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会说话的银铃 阴暗的山洞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 青黛换好药,拿着沾了血的手帕刚走到洞口,众人的目光就聚集了过来。 “主子如何了?” 青黛摇摇头:“伤口一直反反复复的好不了,夜里怕是要发热了。” 这话让众人心底一沉, “不是还有药吗?为何没用?”绿枝着急地追问。 青黛握帕子的手紧了紧:“用了也只是勉强止住血。我们没有大夫,若是一直在此,主子怕是熬不住。” 一路逃亡找到了这一处易守难攻的山洞,追来的杀手没有强攻,大有拖死之意。 干粮所剩无几,伤药不多,情况艰难。 孟何君是在晚上醒来的,随身佩戴的银铃一直在响。 这银铃没有铃舌,为何会响? “醒了?” 银铃之中传出来一道清润的男声,语气平缓,颇有无奈的感觉。 “是你在说话吗?”孟何君扯下银铃放在手心。 洞中光线很暗,只能借着外头的火光依稀分辨。 “主子,您终于醒了。”绿枝听见动静过来,手里拿着水壶:“喝点水吧,您一直昏迷不醒,水喂不进去。” 正在此时,银铃说话了。 “我就一个请求,麻烦你别咳了,咳了一晚上,真的有点吵。” 孟何君喝了一口,或许是太缺水了,喉咙刚沾了一点,就咳个不停。 至于银铃的声音,孟何君直接当没听到。 绿枝轻轻为她拍背。 在缓过来之后,孟何君才问:“你听到银铃说话了吗?” “主子,铃铛怎么会说话呢?何况您的铃铛没有铃舌,都没法响。”绿枝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担忧,怕孟何君烧糊涂了。 孟何君握着银铃的手紧了紧:“叫青黛进来。” “是。”绿枝应下去叫人了。 银铃还在说话:“在听我说话吗?你这么咳,不方便去医院的话,先喝点止咳糖浆吧。” 止咳糖浆?这是何物? 思绪刚刚闪过,银铃旁边就多了一个东西,光线太暗,孟何君并没有看见如何出现的。 摸起来是光滑的,圆圆小小的,里面看着像水。 难不成,此物就是止咳糖浆? “敢问仙家,如何服用此药?”孟何君总算是搭理银铃了。 如果不是神仙,又如何能凭空将药物送到她手里? “止咳糖浆吗?打开盖子,往盖子里倒,一次喝一盖子的量就行了。”说到这儿,银铃停顿了一下:“我不是什么仙家,我叫温清洲。” “多谢温仙家。”孟何君依言打开了止咳糖浆,喝了一盖子,很甜,没有药的苦味儿。 神仙就连药都是甜的吗? 不对,神仙也会生病吗? “叮铛———” 银铃再次发出一声脆响。 “温仙家,你还在吗?”孟何君喊了一声。 这次,银铃没有回应。 青黛和绿枝一起进来,在孟何君旁边跪下:“主子。” 孟何君抬眼看去:“我昏迷了几日?” “一天一夜。”青黛回答。 孟何君抿唇不语,嘴里是止咳糖浆淡淡的甜味儿。 一月之前,丞相带着贪污罪证指证忠义侯,也就是孟何君的舅舅,孟何君连夜起程赶往云起城搜寻证据。 一路上追杀不断,暗卫折损不少,重伤之下,无奈躲入了花栖山。 距离行刑之日只有六天了,花栖山到皇城,光是路上就要耽误三天,若是赶不回去,那舅舅必死无疑。 孟何君捏着止咳糖浆的手紧了紧:“休整一日,明晚子时杀出去,咳咳咳,青黛轻功不错,由你带着证据赶回皇城。” 虽然喝了温清洲的药,但孟何君说上几句话还是会忍不住咳嗽。 青黛神色凝重:“主子,还是我们拖住那些杀手,护你离开吧。” “我重伤在身,难以逃脱。况且,那些人的目标,除了证据便是我,若是我走了,他们不会继续在此纠缠。” “可是……”青黛还想说什么。 孟何君抬手制止了她:“放心,不会硬拼,待你离开,我们便退回此处。” 这个山洞在半山腰深处,四面皆是高山,只有一个容一人进出的小口,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杀手才没敢逼得太紧。 “是。” 安排好之后,孟何君为腹部的伤重新换了一次药,才重新躺下休息。 ——— 温清洲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铃舌,这小东西,是他的同事慕云深来找他吃饭的时候遗落在实验室的。 原本想着明天还回去,今晚上却一直响个不停,响完之后就开始咳。 折腾到半夜,在铃铛重新响了一声之后,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研究所的每个教授都有一个专属实验室,因为温清洲个人原因,他没有助理,以至于每次工作结束之后,要等着研究所的保洁打扫完实验室再离开。 按了清洁按钮,等待的间隙,温清洲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了。 “温清洲,你要不要看看时间?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你是真不用睡觉啊。”慕云深的声音哑哑的,显然刚刚醒。 “你的铃舌放在我的实验室忘记拿走了。” “什么铃舌?”慕云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卡了一下才说:“那东西是铃舌啊?不是我的,你弟弟让我带给你,说你看到就知道了。” 闻言,温清洲微微皱眉。 是啊,为什么他一看到那东西就知道是铃舌?就好像见过一样,但铃铛在如今的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更别提这种老式铃舌了。 看来需要抽空回家一趟。 挂断电话之后,保洁那边也打扫得差不多了。 看温清洲没有继续打电话,保洁才主动说:“温教授,用掉的止咳糖浆我没有带,所以放了一盒润喉糖,可以吗?” 止咳糖浆用掉了?可他并没有喝啊。 “好,辛苦了。”温清洲的手放在衣服口袋里,铃舌也在里面。 “温教授也辛苦了,加班到现在,实验室已经打扫好了,我就先走了。” 保洁离开之后,温清洲重新把铃舌摸了出来,难道是铃舌把止咳糖浆偷走了? ------------ 第一卷 第2章 资助一个小姑娘 可他一直看着铃舌,又是怎么偷走的? 想要解除这个疑惑,只能等下一次铃舌发出响声了。 ——— 一夜过去,孟何君咳嗽好些了,可伤势却一点儿不见好,全靠药粉糊住伤口,把衬裙撕破之后勒紧止血。 “主子,吃点东西吧。”绿枝送来两个干饼。 这东西虽然轻便,可以保存很久,但是没有水,难以下咽。 而她们水壶的水,大部分用来清理孟何君的伤口了,还不知会被困多久,剩下的水只能节约一点。 吃了半个孟何君就吃不下了。 “我就在周围看看,你们不必跟着。” 孟何君说完,独自离开了山洞。 昨晚上只是听青黛和绿枝简单说了一下周围,如今看了,才发现这个山洞的周围都是更高的岩壁,活动的范围很少,几乎出了山洞十几步就到头了。 也难怪山洞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如此背光,完全是靠周围的杂草点燃火堆照明。 为数不多的干柴大概是猎人来此应急留下的。 “叮铃铃———” 银铃急促地响起,孟何君取了下来握在掌心:“温仙家?” “我不是什么仙家,叫我名字就行。”温清洲的声音传出。 尽管昨夜已经听过了,不过孟何君还是非常好奇,为什么自己的银铃会有仙人。 温清洲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孟何君的回应,继续说:“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孟何君。”孟何君如实回答。 孟何君是大盛朝的嫡出公主,孟是皇姓,算是变相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温清洲又问:“止咳糖浆收到了吗?” 问这话时,温清洲完全是抱着试探的意思。 实验室只有他一人,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而昨晚唯一的意外,也就孟何君了。 “收到了,多谢你。” 虽然现在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但是只要不说很多话,还算可以忍受。 孟何君默了默,想到如今的处境,还是提了一句:“温清洲,若是方便的话,不知能否卖一点药物给我?我可以出十倍的银钱买。” 一路上追杀不断,药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暗卫受伤了都没有用药,剩下的一点药全用在她身上了。 若是温清洲愿意卖些药给她,那就可以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见温清洲没有立马回答,孟何君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想要其他什么东西,若是能答应的,都可以交换。” 青黛和绿枝一直远远守着,看孟何君一直对着银铃说话,不免有些担忧。 孟何君没有等到温清洲的答复,却看见了进出小路有黑影闪过,立马收了银铃靠近。 黑影来得快走得也快。 确定对方走了之后,孟何君才蹲下仔细看地上的东西,黄色的粉末极好辨认,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儿。 跟上来的绿枝只是沾了一点儿就变了脸色:“主子,蛇心粉。” 蛇心粉,能引蛇。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蛇虫鼠蚁。 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若是引来了蛇,闻到血腥味儿,必然要往里面爬。 而她们想驱蛇,只能点火。 这些人想耗掉这里的柴火,她们没有被褥,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都十分难熬。 “柴火还有多少?”孟何君脸色极差。 若是柴火不够,那今夜只能想办法杀出去,不能退回来了。 绿枝回答:“若是想堵着入口烧,只能撑过今夜。” 孟何君思索着办法:“不必驱赶,点一堆火在此处,把蛇抓起来,拿外衣包住吧。” 温清洲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只能听见孟何君说的话,问道:“要盒子吗?我这里有,衣服包不住蛇的。” 在家里找了一圈,温清洲把家里的医药箱拿了出来,如果在实验室,那就有专门关动物的隔离仓了。 不过如果蛇不多的话,这个也可以将就一下。 把铃舌和医药箱放在一起,昨晚的止咳糖浆不知不觉就消失了,这次正好可以看看。 孟何君听见他的话,嘀咕了一声:“医药箱吗?” 话音刚落,医药箱以及掉到了脚边。 “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绿枝吓了一跳,抬臂挡在孟何君身前。 这应该就是医药箱了,昨晚也是如此,她重复了一遍之后,东西就会出现在眼前。 “绿枝,退下。这是温仙家赠予我们的仙品。”孟何君蹲下开始研究医药箱。 发现这东西密封性很好,开关也简单,和寻常的箱子差不多,只不过这个不需要额外上锁就能扣紧。 里面还有一些奇怪包装的东西,不过孟何君只能认出包扎的布条。 绿枝这才明白,原来孟何君一直对着银铃说话不是自言自语,而是与神仙交流。 心里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公主,有神仙庇护,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孟何君看过之后,把医药箱递给绿枝:“绿枝,里面的东西全部妥善保管,箱子留下,晚上抓蛇。” 温清洲则是眼睁睁看着医药箱凭空消失,就在孟何君说完之后,眨眼间就不见了。 给医药箱也只是试试,现在可以确定,只要孟何君重复东西的名字就可以传送过去。 温清洲立马拿了车钥匙出门:“你等等,我现在出门,去买捕蛇器,医药箱估计也不好用,再买个专门装蛇的袋子。” 难不成孟何君是以捕蛇为生?怪不得刚刚想买药,大概是什么贫困山区的人。 传送也麻烦,等孟何君忙完了,温清洲准备直接问问她住在什么地方,这样就不用传送了,他可以直接捐款。 “多谢你了。”孟何君道谢之后往侧边退了点,没有继续在入口处。 温清洲开了导航直奔最近的一家杂货店,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没有堵车,路程大概就十来分钟左右。 到了之后温清洲询问一番,买了四个捕蛇夹,四个蛇笼以及一包驱蛇粉。 孟何君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别人说话,温清洲只能听见孟何君的声音,听到名字的一个叫绿枝一个叫青黛,所以准备了四套。 拿着东西回了车上,温清洲对着铃舌说:“东西准备好了,捕蛇夹和蛇笼,你重复就可以传送过去。” 但这一次,铃舌没有回应。 ------------ 第一卷 第3章 证据到手,先撤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而铃舌也没有一点儿动静,所以这是结束了? 两次的沟通可以确定,铃舌响三声的时候可以和孟何君对话以及传送,响一声的时候结束,只能等下一次。 至于响的契机,温清洲暂时不清楚。 孟何君则是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温清洲反而等到了银铃响。 响了一声,代表结束了。 把银铃挂回到腰间,安排好了轮守的暗卫之后,孟何君叫上剩下的人开始商量对策。 “火要点,不过不能浪费太多柴。在入口的左右一人高的位置各横插一根柴火,下方中央点一个小火堆,阻止蛇群进来。” 孟何君刚说完,绿枝便说:“主子,上面点火,没什么用啊,蛇心粉在下面,蛇不会爬上去的。” 有蛇心粉的吸引,蛇只会直奔蛇心粉。 “不是驱蛇,是造势。” 孟何君耐心的解释道:“那些杀手不会靠太近,所以火光足够大,他们才会感觉自己成功了,我们先把蛇抓起来,他们就会以为蛇全部进来了。” 绿枝和青黛自小就跟着孟何君,所以孟何君对待两人比对待旁人要多很多耐心。 绿枝武功很差,虽然活泼,却没什么心思,一根筋。 认识许多药草,也懂一点儿药理,孟何君还想安排个大夫教教她,不过她不想学,才做罢了。 青黛则是对舞文弄墨没有一点儿兴趣,本着识字就好的心态,几乎将精力都放到了习武上。 武功虽然不如孟何君,不过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就连孟何君都不如她。 “主子真厉害!”绿枝拍拍手:“这次还有仙家相助,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孟何君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腹部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裂开,明明不算太深,可这次就是反反复复好不了。 夜幕降临时,外头留守的暗卫来报,已经有蛇靠近了。 大家带上柴火以及医药箱准备抓蛇。 按照孟何君的安排,布置好了一切。 两个暗卫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眼疾手快地开始抓蛇。 医药箱开合方便,但随着蛇越来越多,弊端也显露出来。 比如打开放蛇的时候,里面的蛇会趁机往外面跑,又或者在关的时候,有蛇会咬靠近的人。 与此同时,外面的杀手也在准备着,一个个蹲在树上,看着下面窸窸窣窣的蛇群。 “老大,差不多了吧,引了一天蛇,山里的蛇大部分应该都来了。” 为首的人则是仔细观察着下方:“不急,她们应该还有柴火,再耗耗,既然躲里面去了,那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周围的地势已经探过了,在里头断水断粮,能熬多久? 耗掉柴火只是他们的第一步,第二步则是在外面点火,把蛇群驱赶进去,堵住入口,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柴火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点火。 里面,医药箱已经装满了蛇,孟何君看地上密密麻麻的蛇群,当机立断:“拿外衣装。” 几个暗卫开始脱外衣,正在此时,银铃响了。 “温清洲?”孟何君扯下银铃,示意绿枝看着,自己退远了些。 “终于响了,情况怎么样?抓到了吗?” 温清洲担心她们没有抓蛇的工具,难以处理,更何况还不知道有毒没毒,要是被咬了也不能及时处理。 “医药箱装不下了。”孟何君如实回答。 刚说完,温清洲就接了话头:“我还买了蛇笼,捕蛇夹子,驱蛇粉。” 孟何君重复了一遍,东西果然全部出现了。 “青黛!”孟何君叫来了青黛,让她把东西分下去。 有了蛇笼和捕蛇夹子,暗卫抓起蛇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很快就熟悉了操作,开始夹蛇。 “我要忙了,之后再细说。”孟何君看时候差不多了,说了一句之后把银铃收好。 ———- 温清洲一直坐在车里,听孟何君说要去忙了才松了口气,现在也不困,干脆开车去了研究所。 慕云深准备下班,两人在车库碰上了。 研究所的时间比较自由,如果有事需要请假,批复很快,不过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儿。 “你又请假了?”温清洲关了车门看向慕云深。 “请什么假?医院有一例特殊疾病,让我去接手看看情况。”慕云深说着已经坐到了车里:“不说了,赶时间。” 目送慕云深离开之后,温清洲才抬步去实验室。 可等真的到了,又忍不住看着铃舌,想听听孟何君那边的情况。 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孟何君已经开始准备突围了。 温清洲的驱蛇粉派上用场,分了之后撒在身上。 证据由青黛贴身放着,两个暗卫走在前面,之后是孟何君和绿枝,青黛在最后面。 一群人鱼贯而出,速度极快。 “出来了!”外面的杀手大喊了一声。 两帮人迅速纠缠在一起,杀手人多,而孟何君这边,加上自己仅剩七人了。 “开路!”孟何君朝着暗卫喊了一声。 四个暗卫朝着人最少的方向冲去,掏出来的,不是武器,而是蛇笼! 打开蛇笼往空中一倒,这些蛇像雨一样落到杀手身上。 被激怒的蛇什么也不管,缠住就咬。 这些杀手被咬得分身乏术,青黛抱着医药箱往前冲。 几个呼吸间,人已经跃出一大段距离。 为首的领头人看见青黛抱着的医药箱,长剑直指青黛的方向:“追那个!” 暗器出手,暗卫拦了一部分,青黛躲了一部分,这么一耽搁,杀手领头人已经追来了,一脚踢出,青黛从树上滚下,医药箱也脱手了。 看孟何君一群人越战越勇,领头人抱起医药箱就说:“证据到手,先撤!” 杀手如潮水一般退去。 青黛朝着孟何君点头示意之后,独自运功离开了。 孟何君则是带着剩下的人走了另一条路。 只有自己吸引了这些杀手的注意力,那青黛才能独自赶回皇城。 领头人撤出一段距离之后停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医药箱准备直接销毁证据。 一众杀手把他围在中间,怕孟何君来抢。 “咔嗒———” 医药箱打开了。 ------------ 第一卷 第4章 我们试试吧 “啊啊啊————” 领头人凑近了看,几条蛇突然窜出来,直直咬在他脸上,疼得他用手拽下来,脸上的皮肉被咬得外翻,几乎没几块好肉。 鲜血刺激着蛇群,让它们更加躁动。 离医药箱近的杀手也未能幸免,一些被咬了腿,一些被咬了屁股。 领头人一脚踢翻了医药箱,迅速上树。 原本以为抢到了证据,没想到抢了一箱蛇! “呵,真是没用。” 冷笑声传来,语气带着不屑。 “谁!”领头人不敢大意。 他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废物。” 来者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杀意。 在树上躲蛇的杀手一个个掉了下去,割喉的致命伤导致他们在死前都来不及喊一声。 眼睁睁看着手下人死了,领头人只觉得全身冒冷汗,刚想跑,就被长剑贯穿了心脏,往树下栽倒。 月光之下,男人终于现身。 一身极其普通的黑衣,面无表情地抽回长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身的血就全部甩干净了。 这边,孟何君已经带着暗卫一路往下,出了花栖山。 朝着皇城方向跑,只不过走的官道。 一直到寅时,总算是到了一处能落脚的客栈。 山野客栈,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就在门口立了块牌子,写着‘客栈’二字。 这样的客栈非常适合江湖人以及商贩临时落脚,避免了露宿荒野。 一行人推门进去,客栈里只有一个小二靠着柜台打瞌睡,听见动静,立马眉开眼笑:“几位客官,现在只有上房了,要几间?” 常见的宰客,半夜来的客人一律只给上房。 因为时间太晚,几乎没人会拒绝。 孟何君为难道:“是这样的,我离家之后遇到了山匪,银钱都被抢了,已经派人回家知会了,现下没有银钱,不知可否明日再付?” 就这一五一十交代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 “当然可以。”小二答应得干脆。 “多谢,五间上房,要挨着的。” 小二取了钥匙带几人去了楼上:“各位客官,有事尽管叫我。” 等小二离开之后,孟何君抬手指了左右最边上的房间,示意不住人,剩下三间,孟何君和绿枝独自一间,暗卫一间。 回房间之后,孟何君解了腰间绑着的布条,伤口的血断断续续,没有要好的趋势。 正在这时,银铃响了。 温清洲的声音传来:“抓到蛇了吗?” “抓到了,你帮了大忙,等我回家,必有重谢。”孟何君把银铃放到桌上,低头处理伤口。 “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资助你,以后你就不用抓蛇了,可以找个安稳的工作。” 听他说的话,虽然有些听不懂,但孟何君大概能猜出意思。 心里不由得疑惑,就算温清洲不是大盛朝人,也不该没听过孟氏皇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难怪传送而来的东西都是些没见过的。 “你知道大盛朝吗?我是大盛朝的公主。” 话音一落,温清洲那边半天没有动静。 楼下又有开门声,孟何君顾不得温清洲,带上银铃靠近窗户,推开一点儿往下看。 只见一个佩戴长剑的黑衣男人进了客栈。 温清洲听了她说的话,心里琢磨不由有些稀奇,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并没有关于大盛朝的任何信息。 听着银铃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温清洲问:“你生病了吗?一直在咳。” “受伤了,伤口一直没愈合。”孟何君贴近门听外面的动静。 楼下的说话声很小,听不清楚。 温清洲听她说自己是公主,猜测应该是在封建落后的年代,医学技术肯定也不够,如果能把人传送过来,那就好办了。 可之前一直传的是死物,活生生的人能传送吗? 因为不确定,所以温清洲询问她的意思:“之前一直传送的是东西,不知道人能不能传送,你想试试吗?如果可以,我这里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你的伤完全可以治疗。” 孟何君听见楼下的人并没有上楼,而是离开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想着温清洲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试试。 还有三日路程,如果伤口一直好不了,她没法安全赶回皇城,很有可能在路上就病死了。 “我们试试吧。”孟何君如此说。 温清洲得到了同意,对着铃舌喊了孟何君的名字。 但是孟何君没有传送过来,铃舌没有反应。 还是太勉强了吗? 孟何君握着银铃的手紧了紧,在心里想了温清洲的名字,她想去看看,温清洲的世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上去非常巧妙。 念头刚起,人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失重感太过强烈,四周的强光照得孟何君睁不开眼。 等再次睁眼,人已经出现了温清洲的实验室里。 温清洲看着凭空出现的大活人,心里震惊了好一阵。 孟何君总算是适应了明亮的光,睁眼就看见对面坐着的男人。 头发短短的,向后梳理得很整齐,穿着奇怪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内敛深沉,优越的骨相并不冷峻,反倒是有种芝兰玉树的文人风骨。 “温清洲?”孟何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还真把人传送过来了。”温清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非常惊讶:“初次见面,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点差别。” 孟何君穿着青色衣裙,头发也只是用一根发带绑着,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戴满金钗穿着华贵的公主样子。 腰腹间的衣服破了,用布条缠得很紧,更显得她腰肢纤细。 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温清洲就挪开了视线。 “伤口缠这么紧很难恢复,我先看看你的伤吧。” 闻言,孟何君开始解腰间的布条:“一直流血,不缠紧一点止不住血。” 孟何君的想法很简单,她没有大夫随行,而温清洲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夫,所以让大夫看伤很正常。 尽快治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温清洲原本以为孟何君作为一个古代人,思想应该非常封建,没想到对方这么坦荡,反倒显得自己是小人了。 ------------ 第一卷 第5章 衣服脱了 让孟何君在椅子上坐下之后,温清洲惊讶于她的伤,很深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可孟何君像个没事人一样。 上药止不住血,没有动作依旧不会结痂。 两种可能,第一伤口太深无法自己愈合。第二,伤口中有尖锐物,一直在破坏内部,导致无法愈合。 “你这个伤有点深,里面可能还有残留物,需要清理缝合。小手术,不会有危险。” 温清洲一边解释,一边轻轻在伤口周围按了一圈,看孟何君的反应。 按到下方时,孟何君会微微皱眉,伤口之下应该是卡了东西。 这话里面太多陌生的词汇了,孟何君听不懂,只知道最后一句没有危险。 “麻烦你现在帮我处理,我还有事情要忙。”孟何君认真地说。 “衣服穿好跟我来。” 温清洲的实验室没有医疗工具,所以他带着孟何君去了好友慕云深的实验室。 慕云深去医院了,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助理。 进门时,助理主动说:“温教授,慕医生不在。” “我知道,我来借用一下实验室,他在忙,估计没空接电话,之后我会跟他说的。”温清洲进门之后开始准备东西:“你可以去休息室休息。” “好的。” 温清洲和慕云深的关系一直要好,并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助理是知道的,借用实验室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没有多问。 只是临走前多看了孟何君几眼。 把门锁上之后,温清洲指了指手术床:“衣服脱了去上面躺着。” 孟何君依言把衣服敞开,露出腰腹的伤口。 温清洲戴好口罩,把麻药和镇定剂拿给她看:“麻药,打了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失去知觉,是正常现象,不用怕。” “不要这个。”孟何君坚定地拒绝。 治疗了伤她还要回去,更何况失去知觉对她来说,等同于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不用麻药会疼。” “我不怕疼。” 看她实在坚定,温清洲也不劝了,放下东西重新拿了消毒液准备消毒。 就见孟何君的肚兜边缘在伤口旁边一点点的位置,伸手想往上掀点。 才刚碰到,就被孟何君抓住了手。 对上孟何君不解的眼神,温清洲耐心地解释道:“伤口周围需要消毒,挡到了。” 闻言,孟何君这才松了手。 消毒之后温清洲开始处理伤口,注意到孟何君双手反抓着手术床,温清洲开始主动搭话:“和我说说你的事儿吧,分散注意力会好受些。” 声音从口罩里传出,闷闷的。 孟何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温清洲余光扫到,朝她笑了一下。 这个笑,更像是安抚。 孟何君板着脸:“没什么好说的。” 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防备深沉。 温清洲继续着动作:“那说说这个伤怎么来的?” “被杀手追杀留下的。” “为什么被追杀?” “丞相污蔑我舅舅,我找了证据回皇城的路上遇到了杀手,所以要快点回去,我舅舅还等着救命。” 说话间,温清洲已经从伤口里找到了异物,是一小块铁质碎片,薄薄的,看起来像是刀刃。 之后的缝合很顺利,处理完伤口,温清洲取了口罩:“伤口重新缝合了,我给你贴的东西能避免动作太大伤口裂开,不要撕。七天之后还要来一趟,拆线。” 为了让孟何君听懂自己说的话,温清洲尽量用白话表达,简单易懂。 “好。”孟何君起身看了看,因为贴着东西,已经看不到伤口了。 温清洲把取出来的异物端给她看:“这个就是伤口里面的东西。” 孟何君认出来是匕首的刀尖。 “这次也多谢你了,等我回皇城会报答你的,先走了。” 看她真的着急,温清洲点点头:“好。” 银铃的运用,温清洲还没弄懂,不过孟何君已经猜了个大概,不用叫名字,只需要在心里想就可以达到传送的效果。 握住银铃,孟何君心念一动,人就消失在了实验室。 回到客栈,孟何君立马感觉到房间里有人。 一个男人靠门站着,周围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个男人就是孟何君离开前来到客栈的那个,能在这里等着,看来暗卫和绿枝凶多吉少了。 孟何君甩出暗器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对方抽剑抵挡,紧随其后而出。 现在就算是大动作伤口也不会有暗痛了,这倒是让孟何君好受很多。 但这个黑衣人和之前的杀手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跟得很紧。 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个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武器,都没有任何特征。 不像杀手,更像是死士。 温清洲的声音从银铃传来:“回去了吗?” 但现在孟何君可没空回答他,好在通过之前的观察,温清洲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一段路孟何君并不熟悉,无意间竟然逃到了一处崖壁上,下面是汹涌的大河。 孟何君立马朝后面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跳河了!”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孟何君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是为了杀她而来,跳河淹死岂不是更好?这么急的河水,就算是会凫水也游不了多远。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孟何君已经往下跳了。 这话当然不是喊给他听的,而是让温清洲听的。 温清洲在听到孟何君要跳河时就往自己实验室赶,他的实验室里有氧气瓶,跳河也不怕。 赶回实验室拿了氧气瓶就对着铃舌说:“氧气瓶,罩住口鼻能在水里呼吸。” “叮铃铃——” 正在此时,铃舌响了。 代表和孟何君失去联系。 在铃舌响的同时,氧气瓶也跟着消失了。 时间卡得太死,温清洲不免有些担心孟何君到底能不能收到氧气瓶。 孟何君已经掉到了水里。 正如那个男人所想,这么湍急的河流,会凫水也游不走,更何况孟何君压根不会凫水! 她敢跳,是因为之前在温清洲为她处理伤口的地方,见到了可以帮助人呼吸的东西。 温清洲称那个东西为输氧管,说是可以帮助人呼吸。 因为落水的冲击,导致孟何君没有听到银铃的响声,在水里也说不了话。 跳下来的瞬间,她已经在心里默想了温清洲说的氧气瓶。 ------------ 第一卷 第6章 你说,我死了? 直到落入水中,也没见东西传送过来。 这一次,好像传送失败了。 银铃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孟何君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手脚渐渐失了力,随着水流不知要被冲到什么地方去,意识也开始消散...... ——— 温清洲看着铃舌,明白要等下一次响才能知道孟何君的情况,可还是望着铃舌等了一会儿。 最终只能放下铃舌开始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清洲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铃舌,一直等到了晚上。 慕云深听说温清洲借用实验室的事之后,从医院离开没有回家,而是来了研究所。 医院与研究所有一定程度的合作,而慕云深的父亲,是医院的院长。 和慕云深的缘分,来源于温清洲已经去世的母亲。 温清洲的母亲是医院的医生,小时候温清洲常去医院等母亲下班,因此认识了慕云深。 慕云深直奔温清洲的实验室,扫了工作证门一开就风风火火地进去了。 “温清洲,我听安宁说你借我的实验室给一个小美女治伤,是不是真的啊?” “嗯。”温清洲对于慕云深的突然到访没多意外,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的实验室权限很高,能开门的没几个人。 来得最勤的,也就慕云深了。 “真的啊!”慕云深惊讶地凑近:“哪儿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身边还有姑娘啊?真不地道。”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那些小女生基本上都喜欢慕云深,因为他心细温柔,能说会道。 而对比温清洲,则是太过安静了。 就算说什么,也是说工作、实验,很少有女生喜欢听这些东西,外加温清洲平时话少就算了,还老是板着脸,大家都觉得他太高冷,不好相处。 工作之后,助理换了好多个,最后还是温清洲自己申请不要助理。 至于孟何君,温清洲觉得可能是因为她身份以及时代差异的原因,她和其它小姑娘不一样。 有事的时候客客气气的说事,没事的时候则是很安静。 想到孟何君,温清洲又忍不住扫了一眼铃舌。 至于慕云深的问题,他选择保持沉默。 慕云深对此早已经习惯了,凑近了些:“说说呗,想当初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啊,现在你都有秘密了。” 温清洲手里拿着试管,正在严格按照配比兑液体:“离远点,有腐蚀性的。” 慕云深赶忙后退:“不早说!” 等温清洲忙完之后,慕云深才又凑上去:“我看了你用的东西,缝合线用得不可吸收,还要约人家呢?” 缝合线分了不可吸收和可吸收。 就是字面意思,不可吸收需要拆线,可吸收则是不用。 温清洲回答:“离得近,随便用了一种,效果都一样。” “不不不。”慕云深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兄弟我了解你。” 温清洲没说话,而是拿上铃舌准备回家了。 收不到孟何君的消息,他没什么心思工作。 在某些事情上,温清洲的强迫症非常严重,有始有终就是其中一种。 ———— 等孟何君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温暖的被褥里了。 孟何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扫视了一遍四周。 这是陌生的房间。 被救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大红色的裙子,喜庆的宛若嫁衣,只不过少了点刺绣。 刚起身外头的人就听见动静推门:“姑娘,您醒了。” 小丫鬟穿粉色衣裙,看上去年纪不大,规规矩矩地见礼:“奴婢伺候您梳妆。” 孟何君在桌边坐下,任由小丫鬟给自己挽发:“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青绿山庄,是公子在青绿江救了您。” 闻言,孟何君制止了小丫鬟的动作,抬手用发带自己绑了头发:“你家公子在何处?可否一见?” 小丫鬟低低的笑了几声:“公子在钓鱼,奴婢带您过去。” 跟着小丫鬟,孟何君出了房间。 这个山庄的布置很是素雅,可下人穿的衣服颜色却艳丽,就连给自己穿的,也是大红色的裙子,和这个山庄格格不入。 原本孟何君以为,好歹是在江边钓鱼,谁知道小丫鬟所谓的钓鱼,就是在后院凉亭里钓池塘的锦鲤。 那人也穿一身大红锦袍,随意地坐在地上,时不时地摆弄一下鱼竿。 听见动静,对方回头看向孟何君:“你醒了?” 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红衣衬得他更娇了。 “多谢小公子搭救,待我回了皇城,必有重谢。”孟何君开门见山地说:“情况紧急,劳小公子借我一匹马。” 少年盘着腿,一手撑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孟何君:“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公子?这里没人敢这么叫我。” 丫鬟搬来了桌椅,放在池塘边上。 桌上有泡好的茶,刚出炉的糕点,孟何君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还真会享受。 在椅子上坐下才回答:“青绿山庄,临靠青绿江,是沈太傅准备养老的住所。沈太傅有两子,长子我见过,所以你是次子沈归。” 原本孟何君是不知道自己掉到什么地方了,但小丫鬟刚刚说这里是青绿山庄,全天下只有沈太傅的山庄取名青绿。 波涛的无名江也因此得名。 沈家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沈太傅更是桃李遍天下,皇子皆由他教导,无论日后谁是皇帝,他都是帝师。 偏偏出了沈归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嫡次子,沈太傅怕沈归惹事,便把人送到青绿山庄关起来。 这件事在皇城不算隐秘。 “你还见过我哥啊,那姑娘是何身份?” 沈归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传闻中那般纨绔,眼神之中反倒是透露着狡黠。 “我乃皇室公主。” 盛武帝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公主。 就是孟何君,封号恩华。 “恩华公主啊。”沈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可有信物?” “你传信沈家,无论是太傅还是你兄长,都认得我。” 正好,有沈家同行可以避开杀手。 沈归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消息不通,装什么公主啊?昨日我便收到消息,恩华公主遇刺离世,不然还真要被你骗了。” “你说,我死了?”孟何君沉了脸色。 ------------ 第一卷 第7章 看不上我? 当然,这不是对沈归。 这个消息传回皇城,并且能让盛武帝相信,一定是有自己的亲信作证。 如果这个叛徒是青黛,那背后的人一定会销毁证据,舅舅一家怎么办? 此行就是为了舅舅一家,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何君还在思索倘若证据没有了,应该怎么办。 那边,沈归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你还装上瘾了,今日起程回京,正好赶上丧礼,让你见识见识。” ...... 搭上了沈家的马车,果然避开了杀手,一路上无事发生。 两天之后,总算是抵达了皇城。 沈府后门。 孟何君在马车里掀起一点儿车帘往外看,疑惑道:“你一个嫡出公子回家不走正门,怎么从后门进?” 沈归盘腿坐着,对此见怪不怪了:“我爹嫌我丢脸,不乐意让我出门。” 孟何君一听知道他估计要被关起来,赶忙喊停马车:“到这儿就行了,我先走一步,下次再来拜访。” “行啊,别忘了你欠我的救命之恩。”沈归倒是没有挽留。 下了马车之后,孟何君看着马车从后门进了沈府才离开。 这个沈归倒是有点意思。 嘴上说不信她的身份,可却特意带她回皇城,也没强迫她去沈府。 孟何君一路直奔公主府,穿着大红的衣裙在街上格外显眼。 公主府已经在筹备灵堂了。 门口的侍卫看见孟何君,都有些不可置信,还有路过的下人反复揉眼睛看。 实在是孟何君回来的时候不对,还穿了一身大红。 “公,公主?” “公主回来了!” 侍卫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朝孟何君行礼,还止不住地看她,似乎想分辨她到底是人是鬼。 孟何君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东西都撤了,我还没死设什么灵堂!” 下人们面面相觑,低着头互相使眼色。 孟何君脚步一顿:“现在府里谁管事?” 能在公主府主持事务的,只有青黛和绿枝,她这里没有管家。 “是绿枝姑姑。” 一个小丫鬟小声回答。 绿枝回来了? “叫她来见我。”孟何君直奔主院。 这身衣服实在是太扎眼了,她不喜欢这个颜色。 熟悉的语气和行事风格,让下人们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忙活起来。 收灵堂的收灵堂,伺候的伺候。 在换好衣服之后,绿枝才姗姗来迟,一见孟何君就跪。 孟何君坐在软榻上听小丫鬟回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绿枝低着头带着哭腔:“主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客栈那晚发生什么事了?” 孟何君轻轻拨弄茶盏,刚刚她问了,这一次跟她离开的暗卫全部死了,青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绿枝是第一个回来的。 绿枝一五一十地交代:“那夜突然来了一个极其厉害的杀手,主子不知所踪,有暗卫拖延,奴婢才得以脱身回来寻主子。” “青黛没有消息?” “是。” 绿枝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似觉不妥,又补充道:“奴婢回来之后一直在寻找主子和青黛。等来的,却是主子遇刺去世的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的?”孟何君漫不经心地开口,垂下眸子看茶盏里的茶叶。 “一日前。” 孟何君放下茶盏:“客栈到皇城,需要三日。遇刺的消息在两日前就传回来了,第三日你刚好回来作证,今天就设了灵堂。绿枝,忙坏了吧。” 三日路程是没有马匹的情况,有马匹两日足矣,而消息提前了两天,那么唯有信鸽能这般快。 随行暗卫全部死了,绿枝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完成。 所以,绿枝就是叛徒! 绿枝以为,青黛不在孟何君只会信任她。 没想到孟何君会忽略她,去问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丫鬟。 时间的纰漏便是如此出现的。 孟何君一向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这次露了马脚,就算不死也得不到孟何君的信任了。 绿枝跟在她身边多年,清楚地知道孟何君的性情。 “奴婢无话可说。” “青黛在哪儿?” 在花栖山,青黛先离开,就算绿枝后面有马匹,顶多和青黛差不多的时间回来。 “死了。”绿枝冷笑:“主子,你眼里永远只有青黛,你只试探我,却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她背叛了你,你只信她。” 看着绿枝,孟何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两人都是自幼跟着孟何君的,是孟何君生母留给她的人,所以孟何君一直很信任她们,从来没想过,背叛自己的竟然会是其中一个。 “因为匕首。” 孟何君一字一顿地说:“青黛不用匕首,只有你用。我受伤昏迷,醒来之后一直是青黛给我上药,因为你在我的伤口里放了刀尖,让伤势反复。又怕暴露,所以一直让青黛伺候我。” 绿枝争强好胜,往常有表现的机会总是会挤走青黛。 这些都是小毛病,孟何君觉得并不影响,反倒是有些可爱,所以一直没说。 在温清洲取出刀尖时,孟何君就已经有了猜测。 “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绿枝大喊了一声:“她叫青黛,我却叫绿枝,别人一听,都以为我是洒扫丫头!” 孟何君皱眉:“你们第一日来我身边时我问过你们,是否愿意改名。” 那时候,绿枝说:“奴婢习惯了绿枝这个名字,若是可以,奴婢还是想叫绿枝。” 青黛则是说:“主子想叫奴婢什么,奴婢就叫什么。” 所以,孟何君为青黛重新取名,而绿枝则是按照她的意思,继续用绿枝这个名字。 绿枝攥紧拳头:“那时候我才几岁?大字不识,哪里懂这么多!你就是故意的,你看不上我,故意的!” “放肆!”孟何君抬手扫掉了桌上的茶盏。 “咔嚓——” 茶盏掉到绿枝旁边破碎,茶水溅了她一身。 可绿枝却像是疯魔了一样。 “哈哈哈哈,青黛死了,把她手砍了都不说证据藏在哪儿,那我就只好杀了她。 她不是说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吗? 现在,谁也不知道证据在哪儿!我死了,忠义侯一家也和我一起死!” ------------ 第一卷 第8章 帮帮我,温清洲 孟何君胸口起伏,她想现在干脆利落的杀了绿枝。 可这样的结局,配不上青黛受的苦。 “来人!挑断绿枝的手筋脚筋,关起来,严加看管。” “是。”两个丫鬟进屋把绿枝拖走了。 重新坐回软榻上,孟何君揉着太阳穴,脑袋一阵一阵的胀痛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她的暗卫不多,抽调暗卫之后,公主府许多地方都没有暗卫看守,但有下人和侍卫在。 绿枝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对”青黛严刑逼供,还要处理青黛的尸体,不容易也不可能。 或许,青黛压根没有回来过! 银铃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不过温清洲没有动静,因为不知道温清洲那边是什么时常,孟何君也没说话。 过了大概半炷香,总算有声音了。 “你在吗?能听到吗?”温清洲的声音带着些许试探。 上一次结束得太匆忙了,之后发生什么他不清楚,氧气瓶有没有传送过去,他也不清楚。 “能。” 孟何君把银铃拿起来应了一声。 接二连三的颠簸导致银铃的丝线已经起了一些小毛边,看上去更显陈旧。 青黛如今不知所踪,孟何君只能大概猜测青黛不在皇城,更多的,就毫无头绪了。 或许,温清洲有办法。 “温清洲,想再麻烦你帮个忙。”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换来了短暂的安静。 “我没事。” “什么忙?” 停顿片刻之后两人再次同时说话。 这次,温清洲停住了,没有继续问。 孟何君问:“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人?青黛失踪了。” 温清洲遗憾地回答:“抱歉,目前我这边也没有这个技术。” “好吧。”孟何君想了想,又问:“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总该报答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想要什么?” “欠着吧,我不需要这些。”温清洲在得知孟何君没事之后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氧气瓶派上用场了。 说话间,孟何君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或许,青黛会在那里! “来人!备马!”孟何君立马带人出门。 现在回了皇城,她的人都在这里。 大白天的,杀手想要刺杀可不容易。 孟何君带着人骑马出了皇城,直奔外面的乱葬岗。 这么短的时间,绿枝处理不了尸体,但是乱扔的话被村民发现会送到衙门。 有一个地方的尸体没人管。 乱葬岗! 在那里,都是暴毙、处死的奴隶尸体,没人会管。 乱葬岗离皇城不算远,骑马很快就能到。 温清洲听动静察觉孟何君在忙,也就没有管了,拿着铃舌听那边在干什么,杂乱的马蹄声以及细微的呼吸声,光这么听着,好像在听广播剧一样。 侍卫开始在乱葬岗翻找起来,这次孟何君带的人多,很快就找到了青黛。 “公主!找到了!” 听到声音,孟何君赶忙去看。 如绿枝所说,青黛的手臂被砍了,从臂弯处断掉,手臂不知所踪。 而青黛也陷入了昏迷,断断续续的呼吸非常弱,只能贴近才能感受到一点儿。 “去远处守着。”孟何君让侍卫离远之后拿出银铃:“温清洲,你还在吗?” 这样的伤势在大盛没得救,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也束手无策。 “在。”温清洲应了一声。 孟何君语速极快:“青黛找到了,她手臂断了,还有气儿,能救吗?” “可以,但要醒过来需要很久,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具体情况还需要看到伤者判断。” “帮帮我,温清洲。” 话音刚落,青黛已经在孟何君怀里消失了。 温清洲看着自己车里后排突然出现的女人,宛若尸体一样躺着,手臂的伤口很大,看样子失血过多已经导致休克了。 一脚油门下去,顺便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慕云深,准备手术室,这次有点严重。” 而银铃在传送走了青黛之后,响了一声,温清洲那边的情况不得而知。 孟何君找到了青黛,可是证据依旧没有头绪。 青黛昏迷,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可是忠义侯的审讯就在明天,如果没有证据,那么舅舅一家都会被斩首示众。 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孟何君去求父皇求来的,想要拖延,丞相也不会答应。 绿枝和青黛碰面,应该会先试探证据在什么地方,之后因为青黛不说,才恼羞成怒地砍了青黛的手。 孟何君翻身上马,一路朝着皇城骑。 侍卫们因为离得远,并不知道青黛已经被传送走了,看孟何君大张旗鼓来找人,找到了又独自离开,一个个面面相觑。 但这阴晴不定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侍卫们都没敢多问,实在是孟何君脸色太难看了,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孟何君回了公主府,把所有下人都叫到一起。 “你们可有看见青黛回来?” 下人们皆是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跟着孟何君去乱葬岗的侍卫都很疑惑,明明公主在乱葬岗找到了青黛,现在怎么又回来问了? 难不成,公主因为心腹一死一反,彻底疯了? 孟何君只是想到了绿枝的话。 青黛一直跟着自己,因为话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如果想藏,肯定会藏在一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安全。 或许,青黛回来过,她藏好证据之后又离开了公主府,在皇城之外遇到了绿枝,所以才会被扔到乱葬岗。 那么,她为什么离开? 除了公主府,孟何君想不到其他地方了。 就算是瞎找,也比坐着想要好。 “立刻搜公主府,包括我的房间在内,发现可疑的东西一律交到我这里来。”孟何君手一挥,干脆大海捞针。 就守在这里,等最后的消息。 小丫鬟奉上茶水糕点在一旁伺候,孟何君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现在青黛、绿枝都出事了,底下的小丫鬟总有想往上爬的,这样正好,可以尽心尽责地帮她找东西。 这一夜的公主府,灯火通明。 一直忙活到第二天,忠义侯贪污案审判的日子。 ------------ 第一卷 第9章 最安全的地方 找了一晚上,一无所获。 孟何君紧抿着唇,难道她猜错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一个月都白忙活了。 “谁!”孟何君朝窗外看去,一个黑影从那边闪过去。 侍卫们齐齐出动。 只不过还没动手,对方就大喊:“等等,等等!我是好人!” 就见一个身穿天蓝锦袍的女人翻窗而入,这男装显然不是她的,穿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合身。 “见过恩华公主,我是曲家画锦。”曲画锦穿着男装行女子礼实在是别扭,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又改为抱拳:“小时候是您的伴读,您还记得我吗?” 曲家如今的当家人曲谦,正是当朝丞相,也是此次带头指证忠义侯的人。 曲画锦是曲家嫡出的女儿,小时候的确是孟何君的伴读,不过两人已经多年未见了。 孟何君平日里都在自己的封地,此番是为了舅舅忠义侯的事情才回皇城短住的。 不过曲家出文臣,不管是曲画锦的父亲还是兄长,都学识不俗。 偏偏曲画锦对她父亲要求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倒是喜欢舞刀弄枪。 “你来做什么?”孟何君微微颔首,表示记得。 曲画锦又上前了几步:“我前几日在酒楼喝酒的时候,看到了你的侍女,瘦瘦高高的那个。” 瘦瘦高高的,正是青黛! 曲画锦的话,证实了孟何君的猜测,青黛果然回了皇城又离开了。 “她去哪儿了?”孟何君如此问。 曲画锦挠挠头回答:“我不知道,我就看见她回来,当晚就又出去了,好奇留意了几眼,之后听说了你的事情,我想来看看真假。” 当然,这件事指孟何君遇刺去世,又突然在皇城里复活。 外头的流言传得神乎其神,孟何君一直在忙,自然不清楚。 孟何君饶有兴致地问道:“是你父亲告发的忠义侯,你现在给我传消息,不怕你父亲知道吗?” 曲画锦微微抬起下巴,字正腔圆地说:“我爹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来人,送曲小姐回去。” “诶!不劳烦不劳烦,我自己回去就行。”曲画锦缩了缩脖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那表情,就差把‘想留下’几个字写脸上了。 只不过孟何君当没看见。 曲画锦又怕孟何君真派人送她,那回了曲家,岂不是都知道她来公主府了吗? 这边,曲画锦刚出去,就有小厮小跑进来。 “公主,忠义侯一事马上定案了,满福公公差人来问,公主还去吗?” 满福是盛武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去的。”孟何君回答时语气稍低。 没有证据,去了又有什么用? 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舅舅一家被拖走斩首,却无能为力吗? 孟何君起身朝着青黛的住处走,这里是重点搜寻的地方。 换了三波人反复搜,可就是没找出来。 或许,在青黛心里,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那就是绿枝的住处! 青黛循规蹈矩,绝不会在没有孟何君同意的前提下把东西藏到她寝宫去。 证据在青黛身上,青黛不确定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她也不会藏到自己寝宫去。 孟何君脚步一转,去了绿枝的住处。 这里是搜过,但有一个地方没人搜。 屋顶! 足尖一点,孟何君就上了屋顶,屋顶上有装饰的脊饰。 挨个摸过去,果然其中一个摇摇晃晃的并不稳定。 抬起来一看,证据就在脊饰的下面。 拿到证据,孟何君立马喊了一声:“备马!” 话落,运起轻功从屋顶一路飞跃到了门口,下落时稳稳坐在马背上。 曲画锦还没有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观察,看见孟何君从天而降,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好漂亮的轻功。” 孟何君夹紧马腹,一路朝着诏狱而去。 忠义侯一案,牵扯太广。 故由诏狱主审,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协助,以及丞相曲谦、大总管满福旁听。 曲谦旁听是因为他指证的忠义侯。 满福则是代表天子旁听。 拿了令牌,孟何君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诏狱。 锦衣卫指挥使正在宣布结果:“忠义侯贪污一案,证据确凿,定案封卷。罪臣忠义侯,有负圣恩,满福公公,宣旨吧。” “且慢!”孟何君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在看见孟何君出现时,神色各异。 孟何君举起证据,扬声道:“此乃忠义侯管辖地县令手书,百姓联名上书,只为还忠义侯清白,押解官税的证人已经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为了保障证人的安全,孟何君把大部分暗卫都留下保护证人,自己只带了小部分暗卫送证据回皇城。 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几位官员挨个传看了证据,确认无误之后,才朝曲谦拱手。 “恩华公主的证据充分,此案还定不得。” 曲谦没说话,气氛安静得可怕。 满福‘哎呦’了一声:“恩华公主有证据还有证人,那忠义侯的罪可定不得。来之前圣上赐了老奴两份圣旨,看来只能宣读另一份了。” 话落,满福把准备好的圣旨放到一边,拿出另外一份,一抖展开,夹着嗓子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众人窸窸窣窣跪了一地。 “忠义侯一案,疑点重重,为保全忠臣之心,特令曲谦、恩华各自搜寻证据,七日后重审。忠义侯暂关诏狱,不得用刑。家中一干人等,于府内禁足。 锦衣卫监管,钦此。” “谢主隆恩。” 听完圣旨,孟何君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连几日没有松懈一刻,现在突然松了口气,就好像撑着的意念也消散了一样,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试着动了下膝盖,反倒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恩华公主!” “来人啊!快来人!公主昏迷了!” “哎呀,公主发热了,快!宣太医!” 杂乱的声音在耳边没停过,孟何君想让这些人安静些,却连睁眼都做不到。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到后面直接失去了意识。 ------------ 第一卷 第10章 你能过来吗 远在另一时空的温清洲,终于结束了几个小时的手术。 只不过青黛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这种外伤手术,温清洲不擅长,他擅长的领域是研究病毒。 再者说,温清洲并没有入职医院,因为教授的身份以及私交,可以旁观,由慕云深主刀。 结束之后,慕云深瘫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温清洲,你还真是会给人制造惊喜,上一个还没弄清楚,你去哪儿又弄来一个?” “辛苦了。”温清洲避重就轻:“情况怎么样?” 慕云深也没深究:“有我出手,你放心!挺过了今晚,能活。只是你怎么不把人家手也捡回来?就算过了最佳时间段,说不定我也能接回去呢!” 倒不是温清洲不想,而是孟何君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医学水平,所以没有把断臂传送过来。 或许她听到断肢能重新接回去,都会忍不住大吃一惊。 想到孟何君,温清洲的手又不自觉伸回到衣服口袋里。 铃舌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从把人传送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按照以往的频率,基本上几个小时就会响一次,之后能沟通半个小时左右。 可传送了活人之后,铃舌就安静下来了。 看温清洲发呆,慕云深特别新奇,所以特意没有打扰,直勾勾盯着他。 温清洲回神就看见慕云深那直白的眼神,忍不住微微蹙眉:“她的账记到我名下,另外,身份不要调查了,她没身份证。” 慕云深瞪大眼睛,一下子起身去关门。 然后才压低声音问:“去哪儿拐的?别怪兄弟我不提醒你啊,你这个行为,大错特错!把人治好立马送回去,不然兄弟我肯定不会包庇你!” “知道。”温清洲则是淡定的点点头。 治好了肯定要送回去啊,不然留他这里干什么? 慕云深一拳头砸在温清洲肩膀上:“你你你你,该怎么说你啊!你搞研究搞疯了吧!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怪兄弟我不认你了。” 那语气,就差指着温清洲鼻子骂了。 说完之后,还在房间里来回走,最后叉着腰仰头感慨。 “我是做梦都不敢梦到,你竟然会干这种龌龊事!以后这种事你可别找我了,你这个行为,葬送了我们的兄弟情。” 看他好像想多了,温清洲只能拿出铃舌:“这个你还记得吗?” 慕云深扫了一眼,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东西?” “不是,那个女人叫青黛,是它送过来的,它的主人希望我能救她。”温清洲说完,把铃舌重新放回兜里。 听完温清洲的话,慕云深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猛地拍了一下手掌,恍然大悟。 “我就说,上次安宁说的小美女怎么来的,还特意去调了监控,没看到人进来,就出现在你的实验室了。 也没看见人离开,光看见你跑回实验室,那个小美女凭空消失了! 我还以为你拿特权去删监控,原来是这样啊。” 温清洲有些无语了,他没想到慕云深那么八卦,居然还去调监控看。 “记得保密。” 慕云深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放心!兄弟我嘴比钱包还严!” 末了,又好奇地问:“这小东西真会说话啊?小美女也是它送来的?你让它说说话,我听听呗。” 温清洲摇摇头:“响的时候才能听到声音,但是它已经几个小时没响了。” 慕云深摸着下巴点头:“难怪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都想这小玩意儿去了吧。” 温清洲没回答,只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行啊,这么一说,还真是腰酸背痛,到处都疼。”慕云深伸个懒腰。 工作一天,又被温清洲临时逮过来做了一台手术,刚刚的精力完全来源于怕自己的好兄弟走错路。 现在情况也清楚了,疲惫感立马就上来了。 这一晚很平静,往常半夜会响一次的铃舌,今晚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青黛醒过来。 看着陌生的环境,青黛的防备心很重,特别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及穿着奇怪的人。 青黛不许这些人靠近自己。 戴口罩的护士在她眼里跟蒙面杀手没什么两样。 还是温清洲听到消息赶来,跟她说了一下孟何君的事情,青黛才放松了一点儿警惕。 这已经是手术之后的第三天了,在此期间,铃舌一直没有响过。 ——— 孟何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想醒过来,可是眼皮却异常的重,只能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在喂药。 起初,孟何君连药都没法自主地喝下去,好几次之后,才终于好一点儿了。 但基本上都是喝一半洒一半。 总有人不停地在她床边说话,孟何君想仔细听听,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直到银铃响了,这个声音好像干涸沙漠之中的一滴水,黑夜里的一抹光,牵引着孟何君醒过来。 “你在吗?孟何君。” 温清洲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铃舌安静了几天,好不容易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情况。 证据送到了吗?她的舅舅救了吗?伤口好了吗? 拆线的时间已经到了,需要拆线。 “嗯。”孟何君轻轻应了一声,喉咙干痒。 温清洲听到声音,总算是松了口气。 青黛还在医院,没有身份的青黛突然出现,还断了手臂,要是联系不到孟何君,总不可能把青黛藏一辈子吧。 “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直联系不上你。” 温清洲的语气缓慢温和,像是特意放慢语速,让孟何君能听清楚他说什么一样。 “咳咳咳。”孟何君刚准备说,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缓过来之后才答:“病了。” 温清洲从她的咳嗽声判断,这次孟何君比上一次受伤更严重,她甚至不敢多说话。 还有失联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清洲想问,又觉得自己老是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太礼貌,话到了嘴边,最终变成了压抑的几个字。 “要拆线了,你能过来吗?” ------------ 第一卷 第11章 不属于她 “好。”孟何君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话音一落,孟何君便觉身子一轻,明亮的光线使得她无法睁眼。 这次没有上一次传送那样无措,而是冷静地等待了片刻,在光线不再刺眼时才重新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不是上次的实验室,变成了一个雪白的房间,这个房间的东西很少,正中间放着小小的床。 空气中弥漫的奇怪味道让孟何君陌生。 温清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床:“这是医院,青黛就在旁边,不过她太紧张了,休息得不好,所以恢复期会长一些。” 孟何君点点头,身上穿着雪白的亵衣,赤脚过去在床上躺下。 温清洲把准备好的东西指给孟何君看:“拆线之后短期内不要动太厉害,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 “不能重新包扎吗?”孟何君疑惑地反问。 之前的大夫医治时,在伤势完全恢复前都会一直包扎避免这个情况。 温清洲伸手去掀她的衣服:“理论上来说,伤口的肉已经长好了,继续包扎,会让伤口恢复得更慢。” “贴这个东西呢?”孟何君用眼神示意之前温清洲贴在伤口上的东西。 “不透气。” 说话间,温清洲已经撕掉了无菌敷贴。 检查了伤口的恢复情况之后,便动手拆线了。 拆线很快,几分钟就搞定了。 温清洲从柜子下面拿出一次性拖鞋放到床边:“要去隔壁看看吗?这个时间她应该还没睡。” “好。”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之后青黛就非常不安。 她不会玩电子产品,就算温清洲给她手机、平板玩,她也没什么兴趣,看电视更是觉得电视里面演得太假了。 用青黛的话来说,电视剧里演古装会武功的人下盘太重,根本不会轻功。 书都是简体字,青黛本就识字不多,更看不懂。 所以温清洲特意买了几本繁体字的兵书给她打发时间。 孟何君一进去,就看见青黛坐在床上,用仅剩的一只手翻动书籍,没有抬头看一眼的意思。 “青黛。”孟何君走了过去,提前伸手压住青黛的肩膀,阻止了她起身行礼:“你在这里还好吗?” “嗯。”青黛点点头,赶紧又说:“主子,证据奴婢放到了绿枝的屋顶,您找到了吗?” 醒来之后,青黛很想联系孟何君,告诉她证据藏在什么地方。 因为温清洲联系不上,所以只能作罢。 时间一天天过去,青黛越来越担心,好几次想逃出医院去找孟何君。 当然,她也这么做了,从四楼用轻功飞下去,但外面的世界让她更加陌生,只能无功而返,还被慕云深训了好几次。 “找到了。”孟何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温清洲没有跟进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但孟何君能感受到温清洲守在门口。 所以指了指门口:“外面的温仙家,助我良多,值得信任,你安心在此养伤,等伤好了,再接你回去。” 这样的世界,和平、繁华,但不属于她们。 “是。” 青黛微微弯腰,听话的答应,可又想到了自己的断臂,弯下去的腰怎么也直不起来。 孟何君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身边只有青黛和绿枝,现在绿枝反叛,仅剩的青黛又断了一臂,这让孟何君做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咚咚咚。” 好在温清洲听到里面没动静了,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在门口问:“慕医生来换药。” 听到换药,孟何君猜,医生大概是大夫的意思,应了一声。 “好。” 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 不过孟何君的注意力都在小车上,这个小车通体银色,看上去和盔甲的材质差不多,推动时没有什么声音,看起来很轻,好多地方比盔甲还薄。 手艺真好。 孟何君忍不住感慨。 青黛有些疑惑,今天换药的人怎么变了,之前都是医女,这里的人唤医女为护士。 不过她没说,主子信温清洲,那她也信。 换药之后,孟何君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在青黛隔壁的病房里,温清洲拿了几盒药给孟何君,药盒上面贴着不同颜色的贴纸。 “红色的这个,是头晕发热的时候吃,一次一粒。绿色这个,是伤口发炎吃,之前你没吃消炎药,所以这次发热应该是发炎引起的。吃了饭再吃药,喝水吞就行。” 这两天联系不上孟何君,温清洲没事的时候会上网查一下古今差异,现在和孟何君沟通,方便许多。 孟何君点点头:“多谢。” 温清洲的药见效很快,所以她没有拒绝。 想着要回去的地方,孟何君便消失在了病房里。 慕云深从外头的小窗往里面看,看着孟何君消失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看温清洲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亲眼见证了大变活人,慕云深对温清洲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边,孟何君回去之后,银铃就响了。 看着带回来的药,孟何君生疏地拆了包装,从里面取了一粒吞了。 开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温清洲那边,是晚上。 所以,温清洲那边比这里快了几个时辰。 “来人。”孟何君唤了一声。 立马有小丫鬟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站在屏风之外:“公主。” 因为一直是青黛和绿枝轮流贴身伺候孟何君,所以小丫鬟不敢轻易入内。 孟何君把药放到一边,站起身:“更衣。” 小丫鬟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入内,取了衣裳为她穿。 看小丫鬟的动作,孟何君不由想到在温清洲那个地方,无论男女,行走皆是大步流星,挺直腰背。 衣裳也不繁琐,都是亵衣的形制。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为她穿好衣服退到一边:“奴婢桂花。” “可有由来?” 桂花答:“奴婢进府那日,恰逢桂花盛开,管事姑姑为奴婢取的。” 孟何君思索片刻:“那以后你便改叫清秋,到我身边伺候,如何?” 清秋赶忙跪下:“谢公主。” “带绿枝去前厅。”孟何君理了理衣裳,朝外头走去。 ------------ 第一卷 第12章 无有不应 绿枝被挑了手筋脚筋之后,没有处理过,一身脏污,跪不住,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孟何君缓步入内,坐在高位上,接了清秋奉的茶水,没有喝,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盖子。 谁也没有说话,室内安静的只能听见绿枝急促的呼吸声。 “主子,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解恨,又觉得我死了不解气啊?”绿枝抬高下巴,眼睛往上直直看着孟何君。 从前她从不会这样不敬。 孟何君停住了拨弄茶盖的动作:“你觉得你成功了吗?我已经找到联名书了。” “找,找到了?” 绿枝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呵呵呵,你骗我,青黛都死了,怎么可能找到,我听到那天晚上下人搜府的动静了,一直到天亮都没停呢。” “在一个你没想到的地方。”孟何君垂眸看着她:“你的房顶,有一块坏掉的脊饰,联名书就在脊饰下面。” “脊饰......原来在那里......”绿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孟何君继续说:“青黛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是你的房顶。” 在两人小的时候,青黛的轻功并没有如今这样好。 失误了一次,弄坏绿枝屋顶的脊饰。 绿枝怕孟何君罚青黛,所以叫青黛一起隐瞒了。 但当晚青黛守夜的时候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希望孟何君不要怪罪绿枝隐瞒不报之罪。 因为损坏并不严重,不会漏雨,只是有一道细细的裂缝影响美观,所以孟何君便一直没有提。 想等着绿枝主动说了之后,再寻工匠修。 谁知,这一等就是几年。 绿枝冷笑道:“不过是刚好我屋顶坏了,所以她才藏在那里罢了。” 孟何君放下茶盏:“她选那里,是因为她要去救你,也打定主意以命换命,所以她认为你可以找到证据。你没找到,因为在你心里,利益比情义重要。” “主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你用什么理由骗青黛去乱葬岗的?”孟何君不接她的话反问。 绿枝不说话,干脆不看孟何君,侧头贴在地上。 “呵。”孟何君轻笑了一声:“我猜,大概是你没有赶上青黛,所以故意放出自己被活捉的消息,让青黛去乱葬岗救你。” 起初,孟何君以为绿枝和青黛是在皇城之外相遇的。 但证据在公主府找到之后,这个假设就被推翻了。 青黛虽然不多言不多语,但是重情重义,所以她在得知绿枝被活捉之后,藏好了证据又想去救绿枝。 这是她们和暗卫、死士最大的区别。 暗卫、死士不会感情用事。 “是又怎么样?她还真去了,她活该!” “青黛没死,不过丢了条手臂。但你,死罪难逃。”孟何君冷冷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绿枝笑得疯魔,眼中泪花闪闪。 孟何君朝清秋使了个眼色:“拖下去,乱棍打死,丢乱葬岗,陪着青黛失去的手臂一起腐烂吧。” “是。” 清秋行礼之后叫了小厮来拖走了绿枝。 “金刃。” 孟何君朝着空荡荡的屋子喊了一声。 一身黑衣的暗卫眨眼间就单膝跪在了面前:“主子。” 这个暗卫,是盛武帝给她的。 盛武帝有一队自己的皇家暗卫,人不多,不过都个顶个的厉害。 离开之前,孟何君让金刃去办另外一件事了,所以去找证据时没有带金刃,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找到了吗?”孟何君问。 当年,母后难产,母子不保。 那时候父皇出征在外,孟何君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清不楚。 等再大一些之后,孟何君就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 奇怪的是,伺候母后的产婆离开皇宫之后就搬走了。 虽然出了意外,但是父皇并没有怪罪下人,产婆不至于连夜搬走,所以孟何君才开始怀疑。 母后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金刃离开皇城,正是去调查产婆的行踪。 “并未,属下赶去时,产婆已经搬走半月有余了。” 孟何君沉默片刻,继续说:“这件事先放一放,先调查清秋的身份。” “是。” 金刃的动作很快,晚间便调查妥当了,整理成文给了孟何君。 孟何君翻看着清秋的身世,继续安排道:“你去接应人证。” 虽然留了足够多的暗卫,但孟何君可不信,那些人不会继续动手。 “是。”金刃应声离开。 银铃就放在旁边,安静了一瞬,银铃那头的温清洲才说:“都安排好了?” “嗯。” “药吃了吗?有没有不良反应?” “没有。”孟何君看完了清秋的身世放到一边:“你想要什么报酬?如今我回家了,无有不应。” “哈哈。”温清洲在那头笑出了声。 孟何君不解:“怎么了?” “没事,只是听你说无有不应,觉得新奇。我这边的话,别人都讲重金酬谢。” 温清洲声音染着笑,听上去似乎很愉悦。 “你想要黄金吗?”孟何君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 温清洲答得很快:“我不需要黄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一些你那时候造工精妙的东西。” 造工精妙的东西? 孟何君有些疑惑,上次在青黛的病房,她亲眼看见大夫推着铁质的小车,那东西轻便又精细,放到她现在的时代,是做不出来的。 大概是温清洲故意这样说,以免她有负担。 思至此,孟何君起身往外走:“好,我去库房拿。” 库房。 里面是赏赐的东西,以及一些金银珠宝。 寻觅一圈之后,孟何君把目光放到了走马灯上。 这东西是小时候盛武帝送她生辰礼。 以金丝金箔编制,里面贴了小兔子跳动的剪纸。 蜡烛放进去,烛光把剪纸的影子印在最外层的屏上,各种动作的剪纸旋转,小兔子剪纸便会随着影子变换,出现跳动的动作。 “我有一个走马灯,很漂亮,这个送给你玩吧。”孟何君心念一动,走马灯便消失了。 大概是最近传送人的频率太高了,银铃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结束了。 ------------ 第一卷 第13章 带女孩回家 温清洲看着突然出现在桌上的走马灯,简单研究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与走马灯一起传送来的,还有一箱黄金。 小小的一箱,沉甸甸的。 温清洲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看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孟何君当真了。 把这一箱黄金放到了实验室的私人物品柜子里,拨通了弟弟温秉行的电话。 “干嘛?”温秉行接了电话就问。 这个弟弟是温清洲同父异母的弟弟,继母的孩子,两人就相差了几个月。 因为温清洲母亲去世得早,所以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寝室。 当然,这其中也有继母的授意。 只不过两人毕业之后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温清洲进入研究所,开始工作。 而温秉行则是一直没有工作也没有接管公司,反倒是沉迷于娱乐消费,典型的花花公子。 “我现在回去,你也回去。”温清洲也是直言不讳。 温秉行那头很吵,大概还在外面。 “什么!你回家你回呗,还要我守着你啊?”温秉行可受不了他这个哥哥,老古板一个,比他妈还啰嗦。 温清洲抬高了声音:“我有事问你。” “电话里说。” “你回不回去?”温清洲没跟他废话,直接问。 温秉行沉默了一瞬,接着就听见‘嘭’的玻璃物品砸碎的声音,按照以往的经验,温清洲猜应该是酒瓶。 因为这个举动,那边总算是安静了。 “嗯?” 温秉行简直气炸了,发泄似的大喊了一声:“回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温清洲拿上车钥匙出了实验室,去车库开车。 温家的别墅远离市区的繁华地带,这是温父年轻的时候发家,自己买地修建的,因为离市区太远,上下班不方便,以至于平常没人回去。 只有一个保姆守着别墅打扫卫生。 温清洲到的时候,温秉行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了。 因为继母钟惜英太唠叨,兄弟俩都不爱回市区那个大平层的家,而是喜欢窝在这里。 保姆红姨看温清洲回来,乐呵呵的迎到门口拿拖鞋:“大少爷,还没吃饭吧,我去做几个菜,你们兄弟俩好好聚聚。” 红姨是跟着钟惜英来的,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几乎是看着兄弟俩长大的。 温清洲把车钥匙扔柜子上:“红姨,别忙活了,我们不饿,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话间,温清洲已经踩着拖鞋往二楼走了。 红姨看他真不准备吃,这才关了一楼的灯回房间。 温秉行回来得早,在房间里洗澡。 温清洲敲了几下门就准备推门进去,谁知道床边坐着一个美艳女人,穿着亮片吊带裙在玩手机。 见状,温清洲止住了脚步:“抱歉,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 女人慌忙站起身,笑靥如花地说:“温先生找秉行哥吧?他在洗澡。” “那麻烦你转告他,让他去书房找我。”温清洲说完关门准备走。 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温秉行:“你怎么还没走?我哥要回来了,赶紧走。” “我是准备走的,是温先生让我留下转告你,一会儿让你去书房找他。” 温清洲没有听完,抬步离开。 在书房转悠了一圈,这里没什么资料,很多书都是崭新的,或者没拆封的,温父不是个爱读书的料子,但是为了让自己的书房高大尚,所以准备了很多书放在里面。 兄弟俩也不爱看这些书,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这些书像是装饰品一样摆在这里。 桌面上的立体相框没有温父的照片,是温清洲、温秉行以及继母钟惜英三人的合照。 “这么着急找我干嘛?”温秉行擦着头发进了书房。 走近时看温清洲盯着照片,调侃道:“不会是想我了吧?早说啊,弟弟亲自去研究所接你。” 就算是洗了澡,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儿。 温清洲倚靠着皮质椅背:“你带女孩回家,钟姨知道吗?” 虽然钟惜英是继母,但从小到大并没有强迫温清洲叫妈妈,所以温清洲一直叫钟姨。 “什么啊,我喝了酒开不了车,她没喝酒,说帮我开车,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温秉行擦着头发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 修长的腿交叠放到桌上,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温清洲从兜里拿出铃舌,举给他看:“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温秉行抬眼一瞥,眨巴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你的东西问我啊?我哪儿知道。” “是你送到研究所,让慕云深给我的。” “不记得了。”温秉行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温清洲淡定的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清点屏幕,给钟惜英打去了视频电话。 “嘟嘟嘟——” 钟惜英接得很快:“清洲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钟姨,我回悦心苑了,温秉行也在。”温清洲不疾不徐地说完,看向温秉行。 悦心苑是这别墅的地址。 温秉行站起身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才到温清洲身边:“妈。” “哟,你们兄弟俩还小聚呢,秉行没出去鬼混吧?” “哪敢啊,我在家呢。”温秉行说完,离开视频范围朝着温清洲双手合十,连连求饶的样子。 温清洲这才满意道:“钟姨,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你那边吃饭。” “行,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钟惜英语气愉悦:“不说了,你们早点休息。” 看视频的环境,钟惜英还在公司。 温清洲对答如流:“好,钟姨也早点休息,别加班太晚了。” “再见,妈。” 挂断电话之后,温清洲挑眉示意他说。 温秉行一把扯下脖子上擦头发的毛巾砸沙发上:“你就会这一招是不是!” “有用就行。” 无可奈何之下,温秉行只能老老实实交代。 “那东西是快递来这里的,寄件人地址是玉兔山,我想着是你的东西,所以就给你送过去咯。” 玉兔山,是温清洲母亲娘家的所在地。 母亲去世得早,娘家只有一个外婆还在世,只不过外婆在玉兔山的尼姑庵修行。 尼姑庵没网,联系的不多。 所以,这是外婆给的东西? ------------ 第一卷 第14章 全靠朕兜着 据温秉行所说,随铃舌来的快递,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东西,所以温秉行把东西送去研究所就走了。 至于是什么,他不清楚。 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温秉行支支吾吾的磨叽,让温清洲以为是什么来历不正的玩意儿。 “走了。”温清洲问完话就准备走。 温秉行跟着走了几步,看温清洲要去车库,好奇道:“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呢?” “嗯。” “大晚上的着什么急,明天再走吧,你要出事了,我妈非把我抽个半死。”温秉行吐槽了一句。 因为温清洲从小到大无论是成绩还是身高,又或者其它什么,都压他一头,以至于每次钟惜英都拿温清洲和他对比。 简直要把自己这个亲儿子贬得一文不值。 温清洲没多犹豫,摆摆手:“走了。” 自从在研究所上班之后,温清洲自己买了套离研究所近的房子住,就再也没留宿悦心苑了。 悦心苑是温父和母亲的结婚的地方,可温清洲和温秉行相差不了几个月,足以证明,温父私生活不检点。 所以温清洲讨厌这个地方。 要说钟惜英,也是被温父骗了,要不是有温秉行,按照钟惜英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嫁给温父的。 当年温父意外去世,温清洲和温秉行年纪还小,温家人想争夺财产,全靠钟惜英苦苦支撑。 要是没有钟惜英,温清洲和温秉行估计连读书的钱都没有。 温清洲开车离开了悦心苑,提着走马灯回了自己买的小房子。 ———— 孟何君吃了药之后睡得很早,第二天早早的就醒了。 洗漱一番之后,孟何君简单喝了点粥,按照温清洲说的分量吃消炎药。 伤口的恢复情况很好,比以往恢复得快,也没有肿胀。 金刃在这时候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之前留下护送人证的暗卫。 暗卫都回来了,人证却不在。 孟何君心里咯噔了一下:“人呢?” 金刃抱拳答:“回主子,属下赶到时,人已经死了。” 留下的十几个暗卫全部安然无恙,没有受伤,说明不是杀手。 “怎么死的?” “在花栖山之外的客栈被毒死了。” 那个山野客栈,孟何君也住了一晚。并且,就是在那个客栈和绿枝分开的。 所以,这个客栈一开始就有问题? 孟何君双手交叠,放在上面的手指轻点另一只手的手背。 金刃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客栈的人也全部死在后厨了,入住的人只死了一个。” 所以,这是收买了客栈的人毒死人证,再杀了客栈的人。 还真是千算万算,算漏了外人贪财。 “清秋,更衣进宫。”孟何君起身去室内换衣裳。 官税少了这么多,不是忠义侯贪污的,那找到官税的下落,照样可以还忠义侯清白。 换了衣裳,孟何君坐着马车直奔皇宫。 恰逢此时刚刚下朝,孟何君在御书房门口遇上了盛武帝。 “父皇。”孟何君喊了一声。 盛武帝如今不惑之年,没多少白发,年轻时候常常亲征,如今当了皇帝,杀气褪去之后,威严更甚从前。 “恩华来了啊,进来吧。”盛武帝笑眯了眼。 从小到大对孟何君虽然严厉,却也格外宠溺。 孟何君是唯一的嫡出,出生时又恰逢盛武帝登基。 朝臣都可惜孟何君不是皇子,否则储君无疑。 进了御书房,孟何君直言:“父皇,儿臣想去查关税的下落。” “嚯,朕如今见一面你还真是难如登天,你回京也不来宫里报平安,闹这么大一出,全靠朕兜着。好不容易见面了,又是为了忠义侯的事情。” 说到这儿,盛武帝顿了一下,收敛了笑意:“这是让朕沾了忠义侯的光啊。” 孟何君立马变了脸色,拉长语调娇嗔道:“父皇~儿臣也是想为您分忧啊,母后就只有舅舅这么一个哥哥在了,若是母后还在,肯定会支持儿臣的。” “就会拿你母后说事!”盛武帝叹息一声:“你母后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这次让金刃跟着你。另外,把木刃也带上。” 盛武帝和孟何君的母后少年夫妻,十分恩爱,以至于如今没有继后,后宫贵妃掌权。 皇家暗卫,以金木水火土为姓,刃为名。 “多谢父皇,儿臣先走了。”孟何君高高兴兴地应下,又拐走了一个暗卫。 盛武帝翻看桌上的奏折,重重地哼了一声。 孟何君出门时看见兰妃等在外头。 兰妃是四妃之中最后一个上位的,也是最年轻的,虽然没有子嗣,不过如今正得宠。 “前些日子圣上为着恩华公主的事儿,可气得不轻,公主这就要走了?” 话里话外都是怪孟何君不在盛武帝身边尽孝的意思。 对此,孟何君充耳不闻,反嘲道:“兰妃娘娘时辰掐得真好。” “本宫忧心圣上身子,不像恩华公主......” 后面的话,兰妃没有说了,不外乎是说孟何君不孝的话。 孟何君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抬步离开。 出了皇宫,孟何君回了公主府开始安排离开皇城之后的事情。 孟何君言简意赅地写了信封好,转手递给清秋:“派人把这信送到忠义侯府,准备马车,出京。” “是。” 这一次,孟何君没有低调行事,反倒是大张旗鼓地坐马车离京。 两匹汗血宝马一黑一白,训练有素,拉金丝楠木车厢,繁贵富丽。 车前悬挂两盏镂空金笼,笼中各放一颗夜明珠。 黑白良驹,双珠引路。 这样的马车,全大盛找不出第二辆。 由木刃驾车,金刃骑马带了十几个亲卫开路。 离开皇城到忠义侯负责的管辖地,一路朝着东边走,要经过三座城池。 第一座,是玉兰城。 只不过,孟何君没有一直在马车里,让清秋换了自己的衣服:“你就跟着马车,路上扮成我的样子。” “啊?主子,这怕是不妥。”清秋可不敢犯上,她才刚到孟何君身边伺候不久,做事格外小心。 “没什么不妥的。”孟何君换了一早备好的衣服在中途下了马车:“木刃和我同行,金刃按照原计划过三城会合。” ------------ 第一卷 第15章 钓一条大鱼 选木刃,是因为他没有在人前露过面,金刃跟了孟何君之后,明里暗里都在办事儿,所以不少人认识金刃。 脱离队伍,两人运着轻功在靠近玉兰城时才改为步行。 “别一起,分开打听消息。”孟何君吩咐道。 木刃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孟何君走一步他走一步,跟没听懂一样。 见状,孟何君才想起来,当初教金刃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功夫。 他们不是暗卫,是死士。 从小关在一个地方学习杀人之术,离开之后只会跟着主子,指令也只有保护以及杀人。 “暗中保护。”孟何君摆摆手,把木刃打发了,朝着玉兰城走去。 拿出银铃晃了晃:“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个法子,还是温清洲教她的。 