻不出跟黎国有关的任何知识，对于那些县城的分布更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也没法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对应成二十一世纪的话是在哪儿。 “我们现在直接去玉康山对吗？” “明天去吧，今天都赶了一天路，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上山不安全。” 段榆景说的话有道理，方知絮便按捺下心底的冲动，跟着他找了一间可以投宿的客栈。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上房。” 客栈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堂，可以吃饭喝酒，二楼是厢房，可以住宿。 方知絮原本以为会在这儿吃饭，没想到刚放好东西，段榆景就过来敲门。 “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 “不在这儿吃饭么？” “当然不，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出了客栈，段榆景摇着玉骨扇在街上走，方知絮很好奇：“你来过秋浦县？” 对方答曰：“没有，第一回来。” 方知絮又问：“那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段榆景就笑了，眉梢轻扬，很有些风流倜傥的意味。 “方姑娘，这你就问对人了，不管是好吃好喝的，还是好玩好看的，我都有找出来的本事。” 方知絮见他胸有成竹，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着他走。 没曾想，段榆景还真的七拐八弯地带着她找到一间三层高的食肆，还没踏进去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 走进去后，一楼大堂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上菜的小二穿梭其间，卖力吆喝，食客们大快朵颐，高声说笑，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方知絮瞪大双眼，只觉得段榆景在这方面真是神了。 怕不是有个狗鼻子吧？ 一路上到二楼雅间，照例是段榆景点菜。 方知絮有点儿选择困难症，对古代的菜名也不熟悉，所以这方面从来都全权交给段小公子决定。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方知絮和段榆景齐齐举筷。 只是饭才吃了一半，一楼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 第22章 是白霄阁 方知絮被这番动静吓了一跳：“有人打架？” 她从二楼朝下看，就见一楼有两桌人厮打在一起，看那阵势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他们这么打法，这掌柜的不管吗？” “掌柜的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段榆景靠过来，朝下面瞥了几眼，气定神闲地说着。 “为什么管不了？难道对方是官府的人？还是说是什么江湖高手？” 方知絮脑洞大开，毕竟她不会武功，以她的眼力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一招一式，只能看到胡乱飞舞的桌椅碗筷。 段榆景给她答疑解惑：“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因为他们是白霄阁的人。” 听到这里，方知絮顿时跳起来：“居然是他们？！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下去啊！” 眼见方知絮就要往楼下跑，段榆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 “哎呀你急什么，他们还没打完呢，你现在下去是想被揍吗？” 方知絮只好站在原地，等着那群人打完。 一刻钟后，双方打斗停歇。 方知絮这才看出玄妙之处来，他们打归打，可是没有伤及无辜。 也只是在他们两张桌子的范围内有东西损坏的痕迹，在范围外齐齐整整，一点磕碰都没有。 方知絮忍不住感叹：“好厉害啊，这就是武林高手吗？” 段榆景托着下巴说：“这是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人士也是要守规矩的，比武就是比武，不会牵涉无辜，而那些肆无忌惮滥杀无辜的江湖人士是被大家唾弃的。” 方知絮闻言点点头，心道这江湖规矩还真的不错。 “他们打都打完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吧？” “走吧，要是咱们运气好，今天就能找到你朋友了。” 方知絮和段榆景二人下楼，走到其中一桌人的面前，他们四人都穿苍灰色长袍，面容普通但是眼中精光闪烁。 段榆景拱手道：“四位兄台，你们是白霄阁的人吧，小弟想要跟你们打听一个人。” 为首的人开口道：“打听谁？” 段榆景道：“宋云鹤。” 对方却摇摇头：“没听说过。” 方知絮忍不住插嘴道：“没听过？那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的门派大本营？” 段榆景接着说：“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她找了宋云鹤很久，我之前从玉清苑买消息，得知宋云鹤的失踪和白霄阁有关，如果几位兄台并不清楚，能否为我们指路白霄阁的方向？” 四人听完对视一眼，似乎在无声地商量什么。 就在方知絮等得耐心即将消耗完毕时，为首的人再次开口：“可以，跟我们走吧。” 段榆景潇洒一笑：“那段某和方姑娘就先谢过几位兄台了。” 白霄阁在玉康山上，而玉康山在秋浦县的西边，距离这儿颇有一段距离。 四位仁兄是习武之人，脚程很快，段榆景轻功了得，自然也跟得轻松。 唯一痛苦的是方知絮，她没走一会儿就累得几番掉队，最后段榆景只好给她寻了一匹马，让她骑在马上，自己牵着缰绳走。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走到玉康山脚下。 玉康山并不算巍峨，只是当地人都不怎么敢进入，因为山上毒蛇极多，一旦被咬就容易弄丢性命。 但习武之人却不怕，一路行走的时候抓了许多条蛇，全部拔掉毒牙，剖出蛇胆收集起来。 方知絮好奇地问：“他们收集那么多蛇胆做什么？” 段榆景慢悠悠道：“蛇胆是好东西啊，能入药。” 方知絮又问：“就算能入药，他们又不是大夫，这么多蛇胆是要卖给药铺吗？” 段榆景用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她：“谁告诉你习武之人就不会医术了？” 方知絮讶然瞪大双眼。 等走了一个时辰后，前方风景豁然开朗。 只见沿山体凿出的石阶绵延不绝，最顶端处巍然屹立一道巨石砌成的大门，显得极有气势。 而大门正上方的石板上有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白霄阁。 方知絮顿时满心振奋，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要见到宋云鹤了！ 因为要上石阶，骑马显然不方便，于是马被栓在树干上，一行人开始往石阶高处爬。 方知絮只爬了一小会儿就腰腿酸痛，但是想要见到宋云鹤的心情太强烈，所以一路上她都紧咬牙关，没吭一声。 不过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回去之后就要好好锻炼，不然来这儿时体力跟不上，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这石阶到底有多长啊，怎么爬了那么久还没到尽头？” 方知絮气喘吁吁地发问，额角滚落大颗大颗的汗水，尽管这里已然是入冬，但她仍然热得刘海都湿透了。 其中一名白霄阁的弟子回答道：“白霄阁门前的石阶有九百九十九级，寓意凡事要经磋磨方能成功。” 方知絮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发黑。 看来在这里，要进江湖门派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要有很好的体力。 不然如果是她的话，还没爬到大门口就已经在半路放弃了。 待那九百九十九级石阶爬完，方知絮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段榆景倒是一把玉骨扇摇得欢快，啧啧有声道：“方姑娘啊方姑娘，你怎么体力这么不济？这可不行，回去之后让大哥好好带你打基础，先每日扎马步一个时辰好了。” 方知絮听了，气若游丝道：“段小少爷，你要是想我死的话，直说好了，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段榆景不由得哈哈大笑。 不过最后他还是很好心地伸出手，把软泥一般瘫在地上的方知絮拉起来。 “走吧方姑娘，你不是想要见到你朋友吗？” 方知絮勉强打起精神来：“想倒是想，只是不知道宋云鹤到底藏在白霄阁哪里，这大本营直接建在山上，想必占地广阔，不好找啊。” 段榆景却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有法子。” 方知絮说不了他卖关子，直接拽着他的袖子追问：“什么法子？哎呀别吊我胃口了！” 段榆景的桃花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那当然是逼他主动现身。” ------------ 第23章 探清虚实 方知絮来了兴趣：“具体怎么做啊？” 段榆景笑得越发狡猾：“你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担忧你的安危，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他还能袖手旁观？” 方知絮眯起眼睛：“等等，你想要我干嘛？” 段榆景摇着玉骨扇跟她低声密谋：“你吃颗假死药然后装死怎么样？放心，就是让你短时间没心跳没呼吸而已，等半个时辰药效一过，你又活蹦乱跳了。” 方知絮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才不要，谁知道这药万一失效怎么办？我大好年华才不要去见马克思呢。” 段榆景狐疑道：“马克思是谁？” 方知絮轻咳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换个稳妥的法子啊，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段榆景哼道：“别看不起我这个方法好不好，要是戏不做得逼真一点，怎么骗过别人，又怎么达到让他主动出现的目的。” 方知絮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我之前看你拿到玉清苑的锦囊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办法直接找到宋云鹤呢，结果是让我装死。” 段榆景摊了摊手：“都找到他在白霄阁了啊，只要他人在这，总能找出来的。” 就在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时，那四个白霄阁弟子有要事先离开了。 离开前告诉他们可以随意在白霄阁内转悠，但是不准擅入禁地。 方知絮疑惑：“禁地是哪里？” 白霄阁弟子答：“禁地乃是我白霄阁重地，位于后山深处，设有重重机关，非本门弟子且得掌门允许，不得擅入。二位虽是贵客，也请遵守此规，以免误触机关，伤了和气。” 方知絮与段榆景对视一眼，心中各有计较。 段榆景轻摇玉骨扇，笑道：“放心，我们二人自会遵守规矩，不会给贵派添麻烦。” 待白霄阁弟子离去后，方知絮低声对段榆景道：“你说，这禁地会不会与宋云鹤有关？或许他就被藏在那里。” 段榆景沉吟片刻，点头道：“不无可能。但禁地机关重重，我们若贸然闯入，只怕会打草惊蛇，还需要想个稳妥的办法。” 方知絮忍不住腹诽，这厮是拿她方才说过的话来堵她呢。 她皱眉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吧。” 段榆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不会。我们可以先探探这白霄阁的虚实，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些线索。至于那禁地，待到时机成熟，再行探访也不迟。” 于是，二人开始在白霄阁内转悠，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暗中观察。 方知絮是头一回来江湖门派里参观，看什么都新鲜。 白霄阁依山而建，建筑风格雄浑古朴，又透着丝丝禅意，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建筑风格。 不知为何，她脑袋里突然冒出许新霁的脸。 她心想，如果许大教授在这，一定会对白霄阁的建筑十分着迷，说不定还会好好调研一番，搞点学术创作什么的。 “他们弟子好像人人都轻功不俗啊。” 正当方知絮神思游离时，段榆景若有所思的声音忽然响起。 方知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两个弟子脚步轻快地从一道石拱门里走出来，然后绕到一座别院后。 他们没有按照常理从楼梯上楼，而是直接借助假山山石和高大的树木枝干为落脚点，身影如燕子般轻巧起落，眨眼睛就从地上跃至三楼处。 方知絮看得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段榆景：“你能办到吗？” 段榆景唰的一声展开玉骨扇，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 “小爷我当然可以了。” 说着他突然身影一闪，脚尖轻点，比白霄阁弟子身影更轻巧地跃至三楼栏杆上。 此时清风徐徐吹过，扬起他宝蓝色的衣裾。 方知絮仰着脸看着，心底生出浓浓的羡慕之意。 她现在开始练轻功还来得及吗！ 原本段榆景还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的轻功卓绝，只不过忽然他脸色一变，身体猛地一跃，像只轻盈的雀鸟一样从三楼跳下，悄无声息隐匿在假山后面。 而紧接着方知絮就看见三楼房间里走出几个人，大概也是白霄阁的弟子，穿着同样苍灰色的衣袍，似乎在讨论什么。 等他们都走远后，方知絮朝段榆景躲藏的地方打手势，示意他可以出来了。 方知絮放轻声音问：“你方才是在躲那几个人吗？” 段榆景点头道：“没错，我方才站在栏杆上听见一阵诡异的铃音，似乎能够扰乱人的心智，然后还听见脚步声，所以才立刻跳下来。” 而方知絮确信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哪来的铃音，我什么都没听见。” “那说明铃音可能只对习武之人有用。” 方知絮更加不解：“难道是因为你们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能够听得更远？” 段榆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可能，但也并非绝对，要想不被铃音影响，只能用个土办法。” 说着他从衣袖里扯出一条丝质手帕，撕成条状然后塞进耳朵里，动作极其熟练。 方知絮朝他伸手：“给我两条吧，我也把自己耳朵堵上，以防到时候铃音也影响我。”