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把她做了 克那钦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下得不大,夹杂着绵密轻柔的小雨,在格外寂静的夜晚被微风吹拂,发出“簌簌”的声响。 黎萋萋没有带雨具,单手拉着脖颈处的围巾紧紧裹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身下小电驴的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 克那钦是缅盯国北部一个尚算繁华的城镇,这里常年混乱,枪击、凶杀时有发生。 尤其是东郊的这座废弃厂房,黎萋萋每次下班路过,都能听到阴飕飕的冷风在凌乱的废墟内疯狂刮窜。 据说里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死人。 “吱呀——” 拐过一道弯,炽白刺目的灯光迫着黎萋萋停下来,她眯着眼睛往前方望去。 距离她不到十五米的碎石路路边停着一辆外观霸气的军用越野,车头处侧靠着一个气质慵懒的男人。 黑色衬衫,戴了顶鸭舌帽,面容隐隐露出。 车灯散出的白光笼罩着他不够真实的轮廓,明灭斑驳、影影倬倬。 黎萋萋正要扭动油门继续往前,越野车后方又出现了两个男人,统一的黑色夹克,一左一右,扛着一个深咖色麻袋。 一缕缕红色血线从麻袋垂坠的位置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溅在脚下浅薄的雪面上。 初雪的白,猩烂的红……在有限的视野内相融交织。 刺激得黎萋萋一颗心脏疯狂跳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黎萋萋盯着两个男人手里一看就很沉重的麻袋咽了咽口水,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们,在抛尸!! 车前戴鸭舌帽的男人单手扶着帽沿,略略抬眸,视线和黎萋萋对视上。 是一对冷冽邃然的浅蓝色的瞳孔,像极了夜里蛰伏的野狼,暗沉犀利,嗜血寒凉,淡漠得仿佛能够穿透无声的空气。 只一眼,便觑得黎萋萋一连瑟抖了好几下。 她咬牙收回视线,右手捏紧油门,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一息极度轻蔑的冷笑,被寒风裹挟着落入黎萋萋耳中。 黎萋萋握龙头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连带着车身也开始打滑。 随后是“砰”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穿透了黎萋萋肩膀的表皮,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她哀嚎一声后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路边。 在碎石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男人的枪法太准,要不是车子打滑,这颗子弹打穿的大概就是她的心脏了。 黎萋萋咬紧牙关,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幽幽寂夜,三道脚步声同时响起,踏过浅薄的积雪,“咯吱咯吱”,阴森且瘆人。 距离黎萋萋越来越近…… 他们步伐沉稳,速度也不快。 像是料定了黎萋萋跑不掉,男人没有再开第二枪,而是用这种足以让人窒息的方式压迫她的神经,逼着她一点点贴近死亡。 三道黑影在车灯的拉扯下交错笼罩,渐渐盖过黎萋萋娇小的身躯。 极致的恐慌铺天盖地地袭来。 黎萋萋再不敢耽误,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血肉模糊的肩伤,扯着围巾将自己的脸裹得更严实些。 而后撑地起身,“嗖”一下钻进了右手边的小树林。 “祁爷。” “追。” 黎萋萋不是缅町国人,但她从小在克那钦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克那钦的大人物也听说过不少,张狂不羁的叫“哥”,内敛低调的叫“老板”。 各股势力明面上谈交情,暗地里较劲,相互制衡,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谁也不压谁。 在这里,能被称作“爷”的人物没有几个,“祁爷”更是听都没听过! 男人年纪轻轻就敢如此自称,如果不是势力庞大到可以在克那钦呼风唤雨,黑白两道游刃有余,那就是外来的不懂规矩。 而外来人过分嚣张,迟早是要被这座魔窟般的小城给吞噬的。 黎萋萋一颗脑袋转得飞快,脚下步子不停,印刻在脑子里的复杂地形成了她最大的优势。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在林间穿行时,就连树枝上的雪花都没有碰落多少,肩膀渗出的鲜血也被厚重的外衣吸收,不会在路上留下痕迹。 黎萋萋跑得顺利,三个男人却前行得困难,只能循着地面凌乱不堪的脚步追击,最后停在一汪嵌着薄冰的湖水旁。 祁枭野冷眸望着湖边蓦然消失的脚印,勾唇轻笑。 身后的阿泰和林柯随之停下脚步,四下环顾一番后,皱着眉同时开口。 “祁爷,她……跑了?” 见祁枭野没有回应,算是默认,阿泰和林柯十分默契且不可思议地相视一眼。 他们跟在祁枭野身边多年,能在祁枭野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寥寥无几。 尤其……还是个受了伤的女人。 虽说不排除祁枭野刚刚一时兴起没有补上一枪,想玩虐对方,这才给了女人机会。 可他们这一路紧追不舍,女人却凭空消失,也太邪乎了! “我去,不会是个女鬼吧?”阿泰倒吸一口冷气。 林柯猛地往他头上敲了一板栗,“谁家女鬼会骑电动车?” 眼看着就要怼起来,祁枭野阖目轻睁,侧眸淡瞥了他们一眼,身上凌冽骇人的气势吓得两人旋即便挺直了身板。 “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看到了。” 祁枭野将手枪插回后腰,抽出一根烟点上。 轻缓缭绕的烟雾循着男人唇鼻悠悠然吐出,浅蓝色眼瞳透过夜色薄雾,看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小城。 有趣的城,有趣的人…… 男人轻笑,“想办法找到她,把她做了。” “是。” ------------ 第一卷 第2章 是救赎,也是枷锁 黎萋萋给自己请了个长假,在东郊的出租房里躲了整整十天。 备用药箱里有现成的酒精纱布,这类物品克那钦家家户户都要备着,不需要出门买,就连饭菜都没有去市场采购。 饿了喝水,啃干面包,还有几桶储存的泡面和鸡蛋,算是她的食物来源。 十天下来,黎萋萋瘦了整整一圈。 她不知道祁爷的势力,但想在克那钦找一个人,不需要势力,只要有钱,就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好在她的围巾和衣服全都是烂大街的款式,小电驴也是为了省钱在黑市买的,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当时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对方应该不知道她的相貌,只要躲过这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就安全了。 黎萋萋将围巾和外衣扔进火盆烧了个干净,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一看,是印普高级会所的领班萨莎。 印普高级会所是克那钦最繁华的夜场,黎萋萋上班的地方,她在里面卖酒,没有底薪,只有提成,卖多少酒提多少钱。 电话刚接通,萨莎不等黎萋萋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七七,你要是不打算干了就说一声,我把机会留给别人,别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赚钱对黎萋萋来说是头等大事,可她大难不死,还在躲避追杀,魂都吓没了,哪里敢抛头露面地去上班? 黎萋萋轻叹一口气。 “萨姐,再过几天吧,我业绩不好酒卖不出去你是知道的,去不去都一样。” 萨莎咬牙,再次开口时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今天场子里来了个大人物,你不用张嘴也能捞到钱,没死的话就赶紧滚过来,必须把这个月的提成给我填了!” 黎萋萋犹豫着还想拒绝,萨莎沉着声线补了一句。 “七七,许老板回来了。” 黎萋萋怔住。 萨莎口中的“许老板”全名许南天,是印普高级会所创始人,大她十四岁。 黎萋萋六岁时被养父带到缅盯国,交递在一群人贩子手里,她逃跑的时候差点被打死,是许南天救了她。 她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许南天便把她养在身边。 从她六岁一直到十八岁…… 这个男人是她黑暗岁月里的救赎,也是她解不开的枷锁。 另一边的萨莎还在继续劝说,打断了黎萋萋的思绪。 “我不知道你和许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刚刚来会所找你,没找到,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把所有业绩不达标的姐妹都拖到了卡牢里惩罚,你赶紧回来吧。” 卡牢!! 黎萋萋握手机的手颤了颤,心脏沉痛得厉害。 她垂眸看着火盆里焚烧后残留的灰烬,在日暮昏黄的光线下飞舞、跳跃…… 半晌才忍着心绪点头应声。 “我今晚过来。” — 小电驴废了,黎萋萋没了交通工具,在楼下打了辆摩的,好说歹说对方才勉强答应以三千缅币的价格送她进城。 她没有急着回会所,而是绕路去了西木街街口处的一家纹身店。 循着昏暗的小店转了一圈,在墙面众多的照片样式中挑选了一个纹路精致,荧亮溢彩的浅蓝色蝴蝶纹样。 而后脱去外衣,捏着里面的内衬往下扯了扯,露出左边肩头。 上面的枪伤已经结痂脱落,变成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当时那颗子弹是擦碰着肩膀过去的,又有衣服作缓冲,血流得多但并不严重,好得也快。 只是这道疤痕终究是个隐患,不能留。 黎萋萋转脸,冲尽头处躺在藤椅上阖目听曲的纹身店老板浅笑开口。 “老板,我要这只蝴蝶,你帮我纹在左边肩膀上,蔓延到锁骨的位置,不留痕迹地遮住这道疤。” 老板抬眸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指了指身前的矮凳。 “单图六万,坐这儿。” — 回到印普高级会所已过了八点。 整间会所都失了往日的喧嚣,从一楼到二楼,无论是舞池、卡座还是包房全都安静得不像话,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种情况是被人包场了,看来萨莎说得没错,今晚来的确实是个大人物。 黎萋萋去酒水间取了酒水托盘,坐电梯来到三楼最大的包房,外面已经站了整整一排酒水销售。 她快步上前,站在最后,和其他的销售们一起,等待着面前的包房门打开。 领班萨莎见全员到齐,清了清嗓子,正着声线同她们交代。 “酒放稳,手举高,诶~对,托盘要高过头顶,大家给我记住了,等会儿进门的时候得跪着进去。” “跪着?”黎萋萋皱眉,“我们是来卖酒的,又不是牲畜。” 萨莎轻笑着看过来。 “不愿意可以不做,不过我得提醒你,今晚包场的人是骁哥,随便一点小费,就够你干几个月的。” 最后一句话,萨莎盯着黎萋萋的眼睛,故意说给她听。 骁哥全名乔骁,黑水党太子爷,出了名的花心爱玩,生活奢靡、放荡不羁。 高兴了随时赏饭吃,不高兴了分分钟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在克那钦,没人敢得罪他。 人群安静下来。 所有销售都自觉地低了头,纷纷举高了手里的托盘,只有黎萋萋不为所动,悄悄转过身想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萨莎如鬼魅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她耳边响起。 “七七,许老板在顶层的私人办公室,让你忙完了马上去找他。” 黎萋萋手心一抖。 她呆望着灯光璀璨的走廊尽头,眼底熠烁出一道清浅的泪朦。 察觉到黎萋萋的犹豫,萨莎快步上前。 “七七,月底了,这十天我好心给你放假,你可不能害我!那卡牢是什么地方?我要也是被关进去……” 萨莎话没说完,黎萋萋已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高举起手里的托盘,乖顺垂首。 “萨姐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月的提成给你填上的,我不走。” “嗯……” 萨莎长舒一口气,眸色复杂地盯着黎萋萋脖颈处瓷白如雪的肌肤,再到她浓妆艳抹的脸—— 夸张的眼影,鲜红的嘴唇,粉底厚得像刷了一层油漆。 她从未见过黎萋萋素颜的样子。 在这里,是个女人都追求漂亮,还要美得自然。 只有这个女孩,明明才十八岁的年纪,身上却透着股清冷淡凉的气息,还总把自己涂成个艳丽庸俗的中年妇女。 不懂得撒娇示弱,也不会谄媚讨好,几两重的骨头全都是骨气。 不是干这行的料! “咔哒——” 包厢门打开,嘈杂喧闹的音乐声夹杂着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萨莎没空再搭理黎萋萋,一秒切换状态,双手端着托盘媚笑着往里。 “骁哥~我来给您送酒了。” 走路时性感妩媚的腰肢扭动得厉害,很快就消失在包厢内的酒红色灯光之下。 “进来。” 萨莎一声令下。 排在最前面的销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托盘举过头顶,两只膝盖交替前行,将酒水送了进去。 黎萋萋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好奇地伸着脖子张望。 像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孤魂,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 第一个进去的销售还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钱,看纸币的颜色应该是美金。 她满脸兴奋地对着纸币亲了又亲。 第二个销售神色羡艳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克那钦贫富差距悬殊,财富只掌握在上位者手里,普通平民连生存都成问题,才会演变出下位者刻在骨子里奴性。 在这里,金钱和势力就是王道。 尊严,连屁都不是! 进门的人越来越多,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黎萋萋一个。 她站在包厢门外,神色麻木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包房正中的小舞台上,表演着会所最出名的钢管舞。 乔骁翘着二郎腿,靠坐在舞娘对面的皮质沙发上,被一群女人围住,左拥右抱,侧脸和右边的美女嘴对嘴地渡酒。 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内搭短款针织帽衫,拉链大敞,露出里面尚算结实的薄肌,以及脖颈上的几根粗金链条。 右手手指戴了三个大戒指,金灿灿的,晃得人眼睛疼。 身后站着一排八个戴墨镜的保镖。 左前方是萨莎,正恭恭敬敬地弯腰给他添酒,满脸谄媚,微眯的狐狸眼时不时就瞥一眼玻璃桌上装满现金的箱子。 整个包房声色嘈杂,热闹极了。 谁伺候得好,乔骁就笑眯眯地往谁衣服里塞一叠美金,再顺势摸上一把,惹得一群女人跟打鸣的鸡一样“咯咯咯”直笑。 黎萋萋看过去时,排在她前面的酒水销售已经跪走至乔骁面前。 乔骁沉迷美色,没有理会。 倒是旁侧给乔骁捶腿的女郎十分贴心地伸出手,提过托盘里的酒瓶,一个接一个放在桌面上。 “酒水送到,骁哥吉祥平安。” 销售清了清嗓子开口,将手里托盘举得更高了些。 乔骁这才离开美女红艳艳的唇瓣,转而看了销售一眼,鞋尖勾着销售下巴迫着她抬头,视线循着她的五官游走。 太概是不太满意,乔骁不掩嫌厌的收回视线,往托盘上扔了一叠美金,并冲销售摆了摆手, “下去。” “谢谢骁哥。” 目的达到,销售喜滋滋地跪着往后退,一路退到包厢门外才站起身,将那叠美金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她了…… 黎萋萋深吸一口气,膝盖却像是灌了铅,怎么都跪不下去。 她不明白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为什么还在苦苦守着那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 踌躇犹豫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敦厚恭敬的声音。 “祁爷,请!” ------------ 第一卷 第3章 丑八怪 祁爷??? 黎萋萋心底一惊,循着声音望过去。 看到了走廊尽头处单手插着裤兜,步伐沉稳,缓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个子很高,少说也有一米九,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两条长腿交替前行。 在走廊霓虹灯的映衬下,男人本就完美精致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深邃。 上身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从下颌到脖颈,再到隐隐透露出的健硕硬朗的胸肌…… 明明打扮得像个流氓,却处处都散着股漫不经心的贵气。 再加上那倨傲冷漠的外表,天然霸道的气场,目空一切的眸色。 仿佛谁都该匍匐在他脚下似的。 就连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姚经理都敛了锋芒,点头哈腰地亲自给这位“祁爷”带路。 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一个穿戴整齐,白净清爽,手腕上戴着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属机械手表。 另一个寸头短发,肤色黝黑,花臂纹身,健硕的臂膀上挂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和一条围巾,沾染着雪花融化后的水渍。 黎萋萋一颗心跳得厉害,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样—— 这三个男人……就是十日前杀人抛尸,现在到处追查他的凶手。 她不敢和祁枭野对视,生怕对方认出自己,自觉地将托盘收回胸前,跟只鹌鹑一样缩在门边。 “祁爷,到了,骁哥就在里面。” 姚经理站在黎萋萋旁侧,弯腰冲祁枭野摆了个“请”的姿势。 黎萋萋想走,被姚经理一把拉住。 “低头!!” 姚经理声音太大,吼得黎萋萋周身一抖,赶忙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包厢里的乔骁抬眸看了过来,搂着两个美女贱兮兮地冲祁枭野笑。 “祁爷可真是大忙人啊,我这千等万盼的,盼到今日才见着你!” 祁枭野淡看了乔骁一眼,没有回应,抬步往里,坐在乔骁对面。 阿泰将手里的外套围巾挂在房间角落的衣帽架上,和林柯一左一右,神色肃穆地站在祁枭野身后。 乔骁继续道:“几年不见,祁爷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看来这克那钦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你也一样。” 祁枭野姿态慵懒地躺靠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道: “几年不见,还是这么草包,连东郊这么小的地方都啃不下来。” 祁枭野嚣张狂傲,平日里谁都看不上,逮谁怼谁,乔骁早就习惯,无谓地耸了耸肩,开口和祁枭野解释。 “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东郊虎视眈眈的,除了我们黑水党,还有一个青木帮,更别说那些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小公司了……克那钦的水,深得很!” 语毕,乔骁冲旁侧的萨莎使了个眼色。 萨莎会意,立马站起身,扭动着腰肢上前,想要给祁枭野倒酒。 “祁爷~” 萨莎捏着嗓子轻唤,还没靠近就被祁枭野淡漠冷冽的眼神吓住,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祁枭野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 “都下去。” 话音落下,包厢内奢靡淫乱的氛围一下子就淡了许多。 就连小舞台上的女人也停止跳舞,单手扶着钢管,另一只手捂着半露的酥胸,轻喘着看向乔骁。 好好的钢管舞才看到一半,乔骁不太乐意,试探性开口。 “祁爷,你看这只跳了一半,还没到关键的地方,我……” “那我等你看够了再来。” “别别别,别呀!!” 祁枭野作势起身,急得乔骁先一步站了起来,阻了祁枭野动作的同时不停地冲那帮美女们挥手。 “下去下去,都给我下去。” 随即下颌轻抬,示意身后领头的保镖上前,弯腰给祁枭野倒了杯酒。 乔骁重新躺靠回沙发,冲祁枭野笑笑。 “祁爷别生气,我这不是想让你也放松放松嘛……你不喜欢,那就不弄。” 萨莎带着一群美女陆陆续续地从包房走出。 路过黎萋萋身边时,见黎萋萋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一整个思绪不宁的样子,像是丢了魂。 萨莎气极,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还杵着干嘛?你没机会了,走!” “哦!” 黎萋萋点头,她呼吸滞涩,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可才刚迈出一步,乔骁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 “你,那个丑八怪!” 一群人同时回头。 黎萋萋见乔骁盯着她的方向,不太确定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我?” “对,就是你,丑八怪,”乔骁毫不客气地重复了一遍,“去给我们弄个新的果盘过来,动作快点!” “这,我……” 黎萋萋艰难开口,身后传来一阵阵不加掩饰的嘲弄般的嗤笑。 “扑哧,丑八怪……” “可不是嘛,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只野鸡一样,别说卖酒了,就是卖身都不一定有老板看得上她。” “唉~也就许老板口味独特,肯养着她这么个又丑又没用的废物!” “谁说长得丑就没用了?说不定人家……活好呢!哈哈哈哈……” “哎哟哟~你看看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 低劣尖锐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惹得包房内的祁枭野也侧脸看了过来。 男人幽暗冷冽的眼神吓得黎萋萋心脏骤停。 她担心犹豫太久会被祁枭野看出端倪,无意同这群聒噪的女人计较,迅速转身往前。 “是。” — 回到贵宾房时,包房门紧紧闭着。 黎萋萋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了门。 “老板,你们点的果盘。” “进来。” 黎萋萋推门而入。 “啊!!!” 耳畔划过一道凄厉尖锐的惨叫,而后一股温热猩红的鲜血喷溅在黎萋萋的脸上。 黎萋萋周身一震,手里的果盘因着她颤抖不止的双手差点掉落。 她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垂眸低头,满脸惊恐地看着包房正中—— 祁枭野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距离她不到两米。 右手握着一把刃口锋利的匕首,刀尖垂落着鲜红的血滴,左手捏着一个透明的玻璃酒杯。 杯内原本的琥珀色酒水被血色浸染,慢慢变得鲜红,黎萋萋能清楚地看到—— 酒里泡着一只耳朵! 恶心、惊恐……强烈到如毒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栗涌上黎萋萋心头。 她想吐,却不敢,只能强行压回去。 祁枭野面前跪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边脸颊,痛苦求饶的同时不停地给祁枭野磕头。 “!!我知道错了,祁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祁枭野勾唇轻笑,捏着酒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马六的脸,浸泡着耳朵和血水的酒在杯中左右晃荡。 “饶了你?好说,把这杯酒喝了。” 马六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狂跳到几乎要炸开,他紧盯着杯子里属于他的耳朵,身体难以自控地开始疯狂颤抖。 却不敢有一丝犹豫地接过酒杯…… 接下来的场景黎萋萋不敢再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受不了这种刺激,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想要离开。 “站住!” 沙发上看了半天热闹的乔骁抬眸看向黎萋萋,笑着冲她扬了扬下巴。 “想去哪?” ------------ 第一卷 第4章 她的保命符 黎萋萋努力平稳住呼吸回话。 “骁哥,果,果盘脏了,我去给你们换一个新的。” “没事儿,沾血的吃起来更带劲儿。” 乔骁将黎萋萋上下打量了一番,浓妆艳抹就算了,衣品也不太行! 别的美女为了推销,即便是冬天穿的也是短裙,露着大腿。 她倒好,一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也像颗雪球,想看的地方一处都看不到。 没劲! “丑八怪,你会唱歌吗?” 黎萋萋不敢否认,乖乖地点了点头。 战栗害怕又蔫头巴脑的模样,乔骁莫名觉得喜感,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这里的员工。 他右手轻抬,冲黎萋萋勾了勾手指。 “门关上,过来。” 黎萋萋听话照做。 路过祁枭野身边时,马六已喝完了酒杯里的酒,正表情痛苦地咀嚼着那块“料”,嘴里发出“嘎几嘎几”的脆响。 黎萋萋艰难迈步,害怕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恰逢祁枭野站起身。 男人宽实硬朗的后背触碰到黎萋萋端着的果盘边沿,震得黎萋萋本就紧张的心绪彻底崩塌。 她盯着祁枭野手里还在滴血的匕首,想到那晚鲜血淋漓的麻袋,不由得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 “咚”一下,摔倒在地。 手里的果盘随之掉落,五颜六色的水果哗啦啦地散得满地都是。 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甜润的果香疯狂萦绕,充斥着整个包间。 祁枭野敛眸,垂望了黎萋萋一眼。 女孩战栗不止的瞳孔有些涣散,却藏不住里面漂亮澄澈的眸光,这双沾染了泪朦的大眼睛像麋鹿般晶莹、明亮。 还……有点眼熟。 祁枭野弯勾了唇,蹲在黎萋萋旁侧。 闪着寒芒的匕首在祁枭野的掌心转了一圈,又被他重新握住,对准黎萋萋肩头的位置,干脆利落地一划。 “撕拉——” 锋利的刀尖瞬间便划破了羽绒服的料子,里面的劣质白色填充物如棉絮般漂浮在两人中间,飞得到处都是。 祁枭野嫌弃般地抬手轻挥。 握刀的右手动作不减,将黎萋萋穿在里面的雪白内衬以及内衣的肩带一道儿划开。 黎萋萋肩头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纹身便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 好美…… 祁枭野眯了眯眼,手里的刀尖循着蝴蝶纹身精致的轮廓轻缓描摹。 从肩头到锁骨…… 不同于脸上的厚重脂粉,女孩藏匿在布料下的皮肤很白也很嫩,光滑细腻,如羊脂玉般沁香诱人。 锁骨线条完美流畅,栖息在上面的蝴蝶漂亮得不像话。 觑得祁枭野眸色略暗,性感凌厉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息。 体内窜出一股火似的躁戾,隐藏的小怪兽蠢蠢欲动。 这种悸动新鲜又有趣,祁枭野有些惬意,他意犹未尽,黎萋萋却怕得要死。 刀尖冰凉的金属质感,刺激着黎萋萋本就脆弱的大脑神经。 身体止不住颤抖的同时,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祁枭野手里肆意游走的匕首。 见匕首循着蝴蝶纹身描摹一圈后,锋利的尖端停留在肩头原本应该是伤疤的地方。 黎萋萋心底的恐惧终于达到了顶峰。 也许再用不了一秒,祁枭野就会识破她的伪装,直接用匕首割破她的喉管,要了她的命! 她下意识地往旁侧挪了挪。 右手试探性地轻抬,捏着羽绒服将纹身遮住,害怕到连牙关都开始打颤。 男人淡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你很怕我?” 初见杀人,再见割耳,怎么不怕? 黎萋萋敢想却不敢吐槽,苍白着脸色抬眸和祁枭野对视。 男人身形高大,几乎挡住她全部视野,灯光打落的阴影也将她整个笼罩。 冰凉的刀锋再次靠近。 这次祁枭野没有再挑开她的衣服,而是操控着刀身,一点一点……轻轻滑过她纤细的脖颈,擦碰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声音也越发冷淡。 “说话!” 要死了!!! 黎萋萋羽睫轻颤,汹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指着马六轻声回答。 “怕,怕的……刚刚你割了他的耳朵,还,还让他喝,喝……祁爷,我怕……” 黎萋萋故意哭得可怜兮兮,眼泪冲花了脸上厚重的粉底,和血渍混在一起,黑乎乎的眼线和眼影也晕开成一团。 看上去又丑又狼狈。 可即便如此,女孩那对杏眼却依旧明亮,睫毛湿漉漉的,只轻轻一颤便能落下泪来,容易勾起一些心理阴暗的人,想要把她揉碎在掌心的欲望。 祁枭野觑着觑着,莫名想到一个词——“丑萌”。 男人笑了笑,难得多了份耐心,淡着声线和黎萋萋解释。 “他听了不该听的,耳朵留着没用。” 语毕,祁枭野停顿了几秒,紧盯着黎萋萋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同样的道理,你说……如果有人看到了不该看的,或说了不该说的,我该怎么惩罚?” 黎萋萋分不清祁枭野这么问是在试探还是已经认出了自己,抿唇开口。 “挖……挖眼睛,割,舌头?” “聪明。” 男人笑意愉悦,声线却冷,眼底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狠厉。 黎萋萋心脏略沉。 她知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一旦动了杀心,那在他面前所有的装傻示弱都将会是徒劳…… 死期将至,逃跑无门。 黎萋萋止住哭声,认命般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酷刑。 可祁枭野却并未像她预料中那般狠心挖她的眼睛,割她舌头。 相反,男人伸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拨开她紧捏着羽绒服的手,动作轻缓且温柔地帮她擦去脖颈、锁骨以及脸颊沾染的血渍。 而后收刀起身,坐回沙发。 身后的林柯上前一步,弯腰拿了个新的酒杯,重新给祁枭野倒了杯酒。 黎萋萋无法理解,抬眼看过去。 祁枭野两条长腿大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右臂虚懒地搭靠着沙发扶手,修长有力的指骨捏着手里的酒杯晃动。 杯里的冰块在酒水中激荡,撞击得杯面叮当作响。 男人仰头,喉结轻滚过,“咕咚”饮下一口,嘴里顺势含了块冰。 见黎萋萋呆愣着一动不动,祁枭野咬碎口中的冰块,冲黎萋萋勾唇浅笑,并好心提醒了一句。 “骁哥,还在等你。” 克那钦的恶魔见多了,像祁枭野这种好看到极致,随便一句话,或一个眼神都透露着暴戾与野性的恶魔,黎萋萋没见过。 她望着祁枭野,一时有些失神。 另一边的乔骁见黎萋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前一秒还哭得一塌糊涂,抖得像个筛子,后一秒又跟个痴妹一样呆愣愣地盯着祁枭野看,心里开心得不行。 他弯腰前倾,冲黎萋萋招了招手。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丑八怪,快点过来。” “是。” 黎萋萋回神点头,单手捂着肩膀起身,旁侧的马六已经吞咽下口中的肉糜,正抿着嘴巴不停地干呕。 祁枭野望向马六,不咸不淡地开口。 “回到青木帮,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马六忙不迭地点头,“您的话,我一定一字不落地带回去。” 祁枭野双目微阖,“滚。” 黎萋萋绕过马六,老老实实地坐在乔骁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坐姿乖巧。 她抬眸看着马六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跑出包房,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酒红色灯光下气质慵懒的男人。 黎萋萋不知道祁枭野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更不会相信对方会对她网开一面。 如果祁枭野已经认出了她却不动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乔骁在场。 很显然,祁枭野那天晚上杀的人一定和乔骁有所关联,并且这件事,他不想让乔骁知道。 黎萋萋垂敛下羽睫,收回视线后小心翼翼地转脸看向乔骁—— 黑水党太子爷,她的保命符。 ------------ 第一卷 第5章 想听什么曲子? “骁哥,你想听什么曲子?” 黎萋萋很快便整理好混乱的思绪,伸手拿过桌上的话筒,点开手里的电子屏,大大方方地给乔骁介绍。 “民谣、流行音乐、古典乐、外国歌曲……我都会唱。” “看不出来啊~”乔骁离黎萋萋稍微近了些,“丑八怪还挺全能。” 黎萋萋从小就跟着许南天在各大会所里转悠,耳濡目染,是个移动小曲库,卖不出酒的时候经常在一楼大厅帮人假唱。 别的不说,在唱歌这方面她确实全能。 “骁哥谬赞了。” 黎萋萋故作谦虚地冲乔骁笑笑,一张小脸因着妆容全花而变得五颜六色,刺激得乔骁刚靠近她又立马缩了回去。 乔骁抹了抹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 “妈的,我颜控!你别顶着这张‘鬼脸’冲我笑,酒都给我吓醒了……” 黎萋萋赶忙收回笑容,低下头和乔骁道歉。 “对不起,骁哥。” 好在乔骁的心情还不错,他懒得和黎萋萋计较,轻抬下颌,示意黎萋萋看向左前方的圆形升降椅。 “去,选一首热辣风情的洋歌,就坐在那边唱,不许偷听,也不许转过来看我!” “好的。” 黎萋萋万分乖巧地站起身,背对着乔骁坐在大屏前的升降椅上。 歌曲火热,MV也足够劲爆。 包房死气沉沉的氛围一下子便被黎萋萋极富感染力的声音点燃,所有男人包括乔骁在内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黎萋萋。 女孩纤弱的身影隐没在酒红色灯光里,清冷微甜的气质,端端正正地坐着。 乔骁很难想象耳畔肆意萦绕的如烈火般蔓延的声音,居然来自于黎萋萋这样一个和“欲”字毫不沾边的女孩。 真是稀奇…… 他端着酒杯往祁枭野旁侧靠了靠,抬手和祁枭野手里虚握的酒杯轻轻撞击了下,不掩得意地冲祁枭野挑眉。 “祁爷,怎么样?我看上的妞,唱得不错吧?你喜欢听什么,我让她给你唱。” 祁枭野沉默了一秒,垂眸回望,浅淡的瞳色烁熠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玄寂的冷光。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带一丝感情地淡淡道: “正事不谈了?” “谈……” 乔骁怵于和祁枭野对视,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了,臭脾气也一如往昔—— 暴躁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和祁枭野明明是差不多年纪,旗鼓相当的合作关系。 可祁枭野睨向他时高高在上的样子,倒显得像是他乔骁乔太子在求人办事一样。 乔骁不服,舌尖顶了顶腮帮。 “马六一回去,和青木帮这道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过几天是我爷爷的七十大寿,他们的人一定会来。” 祁枭野轻笑,“那就等。” 言语的同时,祁枭野右手一抬,身后的林柯上前一步递上烟盒和打火机。 乔骁继续道:“万一打起来,青木帮可不是吃素的,你太久没回来,不知道他们这几年有多嚣张,拒绝上供不说,如今都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打不起来,”祁枭野叼着烟点燃,“乔四爷的地位在克那钦无人撼动,明面上的功夫他们一定会做足,你好好接待。” “那暗处,就交给你了?” 祁枭野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白烟从指尖燃着的烟头处缭绕升起,祁枭野淡漠望向大屏前一首歌已唱到尾声的女孩—— 低着头,犹犹豫豫了半晌,确定他们不再交谈才从升降椅上下来,轻缓着步子靠近。 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刚对视上又慌乱地躲开,而后双手交叠,乖乖软软地站在乔骁旁侧。 就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兔。 这只小兔又蠢又萌,长长的睫毛卷翘浓密,根根分明,敛下眼帘时扑闪扑闪的,挠得人心痒难耐。 祁枭野就这样懒狭着眸子睨她,像在打量掉落狼群的猎物,白色缭绕的烟雾循着男人微张的口隙徐徐吐出。 黎萋萋轻声开口,“骁哥,我唱完了,还要……继续吗?” 正事要紧,乔骁不打算再为难黎萋萋。 但一个气质清纯的女孩居然能唱出这么骚的歌实在稀奇,也太符合他的胃口。 乔骁大手一甩,将两叠美金扔进黎萋萋怀里。 “表现不错,下次还找你。” 黎萋萋得了钱又得了赦令,弯眯起双眼,捧着钱冲乔骁大大地鞠了个躬。 “谢谢骁哥!” 而后一秒不带停留地迈着那对细长细长的双腿“噔噔噔”地跑了。 乔骁看着她乐颠颠的背影,轻笑。 “哟~还是个小财迷!有意思……祁爷,这小姑娘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是真好玩哈,对不对?” 祁枭野没有回应,侧眸淡看了乔骁一眼,上半身前倾,将手里的烟头狠力按压在烟灰缸里碾碎,起身。 身后的阿泰取下衣帽架上的黑色长款风衣和围巾,上前一步,将风衣披在祁枭野身上。 祁枭野伸手拉了拉衣领,长腿一迈。 乔骁终于反应过来,痞贱痞贱的笑容在瞬间僵停。 “祁爷,你这是……要走了?” 祁枭野不置可否,侧脸看向林柯,林柯会意,拿出手机给姚经理打了个电话。 “姚经理,把刚刚贵宾房里的姑娘们全都叫回来,再挑几个唱歌好的。” 电话挂断,祁枭野终于开了口。 “骁哥爱玩,留在这里慢慢玩,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 好端端这男人在发什么疯? 乔骁越来越捉摸不透祁枭野的脾气,皱着眉同他一道儿站了起来。 “玩不玩的不重要!我这里有一大堆计划要和你对接,你说走就走,还怎么谈?” 祁枭野驻足垂眸。 “我会帮你搞定青木帮,拿下东郊这块地,收益也只要三成,但你得帮我查一种名叫‘奈落香’的香水配方。” 也不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香水,居然值得祁枭野亲自下场,还为此放弃了东郊两成的利润? 乔骁也感了兴趣,点头。 “不就是一个香水配方嘛,没问题!你把资料发给我,我马上派人去调查。现在,我们还是先谈谈……我的计划?” “这边用不着你。” 祁枭野一句话甩下,大步流星地往外,和陆陆续续赶往包房的美女们擦身而过,抬眸看了眼前方。 走廊尽头,黎萋萋抱着那叠美金站在电梯内,他望过去时,电梯刚好合上最后一丝缝。 男人继续往前,身上凌冽霸道的荷尔蒙气息,惹得旁侧的美女频频驻足回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媚笑着弯腰钻进包房,往乔骁身上贴。 “骁哥,我们继续啊~” 乔骁还想说点什么,可祁枭野的身影已消失在他的视野,不过几十秒,他又重新掉进了美女们包围圈里。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妆容精致,身材性感妖娆的美人们,乔骁莫名有些烦躁,难得失了寻欢作乐的兴致,大喊出声。 “妈的,还是这么拽,离了我你能行吗?倒酒,倒酒!我要喝酒!!” 顿了顿,乔骁横眼对着人群扫了一圈。 “谁会唱歌?” 其中一个美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骁哥,我会唱……你想听什么类型?” 乔骁垂望着美女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心里舒畅了不少。 他不假思索地挑了挑眉。 “骚的。” 美女:“……” ------------ 第一卷 第6章 那你等我长大 黎萋萋来到会所顶层,在许南天的私人办公室门口站了许久。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落针可闻,她右手捏着门把手,半天都没有拧开。 这间办公室,黎萋萋小时候很喜欢也很依赖,那时的她晚上经常做噩梦,会缠着许南天不放,不许他去上夜班。 许南天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把她一块儿带来会所。 她不吵也不闹,跟个糯米团子一样乖乖缩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在半梦半醒间等着许南天忙完。 男人下班后会温柔把她唤醒,赶在她起床气发作之前往她嘴里塞糖果、软糕、有时是果干……然后抱着她回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黎萋萋手心一紧,“咔哒——”,门把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响动,许南天富有质感的嗓音从办公室内传来。 “萋萋?” “嗯。” 黎萋萋推门而入,许南天坐在办公室正中的办公椅上,脸上戴着副半框无镜片金丝眼镜,手里夹着根雪茄。 一缕缕淡淡的烟草香弥漫在空气里。 三十二岁的许南天,是克那钦最年轻的夜场老板,长了副好看的皮囊,肤色偏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气质儒雅又矜贵。 在遇上祁枭野之前,黎萋萋一直都觉得这世间最好看的男人,大抵也就是许南天这样的了。 她关上门,快步上前,将手里那叠美金小心放在许南天身前的办公桌上,拿出记账的小本子,开始往上面登记。 “小叔叔,这是我这个月的提成,一共一万八千美金,加上之前的……” 许南天情绪难辨地冷哼了声,将黎萋萋的话音打断。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钱币,万分轻蔑地淡看一眼后,信手往旁侧一扔。 “为什么搬走?” 黎萋萋捏紧手里的签字笔,垂眸。 “我已经十八岁,可以养活我自己,不用再麻烦小叔叔。” “麻烦?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麻烦。” 许南天放下雪茄,起身靠近,“你也不需要赚钱还我,我乐意养着你,只要你想,你可以在梨园住一辈子。” 男人高大的身影压迫得黎萋萋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 “一辈子太长了,小叔叔,我……我不想。” 不想…… 许南天指尖微颤,刚抬起来准备揉一揉黎萋萋头发的手蓦然停在了半空。 他垂望着眼前纤弱倔强的女孩,视线循着她狼狈不堪的大花脸游走一圈后,落停在她的左边肩膀上—— 外层的羽绒服包括里面的内衬都有明显的刀子划破的痕迹,整个肩头都展露出来,锁骨处多了个蝴蝶纹身。 这就是他精心呵护,悉心养了十二年的女孩? 才刚成年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宣布独立,说要赚钱还他,好从他身边逃开! 纹身、卖酒、还被客人轻薄? 许南天本就沉郁的眸色倏地闪过一道冷光,他抬手掐住黎萋萋后脖颈,狠狠往办公桌上撞去。 “我早就说过,我不需要你还钱,也不会让你离开梨园!是我这些年太宠你,宠得你无法无天,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嘭—— 巨大的撞击伴随着头骨炸裂般的眩晕,黎萋萋没有反应过来,额角被桌面撞出一道乌青的痕迹。 她上半身趴在桌上,呆愣了半晌才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许南天。 这是许南天第一次动手打她…… 以前哪怕把许南天最喜欢的,那个价值连城的夏国瓷器花瓶摔碎了,这个男人也只是冲她笑笑,再狠着脸苛责几句。 他经常凶她,也会狠着脸威胁她、吓唬她,但从来都舍不得打她。 现在对她动手,就因为她想从他家里搬出去? 可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 黎萋萋心绪翻涌,泪水冲破了防线,顺着脸颊滚滚滑落,她无力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对视几秒后,许南天强压住心底的奔涌不息的怒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衣服,怎么回事?” 要是换作三个月前的黎萋萋,一定会在进门的第一时间跑上前和许南天哭诉,告诉他自己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然后等着许南天帮她搞定。 但现在……她不需要了。 黎萋萋垂下眼睫,“端果盘的时候摔倒,惹得客人发火,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谁?乔骁?” 黎萋萋不说话,许南天皱着眉继续问:“他碰你了?” “没有,”黎萋萋摇头,“乔骁是出了名的颜控,多看我一眼都嫌丑,他怎么会碰我?” 这倒是实话,许南天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些。 “那为什么纹身?” “觉得好看。” “好看?” 许南天冷笑,掐颈的手一松,转而捏住黎萋萋下颌,狠劲用力,黎萋萋脸上霎时便出现五个手指印。 男人藏在镜框后犀利的眼神穿透过黎萋萋厚重的妆容,静静凝视着她下面那张绝美精致的脸。 “这么快就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在克那钦,不需要好看,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长得好看!” 十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没有哪个女孩不爱美,黎萋萋也一样。 只是她不敢。 从她十六岁时起,许南天就再不允许她以真面目示人了。 这个男人曾不止一次地警告过她—— 长得漂亮的女孩,会被克那钦的那群恶魔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后还特意带她去了一些特殊场合,隔着单面玻璃逼她欣赏完整个过程。 吓得黎萋萋止不住地呕吐,一连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 那是她连回忆都不敢的噩梦。 “没忘,我没忘……对不起,小叔叔,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不要好看、不要好看……” 强烈的恐惧撕开尘封的记忆,如毒蛇般循着黎萋萋小小的心脏蔓延,她颤抖不止的声线隐了明显的哭腔。 许南天才终于收手。 他将黎萋萋从桌面上提起来,小心地抱在怀里,并轻软了声线和她解释。 “萋萋,我国外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这三个月一直在外面处理。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和我闹脾气,是我不好,让你等久了,我……” 突如其来的拥抱伴随着熟悉的烟草清香,男人诱哄时滚烫的气息落在黎萋萋的耳骨上,刺激得黎萋萋心尖一颤,手里的记账本和签字笔刷地掉落在地上。 她没有等许南天把话说完,毫不犹豫地抬手,扶着许南天腰身奋力将他推开。 “我没有在闹。” 如今的黎萋萋,已不再是那个得不到一块甜点或一个软糕也会和许南天撒泼打滚的小女孩。 她懂得感恩,也知道回报。 许南天救了她,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别说出国冷落她、凶她、吓她、打她……这个男人就是杀了她都是她应得的! 她没有资格和许南天闹…… 这一推决绝又用力,推得许南天身影晃了又晃,眼镜滑落到鼻尖,男人没有去扶,沉着眸色,步步紧逼。 “没闹,那为什么要搬走,还跑去东郊?你知不知道东郊有多乱,如今克那钦的两大势力都在争夺,住在那里一不小心就得丢命!黎萋萋,你到底想怎样?” “你要订婚了。” 黎萋萋哽咽应声,右手手背轻轻拭去下颌悬停的泪滴。 “乔小姐,会成为你的妻子。梨园,是你们的家。你们以后,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只是……想离你远点。” 许南天愣住,“我和她……” 男人欲言又止。 黎萋萋抬眸,盯着许南天的眼睛,一字一句,轻飘飘开口,却如重锤般狠狠敲砸在许南天心里。 “小叔叔,我长大了。” 四目相对,办公室安静下来。 救下黎萋萋那年,许南天二十岁,凭一己之力在克那钦混得风生水起,再加上他好看的皮囊,身边不乏美女的追求。 短短三年的时间,光黎萋萋见过的情人陆陆续续就有八个,只是这些情人没有一个能在许南天身边待超过三个月。 而她们被许南天甩的理由也很简单—— 黎萋萋不喜欢。 许南天脾气不好,却也是真的宠她,把她当成行走的小挂件,事事都以她为先。 这使得许南天的第九个情人敏茉对黎萋萋特别好,一口一个“小侄女真可爱”,还会给她送很多毛茸茸的小玩具哄她开心。 可黎萋萋心里清楚,敏茉对她好,是因为敏茉想和许南天结婚。 九岁的黎萋萋不太明白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只知道,如果许南天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许就顾不上她了。 她生来被亲生父母丢弃、而后又被养父贩卖…… 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再失去了许南天的庇佑,那她一个人在克那钦,将会面临多么残酷的地狱级别的折磨。 于是黎萋萋再次推开许南天的书房门,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小叔叔,你会和敏茉姐姐结婚吗?” 许南天知道黎萋萋的小心思,转身从书架上拿了本故事书,抱着她坐在沙发上,陪她翻看的同时淡漠开口。 “你不喜欢就不会。” 可许南天总归是要结婚的,没有了敏茉,还会有下一个…… 天真的黎萋萋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她将书本合上,睁着对懵懂无知的大眼睛冲许南天眨了眨。 “你能和我结婚吗?” 然后许南天就笑了,他笑得愉悦至极,抬起手狠狠地捏住黎萋萋的鼻子,疼得黎萋萋差点从他怀里窜出去。 “小屁孩,说什么胡话!” “那你等等我,等我长大。” 黎萋萋说得认真,小时候的她不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想牢牢地抓住许南天这把大伞,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许南天敛了笑容,没有回答,陪黎萋萋看完一个故事后就把她赶回了房间。 此后的生活照旧,许南天对她的宠爱也一如往昔,唯一的变化是—— 许南天再也没找过情人。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黎萋萋十八岁生日那天,许南天才搂着一个女人的腰肢,淡笑着给了欢欢喜喜准备迎接成人礼的黎萋萋重磅一击。 “萋萋,她叫乔琳娜,我的女朋友,我们打算在半年后订婚,这条项链是她送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黎萋萋一点也不快乐。 ------------ 第一卷 第7章 听话,回家等我 “许老板,乔小姐来了。” 姚经理的声音从办公室外响起,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许南天下意识地吼了声。 “让她滚!” 随即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男人右手轻抬,将滑落到鼻尖的眼镜推回,整理着衣襟的同时缓缓道: “让她进来。” 黎萋萋见状,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签字笔和记账本,绕过许南天就要离开,许南天一把拉住了她。 “萋萋,听话,回家等我!” 黎萋萋目色寡淡地看了许南天一眼,没有应声。 许南天知道黎萋萋脾气倔,咬牙叹了口气,视线再次扫过女孩雪白的肩头,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它身上,压低了声线想要哄她。 “你乖一点……”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乔琳娜微笑着往里走,抬手阻了许南天的动作,她接过许南天手里的西装放在桌上,转而解下自己的披肩。 “天哥,小姑娘都爱美,你怎么能给她穿男士外衣呢?来,穿我的吧。” 外面还在下雪,黎萋萋怕冷,她看着许南天,男人也看着她。 大概是担心她发脾气,会像过生日时扔项链那样把乔琳娜的披肩也扔到窗外,许南天冲她挑了挑下颌,意思是让她听话。 黎萋萋收回视线。 即便许南天不提醒,她也不会再这么做,她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所有的任性都在许南天允许的范围内。 扔项链仅仅只是为了试探许南天对乔琳娜的态度,如今答案已在眼前,同样的手段没必要再使一次,平白惹许南天生气。 黎萋萋低着头,看乔琳娜纤细的指骨在她胸前翻腾,耐心地等到乔琳娜把披肩带子系好,才十分有礼貌地和乔琳娜说了声“谢谢”。 乔琳娜望着黎萋萋微红泛泪的双眸和五颜六色的脸,略显夸张且冗长地“哦~”了一声,做了美甲的食指指着黎萋萋鼻尖。 “我弟弟口中的‘丑八怪’就是你吧?萋萋,化妆不能用劣质的化妆品,时间久了是会烂脸的!过些天我送一套新的给你。” “好啊。” 黎萋萋点头,被骂也不恼,一副逆来顺受的小模样,乖巧听话的不行。 她抬手将额角的碎发别至耳后,并借由这个动作将乔琳娜指着她鼻子的手指拂开,才甜着声音继续道: “谢谢小婶婶。” 这声“小婶婶”喊得干脆利落,算是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面的许南天明显地愣了一秒,却也只是一秒,就又恢复了他的泰然自若。 倒是乔琳娜,被黎萋萋简单三个字哄得花枝乱颤。 她敛了眼底不易察觉的敌意,娇笑着将半个身子都靠在许南天身上,仰头,吻上许南天的侧脸。 “天哥,你总和我说女孩子要娇养,这回,可不够用心哦~” 许南天也配合,单手揽过乔琳娜腰肢,温柔地回吻上她的额头。 “我的错,买化妆品的钱,算我头上。” “就知道天哥疼我。” 黎萋萋鼻子一酸,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摆。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许南天想结婚,乔琳娜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女人知性成熟、漂亮大方……最重要的是—— 她是乔家大小姐,乔骁的姐姐。 无论是外形还是身世,乔琳娜都能和许南天完美契合,还能助许南天平步青云。 再看两人恩爱无疑,黎萋萋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她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抬手关门的前一瞬,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好奇,透过门缝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乔琳娜正揽着许南天脖颈同他撒娇。 “天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找我?要不是乔骁给我打电话,我今天都见不到你。” “刚到,太晚了,没来得及。” 许南天抱着乔琳娜坐在办公椅上,右手轻轻抚过女人青缎般的长发,弯勾着唇角冲她挑眉浅笑。 “三个月不见,想我了没?” “当然。” “想我哪?” “哪儿都想……” 两人越靠越近,许南天宽实的手掌循着乔琳娜姣好的身线下移,从她的上衣衣摆处缓缓探了进去…… “天哥,别……” 乔琳娜仰着天鹅颈轻吟出声,单手帮许南天取下眼镜,另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肩膀推了推他。 “不急嘛?先去洗澡。” “一起。” 许南天两只手从内到外,“撕拉”一声扯开乔琳娜的衣裙拉链,白花花的视野冲击吓得黎萋萋瞳色一震。 她不敢再看下去,神色慌乱地帮他们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逃也似的跑了。 路过一楼大厅时,恰好遇到下班回家的萨莎,提着鲜红发亮的小包包,脚底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响。 黎萋萋将剩下的两千美金交到萨莎手里。 “萨姐,这是我这个月欠你的提成,填满了。” 萨莎满面春风地接过,弯腰凑近黎萋萋耳畔小声询问。 “七七,你刚刚有没有向许老板求情?卡牢那些姐妹,是因为你惹怒了许老板,才会被牵连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黎萋萋心绪不佳,没好气地和萨莎呛了声,“她们是业绩不达标,才被关进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关不关的,还不是许老板一句话的事。大家在同一个场子求生,都是姐妹,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黎萋萋自嘲般地笑笑。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酒水销售,又不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小……许老板的脾气你很清楚,他不会听我的。” “听不听你得试试才知道,七七,许老板对你,终归是不一样的。” “没有不一样!” 黎萋萋咬唇,脚下步子不停,她跨门而出,又在下一秒返回,抬眸望着萨莎,思虑了许久才开口。 “我可以想办法救她们,但这个忙,不能白帮。过几天,是乔四爷七十岁的寿辰,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进去?” 萨莎皱眉,“你想做什么?” “我想赚钱,”黎萋萋举起右手发誓,“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保证会服从萨姐的安排,绝不惹事。” 说来黎萋萋卖酒虽不争气,但平日里还算听话,歌唱得也不错,她赚了钱,作为她的领班也有不少的提成。 萨莎想了想,点头。 “好,带你赚钱没问题,只要你能把她们从卡牢救出来,这些都是小事。” “谢谢萨姐!” 有了门路,黎萋萋郁结的心绪终于有所疏解,她重新抬步出门,就连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 风情街总是热闹。 黎萋萋刚出门,就看到外面围了一排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对路边一辆纯黑色的加长防弹宾利慕尚指指点点。 黎萋萋踮脚看过去。 这辆车的车身很长,防护级别达到了B7水平,就算是15公斤TNT炸药也能轻松应对。 坐这种车出门的,绝对是危险人物! 她正打算绕开,车子的后车窗蓦然降下,车内的祁枭野神色慵懒地望过来。 