银铃那头的温清洲好奇地问:“你们那个朝代,没有微服私巡,体察民情吗?” “父皇会派大臣体察民情。” 孟何君回答之后,又继续说:“我父皇,盛武帝,大盛朝的开国皇帝,以前我家都不是皇室,哪儿懂这么多。” “开国皇帝?”温清洲好笑道:“那大盛朝是你父皇带兵打下来的?” 说话间,孟何君已经进了玉兰城:“是啊,我出生那天,父皇登基,那可是顶好的吉兆。” “那总有以前的大臣或者皇室之类的吧?就没一个跟你父皇进言吗?” “全杀了,这一朝的官员,都是后面重新提拔的。祖上三代,要是有当过官的,我父皇都不要。” 虽然孟何君说话声音不大,别人听不见内容,不过因为她一直对着银铃自言自语,反而引来了百姓们议论。 一个个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看向孟何君。 这么明显的注视,孟何君想忽视都难。 孟何君赶紧问:“现在要做什么?” 温清洲不紧不慢道:“别着急,你到处逛逛。要是看到什么欺男霸女之类的,就拔刀相助,到时候自然能知道些体察民情的大臣不知道的消息。” “这简单。” 孟何君把银铃重新挂回腰间,任由它随着自己的脚步摇摆不定。 随着继续往前走,孟何君发现注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了,连那些二楼茶馆喝茶的人都探头探脑的看。 “温清洲,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大家都在看我。”孟何君食指绕着银铃绳子甩动,语气警惕。 还没等到回答,银铃就响了。 孟何君回头一看,发现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跟在自己后面。 为首的男人锦衣玉袍,身形消瘦,眼下乌青,看神态就不像什么好人。 本来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现在这情况,好像是自己遇上流氓头子了? 孟何君转身就跑。 男人立马大喊:“抓住她!” 一群小厮跟在后面追。 这时候孟何君才明白,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男人一直跟在她后面。 而那些注视的眼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同情。 孟何君一路朝着人少的地方跑,找别人打听消息不如自己混进去。 而她这个举动,在后面的人看来就是慌不择路,乱跑一通。 直到跑进了一个死巷子里。 几个小厮把入口堵的死死的,为首的男人笑得猥琐:“小娘子,怎么一个人乱跑,多危险啊。” 孟何君缩在角落里,夹着嗓子怯生生道:“我,我是来投奔亲戚的,没有做坏事,别抓我。” 就这娇娇软软的声音,听得男人骨头都酥了。 “小娘子放心,我爹是县令,本公子叫林闵,你亲戚叫什么啊?我帮你找。” 林闵笑得鸡贼,俨然把孟何君看成掌中之物。 “我,我自己找。” 孟何君贴着墙绕开林闵,往巷子口跑了几步,几个小厮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不动。 回头看去时,林闵已经变了脸色,故作姿态地拍了拍袖口:“本公子的钱袋丢了,把这小贼抓回去好好审审。” “不是我,我没有偷。”孟何君象征性地喊了几声。 她故意选了个没人的地方,以为林闵是家里有点银钱的商贾之流,想把这些人收拾一顿,没想到居然是县令之子。 看来这一次要钓一条大鱼了。 跟着林闵,一路弯弯绕绕地去了林府。 大概是怕被什么人看到,林闵带着孟何君走的后门。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公子,您怎么才回来啊,快些去准备准备,恩华公主的车驾明日便到了。” “我爹呢?”林闵问。 “老爷有事要忙,让您把府里安排妥当。”女人说完,看向孟何君:“这位姑娘是?” “她偷了我的钱袋,兰芷,你把她关柴房去,等送走了恩华公主,我再慢慢收拾她。” “是。” 兰芷闻言,脸色都变了,却不敢不应。 两个丫鬟走到孟何君身后,防止孟何君逃跑,兰芷则是目送林闵离开。 “跟我来。”兰芷走在前面带路,一路直奔后院。 林府似乎多年没有修缮过了,看上去又旧又破的。 孟何君试探性地说:“我真的没有偷公子的钱袋......” 兰芷却充耳不闻,只是指着一处破败的墙说:“那边墙角的狗洞先别补,恩华公主明日便到,可别冒犯了公主。” “是,兰夫人。”一个小丫鬟乖乖应下:“奴婢现在就去说。” 孟何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兰芷摆摆手,挥退了小丫鬟。 把孟何君带到了柴房,小丫鬟留在了门口,兰芷拿着手帕捂住口鼻,一脸嫌弃:“赶紧进去。” 孟何君刚踩进去,就听到清脆的响声。 回身时,兰芷已经把门关上了,外面是落锁的声音。 “近日府里忙,想来她也跑不掉,就不守了。” “兰夫人,要是人不见了,怕是公子又要怪罪。”小丫鬟有些害怕。 兰芷却道:“公子只让我把人关柴房,又没让人守着,怪不到我们头上。” 说完,兰芷才带着小丫鬟走了。 这话像说给孟何君听的一样,再结合刚刚的狗洞,还有兰芷关门时的响声,都是兰芷故意要放她离开的暗示。 ------------ 第一卷 第16章 打个赌吧 而门槛下面,有一把钥匙。 孟何君把钥匙捡起来看了看,试探性地推门,这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 并且,锁是挂在一侧门上的,根本没有锁。 这下,更加确定了孟何君的猜测。 只不过,孟何君没有走,特意混进来,可不是为了爬狗洞出去。 回身去把柴房的窗户打开,又绕到门口重新落锁,把门锁得稳稳当当之后,孟何君才从窗户回了柴房。 关窗等着林闵来找她。 银铃在这时候响了。 温清洲的声音从银铃里传出来:“怎么样了?” “我被县令的儿子抓回家了。”孟何君把如今的处境说了一遍。 温清洲却说:“在柴房等是等不到的,你不如去找兰芷问问情况,在她那里,或许可以拿到线索。” 孟何君不赞同道:“富贵险中求,林闵那个样子,不像是安分守己的人,估计今晚就要来。” “现在情况紧张,他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现在犯事。” “那我们打个赌,我赌林闵会来。” 孟何君说完之后,没有等到温清洲的回应。 地上反而出现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小小的银色棍子,另一个是圆圆的瓶子。 温清洲道:“赌归赌,这两个东西你收好。圆的那个,叫防狼喷雾,你看清楚小孔的位置,对着别人眼睛喷,可以让对方短暂地睁不开眼,过一会儿就会缓过来。” 根据温清洲的说法,孟何君试着喷了一下。 白色细腻的水雾散开,还有辣辣的气味儿,呛得孟何君泪花都出来了。 温清洲继续说:“另外一个,叫电击棒。中间有一个按钮,别碰到尖头,按住按钮用尖头戳对方,可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不如暗器方便。”孟何君吐槽了一句。 要是用暗器,在上面涂抹麻沸药,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并且,暗器方便随身携带。 这两个东西都挺占地方的。 温清洲沉默了一下,语气无奈:“带着以防万一。” 把东西收好,孟何君才问:“温清洲,你好像很闲呢,你不坐诊吗?” 第一次过去时,是实验室,有点像库房,很多瓶瓶罐罐的东西。 第二次过去,是在医院。 这两个地方,在孟何君的认知里,都属于是医馆。 温清洲也会医术,所以孟何君理所当然地认为,温清洲是大夫。 “我不是医生,是研究人员,主要工作是研究药物以及特殊疾病。”温清洲语速不快,听着似乎有些愉悦。 孟何君默默记下,又问了青黛的情况,在银铃结束时才惊觉已经入夜了。 把窗户推开一点点,这柴房很偏,外头甚至没有巡逻的侍卫,黑漆漆一片。 如果林闵要来,恐怕早来了,这个时候还没来,真让温清洲猜对了。 孟何君打了个响指,木刃就从上方落下,在窗前抱拳:“公主有何吩咐?” “去找金刃,就说在木兰城林府歇几日。” “是。”木刃应声离开。 孟何君也随之翻窗而出,先去兰芷说的狗洞位置看了看,确实有一个能容一人爬出的狗洞,只不过被杂草盖住了。 从狗洞边缘的痕迹来看,更像是人为的,并且打通的时间不长。 沿着这面墙走了一截,有好几个修缮过的地方。 看完之后,孟何君运功跃上屋顶,在几个屋顶间跳跃,身姿轻盈,落下时没有一点儿动静。 好一番寻找,总算是找到了兰芷的住处。 因为刚刚的寻找,孟何君大致了解到,林闵的后院加上兰芷有七个小妾。 不过这些妾室应该是以兰芷为首,别的妾室都是两室小院,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只有两个。 兰芷的院子是四室院,伺候的丫鬟多达四个。 林闵今晚歇在别的妾室房里。 外头守夜的小丫鬟坐在地上靠着门打瞌睡,孟何君宛若鬼魅般出现,一记手刀劈在小丫鬟后颈,把人打昏。 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兰芷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熟睡。 孟何君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兰芷。 在兰芷惊醒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朝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不要出声。 借着窗外的月光,兰芷认出了她,用力眨了几下眼表示明白。 孟何君这才松了手。 兰芷立马问:“你怎么在这里?” “兰夫人白日里不是故意放我走吗?我相信兰夫人不愿意和林闵同流合污,不如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孟何君尽可能向她传达自己没有恶意。 可兰芷却往床榻里面缩,整个人离开了月光照射的范围,蜷缩进了黑暗之中。 “我没有故意放你走,我只是不小心弄丢了钥匙。”兰芷这样回答。 孟何君一时之间不明白兰芷什么意思。 白天明明是故意放她离开,怎么晚上就不认账了? 这周围她刚刚已经探查过了,没有任何暗卫,兰芷被监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可以相信我。”孟何君这样说。 但这样说,反倒是更让兰芷防备。 孟何君又说:“恩华公主明日就来,她此番为了官税的下落而来。事关忠义侯,她绝不会包庇。若是你有线索,便去找她,恩华公主你总该信了吧?” 忠义侯一案闹得很大,恩华公主几次阻止定案,势要还忠义侯清白一事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兰芷还是不说话。 她越这样,孟何君越感觉她知道些什么。 起身时留下一句。 “恩华公主会来林府住一日,你的机会只有明日。” 话落,离开了兰芷的房间。 没有回柴房,而是继续在林府探查,寻找库房,撬锁进去之后,里面的东西都是些赏赐或者寻常物件。 官税收齐之后会统一打造成一样的银子,印上皇室标记,很好辨认。 这一晚,孟何君偷偷摸摸把林府的库房、书房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 林府的守卫十分松懈,巡逻几乎就是走个过场,守夜的丫鬟小厮更是自己找了个地方靠着偷偷睡觉。 玉兰城的县令林鸿也不在府中。 难不成兰芷隐瞒的不是官税,而是林闵强抢民女的事情? ------------ 第一卷 第17章 用力过猛 实在是这林府看上去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库房里也没什么银钱,值钱一点儿的东西都是赏赐。 逛了一通,孟何君一无所获,失望地回了柴房。 天蒙蒙亮时,林闵来了。 总算是让孟何君觉得,这一夜没有白等。 林闵让人开了锁,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准备拉孟何君出去,岂料孟何君自己走出去了。 两人自觉没趣儿,没直接上手。 “公子相信我了?”孟何君一脸期待地问。 当然,这是为了让林闵放松警惕。 既然他得了恩华公主今日会到玉兰城的消息,那定然要把自己挪到别处去,以免自己把他的破事儿抖出去。 正好趁机到林家别的住处去搜一搜。 “相信?”林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小厮跟着笑得合不拢嘴。 林闵笑了一会儿,笑累了,才朝两个小厮摆摆手:“把人送去百花楼,跟老鸨说,等明日本公子去开了苞就卖给她,先替本公子好好教教。” 百花楼,听这名字就是青楼。 原本以为林闵强抢民女只是为了纳妾,没想到居然把清白人家的姑娘往青楼里卖! 兰芷刚巧听见,疾行了两步,劝道:“公子,眼瞧着恩华公主便要入城了,不如把她放了吧。” 林闵怒声反问:“放了?放她去给本公子捅篓子吗?” 兰芷微微蹙眉:“若是她家里人闹起来,岂不是麻烦?”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兰芷被林闵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脸迅速肿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浮现出手指印,可见这一巴掌力度之大。 “她就是来投奔亲戚的,谁给她出头?本公子做事要你教?”林闵甩甩手,不屑地啐了一口:“晦气。” 话落,直接离开了。 两个小厮推搡着孟何君往外走。 孟何君没有闹,听话地跟着两个小厮一路从后门出了林府。 去百花楼的路上,两个小厮见走远了,说起了话。 “她怎么不哭不闹的?不是黄花姑娘吧。” “就是,别的姑娘听到青楼都要被吓破胆了,要不咱哥俩试试?” “行啊,提前给公子验验。” 两人说着让人恶心的话,看孟何君的眼神更是如狼似虎。 孟何君左右看了看,笑道:“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有眼没命看。” “死娘们说什么晦气话!” 其中一人骂了一句,朝着孟何君伸手。 这两人实在是低估了孟何君,看她听话,甚至连绳子都没绑。 正好让孟何君试试温清洲的防狼喷雾。 朝着伸手的小厮面门喷去。 “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回响,这人后退时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在地上翻滚。 另一个小厮没反应过来时,孟何君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电击棒,按住按钮戳那个小厮身上。 不过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电击棒的前端都杵弯了。 被电的小厮甚至没叫一声就直挺挺倒地上了。 孟何君看了看,还有气儿。 看着另一个嚎叫翻滚的小厮,这回孟何君特意控制了力度,用尖头去挨那个小厮的脖子。 这小厮抽搐几下,也没动静了。 防狼喷雾没什么杀伤力,电击棒不错,孟何君在心里评价了一下。 打了个响指,木刃便出现了。 木刃是后半夜回来的,去柴房没找到孟何君,可把他吓了一跳。 刚上屋顶就看见孟何君趴在屋顶往下看,等他靠近,反而把孟何君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主仆俩互相吓得不轻。 孟何君吩咐道:“处理了。” 话落,抬步离开,步行去了城门口。 时候尚早,路边的小贩还在摆弄着摊子,孟何君随便寻了一个小摊坐下,叫了一碗馄饨。 忙活一晚上,还没得空吃饭。 吃完了馄饨,黑白良驹总算是入城了。 在城门口迎接的是县令林鸿,穿着官袍却不似做官的,肤色比身边跟着的衙役还黑,更像是常年被风吹日晒的老百姓。 不出所料,林鸿领着金刃去了林府。 孟何君尾随在后,看着清秋穿自己的衣裳下了马车,倒是比想象中机灵,戴了面纱遮挡容貌。 林闵的妾室包括兰芷在内,都不在场。 来迎的家眷都是林鸿的妻妾。 孟何君又绕了一圈,去了后院,发现每个妾室都在自己的房中,且门口有小厮守着。 估摸着林闵的妾室应该都是抢来的,所以把人关着。 解决了兰芷门口的小厮,孟何君用内力把门打开,自己则是躲到了房梁上。 屋内的兰芷疑惑地到门口查看,见两个小厮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又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因为有小厮守门,这边都没侍卫巡视。 兰芷提着裙摆溜了出去,一路直奔前厅。 孟何君一直跟着她,每次在她快要遇上小厮侍卫时,提前把人处理了。 让兰芷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去了前厅。 “民女兰芷有冤,求见恩华公主!”兰芷远远的便大喊起来。 清秋听到动静,和金刃一起出门查看。 林鸿瞪了林闵一眼,赶忙跟上解释:“恩华公主见谅,这是犬子的妾室,平日里疯疯癫癫,怕冲撞了您,才未敢让她见您。”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架住兰芷,死死捂着她的嘴。 林闵则是故作姿态地上前:“芷儿,快快回房去,随你怎么闹,万不可冲撞公主。” 说着,朝两个婆子使眼色,示意把人弄走。 清秋则是看向金刃,孟何君只是让她假扮公主,但要怎么做,她不知道啊。 孟何君适时的出现:“林公子,别急啊,我听着兰芷姑娘好像有话要说,大家不妨听听她想说什么。” 说话间,孟何君已经把扣住兰芷的两个婆子挥开。 轻飘飘的动作看似没有用力,实则是以内力化作巧劲儿。 两个婆子只觉自己双手发麻,不敢轻举妄动。 兰芷摆脱了束缚,朝着清秋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去,痛呼:“求恩华公主为民女做主啊——” 林闵还想把人抓住,孟何君抬脚将他伸出去的手踢开。 坏了他的事,气急败坏之下,林闵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你这贱人!跑了就躲远点,你还敢回来!” ------------ 第一卷 第18章 命嘛,好说 “嘭——” 金刃从后一脚踩在林闵后腰,把人踹翻在地,死死踩住林闵的肩胛骨,让他爬不起来。 林鸿已经被吓住了,看了看孟何君又看了看清秋,他只是见过孟何君几次,一时之间不敢确定,到底谁才是恩华公主。 直到自己儿子被踩在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接到府里的公主是假,孟何君才是真。 疾步上前,朝着孟何君就跪:“恩华公主恕罪!逆子犯上,下官定会严惩,求公主手下留情。” 林闵看自家爹跪孟何君,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孟何君绕开林家父子往前厅走:“我看兰芷姑娘有很多话想说,也别站着了,坐下慢慢听。” 兰芷朝着清秋的方向跪着,看林鸿的表现,也是愣住了,震惊程度不低林闵。 金刃单手提着林闵往里头走,把人扔地上。 清秋取了面纱,站在孟何君旁边奉茶。 林鸿苦着脸跟上,就他那黝黑老实的脸,再配上这个表情,活脱脱跟被地痞流氓欺负的穷苦老百姓一样。 “哈。”孟何君忍不住笑了一声:“林县令,跪着干嘛,坐啊?” 林鸿双手左右摇摆,刚想求饶,就被金刃提着胳膊站了起来。 林闵赶忙抱住自己爹的腿:“爹!你要救我啊,爹啊!” 那声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兰芷从院中膝行到门口,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民女有冤,求恩华公主做主!” 林鸿赶忙指着兰芷骂道:“大胆兰芷!竟敢越诉,按大盛律令,杖四十!妾乃奴籍,杖毙都不为过。” 话中是明里暗里的威胁之意。 只不过,现在外头都是孟何君的亲卫,林府的侍卫小厮都不得靠近,自然没人听他的话。 “林县令的律令倒是背得熟。”孟何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鸿连忙跪下:“下官是怕她冒犯了公主,一时情急还望公主恕罪。” 这林鸿看着老实,实则圆滑。 “既然如此,林县令也不必跪了,赐座。”孟何君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该跪的时候跪,不该跪的时候自然也不必跪。” 金刃就在旁边,再一次出手把人提了起来,直接放旁边的椅子上。 才刚坐下,林鸿就如坐针毡。 林闵朝着他爹的方向爬,生怕金刃又动手打他。 平日里酒色掏空了身子,林闵是受不住一点儿疼,还没怎么他呢,就哭爹喊娘的。 “兰芷姑娘,进来说。”孟何君没管林闵,朝兰芷微抬下巴。 兰芷得了准许,这才起身入内,跪得端正。 “民女兰芷并非奴籍,是他!”兰芷抬手指着林闵:“在民女成亲之日,将民女抢入林府,还将民女的新婚夫君活活打死。” 林闵被兰芷指得浑身一抖,反驳道:“是你先勾引我的!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看我?” “我几时看过你?”兰芷瞪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公主,就是她,她之前就是个卖手帕的,老在我喝茶的时候看我,我,我这才误会了。我把她接到府里来,也不曾亏待她半分,好吃好喝的让丫环伺候。” 清泪滑落,兰芷声音悲泣。 “公主明鉴,民女的未婚夫君是茶楼小二,民女路过茶楼是看未婚夫君,并非看他,更没有勾引一说。” 孟何君看向林鸿:“林县令的律令背的好,强抢民女不知是何处罚?” 林鸿一脚踢开林闵抱着他腿的手,又跪了下去:“回公主,此乃兰芷一面之词,有待查证,不可定罪。” 孟何君“哦”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我昨日入城时,林闵将我掳入林府,今早天明又转想将我卖入青楼。” 说这事儿时,孟何君语速很慢。 林鸿是听到一句,头就低下一分。 “林公子的原话是,明日他便去开苞,让老鸨好好教教我。” 孟何君话音刚落。 林鸿已经一巴掌甩到了林闵脸上:“逆子!混账东西!” “林县令,以下犯上,视同谋反。”孟何君收敛了笑意:“看样子,你这好儿子想当太子啊。” “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公主明鉴!”林鸿脑袋‘咚’的一声磕到地上:“公主恕罪,下官就这么一个儿子,求公主高抬贵手,留他一条狗命。” “命嘛,好说。”孟何君又笑了起来。 兰芷听到这话,脸色都白了。 林鸿朝着孟何君爬了几步,手探到袖子里摸着。 清秋立马挡在前面,谁知林鸿从里面掏出来一沓银票,颤颤巍巍往上递。 见状,清秋回头看孟何君的意思,得了准许,接了银票退回到孟何君身后。 银票很厚,少说几万两。 区区一个县令,这辈子的俸禄都没这沓银票厚。 孟何君端起茶盏拨弄茶盖:“命留的,断还是要断干净。” 听明白了孟何君的话,林鸿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立马提了起来,想说什么,又不敢,脸都涨红了。 “爹,爹我想不当太监。爹,你救我啊。我还没有娶妻,还没让您抱孙子啊,爹。” 林闵深知求孟何君没出路,只敢抓着林鸿的袖子哭喊,就怕林鸿弃了他。 让他断干净,不如杀了他。 孟何君继续说:“我看林县令也是老当益壮,府里的夫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想必再要个孩子也不是问题。” 林鸿哆嗦着嘴唇还想求情,却迟迟没有开口。 林闵一看没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还是女人吗!还公主呢,没有廉耻!不知道矜持!” 林鸿“啪”的一巴掌把林闵掀翻在地,要说之前是装装样子,那这一下就是实打实的用了力。 声音清脆响亮,把林闵打得张大嘴呆愣住了。 孟何君笑眯眯地说:“林县令不必动气,无妨,我跟父皇几次出征,混迹军营,自然和闺中小姐不同。” 林鸿的官袍都被拽得皱皱巴巴了,他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痛心:“是下官没有管教好这逆子,今日便将这逆子交给公主处置,只求公主不要牵连林家其他人。” “当然。”孟何君又看向兰芷:“兰芷姑娘之前卖手帕为生,想必女红极好。” 兰芷不明所以地垂下头:“娘还在世时学了几年。” 她可不敢说自己的女红有多精巧,孟何君堂堂公主,什么刺绣没见过? ------------ 第一卷 第19章 它弯了 孟何君颔首:“这就好办了,眼下我正缺条手帕,兰芷姑娘送我一块,重重有赏。”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兰芷实在不明白,怎么就从林闵的事情扯到手帕上面了。 “清秋,你陪兰芷姑娘回房,明日我便要见到帕子。” 孟何君将清秋也支走了。 等人离开之后,才看向林鸿:“林县令,林闵的事情结束了,现在我们该说说别的事情了吧?” “别,别的事情?”林鸿抬手擦了擦脖子上止不住的汗水:“还请公主明示。” 孟何君吹了吹茶叶,轻抿一口:“比如说,刚刚的几万两银票,又比如说,失踪的官税在什么地方。” 林鸿险些跪不住,不停地擦汗,往日爱惜异常的官服现下还不如一块能擦汗的手帕有用。 “公主,下官实在不知啊。” 官税这事儿已经捅到了盛武帝跟前,盛武帝大怒,连已故皇后唯一的哥哥,忠义侯都牵扯其中。 别说他区区一个县令了,就算是皇子,也不敢蹚这趟浑水。 林鸿更是半点不敢沾染的。 “那林县令昨夜忙活什么去了?” 孟何君反倒是不急了,现在有了官税的下落,若是在玉兰城找到,那时间会宽裕很多。 “别急着说,昨夜我可是在林府过的,林县令忙啊,让我的人找了一宿。” 昨晚,孟何君让木刃去找金刃,以金刃跟了她多年的熟悉程度,不可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故而金刃连夜入城寻林鸿踪迹,天明才和清秋会合。 孟何君早上去城门口,不是为了吃一碗馄饨,而是去和金刃对暗号了。 金刃已经摸清楚了林鸿昨夜的去向。 “下官......”林鸿这下是彻底跪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官税一事,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木刃在这时候回来了,之前孟何君让他去处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厮。 “没关系,事情不多,我们一件一件处理。”孟何君站起身,低头理了理袖子。 金刃已经熟练地拿出绳子,拖起地上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林闵,不由分说把人绑死在椅子上。 林闵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就怕孟何君真让人断了他的子孙根。 “爹......爹,救我,爹,救我......” 林鸿现在自身难保,更别提保护他了。 金刃看向孟何君,看她的意思。 孟何君则是拿出防狼喷雾,今早用的时候,效果还不错,五大三粗的小厮都疼得在地上打滚。 把防狼喷雾递给木刃:“守着林闵,让他说说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事儿,不说没关系,用这个喷他面门。” “是。”木刃应下,接了防狼喷雾。 按照孟何君教的方法,跃跃欲试。 这东西看着奇怪,听孟何君的意思,应该是什么酷刑。 孟何君带着金刃往外走,亲卫入内押着林鸿跟上。 到门口的时候,孟何君突然回头看向木刃,笑眯眯地说:“对了,若是晕了,便断了他的子孙根。” 林闵原本以为只是受一场酷刑,没想到孟何君还记着这件事! 来不及求饶,孟何君已经快步离开了。 一路出了林府,坐上马车前往林家别院。 林鸿就跟在马车后面,不少老百姓看林鸿这样子,都好奇地观望着。 等到了林家别院时,后面已经跟了不少百姓。 这些百姓不像是看热闹,没有窃窃私语,看得专注,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孟何君刚下马车,就听到了银铃的响声。 把腰间的银铃扯了下来,往里面走的同时,听着银铃的动静。 金刃已经习惯了孟何君时不时就要对着银铃自言自语。 失踪的官税在林家别院被找到。 是连孟何君都没有想到的顺利。 林鸿看见一屋子官税,不可置信地推开了周围的亲卫,冲到屋子里,拿起官税银子反复地看。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在我这里!与我无关啊,不关我的事啊!” 林鸿这样子不像演的,更没有这个胆子敢吞官税。 这么大一笔银子,在孟何君大张旗鼓地离开皇城调查时,出现在了离皇城最近的玉兰城。 林鸿是替罪羊。 孟何君看了看周围,还有拖拉的痕迹。 这么快能把银子放到这里,只能说明,这笔官税一直在皇城里。 “情况怎么样了?”温清洲问。 孟何君退远了些:“找到了,就在玉兰城,方才来的路上,金刃跟我说,林家别院关着很多女人,但那些女人不见了,里面全是官税银子。” “昨天没有留人守着吗?” “昨日已经关城门了,我的亲卫进不来,只有金刃可以靠轻功入城。” 似乎是听出了孟何君语气中的沉重,温清洲放轻声音:“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有所行动,就算你真找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剔除爪牙也算赚了。” 孟何君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想自己堂堂嫡出公主,要真找到了,杀了就行了,怎么会动不了呢? 盛武帝是开国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世家子弟还没有到树大根深的地步,就算是灭了一门,很快也会有其他人顶上。 “嗯。”孟何君应了一声,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说:“你给我的电击棒,我用的时候好像太用力了,它弯了。” 听到这话,温清洲沉默了好久。 因为他不明白,孟何君一个看起来瘦瘦的女孩子,怎么能把钢铁用到弯的程度。 “这东西很贵吗?”孟何君猜着温清洲沉默的意思。 温清洲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没有,给我吧,我买一个新的给你。” “不要这个了,防狼喷雾还不错,方便的话,给我那个吧。”孟何君如实说。 防狼喷雾用在审讯上,效果确实不错。 不会下手过重把犯人弄死,也不会见血,还能让犯人痛苦不堪。 “好。” 孟何君把电击棒传送过去之后,才看向金刃:“带上官税和林鸿,在林府歇一日,明天一早回皇城。” 为了防止林鸿被暗杀,孟何君决定休整一日再出发。 她可不想人证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 第一卷 第20章 杀了吧 等孟何君等人回了林府,林闵已经被折磨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 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下身的袍子湿了,空气中弥漫着尿味儿。 孟何君嫌弃地摆摆手:“给他断干净,带下去关好。” 听到这话,林闵还想挣扎,刚刚看木刃的瓶子喷不出来了,他以为熬过去了,就不用被切了。 “是。”木刃把防狼喷雾还给孟何君,瓶子已经空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林闵杀猪般的惨叫声。 除开林鸿和林闵以外,林府的下人和林家妻妾全都跪在去往后院的路上,听到林闵的惨叫声,没一个人敢抬头偷看。 这不是孟何君的意思。 这些人是怕林家父子的事情牵扯到自己,所以在这里跪着请罪。 孟何君原本是想找个客房休息的,一去后院就看到乌泱泱跪了一片。 兰芷和清秋在一起,所以没在其中。 而孟何君的心腹中,绿枝死了,青黛养伤,清秋为人谨小慎微,不适合独自决断,金刃不懂管束下人,亲卫更不必说了。 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可用之人。 “金刃,搬个椅子来。”孟何君在五步之外的位置停下。 金刃立马去前厅搬了椅子放下。 坐在椅子上,孟何君问:“林府管事儿的是谁?” 跪在前面的女人往前爬了几步:“回公主,是罪妇。” “林鸿的继室?” “正是罪妇。”女人的头低了下去,已经贴着地面了。 孟何君翻看林闵的罪证,这些是木刃审出来的,有林闵签字画押。 还有一份,是金刃昨晚紧急整理出来的林家名册。 这些人里面,有好有坏,也有不好不坏的。 比如林鸿的继室。 因为年轻漂亮,被林鸿娶入府里,娘家没什么人,坏事没做,好事也没有,嫁给林鸿,完全是为了享乐。 “林家父子证据确凿,不过念在你并不知情,回房收拾收拾,离府去吧。”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林鸿继室立马磕头谢恩,林鸿是活不成了,她和林鸿也没感情,自然不愿陪着林鸿送死。 离开当寡妇总比跟着送死好。 按照林鸿的性子,银钱上继室拿不了大头,她回去收拾,无非是带点首饰走,这些孟何君不计较。 嫁人一场,总不能让人两手空空地离开饿死在外吧。 比对着名册和罪证,孟何君把无辜的人都放了,被林闵强掳进府的女人们还额外给了银钱,方便日后生活。 只要不在林鸿和林闵罪证之内的人,就算是有卖身契,孟何君也是把卖身契直接还给了他们。 今日之后,他们便自由了。 这是对这些人心中有善的奖赏。 孟何君没有继续念名字。 剩下的人,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下场,一个个开始喊冤。 “求公主饶命啊,都是林家父子逼我们做的,我们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做啊。” “求公主开恩。” “......” 权利是最好的武器,在这些人以为孟何君是孤女时,他们尽心尽力地跟着林闵干坏事。 林闵吃肉他们喝汤。 在意识到孟何君比林家父子地位更高时,他们便三缄其口,说自己是被逼的。 孟何君慢条斯理地收了罪证,至于名册,现在已经没用了。 “杀了吧。” 金刃抽出自己的佩剑,面无表情地执行孟何君的命令。 名册摇摇晃晃地落下,才刚沾地,便有血溅到了上面。 躲过一劫的下人们没有立马走,而是在角落里商量着,等孟何君离开再出府。 孟何君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对他们有天大的恩情。 金刃离开之后,下人们便开始收拾尸体,刷地,少了一半的人,可干活的速度却不见慢。 那些人平日里得了林家父子的赏识,同为奴才却不用干活,所以少了他们,并不会影响什么。 孟何君处理了林府的事情之后,总算是有空休息了。 刚睡下不久,就听到银铃的响声。 人立马就清醒了。 她已经想到怎么把林家父子送回皇城的法子了,当然,这需要温清洲帮她。 “事情解决了吗?”温清洲这样问。 孟何君应了一声,有些为难地说:“我准备明早出发回皇城,但是上次人证在路上被有心之人毒死了,我怕重蹈覆辙......” 后面的话,孟何君没有继续说。 像是在暗示温清洲一样。 温清洲赞同道:“确实防不胜防,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食物,不吃外来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事。” 这次特意大张旗鼓的出发,各方势力都盯着孟何君的黑白双驹,相信没谁会在这时候动手。 要是被其他人知晓,岂不是给对方送自己的把柄? “那就麻烦你了,回皇城之后我再付报酬给你。” 孟何君虽然希望温清洲帮自己,但她可不打算占温清洲的便宜。 这次出门,带了银票,不过孟何君猜,温清洲应该用不上,所以准备回皇城再送温清洲黄金。 “不用,上次你送我的黄金,在我这里也很值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温清洲答应的轻松。 更何况,他自己也有存款,都用不上那一箱黄金。 说完了正事儿,孟何君没话说了,她想睡觉,可这回银铃迟迟不响。 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松懈下来,乏力得很。 温清洲等了一会儿,突然问:“你那边是怎么过中秋的?” 还有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 孟何君嘟嘟囔囔地答了一句:“宫里头有宫宴,燃灯、拜月,年年都一样。” “我这边是赏月,吃月饼。女孩们大多都喜欢,口味儿很多,到时候我给你也买一盒尝尝。” 温清洲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孟何君应声,又把铃舌靠近耳边,总算是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猜孟何君大概是睡着了,没再说话。 拿上车钥匙出门采购去了。 孟何君是在半夜醒的,银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坐起身时才发现,床边堆满了一个个箱子。 这些箱子上面贴着小纸条,和之前药盒上一样的蓝色小纸条。 ------------ 第一卷 第21章 锦衣卫指挥使 孟何君拆了一箱,里面是用纸做的碗,小纸条上写着: 这叫方便面,透明包装拆开,里面的小包撕开倒佐料,加三分之二的热水盖好泡一会儿,面软了就可以直接用叉子吃。 小纸条的字迹遒劲有力,笔迹规整。 按照小纸条的方法拆了一桶,孟何君才叫守夜的亲卫烧上热水泡好方便面。 加入热水,丝毫没有漏的迹象,孟何君忍不住端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观察,这东西触感似纸,又并非寻常纸。 隔水的工艺和油纸伞有异曲同工之妙。 等了一会儿,打开盖子,香气立马飘满了屋子。 屋外守夜的亲卫好奇孟何君在泡什么东西,竟然这般香,一个个都忍不住咽口水。 孟何君又拿了几桶给亲卫,给他们讲了如何吃之后,才回房用里面自带的叉子吃了起来。 一桶方便面没一会儿就下肚了,孟何君又研究了一下叉子。 这东西方便、轻巧,还有贴合的白色包装,若是有人做了手脚也能发现。 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孟何君都忍不住感慨,真是妙啊。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 孟何君又雇了马车,让亲卫把温清洲给的东西都搬上雇的马车,亲卫都骑马,清秋和兰芷坐雇的马车。 兰芷此番跟着孟何君去皇城,是以人证的身份去的。 尽管孟何君说了,她出面怕是要让林鸿背后的靠山记恨上,她也不怕。 只说能证明林家父子之罪,死也不惧。 林闵昨日受了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哼哼唧唧的喊疼,早上被关到囚车里时,更是鬼哭狼嚎的。 听得孟何君头疼,叫来了兰芷。 兰芷在马车窗边站定,以为孟何君是记着手帕的事情,将昨天赶出来的手帕奉上。 因为时间紧,又不敢敷衍,所以小小的白帕子上只绣了一朵绿粉配色的君子兰。 看孟何君手指摩挲着帕子,兰芷低着头说:“这是民女能拿出来最好的料子了,望公主见谅。” 孟何君收了帕子,垂眸看着她:“绣得很漂亮,林闵太吵了,听得我心烦,兰芷姑娘若是不害怕,帮我把他的嘴缝上吧。” 这,就是孟何君给兰芷的奖赏。 林闵有罪,但他父亲是县令。处罚应该由刑部来定,其中又牵扯官税,孟何君需要把人带回皇城,交给刑部。 兰芷交叠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多谢公主。” 林闵没嚎叫多久就被兰芷缝上了嘴。 带走了林家父子,为了以防万一,孟何君把金刃留下,让他暂时带领衙役管理玉兰城。 反正这些衙役都是玉兰城土生土长的人,只要没什么大事儿,都能应付。 留下金刃只是让这些衙役有个主心骨,不至于乱。 由木刃带队朝着皇城走。 孟何君不准备留宿客栈,所以仿佛木刃全力赶路。 休整准备吃饭的时候,清秋想去把林闵,看林闵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赶忙去禀报孟何君。 “主子,林闵怕是不行了。” 听了清秋说的,孟何君马车都没下,只说:“死了扔乱葬岗,林鸿别死就行。” 反正林家只是替罪羊,官税的事情,林鸿都不知道,林闵更不清楚了。 所以林闵的死活,不重要。 大家吃的东西都是温清洲给的方便面,烧水泡上就行,很方便,也不怕有心人下毒。 林鸿眼睁睁看着林闵断气儿,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绝食,吃了就睡,睡了又吃。 平静得好像知道自己这次会没事一样。 入城那日,在城门口来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裴寂。 裴寂是裴家长子。 他的父亲以前跟着盛武帝征战沙场,受伤之后留下隐疾,在大盛开国之后并未入朝为官,而是为裴寂求了个官职。 盛武帝念旧情,看裴寂为人沉稳,更是重用。 “恩华公主,人和官税就交给下官吧,官税一事下官已知悉,定会还忠义侯清白。” 裴寂这人不爱打官腔,有直达御前之权,不惧强权,铁面无私。 孟何君掀起车帘看他。 今日裴寂穿着醒目的飞鱼服,锋眉鹰眼,举止从容,面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官税这事儿,本就是诏狱主审,裴寂是锦衣卫指挥使,同时兼管诏狱。 所以把人给裴寂,也是理所当然。 消息是木刃传给盛武帝的,盛武帝提前告知了裴寂,他知道也属常情。 “裴指挥使可要把人看好了,可别交到你手里,人就没了。”孟何君提醒了一句。 裴寂抱拳拱手:“这是自然,恩华公主放心。” 话落,他一抬手,锦衣卫便从亲卫那边把人和官税都接手了。 兰芷跟着清秋到孟何君马车边上,她不知道该跟着谁。 孟何君朝她微抬下巴:“这位兰芷姑娘是人证,裴指挥使可得把人看顾好。” 裴寂驱马在囚车绕了一圈:“敢问公主,为何只有林鸿一人?” “林闵死了。”孟何君说完,放下了帘子:“回府。” 裴寂没有追问,在孟何君离开之后,才带着人去诏狱。 孟何君想着泡面还剩了一些,让清秋收好,便甩着银铃回房沐浴去了。 奔波几日,也是累够呛。 ———— 温清洲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准备下班了。 慕云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温清洲,你不对劲!” “什么?” 慕云深抱臂跟上他的脚步:“我观察你几天了,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你不是工作狂吗?怎么突然换人设了?” 温清洲简单回复:“有事。” “今天有事,明天有事,天天都有事?”慕云深明显不信,歪着头试图从温清洲的表情里找出破绽。 看了一会儿,因为没看路,险些把自己绊倒。 除了工作的时候稳重、靠谱以外,慕云深活脱脱就是个少根筋的中二少年。 “兄弟,我这回真的有事相求,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慕云深一路跟着温清洲去了车库。 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关门,一气呵成。 温清洲看他苦哈哈的样子,无奈地问:“什么事儿?” 慕云深双手合十,朝着温清洲拜:“我爸又给我安排了相亲,你陪我去呗。” ------------ 第一卷 第22章 相亲 “自己去。” 一听这话,温清洲脸都黑了。 当然,相亲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慕云深太不着调了。 慕爸爸怕他瞎混,所以想让他成家。 每次慕云深都把温清洲拐去当挡箭牌,对女孩爱答不理的,故意冷落对方,最后不了了之。 慕云深双手抓着安全带:“我不管,我已经上车了,你陪我去。” 僵持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温清洲败下阵来。 “地址。” 车子缓缓驶出,朝着目的地开去。 这次慕云深约了一家法式餐厅,两人到的时候,那女孩还没来,慕云深为了破坏相亲,故意点菜,准备边吃边等。 温清洲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约的几点?” 慕云深喝了一口水:“七点。” 约的七点,他六点就来,一会儿上菜就吃,等对方来了之后,他再展露一下大男子主义指责对方来得晚,铁定搞砸! 上菜之后,慕云深果真动筷开吃,还不忘招呼温清洲一起吃:“别光坐着,吃啊” 温清洲叹了口气:“我不饿。” 时间来到六点四十,慕云深总算是吃饱了开始翻看手机。 一个女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穿一身黑色紧身短裙,外面配了一件长款开衫,七厘米的高跟鞋在走动间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我没迟到吧?” 女人在两人对面落坐,随手把提着的裸色小皮包放到椅子上。 慕云深愣住了,因为对方完全就长在他的审美上,和照片根本不一样! 女人就坐他对面,头发烫的是大波浪,一侧夹着一个羽毛样式的小夹子,精致的淡妆配着明艳的大红唇,浑身上下除了羽毛发夹,再没有多余的首饰。 “我是明茉。”女人自我介绍道:“明天的明,茉莉的茉。” 慕云深唇角上翘,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慕云深,这是我的好兄弟,温清洲。” 温家的事情圈里人大多都知道一些,闹得很难看。 温父出轨、温家亲戚争夺家产,一箩筐的破事儿比别人几代人经历的都多。 不过明茉面上不显,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看桌上明显吃过的餐食,意有所指:“看来是我来晚了。” 说着,拿起手机看时间。 慕云深朝温清洲挤眉弄眼,手在桌子下面,弯曲食指和中指表示下跪求帮忙。 温清洲看懂了,无奈地轻咳一声,把慕云深的‘罪证’包揽下来。 “明茉小姐,真不好意思,我刚下班,有点饿,早知道云深有约了,就不该拖着他陪我吃饭。” 慕云深立马接话:“本来和明茉约的七点,没想到你来这么早,我去叫服务员收拾一下,稍等。” 话落,慕云深立马起身去处理这事儿。 独留温清洲和明茉在这里。 当然,这也是慕云深套路中的一环,温清洲不善言辞,明茉和他相处之后,就能感受到慕云深的热情、贴心了。 只不过,慕云深显然是小看明茉了,她不是那种只知道打扮自己的富二代小姐。 在慕云深离开之后,明茉笑着说:“温先生不用替他圆场,你们的餐具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温清洲压根没吃,餐具干干净净的。 也就慕云深这小子,一看见明茉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温清洲刚想说话,就听到铃舌响了。 想着之前他根本听不到孟何君以外的人说话,这才放心了。 “明茉小姐观察得很细致。” “温先生发表的学术论文我看过许多,里面提到的数据都非常详细,温先生应该很忙吧,还有空陪慕先生来相亲吗?” 温清洲挑眉道:“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明家的生意似乎和医学并不沾边,明茉小姐还对这个感兴趣?” 学术论文之中,医学的应该属于非常冷门的一种了。 里面包含了很多专业术语,外行人看不懂,内行人不是相同领域的,也很难说到一处去。 这也是温清洲没多少朋友的原因,他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医学。 明茉笑了笑,抬手撩了一下头发:“了解过一些,当然,我并不专业。” 裸色的美甲拂过羽毛发夹时,吸引了温清洲的注意力。 “方便问一下明茉小姐的发夹在哪儿买的吗?很漂亮。” 明茉把发夹取了下来:“这个啊,定制的,温先生要是喜欢,就送给温先生吧。” “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温清洲婉拒了明茉的好意。 慕云深在这时候回来了,只不过场面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他想的是,两个人沉默地各自看手机,然后由他来打破尴尬。 “聊什么呢?看你们挺聊得来的。” 明茉又把羽毛发夹重新戴好:“温先生说我的发夹好看,问我在哪儿买的。” 慕云深好奇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温清洲:“你什么时候有可以送发夹的女孩?我怎么不知道?” “过几天回去,想买个礼物给钟姨。”温清洲解释了一句。 “啧。”慕云深呲了一下牙。 服务员来问:“各位客人,包间已经空出来了,请问需要换包间吗?” “换。”慕云深站了起来。 刚刚离开这么久,就是换包间去了。 因为没打算好好聊,所以慕云深起初只是预约了一个位置,寻思应该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解决。 温清洲也随之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一步,你们聊。” 慕云深朝他眨眼:“行,那我们改天再聚。” 明茉拿上自己的小包也准备走:“我还有事,下次再约。” “诶!怎么都走了?”慕云深看两人走得干脆,屁颠屁颠跟上明茉:“明茉小姐,我送你吧。” 温清洲听到他的动静,忍不住叹气。 慕云深的车还在研究所,他是坐自己车来的,拿什么送人家? 偏偏明茉还答应了:“那就麻烦你了,正好我有事要说。” 温清洲从兜里拿出手机,假装有什么紧急信息要回。 明茉、慕云深和温清洲错肩离开时互相打招呼告别。 温清洲跟了两步,把车钥匙塞慕云深手里去了。 慕云深手背在后面,竖起大拇指。 等两人离开,温清洲才拿出银铃,谁知刚拿出来就响了。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结束得快。 ------------ 第一卷 第23章 结案 温清洲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明明最近没有传送活物,顶多也就几箱方便面,怎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打车回家的路上,温清洲拨通了领导的电话准备请假去玉兔山。 因为温清洲的平时表现实在出色,所以这个小长假领导当场就批了,让他好好休息。 还没到家呢,温清洲请假的消息已经在研究所传遍了。 一个个都在八卦,温清洲一向是风雨无阻的来上班,什么事能让他请假的。 回家收拾了东西,温清洲拿上车钥匙就出发了。 开车前往玉兔山。 ———— 孟何君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诏狱了。 官税找回来了,人也抓住了,今天便是审讯之日。 和上次一样,依旧是裴寂主审。 其他人以孟何君为首坐了一圈,落座之后并没有看见林鸿,反倒是有个锦衣卫在裴寂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裴寂听完脸色有些难看。 等林鸿来了,孟何君才明白为什么裴寂脸色难看了。 林鸿手脚都套着锁链,在锦衣卫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到了审讯堂。 这个审讯堂是临时的搭的,诏狱只有刑房,这次观审的人过多,所以在里头放了桌椅,临时用作审讯。 “赫赫赫......嘿嘿嘿......”林鸿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怪笑,不像个正常人。 曲谦皱眉说:“这还怎么审?”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来的人都是人精,在场的没一个能得罪的,所以三人不表态,看其他人怎么处理。 林鸿双眼涣散,不似装疯。 孟何君则是看向裴寂:“昨天人交给你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就疯了?” 人在裴寂手底下出事,他难逃干系。 裴寂朝众人拱手:“此事下官自会向圣上请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定案封存,劳福满公公宣旨。” 福满看着众人不再争执,这才拿出圣旨,清了清嗓子,宣读圣旨。 众人窸窸窣窣跪了一地,林鸿坐在地上,看众人跪下,怪笑着直拍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玉兰城县令林鸿,贪污受贿,私扣官税,证据确凿,收押诏狱,秋后问斩,林家子嗣同罪。念林家女眷事出有因,准其自行离去。 钦此。” 在福满宣读完圣旨之后,孟何君起身的同时,抬脚踢起了裴寂的佩刀,刀还未落,已经被她利落抽出。 以刀作箭,朝着林鸿掷去。 “噗呲——” 好刀出鞘必见血。 从正面贯穿了林鸿的胸膛,滴血未溅。 林鸿低头看刀,伸手握住时,人已经失了力,朝着地上倒去,瞪着失神的双眼。 口水顺着脸颊流到头发里,看着实在令人作呕。 “恩华公主!”裴寂握着自己空了的刀鞘,厉声喊了一句。 孟何君理了理袖子,笑眯眯道:“此等败类,留着无用,我替裴指挥使料理了他,免得人在裴指挥使手里跑了,可就不是请罪这么简单了。” 话落,又看着曲谦:“曲丞相,你说呢?” 秋后问斩,等太久了,而孟何君,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面浪费精力。 曲谦看林鸿都死了,自然无话可说,朝孟何君拱手道:“既然证据确凿,罪犯已死,那便如此结案吧。” 一个死人,不值得曲谦和孟何君撕破脸。 此案本就起于曲谦,曲谦都没意见,其他人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裴寂只能憋屈地结案。 孟何君亲自去牢房里接的忠义侯。 忠义侯秦良此时正盘腿坐在草席上,闭着眼睛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穿着白色的囚衣,头发用发带绑着整齐,丝毫不见狼狈。 因为身份特殊,又一直没有定案,所以裴寂并未用刑。 “舅舅,我来接你回府。”孟何君站在一旁等着裴寂开门。 裴寂把门打开,跟随的锦衣卫立马入内奉上秦良入狱时穿的衣服。 秦良闻声睁开眼,礼数周全地朝孟何君拱手:“见过恩华公主。” 而后才一抖衣裳,直接穿在外面。 裴寂客气了一句:“忠义侯,这段时间多有得罪。” 秦良平静道:“裴指挥使忠君之事,何来得罪一说?” 话落,踏出牢房。 走动间,始终慢孟何君半步。 直至出了诏狱,清秋扶着孟何君上了马车。 秦良才立在马车旁道:“还望公主允臣骑马随行。” 从小到大,在孟何君的印象之中,舅舅秦良就十分古板,受封公主之后,秦良与她相处,更加谨慎。 就怕被人抓住错处。 孟何君没有勉强,让亲卫牵了马给他。 如此,一行人总算出发前往忠义侯府。 忠义侯府留守的锦衣卫已经撤走了,消息先一步传回来,家眷们都在门口等着。 马车一停,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把孟何君迎入府中。 秦良拱手道:“还请恩华公主歇息片刻,待臣洗漱一番。” 孟何君颔首答道:“舅舅不必着急。” 忠义侯夫人窦氏忙说:“侯爷放心,妾身自当好好招待公主。” 在前厅坐下,丫鬟立马奉上茶水。 窦氏感慨道:“此番侯爷遭难,幸得公主搭救,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何君轻抿一口茶:“舅母和我还客气什么?我离开皇城之后,可有其他事发生?” 窦氏立马压低了声音:“如公主所料,夜里头果然有贼人入府,不过无功而返,但贼人也没抓住。” 孟何君离开皇城去找官税前,曾给窦氏写了信,让她守好侯府,特别是平日里人少或堆砌杂物的地方。 果不其然,背后之人得了孟何君寻官税的消息,准备把官税弄侯府里来。 想来一个证据确凿。 最后发现没法放进来,才让林家父子当了替罪羊。 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就在皇城之中。 消息这样灵通,定然官位不低。 孟何君放下茶盏:“没事便好,此番我来,就是为的此事。如今舅舅无事,我也先回去了,劳舅母转告一声。” 窦氏错愕了一瞬:“啊?就要走了?用了饭再回去也不迟的。” 盛武帝登基之前,秦良并非忠义侯,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窦氏也只是平民之女,她不会讲漂亮话,但心不坏。 ------------ 第一卷 第24章 请你来大盛 没有等秦良洗漱好告别,孟何君和窦氏说了几句话便准备走了。 窦氏送孟何君出门时,看孟何君身边的清秋疑惑道:“怎么不见绿枝和青黛两个丫头,这个小丫头看着面生啊。” 清秋赶忙见礼:“奴婢清秋,见过夫人。” 其他的话,她可不敢再说了。 青黛不知所踪,绿枝是她亲自吩咐侍卫打死拖走的。 孟何君神色不变,只道:“绿枝没了,青黛受伤养着呢。” 至于绿枝的事情,没必要细说。 窦氏心知孟何君为秦良奔波了月余,那两个小丫鬟又是自小跟着孟何君的,受了忠义侯府的连累。 心里内疚,没再多问,准备送走孟何君之后再去库房好好挑点药材送去补偿。 孟何君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总归是心意。 刚上马车,清秋便从怀里拿了一张请柬出来。 “主子,这是三皇子递的请柬。” 三皇子孟祈,比孟何君小几岁,没有常住宫里,而是住在皇城之外的水云台。 生母是如今的柔妃,盛武帝称帝前就在的妾室。 孟何君拆了请柬,上面只有寥寥几语。 ‘才子佳人,寄语多情。 小亭消暑,共酌新酒。 晴也需来,雨也需来。’ 末了,是日子和位置。 时间在三天之后,孟何君把请柬递给清秋:“收起来。” 清秋恭敬接了收好,虽然伺候的日子不长,不过这点意思她还是明白的,收起来就是要去的意思。 ———— 温清洲独自驾车去了玉兔山。 山上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道馆,里面的道姑都是镇子里的寡妇、离异不想再嫁的女人,她们远离城镇,在那个没有名字的小道馆里一起生活。 时间不早了,温清洲作为男人,不便拜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这个小镇并不繁华,所以管制不严。 随处可见的地摊以及拉长语调的吆喝为这里增添了一分热闹。 停了车准备进酒店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大叔拦住了他:“小伙子,算一卦吧,我观你面相乌云闭目,想必最近有困惑你的事情。” 温清洲给了钱,却没有算,只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下班吧。” 大叔没要这钱,只是摆摆手,背着手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现在看不上啊,后面再想找我,可就难咯。”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神秘,就好像知道温清洲会找他一样。 要是之前,温清洲肯定一笑了之,但现在,却有几分相信了。 等回神再想找时,人已经走到人群里,找不到了。 温清洲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提了一句。 前台接待的女人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操作着,听了他的描述,笑说:“他啊,不用管,我们这里算命的,不过他算得不准,生意越来越差,现在都没钱吃饭了。” 温清洲有些疑惑,要是没钱吃饭,怎么会不要自己的钱呢? 况且,他并没有可怜或者羞辱对方的意思,只是希望那个大叔早一点结束今天的‘工作’罢了。 拿了房卡往楼上走,银铃响了。 孟何君的声音传来:“温清洲,你今天也在忙吗?” 听她这么说,温清洲想起上次银铃响时,正陪慕云深相亲,没得空说上话。 “没有,最近有什么事吗?” 也不怪他这么问,每一次和孟何君联系,她那边的情况都很紧急,是温清洲这个时代完全感受不到的危险。 “没事的话,想请你来大盛皇城玩玩。” “好啊。” 温清洲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酒店房间里,想着没事,正好去那边看看。 不过眨眼间,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不少。 再睁眼,已经到了孟何君的寝殿。 孟何君没想到温清洲来得这么快,愣了一下:“我去拿衣服。” “麻烦了。”温清洲点点头,在软榻乖乖坐下等着。 寝殿里的东西不多,也不似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反倒是很素雅,一如孟何君平日里的穿着一样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公主的寝殿。 在孟何君的指导下,温清洲总算穿好了衣裳。 竹叶绣在袖口以及衣摆处,墨绿色锦袍出奇的合身,只是温清洲短短的头发有些突兀。 孟何君拿了自己的帷帽给他戴上:“这样正好,走吧。”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清秋守在门口,疑惑孟何君在跟谁说话,还要了一身男子衣服,看到温清洲走出来时,惊讶地偷偷打量,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直跟着孟何君,不曾看见其他人。 注意到清秋的目光,温清洲朝她轻轻点头,帷帽晃动间,瞧见清秋行礼。 直到上了马车,温清洲还在四处打量,这一切都和他想象中不同。 寝殿里的东西都很平常,但是马车却都是上好的材料,不管是车帘还是坐垫,光是看都能感受到光泽感。 有点人前显贵,人后节省的意思。 孟何君看他帷帽一直在晃,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的马车很漂亮。”温清洲摸着坐垫,心里感慨绣工的精致。 以大盛朝的水平,这些绣品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孟何君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玩笑道:“公主也不好当,以前不是公主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嘛,一点儿没做好,旁人便要在背后议论。” 就比如,她不喜奢侈,可若是人前不够体面,别人只会轻看了她,觉得她不识货。 反倒是越奢华,越会觉得她眼界不俗。 温清洲也笑:“要是公主都不好过了,那平民百姓就更难了。” 声音温润,听上去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回应孟何君的话。 孟何君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她不想当公主,所以从不自称本宫,而是像以前一样以‘我’自称。 当然,不想当公主也不是因为她是多么高尚的人,而是因为这个公主,是拿她表哥的命换来的。 盛武帝造反攻打皇城时,家眷还在皇城之中。 那时候的皇帝是殷帝,殷帝自知无力对抗,下旨杀盛武帝的家眷,表哥在那时候与孟何君互换了衣裳,替孟何君死了。 ------------ 第一卷 第25章 医者仁心 这个表哥是忠义侯的独子,如今忠义侯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 所以孟何君这次不顾性命的救忠义侯,不止因为他是舅舅,更因为从前舅舅舍弃儿子救她。 盛武帝屠杀殷帝的朝臣,也是因为殷帝先杀了他的家眷。 看孟何君面无表情的坐着,温清洲寻思是不是自己说话太没有顾忌了,毕竟孟何君在大盛,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马车停了。 清秋的声音从外传入:“主子,公子,到风华楼了。” 孟何君率先起身往外走。 下了马车回身看温清洲,发现他不习惯穿锦袍,行动不便,头上的帷帽在出车厢抬头时,还撞了一下。 孟何君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温清洲不明所以地停住,主动上前朝他伸手:“来。” 温清洲习惯了大步流星的走,突然穿这么长,像裙子的衣服,弯腰或者上下楼梯时总是要踩到,还被帷帽的薄纱挡着眼,简直是处处受限。 看孟何君帮忙,也没客气,就着孟何君的手下了马车:“谢谢。” “不客气。”孟何君心情不错,领着他一边介绍一边往里走。 清秋看得在心里直叹气。 在她看来,孟何君文韬武略不输男子,就算不找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也应该找一个文武双全的吧? 怎么就看上了这个看着高大,实则柔弱的男人? 难不成是长的出挑? 这个可能一出现,清秋更好奇温清洲的长相了。 小二迎了上来:“恩华公主里面请,雅间给您准备好了。” 风华楼是皇城最大的酒楼,权贵们都喜欢在此设宴,这里的小二整日见权贵出入,自然全都认识。 几人跟着小二上了二楼雅间。 孟何君进屋时朝清秋道:“清秋,你点菜吧。” “是,主子。” 小二眼力劲十足,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清秋旁边,就着孟何君喊的名字道:“清秋姑娘,这边请。” 清秋关上门跟着小二去点菜了。 雅间之中除了圆桌以外,还有一个靠窗的软榻,和外头圆桌以珠帘隔开。 屋中四角有蜿蜒木架摆放绿植,靠墙一侧摆着山水屏风,对面则是挂着字画,很是风雅。 屋里没有外人,温清洲便取了帷帽放到软榻矮桌上。 窗户半开,能看见下面的街道。 下面有很多摆摊的小贩,但并不混乱,反倒是一个小摊连着一个小摊。 这些摊位桌子一模一样,只是卖的东西不同。 “皇城夜里也热闹,比之你那里,如何?”孟何君在温清洲对面坐下。 “热闹、繁华,你父皇应该很贤明。”温清洲这样评价。 贤君出盛世。 “那我不知道,我极少进宫,也不常在皇城。我的封地,在东域,以往都是过年才回一次皇城。” 孟何君抬手指向东域的方向。 温清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连绵的屋檐,看不见其他,甚至看不到城墙。 “公主也有封地吗?”温清洲这样问,又觉不妥,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时代,书上记载的,大多不全。” 孟何君笑道:“公主没有封地,但我的封地,是我自己打下来的。” 看温清洲不解,孟何君继续解释道:“父皇刚称帝的时候,只是打下了皇城以及周边的城池,想要把前朝殷帝的天下收服,一是带兵打,二是城池中留守的人甘愿臣服。” 东域,是孟何君带兵打下来的。 破城那日,盛武帝很高兴,因为孟何君比想象中更加出色,所以把她打下来的东域赐给她当封地。 这是孟何君的功绩,青史留名。 温清洲听孟何君讲述自己的过往,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她太年轻了,年轻到好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很厉害,也很优秀,你父皇有你这样的孩子,应该非常骄傲吧。”温清洲笑着说。 不像他,无论多么努力,好像都没人在意一样。 下面街道传来一阵吵闹声,温清洲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靠近窗户往下面看。 只见一群小公子围着一个衣着补丁的男人嬉笑,时不时地推搡一把,又或者是踢上一脚。 温清洲注意到衣服上有补丁的男人手臂受伤了,应该是断了没有医治,就那么垂在身旁。 孟何君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太在意。 温清洲感受到孟何君在盯着自己,指了指下面:“那个人好像受伤了,应该是没钱治疗。” 衣服虽然满是补丁,不过却干干净净,不像乞丐,所以温清洲猜,应该是没钱医治。 而那群欺负人的小公子像是故意的一样,小厮们围了一大圈,不让男人逃。 那些小公子就仗着人多,欺负男人。 “医者仁心,不治穷苦。温大夫现在是发善心了吗?”孟何君戏谑地问。 没有银子,就算是病得要死了,医馆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只会把人撵走,生怕死医馆门口晦气。 温清洲认真地回答:“不是发善心,有能力帮忙自当出手相助,遇到了就说明有缘分。” “有缘吗?”孟何君重复了一遍。 这话取悦了她,孟何君扬声喊了一句:“清秋。” “奴婢在。”清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孟何君继续说:“把风华楼门口那个断了胳膊的男人带上来。” “是。” 温清洲以为孟何君不会管,要是孟何君不管,他就算想帮忙,也只能作罢。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而是权通天下。 在这里,温清洲就是个平民。 施以援手的前提是保全自身。 “你也相信缘分吗?”等待的间隙,温清洲说了一句。 孟何君举起自己挂在腰间的银铃晃了晃:“是啊。” 温清洲还是头一次仔细看这小东西,他的铃舌他倒是天天看,不过孟何君的银铃只是之前见面的时候瞥了几眼。 门口,清秋报了恩华公主的名号,顺利把那个断臂男人带进了风华楼。 “主子,人已带到。”清秋的声音传来。 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等着孟何君的下一步指示。 ------------ 第一卷 第26章 不治穷苦 孟何君把帷帽举到温清洲面前,示意他戴上。 毕竟温清洲的头发实在是太特别了。 等温清洲戴好之后,孟何君才喊了一声:“进来吧。” 清秋推门走在前面,分别朝孟何君和温清洲见礼,才退到一边去。 虽然不知道温清洲的身份,但能和孟何君同乘共坐,足以证明此人在孟何君心里不一般。 断臂男人轻轻弯腰道谢:“多谢恩华公主搭救。” 刚刚清秋去找他时,报得恩华公主的名号,男人记下了。 孟何君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那些人要欺辱你?” 若不是清秋去得及时,那些小公子还在朝他膝窝踢,想让他跪下。 这人也是硬气,怎么打都站的笔直。 “简家嫡子,简鹤。” 短短一句话,答的孟何君都沉默了。 简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前朝简太傅就是他的父亲。 简鹤并未入仕,在外游历,途中听闻盛武帝造反,赶回皇城时,简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也正因为没有入仕,简鹤逃过一劫,在皇城艰难的活着。 真说起来,孟何君算是他的杀父仇人了。 不过这些孟何君没说,只是沉默了一下,扭头看向温清洲:“需要什么东西?让清秋去准备。” 温清洲起身走向简鹤,两人身量差不多高,但简鹤瘦的脱相,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了,以至于身形看上去比温清洲小那么一圈。 昔日的翩翩公子,如今落魄到谁都能欺辱。 “我看看你的手。”温清洲说着,去抬他垂在身侧的手。 简鹤没有说话,任由温清洲摆弄。 又或者说反抗根本没有用,就好像刚刚在下面一样,只是站着,没有绝望也没有求饶。 检查之后,温清洲才说:“骨头断了,不过幸好骨头没碎,好好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话落,又隔着帷帽看向清秋,一边比划一边说:“麻烦你帮我找两块这样的木板,还有绷带,布条也行。” “是。”清秋应下离开。 简鹤犹豫着开口:“你要治我的伤?” 温清洲以为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太落后了,解释道:“是,你这个伤完全可以治好,骨头长好之后勤加练习,可以恢复到以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何君打断简鹤的话:“知道啊,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让简鹤不要多说。 温清洲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让他到外面圆桌旁坐下:“简鹤,记下了,我叫温清洲。” 清秋回来得很快,把东西一一摆放到桌上:“公子,您瞧瞧对不对?” 温清洲看了看竹片夹板,长度以及薄度都非常合适,就是用来固定的。 所以,简鹤大概是没钱治疗。 当然,这是温清洲的想法。 实际情况是,皇城里根本没有医馆敢医治简鹤。 温清洲没说什么,把简鹤的袖子往上拉准备处理伤口。 发觉这伤乌青发紫,手臂上纵横交错的有鞭痕和其它不知名东西造成是伤。 肿成这样,根本没法处理断骨。 琢磨了一会儿,温清洲把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简鹤看他收拾东西,默默放下袖子,神色落寞。 他断在右手,这意味着再也不能握笔了。 温清洲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放到简鹤面前:“这些东西你先收好,现在肿得太厉害了,没法接骨,只能先消肿。” 听完温清洲的话,简鹤愣住了。 原来不是不能医治,只是太肿了,需要等一等。 简鹤用左手轻轻摸了摸表面,朝着温清洲鞠躬:“多谢你,但我现在没有银钱付诊费,不过你放心,我攒够了钱一定会还。” 温清洲抬手遥遥一指:“诊费她付过了。” 这样说,是怕伤害到简鹤的自尊心。 原本坐着看的孟何君被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张好人卡。 孟何君还是顺着温清洲的话说:“我付了,也不用你还,这点钱我瞧不上。” 这语气,活脱脱跟娇蛮公主大发善心了一样。 简鹤没有谢孟何君,而是认真地问:“请问诊费是多少?” 倔强得出奇,真的准备攒钱还。 温清洲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钱怎么算,答不出来。 正好这时候小二开始上菜了。 简鹤赶忙把温清洲给他的东西拿好,生怕沾到油污。 这可是医治他右臂的宝贝。 层层叠叠的菜摆满了圆桌,荤素搭配。 末了,还有一瓶白玉壶装的酒。 “各位客官请慢用。” 小二上完了菜退下。 简鹤又问:“不知公子什么时候可以来为我医治?” “消肿之后就可以,最近不要吃上火的东西,消炎药后面再给你送去。” 多的温清洲没有细问,他觉得,孟何君既然是公主,那找一个人的住处,应当是不难的。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简鹤说着就要走了。 人家要吃饭了,他也不好留下。 这么多菜,每样尝一点恐怕都要吃撑,但今天是孟何君做东,温清洲也不好邀请简鹤一起吃。 孟何君起身走向圆桌:“这么多菜,吃不了也是浪费,简公子,一起吃点吧?” “谢公主美意,只是草民身份低微,不配与公主同桌,先行离去了。”简鹤没有接受孟何君少有的好意。 不吃嗟来之食,在他眼里,就算手断了再也无法写字,文人风骨也丢不得。 简鹤拿着东西离开了,清秋紧随其后,关上雅间的门守在门口。 屋里没其他人,温清洲才取了帷帽。 两人相对坐下,孟何君没有急着吃:“风华楼的菜在皇城之中也是一绝,尝尝,若是不合口味,再换。” “太客气了,随意点吧。”温清洲看她盯着自己,总觉得别扭。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压着他,提醒他不要放肆。 或者说,自己变成了兔子,而对面的孟何君是狼,正在等待一个时机,随时要把他扑倒。 桌上的菜有荤有素、有辣有淡,可以说包含了人所知道的所有口味。 当然,口味特殊的人除外。 孟何君挑眉拿起白玉壶,绕到温清洲旁边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是风华楼的招牌,名叫有客来。” ------------ 第一卷 第27章 有客来 这酒从白玉壶流出,酒液宛若晨露。酒香浓厚馥郁,却又不含白酒的辛辣刺激。 进风华楼的时候,温清洲就闻到了这气味儿,原本以为是风华楼的熏香,不曾想居然是酒香。 孟何君提着白玉壶回之前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朝温清洲示意。 两人碰杯之后各自饮了一口。 看温清洲眼神亮了一下,孟何君才笑问:“如何?” 温清洲评价道:“入口清洌,香甜顺口。” 孟何君又抿了一口:“风华楼的老板是个妙人,酿酒封存,开坛那日,香飘满楼,客人们闻香而至,故名有客来。” “原来如此。”温清洲一口饮尽。 两人一边喝着有客来,一边吃菜闲谈。 时间很快来到后半夜,外头街道的声音已经渐渐停歇了。 有客来的酒劲儿不大,所以一壶见底两人都没醉。 出门时,冷风吹入帷帽薄纱之中,温清洲才觉酒意上涌。 看孟何君跟没事人一样,温清洲忍不住感慨:“你酒量挺好。” 孟何君看他不便,伸手扶着他上马车:“我在军营混了好几年,军营里的酒都是烈酒,还便宜,三文钱就能买一小坛。” 后面没说的是,盛武帝那时候也在打仗,东域的补给供应不上,准确的来说,是盛武帝并不看好她,所以不愿意浪费补给。 东域的冬天很冷,孟何君不想放弃,所以买了许多最便宜的酒给将士们暖身。 穿最薄的衣服,喝最便宜的酒,啃最硬的干饼,东域就是这样被她打下来的。 温清洲在马车里坐下,身上衣服穿太多,热热的,他取了帷帽当扇子拿着扇风。 “咻——”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二楼传来。 孟何君还没进马车,抬头一看,发现是风华楼的老板,姚娘子。 穿一袭绯红绣花裙,头上戴着一支夸张的金步摇,长长的吊坠直达胸前。 姚娘子看了半晌,一直等温清洲进了马车才叫孟何君:“恩华公主,来了也不知会奴家一声,这是哪家的公子啊?” 孟何君笑道:“反正不是姚娘子家的。” 话落,弯腰进了马车。 清秋示意车夫驾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动起来,温清洲才问:“刚刚那位,就是风华楼的老板?” “对。”孟何君看他昏昏欲睡,找了话说。 “风华楼的老板,大家都叫她姚娘子。家里头开风华楼没交到她手里,那会儿定了亲,因着未婚夫是入赘,所以她要求未婚夫只能娶她一个。 未婚夫满口答应,成亲那晚才说自己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外室怀孕了,想纳妾。 姚娘子性子刚烈,当场和离。 成亲当日又和离,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父母离世之后,风华楼就交到了她手里,有客来就是她接手风华楼那日开封的。” 温清洲安安静静地听完:“果然是妙人。” “你也这样想吗?”孟何君戏谑道。 温清洲一时之间把不准孟何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姚娘子是妙人,还是说姚娘子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看他不答,孟何君换了个话题:“今夜回去吗?要是没事,也可以歇在我府里。” “回去吧。” 温清洲心里惦记着明天要早点上玉兔山见外婆。 那个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回公主府,温清洲刚换好衣服,孟何君就招呼他去喝醒酒汤。 “醒酒汤放凉了,喝了免得明日头疼。” 方才饮酒时,温清洲一直是小口小口地喝,就算有客来不是最烈的酒,喝不惯白酒的人第二天还是会头疼。 “谢谢,什么时候你有空可以去我那边玩,尝尝我那边的酒。” “好啊。” 温清洲喝了醒酒汤就离开了。 孟何君收拾了一下也睡了。 但皇城之中却有许多人睡不下,恩华公主带俊俏公子去风华楼饮酒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在猜到底是哪家公子入了恩华公主的眼。 第二日一早,孟何君用过早饭就带着清秋出门了。 这次没有坐马车,两人穿着寻常衣裳走在街上。 穿过闹市继续往年久失修的偏僻巷子里走,就算衣服并不显眼,还是换来了不少百姓偷看。 这里是皇城最贫穷的地段,大多都是干苦力活儿的穷苦人家。 而简鹤,就住在这里。 简家被抄家之后,已经重建赐给沈家了。 昨日在简鹤离开之后,孟何君让金刃跟着他,故而才找到这个地方来。 简鹤起得很早,他有许多事情要做,除了洗衣做饭,还要趁着白天抄书,夜里没有点灯,不是必需品他都不会浪费银钱。 用左手抄书很慢,所以赚不了几文钱,算是勉强度日。 孟何君到时,简鹤正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抄书。 为了消肿,他用布条把断手绑起来挂脖子上,没有任由断手垂在身侧。 院子的围栏只到腰部的高度,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屋子破败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院子里更是凹凸不平,不过却并没有杂草。 和左右的房子对比起来,简鹤的住处算是最破烂的了。 这是没人要的房子,简府没了之后,简鹤辗转几天才找到这么一个住的地方。 “简鹤。”孟何君喊了一声。 简鹤抬头一看,有些惊讶,起身拉开没有锁的栅栏门:“公主怎么来了?” 没有自卑也没有畏惧,就好似在问吃饭了吗一样简单的语气。 孟何君看他没有邀请自己进去的意思,笑问:“不请我坐坐吗?” “室内简陋,公主千金之躯,难以款待,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说话间,简鹤侧身把路让了出来。 孟何君往里走,发现确实难以款待,连凳子都没有,简鹤自己坐的地方还是一个枯树的树桩。 “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孟何君倒是没有露出嫌弃之色,反倒是动作自然地在凹凸不平的树桩上坐下。 简鹤小心地把‘桌子’上的书纸收拢:“公主想问什么?” 这个被他用来当桌子的东西,是一个大箱子,只不过侧边有破洞,没法装东西了,大概也是捡来的。 “读书人对待自己的杀父仇人也这般谦逊吗?” ------------ 第一卷 第28章 林兰 这话好像捅破了窗户纸一样,直直扎进了简鹤心里。 沉默许久,简鹤才站直了身子:“从前我是怨的,但三年之后我就不怨了。” 这三年应该是简鹤最难度过的三年。 盛武帝和殷帝的在皇城的战争在史书上被称作盛武降殷。 从简太傅的嫡子到如今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盛武降殷让简鹤失去了家,失去了世家身份,失去了父亲。 如简鹤一样没有被处死的世家子弟并不止他,但大多都赴死家中了。 所以,简鹤的苟且偷生,也是被人嘲笑的一大‘罪名’。 “为何?” 简鹤左手抬起,指着外头。 “因为这里,住在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乞丐,流离失所的人,可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只要努力,就可以活下去。殷帝在位时,皇城之中尚且有饿死冻死的人,更别说皇城之外了。” 简鹤说这话时很坦荡,直视着孟何君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 在孟何君扭头往外看时,简鹤继续说:“明君开盛世,这才是我父亲想要的盛世。殷帝的时代,属于世家,盛武帝的时代,属于百姓。” 盛武帝从前只是个官职很小的武将,他清楚地知道世家之中的腐败、龌龊。 “你寒窗苦读多年,为何没有入仕?” 当然,孟何君问的是殷帝在位时。 如今盛武帝不要殷帝的朝臣,那些人官官相护,是披着官袍的禽兽。 这也是为什么得知贪污后,盛武帝大怒的原因,连对忠义侯秦良都毫不手软。 因为殷帝败在输了民心,所以他不会走殷帝的老路。 “我与父亲意见相左,不可同朝为官。”简鹤收了手:“公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还要继续抄书。” 孟何君站了起来:“还有一事,你今日便收拾收拾搬到我府中,伤好之后再行离去。” 不是善心大发,而是温清洲要救简鹤,孟何君不想那些毛头小子误了温清洲的事儿。 简鹤沉默了一下,倒是没有倔:“多谢公主,那简某便叨扰了。” 话落,他拿着刚刚抄书的东西进屋,叮叮当当收拾了些换洗衣服以及之前温清洲给他的治疗东西。 孟何君原本是想一道回去的,可金刃突然现身,这是有事要说的意思。 等简鹤出来,孟何君才吩咐道:“你和清秋一起回府,她自会安排。” 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金刃,简鹤没说什么,点点头跟着清秋离开了。 待人走远,金刃才说:“宫里传来消息,圣上命人送兰妃去青莲寺修行。” 兰妃,本名林兰,是林鸿的女儿。 前两天林鸿才死,这事儿盛武帝大怒,兰妃居然没事,还出宫修行,这意味着风头过了还是能回宫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孟何君抬步往外走:“走了多久?” 金刃跟在后头:“刚出宫门。” 孟何君立马加快脚步,朝着城门口走去,先一步出了城。 出城之后就在去青莲寺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没等多久,送林兰的马车就来了。 禁军朝孟何君行礼:“见过恩华公主。” “哟,车里什么人啊?怎么还往这个方向走?”孟何君说着,往马车的方向走。 “回公主,是兰妃。” 多的什么也没说,看孟何君听了名字还往马车那边走,禁军领头在犹豫拦不拦。 孟何君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兰妃娘娘啊,我打个招呼就走,不赶时间吧?” 谁都知道恩华公主是盛武帝的心尖肉,禁军自然不敢得罪,立马说:“恩华公主请。” 金刃朝禁军招手:“公主同兰妃叙旧,各位还是不要听了。” 两个女人,他们一群大男人也不好继续听,况且马车里还有兰妃的宫女,禁军们纷纷退开。 孟何君已经上了马车,里头的林兰靠着宫女睡着了。 宫女一见孟何君,吓得一抖:“恩华公主。” 这一下把林兰抖醒了,刚想问罪,就看见旁边坐着孟何君:“你,你怎么在这里!” “兰妃娘娘,我是想忙完了就去看望你的,怎么就去修行了啊?” “你杀我父亲!都是因为你这贱人!本宫才落得如此地步!”林兰破口大骂,这几日她没睡过安稳觉。 一闭眼就是父亲和弟弟在诉苦在喊疼。 孟何君收敛了笑意,冷冷看着她:“林鸿贪财,林闵好色,而你林兰,狗仗人势。” “那又怎么样!本宫现在怀了皇嗣!将来等孩子长大,本宫便会告诉他,他的外祖父和舅舅是怎么死的!你别想好过!” “皇嗣啊~”孟何君拉长语调,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生出来的才叫皇嗣,兰妃娘娘,你父亲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贪污,更不该污蔑。” “本宫的父亲遭人陷害!没有贪污!”林兰矢口否认。 孟何君看她情绪激动,知道差不多了,话锋一转:“不是你父亲,那是谁?” “是......” 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宫女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把匕首出来捅进了林兰的脖子,又利落抽出,反手捅进了自己的喉咙。 林兰瞪大眼睛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反倒是血一直咕噜咕噜地从脖子的伤口以及口鼻冒出来。 不过几息之间,便脑袋一歪,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谁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宫女。 因为宫女没有武功,孟何君也没在意。 人却因此死了。 幕后之人的消息也没问出来。 早早准备了匕首,又知道靠蛮力往喉咙里捅,杀了林兰立马自尽,这一切太顺理成章了。 孟何君清楚的知道,这回是她被幕后之人算计了。 如果自己不来,幕后之人一定会辅佐林兰的孩子,而自己杀了林鸿,和林兰之间的仇足以利用林兰给自己找很多麻烦。 若是自己来了,那么宫女就会看准时机杀了林兰再自尽,宫女这条线肯定也早已经处理干净了。 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能策反绿枝。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重重地压在孟何君身上,这种敌暗我明的处境实在不好受。 孟何君掀开车帘弯腰出去。 ------------ 第一卷 第29章 玉兔山 一众护送的侍卫立马围了上来,孟何君淡定地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为首的人看她要走,拱手道:“恭送恩华公主。” 孟何君带着金刃朝皇城走去。 这边,侍卫护着马车继续前往青莲寺。 走在后面的侍卫看车厢里有血渗出,立马大喊一声:“出事了!” 领头的人调转马儿到后面一看,神色大变,下马敲了敲马车的窗户:“兰妃娘娘,兰妃娘娘?” 一连喊了几声,里头都没有回应,赶忙掀开车帘看。 林兰和宫女的尸体歪倒在里面,两人脖子里冒出来的血染红大半车厢。 “回宫!” 为首之人赶忙翻身上马,带着人调转方向,原本以为骑马能赶上孟何君,可一直到城门口都没有看见人。 刚走一会儿的孟何君已经不知所踪了。 ———— 温清洲第二天早早地起床了,大盛的酒用的是传统酿酒的方法,没喝惯的人就算喝了醒酒汤,第二天起床还是会头疼。 坐床边缓了一会儿,温清洲才收拾收拾出发。 在玉兔山下面找了个地方停车,步行上山。 这个道馆没有名字,自发建造的,更像个养老院,只是因为大家都管这里叫道馆,传来传去,最后干脆改成道馆。 门口有一个中年女人在扫地,看见温清洲,中年女人问了一句:“你找谁啊?” 温清洲说了外婆的名字。 中年女人“哦”了一声,指着边上另外开出来的小路:“她去世半个月了,就埋后头呢。” 一句话,好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温清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去世了?那为什么不通知他? 这里的道姑只要是还有亲人的,每个人都会留一个亲人的联系方式,母亲不在了,留的是他的,怎么会不联系他?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温清洲声音大了一些。 中年女人低头继续扫地:“这我就不知道咯,你去问问馆主吧,她管这些事儿。” 馆主,是主张修建这里的人。 温清洲眉头紧锁,抬步往里面走。 问了一圈,在道馆后面的大坝子里看见了馆主,这里是道姑们平时活动、打太极的地方。 现在时间还早,就馆主一个人在打太极。 温清洲喊了一声:“馆主。” 馆主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不过身体倒是利索,天天还能打几套太极拳。 听见声音,馆主停了下来,走近温清洲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认出来了。 “慧娟的孙子啊?” 慧娟,是温清洲外婆的名字。 外婆搬来玉兔山的时候,还是温清洲送来的,虽然平时回来的少,不过逢年过节的,只要有空,温清洲都会来一趟。 “馆主,刚刚我听说我外婆去世了?”温清洲的语速有点快,急切地想要从馆主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也许去世的只是一个和外婆同名的人呢? 外婆那个年代,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撞名也不稀奇。 馆主背着手往屋子里走:“去世了,就半个月前。” 得到了答案,温清洲还想问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看馆主进了屋,不好跟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心里干着急。 馆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本子,这是记录道姑亲人联系方式的本子。 “前几个月下大雨,把这个本子淋湿了,里面好多人留的电话都花了。”馆主说着,翻开几页给温清洲看。 果然,字迹全部晕染开,根本分辨不出写的什么。 馆主继续说:“之后几个月,来这里的人都重新留了电话,不过你好久没来了,一直到慧娟去世,等的头七都过了,只能埋后头了。” 温清洲心脏急促地跳了几下,更像是抽了几下。 怪他太久没有来看望外婆,以至于外婆去世都没见到最后一面。 馆主合上本子,朝着这一排平房的另一个房间走:“你外婆给你留了东西,现在你来了,把你外婆的东西带走,房间好腾出来给别人住。” 温清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走动间手脚僵硬,呆呆傻傻地跟在馆主后面。 “慧娟啊,平时看着好好的,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明玄子来看了她一趟,她就病了,之后越来越严重,人老了,一病就爬不起来了。” 