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两人重新再白霄阁内转悠探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知絮总是觉得白霄阁内弟子行踪诡异，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 他们转了几圈没有什么收获，然后不约而同想起先前白霄阁弟子提到的门派禁地。 彼此对视一眼，都看见熟悉的蠢蠢欲动。 “我们直接去禁地？” “这里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有，如果他们有心要把一个人藏起来，禁地当然是最隐秘稳妥的地方。” “但是他们说里面有重重机关啊，万一你解不开，我们岂不是人没找到，却死在里面了？” “放心吧，要是情况不对，我一定用我的卓绝轻功带着你逃命。” 他们悄无声息跑到禁地，也就是后山，那儿看上去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方知絮深吸一口气，她有一种预感，要想找到宋云鹤的下落，就必须揭开这白霄阁背后的重重迷雾。 ------------ 第24章 踏入禁地 两人踏入禁地的那一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们周围。 这种压力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方知絮却觉得仿佛有东西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 方知絮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段榆景走在前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听了她的话顺口问：“什么不对？” 方知絮紧随其后，心跳咚咚直跳：“我也说不出，就是觉得特别压抑，空气好像变得很沉重。” 段榆景轻轻嗯了一声：“你的感觉没有错，这里有禁制。” 方知絮有点茫然：“禁制？什么意思？” 段榆景道：“对会武的人来说，禁制相当于一种束缚，会压制对方的内力，但是你是不会武的普通人，就只会觉得不舒服。” 听完他的解释，方知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禁地之内，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方知絮仰头看着几乎遮天蔽日的古木，阳光难以穿透层层叠叠的浓密枝叶。 本来是阳光晴烈的大白日，但是进来禁地后，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那随风摇曳的浓密枝叶像是层层波涛，把这一方天地变成与世隔绝之处。 忽然，段榆景脚步一顿。 “先别动，小心脚下。” 方知絮吓了一跳，当即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一边说一边扭头打量四周，心情极度紧张，害怕哪里突然就冒出猛兽凶禽来。 “有机关。” 段榆景十分言简意赅，神情凝重。 方知絮更加不敢动了。 她从前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机关一旦被触发，不是武功高强的人只有领便当的份。 她连宋云鹤的人都没见到，可不想这么早领便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有办法对付机关吗？” “我对机关不擅长，这方面我认识最厉害的人是二师兄。” 方知絮一愣：“二师兄是谁？” 段榆景解释道：“我当初拜师时，大哥是师傅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大师兄，他武功最厉害，是用剑高手，除了他以外，我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二师兄擅长奇门遁甲，三师兄擅于制毒养蛊，至于我师姐则是易容画皮的高手。” 方知絮听完好心总结：“所以你的师兄师姐都很厉害，各有所长，而你就只会逃跑？” 段榆景脸上挂不住，故意板着脸道：“什么叫我只会逃跑，明明我的长处是轻功啊。” 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轻功很厉害，段榆景拍着胸脯道：“虽然我不懂奇门遁甲，但是对付机关要不是只有一个办法，我还可以躲避啊！” 说着段榆景就捡起一块小石头，猛地朝某个方向一扔。 小石头落地时，地面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冗闷声响，然后几条绳索飞速扬起，弹向半空。 方知絮看得手心冒汗，如果他们直接走过去，那绳索打结而成的圆圈就会套住他们的脚踝，然后收紧，他们就会被从地面甩到半空，头朝下高高吊起。 下一刻，段榆景手中再度扔出七八块小石头，每一块小石头都砸中一个隐藏的绳套机关。 仔细一看，现在半空中是密密麻麻的绳索，均匀分布在九个方位。 可想而知如果当时没有提前识破的话，只要一走到前夫区域，几乎逃脱不掉被半空倒吊的命运。 “哇，这些机关可真隐蔽！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方知絮崇拜地看着段榆景，这时候段榆景在她的眼里简直身高一米七，气场二米八。 “因为声音不对。” 段榆景指了指前方的地面：“方才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脚下踩到落叶枯枝，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在绳套机关前面一小块地方，声音变得没那么清脆了。” 方知絮听了后踩了踩脚下的地面，发现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哎呀，这就说明了白霄阁的人在这里布置了机关，把这片地儿都踩过一遍，枯枝落叶都踩实了，所以我们再踩的话，声音听着不一样。” 方知絮恍然大悟。 确认前方不再有绳套机关后，段榆景带着方知絮继续往里走。 凭借着过人的轻功和敏锐的观察力，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段榆景都巧妙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隐蔽的机关。 如今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方知絮回望走过的方向，只看见密密匝匝的古木，似乎找不到来时的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禁地怎么感觉那么大？” “应该是禁地里设了迷障，里面空间有虚有实，看似走了很久，说不定还在原本的地方打转。” 方知絮听得鸡皮疙瘩直冒：“不是吧，那跟鬼打墙有什么区别？” 段榆景悠悠道：“嗯，确实没什么区别。” 方知絮原本怕得不行，但是见段榆景那么淡定，心里莫名就安定下来。 反正她不会武功，万一遇到危险，也只能靠段榆景救自己。 既然这厮都不怕，那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一想，原本心中的忐忑，顿时化作对段榆景的信任。 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他们深入禁地，终于来到了一个藏在参天巨木后的隐秘洞穴前。 洞穴口被一块巨石封住，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方知絮一点都看不懂，觉得像某种鬼画符。 方知絮戳了戳仰头看符文的段榆景：“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呀？我一点都看不明白。” 专心看符文的段榆景道：“不知道，我也看不懂。” 方知絮无语问青天。 那还看那么认真干嘛？ “虽然我看不懂，可是不妨碍我找其中的机关。” 段榆景一边说一边仔细研究着符文，半晌脸上一喜：“找到了！” 只见他似乎运了一下气，指尖在某个符文处一点，方知絮顿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面前的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段榆景率先开口：“走吧，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方知絮随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踏入了洞穴中。 ------------ 第25章 危机重重 踏入洞穴的那一刻，两人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里面是狭长的甬道，仅供一人通行，而且没有光，全凭本能在黑暗之中摸索。 段榆景在前，方知絮在后，两人步行的速度并不快。 方知絮能感受到洞穴内有微凉的气流，说明洞穴内不是完全封闭的，才会有流通的空气。 洞穴极黑极静，刚开始还好，但是时间一长，只觉得无限压抑。 方知絮不得不拉着段榆景聊天，打破那种让她窒息的死寂。 “这洞穴好像很深，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去。” “不知道，毕竟这里是白霄阁的禁地，只有他们弟子才清楚。” 方知絮叹一口气，有些忧心忡忡：“如果宋云鹤真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受伤，我猜这里肯定也少不了机关。” 段榆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想太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但愿他就被关在这吧，否则的话白霄阁都翻遍了，也不知道哪里还能藏人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方知絮只能依靠脚步的节奏和呼吸的频率来感知自己的存在。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片漆黑吞噬时，一抹幽光悄然浮现在视野的边缘。 随着他们的深入，那光逐渐变得明亮，原本昏暗的洞穴内被这股神秘的光芒温柔地照亮。 方知絮惊讶地发现，洞壁上竟然镶嵌着无数不知名的宝石，它们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将这幽深的空间点缀得如梦似幻。 “好多宝石！”方知絮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叹于这突如其来的美景，“而且它们都会发光呢！” 段榆景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所震撼：“这些宝石好像不是人为镶嵌的，而是洞穴本身生出的。大概是某种稀有的矿石结晶，在黑暗中能够自发地发出光芒。” 方知絮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敬畏和感叹：“太漂亮了，要不是知道此时我们身处禁地里，我还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神秘的溶洞乐园呢！” 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洞内的奇石怪岩更显神秘莫测。 有的岩石如龙腾九天，气势磅礴；有的则似凤舞九霄，柔美婉转。 这些形态各异的岩石在光芒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每一块都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传说。 然而，这洞穴之美，却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暗藏无尽杀机。 刚走出没几步，方知絮就感觉脚下地面似乎有异样，微微颤动。 紧接着，一排排锋利的石刺仿佛从地狱中猛然弹出，带着刺耳的破风声，险些将她困在这片死亡之地。 那些石刺闪烁着寒光，尖锐无比，仿佛能轻易穿透人的骨肉。 幸好段榆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至身旁，同时迅速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根垂下的藤蔓。 他抓住藤蔓，语气低沉而急促：“快，抓住它！” 方知絮连忙伸手握住藤蔓，段榆景则借助藤蔓的力量，轻巧地一跃，带着她越过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区域。 “小心，这里机关重重。” 段榆景提醒道，他的眼神更加警惕，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了什么未知的陷阱。 方知絮紧随其后，心中暗自庆幸有段榆景这样的高手相伴。 她不禁感叹道：“设置机关的人也太狡猾了，趁我们沉醉在美景里，降低防备的时候冒出机关，真的很容易分分钟中招。” 段榆景道：“所谓机关，就是这样出其不意，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大意。” 他们继续深入洞穴，又遇到了几道难关。 首先朝他们发难的是突然喷出的毒雾，那些毒雾如同恶魔的呼吸，带着刺鼻的气味，汹涌而来。 它们在空中弥漫，仿佛能腐蚀人的肌肤，让人心生恐惧。 方知絮只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眼睛就开始刺痛，仿佛被无数细针同时扎入。 她连忙屏住呼吸，紧捂住口鼻，但那股毒雾仿佛有灵性一般，无孔不入，试图侵蚀她的每一寸肌肤。 就在这时，段榆景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蘸了些许清水后，捂住方知絮的口鼻。 他眼神坚定，动作敏捷，带着她迅速躲避着毒雾的侵袭。 他们穿梭在洞穴的曲折通道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了更多的机关。 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机关再度出现。 原本平整坚实的地面却突然塌陷，让人措手不及。 塌陷后的地面是黑乎乎的大洞，只要一步踏空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而不巧方知絮站立的地方刚好是塌陷处，她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她惊叫一声，就在她摔入黑洞的前一刻，她连忙伸手去抓段榆景，慌乱间只拽住对方的衣袖。 而段榆景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同时借助身旁的石壁，稳住了身形。 他们相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 如果刚才他们反应再慢一点，那就齐齐摔下深渊，早就粉身碎骨了。 每一次都是段榆景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敏锐和敏捷的身手，带着方知絮化险为夷。 他仿佛能洞察一切陷阱的玄机，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破解之法。 