灯红酒绿的长街招牌,落下一道道绚烂多彩的光影,映衬得男人一张侧脸半明半昧,精致又风流。 “上车。” 傻子才上车! 黎萋萋知道祁枭野是在叫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她挪开视线,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转过身快步往西柚街的方向走,并掏出手机准备给摩的师傅打电话。 还没接通,黎萋萋的手心蓦地一空,手机被抢走的同时,腰后抵上一冰冷的硬邦邦的物件。 吓得她周身一紧,身后的黑暗里,逐渐浮现出一张眸色浅淡的男人的脸。 这张脸明明长得还算俊美,却透着股阴邪的寒意。 黎萋萋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被什么粘糊糊的活物给盯上了一样。 下一秒,林柯缓缓凑近她耳畔。 “祁爷喊你,上车。” 声音温和,轻柔得不像话。 要不是林柯手里的枪指着她的后腰,光凭这足以溺死人的声音,黎萋萋甚至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个顶级礼貌且谦和的绅士。 反抗是死,逃也是死…… 黎萋萋双手举过肩头做投降状,老老实实地冲林柯点头。 “好的。” ------------ 第一卷 第8章 不要乔骁,跟我! 黎萋萋开门上车,带来一阵夹杂的雪花的冷风,好在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拍落肩头的碎雪,转手将车门关上。 后排的座椅极致奢华,很舒服。 黎萋萋端正坐好,一边搓手一边小心地卖着笑脸和祁枭野打招呼。 “祁爷,好巧啊……又见面了。” “不巧,我在等你。” 祁枭野垂睨黎萋萋只是被冷风轻轻刮过也能泛起红晕的小手,往她掌心里塞了一个纯白色的小白兔暖手宝。 好可爱…… 黎萋萋捧着暖手宝看了看,又转过头看了眼祁枭野,这样一个野蛮暴力的男人,居然喜欢用这种毛茸茸的物件? 可真是稀奇! “谢谢祁爷。” 黎萋萋把暖手宝抱在怀里,见祁枭野那对浅蓝冷冽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下意识地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黎萋萋刚暖和不久的身子霎时便冷了下来,她迅速和祁枭野拉开一段距离,满脸警惕。 “你刚刚……说什么?等我?” “嗯。” 祁枭野点头,目光在黎萋萋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到她额头处乌青的伤痕,即便是厚重的粉底也遮掩不住,略略沉了眸。 这一沉眸,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在车内蔓延,黎萋萋慌忙握住车门把手,思索着要不要马上开门逃跑。 祁枭野垂眸,淡看着她嫩白如藕的小手,好心提醒。 “车子现在的时速已超过200千米,从车上跳下去,带来的惯性及巨大的冲击力,会摔得你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呵呵……” 被戳穿小心思的黎萋萋尬笑着将右手往回缩,重新抱住怀里的暖手宝。 “我只是……想看看车门关紧了没有,祁爷你看,关得挺紧的,很,很安全。” 言语的同时,见车子驶出西柚街后一路往东,黎萋萋心里警铃大作。 她没空再应付祁枭野,身体前倾,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靠背。 “那个……” 驾驶位的阿泰侧脸回眸,“我叫阿泰。” “哦,阿泰哥哥~” “叫我阿泰。” “……阿泰,你们,是要我送我回家吗?”黎萋萋抬手指向右边,“我的家在龙庭水岸,梨园,你走错方向了。” 阿泰握紧方向盘,没有任何动作,倒是坐在副驾的林柯意蕴深邃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住在东郊吗?” “怎么会?” 黎萋萋摇着头否认,余光偷偷瞥过旁侧喜怒不知的男人,笑着和林柯打哈哈。 “东郊那么乱,我有几条命敢住在那边啊?我的家在梨园,梨园!阿泰,你在前面掉头,把我送到梨园。” 阿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祁枭野。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指示,那就是默认,阿泰方向盘一打,快速掉了个头。 黎萋萋轻舒一口气。 祁枭野淡看着女孩惊魂未定的小脸,冷冰冰的唇角勾起一抹阴邪的笑意,没忍住调侃。 “你倒是……挺自来熟,连我的人都敢指挥?” 黎萋萋咽了咽口水,强忍着体内逐渐深入骨髓的恐惧回望过来,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单纯蠢笨、人畜无害一些。 “祁爷在这里等我,难道不是担心我大晚上的打不到车,好心送我回家吗?” “当然,”祁枭野没有否认,“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然有住在梨园的本事,怎么还会需要卖唱来赚钱?” “暂住,暂住而已……”黎萋萋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 “那是我小叔叔的家,我总不能天天赖在他家里白吃白喝吧?” “是这个理。” 祁枭野点头,垂望着黎萋萋一笑起来就异常明媚的双眸,会弯成两道月牙,亮晶晶的很漂亮。 墨藻般的头发很浓也很长,末端微微卷起,随意地披散着,像个洋娃娃。 如此再细细回看她那张鬼画符的脸,才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哪里都长得很精致。 唇形也很精致……男人眉眼含笑。 “等会儿把你送到梨园,我会亲眼看着你走进去。否则,你就得乖乖跟我走。” “没问题啊!” 黎萋萋答应得干脆,半点都不带怕的。她甚至巴不得祁枭野能盯着她进门,好洗脱男人对她的怀疑,继续道: “祁爷真好,会所里也经常有别的大老板走时顺路捎我一程,比如骁哥……” “你和乔骁,是什么关系?” 祁枭野顺着黎萋萋话茬往下,直接将她打断,和她开门见山。 “我和他……” 黎萋萋欲言又止,仔细观察着祁枭野的表情。 心里越发肯定男人没有动手杀她,除了不确定她是不是那晚的目击者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了乔骁的面子。 于是她故作娇羞地抿了抿唇。 “没有关系。不过……我很喜欢骁哥!骁哥他,嗯,也挺喜欢我的,只是他还没有玩够,我在等他收心。” “喜欢你,叫你丑八怪?” “咳咳咳……” 祁枭野毫不客气地将黎萋萋拆穿,尴尬得黎萋萋一连呛咳了好几声,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也红得更厉害了,那张小嘴巴却依旧嘚啵嘚啵个不停,大言不惭地继续忽悠。 “祁爷,骁哥在包间应该和你说过吧?我,是他看上的人!‘丑八怪’是骁哥给我起的昵称,骁哥管这叫——情趣!” 黎萋萋满脸无辜,大着胆子冲祁枭野一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还把“情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祁枭野明显地噎了一下。 想来眼下这场面尴尬虽尴尬,好在“胸大无脑”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再看祁枭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黎萋萋不难猜出—— 此时的祁枭野大概觉得一枪把她毙了,那简直就是对武器的一种侮辱! 男人轻嗤,“情趣?真蠢。” 简单四个字,却仿若天籁之音,轻轻敲打在黎萋萋的耳畔。 小命得保,黎萋萋侧脸靠在窗边,神色迷离地看着车窗外片片飘落的雪花。 “骁哥多好啊,个子高、长得帅,有钱又有势,给小费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只要和他在一起,今后就可以在克那钦横着走了……” 女孩不带一丝感情地轻声呢喃,专心扮演着贪财好权的痴情傻妞。 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侧男人身上的戾气正失控般地肆虐。 望她时的眼神也仿佛要将她搅碎,再剥皮拆骨、吞噬殆尽! 就连前面的阿泰和林柯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透过后视镜看了祁枭野一眼。 黎萋萋依旧没回过神。 克那钦的夜晚很美,皎洁纯净的月光恣意倾洒,和白茫茫的雪景融为一体,只可惜这座魔鬼般的小城配不上。 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再想办法赚到足够多的钱,还清许南天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她一定要离开克那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叫什么名字?” 祁枭野强压下唇角的寒意,淡漠开口,打断了黎萋萋的思绪。 黎萋萋回神回应,“我叫七七。” “没问你花名!” 祁枭野有些不满,侧倾身往黎萋萋的方向靠了靠,盯着女孩不知为何点染了清浅泪朦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 “你本名叫什么?” 距离太近,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像一张巨大的网,轻易就能把她捕捉。 黎萋萋甚至能感觉到祁枭野炙热狂躁的吐息,一丝一缕,就喷薄在她鼻尖。 带着股雄性特有的霸道清洌的香味。 她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老实回答。 “我叫……黎萋萋,黎明的黎,芳草萋萋的萋。” “嗯。” 祁枭野终于满意了些,深邃的眸底逐渐染上一抹野性。 “我叫祁枭野。” 黎萋萋完全不感兴趣! 就算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又如何,连乔骁都要叫爷的人,她得烧几辈子高香才能直呼他大名? 黎萋萋不说话,祁枭野也不说话。 男人盛着对淡蓝的眸,睨着怀里娇小盈弱的小丫头,静默感受着体内飞快窜起的一簇小火苗。 又是这样…… 这个女孩什么都没做,只是靠离得近了些,就能轻易地撩拨他,而引发这种躁戾与悸动的本源,是黎萋萋身上肆意萦绕的香味。 一种很独特的香味,不是喷了香水,倒像是少女天生自带的体香。 仿若盛开在极寒之地的一株空谷幽兰,味淡悠远、清冷甘冽……如雪夜般寒凉,却能激起心底火似的欲望。 然后鬼使神差一般,祁枭野温热的指腹忽地就压上黎萋萋娇嫩饱满的唇,仔仔细细地循着女孩精致的唇线轻缓摩挲—— 触感柔腻温软,真不错! 男人眉眼轻勾,“不要乔骁,跟我。” 黎萋萋:——!!??? ------------ 第一卷 第9章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什么情况??? 黎萋萋愣住了,而后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车窗,模糊的窗影上,她的脸朦胧又诡异,画着足以吓死人的浓妆。 丑得不像话,右边脸上甚至还沾了几根假睫毛,红艳艳的嘴唇跟个吸血鬼一样。 乔骁说她是“鬼脸”一点儿也不夸张。 所以这男人得饥渴到什么程度,才会对着这一张足以辣痛人眼睛的脸说出——“跟我”这种流氓又离谱的话? 黎萋萋将脸上的假睫毛拂开,转而使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很痛!! 没有在做梦…… 所以祁枭野刻意等她,不是来查她身份、杀她灭口,而是为了……追求她?? 开什么玩笑? 黎萋萋揉了揉眼睛,垂眸睨着手指沾染的眼线液和亮晶晶的紫色眼影。 辣眼睛!真是太辣眼睛了!! 下一秒,祁枭野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倏地放大在她眼底。 男人目光轻飘飘地循着黎萋萋的脸扫视了一圈,依然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 “我……”黎萋萋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往后缩了缩。 “祁爷,你要是有需求,会所里有专门做这个的。我,我卖酒,卖唱,不卖身!” 祁枭野心情似乎不错,黎萋萋退一步,他就坏笑着往前进一分。 直到黎萋萋整个人都团成一团,跟只小兔一样躲在座椅角落,男人才重新挑起女孩下颌。 硕大的身体山似地压了下来,纯雄性的气息间尽是难以抵抗的侵略性的危险。 男人身上的麝香清洌霸道。 黎萋萋想逃开,可她的后背死死贴着车门,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祁枭野跟个变态似的将脸埋进她颈窝处轻嗅。 “不要别人,只要你。” “为,为什么?” 黎萋萋实在不理解,问句脱口而出,一颗心怦怦乱跳,就跟小鹿在蹦跶一样。 祁枭野磁性的嗓音悠悠响起。 “因为你,很香。” 黎萋萋:【表情】【表情】【表情】?? “噗——” 副驾驶正在仰头喝水的林柯一口水卡在嗓子眼,猛烈地呛咳几声后差点给他送走。 旁侧开车的阿泰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还不忘贴心地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林柯接过纸巾后擦了擦嘴唇,又转而擦了擦裤裆沾染的水渍,然后才难以置信通过后视镜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的老大,祁枭野!整个亚太地区谁都不敢得罪的危险人物!武力、势力、财力、身世背景……都达到峰值的男人! 对一个卖酒小妹,颜值就不说了,那个长相换作是他,闭着眼睛都下不去手。 至于身材嘛……羽绒服太厚,看不出来。 但看黎萋萋羽绒服配披肩的逆天穿搭,估计平时不太注意形象管理。 那身材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的老大,对着一个无论是身材、性格还是长相都和他完全不匹配的女人,说出—— “跟我”、“只要你”、“你很香”……这种轻佻求偶的话。 也太搞了吧? 还不如一枪崩了她!! 车子还在行驶,若隐若现的光线里,祁枭野庞大的身躯在黎萋萋娇小的身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炙热的吐息在黎萋萋颈间流转,平稳而悠长。男人高挺的鼻梁循着她优美的颈线轻缓游动,鼻尖时不时地会碰到。 黎萋萋本能地轻栗了一息,侧眸。 这一眼刚好和祁枭野对视上,男人从她颈窝处抬头,眯着眼睨她。 见黎萋萋小小的脸蛋在暗夜里点染起一层颓靡的绯红,祁枭野心中微微一动,一种无法抑制的热量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有点兴奋,撑在靠背上的大手动了动,掌心顺着黎萋萋浓密微卷的发丝伸到她颈后,虚懒地握住,再略略用力。 黎萋萋被迫仰起了头。 “唔!” 下一秒,趁黎萋萋还在发呆,祁枭野侧脸靠近,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 什么!什么!!什么情况!!! 黎萋萋一双大眼睛眨得飞快,等她反应过来,抬手想要推搡的时候,对方已惬意盎然地循着她的唇品尝了整整一圈。 好甜、好软…… 祁枭野握颈的手一紧,像是威胁般的强行阻住黎萋萋奋力闪躲的动作。 “别动。” 男人贴合着黎萋萋的唇瓣开口,深沉的嗓音暗哑暴戾带着丝丝血性与寒意。 微微眯起的双眸淡淡瞥过,盛着清浅淡蓝的眸光,却是那么的深邃幽远,仿佛能吞噬一切。 黎萋萋哪里还敢动?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反抗。 这男人是个疯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还是个禽兽不如的变态加流氓!! 不要激怒他,千万不要激怒他……不就是亲了一下嘛……亲了就亲了吧……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可这是她的初吻啊!!! 黎萋萋欲哭无泪,在心里不停地哀嚎,唇瓣也颤抖得厉害。 被祁枭野察觉到。 男人满意于她的乖顺,像是安抚般地含着她唇肉轻吮了下,才继续循着她的唇线辗转缠绵,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嘎吱—— 就在祁枭野撬开黎萋萋唇齿准备深入索取的时候,车子蓦然停了下来。 阿泰有些犹豫地挠着脑袋轻声开口。 “祁,祁爷,到梨园了。” 祁枭野离开黎萋萋唇瓣,压抑着晦暗的神色回眸,不咸不淡地瞥了阿泰一眼。 薄唇微张,正要说话。 旁侧的黎萋萋逮着机会就动手,将暖手宝往祁枭野怀里一塞,奋力推开他的同时,“哗啦”一声将车门打开。 女孩娇小的身体直挺挺地后倒,跟个萝卜一样脸朝下,插进了雪地里,只剩两只脏兮兮的靴底在祁枭野眼底晃了晃。 而后不等祁枭野探手拉她,黎萋萋手脚并用,扒开周围的白雪,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十步一摔地逃跑了。 真可爱…… 祁枭野被黎萋萋滑稽的小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他兴致盎然地盯着黎萋萋身后留下的那排歪歪扭扭的脚印。 直到女孩的白色身影钻进梨园巨大的镶金镂空大门,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姿态懒散地重新靠了回去。 男人阖目,大手轻抚过怀里沾染了黎萋萋甜润气息的小白兔暖手宝,回味着车内残留的丝缕令人迷醉的幽幽雪香,冷声开口。 “阿泰,不会开车,就给我滚蛋。” “祁爷?” 阿泰傻愣愣地看着祁枭野唇瓣沾染的红色口红,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好像打断了老大的好事。 可是,以祁爷的本事,他要想继续,那小姑娘就是长了八条腿都逃不掉…… 明明就是他故意把人放走的! 眼看着祁枭野的脸色越发难看,副驾的林柯实在受不了,长腿一迈,狠狠踢了阿泰一脚,并偷偷冲他比了个手势—— 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小动作落入祁枭野眼底,男人转脸,冷眼看向林柯。 “你也滚。” “好嘞。” 阿泰和林柯同时开门下车,站在冰天雪地里,生无可恋地看着宾利扬长而去,只给他们留下一道汽车尾气…… 梨园距离祁枭野在支那钦的别墅大概四十多公里,阿泰和林柯相视一眼后,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迎着风雪跑了起来。 阿泰表示不解。 “老大不是说找到这个女人,把她做了吗?这怎么还亲上了?” 林柯不以为意,白了阿泰一眼。 “亲嘴,不就是‘做’的前一步吗?老大这么说,没毛病!” 阿泰:……6 ------------ 第一卷 第10章 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黎萋萋奔命似的冲进梨园主宅,躲在客厅门后,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往外望。 确定祁枭野没有追进来,才深吸一口气,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头顶的巨大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被捕获于此。光晕在窗边轻轻摇曳,与窗外偶尔透进的月光交织成一幅梦幻的画卷。 画卷正中站着整整一排陌生的佣人。 见黎萋萋转脸看过来,佣人们齐刷刷地弯腰冲她行礼。 “黎小姐好!!” 声音太大,吓得黎萋萋又是一栗,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子,扶着门框起身。 “你们是……谁?王姨呢?” 领头的女佣微笑着上前一步。 “黎小姐,我叫安妮,是梨园新来的管家。王姨,以及其他的佣人们都在十个小时前,被许先生解雇了。” “解雇?为什么?” 黎萋萋皱眉开口,见安妮没有回应,她很快便反应过来。 “因为我?” 安妮没有否认,冲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做事,而后才劝解道: “黎小姐,许先生说,王姨她们伺候不好你,所以你才会离家出走,今后换我们来照顾,希望黎小姐能多多体谅我们,不要再任性了。” “任性……” 黎萋萋一口气憋在胸口堵得慌,王姨是梨园的老人,在这里工作了近八年,是除许南天以外黎萋萋最亲近的人。 可即便这样,许南天还是不留一丝情面的说把人赶走就把人赶走,他想让她因自责而听话,也算是变相的警告。 黎萋萋这才发现,她好像并不了解许南天,也从未想过一次离家出走居然会惹得他这么生气,还牵连了这么多人。 见黎萋萋呆愣着一动不动,安妮伸长了脖子小声询问。 “黎小姐,你不会再走了吧?” 门外寒风轻拂,卷起一阵阵细腻的雪雾,模糊了远处的景致。 黎萋萋心里五味杂陈,她原本是打算等祁枭野离开就走的,但眼下看来,只要她敢踏出这道门,这群佣人一定会蜂拥而上强行把她拦住。 更重要的是,她得和许南天谈一谈。 “不走了,”黎萋萋抬步上楼,“帮我热一杯牛奶上来。” “好的。” — 房内的陈设和黎萋萋离开时一样,就连物品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动过。 地上多了块纯白色的羊绒地毯,干净得一尘不染,赤脚踩在上面绵绵软软的,很舒服。 黎萋萋体寒怕冷,冬天洗澡总是容易生病,地毯是许南天特意给她挑选的,到了入冬时就会铺满她的整个房间。 黎萋萋脱了外套,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整个人扑在地毯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余光瞥过半开的房门。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二十二岁的许南天,正侧身倚靠着门框冲她皱眉。 细细碎碎的午后阳光冲破初雪微凉的空气,烁熠在男人额前的碎发上,描摹过他俊逸的鼻梁,好看的眉眼…… “乖乖起来,先去把衣服换了,你看看,脏兮兮的都是泥……” 黎萋萋正要张口应声,许南天低沉的嗓音蓦地一扬,变得焦急又尖锐。 “哎呀,许小姐先起来把衣服换了,你看看,湿哒哒的都是水……” 黎萋萋眨了眨眼,是安妮。 手里端了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站在门口垂望她,满眼的震惊与无奈。 有钱人家的孩子安妮见多了,要么气质出众,要么多才多艺,十八岁还这么幼稚且没规矩的她可真是第一次见。 安妮将牛奶放在梳妆台上,弯腰捡起地上的羽绒服和披肩。 黎萋萋已经老老实实地站好。 安妮又气又想笑,“黎小姐,这件羽绒服已经破了,里面的鸭绒也是假的。” 黎萋萋当然知道是假的,她点头。 “拿去扔了吧。” “不过这披肩很漂亮,”安妮捏着披肩仔细看了看,“黎小姐好眼光,这款披肩是Dior最热门的秋冬新款,可你用来搭这件羽绒服也太……” 安妮欲言又止,意思却很明显,气得黎萋萋一下子就垮了脸,她“咕咚”几口将牛奶喝完,转身往浴室走。 “披肩也扔了!扔外面!!” 安妮:…… 沐浴完后,黎萋萋换了身奶白色的浴袍坐在梳妆台前。 镜中卸了妆的女孩稚气未脱,却出落得极为好看,眉如远黛,鼻梁高挺,娇嫩的双唇饱满诱人,尤其是那对眼睛,眸光微动,如月下清潭。 黎萋萋抿了抿唇,麻麻的、木木的,明明已经洗了无数次的唇瓣,上面似是还沾染着祁枭野温热沁香的气息。 然后男人同他接吻时肆意张狂的模样和惬意盎然的眉眼渐渐浮现在脑海,怎么都挥散不去。 该死的!她珍视了十八年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夺走了。 黎萋萋越想越愤懑,低声咒骂的同时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小时候总盼着长大,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黎萋萋才悲哀地发现—— 长大才是真正的禁锢自由,她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资格,那还不如小时候! — “许先生,黎小姐已经睡下了。” 许南天回来时已是半夜,刚进门安妮便满面春风地上前报告。 许南天点头,示意安妮去休息,脚下步子不停,往黎萋萋的房间走去。 “咔哒——” 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许南天轻轻推开房门。 黎萋萋睡得很香,小小一个缩在被子里,如绸缎般柔顺的头发散落在枕边。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斑驳光影,为女孩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 “萋萋?” 许南天坐在床边轻唤。 黎萋萋没有回应,在梦里砸吧着小嘴,嫩白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朵初绽的桃花。 额角的淤青在这抹红晕的映衬下,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的美感。 许南天目光温柔地落在黎萋萋脸上,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浸染了几分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有再叫她,右手前伸,指尖轻轻触碰过黎萋萋脸颊上的那抹绯红。 触感温软而细腻。 这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生怕把黎萋萋吵醒打破了这份宁静。 黎萋萋,他亲手养大的女孩,和外面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她美得惊心动魄。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散发的每一缕香气都完完全全地契合着他的喜好。 像一件完美无瑕的工艺品,且只有他才有资格捏在掌心里亵玩。 她属于他,他们才是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娶别人,又怎么会让她离开? “再等等我,萋萋……” 许南天轻哑了声线,“等我利用乔琳娜,扫除克那钦的全部障碍,把控了这片土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男人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身上矜贵清冷的气息荡然无存,眸底盛满了不再加以掩饰的阴邪的狠厉。 温热的指腹一刻不停,贪婪地摩挲着黎萋萋精致漂亮的眉眼,循着她的鼻梁一路往下,轻滑过女孩娇嫩的唇肉。 黎萋萋长长的眼睫蓦地颤了颤,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宛如蝶翼轻扇,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许南天的心弦。 他垂着眸子欣赏了许久才勉强收回欲念起身,贴心地替黎萋萋掖了掖被角,并顺势关了床头灯。 走至房门口,许南天隔着黑暗回头看了眼床上安然睡着的人,而后动作轻缓地开门而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时间,床上的黎萋萋猛地掀开了眼皮。 ------------ 第一卷 第11章 小狐狸…… 黎萋萋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早上顶着对严重的黑眼圈下楼时,许南天已经在餐厅的餐桌前等了她许久。 男人挺拔如松,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将他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领带是深邃的藏蓝色,与西装颜色相得益彰,领口微微敞开,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与随性。 阳光恰好落在他的肩头,金色的光辉印染着他鼻梁上的镜框,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尊贵气质。 左手轻轻搭在桌沿,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偶尔摩挲着桌面的纹路。 许南天耐心等到黎萋萋乖乖软软地坐在对面,才温和着语气开口。 “还在生气?” 黎萋萋不知道许南天说的是哪件事,和乔琳娜订婚、一声不吭地出国、还是刚回来就不由分说地打了她? 事实上哪一件事她都不生气,她只是觉得许南天变了,尤其是他昨晚趁她睡下后对她说的话。 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男人巨大蓬勃的野心,他并不满足于几家简单的夜场,更不会贪恋一时的儿女情长。 黎萋萋生在夏国,却成长于克那钦,知道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不停地往上爬,许南天没错。 他奋力打拼,争名逐利,让她等他,他从来都没把乔琳娜放在心上,那个女人不过是他控在掌心的一颗棋子。 黎萋萋应该开心,可她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再肮脏,唯有爱是干净纯粹不掺杂质的,更不该成为上位与利用的筹码。 再想到许南天望向乔琳娜时深情款款的眼神、情难自制的欲望……全都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假皮,黎萋萋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的许南天,让她感到陌生。 “我不会和小叔叔生气。” 黎萋萋摇头,伸手给自己舀了一碗清粥,眼底的情绪很淡,不像往日那般灵动可人,觑得许南天又是一股无名火。 就是这一瞬,他宁愿黎萋萋把满桌子的餐盘都掀翻在地,和他哭和他闹,说她不喜欢乔琳娜,不要和乔琳娜订婚。 只可惜黎萋萋最让他省心也最让他头疼的地方就是—— 她太擅长讨好,也懂得掩饰情绪,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快速且精准地表现成对方喜欢的样子,说对方喜欢的话。 