馆主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 温清洲听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外婆去世的原因,追问:“明玄子是谁?” 印象之中,不管是母亲还是外婆,又或者他见过的人,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外婆又是怎么认识的他? “一个算命的老道士,就在下头镇子里晃悠,你要是见过他,肯定认识。”馆主回忆着继续描述。 “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不剪,都打结了,胡子拉碴的,要不是说自己是算命的,别人估计都以为是乞丐。” 听馆主这么说,温清洲立马想到了昨晚上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算命大叔。 “他是不是算不准,生意很差?” “哟。”馆主用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温清洲:“你遇到过了?” 昨天晚上遇到的时候,温清洲真的以为是乞丐骗子,还特意在前台问了一嘴。 说话间,已经到了外婆之前住的房间门口了。 馆主推门进去,里面其实已经收拾过了,外婆的生活用品全部没了,只有桌子上放着的用红线绑住的遗物。 这是道馆默认的遗物,每个人住进来的时候,都会发一卷红线。 要留给亲人的东西就绑红线,一般大家都会早早地绑好,防止有一天突然离世,来不及处理。 没有红线的东西,全部都要下葬。 不过馆主一向迷信,认为心愿未了,人不会离开。 所以生活用品收拾了,却把房间留着,就等温清洲来领东西,了了心愿再安排其他人住。 “就是这些了。” 馆主示意温清洲去拿桌上的东西,背着手打量房间,像是在回忆:“慧娟在的时候可勤快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帮着别人收拾。” 外婆的遗物只有两样:一封遗书、一本繁体字的书。 温清洲拿了起来,指尖泛白,唇上血色褪去,看着好像大病初愈一样憔悴。 馆主叹了口气:“慧娟就在后头埋着,去看看吧。” ------------ 第一卷 第30章 早夭之命 温清洲拿着外婆的遗物离开道馆,从侧边的小路去后山。 没有亲人的道姑去世都会埋在这里,逢年过节由道姑们来烧纸祭奠。 这里不会立墓碑,火化之后把骨灰埋在修好的墓里,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温清洲的纸钱是从馆主手里买的,烧纸钱时,温清洲突然想起来昨天明玄子说的话。 ‘你后面再想找我,可就难咯。’ 所以,明玄子认出他了吗?那为什么不告诉他? 烧了纸钱,温清洲打开了外婆留下的遗书。 ‘清洲乖孙,以后外婆不能陪你咯,你自己一个人,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外婆给你的书,没事的时候就看看。 有一件事外婆一直没有告诉你,外婆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神婆,你命中坎坷,是早夭命,你妈妈拿自己的命给你续,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 你不是温家孩子,至于你生父,外婆也不知道,所以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只是帮你妈妈的忙。 你的死劫到了,外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法避,请了好友明玄子帮你。 乖孙啊,外婆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生在和平时代,要不是铃舌让他认识了孟何君,温清洲肯定是不信这些的,可现在他不得不信。 所以,温父没有出轨,他为了帮妈妈,一个人背了骂名这么多年。 那外婆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温清洲现在只觉得心情沉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所有的亲人为了他相继离世,可他的命还是改不了吗? 把遗书小心地叠好,最后给外婆磕了头,温清洲才起身离开了这里,他要去找明玄子。 外婆的遗书里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只有找到明玄子,或许才能知道剩下的真相。 一路朝着山下走,温清洲走得很快,开车直奔昨天遇到明玄子的地方。 停了车之后一边在街上四处寻找,一边找人打听。 可没人知道明玄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除了温清洲,没人在意这个算不准的‘骗子道士’。 温清洲从上午找到下去,依旧没有消息,坐在车里休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身型非常像明玄子的人。 赶忙又下车去追。 “明玄子前辈。” 总算是追上了,可那人转头看过来时,温清洲心里的希望又覆灭了。 不是明玄子。 只是个乞讨者,那人打量了一下温清洲,立马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空碗递到温清洲面前:“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温清洲从口袋里摸出昨天给明玄子,但明玄子没有要的钱,放到了乞讨者的空碗里,转身走了。 乞讨者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好人一生平安,有缘再见。” 温清洲立马回头:“你说什么?” “好人一生平安,有缘再见。”乞讨者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 温清洲觉得自己的神经太紧绷了,无力的应了一声:“谢谢。” 回到车里时,铃舌响了。 孟何君的声音传来:“温清洲,你现在忙吗?” “不忙。”温清洲的声音有些哑。 听出他声音的异常,孟何君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往都是温清洲帮自己,要是温清洲有什么困难,孟何君也想帮他。 温清洲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没有。” 听他不想说,孟何君没继续问,换了话题:“舅母送了些药材给青黛,你帮我带给她吧。” “好。” 话音刚落,东西已经出现在副驾上了。 是一个长长的锦盒,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里面有两粒药丸,一粒是给青黛的紫雪丸,一粒是送给你的回春丸,功效青黛都知道,她跟你说吧。”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的就不用了,都给青黛吧。” 温清洲没有贪药丸,孟何君已经给了他一箱黄金了,付药费绰绰有余。 “收下吧,是舅母的心意。” 推脱了两句,温清洲还是道谢收下了。 找不到明玄子,决定先回去。 他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明玄子那天说的话意有所指,近期应该是见不到了,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 开车回家,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东西准备明天再给青黛。 ———— 孟何君这边,结束之后孟何君理了理衣裳出门,外头福满公公已经等好一会儿了。 看孟何君出来,赶忙问:“恩华公主,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您看......” 盛武帝已经知道林兰死了,并且是在见过孟何君之后,立马派福满来带孟何君入宫。 这事儿盛武帝压下来了,对外只说是宣孟何君用晚膳。 孟何君跟着福满入宫,往常这种时候,福满总会提前跟她说点盛武帝的情况,但这一次福满什么都没说。 只是恭恭敬敬地把人带到御书房,进去通传。 很快,福满就出来了。 “恩华公主,圣上让您进去。” 话落,福满就退到一边低着脑袋。 孟何君抬步进去,后头的福满立马关了御书房的门。 “父皇万安。”孟何君微弯膝盖行礼。 盛武帝在登基赐封号时,特意允了孟何君不必行跪拜大礼。 “跪下。” 盛武帝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兵书,看都不看孟何君一眼,平静的声音之下,是暗含的怒气。 孟何君倒也不怵,利落地提裙跪下,背脊挺直。 御书房里没有宫人伺候,安静得出奇,父女俩谁也没说话。 孟何君跪得膝盖又僵又疼,盛武帝总算是翻完了一册兵书。 “啪”的一声扔到桌上,双手交叠撑靠着椅背:“恩华,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林兰肚子里还怀着你弟弟!” “父皇就这般肯定是儿臣杀的她吗?”孟何君微抬下巴,直视着盛武帝。 这是一个极具冒犯的姿态。 盛武帝紧绷着脸,眼里满是怒气:“你真当朕舍不得罚你?这些年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皇,儿臣若是要杀她,多的是法子,犯不着为了她惹麻烦。” 话音未落,盛武帝手一挥。 “哗哗哗——” 桌案上的奏折尽数被内力挥开,一些还落到了孟何君面前。 ------------ 第一卷 第31章 放权 “恩华,你太放肆了。” 盛武帝双手叉腰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孟何君面前,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你真以为,有朕给你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 “儿臣不敢。”孟何君垂眸落到地上的奏折上。 这恰好是沈太傅的奏折,又恰巧是参自己的那本。 盛武帝回身背对着孟何君:“朕看你是在东域放纵久了,明日礼仪嬷嬷会去公主府教导你规矩。回东域的事儿,就先放一放。” 孟何君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儿臣遵旨。”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福满规规矩矩地夹着嗓子喊:“恭送恩华公主。” 回公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出乎意料的是,简鹤还在前厅等着,看孟何君来,起身行至门口:“恩华公主。” “用过晚膳了吗?”孟何君随口问了一句,在椅子上坐下。 “已经吃过了,今日在府中听了一些事,如今在下借住于此,还是想与公主唠叨一二。”简鹤在之前的位置坐下。 手臂包扎的地方换过了,应该是丫鬟帮他处理的,还绑了个蝴蝶结。 “说来听听。”孟何君接了清秋奉的茶水。 简鹤继续说:“如今府里没有管家,一切事务由清秋姑娘负责,在下看清秋姑娘对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十分手生,若是公主愿意,在下借住的日子可以帮清秋姑娘处理一二。” 因为在皇城住的日子不长,所以孟何君的公主府没有太多下人,都是以前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了。 也就没有任命管家,偶尔回来,有绿枝和青黛,平日里倒也没出什么事。 闻言,孟何君扭头看清秋。 清秋有些难堪地低头道:“主子,奴婢入府时日不长,许多事情不如嬷嬷们熟悉。” 这话,重点在前半句。 那些嬷嬷仗着自己是孟何君宫里带出来的,都不乐意听清秋一个小丫头的话。 从前青黛和绿枝也就罢了,这两人是孟何君的心腹,她们不敢如何。 她们可不想让一个入府时日不长的小丫头骑到头上,所以做起事来也是阳奉阴违。 清秋上任时,孟何君那会儿在忙,也就没有召集下人说提拔清秋的事情。 而清秋自己,不敢告诉孟何君。 怕孟何君觉得她没有能力,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简鹤既然有心帮忙,那正好试试他的能力。 心里打定主意,孟何君朝清秋示意:“把府里的下人都叫过来。” “是。” 因为是孟何君的吩咐,不消片刻,下人们便来了,在外头站整齐之后才一起进了前厅窸窸窣窣跪倒一片。 “请公主安,公主千岁。” 孟何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平日里公主府的事务由清秋处理,若是清秋处理不了又或是我不在府中,便由简鹤代我决定。 这么晚了叫各位来,也是让大家认认人,我的规矩各位清楚,从前懒散也就算了,今夜之后,若还是如此,那各位可就别怪我不念多年主仆之情了。” 在公主府当差是最让别人羡慕的。 孟何君一年里头也就回来几个月,回来了也不怎么管事儿,月钱比寻常府邸高,孟何君出手赏赐也大方。 外头可有不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 “是。”奴仆们齐声应下。 清秋处理日常事务,算是管家之权。 简鹤可就不一样了,能代替孟何君决断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立马把眼前的事情在心里分析透了。 耽误了这么久,孟何君起身回房。 清秋紧随其后。 简鹤还在不紧不慢地饮茶,下人们一个个都没动,等着简鹤发话。 喝了几口茶水,简鹤才满意地垂眸打量跪着的下人们:“各位都是公主府的老人了,承蒙公主抬爱,日后诸多事情还需各位提点,今日时候不早了,各位就回去歇了吧。” “是,公子。” 下人们这才起身朝外退去。 如今孟何君尚未成家,府里头一次有外男,孟何君又如此放权于他,这些下人纷纷猜测,简鹤大概会成为孟何君的面首。 以孟何君的身份,招了驸马养面首也没人敢多说。 一个个对待简鹤更加殷勤。 就连送他回去,都有两个小丫鬟举灯引路。 ———— 温清洲第二天出发的早,去了医院还要去研究所上班。 到医院病房的时候,从门口的小窗看见青黛在床尾锻炼。 虽然就一条胳膊了,却丝毫没有放弃,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一直用左手吃饭做事,时不时的还要拿保洁阿姨那里‘借’的扫帚练剑。 “咚咚咚。” 轻轻敲了几下门,里头的青黛停了下来,快步来开门:“温公子。” 青黛在病房住了这么久,对现代的生活方式适应得很快,比如说这种扭动把手开关的门,又或者厕所洗漱的水龙头等等。 “孟小姐托我给你带了东西。”温清洲把锦盒抱了进去。 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瓷瓶,都贴了字。 温清洲看繁体字虽然不能完全认识,不过根据孟何君说的名字,大概能猜出来分别是什么。 青黛凑过来看,眼中流露出惊讶。 “因为我们这里用药不同,你先跟我讲讲功效,确认一下和你现在的药有没有相冲的再服用。” 青黛点点头,指着上面的那瓶说:“这是紫雪丸,有镇惊安神,清心开窍之效。这瓶叫回春丸,是外伤圣药,止血生肌。” 在听到止血生肌时,温清洲疑惑了一下。 按照那个时代的医学,应该很难有这样的药,他们生活在战争之中,相信有不少人都死于伤势恶化、感染。 如果回春丸效果足够好,那么会大大减少伤势恶化、感染的风险。 青黛拿了上面那瓶紫雪丸:“主子应该没说清楚,这个是给我的,回春丸应当是送给温公子的。” 原本温清洲准备把两瓶都给青黛的,就算现在用不上,也可以带回去。 看青黛这么确定回春丸不是给他的,温清洲立马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回春丸很贵吧?” ------------ 第一卷 第32章 金日醉今日睡 “对主子来说,银钱不算难事,只不过回春丸的药材很难凑齐,所以常常有价无市。” 青黛这么说,温清洲就懂了。 所以,这种珍贵的药丸,也许只有有钱有势有权的人才用得上,而普通人根本没法接触。 如果能研究出平替类型的药丸,不止孟何君那个时代有用,就连现如今的社会,同样有用! 思至此,温清洲的手不自觉放回兜里,铃舌静静地躺在口袋里。 只能等下一次响,才能问问药方了。 “你好好养伤,有事让护士打电话给我就行,我先走了。”温清洲拿上回春丸,准备去研究所看看这小东西的神奇之处。 青黛行礼道:“温公子慢走。” 虽然温清洲说了许多次不用行礼,他这里不兴这些,可青黛不听,认为他是孟何君的朋友,那就算贵人。 ———— 孟何君这边,第二天一早,宫里的礼仪嬷嬷就来了。 只不过让清秋拦下来了,等孟何君睡足了起身洗漱时,清秋才来通报。 嬷嬷在偏厅喝了几盏茶了,还见不着孟何君,不由得一直催促丫鬟去问。 小丫鬟表面应承着,可不敢大清早去找孟何君的晦气。 等孟何君用过早膳,才去偏厅见了嬷嬷。 “老奴姓瑾,受圣上之命,恩华公主在皇城的时日,由老奴教导公主礼仪规矩,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瑾嬷嬷开口就搬出盛武帝,就怕孟何君不听话,她既交不了差又没办法处理。 “那就有劳瑾嬷嬷了。” 孟何君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瑾嬷嬷松了口气。 瑾嬷嬷铆足了劲儿,准备开始:“今日就请恩华公主先从五礼开始学......” 话还没说完,简鹤就来了。 “拜见恩华公主。” 平日里不见简鹤行礼问安,有外人倒是会把面子功夫做足。 简鹤又朝瑾嬷嬷微微倾身。 “嬷嬷今日怕是教不成了,三皇子宴请,公主今日还需前往水云台。我带了两个小丫鬟来,嬷嬷且先教她们,再由她们传达给公主,当然,学成与否,与嬷嬷无关。” 理由充分,又有解决之法,最后还免了瑾嬷嬷受牵连之苦,瑾嬷嬷自然乐见其成。 宫里头一听是来教孟何君,一个个都不愿意来,生怕得罪了她。 最后抽签决定的,瑾嬷嬷昨晚可是好一阵苦恼自己倒霉。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瑾嬷嬷一脸为难:“这......” 孟何君已经起身了:“时候不早了,就辛苦瑾嬷嬷教导,我先行一步。” 这是同意简鹤法子的意思。 “老奴遵命。”瑾嬷嬷也不推脱,直接应下。 孟何君直接出了偏厅,简鹤跟在后头。 来之前孟何君特意让清秋去知会简鹤一声,就是想看看简鹤可有处理能力。 “做得好。”孟何君夸了一句。 简鹤倒也没有谦虚,只说:“公主满意就好。” 回房换了衣裳,孟何君坐上马车出了皇城,一路直奔水云台。 水云台离皇城不远,修建在半山腰,临靠溪水,是当初盛武帝特意修给三皇子孟祈养身子的地方。 因着瑾嬷嬷这事儿,孟何君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山庄门口停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马车。 孟何君的马车格外显眼,下马车之后,立马有小丫鬟来引路。 孟祈的新酒宴设在了凉亭,凉亭位于山壁间延伸处,下头就是溪水,山风裹着水雾,独有一番滋味。 凉亭之下,立了屏风。 一侧女子,一侧男子。 小丫鬟带着孟何君绕过屏风,直奔凉亭。 孟祈已经在里头坐着了,看见孟何君来,起身行礼:“皇姐。” 如今才刚入秋,孟祈已经穿上厚衣服了,草白色的束腰袍子,腰间两侧各佩一枚玉佩。 看旁边栏杆上搭着披风,孟何君坐下问:“三皇弟身子可有好些?” 孟祈随之坐下:“还是老样子。” 人到齐了,孟祈示意小丫鬟去上酒。 今日的新酒宴,为的是尝孟祈酿的新酒。 一群小丫鬟有序地依次上酒。 一桌两个壶,一个细细高高的,一个圆圆矮矮的。 孟祈拿起酒壶两种各倒一杯,扬声讲解:“今年的酒酿造上与往年不同,一坛双酒。高壶烈,适合男子。矮壶淡,适合女子。诸君适量。” 一坛双酒,倒是闻所未闻。 清秋也为孟何君倒好两杯酒。 孟祈朝下微抬酒杯,才又示意孟何君:“皇姐,请。” 高壶酒呈现淡绿色,香味醇厚。 矮壶酒则是寻常白色,凑近能闻到些许花香。 孟何君先尝了矮壶酒,又尝了高壶酒,没什么表示。 她不擅品酒,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下首有人在问:“此酒果真不同寻常,敢问三皇子,可有名字?” 新酒宴不分君臣,以知己好友自居相聚,故而没那么多规矩。 这里面,有朝臣之子,也有读书人。 孟祈笑道:“原是没有的,不过现下我倒是想了一个,就叫金日醉今日睡。” “哈哈哈哈,当真是即兴而来。” “好一个金日醉今日睡!” 孟祈则是看向女子席:“不知可有姑娘愿意抚琴一曲?眼下正是好风光,当有一曲助兴。” 女子席还没出声,男子席这边已经闹腾起来了。 “听闻楚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可能有幸一听?” “楚小姐的琴可不是谁都能听的,今日托三皇子的福了。” “不如就请楚小姐弹上一曲吧。” 这些人口中的楚小姐是楚家嫡女,楚凝染。 楚家出将才,楚凝染的父亲是武将,偏偏养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 孟何君认识她,楚凝染和曲画锦一样,小时候都是她的伴读。 不过,这两个姑娘一直不合,性子却比酒还烈。 只因旁人一句戏言,便一人从文一人习武。 两人的位置相邻,却不说话。 现下闹腾起来,曲画锦跟着帮腔:“就是啊,楚小姐可是皇城第一才女,想必不会拒绝。” 楚凝染也不服输:“多日不见,曲小姐还是这般直来直往,今日可要记着,不要喝醉了出丑。” ------------ 第一卷 第33章 黑衣人 曲画锦这下听明白了,楚凝染是在说她之前喝醉了出丑的事儿。 把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一个人生闷气。 话赶话到这个地步,楚凝染也不好拒绝,抬手叫小丫鬟去拿琴。 孟祈也不表态,歪头看孟何君:“皇姐可还记得她们?” “嗯。”孟何君微微点头。 孟祈继续道:“我离宫早,许多事情都是后面才听说的。 旁人跟我说,是因为有人在她们面前说,文臣家中无武将,武将家中无文臣,她们便反其道而行,这事儿还闹了许多年。 皇姐,是真的吗?” “或许吧。”孟何君抬眸看孟祈:“平安以为呢?” 平安是孟祈的表字,因着孟祈身子自幼不好,便取了祈愿平安之意。 孟祈却目光一转,看向下方:“琴取来了。” 孟何君没再接话,而是一起看向楚凝染。 孟祈试探的意思太明显了,他想知道自己离开皇城这么久,是否与儿时的伴读还有交集。 这让孟何君不满,故而唤他表字。 孟祈不喜欢平安这个表字,因为每次听到就好像要出事了、活不长一样。 小丫鬟单独搬了矮桌来,楚凝染试了试琴音,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 男席这边的公子们一个个都往女席看,就算隔着屏风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形,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好奇。 琴音流淌,指尖起落间,似月华落下,又似江流波涛,好不绝妙。 孟何君离开椅子坐到了栏杆旁,下面就是溪水。 蜿蜒环绕,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尽头。 一曲尽,众人纷纷拍掌叫好。 “这条小溪真浅。”孟何君感叹了一句。 甚至能看见溪底的小石子,大一点的石块还会露出来一点尖头。 孟祈闻言端着酒杯也到栏杆旁坐下:“今年雨水少,往年这溪水能有这么高。” 孟何君看他比画的高度,居然矮了一半之多。 “呀!” “怎么回事?” 女席那边闹腾起来,孟何君方才看溪水去了,没看见什么情况。 清秋入内解释道:“小丫鬟把酒水洒在楚小姐裙上了。” 孟祈起身往外走,闹腾的女席立马安静了不少。 “怎么如此不小心,带楚小姐去换身衣裳。” “是。”小丫鬟低着头,唯唯诺诺:“楚小姐,这边请。” 楚凝染倒也没有苛责,只是朝孟祈微微福身便跟小丫鬟走了。 清秋贴近孟何君耳边轻声说:“方才奴婢看见,那个小丫鬟的酒原是要洒到曲小姐的,不过曲小姐躲开了,这才洒到了楚小姐身上。” 孟何君闻言看向曲画锦,谁知曲画锦也在看着自己。 “这些奴才毛手毛脚的,让皇姐见笑了。”孟祈重新回来坐下。 这事儿没掀起多大的风波,女席那边的姑娘们看了一会儿,就各自说话闲谈了。 孟何君把杯中酒饮尽:“我还没来过几次水云台,三皇弟不介意我去转转吧?” “我让丫鬟为皇姐引路。” 孟祈立马抬手一招,就有丫鬟恭恭敬敬地候命:“带皇姐去转转。” “是。” 孟何君跟着小丫鬟走了几步,又看向清秋:“清秋,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必跟着。” “是,主子。”清秋到凉亭边上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 小丫鬟领着孟何君一路回了水云台的庄子,没走几步,孟何君就察觉暗处有人。 并且,是不同于暗卫的气息。 暗卫一般在一个地方留守不会动,而这个气息一直在变换位置,好似在跟着自己。 孟何君在又一次拐角时足下一点,运转轻功跃上屋顶。 丫鬟惊呼了一声:“恩华公主!” 屋顶上的孟何君已经和跟着的人面对面了。 巧的是,这人孟何君见过。 就是前段时间逼得她跳青绿江的那个黑衣死士! 孟何君神色一凝,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朝黑衣人冲去了。 黑衣人拔剑想挡,却被孟何君提前预料,一掌打在他的剑鞘上。 剑鞘连带着还未出鞘的剑一起脱手而出。 还未落下,两人便赤手空拳地过了几招。 拳拳到肉,不留情面。 在剑落下时,孟何君先一步抓住了剑柄,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鞘甩掉,利剑直逼黑衣人。 对方在没抢到剑的瞬间已经后撤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是伤好了而已,武功却提升了一半不止,这让他感到震惊以及不理解。 暗处留守的暗卫纷纷围拢,不过并没有抵挡住黑衣人。 孟祈的暗卫实力如何孟何君不清楚,所以她自己去追。 谁知黑衣人直奔凉亭。 几息便已经到了孟祈身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匕首,压在孟祈脖子上,压低着嗓子:“都别动!”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闺中小姐。 曲画锦的武功并不精,顶多自保。 故而没人敢拦,一个个反倒是慌了。 “来人啊!有刺客!” “快来人啊!抓刺客!” “三皇子还在刺客手里!” 乱七八糟的声音又尖又细,暗卫停下,不敢轻举妄动。 孟何君看乱作一团的众人,朝已经远离的清秋吩咐:“清秋,带他们回庄子。” “是,主子。” 清秋的动作很快,安排着其他没有主心骨的小丫鬟一起把客人全部带走了。 孟何君倒也不急,站在最前面:“你逃不掉了,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受何人指使,我就放你离开?” 黑衣人把匕首逼近孟祈的脖子:“让我走!否则我杀了他!” “那你杀啊。”孟何君紧紧盯着黑衣人,语气冷漠:“反正皇子也不止他一个,但我保证,会让你想死都死不掉。” 她在试探黑衣人的态度。 因为黑衣人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为什么黑衣人会在水云台? 贪污案已经结案了,黑衣人跟着她没有任何用。 难不成,黑衣人是孟祈的人? 当然,这是孟何君的猜测,所以她试探黑衣人的态度。 “有皇子陪葬,死也值了。” 谁知黑衣人真将匕首逼近,孟祈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并且是命脉,割断了除非立马服用回春丸,否则没得救。 孟祈眼中满是惊恐:“皇姐!救我!” ------------ 第一卷 第34章 医治 “住手。”孟何君不敢赌,只能叫停:“放了他,你走吧。” 黑衣人不敢大意:“你们不许靠近,全部退到庄子里!” 孟祈在他手里,暗卫们只能如实照办,孟何君也跟着往回退。 黑衣人看差不多了,一把推开孟祈从凉亭跃下。 孟祈往前踉跄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还是孟何君及时拉住他,把人扶稳之后再去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看,已经看不到人了。 孟祈脖子的伤还在流血,他拿帕子按在伤口上,委屈巴巴地朝着孟何君喊:“皇姐。” 孟何君挪开他的手帕看,只是伤了一点儿皮,不严重:“先回去。” 庄子里的众人惊魂未定,看见孟祈捂着脖子的手帕有伤,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三皇子,恩华公主,刺客抓住了吗?” “竟敢刺杀皇子,万万不能放过他!” “怎么会有刺客在水云台啊?” 孟祈虚弱道:“各位,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下次定会重新设宴款待,时候不早了,就请各位回了吧。” 说着,还咳嗽了几声。 众人纷纷告辞,孟何君安顿好孟祈之后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银铃倒是响了。 清秋看孟何君拿起银铃,立马就知道要退避,到车厢外和车夫一起坐。 “温清洲?” “嗯。”温清洲应了一声,立马又说:“上次你送来的回春丸,我研究了一下,效果确实显著,但是里面的药材有些不清楚。” “我有药方,等回去了给你。”孟何君没有吝啬。 温清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研究一下有没有能替代回春丸的药,选材便宜,就算药效差一点也没事,可以让更多人用上。” 对此,孟何君不置可否。 回春丸的药方不算什么隐秘,里头的药材大多名贵不好寻,能成功制出的也少,所以如果温清洲能成功,那对她会是一大助力。 “简鹤的手已经消肿了,你看今晚过来吗?” 虽然没有和简鹤提,不过孟何君留意着他的伤。 目前来看,简鹤是能用之才。 “行。”温清洲答应下来。 孟何君催着马车快一些,直奔公主府。 温清洲换了上次准备的衣裳,戴上帷帽才跟着孟何君出门。 孟何君带着他往简鹤现在的住处走,一边走,一边解释:“我想着你既要医治他,便把人接到府里来了,也方便你医治。” “你府里人不多啊。”温清洲扫视着四周。 一路上不怎么遇到人。 其实是孟何君趁他换衣服的时候让清秋把人都支走了。 简鹤现在住的是前院客房,一进一出的小院子,清秋来传话之后,他便把那天温清洲给他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放在院子里。 两人寒暄了两句,温清洲才说:“外面太暗了,进屋多点几盏灯吧。” 起初温清洲是想自己带东西来的,可是又怕给孟何君惹麻烦。 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思维,太多现代产品可能会引起谣言,让孟何君为难。 清秋动作很快,把房间布置到温清洲满意的程度,退到外头守着。 孟何君远远地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简鹤把绑起来的手解开,放到桌上,在温清洲检查的时候十分紧张。 “温公子,如何?” 温清洲取了帷帽,仔细地摸着骨头,准备接骨:“有点疼,忍一下。” 话音未落,双手已经用力把歪掉的骨头回正了。 “咔嚓”一声,简鹤压根没准备好,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他额头起了薄汗。 刚刚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手,现在才发现温清洲竟然只有短短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为孝道。 其中也包括头发,在大盛,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不会轻易削发。 温清洲没有注意到简鹤在看自己的头发,而是反复摸断骨是否回正,确定接上之后,利落地拿了夹板固定、包扎。 “好了,平时要注意一点,需要固定六十天左右才能拆。”温清洲又仔细交代了平时的注意事项以及生活方面的细节。 孟何君在旁边看着,越看越觉得温清洲像个大夫,还是个心细的大夫。 简鹤认真地记下:“温公子,大恩无以为报,若是日后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诊费也会尽快凑齐。” 温清洲在旁边凳子上坐下:“诊费她付过了,恩情也不必报答给我,如果她以后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能记得她救你这一回。” 孟何君说了一句:“银钱我倒是不缺,现下缺人,你替我管好府里,培养一个管家还债吧。” “如此......”简鹤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倒没有羞愧,答应下来:“那便如此吧。” 温清洲拿起帷帽戴上:“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温清洲就行。” 公子来小姐去的,温清洲听着实在别扭。 现在手有了恢复的希望,简鹤整个人看上去都比平常要开心些。 来到公主府之后,他总板着脸,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那我便叫你清洲,你唤我若谷,如何?” 若谷是简鹤的表字,乃谦逊虚怀之意。 大盛的男子皆以单字为名,表字则是亲切之人才会用的,故而简鹤以为温清洲这是跟他互换表字为友。 “若谷,你的手需要好好修养,写字的事不能急,至少要等拆了夹板才能练习,现在急,很有可能恢复不好,影响一辈子。” 温清洲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清楚,就怕简鹤着急。 简鹤点点头:“我知道了。” 孟何君看他俩说得热闹,起身打断了他们:“温清洲,走吧,清秋把药方送回房了。” “好。” 一听药方,温清洲就有些急切,回春丸关乎性命,如果真的能成功,那么对他而言,也将是一大成就。 临出门时,孟何君故意等温清洲走远了些,才扭头警告简鹤:“简公子,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明白。” 方才简鹤一直在看温清洲的头发,温清洲没注意到,不过孟何君却留意到了。 ------------ 第一卷 第35章 俊美的美 “那是自然。” 简鹤本就没打算拿这件事干什么,回答得坦荡。 孟何君得了答复,快步追上温清洲的脚步:“温大夫,治病不收银子,真是人美心善啊。” “善是善,美又怎么说?” 孟何君调侃道:“俊美的美。” “哈哈哈。”温清洲笑出了声。 隔着薄纱,孟何君侧头时隐约看见温清洲上扬的唇角。 回了住处,清秋把准备好的药方奉到温清洲面前。 “谢谢。”温清洲客气地接了,迫不及待看上面的内容。 孟何君吩咐清秋备膳,到软榻边倒了两杯茶:“留下用过饭再走吧,我看你这劲儿,估计回去没空吃了。” “那就麻烦了。”温清洲没有拒绝。 研究所附近都吃腻了,去别的地方吃又浪费时间,当然是吃了再走更方便。 虽然孟何君没有提前说,不过清秋提前吩咐了厨房备着,所以晚膳准备得很快。 看着寻常炒菜,温清洲忍不住感慨:“我以为你的饭菜都比较精美,没想到和普通人家也差不多。” “宫里的厨子最会做漂亮又美味的佳肴,我府里的厨子也会,不过平日里不常做,华而不实,吃不饱的。” 两人边聊边吃,很快就结束了晚饭。 温清洲照例换了衣服才走,临走前又说:“等研究出来可以批量生产的时候,给你也分一份回春丸。” 银钱孟何君不缺,不过要是回春丸,那就多多益善了。 等温清洲离开,孟何君没有歇息,抬步去了书房。 提笔写了一封信交到清秋手里:“送去驿站,给封泽送去。” “是。” 清秋立马去办这事儿。 封泽是风淮王的嫡长子,封家世子。 风淮王年轻时候是与盛武帝一同打天下的兄弟,在大盛开国之后,封为异姓王,留守北边的商羊关。 商羊关常年不下雨,又离别的城池远,算是最贫瘠的地方了。 靠近皇城的水云台尚且有溪水干涸的迹象,那商羊关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因为孟何君不上朝,所以不清楚封家是否上奏此事,只能问问封泽了。 写了信,孟何君又翻看东域送来的信函,里面大多是心腹拿不准的事情,来问她的意思。 好在离开东域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全部处理好了又单独写了一封交代心腹事务的信夹在其中,让金刃派暗卫送回东域。 一夜过去,第二日一早,瑾嬷嬷就来了。 清秋把人拦下,可瑾嬷嬷这回说什么也不走,就要在门口等孟何君起身。 闹得孟何君睡不着了,只能无奈起身。 “瑾嬷嬷年纪大了,还真是人老觉少。” 大清早被吵醒,孟何君也没跟她客气,说的话直往人心窝子里扎。 瑾嬷嬷原本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正了正衣领:“恩华公主见谅,奴婢奉圣上旨意教导您,若是连您的面儿都见不上,如何给圣上交差?” 孟何君赞同道:“是这么个理,不过我今日还有旁的事儿要处理,瑾嬷嬷自便。” “恩华公主,圣上让您近日精心学习礼仪,相信您也不想违背圣上的意思吧?”瑾嬷嬷今日说话硬气多了。 不过孟何君不吃这一套,你若是硬气,她只会更硬气。 孟何君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瑾嬷嬷的肩膀,又为她理了理衣领:“来人,带瑾嬷嬷下去歇息。” 瑾嬷嬷只觉胸口被戳了一下,赶忙后退一步躲开孟何君的手。 一把年纪了,她可生怕孟何君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了自己。 谁不知道孟何君武功高强? 清秋里面叫了两个婆子进来,作势要把人‘请’出去。 瑾嬷嬷还想说什么,不过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明白刚刚孟何君拍自己的几下,是为了让她说不出话来。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起瑾嬷嬷就往外拖,瑾嬷嬷挣扎不开,又叫不出来,拼命指自己的嘴。 清秋上前几步,挡住了瑾嬷嬷看孟何君的视线,笑着说:“瑾嬷嬷来得早,想来是饿了,请嬷嬷去用饭。” 等人一走,孟何君便问:“昨日她见谁了?” 清秋恭恭敬敬地答:“昨夜宫里头来人,说是找瑾嬷嬷,奴婢也就没拦,牌子戴的是柔妃娘娘宫里的。” 孟何君喝了一口桌上放凉的茶水:“进宫。” 柔妃,孟祈的生母。 想必是昨日新酒宴的事情传到柔妃那里了,这是给她儿子报仇来了? 现在这个时辰,盛武帝还在上朝。 入宫之后孟何君直奔柔妃宫里,柔妃在后宫一向与世无争,平日里就喜欢听听小曲儿或是绣绣花。 孟何君到的时候,柔妃正用早膳。 吃得很是清淡,看见还没宫女通传孟何君就进来了,柔妃没什么好脸,嘴上却客气道:“恩华公主来得巧啊,添副碗筷一同用膳吧。” “我吃过了,柔妃娘娘慢慢吃就是了。”孟何君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柔妃,柔妃自然也吃不下了,漱口擦嘴之后起身到孟何君对面的椅子坐下。 宫女们奉茶的奉茶,收拾的收拾,看着井井有条。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孟何君就那么半笑半不笑地看着柔妃,直把人心里看得发毛。 最后还是柔妃耐不住了,率先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恩华公主来本宫这里,有何贵干?” 孟何君慵懒地靠着椅子,唇角微抬,笑意不达眼底:“柔妃娘娘手伸得长,都管到我府里去了,我自当来拜访娘娘。” 柔妃心知是自己的派宫女去公主府的事情露馅了,心里暗骂瑾嬷嬷不中用,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就败露了。 “恩华公主,平安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希望公主明白,本宫还没死,平安也不是没娘护着的孩子。” 这是在说孟何君昨日害孟祈受伤的事。 孟何君挑了一下眉:“是啊,三皇子有娘护着,我娘死了。” 话一出口,殿内的宫人都停顿了一下,做事更加小心了,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恨不得立马离开,什么都没听见。 宫里头谁不知道先皇后是盛武帝心里的疙瘩? 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提这桩伤心事,也就孟何君敢。 ------------ 第一卷 第36章 衔月散人 柔妃沉默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恩华公主,慎言。” 现如今,宫里头的妃子只有柔妃是当初孟府出来的。 那年殷帝下令屠孟府时,盛武帝的几个小妾只剩柔妃一个人躲过一劫,孟何君则是靠舅舅的孩子替她去死,才幸免于难。 没人知道柔妃躲在什么地方,城破的时候,柔妃宛若疯魔般跌跌撞撞地一路跟着大军朝着皇宫跑,晕倒在宫门口,是福满眼尖看见了她。 念着昔日旧情,盛武帝虽不宠她,却也一直善待柔妃。 在柔妃提出要为孟祈修建水云台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动乱平定,柔妃便诊出有孕在身。 以至于孟祈出生之后身子不好,柔妃也是怪她自己,认为是她当年跌跌撞撞影响到了孟祈。 “柔妃娘娘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孟何君冷眼看着她。 当时她的确是怀疑黑衣人是孟祈的人,试探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害孟祈的意思。 在看到黑衣人真的不留手时,也立马制止了。 柔妃缓和了语气:“本宫并无此意,只是平安自幼身子骨弱,早早离宫,与圣上、一众兄弟也疏远。 此次新酒宴,平安只邀请了公主,足以见得他想与公主亲近,他并无争储之心,只盼公主能维护一二。” 真要让她和孟何君硬碰硬,她可不敢。 孟祈和盛武帝并不亲近,孟何君恰恰相反,如今皇子们都大了,柔妃就怕殃及到孟祈。 昨夜之事也是她没有考虑周到,更没想到孟何君大清早为了这事儿就跑来质问她。 孟何君起身抚了抚裙摆上细小的褶皱:“柔妃娘娘,这些事我管不着,将来无论谁坐上那个位子,我都是长公主。” “从古至今哪儿有握着兵权的长公主?恐怕那些兄弟之中,除了平安,没人想与你亲近。” 柔妃在宫里这么些年,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她看得一清二楚。 如柔妃所说,孟何君回皇城这么久了,除了孟祈,还没有其他皇子邀请她同聚,或是前来拜访。 孟何君却不在意,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抬步离开了柔妃的宫殿。 没有去见盛武帝,直接出宫了。 反倒是在宫门口遇上了气喘吁吁的福满:“恩华公主,公主留步!” “福满公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福满行礼道:“圣上得知您入宫,请您过去用早膳。” “劳公公转告父皇,我还要回府继续学礼仪,怕是没空陪他老人家用膳了。” 孟何君说完就走,她这是对盛武帝有怨气的,林兰不是她杀的,那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陷阱。 可盛武帝因此罚了她,就算这个惩罚形同虚设,她也不满。 “哎呦,公主啊,父女哪儿有隔夜仇呢?您怎么还和圣上犟。”福满直叹气。 奈何无论他说什么,孟何君都不管,就这么出了宫。 孟何君到府里时,简鹤正站在门口等着。 显然是有事,孟何君下马车便问:“怎么了?” 简鹤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府里来了一位老者,说是公主的夫子,我请他在前厅喝茶,公主去瞧瞧吧。” 孟何君闻言,加快了脚步。 果然在前厅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老者以衔月散人自居,在大盛开国之后便游历四方,盛武帝特意请他教导孟何君。 小时候娘亲去世,盛武帝征战,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衔月散人为父为母为师的陪伴孟何君。 衔月散人一身白袍,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先生。”孟何君抬步入内,朝衔月见礼。 衔月笑眯了眼,起身去扶孟何君:“恩华公主,许久不见,这些年可还安好?” 上了年纪之后,衔月的背脊已经开始佝偻,不如从前那般笔直了。 孟何君反手扶着衔月去坐:“我这些年过得都好,先生呢,可有收获?” 衔月坐下示意她也坐:“收获谈不到,倒是遇到了一个人,我想你会想见她。” 话落,清秋立马会意,去把衔月带来的人叫进来。 一个妇人进门就跪,低着头不敢抬:“拜见恩华公主。” 孟何君依稀辨认出此人是她一直在找的产婆,虽然那时候年纪小,不过产婆一直在孟府,还算面熟。 难怪金刃去的时候晚了,原来是被衔月带走了。 孟何君一下子站了起来,把产婆吓得抖了一下。 衔月抬手往下压:“公主,不可急躁。” 忍着心中的疑问,孟何君依言坐下,迫不及待发问:“你是不是孟府的产婆?” “是。”产婆唯唯诺诺的回答。 衔月却叹了口气:“公主,老夫当初是如何教你审问的?” 孟何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答:“不问先听,不驳寻证。” 不问先听,是要先听犯人自己交代的罪行,这样可以得到一些查不到的细节。 不驳寻证,是不反驳犯人说的话,就算明知是错的,也要列举证据来反驳,击破对方的心理最后的防备。 以此得到想要的结果。 产婆不敢说话,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清秋奉上茶水,孟何君没有喝,盯着产婆:“抬起头来。” 产婆这才直起上身跪好。 孟何君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弄里头的茶水,发出细碎的声音:“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说点该说的。” 产婆哭丧着脸:“当年孟夫人难产,而后又大出血,其他的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跑什么?”孟何君垂眸直勾勾看着产婆:“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真是让我好找啊。” 这眼神太有压迫感了,压得产婆抬不起头来:“孟夫人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不行了,那孩子也虚得很,老奴怕,怕被牵连,这才连夜搬走......” 孟何君在听到孩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孩子虚?不是说生下来就是死胎吗?” 那时候孟何君还小,得了消息见娘亲最后一面,旁人都说孩子是死胎,生下来就没气儿,所以直接葬了。 “啊?这,这,可不是死胎啊!有气儿的。”产婆连连摆手:“真的,我还抱了,只是虚,没多久丫鬟就说孩子断气了。” ------------ 第一卷 第37章 叫你回家吃饭 难道孩子还没死? 孟何君还在想这件事儿,衔月便出声问:“孩子可有什么特征?” “这......”产婆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汗直冒,最终摇摇头:“没,没有,白白净净的,一丁点胎记都没有。” 衔月看向孟何君,他清楚的知道,孟夫人以及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是孟何君心里一根刺,所以游历时也在打听这件事。 找到产婆之后先是去了东域,听说孟何君回皇城了,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衔月妻子早逝,没有续弦,更没有孩子,早已经将孟何君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了。 孟何君又问:“当年你一直在府里伺候,我娘那时候可有其他什么意外?” 产婆为难地说:“孟夫人生产过,按理说不该难产的,但是她真的是难产,奴婢入府早,一直伺候孟夫人,衣食住行都清楚,绝没有什么意外。” 那就是运气不好,并不是受了暗算。 况且,那些孟府的人除了柔妃,全都死绝了。 柔妃那时候只是个妾,孟夫人怀孕之后,除了孟何君,其他孩子和妾室压根见不到她,更接触不到她的东西。 孟何君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眼眸暗淡。 衔月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此事与你无关,日后你也不用到处躲了。” 产婆赶忙磕头:“谢衔月散人,谢恩华公主。” 她跟着衔月来见孟何君,也是为了后半辈子不想再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 衔月已经提前审过产婆了,一切细节都对得上,也向产婆保证留她一命,这才换来产婆心甘情愿跟着他来见孟何君。 与产婆无关,孟何君自然不会杀她。 待产婆离开,孟何君才问:“先生此番回来,不走了吧?” 衔月散人如今年纪大了,孟何君怕他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回来瞧瞧你,看你一切都好,我自然是要走的。” 当初他没有留下,如今同样不会留下。 孟何君担忧道:“游历路苦,您何不留下修养一番?” 衔月笑道:“从前打仗哪儿都去不了,现在天下太平,我年纪大了,大盛许多地方还没去过,再不去可就去不成了。” “先生,再怎么说,也小住几日吧?” 孟何君再三挽留,衔月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 清秋入内靠近孟何君小声说:“瑾嬷嬷那边闹得厉害,要回宫去。” 能闹到孟何君这里来,恐怕是要出事的。 孟何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衔月就问:“怎么了?” “父皇派了一个嬷嬷教我礼仪,现在闹着要回宫。” 衔月摆摆手:“她要回宫且让她回去吧,顺道给皇帝带句话,就说我这个老头子还没老到教不了公主的地步。” 清秋看孟何君的意思,孟何君自然是顺着衔月:“就按先生说的办。” “是。”清秋这才退下。 衔月佯装生气,嘟囔一句:“小丫头片子,一点儿不听话。” 看衔月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开玩笑,孟何君笑答:“先生见谅,清秋到我身边伺候不久,没见过您。” 衔月起身活动了一下:“年纪大了,不中用咯,坐一会儿就受不了。” 孟何君立马了然:“客房收拾妥当了,先生请。” 送衔月回客房休息之后,刚出院子就碰上简鹤。 “你的夫子?” “嗯。”孟何君点点头。 简鹤若有所思的说:“没想到你竟然受衔月散人的教导。”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孟何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简鹤含笑道:“衔月散人布衣韦带,是多少寒门学子之志,恩华公主嘛,不像公主更像皇子。” “啧。”孟何君轻啧了一声,不和简鹤这个书呆子计较。 ———— 温清洲拿了药方之后立马开始按照药方置办药材,果不其然,里头许多药材都凑不齐。 又查药性,寻找相同效果的药材。 反复实验到半夜,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电话铃声响起,总算是把他从实验中剥离出来。 是温秉行打来的电话。 “温清洲,妈叫你回家吃饭。” 上次说了有空去见钟惜英,之后又是去玉兔山,又是回来实验,这事儿也就一拖再拖。 提起钟惜英,温清洲便想起外婆遗书里说的。 原来温父并没有出轨,而他,压根不是温父的孩子。 实验让温清洲从失去外婆的痛苦中脱离出来,现在又重新落回失去亲人的回忆之中。 好半天没得到回应,温秉行又喊了一声:“你在听吗?我在研究所门口等你几个小时了。” “来了。” 温清洲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叫保洁阿姨打扫卫生。 很多还是半成品,不能动。 关灯离开,果然在门口看见温秉行的车。 温秉行坐在驾驶位,开着车门抽烟。 温清洲微微皱眉,拉开副驾坐下:“少抽烟,更别在车里抽。” “哇,哥,你真是我亲哥,你看看我抽了多少,就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吧?” 车里的烟灰缸都要放满了。 温清洲眉头皱得更深:“吸烟对五脏都有或多或少的伤害,你学医的,还抽这么多。” 温秉行灭了烟头,关上车门启动车子,没有应声,直接当没听到。 “来了怎么不叫我?”温清洲又说了一句。 温秉行这才说:“妈说叫我等着,别打扰你。” 温清洲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两人一起去了钟惜英现在的住处,这个房子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 不过温清洲是自己买了房子住,温秉行则是不想受管束,住在悦心苑。 两人先后进门,桌上的饭菜都放凉了。 钟惜英戴着金丝边眼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电脑,似乎是忙工作睡着了。 兄弟俩默契地没有出声。 温秉行去房间拿毛毯,温清洲则是去把电脑拿开。 屏幕上是近几个月的公司流水,全部入不敷出,持续亏损。 温清洲又多点了几个界面看,大概了解到现在公司面临破产的风险。 自从温父去世之后,钟惜英接手公司好几年了,在温清洲眼里,钟惜英一直是职场女强人的形象。 如今一看,她已经有了少许白发,脸上也多了细密的小皱纹,眼下乌青,好似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 第一卷 第38章 及笄 温秉行拿了毛毯给钟惜英盖上。 从前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的人,这一次睡的格外深。 温清洲轻轻合上电脑,兄弟俩一起把菜端到厨房,一样接着一样热。 谁知第一盘菜刚下锅就把钟惜英吵醒了。 “你们俩回来了啊,也不叫我一声。” 钟惜英揉着太阳穴往厨房走,靠在墙边抱臂看两人忙活,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儿吗?”温秉行嘟囔一声。 后背挨了钟惜英一巴掌,老实了。 吃完饭,趁着温秉行洗漱,温清洲把自己的卡拿出来给钟惜英:“钟姨,这卡你拿着,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的钱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怎么能拿你的钱啊,你自己留着用。” “我够用。”温清洲把卡塞给她:“钟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 钟惜英握着卡,眼眶泛红:“你也是,卡我收了,这钱算我借的,等公司周转过来就还给你。” 温父留下来的公司,钟惜英守了这么多年,她不想公司毁在自己手里。 这一晚,兄弟俩都在钟惜英这里睡的,虽然两人不常来,但是钟惜英给两人都留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温清洲还要回研究所上班,起得早。 钟惜英叹了口气:“清洲啊,你说说你弟弟吧,太不听话了,成天就知道玩,可怎么办啊。” 温清洲看了一眼温秉行紧闭的房门:“钟姨,他只是还没收心,以后都会好的,我去上班了。” “路上慢点,别着急,记得吃早餐啊。”钟惜英絮絮叨叨的把人送到电梯口,目送温清洲进了电梯离开。 ———— 孟何君这边,刚起身清秋便来说楚凝染来了。 默了一会儿,孟何君还是去见她了。 前厅,楚凝染看孟何君入内,起身行礼:“见过恩华公主,公主千岁。” “楚小姐不必多礼。”孟何君在首位坐下,抬眸看她。 楚凝染举止得宜,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落座后,楚凝染才说:“前些日子听闻公主回皇城,一直没有机会拜访,今日才来,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孟何君只道:“去年见你时,还怯生生的,今年便落落大方了。” 楚凝染微微低头,流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含羞带怯:“去年臣女才刚及笄,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如今跟着母亲倒也拜会过不少女眷。” 去年楚凝染及笄,念着当初伴读之情,人没回来,也差人送了礼。 清秋入内给两人见礼:“主子,曲小姐来了。” 孟何君饶有兴致的看向楚凝染,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说:“请曲小姐过来吧,楚小姐与她当是熟识。” 楚凝染立马说:“不过是从前伴读的情分罢了。” 对此,孟何君不置可否。 曲画锦穿的是蜜合束臂锦袍,一般是女子骑行才会穿的衣服。 楚凝染则是双蝶千水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宽大飘逸。 “见过公主。”曲画锦行礼后看向楚凝染:“哟,你也在呢。” 楚凝染颔首回应。 曲画锦拿了一张请柬:“公主,明日臣女及笄,公主若是不忙,便来玩玩吧。” 孟何君这才明白楚凝染的意思。 一大早就来候着,又弯弯绕绕说到去年的及笄上,这是在诉苦呢。 去年楚凝染的及笄礼没去,今年曲画锦的及笄礼,她也不希望孟何君去。 两人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 清秋接了请柬退开孟何君身边,孟何君没有要看的意思。 两人都把不准孟何君的心思,故而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孟何君。 恰好此时银铃响了,孟何君如释重负:“先生如今还在我府中,清秋,去请先生过来。我还有事,你们跟先生聊聊吧。” 话落,孟何君起身就走。 “恭送公主。” 两人只能作罢。 孟何君甩着银铃往后院凉亭走,在凉亭坐下,抬手挥退了准备上水的婢女。 “温清洲,怎么样了?”孟何君问了一句。 那边,温清洲停了手里头的工作,到椅子上坐下:“有点把不准药量,还要多实验几次。” 孟何君话锋一转,又问:“上次似乎听到你与女子相看,如何呢?” 温清洲一愣,相看? 想了几瞬,总算明白过来,上次和慕云深一起去相亲,中途铃舌响过。 “不是我,我陪朋友一起去的,慕云深你也见过,就是上次医院那个。” 温清洲简单提了一嘴慕云深,孟何君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不过对他当时推的小车倒是感兴趣。 没等到孟何君的回应,温清洲又说:“他挺喜欢那个女孩的。” 自从见过明茉之后,慕云深都好久没来找温清洲一起吃饭了,一有时间就去找明茉,具体发展的怎么样,还不知道。 “昨天我得了一点儿消息,我娘亲当年难产死了,产婆说孩子出生虚,怕是养不活,你觉得呢?” 孟何君还没决定去不去找那个孩子,况且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旁的大夫孟何君不好问,想着温清洲是大夫,干脆问问温清洲了。 “虚要看是怎么个虚法,按照你那边的情况,如果孩子天生不足,那怕是要用上好的药吊着命了。” 因为没看具体情况,温清洲也只能结合大盛的情况猜测。 孟何君‘哦’了一声:“我不准备去找那个孩子,产婆说那孩子没有胎记,又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找,怕是也找不到。” 温清洲默了默,这样说:“我这边可以做鉴定,只需要血亲的一根头发就可以鉴定,如果你后面改变主意了,可以找我。” “好。” 闲聊到银铃响,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因为不在一个时空之中,许多不能对旁人说的话,都可以告诉对方,这是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倾诉感。 衔月找了一圈才在凉亭找到孟何君:“把那两个丫头扔给我,你自己倒是躲闲来了。” 孟何君重新把银铃挂在腰间:“先生,我也是想着让你们叙旧,怎么就躲闲了呢?” “那两个丫头,还和以前一样,凑一块就要分个输赢出来。”衔月一提起楚凝染和曲画锦就头疼。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 第一卷 第39章 要不要换身衣服 孟何君也是无奈,偏偏当年选了这么两个针锋相对的伴读。 “先生,曲画锦的及笄礼,去还是不去?” 她自己拿不准主意,两人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 衔月在凉亭另一侧坐下。 “公主,若那个人因小事与你生分,这样的人将来总会因其他事站在你的对立面。若那个人因小事而得意,这样的人将来只会偏向更大的利益而非情义。” 前者说的是楚凝染,后者说的是曲画锦。 孟何君慵懒地靠着栏杆:“道理我都懂,可人生在世,选择难,为人难,做事难。起雾了,我就看不见路了。” “雾起终有散。”衔月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离开了。 孟何君还未有决定,清秋就快步来了。 “公主,驿站失火,昨夜送去的信件都被烧了。” 闻言,孟何君立马动身:“备马!” 到驿站时,这里只剩下倒塌的房屋,以及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四周弥漫着烧焦味儿,足以见得昨夜的火势有多大。 驿站的人全部被烧死了,裴寂带着锦衣卫接手了这里。 “裴指挥使,又见面了。”孟何君走了过去。 裴寂抱拳拱手:“恩华公主,不知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昨夜我的人把信函送到驿站,今日驿站就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总要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 “待此事水落石出,臣定会派人将结果送往公主府,公主不必担心。”裴寂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孟何君也就不好插手了:“如此甚好,就怕不了了之。” “公主大可放心,臣自当尽力。” “兰芷呢?你把人带走,结案到现在也没把人送回来。” 提到兰芷时,裴寂脸色有些不自然:“兰芷姑娘如今在臣府中,不日臣便要纳为妾室,还望公主割爱。” 看他神色有异,孟何君只当没看见。 “下午我闲着,把人送到公主府,我且问问兰芷,可别让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了去。” “午后臣便派马车送兰芷姑娘去公主府,与公主叙旧。” 后半句裴寂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好像他才是被欺负的人一样。 兰芷原先是林闵的妾室,如今二嫁,嫁给裴寂为妾已经算是高攀了。 孟何君没留太久,骑马离开了。 查案这事儿,她不擅长。 信函虽然烧了,不过里面并没有重要的信件,重要的信件都是交给府中暗卫送去东域,这事儿也就被孟何君抛之脑后了。 午后,送衔月去午睡之后,孟何君才去见了兰芷。 兰芷的穿戴没多大变化,身边还多了两个丫鬟服侍,看起来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一见孟何君,兰芷便往地上跪:“恩华公主。” “起来吧。”孟何君让她坐下:“你与裴寂,是怎么回事?” 兰芷犹犹豫豫地,迟迟不说。 清秋立马叫上跟着兰芷来的丫鬟出去,没有留下人在屋里。 人走之后,兰芷才说:“起初裴大人念在民女无处可去,将民女收留在府中。有一日裴大人与人吃醉了酒,民女在后院散心遇见了,之后......” 听完,孟何君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裴寂这混账东西,早上居然还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原来是他占了别人姑娘便宜。 “你可愿嫁给他为妾?若是不愿意,我替你安排,银钱也不必担心。” 兰芷低着头:“民女本就是二嫁,如今跟着裴大人,已是高攀,怎会不愿?只愿裴大人不要嫌弃民女才好。” 孟何君一听是自愿的,也就没再多问了:“若是受了欺负,尽管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毕竟是自己把人带来皇城的,总不能不管了吧。 兰芷也是可怜人,家里人都死了,未婚夫也让林闵打死了,孤苦无依的。 “谢公主。”兰芷又跪了下去。 说完了话,孟何君便让清秋把人送走。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 重新写了给东域的信函之后,孟何君就回了寝宫,开始在柜子里找衣裳。 等清秋处理了信函回来,就看见扔了一床的衣裳。 一边收拾一边问:“主子,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奴婢帮您找。” 孟何君翻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衣裳。 这条织锦裙,墨绿色为主,裙摆绣了繁复的流云纹,走动间宛若风吹云动,摇曳生姿。 上身素雅,没有绣任何图案。 “更衣。” 孟何君在清秋的伺候下换了衣裳,又用碧玉簪将乌发挽起一半。 清秋笑问:“主子要出去吗?奴婢去让人备马。” “不出去。”孟何君没说多的。 清秋也自觉地不再多问。 收拾好还没歇,银铃就响了。 孟何君立马说:“行了,你退下吧,晚膳不吃了。” “是,主子。”清秋心中疑惑,没敢多问,关上门离开了。 孟何君这才问:“好了吗?温清洲。” 早上温清洲邀她去那个地方玩,孟何君想着今日无事,便答应下来。 “好了,来吧。” 等温清洲应声了,孟何君心念一动,人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暗处守着的金刃察觉孟何君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边,孟何君已经到了温清洲这里。 不是之前的实验室,这里更像是住的地方,有许多孟何君没见过的东西,不过孟何君没多问,只是多看了几眼。 温清洲含笑道:“要不要换身衣服?穿成这样出去,可能会有很多人看。” “好。” 客随主便,孟何君丝毫没提自己打扮了好久的事情。 温清洲已经准备好了衣服,是一条翠绿色到脚踝的长裙,外面配了一件小开衫,鞋子则是米色单鞋。 孟何君拿了衣裳去房间换,研究了好一阵才穿上,可脖子周围空落落的,让她有点没有安全感。 从房间走了出来,站在温清洲面前问:“是这样穿吗?” 温清洲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在看到孟何君脖子后面露出来的一小截肚兜带子的停顿了一下。 “那个,你在家里等等,我出去买点东西,还差了点东西。” “啊?好吧。”孟何君不明所以地在沙发上坐下。 软软的沙发立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手不自觉地悄悄摸材质。 ------------ 第一卷 第40章 您的爱人 怕孟何君无聊,温清洲把电视打开,找了一个古装剧:“你先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孟何君完全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 她不明白,怎么小小的箱子里面能装下这么多人。 温清洲看孟何君看得认真,出门去车库,开车直奔商场,找了一家内衣店进去。 店员热情地询问:“你好,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温清洲平静地说:“内衣。” 表情是没什么变化,耳朵却红透了。 好在店员职业素养高,立马指引他往女士区域走:“请问您的爱人一般穿什么尺寸?” 这倒是把温清洲问住了,上次见,孟何君穿的是肚兜,大盛没有内衣,就更别提什么尺寸了。 店员看他答不上来,又问:“是搭配什么衣服穿的呢?” 温清洲答:“裙子。” “您看这款和这款合适吗?” 店员拿了一款正常的样式和一款抹胸样式给温清洲看。 温清洲:“正常的就行。” 站在女士区域,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浑身不自在。 店员又拿了几个尺寸给温清洲看,但温清洲压根不知道孟何君什么尺寸,上次他又没有乘人之危乱看。 想了想,温清洲这样回答:“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生,身材偏瘦。” “好的。”店员立马帮他选了尺寸。 结账离开商场,再回到车里,温清洲的耳朵还烫烫的,红透了。 开车回去,进屋就看见孟何君正站在电视旁边,正研究着什么。 听见动静,孟何君回头看向温清洲,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温清洲,这个东西里面为什么可以站这么多人?她们天天都站在里面吗?” 大盛有戏班子,不过只有要看的时候,戏子们才会准备。 “这个叫电视,提前录好的,想看的时候就能播放。”温清洲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手机点开给孟何君看。 “这个叫手机,我们靠这个互相联系,还可以拍视频和照片,要试试吗?” 孟何君好奇地凑了过去,看见里面是自己和温清洲的样子,比铜镜清晰很多。 “真厉害。”孟何君感叹了一声,眼中亮闪闪的,好像看见稀奇玩具的小孩子。 “哈。”温清洲轻笑一声,举起手机示意孟何君过来一点儿:“拍张照试试吧。” 孟何君依言过去,站得端端正正,甚至还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板着脸一动不动的。 温清洲抬高手机换了角度,侧身站在孟何君旁边,拍了照。 从相册把照片翻出来给孟何君看。 “哇,比皇宫的画师厉害太多了,而且还很快。之前画师给我画画像的时候,要坐半日之久。” 温清洲收了手机:“你喜欢等会儿可以买一个带回去,不过你那边没信号,只能拍照来我这边洗照片,就是像画像一样,洗出来的照片可以存放起来。” “那麻烦你帮我买一个吧,等我回去会付银钱给你。” “不用客气,不贵的。”温清洲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个是穿在里面的,用你那边的话来说,叫肚兜。” 说完这话,温清洲耳根都红透了,甚至不敢和孟何君对视。 孟何君虽然奇怪自己明明穿了肚兜,怎么还要她穿,却没有拒绝,拿着袋子回房间,想看看温清洲这个时代的衣服和她的有什么区别。 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孟何君总算明白为什么温清洲刚刚气息那么不稳了。 这东西和肚兜一个用处,可却比肚兜直白多了,就是专门保护那里的形状。 换上之后,孟何君有些不习惯,总感觉肚子空落落的,缺了点什么一样。 把自己的肚兜放到袋子里,出了房间:“我换好了。” 温清洲抬眼看过来,眼神没有轻浮的打量,只是扫了一眼孟何君脖子周围,确定没有异常之后点点头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跟着温清洲出门进电梯,小小的箱子像是马车的车厢一样,只是没有坐的地方。 温清洲按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亮了之后失重感传来。 “啪——” 孟何君一只手抓到了电梯后面的栏杆上,在金属栏杆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以为吓到孟何君了,温清洲赶忙安慰:“别担心,这是电梯,我们这里出门坐这个到楼下。” “嗯。” 孟何君适应之后就开始打量四周,还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电梯门就开了。 负一楼的车库,光线不算太亮。 温清洲走在前面,按了一下车钥匙,车子的灯光闪了两下。 “来,这是车,你坐副驾这边。”温清洲把车门拉开,示意孟何君坐:“我坐那边开,和马车差不多的意思。” 这一步一教的架势,活脱脱跟养小孩一样。 等孟何君坐好之后,温清洲探身进去拉安全带:“这是安全带,坐车必须要系好。” 气息扫在孟何君耳侧,痒酥酥的。 不似大盛男女惯用的熏香,温清洲靠近没有任何香味儿,干净得不像话。 孟何君乖乖坐好,软软的椅子比她的马车还要舒服。 “那你就是车夫了。” 温清洲快步绕到驾驶位,含笑道:“不叫车夫,叫司机。” “好的,温司机。”孟何君扫视着车子内部。 温清洲启动车子,汽车的轰鸣震动让孟何君全身紧绷。 随着车子缓缓驶出,孟何君好奇地看着窗外。 出了车库,汇入车流之中。 孟何君前后反复看了几次:“你们的车像是训练过的一样,很整齐。” “这是交通规则,每个开车的人都要考的。” 在这里,对孟何君来说,一切都很稀奇。 抵达吃饭的地方,门童来开车门,温清洲伸手把孟何君的安全带解了,自己率先下车,把车钥匙留在车上。 孟何君看车门边站着门童扶车门,只当是伺候下车的下人,伸手递了出去。 门童不明所以,好在温清洲及时过来,伸手握住孟何君伸出来的手,扶她下了车。 走了几步,孟何君才小声说:“你们这里的下人好没有眼力。” 温清洲轻笑道:“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开车门和停车,我们这里没有下人,工作人员不会轻易和客人发生肢体接触。” ------------ 第一卷 第41章 养得娇 “哦。”孟何君连猜带蒙,大概能理解温清洲话里的意思。 温清洲提前预约的餐厅,说了名字之后,服务员就带着两人往订好的位置走。 领路服务员穿的是衬衫搭配的包臀裙,搭配一双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孟何君好奇地一直看对方的鞋,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单鞋,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没脱袜子! 别人都是裸露的白皙脚背,她穿着不合脚的袜子,在鞋子边缘鼓鼓囊囊的很是突兀。 之前温清洲去大盛的时候,换鞋的袜子非常贴身,是那种完全包裹住脚的袜子,只到脚踝的高度。 不像她这个,绑到小腿不说,还不贴合脚的形状。 温清洲看她一直看高跟鞋,问道:“你喜欢高跟鞋吗?我怕你不习惯,没有准备。” 孟何君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坐下之后,服务员又微笑着送上菜单,温清洲挑了一些他觉得不错的菜询问孟何君的意思,孟何君看不懂这里的字,只能听温清洲讲。 确定好菜色之后,服务员撤走了菜单。 “吃完饭我们可以去逛逛,买几身衣服,以后你来玩也方便一些。” “好。” 原本还在纠结袜子的孟何君又被上方垂落的小圆灯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个参差不齐的小圆球,分散挂在餐桌正上方,宛若星辰。 这里照明的东西不是蜡烛,没有火,却比蜡烛更加明亮。 上菜很快,精美的盘子之中菜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摆盘精美。 两人安静地吃了晚餐,温清洲才问:“还合胃口吗?” “好吃的。” 并肩出了餐厅,由温清洲继续开车前往商场。 “看看衣服吗?”温清洲带着孟何君去了卖衣服的店铺。 售货员立马来招呼孟何君去看,给推荐了许多衣服,但孟何君都摇摇头表示不喜欢。 这些衣服料子太少了,大多都是臂膀裸露的,又或是下身很短,会露出腿的。 温清洲转了一圈,提了一条针织裙给孟何君看。 看着胸口的V领,孟何君摇摇头还是不喜欢。 售货员立马说:“女士,试试吧,衣服要穿在身上才知道好不好看。” 孟何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售货员的指引下,拿着衣服去试衣间了。 等待的空隙,慕云深打来了电话。 “还以为你在研究所,害我白跑一趟。” 温清洲在休息区坐下:“你不去找明小姐,找我干嘛?” “这不是好久没找你了吗?我这可是雨露均沾。”慕云深玩笑了一句:“在哪儿呢?” “商场。” 慕云深稀奇地‘啧啧’了好几声:“今天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你还有去商场闲逛的时候呢?” “孟何君来玩,没有合适的衣服,带她置办衣服。”温清洲一板一眼地回答。 “噢~打扰你约会了啊。” 温清洲没说话,看孟何君从试衣间出来起身走过去:“没事就挂了。” “行行行,你小子,见色忘友。”慕云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温清洲把手机放回兜里,看孟何君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样?还合身吗?” “哎呦,女士,您穿这身太漂亮了,瞧瞧您身材这么好,又高又瘦,很是有人能把这套衣服穿出来这个效果。” 售货员一边装模作样地给孟何君整理衣服,一边对着孟何君一顿猛夸。 “来,这边镜子,您看看。” 孟何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温清洲又道:“加个披肩吧,你们店有搭配的吗?” 售货员立马去拿:“这是我们家经典的双色斗篷款披肩,全羊毛材质,非常适合这身连衣裙。” 说着,售货员已经把披肩披到孟何君身上了:“哇~搭配上披肩,真的是贵气十足,长短也合适,真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效果比我们家模特图还好。” 有了披肩挡住V领,孟何君总算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温清洲看她左右看镜子里的自己,朝售货员示意:“买单。” “好的,吊牌帮您剪了。”售货员说着就去拿剪刀。 温清洲却摆摆手示意不用:“换回去吧,新衣服需要洗一洗。” “好。”孟何君去试衣间换衣服,顺便把自己的袜子脱了。 售货员立马热情地把衣服接过去叠好放到袋子里。 温清洲就站在旁边准备付款,看见长长的袜子,脚后跟有一点红红的痕迹,又低头去看孟何君的脚。 刚脱了袜子,孟何君还有些别扭,脚背凉嗖嗖的,注意到温清洲看过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脚后跟磨破了吗?” “一点点,没事。” 破了一点儿皮,对孟何君来说,只有轻微的刺痛,完全可以忍受。 售货员立马拉开抽屉拿了创可贴出来:“贴个创可贴吧,会好很多。” “谢谢。”温清洲付款之后让孟何君去休息区坐下,准备贴创可贴。 看孟何君一直往后缩脚,温清洲又把创可贴拆开,指着里面的两个白片,展示给她看。 “这两个撕了就可以贴上,这个是接触伤口的,不要碰到。” “好。”孟何君拿了创可贴就往试衣间走。 对她来说,露脚背已经是极限了。 售货员把装好的衣服放在桌上:“先生,您把您女朋友照顾得真好。” 创可贴都不会用,可见养得多娇。 温清洲微笑颔首,没解释什么。 孟何君耳力极佳,在试衣间听到了,出了店铺之后才小声问:“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就是女性朋友的意思,比如我是男子,你是女子,就可以这样介绍。”温清洲面不改色的解释。 “哦,那你就是我男朋友这个意思,对吗?”孟何君轻轻松松‘举一反三’。 温清洲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不对吗?” “咳咳。”温清洲清了清嗓子:“对。” 想着吃饭的时候孟何君一直看服务员的鞋,温清洲又问:“要不要去看看高跟鞋?就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服务员穿的那种,不过有其他很多款式。” “也要像衣服一样试吗?”孟何君有些为难。 她不想试。 ------------ 第一卷 第42章 你多余了 温清洲解释道:“不试的话,就不知道合不合脚,舒不舒服了。” 孟何君摇头:“不要。” 又指了指自己的脚:“就这个挺合适的。” 因为不清楚孟何君穿多大的鞋子,所以这双鞋子的尺码,还是温清洲上网查的。 这个身高大概穿什么尺码的鞋子,然后买大半码,意外的合适。 “那按照这个尺码买,你去选喜欢的款式,怎么样?” “好。” 两人又往女士鞋店铺转悠。 看着里面的人选了鞋都要试,孟何君感觉自己在这个时代,可能属于异类。 心情不如之前高涨了。 又选了一双鞋子,看孟何君不怎么说话了,温清洲问:“累了吗?” 孟何君摇摇头,不说话。 温清洲又猜:“要不要去吃东西?” 孟何君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这可把温清洲为难到了,付款的时候手速极快地给慕云深发了短信,虚心请教。 慕云深回复很快:“你们俩都没见过几次,肯定是有些疏离的,我知道一个地方,女孩都喜欢,我发地址给你,正好约明茉一起,人多热闹。” 温清洲回复:“好。” 从鞋店出来,孟何君好奇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她看不懂那些字,不清楚温清洲在干什么。 温清洲不好意思说自己请教慕云深这件事,含糊道:“付钱。” 孟何君微微皱眉:“但是买衣服的时候,她用那个东西扫一下就可以了,刚刚你还在这个东西上面点了好久,还有声音在响。” 她是不识字,也不懂手机,可她不是没有眼睛,两边付款的操作都不一样。 温清洲只能如实说道:“慕云深约我们去玩,你想去吗?” 慕云深是青黛的大夫,现在青黛还住在慕云深的医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个想法在孟何君心里转悠了一圈,点点头:“要去。” “走吧,去开车。” 两人出了商场去开车,温清洲把慕云深发过来的位置点开:“这个是导航,想去哪儿,点开定位,它就会给出最短的路线建议。” 孟何君正系安全带,抽空看了一眼。 刚刚看温清洲系、解安全带,她现在已经会了。 系好安全带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成就感。 温清洲看她系得完全没有问题,夸赞道:“真棒,这么快就学会了。” 孟何君微微抬高下巴,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公主,看一遍我就能记住。” “准备出发。”温清洲含笑着启动了车子。 已经坐过车子,孟何君放松了许多,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总算是到了慕云深发的位置。 是一栋大厦。 温清洲带着孟何君进去,报了慕云深的名字。 迎宾朝着电梯口指引:“这边请,慕先生已经到了。” 坐电梯一路到顶楼,电梯口又换了一个服务员带路。 包厢门口,服务员轻轻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才推开门:“里面请。” 房间里面很大,单独分了用餐区、观景区、休息区等等。 慕云深和明茉已经到了,看人来了,两人起身打招呼。 “你们俩先聊,我和清洲去点餐。” 温清洲还没坐,就被慕云深直接叫走了。 明茉则是礼貌邀请孟何君到观景区坐:“怎么称呼?” “孟何君。” 落地窗吸引了孟何君的注意力,不过孟何君没有像在温清洲家里一样打量,只是看了几眼外头。 这里很高,比皇宫修的房子还高,可以看到下面的房子,以及远处的湖泊。 夜幕之下,灯光点点,像是星星一样闪耀。 明茉看她一直看外头,笑着说:“我是明茉,你第一次来这里吗?” “嗯。”孟何君矜持地点点头。 明茉一只手撑着脸看孟何君:“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漂亮,就像是把星空踩在脚下一样。” 实在是明茉的眼神太直白了,孟何君不由得看了过去,与她对视时,发现明茉的眸子不是寻常的黑、棕色,而是蓝色的。 “你的眼睛,很漂亮。”孟何君这样说。 明茉笑着指了指眼睛:“你喜欢这款美瞳吗?我发链接给你。” 孟何君听不懂她说的意思,轻轻摇头。 明茉又摸出手机:“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会常见呢。” “我没有这个。”孟何君垂眸看着明茉的手机。 温清洲也有这个,他说是互相联系用的,看起来很方便,还可以付钱。 明茉看孟何君没有拿包,以为她的手机在温清洲那里,完全没有想到,孟何君压根没有手机。 又好奇地问:“你和温先生是什么关系?” 在这里,先生是公子的意思,女士是姑娘的意思。 从刚刚的所见所闻之中,孟何君已经懂了基本的称呼。 孟何君现学现用,回答:“我是温清洲的女朋友。” “哦~”明茉拉长语调,表示明白。 温清洲和慕云深在这时候回来了。 慕云深一进门就问:“聊得很开心啊!” 明茉微笑道:“是的,你多余了。” 温清洲则是在孟何君旁边坐下,小声说:“点了一些甜品,慕云深说还不错,等会儿你试试,喜欢下次我们可以再来。” “好。” 慕云深则是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朝对面努了努嘴:“不是我多余了,是我们俩多余了。” 明茉意有所指地说:“我和何君都没有来过这地方,我估计温先生也不常来,也就你找得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乐场所了。” “可别!我网上看的,平时我可忙了。”慕云深赶紧自证清白:“这是我网上看的,看起来不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温先生和何君在一起多久了?都没听慕云深提过。”明茉又问。 温清洲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就在一起了? 孟何君则是估摸着日子,以为明茉在说认识多久了。 见温清洲不说,主动回答:“有一个多月了。” “什么!” 这一下,最惊讶的成了慕云深。 慕云深‘啧啧’了好几声:“看不出来啊,你俩不是才见面不久吗?速度这么快?” ------------ 第一卷 第43章 要拍照吗 “这......”温清洲一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孟何君继续说:“是我需要帮助,比较急。” 这下,误会大了。 “如果需要帮助,联系我吧,别因为这些被骗了。”明茉说着,又把手机点开:“你手机呢?我们加个联系方式,随时打给我。” 明茉看温清洲的眼神都变了,就好像在看什么坐地起价、趁火打劫的贼一样。 孟何君看向温清洲,她的意思是她没有手机,让温清洲来说。 但在明茉眼里,就好像温清洲把孟何君的手机没收了,不给一样。 明茉立马说:“手机还给人家!都什么年代了?你不会还搞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吧?连手机都没收了。” 主要还是刚刚聊天的时候,明茉看孟何君一点儿不化妆,穿得也比较小清新,看着年纪不大,猜测应该刚刚成年。 再有了这么个完美的误会,以为温清洲欺骗清纯女大学生。 心里不知骂了温清洲多少遍了。 慕云深接触过青黛,知道孟何君是个古代人,根本不懂这些,但是又涉及温清洲的隐私,慕云深也不好解释。 况且,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要真把实话说了,恐怕明茉会把温清洲当拐卖贩子,闹大了更不好收场。 孟何君没有身份证,到时候温清洲就真的是有嘴难辩了。 温清洲一看慕云深这躲闪的眼神,就知道指望不上了,只能说:“她的手机刚刚才发现弄丢了,还没得空去买。” 明茉立马看向孟何君。 孟何君点头如捣蒜。 总算是让明茉相信了。 服务员推着精致的金色小车把甜品推进来,一盘盘精致可爱的甜品上桌。 等服务员离开,明茉指着两排足足有十杯的饮品问:“所以这是谁点的?” 慕云深立马邀功:“我!我!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把火的都点了一遍。” “四个人点十杯,一般人可干不出来这种事,你能喝完吗?” “能。”慕云深信誓旦旦地说完,又把桌上的琥珀色甜品端到明茉面前:“咖啡芝士蛋糕,你喜欢喝咖啡,我特意给你点的。” 明茉无奈道:“我喜欢喝咖啡,不代表我喜欢咖啡味儿的甜品。” 慕云深这次脑瓜子转挺快:“这个颜色和你今天的衣服很配,要不我给你拍照?” “这还差不多。” 明茉傲娇地理了理头发,端起甜品侧身对着慕云深摆动作。 温清洲看他们的互动,有样学样地端了一盘小兔子模样的布丁放到孟何君面前:“要拍照吗?” “好啊。” 孟何君笑着答应,余光看明茉的动作,明目张胆地偷学。 温清洲拿手机给她拍照,时不时地指导一下,拍了几张之后给孟何君看:“喜欢吗?到时候洗出来用相框装,可以挂起来。” “好。” 温清洲又端了一杯饮品给她:“来尝尝好不好喝。” 四人说说笑笑的度过了几个小时,看时间不早了,温清洲低声问孟何君:“要回去了吗?已经很晚了。” 明天还要去参加曲画锦的及笄礼,孟何君点点头:“回去了吧。” 明茉看两人要走,又问:“何君现在住哪儿?” 孟何君指了指温清洲:“和温清洲一起。” “今晚要不要去我家睡?”明茉热情地发出邀请。 孟何君摇摇头:“下次吧。” 告别之后,两人率先离开。 慕云深则是在明茉的眼神威胁下,苦哈哈的喝自己点的饮品。 车子一路开回温清洲的住处,孟何君好奇地问:“这里都是你家吗?” 温清洲指着电梯的按钮:“这些是楼层,一层住了两户,我家就是电梯出去,进门之后的地方。” 孟何君立马面露怜惜:“这么小啊,你的生活很辛苦吧。” 温清洲低低笑了起来:“不算辛苦,只是位置在市中心,都是这样的房子,没有开发别墅,我妈妈结婚的别墅有点远,挺大的。” “都没人伺候你吗?”孟何君又问。 来了之后就没见过有下人,就连驾车都是温清洲亲力亲为。 温清洲则是说:“我一个人住,日常生活这些完全没问题,不需要请阿姨。我们这里没有奴隶,也买不了人,这是违法的。” “哦。” 回去换自己的衣服,道别之后孟何君就回大盛了。 原本守着的金刃察觉到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熟悉气息,愣了一下,不知道孟何君从哪儿冒出来的。 孟何君推开窗户,在窗户上敲了敲。 金刃一个闪身到窗边抱拳,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去休息吧。”孟何君说完,又把窗户关上了。 唤了清秋简单洗漱之后,准备睡觉。 清秋挨个将房间里的蜡烛吹灭。 “清秋,你瞧着府里有没有可用的人,带几个和你轮流伺候吧。”孟何君在床上闭着眼睛说。 因为绿枝和青黛的事情,孟何君觉得两个人轮流伺候容易出问题,决定多点几个婢女。 清秋想了想,回答:“是,主子,奴婢会留意。” 她不是绿枝,不是从小就跟着孟何君,因为绿枝背叛才有机会到孟何君跟前伺候,故而也没有绿枝那种嫉妒心。 一夜好眠。 孟何君第二日收拾妥当便让清秋带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及笄礼,出发前往丞相府,衔月也一同前往。 马车里,衔月突然问:“你府里那个吊着手的管事儿哪儿找到?人不错,昨晚我遇见了,和他闲谈几句,见识不俗。” 光听这吊着手几个字,就能立马想到简鹤。 孟何君答:“他叫简鹤,前朝简太傅的嫡子,先生应该听说过的。” “简家的孩子啊。”衔月感叹了一声:“公主若是把他收到麾下,带去东域,倒是可以免去不少事儿。” 孟何君的心腹多是武将,都是她在军营之中认识的,读书人可以说是没有。 简鹤只是养伤暂住公主府,帮着打理府中事务,是否愿意跟着孟何君做事,那不好说。 更何况,盛武帝不要前朝臣,简鹤的身份,注定无法入仕,皇城认识他的人也多,在皇城他活得艰难。 顶多只能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当个教书先生。 ------------ 第一卷 第44章 嫡庶之分 “他是殷帝朝臣之子。” 衔月笑问:“公主啊,一朝天子一朝臣,简太傅为前朝而死,他的儿子又如何不能为新朝而生呢?” 孟何君没有立刻答应,只说:“此事我会考虑。” 马车停稳后,清秋的声音从外传来:“主子,衔月散人,到了。” “先生请。”孟何君伸手示意。 衔月起身往外,孟何君紧随其后。 丞相府门口,曲谦和曲画锦看见马车便上前来候着了。 “恩华公主大驾,有失远迎啊,画锦,快请公主入内休息。”曲谦客气道。 在看到衔月时,愣了一下:“这位是?” 孟何君介绍道:“是我的先生,衔月散人。” “衔月散人,久仰大名。”曲谦拱了拱手,又指引道:“这是犬子,曲临。” 