在这惊险刺激的探险中，方知絮对段榆景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她知道，如果没有段榆景，她恐怕早就葬身在这洞穴之中了。 “我决定，再也不怀疑你的武学造诣了。” “哼，小爷早就说了，别看不上我的轻功，在这种机关重重的地方，会轻功能保命。” 方知絮从善如流地点头夸赞，她很清楚，如果没有段榆景，她恐怕早就葬身在这洞穴之中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只见一扇石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石门上同样刻满了繁复的符文，但这次，段榆景只是看了一眼，就轻松地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随着石门的缓缓开启，一股强烈的光芒从门内射出，照亮了整个洞穴，也照亮了方知絮期待的脸庞。 她迫不及待地想，宋云鹤的下落，或许就在这扇门后。 ------------ 第26章 神秘人士 石门完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石壁上竟然镶嵌着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奇异的图腾，似乎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而祭坛上赫然放置着一把细长的剑，泛着凛冽的光。 然而，这并非是一个平静之地，就连方知絮这种不会武功的人都能察觉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危险的气息。 就在方知絮和段榆景小心翼翼地踏入那宽敞明亮的大厅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涌上心头。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沉睡的古老巨兽被惊扰，正缓缓苏醒。 紧接着，祭坛四周突然光芒大盛，数道激光般锐利的光束猛然射出，如同天罗地网般直逼二人而来。 那些光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敢于挑战者瞬间化为乌有。 段榆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方知絮，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巧妙地躲过了第一波光束的攻击。 方知絮忍不住惊呼：“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激光射线吧！” 段榆景一边观察一边问：“什么是激光射线？” 方知絮一下子卡了壳，她刚刚一不小心又冒出二十一世纪才有的词汇。 “就是……就是碰上会让你全身大卸八块的光束。” 方知絮轻咳一声解释着，反正以她看过的科幻电影来讲，确实是这么演的嘛。 段榆景没有多追问，而是提醒她：“小心，这里布满了机关。” 他低声提醒后，同时拉着方知絮向祭坛的一侧移动，试图寻找破解机关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在祭坛之上。 他的身影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方知絮想起奇幻电影里的地狱使者。 他手持一根镶嵌着奇异宝石的法杖，那些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能量。 “擅闯禁地者，死！” 神秘人冷喝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同时他法杖一挥，顿时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狂风骤雨般向方知絮和段榆景袭来。 那种感觉方知絮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墙狠狠拍在身上，她只觉胸口一闷，几乎要一口血吐出来。 那股能量波动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们二人彻底碾压。 段榆景见状，立刻拉着方知絮向后退去，同时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则迎上了那股汹涌而来的能量波动。 一场生死较量，就此展开。 只见他身形一闪，巧妙地躲过了攻击，同时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直指神秘人。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找一个朋友。”段榆景沉声道。 神秘人冷笑一声，似乎并不相信段榆景的话，法杖再次挥动。 只见段榆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巧妙地躲过了那股汹涌而来的能量波动。 同时，他猛地一掌拍向祭坛上的那把长剑，长剑嗡鸣一声，仿佛活了过来。 然后段榆景抬手握剑，剑尖直指神秘人，寒光闪烁，透露出凛冽的杀气。 “我们都表明了来意，你却还对我们起杀意，难道这就是贵门派的待客之道？”段榆景脸色不虞。 然而，神秘人却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 法杖再次挥动，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波动向段榆景袭来。 这次，段榆景没有选择躲避，而是挥剑迎了上去。 剑光与能量波动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大厅都仿佛为之颤抖。 缠斗中，段榆景与神秘人身影交错，剑光与法杖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每一次交锋，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 方知絮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旁观段榆景和神秘人的打斗，凌厉的剑风和法杖的能量波动把整个大厅摧残得地动山摇，碎石纷纷落下。 “我的妈呀，这简直是武功和魔法的对决！” 方知絮始终搞不明白，神秘人手中的法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明明穿来的是古代世界，这里的人会武功不奇怪，但是会魔法算什么东东？ 要是拍电影的话，明显是窜频道了啊大哥！ 吐槽归吐槽，方知絮心里还是不断给己方盟友段大侠打气喝彩。 那两人缠斗了很久，看起来似乎不分高下，然而段榆景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和敏锐的洞察力，逐渐占据了上风。 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他瞅准机会，一剑挥出，直接劈中了神秘人的肩膀。 顿时，黑袍被鲜血染红，神秘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形也不由得一晃。 见状，段榆景并没有趁机追击，而是停下了手中的剑。 他知道，神秘人已经受伤，再战下去恐怕会伤及无辜。 于是，他沉声道：“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宋云鹤的下落。” 神秘人瞪了段榆景一眼，眼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段榆景的对手，于是冷哼一声，转身向祭坛后方的密道逃去。 段榆景和方知絮相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场缠斗惊心动魄，但最终他们还是成功逼退了神秘人。 “不过就这么让他逃了吗？这家伙穿得那么古怪，感觉不像白霄阁的弟子啊。” 方知絮摸着下巴思索着。 “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而是要找你朋友啊，他逃走不就好了。” 段榆景说着露出沉思的表情：“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他不像白霄阁的人，但不知道为何会在禁地这里。” 方知絮有点忧愁：“这禁地已经被我们走到尽头了，还没找到宋云鹤的影子，难不成玉清苑的锦囊不准确？” 段榆景听了立刻否认：“不可能，玉清苑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从它那里买到的消息是绝对准确的，不然根本没法在这一行里混。” 方知絮头疼地抓了抓头发，险些把自己抓成鸡窝头。 “救命啊，宋云鹤你到底在哪里！” 她顺势双手拍在祭台上，柔嫩的手指指腹却不慎被粗粝的边角磕破，渗出血丝。 方知絮痛呼一声，正想吐槽什么，却猛然瞪大眼睛。 眼前的祭台仿佛有了生命，正疯狂吮吸她渗出的血丝！ ------------ 第27章 血启祭台 方知絮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液竟被祭台缓缓吸收，那原本沉寂无声的祭坛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与她的血液相互呼应。 她连忙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双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黏住，根本无法动弹。 “段榆景！快看！”方知絮惊慌失措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段榆景闻言，立刻转头看向祭台，只见方知絮的双手被紧紧吸附在上面，而祭台则像是一个贪婪的怪兽，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血液。 他眉头紧锁，迅速上前，试图拉开方知絮。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方知絮的那一刻，祭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二人同时震飞。 段榆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方知絮，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当他们再次看向祭台时，只见原本平静的祭坛此刻已经变得汹涌澎湃，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而那股力量，似乎与方知絮的血液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知絮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祭台。 段榆景沉声道：“看来，这个祭台并不简单，你的血液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关。” 就在这时，祭台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幽深的光芒从中射出，直指洞穴的深处。 那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指引，引领着他们走向未知的领域。 方知絮和段榆景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这禁地可真是洞中洞啊，这都是第三个洞了。” 方知絮忍不住吐槽，探头往里面瞧了瞧。 “那就让我们祈祷一下，你朋友真的藏在里面吧。” 段榆景语气轻松地说着，率先往洞穴里面走，方知絮紧随其后。 随着他们深入洞穴，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尘埃之上。 洞穴内部布满了奇异的符文，它们在微弱的石壁光芒下闪烁着，仿佛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方知絮紧跟在段榆景身后，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却也映照出四周壁的诡异图案。 那些图案扭曲缠绕，如同活物一般，在火光中蠢蠢欲动，让人心生寒意。 “这些符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方知絮喃喃自语，努力回忆着。 段榆景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你见过？在哪里？” 方知絮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想不起来了，但我确信自己是见过的。” 段榆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来，你跟白霄阁肯定有某种独特的关联。” 方知絮陷入沉思，她觉得这太荒唐了。 她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又怎么会跟千年前江湖门派有牵扯？ 怎么都说不通啊。 但是方才自己的血液激活了祭台，又是真实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 方知絮叹一口气，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们继续前行，洞穴的深处传来阵阵低吟，那声音忽远忽近，如同幽灵的呼唤，让人毛骨悚然。 方知絮不由得拽紧了段榆景的衣袖：“……什、什么声音？” 段榆景声音紧绷：“别怕，大概是风声吧。” 方知絮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声音幽咽阴森，好像来自地狱，如果真的是风声，那这里的风水真是够差了。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那幽咽声更大了，简直就像万鬼哭嚎。 方知絮手心里全是冷汗，嗓音直抖：“要不、要不我们回头？” 她刚说完这句话，身后就传来轰隆声，进来的地方赫然关上了。 方知絮目瞪口呆。 什么意思，这是把回头路给堵死了？！ “没办法，咱们继续走吧。” 段榆景叹一口气，他们都明白，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继续向前。 终于，他们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只见一扇古老的石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石门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与洞穴内的符文遥相呼应。 段榆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开启石门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方知絮听了一会儿，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简直就像念经一样。 