这是黎萋萋赖以生存的方式。 许南天抽了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不能急,委屈她也不过几个月,现在还不是哄她的时候。 滴滴——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许南天放下餐巾纸低头一看,是乔琳娜,约他一起去商场给乔四爷挑选寿辰礼物。 许南天看向黎萋萋。 “我得出去一趟,今晚不去会所,你乖乖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我想去上班,”黎萋萋吞咽下口中的清粥,认真开口,“小叔叔,你出国后的第二天,乔小姐来找过我,以梨园未来女主人的身份。” 许南天拿手机的动作一顿,“所以,是她把你赶走的?” “嗯。” 黎萋萋点头,等待着男人发现端倪。许南天也没让她失望,皱着眉质问。 “为什么现在才说?” 当然是因为她不想破坏许南天和乔琳娜之间的感情,如今知道许南天不是认真的,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黎萋萋放下手中的汤匙,抬眸和男人对视,一张小脸全都是委屈。 “我只是想成全你的幸福,你却和我生气,把梅姨和佣人们都解雇了,昨晚动手打我,现在还想把我关起来。” 许南天定定地看了黎萋萋三秒,明白了她真正的用意。 可下人辞退了再聘回来,难免不会生出二心,他不能冒这个险,便没有松口。 “梅姨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待在梨园,解雇时的补偿加上她这些年赚的钱,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至于其他人,自有他们的去处,你不必担心。” 黎萋萋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许南天便起身坐至她旁侧,右手捏着勺子舀了口清粥送到她唇边,轻柔了声线。 “打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行。” 许南天疑心重,行事谨慎,梅姨回不来了,黎萋萋心里清楚,她等的就是许南天的这句话,也不和他客气,乖乖享受投喂的同时和许南天确认了一遍。 “我想要什么都行?” “嗯,都行。” “那你不能关着我,我要去会所上班,赚钱还你!” 许南天没忍住笑,“去我的会所,赚我的钱,然后还给我?” “不是,”黎萋萋大言不惭地帮许南天纠正,“是帮你赚钱,做你的摇钱树。乔小姐说得对,我不能在你结婚了以后还继续赖着你。” 这番话很好地提醒了许南天,加之许南天本就有意寻个借口缓着黎萋萋。 一连喂了小半碗粥后,许南天淡笑着顺了黎萋萋的意。 “想赚钱还我,可以,五百万,你帮我赚到这笔钱,就可以离开。” “五百万?”黎萋萋眼睛一亮,低着小脑袋算了算,“五百万缅币,那不是两个月就能赚回来了?小叔叔……” “我说的是美金。” 许南天垂望着黎萋萋明亮的双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五百万美金,什么时候赚够了,什么时候离开。但在此之前,你都得老老实实地在梨园住着!” “啊……” 黎萋萋刚上扬还不到一秒的唇瓣蓦地抑了下来,她眉眼一耷拉,推开许南天的手。 “不吃了!五百万美金,我得挣到什么时候?”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许南天心情愉悦,把汤匙塞回黎萋萋手心,示意她自己吃。 “我先走了。” “小叔叔!”黎萋萋抬手拉住许南天的西装衣角,“你昨天关进卡牢里的人,能不能……把她们放了?” 许南天垂眸回望了她一眼。 从女孩踏入餐厅开始,话里话外的一共和他提了三个要求,一个被他拒绝,一个定了无限期,这个算是最简单的。 许南天看着黎萋萋额角的淤青,以及她那对可怜巴巴的,委屈到他若是再不答应马上就会哭出来大眼睛,微狭了双眸点头。 “好,我等会儿给巴拓打电话,钥匙在书房,A栋一层,你自己去拿。” “谢谢小叔叔!” 目的达到,黎萋萋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浅褐色瞳孔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在许南天的心头缓缓铺展。 男人成功捕捉到黎萋萋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却没有拆穿,视线循着女孩漂亮的脸蛋下移,扫过她姣好完美的身线。 小狐狸……许南天喉间炙涩,双唇像着了火一样开始发热。 他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想要抚摸黎萋萋脸颊,和她肆意亲近的躁意,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给乔琳娜发了条信息。 “我来接你。” ------------ 第一卷 第12章 克莱因蓝玫瑰 卡牢,黎萋萋去过一次,是许南天在老街租下的五栋中层居民楼,由一个叫巴拓的黑皮肤男人帮他管控。 几栋房子围在一起像个正常的小区,外部有带电网的围墙,各个楼道口都有安保人员把守,每个人手里都配着枪。 里面关着的不仅仅是印谱会所里业绩不达标的销售,更多的还是克那钦的地下赌场、盘口、黑市……送来关押的偷渡者或欠钱不还的赌徒等。 只要送进来的人不发话,许南天就不会放人。 黎萋萋见过里面的人被威胁殴打的样子,一旦进了卡牢,就像被禁锢在肮脏低贱的狗笼子里,和畜生一样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跟着许南天,所接受到的教育是,欠债还钱,犯错受惩,适者生存。 在黎萋萋眼里,会被强制送进卡牢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可即便被许南天一遍遍洗脑过,黎萋萋还是怵于踏入那片地狱。 她回到会所,将钥匙交递给萨莎,让她自己去卡牢放人。 “萨姐,许老板已经交代过,把钥匙交给管事的巴拓,就能把她们带回来。” 萨莎捧着钥匙,笑意盈盈地点头。 “七七,我就知道你能行,虽然我来会所的时间不长,不清楚你和许老板之间的关系,但他看你时的那个眼神……” “快去吧,萨姐,天黑了,等会儿还得上班呢。” 黎萋萋推了推萨莎。 萨莎十分知趣地闭了嘴,离开前抬手指了指前台旁侧的置物柜。 “柜子里有你的东西,说是你昨晚落在一个老板车上的,去看看吧。” 昨晚……黎萋萋没有丢任何东西,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祁枭野,她快步上前,将置物柜打开。 “好可爱……” 黎萋萋还没动手,前台的可可已先她一步把柜子里的小白兔暖手宝取了出来。 旁侧是一大束鲜艳欲滴的蓝玫瑰,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花瓣缓缓滑落。 可可灿笑望向玫瑰花,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全。 “七七,送花的老板在追求你,克莱因蓝玫瑰,代表纯洁的爱情、向往的自由、梦寐以求的星辰,好浪漫。” “呵呵。” 黎萋萋有苦难言,扯着嘴角冲可可挤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被个杀人犯表白追求,可真是“浪漫”极了! 大概是脸上的脂粉太厚,可可显然没有察觉到黎萋萋眼底的不安与慌乱,万分好奇地凑上前问了句。 “是哪位老板?昨天我有事没来,好像错过了你的惊天大瓜。” 可可是新来的前台,八卦又好事,工作不到两个月已经把会所里大大小小的八卦都打听了个遍,得罪了好些人。 但她为人飒爽,有事说事,从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更不会阴阳人。 对黎萋萋也很好,这两个月凭着她敏锐的信息量,只要她站前台,就会和黎萋萋分享哪些客人好相与,哪些客人不能得罪,明里暗里地护着黎萋萋。 是黎萋萋唯一的朋友。 黎萋萋没打算瞒着可可,深吸一口气后小声询问。 “可可,你认识……祁枭野吗?” “祁枭野?”可可一下子就垮了脸,眼睛也瞪得老大,“追你的人是祁爷?” 见黎萋萋苦笑着没有说话,可可心里有了数,左右环顾一番后才继续道: “祁爷不是克那钦的人,知道他的人不多,但他的地位……我这么跟你说吧,就是黑水党的乔四爷见了他,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喊他一声‘爷’。” “啊?” 黎萋萋也瞪大了眼,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在克那钦只手遮天的黑帮老大喊一个年轻人“爷”,多诡异啊! “为什么?” “因为他手里有这个!” 可可右手一抬,比了个枪械的手势,可黎萋萋还是不能理解,毕竟有武装力量在克那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止这个吧?” “聪明,”可可凑近黎萋萋耳畔轻声,“他不参与克那钦各大势力的争夺,明面上没有实权,但他的人把控着港口和周围的林场,明白了吧?” 黎萋萋点头,如果克那钦是一个封闭瓶子,那祁枭野就是瓶塞,不管里面的东西如何发酵变质都和他没有关系,但只要出入就得看他的脸色。 “七七,”可可放下手里的小白兔暖手宝,脸色也严肃了许多,“被他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黎萋萋耸了耸鼻,“我和祁爷昨天才认识,萍水相逢,他一时兴起而已,不算追求。” 可可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门口陆陆续续进了一批客人,两侧的服务员恭敬鞠躬,可可也立马换了张笑脸,示意黎萋萋去酒水间备酒。 场子里多的是等着吃饭的人,萨莎不在,怎么都轮不到黎萋萋。 又是赚不到钱的一天,黎萋萋打算去许南天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电梯在三楼打开,外面站着几个酒气熏天的男人,为首的秃子看到黎萋萋,溢出一脸淫笑。 “嘿嘿,漂亮的轮不上我,这丑的我总归能碰一碰了吧?” 他舔了舔厚嘟嘟的嘴唇,抬手拦住黎萋萋的去路,视线落在黎萋萋出门前,安妮特意为她挑选的格子毛呢大衣上。 “长得不行,衣服还挺漂亮,不知道脱了以后会不会更好看!” 秃头男说着就要上前,身后的马仔结结巴巴地开口。 “刀哥,她这身衣服一看就是名牌,又穿得这么保守,不一定是场子里的人。马六昨天才被割了耳朵,咱来求和,就不要惹事了。” 刀疤没搭理,狗爪子一伸就要摸黎萋萋的胸,黎萋萋抽准时机狠抓他的眼睛,刀疤反应不及,捂着眼角惨叫一声,疼得直抽气。 “妈的,你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快给老子抓住她!!” 黎萋萋飞快地逃出电梯,顺着灯光烁熠的走廊一路往里。 割耳、求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群人求和的对象一定是祁枭野,他就在这层楼的某一个包房里。 黎萋萋瞅准其中一间门口没有任何服务员的包房,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就要往里冲,后脖颈蓦地一紧。 “小娘们,不想活了?你他妈的往哪跑呢?” 刀疤提着黎萋萋的后衣领,阻了她抬步往里的动作,狠狠往地上一扔。 包房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坐在正中间的祁枭野抬眼扫过来,看清地上的小人后,眸色倏地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后仰,半张脸都陷入到黑暗之中,神色狠厉,从牙缝间挤出几个阴森森的字。 “怎么回事?” 刀疤往地上啐了口痰,“祁爷见谅,这小娘们胆子大了天了敢挠我,还惊扰了您,我这就把她提到外面收拾。” “呵,”祁枭野莫名笑了声,冲两侧的阿泰和林柯使了个眼色,“不用,都进来吧,我亲自收拾。” 话音落下,刀疤还想说话,阿泰和林柯同时起身,“刷”一声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刀疤的脑门。 “进。” ------------ 第一卷 第13章 我的女人,你也配? 包房门被关上。 祁枭野淡眸瞥过刀疤脸上指甲抓出的血道子,冲他身后的黎萋萋轻声开口。 “过来。” 黎萋萋站起身,穿过面前几个表情僵硬的男人,乖乖往祁枭野的方向走。 她深知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更何况矜贵绝色的大流氓和秃头猥琐的老流氓,是个人都不会选择后者。 黎萋萋坐在祁枭野旁侧,率先开口和男人解释。 “祁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也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是他!” 黎萋萋指了指刀疤,“他想摸我,想占我便宜,还说要把我……那个。” 语毕,黎萋萋双臂交叉,护住自己的前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枭野的脸色。 男人还算平静,慢条斯理地喝酒,眉间隐着股危险的戾气。 见黎萋萋还有本事和他告状,那大概是没有吃亏,祁枭野敛下心绪,淡淡道: “你想我怎么做?” 刀疤眉心一抖,赶在黎萋萋开口回应的前一瞬气冲冲地上前。 “我说你个臭娘们!就你这姿色,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敢……” 刚走了两步,阿泰手里的扳机就扣响了,林柯冲刀疤笑笑。 “刀疤,刚刚谈的条件还想作数的话,我劝你少说两句。” 刀疤咬了咬牙。 他是青木帮的三把手,老大文州,道上都叫水哥。 昨晚马六的耳朵被祁枭野割了,水哥非但不帮马六出头,还派他们来向祁枭野低三下四地求和。 对此刀疤心里本就有气,愤愤地憋了一晚上,现在想睡一个丑姑娘还被祁枭野的人用枪指着脑袋。 他祁枭野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外国种,凭什么在克那钦这么嚣张? 水哥怕他,他可不怕! 刀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秃头,先前唯唯诺诺的态度一扫而空,语气也有些不耐。 “我看上这娘们了,祁爷,一句话,你给是不给?” 黎萋萋心里一咯噔,刀疤看上她是假,想找回面子才是真。 显然刀疤并不害怕祁枭野,如果祁枭野护着她,不肯把她交出去,那青木帮和祁枭野之间的和谈大概率是要崩了。 黎萋萋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暖手宝、一束花就自恋到认为自己在祁枭野心里的价值可以超过这场和谈。 何况她知道祁枭野杀人抛尸的秘密,这是个绝佳的,可以不动声色地杀了她的机会。 黎萋萋越想越害怕,瞳孔颤抖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抬手握住祁枭野强劲有力的手臂,并往他的方向缩了缩。 祁枭野侧眸睨着她战战兢兢的眸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精致的眉眼微勾,随即大手一转,捏着黎萋萋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 “唔!” 黎萋萋猝不及防,整张脸都埋进了祁枭野精壮燥热的胸膛。 大概是酒喝多了后劲上涌,祁枭野上身的衬衣扣子已经解开了大半。 黎萋萋这一扑,温软的唇瓣刚好贴上他近乎完美的左边胸肌,并在上面落下了一个红艳艳的吻。 男人凌冽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黎萋萋想起身,又被祁枭野单手按着后脑勺阻住,迫着她重新贴了回去。 啵~ 又是一吻,黎萋萋有些无语…… 祁枭野抬眸看向刀疤,令人心寒的冷光从男人眼底渗出,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祁枭野勾唇轻嗤,“我的女人,你也配?” 这倒是刀疤没想到的,从他和祁枭野见面时起,这个男人就对女人表现出极大的淡漠与疏离。 两人谈判时包房里一个陪酒的娘们都没有,无趣得很。 刀疤还以为祁枭野看不上场子里的女人,嫌她们风情庸俗、难入法眼,或者是家养了个美若天仙的。 可眼下看来,祁枭野哪里是眼光高,纯粹是审美有问题……居然喜欢丑女人? 早知道这样,他绝不会多看黎萋萋一眼,甚至连她的头发丝都懒得碰一下! 可惜话已经放出去,如果这个时候放弃,当个缩头乌龟,那青木帮的脸岂不是被他给丢尽了! “我们的诚意祁爷已经看到,”刀疤舌尖舔过门牙,“可你却没有任何表示,合作讲求共赢,我只是想让你的女人陪我一晚,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答对了!” 祁枭野冲刀疤笑笑,伸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叮”一声轻响。 “我舍不得。” 男人淡淡开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轻飘飘地落下,阿泰和林柯立马便狠了脸色,握紧枪把、蓄势待发。 刀疤身后的马仔也不是吃素的,眼瞅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演越烈,还求什么和?干脆连马六的仇一块儿报了! 他们也毫不犹豫地纷纷拔出手枪。 滴滴滴—— 刀疤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包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压着声线接通。 “水哥。”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刀疤阴隼的眸色越发深沉,又不得不压下一股子窝囊气止不住地点头应声。 “明白,我明白的,水哥放心。” 电话挂断后,刀疤咬着后槽牙,不情不愿地冲身后的马仔挥手。 “收枪!” 同时上前一步,弯腰给自己和祁枭野分别倒了杯酒。 他端着酒杯往前伸递,祁枭野却半点面子都不肯给他,不接,也不说话。 刀疤放下酒杯,和祁枭野赔笑脸。 “这事儿,是我不礼貌了,希望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杯酒,算是赔礼,我干了,您随意。” 刀疤仰着脖子,“咕咚”几口将酒水一饮而尽,“啪”一声放下酒杯,震得玻璃桌面“嗡嗡嗡”直响,转过身就要走。 “站住。” 给刀疤开门的马仔刚触碰到门把手,祁枭野的声音悠悠响起。 男人冷睨着刀疤刚刚触碰到黎萋萋,还狠力把她扔在地上的右手,淡漠开口。 “走,可以,把你这只手留下。” “你什么意思?” 刀疤再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回头,直接用手指指着祁枭野咒骂。 “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这里是克那钦,是老子的地盘,我去你妈的祁爷,早就想干你了,啊!!!” “刀哥!!” 一颗子弹蓦然划过空气,从阿泰的手枪里射出。 刀疤的右手猛然间如遭雷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和指尖。 子弹的冲击力让他的手腕几乎变形,散发出的剧烈疼痛使得他整张脸都扭曲成了狰狞的怪相。 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全靠身后的马仔们及时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包房压抑的气氛交织在一起。 刀疤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口中发出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哀嚎。 在众人的耳畔回荡,久久不散。 ------------ 第一卷 第14章 亲一下 事到如今,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刀疤身后的马仔们相视一眼后,再次摸上腰间配枪。 可这次阿泰和林柯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一个跨步闪身上前,赶在马仔们掏出手枪之前抬腿。 两人动作出奇地一致,旋风般的侧踢一晃而过,只一瞬就把六个马仔制服,一个个痛苦地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 下一秒,阿泰和林柯的左手也分别出现一把手枪,四个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的脑门。 这场变故发生得太快,刀疤虽然人数占了优势,可实力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他大概明白了水哥为什么选择忍气吞声,不愿意得罪祁枭野。 他们这群人,平日里在克那钦嚣张跋扈惯了,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这个男人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疯子! 刀疤痛苦呻吟的同时,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沙发上姿态慵懒的男人,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对方冷峻漠然的脸庞。 他丝毫不怀疑此时只要祁枭野一声令下,两个持枪的保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把他们射成筛子。 在面对死亡时,人体本能的求生欲所拉扯出的巨大恐惧会从心底疯狂滋生。 刀疤脸上再没了前一秒的戾气。 汗水混杂着血水,不受控制地循着刀疤鲜红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溅起细微的水花,也溅碎了他的嚣张气焰。 人是他得罪的,自然该由他来收场,刀疤颤抖着嘴唇开口,声音细小而破碎。 “祁……祁爷,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冒犯了您的女人。这只手我给你留下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和我这群兄弟们一条生路吧……” 说着,他缓缓趴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板的声响在空旷的包房内回响。 左手抽出腰间配枪,狠心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右手掌心。 “砰——” 枪声响起,连同之前阿泰那枪,刀疤的右手手骨彻底碎裂,声音格外刺耳,像极了他此刻卑微到尘埃里的尊严。 祁枭野沉默着欣赏了几秒,怀里的小人开始颤颤发抖。 他垂首,见黎萋萋连头都不敢再抬,大概是吓到了。 男人心念一动,左手轻挥。 “滚。” 一群人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包房。 阿泰和林柯收枪,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紧密相贴的两人,十分默契地抬步往外,并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包房门。 “亲够了吗?” 祁枭野冷不丁地开口,右手手指轻轻摩挲着黎萋萋软嫩嫩的耳朵。 战栗酥麻的痒意从耳骨开始蔓延,黎萋萋暂时忘记了害怕,猛一抬头。 “谁亲你了?” 祁枭野视线下移,示意黎萋萋看向他的左边胸膛。红红的一片,全都是她留下的口红印,旁侧还沾了一些白色脂粉。 “对,对不起,我这就擦干净。” 黎萋萋脸颊一红,伸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小心地给祁枭野擦拭。 男人清晰可见的胸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无瑕。 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再往下,是标准完美的八块腹肌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散发着足以令人窒息的纯雄性魅力。 黎萋萋擦拭的同时,脸颊上的红晕更甚,心跳也开始加速。 她仿佛能听见心里如雷般的鼓点,努力克制住这种奇怪的悸动,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耳朵也红了,像春末时分娇艳欲滴的樱果,被男人惬意盎然地捏在指尖把玩。 好可爱…… 祁枭野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不容抗拒的磁性。 他单手控住黎萋萋不盈一握的细腰,迫使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 右手松开黎萋萋逐渐发烫的耳垂,转而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女孩羞涩栗然的目光与男人深邃的眼眸相对。 “你脸红了。” 黎萋萋咽了咽口水,和一个陌生男人距离这么近,不脸红才怪! 她抿唇躲开祁枭野炙热的视线,怎么都不肯说话,祁枭野更不打算放过她,坏笑着和她算账。 “我救了你,你坏了我的生意。” 黎萋萋混沌的思绪在瞬间归位,她想到刚刚刀疤自断右手的惨状,此刻就是想装傻都不行了。 “我,那个……谢谢祁爷,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别以后,”祁枭野盯着黎萋萋动人的双唇,“现在就报答我。” “怎,怎么报答?” 黎萋萋弱弱开口。 见男人盯着她出神,眼底沉甸甸欲又太过惹火,半分都没遮掩,一股不详的预感倏地从黎萋萋心底溢出。 他不会想让她以身相许吧?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黎萋萋等不及祁枭野回答,两眼一闭开始猛猛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 “这么没良心?” 祁枭野被莫名其妙地拒绝,心里万分不悦。 他狠力掐住黎萋萋下颌,阻了她摇头的动作,疼得黎萋萋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亲一下也不行?” “亲,亲一下?” 这么简单…… 黎萋萋难以置信地睁开眼,长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又呆又萌。 “嗯,”祁枭野点头,“你乖乖给我亲一下,我们就扯平了。” “亲,嘴巴吗?” “当然,”祁枭野弯腰侧脸,贴近黎萋萋耳畔,同她轻声耳语,“不过……我要伸舌头的那种。” !!! 黎萋萋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侧脸,看着祁枭野那张过分好看的神颜,带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见黎萋萋半晌都不肯回应,祁枭野轻哑了声线威胁道。 “刀疤还没走远,如果在这个时候落入他手里,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丢了一只手,你猜他会怎么从你身上讨回来?” 黎萋萋看得出祁枭野没有太多耐心,若是再犹豫下去,这个男人真的会狠心把她交给刀疤。 罢了!丢吻总比丢命好……黎萋萋吸了吸鼻子,颤声点头。 “亲,我亲!” 胆小……祁枭野哑笑,侧脸靠近,薄凉的唇瓣轻轻触碰上黎萋萋的。 男人双目微阖,温柔细腻地循着女孩娇嫩的唇瓣缠绵辗转,如同春日里绵密的细雨轻拂过初生的花瓣。 却也不过一秒便撬开了她的唇齿,舌尖悄然探入,带着股强悍且不容置疑的力量,在黎萋萋湿软的口腔内肆意游走,掠夺着她所有的呼吸与理智。 黎萋萋的眸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被一种莫名的情愫所取代,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羞涩又刺激。 她不敢反抗,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环上了祁枭野的脖颈,被迫回应着男人暴力索取的深吻…… ------------ 第一卷 第15章 值多少钱? 黎萋萋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祁枭野喝过酒,唇间萦绕着微醺清甜的吐息,同她接吻时清洌的酒香会在两人的唇舌间游动激荡,使得彼此的呼吸变得轻柔又绵长。 男人放肆地攫取,由浅入深,黎萋萋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偏偏祁枭野单手扣着她后脑勺,她逃无可逃。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在安静的包房肆无忌惮地蔓延。 就在黎萋萋大脑缺氧,达到一个新的阈值时,祁枭野才终于放开了她。 黎萋萋扶着祁枭野胸膛起身,端正坐好,捂着胸口不停地深喘,贪婪地呼吸着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空气。 “和我接吻,舒服吗?” 祁枭野懒睨着黎萋萋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小脸蛋,十分不要脸地开口询问。 都快憋死了怎么会舒服? 黎萋萋愤懑地抿了抿唇,可她不敢实话实说,昧着良心冲祁枭野微笑点头。 “舒,舒服。” 真乖……祁枭野挑眉。 相较于昨晚的浅尝辄止,他更喜欢和黎萋萋深入缠吻。尤其沉浸于接吻时他可以肆意掠夺,而黎萋萋只能被迫配合的快感。 黎萋萋和他刚好相反。 祁枭野无意戳穿黎萋萋,右手轻抬,拇指指腹按压着女孩微微红肿的唇瓣,不轻不重地帮她揩去上面沾染的水光。 “那蓝玫瑰呢,喜不喜欢?” 果然是他送的…… 黎萋萋皱眉,她绝不会答应祁枭野的追求,更不想被眼前的男人再次打上“我的女人”这样的标签,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喜欢。” 祁枭野伸手从玻璃桌面的烟盒里抽出根烟,见黎萋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又把烟放了回去。 “为什么?” 黎萋萋小脑袋一转,张口就开始胡诌。 “因为玫瑰花华而不实,盛开时再漂亮也会有凋零的一天,中看不中用,也不值钱。像祁爷这样的大人物,追求女孩子送暖手宝、玫瑰花,未免也太小气了!” “小气?”祁枭野笑了,勾着唇冲黎萋萋轻抬下颌,“那这个呢,也小气?” 黎萋萋顺着祁枭野的视线低头,往左边胸口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的毛呢大衣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物件—— 一枚精致漂亮的蓝宝石蝴蝶胸针。 翅膀由细密的钻石镶嵌勾勒,每一颗都经过精心挑选,切割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璀璨夺目。 中心镶嵌的蓝宝石更是深邃而神秘,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散发着清清幽幽的蓝光。 最重要的是,这枚胸针的纹路走势,形状颜色和她肩头的蝴蝶纹身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才一天的时间,祁枭野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他是怎么做到的? 黎萋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触。 胸针冰凉的尖端碰到的明明是手指,却莫名其妙地刺进了她的心房,黎萋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说话。” 祁枭野懒洋洋地支了支眼皮,侧身靠近黎萋萋耳畔,右手手臂十分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把人半圈在怀里。 “胸针还算值钱,喜欢吗?” 黎萋萋下意识地询问,“值多少?” “值……”祁枭野睨着黎萋萋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莫名噎了下,“三十万。” 见黎萋萋一张小脸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些嫌弃得想要把胸针取下来。 祁枭野抑着心绪淡淡加了两个字—— “美金。” 【表情】【表情】【表情】 黎萋萋取胸针的动作一顿,改为温柔的抚触,缓慢地将整个蝴蝶胸针仔仔细细地盘摸了一遍,口中喃喃自语。 “好,这个好……” 三十万美金,如果能拿去换成钱的话就更好了……黎萋萋开心得两眼弯弯,连带着眉尾都挑了起来。 有钱人最讨厌贪财好权的拜金女,这种得钱又能惹祁枭野烦厌的人设,她巴不得一直装下去。 想到这儿,黎萋萋毫不犹豫地转脸仰脖,“吧唧~”一口,直接亲在祁枭野的左边脸颊上,并对着他眨了眨眼。 “谢谢祁爷!祁爷豪爽~” “呵,”祁枭野笑意愉悦,侧脸和她对视,“果然是个小财迷。” 果然?黎萋萋不太理解,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 “比起倾斜向我的雨伞,我更喜欢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豪车,以及怎么都花不完的,足够我尽情吃喝玩乐的钱。” 黎萋萋说得认真,眼瞅着男人逐渐变得深邃的蓝眸,心里既恐慌又激动—— 对,没错,就是现在,生气、发火,说我庸俗,然后立刻马上叫我滚蛋! 黎萋萋想着想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可男人却始终沉着眸一言不发,等得她有些烦闷,试探性地询问。 “祁爷,爱钱之心,人皆有之,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对。” 祁枭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突然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轻拂过黎萋萋的耳畔,他张口咬了咬黎萋萋的耳朵。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钱,我何必费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黎小姐,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黎萋萋心底一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开个价。” 男人唇瓣滑过黎萋萋软嫩的耳垂,吻上她的侧颈,轻嗅着女孩醉人的香气。 “多少钱,才肯做我的女人?” 黎萋萋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祁枭野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再看男人欲意翻涌的眸子,感受着对方喷洒在脖颈的炙热吐息。 颇有种只要她开口,这个禽兽马上就会答应,然后把她扑倒就地正法的意味。 黎萋萋苦笑着推了推祁枭野的肩膀。 “祁爷……我,我那个,我很贵的,我还没想好,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想多久?我不是很有耐心。” “想,想……” “祁爷,”阿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青木帮,文州的电话。” 黎萋萋大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冲着包房门开口。 “进来吧。” 随即望向祁枭野。 “祁爷,水哥找你,肯定是因为刀疤的事,他在克那钦混了十几年,心狠手辣还喜欢玩阴的,克那钦人人都怕他,能讲和最好还是不要为敌,我……我就不耽误你谈正事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祁枭野说话,黎萋萋一把将男人推开,起身。 赶在阿泰开门的瞬间,“嗖”地弯下腰,从阿泰腋下钻过。 头也不回地跑了。 ------------ 第一卷 第16章 他是谁? 黎萋萋有意躲着祁枭野,没再去会所上班,前台的可可每晚都会给她发消息。 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再搭上一张蓝玫瑰的照片。 “七七,今晚也是蓝玫瑰,我帮你问过了,祁爷一共给你订了半年的蓝玫瑰,你再不来,我家里会变成花店的。” 黎萋萋打字回复,“他这几天有去会所吗?” “没有啦,祁爷是什么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坐在他那个位置,怎么会有空天天围着你个小姑娘转?” “知道了。” 黎萋萋关了手机,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枚蝴蝶胸针,放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 宝石的透明度和光泽都是上品,内部有一些微小的光点和反射。 是纯天然的蓝宝石。 三十万美金,有了这笔钱,距离五百万又进一步,黎萋萋雀跃不已,捏着胸针快步往外,打算将这枚胸针直接换成钱。 踏入客厅,恰逢许南天回家。 男人解下西装外套,信手往沙发上一扔,旁侧等候许久的安妮端着水盆上前。 许南天不急不慢地洗手,余光淡淡瞥过楼道口的黎萋萋。 “蹦蹦跳跳地这是要去哪?” 黎萋萋站定开口,“去上班。” 许南天轻哼,“几天不去,我一回来就要去,躲着我?” 可真是冤枉……黎萋萋不满地撇了撇嘴,几个跨步走至许南天面前,歪着头调皮地冲他耸了耸鼻。 “小叔叔行踪不定,说出去一趟,结果一去就是三天。这三天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更是不清楚,到底谁躲着谁呢?” 许南天捏着白色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侧脸示意安妮下去,右手轻抬,掐住黎萋萋脸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吃醋了?” 黎萋萋脸颊一烫,她不自在地推开许南天手臂,结结巴巴地应声。 “我,我怎么会吃醋?小叔叔和乔小姐如胶似漆,我祝福还不及呢!” “口是心非……”许南天轻笑。 黎萋萋没有听清,往前凑了凑,“小叔叔,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 许南天心情愉悦,故意放缓了声调,弯腰靠近黎萋萋,幽暗的黑眸在金色镜框下微微烁熠。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和乔琳娜的关系越亲密,对黎萋萋的捕获感就越强。 每次那个女人躺在他身下,娇嗔着和他撒娇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代入黎萋萋的脸,想象着女孩情潮叠起的模样。 眼波流转,脸颊泛红,眼尾会点染上水晕,微张的小嘴会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也许还会……哭。 黎萋萋哭的时候很美,比笑起来还要美,泪水沾上她长长的眼睫尖儿,扑簌簌地落下,像娇嫩的水中百合,像被打碎的羊脂美玉。 眸光潋滟,凄楚动人。 许南天喜欢,喜欢到巴不得把她按在怀里揉碎,可他却很少惹她哭,会心疼。 两人越靠越近,许南天沉哑了嗓音。 “今晚别去上班了,陪我。” 黎萋萋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我和可可已经约好了,下了班要一起去西柚街逛逛,小叔叔,明天是乔四爷的寿辰,你早点休息。” 黎萋萋说完就要走,被许南天动作极快地抬手拉住。 “嘶——” 男人握她手的力气太大,胸针刺到黎萋萋掌心的嫩肉,疼得她皱着眉呻吟了声。 “这是什么?” 许南天将黎萋萋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看到了躺在她手中的蓝宝石胸针,眼神微闪,嘴角也抑了下来。 “哪来的胸针?” 他捧着黎萋萋冰凉的手背,手指欲触未触那璀璨的光芒,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的戾气。 “是,客人送的……” 黎萋萋话音未落,许南天的脸色已深沉如墨。 他轻抚过那枚胸针,指腹下的凉意似乎能穿透肌肤,直达心底。 “客人送的?你平时卖酒都困难,什么客人这么大方,连纯天然的蓝宝石都舍得送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让黎萋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颤颤地叫了声“小叔叔”。 许南天冷嗤,步步紧逼,直至将黎萋萋逼至墙角,右手一抬,“撕拉”一声扯下她左边肩头的衣料。 随即捏着她的小手,将她手里的胸针和她锁骨处的蝴蝶纹身进行比对。 一模一样! 许南天呼吸困难,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倾向于送胸针的男人不但看过她的纹身,甚至……已经碰过她了。 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上班,是为了和那个野男人约会吗? “黎萋萋!” 许南天一生气就会叫黎萋萋的全名,吓得黎萋萋条件反射般地栗然了下。 她惊惧抬眸,眼睁睁地看着许南天清冷自持的眼眸一点点变红。 男人俯身贴近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带着危险狠绝的占有欲。 “告诉我,他是谁?” 黎萋萋不敢隐瞒,小声回答。 “是……祁枭野。” 许南天被气得笑了声。 “黎萋萋,教过你多少遍,撒谎也要过过脑子,你和我说乔骁我都会相信。但你却说祁枭野!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怎么会看上你?” 什么不近女色?那个男人明明色得要命!黎萋萋抿唇,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色的男人,对着她又亲又闻…… 察觉到黎萋萋走神,许南天脸色越发难看,右手用力,胸针尖锐的末端直接刺破了黎萋萋掌心的嫩肉。 “啊!”一声惨叫划过耳膜。 可这次许南天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有鲜血从黎萋萋的掌心缓缓溢出,染红了胸针。 “滴答”一声,落在地板上。 许南天冷漠睨着,没有丝毫心软,反而愈发愤懑。 不听话的孩子,是该受些惩罚的,省得她戴了张面具,还能跑出去勾引别人。 “疼,疼,小叔叔……我疼!!” 黎萋萋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刺穿了,她疼得直接哭出了声,半点不敢隐瞒,和许南天和盘托出。 “我没有撒谎,是祁枭野!胸针是他送的,他想让我做他的女人,但我没有答应,我没有答应他,小叔叔……我只是想把胸针换成钱,一共三十万美金,到时候我会全部交给你的,你不要生气……” 黎萋萋哭得声声颤颤,字字真心,许南天略略松手。 浸染了鲜血的胸针脱离黎萋萋掌心,掉在地上,发出“叮”一声响。 许南天沉着眸子半天都没发一言。 空气滞涩沉闷得可怕,许南天不说话,黎萋萋也不敢说话。 她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低估了许南天的狠心与暴力,也是这一刻,才算真正地领教了许南天的恐怖。 能在克那钦站稳脚跟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只是这些年来,她迷失于许南天温柔的表象,不肯承认而已。 “对不起,小叔叔。” 黎萋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任由着许南天生气,吃亏的只会是她。 果然,男人沉怒的眉眼终于有了些许缓解。他拉起黎萋萋的手,握着她鲜血淋漓的掌心,牵着她往二楼的房间走。 “以祁枭野嚣张狂傲的性子,在克那钦混,迟早是要垮台的,你离他远点。” 黎萋萋乖顺点头,许南天继续道: “既然是他送你的胸针,那就不能拿去换钱,谁敢给你兑现,谁就得掉脑袋。你好好收着,这枚胸针……” 许南天停顿了一瞬。 指腹轻轻滑过女孩掌心,触摸着上面温热滑腻的血液,眼底蓦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阴邪。 “以后,会有大用。” “好。” ------------ 第一卷 第17章 你九岁时的承诺,我一直都记得 黎萋萋觉得许南天大概会把她禁足。 但男人没有。 许南天带着她回到房间,示意她坐在床边,拿出酒精和纱布,温柔细致地给她上药包扎。 冰凉的酒精刺激着黎萋萋掌心的伤口,疼得黎萋萋战栗了下,挂在眼尾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打在许南天手背上。 滴答—— 许南天抬眸看了她一眼,女孩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泪眼涟涟还委屈巴巴,他低头凑近黎萋萋掌心,轻轻地吹了吹。 “还疼吗?” 黎萋萋摇头。 “我脾气不好,你知道,”许南天拿出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她掌心,“我只是想让你听话,萋萋,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言语的同时,许南天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柔美高贵的纯银镶钻手链,末端挂着一颗水滴形的浅粉色水晶。 许南天捏着手链轻轻绕过黎萋萋皓白纤细的手腕,扣上。 “这是给乔四爷挑礼物的时候在旁边柜台看到的,觉得很衬你,果然……”许南天看得出神,“很漂亮。” 黎萋萋垂眸,依旧没有搭腔。 许南天从未给她送过贵重的首饰,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总把她当成小孩对待,除了满屋子的毛绒玩具,许南天给她买的最多的就是童话故事书。 让她见证周遭邪恶黑暗势力的同时,又想要维持住她的天真善良。 许南天握着黎萋萋的手腕摩挲,却半晌都没得到黎萋萋的回应,哪怕就是一声简单的谢谢都没有。 男人神色有些不悦。 他松开黎萋萋起身,两只手臂一左一右撑在床边,俯身下压。 “你在生气?” “没有。” 黎萋萋偏脸躲开,男人又近了一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把人给吸进去。 “那为什么不看我?”许南天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发怒的前兆。 黎萋萋睫毛轻颤,缓缓抬眸,正对上许南天深不见底的眼瞳。 这一对视,许南天嗓间一热。 他下意识地缓缓靠近,近到和黎萋萋的鼻尖几乎相触,女孩温热香甜的呼吸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许南天唇瓣轻轻颤动,似是在犹豫,又似是在克制,最终那份克制被心底涌动的情感冲破,他侧脸想要覆上。 “小叔叔!!” 黎萋萋颤声开口,赶在许南天吻上她唇瓣的前一瞬抬起右手挡在两人中间。 男人湿热的唇碰到黎萋萋的手背,又吓得她撑着床铺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底赤裸裸的惊讶与抗拒像是刺激到了许南天,男人略略沉了眸。 “你这是什么反应?” “你已经……有乔小姐了,”黎萋萋心绪慌乱,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能,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 许南天热意难耐,直接开口将黎萋萋打断,撑着床沿一点点靠近,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压在黎萋萋上方。 “你是我养大的,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的。萋萋,你九岁时的承诺,我其实……一直都记得。” 意识到许南天打算和她敞开心扉,黎萋萋的一颗心脏狂跳不已。 她紧咬下唇,试图在男人强势的逼近下寻找到理智的根源。 “你……还记得?” “嗯。”许南天点头。 两人越贴越近,许南天却再没有任何后话。黎萋萋垂眸看向腕间的手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后,轻声。 “小叔叔,我不喜欢你和乔小姐在一起,如果你还记得,那你能不能……不要和她订婚?” 许南天一怔,心底刚冒出头的冲动瞬间冷却下来,他看得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黎萋萋所有的勇气。 而这句话一旦问出口,他又选择了拒绝的话,那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迂回的余地了。 时间在沉默中滴滴答答地流逝。 许南天每思虑一秒,黎萋萋眸底的光就会退却一分,而后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再撑不住,“嘣”一声断开。 黎萋萋红唇微张,许南天抢先开口。 “好。” 黎萋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相较于激动和喜悦,更多还是不可思议。 她瞪着双大眼睛,听许南天一字一句地和她交心。 “我对乔琳娜,本就没有感情,只是想利用她对付克那钦的两大势力,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马上收手,不争权、不夺利,只要你……” 许南天轻轻抚过黎萋萋的脸颊,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任何人闯进你的世界,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别人碰不得也摸不得。萋萋,我们……履行约定,好不好?” “我……” 黎萋萋垂下眼帘,脑海里蓦然闪过祁枭野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喜欢埋在她的颈窝,抬着眸和她对视。 她不太明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祁枭野,大概是被这个男人碰了亲了,所以对许南天产生了心虚的愧疚。 可许南天不也碰了乔琳娜,要愧疚也应该是他愧疚! 黎萋萋很快便收回思绪。 “我知道了……” 女孩羞涩应声,眼尾挑了抹动人的红晕,许南天觑着觑着,没忍住再次靠近,想要亲吻她的眼睛。 被黎萋萋条件反射般地躲开。 见许南天脸色沉郁,黎萋萋不安地解释道:“但是我,我还不行。” “没关系,我尊重你。” 许南天意蕴深邃地笑了笑,他直起身子,抬手将镜框扶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乖顺漂亮的女孩。 “和乔琳娜的婚礼,我一定会想办法取消,到时候……不要再拒绝我。” “……好。” 黎萋萋点头,许南天抬步往外。 “明天乔四爷的寿辰,你陪我一起出席。以后不用再化浓妆扮丑,也不要再去会所卖酒,漂漂亮亮的,做我的女人。” 房门被关上。 黎萋萋安静了许久才从许南天的温声细语中抽离出心绪。 这场美梦,她从九岁开始,一直做到十八岁,眼下终于成了现实,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 黎萋萋不太明白,却也庆幸。 原来许南天还是那个许南天,那个事事都以她为先、宠她爱她的小叔叔。他依旧会为了她放弃周围的莺莺燕燕,甚至……可以放弃权势的追逐。 他没有变,是她不够自信。 黎萋萋笑着擦干眼尾的泪痕,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萨莎发了一条信息—— “萨姐,明天不用带我寿宴了。” 滴滴滴—— 铃声响了起来,黎萋萋以为是萨莎,没留意号码直接按下了接通键。 “黎小姐。” 祁枭野低哑好听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黎萋萋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把手机放在眼底相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没有听错……黎萋萋不敢挂断,任由着手机呈接通状态,另一边也没有挂。 就这样足足僵持了两分钟,最终还是黎萋萋率先败下阵来,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小声开口。 “祁爷?” ------------ 第一卷 第18章 想你了 祁枭野情绪明显地轻笑了声。 “三天不见,黎小姐,有没有像我想你这般,想我?” “有啊。” 大概是隔着手机,黎萋萋的胆子也大了些,她坏心一起,抿唇道。 “我每天都在想……” 黎萋萋故意停顿了一秒,等到对面传来男人的哑笑,才将剩下的话补充完。 “每天都在想祁爷,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另一边安静下来,耳畔响起雪风肆虐的声音,男人沉了音线命令。 “你站起身,把窗帘拉开。” 黎萋萋不明白,但还是乖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偷偷往下方看了一眼。 “拉窗帘,干……嘛?” 黎萋萋的话音卡在了嗓子眼儿。 她像是被人点了穴,直接愣在原地,透过窗帘的微张的缝隙,呆呆看着梨园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加长版宾利慕尚。 祁枭野一袭灰色风衣,单腿弯曲,迎着路灯明亮的光影,背靠着车身,左手握着手机,右手夹了根焚烧的烟。 身后是连绵不绝、纯净无瑕的雪景。 浮空中的每一片雪花都像是轻盈缥缈的精灵,缓缓飘落,在男人的风衣上留下点点痕迹,再随着风衣的衣角被夜风吹得凌乱。 像是有所感应,在黎萋萋看过去的瞬间,男人蓦然抬眸,望着她的方向,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烟雾雪花模糊了祁枭野的脸,那对深邃的蓝眸却依旧清晰,穿过无声的黑夜,毫无预兆地落入黎萋萋眼底。 就是这一瞬,黎萋萋原本平静无澜的心脏猛地骤停,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逃回床边,祁枭野悠然开口。 “知道你在窗边,再拉大一点。” 黎萋萋没动,祁枭野嗤笑出声。 “乖,我就是想你了,又听说你三天没上班,所以过来看看你。” 黎萋萋转头看了眼身后,许南天大概已经回房,外面很安静。 她鬼使神差般地抬手将窗帘拉开,上半身趴在窗沿边和祁枭野遥遥相望。 “你,你已经看到了,我很好,可以……走了吗?” 祁枭野抽了口烟,“再看会儿。” 许南天的房间和黎萋萋的只有一墙之隔,只要站在窗边就会和她一样,看到楼下的祁枭野。 想到小叔叔刚刚才因为胸针的事和她生气发火,黎萋萋不想再让许南天误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以祁爷的条件,身边一定不乏美女的追求,我只是一个卖酒的,配不上祁爷,祁爷还是……找别人吧。” “怎么?忘不了乔骁?” 黎萋萋尴尬地呛咳了声,正要否认,又想到许南天还没正式和乔琳娜退婚,如果这个时候宣布两人的关系,一定会给许南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话锋一转,“是,我的心里只有骁哥,祁爷,你送给我的胸针,我明天会还给你的。” 祁枭野收回视线垂首,食指弹了弹烟灰,情绪也淡了下来。 “你想清楚了?” “嗯。” “胸针不必还我。” 祁枭野转身,阿泰从主驾驶位下来,弯腰替他打开车门,祁枭野上车,透过夜色最后看了眼窗前的小人。 “不管黎小姐的心在谁的身上,我都会想办法抢过来。” 黎萋萋还想说话,通话已经挂断。 她眼看着宾利消失在寂寥空旷的街道转角,才放下手机回到一楼胸针掉落的位置,弯腰捡起了那枚沾染了血迹的胸针。 回身上楼。 — 次日清晨,黎萋萋站在全身镜前,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裙摆轻拂过脚踝,宛如夜色中最优雅的暗流。 她轻轻转动身体,裙身上的细闪在晨光中微微闪烁。 “好漂亮……” 安妮推门而入,几乎在看到黎萋萋的瞬间呆愣住。 “黎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化妆的技术也太……耽误人了。” 黎萋萋羞涩地笑笑。 “所以才让你来帮我化妆呀!安妮,我今天要出席的场合很重要,你帮我化一个淡妆就好。” “好的。” 黎萋萋坐回梳妆镜前,细心地梳理着长发,将它们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在颊边,少了几分俏皮,多了些温婉与柔美。 尤其是化了妆后,让同为女人的安妮都看得挪不开眼。 “真是太漂亮了……” 安妮没忍住又重复了一遍,牵着黎萋萋娇嫩小手从房内缓缓走出。 黎萋萋穿不惯高跟鞋,每走一步都会踉跄一下,她将步子放得很慢,许久才走到楼梯口。 许南天就等在客厅,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 见黎萋萋下楼,男人微笑着看过去,眸底蓦然闪过一抹惊艳。 他知道黎萋萋好看,更清楚这个女孩只要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一定会成为场合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靓丽到……足以让任何人神魂颠倒! 许南天不动声色地等着,直到安妮将黎萋萋搀扶到他身前,才十分绅士地冲黎萋萋伸出右手,眸色深情又温柔。 “真美。” 黎萋萋红了脸,安妮将她的小手交递给许南天,眼睛在两人间不停地流转。 男才女貌,可真是太般配了! “许先生,黎小姐没穿过高跟鞋,这一路您得扶着才行,别摔了。” “放心。” 许南天笑意盎然,牵着黎萋萋往外。 黎萋萋总忍不住踉跄,走几步就往许南天身上撞,好不容易才上了车,黎萋萋苦着张脸嘟嘴抱怨。 “脚很痛,小叔叔,我能不能……不穿这个鞋子?” 许南天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只是开始,你以后陪着我要经常出席这种场合,高跟鞋和礼服都是必须,委屈一下,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黎萋萋没法反驳,轻叹一口气后,弯腰捏了捏才走了几步就疼得不行的脚踝。 “明明是你说在克那钦不能好看,让我当了两年的丑姑娘,现在又突然让我穿衣打扮,正常人谁能适应得了?” 抱怨的声音不大,却还是入了许南天的耳,他抬手抚过黎萋萋额前的碎发,淡看着她绝美的侧颜。 当面具无法隔绝恶狼觊觎的时候,那面具就失去了意义,那还不如直接揭开本来的优势,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 许南天微微勾唇,假装没有听到,话锋一转,冲黎萋萋轻声叮嘱。 “乔四爷是乔琳娜的爷爷,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以乔琳娜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到了寿宴你要乖乖听话,千万别闹。” 黎萋萋清楚其中的利害,当然不会这么做,可许南天刻意的提醒还是让她良好的心情猛然一沉,她偏脸望向窗外。 “小叔叔怕我坏事,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出来?” 许南天宠溺般地笑笑。 “虽然是逢场作戏,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会多想,所以把你带在身边,让你亲眼看着,这样你也放心。” 简单几句话,打消了黎萋萋心底的疑虑,她回头瞪了许南天一眼。 “小叔叔想要权势,多的是办法,一开始就不该利用乔琳娜的感情。” “我的错。” 许南天面不改色地望向窗外,在黎萋萋看不到的地方熠烁出一丝讳莫的眸光。 “以后不会了。” ------------ 第一卷 第19章 宝贝七七 寿宴安排在乔家庄园。 庄园内的红毯自大门开始铺设,一路蜿蜒至主宴会厅,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灌木。 