曲临是曲谦的嫡子,曲画锦的哥哥,现如今任户部侍郎,前途似锦。 “衔月散人这边请。” 职位不高,名声极好,举止文雅,沉静谦和,朝中都在传他有望接任曲谦的丞相之位。 虽然没见过,但衔月散人这个名字,盛武帝多次提起。 曲临看父亲这般重视,自然不敢松懈。 开席之前,男宾和女宾休息的地方不同,故而孟何君朝衔月略微颔首示意之后,跟着曲画锦往曲府里走。 清秋将及笄礼交给丫鬟,跟在后头。 曲画锦今天穿的是绯红云锦裙,绣满的芍药花显得格外端庄,只不过举止不似闺阁女子优雅。 “公主,臣女还以为您不来了呢。”曲画锦笑靥如花,额间花钿精致亮眼。 孟何君只说:“我既在皇城无事,自然是要来的。” 一路弯弯绕绕,总算是到了暂时休息的花厅。 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能让曲画锦引路的,身份都不低,大家自然也都注意着。 待孟何君入内,一众女眷窸窸窣窣起身见礼。 孟何君在首位坐下:“各位不必多礼,都坐吧,随意些。” 孟何君是皇室公主,自然是坐首位。 “是。”众女应声坐下。 话虽如此,不过这些高门贵女与孟何君不相熟,只是在宫宴上见过几次,故而一个个还是拘束,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曲画锦则说:“公主先歇着,臣女一会儿再来。” “今日你事多,不必管我。” 待曲画锦离开,又有一个女子上前,弯腰替孟何君斟茶:“公主请用茶。” 看此女穿着不似丫鬟,反倒是像官家小姐,不过孟何君看她面生,似乎没见过。 “这是御赐的茶,父亲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不知臣女泡得可好,公主尝尝。” 称曲谦为父亲,那便是曲家庶女了。 曲家嫡女只有曲画锦一人,听闻家中还有两个庶女,庶出是不能去宫宴的,故而孟何君才觉得面生。 “听闻曲丞相有三女,不知你是?” “臣女名叫曲千蕊,家中排行第二。” 能找准时机和孟何君搭上话,曲千蕊就盼着孟何君能瞧得上自己,好让她能有机会摆脱庶出的身份。 看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孟何君便又问了一句:“今年多大了?” “已满十五。” 曲千蕊想借此机会邀请孟何君参加自己的及笄礼,又怕太急功近利引得孟何君反感。 孟何君没再问什么,端起茶浅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带着些许苦涩,不是孟何君惯喝的清茶。 下首的贵女们纷纷议论,孟何君耳力极佳,能听到前几位议论的声音。 “恩华公主旁边的是曲家庶女吧?真是不要脸,一直在公主身边。” “庶出嘛,自是学了她姨娘那套撒娇功夫,哪儿懂什么礼义廉耻。” “就是就是。” 对此,孟何君只当没听见。 能够资格来参加曲画锦及笄礼的,都是朝臣家中嫡出。 盛武帝与孟何君的娘亲是少年夫妻,恩爱不已,故而盛武帝格外疼爱孟何君。 朝臣们有样学样,重嫡轻庶。 庶出的地位,比之从前更加低微。 外头又有两位小姐在丫鬟的指引下并肩入内,两人衣着一粉一白,模样相似,只不过一人爱笑一人不爱笑。 是忠义侯夫人,窦氏的双生女儿。 两人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见过恩华表姐。” 念着当初秦良嫡子的救命之恩,孟何君虽然和两个表妹不亲近,却不曾亏待半分。 逢年过节、两人生辰又或是回皇城,都会给两个表妹带点小礼物。 姐姐名叫秦思安。 妹妹名叫秦思宁。 “两位表妹不必多礼。”孟何君招手示意两人上前来。 曲千蕊立马叫来丫鬟,在另一侧放上小凳。 又亲自斟茶放到两人面前:“两位小姐请。” 她的身份不能参加宫宴,平日里又不能随意出府,根本没有机会结识别家小姐,现下有了亲近的机会,曲千蕊自然不想放过。 姐妹俩一起尝了一口,秦思安倒是没什么表情。 秦思宁则是连连摇头:“好苦啊,一点儿也不好喝。” 曲千蕊脸色一僵,扯出一抹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知秦小姐口味如何。” 秦思安则是淡淡道:“妹妹平日里只喝蜂蜜水,喝不惯茶水,曲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姐妹俩虽然一日出生,相同的年纪,不过秦思安明显要稳重许多,秦思宁则要活泼些。 “原来如此,我让人去准备。”曲千蕊想让丫鬟换蜂蜜水。 不过秦思安已经起身了:“花厅烦闷,恩华表姐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好啊。”孟何君随之起身。 几人前后走了出去,后头的一众贵女也立马窸窸窣窣起身跟上。 臣当侍君,孟何君是君,这些朝臣之女是臣,按规矩,就算不搭话,也是要随行伺候的。 曲府女眷多,后花园修建得也大。 荷花池的水清澈见底,其间小鱼游动,好不雅致。 一群人行至湖边,孟何君看众人都规规矩矩地跟着后头,便道:“各位不必跟着,随意赏玩就是。” “是。” 一众贵女子才散开。 大家纷纷和自己的小姐妹同行,人群乱了起来,曲千蕊跟在孟何君旁边,退让间脚下一滑,直直朝着荷花池倒去。 “呀——” ------------ 第一卷 第45章 及笄礼 孟何君反应极快,拉了她一把,曲千蕊失了力,趴在孟何君手臂上。 周围人都散了,曲千蕊还没有起来的意思,抱着孟何君的手臂惊魂未定的样子。 秦思宁绕到另一边,把曲千蕊拉开:“你干嘛一直抱着恩华表姐,放手!” “我......我.....”曲千蕊抬眼时,眸子里蓄满了泪:“我腿软。” 秦思宁原本想责备的话卡嘴边,哽着脖子说:“别哭花了恩华公主的衣裳,真是笨手笨脚的,不要你跟着了。” 曲千蕊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眼泪如雨点一般从眼眶直直往地上掉。 孟何君想递手帕,发觉自己压根没带手帕,清秋反应极快的拿了手帕出来递到孟何君手边。 接了手帕又转手递到曲千蕊低着的脑袋下面:“擦擦吧。” “谢公主。”曲千蕊双手捧着手帕,却没有擦。 孟何君又对秦思宁道:“没事,不要凶她了。” “恩华表姐!你怎么帮她不帮我呀!”秦思宁用力跺了一下脚,气得腮帮子都鼓了。 曲千蕊就那么眼含热泪地看着孟何君。 一个气鼓鼓的姑娘,一个泪汪汪的姑娘,直看的孟何君头大。 搞不明白那些妻妾成群的男人怎么雨露均沾地,光这两个丫头就难住她了。 好在秦思安及时解围:“曲小姐的妆花了,回房补补吧,可别让旁人取笑了。” 曲千蕊这才福了福身:“公主,臣女先行退下了。” “嗯。” 等曲千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之后,秦思安才掐了掐秦思宁的脸:“别为难恩华表姐了,恩华表姐又没怪你。” 孟何君连连点头。 秦思宁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立马又说:“恩华表姐,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接我去马场玩啊?爹爹不让我去。” “好啊。”孟何君才把人气着了,肯定是满嘴答应。 “见过恩华公主。”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孟何君一转头,就看见楚凝染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 “楚小姐不必多礼。” 楚凝染微笑道:“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小染吧。” “嗯,小染刚到吗?”孟何君应对自如。 “刚到,方才去花厅见没人,便来了这边,没想到公主也在此处。”楚凝染说话温声细语的,又看向秦家姐妹:“两位妹妹行个方便,我有事与公主说。” 秦家姐妹看孟何君颔首,这才离开。 待人走远,楚凝染才不疾不徐地说:“三皇子的新酒宴,公主也是在场的。臣女那日湿了衣裙,去庄子里换,可带路的丫鬟却将臣女带到了极其偏僻的房间。” 话中有话,没有说完的话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孟何君挑眉说:“三皇弟一直与我在凉亭,不曾离去。” 偏僻的房间,无非是孤男寡女一类的事情,新酒宴是孟祈办的,自然首当其冲便是他。 楚凝染点点头:“是,后头又闹了刺客之事,无人注意到臣女,自然也无人注意到还有其他人浑水摸鱼离开。但那水,原在泼向曲画锦的。” 这件事,孟何君倒是知道。 只不过曲画锦离经叛道,在皇城与其它大家闺秀对比起来,名声实在不算好。 就算是想算计,也该算计一个名声好、身份不高不低的贵女才是。 故而孟何君没太在意这件事,只当是意外。 见孟何君不说话,楚凝染继续说:“那日有不少寒门学子,其中一位虽有才学,却极其好色,曲画锦坏了他不少好事。” 所以,对方是想利用新酒宴,羞辱曲画锦,又或者说,是想直接废了曲画锦引以为傲的武功。 只是因为中途被孟何君发现了,才没有得手。 按照这个思路,或许找到那个寒门学子,就能知道黑衣死士的身份。 若是没有价值,黑衣死士又怎么会帮那个寒门学子呢? 孟何君心里绕了一圈,想明白了其中关系,便问:“那个寒门学子,是谁?” “臣女不知道。”楚凝染摇摇头:“这些事情,臣女也只是听说罢了。”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楚凝染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略微弯膝:“臣女只是把知道的消息告诉您,臣女幼时是公主伴读,希望公主明白,臣女一直记着往日情分。” “那就多谢你了,小染。” “各位小姐,请随奴婢去前厅,马上开宴了。”曲府丫鬟们来请一众贵女前往前厅参加及笄礼。 孟何君跟着丫鬟走在最前面,其侧由楚凝染、秦思安、秦思宁随行,其他小姐跟在后头。 前厅的布局以左右而分,左侧为男席,右侧为女席。 主位往下,身份越高,座位越靠前。 女席这边,孟何君是第一位。 中间有舞姬翩翩起舞,客人们先后入席,位置靠前的人曲谦都一一打招呼闲谈几句。 待客人们坐定,乐声渐歇,舞姬们才退下。 曲谦站在首位,朝左右作揖:“今日是小女曲画锦的成人笄礼,诸君能来参加,曲某在此谢过了。” 曲画锦及笄礼的正宾是沈太傅的夫人,能请得动她,皇城上下也就曲家、楚家以及秦家了。 沈夫人扬声道:“请笄者入室!” 曲画锦一头素发未戴钗环,穿着采衣站在门口,以舆净手。 双手交叠于腹部,目不斜视,抬步入内,到场中时,朝左右各施一礼,才朝着首位走去。 比之平日,沉稳许多。 到沈夫人面前,才轻轻提起裙摆,面朝曲谦跪下。 沈夫人吟颂祝词:“辞暮尔尔,顺遂无虞。” 话落,拿起浅色素衣为曲画锦穿上,系上普通布带。 曲画锦起身双手交叠,放于额前,朝曲谦拜了下去。 一拜父母养育之恩。 此为初加。 待曲画锦重新跪好,沈夫人继续吟颂:“朱颜长似,头上花枝。” 取金饰花状发簪稳稳佩戴在曲画锦挽好的发髻上。 曲画锦又起身朝左右宾客各拜一次。 二拜长辈关照之恩,同辈扶持之情。 此为再加。 “长乐未央,步步安然。” 抖开大袖外袍为曲画锦穿上,上面是由金线所绣的锦鲤图案,栩栩如生,华丽典雅。 转身朝门外拜下。 三拜天地、国家示忠心。 此为三加。 ------------ 第一卷 第46章 糯米过敏 沈夫人侧身继续道:“笄者聆训。” 曲画锦回身走过沈夫人,到曲谦跟前跪下。 曲谦笑眯眯地说:“我儿今日及笄,望你日后心净如冰雪,身轻似碧云。” “定不负爹爹教诲。”曲画锦乖巧应下。 沈夫人扬声道:“笄礼成。” 曲谦站起身来:“小女曲画锦笄礼已成,诸君见证,不胜感激。” 话落,朝着众人作揖。 曲画锦跟着曲谦起身,退后一步站在曲谦身边。 宾客纷纷起身回礼道贺。 曲谦高声道:“开席。” 话音未落,礼乐已起,舞姬们鱼贯而入,在中央翩翩起舞。 曲谦坐下,曲画锦则跪坐在侧。 丫鬟们端着佳肴入内上菜,男席那边已经端起酒杯互敬,女席这边则是闲聊或者用膳。 孟何君往首位看了一眼,发觉曲画锦有些不对劲,坐在曲谦旁边像是不舒服一样,总是频繁变换着动作。 曲谦在与同僚叙旧,丝毫没有注意到曲画锦的异常。 正诧异间,就见楚凝染已经去了前面:“曲大人,实在冒昧,我想与曲小姐叙叙旧。” “合该如此。”曲谦颔首:“画锦,去吧。” “是,爹爹。” 平日里曲画锦虽不听话,不过还是分得清场合,该听话的时候还是听话的,故而曲谦也就没有严管,只是时不时说她几句。 曲画锦跟着楚凝染出去了,旁人都知道两人幼时同为伴读,故而没有惊讶。 这些年两人虽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不过在人前还是会互相给面子。 只不过偶尔拌几句嘴,无伤大雅。 孟何君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朝外走,见不少女眷看了过来。 留下一句:“我去透透气,诸位不必跟着。”便走了。 曲府丫鬟随行在侧,孟何君便问:“曲小姐和楚小姐往哪儿去了?” “回公主,两位小姐回大小姐闺房了。” “带路。” 由丫鬟带路,直奔后院,去了曲画锦的闺房。 曲画锦的丫鬟端着铜盆进进出出,不停换水,孟何君抬手示意领路的丫鬟和清秋不必跟着,独自入内。 “身上都成这样了,你还坐着不走,真当你的身子是木头是吧?” 刚巧听到楚凝染骂曲画锦。 “这是怎么了?”孟何君出声。 绕过屏风就见曲画锦坐在凳子上,脖子、手臂的肌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疹,还有抓挠的痕迹。 “公主。” 两人刚想起身,孟何君制止道:“不必多礼。” 伸手拉起曲画锦的一只手看,这是正气过虚,邪气乘虚而入。 [PS:简称过敏。] 楚凝染瞥了一眼地上的衣裳:“这衣裳里头有糯米粉,曲画锦碰不得糯米,衣裳是谁准备的?” 曲画锦不说话。 曲谦如今的夫人是继室,曲画锦和曲临是先夫人的孩子,及笄宴是由继室操办,东西自然也是继室准备的。 温清洲的声音从银铃里传出来:“是过敏了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清洲通过银铃还可以听到孟何君那边其他人的声音,听了楚凝染的描述,猜测是过敏了。 孟何君安抚道:“让丫鬟备水沐浴会好些。” 说着,绕过屏风出了屋子。 朝着银铃问:“什么过敏?” 温清洲解释道:“就是沾了某种东西,身上起红疹,伴随奇痒,严重的还会恶心呕吐、腹泻等等。” “是这样的。”孟何君听他说完,继续说:“她不能碰糯米。” “我这里有治疗过敏的药膏,涂抹在起了红疹的地方就可以。”温清洲说着,手里的药膏已经传送过去了。 孟何君看着药膏,利落地把盒子拆了,里头是一支软管,没有放到瓷瓶里,拿着软膏直接进去。 “把这个涂抹在起了红疹的地方。” 软膏使用的方法很简单,打开盖子挤压就可以挤出来。 楚凝染接了药膏,看着奇怪的包装以及上面不认识的字,什么也没有问,看向曲画锦。 曲画锦伸手示意她用。 楚凝染这才将药膏挤了一点儿到她手臂上,涂抹开。 过了片刻,曲画锦惊讶道:“不痒了。” 楚凝染这才开始大面积涂抹。 孟何君去了外室等着:“温清洲,上次说的回春丸怎么样了?” “已经研究出来了,在投入实验,实验数据通过,就可以生产。”温清洲回答得很快。 他负责研究,实验不是他负责,只能大概了解一下进度。 “哦,如果能帮到你的话,我还可以收集其他药方给你。” 温清洲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说:“明茉约你吃饭,我说你有事,替你推了,有空的话,欢迎你来玩。” “好。” 没等多久,曲画锦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两人刚刚在内室听到孟何君的声音,没听清说了什么,只当她是在同门口的侍女说话。 孟何君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你们倒是和传闻之中不同。” 楚凝染瞄了一眼曲画锦:“臣女只是怕她被欺负了,丢自己的脸就算了,还连累臣女与公主。” “楚凝染!”曲画锦提高声音连名带姓喊了一句:“亏我刚刚还谢谢你帮忙,没想到你就是怕被我连累。” 方才楚凝染肯帮她,她心里是感激的,不过现在楚凝染这么一说,那点感激立马像炮仗一样炸开了花。 楚凝染不紧不慢道:“就这么一个后来居上的继室都搞不定,枉你当初还是宫里教导出来的。” “我那是不想和她计较!” 孟何君算是看明白了,一个是刀子嘴豆腐心,一个是一点即燃的炮仗。 “可别拌嘴了。”孟何君赶忙‘主持公道’:“小锦合该静静心,这么急躁可不行。” “是。”曲画锦不情不愿地应声。 楚凝染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就她这样,连及笄礼都能被算计一番,怕是平日里吃了不少暗亏。” 曲画锦反驳不了,因为事实如此。 曲谦的继室老给她使绊子,偏偏她还想不到好法子反抗,每次都被看穿。 孟何君看楚凝染胸有成竹,挑眉道:“看来小染是有主意了,小锦可得好好哄哄小染,让她帮你出出主意,出口气也好呀。” ------------ 第一卷 第47章 小米换糯米 曲画锦嘴唇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说的,等了一会儿硬是没声儿。 楚凝染干脆朝前走了几步:“公主,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孟何君配合道:“好啊,走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曲画锦的声音就从后传来。 “等一下!” 三人重新回宴席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片刻后,丫鬟们把冷菜撤走,新一轮的热菜重新端来。 最后一道是四喜丸子,由黑米、红米、糯米、小米各揉一个大小匀称的丸子摆盘,四种颜色,格外喜人。 曲画锦夹起白色的丸子,还未入口,身后的丫鬟便高声喊:“大小姐,别吃!” 声音大到盖过了乐声,原本嘈杂的席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不少女眷都看向曲画锦。 丫鬟已经跪下了:“大小姐恕罪,奴婢担心大小姐,一时失了礼数。” 这下,连男席那边也彻底安静了。 连乐师都停了下来,舞姬们站在中央不知所措。 不过在场宾客大多数人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 曲谦脸色难看:“还不退下!” 楚凝染适时开口:“方才我恍惚听见这丫鬟在说担心什么的,不让曲小姐吃,难不成是饭菜有问题?” 话一出口,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 这饭菜大家都在吃,要真是有什么问题,那岂不是莫名遭殃了? “凝染不可戏言!” 楚凝染的母亲也在场,听女儿这么说,训斥了一句。 楚凝染朝曲谦微微倾身,才看向母亲继续道:“女儿是怕曲大人为难,还是说清楚的好。” 方才离得近的女眷们也纷纷附和。 “我方才也听到了那丫鬟让曲小姐别吃,楚小姐的话可不是戏言。” “我们几个也听见了。” “还是让那丫鬟说清楚的好。” 闹成这样,曲谦自然不可能敷衍过去,便看向跪着丫鬟:“你说!” 丫鬟一动不动地额头贴地跪着,声音却不小:“大小姐吃不得糯米,府中皆知,方才大小姐夹的白丸子乃是糯米,奴婢这才慌了神。” 这下,女眷这边热闹了。 “哟,自家的小姐吃不得糯米还上糯米菜色。” “人家曲小姐今日及笄,府中下人竟这般不上心。” 聂氏一见情况不对,立马道:“今日席面是妾身吩咐厨子备的,万不可能备糯米啊。” 众人纷纷看自己面前的四喜丸子,其中的白丸子的确是糯米。 聂氏又补了一句:“定是厨娘弄错了。” 曲画锦望向聂氏:“府中厨娘怎会分不清白米、糯米呢?” “这......”聂氏失了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但她的确没有让厨子准备糯米。 曲谦尬笑几声打圆场:“原是没分清小米糯米,无伤大雅。今日之事实乃府中家事,怎好扰诸位雅兴?就此揭过吧。” 话音一落,乐师立马重新弹奏,舞姬们也随之起舞。 曲谦都说家事,其他人自然不好揪着不放,更何况小米糯米对其他人来说,除了口味,并无区别。 故而没人再提。 就这般到席面结束,曲谦、曲临送宾客离开,全程都在笑,似乎没有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到。 曲画锦送孟何君上了马车:“今日多谢公主的药,真乃神药,见效奇快。臣女已经好了,如此神药当交还给公主。” 药膏上面都是不认识的字,模样也是没见过的,孟何君给的,曲画锦可不敢私留。 若是后面出了事,牵扯到孟何君,她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孟何君杀的。 孟何君对于她的表现很满意,收了药膏。 马车摇摇晃晃地跑在路上,衔月吃醉了酒,靠着马车打瞌睡。 衔月虽然没在这些朝臣面前露过面,不过刚刚报上名号,就有不少人来攀扯关系。 一部分是听过他的名字,一部分则是因为孟何君的缘故。 反观衔月,没人在旁制止,他属于是来者不拒,倒酒便喝。 故而离开的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上马车就靠着打瞌睡了。 看衔月昏昏欲睡,孟何君轻轻敲了敲车厢,马车立马停下。 清秋在外问:“主子,有何吩咐?” 孟何君掀开车帘出去:“你送先生回府,好好安顿,醒酒汤让小厨房温着,先生醒了怕是要难受了。我还有事,不必跟着。” “是。” 清秋立马让开,让孟何君下马车。 当然,这事儿自然是去曲府趴房顶看热闹。 曲府。 在送走宾客之后,曲谦转身时便冷了脸。 聂氏跟着曲谦,看他变了脸色,赶忙道:“老爷,妾身是真的不知为何小米会换成糯米啊。” 曲谦冷着脸不说话,直接去了偏厅。 偏厅之中,曲临、曲画锦、曲千蕊,以及继室之女曲沐月已经在等着了。 曲谦冷着脸进去,坐下之后看着众人:“好好好,好得很啊,你们还真是会让老夫在同僚面前丢脸!” 聂氏立马就跪了下去:“老爷,真的与妾身无关啊。” 见娘亲跪了,曲沐月自然也跟着跪,曲千蕊庶出之女,也赶忙跪下。 今日曲沐月存在感极低,没有往那些贵女身边凑,更没有往曲画锦身边去,聂氏早早就叮嘱她今日要小心,所以曲沐月一直没怎么露面。 “维舟,此事与你无关,你坐。”曲谦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 儿女之中,也就这个儿子是他满意的了。 维舟是曲临的表字。 曲临在旁边坐下:“今日是画锦的及笄礼宴,出了这样的事儿,怕是要给画锦一个交代才是。” 曲临和曲画锦一母所出,都是先夫人的孩子,曲临自然是站在曲画锦这边的。 “把厨子厨娘都叫过来。”曲谦扬声吩咐。 外头守着的管家立马去办。 厨子和厨娘们以为是来领赏,一个个高高兴兴地在外头跪下,齐声恭贺。 “奴才、奴婢们贺大小姐及笄。” 管家问:“四喜丸子是谁做的?” 做四喜丸子的两个厨娘心中一喜,立马上前:“是奴婢们做的。” 管家看两人笑得开心,冷笑一声:“进去跟老爷说吧。” 两个厨娘疑惑管家的语气不对劲,一进屋就笑不出来了。 聂氏跪着,又点名了四喜丸子,怕是菜出了问题。 ------------ 第一卷 第48章 设局人 两个厨娘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曲谦问:“四喜丸子是谁的主意?” 厨娘朝对方侧头,眼神交流了一下,才由其中一个回话。 “是夫人选的席面。” 聂氏扭头看向两个厨娘:“四喜丸子的小米丸子谁让换成糯米的?我之前明明说过不要用糯米。” “可有此事?”曲谦见两个厨娘看聂氏,‘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是我在问,看她做什么!” 厨娘的头又低了几分:“是,是夫人。” “我何曾说过?”聂氏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不是夫人亲自来说的,是夫人身边的小翠来传的话。” 小翠是聂氏的陪嫁丫鬟,这些厨娘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曲谦示意管家,管家里面叫小翠进去。 聂氏恶狠狠的问:“小翠!我何时吩咐你去换糯米的?” “奴婢......奴婢是听一个丫鬟说的,她说是您吩咐的。” “哪个院儿的丫鬟?”聂氏继续逼问。 小翠说话都哆哆嗦嗦的:“这......那丫鬟面生,奴婢,奴婢不认识。” 曲临在这时候开口了:“爹,画锦自幼碰不得糯米,府里人都是知道的,也不曾准备过糯米。能这么快把席面的菜换掉,定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聂氏突然扭头看向曲画锦:“小翠,是不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是,是大小姐的丫鬟。”小翠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曲画锦却看向曲谦:“爹爹,女儿今日一直和楚家小姐和恩华公主一起,不曾离开片刻,此事皆可去问。” 曲谦没有说话,屋子里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了,只有小翠止不住的啜泣声,她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过了一炷香功夫,曲谦总算是开口了。 “小翠擅作主张更换席面,管家,拖出去打死作数。” “是,老爷。”管家立马叫了两个小厮来拖走小翠。 小翠还来不及求饶,就被捂住了嘴,只能看向聂氏,希望聂氏能救她一命。 “老爷!”聂氏带着哭腔哭诉:“小翠是妾身的陪嫁丫鬟啊,求老爷网开一面。” 曲谦看着跪在脚边的继室:“你管束不力,禁足一月,画锦如今也及笄了,该学如何主持中馈,这一月便由画锦代为主持中馈。” “老爷......”聂氏泣不成声。 这件事以小翠之死告一段落,趴在屋顶的孟何君有些奇怪。 曲沐月是聂氏亲女,为什么聂氏出了事,她却一言不发,就只是跪着抹泪。 曲临跟随曲谦离开,曲画锦则是朝着聂氏笑说:“那日后就劳烦母亲教我中馈之事了。” 孟何君看下头已经散了,足尖一点,轻跃房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曲画锦的闺房。 桌上放着一壶冷了的茶水,孟何君自己倒了一杯,将就喝冷茶。 思绪不由在今天发生的事情上转了几圈。 如果聂氏要让曲画锦出丑,那么衣服上涂抹糯米粉的手段实在低劣,真出了事,她难逃干系。 再有就是,曲画锦知道厨房有足够替换席面的糯米也很奇怪。 除非,糯米根本就是曲画锦准备的。 而楚凝染是曲画锦的局中人,为的就是避开嫌疑。 小翠是聂氏陪嫁,却能听信一个不认识丫鬟的话,心思单纯,说明聂氏平日里不曾吩咐她用什么下作手段。 那楚凝染此番帮曲画锦,或许根本就是曲画锦自导自演,夺下曲府中馈。 那之前寻找证据时,曲画锦故意来告诉她青黛的事情,为的就是让自己误以为曲画锦心性纯良,好让楚凝染助她一臂之力。 从忠义侯出事,到现在及笄礼。 一切尘埃落定,孟何君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曲画锦算计进去了。 想明白之后,孟何君抬头看向内室挂着的及笄礼服,喃喃一句:“还真是小瞧你了,曲画锦。” 一盏茶之后,曲画锦总算是回房了。 推门进屋,被屋里坐着的孟何君吓了一跳。 在看到孟何君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之后,微微颔首,把桌上的冷茶提出去:“去换壶热茶来。” 丫鬟应声离开。 曲画锦这才关好房门朝孟何君见礼:“公主怎么在此?” 孟何君没有提曲画锦设的局,这件事与她关系不大,只问:“今日楚凝染告诉我,新酒宴的事情,你得罪了一个寒门学子,那人是谁?” “这......”曲画锦为难道:“臣女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学子。” “不记得没关系,曲谦应该很想知道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假象之下的真相,也不知你准备好承担后果没有。” 曲画锦立马跪下,膝行了几步:“公主恕罪,臣女方才又想起来一点儿。” “小锦不必着急,你慢慢想,你说,我听着。” 曲画锦只得说:“那人名叫詹禹,皇城的学子,因有才名在外,故而平日里最喜欢欺负那些姑娘,臣女只是偶然遇见,所以教训了一番。” 詹禹,没听过的名字。 果然是寒门学子。 孟何君又问:“新酒宴那日,他也在吗?” “在的。”曲画锦如实回答。 孟何君没有叫她起来,而是提点道:“曲画锦,你这个局设得够广,连我也蒙骗其中。” “臣女不敢。”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如此谋略,最后竟只为了一个小小的曲府中馈,实在让我失望,可别因小失大了。” 孟何君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放到了桌上。 这是曲画锦梳妆桌匣子里面的东西,里头正是今日让她过敏的糯米粉。 曲画锦看孟何君已经知晓自己做的事情,便也不装了:“可是公主,到底何为大,何为小?臣女不曾学过,也没有娘亲教导,并不知道。” “你筹谋一场,只为了困在这小小府宅之中,你父亲是当朝丞相,兄长年纪轻轻身居要职,那么你呢?” 孟何君没有接触过聂氏,但从方才那些只言片语、行为举止之中,也猜测她不像什么恶毒之人。 那曲谦与聂氏朝夕相处,又何尝不知? 今日处死小翠,看似处罚聂氏,实则警告曲画锦。 ------------ 第一卷 第49章 你在偷听吗 想必曲谦对这个嫡女,也是失望至极,还是给了她费心谋划的中馈之权。 曲画锦抬头看向孟何君:“臣女与公主本就是不同的,公主若是没有兵权,日子恐怕也不比臣女好到哪儿去。” 孟何君起身道:“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离开了曲画锦的房间,一路用轻功离开曲府。 得了想要的答案,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至于曲画锦到底想如何选,她不想知道。 方才说这么多,也仅仅只是念在昔日伴读之情。 “金刃。”出了曲府,孟何君便唤了一声。 “主子。”金刃现身。 孟何君吩咐道:“马上让人去查查詹禹,我在风华楼等你。” “是。” 孟何君步行去了风华楼,却在楼下与兰芷相遇。 “恩华公主。” 大约是裴寂请了人教兰芷礼仪,如今兰芷的礼已经有模有样了,不似当初只知道跪下去。 “兰夫人来风华楼做什么?” 如今兰芷已经嫁给裴寂为妾,且又是自愿,孟何君自然不能再唤她姑娘。 兰芷朝楼梯微扬下巴:“妾结识了姚娘子,她邀妾来小聚。” “原来如此。”孟何君准备走。 兰芷又跟了上来:“公主,今日在曲家小姐的及笄礼上见到您一直在忙,故而未曾上前,妾有一事,想告知公主。” 孟何君脚步一顿,定定地看向她:“何事?” “妾想离开裴府,望公主再帮妾一次。” 当初孟何君是问过她的,可是兰芷愿意,如今才过了几天,便又想离开。 见孟何君不语,兰芷也不顾旁人目光,提裙跪下。 “公主,妾有罪。那日是妾骗了您,裴大人并未轻薄妾,是妾自己想留在裴府,才有了后面的事。” “你如今得偿所愿,为何又要离开?”孟何君好奇地问。 在兰芷那天说的时候,孟何君听完便打发走了她,就是因为看出兰芷没有说实话。 裴寂这个人,虽然在皇城之中不受欢迎,不过深得圣心,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朝臣不在少数。 不过裴寂都婉拒了,且一直洁身自好。 从没有听说醉酒之后会轻薄女子,府里下人都少之又少,平日里一心扑在锦衣卫、诏狱的公务上。 为人古板,绝不会僭越。 兰芷叹息一声:“妾家中清贫,从前羡慕富贵的生活,如今才发觉妾并不适合,结识姚娘子之后,更觉从前错之又错。” 说着,兰芷已经哭出了声。 孟何君沉默片刻,还是为她指了明路:“你若是想离开,如实与裴寂说清楚就是,裴寂并非不讲理之人。此事我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兰芷已经是裴寂的妾了,就算想离开,那也是裴家的家务事。 话落,孟何君转身上楼。 兰芷到底有没有去找裴寂说自己的想法,孟何君不知道。 给她指路,也是念在她之前舍身作证。 “温清洲,你是在偷听吗?”孟何君靠窗而坐,把银铃放到桌上。 银铃的那头,温清洲听了好半天,弯弯绕绕一圈,总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可不算偷听,我看你在忙,特意没有打扰。” 孟何君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拨弄银铃:“那你听明白了吗?” “大概?”温清洲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两个人在一起,女方想要分开,需要男方同意,是吗?” “对也不对,她是妾,妾乃奴,自然需要夫君同意,才可离去。若是妻子,倒是可以和离。” 温清洲明白,在大盛可以一夫一妻多妾,和史书上的古代差不多。 “温清洲,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孟何君想到商羊关,之前写给封泽的写还没有收到回信。 “什么事?” “你那边如果出现干旱,会怎么样解决?” 温清洲了然道:“我这里可以人工降雨,如果温度太高,就能自己改变天气。” 孟何君听得认真:“那岂不是比龙王还厉害?” “不,这个是有条件的。需要云里面有充足的水汽,还需要适当多的凝结核,这样才可以降雨。” 这些专业术语孟何君听不懂,便问:“那你可以帮我看看,我这边可以下雨吗?大旱要来了,我担心商羊关抗不过去。” “可以。” 金刃在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关于詹禹生平的记录。 孟何君接了展开看,发现詹禹不仅喜欢欺辱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还喜欢虐杀青楼女子,可谓是坏事做尽。 前朝时连考三次,次次落榜。 从前的学子大多因为家中曾出过小官无法科考,寒门学子才学又不如詹禹。 故而大部分人都觉得,今年詹禹必定高中,都捧着他。 看完之后,孟何君收了银铃,直接出门。 下楼时遇到上楼的姚娘子。 姚娘子脚下一崴,身娇体弱地朝着孟何君倒去。 孟何君抬手以手臂抵住姚娘子的肩膀,再一用力,已经把人推开了。 “姚娘子,身子骨弱就把这风华楼卖给我玩两天。” “哎呀~”姚娘子娇嗔一声:“公主真是大忙人,许久未见了,都不与奴家坐一会儿,这就要走了?” “兰芷你打算如何安排?”孟何君问。 刚刚兰芷说是结识了姚娘子,才有了离开裴寂的想法,那姚娘子自然是有了安顿的地方。 姚娘子拿着帕子掩嘴:“奴家是劝兰芷夫人来与奴家一起经营风华楼,日后互相扶持,日子岂不逍遥?” 孟何君拿手里的纸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愧是做生意的,你倒是算得精明。” 首先,兰芷离开裴寂,以裴寂的性格,定然不会亏待她,会给她一笔银子安顿。 其次,有了兰芷和裴寂这么层关系在,裴寂手底下的锦衣卫,不会轻易在风华楼造次。 姚娘子娇笑道:“奴家可没有,是兰芷夫人自愿的。” 孟何君错身往下走。 姚娘子还在朝着孟何君甩帕子:“公主再来啊~” 出了风华楼,孟何君看向金刃:“詹禹住在什么地方?” 金刃抱拳答:“詹禹勾搭了一个卖豆腐的寡妇,如今住在那寡妇家中。” “去瞧瞧。”孟何君示意孟何君带路。 ------------ 第一卷 第50章 卖豆腐的苗娘子 卖豆腐的苗氏住的是亡夫的屋子,家中还有一个瞎了眼的婆母。 在屋前支了一个豆腐摊子,后头两间小房,一间苗氏与詹禹住,一间则是婆母住。 孟何君翻墙而入,老婆婆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两个屋子大开着门,婆母的屋子里还堆了一墙角的豆子。 不大的院子里支了个棚子当厨房,还放了个石磨。 孟何君轻手轻脚地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坐的地方,只能往石磨上放块帕子,以此坐下。 日暮西沉,苗氏总算是收了摊。 “婆母,饿了吧?我马上去做饭。”苗氏把摊子收到院子里,忙前忙后的,都没看见坐在石磨上的孟何君。 孟何君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苗氏瘦瘦高高的,肌肤不似寻常小姐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用布巾包着,手脚麻利,做事有序。 “小苗啊,不着急,不着急。”椅子上的老婆婆看不见,没法帮忙。 “啊!” 苗氏收拾好一抬头,这才看见孟何君,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 孟何君微笑道:“苗娘子,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的。” 苗氏认不得孟何君,手里拿起墙边靠着的扫帚,对着孟何君:“你,你是谁!” 婆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摸索着:“小苗啊,怎么了?” 苗氏赶忙到婆母身边,让婆母拉住自己的衣角。 孟何君看她如此警惕,只能重复一遍:“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问问詹禹的事情。” “你问他做什么!他就是个畜生!” “我听说詹禹住在这里,所以想来看看能不能见到他。” 孟何君看苗氏的样子,并不像被学子诓骗的寡妇。 苗氏看孟何君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总算没刚刚那么紧张了,不过举着的扫帚没有放下。 “你怕是被那畜生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看姑娘穿着不凡,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苗娘子此言何意?”孟何君继续套话。 苗氏这才说:“起初詹禹刚来皇城赶考,见我是个寡妇,便日日来买豆腐,还说愿意娶我,不介意我带着婆母。 谁知道,他住下之后,连考三年也未高中,还成日与人鬼混,拿我卖豆腐的银钱去青楼。” 这些话,苗氏与人说过许多次,可是没人信她。 旁人都觉得她想高攀学子,想当状元夫人。 苗氏越说越伤心,扫帚落地,忍不住啜泣起来。 “也不知他得了哪位大人的青睐,干的坏事都没人知道,我婆母去衙门告他,可他却让人把我婆母打伤。 我的银钱都被他抢了去,没钱医治婆母,害得婆母身子越来越不好,还为了我哭瞎了眼。” 苗氏哭,她婆母也哭,看着好不可怜。 孟何君跳下石磨,语气僵硬地安慰:“你先别哭了,你再嫁你婆母也同意吗?” 在大盛,二嫁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更何况亡夫家中还有婆母在世。 前些年打仗,死了好些人,不少都是家中独子,为了安抚,官府不让这些寡妇二嫁,除非亡夫家里人同意或者都死绝了才可以。 婆母哭得哽咽:“同意的,我儿子死得早,小苗还年轻,能嫁就嫁吧,可她为了带上我,拒了好多人,最后才被骗了。” 苗氏赶忙扶着婆母坐下:“詹禹那畜生,来了我家就不走,我们赶不走他,别人碍于他学子的身份,也不敢动他。” 盛武帝杀了前朝臣,而那些文臣则是尽数自尽,导致如今大盛的读书人越发少了。 为此,盛武帝优待学子。 孟何君看两人抱头痛哭,想问点消息都问不到,只能无奈道:“金刃,去风华楼买点饭菜回来。” 吩咐完,又看向两人:“今日你们早点吃了歇息,我在此等詹禹,等不到就走,不会为难你们。苗娘子也不用担心,詹禹这事儿,我帮你料理,他以后不会缠着你了。” “真的?”苗氏泪眼朦胧地看向孟何君。 身处深渊之中,终于等来了拉她一把的手。 就算是假的,苗氏也想相信。 “自然是真。”孟何君肯定地点点头:“我乃当朝公主恩华,他背后无论是谁,都护不住他。” 这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问出黑衣死士的真实身份。 苗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您真的是公主?” 孟何君取下随身戴的小玩意佩饰扔给她:“你若是不信,现在拿着这个去公主府问也无妨。” 苗氏接住佩饰,死死捏在手里:“可詹禹不是每晚都回来,他有时候吃醉了酒,就不回来了。” “今晚我会在这里等他,若是见不到,明日便派人去找。” 也不是不能今晚去找,只是孟何君怕躲在背后的人得了风声,提前灭口,所以才来苗氏这里守株待兔。 “谢公主,谢公主。”苗氏跪在地上磕头。 不枉费她这几年起早贪黑的干活儿,总算是等来了詹禹要被绳之以法的结局,而不是中榜的消息。 金刃提着风华楼的饭菜回来,可这小小的院子里,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 苗氏局促道:“我都是在灶台上吃饭,我婆母看不见,是等我把饭菜放到一个碗里才慢慢吃的。” 孟何君点点头:“你自便,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话落,示意金刃把饭菜给苗氏。 苗氏再三邀请,见孟何君真的不吃,这才拿出平日里婆母的碗,饭一半菜一半放到婆母手里。 婆母端着碗,泪如雨下:“公主,公主真是好人,谢谢您咯。” 孟何君放缓语气:“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苗氏安顿好婆母,孟何君才道:“如果詹禹今晚回来,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是,是。”苗氏连连点头。 孟何君去了老妇人刚刚半躺的椅子坐下,这椅子已经坏了,好几处都是补过的样子,坐上去动一下也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总算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踹门声。 “开门!我回来了!开门!” 詹禹大概又喝了酒,说话含含糊糊的,踹门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 第一卷 第51章 墙头草 “金刃,去开门。” “怎么这么慢!” 詹禹还没看清眼前人,就伸手推了一把,没推动,这才察觉不对。 金刃背光而站,他看不清脸,却也从身形上分辨出是个男人,立马破口大骂。 “姓苗的!你居然敢勾搭别人,还把人弄回来了!我看你不是想二嫁,是想夜夜换新郎吧!” 说着,绕开金刃往里走。 “赶紧出来给我磕头认错,把银子给我,等我高中状元,念在你伺候一场的份上,赏你一个外室身份!” 今天孟何君是见过苗氏的,年纪轻轻,精明能干,虽皮肤并不白皙,却胜在眉清目秀。 “詹公子好大的口气啊。”孟何君淡淡开口。 詹禹一听这声音并不熟悉,又摇摇晃晃的往孟何君的方向走:“哪儿来的小娘子?怎么没见过?” 金刃关上门,一脚踢在詹禹的膝窝。 原本是想让他跪下,可詹禹不是习武之人,又喝醉了酒,直接脸朝地摔了下去,鼻子撞到地上,酸得他眼睛里冒泪花。 “不认识我了?”孟何君坐直身子。 詹禹捂着鼻子抬头看她,在看清时,酒醒了大半。 且不说之前,近几日詹禹也是见过孟何君的,就在三皇子孟祈的新酒宴上。 “恩,恩华公主???” 就詹禹这语气,恨不得自己是认错了人。 孟何君微微挑眉:“哟,詹公子原来没喝醉啊。” “不知公主大驾,请恕草民失态。”詹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跪。 “是我来的突然,有事想请教詹公子。”孟何君勾唇一笑。 “公主想问什么事?” “三皇弟的新酒宴出了刺客,那个黑衣死士是谁的人?”孟何君开门见山地问。 “这,草民不知。”詹禹如今酒醒大半,自然不敢胡说。 要是说他认识黑衣死士,岂不是要被扯进刺杀皇子的事情里?那罪名可不小,他担不起。 “不知......”孟何君重复了一遍,眼中冷漠得像是在看死物:“不知才好,知道了可就没意思了。” “公主这是何意?”詹禹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激得打了个冷战。 孟何君道:“没别的意思,只是詹公子身无功名俸禄,靠着衙门每个月给学子的那点子钱,还有苗娘子卖豆腐的钱,怕是没法夜夜笙歌吧?” 虐杀青楼女,若是不给老鸨一笔银钱封口,那老鸨也不可能帮他隐瞒下来。 更别提其他龌龊事儿了。 光靠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 詹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金刃。”孟何君慵懒地靠着椅子:“帮詹公子回忆一下,想不起来也无妨,断手断脚留条命在就成。” 金刃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月光之下,银白的剑刃格外吓人。 詹禹往旁边爬了几步:“恩华公主!我,我是学子,你不能滥用私刑!就算我有嫌疑,也理应由衙门来审!” “衙门?”孟何君冷笑:“你真当背后的人是什么铜墙铁壁?今夜我就在此,看看谁敢来管!” “你贵为公主,滥用私刑,我要去告你!” 眼看着金刃步步逼近,詹禹口不择言,吓得腿软,在地上爬,好不狼狈。 孟何君不由可惜上次审林闵的时候把防狼喷雾用光了,要不然这次必定让詹禹尝尝其中滋味。 詹禹眼看着逃不掉了,立马又变了策略,大叫一声:“且慢!且慢!我,我想起来了。” 这墙头草模样,真是一点儿苦都不想吃,一点儿疼都不想受,毫无文人风骨,比宫里的宦官更会谄媚人。 “金刃。”孟何君叫住准备动手的金刃:“且听听他如何说,机会只有一次,答案若是我不满意,那可就请詹公子以死谢罪了。” “是是是,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詹禹看金刃收了剑,又赶忙朝着孟何君爬了几步:“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的主子身居要职。” 看孟何君皱眉,詹禹一股脑把知道的全说了。 “之前那个死士来找我,每个月都会给我带银钱,还说这次科举,我必定榜上有名,到时候再带我去见他主子。 还,还说我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那个死士帮忙,其他的草民真的不知道了。” 连科举都要插手,那和以前的世家拉拢官员,有何区别? 官职都能买,大盛又如何能得到真正有才学的人? “与你同流合污的学子,还有谁?” “不,不知道。”詹禹哆哆嗦嗦地回答。 看金刃又要拔刀,吓得一抖:“草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旁人也不会说啊。” 孟何君可惜道:“不知道啊,死士的身份你不知道,背后的靠山你不知道,同流合污的学子你还是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呢?” 詹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公主,下次,下次草民遇到一定帮您把这些套出来,他还会来找草民的,真的。” “我们现在说的是这次,不是下次,你若是没有价值,那就把手留下吧。”孟何君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冷漠的话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杀意让詹禹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这,草民没了手还怎么参加科举?公主饶命啊。” 詹禹‘哐哐哐’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被磕破了皮,可见力度之大。 孟何君却抬眸看向金刃:“金刃,詹公子还要科举,那就把右手留着,左手砍了。” 金刃一脚踢翻詹禹,精准地踩在詹禹左手手腕,利落地拔剑扬起。 詹禹吓得大叫:“公主!公主!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别砍我的手!” 金刃看向孟何君,举起的剑没有砍下去,也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孟何君没有说话。 詹禹吓得语无伦次:“有次那个死士说漏了嘴,他说了沈公子,他效命一个‘沈’姓公子!” 沈家,除了太傅,还有两个嫡出儿子。 上次在青绿山庄,是沈归救了孟何君。 “金刃,怎么能对学子下如此重手?”孟何君示意金刃放开詹禹:“詹公子,我这暗卫毛手毛脚的,没伤着你吧?” ------------ 第一卷 第52章 梦中春坊 詹禹连滚带爬地起身远离金刃,捂着自己被踩的左手摇头,可不敢再多说,生怕得罪了孟何君这个活阎王。 孟何君起身理了理裙摆:“詹公子,我看你平日里无心学业,怕是受了什么东西的蛊惑,今日替你除一除邪祟,不用谢我。” 话落,朝金刃使了眼色。 金刃长剑一刺,直逼詹禹下身。 “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回荡,小院子两侧亮起来烛光,似乎是吵醒了隔壁院子住的人。 孟何君摆摆手:“带走。” 金刃一记手刀把人劈晕了,提着詹禹的衣领就走。 等金刃离开之后,孟何君敲响了苗氏的门。 苗氏没有睡,她一直在屋里听外头的动静,在听到詹禹惨叫时,只觉得出了口恶气。 在听到孟何君敲门,这才打开了一点门缝看。 “苗娘子,事情我已经处理了,往回詹禹都不会缠着你了。” 苗氏拉开房门就跪:“谢谢公主,谢公主啊,老天有眼。” 孟何君伸手把人拉起来,又把身上带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出来给她:“银子你收好,明日带你婆母去抓药吧。” “这,民女怎么能要您的银子?”苗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孟何君却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也不多,就当是我今夜在此借宿的酬金。” 苗氏这才收下,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孟何君已经几个起跃,离开了小院子。 追了两步,却只看见孟何君消失在夜幕之中的背影。 金刃在远处等着,手里还提着昏迷的詹禹。 “扔花楼后面的巷子里。” 主仆二人一路去了青楼,半夜正是青楼热闹的时候。 青楼的后门关着门,连个灯笼都没有。 黑漆漆的暗巷是为了方便一些不便露面的达官贵人,从这里进去免得被其他什么人看见。 等了一会儿,青楼小厮开了后门出来接人,谁知道刚走两步就踩着詹禹了。 小厮都没看清,就狠狠又补了几脚上去:“哪儿来的醉鬼,滚一边去。” 詹禹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下身疼得不像话,还有人在边上骂他。 以为是孟何君还没走,詹禹顾不得疼赶忙求饶:“公主,草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小厮听到熟悉的声音,把灯笼往詹禹脸上凑:“詹公子?你怎么在这儿睡?” 詹禹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左右看了看:“这是,这是哪儿?” 小厮笑道:“瞧您说的,这是梦中春坊啊。” 梦中春坊,是皇城有名的青楼。 听着四周熟悉的嘈杂声,詹禹总算是感觉身子回暖了,下身的痛感也更明显了。 “快,快!我要见水梦,带我去见她!” 小厮看詹禹说话和平日大相径庭,赶忙把人扶起来,光线往下时,看见詹禹被血染红的裤子,大惊失色。 不敢声张,赶忙把人往里头扶。 孟何君想着詹禹这墙头草,出了事肯定会立刻联系黑衣死士,起初只是想把詹禹扔到他熟悉的地方,方便他逃跑。 看来是扔到他联络的地方来了。 孟何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金刃,最终指了指里面:“你进去探探,就找水梦。” 现在换男装是来不及了,只能让金刃进去。 金刃也学着孟何君的样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最后指着自己:“主子,属下......” 根本不给金刃拒绝的机会,孟何君已经直接飞身往青楼里去了。 趴在房顶往下看,却找不到詹禹的踪迹。 金刃只能现身梦中春坊,抱着手臂往里走。 老鸨来招呼他:“哎呀,公子面生啊,不知喜欢什么样儿的?” 金刃用自己的剑柄隔在自己和老鸨中间:“水梦。” 老鸨一甩帕子,薄薄的香帕搭在金刃刀柄上:“哎呦,公子来的不巧,水梦今夜有客了,不过其他姑娘们倒是清闲,公子好好选选。” 金刃上了二楼,眼尖的看见了地上的血迹,一掌劈开血迹尽头的房门。 孟何君根据金刃找到的房门,从窗户翻了进去。 “嘭——” 这一举动,把老鸨吓了一跳:“公子!干嘛呢~” “谁敢扰小爷雅兴啊!” 谁知道,在里头看见一个意外的人。 沈归! 准备看看是谁劈他房门的沈归,在看见屋子里的孟何君也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孟何君一抬手,就把人劈晕了。 抬步朝着床榻走去,抬手撩开纱帐,就见里头坐着个香肩半露的美人。 “金刃,守着门口。”孟何君喊了一声。 金刃就挡在门口,不管是青楼的打手还是沈归带来的小厮,通通被一顿胖揍,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老鸨一看情况不对,想跑路,金刃的剑鞘已经搭在她肩上了。 老鸨赶忙举起双手:“公子,手下留情啊,你随意,你随意。” “让这些人都散了。”金刃冷冷地说。 “装什么死!赶紧起来!”老鸨一脚踢在旁边的小厮身上:“让客人们随意,这边客人口味特殊,动静有点大了。” 就这个情况了,老鸨还不想关门,生怕少赚一文钱,妥妥的财奴。 孟何君说了一句:“得罪了。” 话落,直接掀被子。 被子之下,并没有躲人。 血迹在房间里面消失了。 孟何君又把房间找了一圈,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机关。 一无所获地回到床榻边:“你叫什么名字?” “水梦。” 水梦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孟何君,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孟何君又问:“认识詹禹吗?” “认识的。”水梦点点头:“不过今日他没来。” 孟何君跟丢了人,又被黑衣死士背后的人摆了一道,气的把地上的沈归拉起来,“啪啪啪”几个巴掌赏给他。 两边脸打的肿起,总算是停了手。 往外走了几步,又猛地回头看向沈归。 刚刚詹禹说了姓沈,孟何君首先想到的是沈太傅和沈家嫡长子,忽略了这个离经叛道、不学无术的沈归。 或许,这根本就是沈归的伪装也说不准。 血迹偏偏在沈归这个房间里消失,而陪沈归的女子又刚好叫水梦。 脚下一转,回房间里的软榻坐下。 ------------ 第一卷 第53章 多了一个姑娘 “水梦是吗?衣服穿好过来。” 水梦裹着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缩在被子里穿上,穿好之后赤着脚到孟何君身边跪坐着。 连沈家公子都敢打,自然不是寻常人,水梦这点儿眼力劲还是有的。 孟何君垂眸看她:“詹禹平日里来,都找你吗?” “是。”水梦乖巧点头。 孟何君又问:“房间里为何会有血迹?” 水梦不明所以地看向孟何君示意的地方,摇摇头:“奴不知。” 问不到有用的东西,孟何君头疼得很。 “沈归来多久了?” “来了好一会儿了。”水梦含糊不清。 门口的老鸨倒是耳尖,听见了说:“沈公子是亥时到的。” 亥时,孟何君还没有见到詹禹。 今日她只带了金刃,消息也不可能传出去。 不是沈归也没有见水梦,那詹禹被弄去哪儿了? 孟何君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是小厮不知道水梦与沈归在一起,所以带着詹禹来过,但因为沈归,又立马离开了这里。 所以房间门口有血迹,屋子里那有几滴血,或许是开门时詹禹滴到房间里的。 但血迹在此消失,小厮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詹禹在这里,被其他人带走了。 一个会武功的人,用轻功可以快速带走詹禹,并且保证血没有顺着滴到地上。 就如金刃一样。 梦中春坊鱼龙混杂,想要打听消息不容易。 房间里都有姑娘,带走詹禹的人不会把人带到房间里。 青楼的后院却不一定。 后院一般关着还未接客的姑娘,由小厮守着,等待老鸨调教,客人们不会去。 孟何君起身走向窗户:“去后院。” 话落,从窗户翻了出去,没有上屋顶,而是沿着窗户之下的小台往后院方向走。 这个小台仅够一人侧身而立,上头有窗户挡着,轻功难以施展。 走了一截,果然看见小台上有一滴血。 还未干,是才滴上去不久的。 带走詹禹的人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跟着詹禹,上屋顶必然与自己碰面,所以他从这里溜去后院。 但詹禹已经废了,救下他,没有多大的价值。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詹禹隐瞒的事情。 一个让人不得不救的秘密,但也仅限于此,詹禹活不成了,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孟何君只需要在詹禹死之前找到他,或许就能探知一二。 后院的两个小厮靠着门打瞌睡。 孟何君没有吵醒他们,只是在后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才又到两人守着的柴房门口。 一掌一个,直接劈晕。 两个小厮看着高大壮实,不过都是不曾习武的莽夫。 柴房的门没有锁,孟何君一脚踢开,里头很暗。 金刃已经押着老鸨来了。 孟何君看向廊道照明的蜡烛,将蜡烛取了下来,准备进去,金刃出声道:“主子,且慢。” 推开老鸨走在孟何君前面:“属下先去查看。” 孟何君没有拒绝,把蜡烛递给他:“小心。” 金刃举着蜡烛入内,孟何君在门口看着。 里头有几个姑娘互相依偎在一起,双手双脚都被绑住,没有睡觉,反倒是警惕的看着金刃。 没有异常,金刃才朝孟何君点点头。 老鸨已经叫了小厮取来灯笼,一群小厮入内,光照亮了整个空房间。 这个房间是专门关新来姑娘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孟何君抬步入内,扫了一眼跟着的老鸨。 老鸨谄媚的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你在笑什么?”孟何君看老鸨态度大变,有些不解。 老鸨一甩香帕:“公主恕罪,奴家有眼不识公主,实在眼瞎。” “现在怎么又认识了?” “您的暗卫剑柄上有一个‘金’字,这大盛无人不知,这是皇上赐给恩华公主的暗卫。” 老鸨简直要笑眯了眼,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公主说上话。 孟何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到这几个绑着的姑娘面前蹲下。 还没开口问什么,老鸨就跟着来蹲下了:“哎呦,公主,这几个贱皮子都是家里头卖来的,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丫头,都是自愿的。不知公主找什么?奴家也为您献一分力啊~” 孟何君听她夹着嗓子说话,听着难受,无奈道:“你到门口站着别动也别说话,就是帮我了。” “是是是,是是是。”老鸨立马到门口站着。 孟何君看着她退到门外,才又看向几个缩在一处的姑娘:“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姑娘们连连摇头,也不说话。 孟何君伸手去拉就近的一个:“全部站起来。” 一群姑娘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角落还有一个倚靠着墙,没有动作的。 “呀!”老鸨叫了一声。 孟何君猛的回头看了过去。 气势吓的老鸨一哆嗦,香帕都拿不稳了,指着姑娘们说:“怎么还多了一个。” 孟何君立马去抓地上那个没站起来的,谁知刚一碰,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走开!” 怒喝一声,姑娘们吓的往旁边跳,摔了地也不敢停,双手撑着在地上爬。 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孟何君把人翻了个面,竟然是詹禹! 外头套了一件姑娘家的衣裳,头发披散着,混在人群中,还真没看出来。 手探在詹禹的脖颈处,已经没气儿了。 感觉詹禹的脸很肿,孟何君伸手掐住詹禹的脸颊,鼓鼓囊囊吐出来一坨布料,随之漫出来的,是血水混着的半截舌头。 金刃上前把布条捡起来展开,上面什么都没有。 孟何君看缩在角落的姑娘们,眉头一皱,抬头往上,恰好就和黑衣死士对视了。 “金刃!” 话刚出口,人已经朝着房梁而去了。 黑衣死士从门口窜了出去,老鸨被踹了一脚,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疼,半天爬不起来。 金刃拔剑而出,两人在后院过了十几招,分不出胜负。 孟何君紧随其后帮忙,没有武器,顺手抽了老鸨头上那根特意加长的金钗就上。 刀光剑影的让人只能看见残影,老鸨吓得由两个小厮扶着跌跌撞撞进了屋子,把门合上,留个门缝看外头的情况。 ------------ 第一卷 第54章 自愿 几个人脑袋叠在一起,从门缝往外看。 在老鸨下头的小厮问:“鸨母,咱们就看着吗?不去帮忙?” 老鸨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帮什么忙,帮倒忙是吗?神仙打架哪儿有小鬼插手的份儿?” 在老鸨上头的脑袋附和:“就是就是。” 老鸨又往上拍了一下,打了一下上头那个小厮的下巴:“你别说话,一说话就顶到我的脑袋。” 外头,金刃已经将黑衣死士逼到了角落,孟何君拿着金钗快准狠地下手,直接贯穿了这个死士的手腕。 “哐当——” 断了手筋的手腕失了力,已经握不住剑了。 金刃的剑朝前刺去。 孟何君大喊:“金刃!留手!” 詹禹死了,留活口才有用。 可黑衣死士像是料到了逃不掉了,朝前一扑,直接撞在金刃的剑上。 孟何君眼疾手快地封了他几处大穴:“你不是死士,到底为谁效命?” 这人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孟何君。 这一身平平无常的黑衣,以及之前下手刀刀毙命的剑法,让孟何君误以为此人是死士。 可死士不会像他这样挑衅。 故意留下线索让孟何君找过了,割了詹禹的舌头留一口气,刚刚詹禹的身体还是热的,显然刚刚断气。 最后还藏在房梁上偷看自己的杰作。 黑衣人躺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你的丫鬟绿枝,你知道我是怎么说服她的吗?” 金刃没有拔剑,而是立马去探黑衣人的脉搏。 两人都是暗卫出身,就算金刃有意偏离命脉,可这人却自己撞到剑上割断自己的命脉。 心脉断了,就算是封住了大穴,内力运转,也只能让他多活一会儿,等内力一散,难逃一死。 拔剑同样如此。 得了结论,金刃朝着孟何君摇摇头。 黑衣人还在继续说:“金银珠宝、权利地位,她全都不要。她说要陪你一起死,看来她没有如愿啊,毒药都毒不死你。” 孟何君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脸色阴沉得厉害。 当日回府时,绿枝若是想下毒,肯定是有机会的,但绿枝没有那样做。 或许,绿枝以为她死在了客栈。 所以绿枝才会求死,而她没有死,绿枝也没有要毒死她的意思。 因为背叛,绿枝心甘情愿赴死。 伤口的刀片,是绿枝放的,不会伤及性命,只是绿枝想阻止她继续管忠义侯一案,想出来的一个笨办法。 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在此刻想通了。 “说完了吗?”孟何君淡淡地说。 黑衣人还在笑:“你现在是不是心如刀绞?杀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以后还有谁会信你?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比你的弟弟们还心狠。” 孟何君移开了目光:“金刃,等他断气,扒了他的衣裳,挂到沈府。” “你什么意思?”连死都不怕的黑衣人在此时慌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盛还讲究入土为安,遭人观赏的身体视为不洁,来世也会是下九流。 尸体被如此对待,必定会查身份。 没有身份的尸体最后的结局就是一把火烧了,甚至连下人们弃尸的乱葬岗都去不了。 无论他效命于谁,都不会有人为他收尸。 “你想的那个意思。”孟何君淡淡的说完,转身朝着柴房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老鸨和小厮们就赶紧把门拉开了。 孟何君进屋直奔詹禹的尸体,布料已经看过了,什么都没有,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孟何君还把詹禹带在身上的东西全部搜了一遍。 还是一无所获。 失望地站起身,却被人抓住了裙摆。 孟何君低头去看,只见其中一个被绑住的姑娘趴在地上费力地抓着孟何君的裙摆,指尖泛白,像是为了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刚刚孟何君能猜到黑衣人没有离开,多亏了这些姑娘。 如果黑衣人离开,这些姑娘们或许会因为詹禹尸体的惨状吓得失声痛哭,又或许会因为不想留在这里而找孟何君求救。 但她们一个字也不敢说,甚至连低声啜泣都不敢。 所以孟何君才猜,大概是因为黑衣人根本没有离开,这些姑娘们才会如此害怕。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孟何君蹲下去问。 老鸨一看情况不对,赶忙凑近:“赶紧松手!你有几条命,敢得罪贵人?” “安静。”孟何君扫了老鸨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老鸨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捂着刚刚被踢的地方,不再出声。 孟何君解开绑着她的绳子,绳子在她手腕上勒出了明显的红痕。 这姑娘一把抓住孟何君,塞了个什么东西到她掌心,皱皱巴巴的一团,双手抖个不停。 孟何君注意到这姑娘的头发散着,又塞给她一个布条,便指着从詹禹嘴里找出来被血浸透的布料问:“那是你的发带吗?” “嗯。”姑娘低低地应了一声。 大概是黑衣人找到了这东西,放在旁边,割了詹禹的舌头又给詹禹穿女子衣服的时候,被这姑娘趁机换掉了。 黑漆漆的柴房里头,仅靠着窗户透进来的光,黑衣人都没注意到布条被换了。 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换的,不过胆子倒是大。 孟何君不动声色地把那一团皱巴巴的东西放到袖中:“你是被卖到这里的吗?” “她可不是卖的。”老鸨说了一句。 被孟何君横了一眼,不敢说了。 这姑娘小声说:“我是自愿卖身。” 她敢冒着被杀人灭口的风险偷换黑衣人的布条,说明并不是真的想卖身。 大盛的青楼里,有一部分无亲无故的孤女,这些女人没有手艺也没有钱,就会自己把自己卖到青楼,寻求活路。 “为什么?”孟何君这样问。 姑娘答:“我弟弟病了,没有钱抓药,我想赚钱。” 老鸨又‘哼’了一声:“我可没有亏待她,还答应她,她每个月赚的银子分下来之后,可以送回去给弟弟看病。” “没亏待她,你把她关在这里?”孟何君再一次看向老鸨,她发现这个老鸨的话真的很多。 还不要命只要钱。 都闹成这样了,舍不得关门就算了,刚刚还躲着偷看。 ------------ 第一卷 第55章 请您赐名 老鸨后退一步:“冤枉啊,新来的姑娘都要关起来饿上几天,这是下威风,以后她们才会听话,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孟何君又看向地上的姑娘,朝她伸手:“你愿意跟着我吗?” 姑娘想伸手,看自己的手又糙又脏,又缩了回去:“愿意。” 一看这情况,其他的姑娘们纷纷朝着孟何君爬。 “请您把我们也买走吧。” “求您了,我会很多东西,求您也买下我们吧。” “我也想跟您走。” “......” 这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家里头女儿太多了,又或是兄弟需要娶媳妇了,所以才被卖到了青楼里。 来路是明了的,但都不是自愿。 孟何君伸手抓住给她布条这位姑娘的手臂,把人带了起来,看着其他人:“如果各位有其他对我有用的东西,那么我也可以带各位离开。” 不中用的人,孟何君不需要。 公主府的奴才都是从前在皇宫就伺候她的,十分忠心,她不需要来路不明的奴婢伺候。 话一出口,这些人就安静下来了。 刚刚出了那事儿,都被吓得不敢动,她们彼此靠得近,甚至都没看见那姑娘什么时候趁黑换的布条。 孟何君见状,拉着这个胆大的女子往外走:“这个姑娘,我要了。” “是是是,若是您要,奴家定是不会抬价的,不过这丫头可没有开苞......” 老鸨话还没说完,就被孟何君打断了。 “我买她回去当奴婢,你跟我说开苞?” “这,这......”老鸨也知道自己这抬价的理由太牵强了,还是梗着脖子说了:“可这是青楼的价,公主要是不愿意,那就,就去找人牙子买。” “哈。”孟何君轻笑一声,觉得这老鸨实在有趣:“金刃,给她银子,那金钗我也买了。” 刚刚取了老鸨的金钗当武器,沾了血又如何能还给她呢? 之前被踢了一脚,摔得老鸨眼冒金星,现在又光惦记着姑娘了,完全把金钗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一提醒,老鸨立马又说:“哟,对了,还有金钗呢,这么一算,可不便宜。” “无妨,多的就当是给你和你手底下人的封口费了,我不喜欢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谣言传出去。”孟何君警告了一句。 她可不想第二天皇城里就谣言四起。 什么恩华公主夜访梦中春坊,又或者恩华公主高价买下青楼女之类的事情。 “是是是,那是自然。”老鸨满嘴答应。 得了答复,孟何君这才带着姑娘用轻功离开了青楼后院。 剩下的事情,交给金刃处理。 出了梦中春坊,孟何君没有急着把人带回去,而是说:“你弟弟在什么地方?现在带我去看。” 孟何君不信,那背后的人能算到她会带走这个姑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确认一下这姑娘没撒谎比较好。 她可不想自己的公主府四处漏风。 “好。”这女子带着孟何君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孟何君问:“你叫什么名字?” “请您赐名。” 虽然没当过奴婢,不过这些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卖身给主家了,自然是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会喜欢不听话的奴才。 “我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想用父母取的名字,也是可以的。”孟何君对名字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请您赐名。”姑娘停了下来,重复了一遍。 孟何君见状,思索片刻。 “那就叫青栀吧。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希望你今后也像今夜一样,不杞人忧天,时机到了,自会迎刃而解。” “青栀谢公主赐名。”青栀礼行的僵硬,她不懂这些。 “我身边的人都叫主子,你也如此,不要叫我公主。” “是。” 去青栀家的路孟何君走过,她之前来这里找过简鹤。 这是皇城之中贫民汇聚的地方。 青栀家的门也是一推就开,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东西,怕是小偷来了都瞧不上的那种。 屋子里的‘床’就是一块木板。 被褥也破破烂烂的,甚至没有缝补。 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孩,看着八九岁的样子,时不时就咳嗽一声。 青栀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很烫,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在屋子找了个破碗,倒了一点儿水喂下去。 中途男孩醒了,却只是看着青栀,也不说话。 孟何君看这男孩迷迷糊糊的样子,琢磨着不会是发热傻了吧? 伸手摸男孩额头,果然很烫。 “带上你弟弟,去我府中安顿吧。”孟何君如此说。 青栀愣了一下:“主子,我弟弟,不卖身。” 她可以为奴为婢,甚至去青楼,但她不想弟弟也跟着她当奴才。 青栀想得很明白,等她拿到卖身的银子,就可以买药,以后也用月钱养弟弟,供弟弟念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孟何君颔首:“可以。” 青栀见孟何君同意,这才把弟弟抱了起来,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力气还不小。 “你这里的被褥和其它东西都不要了,我府中不缺这些。”孟何君看了一圈,觉得实在没什么值得带的:“缺什么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谢主子。” 青栀把人背在背上,跟着孟何君离开这个破败的‘家’。 回府里时,金刃已经回来了。 梦中春坊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清秋得了消息来迎,看见孟何君后头跟着脏兮兮的一大一小,疑惑道:“主子,这两位是?” 孟何君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清秋,给青栀安排一个住处,她弟弟也是,去请个大夫瞧瞧,你多教教她,往后她同你一样跟着我伺候。” 倒也不是府里的下人用不了,只是府里的下人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十来岁的没几个。 再者就是孟何君一向没有拘着她们,若是有看对眼的想成家,孟何君知道也是允了的。 这样的身份不适合贴身伺候。 “是。”清秋应下,招了个丫鬟来跑腿:“带她们去洗漱,让小厮请大夫。” 安排好之后,清秋才跟上孟何君的脚步。 孟何君一路回去,拿出了青栀偷偷塞给她的布条。 ------------ 第一卷 第56章 春来丹 布条上是两个已经以血所写的血字:沈亭。 这是沈太傅嫡长子的名字,沈归的哥哥就叫沈亭。 或许是察觉到了黑衣人要灭口,詹禹这个墙头草可不想杀自己的人过得舒坦。 在小厮带他进梦中春坊时,就写下了名字,准备以此要挟。 谁知黑衣人割了詹禹的舌头,把布条混着断掉的舌头塞到他口中,让他被自己的血呛死。 看了布条,孟何君伸手把布条放到了蜡烛上,任由火焰吞噬布条,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 既然沈亭不想让孟何君知道,那孟何君自然要假装不知道是沈府的谁。 摆了她几次,这回,也该她耍耍沈亭了。 清秋开了窗户透气,又在房中点上熏香。 ———— 与此同时,研究所今夜灯火通明。 温清洲提供的回春丸经过多次实验,已经完全成功。 研究院院长把温清洲叫到了办公室,两人隔着办公桌对坐。 李毅寒明年就要退休了,没想到温清洲今年还能有如此大的成就,初次见回春丸的效果时,李毅寒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院长,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温清洲坐下就问。 来到研究所之后,李毅寒对温清洲一向是‘放养模式’,只不过偶尔会提醒他多多休息,注意身体。 实验室是强光,夜如白昼,在里面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其他人都有助理提醒,温清洲自己一个人常常忙碌到后半夜才走。 李毅寒拿出几份合同一一朝着温清洲摆放开。 “这是研究所的全版权合同,回春丸从研究到最后投入实验,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全版权属于你。但是按照规定,我还是要多嘴几句。” 温清洲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毅寒才继续说:“首先,你需要保证,回春丸确确实实是你个人研究的。其次,回春丸效果显著,种花家决定全权负责生产售卖,确保药材选取上不会偷工减料。” 温清洲听得认真,在听到种花家要全权负责时,微微皱眉:“院长,回春丸是我研究的,但基础的药方是别人送给我的。” “这......” 这个回答是李毅寒没想到的。 温清洲继续说:“不过我有回春丸的代理权,送我药方的朋友,她那边生活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替她争取到购买回春丸的成本价。” 李毅寒松了口气。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虽然是种花家生产,不过不是过分的要求,完全可以特殊申请。另外,提供药方也该给到一定的现金补偿。” 温清洲这才说:“现金补偿对她那边作用不大,我之前和她联系,发现她那边医疗水平极其落后......” 之后,温清洲把和孟何君的事情虚虚实实地说了一遍。 李毅寒起初对温清洲还深信不疑,听到最后,忍不住问:“清洲啊,你的这个朋友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个情况上报,种花家不可能不管的。” 温清洲面不改色道:“她那边与世隔绝,不和外人接触。” “这样啊。”李毅寒这才没有继续问。 虽然有些奇怪温清洲从哪儿认识的,不过这属于隐私了,李毅寒也就没多问。 “因为是新配方,那这个名字的话,你可以重新构思一个,相信你朋友也不会介意的。” 李毅寒话是这么说,刚刚听温清洲说他那个朋友住的地方甚至连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都没有,估计根本不懂版权什么的。 “就叫春来丹吧,保留原本名字的特色,这也是我们在中医医学上的进步。” 温清洲想着新版的回春丸效果不如孟何君给的回春丸,重新取个名字也可以避免混淆。 “没问题。” 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只要效果足够好,再拗口的名字最后也会顺口。 温清洲看完合同全部签了,离开办公室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里头是三枚新配方的春来丹。 拿着盒子回了实验室,看着一天没响的铃舌,温清洲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孟何君,但现在时间太晚了,怕是等不到了。 刚这么想,铃舌就响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温清洲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又想了孟何君住的地方,人就这么直接传送过去了。 寝房里没有亮光,黑漆漆一片。 唯一的一点儿光是从窗户透进来的,能看到床的大概轮廓,温清洲朝着床榻走去。 还没靠近,就感觉起了一阵风,接着孟何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温清洲?你怎么来了?” 孟何君睡得浅,在温清洲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居然敢潜入公主府,绕到对方身后,才发现是温清洲。 温清洲疑惑道:“你怎么在后面?” 孟何君倒是不介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眨眼间就到了温清洲正前方:“内力配合功法就可以了。” “厉害。” 温清洲看着正前方的孟何君,她穿着雪白的中衣,乌发披散,站在唯一的光亮之下,像月光眷顾的幸运儿。 让温清洲的心涌上一丝悸动,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移不开目光,像磁铁互相吸引一样。 更准确一点儿,就是只有他被吸引。 孟何君没察觉温清洲的异常,勾唇一笑,找出火折子点了一根蜡烛,让屋子稍微亮堂一点儿。 看温清洲还呆呆地站着,孟何君披了一件外衣坐到软榻上,朝他招手:“站着干什么?来坐。” 温清洲赶忙挪开目光,在另一侧坐下,把放着春来丹的盒子放到桌上。 “这是我根据你的药方研究出来的回春丸,为了避免混淆,我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春来丹,里头有三粒,有机会你可以试试效果。” “好。” 孟何君打开盒子,里头的三粒春来丹全部是用透明的东西包好的,像之前方便面的外包装一样。 有了吃方便面的经验,孟何君知道,这个白色的东西不能吃,需要撕开。 温清洲又把药方拿了出来:“要不要一份新配方?这里用到的药材都是非常常见的,比你之前的药方简单很多。” ------------ 第一卷 第57章 倔驴 “好啊。”孟何君没有推辞,到桌案旁研墨。 由温清洲念,她写。 记录了药方,温清洲才说:“另外我沟通了一下,如果你要买春来丹的话,可以给你成本价,上报了,应该问题不大。” 孟何君眼前一亮:“那什么时候可以买?” 如果价钱不高,那孟何君可以给自己的亲卫全部配上春来丹,这样能大大降低死亡率。 “刚开始量产,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温清洲看她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不自觉勾唇一笑。 孟何君也知道急不得,点点头说:“对了,简鹤的手臂你要去看看恢复情况吗?” “这次就不去了,只要没太大动作,就没什么问题。” 温清洲想的是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他只是一时激动,才迫不及待的来分享这个好消息。 简鹤在公主府里养着,平日里也没做活儿,更衣也有人伺候,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闻言,孟何君体贴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今夜在我府中歇息吧。” 不等温清洲回答,外头就响起清秋的声音。 “主子,您起了吗?” 因为屋子里亮着烛光,清秋这才出声询问。 “怎么了?” 清秋接着说:“是青栀的弟弟,情况不太好,熬了药喂不进去,大夫说今夜还不能退热,怕是不行了。” 因着今夜才入府,清秋看孟何君又醒着,这才前来禀报。 那孩子年纪小,又长期营养不良,发热了几日没钱看大夫,拖得太久了。 温清洲压低声音问:“发烧了吗?” 孟何君点点头:“也不知发热多久了,接回来的时候都不太清醒,一直睡着。” “抱来我看看吧。” 喂不进去药,温清洲倒是有退烧针。 “去把孩子抱过来。”孟何君扬声吩咐。 “是。” 不消片刻,青栀就抱着弟弟来了。 孟何君开门没让她进去,只是接了孩子说:“就在门口等着。” 这么一通动静,把简鹤也吵醒了。 看孟何君不让其他人进去,猜到是温清洲来了,安抚道:“不用担心,公主手里有神药,我的断臂也是公主治的。” 青栀知道自己不该添乱,眼巴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孟何君把孩子放在软榻上,孩子已经洗干净了,穿着不合身的中衣。 温清洲把实验室的医疗箱传送过来,拿出里面的体温枪,对着孩子额头按了一下。 三十九度二,高烧。 这个温度在成年人里面,或许能扛得住,但是这个孩子的身体,根本扛不住,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温清洲立马给他注射了退烧针,又拿了退烧贴贴在额头上。 捏住两颊看了看口腔,朝孟何君伸手:“需要喂点温水。” 屋子里只有茶水,孟何君立马吩咐清秋去准备。 在清秋送来水后,简鹤伸手去接:“我送进去。” 话落,拿了水壶推门又关上。 阻隔了青栀担忧的目光。 简鹤已经见过温清洲几次了,不过之前好歹穿的是大盛的衣裳,这次穿的却是奇怪、没见过的衣服。 孟何君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温清洲一点一点地喂。 “能喝了。”孟何君惊讶了一瞬。 温清洲解释道:“喂药喂水都不能躺着或者完全坐起来,最好是让人靠在自己身上,微微后仰,保持患者头部没有后仰,身体大概这个角度。” 孟何君和简鹤两个人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听得认真。 又一杯水下肚之后,温清洲才慢慢把孩子放下。 开始说之后的处理方法,简鹤全都一一记下。 孟何君指了指孩子额头贴的东西:“这个必须贴着吗?” 孩子不可能放她这里睡,那挪回去的话,其他人看到了难保不会乱说。 温清洲伸手揭下退烧贴:“这个不用也可以,用温帕子敷效果会更好。” “那就好。” 简鹤见孩子的事情处理好了,自然最关心自己的手臂:“清洲,你瞧瞧我这手恢复得如何?” 温清洲简单检查了一下,点点头:“保养的很好,继续保持,再有半个月就不用绑了。” “那是否半个月之后就可写字了?” 温清洲无奈道:“若谷,这个事不能着急,你长期没有用这个手臂,短时间内肯定是使不上力气的,细致的做不了,可以先锻炼,比如说生活自理这些,之后等完全能够控制,才能写字。” 简鹤有些失望:“多谢你了。” 一个月之后就是科考,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照温清洲这个说法,一个月根本恢复不好。 孟何君看出简鹤的意图,淡淡道:“科考查三代,三代内无人为官才可参加,你父亲是殷帝臣,你没法参加。” 简鹤却认真地说:“盛武帝朝中文臣薄弱,多为武将,无人进言,这是大盛的弊端,这个规矩,更是阻拦了多少学子之路?” 的确如此,有的学子三代之中或许父辈出过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在殷帝时,这个小官没有助力。 在盛武帝时,却直接断了科举的路。 但孟何君没法改变,大盛开国不久,经不起动乱。 如今尚且安定,一旦起了民乱,外敌入侵,大盛难有对抗之力。 这也是为了保障没有前朝愚忠之人。 “你在我府中,做我的幕僚,岂不是更好?” 简鹤却侧身避开孟何君的目光:“盛世当民,游历四方,乱世作官,为民请愿。我读书,不是为了当幕僚。” 孟何君骂了一句:“倔驴。” 温清洲看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赶忙站两人中间:“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都是朋友,何必闹的难看呢?” “哼。” “哼。” 两人出奇一致的冷哼了一声。 温清洲可谓是哄完这个又哄那个。 孟何君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看向简鹤:“杵着干什么,大晚上不回去睡觉啊!” 简鹤也不甘示弱:“要不是清洲在这里,你当我没事找事,眼巴巴地赶来?” 在知道孟何君把孩子接去时,简鹤就猜到温清洲来了。 许久没见,他也没有寻其他大夫看手臂,就寻思让温清洲顺便瞧瞧情况。 ------------ 第一卷 第58章 烧傻了 简鹤算是看出来了,温清洲压根不懂规矩,而孟何君似乎又格外宠他,只要温清洲在,那不就等于多了一张保命符? 果不其然,孟何君气得不轻,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字一顿地说:“开,门!” 简鹤朝温清洲单手作揖:“清洲,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好,再见。”温清洲自知不便露面,没有主动去开门。 简鹤单手拉开一侧的门,朝孟何君露出一个非常假的微笑:“公主,请。” 孟何君伸手把孩子递给青栀,看向简鹤,撵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简鹤耸耸肩,抬步出去。 孟何君‘嘭’地关上房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清秋疑惑道:“主子怎么了?” 不管是审讯还是其他什么时候,孟何君都不会摔东西或者弄出很大动静。 她喜欢笑眯眯地展露‘善意’,最后说出的话却冷漠的要了别人的命。 简鹤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估计是公主不常关门,没留意力度。” 话落,便把刚刚温清洲说的注意事项一字不漏的说给青栀听,又大概比划了一下喂水的角度。 交代完事情,才施施然离开。 青栀急着安顿弟弟,跟清秋说了一声也走了。 留下清秋不明所以。 孟何君则是独自生闷气,亏衔月还一直说简鹤的好话,现在自己要留他,他还不乐意上了。 温清洲好笑地看着孟何君:“生气了?” “没有。”孟何君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我那边有一个词语,叫正话反说。”温清洲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下,用刚刚的温水续上孟何君的杯子:“说没有生气,就是生气了。” 杯壁的温热传达到孟何君的指尖,孟何君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手。 “你要是有空,我可以早点出发去商羊关,看看能不能降雨。”孟何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上次温清洲说,降雨需要很多条件,她怕拖的时间越久,越难达到条件。 温清洲沉默了一下,说:“这个我还需要系统的学习一下,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因为不方便把其他人传送过来,温清洲只能靠着春来丹和种花家谈条件,让种花家提供需要的东西,以及教他。 “正好,皇城到商羊关也不近。” 简单对了一下时间,温清洲就离开了。 孟何君在温清洲离开之后,喝了杯子里的温水,温热触感滑过喉咙,留下一股暖意。 第二天早膳时,清秋便禀报了青栀弟弟的情况。 “主子,青栀这几日怕是没法服侍,她弟弟昨夜退烧了,早上醒了之后就不说话,大夫来看,说是太久了脑子糊涂了。” 说白了,就是烧傻了。 孟何君吃过早膳去看,孩子乖乖坐在椅子上,青栀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 看见孟何君来了,青栀赶忙起身行了一个依旧僵硬的礼:“见过主子。” “嗯。”孟何君伸手去碰孩子额头,已经不烫了。 青栀赶忙抱孩子下来:“弟弟,快来给主子磕头,是主子救了你。” 孩子当真跪了下去,孟何君还没来得及拦,就结结实实磕了一个。 “起来吧,还病着呢,这么没有精神。”孟何君把孩子拉了起来。 看了看他,感觉不像是傻了的样子。 “大夫如何说?” “弟弟醒了就不会说话了,大夫说,怕是烧得太久了,心智退化。” 青栀提起这个,眼眶就红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昨晚上她一直照看着弟弟,一点儿没敢睡。 穷苦人家里头,确实有不少这种情况。 就连富裕的人家,请了大夫看病,只要一晚上发热,也极其容易出现第二天变成傻子的情况。 孩子年纪小,大夫怕孩子受不住药力,都不敢下猛药。 孟何君捏着孩子脸看,这孩子也不怕,就这么仰头望着孟何君,眼神没有散,也懂事的不会因为不舒服而吵闹。 青栀有些担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求您可怜,让奴婢照顾弟弟几日吧,他现在离了奴婢就哭闹。”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孟何君买她回来就是做事的,她还因为弟弟迟迟无法伺候主子。 没干活儿,又花了不少请大夫的钱。 就连昨夜,也是靠孟何君的神药,才保住弟弟一命。 “不着急。”孟何君在椅子上坐下,朝着孩子招手:“告诉我,为什么不说话。” 孩子就这么站着,不说也不动。 青栀想求情。 清秋眼尖地把人拉了出去:“别着急,主子心善,不会把你弟弟怎么样的。” 看不到青栀,孩子又想闹。 孟何君不紧不慢道:“我不喜欢听孩子哭,你若是闹,那我就把你赶出府去,让你再也见不到青栀。你若是乖乖的,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当然,这话是孟何君故意说的。 她看人很准,这孩子就是故意拖着青栀,不让青栀离开他的视线。 或许,这是孩子心里能想到最好的保护方法。 之所以大夫看不出来,是因为在大夫看病的时候,在孩子故意演的,他大概见过真正的傻子,所以演得骗过了大夫。 而孟何君不是大夫,故而他也不演了。 很聪明,和青栀一样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想法子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在听到孟何君要赶他,他瘪瘪嘴面露委屈,却忍着没有哭。 孟何君满意地点点头,看青栀和清秋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也没阻止,继续问:“为什么不让青栀离开?” 