段榆景一口气念了一大串，累得直喘气，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方知絮不得不开口：“你刚刚在念什么玩意儿？” 段榆景一脸无辜道：“我在尝试念咒语。” 方知絮道：“你看得懂上面的符文？” 段榆景干脆利落地摇摇头。 方知絮身形一晃，差点摔倒：“那你念个什么劲儿！” 段榆景振振有词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但很显然，事实摆在眼前，他一通胡七八糟的咒语念完，石门根本没反应。 方知絮哀嚎：“禁地到底什么破地方啊！一个洞套一个洞，一道门接一道门，有完没完了！” 她哀嚎声太响亮，以至于在逼仄的甬道内回荡着，还带着回音。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不如直接在石门上砍一剑，把门劈开算了。” 方知絮瞅着段榆景握在手里的那把剑。 “剑怎么劈得开石门，你当我是剑学宗师啊……” 段榆景哼了一声，但还是顺从方知絮的话，挥剑在石门上劈了一道。 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石门上真的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那些符文开始闪烁，发出耀眼的光芒。 方知絮一下子蹦起来：“我就说有效嘛！你看看！” 段榆景也很激动：“我竟然真的成了剑学宗师！” 紧接着，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强烈的光芒从门内射出，照亮了整个洞穴。 只是等光芒散尽，方知絮和段榆景都傻了眼。 门后面什么都没有，而是一片云山雾罩，古木成森。 方知絮扶起惊掉的下巴，喃喃道：“不是吧，我们走了半天，居然直接从洞中洞里出来了？” 段榆景环视四周，发现他们确实就在禁地密林里。 此时距离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天际布满云霞，暮色尽染层林，好一片宁静的景致。 突然，一把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哪里？！” ------------ 第28章 白霄阁主 那声音清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方知絮与段榆景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知道来者不善。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身着白霄阁服饰的青年缓步走出雾气，只不过不同于他们之前见到过的那样，只是简单的苍灰色，而是青绿色，而且衣袖和衣袍下摆都有精美的刺绣。 他面容俊逸，眼神锐利，周身环绕着一股威严的气场，显然是地位不低。 “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禁地之中？” 青年语气中带着几分谴责，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似是要将他们看个透彻。 段榆景连忙拱手行礼，解释道：“这位兄台，我们是误打误撞进入此地的，并无意冒犯禁地规矩。” “误打误撞？难道这就能成为你们擅闯禁地的理由吗？”青年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更加严厉，“禁地之内，危机四伏，更有宗门重宝与机密，岂是你们能随意进入的！” 方知絮见状，也赶紧上前，态度诚恳地说：“大侠，我们真的只是无心之举，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是禁地，定会立即离开，绝不再来打扰。” 青年弟子沉吟片刻，似乎对他们的解释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念在你们初犯，且未造成实际损害，这次就放过你们。但记住，下次若再犯，必当严惩不贷。” 说完，他转身欲走，又留下一句：“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段榆景与方知絮相视一笑，心中暗自庆幸，连忙道谢后，便按照原路返回。 等那个青年再也见不到后，方知絮才问：“刚刚那个是什么人啊？虽然衣服款式和那些白霄阁的弟子一样，但是颜色不同，而且看起来更精致。” 段榆景道：“应该是地位更高的内门弟子，自然和普通弟子不一样，而且他显然武功比那些人更厉害。” 方知絮好奇道：“武功更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榆景于是解释道：“因为我探不清他的武功深浅，所以他肯定在我之上。” 两人本来进入禁地就是想寻找宋云鹤，但是禁地都闯了遍，连宋云鹤的影子都没看见。 方知絮有些发愁：“你说，宋云鹤不在禁地，还能在白霄阁什么地方？” 段榆景重新展开自己的玉骨扇，一边摇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玉清苑的锦囊，它说你朋友在这，就一定在。” 方知絮叹一口气，觉得简直陷入了死胡同里。 这时，有个眼熟的弟子来到他们面前：“二位，我们阁主要见你们。” 方知絮瞪大眼睛：“你们阁主？为什么要见我们？” 那人道：“阁主的心思怎么是我等能够猜测的，二位请随我来吧。” 方知絮心里没底，谁知道那个白霄阁阁主是敌是友。 段榆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方知絮只好跟上那个弟子的脚步。 他们跟在那名弟子身后，一路穿过连廊和拱门，然后走到一个小院子前。 “阁主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能见到了。” 对方说完后，朝他们比划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就离开了。 方知絮和段榆景走进去，小院子极其清幽，遍植花木，而且里面亭台楼阁俱全，看得出主人家品味不俗。 转过一座假山，视野顿时开阔。 只见面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湖中心有一座亭，有一条直直的小路联通。 他们二人走到湖心亭，里面有个正在下棋的老人，头发胡子皆白，但是鹤发童颜，看着很和善。 “两位小友，觉得我白霄阁这儿的景色怎么样？” 他头也不抬，手中执棋子起落，面前是一盘棋，黑白子搏杀。 方知絮看不懂棋局，只瞄了两眼就放弃了。 倒是段榆景摇着扇子笑：“黑子势如破竹，白子看似散乱实则布满陷阱，阁主真是好棋艺。”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把手上的一枚白子落下，瞬时棋局局势逆转。 “没想到段家二少爷还精通棋艺。” 阁主笑着一挥手：“都坐下吧。” 方知絮和段榆景在阁主对面坐下，恰好面对宁静的湖景。 “不知道两位小友来我阁中所为何事？” 方知絮道：“阁主，我们是来找人的，他叫宋云鹤，阁主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对方不答反问：“哦？你是宋公子的朋友？” 方知絮点点头，表情诚恳：“是啊，我就是特意来找他的，麻烦阁主大人告诉我吧。” 阁主笑呵呵地说：“他已经离开了。” 方知絮霍地站起身：“离开了？！什么时候的事？” 阁主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方知絮和段榆景对视一眼，那时候正好他们还在禁地里，怪不得错过了。 方知絮很心急：“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 阁主摇首：“他没有说。” 方知絮猜测，说不定宋云鹤离开白霄阁就回破庙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破庙，因此根本没心思还待在这了。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阁主大人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 方知絮扯了段榆景要走，阁主却又慢悠悠道：“老夫有一句想说，宋公子命格贵重，绝非池中物，但命带孤星，最终难免孤身成煞，所以姑娘三思。” 方知絮懒得理他，直接扭头走了，段榆景朝阁主抱拳，也转身离开。 “唉姑奶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难道你知道那宋公子去了哪里？” “不知道。” 方知絮气鼓鼓的：“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留在白霄阁，刚刚阁主说的话太讨厌了。” 段榆景摸摸下巴：“就因为他说你朋友命带孤星？” 方知絮翻了个不甚文雅的白眼：“他放屁！干嘛平白无故诅咒宋云鹤啊。” 段榆景玉骨扇摇得欢快：“你有所不知，白霄阁的阁主不仅武功高深，而且擅长卜卦，他不至于编瞎话来挤兑人。” 方知絮更不爽了：“就算他会卜卦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信，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段榆景眉头皱起来：“封建迷信又是什么意思？” 方知絮言简意赅：“就是他鬼话连篇！” ------------ 第29章 与君相见 反正她不觉得宋云鹤会那么惨。 他父母和哥哥的死跟他无关，而是因为皇位纷争，但是把这一切都归在他头上，这也太残忍了。 更重要的是，方知絮是想到了自己。 小时候，她就多次在亲戚的嘴里听到对自己的评价，说她命不好，会连累长辈。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早熟聪慧，听了那些话特别难过，特意跑回家找妈妈哭。 “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命不好，会害死你们。” “傻瓜，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心中的宝贝。” 后来，方家长辈走了，爸妈也走了。 葬礼上方知絮又听到那些亲戚碎嘴，议论她命太硬，把亲人都克死。 彼时，方知絮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是因为她刚出世的时候，她爸妈带着她去参加村里人的婚宴，遇到一个瞎算子。 对方摇着头说她天生命硬克亲属，在场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亲友，都听见了他的话。 这么多年，方知絮已经练就一身金刚不坏之躯，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就动摇。 但方叶安还小，脾气收不住，听到后就挥舞着拳头要找说闲话的亲戚算账，被她拦住了。 “可是二姐，他们居然这样说你！” “嘴长在他们身上，你能每一次都冲过去打人吗？” 年幼的方叶安气得拳头握紧，但还是听从了方知絮的话。 正因为她是亲历者，所以方才在听到白霄阁主的话后才那么生气。 两人下了山，去客栈休憩。 第二日，他们坐上马车，朝西梁而去。 待回到西梁后，方知絮迫不及待跑到破庙，气还没喘匀，就对着门内大喊：“宋云鹤！”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小蛮。 “宋大哥不在！” 方知絮低头，看见小蛮跑出来，小脸还是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方知絮问：“他回来过吗？” 小蛮老实地点点头：“回来过呀，昨天回来的，但是今天一早就又出去了。” 方知絮顿时毫无形象往门槛处一坐，捶着自己酸胀的小腿。 为了早点过来找宋云鹤，她坐了三天马车回到西梁，还顾不上休息就跑过来了，现在累得要命。 “姐姐，你为什么要找宋大哥呀？” 小蛮也学着她的样子在门槛处坐下，仰着小脸问。 方知絮歪着头看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啊。” 小蛮眼睛亮亮的：“你是宋大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我叫小蛮，你叫什么名字？” 方知絮看得有趣，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我姓方，叫方知絮。” 小蛮问：“絮？怎么写呀？” 于是方知絮捡了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一笔一划写絮字给他看。 小蛮苦着脸：“这个字好复杂呀。” 方知絮哈哈大笑，干脆扮演起语文启蒙老师，在泥地上教他写字认字，一大一小相处得特别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蛮突然跳起来喊：“宋大哥，你回来啦！”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知絮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她自打来到异世，就一直想见到宋云鹤，想见见这个她帮助了那么久的人。 她扔掉手中的小树枝，缓缓站起身。 “嗯我回来了，小蛮在干什么？” 清越磁性的声音传来，方知絮甚至觉得身上一麻，这声音简直好听到犯规。 “在学认字写字，是这位方姐姐教我的，她人可好啦！” 小蛮脆生生地说着，跑上前拽着宋云鹤的衣袖道：“而且这位方姐姐是特地来找你的呢，说是宋大哥你的朋友。” 方知絮转身抬头，终于看清来人。 眼前的青年身材挺拔高大，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衫，但是不掩身上气宇轩昂的气场。 他五官轮廓英俊利落，双眸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嘴唇薄而锋利，是那种最正统最端正的俊朗长相，如天上太阳，气质和煦又矜雅。 大概是流放生涯给他留下磨砺的痕迹，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身形结实而修长，并不显得孱弱，反而充满了力量美感。 方知絮心如鹿撞，宋云鹤实在比她想象中更加出色。 他就这么往这儿一站，连天上的太阳都逊色三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对方已经展颜一笑，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方姑娘，久闻其名，初次相见，我是宋云鹤。” “我是方知絮，见到你很高兴。” 方知絮握住对方的手，对方掌心温热干燥，充满难言的安全感。 宋云鹤含笑道：“之前一直猜想神仙到底是什么模样，今日一见，终于解开心底疑惑。” 方知絮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都说了我不是神仙了，就是个普通人。” 小蛮好奇地在两人之间张望：“宋大哥，这位方姐姐就是那个神仙吗？” 宋云鹤摸摸他的脑袋：“是啊，我们吃的东西和喝的水，都是方姑娘给的。” 小蛮顿时用充满崇拜和敬佩的眼神看着方知絮：“哇，神仙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亮，呼啦啦来了一群小孩子，纷纷围着方知絮，叽叽喳喳地抢着说话。 “神仙姐姐，你给我们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厉害啊！” “对啊，给我们那么多好吃的！