黎萋萋和许南天刚下车,门口等候许久的乔琳娜便娇笑着迎了上来。 她抬手勾住许南天的手臂。 “天哥。” 余光瞥到许南天身后,正捏着许南天西装衣角探头张望的黎萋萋。 是个生面孔,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却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乔琳娜眉心一皱,“这位是?” 她眯眼看了几秒,没等许南天开口介绍便把黎萋萋认了出来。 “萋萋?” “嗯。” 黎萋萋点头,在许南天的眼神示意下冲乔琳娜甜甜地喊了声“小婶婶”。 乔琳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名贵的化妆品就是不一样,看看我们萋萋,认真化起妆来多漂亮。” “谢谢小婶婶。”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呀?” 乔琳娜轻轻捧起黎萋萋捏着许南天衣角的小手,有意无意地将她往旁边的方向推开一段距离,换自己站在两人中间。 “以后别说化妆品,衣服、包包……只要萋萋喜欢,都可以和小婶婶说,小婶婶负责挑选,小叔叔负责买单。” 许南天掐了下乔琳娜腰间的软肉。 “你倒是会算计。” “那天哥乐不乐意嘛?”乔琳娜侧脸嘟唇,佯装生气地冲许南天撒娇。 “乐意。” 许南天越过乔琳娜头顶,垂望着黎萋萋逐渐暗淡的眸色,特意补了一句。 “给萋萋买什么我都乐意。” 黎萋萋被许南天炙热直白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蓦然产生了一种她和许南天在背着乔琳娜偷情的无耻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尝试着把手从乔琳娜手心里抽出来,想着这一日还是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然后一道银光从乔琳娜眼里闪过。 乔琳娜垂眸,注意到黎萋萋手腕上的银链,原本灿烂妩媚的笑容倏地僵停在女人脸上。 这条手链,是许南天趁她给爷爷挑寿礼时找了个借口单独去专柜买的。 她有偷偷跟过去,听专柜小姐给许南天介绍,说银制水滴项链象征着纯洁无暇和永恒的爱情。 男人毫不犹豫地买下,而后几天一直没有提起,她以为许南天想找个特殊的日子给她一个惊喜,才没有主动问。 可这条手链……乔琳娜咬牙。 从黎萋萋和她第一次见面,对方扔了她送的项链时她就知道,这个女孩绝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然为什么当初答应她会离开梨园,现在还照样贴在许南天身边? 乔琳娜调差过许南天,除了养在梨园的黎萋萋,这个男人的私生活可以说干净得一尘不染。 所以她从不曾怀疑过许南天对她的真心,毕竟许南天如果对黎萋萋有意,也就不会费尽心思地追求她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手链,是黎萋萋主动和许南天要的,而许南天向来都不会拒绝她。 乔琳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勾着许南天手臂和他一起往庄园内部走。 “天哥,爷爷在后院的凉亭等你,之前你说想接手新街口的赌场,他一直没有松口,现在打算和你谈谈。” 许南天淡瞥过黎萋萋手腕上的银链,又从乔琳娜眼底捕捉到一闪即逝的怒意,唇线微勾。 男人略略抬手,揽过乔琳娜腰身,侧脸同她耳语。 “爷爷那边,我自己去谈,萋萋胆小怕生,你帮我带带她,不要让她被欺负了。” 乔琳娜没有应声,看样子不太乐意。 许南天抚她腰肢的手轻柔又宠溺地拍了拍,迫着她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确定黎萋萋听不到,男人才继续开口。 “她还小,又被我宠坏了,不懂事,非要过来凑凑热闹,我拗不过她。她不像你恬静大度,你多包容包容,等以后我们订了婚,不住梨园。” 乔琳娜回头看向黎萋萋。 距离她们不到五米,努力踩着高跟鞋想要跟上,走姿别扭又奇怪,像个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更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冲许南天点头,推开男人靠近。 “萋萋,穿高跟鞋走路腿要打直,不要勾脚尖,来,我扶你。” 乔琳娜教的细致,黎萋萋学得认真。 两人一路从外门走到庄园主院的别墅,黎萋萋已经走得有模有样,甚至都能走出韵味来了。 真是个天生的妖精……乔琳娜没忍住在心里轻嗤了声。 她带着萋萋穿过走廊,踏入正中宽敞明亮的大厅。 乔四爷的寿辰宴,前来庆贺的几乎囊括了整个克那钦所有的大人物。 一楼觥筹交错,形形色色的宾客端着酒杯交谈来往,从商的老板富豪居多。 那些不方便露面的,会有专人带领,去二楼安静别致的雅间。 黎萋萋不擅交际,脚又疼得不行,她只想寻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好在乔琳娜应该也是这个意思,脚下步子不停,直接带着她穿过大厅,来到别墅后方的室内恒温游泳池。 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 黎萋萋刚踏入泳池,就看到了泳池边赤裸着上半身,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被一群泳装美女拥在中心的乔骁。 左边的正在给他捏肩,右边的给他喂水果,身后还有一个给他推背按摩。 除了乔骁,还有一群同他趣味相投的公子哥,肆无忌惮地和女伴抱在一起,当众舌吻就算了,手也不够老实。 水上水下,尽是奢侈淫靡的画面。 黎萋萋皱眉,转过身就要走,乔骁的声音从人群内传来。 “姐!” 乔骁冲乔琳娜摆了摆手,视线落在黎萋萋身上,男人眼睛倏地一亮。 他抬手将旁边的美女推开,起身抻了抻松垮垮的蓝色沙滩裤,几个跨步就拦住了黎萋萋的去路。 “哇哦~好漂亮的妞,姐,你从哪里搞来的?” “你不认识她?”乔琳娜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乔骁微微眯眼。 他睡过的女人太多了,环肥燕瘦,名字也记不全,可这么漂亮的按理说只要碰过应该就会留下印象,怎么会想不起来? 乔琳娜好心提醒。 “几天前弟弟说萋萋是丑八怪,我不认可,所以专门带着她来,打你的脸。” “嘶——” 乔骁抚着下颌,认认真真地将黎萋萋打量了一番,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那个在包房里丑脸唱骚歌的女孩。 他垂眸盯着黎萋萋的低胸晚礼服,因着现在是冬天,外面多穿了一件保暖的貂绒披肩,可即便如此,还是遮掩不住她呼之欲出的春光。 圆润挺翘,软骨细腰……不止那张小脸长得好看,身材更是极品。 乔骁贱兮兮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 “打脸!哈哈,嘶~确实打脸,宝贝七七不是丑八怪,是骁哥看走眼了。” 黎萋萋被乔骁一声宝贝吓得鸡皮疙瘩都翻了起来,她小心弯腰,礼貌性地冲乔骁笑笑,想绕过男人赶紧离开这里。 乔骁却赶在她抬步的前一瞬直接拉住她的手腕,阻住她脚步的同时看了眼乔琳娜,眼底意思明显—— 这小妞,有主吗? 姐弟俩总归是默契,乔琳娜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随即望向黎萋萋。 “萋萋,我得去大厅招待宾客,你先在泳池跟我弟弟玩一会儿,等你小叔叔忙完,我和他一起来接你。” “我不……” 黎萋萋不想和乔骁相处,心里慌乱害怕得不行,摇着头拒绝的同时猛地推开乔骁,撒腿就往外跑。 乔琳娜一个眼色,乔骁马上会意。 男人几乎在黎萋萋踏上台阶的同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弯腰,单手抱着黎萋萋双膝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 吹着口哨,大跨步往泳池边走去。 “骁哥!!不要,你不要这样,你放我下来,我害怕!!!” 黎萋萋两手握拳不停地拍打着乔骁的后背,可细小的拳头打在上面像轻轻的鼓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反惹得乔骁坏笑驻足,托着她双腿十分恶劣往上颠了颠。 “别乱动,会摔倒的。” 黎萋萋抖得厉害,侧过脸,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乔琳娜,乔琳娜只冲她笑笑。 “别怕,我弟弟有分寸,放开点,你们年轻人跟年轻人一定能玩在一起。” ------------ 第一卷 第20章 顶配、绝配、天仙配! 挣扎求助无果,黎萋萋只能眼睁睁看着乔琳娜丢下她转身离开。 乔骁则扛着她回到先前躺靠的位置,将她放在沙滩椅上。 身后不远处,一男人从水下露头,趴在泳池边对着乔骁调侃。 “骁哥不是不喜欢强人所难吗,我怎么看你这小妞好像不太情愿啊?” 乔骁转脸狠瞪了他一眼。 “放你妈的屁!这可是我特意找来收拾你们的宝贝,刚刚看我和别人亲热,吃醋了冲我发脾气呢。” 男人哈哈一笑。 “稀奇稀奇!那骁哥可得好好哄,我们哥几个还没见过你哄女人呢。” 乔骁撑着沙滩椅靠近,轻声贴耳。 “宝宝,我话都放出去了,你不会拂我面子吧?” 距离太近,男人温热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触碰到黎萋萋耳朵,吓得她瞳色一栗,直接缩成了一团。 克那钦人人都知道乔骁风流浪荡,被他看上,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黎萋萋躲开乔骁越靠越近的脸,努力平稳住呼吸,试探性地询问。 “你想我怎么做?” 乔骁说:“会喝酒吗?” 黎萋萋点头,“会。” 这是实话,不但会,而且是海量! 海到连黎萋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酒的底线在哪里,除了八岁时无意把酒当成饮料,喝醉后不小心撞到了鼻子,她再也没有醉过。 会喝,不错……乔骁笑得开心。 “等会儿人到齐了我们有个游戏,男人出资,女人吹瓶,一秒钟一百万缅币,赢了拿钱,可若是输了……” 乔骁扒下墨镜,垂望着黎萋萋身上单薄的礼服,贱痞贱痞地冲她挑眉。 “就得……脱,衣,服。”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说得很慢很慢,本想看看黎萋萋羞愤害怕的模样,可女孩眸底的惊惧却莫名散了个干净。 黎萋萋仰眸,和乔骁对视。 “喝酒比赛,如果我赢了,骁哥,你能分我多少钱?” “哈哈,”乔骁笑得开怀,抬手揉了揉黎萋萋的脑袋,“我差点忘了,宝宝是个小财迷。如果你赢了,我都给你。” “真的?” 黎萋萋难以置信地望着乔骁,彻底忘记了害怕,她自动忽视男人肉麻的爱称,重复问了一遍。 “都给我?” “嗯。” 乔骁目不转睛地盯着黎萋萋看,巴掌大的小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男人舌尖轻挑,顶了顶腮帮。 “都给你,你陪我睡一晚。” 果然……黎萋萋眉眼一耷拉,霎时便冷了兴致,她推着乔骁的胸膛想要起身,两只手被乔骁速度极快地抓住。 “宝宝别这么急,晚上再摸。” 黎萋萋的左手还有伤,戴了黑丝绒手套看不出来。 可被乔骁这么一捏,疼得她直接一个弹跳,额头狠狠地撞在乔骁下巴上。 乔骁眉心一皱,没来得疼叫出声,泳池边传来一阵嗤笑。 “骁哥,你到底行不行啊?找这么烈的妞!女人不能惯着的。” 话音未落,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黎萋萋循着众人的视线往外望去,门口站着一身姿挺拔的男人。 淡漠清冽的蓝眸轻抬。 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看了一眼便带来股沉重骇人的压迫感,就连室内的气温都蓦然降了一个八度。 祁枭野视线扫过沙滩椅,落在被乔骁强势锁在怀里的女孩身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 乔骁正紧紧抓着黎萋萋的手,还……亲吻了黎萋萋的额头。 祁枭野眸色略沉,长腿跨入门槛,泳池里那群纨绔子弟纷纷站起身,或轻或重地喊了声“祁爷”。 乔骁出声询问,“祁爷不是在二楼谈事吗?怎么……对我这儿感兴趣?” 祁枭野淡哂,“我来问问你,香水配方的事,调差得怎么样了?” “这点小事哪儿用得着祁爷亲自来问,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我游戏结束就去找你,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 乔骁难得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放刻意放低了姿态,倒不是他怕了祁枭野,实在是因为祁枭野这个人太冷情太无趣。 他不走,在场的谁都别想寻欢作乐! 祁枭野信手脱下身上的风衣,身后的阿泰上前一步接过。 男人凌厉阴沉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黎萋萋身上离开,惊得黎萋萋不停地左顾右盼,就是不敢转过脸来看他。 祁枭野被气得笑得了下,他收回视线望向乔骁。 “什么游戏,我也来陪你玩玩。” “这……” 乔骁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不该说。 倒是刚刚趴泳池边的男人昂山,迫不及待地开口将规矩和祁枭野交代了一遍,还笑嘻嘻地问了句。 “祁爷,怎么样,骁哥的场子够刺激吧?要不要一起玩?” 祁枭野眉峰一凌,没有说话。 阿泰和林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他们多年来对祁枭野的了解。 老大不笑不一定是生气,笑了也不一定是开心,但如果他笑了又突然不笑,那一定是—— 他快要气炸了! 而他气炸了的后果……两人不敢想下去,咬着牙打了个寒颤后,几乎在同时摸上了腰间配枪。 只等着男人一声令下,血溅泳池! 可祁枭野并不打算这么做,他侧眸示意两人收枪,跨步向前。 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沙滩椅旁侧的玻璃长桌尽头,睥睨着眼前一个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男男女女们。 “玩,林柯,去取钱。” 男人话音落下,游泳池沉闷恐怖的氛围瞬间燃了起来。 祁枭野不急不慢地拿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夹在指间。 不远处昂山见状,赶忙上前,掏出打火机乐颠颠地帮他点上。 祁枭野淡看着沙滩椅上的黎萋萋在乔骁的要求下站了起来,乖巧听话地和乔骁肩并肩坐在玻璃桌另一边。 他侧脸望向昂山,“把你的女人借给我,输了我出,赢了都给你。” “祁爷豪爽!!” 昂山笑得开心,冲旁侧只穿了一身比基尼的美女招了招手,命她上前坐在祁枭野旁边,满脸谄媚地给祁枭野介绍。 “祁爷,她叫黛娜,是我这几日寻遍了克那钦各大夜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能喝的女人。” 最能喝……祁枭野没有应声。 他并不希望黛娜赢,因为黛娜赢了,那就意味着黎萋萋要当众脱衣服。 祁枭野夹烟的手指微颤。 他真想的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乔骁,心里只有乔骁的女人,会为了乔骁低贱卑微到什么程度! 其他参与游戏的公子哥们陆陆续续地带着女伴入场,有几个认识祁枭野的,都在见到他的瞬间愣了一下。 又见他旁边坐着个泳装美女,大概能猜到他也加入了游戏,又不约而同地偷偷冲乔骁竖了根大拇指。 真不愧是骁哥!连祁爷都能拉下场,简直是吾辈楷模。 乔骁乐得被崇拜,一开心就喜欢冲黎萋萋挑眉,却看她低着个脑袋,跟只鸵鸟似的都快要躲到桌子底下了。 “宝宝,别怕。” 乔骁学着黎萋萋的样子和她一道儿将头埋下去,然后从黎萋萋双膝处转脸,抬着对眸子和她对视。 “祁爷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我们赢了也不会有事。到时候,钱都给你,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谁跟你约定了?” 黎萋萋咬着牙轻声,一张小脸全都是绝望,她偷偷抬头,看了眼祁枭野。 男人终于和她对视上,勾着唇无声地和她说了两个字,没人能听见,但黎萋萋看得懂,祁枭野说的是—— 宝宝。 他都听到了……黎萋萋心底一沉,害怕得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偏偏眼前的乔骁还在笑呵呵地哄她。 “我的宝宝唱歌好听,长得又美,和我简直是顶配、绝配、天仙配!” 黎萋萋欲哭无泪,大着胆子伸手,直接将乔骁的嘴巴捂住。 “你能不能……闭嘴啊……” ------------ 第一卷 第21章 我能不能……退出? 除了乔骁和祁枭野,前来参与这场游戏的还有六个年轻的富二代。 所有人都到齐后游戏专用的调制酒水才陆续送上,数量不多,占了玻璃桌外围一整圈,五颜六色的酒瓶在炽白的灯光下熠烁着迷人的光泽。 乔骁伸手,取了一瓶粉红色的,交递给黎萋萋。 “宝宝,我担心把你喝坏了,特意命调酒师调制的果酒,怎么样,贴心吧?” 黎萋萋半点面子都不给他,“骁哥还能提前料到我的出现?” 乔骁被戳穿了也不恼,听话的女人他见多了,像黎萋萋这种不怵他也不愿意和他撒娇的是真少见。 他稀罕得不行,纡尊降贵地帮黎萋萋打开瓶盖,语气也温柔。 “虽然是果酒,度数却很高,宝宝等会儿慢点喝,输了也没事,骁哥给你兜儿底。” 黎萋萋不信,“骁哥不想赢?” 乔骁翘着二郎腿双臂一敞,往座椅上一靠,左臂搭在黎萋萋的座椅靠背,侧脸同黎萋萋小声耳语。 “不想赢,我只想泡你。” …… 黎萋萋一阵比一阵无语,直接冲乔骁翻了个白眼。 “可我想赢啊!” “好好好,赢,赢……”乔骁哈哈一笑,“宝宝怎么这么可爱?” “玩不玩?” 对面的祁枭野右手夹烟,食指悠悠慢慢地敲击着桌面。 男人冷冽深寒的眼瞳在烟雾中变得复杂难喻,指尖的每一次敲击,都像一柄无形的利剑,似乎下一瞬就会把眼前亲昵交谈的两人直接绞弄成碎片。 察觉到祁枭野隐隐的怒意,两侧刚入座不久的公子哥们也纷纷出言催促。 “就是啊……骁哥,赶紧开始吧。” “你俩有什么谈不完的情、做不完的爱,等小妞喝醉了再来不是更尽兴嘛?” …… 乔骁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祁枭野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勾着唇轻啧了声。 “要加入的是他,黑脸的也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千八百万呢!臭脾气,真难伺候!” 黎萋萋不敢附和,双手捧着酒瓶等乔骁下令,乔骁冲身后负责计时的服务员摆手,示意她上前。 “那就开始吧,一秒100万,赢到最后的敛财,每场最慢的脱衣、淘汰。” 美女们闻言,纷纷伸手挑选了一瓶心仪的,在服务员按表计时的手势提醒下,仰头就喝。 黎萋萋也不甘示弱,虽然她酒量好,但速度却算不上快,而这个游戏难就难在要想站到最后,不但要喝得多还要喝得快。 没有人愿意当最后一名。 第一个喝完的是祁枭野从昂山手里借来的女伴黛娜,才十七秒就喝完了一整瓶,且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黎萋萋是第三个喝完的,特调的果酒好喝,但酒精却呛鼻,她用了三十二秒,喝完后捂着胸口一连呛咳了好几声。 乔骁贴心地给她拍背,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将价值三千两百万缅币的筹码哗一下推向桌面正中。 连同其他人的一起,光第一局就已经攒了上亿缅币。 祁枭野碾碎烟头,拿了一颗筹码捏在手里把玩,看黎萋萋一瓶酒下肚,整张小脸都烧红了起来,却没有半分想要退缩的意思,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右边得了最后一名的男人即便输了也很开心,他看得出黛娜的实力,根本不是这群女人可以比拟的。 一群人平日里跟着乔骁娱乐娱乐,有输有赢,只有昂山这厮不一样,好像掉进了钱眼子里,还特意花时间去选女人,好指着今天这局狠宰他们一笔。 既然结果毫无悬念,那参与的时间越长,输的只会越多,还不如早点下场,安心当个观众看脱衣舞。 男人神色愉悦地付了筹码后,轻轻拍了拍女伴的后腰。 “苑苑,去那边脱。” 黎萋萋视线随着苑苑移动,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苑苑没有丝毫抗拒,应声后直接走向游泳池。 泳池正中是一方小小的石台喷泉。 黎萋萋进门时还纳闷过,游泳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设计。 原来是为了……表演。 苑苑游向石台站定,四周响起了火辣劲爆的音乐,强烈的节奏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就连头顶的灯光也发生了变化,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游泳池都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女人身上的衣服随着她妖娆的舞姿一件件剥落,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直接将场内的气氛拉上了高潮。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包括黎萋萋在内,全都盯着游泳池正中的苑苑。 除了祁枭野。 男人眸色复杂地看着黎萋萋,看她惊讶好奇之余,眸底逐渐浮现出一丝厌恶与抗拒。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打量,女孩回眸望了过来,隔着满桌的酒瓶筹码,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和他安静地对视。 此时此刻,只要黎萋萋开口,他马上就能带她离开。 可黎萋萋看了他还不到三秒就将视线收了回去,伸手拿了一瓶淡蓝色果酒,“砰”一声打开瓶盖,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待。 她这是……还打算继续? 祁枭野嗤笑,筹码在他手里变了形,而后直接被他捏爆,裂开成两瓣。 另一边的苑苑刚表演完,室内的灯光刷一下恢复炽白,刺目又耀眼的光线无比清晰地照亮了苑苑雪白迷人的胴体。 纵使已经做好准备,可这一刹那的刺激与羞耻还是吓得苑苑脸颊苍白,腿一软,整个人都掉进了游泳池。 乔骁随手指了一个人去捞她,冲桌前剩下的七个男人招手。 “来来来,我们继续。” 侧眸见黎萋萋低着头,心神不宁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宝宝,你在场子里卖酒,没有老板带你玩的经历吗?” 黎萋萋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只卖了三个月的酒,化妆的技术又不好,客人都嫌弃,不会让我陪酒,我也没有固定的老板。” 克那钦的夜场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正规会所,在这里卖酒不陪酒,相当于青楼的妓子卖艺不卖身,所以她还是…… 乔骁眸色略动,“你是干净的?” 黎萋萋没想到乔骁会问得这么直白,她避开乔骁的视线,脸颊红得可怕,但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我有点舍不得了。” 黎萋萋不懂,抬眸看着乔骁,乔骁咬了咬腮帮继续道: “舍不得给他们,看我的宝宝。” 出乎意料的态度,黎萋萋眼睛一亮,试探性地轻声请求。 “那骁哥,我能不能……退出?” ------------ 第一卷 第22章 我又赢了 乔骁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 “中途退出可以,但接下来所有人输的金额都要由我来承担,这是规定。宝宝,你知道包场要多少钱吗?” 黎萋萋没有再说话,乔骁纵横欢场多年,对她只是起了玩笑逗弄的心思,嘴里的柔情蜜语三分真七分假。 那句舍不得也不是真的舍不得,更不可能花天价的包场费只为带她离开。 输赢她都只能靠自己。 两人的关系蓦地一僵,原本暧昧不清的氛围便随之冷却下来。 乔骁淡看着眼前单纯天真的女孩,看她眼里刚升起的光一点点落下,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手里的酒瓶,敛了些柔情。 “比赛继续。” 接下来的几场,几乎成了黛娜的个人表演赛以及其他参与者们战战兢兢的无情淘汰赛。 玻璃桌上的筹码堆成一座小山,火辣的音乐响起,劲爆的石台“表演”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一次接一次拉开帷幕又落下序幕。 黎萋萋始终排在第三名。 五瓶酒水接连下肚,桌前只剩下祁枭野、乔骁和另一名陌生的贵公子。 根据之前的赛况,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要淘汰的人就是黎萋萋了。 她捏酒瓶的手微微发抖,即便低着头,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她。 唏嘘声、口哨声……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响了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凑到桌前,神色谄媚地拍乔骁马屁。 “骁哥的女人真是人间极品。” “今天赏我们看了这一眼,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这么漂亮的妞,骁哥哪天要是玩腻了,能不能给弟弟我喝口汤?” …… 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乔骁照单全收,男人们便没了顾虑,露骨下流的言语越来越过分。 黎萋萋捏着酒瓶的手逐渐缩紧,掌心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将酒瓶往桌上一拍。 “啪——” 声音太大,惊得众人住了嘴。 小家伙,终于发脾气了……祁枭野几乎在同时抬眸,勾着唇看向黎萋萋,玩味儿似的开口。 “黎小姐,不想玩了吗?” 他问得隐晦,但黎萋萋看得出男人眼底的戏谑,像是在问她——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骁哥? 黎萋萋知道祁枭野一直都在等她,等着她说出那个“不”字。 她也知道,只要她说不愿意,祁枭野一定会把她带走。 虽然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示,但她就是很确定。 可……若是接受了祁枭野的帮助,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离开,相当于当众宣布她甩了乔骁的面子,还和祁枭野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那今后……就再也纠缠不清了。 黎萋萋敛下情绪抿唇,内敛羞涩地冲祁枭野笑笑。 “祁爷误会了,我只是有点醉,没有拿稳。骁哥宠我,还许我随便输,我怎么能在关键时刻退缩呢?继续吧。” 她看向祁枭野旁侧稳如泰山的黛娜,又看了眼右手边身形摇晃得厉害,眼神也开始迷离的女人。 乔骁准备的果酒度数确实高,正常人绝对坚持不了几瓶,一路喝到现在,黎萋萋的优势才算是真正地发挥出来。 她是剩下的三个人里,唯一一个连喝几瓶还没有任何醉意的,那接下来这场谁第三还真不一定。 黎萋萋不急不慢地重新握住酒瓶。 服务员按下计时器,黛娜的发挥依旧强悍,虽然和前几场相比慢了一点点,一瓶酒喝了二十一秒,但还是稳居第一。 大家的视线就自然而然地落在黎萋萋和另一个女人身上。 黎萋萋的速度较之前没有太多变化,和女人的差距大概也就是四五秒。 一前一后追赶得很紧。 眼看着一瓶酒快要见底,黎萋萋还是没能赶上。祁枭野眸底一凛,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女人表情痛苦地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酒瓶一松,“哇”一声吐在了旁侧的贵公子身上。 贵公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 “啊!!” “妈的!滚远点吐!” “艹!来人,来人啊!!快把这个女人拖走!!臭死了!” …… 场面乱作一团,黎萋萋趁机喝完剩下的酒,弯腰捡起女人掉在地上还没有喝完的酒瓶,手臂高举在众人眼底晃了晃。 “我赢了!” 余光瞥到对面不知何时站起了身,脸色沉郁到已无法再淡定的祁枭野。 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底有愤怒,有惊讶,有失落,也有心疼……觑得黎萋萋一颗心脏猛得缩紧。 别怕,萋萋……快了,照这样下去,祁枭野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兴趣。 黎萋萋不停地安慰自己,故作轻松地转脸看向乔骁,冲着他甜滋滋地笑。 “骁哥,还剩最后一场。” “宝宝真棒!” 乔骁对黎萋萋这具身体的兴趣远超过比赛的输赢,对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这个女孩竟能坚持到最后。 原本云淡风轻的情绪莫名被感染,乔骁对比赛的结果终于多了几分兴趣,他躺在椅背上仰眸望着黎萋萋。 “你好像……总能让我惊喜。” “等会儿也能。” 两人视线交汇,对面的祁枭野缓缓坐回靠椅,右手轻抬。 身后的林柯上前一步,弯腰。 男人晦着眸色同他交代了一番,听得林柯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黎萋萋和乔骁,不敢有丝毫犹豫,点头。 “是,祁爷,我这就去安排。” 旁侧得了第三名的女人已经喝醉了,这群人依旧不打算放过她,几个保镖在乔骁的示意下将女人强行拖到石台。 两人男人一左一右,惬意盎然地强行帮女人完成了“表演”。 酒会到了最后的决战,一直屑于和对手说话的黛娜平静漠然地开了口。 “这位小姐海量,比我厉害,只可惜我们比拼的不只是酒量,还有速度,碰到同样能喝的我,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黎萋萋懒得和黛娜废话,更没告诉黛娜一路淘汰下来,到了最后一场,对她而言反而是最轻松的。 “直接开始吧。” 黎萋萋举瓶冲服务员授意,服务员点头按下计时器。 黎萋萋没有急着喝,握着酒瓶,速度极快地逆时针晃动了一秒,酒水在瓶内形成一道强劲的漩涡。 