孩子低着头,不说话,小小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不说吗?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聪明的孩子。”孟何君故意惋惜了一句,作势要走。 孩子立马伸手抓住孟何君的袖子:“因为,因为你们要打姐姐。” 声音小得像是蚊子飞动时发出的嗡嗡声。 门口的清秋和青栀没听见,孟何君习武,耳力过人,听得清楚。 青栀昨天的手腕因为没有上药,还是青紫的勒痕,孟何君猜,大概是被他看见了,以为青栀挨了打。 “我们不会打她。”孟何君头一次耐心地解释:“她的伤也不是我们打的。” ------------ 第一卷 第59章 神药 “我,我知道。”孩子诺诺地说:“我看到了,姐姐被,被那些戴帽子的打。” 青楼的小厮才会歪歪地戴着帽子,以此区分是客人的随从还是青楼的跑腿,公主府里没有小厮戴帽子。 所以,这孩子是看到姐姐被打又被绑,才害怕地发了热? 梦中春坊到他之前住的地方,这么远,也不知是怎么回去的。 青栀大概是交代了什么,所以这孩子发了热还坚持跑回去才失去意识。 “有我在,现在没人会欺负青栀了,但前提是,青栀有用,你缠着她,她如何能发挥自己的用处?” 孟何君不会教孩子,只是把利害关系简单说了一遍,让他选择:“难道,你想离开这里,和青栀一起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 孩子拼命摇头,他不想回去了。 在那个‘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姐姐还早出晚归,有时候还要被人欺负,他太小了,都没法保护姐姐。 孟何君点点头:“那不就对了?今天我不会安排青栀做什么事,她可以陪你一天,但是也仅仅是今天。” 话落,孟何君起身往外走。 清秋和青栀赶忙在门口站直身子,假装自己没偷听。 孟何君只当不知道,抬步出门时,才说:“你弟弟还病着,今日就先照顾你弟弟,明日再跟着清秋学东西。” 青栀感激道:“谢主子。” 孟何君思索着要不要今天进宫跟父皇说一声,明日就出发去商羊关。 就看见简鹤急匆匆地走来:“公主啊,这大清早的,真是让我好找。” 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看样子是找了不少地方,才知道自己来了青栀住的这边。 “怎么了?” 简鹤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今天早上,公主府门口围了好多人,都是来求药的。” “求药?” 孟何君神色微变。 昨晚上简鹤在门口和青栀说,自己手里有神药,这才一个晚上,就传出去了? 是公主府出了奸细,还是青栀不值得信任? 简鹤点点头,神色也有些严肃:“是,他们不知从哪儿传出去的消息,门口围了许多百姓和病患,求你赐药。” 药是温清洲的,这个简鹤再清楚不过了。 而温清洲不是大盛人,简鹤也知道。 况且,就算把温清洲叫过来,隔帘诊治,他只有一个人,如何能医治这么多人? 就算是皇城最大的医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医治这么多疑难杂症,更何况,不少病患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都是些大夫看不好的病,最后没办法了,听到传言不顾性命也要来碰碰运气。 孟何君思索片刻,看向清秋:“这件事,你来安排,简鹤协助,不必露面。” 简鹤的身份,在公主府就罢了,出去面对那么多皇城的百姓,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又遇上别人故意刁难,恐怕会更难。 清秋点点头:“主子需要奴婢做什么?” 孟何君沉吟片刻,只能选择破财消灾:“上次去玉兰城,收了林鸿一笔银票,拿出来包下皇城最大的医馆,请这些百姓过去医治。” 如果不管不顾,到时候真有百姓死在公主府门口,恐怕会让流言传得更厉害。 这次的事情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法不责众,对方是料定了她不会把这些百姓怎么样。 昨晚上才让金刃往沈家门口吊了尸体,今天就传出来她有神药的事情。 这是要拿神药去掩盖尸体的流言。 简鹤却道:“我刚刚远远看了几眼,里头好多人怕是都不行了,进气多出气少。” 孟何君继续道:“让人安排,就说我手里并没有神药。不过是大夫对症下药,医治及时。” 简鹤点点头:“好。” 两人下去办这件事了,孟何君好奇沈亭是怎么知道神药这件事的。 从忠义侯案到现在,孟何君和沈亭还没碰面,暗地里却一直在交锋,让孟何君生气的是,每次她都落了下风,总能让对方抓住可乘之机。 如果青栀是奸细,那就不会把写了沈亭名字的布条给她,或者干脆换成写沈归名字的布条。 昨天下午在苗氏那里等詹禹时,孟何君还特别留意了一下詹禹的字迹,和布条上的没多大出入。 布条不是伪造的。 那神药的事情,沈亭怎么知道? 或许,沈亭手里还有其他把柄。 孟何君留了个心眼,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发制人,给沈亭找点麻烦事儿,免得他一天到晚盯着自己。 去商羊关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 “金刃。” 孟何君把金刃叫了出来:“你去沈府探探,沈亭现在在干什么,如果有机会,顺便看看他书房、寝屋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是。”金刃得了任务就走。 这种事情,他是暗卫,再熟悉不过了。 沈亭刚死了一个得力大将,现在估计防备没那么严谨。 中途孟何君特意问了小丫鬟,听到小丫鬟说来求药的百姓都跟着清秋去医馆了,这才放心了些。 等了一个时辰,清秋和简鹤都没有回来,这让孟何君忍不住想,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孟何君忙活了小半天,衔月这小老头这时候才起,用了早膳消食转到孟何君书房来。 他没事就来孟何君书房看看书,或者帮着处理一点儿东域传来的事务,倒是帮孟何君省了不少事儿。 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却一直在背后帮孟何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孟何君在书房坐着,衔月稀奇道:“哟,公主今日好兴致啊,还来书房?这是装样子给老夫看呢?老夫前两天来书房,桌上都起了一层灰了,也不知道公主多久没来过了。” 衔月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在公主府自然是畅通无阻,哪儿都能去。 孟何君无奈道:“先生就别取笑我了。” 就算是没人住的院子,都有丫鬟、婆子按时打扫,更别说孟何君平日里在用的书房,又怎么可能有灰? 平日里衔月在书房就喝点清茶,丫鬟们都伺候习惯了,把早早准备好的热茶奉上。 衔月抿了一口,‘啧啧’几声:“还是有人伺候舒坦啊。” ------------ 第一卷 第60章 报信 “先生,我今日还有一事请教。” 衔月不紧不慢地品茶,像是没听到孟何君的话,继续对着茶杯说:“这喝茶啊,急不得,急不得。” 孟何君习惯了衔月的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出自己的困惑,希望这个一直教导她的老师能给她答案。 “世人都叹我不是男子,若我是男子,那个位置,一定是我的,可我偏偏是女子。我既是女子,那为何皇弟们都如此待我?” 沈亭不是皇子,当不了皇帝。 他这样针对孟何君,无非是孟何君挡了他所支持的某位皇子的路。 但孟何君虽是嫡出,却是个公主。 将来无论谁称帝,她都是长公主,为什么沈亭还要把她牵扯到夺位之争中? 衔月轻轻放下茶盏,看向孟何君。 “公主啊,筑高墙,广积粮,缓称王,民心所向,是为帝王,这是你手握兵权之时就该明白的道理。” 一个嫡出公主,拥有封地兵权,掺和朝政而不被罚,盛武帝的心思,谁都摸不准。 这些皇子都怕被一个女子比下去,所以他们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团结,想要先把孟何君踢出局。 小丫鬟入内奉上一个小佩饰:“公主,门口有一个姑娘,拿了佩饰来见您,奴婢看着是公主府的款式,您见吗?” 这是孟何君随手给苗氏的佩饰。 “叫她进来。” “是。” 小丫鬟很快就把苗氏带来了,似乎很着急,两个人都是跑来的。 苗氏进屋就跪:“公主,民妇在僻巷子看见一个马车被人围了,马车上面是您的府旗。” 因着苗氏看着年轻,小丫鬟还以为是什么姑娘,在门口听到苗氏自称民妇,还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除了孟何君的黑白双驹,公主府其他的寻常马车,则是插公主府的府旗。 在公主府,出行能坐马车的,除了衔月就是简鹤。 所以,简鹤出事了? 孟何君起身往外走:“带路。” 苗氏立马爬起来就走,詹禹死了的消息她已经收到了,还是她去给詹禹收的尸,所以苗氏格外感激孟何君帮她脱离苦海。 走到门口时,孟何君看向不紧不慢喝茶的衔月:“先生,我只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如何待我,我自会用我的法子还击回去。” 话落,不等衔月说什么,孟何君就跟着苗氏走了。 小丫鬟已经让人备了马匹,亲卫在侧等着出发。 孟何君翻身上马,朝苗氏伸手:“上来。” 苗氏没骑过马,不管是碍于身份还是其它什么,她都不敢上去。 “民妇在前面跑就成。” 孟何君也没跟她啰嗦,弯身搂住苗氏的腰就将人带上了马:“怎么走?” “前,前面。” 苗氏心里害怕,却不敢闭眼,只能硬着头皮指路。 孟何君夹紧马腹,驱马前行。 感受到坐在前面的苗氏似乎坐不稳,手臂还有点抖,孟何君目视前方,安慰了一句:“不会摔着你,不要怕。” “是。” 等到了苗氏说的地方,这里只剩下一地狼藉。 清秋和简鹤都算不上公主府的主子,所以出行带不了亲卫,只有一个马夫两个小厮跟着。 马车侧翻在地,马夫和小厮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孟何君下马立刻去看马车,好在里头的清秋和简鹤只是摔昏了,看简鹤手臂扭曲,孟何君脸色难看。 简鹤不能科考,挡不了谁的路,对方还故意打断他的手臂,只能说明,对方在警告简鹤,不要帮着孟何君,否则下场只会比以前更惨。 裴寂在这时候带着锦衣卫来了,和孟何君一样,先看了伤亡情况。 才到孟何君面前抱拳:“公主,此事臣会严查。” 孟何君把清秋抱了出来,和简鹤一起交给亲卫,才看向裴寂:“裴指挥使准备怎么严查?” “自然是按律法查。”裴寂答得坦荡。 “呵。” 孟何君冷笑一声:“我把林鸿交到你手里,第二天人就疯了。驿站失火,你告诉我会给我真相,最后呢?天干物燥,不慎失火,说出来你信吗?” 裴寂脸色铁青,这两件事确实是他一时不察,让人钻了漏,偏偏又都跟孟何君有关。 孟何君扫了一眼跟着的锦衣卫:“这件事,就不劳烦裴指挥使了。裴指挥使还是先理清楚锦衣卫的人吧,可别什么人都能当这个锦衣卫,穿这身飞鱼服。” “公主请您慎言!”裴寂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 孟何君一点儿也不怵他。 “裴指挥使,你若真如百姓所说的那般正直,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皇城。天子脚下,贼子作乱,到底是你的失职还是衙门无用?” 说完,孟何君就带着亲卫走了。 苗氏还坐在马上,她下不去,僵着背脊安静等着,马儿时不时地踢踏蹄子,都能让她惊慌失措。 孟何君翻身上马,吩咐道:“带清秋和简鹤回府,请大夫医治。” 话落,带着苗氏离开。 之前已经来过苗氏这里了,所以孟何君认识路。 到门口才把苗氏放下去:“这次多谢你了,这是我的令牌,若是有事,就去公主府找我。” 苗氏恭恭敬敬地接了令牌,目送孟何君离开。 孟何君远离苗氏住处之后才停下:“金刃。” 金刃闪身出现。 “去查,今日作乱的名单,晚上我就要看见。” “是!”金刃立马去办。 回府之后,孟何君又立马去看清秋和简鹤。 清秋只是昏迷了,简鹤的手臂却是实打实的再一次断了。 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夫看了直摇头:“公主,老朽实在是无力医治,另请高明吧。” 甚至都不敢为简鹤动手包扎。 中途因为疼痛,令简鹤醒了一次,他听到大夫的话,意外地平静。 “不必治了,或许我命该如此。”简鹤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断了手臂的人不是他一样。 眼中却满是绝望,想他自幼寒窗苦读圣贤书,到头来却是毫无用处。 孟何君没理他,问大夫:“清秋呢?” “清秋姑娘......”大夫有些犹豫,没有直言,语气中的意思,就好像清秋比简鹤更严重。 ------------ 第一卷 第61章 三年之约 “怎么了?”孟何君皱眉。 大夫为难道:“清秋姑娘身体是没有大碍,不过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大夫之所以这么为难,也是因为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年轻时候都不会许配出去,而清秋的发髻也是姑娘家的发髻。 所以大夫在想,该不该说,毕竟说出去就是一尸两命,不说又怕孟何君之后发现了怪罪他。 孟何君神色未变:“知道了。” 两个月身孕,那就是孟何君回皇城之前的事情了。 大夫走了之后,孟何君让其他人都退下,到简鹤床上站定:“简鹤,你想治吗?” 若是拜托温清洲,应该可以医治,毕竟温清洲连少了手臂,只剩一口气的青黛都能救回来。 简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实在说不出不治了这样的话,他知道,温清洲不是大盛人,或许温清洲那边可以医治。 可治好之后呢? 孟何君看出他的纠结,便又问:“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你想拖着这样的手臂过完后半生?” “不想。”简鹤声音哑得不像话。 孟何君继续道:“我可以让温清洲医治你,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帮你。你需要为我效命三年,三年之后,你是走是留,我都不会阻拦。” 一辈子那么长,三年而已,孟何君的要求并不过分。 简鹤不确定道:“真的?” 孟何君有钱有权有势,真不想放他离开,或者暗中杀了他,他根本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她这么说,简鹤忍不住苦笑:“女子不是君子。” 孟何君晃了晃银铃:“孟何君的君,也是君子的君。” 简鹤不想在女子、君子这种问题上纠结,只问:“清洲什么时候来?” “不是他来,是你过去。”孟何君话音刚落,银铃就响了。 自从开始用银铃传送之后,银铃越来越随心而响,只要孟何君一想,银铃就会响。 这是孟何君试了几次发现的小秘密。 温清洲只是在想分享春来丹的喜悦时经历过一次,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个小秘密。 “温清洲。”孟何君拿着银铃去了外室。 简鹤听到孟何君在喊,想看是不是温清洲来了,不过因为手臂的原因,没法动弹分毫。 这次比上次严重很多,骨头都扎破了皮肤露在外面了,孟何君给他喂了春来丹,才勉强止住了血。 正好让孟何君试了试春来丹的效果。 虽然不如回春丸,不过已经算是好的了。 “简鹤出事了。” 孟何君把简鹤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说了他现在的情况。 温清洲听完开始安排:“半个小时之后传送,我先准备手术室。” 话落,马上给慕云深打了电话。 慕云深正和明茉吃午饭,压低声音说:“温清洲,你知不知道我和多少人调假才换来了今天的休息?” 为了和明茉的休息时间对上,慕云深也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下次我和你调。”温清洲淡定道:“情况紧急,我先把人送过去,半个小时到,手术室准备好。” 挂断电话,明茉就问:“怎么了?” 慕云深只能一五一十的说,是孟何君朋友出事了,需要做手术。 明茉饭也不吃了,直接说:“回去吧,人命关天呢。” 温清洲开车去了慕云深家的医院。 他也是老熟人了,和前台的护士小姐说了情况之后,就直接去了青黛所在的楼层。 因为青黛的情况特殊,实在是太像神经病了,一天到晚拿着扫帚练武,以至于到后面慕云深不得不把这一层都空出来。 好在住院部修建得够大,就算这一层不住病患,别的楼层也还是很多空房间。 等到了手术室,才通知孟何君可以了。 孟何君对着时辰,半个小时,就是两刻钟。 到简鹤床前站定,孟何君认真地说:“温清洲的事情,必须保密,我送你过去,等你养好了伤,再接你回来。” 简鹤嘴硬道:“不用你多说,我与清洲是朋友,出卖你也不会出卖他。” 孟何君之所以相信简鹤,完全是因为简鹤的一身文人风骨,他若是殷帝臣,一定会和他父亲一样,为前朝而死。 这样的人,虽然不懂武功也不擅杀人,但一定是忠于心中所想,不会背叛。 “闭眼。” 孟何君等着简鹤闭上眼睛之后,才带着简鹤传送了过去。 这次传送的目的地是手术室,依旧是孟何君没见过的样子。 隔了一会儿,慕云深才带着医务人员赶来。 他带来的,都是他爸爸信任的人,保密这种事情,不说别人也知道,之前给青黛做手术,也是这一批。 看见孟何君和温清洲,慕云深少有的严肃:“无关人员出去。” 温清洲拉着孟何君去了手术室外面,解释道:“手术的操作环境和人员要求很高,我们在里面也帮不上忙,刚刚我看了伤势,这次很严重,起码要养半年。” 之前简鹤一直问什么时候可以练习写字,温清洲猜,他应该是为了科举,所以着急。 古代的科考,和高考一样重要。 孟何君点点头:“没关系,我提前说过了,这次不会那么着急。” “那就好。” 温清洲虽然只是研究院人员,可他已经把简鹤当成自己的病人以及朋友了。 这两个身份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希望简鹤留下遗憾。 “主子!”青黛惊喜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刚刚听到好多人走过去,青黛有些好奇是怎么回事,平时这一层可安静了,只是偶尔护士来看看情况。 孟何君看见青黛,走了过去:“青黛,恢复得怎么样?” 可青黛没有欣喜,反倒是有些局促。 这倒是引起了孟何君的好奇,青黛都有小秘密了? 不过这些小秘密和孟何君比起来,不值一提,青黛几乎是在孟何君走到面前才想通,侧身让开,等孟何君进病房。 来了这里之后,青黛一直住在这个病房。 因为孟何君拜托温清洲帮忙照顾,所以温清洲给青黛准备了不少东西,包括手机,青黛学得很快,已经会用手机发语音条、打电话了。 孟何君到门口就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 第一卷 第62章 自我介绍 青黛左右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里的女人看向青黛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青黛还没回答,孟何君已经走了过去:“嗯,你是?” 女人笑眯眯地说:“我是清洲的妈妈,这孩子,有女朋友了也不跟家里说,还是我问慕云深才知道的。” 来者正是钟惜英,这件事还是她听明茉说的。 此时手术室的慕云深可谓是受了天大的冤枉,因为钟惜英一直追问,他又找不到孟何君,只能含糊地说人住院了。 于是乎,钟惜英找到医院来,问前台温清洲探望的病房,被顺利带到了青黛的病房。 成就了一个完美的误会。 青黛小声说:“主子,我去外面等你。” “嗯。”孟何君在房间里休息的椅子上坐下:“这些日子麻烦温清洲了,因为我有点忙,所以没法照顾青黛。” 钟惜英有些疑惑,刚刚和青黛说话的时候,青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这个小姑娘,说话清楚,气场强大。 “你是?” 孟何君礼貌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孟何君,是温清洲的女朋友。” 温清洲已经从青黛那里得知钟惜英来了,推门准备进来,一开门就听到了孟何君这样介绍自己。 听见动静,两人纷纷看向温清洲。 钟惜英这才明白自己搞错了,无奈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女朋友。” 有孟何君在场,温清洲不好意思解释,他总不能说是他之前故意逗孟何君的时候,故意的吧? “钟姨,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女朋友,差点认错了。小孟,你喜欢汉服吗?蛮符合你的气质。”钟惜英看孟何君简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因为温清洲一天到晚泡实验室,她又不好意思催他相亲,生怕温清洲找不到女朋友,寻思等着慕云深订婚的时候提提这件事。 没想到温清洲自己不声不响地找了个女朋友。 “喜欢的。” 孟何君点点头,从钟惜英话里的意思里分辨出,大盛的衣裳在这里叫汉服。 钟惜英见过了人,也就没留了,起身说:“今天我还有事,就是路过来看看,改天带上小孟回家吃饭。” “好。”温清洲朝孟何君示意:“我送送钟姨,你先坐一会儿。” “嗯。” 出了病房到电梯,钟惜英把之前温清洲给她的工资卡拿了出来:“钱你自己留着用,现在也有女朋友了,该花就花,别省着。” “钟姨,我们俩用不了多少,你就拿着吧。” 温清洲说的可是大实话,孟何君又不是天天来,就偶尔来一次,能花多少钱? 钟惜英没有收回去,反问:“这小姑娘家境不错吧?我看她气质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钟姨看大半辈子人了,这点还是看得准。” “嗯,比我们家有钱有权。”温清洲实话实说。 孟何君可是大盛的公主,之前随随便便就给他一箱黄金,还有走马灯,小时候玩的都是精美绝伦的东西。 钟惜英更不要工资卡了,硬是要往温清洲兜里塞:“那你也不能老让人家女孩花钱啊,你这个行为和吃软饭有什么区别?” “我......”温清洲一时语塞。 钟惜英把工资卡还了按电梯就走,温清洲还想送她下楼,钟惜英直摆手,不让温清洲送。 “回去陪小女朋友吧,送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送走钟惜英之后,温清洲又折返回病房,孟何君已经给青黛交代了简鹤的事情。 就简鹤这个情况,和青黛一样,要住院才行,青黛好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孟何君让她看顾着点简鹤。 等吃了晚饭,慕云深的手术才结束。 因为情况比较特殊,给简鹤用了半麻,从手术室推到病房的时候,简鹤一直嘀嘀咕咕地念叨什么。 慕云深把简鹤安排在了青黛旁边的房间。 孟何君去看的时候,简鹤瞪大着眼睛还在念叨。 “知屋漏者在脚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启门问策,问需于民,下知民意,上达天听......” 慕云深看了一眼:“嘀嘀咕咕这么久了,学业逼挺紧啊。” 确定简鹤的手保下来了,孟何君就出了病房。 温清洲问:“要不要去找明茉,她常说想你了。” 孟何君摇摇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吧。对了,简鹤的诊金我回去给你。” “不用......” 温清洲话还没说完,孟何君已经离开了,看样子是挺急的。 慕云深出病房看只有温清洲一个人,环顾四周:“走了?” “嗯。”温清洲又说:“帮我留意一个合适的护工照顾他,我先走了。” “好好好,把兄弟我叫回来,自己走挺快啊。” ———— 孟何君回去之后,天已经黑了,出了简鹤的房间,又去看了看清秋,房间里没人。 见状,孟何君去了书房。 清秋在书房门口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脸色惨白。 “怎么在这儿跪着?” 原本想着清秋应该是在寝房等她,所以孟何君才来了书房,没想到清秋居然在这里。 清秋双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紧贴着手背:“奴婢怕坏了您的兴致,这才在这里。” “进来说。” 孟何君抬步进了书房,清秋进屋就跪。 想来是知道有孕的消息了。 小丫鬟把书房的蜡烛全点燃了,房间里亮堂起来。 孟何君抬手挥了挥,示意小丫鬟退下。 等小丫鬟退下,关上门,才开口:“说说吧。” 好歹是自己身边伺候的,辩解的机会还是要给。 清秋低着头,声音颤抖:“奴婢不知已有身孕,请主子宽恕。” “我不是来听你说已经知道的事实。” 清秋没有婚配,也不曾定亲,这孩子是如何来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是谁,这才是孟何君想知道的。 “奴婢......”清秋半晌没个动静。 孟何君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掉,可她想到了简鹤迷迷糊糊嘀咕的话。 下知民意,上达天听。 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 第一卷 第63章 孩子的父亲 “他死了。”清秋带着哭腔说:“他,是府里的暗卫。上次和您一起出去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其他人都说,他死了。” 上次带暗卫出去,还是忠义侯一案的时候,当时跟着孟何君护送证据回皇城的暗卫全部死了。 孟何君突然看向窗外:“都在外头听什么呢?想听就进来啊。” 原本孟何君是想把人撵走的,没想到几个暗卫当真从窗户翻了进来,在清秋旁边跪了一排,也不说话,就这么跪着。 这些都是留守公主府的暗卫,负责公主府的护卫以及来往重要的书信。 因为不是东域带回来的,导致孟何君压根叫不出名字。 看着一排暗卫,孟何君忍不住按了按额头:“你们可有定亲?若是没有,便是暗通款曲,这个孩子,留不得,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清秋低低地啜泣着。 一个暗卫从怀里拿出来什么东西,用帕子包着,向前膝行几步:“回主子,暗卫无父无母,不知生辰,但他们换了定情信物,也算是定亲了。” 说完,把帕子打开,里头是一根细细的素银簪。 孟何君又问:“我的确不管下人婚配,可签了生死契的下人若是成婚,都要上报,为何不说?” 这次,没人说话。 金刃在这时候来了,看跪了一地的暗卫,也没问,拿着名单走到孟何君身边奉上。 孟何君翻看名单以及简略的介绍,都是些市井无赖之类的。 举着银簪子的暗卫继续说:“此事金刃大人知晓,属下们以为,金刃大人会转达。” 孟何君看向金刃。 金刃刚刚回来,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单膝跪下:“不知是什么事情?” “清秋和府里暗卫的亲事。” 金刃绞尽脑汁,总算是想起来了,是在东域收到的信件,当时孟何君忙,金刃寻思就这点儿小事儿,晚点说也没事。 没想到一拖就忘了,现在孟何君说,金刃才想起来,好像有那么回事儿。 把支起的腿也跪了下去:“属下是收到了信件,不过那个丫鬟叫桂花,不叫清秋。” 清秋改名之前,确实是叫桂花。 孟何君这才看向清秋:“清秋,你起来吧,有了身孕,还是仔细着身子。” “谢主子。”清秋在一众暗卫明里暗里的眼神示意下起身。 孟何君继续说:“这么说,就是误会一场。金刃忘了便是金刃的错了,就罚金刃三十鞭。金刃,你可认?” “属下领罚。” 金刃当然不可能不认,本来也是他忘记了。 拿银簪子的暗卫却小声说:“主子,金刃大人事务繁杂,这点小事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就,就不罚了吧。” 不等孟何君说什么,金刃自己就先横了一眼那个暗卫。 孟何君没说话,等着这个暗卫还有没有后续。 暗卫顶着金刃的眼刀子,梗着脖子继续说:“况且,主子身边的心腹太少了,这次是小事,那万一之后大事多了,金刃大人又怎么忙得过来?” 这下,就连这个暗卫旁边的两人都暗戳戳不停扯他衣角,示意他别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孟何君听他说完才问。 暗卫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把实话说完了,一脸菜色,低垂着脑袋:“属下墨隐。” 孟何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子扶手,声音很小,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到后面,几个暗卫的脑袋都低得恨不得埋地里。 还是清秋打破寂静:“主子,此事因奴婢而起,实在不敢让金刃大人为奴婢受罚,请主子绕过金刃大人,罚奴婢吧。” 金刃是盛武帝赐的暗卫,又是孟何君的心腹,和其它暗卫自然不同,故而大家都尊他一声大人。 孟何君饶有兴致地看向清秋:“好啊,那就罚你替金刃受那三十鞭如何?” 话一出口,在场的暗卫都愣了一瞬,一个接着一个的全匍匐在地:“请主子饶了清秋,属下愿意替她领罚。” “墨隐,你来说说,替旁人受罚,应该如何?” 被点名的墨隐悄悄往左右看,奈何现在没人帮他出主意,都各自看自己面前的地板,硬是连余光都不看墨隐。 墨隐苦哈哈地抬头看向孟何君,试探地回答:“多罚五鞭?” 孟何君也不说话,笑看着他。 墨隐只能不确定地补充:“十鞭?” 孟何君依旧不说话。 最后墨隐一咬牙,磕头道:“无论主子想如何罚,属下都愿意替清秋受罚,请主子饶了清秋。” 孟何君总算是歇了逗他们的心思,靠着椅子微抬下巴:“都起来吧,此事不算大事,这次出了问题,下次避开就是。” 墨隐直起腰,发现其他人都没动,又赶忙低下去。 “墨隐。”孟何君叫了一声。 再次被点名的墨隐只能再次直起腰:“属下在。” “你刚刚说得对,我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既然如此,你就以身作则,跟着金刃学吧,往后跟着我。” “啊?” 话题转变得太快了,墨隐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孟何君微微挑眉:“不愿意?” “愿意!属下愿意!”墨隐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另外两个和墨隐一起来的暗卫也算是有情有义,孟何君看向金刃:“金刃,你的三十鞭就免了,就改为培养他们三个,要到能顶替你位置的程度。” “是!”金刃抱拳答应。 两个暗卫倒是没墨隐那么喜形于色,不过也是立马应声:“是!” “清秋,这个孩子,你想留下吗?”孟何君认真地问。 就算暗卫为她而死,孟何君也不想用这个强迫清秋为暗卫留下血脉。 成为暗卫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辈子的路,这是所有暗卫都清楚的事实。 三个暗卫眼巴巴看着清秋,等待她的答案。 清秋手掌轻轻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主子,奴婢想留下这个孩子,奴婢这辈子也不想嫁人了,就想伺候主子。” 如果清秋不愿意留下孩子,那等再过几年,孟何君或许会为她再寻合适的人,又或者放清秋出府,勾了她的奴籍。 不过留下孩子,那结局就不一样了。 ------------ 第一卷 第64章 姑奶奶饶命 清秋是奴籍,她的孩子也会是奴籍,也就是公主府的家生子,两代为奴,能勾掉孩子的奴籍,清秋的奴籍勾不了。 这个决定,孟何君不会帮她做。 孟何君点点头,不置可否,只说:“清秋,你现在不适合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尽快把青栀教会,让青栀替你的位置。” “主子......”清秋以为孟何君不要她伺候了,又一下子跪了下去,本来就红的眼眶立马蓄满了泪。 孟何君一抬手:“别着急哭啊,你如今一个人两条命,往后身子重了,受不了辛苦,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若孟何君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她如今身处于刀光剑影中,清秋跟着她,实在危险。 听明白孟何君不是要撵自己,清秋这才放心,带着哭腔说:“谢主子。” “今夜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清秋回去歇着,你们三个,跟我走。”孟何君安排完就起身出了书房。 金刃习惯了在暗处跟着,不常现身,另外两个暗卫看金刃隐于暗处,自然跟着隐于暗处。 就墨隐屁颠屁颠跟着孟何君。 察觉不对,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大家都不在,赶忙用轻功躲了起来。 孟何君带着名单直接去了梦中春坊,这些人因为白天的事情,收获了一大笔银钱,现下正在梦中春坊逍遥。 老鸨看见孟何君就觉情况不对,赶忙迎了上来:“哎呦,贵人,您怎么来了?” 孟何君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为难你,把后院空出来,这些人带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哟,这几位今日没来啊。”老鸨看上面的名字,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虽然是皇城里出了名的地痞,不过可都是今晚的贵客,也不知哪儿来的钱,出手格外大方。 孟何君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是我消息有误?” “这,奴家不敢。”老鸨眼神躲闪。 这次孟何君是从正门进来的,故而不少人都看见了,赶忙去通知自家主子从后门走。 对那些官员私下的生活,孟何君可没什么闲功夫管。 “今夜梦中春坊来的其他人是谁,我不想管,若是你不交,那我可就让人把这里围了,我看以后谁敢来。” 这还了得? 要真被孟何君围了,那些朝臣可就不敢来这里了。 老鸨立马有了决断:“贵人,您请。” 话落,又叫上小厮,挨个去说,孟何君只是买了个奴隶,来拿卖身契,不会久留,企图以此留下那些老客人。 自己则是亲自去了地痞的房间忽悠地痞们去后院。 金刃跟着老鸨,若是有人敢逃,他才会现身出手。 孟何君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小厮们已经把之前那个关新来的姑娘的屋子空出来了。 不仅如此,还快手快脚地搬了桌椅来,热乎乎的茶水和糕点也准备妥当了。 手脚麻利的程度,让孟何君都惊讶。 难怪梦中春坊生意这么好,一个个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掉钱眼子里了,有钱就是贵客。 等了一会儿,老鸨就哄着这些人到了后院。 “各位客官放心,谁不知道梦中春坊的后院都是雏儿啊,今夜定会好好招待各位。” “不愧是你啊,放心,爷们有钱,伺候好了都赏!” “哈哈哈。” 一群人嬉笑着往屋子里走,在进屋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因为只点了一根蜡烛,这些人都没看清楚人,吃了酒醉意上头就开始胡言乱语。 “怎么就一个?” “老鸨这么小气?我们这么多人,你就安排一个雏儿?” “怕爷没钱给吗?” 埋伏的小厮等候已久,冲出来就把人往屋里推。 这时候地痞们才发现不对。 “你想黑吃黑是不是!” “干什么?梦中春坊就这么招呼客人?” 老鸨看孟何君来势汹汹,属于是狗仗人势了,站在小厮后头叉腰大骂:“就你们这些下九流玩意儿,算个什么东西!等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话落,把人全弄屋里,在门口谄媚地看着孟何君:“贵人,人全在这里了,奴家就在门口守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 孟何君挑眉问:“听说你这里有不少收拾人的法子,叫两个熟手,带上东西进来。” “是是是,马上就来。”老鸨立马点了两个小厮去拿。 收拾姑娘自然都是在后院,故而两个小厮很快去而复返,进屋之后就把门关上了,狐假虎威地堵在门口。 这些地痞也不是好惹的,一个个作势就要动手。 不过他们惯会看人下菜碟,不选门口的两个小厮,反倒是朝着孟何君围上去。 墨隐这次机灵了一回,率先现身,一脚一个,把人踢翻在地。 用了几分内力,一脚踢在心窝子上,把这些人踢得在地上打滚,疼得爬不起来。 没被踹的人想跑路,奈何又有两个暗卫现身,这些人常年混迹市井,自然知道察言观色,一看情况不对,想也不想地往地上一跪,开始求饶。 “姑奶奶饶命啊,我平时就偷鸡摸狗,啥坏事没干。” “别打别打,是小的有眼不识姑奶奶,得罪之处,还望姑奶奶海涵。” “瞧我这嘴,说些混账话扰姑奶奶清净,我,我自己打。” 其中一个说着,毫不留情给自己的嘴来了好几下。 旁边两个有样学样地跟着掌掴自己。 孟何君翘了个二郎腿,上面那只脚露在裙摆外的绣花鞋轻轻晃悠着。 金刃现身站在孟何君旁边,朝另外三个暗卫指挥道:“先揍一顿。” “啊?”墨隐问了一句:“还没审呢,先揍啊?” 他问话的时候,另外两个暗卫已经直接动手了,服从命令,他们做得更好。 拦门的两个小厮看见一个偷偷朝他们爬过来的,也不甘示弱,伸手一按,拿出自己的家伙事儿,上手就绑。 人还面朝下趴着,手脚向上被绑得四脚朝天。 女子柔韧性比较好,故而用对付女子的法子对付男子,那可就遭老罪了。 被绑那个后悔不已,与其这样,还不如被打呢! ------------ 第一卷 第65章 你为何在此 两个小厮把绳子往上一甩,挂房梁上之后用力往上拉,最后绑在房间里故意留下的柱子上。 被吊着的那人只觉得手脚都要被吊断了,赶忙大喊:“姑奶奶,求您了,放我下来,我招,您问什么我都招。” 孟何君好奇的看过去,明明没有舞刀弄枪,也没见血,怎么这人就受不了了? 有贵人在,两个小厮可不敢拿什么出格的东西来折磨人,只能略微展示一点儿皮毛。 没有搭理哭喊那人,而是朝两个小厮招手。 待两人过来些,孟何君才问:“这是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其中一个答:“回贵人话,这不是折磨人的法子,是平日里姑娘们练习的时候会用的,这样可以让身体更软。男子身子本来就硬,自然受不住。” 这话,真假参半。 确实有姑娘用这样的法子让自己的手脚更加柔软。 不过最大的用处,其实是把姑娘的衣裳脱了,吊起来往后腰滴蜡,不会留下任何伤口,又疼又麻。 或者不吊这么高,吊矮一点,在肚子下面放竖起的细针,这样被吊起来的姑娘只能拼命用腹部发力,保证自己的肚子不被扎。 但这些,在青楼里都不算最厉害的。 “姑奶奶,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您了。” 被吊着那个硬生生扯的鼻涕口水都流出来了。 孟何君这才不紧不慢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我来问,各位来答,你听着,若是谁说假话骗我,那就让说假话的人去替你,如何?” “好好好,姑奶奶快问。” 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忙让孟何君问,只求能早点被放下来。 三个暗卫总算是停手了,一群人躺在地上哀嚎。 孟何君问:“今天下午,你们为什么要拦马车?”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其中一人捂着肚子说:“手里没银钱了,想要点银子用。” 孟何君点点头:“要银子啊。” 金刃已经拔剑而出了,那人只觉脖颈一凉,甚至没感觉到疼,就被砍断了脖子。 血喷涌而出,把周围的人溅得满身是血。 孟何君冷笑:“要银子怎么把车夫和小厮全杀了?” 这次,没人敢说话了。 就连吊着的那人也不敢问为什么不换他,而是直接杀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孟何君继续问:“谁指使你们的?” 依旧没人回答。 金刃染血的剑又搭在了旁边那个身上。 那人立马吓的如实回答:“有,有人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让我们去拦公主府的马车,还,还说,他会处理,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长什么样子?” “不,不知道。” 话音一落,金刃的剑已经斜上而起,再次割了喉咙。 “不知道?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孟何君微微一笑,朝旁边的人看去:“你知道吗?” 被看的人浑身一抖,竟然直接吓尿了。 裤子上的水渍蔓延开,随之而来的,是尿骚味儿。 墨隐几步走去开窗通风。 金刃离得近,忍不住微微皱眉,剑起剑落,了结了他。 “穿,穿着斗篷,我们看不见。” 孟何君又看向回答的人:“那他让你们做什么?” “打断马车里那个男人包扎的手......” 也就是说,那人的目的是简鹤。 而车夫和小厮,完全是因为这些人自作主张杀的。 另一人察觉不对,赶忙补充:“还有,杀了其他人。” 只不过这句话的漏洞太大,孟何君看问不出什么,起身往外走。 剩下的人松了口气,只是,孟何君踏出门外又侧头道:“杀了他们。” 谋财害命之徒,留着也是无用。 幕后之人确实处理得好,除了这些地痞,金刃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老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这会儿正急匆匆地跑回来:“贵人,贵人!不好了,来人了。” “谁来了?” 跟在老鸨后头的人开口了。 “恩华公主,你为何会在此处?” 来的是裴寂,还带着锦衣卫,顷刻间,锦衣卫已经把后院围得严严实实了。 孟何君回头,发现屋子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锦衣卫一脚踢开,里头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两个小厮也晕倒在地。 裴寂大步入内,扭头看向孟何君:“恩华公主,即便你贵为公主,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 孟何君歪头反问:“裴指挥使看见我杀的他们吗?” “臣是没看见,可此处只有你,难不成,是青楼老鸨杀的?” 被扯上的老鸨连忙摆手:“可不关奴家的事啊,哎呀,这怎么成这样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些人都是民而非奴,奴死了也就死了,民若是死了,衙门可是要查的。 扯上人命,她这青楼也别开了。 裴寂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看着孟何君。 见状,孟何君又问:“那裴指挥使能否看出他们是何物所杀?” “伤口薄利,唯有刀剑。” 孟何君摊手:“我无刀无剑,如何能杀?况且,杀人偿命,裴指挥使已经查到了,何必替他们申冤?” “命案自有衙门审理,你!” 裴寂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要不是孟何君是公主,他肯定直接把人押回诏狱。 “我也是才得了消息,才来青楼里找,找了一圈,没找到。来这里才发现这些人被杀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人在此杀人灭口。”孟何君转身往外走:“裴指挥使慢慢查,我就先走了。” 如孟何君所说,这些人是被刀剑所杀,而她没刀没剑,等于没有证据,裴寂自然不能怎么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但换一个思路,就算真要审孟何君,也轮不到他审,毕竟孟何君可不是忠义侯。 老鸨看看周围的锦衣卫,又赔笑道:“奴家送送贵人,失陪了,裴指挥使。” 脚底抹油,赶紧跟着孟何君溜了。 孟何君出了青楼,看后头没人跟着,朝老鸨的方向轻抬了一下食指。 老鸨眼尖,立马就凑到孟何君跟前,小声问道:“贵人,有什么吩咐?” 孟何君只觉得鸡皮疙瘩冒了一整个胳膊,这老鸨真是比宫里的太监还谄媚。 ------------ 第一卷 第66章 现在就走 孟何君没说话,手腕翻转,银票的一角露在外面:“今夜你也受了惊吓,另外,刚刚那两个挺机灵的,请他们喝酒。” 老鸨乐呵呵地用手帕挡着,接了孟何君给的银票:“哎呦,贵人,有事您吩咐就成,可别跟奴家见外。” 孟何君又警告了一句:“不见外,我什么意思,你该清楚吧?” “是是是。” 老鸨隔着手帕摸银票的厚度:“今夜有贼人在梦中春坊行凶,幸亏公主听到消息来得及时,公主真是菩萨心肠,为民着想,连奴家这些不上台面的都愿意搭救。” 孟何君满意地点点头,抬步走了。 刚回公主府,清秋就迎了上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封世子回信,八百里加急,怕是有要事告知,衔月先生歇下了,奴婢没敢看。” 孟何君神色一紧:“去书房。” 到书房之后,清秋才把封泽的信拿了出来。 封泽的字迹依旧端正,一笔一划都写得认真。 ‘音问久疏,垂念已深。 商羊关如公主信中所忧,已是山穷水尽,臣父连奏三请,未有回音,若公主能代臣上书,不胜感激。 近日边关动荡,百姓身处疾苦,实乃臣与父无用之过。 拜书以闻,顺颂时祺。’ 看完封泽的信,孟何君微微蹙眉,盛武帝向来是当日事当日毕,不可能连送三封奏折都没有得到回信。 除非,奏折压根没送到盛武帝跟前。 孟何君按了按太阳穴:“清秋,我明日进宫,去一趟商羊关,你就在府里守着,青栀也不必跟着了。” “主子,没人在您身边伺候怎么行?” “无妨,医馆那边你多盯着点。” 话落,孟何君回去洗漱了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就进宫去找盛武帝。 盛武帝这会儿刚下朝,还在用早膳。 看孟何君来,朝她招手:“恩华,来这么早还没用膳吧,和朕一起用点。” 满福立马让小太监去添置碗筷。 孟何君坐在盛武帝下首的位置:“父皇,商羊关大旱之事,您知道吗?” 盛武帝沉默许久,才说:“知道。” “那为何不处理?” 盛武帝放下筷子,靠着椅子望向孟何君,这个女儿是他与心爱之人的孩子,虽是女子,却有他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东域尚且只能稳定自身,骆驼岭如今也是大旱,青螺城离骆驼岭近,自然先助骆驼岭。皇城若是援助,临靠商羊关的诸多城池如何救的过来? 如今能援助商羊关的,朕想不到还有谁。” 孟何君微微抿唇:“那也不能放任商羊关自生自灭吧?” 若是商羊关守不住,之后的连续几个城池都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那意味着,一旦商羊关破,大盛将连失几城。 盛武帝却不疾不徐地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商羊关的土地并不富裕,又不可通商,是大盛最为贫瘠之地,何不弃了商羊关,将风淮王撤至青螺城,破青螺城而出攻打邻国? 这样,大盛的土地不会少,反而将贫瘠之地换成了富庶之地。” 孟何君想也不想地反驳道:“可若是如此,百姓必受失城之苦,父皇,会死人的,死很多人。” 盛武帝叹息一声:“人终有一死,朕是天子,开疆拓土是为后人谋福,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我要去商羊关。”孟何君肯定地说。 盛武帝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不允。” “父皇......” 还没说完,盛武帝便一抬手阻止她继续说:“说什么都不行,朕还有一堆折子没批,去商羊关的事儿,想都不要想,朕已经传旨风淮王,让他弃了商羊关。” 孟何君起身就走,连礼都不行。 盛武帝也走,父女俩谁也不让谁。 “诶......”福满左右看看,最后跟在盛武帝后头劝道:“陛下,恩华公主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您可千万别和她置气啊。” “朕要是和她置气,她还能好端端甩朕脸子就走吗?她一个毛丫头懂什么!” “是是是,陛下仁父之心。” 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忠义侯秦良。 “舅舅!”孟何君急于离开皇城,想着让忠义侯帮帮自己。 秦良抱拳行礼:“见过恩华公主。” “舅舅不必多礼。” “思安和思宁一直念着您,想去学骑马,若是您得闲了,不妨带上她们去庄子上学学。” 秦良一开口,就让孟何君柳暗花明。 忠义侯的庄子在皇城之外,有了由头离开了皇城,那还不是孟何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其他事情,自有秦家姐妹帮忙拖延。 “舅舅,谢谢你。”孟何君低声道谢。 “公主,您既叫臣一声舅舅,那臣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秦良再次行礼:“若是无事,臣就先走一步了,圣上召臣议事。” 和秦良分开之后,孟何君骑马回府。 清秋已经按吩咐准备好了行李:“主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 “现在就走。” 孟何君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坐马车先去庄子接了秦家姐妹。 秦思宁上了马车就挨着孟何君坐:“恩华表姐,爹爹说您今日要来带我们出去玩,真的来了!” “走吧,去庄子。” 马车踢踢踏踏跑在路上,到了城门口,被守城的将士拦下。 “恩华公主,圣上有旨,不许您出皇城,还望公主莫要为难。” 秦思安挑起车帘:“是本小姐借了恩华表姐的马车出城,与妹妹去庄子一趟,放行。” 秦思宁也凑了过去:“放行放行!” 两个人把车窗堵得严严实实。 守城的将领见状,朝守卫大喊:“秦家小姐借恩华公主的马车出城,放行!” 就那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把路过的百姓都吸引得纷纷往这边看。 将领可不敢查马车,要真看见孟何君在里面,是放还是不放? 无论是恩华公主还是秦家小姐,可都不是他这种小官敢得罪的。 还不如假装不知道,既不违背盛武帝的旨意,又不得罪人。 话是秦家小姐说的,要真出了什么事,还有秦家小姐顶在前面。 “等等!” ------------ 第一卷 第67章 属下追不上啊 将领一看来者,暗道不好,赶忙小声说:“二皇子来了。” 又赶忙去了二皇子孟云的马旁边:“见过二皇子。” 秦家姐妹忍不住用余光看孟何君,她们俩都怕孟云。 要说孟云,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的生母是宣妃,又是盛武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皇子。 无论是出生还是排行,都是太子人选的不二之选。 但盛武帝一直未立太子,故而孟云算得上最喜欢针对孟何君的皇子了。 他觉得是孟何君的缘故导致他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 学业不算出色,武艺却厉害,故而只觉自己是生得晚了,要不然东域一定是他打下来的。 孟云甩起马鞭,‘啪’的一声打在车轱辘上:“为何不查马车就放行?” “这......”将领左右为难:“恩华公主的马车,属下可没资格查。”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孟云打马上前,停在车窗旁,居高临下看着秦家姐妹:“秦家小姐,你们说呢?” 就那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吓得秦思宁想往马车里缩,要不是秦思安的手抵在她腰上,秦思宁已经缩回马车了。 秦思安莞尔一笑:“二皇子,且不说这马车是恩华表姐的,他们没资格查。我与妹妹尚未出嫁,女眷的马车,又怎能随意由外男出入?” “他们不够格,那本皇子够不够?” 说话间,孟云双手交叠压在马鞍上,弯腰歪头看向秦思安,笑得邪性。 “二皇子尚未婚配,未婚男女岂可在马车内会面?还望二皇子为我姐妹的清白着想,体谅一二。”秦思安丝毫不惧,看了回去。 与其说看,不如说瞪。 她没有那个压迫人的气势,不过却不妨碍她会瞪人。 其实大盛民风不至于这样墨守成规,但那是暗地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儿。 若是搬到明面上来,可没人敢真这样,要不然光是那些文人墨客的唾沫,都够淹死人了。 “秦大小姐还真是......”孟云思索片刻,想到一个词:“巧舌如簧。” “二皇子过奖,小女不过是就事论事。” 孟云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我不是读书的料,说不过你,但今天这马车,不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秦思安气得把眼睛瞪得更大。 “秦大小姐可别瞪了,你眼睛大,本皇子看见了。”孟云用握马鞭的手伸向车窗帘子:“本皇子就从这里瞧一眼。” 眼看着马鞭伸近,秦思安和秦思宁姐妹紧紧抓着帘子,却没法阻止。 “二皇子真是清闲啊。” 来者语气从容,语速极缓,很是沉稳。 秦思宁原本缩着的身子立马板正了,伸手朝马车后头招:“衔月先生!” 那模样,简直像是有了大人撑腰的小孩。 正是衔月姗姗来迟,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过来。 什么都没做,却逼得孟云把手收了回去。 孟云脸色有些难看,翻身下马朝着衔月作揖:“衔月先生。” 衔月当初可是教盛武帝的老师,别说孟云了,就这大盛,连盛武帝都要念在曾经的师生之情上,免了衔月的礼。 盛武帝疼爱孟何君,当初还未谋反时,怕有人使坏,故意教坏了孟何君,特意请了自己的恩师来教导她。 如今登基之后,皇子们却皆由沈太傅教导,可见盛武帝对孟何君的重视。 衔月在孟云的马儿旁边站定:“二皇子见谅,老夫年纪大了,记不清事儿了,二皇子这么清闲,就劳烦二皇子送老夫回公主府。” 孟云磨了磨后牙槽,无可奈何道:“不劳烦,衔月先生,请。” 衔月摆摆手:“老夫这把老骨头,可骑不了马,二皇子将就老夫一回,走回去吧。” “好。” 衔月带着孟云慢悠悠往回走,孟云只能把马儿交给下属。 看一群侍卫跟着,衔月有些不满意:“二皇子,这么多人跟着百姓都往这边瞅,老夫一把年纪了,不喜有人跟着,马儿不骑,就牵走吧。” 面对衔月的倚老卖老,孟云只能将就。 如今孟云尚未成家,也没封王,故而还住在宫里。 打发侍卫回宫,还牵走了他的马儿,从公主府回宫,不远,但没有马徒步走回去,孟云心里怕路上遇到其他人丢脸。 而衔月要的就是他骑马出来,用脚走回去。 将领看孟云走了,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朝着守卫挥手:“放行!放行!!!” 马车顺利离开了皇城,朝着山庄跑去。 直到官道分路的地方停下,孟何君才道:“这次就多谢两位表妹了,等回来再教你们骑马。” “好啊!”秦思宁高兴的像得了奖励的小孩。 秦思安则是简单行礼:“恩华表姐一路小心,庄子上一切有我们姐妹,无需忧心。” 孟何君颔首弯腰出了马车。 官道旁边,金刃已经牵着马等着了,随行的还有墨隐,另外两个暗卫被孟何君留在公主府了。 孟何君上马的间隙,墨隐已经按照金刃的指示把两个行李挂到了自己骑的马身上。 “驾——” 马鞭一扬,孟何君和金刃的马儿宛若离弦的箭,冲出去留下滚滚尘埃,墨隐赶紧上马去追。 自己的马儿本来就不如孟何君和金刃的马儿,现在还带了两大包行李,更跑不快了。 眼看着前面两人越来越远,墨隐大喊一声:“主子!金刃大人!等等属下!属下追不上了啊!!!” 听见声音,孟何君放缓了速度,等着墨隐跟上。 看他的马匹确实算不上顶好的马,皱眉问:“你的马怎么骑得这个?” 墨隐有些委屈:“暗卫没有自己的马匹,属下的马是马棚里的。” 孟何君和金刃的马不仅是自己惯骑的,还都是上过战场的好马,自然脚力、耐力都比寻常马要好。 “墨隐,你今年多大了?” “属下刚满十六。” 这么小?比孟何君还小一岁。 “你......”孟何君想问他这个脑子,是怎么当的暗卫,一时有些语塞,委婉道:“你几岁开始学当暗卫的?” ------------ 第一卷 第68章 君映皇后 “嗯......四岁还是五岁,属下记不清了。”墨隐想得认真。 金刃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替他回答。 “墨隐四岁入的暗卫营,是当时暗卫营里年纪最小的。有次君映皇后巡视看见了,就说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当暗卫,怪可怜的,下令给他安排个轻松一点儿的守卫职位。” 金刃年纪比孟何君还大,跟在盛武帝身边许多年,故而许多事情记得清楚。 君映皇后是孟何君的生母,本名秦君映,孟何君的君字,也取自她母亲。 当年盛武帝迎娶秦君映时,秦君映没有让盛武帝当场作催妆诗,而是问:世上美丽的女子那么多,郎君日后可会变心? 盛武帝说了一句: 世间何能及君映之美也? 讲的是: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赶得上君映的美丽呢? 故而当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盛武帝取名何君,铭记当日之言。 墨隐没有看出孟何君的出神,反倒是挠了挠脑袋:“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把我分到公主府呢。” 孟何君扫了他一眼:“金刃,你来带行李。” “是。”金刃驱马到墨隐旁边,伸手把行李拿了放自己骑的马背。 墨隐笑嘻嘻地道谢:“那就辛苦金刃大人了。” 三人朝着商羊关一路疾行,晚上休息也随便对付一下,总算在半个月之后赶到了商羊关。 来接孟何君的,是封泽。 他是在两天前收到孟何君的消息,故而早早等候着了。 “恩华公主。” 看孟何君马儿将近,封泽没有下马,坐在马背上朝她抱拳见礼:“近日商羊关不太平,臣父抽不开身,故而让臣来接您。” 还没入冬,封泽穿得单薄。 一身轻便的骑装实在没有什么出挑之处,在风雪的久居导致他皮肤不似皇城的人细嫩,反倒是有种久经风霜的沧桑。 孟何君颔首:“入城吧。” 商羊关位于寒冷的北方,冬天会下雪,一连下好几个月,周围的土地都被冻坏了,种什么死什么。 南方的大旱殃及到了商羊关,确实让商羊关暖和了不少,不至于下雪,可却也断了最为主要的水源来源。 封泽带着孟何君入城,街上没什么人,大部分的铺子都关着门,看上去十分萧条。 “百姓呢?”孟何君问。 封泽苦笑道:“现在断了水,周边的城池已经买不到水了,为了把水供给守城的将士们,百姓都在家尽量不动,省粮省水。” 这样的情况,比孟何君想的还要困难。 孟何君沉默了,没再说话。 风淮王府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些年封家人的银钱都用在了买粮养兵上,自己家中反而过得十分节俭。 封家没有经商,商羊关也不适合走商,光靠朝廷的俸禄和拨来的粮食,根本养不起这些兵。 士兵若是吃不饱饭,还怎么打仗? 在东域时,孟何君就听说了,户部给商羊关的粮食以次充好,但她的封地收到的粮食不仅够量,还都是中等品质的。 要让她去和户部那些老头说理,她说不过,故而暗地里时常接济商羊关。 马奴来牵走了几人的马。 “公主这边请。”封泽领着孟何君进了风淮王府。 王府很大,也只有大了。 能卖的东西早已经被卖掉了。 封泽给孟何君准备的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另外还安排了一个丫鬟伺候。 到屋里坐下,丫鬟立马奉上茶水。 茶是粗茶,又涩又苦。 “臣这里都是些粗人,不懂品茶,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 “惊水,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这样客气,你我虽有几年没有见了,不过书信未断,本不该如此生疏的。” 惊水是封泽的表字,取自恰似人间惊鸿客,墨染星辰云水间。 “是我想岔了。”封泽总算是没拿官腔说话了:“想着你回皇城这么久,结识的都是些文雅公子,闺阁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盛武帝未登基之前,和风淮王可是知己好友,故而两人自小相识,小时候下河摸虾上树掏蛋的事儿干了不少。 每次都是封泽替孟何君挨揍。 “以前如何,以后也如何。”孟何君笑说。 封泽松懈不少,抬手挥退丫鬟,才压低声音问:“不知圣上那边是什么意思?可有看见奏折?” 想到盛武帝说的那些,孟何君就头疼。 封家守了商羊关好几年,怎么能说弃就弃? 那封家这几年的功绩算什么? 算他们能吃苦吗? 路上孟何君日夜兼程地赶上了传旨的侍卫,把圣旨抢了之后又把侍卫安顿好,避免他回皇城告状。 最后才赶来商羊关。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先来瞧瞧,我这次过来,还带了帮手。” 封泽有些疑惑,他就看见两个暗卫打扮的人,金刃是熟人了,他认识,另外一个没见过,不过看着年纪不大,实在谈不上靠谱。 “如此,大概需要多久?”封泽追问。 也不怪封泽着急,主要还是因为孟何君看完,就算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回皇城,也需要几日。 再等援助的水运过来,少说也要月余。 现在的商羊关,已经拖不了那么久了。 盛武帝清楚地知道商羊关的情况有多危急,所以才让封家带兵撤走,剩下的粮食水源,勉强够军队赶到青螺城。 孟何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惊水,你相信我吗?” “自然相信!”封泽回答得很快。 这些年要不是孟何君明里暗里的援助,商羊关早就撑不住了。 若是商羊关失守,临近的城池少说也要丢六城,百姓更是不知要死多少。 边关之外的游民善战好斗,听说还会吃生肉。 “相信我就不要多问,我会想办法的,来之前我已经给东域写了急信,东域会送水源过来,当然,这是备选。” 备选,那就说明还有首选的方法。 “那首选呢?” 孟何君勾唇一笑:“这个我不便多说。” 温清洲说的人工降雨,就是孟何君的首选。 封泽起身朝孟何君抱拳,单膝跪地:“那商羊关就拜托公主了。” ------------ 第一卷 第69章 风淮王 封泽早早就受封世子之位,对他来说,这是极重的礼。 至少,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没有这样过。 孟何君还在理商羊关如今的情况,可就苦了另一头被半路拦截下来的侍卫。 侍卫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房间里,看着像是什么村子,墙面都是裂开的,动一下,床也嘎吱嘎吱响。 行李全丢了,别说圣旨,就连外衣都被扒掉了。 “有人吗?有人吗!!!” 侍卫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外头传来苍老的声音,一个老妇人推开门,手里拿着个碗:“孩子,喝点水吧。” 侍卫哪儿有空喝水?圣旨丢了,那不就等于他命丢了吗? “赶快放开我!我还有事!我的东西呢?” “东西?你弟弟拿走了,还留了银子让老婆子照看你几天。” “什么弟弟?”侍卫错愕地问。 他就记得路上被人敲了暗棍,怎么醒过来就多了个弟弟? “果然是个傻子,连弟弟都不记得了。”老妇人叹了口气:“怪可怜的,你弟弟说半个月之后就来接你,别怕啊,这里没有坏人。” 还没有坏人呢!他现在看谁都像坏人! 老妇人口中的弟弟就是墨隐。 金刃把人打晕之后,把侍卫身上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以及衣服全部扔掉,避免旁人认出他的身份。 再由墨隐带着人送到这个偏僻的村子里交给这个老妇人,留了银钱,让老妇人照顾一下他的‘傻子哥哥’。 编了个像模像样的借口,再加上那满脸清澈的愚蠢,倒真把老妇人给哄住了。 路上,墨隐还一直感叹自己演得好。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温清洲已经学习了大半个月的独立操作人工降雨设备。 因为初期投入的春来丹反响很好,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死亡。 故而在温清洲提出孟何君那里出现了大旱时,种花家立马要派专家前往救助。 还是温清洲绞尽脑汁想了许多个理由,才让种花家相信,孟何君的‘族群’与世隔绝,不想接触温清洲之外的任何人。 经过多方商议,最终同意外借人工降雨设备,不过温清洲因此签了不少协议。 也幸好孟何君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不然真闹点什么事出来,温清洲把温家人外加自己全卖了都还不清了。 学习期间,温清洲为人谦虚,学得认真,悟性又好,还不惧加班,如果什么地方需要人工降雨,他还连夜赶去现场学习,进步飞快。 在孟何君抵达商羊关的第一晚,两人便用银铃沟通了情况。 在此之前,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孟何君现在对银铃的掌控已经得心应手,可以随意使用。 “因为信号原因,专家建议在高处投放,你找好地点,我明天就去申请。”温清洲冷静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种花家同意借人工降雨设备,不过在外借之前,温清洲还需要提出申请,并且清晰地注明需要借几天。 没有专家和种花家的人跟着,温清洲还需要押东西才能借走。 房产这些必然是不行的,温清洲去找了一次李毅寒,想用研究院抵押,挨了进研究所之后的第一顿骂。 最后,温清洲把温秉行押出去了。 “那我明天去看。” 结束和孟何君的对话之后,温清洲又立马给慕云深打了电话。 “温清洲,你最近不是忙吗?还签保密协议,怎么有空给兄弟我打电话?” “有事请教你,来一趟研究所。” “搞得神神秘秘的,等着。” ———— 第二天,孟何君起得很早。 陌生的环境她一向睡得浅,且风淮王府里头没有观景池塘,导致早上开始就热气腾腾的。 丫鬟送早膳来的时候,微微福身说:“王爷和世子一起去城垣了,吩咐奴婢转告您。” “知道了。”孟何君用了点早膳就出门了。 风淮王这日子过得实在差,连招待孟何君的吃食都十分简单,还没什么味道。 出了风淮王府,孟何君拒绝了侍卫随行。 步行在商羊关转悠,但这里的房屋修建得极低,根本达不到孟何君的预期。 只能去城垣找封泽。 风淮王的年纪和盛武帝差不多,穿着厚重的盔甲,手里抱着头盔,俨然是随时能作战的准备。 他也算是看着孟何君长大的,看孟何君来了,朝她招手:“丫头,昨晚休息得如何?” “封叔,我睡得很好,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么早就来城垣,估计是敌军异动。 风淮王眯眼看着前方:“敌军昨夜又派了人在外围打探,想必是想等着我们山穷水尽,再一举拿下商羊关。” “封叔,你放心,我会帮你们的。”孟何君肯定地说。 风淮王笑得爽朗:“这么多年幸亏有你这丫头接济,不然啊,商羊关怕是早丢了。昨夜惊水已经跟我说了,你放开手做你的事情,守城的事有我这个老头子。” “那就多谢封叔信任了。”孟何君看向封泽:“惊水,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封泽看了一眼风淮王,得了首肯才跟着孟何君往下走。 孟何君没有明说温清洲的需求,而是问:“商羊关有没有位置高一点儿的地方,最好能高过城垣。” 封泽皱眉问:“要这么高的地方做什么?” “求雨啊。”孟何君玩笑了一句。 封泽清楚孟何君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也知道她这是不想明说的意思,故而没有问,而是抬手指向城门之外。 “有,但是在外面。那边有座小山,山顶能看到城垣,是距离商羊关最近也最高的地方了。” 在商羊关外面,那就有点难办了。 出了商羊关,就属于战场了,那座小山不属于任何人,谁都可以去。 但敌军不擅山林作战,不会主动选择那里。 而风淮王的军队以防守为主,故而那座小山算是无人之地。 “去看看。”孟何君认真地看着封泽:“不用带人,就我和你,轻装步行,别惊动任何人。” “这......”封泽有些犹豫。 ------------ 第一卷 第70章 表明心意 现在不比以前了,孟何君如今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冒险? 更何况,要是在商羊关出了事,盛武帝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毕竟孟何君算是君映皇后留给盛武帝最后的念想。 孟何君却将目光放到封泽指的方向:“这关乎商羊关存亡,大义当前,何惧生死。” “好。” 封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有了封泽的帮助,两人很顺利的离开商羊关,前往封泽说的小山。 为了保存体力,两人没有用内力,而是步行上山,时间自然也就用得长了一点儿。 山顶几乎没什么树,站在这里,可以确实可以看到商羊关的城垣,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平地小坡。 如封泽所说,这里就是商羊关附近能找出来最高的地方。 “现在商羊关还有多少将士?”孟何君问。 封泽几乎是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要围山?不行,商羊关的将士只够守城,如果调走了,那敌军来袭,恐怕回不去,到时候商羊关的情况更难。” 孟何君在想怎么样才能保证温清洲的安全,虽然封泽说了,敌军基本不会来这里,但万一来了呢? 温清洲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也不会骑马。 到时候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直接传送走吧?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等真传到皇城,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就越传越真了。 孟何君灵光一闪,说道:“明日我出城,你不必跟着,也不用派人保护我,我自有安排。” 只要不让封泽和士兵看见,到时候直接传送离开,敌军就算是看见了,大盛也不会有人相信敌军的话。 更何况,这样说不定还能震慑敌军,让敌军自乱阵脚。 封泽虽然疑惑,但看孟何君已经决定了,也就只能答应。 两人商量好之后直接回了皇城,孟何君则是安排金刃和墨隐明天留在风淮王府,她准备一个人去。 封泽等着风淮王晚上回王府,把孟何君的计划说了一遍。 风淮王沉默许久,才说:“恩华公主不是说带了个人来吗?或许是不想让我们看见那个人。既然如此,你带上信号弹和亲卫,等她出了城,你便在山下守着。” “是。” 第二天孟何君带走了金刃的剑,独自一个人出了风淮王府,根据昨天走过的路线一路出了城去小山。 大概是封泽打过招呼了,守卫都没问就给孟何君开了小门放她出去。 封泽则是早早的带着自己的亲卫在门口等着,正准备跟上去,察觉自己的亲卫没有动,扭头看去,就见金刃和墨隐一人按一个亲卫,站在后面。 金刃问:“世子想去哪儿?” “我不放心恩华公主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封泽如实说,以为两人是孟何君特意安排的。 谁知道墨隐沉不住气,拍了拍自己手搭着的肩膀:“带上我们呗,主子不让我们跟着,那我们只能跟世子一起了。” 金刃无奈地看了墨隐一眼。 果然,让暗卫少说话是很有必要的,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墨隐已经把老底都掀了。 封泽松了口气:“走吧。” 既然是孟何君带来的暗卫,那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更何况,封泽压根不准备上山,只准备守在山下,防止敌军的探子上去。 这边,孟何君一路而上,到了昨天看好的地方之后,才把温清洲传送了过来。 和温清洲一起传送而来的,还有精密的仪器,这些孟何君没见过的东西让她好奇。 不过为了不影响温清洲,孟何君只是站在旁边,没有去碰,也没有问。 温清洲用仪器大概检测了水汽以及凝结核,看着数据微微皱眉。 因为各种原因,或许数据不是很准确。 所以至少需要超过合格标准的百分之十才能投放降雨弹。 旁边的孟何君一直看着温清洲,见他皱眉,才出声问:“怎么了?不行吗?” 温清洲指着数据回答:“为了排除数据不准确,至少超过百分之十,目前只是勉强合格,看这个情况,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晚上温度下降,水汽和凝结核会上升一定程度,超过百分之十应该不是问题。 孟何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是她这次出来只带了金刃的剑,想着速战速决,前一天晚上根据温清洲的描述,应该是半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儿。 没想到要等一天,什么干粮都没带。 温清洲把设备全部安装好,才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铺下野炊布:“幸好我准备了些吃的,在这里等到晚上应该没事吧?” 把提前准备好的吃的往上面放,一个挨着一个,摆放得很整齐,带着一点儿强迫症在里面。 孟何君在另一边坐下,把剑放在旁边,保证自己伸手就能拿到:“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这些本来就不是女士该考虑的问题。” 孟何君笑了笑,看温清洲准备的东西。 大多都是甜品、水果之类的。 两人度过了少有的闲暇时光。 下午的时候,温清洲突然问:“你知不知道女朋友的意思?” “就是异性朋友的意思,男人和女人就可以互称男朋友女朋友,不对吗?” 孟何君按照上次温清洲说的意思回答他。 “这个是我逗你的,不是这个意思。” 温清洲说完,扭头看向孟何君,两人视线交错间,孟何君敏锐地发现温清洲的耳尖有点红。 心里立马想到什么,错开视线看向前方的设备,转移了话题:“那个东西叫什么?”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温清洲直接忽略了她撇脚转移话题的理由。 孟何君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温清洲执着地继续说:“用你们的话来说,女朋友、男朋友就是双方表明心意之后的称呼,之后才是定亲、成亲。” 为了这一刻,温清洲查了不少古代的史书资料,确保孟何君能明白他的意思。 孟何君能清楚的感受到温清洲灼热的视线,从头到尾一直看着她,没有移开过。 ------------ 第一卷 第71章 香槟玫瑰 孟何君没有回答,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温清洲朋友和母亲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一直是温清洲的女朋友。 所以,她们都误会了? 思索再三,孟何君放缓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让你的朋友和母亲误会了吗?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很抱歉,等这件事结束,我会跟她们说清楚的。” 温清洲眼皮一颤,僵硬地移开了视线:“不是这个原因。” 换来的,又是孟何君的沉默。 温清洲喉头滚动,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又控制不住地扭头看向孟何君。 心念一动,早已经准备好的玫瑰花传送了过来,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横在两人中间。 温清洲伸手把玫瑰花拿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提前准备告白的话完全想不起来,没有派上一点儿用场。 “你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意,读书的时候努力地学习,工作之后认真地工作,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我是认真的,以后也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看着面前的花束,孟何君没有接。 温清洲又补充了一句:“我听慕云深说的,表白都是送红玫瑰。我选了香槟玫瑰,在我的时代,代表我只钟情你。” 孟何君依旧没有动,而是认真的看着他。 “温清洲,我希望你重新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或许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只是因为朋友的起哄,又或者是因为我有价值,能够为你在大盛收集药方,让你更加成功。 但这些都不该是冲动的理由,这件事我会考虑,希望你也认真地考虑。” 孟何君话说得很委婉,因为人工降雨的设备只有温清洲懂怎么用,而商羊关现在急需一场救百姓于水火的雨。 如果温清洲以此威胁,孟何君或许会答应,但风平浪静之后,她一定会杀了他。 温清洲垂眸看着手里的香槟玫瑰,这束花是他自己包装的,因为在花店买不到他想要的款式,所以他把花买回去,自己包扎。 在没有联系的半个月里,温清洲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他想找孟何君说说话,可又怕耽误到了孟何君,因为在他与孟何君仅有的接触中,孟何君总是很忙。 或许,孟何君只是觉得太快了,毕竟女孩子都喜欢多了解一点儿再做决定。 沉默了几分钟,温清洲收拾完自己失落的情绪。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多了解一下彼此。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发现真的不喜欢我这个类型,请一定告诉我,我们可以当朋友。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把我当做一个普通追求者,只要是我能帮忙的,你都可以说,不需要回报,也不用担心我拿这些威胁你。” 孟何君听着温清洲的激情发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或许是生活的环境不同,温清洲的想法太简单了。 而孟何君考虑的却很多。 比如说,两个不同的时空,以及自己嫡出公主的身份,都注定了驸马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决定。 如果温清洲是大盛朝的人,那么或许,孟何君真的会考虑这件事。 但可惜他不是。 在之后等待的时间里,虽然两人也在闲聊其他的事情,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横在了中间,没法再像以前那样了。 两人在上面有吃有喝的,倒是苦了下头守着上山口的五人。 跟着孟何君来,封泽几人也是什么都没带,以为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饿着肚子足足等了一天! 直到夜幕降临,还没有动静。 墨隐担心地说:“要不要上去看看啊?主子这段时间都没吃多少,今天也没得吃。” 封泽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恩华公主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既不想让我们看见,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金刃扫了墨隐一眼:“我看是你饿了吧?” 墨隐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只是这语气实在是有些底气不足。 “我带了饼,你要吃吗?” 这次说话的,是封泽的亲卫,看着和墨隐差不多的年纪。 墨隐眼神明显惊喜了一瞬,然后偷偷看金刃,看他的意思。 金刃抱臂倚靠在树干上,怀里抱着的,是普通士兵的剑,见墨隐看过来,无奈道:“看我干什么?你饿了就吃吧。” 墨隐立马走到说话的亲卫身边:“谢谢,你人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深。”林深把饼子拿了出来,朝旁边示意了一下:“他叫林渊。” 布帕子里包着两个干巴巴的饼子,林深拿了一个给墨隐,另外一个则是给封泽:“世子,您也吃点吧。” 封泽没有接:“我不饿,你们吃。” 墨隐拿着分到的饼往金刃身边凑:“金刃大人,我们一人一半。” “你吃吧。”金刃拒绝了墨隐的好意。 看金刃真的不要,墨隐才小口小口啃着饼子。 这种干粮饼冷了之后又干又硬,只能小口小口嚼,但饱腹感强,所以在边关比较常见。 林深和林渊则是一人一半分了干粮饼。 三个人吃得没多大动静,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封泽不由得有些担心山顶的情况。 倒是金刃,格外轻松,没多担心。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两人正看着仪表上的数字,孟何君看不懂,不过还是跟着温清洲看。 香槟玫瑰放在野炊布上,就这么看着,还有点浪漫。 随着数字不断上升,温清洲松了口气:“可以了,保持三分钟,就可以发降雨剂。” “嗯。”孟何君在旁边应了一声。 为了防止晚上火堆的光亮被其他人看见,孟何君没有生火。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完全是靠月光照明。 温清洲习惯了亮如白昼的实验室,这种情况让他分辨起距离来有点很困难。 扭头看向孟何君的方向,黑暗之中,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都看不清五官了。 “可以把台灯传送过来吗?太黑了,有点看不见。” 孟何君抿唇沉默了片刻,她夜视不错,这个光线对她来说,看清完全没有问题,可惜她不懂这个奇怪的设备。 ------------ 第一卷 第72章 先遣队 孟何君思索着敌军赶来这里的速度,以及她撤走的速度,最终得出结论:“如果能控制在一炷香之内,就不会有事。” “好。” 温清洲把设备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一会儿有偏差只需要稍微调整,发射到结束,完全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 准备好之后,温清洲让孟何君站在旁边举灯。 并且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大功率的灯,在亮起的瞬间可能会让周围的人短暂失明,所以最好闭着眼睛适应一下。” 话落,温清洲把手放到开关上,然后闭上眼睛:“准备好了吗?” “好了。”孟何君跟着闭上眼睛。 她的手很稳,能保持灯一动不动地举在温清洲调整的高度。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温清洲按亮了灯,在适应之后迅速睁眼开始操作。 孟何君看向温清洲,此时的温清洲紧抿着唇,表情认真且专注,光打在脸上,甚至能看到他细腻的毛孔,长期不晒太阳的白皙皮肤看上去比文弱书生还脆弱。 山下的五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山顶突然亮起的白光,立马分开戒备。 这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小山,如果出现了什么情况,不管是商羊关还是敌军,都会派人来查看,以防对方设下什么陷阱。 “嘭嘭嘭——” 巨大的响声从上面传来,像是投石器投放石头的动静,却比投石器更沉重。 如温清洲计算的一样,十分钟左右,他就结束了。 孟何君看不懂其中的门道,只能问:“成功了吗?” 温清洲抬头看着天空:“看不清,如果可以,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下雨。” 闻言,孟何君把灯递给他:“这里不安全了,你先回去吧。” “好。”温清洲依次把设备这些传送走,最后目光落到香槟玫瑰上:“这个,送给你了,你就留着吧。” 孟何君没有拒绝,抱起香槟玫瑰,看温清洲离开,才往山下走。 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把敌军吸引来了。 山下五人在暗中观察,对方来的人不多,大概是先遣队。 商羊关之外的敌军,最大的族群名叫乌央。 所谓先遣队,就是来探路的,多为乌央族奴隶的后代。 先遣队的兵器落后,且没有盔甲,说是送死也不为过,只要能带回去有用的消息,就可以脱离奴隶的行列。 这是奴隶唯一的出路,所以这些奴隶前仆后继地为先遣队卖命。 几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在先遣队靠近时出手。 两帮人迅速缠斗在一起,先遣队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不怕死,他们只会胡乱挥动武器,毫无章法,所以封泽等人还算可以应付。 林深抽空放了信号弹。 “咻——” 声音宛若鸟啼,不断升高。 商羊关那边得了消息,迅速派出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击的精锐小队。 孟何君赶到时,两边打得火热。 不断有先遣队的人倒下,再没有爬起来。 看封泽等人可以应对,孟何君没有立马帮忙,而是用轻功上了树,看下面的情况。 这些先遣队的人断断续续的来,似乎是看封泽的人少,准备用车轮战消耗他们的体力。 而商羊关的精锐小队赶来这里还需要时间。 传闻中都说先遣队的人是不识字的莽夫,但看这个情况,必然是有人在后指挥。 孟何君用轻功跳跃在树干之上,朝着外围而去。 很快就找到了先遣队的主力,这些人护着一个清瘦男人在外围。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商羊关的精锐小队距离这里还有多远,还能及时往回撤,而封泽那边的情况也能看个大概。 是个很好的位置。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孟何君把香槟玫瑰留在了树上,轻轻抽出金刃的剑,一跃而下,直奔先遣队。 被护在中间的清瘦男人反应很快,立马就往外撤:“撤退!撤退!” 这些人听到男人说的话,纷纷朝着孟何君围上来,显然是想用自己的命换男人逃跑的时间。 孟何君剑到之处,一击毙命。 金刃在看到孟何君时,就已经想办法脱身跟来了。 “主子!” 金刃喊了一声,手里抓着一个人甩向孟何君。 孟何君没有回头,朝前掠去,在下落时,恰好踩在金刃扔过来的人身上,再次接力冲出重围,两人配合默契。 滴着血的剑直奔清瘦男人的后心,男人回头看过来时,眼中闪过惊恐。 月光之下,能清楚地看见男人的面貌。 那是一张相貌俊美的脸,脸色惨白,丹凤眼中惊恐未退,惹人怜惜。 在快要刺入时,孟何君急急收了攻势。 一剑扫开护在男人左右的人,抬臂一记手刀劈在男人脖颈,将人劈晕。 先遣队的人瞬间没了主心骨,各自逃命。 全然没有刚刚为这个男人以身为盾的决绝。 “轰隆隆——” 雷声阵阵,乌云渐密。 四周刮起了大风。 商羊关的精锐小队在这时候赶到,将孟何君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封泽那边总算是解决了,从林子里出来。 好在几人配合默契,没有受伤。 封泽刚出林子,就感觉到了有牛毛细雨落到脸上。 顾不得去看孟何君那边的情况,仰头看着天空,这是,要下雨了? 随着牛毛细雨而来的,是豆大的雨滴。 下得又急又快。 林深举起手感受,高兴地大喊:“下雨了?下雨了!世子!下雨了!” 不止林深,就连林渊也忍不住动容。 墨隐没有离开过皇城,不知道商羊关的情况,只觉得是寻常下雨。 精锐小队也高兴地仰头看着天空。 大家都在享受着这场来之不易的大雨。 只有孟何君,蹲下身子拖起地上的男人,拨开他脸上沾的发丝,露出全部面容。 看着这脸,孟何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扭头看向精锐小队之外站着的金刃:“金刃!你过来!” 金刃闻声赶紧过来,以为孟何君在说下雨的事情,单膝跪下:“主子,下雨了。” 孟何君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把手里拖着的男人往他面前送:“你看他。” 因为下雨,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但这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就算闭着眼没有看见他的丹凤眼,金刃眼中也闪过难以置信。 ------------ 第一卷 第73章 及时雨 金刃没有说话,而是看孟何君。 现在雨已经到了顺着脸颊往下流的程度,孟何君轻声说:“带他回去。” 金刃立马依言把人抱起来,没有扛或者提,而是公主抱将人抱了起来。 封泽快步到孟何君身边,看金刃抱着一个人,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衣服,问:“先遣队的人吗?” “先回去。”孟何君没有直接回答封泽的问题。 封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立马扬声道:“回城!” 精锐小队整齐地分开形成保护站位,护着孟何君和封泽顺利回了商羊关。 突如其来的大雨解了商羊关的燃眉之急,乌央族和商羊关常年对阵,清楚地知道现在不是攻城的时机。 所以,只要今夜的雨足够大,下得足够久,那么乌央族将沉寂下来,等待下一次时机。 风淮王一直在城垣上等着,看精锐小队顺利接到人回来,才快步下了城垣。 将士们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感到高兴,百姓们也是如此。 因为下雨和下雪,都代表了今年冬天将会和乌央族井水不犯河水的度过。 早在打雷时百姓们就纷纷出门了,一个个虔诚地在门口等待着,希望迎来久违的雨水。 细雨落下时,大家纷纷把家里的器皿拿出来接落下的雨水。 看着逐渐漫出来的雨水,百姓们高兴地在雨里欢呼雀跃,甚至唱歌跳舞,为这场及时雨庆祝。 风淮王在见到孟何君时,忍不住朝孟何君下跪:“老臣仅代表商羊关的百姓和将士们谢恩华公主,若是没有您,商羊关怕是要失守了。” 虽然不知道孟何君用了什么办法求来了大雨,但风淮王肯定,这雨一定和孟何君有关。 她冒着危险,独自出城,去了山上,为商羊关求来了大雨。 不再是以前那个和封泽四处捣乱的孩子了,而是大盛尊贵的公主,可以呼风唤雨的公主。 这是风淮王对孟何君的改观。 孟何君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没有让风淮王跪下去。 “封叔,您是长辈,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如果孟何君是盛武帝继位之后才诞生的公主,那么她不会把风淮王当长辈,只会和其它皇子一样,把风淮王当臣子。 但她不是,她有小时候的记忆。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百姓的围观,百姓们安静下来,纷纷下跪朝着孟何君跪拜,跟着风淮王的话高呼。 “谢恩华公主为商羊关求来大雨。” “谢恩华公主......” 孟何君一向不会贪图别人的功劳,用了内力保证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得更远,高声解释。 “各位不必如此,这场雨是我请朋友帮商羊关求来的,大家别谢错了人。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淋雨生病了。” 百姓们听到了,却没有回家,而是站在两旁,目送着风淮王送孟何君去风淮王府。 今夜的商羊关注定是不眠之夜。 不仅是风淮王和封泽,就连百姓也不愿睡觉,只希望雨能下得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好让他们积攒足够多的水。 商羊关的城内有专门存放水的地方,故而百姓们团结地把自己接满的雨水往那个地方送,然后再重新接水。 速度很慢,大家站在雨里,一点儿也不着急。 因为这里的水不仅要在没水的时候分给百姓,更是军营的主要用水。 所以每一个百姓送来的水,都有大夫检查,以及专门的官兵查证百姓的身份,以防出现问题。 风淮王回了王府才问:“这位是?” 金刃一直跟着孟何君,风淮王早就看见金刃怀里抱着一个人,不过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才一直没有问。 等到了王府,烛火亮堂一点儿之后,风淮王才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看见了乌央族奴隶的服饰。 孟何君压低声音道:“封叔,帮我准备一个房间安置他。” 一听这意思是不好多说这人的身份,风淮王立马一招手,叫了几个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心腹。 “安排到恩华公主旁边的院子里,由你们几个轮流看守,不许其他人靠近。” “是!” 