我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吃过呢。” “还有之前给我们喝的水，甜甜的好好喝！” 方知絮忍不住笑起来，那些小孩子穿着都很破旧，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那么灿烂，眼神纯净。 她有些感慨，看来生活上的苦难没有磨灭他们的天真和纯澈，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你们喜欢就好，以后我再给你们送。” 这话一出，他们就更加激动，神仙姐姐长神仙姐姐短地喊，别提多殷勤了。 好不容易打发掉他们，方知絮看向一旁含笑不语的宋云鹤，对方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我都跑去白霄阁找你了，没想到还是错过。” 宋云鹤有些惊讶：“你去了白霄阁？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那儿？” ------------ 第30章 鸡汤馄饨 于是，方知絮把怎么来到这里，又如何碰到段榆景，然后又跟他结伴去找他的下落等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你碰到了段小公子，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宋云鹤笑着道：“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我还以为我们只能靠书信交流呢。” 方知絮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给你写过信的，也不知道你收到没有，你可千万别给我搞什么塑像啊，一想到我还活着却有人跪拜上香，我晚上睡觉都得吓醒。” 宋云鹤有些忍俊不禁：“好，都听你的。” 他又道：“我虽然收到你的信，但实不相瞒，我对上面的文字是连猜带蒙。” 方知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宋云鹤每回写的信里都是繁体字，而她次次写的都是简体字，怪不得对方看不太懂。 她挠了挠头：“我忘记你写的是繁体字了，肯定读起简体字来比较困难，可惜我不会写繁体字。” 宋云鹤问：“繁体字和简体字？” 方知絮点点头：“其实简体字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是为了更好地给广大老百姓扫盲，所以简化了复杂的字。” 宋云鹤虽然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但是他头脑聪慧，很快便领悟方知絮说的意思。 “那以后要麻烦方姑娘多教教我简体字了，这样我也可以提高沟通效率。” 方知絮眯眼一笑：“好说好说。” 难得见面，方知絮拉着宋云鹤聊了很久，直到肚子发出咕咕声响。 她脸一红，摸着扁扁的肚子说：“我早饭还没吃就过来找你了。” 宋云鹤失笑：“那就是宋某的不是了，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方知絮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钱吗？你是被流放到这儿的，身上的钱应该早就花光了吧。” 宋云鹤挑了挑眉毛：“所以我一大早就出去干活挣钱了。” 流落皇子在民间打工，方知絮忍不住笑起来。 “你在哪里干活？” “给商家搬货，按数量结账。” 宋云鹤说得云淡风轻，但方知絮知道这是苦力活，顿时心里充满唏嘘。 堂堂一国皇子，居然为了挣钱吃饭，要沦落到当苦力工，简直时也命也。 宋云鹤似乎一眼看穿方知絮的想法，笑得有些无奈：“想什么呢，我并不觉得自己曾经出身高贵就干不了这活，凭自己的双手吃饭，没什么不好。” 没想到皇子殿下的觉悟这么高，方知絮笑嘻嘻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云鹤非常好学：“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方知絮道：“是夸你很棒的意思。” 宋云鹤有样学样，也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方知絮被逗乐了：“你干嘛夸我？” 宋云鹤道：“因为你是个好老师，值得夸。” 方知絮笑弯了眼睛。 宋云鹤带着她走到一个馄饨摊子前，这个摊子不大，只摆了三张小桌子，但是弥漫的香气却勾起了方知絮肚子里的馋虫。 宋云鹤对正在忙碌的老妇人温声道：“林阿婆，麻烦给我两碗鸡汤馄饨。” 对方笑眯眯道：“好，小宋你快带朋友坐吧。” 宋云鹤带着方知絮走到一张空桌前。 “别看这里不起眼，但是林阿婆做的鸡汤馄饨是一绝。” 宋云鹤替方知絮擦了擦桌椅，然后笑着递给她一双木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好好尝一尝。”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鸡汤馄饨端了上来，清亮的汤上漂浮着圆滚滚的馄饨，还撒着葱花粒。 方知絮先舀了一口汤，鲜美浓郁，又吃了一颗馄饨，皮薄肉多，肉馅很新鲜，猪肉馅搭配荠菜，清爽不腻。 “觉得怎么样？” “真的很好吃！” 方知絮一边嚼着云吞一边含糊地说着。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一碗鸡汤馄饨下肚，方知絮终于餍足地眯着眼，打了个饱嗝。 宋云鹤付过钱，带着她慢悠悠往回走。 方知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不可能在破庙里住一辈子吧。” 宋云鹤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在等。” 方知絮疑惑：“等什么？” 宋云鹤笑着道：“等应该来找我的人。” 方知絮本想说这不就是我自己吗，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应该说的是这里的人，因为宋云鹤之前根本不知道她能穿过来。 而且他没有具体说谁会去找他，估计是不想被自己知道的机密，她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而是转移话题。 “对了，那些住在破庙里的小孩子们都是谁啊？” 宋云鹤温声道：“他们是无家可归的乞讨者，还好有一间破庙可以免除风吹日晒雨淋。” 方知絮想到他们最小的才四五岁，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岁，顿时心疼起来。 “他们都是小孩子啊，当地的官员都不管吗？” 宋云鹤微微摇头：“只是逢年过节会施粥，寒冬的时候发放棉袄罢了。” 方知絮嘁一声：“什么狗官。” 安置十来个小孩子而已，对那些官员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做，方知絮心里对他们很是不屑。 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就会被送到福利机构，起码能吃饱穿暖。 而现在他们只能脏兮兮地窝在破庙里，过着三餐不继的流浪生活。 方知絮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和段小少爷商量一下，让这些小孩子去段府里头干点差事，好歹能吃饱穿暖，住得肯定比破庙里好。” 宋云鹤眼神变得柔和：“方姑娘宅心仁厚，他们知道后一定会感激你的。” 方知絮摆了摆手：“我才不是为了要他们感激呢，只是基本的做人良知而已。” 宋云鹤把方知絮送到段府的门口，方知絮道：“你等我一下，我去跟段小少爷说一声。” 宋云鹤微笑道：“去吧。” 方知絮入了府，随手揪住一个家丁问：“看见你家小少爷了吗？” 对方答：“小少爷在后院呢。” 方知絮连忙朝着后院走去，就看见段榆景一脸苦相地扎马步。 她乐了：“哎呀段大侠，一大早练功呢？” ------------ 第31章 古道热肠 段榆景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又不是我想的，还不是大哥罚我。” 方知絮左右张望，没看见段怀桑的影子。 “没看见段大哥啊，你不是说他回来了？” 段榆景嘟囔道：“是回来了，但是教训完我之后又出去了。” 方知絮哦了一声，没在意，而是对段榆景道：“段小少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段榆景问：“什么事？先说好啊，作奸犯科的小爷我不干。” 方知絮忍住抽他的冲动：“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我是想你帮个忙，把那些住在破庙里的小孩子接进府里，给他们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给吃给住就成，免得他们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怪可怜的。” 段榆景想了想：“那些住在破庙的小孩子们是吧，我有印象，年纪都还挺小的，我家倒是养得起，多几张嘴吃饭而已，问题不大。” 方知絮听后很高兴：“你答应了？那我去跟他们说这个好消息！” 段榆景道：“那我顺便拨几个家丁跟你过去，帮忙收拾妥当然后接他们过来。” 方知絮笑眯眯地应了：“好，段小少爷果然是古道热肠。” 段榆景笑起来：“那是，小爷我从小就立志拯救苍生。” 等方知絮再出门时，身后跟着一小串家丁，还有三辆马车。 她乐滋滋跑到宋云鹤面前说：“段小少爷同意啦，还让这几个家丁跟我们过去帮忙收拾。” 宋云鹤颔首：“段小公子的确是个热心肠的人，咱们走吧。” 到了破庙之后，方知絮和小蛮他们说了这个好消息，众人都欢呼起来，纷纷打包好自己的包袱，然后往马车上爬，很快就坐得满满当当。 段府的家丁很能干，那些小孩子一到，就先带他们去沐浴和理头，把他们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换上整洁簇新的衣服。 而且专门给他们收拾的大通铺也布置好了，每个人都分到一个铺位。 等安顿好后，厨房里的人蒸了几屉馒头和肉包，让小孩子们都吃得肚皮滚圆。 “他们年纪还小，等过几年长大了，再给府上干活不迟。” 段榆景站在方知絮身边悠悠道，那些小孩子很机灵，知道自己能住进来，全是因为眼前这位锦衣少年的缘故。 于是他们纷纷拥过来，对段榆景左一句右一句地道谢，把段榆景夸得飘飘然。 方知絮看得噗嗤一笑，偷偷跟宋云鹤道：“我觉得这小少爷还挺可爱的，真容易满足。” 宋云鹤失笑。 二人告别段榆景，出了段府后并肩走着。 了结一件心事，方知絮终于有心思跟宋云鹤聊起穿越的事。 “当初我是无意中穿过来的，那时候我在小卖部里打火锅，想盛一碗给你尝尝滋味，没想到突然摔倒在货架上，就和那碗吃的一起穿过来了。” 方知絮说起来还有点遗憾：“可惜你没能尝到，这碗吃的最终都进了段榆景的肚子里。” 宋云鹤含笑道：“无妨，下回一定还有机会尝到。” 方知絮托着下巴道：“我现在在想，既然小卖部和破庙是联通的，那我能过来，肯定也能回去。” 宋云鹤显然也持有相同的看法：“没错，应该是互通的，因为你收到过我给你写的信和供奉。” 说到供奉，方知絮眼睛一亮：“你给我的佛像和观音像是哪里拿的？” 宋云鹤倒也没有隐瞒：“街上集市里买的。” 方知絮掏了掏耳朵：“什么？” 宋云鹤有些不解，还是重复了一遍：“买的，在我们这儿的集市上，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做工很精美。这里的人有供奉观音像和佛像的传统，所以为了表达你之前送物资的感激，我就供奉了两尊像。” 方知絮简直不敢置信。 她还以为这么值钱的古董会大有来历，没想到就随便可以在集市上买到。 所以赋予它价值的不是多么显赫的来历，而是因为千余年时间的魅力？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现代好多古董身价不菲，也不都是出自皇宫，而只是普通的民间作品。 方知絮心想，要真是这样，她干脆这次回去之前就多买点小玩意儿，反正等穿回去，这些都统统成了古董。 不过才高兴了三秒钟，她就想起，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钱。 看来想要发家致富，还得先有本钱。 等他们二人回到破庙，方知絮尝试爬上供桌，不管是躺着站着还是蹲着，一点儿不寻常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宋云鹤道：“会不会是跟时辰有关？之前我收到你投送的东西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方知絮猛地一拍大腿，对呀，她怎么把时间给忘了。 她之前每回给宋云鹤送东西，都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 “好吧，那等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再试一次。” “十二点？” “呃，用你们古代的说法就是子时。” “原来如此，能不能告诉我，在你们那儿都是怎么计时的？” 看着宋云鹤好奇的样子，方知絮化身老师，开始用小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给这位古人学生讲解二十四小时制和时分秒的概念。 好在这位古人学生头脑聪明，她只说了基本概念后就迅速领悟到其中的关窍。 “你们的计时方式真先进，而且居然还能随身携带看时间的东西。” 方知絮嘿嘿笑起来：“下回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投送手表过来，让你体验一下千年后的科技结晶。” 宋云鹤含笑应了：“好，我很期待。” 子时，夜色深浓，一轮明月高悬。 方知絮再度爬上供桌，脸上多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为了缓解紧张，她盘腿坐下，然后和宋云鹤开玩笑：“你要不要跟我去千年后看一看？” 宋云鹤噙笑，嗓音清越又温和：“我很愿意，但是我现在还没办法离开。” 方知絮当然知道宋云鹤身上必然背负着不少东西，而且也不能跟自己说。 所以听到对方的回答也没有很失望，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能认识你很开心。” 宋云鹤也道：“我也是，幸甚至哉。” 忽然，方知絮眼尖地看着破庙门口外多了一抹黑影，而宋云鹤背对着看不见，她下意识惊呼：“外面有人！” 宋云鹤霍然转身，方知絮心中焦急，想要爬起来，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 第32章 回到现代 熟悉的失重坠落感再度传来，方知絮知道自己再次穿越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已身处自家那熟悉而又略显老旧的小卖部中。 四周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日光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方才那古旧的破庙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回了现代，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宋云鹤……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方知絮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她回想起破庙外那抹神秘的黑影，对方来历不明，也不知道对宋云鹤有没有恶意。 