她仰头饮酒,口腔与食道垂直,瓶里的酒水以极快的速度灌下。 只六秒钟的时间,一瓶酒就见了底。 黎萋萋略过众人止不住地惊声欢呼,轻轻放下酒瓶,淡看着黛娜手里的半瓶酒,轻笑。 “我又赢了。” ------------ 第一卷 第23章 我抱你走 “哇哦~~!!” 出乎意外的结果使得整个场子都沸腾起来,这一刻,大家对黛娜脱衣舞的兴趣远不及黎萋萋那张清冷绝美的脸。 乔骁顶着腮帮冲祁枭野挑眉。 “祁爷,怎么样?我看上的妞,厉害吧?绝杀!” “呵,厉害。” 祁枭野淡漠睨他,面无表情,冷然深邃的眼底藏匿着郁郁的戾气。 “祁爷。” 旁侧的昂山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询问钱的事,被阿泰拉到一旁。沙包大的拳头落在昂山胸口,疼得他差点呕出来。 “打我干嘛?” 阿泰好心提醒,“你输的钱,祁爷会承担,想活命,别说话。” 这玩个游戏,输了点钱,咋还扯上命了?祁爷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昂山不信,又一心为钱,推开阿泰想拿回自己的筹码,阿泰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抵上他后腰。 “让你等。” 吓得昂山一个激灵,神色慌乱地直冲祁枭野摆手。 “祁爷先聊,你们先聊,钱的事等会儿再说,等会儿再说,我不急。”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乔骁从椅子上直起身,双臂搭着膝盖略略前倾。 “祁爷,什么意思?” 祁枭野抬眸,冷眼看向黎萋萋。 “我的女人,在这里低声下气地陪你玩了一圈游戏,你说我什么意思?” 男人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嘭”一声在人群中炸开,炸得黎萋萋一颗心四分五裂,在瞬间化成齑粉。 她能想到的唯一结果是—— 祁枭野会厌恶极了她,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哪一个大人物看得上贪财媚俗的女人,更不会和相熟的人争抢。 是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她没有一次把祁枭野看透过。 “怎么回事?”乔骁敛住贱痞痞的笑意,转脸看向黎萋萋,“宝宝,跟了祁爷却不告诉我,故意的?” “我没有,”黎萋萋摇头,“我没有答应……” “她没有答应我。” 祁枭野淡看着黎萋萋战栗害怕的眸,轻飘飘地接上她的话茬。 “是我,在和你……抢人。” “呵。” 乔骁笑笑,身上的气势陡然上升。 他处处给祁枭野面子,是因为祁枭野谁的面子都不给,两人又早年相识,合作带来的收益远大于敌对。 可祁枭野毕竟不是缅盯国人,夏国有句俗语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这里,要论实打实的势力,祁枭野怎么都坐不到他的头上去。 还想和他抢女人? 乔骁抬手,大剌剌地握住黎萋萋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黎萋萋站立不稳,被迫坐下的同时另一只手撑着乔骁的座椅扶手,才不至于扑进乔骁怀里。 乔骁隔着黑丝绒手套,轻缓惬意地摩挲着黎萋萋的手背,淡漠开口。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以及……你情我愿。先不说我允不允得了祁爷后来者居上,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我的宝宝,乐不乐意跟你?” 黎萋萋摇头,没来得及说不,门外一保镖打扮的人握着手机急匆匆地跑到乔骁身边,弯腰同他耳语。 “骁哥,新街口的赌场出事了!” 乔骁轻薄风流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向祁枭野,男人也看着他,那双蓝眸愈厉,眉眼更像是覆上了冰霜。 “怎么回事?”乔骁冷声询问。 保镖一秒都不敢耽误,噼里啪啦就开始同他交代。 “场子里签了死单的一批客人,本来是要送去卡牢逼债的,半路被一群不知道哪个道上的人给截了去。” 乔骁没有耐心,直接将保镖打断。 “说重点!” “人跑了,场子全乱了,条子……” 乔骁瞪了保镖一眼,保镖慌忙打住话头,转而改了话锋轻声说道: “骁哥,新街口的赌场老爷子本就有意交给许南天,现在闹出这一茬,你处理不好的话,传到老爷子耳里,这事儿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许南天……”乔骁咬牙。 卡牢是许南天名下的,从赌场到卡牢这条路,没有人比许南天更清楚! 刚刚他还以为祁枭野为了个女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但眼下看来,是许南天的可能性更大。 乔骁捏着黎萋萋手腕的手蓦然缩紧,疼得黎萋萋“哎哟”一下叫出了声,她看出了乔骁眼底的愤怒,想替许南天说话。 “骁哥,不是许……” 乔骁急着离开,没有心思听黎萋萋把话说完,他松开黎萋萋起身,冲祁枭野挑了挑下颌。 “人,归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上等我回来摆个场子,一起喝两杯。” “没问题,”祁枭野垂眸轻笑,“骁哥,慢走。” “骁哥……” 黎萋萋和乔骁一前一后站起身,她顾不得高跟鞋带来的疼痛感,努力迈着步子想要跟上乔骁,替许南天解释。 玻璃桌尽头的祁枭野轻嗤了声,双手交叉往前,不急不慢地开口。 “站住。” 简单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就逼迫着黎萋萋停了下来。 黎萋萋咬唇,没有回头。 耳畔是来自不同人的,轻重缓急的呼吸。泳池内的看客明明很多,却都因着这场变故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她不动,祁枭野便主动起身靠近。 随着男人沉稳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黎萋萋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压从后往前,将她整个人彻底捕捉。 “黎小姐,醉了?” 祁枭野站定在黎萋萋身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黎萋萋搞不懂,摇了摇头。 “回祁爷,我没醉。” “没醉,那为什么走路的样子这么奇怪,一步,三拐?” “我……” 黎萋萋穿了太久的高跟鞋,脚心本就疼得不行,刚刚又跑得急。 针刺般的疼痛和不适之感被放大了数倍,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她全身。 疼着疼着,她莫名有些委屈,语调也染了几分微颤的怜意。 “我没穿过高跟鞋,脚痛。” 男人明显地嗤了声,“没穿过还穿,盛装打扮,就为了见乔骁?” 黎萋萋有意气他,转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口认下。 “是,祁爷知道还问,这么喜欢自讨没趣吗?” 祁枭野确实有被气到,他忍着心绪阖目又睁开,上前一步,弯腰伸手。 “你,你要干嘛?”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黎萋萋一栗。 她慌乱不堪地想要往旁侧闪躲,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又被祁枭野眼疾手快地拉回,再揽腰抱了起来。 男人淡看了她一眼。 “我抱你走。” ------------ 第一卷 第24章 哄哄我吧? 乔家别墅二楼,恬静别致的雅间内。 黎萋萋坐在梨花木长椅上,惶恐不安地看着眼前脱了她鞋子,将她双脚捧在怀里用掌心给她按摩的男人。 “那个……祁爷,我,我……” “不臭。” 黎萋萋噎住。 她转脸看了眼屏风外的阿泰,背对着他们,身板挺得笔直。 这个保镖只要不开口说话,光是魁梧的体型就能吓退一票人。 祁枭野不像其他那些爷,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保镖,却能抵得过别人带一群。 两个……黎萋萋眸色烁动,下意识地出声询问。 “祁爷,你的另一个保镖呢?” “你说林柯?” 祁枭野抬眸,黎萋萋没有说话,男人意蕴深邃地冲她笑笑,继续道: “他去新街口,办事。” 新街口?黎萋萋明白了,双脚往回一缩,皱着眉瞪他。 “是去劫道了吧?骁哥赌场里签了死单的那批客人是林柯带人截走的。” 祁枭野也不瞒她,点头。 “是,怎么了?” “怎么了?” 黎萋萋看着祁枭野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巴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可恶的男人,偏偏敢想不敢做,反而把自己气得脸颊鼓了好大一个包。 “你干的坏事,却让我小叔叔背锅!新街口的赌场和你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啊……”祁枭野撑着椅子俯身靠近,“不想办法把乔骁弄走,任由着你们两个你侬我侬,风花雪月?” 果然……黎萋萋眉心皱得越发厉害。 她本想从椅子上逃开,可看祁枭野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不难猜出她要是敢这么做,这个男人单手就能把她捞回来。 黎萋萋不满地偏过脸。 “这件事一旦发酵,不是你和骁哥决裂,就是我小叔叔和骁哥关系恶化。” “是又如何?”祁枭野淡眸觑她,满脸不屑。 “我和乔骁,随时都可以结束合作,我不是非他不可。至于你小叔叔,他娶了乔琳娜,和乔骁之间总有这么一天,现在不过是提前爆发了而已。” “小叔叔才不会……” 黎萋萋没忍住张口,话到嘴边又气蔫蔫地忍了回去,万分不悦地改了话锋。 “祁爷追求女孩子,总是像这般雷霆手段,不顾后果吗?” “只对你。” 祁枭野单臂穿过黎萋萋腰身,霸道强势地把女孩锁扣在怀里。 垂眸看黎萋萋跟只小兔子似的在他怀里蹦跶了好几下,最后发现挣扎无果后白眼一翻,破罐子破摔地任由他抱着,才盯着黎萋萋的眼睛继续诱哄。 “黎小姐,是第一个让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心甘情愿伺候的女人。脚,还疼吗?” “……” 黎萋萋心弦微颤,怔怔地望着祁枭野清洌邃然的双眸。 男人近在咫尺,温柔地和她对视,每一次轻缓的呼吸都在与她共鸣,使得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黎萋萋故作镇定,“我,我要是……说疼,你还给我按摩吗?” “乐意之至。” 祁枭野点头,左手抚上黎萋萋纤细滑嫩的脚踝,摸索着找到她疼痛的位置,用拇指指腹缓缓地、轻轻地揉弄。 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既缓解了疼痛,又带来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自脚底升起,循着四肢百骸蔓延,悄然融化了黎萋萋心里的抗拒。 她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任由祁枭野炙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小脚。 温热细腻的触感刺激得黎萋萋脸颊微微发烫,心湖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 男人见状,鼻尖轻蹭过她的鼻尖。 “你又脸红了。” 该死,黎萋萋最怕这种尴尬又暧昧的氛围,想找点话题赶紧把它打破,思来想去,几乎不过脑子地直接开口。 “祁爷按摩手法了得,以后破产了,可以找个按摩店上班,一定能……” 黎萋萋被祁枭野盯得浑身发毛,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不怕死地说完了整句。 “宾客满门。” “是个好主意,”祁枭野不气反笑,侧脸贴上她唇瓣,“享受了我的服务,那就乖乖付钱,我的……客人。” ????又来? 就知道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永远都不会正经,色狼!流氓!!! 黎萋萋不打算再惯着他,直接偏脸躲开,双手推着祁枭野胸膛就要逃跑。 被祁枭野提前预料到,男人动作粗鲁地揽着她腰身就往沙发上压。 两人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力量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黎萋萋这点反抗对祁枭野而言简直是不痛不痒。 “别别别,别!” 黎萋萋惊慌求饶。 身下的木质长椅没有铺任何软垫,眼看着还有一秒黎萋萋的后脑勺就会撞上,祁枭野揽腰的手倏地上移,赶在她磕到头的前一瞬把她护在掌心。 男人的手背、指节重重地磕上沙发表面的木料,发出“咚”一声闷响。 震得黎萋萋小脑袋一颠。 她看着祁枭野没有太多变化的脸,猜测着男人应该会疼只是佯装淡定,幸灾乐祸地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活该!” 祁枭野万分配合地皱了皱眉,低头将脸深埋进黎萋萋侧颈,跟个变态似的循着她白嫩沁香的颈线轻嗅。 “黎小姐调皮顽劣,让我吃了一早上的憋,攒了一肚子的气。如果不想吃亏被我收拾,就哄哄我吧?” “哄,哄你?”黎萋萋拧眉开口。 “嗯。” 男人呼吸燥热,替她按摩揉捏的手也开始轻缓上移,带着极度明显且危险的侵略性的意图。 黎萋萋完全无法淡定,可祁枭野扣压着她的姿势让她躲无可躲,最后只能无力地推了推祁枭野的脑袋。 “你想我……怎么哄?” “这样哄。” 祁枭野抬头觑她,唇瓣缓缓压下,轻轻含住她软嫩的唇。 像吮吸品尝到了这世间最清甜可口的甘露,男人神色惬意,循着黎萋萋的唇珠辗转着吻到唇角。 温柔细腻、缱绻缠绵。 指腹似有若无地,轻轻摩挲过女孩侧颈细腻的皮肤,擦起灼热的温度。 灼得男人眸色又晦涩了几分。 他撩着细长的羽睫,毫无顾忌地望着黎萋萋雪白的脸颊逐渐染上艳丽的绯红。 女孩眸底的抗拒与挣扎也在他强势的掠夺下被一点点碾碎,才神色愉悦地凑近黎萋萋耳畔,轻轻吻上她的耳垂。 黎萋萋轻吟微栗。 这一栗,男人心底的恶劣彻底燃成实质的焰。他隐忍又欢愉地低笑,用浸透了哑意的声音将黎萋萋的理智完全捕获。 黎萋萋听到恶魔在她耳边低语。 “把嘴张开。” ------------ 第一卷 第25章 我不缺钱……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黎萋萋又不得不承认—— 祁枭野的吻比乔骁的酒更醉人。 不远处雅间的木窗敞开一条缝,黎萋萋被迫索吻的同时眯眼望过去。 窗外的阳光白得刺目,院子里盛开着一株梅树,冷香将新梅包裹,抽枝展叶,娇嫩的花瓣晕染了深深浅浅的红。 梅枝如同她细长的双臂,攀附着粗壮的劲松,晨风在花隙间肆意穿梭。 花叶疏影迷离,白雪簌簌抖落。 祁枭野扬起颈,略略启眸,覆着眼帘看她,声音哑得厉害,躁戾难饰。 “有梅花……落在黎小姐眼里了。” 黎萋萋气得屏息,脸颊红晕渐浓,最后索性闭上双眼假装没有听到。 祁枭野垂眸睨着,喉结轻滚过,左手离开女孩如霜雪凝作的足踝,蠢蠢欲动了许久,正要切入层叠的裙摆—— “祁爷。” 许南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黎萋萋恍然醒神,她眸色慌乱地望向祁枭野,揽着他脖颈小声乞求。 “别,别让他进来。” 祁枭野止住动作,玩味似的笑笑。 “我们又不是在偷情,怎么,你还怕你小叔叔看见?” 可不就是在偷情吗? 黎萋萋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努力平复下躁动的呼吸,瞪着眼睛拼命挣扎,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我,我小叔叔管我管得很严,他不允许,他不会允许的……” 见男人眸色渐暗,黎萋萋不安垂首,努力躲开祁枭野疑惑探寻的眼神,支支吾吾道: “我,不想让他知道。” 祁枭野心下一凛,蓝眸在瞬间恢复清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问出口,只晦着神色垂睨着黎萋萋,好几秒后才冷淡了眉眼起身,重新将人揽抱在怀里。 “阿泰。” “是。” 屏风外的阿泰点头会意,几个跨步上前,“哗啦”一声,打开了木门。 “祁爷……” 黎萋萋颤声,有眼泪从她沁红的眼尾滑落,被祁枭野不急不慢地拭去。 “别怕,他看不见你,也不敢看。” 门外的许南天整理好西装领带,抬步跨入,还没走几步就被阿泰抬手拦下。 “许老板有什么话在外面说,祁爷在办要事,不方便露面。” 许南天扶了扶镜框,简单一个动作惊得黎萋萋心惊肉跳,直接将整张脸都深埋进了祁枭野颈窝。 好在屏风正面的透视度不够,许南天也确实如祁枭野所说,没敢伸着脖子往里看,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偏脸将视线移开。 “祁爷,我有一批从弗兰国采购回来的酒水,扣在您管控的码头,已经三天了,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进来?” 祁枭野指骨一转,解开黎萋萋本就松散的发髻,女孩如瀑微卷的墨发披散,他勾住其中一缕,缠在手指上把玩。 “等码头那帮兄弟们查验清楚,自然就会放进来。” 许南天苦笑。 “祁爷放心,这批货全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我在克那钦开了这么多年夜场,酒水方面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过往的路子也是通的。你不由分说地把我扣住,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祁枭野没有说话,姿态悠然,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椅扶手,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紧扣着许南天的心弦。 许南天便也沉默着和他对峙,安静许久后,还是许南天率先开口。 “祁爷,印谱的存货不多了,这批酒对我来说很重要。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愿意出双倍的查验费用,只希望您能高抬贵手,让这批货尽快通过。” “我不缺钱……”祁枭野淡声。 许南天抬眸望过来,隔着屏风冷漠审视着长椅上亲密交叠的两人,金丝镜框后讳莫如深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继续道: “那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想办法。” 祁枭野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 “听说许老板在梨园养了个小姑娘,美若……啧!” 话未说完,黎萋萋右手捏住祁枭野强劲的腰肢,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祁枭野差点没忍住把她甩出去。 黎萋萋不敢出声,只能皱着眉瞪他,眉心眼角都是毫无杀伤力的威胁。 祁枭野坏笑着抬手,报复似的捏住黎萋萋微红的小鼻头,阻了她的呼吸。 “乖,谈正事呢,不许调皮!” 男人出声调侃,脸上笑意盎然,气得黎萋萋握紧双拳就往他胸前打。 又被祁枭野动作极快地捏住。 “唔……” 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黎萋萋没忍住轻吟着哼出了声。 这一声又娇又媚,刺激得祁枭野眸色倏地一暗,也吓得黎萋萋大脑直接僵停。 她尴尬羞涩地冲祁枭野眯眼,而后死死抿住双唇,生怕被许南天听出来。 许南天没有说话。 祁枭野敛下心底躁动,不由分说地取下黎萋萋的黑丝绒手套,垂望过女孩缠了纱布的左手。 上面猩红的血迹清晰可见,已经渗透到最外面的一层,在黎萋萋纤细嫩白的掌心扩散,氤氲成一片。 “怎么回事?”祁枭野拧眉。 黎萋萋没法回答,冷着脸冲祁枭野摇头,眸底的厌恶与乞求相融交织,努力地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男人—— 她不喜欢被人当作交易的筹码! 两人这一番动静属实不小,对外面的人而言,像极了情人之间暧昧的调情。 就连神色肃穆的阿泰都在黎萋萋发出声音的那一瞬耸了耸眉,并下意识地偷偷看了眼许南天。 许南天没有什么反应,可长时间的冷落与等待还是一点点耗光了他的耐心,他张口打破这场沉默。 “祁爷身边已经有了佳人,就该好好对待,我小侄女还小,脾气又倔,万一不懂事冲撞了祁爷,就不好了。” “没关系。” 祁枭野动作轻缓,盯着黎萋萋潋滟动人的双眸,将她左手的纱布一圈圈解开, “我喜欢驯服……不听话的女人。” ------------ 第一卷 第26章 像黎小姐这样 空气滞涩了一瞬,许南天冷哼。 “我做不到,如果祁爷决意如此,那码头那批酒,权当是我送给祁爷的见面礼。祁爷慢慢享受,告辞。” 说完,许南天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太过分了!” 许南天前脚离开,黎萋萋后脚便推搡着祁枭野吼了出来,祁枭野看向阿泰。 “阿泰,去拿医药箱。” “是。” 上药包扎的时候,见黎萋萋还是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祁枭野淡哂。 “放心吧,你小叔叔,是不会拿你换那批酒的。” “那当然了!”黎萋萋狠他,“只有你才会这么……不对,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万一他舍得呢?” 祁枭野笑笑,没打算给黎萋萋解惑,而是勾着唇继续逗弄她。 “他舍得,我能得人,他舍不得,我白得一批货,怎么都不亏。” “祁枭野,你无耻!” 一道身影晃过,林柯跨步进门,正听到黎萋萋在里面凶巴巴地骂人,指名道姓就算了,骂的对象还是他老大。 这无论是谁,舌头都该落地了,哪怕是女人也逃不掉!! 林柯眉心一跳,他刚刚才打打杀杀过,不想再沾染这种血腥的画面,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上前一步,没忍住伸长脖子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祁枭野被骂了没有半分恼意,笑意盈盈地勾着唇,像捧着个珍宝似的捧着黎萋萋左手,还给她缠绷带。 真是见了鬼了! 林柯皱着眉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路退到门外,仰眸,看了眼雅间的位置。 没有走错…… 里面的阿泰见林柯进进又出出,用唇语和他交流——有病? 林柯耸肩——没病,是老大病了。 阿泰不解——什么病? 林柯极其缓慢地冲阿泰比了个爱心手势——恋,爱,脑。 阿泰:…… “事情办妥了?” 祁枭野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林柯敛了笑容,快步上前,站定在男人面前,轻着声线汇报。 “祁爷,都办妥了……” 他打住话头,看了眼黎萋萋,见祁枭野没有要避着她的意思才继续道: “秘密行动,无人暴露,乔骁只会怀疑许南天,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嗯。” 男人点头,帮黎萋萋包扎完后,取下椅背上的黑丝绒手套,放在黎萋萋眼底晃了晃。 “宴会快开始了,你想去找你的小叔叔,还是和我一起?” 黎萋萋毫不犹豫地接过手套,“谁想和你一起?让开!” 祁枭野往身后一靠,给黎萋萋腾出空间,看她动作极快地从他怀里逃开,戴手套、穿鞋子一气呵成,一秒都不乐意多待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跟着我,不用自己走路。” “那我也不要!” 黎萋萋将祁枭野作恶的手推开,小脑袋灵光一闪,她悄咪咪地抬眸,观察着男人表情,犹豫开口。 “祁爷,你……是不是不想让骁哥知道新街口的事是你做的?” “当然,怎么?” 黎萋萋眼底蓦然闪过一抹狡黠,她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威胁道: “那你,你放了小叔叔那批货,骁哥就不会知道,否则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祁枭野淡漠将黎萋萋打断。 男人不笑的时候实在可怕,轻易便能勾起黎萋萋对他的恐惧,心里刚升腾起的那点儿勇气顷刻间就散了个干净。 可许南天前脚才被祁枭野为难,后脚又被祁枭野诬陷,跟她有很大的关系。 小叔叔无辜,而她能为小叔叔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黎萋萋紧握双拳,“我就……告诉骁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 小兔就是小兔,单纯无害,就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祁骁野眯眼轻嗤。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男人话声落下,旁侧的林柯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一直退到屏风后面,和阿泰肩并肩,生怕走慢了一步就会被悍不畏死的黎萋萋牵连。 随后阿泰和林柯十分默契地同时竖起耳朵,听到祁枭野说—— “但黎小姐不一样,黎小姐的威胁我很受用。只是你想要那批货,用不着这么麻烦,只要你开口,我就给你。” “只要我开口,就……给我?”黎萋萋不解地一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嗯。” 确定祁枭野没有在和她开玩笑,黎萋萋心底大喜,抓紧机会开口。 “祁爷,我想要那批货!” “好,”祁枭野点头,“我们定个时间,到时候,你亲自来取。” 亲自去取?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有所图谋的陷阱……黎萋萋长叹了口气。 可主动权在祁枭野手里,哪怕她知道这一点,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 “那就三天以后,我会按时赴约,希望祁爷说话算话!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小叔叔。” “没问题。” 祁枭野答应的干脆,食指点了点腕间手表,提醒黎萋萋时间已经不早。 黎萋萋自然知道,她愤愤转身,提着裙摆“噔噔噔”地走了。 确定黎萋萋已经下楼,阿泰和林柯相视一眼后,绕过屏风往里,一左一右站定在祁枭野面前。 林柯道:“祁爷,我是狗鼻子,许南天的那批酒水味道根本不对,里面一定有问题,不能放进来。” 阿泰头脑简单,但他知道老大聪明,所以平日里对祁枭野属于无条件信任,既然祁枭野肯放货,那就是没问题! 阿泰转脸看向林柯,直接开怼。 “你是狗鼻子,又不是酒蒙子,说不定是新出的酒种,你个土包子没喝过。” “说谁土包子呢?” 林柯横眉一竖,举拳就要动手,被祁枭野简单一个眼神阻住,他咽下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解。 “祁爷,我知道你看上了黎小姐,许南天又是她唯一的亲人。你想哄一个女人开心,无可厚非,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没有底线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冒死进谏的。 林柯刚说完,阿泰便替他捏了把冷汗。平日里玩归玩,闹归闹,兄弟作死的时候,该拉还是得拉一把! 阿泰赶在祁枭野发怒之前开口。 “你总说酒有问题,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问题,这批货都已经扣了三天了。刚刚许南天来问,祁爷试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在意。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酒水,是你想多了!” “没有!” 林柯四下环顾了一番,轻抚下颌。 “之前我确实说不出具体的问题,大概是因为……我还没碰过女人。” 阿泰满脸问号,“你脑子没病吧?” 林柯没有搭理阿泰,转身走向旁侧的木桌,将桌上正在焚烧的檀木香炉鼎倒扣熄灭,阖目,轻嗅着雅间残留的似有若无的一缕清淡雪香。 心里越发笃定。 “许南天的这批酒品种不一,包含了不同的口味,除了熟悉的麦香、果香、花香等等。还有……女人香。确切的说,应该是少女的体香,就像——” 林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祁枭野。 “像黎小姐这样。” ------------ 第一卷 第27章 她的保护色,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真是越说越离谱,阿泰“呼”一巴掌盖在林柯脸上。 “不管体香味的酒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那都是厂家的事。也只能说明许南天的场子里有一批奇葩客人,专喜欢这种恶趣味,你还能管得了他们?” “我……”林柯一时语塞。 “码头有码头的规定,”祁枭野终于开口,“许南天早年就通过路,酒也确实没出过问题,没理由扣押这么久。” “那直接给他好了,为什么要借黎小姐的手,搞得这么麻烦?” 阿泰呵呵一笑,“嘿,这我知道,因为祁爷想找个借口和黎小姐谈恋爱。” 林柯:—— 祁枭野淡瞥过黎萋萋踉跄着离开的方向,眸色微微变深,勾着唇笑笑。 “不管许南天的目的如何,我只有主动入套,他才会露出狐狸尾巴。” “目的?入套?”阿泰和林柯相视一眼,都表示不理解。 “嗯,”男人点头。 “等乔四爷寿宴结束,用不了多久,新街口的赌场就会落入许南天手里。我扣押的货,他简单几句话也让他小侄女心甘情愿地帮他拿了回去。” 林柯微微皱眉。 “新街口的人是我们截的,许南天表面得罪了乔骁,背后却成了最大的赢家。关键是出了这档子事,他随时都可以把自己摘干净,反倒是我们得小心谨慎地瞒着乔骁,这不是被许南天当枪使了吗?” “祁爷。” 这回阿泰就是木头脑袋也听明白了,他学了林柯的样,不怕死地奉劝。 “色字头上一把刀,黎小姐和许南天是一伙的,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还能……往枪口上撞?” “不是一伙的,”祁枭野闭上眼睛往沙发上一靠,“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祁爷的意思是……”阿泰挠了挠脑袋,“黎小姐,也被许南天利用了?” 祁枭野不置可否,阿泰一咬牙。 “这孙子!