无论是身份特殊还是想要审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风淮王叫的几个心腹都是话少最严的,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今夜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大雨吸引了,故而孟何君带回来的这个人,就连风淮王府的下人,都没几个知道的。 只是得到了不许随意靠近恩华公主住的院子以及周边的消息。 孟何君看向后头跟着不说话的墨隐:“墨隐,你帮金刃一起给他换身衣服,收拾干净。” “是,主子。”墨隐赶紧到了金刃身边。 他一路上都在和林深小声说话,因为林深和他差不多年纪,两人待的地方又是天差地别,故而对彼此说的东西都有很大的新鲜感。 风淮王朝孟何君抱拳道:“恩华公主,老臣今夜怕是要忙,若是有事,请随意吩咐犬子。” 之前风淮王对孟何君可没这么尊重,只是把她当小辈看待。 他可是跟着盛武帝打天下的人。 但孟何君证明了自己不是无用的花瓶,那么风淮王自然是以尊位尊她。 “好。” 孟何君没再客气,这是温清洲为她争取来的,没必要客气。 想到温清洲,孟何君才突然想起被自己遗落在树上的香槟玫瑰,因为乌央这个男人,导致她忘记拿香槟玫瑰了! 林渊手里抱着香槟玫瑰,送到孟何君面前:“恩华公主,不知此物是不是您的?” 经过雨水的冲刷,原本半开半闭的香槟玫瑰已经完全绽放了。 看见香槟玫瑰还在,孟何君惊讶了一下,接了才答:“是我的。” 封泽解释道:“乌央族也擅射箭,为了以防万一,刚刚把外围的树也检查了一遍,发现了这个。” 这是怕有乌央族的人躲在暗处放暗箭。 “多谢。” 孟何君道谢之后抱着香槟玫瑰回了安排给她住的院子,把香槟玫瑰放到了屋子里,才又脚步一转,去了隔壁院子。 封泽在前厅坐着,知道孟何君要来,他特意等在这里。 “不知我在此会不会不方便?” ------------ 第一卷 第74章 奚奴 封泽主动问了一句,他看孟何君似乎想隐藏那个乌央奴隶的身份。 金刃和墨隐已经收拾好了那个男人,孟何君起身道:“走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男人休息的房间,金刃和墨隐守在门口。 此时男人已经换下了乌央奴隶的衣服,穿着雪白的寝衣躺在床上,看上去很是脆弱。 封泽在看见时瞪大了眼睛,又凑近了几分。 孟何君看他的反应,开口问:“你没有见过他吗?” 如果见过,封泽绝不会是这个反应。 封泽摇摇头:“没见过。” 男人的长相和死去的君映皇后堪称是一模一样,这让孟何君想到了那个出生之后还有气息的弟弟。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毫无关系,却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屋外雨声滴答,像石子落到水里,将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金刃是见过秦君映的,所以他在看到男人的长相时才会惊讶,并且,他同样之前孟何君弟弟出生时没死这个消息。 墨隐或许在小时候见过,不过那会儿他还没孟何君大,故而记不清楚。 封泽沉默了许久,才看向孟何君:“你准备怎么办?把他带回去吗?” “是要带回去,不过他出现的时机还未到。”孟何君抬眼看向封泽:“惊水,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我知道。”封泽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不便久留,你想如何安排他,随你。” 孟何君心里已经有了安排。 封泽离开之后,孟何君没有出去,而是在屋内的软榻坐下。 银铃在这时候响起。 孟何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温清洲说话,主动问:“温清洲,你回去还顺利吗?” “我这边没什么事。”温清洲紧接着又问:“下雨了吗?” “下雨了,大家都很高兴,商羊关有救了。” “那就好。” 温清洲松了口气,生怕自己没操作好,导致孟何君白期待一场。 孟何君又说:“还有一个意外之喜,我好像找到我弟弟了,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 这件事温清洲听过,所以知道一点儿。 闻言立马说:“我这边有亲子鉴定,只需要你和他的头发,就可以鉴定你们是不是姐弟。” 孟何君立马把头发传送过去:“这次也多谢你了。”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孟何君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商羊关。 盛武帝对君映皇后的执念,众所周知。 后宫的女人,除了出生朝臣之家的,剩下的一些都是或多或少和秦君映相似的女人。 这也是孟何君不喜欢去宫里的原因。 “我说过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用客气。”温清洲答得轻巧:“更何况,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慕云深家就有现成的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不在话下。 “多久可以得到结果呢?”孟何君多问了一句。 她还要盘算回去的时间,以及准备安排这个男人。 “加急的话,三天就可以拿到。” “好。” 有了准确的时间,孟何君准备在商羊关再停留三天。 温清洲那边似乎有人叫他,温清洲应了一声之后,快速地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 话落,银铃跟着就响了。 看这个情况,孟何君猜,温清洲也明白了怎么控制银铃。 收好银铃,看向床榻:“醒了就起来谈谈吧,又没给你用刑,躺着做什么?” 本来孟何君就没有伤到他,只是把人打晕罢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刚刚孟何君就察觉到男人呼吸突然变了,猜到他醒了,不过那会儿还在和温清洲说话,故而孟何君就没有拆穿他。 见自己被识破了,男人从床上坐起身,摸了摸已经换过的衣裳,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上好料子,摸着就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奚奴。” 男人打量着孟何君,试图从她的神情分析隐含的意思。 他从小就是乌央族的奴隶,而乌央是一个信奉力量、追逐血腥的族群,故而像他这样瘦弱的,是不被乌央族认可的,甚至比奴隶还低一等。 所以奚奴很会察言观色,能从别人的小动作或者微小表情猜测对方的意思。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 逐渐让奚奴在先遣队有了一点儿地位。 “主子,封世子送来了一些吃的。”金刃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孟何君起身去门口,从金刃手里接了糕点。 不算精致,但对风淮王府来说,已经是现有的食材里能做出来最好的糕点了。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现在水源充足,所以大家可以小小地奢侈一次。 孟何君端着糕点回房,封泽贴心地把糕点和茶水都准备了两份,在奚奴床头放了一份,把剩下的一份放在软榻的小桌上。 “吃点吧,折腾了这么久,想来也该饿了。” 奚奴警惕地看着孟何君,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唾沫。 冒着热气,摆盘精致,糕点的香甜味儿传来,引得奚奴频繁用余光去看,他没吃过这样好的食物。 在乌央,奴隶吃得还不如马儿。 孟何君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下午温清洲准备的食物大多都是甜的,现在她不怎么想吃甜的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才看向奚奴:“怎么?怕我下毒?” 奚奴知道如果孟何君想要杀自己,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说难听点就是,给他下毒根本就是浪费毒药。 现在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住在温暖的房间里,说明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奚奴掀开被子,往床榻外头坐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孟何君挑眉问:“你不冷吗?” 外头还在下雨,屋子里没有炭火,光穿个寝衣还是冷的,更何况奚奴还没有内力护体。 奚奴吃完了一块糕点才回答:“乌央族的畜生都知道不要弄脏自己睡觉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其实奚奴只是不想弄脏了柔软的床,但为了不露怯,故意这么说。 孟何君又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奚奴一直盯着她,看她突然站起来,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不过却没有动,活脱脱有一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在里头。 ------------ 第一卷 第75章 季辞风 孟何君只是起身去柜子里找了一件外衣扔给奚奴:“穿着吧,夜里寒气重,可别病了。” 奚奴错愕地看着怀里的外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来没人会在乎他冷不冷,饿不饿。 不过身体是自己的,就算没骨气奚奴还是把外衣穿上了。 穿好之后,又不动声色地去拿了一块糕点,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安静得像只温顺小猫。 “你父母也是奴隶吗?”孟何君试探性地问。 奚奴啃着糕点回答:“我没有父母,别人都说我是阿婆捡回去喂的。” 孟何君又问:“那你阿婆是乌央的奴隶?” “嗯。” 奚奴这声应得有气无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你阿婆可还活着?” “死了,被打死了。”奚奴垂眸盯着手里咬了几口的糕点,阿婆大概从没有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小时候,阿婆分到一点儿肉都是给他吃,那会儿他不懂,每天除了干活就只知道等阿婆回住的棚子。 后来他生病了,乌央族的药比肉贵,而奴隶是不配用药的,阿婆为了他去偷药,他吃了药逐渐好起来,阿婆最后却被打死了。 到现在奚奴也忘不掉那个大雪天,那些人打死阿婆之后就拖出去扔了。 孟何君起身把自己旁边的糕点端起来走近奚奴,尽数倒到他床榻边的盘子里。 “吃饱了就早点休息,外头有我的人守着,别想着逃,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他们就行。” 金刃和墨隐也分到了一小盘点心垫肚子,只不过金刃不吃甜食,所以全给墨隐吃了。 墨隐坐在台阶上问:“金刃大人,屋子里的人是谁啊?主子好像认识。” “不知道。”金刃的回答很生硬。 墨隐嘟囔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孟何君从屋子里离开了,让金刃留在这里守着奚奴。 ———— 温清洲回去之后,立马被种花家‘请’到了会议室休息。 为了方便,温清洲特意选在了研究所。 设备送到研究所之后其他人就会离开,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取。 有专业的人检查设备,确认无误之后就算是完成了这次的交易。 在此之前,温清洲需要在会议室等着。 “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看看那东西是干嘛的。”慕云深和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进了会议室。 离开之前,温清洲给他派了一个重要任务。 让慕云深去把研究所的监控关了。 这样就算是有心人想看监控,也完全找不到记录。 和慕云深一起来的,是季辞风。 季辞风穿着和其它工作人员格格不入的黑色衣裤,研究院的人大多以白色正装为主,不过季辞风个人偏爱黑色运动服。 他也是研究院的教授,比温清洲早几年来研究所,教授以上职位的人员,是可以自己选择穿什么的。 进来和温清洲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别扯这些,我也是替院长来问问,或者你直接去跟院长说?”季辞风看向慕云深直言。 慕云深摊手:“我真不知道那玩意按一下就拉闸了。” 季辞风拿着一沓表格在上面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地说:“院长说罚你承担这次的损失。” 慕云深立马反驳:“关个监控损失什么了?我又没拉研究所的电闸......” 话还没说完,慕云深看到季辞风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毕竟种花家的人还没有走。 温清洲在安排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所以没什么反应。 只不过,研究所这么大,这两人怎么非要在这个会议室说这个事儿? 慕云深看季辞风在忙,起身到温清洲旁边问:“怎么样?成功了吗?” “成功了。”温清洲点点头,把孟何君传送来的头发递给慕云深:“有空帮我做一下亲子鉴定。” 头发用纸包着,慕云深接了放兜里,玩笑道:“是该好好鉴定一下,毕竟你爸可不是什么善茬,万一是兄妹可就罪过了。” 说这话时,慕云深并没有避讳季辞风,故而季辞风忍不住抬头看温清洲。 虽然两人关系好,不过季辞风还是有些好奇,别人这样说自己家里的丑事,温清洲都不生气的吗? 温清洲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跟慕云深生气,他俩关系好到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也知道慕云深就是这么个性格,并没有恶意。 用慕云深的想法来说,就是自己越不在意,才越不会被别人影响。 “以后别说了,我爸不是那种人。”温清洲罕见地为温父辩解。 看了外婆的信,温清洲才明白这些年一直误会温父了。 慕云深惊讶了一瞬,没接着问了。 毕竟还有外人在,更何况,他了解温清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主动帮温父辩解。 季辞风突然说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只不过院长说让我盯着慕医生。” 因为两人的突然安静,导致季辞风有点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故意留在这里听八卦一样。 李毅寒院长当然是特意选的季辞风,毕竟季辞风和温清洲差不多,都喜欢板着脸。 温清洲刚来研究所的时候,可听说了不少季辞风的事情,助理们背后都在拿两人开玩笑,说研究所来了两个老古板。 当然,这些温清洲是听不到的,还是慕云深听说的。 慕云深来研究所没几天就和其他人混熟了,以至于在后面那些助理听说两人关系好,都忍不住暗地里扇嘴。 这不是把闲话说给正主听了吗? “理解。”温清洲点点头,没说什么。 慕云深也是笑呵呵说:“明白明白,毕竟我们季教授一看就是可靠人。” 种花家的专家在这时候来了。 和温清洲握手之后笑眯眯地说:“温教授,年少有为啊,希望我退休之前还能多多合作。” “有机会一定。”温清洲客气地说。 专家握着温清洲的手就不松,抛出橄榄枝:“哎呀,温教授要是对我们这个感兴趣,非常欢迎你来加入我们。” 温清洲收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收回去,又不好太用力,只能和对方客套。 ------------ 第一卷 第76章 圣旨 慕云深直接从温清洲旁边握住了专家的手,成功把温清洲解救出来:“哎呦领导,我对这个技术可是非常感兴趣的,有空我们也聊聊呗。” 专家是向温清洲抛出橄榄枝,当然,那是看在温清洲有天赋又努力,还善良的份上,至于慕云深,这可是慕家的宝贝儿子,专家可不敢随便把人拐跑。 “慕医生,要是慕院长知道我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可就要请我喝茶了。” “技多不压身嘛。”慕云深打着哈哈。 实际上他对人工降雨这方面完全没有兴趣,只是帮温清洲解围罢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专家带着设备和人离开了。 人一走,季辞风就收拾收拾东西出了会议室。 慕云深拍了拍温清洲的肩膀,语重心长:“兄弟,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温清洲这回也是给他面子:“是啊,你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活遗产。” 毕竟,没有妈妈,他也不可能认识慕云深。 就温父那个名声,其他人都不愿意和温家深交。 “嗬!说什么瞎话。”慕云深扭头就走:“我还要去和明茉吃早饭,先走一步。” 温清洲揉了揉眉心,也出了会议室。 折腾了这么久,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刚到车库就接到了温秉行的电话,接通后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温秉行气急败坏的声音。 “哥,你真是我亲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我押给别人!” 温秉行刚被种花家接走的时候,把自己的记忆都翻遍了,从小到大他虽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犯,但是可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怎么就被抓了呢? 虽然也不能叫抓,只是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喝茶,可没人跟说话,还收了他的手机,以至于温秉行一晚上担惊受怕。 最后要走了,送他出门的人才告诉他,是因为温清洲借用了设备,把他押出去了。 给温秉行气够呛,以为好歹温清洲会打电话来解释解释。 谁知道坐车里等了十分钟,温清洲一点儿动静没有,温秉行这才按捺不住,给温清洲打了电话。 听到温秉行说的,温清洲这才想起来把这个便宜弟弟给忘了。 “反正你晚上睡得晚,就帮我熬一次夜,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我可太介意了!” 他熬夜那是玩去了,不是担惊受怕坐在种花家总部。 “辛苦你了,秉行。”温清洲缓了语气:“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发给我,就当是这次帮忙的补偿了。” 温秉行一听,也不生气了,不确定地问:“真的?” “真的。” “谢谢哥,早点休息。”温秉行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 温秉行因为没有工作,一直是钟惜英每个月给他打钱,管着他的零花钱。 平时的生活消费这些都不成问题,但是想要买点自己喜欢的,价格昂贵一点的东西,就需要钟惜英同意。 但是偏偏钟惜英觉得那些动作华而不实,大概率都是拒绝,所以温秉行只能偶尔寻求温清洲的帮助。 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温秉行的链接就来了。 是一款定制版奥特曼,看着价格以及图片,在学术上拥有一番成就的温清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东西能卖这么贵? 卖这么贵就算了,居然还有人买! 而且那个人就是他的弟弟! 跟着链接来的,是温秉行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也就跟温清洲要钱的时候,温秉行才会这样乖顺一点。 温清洲从温秉行的链接买了才回了消息:买好了,我看上面说定制款要等一个月,地址填的悦心苑。 温秉行:谢谢哥!定制的都是这样。 温清洲无奈地放下手机,真是个长不大的幼稚小孩。 ———— 商羊关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在天亮的时候逐渐变成了小雪,只不过这雪没下多久,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足以让商羊关平安度过今年。 孟何君一早就写了信,让封泽安排人往东域的方向送,让东域把送来援助的水分给沿途困难的城池。 封泽拿着信给了林渊,让林渊亲自去送。 自从上次墨隐和林深接触之后,墨隐没事就爱去跟着林深,因为金刃嫌他幼稚,每次和金刃说话,对方都爱答不理的,墨隐干脆仗着孟何君松懈的管束,直接去玩了。 这是他头一次离开皇城,有了认识的伙伴。 在皇城的时候,墨隐也是很少出府,认识的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暗卫。 如果不是因为秦君映,现在的他也应该像暗卫一样呆板。 金刃则是守着奚奴,盯着奚奴的一举一动。 “公主。”封泽去而复返。 孟何君疑惑道:“怎么了?” 刚刚才见面给了信,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封泽神色严肃:“爹在书房,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孟何君起身跟着封泽走,心里猜测难道是乌央族那边还有异动? 书房门口守了好几个侍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看样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跟着封泽去了书房,封泽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孟何君疑惑地在特意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封叔,到底是什么事儿?” 风淮王拿出来一个明黄色的卷轴放到桌上:“公主,下人原本是想为您收拾行李,却意外发现了这个。” 桌上,放着孟何君截下来的圣旨。 这就是让风淮王放弃商羊关,带兵前往青螺城的圣旨。 孟何君沉默片刻,才故作轻松的说:“现在商羊关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封叔不必撤兵,我会回去向父皇请罪。” 风淮王热泪盈眶,一把年纪了,依旧为此为之动容:“公主,您救了商羊关的百姓,大家都会铭记您的恩惠。” 是孟何君压下了圣旨,也是孟何君为商羊关带来了大雨。 封泽却担忧道:“这圣旨,不是让你来宣传的吧?” 宫里头出来的圣旨,都有专门送圣旨的侍卫,传旨侍卫有专属的府旗,代表的是盛武帝,所以传旨侍卫就算只有一个人,路途再远也不会出事。 因为动了圣旨,罪同谋反! 孟何君的沉默就是答案。 ------------ 第一卷 第77章 封佑 风淮王当机立断道:“我会上书圣上请罪,就说是我封家未曾听从旨意,就算圣上要贬我封家,也不能让公主担罪。” 孟何君却摇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更何况,那是我父皇,再怎么样罚我,也是会顾念我的。” 看风淮王还要说什么,孟何君又补了一句:“况且,若是真的贬了封家,那商羊关怎么办?商羊关是苦寒之地,这里的百姓若是离了你,恐怕再无安定。” 风淮王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同意了。 封泽送孟何君回后院时,突然放慢了脚步,目光远远地看向后花园的池塘:“我与爹刚来的时候,这里的池塘还养着鱼,到后面,鱼全死了。” 后花园里没有种任何花草,就连杂草都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土壤。 孟何君没有说话。 封王之后,府邸都是重新修建的,所以刚来的时候,无论商羊关情况多么艰难,风淮王府一定是修的风光。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封泽继续说:“掌管雨水之神又称商羊,这里是北方最后的城池,因此取名商羊,寓意此为故土,风调雨顺,可雨水神并没有眷顾这里。” “事在人为,神是百姓的寄托,不是掌权者的。”孟何君淡淡地说。 封泽轻笑了一下,这更像是自嘲:“是啊,只是不知道,盛武帝在决定放弃商羊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初派封家来商羊关的意义。” 这已经称得上是在抱怨了,天底下没人敢怨皇帝。 孟何君也不理解盛武帝的决定,却认真地说:“大盛不会放弃商羊关,不会弃了封家。” 一个异姓王带兵去另外一个异姓王掌管的城池,不管圣旨多么强硬,两方都不会和平相处。 一城不容二王。 在封家人看来,这旨意和贬官没什么两样。 “哥哥!” 孩子的出现打断了两人僵持的局面。 封泽扭头看去,眼底含笑:“这是我的庶弟封佑。” 封佑看起来就八九岁的样子。 在封佑跑近时,封泽才招呼道:“慢点,快来拜见恩华公主。” 封佑乖乖放慢脚步,稳稳站在两人面前,有模有样地朝着孟何君抱拳:“见过恩华公主。” 跟着封佑伺候的小厮也跟着行礼。 看他动作,孟何君笑眯眯地问:“起身吧,在习武了吗?” “在了!”不等封泽开口,封佑就脆生生地回答:“每天都练,就连生病的时候也练,不过我很少生病。” “这么厉害啊。”孟何君夸赞道,瞥了一眼旁边的封泽,毫不客气地掀他老底:“你哥哥可没这么厉害,他以前爬树都不敢下来呢,你以后肯定比你哥哥还厉害。” 封泽却没有反驳,看封佑的眼神很是骄傲:“自然比我厉害,小佑很有天赋。” 封佑握拳朝着天空一挥:“我会努力的,以后比哥哥和爹爹还厉害,就可以保护他们了。” 孟何君看着封佑,想到了房间里的奚奴。 嫡出的皇子,一定是吃顶好的佳肴,用最好的东西,有学问很好的老师教导,成为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别人的脸色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看孟何君有些心不在焉,封泽摸了摸封佑的脑袋:“去玩吧,恩华公主要去休息了。” 封佑听话的点点头,退到一边。 孟何君看封佑一直盯着自己,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大家都说恩华公主是神女,我想看看神女长什么样子,记住你的样子。”封佑天真地说。 商羊关已经传遍了,恩华公主为商羊关下了大雨,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是神女。 封佑听到了,今天一大早练武之后就到处找孟何君。 不过他谁都没说,因为如果说了,那些人就不让他见神女了。 封佑出生时就在商羊关,故而没有学习多少礼仪,风淮王怕冲撞了孟何君,特意吩咐不让封佑见她。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孟何君刚来的时候,风淮王怕孟何君在皇城待久了,有了公主架子。 也不怪他这样想,毕竟连盛武帝都变了,更何况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 封佑心里则是更加相信孟何君是神女,因为他想见孟何君,没想到真的遇到了!肯定是神女听到了他的心声。 “那你失望了吗?”孟何君故意逗他。 封佑摇摇头:“没有,你比那些画像上的神还漂亮。” 商羊关没有寺庙,家里供的都是风雨神的画像,杜撰的画像为了更像神,故而添加了很多人没有的东西。 故而在小小的封佑心里,神都是奇奇怪怪的。 “没让你失望就好。” 封佑突然歪着脑袋问:“神女姐姐,你,你成亲了吗?如果没有,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小佑!”封泽语气严肃了许多:“不得对恩华公主无礼!” 孟何君朝封泽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凶,对封佑出奇的耐心:“可是你现在这么小,等你长大了,我都等成老姑娘了。” 封佑噘着嘴不满地说:“可是神不会老的,你是神女,肯定也不会老。” “那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孟何君没有和封佑计较,抬步和封泽一起走了。 封泽看着孟何君的脸色,为自家弟弟道歉:“公主,他不懂事,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怪我爹,看小佑习武有天赋,就不管他的功课了。” “童言无忌,不妨事。”孟何君又道:“不用跟着我了,想来近日商羊关也忙,你去帮封叔吧。” “好,公主随意。”封泽确实有不少事要忙,也没跟孟何君客气。 等封泽走了,孟何君慢悠悠地朝着奚奴的小院走。 金刃在廊下坐着,看孟何君来了,起身抱拳:“主子。” “他一天都在里头?”孟何君挑眉问。 “是。”金刃一直守在这里,里头什么动静他都听得清楚。 孟何君这才到门口去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听到屋子里的人似乎是赤脚在地上小跑,等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孟何君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奚奴缩在床上,望着孟何君。 ------------ 第一卷 第78章 温林海 “要出去走走吗?”孟何君这样问。 奚奴喉头滚动,犹豫了一下,颇为硬气地说:“你别想从我这里打听乌央族的消息,我就是个奴隶,什么都不知道。” 孟何君饶有兴致地说:“可以驱使先遣队为你卖命的奴隶吗?” 奚奴不说话了。 狡辩没有用,因为孟何君亲眼所见,那些先遣队的奴隶可是为了他敢去送死。 ———— 温清洲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收到了院长给他放假的消息。 想着上次钟惜英误会了,温清洲寻思去一趟公司,顺便和钟惜英一起吃个饭。 开车刚到公司楼下,前面就被人群堵死了,车都开不进去,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温清洲靠边停了车往前走,发现围了一大堆记者,保安在维持秩序,而这个事儿的始作俑者,是温家来的亲戚。 温父的兄弟,温林海,也是温清洲的大伯。 之前温林海想要卖了公司,还是钟惜英赔了一大笔钱给温林海,买下温林海手里的股份,才保住了公司。 温清洲没理他,绕过人群从边上往公司走,把车钥匙给了一个门童,示意他去停车。 谁知道温林海眼尖,看见了温清洲,大喊:“侄子啊!我的大侄子,你可要给大伯做主啊,你后娘霸占了我们温家的公司,还不让大伯进去!” 这话说得很有含量,先让温清洲做主示弱,再点明钟惜英是后妈,最后还特意说了这是温家的公司。 记者们的摄像头立马对准了温清洲,都想拿下第一手爆料。 温清洲扫了一眼摄像头,才垂眸看向温林海:“钟姨并没有霸占公司,当初是你自己把股份卖给钟姨了,怎么?现在钱输光了,又想回来讹?” 温林海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赌徒,妻子受不了和他离婚了。 当初他死缠烂打地把股份卖给钟惜英,拿着钟惜英赔给他的钱潇洒了这么久,现在没钱了,只能灰溜溜回来继续要钱。 谁知道要了一次两次,钟惜英都只给他一点点,温林海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逼钟惜英继续给他添窟窿。 记者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要有东西给他们写,他们当然是乐意至极。 温林海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哎呦,我那个争气的弟弟死得早,死得惨啊,现在温家的公司,温家的财产全让钟惜英霸占了,这公司迟早要姓钟......” 保安们简直拿温林海没办法,赶又赶不走,对他动手又不能太强硬,报警让帽子叔叔来带走教育,第二天一早他就又来公司门口坐着了。 只能任由他在门口坐着、躺着耍无赖。 温清洲转身进了公司,在助理的指引下去了钟惜英的办公室。 钟惜英因为温林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还和公司高管在会议室开会,商量怎么把损失降低,外加记者手里的东西怎么处理。 “温先生,钟总还在开会,您可能需要稍微等一会儿。” “好。”温清洲在沙发上坐下。 助理又问:“温先生喝点什么?” “白水就可以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钟惜英总算是回来了。 这几天给她折腾得够呛,本来公司的危机就没过,温林海又天天来闹事,以至于钟惜英都没法好好休息,眼下乌青一片。 “清洲来了啊,有事吗?” 温清洲有没有事她不知道,但钟惜英自己要忙死了。 “没有,今天休息就想着来公司看看,我刚刚在门口遇到大伯了,他最近又来闹了?” 钟惜英叹了口气:“他啊,听说又欠了钱,来公司要钱的。” 温清洲没应声,他也拿这个大伯没办法。 研究所管理严格,进出都有门禁,而且还是种花家的项目,温林海不敢去找温清洲。 温秉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儿鬼混,找不到人,况且温林海知道温秉行没多少钱,所以温林海才一直缠着钟惜英不放。 温林海想的就是,反正温家的名声也没多好,他丢脸又怎么样?有钱就行了。 财务语微抱着笔记本电脑在门口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温清洲余光瞥见了,问道:“钟姨,她应该有急事,需要我回避吗?” “回避什么,你也是温家的人,这公司啊,也就你们兄弟俩不接手,不然我都能回去养老了。”钟惜英说着,朝语微抬手示意。 语微抱着电脑快步入内,高跟鞋的‘哒哒哒’声音很是急促。 到钟惜英面前把屏幕展示给钟惜英看:“钟总,流动资金的事情再不解决,没办法进行之后的项目,公司会面临破产。” 虽然语微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办公室里安静,故而温清洲听得清清楚楚。 并且,上次给钟惜英的工资卡,钟惜英压根没有用。 钟惜英面色如常,越是这种时候,她越需要镇定,才能震慑住底下的员工,否则大家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公司更没办法运行。 “我知道了,你先去安排其他员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语微心里着急,却又碍于温清洲在场,只能离开办公室。 虽然温清洲是温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温清洲毕业之后并没有进入公司,故而公司里的人也只是把他当成老板家属对待。 语微离开之后,温清洲立马说:“钟姨,上次我给你的工资卡你怎么不用?” “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的钱自己留着,现在也处了女朋友,该用还是要用。” 说到这件事,温清洲就一阵犯难,最后还是坦言:“钟姨,孟何君不是我的女朋友。” 上次温清洲还没反驳,这次就不承认了,钟惜英一脸我懂的表情。 “小情侣闹脾气了?女孩子嘛,都要哄的,你是男孩子,就该大气一点儿,迁就迁就人家啊。上次我看了,人家小姑娘那么文静,是不是你惹人家生气了?” 孟何君也不算文静,完全是想着说多错多,干脆不说。 ------------ 第一卷 第79章 收拾收拾 温清洲无奈道:“不是,我目前还在追求她,她没有答应。” 钟惜英赞同地点点头:“嗯,是该考察考察,挺有主见的小姑娘。” 看钟惜英那样子,就好像认准了这个儿媳妇一样。 温清洲只能跳过这个话题:“钟姨,我回一趟研究所,马上回来。” “去吧,不着急。”钟惜英看了一眼手表:“回来刚好能一起去吃午饭了。” 研究所里,还有孟何君给的一箱黄金。 公司的窟窿已经不是温清洲工资卡能解决的事儿了,只能先把黄金卖了救急。 因为不了解市场,温清洲直接把黄金带去了公司。 温林海已经没在门口了,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和记者一起拍了足够多的素材找记者要钱去了。 钟惜英看见温清洲带来的黄金,惊讶得说不出话,不确定地问:“清洲,这个黄金是你买的吗?” “是孟何君送给我的。” 钟惜英已经记住了上次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温清洲女朋友的女孩叫孟何君,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这个当我借小孟的,等之后公司回暖,就还回去。” “不用,这是我帮她忙的时候,她没有现金,给我抵债的。” 钟惜英不赞同道:“刚刚还不跟我说实话呢,上次我见小孟的时候,人家可说了是你女朋友。” 温清洲真的是无从解释,越描越黑。 最后和钟惜英一起吃了午饭离开了公司,回家就给温秉行打了电话。 才给温秉行买了奥特曼,温秉行态度好得不得了,当然,也仅限这几天以及收到货的几天。 “哥,什么事啊?” “大伯天天在公司闹,你最近多去公司走走,帮帮忙。” 电话那头,温秉行沉默了好久。 温林海找不到温秉行,所以温秉行不知道这件事,钟惜英也没跟他说。 因为温秉行是个急性子,怕他当初给人温林海揍一顿。 “知道了。”温秉行的语气冷了好几个度,听上去气够呛。 温清洲了解他,补充道:“别在公司和大伯起冲突,他最近找了不少记者。” 这是同意温秉行用自己办法解决的意思,当然,温秉行的办法,就是拳头。 以前温秉行就瞧不起温林海,一把年纪了,还欠一堆烂债要家里还。 况且,在温父死的那几个月,温林海就和温父分家了。 因为温林海怕钟惜英也跑了,给自己留两个半大的侄子拖油瓶。 最后由钟惜英做主签字,分家之后不仅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们也一点儿没有麻烦温林海。 温秉行自己虽然玩归玩,却没出过什么大事,消费也是钟惜英给多少零花钱,他就自己看着办,至少不会超标。 “知道了。”温秉行答应得很快。 温清洲知道温秉行虽然不务正业,不过人却不傻,所以放心地交给他去办。 之前温清洲是一直念着温林海这份亲情的,可温林海不断的消磨掉了他在温清洲这里的最后一点儿亲情。 这次更是为了要钱,做些伤害钟惜英名誉,危害温氏集团的事情。 这更让温清洲明白,温林海就是个吸血鬼,如果不下猛手,他根本不会放弃温氏集团,只会不停地吸血,拖垮温氏集团。 “你玩了这么多年,也该收心了,钟姨年纪慢慢大了,难道你想让钟姨一直熬在温氏集团吗?” 这次,温秉行没有回答。 兄弟俩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 温清洲不想继续僵持,打破尴尬:“行了,说多了你又生气,挂了。” “哥,我怎么会跟你生气呢。” 才几分钟不到,温秉行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 他现在可是热血沸腾,想收拾温林海很久了。 当初温林海怎么逼钟惜英交出公司,又是怎么在股份上狮子大张嘴的样子,他可一直都记着呢。 挂断电话之后,温清洲回归了之前两点一线的生活。 没有主动去打扰孟何君,温清洲小心地把控着那一丁点分寸感。 温秉行则是带着兄弟在温林海的出租屋附近蹲点,温林海卖了房子,现在住的是租的老式小区。 环境实在算不得好,但没办法,他已经没有多的钱了,最近被追债的人逼得连出租屋都不敢回,以至于温秉行压根蹲不到人。 “行哥!最新消息!”一个小弟拿着手机给温秉行看:“我兄弟在赌场附近看见你大伯了。” 温秉行一听,眉头一皱:“他都没钱了还去赌场?” 小弟指着照片的背景说:“这是赌场的流浪汉聚集地,他在那边跟流浪汉一起要钱呢。” 赌场的位置一般很有将就,在路口会格外空一片地出来,搭许多小棚供流浪汉睡觉。 当然,不是免费的,流浪汉一天到晚守在这里,如果看到帽子叔叔,就会立马去通风报信。 用这种方法换一点儿钱生活。 算得上另一种程度上的保障,因此,不少赌客赢了钱,离开的时候也会潇洒地耍一把钞票出来给流浪汉捡。 而温林海混在这群人当中,在追债的眼皮子底下混日子。 温秉行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兄弟,你去给赌场的人通风报信,把温林海的位置告诉他们。” “行哥,我们不收拾他了?” 温秉行对自己人一向大方,故而这群小弟也讲义气,在听到温秉行要揍人的时候,一个个带着家伙事跟着来,一起熬夜蹲点。 “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大伯,我怎么下得去手?”温秉行说着,把手里的棒球棍递到旁边的人手里:“告诉那些人,处理得好,温林海的债,我替他还了。” 小弟还算机灵,立马小声提醒:“行哥,你大伯卖了房子都还不清,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温秉行一想,好像也是,现在可不是装的时候,赶紧改口:“那什么都不要说,就透露他的位置就成。” “行行行!”小弟立马发消息开始联系给他照片的人。 毫不知情的温林海还以为自己藏的好,殊不知赌场的人已经盯上他了,就等着天黑之后动手。 ------------ 第一卷 第80章 仙家 封泽在孟何君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来找她,转达了百姓的意愿。 百姓希望在离开前,可以见见神女。 现在商羊关的百姓都不称孟何君为公主,而是神女。 孟何君没有答应,而是说:“这个需要问问仙家的意思。” 因为孟何君一直没有揽下功劳,所以对外只说是温仙家见不得百姓疾苦,为商羊关降下大雨。 而孟何君,则有与仙家联系的资格。 封泽起初以为这是孟何君的权宜之策,现在真听到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仙家?” “嗯。”孟何君玩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能耐,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封泽抱拳道:“请公主一定转告仙家,商羊关愿意为他建庙供奉,若是他真的可以来,再好不过了。” “好。” 等封泽离开,孟何君才把银铃拿了出来,这两天银铃都很安静。 原本说今天就会有亲子鉴定的结果,但现在迟迟没有动静。 孟何君心念一动,银铃急促地响了几声:“温清洲,你在吗?” “在的。”温清洲的声音有些沙哑。 原本温清洲已经睡觉了,但是铃舌就放在旁边,且他睡眠一向很浅,故而铃舌一响就醒了。 孟何君这才说:“商羊关的百姓想要见见你,他们感激你为他们带来的大雨,想要建庙供奉。” 在温清洲的时代,这多多少少有点冒犯了。 人还没死呢,先把灵位立上? 这叫什么事啊。 一句话,把温清洲沉默住了。 孟何君继续说:“因为大家都很好奇,所以我说你是仙家,如果你不想见他们也没事,只不过可能你庙里的泥像会做得很丑。” 在百姓心里,能成仙一定是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所以身体也会随着苦难变化,就比如现在有的泥像一些是三头六臂,一些是青面獠牙。 “咳咳。”温清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建庙就不用了,见一见倒是可以,不过就晚上吧,白天不方便。” 温清洲可不想被人当个什么稀奇物种围观。 孟何君了然:“那你先过来换衣服吧,我去跟封泽说一声。” “我半个小时之后再来。” 温清洲想着好歹要见一城的百姓,他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估计后面的人都听不清他说什么,寻思去买几个音响。 殊不知他这个举动,更加让商羊关的百姓相信,他就是神仙。 孟何君先找封泽说了温清洲的要求,又嘱咐道:“既然要去城垣,那周围一定要守好,不要让百姓上去了,还有,守卫也要值得信任的。” “这个没问题,我先让人把消息放出去,若是仙家到了百姓还没到,岂不是太失礼了?让仙家误会可就不好了。” 想着仙家要来,封泽说干就干,立马派人去走街串巷的说这件事,并且把城垣的守卫全部换掉。 换成了封泽认识或者面熟的人,确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孟何君和温清洲沟通之后,把衣服和帷帽全部传送过去。 准备自己先去城垣,再把温清洲传送过来。 虽然商羊关表面上看似稳固,但是不能保证城内有没有其他人的细作,万一那些细作拼着必死的心也要杀温清洲,以温清洲的身手,很难避开。 孟何君可不想温清洲在自己面前被伤着了,本来欠温清洲的就多,要是再伤着他,可就真的还不清了。 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孟何君带着墨隐就出门了。 路上遇到了奚奴和金刃,因为孟何君并没有额外吩咐,金刃自然也就没有拦着奚奴出门,只要戴了帷帽就让他在风淮王府逛逛。 孟何君没和奚奴说,而是看向奚奴身边跟着的金刃:“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就在府里。” “是。”金刃没什么意见。 奚奴却大着胆子问:“我不能去吗?” “你去做什么?” “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仙家。”奚奴这样回答,又转着脑袋打量四周:“他们都去了,说是今晚仙家要在城垣现身。” 孟何君没说话。 奚奴又掀起帷帽,朝着孟何君眨巴着眼睛,那丹凤眼里满是期待。 这几天奚奴已经发现了,孟何君老是盯着他看。 因为孟何君一直没说是什么原因,导致奚奴误会了,以为孟何君喜欢他的长相。 毕竟孟何君可是鼎鼎有名的恩华公主,就算是养面首,估计也不会有太多人惊讶。 孟何君叹了口气:“走吧。” 奚奴高高兴兴地跟着在孟何君身后,去城垣的路已经被士兵守好了,一路上不会遇到百姓。 一行人没有骑马,而是由封泽带路,步行过去。 在经过一处密集的房屋时,孟何君警惕起来,金刃快走几步到两人身边,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封泽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抬手示意士兵去搜屋。 士兵还没靠近,屋顶就出现一排弓箭手,这些人穿着百姓的衣服,样貌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几乎是看一眼就会忘记的程度。 “护驾!”封泽大喊一声,士兵们围拢过来。 弓箭手已经开始放箭,这些人的目标,是奚奴! 他们以为奚奴就是仙家! 孟何君立马朝金刃喊:“金刃!带他走!” 实际上,躲在孟何君后面的奚奴隔着帷帽不停地观察四周,寻找可以逃走的契机。 看仙家只是借口,金刃把他守得太死了,他没有逃跑的机会。 在弓箭手射中其中一个士兵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趁着左右的士兵还没有补上缺口,奚奴立马就朝着人群之外跑。 “奚奴,别跑!”孟何君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屋顶全是弓箭手,一群人不好施展轻功。 孟何君犹豫了一瞬,咬牙朝着奚奴追去。 分叉口赶来了听到声音而来的士兵,孟何君立马喊道:“拦住他!” 士兵们立马把奚奴团团围住。 孟何君这才松了口气,现在还不能确定奚奴是不是她弟弟,所以奚奴不能死。 快步过去,朝着奚奴冷着脸说:“奚奴,你要是不听话,就和金刃回去!” ------------ 第一卷 第81章 亲临 奚奴不说话,跟在孟何君身边,这会儿倒是乖乖听话,好像刚刚逃跑的人不是他一样。 孟何君带着奚奴往封泽那边靠拢。 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刀刃出鞘的丝丝嗡鸣,很小,但孟何君在危险的环境中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电光火石间,孟何君已经先一步伸手把奚奴往自己身后拉,来不及躲,另一只手徒手抓住了劈下来的匕首。 锋利的匕首在一瞬间割破了孟何君的手掌,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人里面出了细作。 左右两边的士兵立马把剑对着细作的脖子,谁知道这个细作失手之后就吞了藏在嘴里的毒。 嘴一张,呕出黑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孟何君扔了手里的匕首看掌心的伤口,确定没毒之后,拿出手帕随意缠了一圈,确定没有流血就算了。 这次出门着急,没有带春来丹。 那边,金刃不用保护奚奴也不再畏手畏脚,直接飞身踏起,破箭而上。 屋顶的弓箭手立马散开,乱了阵脚。 “围过去抓活口!”封泽指挥着士兵将人拿下。 只不过这些人在被抓住,或者确定自己逃不掉时就会立马服毒,忙活一通,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只有几具尸体。 封泽看孟何君缠着手,皱眉问:“公主......” 孟何君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走吧,百姓应该等很久了。” 现在温清洲还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在听到那边乱七八糟的声音时,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逐渐安静,听到孟何君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才松了口气。 把帷帽戴上,准备随时传送。 之后没有遇到刺客,奚奴一路上都安静下来了,没再像之前一样想要逃跑。 到了城垣上,风淮王快走几步迎接:“怎么晚了这么久?路上出事了吗?” “这件事,回去再说。”孟何君眼神示意自己没事,就拿出了银铃。 之前孟何君已经交代过了,所以在她拿出银铃时,大家都背过身去,背对着孟何君,虔诚地闭上眼睛,等待仙家降临。 孟何君把银铃凑近唇边,小声用气音说:“温清洲,可以了。” 这声音就好像是在温清洲耳边说的一样,惹得温清洲脸热热的。 传送过去时,还带了两个移动音箱。 看见孟何君时,温清洲还在庆幸有帷帽挡着,孟何君看不见自己的脸。 孟何君一眼就看见了温清洲左右两边大大的黑色东西,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音响,放到两边,可以放大声音。” 听到对话,风淮王带着封泽对着温清洲就拜:“谢仙家赐下大雨。” 风淮王看着头发都要白完了,温清洲哪儿敢让老人家拜啊,赶忙小跑两步把人扶住:“不兴这些。” “是是是,我等只会这些俗礼,还望仙家多多包涵。” 正在温清洲不知所措的时候,孟何君来安排道:“封叔,仙家带来的这两个音响,一边放一个,朝着外头。” 一听是温清洲的东西,那在风淮王眼里可就是仙物,哪儿容其他人动,干脆自己和封泽一人一个搬动音响。 放在温清洲指定的位置上。 城垣之下的百姓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入目皆是脑袋。 温清洲先是朝着话筒拍了两下,试试音响能不能用。 “嘭嘭——” 闷响声传出很远,下面等候的百姓立马来了精神,抬着脑袋往城垣上看。 确定音响可以用之后,温清洲才走近城垣,下面隔一段距离点着一个小火堆,不至于看下去黑漆漆一片。 在温清洲左边的是孟何君,右边的则是风淮王,百姓一眼就能明白,中间戴帷帽的是仙家。 看到仙家,虽然戴着帷帽,但百姓们不敢冒犯,窸窸窣窣跪了一地,人很多,却安静得出奇,只是偶尔能听到火堆发出的燃烧崩裂声。 温清洲把话筒伸到帷帽里面,望着人群开口。 “听说诸位想见我,所以我来了,但很抱歉要让大家失望,我并不是什么神明。商羊关会迎来大雨,我只是让大雨来得早一些而已。” 原本温清洲是打了许多腹稿,在这一刻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看着这些身处于苦难之中的百姓,温清洲忍不住悲悯,在这里,是无止境的战争,他们没有享受过权利,却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 音响的声音很大,让每个人都能听清楚温清洲的话。 这是与内力发声完全不同的声音,百姓们更加不敢抬头,只觉得仙家神通广大。 或许是温清洲说得太少了,风淮王有些意犹未尽,试探性地请示:“仙家,若是不介意,请您再多说一点吧,您是商羊关的希望,是大家的救赎。” 商羊关的百姓能念书的少之又少,他们或许不理解温清洲的话,不理解为什么温清洲要否认自己是神的‘事实’。 不由得都在猜,难道是因为仙家不想再帮助商羊关了? 温清洲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在朝不保夕的人面前说大道理,不是救赎,是隔岸观火的冷漠。 孟何君看温清洲没动静了,便说:“这样就足够了,走吧。” 温清洲却突然拒绝道:“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现在可以问问我。” 或许,现代的知识能派上用场呢? 封泽立马去办,因为没想到会出现这个环节,立马想了个法子:“我去下面问问百姓,再传达给您。” “好。”温清洲轻轻点头,然后用话筒说:“各位,这位公子会代为传达大家的问题,但请大家不要着急,以火堆为团,让一个百姓收集最想知道的问题,举起你的手示意。” 在温清洲话音落下时,百姓纷纷朝着最近的火堆靠拢,小声商量。 因为人太多了,就算是特意放低了声音,也嘈杂万分。 怕温清洲等着急了,大家商量得很快,在嘈杂声渐渐平息下去时,火堆旁就开始有人举起了手。 封泽穿过人群去听百姓的话,听完之后朝着城垣传达了第一个问题。 ------------ 第一卷 第82章 结果 “仙家,百姓想看一看您的真容,为您建庙供奉。” 封泽有内力傍身,能让城垣之上的温清洲听清楚他说的话。 这个应该是说出了许多百姓的心声,温清洲在上面还感受不到,封泽就在人群之中,能清楚的看见百姓仰头往上看,眼中满是期待。 温清洲答得很快:“大家不用好奇我长什么样子,我更希望大家能用建庙的钱好好生活。” 闻言,百姓失望之余又忍不住感动。 帮助了他们还不需要他们的供奉,真乃仙家也。 封泽又去了另外一个火堆,听完传达:“仙家,百姓想知道,您是不是这一次离开之后就不会回商羊关了。” 这个问题十分委婉,商羊关的百姓迫切地想要知道,神仙会不会放弃他们。 温清洲的余光忍不住扫向旁边的孟何君,此时孟何君正专注地看着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的沉默足以让百姓们不安。 “孟何君可以联系我,你们是她的子民,她不会放弃你们,那么我也不会。” 温清洲嗓音清润,在音响的放大下,无形之中安抚了百姓。 “谢仙家,谢神女。”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高呼了一声。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喊了好几遍,才逐渐平息下来。 下一个问题,却涉及到了温清洲的盲区。 “仙家,人死之后会去哪儿?” 人死之后,到底还有没有轮回,这是千百年来无法参破的天机。 温清洲知道,百姓需要的是精神支撑。 “人死之后,会变成风,变成雨,变成星星或者一片平平无奇的树叶,陪伴、保佑在世的亲人。”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温清洲都尽量站在大盛朝现状的角度一一回答。 一直持续到快要天亮,在音响发出低电量提醒时,温清洲才主动结束了这场‘神明与信徒’的见面。 而那个低电量提示音,让百姓误以为是温清洲下凡时间到了,要回到仙境的提醒。 故而就算是意犹未尽,也没有拖着,高呼‘恭送仙家’。 温清洲放下话筒,扭头看向孟何君:“我先走了,亲子鉴定今天拿结果,有了结果我再联系你。” “好。” 风淮王识趣地再次背过身去。 温清洲传送离开了,带走了音响。 孟何君等温清洲离开之后才说:“封叔,熬了一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风淮王点点头:“今夜辛苦公主了。” “封叔客气了。”孟何君往城垣下面走。 奚奴和金刃在城垣下面等她,奚奴听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像是释怀了一样,突然说了一句。 “难怪迟迟攻不下大盛朝,原来是有仙家庇护。” 孟何君看了他一眼,今天就会有结果了。 奚奴看孟何君手帕上干涸的血迹,又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 奚奴自认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关心仅仅是因为孟何君这个伤是为了救他留下来的,绝不是因为其他什么。 孟何君轻轻握着手,面无表情地回答:“死不了。” 一路回了风淮王府,孟何君看着奚奴进小院,才准备回去。 奚奴看孟何君不打算进屋,取下帷帽问:“你对面首都这么好吗?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的那种?” “面首?”孟何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看向金刃。 难道是她不在的时候,奚奴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金刃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一直和奚奴在一起,听到的传言都是说孟何君是神女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什么都没听到过。 奚奴指尖泛白,抓着帷帽的手格外用力:“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者把我关起来审问?我是乌央族的奴隶。” 孟何君叹息一声,朝着奚奴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这个举动反倒是引得奚奴后退了一步。 “你今年多大了?”孟何君先是这么问。 “十五。” 孟何君挑眉道:“才十五就知道这么多了?” “听别人说的。”奚奴感觉脸有点烫。 其实是在乌央族的时候,那些人喝完酒就喜欢说些荤话,奚奴听了不少,后面渐渐懂了一些。 孟何君了然的点点头,她以前也混迹军营,知道一些军营的事情。 “来,我跟你说一个故事。” 孟何君没有进屋,而是在小院的石凳上坐下,奚奴闻言,抬步跟了过去,在孟何君对面坐下。 墨隐抱着一堆处理伤口的东西来,孟何君把手搭在石桌上,任由墨隐为她包扎伤口。 风淮王府没有大夫,军医大多时候都是歇在军营里,一般是风淮王或者封泽受伤了,才会在风淮王府住几天。 因为孟何君这个伤不算严重,故而孟何君在回来的路上让封泽不用把军医调回来,她自己看着处理。 封泽没有强求,刚打完仗不久,军营里有许多受伤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商羊关稳固的基础,所以封泽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士兵。 孟何君看着奚奴轻声说:“我的娘亲在十五年前死了,因为难产,她生下了一个弟弟,但是弟弟也死了。” 奚奴不明白孟何君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把他当成弟弟? 如果孟何君需要弟弟,那么大盛多的是十五岁的少年送上门来认亲,何必找他这个乌央族的奴隶? 想到孟何君总是盯着自己的眼睛,难不成是因为这双眼睛? 孟何君继续说:“但是前段时间,我找到了伺候娘亲的产婆,她告诉我,我那个弟弟没有死,中间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我的弟弟被人暗度陈仓地送走了。” 奚奴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觉得我是你弟弟?” “呵。”孟何君低低地笑了一声:“如果你见过娘亲就会知道,你和娘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金刃和封泽看到奚奴才会那么惊讶。 孟何君的视线落到掌心的伤口上:“我已经请了仙家验证,这件事,今天就会有结果。” 手帕和伤口贴了一晚上,帕子有些粘在伤口上了。 ------------ 第一卷 第83章 听肆 干掉的血被墨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处理掉,掌心传来的痛感在孟何君这里还不至于皱眉。 奚奴大概听明白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目光落在孟何君的伤口上,声音都带着点苦涩。 “如果我是你弟弟,是不是就是大盛的皇子?但倘若我不是,是不是就会沦为阶下囚?” 孟何君没再看伤口,而是看向奚奴:“是,父皇一直留着大皇子的位置,如果你是那么你会成为大盛的大皇子。” 保留这个大皇子的位置,仅仅只是盛武帝对君映皇后怀胎十月的疼惜。 证明君映皇后曾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就算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盛武帝执着地保留了这个孩子曾经存在的证明。 孟何君没有告诉奚奴,如果他不是,那么等待他的,不是枷锁,而是一死。 两人说话间,墨隐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收拾收拾东西,墨隐退到金刃身边:“金刃大人,我去还林深给的药,一会儿就回来。” 金刃看了他一眼:“这里有我守着,不着急。” 墨隐挺舍不得林深的,这是一个幼稚暗卫和一个幼稚亲卫才能明白的感觉。 奚奴没有回房间休息的心思,他执着地用行动表达了想就在这里等着答案,孟何君也依着他。 当然,无关其他,仅仅只是他的长相太像秦君映了,孟何君选择迁就奚奴一次。 ———— 温清洲那边,传送回去之后看时间还早,温清洲干脆睡了一觉。 中午慕云深发来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并且附上一句话:不是兄弟,你来真的啊? 温清洲:请你把情商和智商达到同一水平线。 慕云深回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明茉已经答应我的告白了,兄弟我脱单了,什么时候给我庆祝一下? 温清洲:或许可以等我一起庆祝? 慕云深: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思考] 屏幕之后的温清洲叹了口气,没再回复,而是拿起铃舌,准备把亲子鉴定的结果告诉孟何君。 ———— 银铃响的时候,孟何君才惊觉自己坐在石凳上就睡着了,抬头一看,奚奴在对面趴着桌子睡得挺香。 孟何君拿着银铃起身,小声问:“温清洲,有结果了吗?” 虽然孟何君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小一点儿了,可还是惊醒了奚奴。 奚奴抬头眼巴巴看着孟何君,眼睛里有些许红血丝,因为刚刚惊醒,还润润的,看着像只可怜的小狐狸。 “嗯。”温清洲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 孟何君拿着银铃走远了几步。 奚奴听不到银铃的声音,猜测这个东西是和仙家有关,故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何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小时候在乌央族,因为是奴隶身份,又格外瘦小,导致别的奴隶老是欺负他。 那时候阿婆还没有死。 奚奴现在还记得他有一次被打得狠了,哭着问阿婆:“阿婆,为什么我生来就是奴隶,为什么别人都要欺负我?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 阿婆告诉他:“小奚奴,每个人都活得很难,区别就是什么程度的难,活着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之后,奚奴再也没起过活不下去想法,而是为了活着想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努力。 先遣队的人最开始是不听他话的,但在他游说了几个人,并且成功将其中一个人送离先遣队,脱离奴隶群之后,先遣队才开始逐渐听话。 这些奴隶不怕死,他们希望抓住一点机会脱离先遣队,让自己的孩子不至于生下来就是奴隶。 为此,他们听话并且保护奚奴。 因为奚奴很聪明,他总是能想出来许多法子。 孟何君沉默了好久,才问温清洲:“不是吗?” 温清洲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就像是平静如水的湖面,身处其中让人忍不住想睡一觉。 “猜错了,亲子鉴定的结果证明,你们是姐弟。” 孟何君的心猛地跳了几下,目光直勾勾盯着奚奴,话却是对温清洲说的:“会不会有结果偏差的情况?” 温清洲解释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慕云深那边做了三次,结果一致,不会错的。” “谢谢你,温清洲。” “不要谢我。”温清洲看着掌心小小的铃舌,语气更加坚定:“也不需要谢我。” 结束之后,孟何君看向了奚奴。 奚奴直起脊背,等着孟何君宣布最后的结果。 孟何君在他对面坐下问:“你知道君映皇后吗?” 奚奴摇摇头,没有接话。 从这里大概猜到了,自己就是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子。 孟何君挑眉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娘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才几岁。她是你的娘亲,我是你亲姐姐,奚奴。” 奚奴心跳得很快,他不是乌央族的奴隶,而是大盛的皇子! 孟何君转而又说:“奚奴这个名字不好,这不该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该由父皇取。君子六艺,女子八雅,听莹情念友,弘肆六艺学,表字听肆如何?” 因为当时说的是死胎,故而盛武帝根本没有为这个死去的孩子取名。 “好。”奚奴动了动唇。 往后他就不再是乌央族低贱的奴隶奚奴,而是大盛的嫡出皇子孟听肆。 “明日就随我回皇城,至于你的身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重新为你安排一个身份。” “是。”孟听肆喃喃地应了一声。 虽然他在心里一直祈祷自己就是秦君映的孩子,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 孟何君看他有些紧张,调侃了一句:“叫声皇姐来听听。” 孟听肆不好意思地低头:“阿姐。” “真乖。”孟何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孟听肆的脑袋,直把他头发揉乱才罢休。 转身离开院子时,孟何君看向金刃:“金刃,好好护着他。” 这次,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是。”金刃目送孟何君离开之后,才到石桌旁:“小公子,回屋休息吧。” 孟听肆听话地起身往屋里走,他现在还晕乎乎的。 之前金刃跟个木头一样,不理他也不怎么说话,现在却恭恭敬敬地跟他说话。 ------------ 第一卷 第84章 离开 孟何君找了风淮王和封泽说这件事。 书房里,两人听完对视一眼,沉默了,谁也没想到,君映皇后的孩子没有死,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了乌央族,成了奴隶。 孟何君忽略两人的表情,直言:“听肆是在商羊关被找到了,那就劳烦封叔为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万万不可透露乌央族之事。” 虽然商羊关的百姓相信仙家,可别处的百姓可不会相信。 若是孟听肆从前在乌央族的事情败露出去,恐怕就算要不了命,也是一生囚禁的下场。 风淮王点点头:“这是自然,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封泽看父亲的表情,大概猜到了,解释道:“王府里有一个小花匠,养父母是猎户,后来养父母死了,父亲收养了那个孩子在府里当花匠。” 风淮王府压根没有种任何东西,用不着花匠,只是需要给那个父母早死的孩子一个可以领到俸禄的身份,才给他安排了个花匠身份。 不过上次孟何君倒是注意到了,虽然后花园没有花,但是打扫得很干净,一根杂草都没有。 想来是一个品行不错的孩子。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就带听肆回皇城。”孟何君把日子延后了一天。 今天出发,太赶时间了。 看孟听肆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骑马,这个天气太冷了,不适合露宿山林。 晚上温清洲主动联系了孟何君,说是简鹤醒了。 “他的手怎么样了?”孟何君这样问。 简鹤是读书人,若是手治不好了,和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温清洲说:“他还年轻,慢慢养没什么问题,只是恢复时间比之前长。” “那就好,那他可还习惯?” 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温清洲忍不住感慨:“比青黛还习惯。” 简鹤醒来的第一天,他先是问了自己的手,确定可以养好之后松了口气,之后就开始好奇病房里的东西。 怕别的护士乱说,温清洲让青黛去大概教一下他。 简鹤惊讶于这些现代化的东西,甚至吊着手开始研究。 比如空调为什么按一下就会吹风,还能控制冷风热风。 又比如手里头的水为什么源源不断,清澈见底。 最后就是病床了,简鹤端了椅子坐在床头,按床边的按钮,看着病床升高又放下。 孟何君听温清洲的描述,看简鹤不是特别抗拒,才说:“方便的话,让他在你那边养伤吧,我这边太危险了。” “好。” 温清洲又问:“对了,之前说给你的防狼喷雾也一直没有给你,我现在给你传送过去。” 因为之前孟何君的吐槽,温清洲这一次好好选了一款,小巧得像是试用装,方便携带。 孟何君看着手边突然出现的小盒子,凑近闻了闻,感觉气味儿比上一次的还要刺鼻。 她自己是用不上,倒是可以给孟听肆。 “谢谢。” 和温清洲结束了对话之后,孟何君收拾收拾睡觉了。 第二天早早地收拾好了准备出发。 皇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处理,离开之前闹事的百姓如何了也不知道,需要尽快赶回去。 出去的时候,孟何君看向孟听肆问:“听肆,你会骑马吗?” “不会。”孟听肆摇摇头。 乌央族的奴隶怎么配骑马?都是跟着别人跑。 他倒是挺会喂马的,毕竟因为瘦小,这些杂活儿全安排给他做了。 孟何君便看向金刃:“那金刃带听肆,墨隐带行李。” 墨隐赶忙提前说:“主子,这次你们真别跑太快,我的马跟不上的。” “不着急。”孟何君含笑着一路出了风淮王府。 风淮王和封泽在门口等着。 封泽再次问:“公主,你若真的不想要士兵跟着,那把林深带上吧,让他护送您回皇城,我们也放心些。” “不用。”孟何君拒绝了封泽的好意。 封泽本就只有两个亲卫,现在商羊关的事情也不少,根本分不出人手。 孟何君翻身上马,等着其他人上马之后,才慢悠悠朝着城门的方向去。 路上,左右两边都跪着百姓。 这些百姓是自发来送孟何君的,也不知道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一夜之间就好像传遍了商羊关一样。 直到出了商羊关,风淮王才朝着孟何君的方向拜:“恭送公主。” 封泽亦是如此。 孟何君马鞭一扬:“驾——” 骑着马离开了。 出了商羊关一路往来时的路骑,因为走过一遍了,这次熟悉不少,卡着距离和速度,每天都能及时在天黑前找到客栈留宿。 孟听肆这一路都不怎么说话,戴着帷帽好几次让别人误以为是小姑娘。 一路上停停走走的,没遇到什么事。 “前面就是上丹城了,上丹城过去,就到皇城了。”孟何君一路上都在给孟听肆说这些城池,习俗之类的。 孟听肆闻言,掀起帷帽的一角往前看,还有一些距离,只能看见前面上丹城的匾额。 眼中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他怕盛武帝不能接受自己,也怕皇宫的争斗。 乌央族尚且内斗不断,更别提大盛朝了。 孟何君没有注意到孟听肆的异样,只当他是怕生。 马儿不快不慢地跑在官道上,地上突然出现一条绷直的绳索。 孟何君反应很快,立马拉住缰绳,没有被绊倒。 金刃的马因为坐了两个人,收不住,被惯性带着又往前踢踏了几步,刚好被绊倒,金刃当机立断抱起孟听肆弃马,稳稳落地。 墨隐也是如此,只能弃马。 落地时,墨隐就地一翻,挡在孟何君马前,手已经压在了剑上,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刹那间,眼神已经变了,杀气腾腾。 金刃带着孟听肆靠近孟何君,把孟听肆护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官道的左右两边涌出来不少人,看打扮,是山匪。 上丹城不算什么小城,和玉兰城差不多,并且靠近皇城,还算繁华。 怎么会出现山匪? “值钱的东西,银钱,女人,马,全部留下,你们俩可以走了,本大爷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 为首的人扛着大刀,满脸络腮胡,像极了屠夫。 ------------ 第一卷 第85章 上丹城 孟何君摸了摸身下的马儿,因为人多,并且拿着刀,马儿不安地原地踱步。 “眼神不好还学别人当山贼呢?” 络腮胡立马朝着孟何君大刀一指:“你说谁眼神不好!” “眼神不好就算了......”孟何君停顿时伸手轻点太阳穴:“脑子也不好。” “兄弟们!上!女人留口气儿,其他人弄死!”络腮胡气急败坏地扛着大刀率先冲向孟何君。 这些山匪都是乌合之众,人也不算多,大概是刚聚在一起不久,故而都不用孟何君出手,光是墨隐和金刃,就把所有人打得服服帖帖了。 两人甚至没抽刀,没见血。 除了络腮胡手里是一把看着威风的大刀以外,其他人的武器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菜刀、柴刀都不稀奇,还有人是拿扁担的! 一群人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在官道旁蹲成一排,不敢再造次。 墨隐就算了,顶多挨几拳,金刃看着出手不重,实际上哪儿痛打哪儿,到后面这些人都不敢往金刃那边靠。 孟何君垂眸看向络腮胡:“我看你这样子就不是当山贼的料,说说吧,为什么当山贼?” 难不成是上丹城有官为虎作伥? 络腮胡把脑袋一歪:“没钱。” 这语气,多多少少有点不服气在里头。 墨隐上去就朝着他脑袋一拍:“好好说话!” “你们好手好脚的,为何不做工赚钱?”孟何君问这话时,心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猜测。 上丹城不是什么贫瘠之地,相反,这里的人很会玩乐,不少出名的戏班子都是从上丹城出去的。 络腮胡这次态度好了些:“累。” 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一番审问之下,孟何君才明白为什么这些百姓跑来当山匪。 这些人原本是耕地为生,大字不识几个,平日里就喜欢去听听说书的,听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 而最近上丹城流行一个故事,讲的是主人公占山为王,拦路成虎的杜撰事迹。 这些人越听越热血沸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学话本子里的主人公当山匪,因为上丹城周围没有合适的山,他们只能拦路。 但是又怕走太远了赶不回去,就在上丹城外头几百里扎堆。 络腮胡的大刀是当时在找山的时候,在坟堆里捡到的。 大家觉得这是天意,所以自愿让络腮胡当老大。 听完之后,孟何君都忍不住想笑。 马蹄声远远传来,几人立马看了过去,这声音又急又密,似乎来了不少人。 尘烟四起,几个少年郎打马而来。 停在了孟何君不远处,在看见山匪都被拿下时,几个人惊讶了一瞬,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 “这位姑娘,这些山匪是你们抓住的?” “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居然以几人敌几十人。” “英雄救美来晚了啊。” 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开口问的,吵得孟何君不知道该听谁说话。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就这动静,比刚刚那些山匪还吵。 孟何君赶紧抬手示意他们都别说话,等安静下来,才问:“你们是上丹城来的?” 中间的少年朝着孟何君抱拳:“在下名叫苏醒,是苏家次子,他们都是上丹城的百姓,我听说他们在劫官道,带人埋伏几次都未曾抓住,此番多谢姑娘出手了。” 上丹城苏家,是上丹城的县令,因为当初盛武帝途经上丹城时,苏家开城门迎接,愿意归顺,故而盛武帝保留了上丹城所有人的职位,并且没有多加干涉。 对苏家来说,谁当皇帝不重要,什么朝代也不重要,主要是保下上丹城。 若说大盛最适合养老的地方,也就上丹城了。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做官,他们有自己的滋润小日子。 安全又不愁吃穿。 孟何君朝地上倒地的马儿抬了抬下巴:“他们把我家的马摔伤了。” 两匹马儿已经绊住了前肢,毫无保护地摔在地上,伤得不轻,现在都爬不起来了,倒在地上喘息。 苏醒立马道:“姑娘放心!我苏府养了不少好马,赔给姑娘,另外,这两匹马儿也会为它们医治,就当是姑娘抓住山匪的报答,姑娘意下如何?” 听他头头是道的说,孟何君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在上丹城混迹的少年,年纪不大,安排事情却妥帖。 赔两匹马,是怕孟何君赶路,有健康的马,自然就不会耽误。 医治马儿,则是知道不少人都是自己养专属的坐骑,故而特意提出会医治伤马。 既不用放弃马儿,又不会影响路程。 考虑得很是周到。 孟何君答道:“赔就不必了,我们不赶时间,把我们的马医治好就行。” “这是自然,姑娘在上丹城的吃住,都记在下账上。” 苏醒立马招呼了两个人,把马儿让出来,临时给孟何君的人骑,又留了人带山匪和伤马回上丹城。 最后由苏醒以及另外两个带路,领着孟何君前往上丹城。 或许是考虑到孟何君是女子,苏醒这次骑得很慢,特意压着速度,时不时地和孟何君说两句话。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皇城寻亲。” 孟何君想着上次玉兰城的事儿,决定隐瞒身份,顺便看看上丹城的情况如何。 “姑娘贵姓?我爹在皇城也有认识的人,到时候可以帮帮忙。” “姓梦。” “孟?”苏醒惊讶了一下。 孟何君故作不解地点点头:“嗯,做梦的梦。” 苏醒这才了然,暗骂自己想多了:“这个姓怕是不少人会误会,在下刚刚还以为是恩华公主。” “你没见过恩华公主吗?”孟何君反问。 苏醒摇摇头:“没见过,不过我爹见过,在恩华公主过年回皇城的时候,恰好我爹进宫,他说恩华公主骑马的时候,威风得像个男人。” 孟何君:??? 她什么时候骑马像男人了? 苏醒还没意识到他口中骑马像个男人的恩华公主,此时就在他旁边,自顾自地说。 “能在皇宫里骑马,连皇子都没有的待遇。我还听说了很多她以前打仗的事情,估计她长得也很像男子,不像你,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 ------------ 第一卷 第86章 兄弟 从商羊关离开时,孟何君穿的是裙子,平日里骑马,是穿的男装,会方便许多。 一直坐在马上没什么动作,以至于苏醒以为她是什么柔弱女子,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才这么有恃无恐。 “噗呲。”墨隐忍不住笑出声。 苏醒自然也听到了,扭头看向后面的墨隐。 孟何君也跟着看过去,只不过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儿。 墨隐立马收敛了笑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抵达上丹城之后,守城的士兵看见苏醒,直接放行。 进城之后苏醒就下了马,解释道:“上丹城里面人挺多的,所以我爹规定,没有紧急的事情,不可以骑马疾驰。” 孟何君表示理解地跟着下了马。 几人牵着马往热闹繁华的街道慢悠悠地走。 苏醒旁边的男人开口了:“我家的客栈就在前面,梦姑娘去看看,若是不喜欢,我们再找其他的客栈。” 他们想的是,安置在自己人的客栈里,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知道,及时处理。 苏醒介绍道:“他叫陈虎,家里是开客栈做生意的。” 话落,苏醒又用胳膊顶了一下陈虎:“你小子,连兄弟的钱都赚啊!” “反正梦姑娘也是要住客栈的,如果瞧得上我家的客栈,那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银子往自个儿口袋收。” 陈虎家里头没什么读书人,故而说话总带着俗语,倒是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苏醒又介绍了另外一个男子:“他是李明,他爹可是读书人,在私塾当夫子。” 李明朝着孟何君作揖:“小生李明,表字书闵,这厢有礼了。” 孟何君则是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个怎么玩到一处去的?” 一个县令家的儿子,一个客栈老板的儿子,一个私塾先生的儿子。 三个人不仅玩到一处,看这样子,关系还挺好,不过三人性格实在谈不上相近。 “咳咳。”苏醒轻咳一声,开始吹嘘自己说了无数次的故事:“是我先认识他们的,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我逛街的时候,看到一个小贼在偷人钱袋,自然路见不平,拔腿相助!一脚就把那个小贼踹飞了出去!” 陈虎点点头,开始拆台:“没错,一脚把人踢到我家客栈里头,还冲进来补了几脚,撞翻好几个桌子,让我家损失惨重。” “那我不是赔钱了?”苏醒继续说自己的‘英雄事迹’:“之后,我把那个小贼送到了衙门,没想到失主居然找来了!真是巧了。” 这次,是李明拆台:“是的,我爹看我被打,追着他一路追到了衙门。” 孟何君原本真的以为是什么英雄事迹,没想到是苏醒误会了! 李明看了苏醒一眼,继续说:“我爹当时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取钱袋,我怕挡着别人生意,就站在后头取钱袋,谁知道他上来就是一脚,不管我说什么都不听。” 陈虎也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找他赔钱,谁知道他提着人就往衙门走。” 最后的结果就是,苏醒的父亲给两家人赔礼道歉,又赔了一笔钱,最后还勒令苏醒去照顾李明。 而三人也因此结识。 意外的是,三个人虽然性格不一,相处间却出奇的和谐。 并且,在上丹城这个生活缓慢的地方,三人都有为朝廷效忠的心,为此努力着。 孟何君听完,总觉得这上丹城的人,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络腮胡一群人是,苏醒这一群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你们要去皇城赶考吗?”孟何君又问了一句。 再过不久,就到科举的日子了。 苏醒点点头:“要啊,我和陈楚生过了武试,李书闵过了文试。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同行。” 因为上丹城离皇城不算太远,所以不用像别地的考生一样早早就出发。 且苏家在皇城也是有宅子的,自然也不用担心住的地方。 “陈楚生?”孟何君余光看向陈虎。 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大高个,居然以楚生为表字? 陈虎接了话:“楚天阔,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李夫子说我就像深厚广阔的天空,不知尽头,不知停留处,所以为我取了楚生这个表字。” 百姓家中少有用表字的情况,一般是世家、朝臣之子、读书人才会用。 李夫子,是李明的父亲。 “他也就会这两句了,当时李夫子说了之后,他还拜托李书闵给他写下来,背了好久呢。” 苏醒被拆了这么久的台,这下总算是找回了场子。 李明也低低地笑出了声。 陈虎举着拳头左右晃悠:“我是武夫又不是书生,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爹娘说了,识字就已经很好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陈虎家的客栈。 孟何君抬头看,客栈上方挂着‘当归’二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陈虎跟着她抬头看,然后笑嘻嘻地说:“我爹娘开客栈的时候,给客栈取名当归,说是希望客人来住的时候就像是回家了一样,还是取自药材名字。” 小二出来迎接,一看是陈虎和他的两个朋友,立马笑问:“陈少带朋友回来住吗?” 里头算账的女人听到动静,伸长脖子往外看,看到孟何君眼前一亮:“小虎子!” “诶!”陈虎朝着里头应了一声,扭头解释:“那是我娘。” 小二已经叫了人把众人的马儿牵走。 陈虎带着一群人进去,到柜台说:“娘,我朋友来住几天,要四间上房。” 陈氏一边拿钥匙,一边小声问:“哪儿来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刚刚路上遇到认识的。”陈虎挠挠头,一看他娘的眼神就知道不对,赶紧催道:“您可别乱问了,钥匙给我。” 陈氏果然没再问,不过给了钥匙还一直往孟何君的方向看。 陈虎大大咧咧地,不知道他娘偷看孟何君,拿着钥匙就把人往二楼领。 倒是没进去,指了位置之后说:“这四间连着的就是了,钥匙,给。” 墨隐错身上前,把钥匙拿走:“给我就行。” 孟何君笑眯眯地说:“那就叨扰了。” 苏醒看钥匙也给了,位置也指了,张口就问:“今晚上河边有花船,姑娘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 第一卷 第87章 夜市 孟何君看孟听肆似乎很好奇,侧身一直看着苏醒,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我去安排。”苏醒带着陈虎和李明就走。 等人走了之后,孟何君才开始分配房间:“听肆,你住这间,我住在你旁边,有事叫一声我就能听到。” “谢谢阿姐。”孟听肆自然是服从安排。 金刃住在孟听肆另一边,墨隐则是住在孟何君另一边。 安排好之后,孟何君给了孟听肆一瓶药膏:“这是外伤药,擦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出去。” 入城下马的时候,孟何君注意到孟听肆走路有些怪,寻思应该是骑马被磨破了腿。 孟听肆不好意思的轻轻“嗯”了一声,率先进了房间。 孟何君也随之开门进房。 屋子不算太大,中间一个圆桌,正对面的窗前安置了一个小小的软榻,以珠帘隔开的,就是床了。 转悠一圈之后,孟何君到软榻坐下,窗户正对着下方的街道。 道路两边是小贩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但吃的最多。 一个小摊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墨隐。 他没有直接回房,刚刚进客栈的时候,墨隐习惯性地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一圈小摊,被馋得不停分泌口水。 出了皇城一直在赶路,要不就是在商羊关,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 墨隐不由得想念在皇城的日子,想吃啥王府的嬷嬷就给他买什么。 孟何君看着墨隐一个小摊一个小摊地看了一遍,然后回到其中一家卖汤圆的摊子,点了一碗酒酿圆子。 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老板做酒酿圆子。 孟何君把钱袋拿了出来,里头是清秋给她准备的银票,不过路上没什么大的开销,故而都是金刃在负责结账。 从钱袋里面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卷卷卷,卷成细细长长的一条之后,朝着墨隐的方向扔去。 带了点内力的银票像暗器一样直奔墨隐。 原本还看老板做酒酿圆子的墨隐猛地回头,侧身躲开,在看到是银票之后,墨隐捡起来抬头一看,就见孟何君在上头看着自己。 孟何君手指往下从小摊前到小摊尾扫了一遍,又指了指旁边孟听肆的屋子。 墨隐立马明白过来,摆摆手拿着银票欢欢喜喜去买吃的了。 暗卫的月银也是分了等级的,像墨隐之前那种没有危险且轻松的位置,月银很少,故而墨隐全拿去买吃的了。 刚刚问了一圈之后,墨隐发现自己这次带出门的银子,只够买一碗酒酿圆子。 原本以为皇城的东西已经是最贵的了,故而墨隐这次没带太多银子出门。 一是吃住不需要他付钱,二是怕路上有什么事情,钱搞丢了。 只是没想到,上丹城的东西,竟和皇城不相上下! 现在有了孟何君给的银票,墨隐立马把刚刚想吃的全买了一遍。 墨隐还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展开之后正正反反地反复看了好几遍。 最后,又抱又提地拿着一大堆吃的回来。 先是去敲了孟听肆的门:“公子,主子让属下给您买了点吃的。” 孟听肆听到动静,开门就看见墨隐买了一大堆东西。看着选了几样自己感兴趣的,就没再拿了。 “够了。” 墨隐惊讶道:“公子,你就吃这么点啊?” “嗯。”孟听肆点点头。 墨隐又去了孟何君房门口:“主子,东西属下买回来了。” 孟何君没动弹:“你吃吧。” 这话墨隐可就爱听了,乐呵呵地把东西全抱自己房间去。 金刃不爱吃,全都是墨隐的了。 墨隐一连拆了好几个,挨个尝。 到晚上要出门的时候,墨隐已经吃得饱饱的了。 陈虎一个人来接的几人。 去的路上解释道:“苏铮亮去占位置了,上丹城的花船很有名的,要提前去占位。” 铮亮是苏醒的表字。 “这里的小摊贩收的挺早。”孟何君看着还有一些正在收摊的小贩说。 大部分小摊在快天黑的时候就都收了,这一点倒是出乎孟何君意料,毕竟按照上丹城的情况,应该会晚一点儿才收摊才对。 陈虎笑道:“不是收得早,是换地方。这是我们上丹城的规矩,天黑之前,街道都不让摆小摊,全部去河边了。” 在绕了一个小弯,到河边那条街的时候,孟何君就明白为什么换地方了。 这条街临靠小河,两岸摆满了小摊,从街头到街尾,挂着密密的灯笼照明,很是亮堂。 人潮涌动间,只有人们嘈杂的说话声,都没有小贩叫卖。 陈虎指着上头的灯笼说:“上丹城的官税比别的地方收得高,但是苏县令把多余的官税全部用在了这个上面,这样小贩就不用自己买蜡烛灯笼了。” 蜡烛灯笼、油灯想要用来照亮整个小摊,就需要买大一点的,比家里头用得快,算是一大笔支出了。 但是苏县令这样做,把小摊全部集中在河道两岸,既不用游玩的人到处寻找,也让小贩节约了这笔开销。 更何况,苏县令会把多余的官税用在百姓身上,故而就算是官税多上几成,百姓也不至于入不敷出。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孟何君继续跟着陈虎往前走。 “上花船的地方在最前面。” 一行人步行从尾走到头,孟何君发现,街头街尾的第一个小摊,都是卖灯笼的。 但现在又不是时兴花灯的节日,好奇地问:“现在卖灯笼的生意不怎么好吧?” 陈虎解释道:“花灯也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未婚的男女可以买花灯,逛街的时候如果看到中意的人,对方也有花灯,就把自己的花灯送给对方,代表约对方同行。” 