可是她回来得太不是时候，猝不及防之下她根本来不及问。 她试图冲向货架，想要再度穿越回去，但是这回她一头撞上去，不但没有穿回去，而且头上还磕出一个大包。 她龇牙咧嘴地捂住头上的肿包，心里有些沮丧。 虽然回不去，那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思忖片刻，方知絮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她还可以写信！ 反正书信是可以送去他那边，就干脆问问他有没有事吧。 方知絮从柜台下抽出一张信纸，又找来一支笔，坐在小卖部的角落，开始缓缓书写。 笔尖在纸上跳跃，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宋云鹤深深的忧虑： 【宋云鹤，你还好吗？我突然回到了我的世界，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如何，是否安全，那个神秘人是敌是友，如果他是敌人，那你是否找到了解决之法。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与勇气，定能化险为夷。不论如何请保重自己，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如果你平安了，一定要给我回信啊，我等着。】 写完信，方知絮轻轻折好，放入一个信封中，然后把信放到货架上。 看着信消失后，她忍不住默默祈祷，希望对方一切都好。 夜深人静，小卖部的灯光依旧温暖，而方知絮的心，却因对宋云鹤的担忧，久久不能平静。 当她再度躺在小卖部内间的床上时，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不过是穿到西梁十多日，怎么好像去了很久一样，久到她觉得身下的床都有些躺得不舒服了。 对此，她只好归结于段府的床铺被褥太过舒适。 人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陷入睡梦中。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宋云鹤，还是在那间破庙，那神秘身影出现在破庙门口。 不过这一回，那神秘人手中持刀，冲入破庙内和宋云鹤缠斗，两人身影飘忽，一招一式都快如流光，让她根本分辨不出谁更厉害。 只是突然间宋云鹤身影在半空中一凝，然后她看见血如雾一样飘洒在空中。 她猝然惊叫：“宋云鹤！” 然后就这么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货架的位置，那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书信。 她更加揪心，因为梦中的情景让她心神不定，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某种预兆。 因为心绪凌乱，她再也睡不着，干脆就爬起来。 刚开店的时候，有个大娘走进来买白醋。 “方丫头，你怎么闭店那么久呀，我上一周过来买白醋，就没见你开门，后面又来了几回，还是吃闭门羹。” 方知絮从货架上给她拿白醋，笑着道：“就想偷懒一段时间呢，谁让开店就是全年无休呢。” 这是夸张的说法，毕竟每年过年的时候，小卖部还是会闭门休息三天的。 但是平日就真的基本无休，所以她这么解释，大娘也没再追问，给了钱就离开了。 这一天来小卖部买东西的人不少，大概是因为她之前闭店了好些天，大家得知她今天开店了，都赶过来买东西。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她懒得往外跑，就干脆泡了一桶方便面充饥，再放两根香肠和两个卤蛋，这就是豪华版的泡面了。 唏哩呼噜吃完后，方知絮抹干净嘴巴，拿出手机打算联系许新霁。 之前她知道许新霁来黎村做古建筑调研，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对方回去城里了没有。 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来。 “小方？怎么想起联系我了。” 电话那端传来许新霁爽朗温和的声音，方知絮便问：“许教授，你现在是还在黎村还是回县城了？” 许新霁道：“三天前就回城里了，回去之前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呼的，但是你的小卖部没开门。” 方知絮说：“嗯我休息了一段时间，既然你回城了，那我明天去找你吧。” 许新霁声音里带了点笑：“可以啊，我请你吃饭。” 电话挂断后，方知絮想了想，那张纸写下盘旋在心中的关键词。 西梁，段家，白霄阁。 既然许新霁对黎村古建筑进行调研，那说不定他对黎村的历史很清楚。 而她决定找许新霁好好了解一下千余年前的事，这样说不定可以帮上宋云鹤。 第二天中午，方知絮关了店，走到山脚下等待搭乘公交车。 车站那儿有三四个人都在等车，其中有个打扮得很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和身边的中年妇女说话，因为声音比较大，方知絮听得很清楚。 “妈你还是跟我去县城住吧，我听到消息说黎村要被征地开发啦。” “真的假的，我就住在村里，怎么都没听过。” “这个消息是我在政府单位里上班的闺蜜偷偷跟我说的，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你当然不知道了。” “那要真是被征地开发，那我家房子咋办？” “肯定要推倒啊，我估计是要建度假村吧，毕竟黎村风景不错，搞个度假村创收嘛。” “哎哟这得给补钱吧？” “当然要给，但是给多少就不知道了。” 方知絮正听得出神，公交车到了，她们止住话头，方知絮就跟在队伍后上车。 当公交车启动时，她忍不住从窗口朝后看去。 只见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入山中，更远一些是层层叠叠的树木，在日光照耀下泛着鲜亮的绿色。 难道黎村真的要征地开发了吗？ ------------ 第33章 黎村古称 直到到了县城下车，方知絮还是有些心思重重。 其实黎村如果真的可以开发，其实对村子是一件好事，毕竟黎村太封闭了，缺少和外界的接触。 但方知絮又真心舍不得村子里的建筑，那些建筑历经几百年风雨，充满被时光洗礼的岁月感。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些古建筑不要被拆掉，而是在此基础上得到保护和宣扬。 但她也明白，这些想法只是美好的念头，能不能实现都完全不由自己的意愿决定。 方知絮慢悠悠走到汉南大学的门口，然后就看见站在门口处的许新霁。 他正和学生在说着什么，看起来温和又亲切。 方知絮没有贸然过去打扰，过了一会儿，许新霁和那些学生告别，一转身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方知絮。 他不由得笑起来，走过去说：“来了怎么不过来喊我？” 方知絮说：“这不是看许教授正和学生说话嘛，不想打扰你。” 许新霁笑着摇摇头，对她说：“想吃什么？” 方知絮轻松道：“我都可以，客随主便。” 于是，许新霁带着方知絮拐进一条小巷子，走进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店。 虽然不起眼，但是生意却很好，往来的学生络绎不绝。 方知絮笑着说：“我发现你总是能找到这种犄角疙瘩的店。” 许新霁挑眉道：“别看不起啊，这都是靠口碑传承下来的老店，待会你吃了就知道了。” 这家店的招牌是牛腩河粉，老板是广府人，所以做的牛腩河粉非常正宗。 方知絮喝一口汤，汤鲜味美，嗦一口粉，劲道爽口，最后嚼一口肉，弹牙香浓。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许教授，你果然没有介绍错啊。” 许新霁有些得意地笑着，带上几分孩子气：“那可不，不好吃的才不会带你来。” 二十分钟后，两人满足地摸着肚子从店里走出来。 “对了，还没问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之前不是在黎村调研古建筑吗？现在调研得怎么样了？” 见方知絮对古建筑有兴趣，许新霁兴致勃勃跟她聊了起来，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还差点刹不住车。 “有点激动了，没想到聊了这么久。” “没关系，能从许大哥嘴里听到古建筑的前世今生，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说完后，方知絮道：“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多了解一下黎村的历史。” 许新霁想了想道：“黎村千年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只不过那时候这片区域属于黎国的边陲，还是很荒凉的，后来在几百年后渐渐变成初具规模的村落，定居的人也变多了。” 方知絮说：“千年前属于黎国的边陲？那从前叫什么名字？” 她却想到自己在西梁时亲眼见过的情景，西梁位于黎国边陲，时常有漫天黄沙，却不靠山，怎么都对不上如今的黎村。 许新霁沉吟片刻，笃定道：“是清漪。” 方知絮茫然道：“什么？” 许新霁随手从路边捡了根小树枝，在铺了薄薄沙土的地上一笔一划写了“清漪”两字。 方知絮端详了一会儿道：“许大哥，你写的字真好看，不过这个名称我还真没听过。” 许新霁笑了笑：“我从小被我爸抓着练字，不过还是比不上他老人家。至于清漪这个名称，你不听过并不奇怪，因为史料几乎没有详细记载，我还是查阅了大量资料才确定这个古称的。” 方知絮点点头，打算下次要真的再穿越过去，得问问宋云鹤知不知道。 说不定西梁和清漪的距离并不远，她真的很想亲眼见见千余年前的黎村。 和许新霁又聊了一会儿，已经是下午三四点。 许新霁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有一节课，必须赶回学校上课。 方知絮知趣道：“那许大哥你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可许新霁却笑眯眯道：“你想不想来听我讲课啊？” 方知絮一愣：“可以吗？我不是汉南大学的学生啊。” 许新霁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我带你进去。” 方知絮立刻兴奋起来，毕竟汉南大学可是历史悠久的高校，她还真的很想再当一回学生，在知识的象牙塔里享受一下熏陶。 在许新霁的带领下，方知絮成功进去汉南大学的课室。 她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听许新霁在讲台上讲课。 站在讲台上的许新霁又是另一副模样。 他长身玉立，戴着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但是讲起课来深入浅出，妙趣横生，时不时冒出的俏皮话把学生们都逗乐了，所以课堂上的气氛一直很活跃。 方知絮听得入了迷，连下课了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等学生都走光后，方知絮笑着跑到他的跟前夸道：“不愧是许教授啊，讲课就是好听。” 许新霁逗她：“那要不你努力一下，考到这个学校来，我也给研究生上课的。” 方知絮哈哈大笑：“算了吧，我对自己的学问很有数，当初高考都考不上汉南大学，更别提考研究生了。” 许新霁却鼓励他：“你别这么快就灰心啊，高考和考研完全不一样，而且考研未必像你想象中那么难，还是得讲究应试方法。再说了，你担心数学考不过的话，可以选没有数学的专业嘛，汉南大学有大把纯文科类的研究生。” 方知絮道：“哎呀我是真不行，做题就头疼，就算没有数学，不还有最基础的政治和英语吗？我英语是真的差，高考那会儿英语差一分才及格。” 许新霁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你看着那么文静，就十足的好学生模样。” 方知絮心虚地摸摸鼻子，从小就因为这幅乖乖女的长相，大家都对她期待很高，认为她以后一定学习很好，能考个一流名校什么的。 结果方知絮去上学后，次次考试都差强人意，慢慢的大家才放弃对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确实学习上很认真，但奈何知识它总是不入脑，尤其是英文，明明只有二十六个字母，但是变化组合后的单词她怎么背怎么忘。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后来她安慰自己，英语不好就不好吧，起码说明自己爱国。 方知絮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目光一凝。 ------------ 第34章 灯与信鸽 方才走过门口的三四个学生里，有一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眼熟。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眼花了吧。” 方知絮低声嘀咕，她刚刚居然觉得有人看起来很像段榆景。 许新霁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方知絮摇摇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许新霁收好东西，带着方知絮往外走：“饿了没有，饿的话我带你去吃晚饭。” 方知絮有点想笑：“我发现每次来找你，都围绕吃打转。” 许新霁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民以食为天嘛。” 方知絮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个大哥，如果她真的有个哥哥的话，应该也会像许新霁这样吧。 对弟弟妹妹很关心，乐意带他们吃好喝好，偶尔还会跟他们语重心长讲讲大道理。 许新霁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方知絮感慨：“我觉得你真的好像我大哥啊，如果我哥哥的话，应该就是你这样的。” 许新霁失笑：“我不是早说了吗？你喊我大哥就好，这说明我早就把你当妹妹了。” 方知絮嘿嘿直笑，又忍不住道：“许大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难道我真的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 许新霁被她古灵精怪的发言弄得哭笑不得。 “是，你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请问这位妹妹晚上想吃什么？” 方知絮厚着脸皮说：“想吃烤肉可以吗？” 许新霁大方道：“当然可以，走吧。” 而直到很久以后，方知絮得知许新霁跟自己真的有血缘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才玩笑般地说，怪不得当时一见就觉得亲切，原来还真的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啊。 但是现在，方知絮只觉得许新霁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如兄长般的存在。 ＊＊ 黎国，边陲西梁。 宋云鹤躺在破庙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酒是好酒，月是明月，只是无端多出几分寂寥。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经看过许多次，虽然有些字还是看不懂，但是连猜带蒙还是能读通信中的内容。 方知絮已经回去好几日了，他跟她唯一的联系就是手上的那封信。 对方显然很忧心那晚突然出现在破庙外的神秘人，也担心他的安危，可是他却没办法告诉她自己现在安然无恙。 因为他写好的信没办法送过去。 前些天他把信如常一样放在供桌上，只是往常到了子夜就会消失的信，这一回却毫无动静。 他接连尝试了好几次，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本来能连通古今就是神鬼难测之事。 他既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失灵。 所以他无计可施。 他甚至能想象到，方知絮忧愁地托着下巴叹气的样子。 那时在破庙外第一次见到她，对方和他想象中的神仙模样大相径庭，既不仙气飘飘，也不高贵难及。 而是个看起来文秀静雅的小姑娘，眉眼如水墨晕染，清灵娇俏。 但偏偏性子古怪精灵，和外表形成反差，让他觉得相当有趣。 多么奇妙，这个来自于千年后的姑娘，却奇迹般地跟他有了相逢的际遇。 因为有了她的慷慨施与，他免于饥饿而亡，也免于干渴而死。 她赐予他的新生。 此时，忽然一阵悠扬的曲音响起。 宋云鹤顿时翻身而起，自屋顶上远眺而去，看见东边有一盏随风飘向空中的孔明灯，在深浓夜色里一摇一晃，明明灭灭。 下一刻，宋云鹤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朝着孔明灯的方向掠去。 段府。 夜色已深，府上除了值夜巡逻的家丁，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睡梦之中。 而东边一间厢房里还亮着，那是段榆景的房间。 房间里烛火通明，段榆景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手上灵活把玩着一把描金画彩的玉骨扇。 如果光看他这幅模样，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哥儿。 扑棱棱的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台上，咕咕叫了几声。 段榆景笑了起来，起身一把擒住鸽子，从它腿上拆下一个密封的竹管，然后用烛火把竹管一头的封蜡融化，倒出一张小纸条来。 他展开纸条，里面一片空白，他不由得啧了一声：“要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啊。” 然后哼着歌儿把纸条在火上烤了片刻，原本空白的纸条慢慢显现出几行小字。 段榆景看完后，直接把纸条烧掉，然后眼珠咕噜噜盯着在旁边踱步的鸽子。 鸽子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拍了拍翅膀，警惕地转动着乌黑的眼珠。 段榆景舔舔嘴角：“听说御鸽的味道都特别好，不知道烤来吃会怎么样？” 鸽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猛地一扇翅膀飞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段榆景站起身朝鸽子走去，他越走鸽子越往后飞，到最后干脆咕咕叫着飞出了窗户。 “胆儿真小。” 段榆景笑眯眯地点评了一句，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然后他打着呵欠吹灭烛火，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 许新霁带着方知絮去一间开了十几年的小店吃烤肉。 这家店同样是藏在不起眼的巷子里，但依然无损它的人气，排队的学生只多不少。 等有了位置坐下来，方知絮和许新霁点了自己想吃的，很快切好的肉就一盘接一盘端上来。 “这家店的烤肉酱料是秘制的，分为干碟和酱碟，你可以分别尝试一下。” 许新霁把酱料碟推到方知絮面前，她拿筷子各沾了一点尝了尝，确实味道很好。 有了许新霁在，烤肉根本不用方知絮动手，她负责吃就可以了。 “许大哥，你这烤肉的手艺绝了，以后要是不当教授，可以去当烤肉师傅，一定能红遍全城。” “是吗？听起来不错，可以发展为我的副业了。” 许新霁顺着方知絮的话玩笑道。 一顿烤肉吃完，方知絮撑得差点走不动路，结账时居然才一百出头。 “这个价格是真实的吗？怪不得这家店那么受学生欢迎，量大又实惠。” 许新霁笑着道：“是啊，这家店全靠学生帮衬才开了那么久，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 第35章 噩梦惊醒 回到黎村后，方知絮从小卖部的冰柜里拿出一瓶柠檬茶，拧开喝了一口，清爽微酸的柠檬茶味道冲散了吃完烤肉后的腻味。 她看向货架方向，那里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回信。 方知絮忍不住皱了皱眉。 照理来说她的信已经送过去了好几天，再怎么样也该收到对方的回信了。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收到，是不是说明宋云鹤出了意外？ 方知絮叹一口气，一颗心被吊起来，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 她担心宋云鹤的安危，可是她又联络不上对方，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人心烦。 她只能祈祷宋云鹤武功卓绝，能顺利打赢敌人。 就算武功不行，好歹轻功也要比得上段榆景，起码逃跑无忧。 带着满怀忧思，方知絮渐渐睡着了。 这一回她又做梦了，梦里又见到了宋云鹤。 只不过这一回宋云鹤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衣服上浸满了血迹。 方知絮吓了一跳，急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气息尚在，只不过很是微弱。 方知絮害怕他真的失血过多而死，硬着头皮要给他包扎伤口。 她扯开对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前胸，深可见骨的伤口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咬着唇，把伤药撒在对方伤口上，惹得宋云鹤发出模糊的哼声。 上完药后，她用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缠绕在伤口上，很快洁白的纱布就被血迹染红，红得十分凄艳。 方知絮着急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帮他止血。 眼看血把纱布全部染红，而且还有越来越汹涌的势头，她一着急，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宋云鹤，你别死啊。” “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样才能给你止血？” 慌张之下，她伸手去按压他的伤口，想要压迫止血，但是温热的血却染红了她的手。 她哭得越来越凶，害怕宋云鹤真的大出血而死，一直拼命喊他的名字。 “宋云鹤，你坚持一下，千万别死啊！” 哭着哭着，方知絮就醒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发现自己是做噩梦之后，方知絮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做噩梦而已，反正梦都是反的，宋云鹤一定没事的。” 她拍拍胸口，然后爬起来去洗漱。 把卷闸门升起来后，方知絮忽然发现树枝上站了两只小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看一眼微信，上面收到方叶安发来的消息，说两天后就放寒假了。 她给对方回信息，说已经囤好了吃的，等他回来后就打火锅吃。 两天后。 方叶安背着大书包回来了，小脸冻得有点发红。 方知絮啧了一声：“怎么不戴口罩，看看你的脸，都被风吹红了。” 方叶安嘿嘿直笑：“忘记了，二姐，不是说吃火锅吗？” 方知絮朝后扬了扬下巴：“喏，在等锅底沸呢。” 方叶安欢呼起来，连忙洗了手过去帮忙。 姐弟俩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一边涮肉涮菜一边聊天。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距离中考就差半年了。” “挺好的，反正考上县中没问题。” 方知絮放下心来，在学习方面，方叶安几乎没怎么让她操心过，只要他好好努力，正常发挥，就能顺利考上县中。 对在这里的小孩来说，中考是第一道分水岭，只有前百分之五十的学生能够考上高中，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学生只能去上职中或者技校，要么干脆不读书去打工了。 而那些能考上高中的学生里，又只有一小部分能去最好的高中，也就是他们刚刚说到的县中，而其他学生只能去三所普通的高中。 因为教育资源不足，想考好大学的苗子基本都出自县中，而来自普通高中的学生，一般都去了专科学校。 方知絮当然希望方叶安能考上好大学，毕业后找份好工作，以后过上更舒服更体面的生活。 像是知道方知絮在想什么，方叶安懂事地说：“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好大学的，绝对不令你失望。” 方知絮笑了笑，夹了一大筷子烫熟的牛肉放进方叶安的碗里。 吃完热乎乎的火锅后，方叶安很自觉地收拾碗筷，然后拿出一套卷子开始做题。 方知絮不打扰他，自己坐在一旁，戴着耳机看电影。 寒假一晃而过，送方叶安回学校的那天，方知絮注意到树枝上冒出几芽新绿，恍然发现严冬已过，初春悄悄来临。 “姐，我进去了。” “好，快去吧，好好学习。” 方知絮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方叶安的怀里，方叶安打开一看，有点吃惊。 “姐，这生活费也太多了。” “你吃好一点，每天都要喝牛奶，要补充好营养，这样才不会影响大脑。” 方知絮示意他把生活费收好，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叶安已经十六岁了，少年个子又窜高不少，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摸他的脑袋了。 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像从前那样干净纯澈。 “谢谢姐，我会记住的。” 方叶安对她挥挥手，然后转身走进校门，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让他充满年少蓬勃的朝气。 方知絮不自觉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 回去的时候，方知絮看到有一辆面包车从山下的方向开上来。 她在黎村长大，对于常年进出黎村的车都有印象，但眼前这辆面包车她却觉得很眼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敞开的车窗内，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有老有幼，看上去很像政府职员。 猛然间，方知絮想起之前听别人说起过的黎村征地开发的事情。 难道这一车的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 等回到小卖部，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方知絮特意和对方打听。 “黎阿姨，你有听说黎村要征地开发的事情吗？” “征地开发？没有呀，方丫头你听谁说的？” “哦，就是有一天我去车站等车的时候听到的，刚刚还看到有辆面包车开来这儿，所以问问。” 话音刚落，那辆面包车就停在小卖部外边。 ------------ 第36章 中考结束 面包车上下来四五个陌生男人，他们走进小卖部买水。 方知絮一边给他们结账一边打听：“你们是外来的吧？” 付钱的男人有一张憨厚的脸，闻言点点头：“是啊，我们来做调研的。” 方知絮问：“调研什么？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对黎村门儿清。” 对方笑着说：“调研你们村的基本情况啊，准备要开发一个度假村呢。” 方知絮心中一跳，原来之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开发度假村？那村里的人岂不是要迁走？” “放心，肯定会给你们村民补偿的嘛。” 对方说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又道：“反正现在很多人都进城了，有补偿款拿，还能进城买房，多好。” 看着对方离开后，方知絮忍不住叹一口气。 虽然她也是在县城里买了房，但是她对黎村还是很有感情的，还打算把老屋重建起来。 并不像别人一样，一旦进了城就再也不回村了。 如果黎村的人真的都搬走了，原本的古建筑都被推倒，她就感觉很可惜。 毕竟那些古建筑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还是很有价值的。 但她只是个小村民，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话语权。 可别的村民却不是这么想的，方才在一旁看热闹的黎阿姨开口：“哎呀还真的要开发呀，这下好了，有了补偿款就能去县城住了。” 方知絮道：“黎阿姨，要是老房子被推倒了，不觉得可惜吗？” 黎阿姨摇摇头：“不会啊，我都在这村里住了几十年了，早就腻了喽，要不是我没钱，早就搬走了！” 说完后，黎阿姨拎着东西走了，只剩方知絮一个人长吁短叹。 因为小卖部最近又无法跟古代连通了，方知絮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单调枯燥。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些能力的都搬到了县城住，剩下的都是不肯走的老人和走不了的穷人，还有一些留在村小和初中上学的孩子。 光顾小卖部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如今一整天也没几个客人。 方知絮总是缩在椅子里看剧看电影来打发时间，往往一看就是大半天。 现在小卖部的收入很少，一个月也才几百一千块。 不过好在方知絮现在还有房租收入，所以才没过得那么窘迫。 她已经想好了，等黎村正式开始征地后，她就把小卖部关了，住到县城里去。 只是她有些舍不得，因为不知道小卖部什么时候能重新连通古代，而这是她和宋云鹤唯一的联系。 如果她真的离开，那就真的失去联系了。 她忍不住叹一口气，别说以后了，他们现在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方知絮苦恼地揪了揪头发。 正当方知絮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知絮姐姐，我来买支冰棍！”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方知絮心头的阴霾。 方知絮连忙收起思绪，微笑着回应：“好嘞，小妹妹，今天想吃哪种口味的？最近有新口味哦。” 她起身走向冰柜，主动给她介绍新进的口味。 她认得这个小女孩，是黎阿姨的小孙女，在村小读书，平时总喜欢来小卖部买零食。 