所以,提一个花灯代表未婚的男子或女子,没有花灯以及提两个花灯,就是代表今夜有约。 真是又开放又含蓄。 看孟何君没有说话,陈虎挠挠头问:“梦姑娘,你要买一个吗?” “不用了。” 话虽这样,可是如果双方的家境差太多,恐怕就算是两情相悦,也很难走到一起。 毕竟现在讲究的可是门当户对。 ------------ 第一卷 第88章 花船 “这里这里!”苏醒最先看到几人,朝着几人摆手大喊。 孟何君等人加快脚步过去。 苏醒走在前面带路:“走吧,好多花船都划走了。” 这花船的外观和孟何君看见过的船不一样,没有船舱,而是一个露天的小船,在中间摆了一个长桌,坐的地方就是几个垫子。 船夫则是在船尾划船。 边缘用鲜花装饰,苏醒订的这个花船,是以红色花朵为主的。 旁边还有别的颜色,也有用绸缎装饰的,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依次上船之后,船夫吆喝了一声,划着船往下而去。 在船上看到的景象与岸上又有些不同了。 因为离岸了,嘈杂的人声小了很多,若是李明这种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估计都听不到岸上的声音了。 “为何那些小贩都不叫卖了?”孟听肆好奇地问。 他也听不到岸上的声音,没人说话的时候,四周只有水流声。 河风吹着帷帽的薄纱,将帷帽吹得飞扬,孟听肆要一直压着帷帽的薄纱才行。 因为孟何君说,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的模样,故而孟听肆一路上都很小心。 李明解释道:“马上就到尽头了,尽头有一个大鼓,舞姬会在上面跳舞,开始之后就会有歌姬唱歌,所以晚上的小摊都不叫卖。” 如李明所说,船夫把花船划到了河中央,水面上立着一个大鼓,鼓边上还有乐师,花船则是围着大鼓停放。 大鼓下头由特别加固的柱子支撑四角,四周挂了一圈小风车,河风从下面吹拂,小风车就哗啦啦地转。 不过声音不大,会被乐声盖住,只是乐声停歇时能听到。 船夫找好了位置停下:“各位客官,这个位置可好?” 苏醒点点头,朝船夫抛了一个碎银:“就这了。” 船夫接了碎银就在船尾坐着了。 这些船夫都是河上讨生活的,常年划花船,故而总能在停了花船的河面上找到最好的位置。 刚刚的停歇只是因为换舞姬了,现在又上去了一个舞姬。 穿着繁杂的舞裙,在大鼓中央摆好姿势,乐声渐起,舞姬随着乐声开始翩翩起舞。 其间,有一只没有任何装饰的船在其他花船边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划向别的花船,就这样反复在花船间游走。 到了孟何君所在的花船,苏醒招手示意停下,然后问:“这是送吃喝的食船,梦姑娘,来看看你想吃点什么。” 花船不能自带吃食或者提前点,而是由食船送,并且,食船准备的东西都是随机的,菜品不会提前透露,故而有什么选什么。 光看跳舞不选吃食也行,这个倒是不强求。 不过能来花船玩乐的,家里头大概都不是缺钱的主儿。 倒是这个未知的吃食,又给花船增添了一分未知的乐趣,故而就算没有喜欢的,也不会因此闹事。 “听肆,你去选点你喜欢的吧。”孟何君看向孟听肆。 她不擅水也不怎么坐船,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就不爱动弹了。 孟听肆闻言,听话地起身去看。 掀起帷帽一角去看。 苏醒侧头就瞥见孟听肆尖尖的下巴,粉嫩不涂脂粉的唇微微抿着,不由得凑近几分问:“不知是否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孟听肆扭头看去,见苏醒对着自己说话,不高兴道:“我是男子。” “男,男子?”苏醒愣住了。 一路上孟听肆都没说话,虽然穿着男装,但是人矮矮瘦瘦的,又戴着帷帽,以至于苏醒还以为是害羞的小姑娘。 苏醒面红耳赤地拱手:“抱歉,是在下冒犯了。” 孟听肆没当回事儿,继续选菜品。 选好之后,苏醒挨个往桌上端,已经回到位置的孟听肆有些疑惑。 怎么没人送,还要客人自己端? 虽然他没享受过当客人的感觉,不过他在乌央族人不够的时候,也会去端菜。 当然,这也是花船的一个特色。 显然是这些公子哥们图新鲜,有种体验端菜的乐趣。 一曲罢,又迎来了短暂的停歇。 孟何君看那些舞姬下了大鼓之后,坐着小船去别的花船,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陈虎接话接得快:“哦~花船的舞姬歌姬卖艺之后,哪条花船赏得最多,舞姬就要去那个花船陪......” 话还没说完,李明就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陈虎立马止住了声音。 但是孟何君大概猜出来了。 所以,花船是青楼的另一种展现方式,只不过披了一层文雅的外壳。 这次大鼓上去的不再是舞姬,而是乐师,一群乐师把自己的鼓抬到了大鼓上,依次排开,面朝外围成一圈。 李明突然坐直腰背,看着大鼓那边。 苏醒端完了菜回来坐下,解释道:“现在是行酒令,李书闵最喜欢的时候。” “还有行酒令呢。”孟何君惊讶道。 不愧是上丹城,就连青楼也是花样百出。 主持的大概是个老鸨,脑袋上没有钗环,顶着一朵大大的芍药花,年纪看着三十多的样子,和十几岁、二十出头的舞姬比起来,这老鸨实在没什么看头。 乐师还没有开始敲鼓,老鸨稍微加大声音,就能让花船的人听清楚说的话。 “各位客官,今夜雅令现在抽取。” 有舞姬奉上一个托盘,上面有厚厚一沓纸,都叠成了巴掌大小,老鸨把纸拿了起来,举着手在众人目光下反复打乱顺序。 最后从中间抽了一张,打开。 “今夜是首尾同字令。” 老鸨宣读之后,把纸朝着花船的方向,围着大鼓转悠一圈,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清,反正就是这么个流程。 转悠一圈之后,继续说:“由赏钱最高的客官出首句,往右接句。” 每一场舞姬在跳完舞之后,会去赏钱最高的花船,所以根本不用统计,谁花船的舞姬最多,就由谁出。 孟何君看了一眼,那边数过来,自己的花船是第四个。 老鸨高呼一声:“开始!” 乐师立马整齐地开始敲打鼓面。 船一的客人等着节奏,出了首句。 “请君千里花船聚。” ------------ 第一卷 第89章 雅令 船二接的很快。 “聚饮一樽美娘露。” 首尾同字令就是用前一人的最后一个字接对子,讲究不多的情况下,就字数相同即可,若是讲究多,还要韵律、含义相同。 船三跟着鼓声接了下一句。 “露起杯停郎君醉。” 到船四了,也就是孟何君所在的花船。 由李明接了这雅令。 “醉醒月明鸳鸯睡。” 船五的几个人是绞尽脑汁,到鼓声节点过了都没对出来。 其他花船的人欢声笑语一片。 船五中一人道:“在下不精雅令,认输认输。” 话落,端起桌上的一碟菜朝着孟何君这边的船甩来,盘子旋转几拳,直直朝着花船而来,盘中菜却丝毫未动。 苏醒早就准备好了,起身抬手一接,在原地转了一圈卸力,稳稳接下这盘菜。 回身在座位上坐下,把菜放到桌下:“花船的雅令不罚酒,赠前桌一盘菜就可以了。” 不过嘛,这盘菜自然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放在桌下,最后谁的菜最多,就可以不用结账,免费游玩。 这是花船对学子们的小小特权。 墨隐看李明是夫子的儿子,又这么会玩雅令,嘟囔了一声:“那有李公子在,是不是来玩都不用结账了。” 头一次感受到学识的魅力。 李明无奈的摇摇头:“雅令是轮局,第一局算是结束了,需要花船的人轮流对对子,苏铮亮和陈楚生嘛......” 后面的话,李明没有说,不过看另外两人的表情,大约是基本对不出来的。 所以他们三个来玩,也就李明能赢回来几盘菜。 闲谈间,又行了一圈酒令,到他们这里时,该李明旁边的陈虎了。 不出所料,陈虎嘀咕半天,硬是憋不出来,输了一盘菜出去。 陈虎就近端了自己面前的菜,朝着船三扔了过去。 对方也是稳稳接住。 这赶来玩花船的人,那可都是有文有武。 输家起首句,陈虎起句子倒是会一点儿。 稍微想了想,便开口念了。 “黄花并蒂开。” 这句简单,后头的人也是接上了。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这船,这次该苏醒接。 前一句是:“一字一枯骨。” 苏醒这回对上了。 “古来皆圣贤。” 苏醒的学识倒是比陈虎稍微好一点儿,简单的他都能对上。 虽然没有沿用同字‘骨’,不过同音‘古’也是可以的。 就这么又转了一圈,到苏醒旁边的墨隐。 既然是轮流对,那自然是船上的人都算。 墨隐接的尾字是‘杏’。 学着其他人等节奏,到点了之后墨隐有些不自信地接对子。 “杏仁茶解渴?” 这简直就是大白话了,引得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船四的人自然也在笑,就这么笑着错过了鼓声。 鼓声停,船四的人忍不住说:“诶!他那句怎么算呢?” 陈虎立马帮腔:“怎么不算?鼓声未停,人家对上了,反倒是你们,光顾着笑,这么简单都对不上。” “这......”船四的人犹豫了一下。 但这是以鼓声为准,如陈虎所说,鼓声没停,那就代表墨隐的对子是可以的。 也就因为这是没什么讲究的雅令,不然墨隐那句可是不行的。 船四的人倒也没再说什么,又扔了一盘菜来。 众人就这么玩了半个时辰,行雅令之后,食船就停了,有的花船输光了菜,桌上干干净净的跟没吃一样。 已经有花船开始离场了,今夜因着有女子在,苏醒三人并没有点酒,故而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也自觉的提出送孟何君回客栈。 ———— 这几日温清洲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温林海被人打得瘫痪了,送去医院之后,说是打断了背脊,脖子以下都动不了了。 温林海跟疯了一样,一直大喊大叫,说是钟惜英找人害他。 帽子叔叔查了钟惜英,温林海出事前后几天,钟惜英都一直在公司忙,没有离开过,有监控为证,手机上也没有特别的通话记录。 又顺藤摸瓜上门拜访了温清洲,发现温清洲是研究所有名的教授,按照流程客气地调查了一番。 最后是温秉行,当然,温秉行那天是口头上说的,联系赌场的事情,都是他小弟干的。 并且,温秉行有温林海的小区监控为证,他确实带了人去温林海住的小区,不过温林海那几天都没回来过。 虽然免了嫌疑,不过帽子叔叔还是口头教育了一番。 晚上,三人在钟惜英的房子里商量怎么安顿温林海。 温秉行拿着手机打游戏,头也不抬:“还能怎么办?不管他呗,反正分家了,我们困难的时候他也没管过我们。” 钟惜英倒是想不管,可温林海好歹是姓温,更何况,两个儿子都大了,本来温家名声就岌岌可危,以后还要娶媳妇呢。 “我的意思是,把他送去养老院,请个护工照顾算了,好歹是你们大伯。”钟惜英主要还是问温清洲。 温秉行知道自己说的话,钟惜英根本不听,干脆不说了,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玩游戏。 “行,慕云深那边应该有熟悉的,我找他打听一下,这件事就我来办吧。”温清洲又问:“钟姨,公司情况怎么样了?” “哎,本来好不容易挺过去了,温林海这么一闹,又成亏空状态了。” 不管是在大众眼前挽回名声,还是生产宣传,又或是研制新产品,里里外外都和钱沾边。 温清洲这次没有把工资卡拿出来,前两次塞给钟惜英,她也只是收着,都不用的,给了也没用。 钟惜英又看向沙发上的温秉行,越看越气,起身快步过去,一巴掌打在温秉行后背上:“你成天就知道玩玩玩,公司玩完了我看你怎么办!” 那点力度,对温秉行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温秉行甚至都没动一下。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我要是不在了呢!” 这句话,钟惜英脱口而出。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温秉行的游戏声音回荡,温秉行却没有操作屏幕,任由游戏里面的角色死去,进入倒计时。 温清洲也忍不住抬眼看向母子俩,他很少参与母子俩之间的事情。 ------------ 第一卷 第90章 安顿 就好像他不属于这个家,只是个客人罢了。 原本以为和温秉行是有一半相同血脉的关系,可在拿到外婆遗书的时候,这最后一点儿关系也被斩断了。 就好像温清洲与这个家,只剩下一个姓氏。 可这世上姓氏相同的人何其多? 温清洲内心太过敏感了,几乎是逃一般站起身:“研究所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落,不等钟惜英挽留,温清洲已经快步离开了。 在电梯里,好似与世隔绝。 他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温清洲没有回研究所,而是回家了。 把外婆留给他的遗书重新翻出来,看了一遍之后,在家里找了个相框,把遗书展开放进去,以便更好地保存。 另外,外婆的遗物里还有一本书。 温清洲之前一直没有打开,现在才把红线解开翻看。 他急需转移注意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那窒息感褪去。 书是繁体字,读起来十分生涩,温清洲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然后拿了个本子慢慢记录。 直到天蒙蒙亮,铃舌突然响了。 温清洲把铃舌放在外套的包里,听见动静,立马停了笔把铃舌翻找出来。 “温清洲,我这里有一张紫雪丸的药方,紫雪丸是镇惊安神、清心开窍的功效,你要吗?” 这药方,是昨晚上孟何君从苏醒那里赢下来的。 花船结束之后,苏醒看孟何君学识不错,非要和她比比,还说要是输了,就让孟何君去他自己的小库房随便挑一样东西。 虽然孟何君对苏醒的小库房没什么兴趣,不过苏醒老念叨,听烦了孟何君就应下了这赌局。 不出所料,孟何君赢了。 苏醒也不是什么不认账的,当即带着一群人从苏家后门进了苏府,一路上躲着下人摸到了自己的小库房。 没错,就是走的后门。 苏醒怕这么晚回来把他爹娘惊动了,不敢走正门,这倒是正合了孟何君的意。 毕竟,苏县令可是见过孟何君的。 金银财宝这些孟何君都不感兴趣,转悠一圈,发现了一张药方。 大盛的大夫都有自己的祖传医术,不会外传,苏醒这个药方,是苏府养在府里的大夫给他的。 当然,这也是苏醒赢回来的。 他这个人别的兴趣没有,就爱打点小赌。 “要的。”温清洲捏着眉心回答,一晚上没说话也没喝水,声音哑哑的。 孟何君的声音就好像黑夜里的一抹亮光,拉了一把身处黑暗之中的温清洲,让温清洲又重新活了过来。 “你刚睡醒吗?”孟何君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我没睡,昨晚有点事儿处理。”温清洲简明扼要地回答。 药方传送过来,落到了桌上。 这次和之前倒是不一样了,上面没多少名贵的药材,都是比较寻常的。 孟何君体贴道:“那你先睡,我熬了一宿,也该补补觉了。” 她自己倒是还好,就是孟听肆有些扛不住。 本来骑马就把大腿磨破了,又没有好好休息,跟着他们一群人像做贼一样,大半夜的乱窜,可把孟听肆紧张坏了。 回了客栈,脑袋一落到枕头上就睡熟了。 “好。” 在铃舌结束之后,温清洲拿起药方穿上外套,准备直接去研究所,反正他现在也睡不着。 而桌面上,是温清洲昨晚上写的译文。 因为昨晚上写着写着就出神,以至于温清洲根本没有认真地看书里的内容,像是练字一样一边走神,一边跟着翻译抄了一遍。 译文中间有一段。 ‘殷帝死后,盛武帝推翻旧制,创立大盛朝,收服殷帝流失之国土。’ 到了研究所,温清洲没有直奔实验室,而是在更衣室等着。 研究所一层有两个更衣室,男女分开,而他们这一层,除开助理以外,就温清洲和慕云深。 慕云深虽然最近忙着谈恋爱,不过工作也没有落下,毕竟明茉天天按时上下班,他肯定不能躺平。 打开更衣室的门,看见温清洲在里面坐着出神,慕云深“嚯”了一声,反手关了门:“你今天这么早啊?” “等你呢。”温清洲原本在出神,听到开门声就回神了。 慕云深站在自己的区域换外套:“等我干嘛?有事打电话呗。” “不是急事。”温清洲这样说,又问:“我大伯的情况怎么样了?” “死不了。”慕云深回答。 作为温清洲唯一且深交的朋友,温清洲什么情况,也就他最了解了。 所以,温林海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 见温清洲没有应声,慕云深调侃道:“怎么了?很失望?” 温清洲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慕云深从他的表情读到了失望。 “你家有没有认识的养老院?走个后门给他弄去。” 养老院一般是有年龄限制的,温林海这么年轻,给钱是能入住,但是不能保证他在里头会不会乱说话。 到时候弄些事情出来,懒得处理。 温清洲喜欢一次性把事情处理到位。 慕云深摸着下巴思索:“有是有,我家医院也有一些社会公益活动,定期去养老院免费为老人检查身体情况这样的,大部分都认识。你想要什么条件的?” 温清洲眼底闪过暗芒:“偏一点,远一点的,最好不要在城里。” “这种养老院啊......”慕云深如实说:“这种一般都是资金方面很低的,条件肯定也没法保证。” “没关系,什么条件都可以。” 反正温林海已经属于全瘫了,要不是他之前混账,现在可能会有妻子、子女照顾他,谁让他自己先不当人的呢? “那没问题,等他情况稳定一点儿,我直接让人送过去。” “辛苦你了。” 说完了事儿,温清洲就准备去实验室了。 慕云深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真是有事没事慕云深啊,事情解决了就一句辛苦我了?跟领导一样,要不你直接说幸亏了,小慕。这样,更像领导。” 温清洲‘不负所托’,停下脚步面对慕云深,伸手轻轻拍了拍慕云深的肩膀,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辛苦了,小慕,你的上升空间还很大,以后也要多努力。” ------------ 第一卷 第91章 回去 慕云深后退几步,和温清洲拉开距离,一脸晦气地拍了拍肩膀。 “你还上瘾了是吧?” 两人说笑间出了更衣室,各自去了实验室。 ———— 这边,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苏醒风风火火的就来了客栈。 “梦姑娘,梦姑娘?” 孟听肆起身去开门,金刃和墨隐在隔壁房间吃,没有一起。 苏醒大步入内,看还在吃饭,不好意思地止了脚步:“哟,你们刚吃饭呢?我等会儿再来。” 孟何君笑说:“苏公子若是不介意,就一起吃点吧?” 苏醒摆摆手:“我吃过了。” 他是住在家里的,头一天晚上不管多晚睡,第二天都要早起陪爹娘吃饭,不然他的午饭估计是要换成他爹的竹板了。 “那苏公子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今天我去看你的伤马,说是伤了前腿,几天之内养不好,我想来问问你,要不我们今天就出发去皇城,等马养好伤了,我让家里派人送去皇城。” 苏醒干脆站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添了一句:“我爹娘催着我早点去皇城,先安顿下来,好好准备科考。” 苏醒的爹娘考虑周全,怕时间太赶了,到时候休息不好,发挥失常。 所以催着苏醒早点去,顺便还可以和其它学子结识一番。 考不考得上另说,反正苏家不缺他一个当官的,好歹多认识几个朋友,别整天在上丹城玩。 昨晚上大半夜才回去,苏父苏母自然也是知道的。 “好啊,那就进入起程吧。” 孟何君闻言,便答应了。 孟听肆的伤虽然没养好,但是跟着苏醒同行,就不用骑马了,苏家肯定会备马车。 好歹要去住一段时间,苏醒的行李估计不少。 苏醒松了口气,就怕自己走了没招待好孟何君:“行,那半个时辰之后我让马车来这里接你。” 话落,苏醒转身大步离开了。 苏家已经把马车和东西都给他准备妥当了,现在苏醒只需要再雇一辆马车给孟何君姐弟就行了。 让孟何君和他们几个大男人挤一个马车,总归是不好的。 听他爹说,皇城的规矩可多了。 孟何君几人倒是没多少东西,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墨隐又多背了一个大行李,里头全是他买的吃食,都是皇城没有的小点心之类的。 他准备带回来给其他人也尝尝。 昨天剩余的银子孟何君没收,墨隐就问能不能给他几个暗卫同僚带点东西,孟何君同意了之后,墨隐一大早就出门去买了。 当然,孟何君没收那银子,其一是因为全是碎银,其二则是看墨隐那抠抠搜搜的样子,好笑又无奈。 苏醒非常守时,说是半个时辰,实际上提前来了,马车就停在客栈门口等着,孟何君等人一下来就看见了马车旁的三人。 李明和陈虎的脸皮显然比苏醒要薄,两人看孟何君都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一天前还豪气的说在上丹城吃喝玩乐包了,今天就要让人回皇城,他俩还挺不好意思的。 苏醒倒是没想这么多,乐呵呵地来招呼孟何君:“梦姑娘,你们就坐后面的这个马车,你的那匹马我让我家小厮牵着走。” “不用。” 孟何君可太了解她自己的马了,一般人是牵都牵不住。 还非常通灵性,休息的时候就乖乖的,任由马奴喂养都没事,一旦出了城,可就不听话了。 陈虎就是看孟何君的马乖乖在客栈马棚,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孟何君等着墨隐和金刃把行李放到马车上才说:“金刃,你骑马随行。” “是,主子。” 金刃也不想坐马车,窝着憋屈就算了,还是和主子一起,他宁可在外头骑马吹冷风。 反正现在出发,从上丹城到皇城,下午就能到。 孟何君这才发现,苏醒带了不少随行伺候的小厮、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跟着马车走,能把马车严严实实围一圈。 苏醒看孟何君打量下人,便解释道:“我娘说皇城的宅子就只有一个婆子看守,特意多安排了下人去打扫。” 这是苏父苏母考虑之后特意安排的,不过嘛,除了苏醒说这个理由以外,苏父苏母还考虑到苏醒的两个朋友一起。 都是去科考的,没人伺候可不行。 故而特意安排了这么多下人。 因为随行的下人都是步行,所以马车的速度不算太快。 孟何君和孟听肆在马车里,墨隐和车夫则是在外面,金刃骑马。 摇摇晃晃地出了上丹城。 孟何君才看向孟听肆:“听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苏醒准备的马车原本是想着他们四个人一起的,所以格外宽敞,现在只坐了两个人,孟听肆的身量,缩着腿侧睡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阿姐,我不累。”孟听肆取了帷帽,这东西一直戴着也不是很舒服。 自从和孟何君一起之后,孟听肆发觉自己好像娇气了不少,以前随便一个地方他都能睡着,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活。 现在天天什么事没有,吃得饱穿得暖,就光是赶路,还不是很快的速度,都有些疲倦。 孟何君又把马车里小桌上的点心推向孟听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个情况,估计中途不会停行整顿。” “嗯。” 孟听肆喜欢吃甜食,看见就忍不住想吃上一两块。 这是孟何君近段时间相处之下发现的,所以墨隐去买的时候,孟何君让他给孟听肆也备一点儿。 如孟何君所料,一路上没有停过马车,在傍晚快关城门时,才赶到了皇城。 入城之后马车就停了。 小丫鬟在外面恭恭敬敬地问墨隐:“这位小哥,二公子让奴婢来问问,梦小姐住在什么地方,若是远,二公子便先找客栈住下了。” 当时相遇的时候,孟何君说的是去皇城投奔亲戚。 不过苏醒特意说远的话就住客栈,体贴的照顾到了孟何君的处境,毕竟时间不早了。 若是真的来投奔亲戚,这么晚了还要找亲戚的住处,又匆忙又打扰人。 明天白天就会方便很多。 孟何君闻言,起身准备下马车,孟听肆戴上帷帽紧随其后。 ------------ 第一卷 第92章 公主 “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原本是准备直接去客栈,先把孟何君安顿好的,谁知道孟何君要走,苏醒等人又急匆匆的下来。 苏醒:“梦姑娘,你找得到路吗?要不你跟我们说在哪儿,我们直接送你过去。” “对啊,在上丹城也没好好安排你,等你安顿好,我们请客,就在风华楼聚,我可听说了,皇城的风华楼很有名的。” 陈虎家就是开客栈的,周边的城池以及皇城有名的客栈、饭馆酒楼这些,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爹娘有空的时候,还会去尝尝味道,住一宿什么的。 孟何君答道:“不必管我,你们先回去安顿吧,明日去风华楼用午膳如何?” 金刃在旁边欲言又止,孟何君只当他是发现了什么,准备一会儿再问。 苏醒看孟何君坚持不要他们送,便没再多问,只让她们回去小心点,便上了马车朝着苏宅的方向去。 “怎么了?”孟何君问。 金刃牵着马抱拳:“主子,您把秦家小姐忘了。” 秦家姐妹当时为了让孟何君出城,特意装作去庄子学骑马,孟何君想的是回来再通知她们的。 要是金刃不提,孟何君还真忘了。 把舅舅的两个女儿拐出去就算了,还不带回来! 金刃看孟何君的表情就知道她忘了,原本以为自家主子另有打算,没想到忘了?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自己在皇城溜达一圈,秦家姐妹还在庄子上,就算旁人心里头有猜忌,也拿不出证据。 孟何君想明白立马吩咐道:“明日便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是,主子。”金刃应下。 “呀!”墨隐又在旁边叫了一声。 孟何君朝墨隐看了过去:“怎么了?” 墨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打马而来。 “见过恩华公主。” 听着这声音,孟何君回头时就挂上了假笑:“哟,这不是裴指挥使吗?今日裴指挥使这么清闲啊,还有空逛街?” 来者正是裴寂。 裴寂原本是带着人准备出城的,这下不用出城了。 孟何君离开皇城,连着好几日没有露面之后,明里暗里就有不少人在猜她出城了。 不许她出城可是盛武帝的旨意,这不是明晃晃的抗旨吗? 就算孟何君贵为公主,抗旨也是大不敬。 那些暗地里想要使绊子的人就咬着这个理由不松口,最后还闹到了盛武帝跟前。 盛武帝太了解自己的嫡女了,闹这么厉害公主府都没动静,心里已经肯定孟何君出城去了。 自己的女儿还能怎么办?只能压着。 又有秦良帮忙,好歹是稳住了。 谁知道压根不是稳住那些人了,而是那些人变了方向,想方设法地开始找漏洞。 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那些人找到了一个。 秦良立马揽下罪责,说是自家女儿缠着孟何君,要孟何君教骑马,最后孟何君没办法了,只能跟着去庄子上了。 对此,盛武帝可谓是把理由想尽了。 连‘皇城外的庄子也属于皇城,恩华不算离开。’这样的话得说了。 盛武帝都这样了,那些人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裴寂亲自带人去庄子上看孟何君是否真的在庄子上。 皇城的事儿传得可快了,因为贪污案、驿站失火、青楼抓凶等事情,孟何君和裴寂不对付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裴寂为人公正,又认死理,正合那些人之意。 故而就有了这一出,都快关城门了,裴寂还赶着点儿带人准备出城。 裴寂则是面不改色道:“原本是想去庄子上接公主回来的,既然在此遇见公主,那臣便回去复命了。” “公主?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公主。”苏醒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陈虎看裴寂面生,又穿着锦衣卫的衣服,瞪大眼睛:“哟,梦姑娘,你家亲戚是锦衣卫的人啊?好厉害!” 陈虎习武科考,就是为了想进锦衣卫。 故而现在看见了,忍不住感慨,根本没听苏醒说什么公主。 三人都以为孟何君来投奔的‘亲戚’就是裴寂,心里还感慨,这么快就联系到了? 裴寂看着三人,微微皱眉朝孟何君拱手:“臣岂敢称公主之亲。” 这下,三人都愣住了。 苏醒不信邪地说:“这位不是姓梦吗?我之前还特意问过......” 说到这儿,苏醒停住了。 之前他确实问过孟何君是不是恩华公主,当时孟何君说不是,可若是孟何君有意隐瞒身份,那自然不会说。 难怪四个人就把一群山匪拿下了,难怪大半夜还和他们去玩花船,要真是皇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儿有这个胆子啊! 显然,苏醒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了。 裴寂看三人愣神,也不管他们,只朝孟何君抱拳道:“公主无恙,那臣便回去复命了。” “嗯。” 孟何君早想撵人了,生怕苏醒三人说漏了嘴。 看着裴寂离开之后,孟何君才朝着三人走了几步,故作严肃的板着脸,压低声音说:“我此番离开皇城是偷偷走的,你们最好把嘴闭严了。” 苏醒:“是是是。” 李明:“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陈虎:“保证烂肚子里!” 孟何君这才又恢复之前的样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陈虎抬起手,左右手提着孟何君的行李:“你的东西忘在马车上了。” 孟何君看向墨隐,墨隐缩缩脖子往金刃身边靠,他刚刚就是想说,忘记拿行李了。 墨隐没有进马车,故而下马车的时候完全忘了马车里的行李,光站在边上等孟何君。 都是金刃说忘了秦家小姐的时候,墨隐才想起来,他忘了行李!!! 金刃从陈虎手上接了行李,放到马背上。 这马是孟何君的坐骑,平日里没驼过行李,不满地用鼻子喘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在城里,倒是没闹腾。 三人现在可谓是尴尬的抠手指,原本是想着就这么一小会儿,原路返回能把行李交给孟何君,谁知道听到这么个秘密。 孟何君也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暴露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 第一卷 第93章 弟弟 苏醒打破尴尬:“那什么,你真的是恩华公主?” 话出口,一左一右的陈虎和李明都忍不住转头看他,刚刚那群锦衣卫已经证实了孟何君的身份,他还问? 孟何君挑眉道:“要不我带你们去公主府瞧瞧?” “不了不了。”苏醒连连摆手:“我那宅子还没打扫,我们还有事儿。” 最后还是李明看不过去了,作揖客气道:“恩华公主,若无其他事,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看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孟何君还有点不习惯。 之前是随意、舒适的相处,现在是拘谨、严肃的方式。 “好。” 孟何君倒是没准备为难他们,正好给他们一晚上时间消化一下。 等人走了,墨隐突然又“啊”了一声。 几人看向他,墨隐一脸无辜地说:“主子,我们把送圣旨的侍卫忘了。” 此时,那侍卫还在小村子里,他现在已经认清现实了,好说歹说老妇都不给他松绑,最后这侍卫只能认命。 孟何君只觉得一根线断掉了,最近怎么这么健忘? 看墨隐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孟何君面色不改的说:“正好现在还没关城门,墨隐,辛苦你跑一趟了,顺便去庄子给秦家小姐送信。” 人是墨隐送走的,自然也该他去接。 墨隐认命地朝着城门口走。 金刃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去骑马!” “哦!马!”墨隐又脚步一转,屁颠屁颠跟在金刃身边。 孟何君带着人回府,清秋一天门房通报,就赶忙来迎了。 看见孟何君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不过比温清洲矮很多,故而只能判断出此人不是温清洲。 “主子。” 孟何君微微颔首:“给听肆安排一个院子,挑几个机灵的人伺候,他是我弟弟。” 简单的几句话,把清秋惊讶得合不拢嘴。 孟何君也没管她,看向孟听肆:“听肆,在府里就不用戴帷帽了。” “嗯。”孟听肆乖乖把帷帽取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只觉得这里修建得比乌央族首领住的地方还要大,还要好。 清秋朝着孟听肆见礼:“公子。” 虽然孟何君说是她弟弟,但是没入皇家玉牒,清秋可不敢贸然叫皇子。 拦截下来的圣旨还在呢,孟何君朝清秋示意:“你安排,我还有事。” 话落,朝着房间走,准备换身衣服进宫。 墨隐回来之后,提着大包小包去了住处,把东西留下就赶忙走了。 生怕关城门之后等一夜,耽误了。 清秋立马开始安排,她如今对府里的人也熟悉了,之前简鹤帮着管理,故而现在已经没有不服管教的人了。 公主府的院子大多都是定期打扫,故而要立马住进去,只需要简单打扫一下房间,把被褥换换就行。 孟何君换了衣裳带着圣旨就走。 一路直奔皇宫,现在天色渐暗,宫里头四处都点了灯笼。 孟何君问了一圈,盛武帝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福满一看是孟何君来了,赶忙笑着迎了上来:“哟,见过恩华公主,裴指挥使才刚走呢,您就来了,老奴这就去通传。” “辛苦福满公公了。” 福满轻轻推开御书房的门进去,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还把御书房伺候的宫人都叫出来了。 等宫人走远了,才小声说:“恩华公主,圣上这几日心情不好......” 孟何君点点头,就着福满打开的半扇门进去。 福满在后头把门关上,还朝门口的小太监一甩拂尘:“走走走,去那边守着。” 贴心地把小太监都撵走,自己守着。 孟何君规规矩矩进去,在屋中端端正正地跪下,从袖中拿出藏好的圣旨,放在眼前:“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盛武帝没有说话,时不时有奏折翻动的声音。 孟何君也没说话,就这么跪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盛武帝总算是把今日的奏折处理完了,靠着椅子揉额角。 孟何君偷偷看了一眼,主动道:“父皇,这么晚了,就别看折子了,伤眼。” 盛武帝睁眼看向孟何君,压迫感十足:“恩华,你现在胆子大了啊,连圣旨都敢拦。” 孟何君挺直背脊:“儿臣这也是为父皇着想,怕父皇日后会后悔今日之决断,现在商羊关的旱情已有转机,大可不必弃了商羊关。” “朕是天子,言出必行,何来后悔?” 孟何君干脆不谈这件事了,抬眼看向盛武帝:“父皇,此番我前往商羊关,并非抗旨,还找到了一个人。” “谁?” 盛武帝这一声听着漫不经心的,语气之中的意思就好像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辩!’ 孟何君认真地说:“是弟弟。” 话落,又怕盛武帝不知道什么意思,补充道:“当初娘亲生下的弟弟没有死,只是被别人换走了,儿臣在商羊关找到了他!” 殿内很安静,孟何君的话,盛武帝听得清楚。 可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孟何君。 孟何君不明白盛武帝是什么意思,按照她想的,盛武帝得知这个消息,不应该是激动,迫不及待想要见孟听肆吗? 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孟何君摸不准盛武帝的心思,只能试探性地说:“父皇放心,若是您见到听肆,就会明白儿臣绝没有认错,听肆长得和娘亲有九分像。” “听肆?”盛武帝的关注点稍微有点不一样:“他的表字?” 孟何君点点头:“听肆这些年过得辛苦,我为他取了表字,名字自然是由您取。” 话落,殿内又是长久的寂静。 这次,是盛武帝打破安静,不疾不徐地问孟何君:“你知道为什么朕会一直留着大皇子之位吗?” “难道不是因为娘亲?”孟何君现在笑不出来了。 她听这语气,猜到了一点儿,却不愿意承认。 盛武帝却残忍地打破了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因为朕知道,他没有死,君映没有生下死胎。” “那为什么您不去找他?让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孟何君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她以为盛武帝不知道,到头来,竟然是自己被蒙在鼓里! ------------ 第一卷 第94章 孟靡 “因为君映,因为他害死了君映。” 盛武帝无比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秦君映当年难产去世,盛武帝早已经把事情翻来覆去地查了无数遍,确定秦君映真的死于难产,并非死于什么后宅的龌龊才罢休。 当然,在查的时候也查到了那个孩子。 盛武帝清楚地知道那孩子的去向,只是放任他在外受苦,以此来弥补他对秦君映的愧疚。 没有那个孩子,秦君映就不会那么年轻就死了。 盛武帝宁可不要这个嫡子。 “可那是我亲弟弟!”孟何君瞪大眼睛,眼眶湿润:“也是娘亲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孟何君不理解为什么盛武帝会那样对孟听肆。 盛武帝却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是君映的孩子,你觉得你会有今天?有封地有兵权,做事不顾后果,这一切,都是君映给你带来的。” 这冷漠的话语,让孟何君如坠冰窖。 她从来没见过盛武帝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并不是自己足够努力得来的,而是因为娘亲。 这恩赐一样的语气,让孟何君厌恶。 盛武帝却已经起身了:“好好想,想清楚,想明白,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从这里出去,你依旧是朕最宠爱的好女儿。” 话落,盛武帝离开了御书房。 圣旨还摆在地上,福满得了旨意进来处理这烫手的圣旨。 看孟何君还跪着,赶忙来扶:“哎呦,恩华公主,夜里寒凉,可别跪着了,圣上去后宫了,您也歇会儿吧。” 孟何君低着头,双手死死攥成拳。 福满叹了口气,实在拉不起来,捡了圣旨去复命了。 孟何君在御书房待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呢,福满急匆匆就来了。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孟何君赶忙翻身从龙椅下来,足尖一点便去了之前的位置跪好。 跪一晚上?那必不可能。 昨天确定福满走了之后,孟何君翻窗溜去御膳房,吃饱喝足之后才回御书房。 她在皇宫长大,那些侍卫巡视的位置和时间她可太清楚了,卡着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又回来。 当然,回来之后孟何君也没有继续跪,没找到椅子和被子,干脆裹紧自己的衣裳往龙椅一躺就睡。 龙椅除了硬邦邦的以外,倒是够大,就是蜷缩着腿需要翻身,不然容易腿麻。 福满开门看孟何君还跪着,尖细的嗓子“哎呀”了一声,赶忙去扶:“恩华公主啊,赶紧起来吧,圣上已经去上早朝了,您可别跪坏了身子。” 孟何君故作柔弱地摇摇头:“福满公公,我没事,父皇还没消气呢,我不能起。” “哎呦,公主,圣上怎么会真跟您生气啊,昨晚上就拟了圣旨,复大皇子之位,您快起吧。” 生怕孟何君不信,福满还拿了盛武帝的亲笔来。 上来写了一个‘靡’字。 取自‘之死靡它’,讲的是至死不变,忠贞不二。 福满继续道:“圣旨马上就要送了,公主不妨回去与大皇子同乐?” 孟何君这才起身往外走。 福满贴心地叫了步辇来抬孟何君,还不忘说:“圣上吩咐的,御书房出去太远了,让您乘步辇。” 孟何君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上去:“替我多谢父皇。” 送走了孟何君,福满又赶忙去等盛武帝下朝,今日早朝什么事儿都没说,就说了流落民间的大皇子孟靡归来的消息。 只不过,盛武帝的理由是,孟靡在外历练,文武大臣可不敢反驳。 盛武帝都承认的孩子,他们要是反驳,岂不是在质疑皇家血脉? 到时候被砍了都不知道。 这些朝臣分崩离析的有各自支持的皇子,故而一个个都急着私下商讨对策。 早朝结束的也就快了。 盛武帝去御书房的路上,问了一句:“恩华走了?” 福满赶忙说:“公主跪了一宿,今早走了,还说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已经知错了。” 知不知错不知道,反正福满是好话说尽了。 想着私自用了步辇,福满又一下子跪了下去。 盛武帝已经走出几步了,看福满跪着,回头看去:“这是做什么?” 福满恭恭敬敬地说:“今早老奴看公主跪得走不动了,便让步辇送了公主一截,向您请罪。” 这事儿盛武帝自然是知道的,他有自己的暗卫。 不仅知道步辇的事情,还知道孟何君压根没跪,福满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溜出去偷吃,回来直接在龙椅上睡了一觉。 “此事你办得不错,起来吧。”盛武帝一句话,免了福满的罪:“若真是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把她罚得多狠呢。” 福满松了口气,跟在盛武帝身边这么久了,他就知道,压恩华公主准没错。 对孟何君昨夜的小动作,盛武帝只当是不知道。 孟何君回了公主府,看孟听肆就在前厅坐着,问了一句:“听肆,吃饭了吗?” 清秋抢先一步回答:“回主子,公子说要等您回来一起吃,早上起了就一直坐在这儿了。” 原本想蒙混过去的孟听肆不满的看了清秋一眼,只是他的眼神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那便一起吃吧。”孟何君率先在桌边坐下:“下次不必等我了,起了你就先吃。” 孟听肆犹豫了好几下,才问:“阿姐,你昨夜进宫了吗?” 盛武帝上早朝之前就派人先一步把圣旨送来,孟听肆独自接了圣旨。 没看到孟何君,就知道她是去给自己正名了。 这么快就能让自己恢复皇子之身,还是在盛武帝没有见过自己的前提下,孟听肆只觉得这一晚孟何君肯定受了很多苦。 说不定还被狠狠罚了。 “对啊。”孟何君如实答道。 孟听肆立马去拉孟何君的手,两人坐得近,孟听肆一伸手就拉住了。 孟何君的手冰凉得像是一块冰一样。 “阿姐......”孟听肆眼眶立马就含了泪花,要掉不掉的,可怜巴巴的问:“阿姐的手怎么这么冷......” 此时,孟听肆已经脑补了一下宫里的情况。 就像之前在乌央族看到的那种,犯了错的人不管是不是奴隶,都要挨鞭子抽。 有的人被抽得狠了,当夜就没了。 ------------ 第一卷 第95章 先生 后背被抽得血肉模糊,就算命大没死,伤也很久都好不了。 孟听肆更内疚了,都是为了他,阿姐才受了这么多苦。 孟何君可不知道孟听肆脑补的东西,琢磨着昨晚上没盖被子睡了一晚,这手当然冷了。 “没事,一会儿就热了。” 孟何君把手收了回来,等早膳上齐了,招呼孟听肆吃。 这举动在孟听肆看来,就好像故作坚强,孟听肆低头一边哽咽,一边吃,还要忍着不让孟何君听到动静。 不过两人离得近,孟听肆再怎么忍,孟何君也能听到。 看孟听肆低低的啜泣,孟何君无奈道:“怎么还哭了?” 孟听肆带着哭腔说:“自从阿婆去世之后,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阿姐,呜呜呜......” 这一下,是彻底收不住声儿了。 清秋赶忙把下人都撵走,生怕被旁人看到了。 孟何君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伸手在孟听肆后背轻轻拍了拍,生涩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以后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孟听肆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儿,眼眶哭得红红的,不过好在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姐弟俩将就吃了一点儿冷粥,结束了早膳。 孟何君昨日回来就进宫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清秋安排给孟听肆的住处。 看孟听肆久久没有缓过来,只能转移话题道:“走吧,去你的院子瞧瞧,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嗯。”孟听肆闻言,点点头:“给我安排的院子可大了,就在阿姐院子旁边。” 姐弟俩说着话,到了孟听肆的院子。 果真就在孟何君旁边,这院子修建得很大,不过不如孟何君住的主院,可孟听肆已经很满足了。 对他而言,这院子又大又好,能遮风挡雨,有下人伺候起居,是他以前想都想象不出的样子。 “阿姐你看,还有秋千呢,屋子可大了,里面的东西也很多......” 孟何君看孟听肆欢欢喜喜的跟自己介绍,孟听肆没念过书,说不出多有才学的话来夸赞。 唯一认识的一点儿字,也不是大盛的字,而是乌央族的字,还是他去伺候乌央族的主子时偷学来的。 乌央族说话的音虽与大盛相同,可字却完全不同。 “听肆。”孟何君叫住他:“你如今已经恢复皇子之身,按理说,是要入宫的,宫里会安排你住的宫殿,比这里更大,伺候的人也更多。” 从商羊关到皇城,路上孟听肆都不怎么说话,他不知道回皇城之后会遇到什么,所以心里害怕。 可孟何君让他住在公主府,孟听肆这才放下心来。 孟听肆愣住了:“阿姐,我不喜欢大房子,也不想要那么多人伺候,我想住在这里,想陪在你身边。” 回宫也有回宫的好处,与盛武帝亲近,成年之后受封立府。 孟何君不忍拒绝,思索再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先生如今还在府中,若是先生愿意教导你读书,就可以暂时不回去,等着日后受封立府再搬出去。” “可是,我没有念过书......” 孟听肆敏感地读懂了孟何君所说的先生之意,大盛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念书了,他没念过书,还这么大了,夫子肯定会嫌弃他的。 “没关系,我会与先生说的。”孟何君抬步带着他往衔月的院子走。 路上给孟听肆讲了一点衔月散人的事儿。 刚到衔月的住处,银铃突然响了。 孟何君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听肆,先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孟听肆乖乖站在门口。 孟何君拿着银铃走远了些,去了边上:“温清洲,怎么了?” “上次你给的紫雪丸药方,已经投入实验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我是想跟你说说进度。” 紫雪丸的药方孟何君也看了,上面没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是些寻常药材,只是养生一类的药。 “嗯,好。”孟何君余光看着孟听肆那边。 分来这里伺候衔月的丫鬟出来把孟听肆请了进去,想来是看见孟听肆了。 孟何君怕他害怕,匆匆和温清洲说了两句,结束了这次联系。 “公主。” 小孩稚嫩的声音传来。 孟何君低头看着这孩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青栀的弟弟。 去商羊关之前这孩子还闹腾着要一直跟着青栀。 看这孩子穿得单薄,孟何君摸了摸他的脸,入手凉凉的:“怎么穿这么少?” 孩子乖巧地回答:“姐姐说发了月钱就给我买新衣服。” 青栀来公主府还未满一月,在这里有吃有住的,她自己有公主府发的下人衣裳,弟弟的东西则需要自己置办。 不过之前连看病都没钱,被迫去卖身了,现在肯定是拿不出钱来的。 孟何君把这事儿记下了,等着一会儿看见清秋,让清秋给这孩子置办几件衣服,大病初愈,可别又着凉了。 孩子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孟何君,才说:“公主,我先走了,姐姐不让我在外面太久。” 想来是外头冷,青栀怕冷着弟弟,才让他在房间里。 孟何君颔首看着孩子跑开,这才抬步进了衔月的院子。 没直接进屋,而是先问外头伺候的下人:“先生方才看见我了吗?” 下人摇摇头:“没有,衔月散人是看见公子站在门口,便问那是谁,奴婢说了之后让奴婢请公子进去。” “知道了。”孟何君摆摆手。 门没有关,孟何君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先生。” “进来吧。”衔月盘腿坐在软榻上,已经裹上厚厚的棉衣了。 孟听肆则是坐在下首。 “先生聊得如何了?”孟何君坐下后这样问。 衔月调侃道:“公主藏得好啊,大皇子回来了,也没说让人知会我一声。” 孟何君对答如流:“先生真是误会我了,昨夜到得晚,想着先生大约是睡下了,才拖到今日。” “老了,身子不中用咯,怕是难担重任。” 衔月自然知道孟何君的意思,只是如他所说,他的身子骨确实太差,况且又久不在朝堂,就算教,也给不了孟听肆助力。 ------------ 第一卷 第96章 制衣 孟听肆无助地望着孟何君。 孟何君只能说:“先生,听肆自小便没了娘亲,归家又晚,将他教给旁人教导,我不放心。况且,我也不需要他继承什么,识字便很好了。” 孟听肆虽是嫡出大皇子,但现在盛武帝身体强健,故而看着风平浪静。 但若是日后涉及立储,孟听肆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孟何君不想让他坐那个位置,众叛亲离,手足相残,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故而孟听肆不想入宫,孟何君也答应。 因为她不需要孟听肆去笼络朝臣,也不需要他有多出色。 只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就足够了。 姐弟俩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衔月身上。 衔月看着孟何君,这个自己一手教导,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有了独属于她想守护的东西。 不是地位,不是权利,不是天下。 而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衔月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既然公主与大皇子都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那我自然也不负公主所望。” 孟何君心头一喜,看向孟听肆道:“听肆,还不拜见先生。” 孟听肆乖乖跪下,接了丫鬟早已经准备好的茶水朝上递去,跟着孟何君唤了一声:“先生。” 这一次的奉茶,不是奴隶奉给主人的,而是弟子奉给先生的。 孟听肆内心无比激动,却还死死按耐住,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得多快。 衔月伸手接了茶,轻抿一口。 “你是我教的第三个弟子,第一个是你的父亲,盛武帝。第二个是你的长姐,孟何君。 你父亲,胆识过人,有勇有谋,聚天下为一心,是为大盛之主。 你长姐,文韬武略不输男子,掌权不忘本心,又有一颗怜悯心,是为公主。 只希望你日后不忘来时路,莫被风沙迷了眼。” “谢先生教诲。”孟听肆轻轻磕头。 衔月双手捂着茶盏,朝孟何君说:“今日便不拘着你们了,明日再开始学。” 知道姐弟俩才相处没多久,衔月给两人留了今天的时间,日后,孟听肆可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学得晚,自然要比旁人加倍努力才行。 “多谢先生。” 带着孟听肆出了院子,清秋便来了:“主子,绣娘来了,奴婢昨日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公子没多少衣裳,便擅自做主,让绣娘来量尺寸,为公子做几身衣裳。” 清秋现在的肚子还没有显怀,故而孟何君和孟听肆的事情,大多都亲力亲为。 青栀现在学着管理府中事务。 “做得很好。” 姐弟俩又回了孟听肆的院子,来了好几家绣娘,穿的都是自家比较有辨识度的款式。 清秋解释道:“主子,奴婢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款式绣样,故而把皇城好一点的绣坊娘子都请来了。” 石桌上放着几本样式。 里头有衣服的款式和绣花图案,每一家绣坊的都各有特色。 孟何君坐下后道:“听肆,你瞧瞧吧,你的东西,自然是选你喜欢的。” 孟听肆拿起来看,不认识里头标注的字,不过能看明白款式图案这些。 这些在孟听肆眼里其实都差不多。 见孟听肆迟迟没选出来,孟何君便问:“是没有喜欢的吗?也可以选样式,自己绘图样。” 孟听肆还没答话,来的几个绣娘就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小公子怕是不太了解我们的绣坊,不如我现在回去拿点成品来给小公子看看?” “绣坊来了许多新料子,皇城里不常见的,小公子选了料子再看款式?” “小公子不如一家选个一两款试试,有喜欢的再多做几身。” “......” 一群女人热情的让孟听肆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硬碰硬,孟听肆还有点转圜之地,可以清晰的分析情况。 但若是像现在这样,每个人都笑靥如花的,看着跟棉花一样,反倒是让孟听肆有些不知所措了。 孟何君抬手示意绣娘们安静,望着孟听肆问:“听肆,你有喜欢的花样吗?” “耀星花。” 孟听肆低声说,他刚刚翻遍了所有的图样,上面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千奇百怪的花,却偏偏没有看见耀星花。 绣娘们也愣住了,她们大多就是皇城人士,也有别的地方来的出色绣娘,不过都没听说过耀星花。 没人敢吃下这个大饼。 孟何君也不知道,抬眼看向清秋:“去拿纸笔过来。” 清秋立马去了院子里的小书房,这是给孟听肆准备的院子,笔墨纸砚自然是备齐了的。 “听肆,画下来吧,每家照着你的图样做一身,到时候再看喜欢哪家,往后就定哪家。” “好。” 孟听肆画得很快,栩栩如生。 任谁也没想到,一个没学过字的人,竟有这样的功底。 从前在乌央族,孟听肆守夜的时候,总是喜欢拿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耀星花,那是一种很漂亮,在太阳下会发光的花。 画好之后,孟听肆满意地把纸推向孟何君:“阿姐,这就是耀星花。” 孟何君没见过,上次去商羊关的时候,并不是耀星花盛开的季节。 孟听肆垂眸看着纸上画了无数遍的耀星花,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画得都好。 “阿姐,耀星花开的时候,就好像星星掉下来了,很漂亮,太阳照下来还会发光。” 也是阿婆去世后,独属于孟听肆的‘光’。 每当耀星花开的季节,孟听肆总是采很多放到自己的小床边,晚上的柴火也可以照亮它,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 脆弱的就像是奴隶的命一样。 没人会在意一朵花是否枯萎。 孟何君真诚地夸道:“很漂亮。” 话落,看上面的墨迹干了,拿起纸递给清秋:“每家绣坊先做一件,三天后的这个时辰送来,若是有听肆喜欢的,往后公主府的衣裳便让绣坊包了。” “是是是。” 绣娘们高兴地连连应声,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真背靠公主府了,那以后绣坊都不用接散客了,生意岂不是源源不绝? 绣娘们围着孟听肆量尺寸,一个个记录得认真,势必要分出高低的架势。 ------------ 第一卷 第97章 赴约 孟何君又说:“清秋,去把青栀的弟弟带过来。” “是,主子。” 青栀的弟弟就在房间里待着,故而清秋很快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孩子不明所以,看见这么多人在院子里,诺诺地低声喊了一声:“公主。” “嗯。” 孟听肆那边已经量完了尺寸。 孟何君朝孩子微抬下巴:“给这孩子也量量,做几身冬衣。” “是是是,这就来。” 绣娘们把孩子团团围住,好在那里孟何君提前说了,孩子没有反抗,乖乖量了尺寸。 把尺寸记录下来之后,绣娘们互相看了看,最终派了一个代表问:“敢问公主,这位小公子做几身衣裳?可有要求?” 这是在试探孩子在公主府的地位。 不等孟何君开口,清秋就体贴地说:“就做几身暖和的冬衣,保暖最重要,款式简单些就好。” 这要求就简单很多了,绣娘们心里都留了个底,知道孩子不如孟听肆尊贵。 有了尺寸和绣样,绣娘们都急着回去,三天就要完工,时间上还是有点赶的。 不过这也是孟何君的另一种试探,看看这些绣坊是否有实力,能够吃得下整个公主府这个大金锭子。 青栀没在后院伺候,在听小丫鬟说清秋把弟弟带走的时候,赶忙往后院来。 看弟弟站在中央,青栀快步上前:“见过主子,怀桑怎么在此处,不知是不是怀桑冲撞了您?” 怀桑是青栀弟弟的名字。 孟何君笑吟吟地看向怀桑:“你叫怀桑啊,今年多大了?” 怕怀桑不懂规矩,青栀赶忙答话:“回公主,怀桑过完年就七岁了。” 怀桑则是开心地说:“我没有冲撞公主,公主还让人给我做新衣服。” 听到新衣服,青栀心里有些苦涩。 父母去世后,她没有赚钱的门路,父母留下的钱也没多少,不会绣花补贴家用,只能四处帮忙,赚几个钱温饱。 怀桑已经很久没有穿新衣服了,要不就是青栀自己的衣服改小一点儿穿,要不就是将就那些短一截的衣服穿。 来公主府之后,青栀还偷偷向清秋打听了月钱,想着发月钱的时候,赶上怀桑生辰,还可以买件新衣服当生辰礼。 青栀赶忙磕头:“谢主子。” 又去拉怀桑磕头:“快谢谢公主。” 孟何君抬手制止了:“青栀,怀桑不是下人,你的月钱足够怀桑念书了,以后他可是读书人。” 在大盛,读书人跪天地,跪父母双亲,跪君王皇室,日后考取功名。 就算是小小的秀才,那也是见官免礼,不必行跪拜之礼的。 孟何君是皇室,怀桑就算真的有功名在身,也需跪。 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孟何君知道,青栀不懂这些,若是让怀桑逢贵人便跪,没有骨气,那是入不了贵人眼的。 青栀还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怀桑已经依言跪了下去:“公主,无论日后我是什么人,都不会忘记公主救命之恩。” 孟何君只当是一句笑言,一笑而过。 “今日不在府中用午膳。”孟何君朝清秋说完便起身:“听肆,走吧,去风华楼。” 昨日和苏醒几人约定好的,孟何君没有忘。 孟听肆却问:“我们还去吗?他们估计不会去了。” 苏醒几人昨天已经知道孟何君就是恩华公主,估计都以为孟何君不会去,他们也不敢去了。 “他们不去,我们也可以单独吃。听肆,你要明白,那是约定,不要想别人会不会去,而是该守信赴约。” 就这样,姐弟俩出门了。 黑白双驹还没回来,两人是步行出门的。 孟听肆不停地扫视着四周,这是他没见过的繁华。 风华楼。 孟何君算是常客了,小二带着她往二楼雅间走。 “不知公主今天想吃点什么?”小二恭敬地问。 今日看她没有带丫鬟出来,故而小二只能问孟何君。 “我还有三位客人没到,等他们到了,让他们点。” “好勒。”小二应声准备出去。 孟何君又说:“你留意些,他们三个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学子,姓苏。” “是是是。” 软榻靠窗,姐弟俩一人一边坐在软榻上,下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孟听肆打量着周围问:“阿姐常来这里吗?” “算是吧,风华楼的老板娘是个妙人。”孟何君说完不由一滞。 上次带温清洲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姚娘子如今和兰芷一起经营风华楼,看样子生意更上一层楼了。 兰芷听了孟何君的话,果真如实和裴寂说了,裴寂也没强留,给了兰芷一大笔安身的银子。 带着银子,兰芷顺利进了风华楼。 “真的来了。”孟听肆望着下头,说了一句。 孟何君也跟着看了下去。 苏醒,陈虎和李明三人已经到了,不过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你推我、我推他的互相推搡,都不愿意先进去。 陈虎:“要不我们回去吃吧,估计恩华公主不会来了。” 苏醒:“都到这儿了,你跟我说回去?刚刚出门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走到这儿才想起来吗?”陈虎又看向李明:“你读书多,脑子转得快,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李明淡定道:“我的办法就是,直接进去找个位置,点上一桌吃了算完,若是恩华公主以后问起来,我们也是来过了,没找到她而已。” 苏醒拍手叫好:“好主意!走吧。” 陈虎:“行,走走走。” 李明:“走吧。” 说了几遍走,三个人硬是没一个人愿意走前面。 小二老早就看见三人了,以为三人要商量什么,特意去门口候着。 谁知道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三个人都是生面孔,按照孟何君说的,大概是别处来皇城赶考的学子,故而小二在看到时就猜这三人是孟何君等的客人。 见三人大有站在门口聊一个时辰的架势,小二可没这闲功夫等,现在正是饭点,他忙着呢。 也就因为孟何君交代了,才等上这么一会儿。 挂着恭维的笑,主动上前搭话:“三位,不知是不是有位苏公子?” ------------ 第一卷 第98章 美男子 陈虎用肩膀顶了一下苏醒:“嘿,找你的。” 苏醒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没想到我已经这么有名了。” 看破一切的李明无奈摇头。 三个人,年轻的学子,其中一个姓‘苏’,全部都和孟何君说得对上了。 小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位公子,里面请,公主已经到了。” 一听孟何君已经到了,三人也没敢耽搁,跟着小二往里面走。 很快,敲门声响起。 “进。” 小二推开门,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问:“公主,您的三位客人已经到了。” 说话间,三人先后入内。 小二又问:“您是现在点菜吗?” “你们三个点,上丹城招待我们几日,今天便我做东,随意些就好。”孟何君看向挤在一起的三人。 三人没推辞,又赶忙跟着小二出去了。 风华楼的菜都是到柜台点,那里有特制的菜谱,有图案和简单的介绍,来这吃饭坐雅间的,都带了下人,一般是下人安排好。 孟何君看向孟听肆:“这次招待他们,下次我们再来吃你喜欢的。” “阿姐,我不挑的。” 以前孟听肆哪儿有这样的待遇,能吃饱就够他高兴了。 在他收拢先遣队之后,孟听肆才过上了三餐吃饱的日子,先遣队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他。 “不挑和喜欢吃的,不冲突,而是选择的权利。”孟何君意有所指地说。 三人很快就来了。 坐在圆桌紧挨着,留了一大半的位置。 昨晚上不止孟何君没睡好,三人也是一晚上没睡好,拼命回忆和孟何君遇上之后,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孟何君和孟听肆一起过去,刚到桌旁,三人齐刷刷就站起来了。 “哈。”孟何君忍不住轻笑一声:“别这么拘束,我还是喜欢随意些。” 话落,在三人对面坐下。 陈虎:“是是是,随意点好。” 苏醒:“随意,都随意啊。” 李明:“.......” 一桌子人,再没有像之前那样畅所欲言,一个个拘谨的不像话。 孟何君便又主动开口问:“还有多久科考?” “还有半个月呢。”陈虎率先回答。 苏醒也是无奈的说:“就是,还有这么久我娘就催我来了。” 有了开头,那后面好歹随意些了。 话虽然没之前多,不过好歹是主动说话了。 上菜之后,三人提起筷子才想起规矩,眼巴巴看着孟何君。 不过孟何君压根没看三人,而是先给孟听肆夹菜:“听肆,来尝尝这个。” 孟何君动筷之后,三人才开始动筷。 只不过,一个个眼神总在姐弟俩身上飘来飘去。 孟听肆的身份是公开于世了,不过苏醒三人消息没那么灵通,并不知道孟听肆的身份。 苏家在皇城的宅子也有点偏。 毕竟苏父也就逢年过节、盛武帝传唤才会来住上几日,故而并没有买繁华地,而是选了一个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宅子。 看两人举止‘亲密’,心里头自然是解读成了另一层意思。 琢磨着原来恩华公主喜欢这个调调的男子,看着模样确实出挑,只不过年纪不大,又不怎么说话,身子骨更是单薄。 孟听肆吃不了太多,很快就吃好了。 放下筷子,小声道:“阿姐,我出去一下。” 孟何君点点头,猜到孟听肆应该是想去茅房,故而没有多问。 等孟听肆走了,孟何君才笑吟吟看向三人:“看清楚了吗?” 陈虎、苏醒两人齐齐点头。 “嗯。” “看清楚了。” 李明:“......” 看两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傻子。 三人刚刚的眼神自认为隐藏得很好,只不过瞒不住孟何君。 孟何君好笑道:“看到什么了?” 知道三人是误会了,孟何君也不主动说,反倒是起了逗逗他们的心思,正好三人太拘谨了。 这下,三人都不说话了,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 “苏公子。”孟何君干脆点名。 被点了的苏醒一脸菜色:“公主,我眼神其实不太好。” 孟何君挑眉反问:“武试考生眼神不太好?” 李明在桌下的手悄悄戳了一下苏醒,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这点儿小动作哪儿能瞒得住孟何君,立马又看向李明:“李公子看样子有话要说,不如李公子来说吧。” 现在的孟何君在三人眼里,堪比吃人的老虎。 而今天这顿饭,简直就是鸿门宴! “在下......”李明一哽,不说话。 最后还是陈虎,非常讲义气地拍拍胸膛:“公主,您就别问了,我们三个人你是知道的,虽然看着不着调,不过嘴肯定严!你喜欢柔弱美男子的事情,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明简直要把这一年的气都叹完了。 陈虎能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解围,他很感动,但是,但是!能不能不要形容得那么详细啊! 就连苏醒都觉得这样形容不是很好,人家恩华公主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文能随口作诗,武能带兵打仗。 以前光是听恩华公主的名号,都觉得她然后的驸马,应当是封侯拜相之辈,怎么会是这种看着年纪小,还柔柔弱弱说话有气无力的美男子? “柔弱美男子?”孟何君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 如陈虎所说,孟听肆看似只是瘦弱了一些,实际上,这些年的压迫让他气血不足,肝气郁结。 这种情况,急不得,只能慢慢养。 三人又不敢接话了。 “哈哈哈。”孟何君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若是这么没有胆色,日后见了其他有权有势的人可怎么办啊?” 陈虎嘟囔一声:“也没人比你更有权有势了。” 声音很小,几乎是念叨给自己听的程度。 但是孟何君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是听见了。 “比我更有权有势的人也有,比如说我父皇盛武帝,又比如将来的太子。” 看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孟何君笑眯眯地说:“别紧张,开个玩笑。听肆是我亲弟弟,也是当朝大皇子,所以,你们可别说什么柔弱美男子了。” ------------ 第一卷 第99章 打架 “噢,弟弟啊......”陈虎了然,脸色突然一变,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亲弟弟?” 君映皇后早没了,哪儿来的弟弟? 孟何君面色如常:“听肆早年在民间历练,故而回来得晚些。父皇的旨意已经公证了听肆大皇子的身份。” 这是圣旨的意思,孟何君自然是顺着圣旨的意思说。 流落民间难免会让心怀不轨的人有机可乘,可别后面又闹出什么血脉不正的说法来。 三人神色各异。 苏醒不好意思道:“那什么,大皇子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利落地起身就走。 剩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当着孟何君的面儿眼神交流。 孟何君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不着急。” 话落,起身去了软榻坐下。 陈虎看孟何君真没什么架子,也不装了,干脆放开了吃,来一趟也不容易,要是这次落榜了,可就要回家继承客栈了。 李明其实吃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看陈虎还在吃,所以放慢速度陪着他。 孟听肆先回来,几乎是跑进屋的,把屋里的三人惊了一瞬。 扫视屋内,朝孟何君喊道:“阿姐,苏醒和别人打起来了。” “什么!”陈虎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儿?我去帮忙。” “就在后头的小院儿里。”孟听肆答。 陈虎和李明立马就小跑出去,找苏醒去了。 孟何君也快步走向他,一边下楼,一边问:“怎么回事?” 孟听肆如实说:“我准备回去的时候遇上苏醒,小院里有个男的在打一个女人,苏醒看不过去,就去说了几句,谁知道那男的给了他一脚,之后两人就打起来了,那男的还带了好多人。” 在去茅厕的时候,孟听肆就看见了,只不过他没有管,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没有能力的人,只能保全自身,少管闲事。 但苏醒来找他,苏醒对这种事可没法忍。 上丹城从没有这种打女人的男人,就连青楼的女子,在上丹城也是有人权的,苏醒当然要帮忙。 孟听肆一看苏醒和人打起来了,赶紧回去叫人。 孟何君和孟听肆到的时候,陈虎和李明也加入了这‘混战’。 一个胖胖的男人被压在最下面,苏醒就趴男人身上,一拳一拳往人身上招呼。 周围还站了一圈胖男人的小厮,被陈虎和李明拦着,不让靠近。 陈虎和苏醒一样,简单粗暴,谁靠近就揍谁。 李明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学子,你们要是敢动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没用的东西!快救本公子啊!” 胖男人挣扎不开,身上到处都疼,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破口大骂。 孟何君一看人还有力气,干脆站旁边看戏。 而最开始被胖男人打的女人突然扑了过来,跪在孟何君脚边:“恩华公主,求您救救我,求您了。” 孟何君认真打量了片刻,总算是看清了,这人是之前见过的苗娘子。 “苗娘子?你怎么在这儿?”孟何君把人拉起来:“你不卖豆腐了吗?” 苗娘子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把我的豆腐摊子砸了,还打死了我婆母,我,我去报官,可衙门根本不敢管。” “那你为何不去公主府找我?” “我,我去了,可被拦着不让进,清秋姑娘说您去了庄子上,不在府中。” 之后,苗娘子又去了几次,依旧没有见到孟何君,只以为是孟何君不愿意见她,毕竟她只是个无权无势无钱的平头百姓。 也就不敢再去了。 苗娘子出事那会儿,孟何君已经离开皇城,在前往商羊关的路上了。 孟何君看着被压着的胖男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是谁,只能出声提醒苏醒别打了。 “苏醒,住手。” 有了孟何君的介入,苏醒自然不敢再动手,小厮们更是不敢动,虽然不认识孟何君,不过刚刚苗娘子喊的恩华公主他们可听见了。 胖男人被好一顿胖揍,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 “苏醒,把他带去雅间。”孟何君又看向小厮:“回去叫人来赎,我就在楼上等着。” 这男人实在是胖,长得肥头大耳的,苏醒提了一下,硬是没提动。 最后还是陈虎和苏醒一起,一左一右把人往楼上拖。 大堂不少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孟何君路过柜台的时候,敲了敲桌子问:“后院出事儿,你们姚娘子不去瞧瞧,躲哪儿去了?” 守柜台的小二挂着笑答:“兰芷姑娘今日身子不适,姚娘子陪她去医馆了。走的时候,姚娘子交代了,楼里出了事先稳着等她回来。” 故而小二们知道后院的事情,但没敢去拦。 衙门都不敢管的事情,他们更不敢管了。 到了雅间,苗娘子才慢慢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这个胖男人看苗娘子生得清秀,想收为通房,苗娘子不愿意,这胖男人就天天上门找事儿。 苗娘子的摊子摆不下去了,这是她唯一的收入。 风华楼的姚娘子看她可怜,收了她全部的豆腐,还说日后的豆腐都给风华楼。 找不到苗娘子的摊子之后,胖男人心有不甘,带着人打上门去,恰好那日苗娘子给风华楼送豆腐去了。 回家之后,就看见瞎了眼的婆母被打得奄奄一息。 最后不治身亡了。 苗娘子去报官,可衙门一听是这个胖男人,都劝她算了。 胖男人逮不着苗娘子,多方打听,才知道苗娘子在给风华楼送豆腐,一连带着人守了好几日,总算是遇上姚娘子不在的时候。 当即带着人冲到后头,把苗娘子拖着打了几耳光。 之后,就是孟听肆说的,苏醒看见了,和胖男人扭打在一起。 孟何君听完,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出声。 皇城的衙门,管的是百姓的事情,官员的事儿他们没胆子,也没资格管。 偏偏管官员的吏部和刑部尚书,以苗娘子的身份,根本见不着。 ------------ 第一卷 第100章 韦俞氏 故而皇城若是有相同的事情发生,衙门都是劝百姓算了,从中调节,让官员家里赔笔银子算了。 苗娘子的婆母被打死了,苗娘子自然不可能要那银子,但又无处申冤,只能默默忍受。 苏醒三人越听越气,又是对着胖男人好一顿拳打脚踢。 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对此,孟何君没有阻止,都是皮外伤,这男人这么胖,扛得住。 孟何君看向那胖男人:“你叫什么?” 胖男人自认为很有骨气地把脸朝着墙,不说话也不看其他人。 当然,又挨了陈虎几脚。 很快,小二就领着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美妇人,看着快四十岁了,看到这个美妇人,孟何君总算是想起来了。 那胖男人是韦家独子,韦宝。 父亲是尚书令,六部之首,统管六部。 美妇人则是韦尚书的正妻,韦俞氏。 也难怪衙门不敢管这事儿。 韦俞氏进屋看都不看儿子一眼,规规矩矩地朝着孟何君行礼:“见过恩华公主,公主金安。” “不如韦夫人来说说,今日之事吧。”孟何君饶有兴致地说。 韦家也是后院闲谈的一大谈点,韦尚书是家中次子,兄长死得早,留下了一个寡嫂,韦尚书不顾流言,娶了自己的嫂嫂,也就是现在的韦俞氏。 夫妻二人年纪都大了,只生了韦宝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极其溺爱。 韦家没什么亲戚,韦尚书是公正之官,韦俞氏也十分贤惠,早年时夫妻俩名声尚且还好,直到韦宝出生。 从小的溺爱导致韦宝天不怕地不怕地混迹皇城,仗着自己父亲是尚书令,干了不少混账事儿。 结结实实败坏了韦家的名声。 韦俞氏常年住在皇城,贤惠之名在外,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功夫向来是做足了的。 当下就朝韦宝说:“宝儿,向苗姑娘认错,求苗姑娘原谅。” 韦俞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下人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现在这样也是想轻拿轻放,道个歉再好好补偿,把这事儿揭过去。 “我不!” 韦宝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梗着脖子就是不认错,丝毫不知道他娘的良苦用心。 孟何君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遇上官员贪污都是立斩,毫不手软。 若是欺男霸女,那都是断了命根子。 韦宝这次闹了人命出来,若是态度还不好,孟何君不会放过他。 韦俞氏几步走到韦宝跟前。 韦宝可怜兮兮地想像以前一样撒娇:“娘......”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韦宝脸上,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肉堆的脸颊立马浮现几条血印子。 韦俞氏的指甲保养得好,她喜欢尖尖的款式,故而留了一点儿指甲,直接打破了韦宝的脸。 被自己亲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耳光,疼尚且能忍,委屈却是一点儿也忍不了,当即哭了出来。 刚刚被苏醒按在地上揍,又被没轻没重的陈虎踹那么多脚,韦宝都硬气得一点儿没哭。 现在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韦俞氏心疼,却不得不这样。 旁人可不觉得心疼,长这么胖,完事还二十几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哭,真是谁看了都嫌弃的地步。 “道歉!”韦俞氏端着态度。 只要韦宝敢拒绝,韦俞氏肯定还要打。 韦宝哭着走到苗娘子面前:“对不起,苗娘子,我错了。” 苗娘子红了眼眶,可不是对韦宝,而是对这迟来的道歉:“你错了就可以让我婆母活过来吗?你打死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只是个瞎了眼的可怜人?” 韦宝一听,赶紧摇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人!” 话一出口,韦俞氏品出了一点儿不同寻常来。 她的儿子她了解,虽然浑蛋了些,却是个胆小的家伙,就算有小厮跟着,也万不敢杀人的。 “不是你还有谁!”苗娘子吼了一声:“我问了邻居,都说就看见你进了我家院子!” 苗娘子当天就去报官了,衙门的人不认识韦宝,故而以为是韦宝干的,都没查就把人打发了。 “我真的没有......”韦宝一向嘴笨,根本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 平时都是父母帮他收拾烂摊子,韦宝立马朝母亲看过去。 韦俞氏上前道:“苗娘子,你且冷静些,宝儿向来嘴笨,胆子也小,不可能杀人,不如你再说说那日的情况?” 孟何君轻轻拨弄茶盖,盖子清脆的碰撞声让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孟何君。 孟何君却不紧不慢地看向孟听肆,问道:“听肆,你怎么看?” 韦俞氏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这位是大皇子。 韦尚书在朝为官多年,身居高位,自然是得了第一手的消息。 “见过大皇子,请大皇子恕臣妇有眼无珠之罪。”韦俞氏立马又朝着孟听肆见礼。 她进屋时,早已经不动声色地把屋子里的人全部看了一遍,除了孟何君,其他不认识的人身份不会比她高,故而韦俞氏只朝孟何君见礼,无视了其他人。 韦俞氏行完一礼,为自己儿子说好话:“宝儿从未做过如此错事,但杀人一事,还需好好查证,可别给旁人背了黑锅。” 孟听肆谨慎道:“都无证据,全凭各位一张嘴说,那都当不得真。” 如韦俞氏所说,韦宝确实没胆子杀人。 苗娘子说的时候,孟何君就起了疑心。 韦宝就连找苗娘子麻烦,都只敢等姚娘子和兰芷不在的时候,这两人只是风华楼老板,背后也没靠山。 单凭一家出名的酒楼,可算不得靠山。 就算把这两人惹了,韦宝的爹娘也是能把事情压下去的。 如韦俞氏所说,韦宝胆子小,根本不敢乱惹人,怕给爹娘惹麻烦,也就学着地痞流氓,耍耍威风。 孟何君先后看了苗娘子和韦俞氏:“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 不过,韦宝今日打了苗娘子是事实。苗娘子什么时候原谅韦宝了,那这件事什么时候才算了了。 我与苗娘子也算是相识一场,韦夫人,你说呢?” ------------ 第一卷 第101章 热闹 孟何君都发话了,韦俞氏敢拒绝吗? “合该如此。”韦俞氏立马答应下来。 孟何君又看向苗娘子:“苗娘子,若你婆母真是韦宝所杀,那我自会为你做主,但若不是,那是否原谅他,看你。” 苗娘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不是韦宝所杀,那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仇,无非就是韦宝刁难她一场。 自从丈夫死后,这种事,她常遇到。 见说得差不多了,韦俞氏便道:“公主与大皇子若无其他吩咐,臣妇就先把这不成器的逆子带回去了。” “嗯。”孟何君点点头,放人走了。 待韦俞氏走后,孟何君看向苗娘子问:“苗娘子,你婆母的尸身可有下葬?” “已经葬了。” 请了医馆的大夫去看时,婆母已经没了,苗娘子的钱只够葬了婆母,想要操办都没钱。 “那可有请仵作验尸?” 苗娘子摇摇头。 孟何君为难道:“这就有些为难了,没有验尸,会错过许多线索。” 李明反应很快:“公主,您,不会是想开棺验尸吧?” 这可是大不敬,扰亡者安息。 但孟何君一向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她只相信证据。 故而在李明说了之后,看向苗娘子:“你可愿开棺验尸?” 苗娘子被惊得说不出话,她是普通老百姓,也没读过书,自然是信这些的,贸然提了这么一句,苗娘子当真有点接受不了。 见她不说话,孟何君理解地说:“不想也没事,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无妨,今日你先回去,等有了线索,我再找你就是。” 苗娘子的住处,她是记得的。 “公主,这件事,容我再回去好好想想。” 这件事说得太突然了,苗娘子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孟何君没有强求,任由苗娘子离开。 李明则是担忧道:“若是不开棺验尸,很难找到线索,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那么点线索可能早没了。” 孟何君点点头:“是这样的。” 不过,对于凶手的身份,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苗娘子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而生活的起伏,或许只有简鹤出事那次,苗娘子和孟何君一起骑了马。 所以,这件事不是针对苗娘子,而是利用了韦宝,等苗娘子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派一个人救她于水火。 最后说服苗娘子嫁给韦宝,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往韦家安插眼线。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孟何君认识苗娘子,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可以往孟何君身上扯。 苏醒压低声音说:“要不偷偷验?反正苗娘子不知道就好了。” 孟何君看向他,勾唇一笑:“三位,你们该回去了,好好准备科考吧,这事儿别管了。” 三人互相望了几眼,还是没厚着脸皮留下来,提了告辞便走了。 这里面牵扯的都是朝臣,三人是学子,不适合来蹚这摊浑水。 等三人走了之后,孟何君喊了一声:“金刃。” “主子。”金刃出现在屋中。 孟何君道:“送听肆回去。” 孟听肆不会武功,许多事情多有不便。 “阿姐,回府里吃晚饭吗?”孟听肆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没强求,只是问问孟何君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 孟何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人都走了之后,孟何君才慢悠悠离开了风华楼。 去的不是别处,正是韦府。 又到了听墙角的时候,只不过刚刚打发其他人用了点时间,不知道错过什么没有。 孟何君就这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韦府,避开下人找了好大一圈,跟着一个丫鬟才总算是找到了韦宝。 韦宝回来之后,韦俞氏就让府里的大夫看了伤,都是皮外伤,看着青紫一片,实则几日就能消。 擦了药,韦俞氏便让韦宝在祠堂罚跪,她则是派人知会韦尚书回家一趟。 孟何君在房顶静静地趴着,等着看戏。 韦尚书回来得很快,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大事不会派人特意跟他说,故而韦尚书告了半天假赶回来。 到祠堂就看见韦宝跪在院子里,韦俞氏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桌子,放的不是糕点,而是藤条。 韦尚书快走几步:“这是怎么了?还请了家法出来,宝儿,你怎么惹你娘生气了?” 往常韦宝犯了错要被罚,每次都求他爹韦尚书说好话,这次韦宝连脑袋都不敢抬。 韦俞氏端坐着:“怎么了?杀了人了!” “什么!”韦尚书的声量一下子拔高了。 韦尚书老来得子,所以韦宝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他都可以接受,想着自己多攒些银子,够韦宝下半辈子过活就行了。 在六部里头,韦尚书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那是有一文钱都要往家里送的。 韦宝赶紧摆手:“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杀人。” 韦尚书大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比画着说:“夫人呐,你瞧瞧,宝儿人长得壮,胆子就那么小一点儿,哪儿敢杀人啊?” 如韦尚书所说,韦宝跟其它官家公子都玩不到一起去。 因为他胆子实在是小,连青楼都不敢去。 那些官家公子哥和他玩了一次,就都不带他玩了,故而韦宝常常自己带着一群小厮在外头溜达。 “那天跟着你出去的人呢?全部叫过来。”韦俞氏冷着脸说。 这哪儿还要韦俞氏吩咐?管家早把人点好了,听着动静,就把人撵进去。 一群小厮跪在韦宝后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韦俞氏冷声道:“今日老爷也在此听着呢,若是谁胆敢隐瞒,我必不轻饶!” 通过小厮东拼西凑的说法,总算是把那天的事情理清楚了。 原来是韦宝在门口等着苗娘子摆摊,谁知道从早等到晚都没看见人,以为苗娘子在屋子里躲着他。 当然,实际上是苗娘子天没亮就做好了豆腐,推着豆腐去风华楼卖了。 而韦宝的‘早’,已经快中午了,看了一眼没人,就去找地方吃饭。 恰好苗娘子回来给婆母做饭,两边又错开了。 下午苗娘子出门去寻其他活计,韦宝吃饱喝足了又来等。 这才让韦宝以为,苗娘子压根没出门。 ------------ 第一卷 第102章 韦家 等他们把门砸开,里头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婆母,颤颤巍巍地质问他们是谁。 韦宝没敢搜屋,就问婆母,苗娘子在哪儿。 婆母知道最近有人找苗娘子麻烦,摊子都不开了,所以一句话都不说。 韦宝问不出来,带着人又走了。 再之后,就是苗娘子回家,发现婆母死了,周围的邻居都说,看见进去的人是这几天掀摊子的人,也就是韦宝。 韦尚书听着觉出点不一般来:“这苗娘子是谁?” 整件事,前前后后三句不离苗娘子。 “是......是......”韦宝没敢说。 韦俞氏冷笑一声:“哼,你儿子瞧上寡妇了,人家不愿意,就一直纠缠,带着人找麻烦,现在好了,惹一身骚回来。” 韦尚书是叉着腰原地转悠几圈,又是扶额又是叹气的。 韦俞氏已经提起藤条站起来了:“今日不给你立立规矩,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与你爹整日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出来!” “诶!”韦尚书赶忙拦住:“打不得,打不得啊。” 韦宝脸上的伤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哪儿舍得打? “宝儿还伤着呢,不如先记下,夫人消消气,可别气着自己了。” “都是你惯出来的。”韦俞氏瞪了韦尚书一眼:“松开!” 被这么一瞪,韦尚书哪儿还敢拦? 他现在要是拦了,晚上保管睡书房去,客房都不会给他留一间。 “伸手!” 韦宝还没挨打呢,人已经泪眼婆娑起来,企图以此唤醒母亲的怜惜:“娘,轻点。” “轻点?好啊。”韦俞氏嘴角上扬:“轻点怎么长记性!” 藤条挥下,众人只看见一道残影。 韦俞氏的笑还没收呢,藤条已经落到韦宝手上了。 “啪!” 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 管家一看动家法了,赶紧把下人全撵走,大大的院子眨眼间就剩下一家三口。 韦尚书听着响脸忍不住抽了抽,把视线移开,不去看那边。 挨了一下,韦宝立马把手缩回去了。 捂着自己被打的手,眼巴巴看着韦俞氏。 韦俞氏不为所动,侧身露出后面的祠堂:“今日韦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让韦家的列祖列宗好好看看,他们的后辈被养成什么样子了!” 话落,看向望着别处的韦尚书:“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你儿子犯了错,从前是我没有严加管教,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次,是真的气着韦俞氏了。 牵扯上孟何君,要真出了什么事,韦宝哪儿有什么活路? 孟何君可是把利刃,出鞘必见血。 韦宝哪儿经历过这种阵仗?吓得哭都不敢哭。 韦尚书正色道:“是,子不教,父之过!打宝儿几下,就打我几下,我与宝儿一同受罚。” “别,别打爹!”韦宝一下子哭出了声:“爹年纪大了,我错了,娘啊,我知道错了。” 韦俞氏问:“好,那你自己说,错在哪儿了?” 韦宝哽哽咽咽地说:“错,错在不该仗着身份欺负人......” 再多的,他也说不来。 韦俞氏却道:“刚刚那一下,打你姓韦!” 话落,朝着韦宝伸出藤条:“伸手。” 韦宝刚刚那只手被打得火辣辣的,没敢伸,这回换了只手。 “啪!!” “这一下,打你这么多年来不学无术,我当你不是读书的料,吃不了苦,万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混账事。” “呜呜......” “啪!!!” “这一下,打你成日只知道吃喝,光长身子不长脑子,给人当了垫脚石!” “啪!!!!” “这是打你好手好脚,却欺负女子,我听说你还打了人家,韦宝,你真是好威风啊。” “呜呜呜......娘,我没打,是小风打的。” 韦尚书是看不下去,自己儿子的手本来就胖得全是肉,现在被打了好几下藤条,全肿起来了,一条条红肿的伤痕纵横交错在手掌上,跟猪蹄一样。 “好啊,没想到家里头出了这样的奴才,还敢怂恿宝儿,我去把这奴才给收拾了!” 说着,韦尚书大步就出去了。 关上祠堂门,立马变了脸,朝管家挥手:“马上去把小风抓起来,打二十棍卖了,让伺候宝儿的下人都去看,谁敢怂恿宝儿,下次就打死作数!” “是是是。”管家立马去办这事儿了。 到后面,韦宝都不换手了,两个手伸着,任由他娘打。 最后,挨了十几下,总算是结束了。 这次两个手真的彻底肿成猪蹄了,大夫来看了,上药包扎之后,连吃饭都困难。 这回韦俞氏可是下了狠心,府里头下人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惹恼了主子。 孟何君看完了热闹也走了,确定这事儿真和韦宝没关系,那就该着手调查了。 紧赶慢赶地回去陪孟听肆吃晚饭。 等着上菜的间隙,孟听肆好奇地问:“先生怎么不来一起吃?” 孟何君答:“师生不同席,君臣不同桌。若是先生在这里,那是该遵师生之礼还是君臣之礼?” 这是盛武帝登基,孟何君受封公主之后,衔月说的。 那时候孟何君也好奇这个问题。 姐弟俩一起用过了晚膳,各自回了院子。 孟何君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带着人就出门了。 金刃下午把孟听肆送回府之后,就立马去查了苗娘子婆母葬在什么地方,今晚孟何君是想去挖坟的。 虽然这么做有损阴德,但是有舍有得。 苗娘子如果想要一个真相,那么尸身必看不可。 谁知道一行人还没到呢,就听到了动静。 孟何君一抬手,向两边做了个手势,示意亲卫包上去。 