因为她笑容很甜，人也很乖巧，所以方知絮很喜欢她。 小女孩看了一会儿，挑选了一支草莓味的冰棍，冰棍是红色的，里面冻着草莓果肉，果然很受小朋友的喜欢。 付完钱后，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好奇地问：“知絮姐姐，你总是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 方知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有时候会，但每次看到你们来，我就很开心了。而且，我还有我的小秘密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神秘的货架——那里藏着通往古代的秘密通道，虽然目前无法开启，但它的确带给她很多惊喜。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挥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小卖部。 方知絮突然有点馋，也拿了一根草莓冰棍，撕开包装袋，然后咬了一小口，冰冰凉凉的草莓肉带着清甜的味道融化在嘴里，让她惬意地眯起眼。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中考前夕的时候。 方知絮心里惦记方叶安，特意跑了几回学校去看他，给他带牛奶和水果。 “怎么又买那么多，上回你买的我还没吃完呢。” 方叶安看着方知絮手里提着的大袋子，有些无奈。 “你不是快中考了吗？正是要大量补充营养的时候，要是吃不完可以分给你的室友。” 方知絮不由分说把东西都塞给他，方叶安只好接过来。 “我知道了姐，那中考那天你来吗？” “来啊，那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而且你们不是要考三天吗？这三天我都来。” 方知絮说得很认真，当初她中考的时候，大姐方梓云就是天天守在校门口外，给她加油打气。 所以她觉得到了方叶安这儿，也要有这样的重视。 方叶安笑了笑：“嗯，辛苦你了。” 方知絮跳起来揉他的脑袋：“跟我说什么客气话！” 方叶安嗷的一声捂住脑袋：“别揉乱我的发型啦！” 一周后，中考如约到来。 方知絮特意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站在校门口，意味旗开得胜，而且能上大红榜。 除了她之外，还有不少家长也翘首以盼地等在大门口。 好在这三天的天气不错，不太晒也不刮风下雨，所以方知絮等得并不难受。 等方叶安考完最后一门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人群里清秀挺拔的少年，不由得笑着朝他挥手。 方叶安小跑到她面前，笑容灿烂：“我终于考完啦！” 方知絮笑着说：“看你这副模样，应该考得很不错吧。” 方叶安嘿嘿直笑：“最后一道大题刚好我做过类似的，如果不出意外，上县中没问题的。” 方知絮很高兴，大手一挥豪气道：“走，我请你去县城里吃大餐！” ------------ 第37章 上游泳课 方叶安闻言，眼睛一亮，兴奋地应和道：“好嘞，姐，我听说县城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烤鱼，我馋那家的烤鱼很久了！” 方知絮笑着道：“好，那咱们就去吃烤鱼。” 两人并肩往外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给这紧张过后的一刻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惬意。 方知絮看着身边这个即将步入高中生涯的弟弟，心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方叶安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小的爱哭包变成如今清秀聪慧的少年，让她感慨万分。 如果爸妈泉下有知，应该也会觉得很安慰吧。 到了县城，他们直奔那家有名的烤鱼店。 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因为方叶安想吃，所以在路上的时候方知絮就早早打电话预订好了位置。 所以他们刚到门口，报上手机号码，就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坐下后，她点了几道方叶安最爱吃的菜，还特意加了一份超大的柠檬烤鱼，庆祝他顺利完成中考。 等待上菜的间隙，方知絮问起方叶安对未来的规划：“叶安，你有没有想过高中文理分科后想读什么？这个关乎三年后报考高考志愿。” 方叶安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应该会选理科，因为我想学人工智能相关的专业，现在科技发展那么快，我觉得那是个很有前景的行业。至于上哪一所大学嘛，我还没想好，但我会努力的，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方知絮听后，眼里闪烁着赞许的光芒：“有目标就好，姐姐支持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方叶安噗嗤一笑：“姐，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方知絮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严肃气场顿时消失不见，她伸手去揉对方的脑袋。 “臭小子，我好不容易严肃一回，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嘛！” “哎呀发型！我精心打理的发型！” 方叶安惨叫一声，原本清爽帅气的发型惨变成鸡窝头，方知絮没什么良心地哈哈大笑。 姐弟俩闹了一会儿，饭菜上桌了，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融洽。 方知絮不时给方叶安夹菜，嘱咐他要多吃点，保持好身体状态，为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做准备。 方叶安看着自己堆得老高的碗，有些无奈：“姐，你是不是盼着我变成胖子啊？” 方知絮瞪他一眼：“你现在瘦得跟竹竿一样，还不多吃点！” 其实这话说得有点夸张，方叶安现在因为正长个头，所以显得身上没什么肉，四肢显得比同龄男孩纤细，但也不至于说像竹竿。 但是方知絮觉得男孩就应该结实一点，她想到了许新霁，对方虽然是教授，但显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她曾经见过许新霁搬东西，袖子撸到手肘之上，小臂有力而修长，体格出乎意料的健壮。 再者还有宋云鹤和段怀桑，都是高大挺拔的身形，而且身材特别健美结实。 如果要找一个跟方叶安的同龄人做对比的话，段榆景就很合适。 段榆景和方叶安年龄相仿，但是段榆景轻功了得，而且从小习武，显然也不是文弱细瘦的类型。 想到这里，方知絮盯着方叶安道：“反正你现在也考完试了，距离高中开学还有将近三个月，不如去练一下身体吧。” 方叶安有些茫然：“怎么练身体？” 方知絮兴致勃勃道：“有很多选择啊，像是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泰拳等等，你喜欢哪种？” 方叶安嘴角抽搐：“……一个都不喜欢。” 方知絮翻了个白眼：“这些有什么不好，学来可以强身健体，万一遇到危险还能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别人，多好啊。” 方叶安嘟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啊。” 方知絮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好，既然这些你都不感兴趣，那你告诉我，有什么运动你是喜欢的？” 方叶安想了想：“睡觉吧。” 方知絮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睡觉不算！” 方叶安扁了扁嘴，勉勉强强道：“那……游泳吧。” 方知絮摸摸下巴，觉得游泳还不错，不伤膝盖，还是全身运动。 再说了，电视上那些游泳运动员，那身材都杠杠的，要是方叶安能坚持游泳锻炼，不说能练成运动员那样的健美身材，但是好歹不会再像白斩鸡了。 于是，方知絮开始拿手机开始搜索哪里有游泳课程班。 “你不是喜欢游泳吗？那正好，我看到附近有个游泳训练班，我们待会儿吃完就过去看看。” 饭后，方知絮带着方叶安直奔游泳馆。 县城的游泳馆是前几年新修建的，还很簇新，而且面积广阔，分为室内游泳馆和室外游泳池。 方知絮特意跟游泳教练打听课程价格，对方告诉她现在暑假报名有优惠，399元包教会。 方叶安觉得有点贵，犹豫着扯了扯方知絮的衣袖。 方知絮却立刻掏钱：“行，那我替我弟弟报名。” 方叶安睁大眼睛：“姐，你都不考虑一下嘛！” 方知絮道：“考虑什么，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专心学游泳就行。” 因为方知絮的雷厉风行，方叶安第二天就被方知絮揪着去上游泳课了。 可怜的方叶安是真的没有游泳天赋，磨磨蹭蹭半天不肯下水，结果被教练一脚踹进游泳池里。 方知絮不由得哈哈大笑。 方叶安在水里拼命扑腾，呛了好几口水。 经过教练的一番折磨，旱鸭子方叶安艰难地学会了基本的蛙泳，虽然泳姿不敢恭维，但好歹能在水里划拉十几米远了。 因为方知絮给他报的是游泳基础班，基本上教会游泳也就课程结束了。 所以没了教练之后，方知絮就盯着方叶安每天去游泳馆报道。 一开始方叶安很不情愿，但渐渐地体验到了游泳的乐趣，到后面不用方知絮盯梢，自己也会主动往游泳馆跑。 暑假三个月过去，方叶安身形总算结实不少，有了肌肉的雏形，方知絮非常满意。 ------------ 第38章 收到来信 看着方叶安从最初对水的畏惧，到如今能自如地在泳池中穿梭，方知絮心中满是欣慰。 她记得，刚开始时，方叶安每次上岸都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恐惧逐渐被成就感所取代，他的眼神里开始闪烁着对游泳这项运动的激情。 方知絮偶尔会陪方叶安一起去游泳馆，坐在池边，静静地观察着他。 她发现，每当方叶安成功完成一个动作，或是比前一天游得更快更远时，他的脸上总会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快乐。 这样的变化，让方知絮更加坚信，让方叶安学习游泳，不仅仅是为了锻炼身体，更重要的是享受难得的运动乐趣。 随着暑假的结束，方叶安不仅掌握了蛙泳，还尝试着学习自由泳和蝶泳，虽然技巧还不够熟练，但好歹游得像模像样。 她开始规划着，下一个假期或许可以带方叶安去海边，让他在大海中感受游泳的另一番魅力，体验与海浪搏击的刺激。 不仅如此，方知絮还注意到，游泳让方叶安的性格变得更加开朗。 他开始主动结交游泳馆里的朋友，分享学习心得，甚至邀请他们一起参加游泳比赛。 这种社交能力的提升，是方知絮之前未曾预料到的额外收获。 当新学期来临，方叶安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同学面前。 不仅身体更加健硕，整个人也散发出积极向上的气息。 方叶安开了学就住宿了，方知絮打算关闭小卖部，也跟着去县城里。 只是她还有些舍不得宋云鹤，虽然不知道小卖部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和古代的连通，但是她的确想念许久不曾联络的宋云鹤了。 当然还有她在古代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段榆景，还有和善的段怀桑段大哥。 方知絮叹了一口气，决定有空的时候多回黎村里看看。 想清楚后，方知絮把小卖部的存货都清空了，然后收拾利落后坐公交前往县城。 前段时间有一户租客因为工作变动所以不再续租，她刚好能够住进去。 回去的第一天，她好好打扫了一番，累得满头大汗。 但是看着焕然一新的新家，心中充满了温暖。 从今以后，这里就要成为她新的落脚点了。 因为忙完后饥肠辘辘，冰箱里空空如也，于是方知絮匆匆洗了个澡就出门觅食了。 小区附近有很多小吃店，方知絮也不挑，随意选了一间人气不错的面馆，点了一碗阳春面。 面端上来后，她狼吞虎咽解决完毕，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后，方知絮就不急着回去了，打算在附近的超市好好逛一下，打算添置一下日用品。 县城就是比村里方便，起码买东西的选择更多。 方知絮推着购物车在商场里闲逛，看什么都新鲜。 不知不觉，购物车里堆满了东西，有吃有喝，还有不少日用品。 方知絮结账后，两只手上提着沉甸甸的袋子，慢慢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了一小段路，忽然手上一轻。 她扭头一看，露出惊讶的神色：“许大哥？怎么是你？” 许新霁轻松提着大袋子，笑着说：“怎么不能是我。” 方知絮乐了：“这不是惊讶么，居然能碰到许大哥助人为乐。” 许新霁瞄了她一眼：“这话听着有点奇怪，难道我不像助人为乐的人？” 方知絮嘿嘿笑着：“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还帮我提东西，我可太幸运了。” 许新霁笑着说：“我也是刚好经过，就看见你了，你来县城怎么不找我？” 方知絮道：“我也是刚来，搞了半天卫生，又去超市买了点日用品，还没有空找你呢。” 两人并肩走进小区，然后搭乘电梯。 “我把小卖部暂时关闭了，搬到了县城里来住，反正现在黎村征地开发，很多人都走了。” 方知絮一边解释一边打开门，邀请许新霁进去。 “原来如此，你这房子收拾得不错，很温馨。” 许新霁把手中的袋子放下，环视了房子一圈，连连点头。 “许大哥，你随便坐吧，我给你倒一杯水。” 方知絮翻出一只干净的杯子，然后给许新霁倒了一杯温开水。 然后方知絮开始把袋子里的东西归置好，又拿出一包坚果拆开，倒在果盘里。 “许大哥你吃坚果吗？尝尝看。” “好，那我不客气了。”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坚果，倒是聊得很开心。 忽然许新霁想起一件事：“对了，最近我还想去黎村一趟，因为上回做古建筑调研，还有几栋古建筑没来得及记录，我想趁黎村被开发前先完成。” 方知絮听了后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吧。” 许新霁道：“就这个周末吧，刚好我有空。” 方知絮对此没意见：“那行，你到时喊我一起。” 周末，方知絮接到许新霁的电话，她换好衣服后匆匆下楼，就看见许新霁站在小区门口等她。 因为许新霁有车，所以回黎村很方便。 到了黎村之后，方知絮陪着许新霁一块儿去做调研。 她对调研一窍不通，说是陪着，实际上就是在一旁随意地转悠，想办法消磨时间。 这回许新霁去的地方是黎村村尾的地方，那里有几棵将近千年的大古树，郁郁葱葱，古树附近散落着三四栋老房子。 那些老房子大多人去楼空，许新霁跑到老房子里做调研，方知絮就坐在古树下的石凳上等着。 这回回到黎村，多了不少开发商的人，已经在村头开始拆旧房子了，不过方知絮的小卖部还在。 方知絮心中一动，想要回去看看，于是跟许新霁说了一声，走到小卖部。 打开后门走进去，空置了一段时间的小卖部空荡荡的。 方知絮打开灯，却一眼看见货架上多了一封信。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冲过去把信拿起来看。 是宋云鹤的信！ 只是看到信上的内容，她忍不住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