和金刃一起,一人带一队,把挖坟的围了个严严实实。 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谁消息这么灵通,知道自己要查这件事,现在来毁尸灭迹,或者来动手脚,留下一些假线索? 中间的坑已经挖得有些深了,几个人在里面抹黑挖。 其中一个似乎是感受到什么,突然压低声音说:“停一下,有动静!” ------------ 第一卷 第103章 挖坟 坑里的几人似乎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没敢动,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孟何君和金刃一人带一队,围住坑之后才揭开了灯笼上的黑布,坑一下子亮堂起来。 里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眼。 孟何君看着里面几个熟面孔,无奈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坑里头正是苏醒几人。 听见声音,几人松了口气,还以为挖坟让人抓住了。 苏醒拍拍胸脯:“公主,我们兄弟几个仗义吧?知道你为难,就琢磨着干脆偷偷来看一眼,有什么线索再跟你说。” 孟何君挑眉问:“你们学得挺多啊,还会看尸体查案?” 陈虎拉了一把旁边的老头:“我们哪儿会啊,找了个仵作一起。” 三人怕人多了被发现,趁着夜色带着仵作来挖坟。 因着第一次干这种事,挖太慢了,把这上了年纪的仵作也叫上一起挖。 黑灯瞎火的,仵作哪儿看得清? 就算挖出来了,他也看不清啊。没敢说实话,实在是这三个小子看着人傻钱多。 孟何君无奈道:“都上来。” 等三人上来之后,换孟何君带的亲卫下去挖。 这些亲卫跟着孟何君,那是什么事都干过,速度明显快了很多,配合默契,并且非常熟练。 看了一眼头发都花白的仵作,孟何君就知道这三个傻小子让这老头骗了。 连灯都不带,他这眼睛能看清吗? “你回去吧,这儿用不着你,管好自己的嘴。”孟何君故意板着脸说。 仵作看对方带了这么多人,知道不是什么好骗的,赶忙点点头,带着苏醒几人给的酬金跑路了。 挖了这么久,他早就腰酸背痛了。 苏醒看看仵作又看看孟何君:“就让他这么走了?我们付了银子的!” “不然呢?这么老了,在这么黑的地方,他看得清吗?”孟何君反问。 李明赞同地点点头:“我就说不靠谱吧,他俩这脑子,一根筋还少半截。” 陈虎想挠头,抬手时才发现一手泥,又放了下去:“钱不钱的先不说,仵作走了还怎么验尸?” “用不着仵作。”孟何君这样回答。 苗娘子的婆母,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要在短时间内杀她并且不发出任何声响,无非就是一刀抹脖子或者掐死。 用不着仵作来开膛破肚地检查。 “主子!” 坑里头,金刃喊了一声。 火光尽数举在上方,能清楚地看到下头。 李明没有防备地这么一回头,扭头就跑,扶着树吐了起来。 陈虎和苏醒脸色也不好。 他们是见过死人,但是没见过死了好几天的人啊! 面部水肿青紫,露在外头的手背上都起了尸斑。 孟何君拿了块手帕捂住口鼻,跳了下去,伸手轻轻往旁边推动老太太的脸颊,脑袋软得直直往旁边倒。 喉咙的位置有明显的淤血点,脖子一侧留有指印。 双手摆放得整齐,但是小拇指断了一根,和另一只手的小拇指弧度有些许不同。 看完之后,孟何君跃出土坑:“好好埋回去。” 金刃也跟着出来,拿出特意带的水壶倒水给孟何君洗手。 苏醒看了一眼填土的众人:“这么快?” “嗯。”孟何君点点头。 陈虎接着问:“有什么发现?” 在孟何君看过去的时候,苏醒用手肘顶了一下陈虎:“瞎问什么?看完就成,其他事儿别问了。” “我就是好奇。”陈虎向来心直口快,刚刚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孟何君没多想,把刚刚的发现说了一遍:“不是韦宝做的。” 陈虎想问为什么,不过这回没问。 李明把晚饭吐完了,总算是回来了,刚刚他虽然在吐,不过也是听到孟何君说的话。 “一只手掐脖子,一只手捂口鼻,女人没这么大的力气,估计是个男人。这老太太挣扎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小拇指弄断了,时间不短,说明这男人也就会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 孟何君赞同地点点头。 而排除韦宝的原因也很简单,韦宝带了很多下人,今天下午韦俞氏审问下人的时候,当天随行的下人足足有七八个。 要是真动手,两个人按手,两个人按脚,再加一个人勒脖子都还有剩的。 所以不是韦宝。 等亲卫把坟重新填好,孟何君才看着三人道:“三位,大半夜挖人家老太太的坟也太缺德了吧?” 三人不说话。 不过心里都在想,我们挖,你不也挖了吗? 孟何君继续道:“明天找人给老太太重新修修,修得好一点儿,免得人家一直跟着你。” 话落,孟何君带着人就走。 三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他们没有带火烛,来的时候一腔热血,一点儿没怕,现在事儿结束了,反倒是有些怕了,特别是孟何君还意有所指的说了那么一句。 赶忙屁颠屁颠跟着孟何君的队伍跑。 一直到上了正街,街道上有了光亮才稍微缓和了些。 孟何君则是吩咐金刃现在回去找几个暗卫,轮流在苗娘子住的地方蹲守。 现在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万一对方察觉了什么,想杀了苗娘子以绝后患呢?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以防万一。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人那个人,那么对方不会蠢到现在还来动手。 三人眼巴巴跟着孟何君走了几条街,孟何君扭头看去:“你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跟着我干什么?”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孟何君了然道:“哦~害怕啊?” 三人点头如捣蒜。 孟何君也不逗他们了,分了两个亲卫送他们回去,自己带着人打道回府了。 有了人送,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路上,还和两个亲卫聊了起来。 苏醒:“诶,你们在公主府多久了?” 亲卫答:“公主出宫立府就在了。” 要不是看在三人和孟何君认识的份上,亲卫理都不会理他们,三个大男人,还不如公主府的小丫鬟胆子大。 “公主平时都干什么啊?”陈虎好奇地问。 实在是因为他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唯一认识的当官子弟——苏醒,整天一起玩乐,根本接触不到朝堂的事情,故而陈虎心里好奇。 ------------ 第一卷 第104章 上京之战 亲卫白了他一眼:“你是公主吗?问这些干什么?又学不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实在不像一个面瘫亲卫能说出来的话。 跟着孟何君,公主府不管是亲卫还是下人,一个个在外头都是毒舌。 陈虎:“好奇还不让问了?” 李明在旁边一语道破:“可别问了,人家估计也不知道,这种事也就公主身边的人知道。” 亲卫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陈虎。 孟何君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路过孟听肆的院子,发现里头还亮着,便招招手,把门口守夜的下人叫了过来。 “听肆还没睡吗?” 小厮恭恭敬敬道:“回公主的话,大皇子原本是睡下了,但是没睡多久,又起了,不让奴才进去伺候。” 孟何君闻言抬步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听肆,这么晚了还没歇吗?” “阿姐......” 孟听肆的声音有点小,听着不大对劲。 “我进来了。”孟何君说了一声,推门进去。 就看见孟听肆穿着亵衣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蜡烛就放在手边,蜷缩成一团,嘴唇都冻白了。 “怎么在地上坐着?”孟何君快步过去,想把人拉起来。 谁知手刚伸出去,孟听肆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触感很像冬天的剑,冰凉又刺骨。 “阿姐,我害怕......” 孟听肆的声音很稳,可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嘴唇在颤抖:“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就算是睡也不敢睡太死,我怕一觉醒来还在马棚里。” 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孟听肆不敢把内心展露出来,他很冷,腿也软得发抖,可声音听上去却没有丝毫露怯。 孟何君就着孟听肆的力度坐在他对面:“会好起来的。” 孟听肆直勾勾盯着她,心里却不信孟何君的话。 或许是这一刻的孟听肆太脆弱了,孟何君轻易就读懂了他的眼神。 又或许是之前孟何君从来没有认真剖析过孟听肆的眼神,因为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解读孟听肆。 他们是这世上最应该坦诚相待的人。 与父母的血脉像一条线,随着成长由粗到细,直到成年的那一天变得纤细。 唯独兄弟姐妹之间,是由细到粗,应该是这辈子最值得信任的存在。 “听肆,你知道上京之战吗?” 上京之战,是盛武帝与殷帝的战争。 孟听肆点点头:“知道。” 他在乌央族听过很多人谈起,自古打仗死的都是武将士兵,可是上京之战,死的是文臣也是朝臣。 盛武帝带兵攻入皇宫,杀了当时在皇宫里的所有朝臣,连家眷都不曾放过。 孟何君轻声诉说着上京之战,那是她经历的第一场战。 “那时候,这里不叫皇城,叫上京。前朝皇帝是殷帝,父皇兵临城下之时,殷帝自知难逃一死,派人屠了孟府。 那天死了很多人,在你之上,还有其它妾室的庶出哥哥姐姐,孟府还在的时候,我是最小的孩子。 但他们都死了,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在了乱刀之下。” 孟何君不是盛武帝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上,还有庶出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只不过,都死在了屠杀之中,并且,连那些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姨娘也尽数死了,这些人在大盛朝开国之后,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除了流落在外的孟听肆,没有任何人留下名字。 孟听肆知道上京之战,却不知道在此之前,还有孟府屠杀。 孟何君继续说:“如今的忠义侯秦良你还没有见过,是娘亲的亲哥哥,我们的舅舅。 他以前是有一个儿子的,我与表哥就相差几岁,舅舅在得了消息之后,立马让表哥和我互换了衣裳,带我躲到了秦家。” 秦良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因为他不知道盛武帝什么时候能破城,只能拿孟家其他人的命去换。 想要保下孟何君,只能让奉旨前来屠杀的士兵看见,孟府所有人都在,没有人提前得到消息。 这样,士兵才不会搜查秦家。 孟何君一直知道,她的命,是秦家表哥、姨娘、庶出哥哥姐姐以及孟府所有下人换来的。 “我那时候害怕得厉害,父皇要带兵去宫里,我一个人从秦家偷偷回了孟府,满地都是血,像下了雨一样,粘在鞋上。” 那时候的孟何君也才六岁,几个时辰前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倒在血水里,很多人都没有合上眼,眼睛里还有惊恐。 那是孟何君第二次看见尸体。 第一次见,还是五岁的时候,秦君映的尸体。 之后,孟何君又去了宫里。 亲眼看见了盛武帝下令屠杀朝臣。 在人群逐渐倒下时,盛武帝看见了孟何君。 盛武帝的脸颊和盔甲上,还有血。 他把孟何君抱了起来,说话时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君儿,你怕吗?” 孟何君看着逐渐倒下去的朝臣,有的在痛哭流涕,有的在跪地求饶,也有毅然赴死的。 看了一会儿,孟何君摇摇头,认真地说:“爹爹,我不怕,我也要习武,哥哥姐姐都死了,因为不够强。” “哈哈哈哈。”盛武帝大笑起来。 周围跟着盛武帝的武将纷纷感叹,虎父无犬子,不愧是孟家嫡女,巾帼不让须眉。 他们把能想到的,最好的夸赞全部用在孟何君身上。 在最后一个朝臣倒下时,盛武帝掐住孟何君的腰,朝着这尸山血海高高举起。 “这是我的嫡女,今日之后,便是大盛最尊贵的公主,世间万物,吾儿皆可随意取弃!” 在这一天,孟何君失去了很多人。 但今日之后,世间万物,只有她想不想要,没有她能不能要的人道理。 盛武帝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无论是孟何君想要习武还是想要亲卫士兵,他都给。 她自己打下来的土地,将来都是她的封地。 而东域,就是孟何君的战利品。 “再之后,是大盛开国。秦家如今只有一对双生姐妹,舅母在生那两个表妹时,坏了身子,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忠义侯到舅舅这里,已经断了。” ------------ 第一卷 第105章 闹事 “之后的好几年,我睡不了一个好觉,只要睡着了,梦里都是姨娘和哥哥姐姐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自己逃,表哥问我,为什么要让他替我去死。” “阿姐.......” 孟听肆低低地喊了一声,他以为他已经够难了,没想到看似风光的孟何君也不好过。 孟何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听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现在已经不会做噩梦了,不是因为冷血,而是因为想通了。 如果我死在孟府,没有任何意义。但我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 孟听肆看着孟何君:“阿姐以后有我了,我以后也有阿姐了。” “是啊,所以现在能睡觉了吗?已经很晚了。”孟何君故作轻松地笑说。 “嗯。”孟听肆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钻:“阿姐也早点休息吧。” “好。”孟何君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今夜孟听肆是否能睡好,又或者往后是否能睡好,孟何君都不会再陪他了。 因为人需要的是成长,而不是永远被保护在羽翼之下。 这一关,由孟听肆自己过。 第二日,孟何君等来的不是苗娘子那边的消息,而是来闹事的消息。 离开皇城前,有一批百姓来公主府求药,孟何君让清秋把人安排去了医馆,之后就没了动静,还以为已经过去了。 谁知道,今日百姓又围聚在公主府。 清秋脸色有些难看:“主子,那些刁民把尸体抬到门口,不愿搬走,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孟何君思索片刻:“清秋,你去找几个下人,机灵点的,从后门出去,到人群里,到时候若有百姓闹腾,便帮衬几句。” “是。” 清秋立马去办,孟何君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显然,她不露面,这次的事情很难揭过去。 对方有备而来,虽然这些都是小事儿,不痛不痒,但是总在公主府门口闹腾也不是个办法。 到了门口,果然如清秋所说,摆了好几具尸体,旁边还有人朝着围观的百姓哭丧。 孟何君一出现,人群立马嘈杂起来。 “恩华公主!是恩华公主!” “来了,公主出来了!” 刚在门口站定,不等孟何君说什么,哭丧的百姓之中就有一个精瘦的男人发难。 “公主!难道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就不是人命吗?你把我们撵去医馆,医馆的人把我娘治死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就是!我爹死了!” “我弟弟也被医死了,他还这么小......我可怜的弟弟啊,姐姐对不起你......” “我娘子还怀着孕,大夫说孩子保不住,我和娘子放弃了孩子,可我娘子还是死了。” 孟何君一一看过这些人,她经历过战争,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谁是真的伤心,谁是假的伤心,看得一清二楚。 “各位,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听说的我有神药,但我的确没有。但我虽没有神药,却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在这之前,我安排了皇城的医馆医治大家的亲人,大夫都治不好,我又能如何?” 孟何君的话有理有据,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 “就是,我之前看见了,公主府的马车亲自带着这些人去医馆,还说药材尽管用,记公主府的账。” “我也看见了,公主又不是神医,她能怎么办?” “什么神药啊,这些人不会是没钱医治,来求公主,最后医不好,讹上公主了吧?” 眼见着大家越来越不信,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立马站起来,从袖中拿出来一个东西,高高举过头顶。 “这就是公主的神药!根本不是我大盛之物,上面的字也不是大盛的字!” 孟何君看向他举着的药盒,的确不是大盛的东西。 那是温清洲之前给她的药,只不过,上面没有贴小贴纸。 温清洲给她的药,全部贴着不同颜色的小贴纸。 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盒。 孟何君定然是不承认的,反问:“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东西,就敢污蔑我?污蔑皇室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吗?” 那人高举的手瑟缩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扯着嗓子喊。 “我一个亲戚在曲府当差,曲家大小姐及笄的时候,身上起满了红疹,也是公主的神药,都不用吃,外涂不到半个时辰就消了。” 依旧有理有据,百姓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而是彼此之间低声议论。 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怕惹怒了孟何君没好果子吃。 不过这个举动大大的增加了那个男人的信心,那男人继续大喊。 “公主视我等如草芥,我等何必奉她为公主!我们一起去衙门,联名状告,定能让她贬为庶民。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们啊,各位!” 别的城池闹,不会怎么样,因为事情传不到这么远就会被压下来。 但皇城不一样,这里朝臣聚集,各有心思,若是真的闹大了,第二天早朝就是说这件事了。 况且,科考将近,各地学子聚集,这些文人里头的暗讽,最能激起民心。 孟何君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视线看向拱火的男人:“你确定这东西是我的吗?若真的是,那就去报官,朝廷如何判,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若不是,你以死谢罪吗?” 人群之中有人开始激那个男人。 “答应她!你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东西是公主的吗?怕什么?” “你把大家叫过来,现在怕了?” “答应!答应!” 男人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孟何君清楚,那药盒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这人也是受人指使,而其他百姓,更是被风沙迷了眼,什么都不知道。 而男人的这个举动,证实了孟何君的猜测。 大概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人,男人气急败坏道:“你,你们都是官官相护,更何况你是公主,衙门的人肯定不敢判你的罪!” 男人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又或许,刚刚说的话是别人教他的。 “那你刚刚煽动无辜的百姓跟着你去衙门,到底是想帮大家,还是想害大家?”孟何君不紧不慢地问。 ------------ 第一卷 第106章 大夫 一语点醒梦中人。 百姓们看向男人的目光都带着谴责,好似在说‘你居然想骗大家伙给你出头!’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前面还有开路的侍卫。 而马车之上,是曲府的府旗。 曲画锦从马车上走下来,在她之后下来的,还有楚凝染。 两人的衣裳颜色鲜亮,没戴什么首饰。 楚凝染看向站在中央的男人,语气不善:“我方才听到有下人说,你们在公主府闹事,还攀扯上我的名字?” 男人虽然没见过曲画锦,不过他倒是认识曲府的府旗,立马举着药盒说:“你是曲家小姐?上次你起了红疹,就是公主给你用了神药,是不是!” 曲画锦看了一眼药盒,神色没多大变化:“你这个东西,我不曾见过,公主送我的药膏,就是宫里头常用的药膏,大夫都能分辨出,也不知是谁,在这儿污蔑公主。” 话落,曲画锦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罐装的药膏。 这是宫里头常见的外涂药。 医馆的人在这时候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青栀。 这些人在门口闹事的时候,清秋就让青栀去医馆找大夫了。 之前清秋选的医馆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医馆,信誉自然也是非常好的,里头的大夫医术好,百姓们大多都认识。 “文大夫来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句。 文大夫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体十分硬朗,医馆出诊大多都是由他担任,故而十分有名。 男人立马凑了过去:“文大夫,来得正好,这就是公主的神药,您瞧瞧。” 药盒里头的东西已经没了,只有一个药盒,上面全是不认识的字,文大夫就算是神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故而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摇摇头把东西递回去:“这不过是一个特殊工艺的纸,上面拓印着乱七八糟的文字,但绝不是药。老夫从未见过用纸当药的。” 这话一出,百姓们自然更加相信文大夫。 曲画锦则是把自己的瓷罐递了过去:“大夫,不如再瞧瞧这个。” 文大夫先是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按了一点儿,涂抹到手背上,再次闻了闻。 最后把药罐递给曲画锦:“这是宫里头的痘膏,身上起了红疹子或是宫里的贵人面上起痘,均可涂抹于患处。民间也有,不过不如宫里头这个药材名贵。” 楚凝染在这时候开口了,她指着地上的尸体问:“大夫可还认识这几人?” 文大夫看了一眼,脸色难看:“是之前公主府送去医馆的患病百姓。” 因为一连出了几条人命,医馆的名声也下降了不少。 许多病患都不敢去医馆了。 男人捏着手里的药盒,仿佛这是什么救命的东西一样,可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找不到之前找他的那个人。 到最后,男人终于认清现实了。 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男人看着尸体旁边那些因为死了亲人而茫然的人,喊了一声:“就是这个大夫,之前就是他们医馆医治的人,现在人死了!赔钱!赔钱!” 那些人像是被这个情绪感染了一样,纷纷往文大夫身边围。 而那个带头闹事的男人,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往人群里面躲。 曲画锦带来的下人立马把曲画锦、楚凝染、文大夫以及青栀几人围在中间,挡着百姓。 孟何君一直盯着那个拿着药盒的男人,在他跑的第一时间,就飞身而起,朝着对方落去。 男人还没跑几步,就被孟何君一脚踢中。 倒在地上之后,反应极快地抱着自己的身子打滚:“杀人了!公主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公主府门口的侍卫立马冲了过去,按住男人。 孟何君抬手抽了侍卫的刀,压在男人脖子上:“再乱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男人不敢赌这一下,立马闭嘴了。 这么一闹,围向文大夫的百姓们也渐渐停歇了下来,都看向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孟何君扭头看向跟着这男人抬尸体来的几人。 这些无知的人被这个男人骗到这里闹事,最后男人看情况不对,还让那些人去制造混乱,自己逃命。 “你们都被他骗了,刚刚在你们准备找文大夫的时候,他自己却偷偷地逃命。” 看到男人逃跑的百姓纷纷站出来作证。 “我看见了,他刚刚喊完话就往这边挤,还推了我一把。” “我也看见了,故意的这个人!” “他就不是啥好人。” 孟何君让侍卫把人控制住,转身走向文大夫:“大夫,不如你来说说,为何这些人送去医馆之后,为什么还是死了吧?” 把这些人送去医馆的时候,简鹤还出事了,孟何君安顿好简鹤,又出了清秋怀孕的事儿。 之后,在离开皇城准备去商羊关之前,清秋特意去医馆问了,当时说的是虽有几位重病,不过好好将养,不会出人命。 文大夫冷了脸,指着死了爹的那个人就问:“医馆环境不好,你爹当时咳得厉害,我让你花点钱把你爹接客栈去单独养,你非说是痨病,不管不顾,最后把大夫骂了一顿。 还说不治了,把人接走,现在说我们医馆医死了人?” 医馆病人住的都是板子床,一个屋子住好几个,没有单独的屋子隔开住,所以传染病医馆都不会要。 但医馆收了,那就是有一定把握治好的。 皇城的土地这么贵,医馆哪儿有钱把病人住的地方修宽? 这并不是文大夫的医馆这样,而是其他医馆都是这样。 被问的人不说话了。 他觉得去住客栈贵,且住了客栈公主府不会给钱,所以他打死不带他爹去客栈,还怕医馆病人太多了染病,都不乐意来照顾他爹。 百姓们是没读过几年书,不过道理还是明白的。 一个个都指责这男人太不是人了。 文大夫又指着那个死了弟弟的女人说:“还有你!” 女人梗着脖子喊:“我怎么了!你又没让我带弟弟住客栈!而且,我天天在医馆尽心尽力照顾我弟弟,大家伙都是看见的!” ------------ 第一卷 第107章 末院 文大夫冷声说:“是,你是在医馆照顾你弟弟,但每次熬的药,你都偷偷摸摸倒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要不是公主说尽心医治,其他事儿不用管,医馆早把你撵出去了!” 周围的百姓跟听八卦一样,立马对着女人指指点点。 “这个女人真毒,连自己弟弟都能害!” “好狠的心肠,现在居然还把尸体抬过来闹事!” “就是,指不定还在平时的饭菜里下毒,刚刚哭的那么惨,果然是来讹人的。” 当然,百姓之中有孟何君的人,带头喊了几句,其他百姓都纷纷跟着附和。 把尸体抬过来的那些人,全都是被刚刚那个男人怂恿着来要钱的,现在一个个后悔的不行,却又跑不掉。 随着文大夫越说越多,越说越生气,百姓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根本不是孟何君不治这些人,而是这些人故意害死亲人,跑来闹事。 “送官!把他们都送官!” “太狠了,连亲人都不放过,简直没有心!” “刚刚还想去告公主,这些人是故意污蔑公主!” “报官!报官!” 拿药盒的男人被侍卫押着,他仰头看去,孟何君背着光站,阳光洒下,好似民心所归一样,散发着金光。 孟何君朝侍卫抬手:“把这些人都送去衙门,辛苦文大夫也一起去一趟。” “不辛苦,这些人污蔑医馆,老夫也是为了医馆的名声。”文大夫叹了口气。 “文大夫放心,医馆的损失,公主府会尽数赔偿,我也会让衙门为医馆正名。” 要不是把人都送去医馆,医馆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文大夫和其它几个大夫医治了半辈子人,最后险些失了名声。 损失倒是谈不上,主要还是想为医馆正名。 公主府的侍卫押着闹事的几个人,抬着尸体朝着衙门走,百姓们也跟着去看。 等人散了一些,孟何君才邀请道:“小锦,小染,进去坐坐吧。” “多谢公主美意。” 两人见礼之后跟着孟何君去了前厅。 清秋奉上茶水,退到门口守着。 “你们怎么来了?”孟何君问。 虽然没有两人,这件事孟何君也能应对,但是两人能来,孟何君还是很高兴的。 曲画锦倒是没有邀功,实话实说:“臣女最近都在家里忙,不知公主府发生了这种事,还是楚小姐今日去府里跟臣女说,臣女才知道。” 上次的事情之后,曲画锦已经拿了曲府中馈,从前没有接触过,故而现在才开始学,要慢许多,整日在府里算账。 楚凝染则是今日出门路上遇见一群人抬着尸体朝公主府的方向去,她看了一会儿,发现事情不对,赶忙去找曲画锦了。 上次孟何君给的药她是看见了的,大约是猜到了。 楚凝染则一表忠心:“公主信任臣女,臣女自然也不负公主。” 孟何君笑的欣慰:“你们能如此同心共力,自是最好。” 两人的父亲,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首,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都绝不容太过亲密,故而曲画锦和楚凝染想成为闺中密友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外人面前做戏。 曲画锦好奇的问:“公主,臣女听闻大皇子归来,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见?” 楚凝染也看向孟何君,显然她也想见见所谓的大皇子。 当然,不单单只是好奇,更是为了各自的家族。 曲丞相和楚元帅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被下头的朝臣关注。 两人现在都没有站队,皇子们自然也想拉拢,不少皇子都想方设法和曲画锦、楚凝染接触。 没有比联姻更好的办法,若是娶了谁的嫡女,那可是一大助力。 孟何君不想孟听肆这么快出现在人前,毕竟孟听肆现在和其它皇子比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还是要先稳住曲家和楚家。 “听肆如今由先生教导,走吧,一起去瞧瞧。” 孟何君站起来率先走出去,两人一左一右随行两侧。 因着冬天太冷,故而孟何君让人把衔月院子里的书房收拾出来,让孟听肆去衔月院子里学。 三人到了之后,里头很安静。 孟何君没有打扰,而是与曲画锦、楚凝染在窗边看。 衔月盘腿坐在软榻上,孟听肆在书案边抄书。 曲画锦和楚凝染在看到孟听肆时,惊讶的微张着嘴。 两人小时候是孟何君的伴读,是见过秦君映的,孟听肆的长相与秦君映如出一辙。 现在不少朝臣都还在左右摇摆,半路又出来个大皇子,又是嫡出,以盛武帝对君映皇后的感情,一个个都在猜,大皇子才会是储君之选。 可孟靡至今没有入宫,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让那些人猜不到盛武帝的心思。 两人的表情,孟何君尽收眼底,满意的带着两人离开了院子。 “听肆还在学,不便打扰,下次再见吧。” 曲画锦和楚凝染纷纷点头:“合该如此。” 见到人了,那回去也算是有交代的话了,两人不再多留,提出告辞。 孟何君没有挽留,让清秋送两人出府。 在两人走后,金刃才来禀报:“主子,苗娘子那边的暗卫来了信,说有人一直在周围徘徊。” “人抓到了吗?” 金刃答:“抓住了,送末院去了。” 末院是公主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不过周围布满了暗卫,十二个时辰都有暗卫在暗处严加看守。 那是孟何君特意留的刑房。 大盛律令,不许任何府宅之中私设刑房。 不过没人能活着从末院出来。 末院是属于孟何君的阴暗地,不容任何人窥视。 孟何君神色不变,抬步往末院走。 清秋送客去了,青栀自然补了清秋的位置,跟着孟何君走。 孟何君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青栀,你去过末院吗?” 青栀恭恭敬敬的回答:“回主子,清秋姐姐说没有主子的允许,不能去。” 这是公主府下人都知道的规矩,除了青黛和绿枝,就连清秋都无权去。 孟何君又问:“你要去看看吗?” 青栀脑子转了几圈,一下子跪了下去:“主子恕罪,奴婢不知您要去,奴婢这就退下。” ------------ 第一卷 第108章 审讯 孟何君扭头看向她:“青栀,我是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并不是怪你不懂事。” 选择权,孟何君一向是交给她们自己。 地位、权利是靠自己争取,而不是靠别人托举。 青栀试探性地说:“主子若是同意,那奴婢就去。” “走吧。” 孟何君继续往前走,青栀赶忙跟上。 “你知道末院是什么地方吗?”孟何君问。 “奴婢不知。” 之后,孟何君没再说什么。 同意青栀去末院,信任占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怀桑。 青栀就这么一个弟弟,还在府中,算是把唯一的把柄献上,以此换取信任。 有软肋并不是一件坏事。 像青栀这样的下人,不是家生子,忠心程度谁也不知道,有了软肋,才能劳劳把人握住。 对孟何君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反倒可以得到她更多的信任。 末院。 外头没有人守着,看着和其它院子没有任何区别。 青栀快走几步,为孟何君推开了院门。 孟何君抬步入内,往中间最大的房间走,青栀依旧如之前一样,先一步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余光看到里面,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孟何君看见了,伸手按在青栀手背上,强大的力度迫使她推开门。 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一个锁人的架子,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刑部常见的刑具,不过大多看起来崭新的好似没有用过。 另外,在靠窗背光的一角还有一个桌子一把椅子,那是孟何君留给自己坐的位置。 此时,架子上锁着一个男人,正茫然地打量四周。 孟何君到椅子上坐下,暗卫点了熏香放在旁边。 青栀不知所措地跟着孟何君,站在她身侧。 “你,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庶民,不是奴隶。”男人略微紧张地说。 大盛开国之后,盛武帝极力打击世家势力,故而庶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再像以前那么低贱。 孟何君淡定地问:“你在苗娘子家周围转悠什么?” “我路过!路过也不行吗?” “你家与她家方向相反,并不同路,一天路过三回,骗傻子呢?”孟何君笑眯眯地说。 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她因为微笑而上扬的唇。 男人立马说:“苗娘子是出了名的俏寡妇,我是想求娶。” 苗娘子的样貌算不上多美,不过她为人勤快,能吃苦,干活麻利,丈夫死得早,没有生养过,如今又还年轻,现在拖油瓶婆母也没了。 故而这些加起来,在庶民之中,算是非常好的条件,也不奇怪。 但这男人在苗娘子家周围转悠,还仔仔细细地检查后墙,分明是想检查什么东西。 在他之前,孟何君早已经派人去检查了苗娘子家的围墙。 最后判断,来者极有可能是从后墙翻进去的。 因为后墙比左右两侧的墙要低一些。 孟何君直接质问:“为什么要杀苗娘子的婆母?” “不是我杀的!是韦家的公子!” “一个又老又瞎的老妇人,不可能得罪你,你是受谁的蛊惑杀人?” “不是我杀的!”男人突然吼了一声。 孟何君停顿了一下,目光移向刑具:“我这个人,不爱见血,但你若是再这样大呼小叫,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刑具的滋味。” 审讯不动刑,是为了避免受不住疼,屈打成招。 男人怕了,刑具旁边站着的暗卫气势太过吓人。 他声音低了不少,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杀的,是韦家的公子。” “后墙很矮,你从后墙爬进去,杀了人赖到韦宝身上,就算你出去了,韦尚书也不可能放过你。” “不可能!后墙什么都没有。”男人口不择言地说了这么一句。 孟何君声音缓慢,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觉得你把痕迹处理得足够干净了吗?无论是衙门还是锦衣卫,多的是处理这种事的人。” 男人自知刚刚说的话不对,不说话了。 孟何君继续道:“我的人在你住的地方找到了一笔银子,你平日在皇城做一些搬运的活儿,根本赚不到那么多银子。” 能把人直接掐死,说明凶手力气很大,正好和这个男人对上了。 男人哪儿经历过这些?脑子转得不够快,根本想不出反驳的话,这也正好证实了孟何君说的。 如果是诬陷,那他第一时间应该是惊讶于突然出现的银子。 其实孟何君的暗卫只是把人带回来,金刃也只是简单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后墙有没有痕迹,以及男人住处有没有银子,根本没有去看,不过是孟何君的猜测罢了。 外墙的痕迹经过这么些天,早没了。 孟何君因为他的身份,猜测男人怕被其他人看见,不会选择左右的墙。 而男人这个敏感的时间段跑回去检查,不是受命于其他人,而是怕事情败露,所以孟何君猜,他应该是收了钱办事。 男人哪儿说得过孟何君,只是咬牙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指使你的人是谁?” 金刃已经在去接苗娘子的路上了,现在找到凶手了,也该让苗娘子第一个知道。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咬牙不承认。 找他的那个人光是听声音就感觉不是善茬,要是他说了,估计在这儿没死,回去也要死,所以男人决定死不承认。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孟何君抬手示意青栀去开门。 现在还没什么血腥场面,虽然屋子压抑了些,不过好歹还在承受范围之内,青栀赶忙快步去开门。 金刃带着苗娘子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苗娘子有些紧张,没走几步,朝着孟何君的方向就跪:“拜见公主。” 孟何君悠悠道:“杀你婆母的人找到了。” 屋子里除了孟何君的人,就一个被绑着的男人,苗娘子看了看,不认识只觉得眼熟,不过看衣服打扮,就不是什么富贵人。 苗娘子不由地问:“公主,是不是弄错了?” 她平日里没得罪什么人,看这人的打扮也是贫苦人家,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她家里杀人? ------------ 第一卷 第109章 云烟 孟何君微微向前探了些许身子,整个人暴露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之下,认真的看着苗娘子。 “我已经审过了,他收了银钱办事,就是他不会错。” 这个男人实在蠢笨,都还没到威逼利诱的程度,三言两语就套了真话。 苗娘子震惊地看向男人,眼中十分不解。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花钱杀她婆母。 孟何君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这个举动。 一是报复,报复苗娘子之前给孟何君通风报信。 二则是因为韦宝,想要拿捏韦尚书一家,韦宝是唯一的突破口。 孟何君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此人我不会留,但你若是有胆子亲自动手,那就亲手杀了他为你婆母报仇。” “谢公主成全。” 苗娘子改嫁都要带婆母,否则宁可一辈子不嫁,从这足以看出她将婆母视为亲娘,这人杀了她婆母,那可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苗娘子从地上爬起来,桌上有许多刑具,苗娘子不懂也不会用,所以她犹犹豫豫地伸手拿了一把形状像刀的东西。 这刀呈弯月状,其实是用来剜肉的。 插到大腿,旋转一圈,再抽出来,就可以剜下一块肉,并且人不会立刻死,只会随着血越流越多,慢慢地死去。 苗娘子不知道这些,她拿着刀走向男人。 脚步很慢,小腿直哆嗦,拿刀的手也抖得不像话。 不重的刀要双手紧握才能拿稳。 男人快速的说:“苗娘子!我们都是贫苦人,你,你放过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不杀,别人就要杀我,我也是为了自保啊。” 他企图唤醒苗娘子的善良,把自己归到了弱势的一方,让苗娘子认为他也是被迫行事。 “之后我也很后悔,那钱我一文钱都没敢用,不如,不如我全给你。我也很后悔,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天天在你家附近祈祷,我真的错了,但我也是为了保命啊,你可怜可怜我,我是无辜的啊。” 果不其然,苗娘子缓慢的脚步慢慢停了,她在犹豫。 他们都是庶民,虽然比奴隶好一些,可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他们的命根本不值钱。 甚至不如那些人家里养的狗值钱。 孟何君冷笑道:“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你天天去是为谁祈祷?祈祷不要找到你,不要发现你杀了人吗?还是说生怕被发现,天天去寻找机会销毁证据。” 男人说不过孟何君,只能一个劲儿地诓骗苗娘子。 好在孟何君的话已经足够拉回苗娘子的理智了。 “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你?你见钱眼开,为了钱杀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苗娘子咬紧了牙,举着刀就往男人心窝子扎,可她找不到命门,扎下去只是伤了人,并不致命。 被扎了一刀,男人挣扎不开,自知躲不过,只能破口大骂。 苗娘子杀红了眼,不管不顾的继续乱捅一通,第一刀很难,但后面就轻松多了。 那为数不多的害怕消失之后,剩下的只有恨意。 青栀看的震惊,孟何君起身往外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孟何君走到门口,才急匆匆小跑跟了上去。 出了这个房间,青栀才感觉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了。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孟何君回头看去,就见苗娘子剧烈喘息着跟了出来。 “公主,谢谢您给我报仇的机会。”苗娘子的脸上还有身上都溅了血,她朝着孟何君跪了下去:“我婆母死了,若您不嫌弃,我愿意卖身为奴,伺候您一辈子。” 孟何君伸手示意青栀把人扶起来。 “这是你应得的,但我要跟你说明白,或许你婆母是因我而死,上次你帮了我,那人没法找我,自然就报复到了你身上。” 青栀去扶,苗娘子却不起来,依旧跪着,语气坚定:“我帮您,因为您在我看来是好人。旁人起了杀心,杀我婆母,不怪您,只怪我婆母命该如此。” 孟何君没有立马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清楚,真的要卖身为奴?往后想脱离奴籍,可不是现在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的。” “想清楚了。”苗娘子用力地点点头:“我丈夫死了,婆母也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 若是苗娘子找不到庇护,大概她也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死于非命。 孟何君叹了口气:“苗娘子这个名字跟在我身边伺候可不行。” “请公主赐名。”苗娘子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往事随风,皆如过眼云烟,那你日后便改名叫云烟吧。” 云烟从前过的坎坷,孟何君希望她能忘掉从前,好好生活。 “云烟谢公主赐名。” 孟何君又看向青栀:“带她去找清秋,先学了规矩,再安排伺候的事儿。” 清秋如今怀有身孕,是该多几个帮手了。 与云烟接触过几次,她为人正直,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青栀应下,等孟何君离开了,才看向云烟:“走吧,先去换身衣服。” 入奴籍,还需要去官府走一趟。 ———— 新到手的紫雪丸药方上面没有奇珍异草,大多都是延续至今的中药材。 并且,紫雪丸属于养生类的药,故而温清洲这边的进度比上次快了许多。 提交了实验申请之后,温清洲准备回去了。 打开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慕云深发了信息来。 慕云深:今晚一起吃饭吗?小茉下班早,让你叫上孟何君一起。 知道温清洲实验忙,所以慕云深一般没什么急事,都是发信息。 温清洲:我没问题,等我问问她。 慕云深:OK! 去了车库,温清洲拿出铃舌。 在铃铛声之后,传来了孟何君的声音。 “温清洲?怎么了?” 有了之前那么多次的经验,温清洲知道,能这么快回复,说明孟何君那边没什么事儿,心里有了一点儿底。 “明茉和慕云深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上次慕云深表白,让我们一起去,当时你在忙,我就没有说,今晚你有空吗?” 原本上次温清洲就想问的,但是那会儿孟何君还在回皇城的路上,故而温清洲没有问。 ------------ 第一卷 第110章 次卧 “可以啊。”孟何君答应得爽快。 正好苗娘子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她今晚没什么事儿。 上次见过明茉,挺好的一个姑娘。 温清洲启动了车:“那我先回家,回去之后你再过来换衣服。” “好。” 温清洲把铃舌放到旁边,开车朝着家的方向开。 到家之后把铃舌拿了出来:“我到了。” 孟何君那边,跟清秋说了今晚不用守夜,也不要来打扰她之后,就传送去了温清洲那边。 金刃处理了末院的事情之后,在寝宫没有感受到孟何君的气息,又看清秋和青栀一起在安排云烟的事情,有些不明所以。 问了守寝宫的暗卫,得到了孟何君在房间里的答案。 金刃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今晚没有继续守着,而是直接回去休息了。 等孟何君来了,温清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打开卧室的门,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衣服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想穿什么,今晚有点冷,外套在旁边的柜子里,鞋子也在下面。” 温清洲把衣柜展示了一下。 孟何君惊讶道:“让你破费了,准备了这么多。” 温清洲面不改色道:“看着适合你,就多买了一些,全部都洗过了,很干净。” 话落,温清洲出了次卧。 上次有了孟何君衣服鞋子的码子之后,温清洲就慢慢的开始收集自己觉得不错的衣服鞋子。 然后买回家洗好晾干,把次卧收拾出来,整齐地挂到衣柜里,渐渐地越来越多,几乎要填满衣柜。 这样,孟何君来也方便一些。 温清洲安排好孟何君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衣柜里面的衣服很单一,大多是深色正装。 只有零星几套休闲一点儿的衣服。 之前和慕云深一起出门,温清洲可没考虑这么多,都是当天穿什么去公司,就将就什么穿着出门。 慕云深非常都说他穿得太古板了,不招女孩子喜欢。 那会儿温清洲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一边换衣服,一边忍不住想起来了,琢磨着下次休假约慕云深去瞧瞧衣服。 换好之后,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孟何君还没出来。 温清洲又到次卧门口轻轻敲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孟何君拉开门,扯着裙子问:“是这样穿的吗?我感觉有点奇怪。” 温清洲礼貌地看了一遍孟何君的穿搭,发现问题所在。 他之后买的衣服,大多都是修身的款式,想着孟何君这么瘦,人又高,应该很漂亮。 但是!别的女孩子穿,下面搭配的都是丝袜,而孟何君,下面还穿着宽宽长长的中衣裤子。 有了上次的经验,孟何君知道要换内衣,要把中衣脱了,不过上次的裙子很宽松,也长,可以遮住她的中衣裤子。 这次,修身的裙子勾勒出来的不是修长的双腿,而是鼓鼓囊囊的裤子,孟何君自己看着都奇怪。 所以在屋里扯了好一会儿,感觉裙子是扯直了,可还是不对劲。 温清洲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开:“那个,我少买了一个搭配的东西,要不还是穿上次那条吧。” 他光想着买裙子,内衣裤,鞋子这些了,压根没想起来裙子还需要搭配丝袜! 况且现在天气这么冷,不穿丝袜怎么行? 再说,也不知道孟何君穿不穿丝袜,露个脚背她都很别扭,果然应该准备一些休闲的运动套装。 “哦,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孟何君嘀咕一声,关上门继续换裙子。 温清洲站在门口暗自琢磨着,他之前光想着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穿漂亮的小裙子了,完全没有想过多买几种风格。 等想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还站在房间门口,这实在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温清洲赶忙回了客厅,在沙发坐下。 倒是孟何君,没什么反应,她知道温清洲没有走,只当是温清洲等她换好衣服看看。 这裙子上次穿过一次,这次穿快了很多,衣柜最下面摆了一排鞋子。 有单鞋还有之前看到过的高跟鞋,孟何君拿了一双高跟鞋试了试,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外头,温清洲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以为孟何君换好衣服准备出来了,站起来等,看着紧闭的房门,迟迟没等到人出来。 房间里的孟何君正研究一柜子的鞋。 脚后跟的部分不像上次那么硬了,孟何君又去看了其他几双,以及上次穿过的那双,发现脚后跟的位置都重新打磨过,很平整很软。 码子很合适,不过孟何君觉得,这么细的棍棍可能会支撑不住,所以在掰高跟鞋的细跟,想试试硬度。 “咔嚓——” 因为用了一点儿内力,细跟不负所望被孟何君徒手掰断了。 孟何君试图重新弄回去,发现根本不行。 最后拿了上次穿的鞋子穿上。 刚刚温清洲说了,今晚冷,孟何君没有选上次的开衫,选了一个摸起来厚一点儿的外套。 穿好之后,开门看温清洲站在客厅直勾勾盯着这边,孟何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背着手走出去,手里拿着断了跟的高跟鞋。 温清洲的目光落到她脚上,发现孟何君还是穿的上次那双鞋子:“怎么了?高跟鞋不合适吗?还是不舒服?” 刚刚明明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怎么没穿呢? 孟何君背着的手拿了出来,手上正是自己刚刚掰断的鞋子。 “这个鞋贵吗?我不小心弄坏了。” 温清洲眼中闪过惊讶,从她手里接了鞋子一看,发现细跟的钢筋断了,明显是外力导致的,不是质量或者走路方式有问题。 “你徒手掰断了?”温清洲错愕地问。 在此之前,孟何君有一次还把电击棒怼弯了。 那可是一块结结实实的钢板!高楼掉下去都不会弯成那个程度,也不知道她怎么怼弯的。 孟何君点点头:“我看这个很细,想试试会不会断掉。” 刚开始用力的时候,细跟纹丝不动。 孟何君就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明明那么细,却那么坚固,后面又用了内力,费了一点劲儿,才掰断了。 ------------ 第一卷 第111章 逛街 温清洲把鞋放到一边:“里面是钢筋,外面加固过,正常穿不会断,足够支撑整个人的重量,更何况,你很瘦,也很轻。” 孟何君点点头:“我还以为要一直踮着脚呢,要真是那样,真是堪比酷刑。” “你们那个朝代,已经没有裹脚了吗?” 温清洲其实挺好奇这个地,毕竟种花家一部分落后的地区,如今还能看到一些裹脚的老人。 “很早之前就没有了,年年都在打仗,裹脚之后走不快,会失去逃命的机会。”孟何君这样回答。 更何况,现在的女子,大多精习琴棋书画,打扮则是以素雅为主,只有参加宴会才会华丽些。 当然,后面的话孟何君没有说,她怕温清洲好奇地继续问,那些东西她学得可差劲了。 两人总算是出门了。 慕云深发了好多信息来问到哪儿了,温清洲淡定回复:马上到。 实际上,人才刚到车库。 慕云深:你刚刚也这么说的。 温清洲:开车,不说了。 跟着导航去了慕云深安排的地方。 这次选的是一个中式餐厅,考虑到孟何君的原因,慕云深跟明茉说的是孟何君喜欢吃家常一点儿的菜,所以没有选西餐或者海鲜。 明茉对此表示理解,她口味偏辣,故而对西餐海鲜也不怎么喜欢。 温清洲和孟何君姗姗来迟。 慕云深不满道:“你们好慢啊。” “久等了。” 两人在对面坐下,慕云深才按了服务铃,朝着服务铃说:“你好,点菜。” 服务铃里很快有人回复:“好的,请稍等。” 孟何君好奇的看着。 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引起了明茉的注意,上次见面孟何君就穿的这身,这次又是,只不过换了个外套。 都冬天了,还穿秋天的裙子。 明茉想了想,说:“吃完饭去逛逛吧,正好我也好久没买衣服了。” “好啊。”慕云深一口答应。 反正明茉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温清洲也正有此意,女孩子的东西他不是很清楚,正好让明茉帮帮忙。 “今晚你忙不忙?要去逛逛吗?”温清洲询问孟何君的意思。 孟何君点点头:“好啊。” 服务员拿着平板来点菜,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确定了菜色。 晚餐时间过得很快,这边是市中心,大多都隔得近,开车还不如步行,故而几人没有开车。 温清洲低头看孟何君的脚:“鞋子后跟还磨脚吗?我拿去稍微处理了一下。” “不磨了。”孟何君答得随意。 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周围都是高楼,挂着五颜六色的灯条,还有会变换画面的大屏幕。 商场里面人不多,明茉走在前面,看温清洲一直跟在孟何君旁边,把人拉过去,挽着孟何君的手臂。 “何君啊,我们一起走。” 慕云深则是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谁知道温清洲就这么眼巴巴的跟着走了,压根没注意到慕云深。 “诶,兄弟,我发现她一来,你这眼睛都黏她身上去了啊。”慕云深只能自己找找存在感。 谁知道温清洲打量了一下他,理所当然道:“难道看你?” 说话间,两个女孩已经手挽手进了一个店铺。 明茉正给孟何君挑衣服,看孟何君不选,她一连提了好几件拿手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要试才知道效果,去试试。” 营业员也在旁边说好话。 孟何君犹豫着小声跟明茉说:“我不方便试。” 温清洲看见了,赶忙上前道:“她裙子里面穿的裤子,不方便试裙子。” 明茉白了一眼温清洲:“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肯定冷啊!” 孟何君有内力,倒是不冷,就是怕闹笑话,之前在温清洲家里,看温清洲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这边不是那样穿的。 温清洲不知道明茉哪儿来的火气,解释道:“我不会买丝袜,所以没有买。” 一脸正直倒是看不出什么尴尬的情绪。 营业员立马说:“本店有搭配的丝袜,这位小姐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是新款,很自然的。” 明茉也不理温清洲了,拉着孟何君跟营业员一起去看。 都是基础款,只能说不好不坏。 明茉拿了一条,又替孟何君选了一个适合的裙子:“走吧,我带你去换。” “好。”孟何君无奈答应。 实在是明茉盛情难却。 一连试了几身,最后明茉选了最合适的一身。 一件修身连衣裙搭配一件羊毛大衣。 这次的裙子和衣服对孟何君来说都有点短,刚到膝盖的位置,孟何君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又挨个逛了好几家,很快,温清洲和慕云深手里就提满了袋子。 孟何君看一直是明茉和温清洲付钱,也没好多选,拉了拉明茉的袖子:“明茉,买得够多了,我都穿不过来了。” 本来温清洲在他家就准备了许多,现在又买这么多,衣柜都要挂不下了。 况且,她只是偶尔来一次,好多衣服估计一次都穿不了就过季了。 明茉拍了拍孟何君的手臂,以为她是受了温清洲的管束,故意大声道:“何君啊,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差一件衣服,这些哪儿多了?我家里光我自己的衣帽间都有三个!” 衣帽间孟何君倒是听懂了,应该就是专门放衣服的房间。 温清洲完全没感受到明茉的敌意,看向孟何君:“不多,我可以把次卧改装成你的衣帽间。” 明茉‘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女孩子怎么能没有衣帽间呢。” 话落,拉着孟何君继续逛。 之后,两人进店试衣服,温清洲和慕云深都没有进去,提着大包小包在门口等。 温清洲注意到旁边有一家金饰店,在两人出来的时候,问:“要不要去看看金饰?可以给你的银铃编一条新绳子。” 孟何君银铃的绳子已经旧得起了一点点毛边,只不过因为银铃一直不离身,清秋等人也没找到机会换。 “走吧。”明茉倒是没客气,带着孟何君进去。 孟何君把自己的银铃拿了出来。 明茉好奇地问:“这东西有点年头了吧?不是现在常见的款式。” ------------ 第一卷 第112章 接你 孟何君点点头:“嗯,是我妈妈留下来的遗物。” ‘妈妈’这个词,还是上次在医院看见钟惜英的时候学会的,孟何君知道,是母亲的意思。 明茉满眼怜惜,把银铃递给营业员:“我们想重新编一条绳子。” 温清洲把那些衣服放到旁边柜台上:“可以搭配几个小东西,你喜欢小金珠还是小翡翠?” 这些东西在孟何君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精致的玩意儿,不过好歹是大家的心意。 孟何君选了几个小翡翠当配饰。 营业员小姐姐的手很巧,确定了款式之后,很快就编好了。 因为孟何君一直是把银铃挂腰上的,所以特意让营业员把线留长一点。 明茉好奇道:“留这么长怎么戴?” 孟何君答:“我是挂腰带上的。” 几人就这么边聊边逛,直到慕云深的闹钟响了。 慕云深略带歉意:“那什么,今天太晚了,下次再玩吧,明茉明天还要上班呢。” 因为现在明茉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事情多得从早忙到晚。 明茉不在意道:“没事,偶尔熬一次夜没关系。” “那怎么行?明天你没精神。”慕云深一脸关切。 孟何君也点点头:“明茉,今天我也累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连孟何君都这么说了,明茉只能一脸可惜地说:“好吧,那我们下次约。” 四人出了商场就告别了。 车没停在一起,故而各自回车里去了。 温清洲把孟何君的衣服全部放到了后排,把后面都占满了。 孟何君不好意思道:“等我回去就付你钱。” 温清洲启动了车子,玩笑道:“衣服这些我还是买得起的,你要是让我买一栋楼,那估计够呛。” “哈哈哈哈。”孟何君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说说笑笑的开车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走,看周围的房子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孟何君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医院,青黛的伤已经好了,你看看要不要接她回去了?” 病房孟何君已经来过几次了,所以没那么好奇,走得也就快了,跟着温清洲坐电梯去了青黛的楼层。 青黛的警惕心还和之前一样重,这个时间点,护士都不会来,所以听到走廊的脚步声,青黛立马就醒了,靠近门看外头。 在看到来者是温清洲和孟何君之后,青黛一把拉开门,高兴地喊道:“主子!” “嗯。”孟何君点点头。 青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所以在看到孟何君的穿搭时,并没有多奇怪。 “我来接你回去。” 在听到能回去之后,青黛忍不住红了眼眶:“谢主子。” 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迟迟没有见到孟何君,青黛忍不住在心里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现在没了手,所以孟何君不需要她了,把她丢在这里? 虽然这里的生活很好,有吃有喝还不用做事,但青黛还是想回大盛,回孟何君身边。 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和青黛说好之后,孟何君又去旁边看了简鹤。 简鹤比青黛适应得更快,现在已经学会玩手机了,整天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提前下载好的古书。 都不是大盛的古书,而是种花家的历史,简鹤看得津津有味。 这里什么都不缺,晚上开着灯和白天一样亮,更何况手机还用不着开灯,所以简鹤还学会了熬夜,常常半夜才睡。 眼下已经起了一点儿薄薄的乌青。 本来就受伤了,还作息不规律,看着人都憔悴了。 护士说了他好几次,简鹤根本不听,因为是慕云深送来的人,护士也不好说重话,只能算了。 故而孟何君来的时候,就看见简鹤倚靠着床在玩手机。 “适应得不错。”孟何君调侃了一句。 简鹤听到熟悉的声音,总算是放下了手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看样子是不愿意走啊,大晚上都不睡觉。” 简鹤脸颊一红,狡辩道:“不是,是这上面有许多没看过的东西,现在反正也闲着,就想着多学点。” 孟何君挑眉道:“还是要注意身体,你要是不想走,等好了之后,可以再住一段时间,青黛我先接回去了。” “好。” 和简鹤说清楚之后,孟何君就走了。 这回之后,简鹤没再熬夜了,想着以后早上早点起来看。 可别让孟何君以为自己想赖在这里,读书人,最看重脸面。 带上青黛,几人回了温清洲家里。 孟何君换了衣服,先把青黛传送走,又和温清洲告别之后,也传送离开了。 温清洲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开始收拾。 把今天买的衣服挨个洗了晾好,又打扫了一遍房间,最后整理衣柜。 看着这衣柜挤满了衣服,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个次卧改成衣帽间。 ———— 孟何君传送回去之后,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给青黛:“房间都给你留着,先回去换衣服吧。” “是,主子。”青黛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她现在还穿着病号服,她自己的衣服,早在做完手术之后就被扔了。 这段时间一直穿医院的病号服。 今晚守夜的是青栀,孟何君开门道:“青栀,这是青黛,你们往后要一起共事,可以先熟悉熟悉,今晚不用守夜了。” 公主府守备森严,守夜不过是为了防止孟何君夜里需要什么东西,找不到下人取。 “是,主子。” 一起出了寝宫,青栀才问:“青黛姐姐跟着主子多久了?” 青栀入府晚,又不是公主府的下人,故而不知道先前跟着孟何君伺候的是青黛和绿枝。 在青栀看青黛的时候,青黛也在观察她,毕竟是没见过的人,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还是要多观察观察。 “我自幼便跟着主子了。” “啊?”青栀惊讶出声。 青黛面不改色道:“之前养伤去了。” “原来如此。” 青栀这才没问什么,提着灯笼和青黛一起往住的院子走。 为了方便及时沟通,孟和君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之前这个院子只住了青黛和绿枝,现在清秋、青栀、云烟还有青栀的弟弟怀桑都搬来了,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 第一卷 第113章 侍疾 清秋听见动静,出门看时,发现是青黛回来了,愣了一下:“青黛姐姐。” 大家同为丫鬟,不过因为青黛跟在孟何君身边早,所以后来的丫鬟都该称一声‘姐姐’。 青黛点点头,问:“绿枝呢?” 孟何君身边的丫鬟全部换了,青黛还有些不习惯,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清秋犹豫着说道:“绿枝姐姐没了。” 没有把话说太明白,毕竟青黛和绿枝的关系,清秋是知道的。 青黛闻言没说什么,她也知道绿枝背叛主子活不成了,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今夜注定不太平。 天蒙蒙亮的时候,公主府就来了宫里的人。 盛武帝病重,传皇子、公主侍疾。 孟何君得知消息时很惊讶,毕竟上次见盛武帝的时候,他身体还十分硬朗,不可能突然病重。 带着孟听肆入宫后,其他皇子都已经到了,只有远在水云台的孟祈还没赶回来。 宫妃与其它几个皇子尽数跪在大殿之中,孟何君正要去内殿。 柔妃阻拦道:“恩华公主且慢,太医尚且还在为圣上诊治。” 柔妃是孟府仅剩的妾室,现在后宫也由她暂管,说话自然有一定分量。 孟何君看了她一眼:“柔妃娘娘不必多虑,我独自进去瞧瞧,父皇向来宠我,若是父皇醒了没看到我,怕是要伤心。” 柔妃这才没有多说,她不是为了拦孟何君,而是为了拦孟靡,储君未立,皇子们都在外头,若是让孟靡进去了,岂不是对其它皇子不公? 更何况孟祈还在回来的路上。 “听肆,你也在外头等着。”孟何君说完,直接进去了。 孟靡左右看了看,退到其他皇子旁边跪下。 大家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按照年纪依次排开,孟靡身为大皇子,排首位倒也不错。 只是,他旁边恰好就是二皇子孟云。 孟云压低声音问:“你就是孟靡?” 说实话,孟云在看到孟靡的时候,心里就没多少防备了,这人看上去弱的能一掌打死,之前还担心孟靡回来会不会动摇自己的地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当然,这是因为孟云没有见过秦君映。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柔妃见过。 柔妃在看到孟靡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更多的是惊讶,因为孟靡太像秦君映了。 以盛武帝对秦君映的心意,恐怕孟靡才是储君最有可能的人选。 孟靡看了他一眼,这些皇子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对方的轻蔑之色太明显了,孟靡不想搭理他。 晃眼一看,这些皇子没一个心思深的,一个个有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眼睛里不是担忧盛武帝,而是没有收敛的野心。 孟何君不知道外头的情况,进去之后,见太医围在盛武帝床前,朝边上的福满招手。 “父皇这是怎么了?” 福满苦着脸:“奴才也不知,圣上折子都没批完,突然就倒下去了,奴才也被吓着了,赶紧传了太医来。” 在场的太医都是头发花白,资历极深的老太医,他们轮流为盛武帝诊脉,又互相低声沟通,看样子,情况很不好。 孟何君走到角落里,拿出银铃压低声音:“温清洲?你在吗?”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盛武帝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温清洲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把枕头旁边的铃舌拿了起来:“怎么了?” “我父皇突然昏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医也诊不出来。”孟何君的声音有些着急。 温清洲闻言,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从床上做起来,在屋子里翻找,找到了云南白药里面的保险子。 “这个东西可以保命,先喂一粒。” 话落,把保险子传送了过去。 孟何君拿到东西,直奔床前:“让开。” 太医一看孟何君手里拿什么东西要喂,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制止。 “公主不可!” “不可胡乱用药,圣上现在还不知为何晕厥。” “若是胡乱用药,恐伤及根本,错过时机啊!” 话是这么说,却没一个人去拉孟何君,一个个都知道孟何君武功高强,他们一把老骨头了,孟何君要是没轻没重地打一下,恐怕他们死得比盛武帝还快。 孟何君直接把保险子塞到盛武帝口中,拿了旁边的水就喂。 看着保险子喂进去,才放下杯子:“若是有何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当然,这是源于孟何君对温清洲的信任。 太医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开始重新把脉。 片刻之后,这些提心吊胆的太医才松了口气。 “圣上脉象恢复了。” “快,给圣上喂一片老参。” 刚刚孟何君喂药的时候,直接把盛武帝含着的老参拿来扔了。 眼看着盛武帝缓过来了,孟何君才稍微后退了些。 太医们商议之后,才朝孟何君拱手道:“圣上这是气急攻心,瘀血不通所致,缓过来便好,只是往后不能太过动怒,否则极有可能复发。” 孟何君挑眉道:“各位既然有了结果,便去跟外头跪着的人说清楚。” 福满是看着盛武帝一口气提不上来,太医们又束手无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才赶紧让人通知后妃、皇子前来侍疾。 要不然,若是盛武帝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突然猝死了,他哪儿有活路? 等太医们出去,福满才道:“这次多亏了公主,若非公主,恐怕圣上这回凶多吉少啊。” “父皇怎么会气急攻心?”孟何君问。 福满一直跟着盛武帝,盛武帝的事情,他自然是最清楚的。 “这......”福满叹了口气:“大皇子回来之后,前朝便一直在议储君之事,其他的,老奴也不知道了。” 孟何君了然的点点头。 前朝那些人怕盛武帝真的定了孟靡,所以一个个想逼着盛武帝在孟靡还未展露锋芒之前,先把储君定下来。 这样,如果盛武帝想立孟靡,那些老臣也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驳回去。 谁知道把盛武帝气的不轻,差点没了。 孟何君想了想,道:“让其他人都回去吧,就说父皇已经睡下了,我就在此守着父皇。” ------------ 第一卷 第114章 选择 “是。”福满退了出去。 也不知福满是怎么说的,反正外头没怎么闹腾人就散了。 孟何君拿起银铃刚想告诉温清洲,盛武帝没事了,谁知道银铃竟然破成两半了! “温清洲,温清洲?” 对着碎掉的银铃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与此同时,温清洲那边,刚在沙发上坐下等孟何君的消息,就眼睁睁看见铃舌成了粉末! 这是之前从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温清洲赶忙拿了个小袋子把粉末装好,上次没找到明玄子,这次只能找明玄子看看怎么回事了。 除了外婆,也只能问明玄子了。 拿手机请了假,温清洲带着钥匙就出门了。 刚到车库,就看见一个人拿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围着自己的车。 “你是谁?”温清洲皱眉快步过去。 对方一转头,竟然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棍老头。 “我?明玄子啊。” 明玄子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又看了看温清洲:“你就是慧娟的外孙?” “是。”温清洲快步过去,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正想去找您......” 明玄子‘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看他神神叨叨的,要不是外婆让自己找他,温清洲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个老头说的话。 明玄子继续说:“你这......劫要来了啊,慧娟不是给了你渡劫的东西吗?” “铃舌吗?已经成这样了。” 温清洲把化成粉末的铃舌拿了出来,他在家里找了个塑封袋装着。 明玄子点点头:“幸好还在。” 话落,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这个劫又急又凶,在这里渡不了,你只能去别的地方躲。” 所以,铃舌的作用不是让他与孟何君互帮互助,而是应该直接去孟何君那边吗? 温清洲不由问:“前辈,上次我们在玉兔山下就遇到过,为什么当时您不告诉我呢?” “我们遇到过吗?”明玄子疑惑地说了一句,理所当然道:“我哪儿认识你啊,又没见过你。我看你一直没来找我,才拿着我的八卦镜来找你。这么远,坐车差点把我的老骨头摇散。” “那您现在的意思是?” “是什么是,让你准备后事,今晚之前就走。”明玄子嘟囔着:“睡过头了,要不然两天之前就该到了。” 温清洲抿唇有些无奈,打开车门道:“前辈,我怎么和其他人说?我这么个大活人突然没了,太奇怪了。” 虽说温秉行和钟惜英算半个亲人,但是半个也是亲人啊! 况且,还有慕云深,还有研究所的大家,那么多事儿,那么多人要安排呢。 “你都走了还管这里的事情?”明玄子瞪大眼睛,不解地问。 “我......”温清洲一哽,他现在说,恐怕除了慕云深,其他人都要把他当神经病了。 干脆让明玄子上车,一脚油门朝着慕云深家里开。 路上,温清洲给慕云深打了电话:“慕云深,你在家吗?我现在来你家,有急事。” “在呢,来吧。”慕云深有些不明所以。 一大清早的,有什么急事? 听温清洲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慕云深赶紧起床收拾了一下,等着温清洲来。 慕云深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原本是跟着父母住,不过在看到温清洲自己住那么舒服之后,他也搬出去了。 温清洲带着明玄子去了慕云深家里。 慕云深震惊地看着明玄子:“这位先生,要不您先洗洗?” 就这乞丐装,要不是跟着温清洲,这人连小区门都进不来。 当然,如慕云深所想,明玄子在温清洲小区门口就被拦下来了,绕了好大一圈,找到停车场入口,跟着进去的车子才混到了停车场。 他的八卦镜只能知道温清洲的位置,算出车是温清洲的车,明玄子寻思弄点动静,作为车主,肯定要来看看。 还没弄出动静呢,温清洲就出现了。 明玄子嘟囔一声:“你这个臭小子,不懂别乱说。” 温清洲一路上想了好几个理由,最后还是决定和自己兄弟实话实说。 “我要去找孟何君。” 慕云深点点头:“去呗。” 他知道,有那个奇怪的东西,两人可以在两个不同的时空来回。 温清洲抿了抿唇:“这次去了,就不回来了,钟姨还有温秉行那边,可能需要拜托你了。” “你认真的?”慕云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明玄子补刀:“他不去就要死。” “你说什么呢!”慕云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本来就老头脏兮兮地瘫在沙发上就算了,现在还咒温清洲,慕云深当下就恼了。 温清洲赶忙解释:“他是我外婆的朋友,他说的是真的,外婆遗书里已经说过了。” 光是明玄子,温清洲可能不相信,但是外婆是他最亲的亲人了,温清洲不可能不信。 “你认真的?”慕云深满脸一言难尽。 怎么也想不到,温清洲年纪轻轻,居然要面临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慕云深都知道温清洲活得辛苦。 母亲去世的时候,温清洲还很小。 后面大一点儿了,温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一直不断。 之后,父亲也去世了。 最亲的外婆也死了。 这世界好像抛弃了温清洲一样。 “嗯。”温清洲点点头:“有纸和笔吧?我给钟姨还有温秉行写两封信。” 温清洲实在是不想面对离别,发信息虽然方便,但是如外婆的遗书一样,他还是想留下一点儿东西。 哪怕这东西微不足道,哪怕这东西在几年之后可能会被弄丢,但好歹是留给这些认识的人一点儿念想。 更何况,他又不是死了,只是去另外一个时空生活罢了。 “这边。”慕云深让温清洲去书房写。 关上书房的门之后,慕云深走到老头身边:“你真的会算命吗?” 温清洲跟他说过外婆遗书的事情,当时慕云深没太当一回事儿。 现在,不得不认真了。 明玄子在桌上的水果篮里面找到一根香蕉,正吃着呢,听见慕云深的话,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香蕉,才看向慕云深。 “过劳者死,过慧者天收。” ------------ 第一卷 第115章 安排 温清洲独自在书房写了两封不同的信,另外,他的房子、车子以及工资全部都分给了他们。 原本是想去一趟研究所的,但是想着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干脆算了。 既然明玄子说之后的事情不用管,那他就不管了。 把东西交给慕云深:“我走了之后再给钟姨和温秉行。” “好。”慕云深小心收好。 温清洲没那么多挂念的地方,想着去医院接上简鹤就走。 路上,慕云深犹豫道:“要不我跟明茉也说一声,她一直惦记着孟何君呢,我没跟她说实话。” 孟何君的事情属于私事儿了,孟何君自己不说,明茉也没深究,那慕云深肯定也不会主动说。 “好。” 温清洲知道明茉一直误会了,只是找不到机会解释。 到医院楼下时,温清洲才说:“你和明茉的婚礼我估计没法参加了,在书房的桌上,给你留了新婚礼物,都没时间准备,就写了点东西,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 慕云深玩笑道:“那行啊,我还寻思收不到你送的新婚礼物了呢。” 虽然在笑,但了解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笑容十分勉强。 明玄子看着两人,嘀咕道:“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慕云深把车停稳:“这辈子都见不着了,那不就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每月十五,可以互相烧纸啊。”明玄子理所当然地说。 “烧纸?”慕云深瞪大眼睛:“那是给死人的东西吧!他又没死。” 温清洲却听出了一点儿不同寻常:“是需要用什么东西,之后就可以互相通信了吗?” “是这么个理。”明玄子答。 慕云深扭头看去:“要什么?” 可别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上哪儿去找? 明玄子:“我亲手画的符,就可以烧过去。” “那你怎么知道能不能送他手里?”慕云深好奇地问。 空间传送人已经够他震惊了,现在还能烧纸通信? 这怎么像跟地府通信一样。 “哎呦,东西我都带来了,这个盆子他带走就行了。”明玄子从自己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盆。 这盆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已经属于是扔垃圾桶都没人会捡的程度了。 慕云深倒是没嫌弃,拿了盆塞温清洲手里:“带上带上,这可是好东西,等下个月给你烧信过去。” 温清洲看自己拿盆的手沾了不少灰,不由地问:“这掉灰啊,能洗吗?” “可以啊。”明玄子点点头。 温清洲:“......” 能洗为什么不洗干净?还以为是不能洗,有什么讲究的。 慕云深直接就问了:“那你怎么不洗洗?你塞那一大包,我还以为是你路上捡的垃圾,准备拿来卖。” 明玄子理所当然道:“洗了那不是把我包弄湿了吗?” 三人说着话坐电梯上楼,中途遇上其他病患的家属,看见明玄子,一个个都说不着急,坐下一个电梯。 那嫌弃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慕云深也侧头看明玄子:“前辈,符呢?你能不能教我画?” “不能。”明玄子摇摇头:“只有我画得有用。” 慕云深:“......” 明玄子继续说:“小子,以后靠你照顾了,不然可没人给你画符。” 慕云深:“我怀疑你找我当长期饭票。” 明玄子坦荡地点点头:“对啊,不愿意啊?那我捡垃圾去了。” “愿意愿意!”慕云深赶忙挽留。 这小老头脾气怪得很。 到病房的时候,简鹤还在专注地看手机。 看见温清洲来了,随意道:“清洲来了啊,随便坐。” 温清洲把铃舌拿了出来,坦然道:“铃舌坏了,我今晚准备去孟何君那边,这是最后一次传送的机会,你要是不想去,我让我朋友在这边照顾你。” 简鹤一愣,手机也不看了,抬头看向温清洲:“你真要去?” 在简鹤看来,这个时代比大盛不知道好多少。 在这里衣食无忧,也不会受人欺压,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 但温清洲居然要放弃这个时代的一切,去大盛那个落后的国家! “嗯。”温清洲淡定的点点头。 他不觉得去大盛有什么不好,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很快适应。 而且,在那里,或许他可以拥有一个家。 简鹤放下手机:“那走吧,我要回去。” 温清洲知道简鹤喜欢这里,他和青黛不一样,青黛在这里十分不习惯,伤还没好就一直念叨着要回去。 可简鹤却喜欢这里的一切,要是他愿意留下,也可以让慕云深安排,或者让钟惜英那边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像是看出温清洲的疑惑,简鹤微笑道:“我与公主还有约定,要辅佐她几年才是自由身,这里虽好,但我终有一日是要回到故土的。” 说完,简鹤起身下床才发觉自己穿这身衣裳回去不行。 虽然在医院里,病人都是穿病号服,但是回了大盛,恐怕要被围观了。 “这衣服如何处理?”简鹤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就到。” 这个问题温清洲在路上就想过了,反正明茉要来,干脆拜托明茉买两身汉服带过来。 商场有专门的汉服店铺,买也方便。 虽然形制不同,不过好歹是古装,没那么奇怪。 等去了之后再换就行了。 明玄子看着简鹤啧啧几声,在简鹤问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 想着还要一会儿,慕云深干脆带着简鹤去检查一遍手臂。 按照这个情况,只需要慢慢养就行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明茉来得很快,她听慕云深说孟何君有重要的事情就提前下班了。 慕云深不会拿这些事情撒谎,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何君呢?”明茉一边问,一边顺势把两袋子衣服放下。 虽然不知道让她买汉服干什么,想着也不麻烦,明茉就去买了。 “她没来。” 温清洲又从头到尾把事情跟明茉说了一遍。 说到后面,明茉看温清洲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病? ------------ 第一卷 第116章 有‘客’来 那边,慕云深已经带着简鹤回来了。 明茉朝慕云深使眼色:“他好像也需要检查一下。” 慕云深无奈道:“他说的是真的,等会儿你就能看见了。” 两人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温清洲这头发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 倒是简鹤,考虑周全,又问:“可有带银钱?” 温清洲寻思每次过去都是孟何君那边,银钱也用不着准备,更何况,这里哪儿有大盛的货币? 除非是金子...... 看温清洲的表情,慕云深就知道啥也没有,便问道:“你们那边用的什么钱?我们这里可能没有啊。” 简鹤答:“金银都可以。” 银票不一样,但是金银是一样的。 “我去买。”慕云深立马准备动身。 明茉左右看看,还以为慕云深跟着胡闹:“我这里有一个金手镯。” 明玄子点点头:“多了也带不了,我道行没那么高。” 慕云深这才放弃了去买的心思,看向温清洲:“你真不见见其他人了?” “不见了。” 温清洲实在是不擅长那种离别的场面,要不是怕自己走了这边乱成一锅粥,温清洲都不准备跟慕云深说。 更何况,他又不是死了,只是去另外的一个时空生活。 每个月还能互通一次信件,这就够了。 明玄子笑呵呵地问:“都说好了?” “好了。” “那粉末拿来,一人一半,吃了就成。”明玄子直接说了方法。 温清洲把铃舌粉末拿了出来,幸好没丢。 “就这样?”慕云深以为有什么复杂的仪式,没想到这么简单。 明玄子点点头:“就这样。” 温清洲那边,已经小心翼翼把粉末倒了出来,和简鹤一人一半,简鹤在这边倒是没什么牵挂,直接就吞了。 温清洲看向慕云深:“走了。” “嗯。”慕云深点点头。 明茉疑惑地看着,她倒要看看,怎么个传送法。 温清洲把粉末一吞,粉末糊在嘴里,这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正寻思要不要喝口水,人已经消失了。 明茉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又在两人刚刚站的地方到处找,最后一无所获看向慕云深:“真没了?” 慕云深点点头:“对啊。” “这么个大活人,就消失了?”明茉追问。 这个问题,慕云深也想知道:“老头,人消失了怎么交代啊?” 明玄子拿着纸摇了摇:“纸上写了名字的都记得,没有写名字的,都会忘记,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慕云深赶忙过去:“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 “就这么大一张纸,能写几个名字?”明玄子在简鹤去检查的时候,已经让温清洲把名字写下来了。 上面的人不多,慕云深、明茉、温秉行、钟惜英。 “哎,走吧,还有一堆事儿呢。” 慕云深还要给温秉行和钟惜英送信,另外解释一下温清洲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堆事情等着呢。 等电梯的时候,慕云深翻看温清洲的联系方式。 发现没了,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样。 明玄子看着他动作,说:“这才是回到了正轨。” ———— 孟何君已经几天没有联系上温清洲了,银铃破碎之后,再也没有响过。 盛武帝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因着盛武帝被气得晕厥,导致朝臣暂时不敢再提议储之事。 孟听肆入皇室玉牒那天,也顺势在公主府办了宴会,算是头一次在人前露面。 朝臣带着家眷都来看这个传说中的大皇子,孟听肆应付朝臣,幸好有衔月在身边,不至于太难。 倒是孟何君,每个人都在忙,她反倒是清闲了。 不想应付家眷,让曲画锦、楚凝染、秦家姐妹帮着她应付。 孟何君换了衣裳准备出门,等晚上再回来。 皇城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孟何君只能坐在自己的黑白双驹到风华楼去。 姚娘子调笑道:“哟,公主今日还得空来我这里坐坐?” 孟何君挑眉反问:“怎么?不想我来?” “怎么可能呢?公主能来,蓬荜生辉啊。”姚娘子朝着孟何君一甩手帕,薄纱带着香,在空中残留。 孟何君随手一抓,刚好抓住姚娘子的帕子:“一壶有客来,两个小菜。” “这就让人准备,公主请。”姚娘子微微用力,就把手帕抽离了孟何君手里。 柔软的薄纱滑过掌心,痒酥酥的。 孟何君独自靠着窗坐,之前她还带着温清洲来过,温清洲连有客来都喝不了几口就要醉。 还说会带她去喝那个时代的酒,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银铃破得太突然了,她甚至都没告别。 简鹤也在那边,不过那边好歹没有危险,有温清洲在,那个时空其实更安全。 “来啦~”姚娘子端着小菜和有客来入内。 今日人少,达官贵人都到公主府去了,寻常百姓又吃不起风华楼,故而姚娘子也清闲。 “奴家陪您喝两杯?”姚娘子调笑着问。 孟何君摆摆手:“我要是想让人陪,就不出来了。” 公主府那么多女眷,多的是人想要陪她。 “是是是,奴家这就退下了,公主有事叫奴家就成。”姚娘子也不介意,又甩着自己的帕子出去了。 孟何君有一杯没一杯地慢慢喝着,一壶有客来下肚,桌上的两碟小菜还没有动过。 拿着筷子拨弄了两下,实在没什么胃口,干脆起身出去了。 喝一壶酒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几个时辰,那些人应该也走得差不多了。 孟何君独自下去,却见门口马车还没来。 风华楼有专门的马棚和马奴,一般客人下楼的时候,小二就会去通知马奴把客人的马儿牵出来,这次却这么慢。 姚娘子在柜台撑着下巴说:“公主啊,怕是奴家的马奴睡着了,要不您亲自去瞧瞧?” 睡着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真的睡着了,也有小二去叫,再不济,姚娘子自己也能去。 特意让孟何君去,那估计是要看什么。 孟何君抬手虚空轻点几下:“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把戏。” 话落,朝着马棚走去。 黑白双驹在这里格外显眼,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看着实在是面生。 等人回头,孟何君突然就笑了。 温清洲站着马儿旁边,摸着马儿鬃毛,难得的玩笑道:“我千里迢迢赶来投奔,公主可千万要收留我啊。” 孟何君笑道:“好说,我堂堂大盛公主,养你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温清洲也没胡说,他和简鹤来皇城可经历了不少波折。 孟何君大约是猜到,温清洲这次来,可就走不掉了,银铃已经坏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温仙家如此神通广大。” 说话间,朝着温清洲走过去。 “电话粥煲腻了,公主这么矜持,我只能主动些了。” 温清洲说话依旧如之前那样,不疾不徐,像是胜券在握。 “那你不喜欢喝粥吗?” “我喜欢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