祁爷,要不要弄他?” “不用,许南天想借我的手得势,而我想要他的人。我和他各取所需,一场交易而已。倒是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混黑混上瘾了,真想给我搏出一番天地来?” 阿泰老老实实地站直,“就克那钦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地方,祁爷看不上,我也用不着费那个劲。这一趟以任务为重,我知道的,祁爷放心。” 祁枭野阖目后仰,“嗯。” — 黎萋萋一路小跑到别墅后方专设的宴会厅,还没进门就看到里面的客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捂着唇对她指指点点。 乔骁的场子散了以后,舆论一扩散,来参加寿宴的人都知道—— 祁枭野从乔骁手里,抢走了一个喝酒很厉害的,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 她如果在这个时候和许南天一起参加宴会,又被人认出来,那许南天不就知道祁枭野带走的女人是她了吗? 她刚刚和祁枭野待在屏风后面…… 黎萋萋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瓣,越想越心虚,拿出手机给许南天发了一条短信—— “小叔叔,我不舒服,我想回家,等会儿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 短信刚发出去,厅内就有一个服务员打扮的男人快步跑了出来,站定在黎萋萋面前,鞠躬。 “黎小姐,这是你帮骁哥赢的钱,骁哥说给你凑个整,一共八亿缅币都给你,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 服务员看了眼厅内,察觉到里面有许多人都在看他们,贴心地将黎萋萋往旁侧拉了拉,才继续道: “他说你可以跟着祁爷,但你和他之间的约定还是得履行,让你等他电话。” “我和他没有约定!”黎萋萋将卡塞回服务员怀里,“钱,我也不需要。” 服务员正想坚持,下一秒就看到了黎萋萋哀怨凄厉的小眼神,他略略愣住。 “哥,”黎萋萋叫的好听,“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卖酒妹,骁哥和祁爷势大,我谁都得罪不起。你就好心帮帮我,说没有见到我,好不好?” 小姑娘长得漂亮,撒起娇来更是能要人命!服务员被黎萋萋水灵灵的大眼睛盯得心下一软,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 话未说完,许南天的电话打过来。 黎萋萋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赶在服务员看过来之前冲他摆了摆手,用口语和他说了声“是祁爷,拜托了!” 服务员了然于胸,点头退了下去,黎萋萋看着他回到宴厅才按下接通。 许南天率先开口,“哪里不舒服?” 黎萋萋喟叹,“就……还是脚痛,小叔叔,我已经疼得走不了路了。” 许南天沉默了一秒,“我送你。” “不用不用。” 黎萋萋拒绝得干脆,她头发散了,口红也花了,被许南天看到,一定会惹得他怀疑,到时候又要想办法和他解释。 “小叔叔,你不是还要陪乔小姐走完这个过场吗?我自己回去就好。” “乖,”许南天语气温柔,在黎萋萋挂断之前叫了她一声,“萋萋。” “嗯?” “对不起,是我不好,太急着让你了解我的圈子,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黎萋萋握手机的手一颤。 许南天继续道:“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也会处理好一切,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简单几句话,带着股难以言喻的抚慰,轻易便崩塌了黎萋萋早就因自责而覆没的心弦。 祁枭野私自扣下许南天在码头的货,还因为她截了乔骁赌场的客人,害乔骁和许南天翻脸。 许南天本可以用她来交换货物,和祁枭野达成合作,以谋得生路。 但许南天放弃了。 一批货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连串的遭遇加在一起,现在的许南天既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乔骁,又拂了祁枭野的面子。 按许南天现在的处境,如果再选择和乔琳娜取消订婚,彻底失了乔家这座靠山,那她的小叔叔大概要—— 万劫不复了! 所以他才会说,再给他点时间? “小叔叔,”黎萋萋小声开口,“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没有。” 许南天轻哑作笑。 黎萋萋听到“刷拉”一声响,大概是许南天打开了某个地方的落地窗。 她捂住唇瓣抬眸。 果然,许南天姿态悠然,站在宴会二楼的阳台上垂望着她,镜框后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难掩其中的温柔。 男人握着手机,一字一句。 “小丫头放心,别说没困难,就算有困难我也能解决。我是怕你等不及,临时变卦改变主意,和我说九岁的承诺不过是戏言而已。那我……会很难过的。” 许南天知道—— 他越是故作轻松地不告诉黎萋萋,和她说没有困难,一切都很顺利。 黎萋萋心底的愧疚就会越发沉重。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女孩的聪明善良,倔强坚定,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黎萋萋隔着轻柔飘飞的小雪,仰头望着许南天认真的脸,本就自责的心绪被男人如秋水般温柔的眸光一点点扩散开。 她垂眸收回视线,轻声开口:“不是戏言,但我……” “那就好,”许南天惬意勾唇,直接将黎萋萋打断。 “你站在那儿别动,我给司机打电话,乖乖回家等我。” ------------ 第一卷 第28章 我会舍不得 “黎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许先生呢?” “小叔叔还在宴会。” 黎萋萋前脚入门,安妮后脚就迎了上来,抬手接过黎萋萋手里的纸质购物袋,打开看了看。 “红豆、百合、小米、银耳……这么多食材,黎小姐这是,想喝粥吗?那也用不着您亲自跑去采购呀!” “是养胃粥!” 黎萋萋淡笑着帮安妮纠正,招手示意她和自己一道儿往厨房走。 “小叔叔这些年到处应酬,喝酒落下了胃病。以前有梅姨给他做养胃粥,现在梅姨走了,新来的厨娘做的不合他口味,早餐时我看他都没喝几口。时间长了,胃又得疼!” 安妮点头,拿出手机。 “我明白了!黎小姐,我马上打电话,重新招个厨娘。” “不用,”黎萋萋叹了口气,“梅姨的养胃粥,从选材到火候都是她亲自调挑选、亲自调控的,除了我,短时间内没人能做得出来。” “那您是打算……”安妮踌躇开口。 “我打算亲自给他做。” 黎萋萋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傍晚七点,从现在开始,熬煮三个小时,到许南天回来,时间刚刚好。 “今晚先让小叔叔尝尝口感,如果没问题的话以后这项活就由我包揽了!” 黎萋萋最爱睡懒觉,每次吃早餐都要许南天等,安妮完全想象不到她三四点起床熬粥会是个什么模样。 又见黎萋萋满脸认真,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的样子,没忍住出声调侃。 “黎小姐,你是不是闯祸了?” “……”黎萋萋回望过去。 安妮继续道:“以黎小姐的性格,大概三天两头就会给许先生惹麻烦。” “怎么会?” 小心思被戳穿,黎萋萋一下子就红了脸,她侧脸瞪了安妮一眼,硬着头皮不肯承认。 “我没闯祸,我只是担心小叔叔。” “是是是,没闯祸,担心而已,”安妮忍着笑意说,“我给黎小姐打下手,这红豆要泡一泡吗?” “不用,”黎萋萋抬手阻了安妮的动作,“你只要帮我把食材归类放好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好的。” — 许南天回来时已过了十二点,比黎萋萋预计的晚了太多。 她裹着张小毯子,小小一个蹲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毛绒绒的小绵羊玩偶,右手握着遥控。 客厅中间的电视屏幕轮回播放着各种广告,女孩却始终没有换台。 原本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有些迷离,缓缓合上又猛得睁开。 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汹涌的困意,眼皮一沉,身子往前方栽倒。 落地的刹那,连同小绵羊玩偶一起掉进一宽实的怀抱里。 “唔!” 熟悉的烟草清香带着浓烈的酒意扑鼻而来,还有丝丝缕缕明显的恼人的血腥。 黎萋萋最怕血的味道,几乎在瞬间惊醒,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小,小叔叔,你回来了?” “嗯。” 许南天脸色苍白,像冬日初雪覆盖下的寒石,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唇瓣紧抿,渗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血丝。 身上的西装外套凌乱不堪,衣襟处斑驳的血迹尤其清晰,男人只用左臂揽抱着她,黎萋萋便顺着他垂落的右臂往下。 她看到一缕鲜血,悄无声息地从许南天指缝间滑落,滴在昂贵的地毯上,绽放出朵朵刺目的红梅,触目惊心。 这场面,说他浑身浴血都不为过! “小叔叔!!” 黎萋萋心惊肉跳,慌忙从许南天怀里逃开,她扶着男人手臂,小心缓慢地将人放在沙发上。 “我去拿医药箱,你等我!” 许南天受过伤,在克那钦混的男人多多少少都要受伤,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他没有哪一次受伤像这次这么严重。 流那么多血,又说不出话,好像连呼吸都快要断掉了! 黎萋萋担忧且害怕,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内回响,她几乎是跑着将医药箱拽到沙发旁。 而后动作娴熟地打开箱盖,消毒水、纱布、绷带一一映入眼帘。 黎萋萋收回视线,动作极快地解开许南天西装外套的扣子,露出里面几乎被血渍浸透的白色衬衫。 捂着唇惊呼一声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帮男人把衬衣也脱了下来。 许南天的右胸以及右臂各有一道枪伤,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还在缓缓渗出,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刺痛了黎萋萋的眼,吓得她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哭,”许南天艰难开口,“又不是没处理过,每次都这样哭,等会儿取子弹的时候又让我二次受伤怎么办?” 这两个“又”字用得好,瞬间便勾起了黎萋萋不太美好的回忆—— 当时她年仅十二岁,就被许南天逼着帮他取下小腿处的子弹并消毒包扎。 许南天中枪没有找别人,说是只信任她,然后她很好地辜负了许南天的信任—— 处理得一塌糊涂,还差点儿把男人的腿给废了。 如今又是这样的场面,受伤的程度也比那一次严重的多。 黎萋萋一颗心猛得揪紧,她擦干眼泪,泛红着眼眶拿起镊子和消毒钳。 深吸一口气,稳住手,将镊子缓缓探入伤口,寻找那枚嵌在血肉中的子弹。 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许南天轻微的颤栗和闷哼。 但黎萋萋不敢犹豫,她不再是十二岁的小孩,有了经验,知道此刻的迟疑只会让许南天承受更多的痛苦。 “小叔叔。” 黎萋萋取出子弹的同时,试图以聊天的方式转移许南天的注意力。 “你怎么会受伤,是谁做的?” 许南天忍痛出声,“乔,骁。” 结果和黎萋萋猜想的一致,乔骁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憎分明。 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为什么?”黎萋萋明知故问。 许南天深看了她一眼,苦笑,“有人截跑了他赌场的客人,还引来了条子,他以为是我做的,在我回来的路上堵我。” “可明明不是你……” “你说什么?” 许南天没有听清,垂眸,淡看着女孩眼底逐渐莹润又被她强忍下去的泪水。 “没什么。” 黎萋萋专注消毒,声色哽咽。 她不敢告诉许南天真相,暴露她和祁枭野之间的关系,咬着牙艰难开口。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乔骁也不能天天堵你吧?” “当然不会,有乔四爷坐镇,在拿出确凿的证据之前,乔骁也就能嚣张这一次,只是……” 时机已到,许南天左手挑起黎萋萋下颌,盯着她眼睛迫不及待地开口,却又故意表现得犹豫不决。 “只是,我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和乔琳娜取消订婚,惹怒了乔四爷……” “那不止乔骁,乔四爷也会想办法,要了你的命!” 黎萋萋接上许南天的话茬。 “所以小叔叔,你和乔小姐的订婚不能急着取消!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等你处理好这一切,再说吧。” “萋萋,委屈你了……” “我没事。” 这本就是黎萋萋白日里就已经做好的决定,此刻由她亲口说出来,除了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更多的还是释然。 黎萋萋舒了口气,垂着眸子继续给许南天包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扶着沙发边沿起身,勾着唇冲许南天笑笑。 “小叔叔,我煮了养胃粥,你等我端来给你尝尝,和梅姨的手艺一样,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煮。” “萋萋!” 许南天心脏一沉,下意识地抬手拉住黎萋萋,女孩垂着眸子回望过来。 凌乱微卷的墨色长发从黎萋萋脸颊两侧垂落,将她的半张脸都藏匿在昏暗灯光的阴翳之下。 许南天艰难开口,“你,这么晚都没去睡觉,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尝粥?” “嗯。”黎萋萋点头。 “你不用做这些。” 许南天想起身,又因着伤口的疼痛动弹不得,他咽下喉间难耐的滞涩。 “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安安心心地做你喜欢做的事。否则……我怕我会……” “会什么?” “我会……”许南天眸色烁熠,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会舍不得。” 黎萋萋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微微上扬的唇是晨曦微光,又如清泉流淌,一丝一缕,徜徉过许南天冰冷的心房。 他的女孩,是那么漂亮,又是那么乖巧,对他无条件地信任。 她依赖他,崇拜他,处处为他着想,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 许南天就这样仰眸望着,心绪开始变得复杂,半晌都说不出话。 然后黎萋萋用足以杀死他的音调,攥着他莫名可笑的野心轻柔开口。 “小叔叔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给小叔叔做养胃粥,让小叔叔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也是我……喜欢做的事!” ------------ 第一卷 第29章 我想见你 夜色渐沉。 许南天回到卧室,从雪茄柜里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抬步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侧身靠在窗边。 旁侧的卧室已经熄了灯。 黎萋萋惊了一天、累了一天……不用看也知道女孩是怎样蜷缩在被窝里入眠,时不时的,大概还会捏着拳头惊栗。 十二年来,黎萋萋去过最多的地方是印谱会所,其次就是梨园,她是被关在象牙塔里的小小公主。 没有读过书,没有交过朋友……脑袋里所有的认知与学识都来自于许南天的教导,以及书架上那几本简单的童话。 她向往自由,渴望接触外面的世界,常常会偷偷地跑出去。 她期盼干净纯美、永恒不变的爱情,梦想骑着白马和她求婚的王子,绝不会允许王子丝毫的背叛。 可她偏偏又依赖于许南天的给予,害怕被再一次抛弃,她冲不破四周张牙舞爪的荆棘,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这一点,许南天比任何人都清楚。 “萋萋,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也一定会原谅我的野心和自私,不会和我分开的,对吧?” 卧房寂静空荡,回应男人的只有逐渐熄灭的万家灯火,以及被雪花拥抱的小城。 许南天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水雾在玻璃上凝结,又迅速化开。 他垂首看着胸膛和右臂上的绷带,和小时候一样,给他包扎结束后,黎萋萋会把末端多此一举地系成精致的蝴蝶结样。 幼稚……许南天笑笑。 — 接下来的三天,许南天都没有出门,他难得停下脚步,在梨园陪着黎萋萋。 白天许南天在书房办公,黎萋萋就在客厅追剧。 无聊的时候女孩会偷偷溜进书房,在男人耳边叽叽喳喳,不多时便会被男人连哄带骗地推出去。 但到了黄昏时分,许南天会约着黎萋萋一起躺在阳台的沙滩椅上。 举杯小酌,欣赏落日雪景。 就连家里的佣人们都禁不住感叹,说他们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乔琳娜跨步进门的时候,安妮正在和其他佣人们调侃—— “黎小姐娇软漂亮,许先生儒雅矜贵,他们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戴着一副巨大墨镜的女人黑沉着脸跨入院落中央,脚下的红色高跟鞋踩得“噔噔”响。 安妮没有见过乔琳娜,上前一步将人拦了下来。 “请问您是?” 乔琳娜冷哼,动作优雅地举起右手,冲安妮晃了晃手里的别墅钥匙。 “我是你口中儒雅矜贵的许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 安妮从未听许南天说过什么未婚妻,可乔琳娜手里的别墅钥匙是真的,如果她是许南天的未婚妻,那黎小姐是什么? 乔琳娜等不及安妮想出个所以然来,直接将安妮往旁侧一推。 “让开!” 这一幕恰好被阳台上的黎萋萋看到,她看了眼许南天,随即扶着栏杆冲乔琳娜甜甜地喊了声“小婶婶”。 安妮直接愣住。 乔琳娜扭着腰肢往里,黎萋萋和许南天同时从楼梯走了下来。 黎萋萋冲安妮招手,“安妮,还愣着干嘛?跟我过来,沏茶,备果盘。” 安妮回过神,“是。” 厨房内,安妮将切好的果盘交递给旁侧的佣人,几个跨步来到黎萋萋身边。 女孩坐在岛台上,双脚悬空,手里抱着一盆草莓,两口一个吃得开心。 安妮一把抢过黎萋萋即将喂到口中的草莓,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啊呜”一口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黎小姐,你怎么还能吃得下?” 黎萋萋不明白,“草莓是今早才买回来的,冷藏过口感是不太好,但……” 安妮将她打断,“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想说什么?” 安妮凑上前,侧脸盯着黎萋萋神采奕奕的眼睛。 “我说……你怎么不吃醋?” “吃醋?”黎萋萋反应过来,“你说乔小姐啊!她本就是小叔叔的未婚妻,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所以你和许先生不是一对?” “不是……”黎萋萋摇头,“我只是他收养的孤女。” 安妮定定地盯着黎萋萋好几秒,看她澄澈透亮的眼里确实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才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 安妮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 “我们开局了,就赌你和许先生是不是一对,我在你身上压了好多钱,这下好了,裤衩子都要输没得了……” “抱歉。” 下人们敢拿她和许南天开赌,黎萋萋本应该生气的,可此刻她却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心酸,只能无奈地冲安妮笑笑。 “我运气不好,你赌运不好,以后啊~还是少沾这些!” 安妮不太服气,嘟囔着往外走。 “怎么会这样呢?许先生和黎小姐明明是那么和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的钱啊!!!” 安妮渐行渐远,黎萋萋放下怀里的草莓,拿出手机找到祁枭野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祁爷,上次和你约好的货,我现在可以去找你拿吗? 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清脆悦耳的铃音吓得黎萋萋一个激灵。 她快速按下静音,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扒拉着门缝往外看。 许南天和乔琳娜大概是上楼了,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外院偶尔闪过几道正在扫雪的人影。 黎萋萋平复下跳动不止的心脏,捏着手机接通,小心翼翼地放在耳边,祁枭野磁性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和黎小姐约定的,是明天。” 黎萋萋当然知道,可许南天一连三天都没有出门,也不许她往外跑。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那,那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吗?我今天……刚好有时间。” 祁枭野没有马上回答,等得黎萋萋还以为他挂了,将手机放在眼底,反复确认还在通话中。 男人才轻笑着开口。 “黎小姐想提前一天,我却得重新安排行程,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争分夺秒,你知道我会损失多少吗?” 相识不算太久,但黎萋萋多多少少还是拿捏住了这个男人的脾气,她一狠心一咬牙,用足以把人溺死的声音娇软开口。 “祁爷,可是我,我想见见你嘛~” 嘟嘟嘟—— 话音刚落,对面就挂了电话,留下撒娇撒到一半,身形也开始扭曲的黎萋萋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没用吗?唉……她万分懊恼地长叹一口气,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短信,上面是一个地址。 而后不到一秒钟,又是一条短信,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黎萋萋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祁枭野打字时紧咬腮帮的表情——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 第一卷 第30章 吃醋? 黎萋萋一秒不敢耽误地跑回房间。 从衣柜里挑了件柔软的白色绒毛外套,搭配同款雪地靴,再戴上一顶针织毛线帽,从帽檐边偷偷溜出几缕碎发。 今天一过,她和祁枭野就能彻底断个干净!真是太好了!! 黎萋萋心思愉悦,站在穿衣镜前,冲里面调皮可爱的女孩做了个鬼脸。 她快步来到许南天房门外,听到乔琳娜娇嗔着轻吟了一声。 “啊~唔!” 很轻很轻的一声,连半秒都不到就没了动静,大概是听错了吧……黎萋萋挠了挠脖颈。 “小叔叔。” 许南天没有给她开门,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染了些哑意。 “什么事?” 黎萋萋继续道:“上次和可可约好去西柚街逛逛,你没同意,我今天……” “去吧。” 像是在承受着什么油煎火烤的痛苦,许南天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给了准许。 黎萋萋心里一喜,转身就走,刚迈出一步又有些不放心地折返回来。 “小叔叔,你没事吧?” 这次里面沉默了很久。 再次开口时许南天的嗓音哑得更加厉害,带着微微的轻喘。 “我没事,伤口有些感染,需要重新上药包扎,你早点回来。” 黎萋萋眸色烁熠。 许南天这几日保养得很好,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并不大……可她不敢再往下想,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楼。 — 祁枭野给她发的地址恰好就在西柚街,一座夏式风格的茶楼。 黎萋萋下了车。 门口张着脖子等待了许久的侍应生立马站直身子,理了理胸前的蝴蝶结领带,灿笑着迎了上来。 “是黎小姐吧?祁爷让我在这里等您,请跟我来。” 黎萋萋跟上侍应生的脚步,“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们见过吗?” “没有,”侍应生冲她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但祁爷有交代过,说黎小姐长得软萌可爱,穿衣打扮像只小兔子,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黎萋萋一时愣住,有些震惊地垂望着身上的白色绒毛外套和雪地靴。不过是她随意挑选的衣服,这都能猜到? 侍应生一路将黎萋萋带到了顶层,指着其中一间。 “黎小姐,祁爷还在谈事,吩咐您在这里等等,他忙完了就过来找您。” “好。” 黎萋萋推门踏入。 是一间中等规格的茶室,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长桌,桌上茶具错落有致,青花瓷壶与白瓷茶杯在光影下更显温润如玉,四周摆放着几盆应季绿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花香。 黎萋萋规规矩矩地坐在茶桌前,她不懂茶道,只见许南天鼓捣过几次,当时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过想来再繁杂再高雅的泡法最终也是热水滚茶叶,她喝不出其中的区别,直接抓了把茶叶往茶壶里一塞,倒上热水。 完事! 黎萋萋翘起二郎腿,不懂装懂地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右手托着茶杯底,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杯盖,盖沿轻轻地拨弄过杯内茶水。 她略略低头,一边装模作样地轻嗅、细品,一边循着屋子四下环顾。 玩得不亦乐乎! 隐约间,听到了祁枭野的声音,但又听不真切。 黎萋萋放下茶杯,将半个身子趴在窗户边,伸长了脖子往外探。 确实是祁枭野,就在她旁边的茶室。 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到“香水”、“拍卖”、“天价”这样的字眼。 黎萋萋听不懂也无意偷听,本想缩回去,恍惚间又听到了“许南天”的名字。 她一怔,回到茶桌前,弯腰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纸杯,在杯底戳了个洞,握着杯子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边。 贴耳偷听。 纸杯的收音效果并不好,但和刚刚相比,好歹能听清楚了。 一个陌生的男音在同祁枭野交谈,口中所说的内容和许南天并没有关系。 两人大概是在交易一款香水,祁枭野极少开口,男人则一直在劝说他试一试。 “祁爷,奈落香只有闻了才知道个中奥妙,您不妨……试试?” 黎萋萋有些无奈,卖瓶香水都搞得这么神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交易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呢! 简直莫名奇妙! 她把耳朵凑得更近了些,却听到祁枭野悠悠荡荡地说了句—— “过来。” 黎萋萋心里一咯噔,一时分不清祁枭野说的是她还是谁,但以这个男人的警惕性,发现她偷听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她犹豫不决,没敢动,另一边的祁枭野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快点,我没有耐心。” 这下子黎萋萋几乎可以确定—— 她被发现了! 黎萋萋直起身,将手里的纸杯往垃圾桶里一扔,战战兢兢地往外走。 转念又想到祁枭野身上更多、更见不得人的秘密她都知道,现在听到的根本算不得机密,祁枭野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为难她。 于是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脚下步子渐快,站定在旁侧的茶室外,抬手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然后在下一秒呆住。 茶室里确实只有两个男人,正中间乌木椅上气势逼人的祁枭野,和一个大约四十岁出头,油光满面的中年大叔。 但还有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跪在祁枭野面前,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高高地仰着嫩白的天鹅颈,往祁枭野面前凑。 祁枭野则略略弯腰,在距离女人脖颈大约十厘米的地方抬眸望过来。 看清进门的人后,男人冷洌暗沉的眸色蓦地一凛,他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左手轻抬,示意女人起身站到旁边。 “黎小姐,不是让你在旁边等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 黎萋萋一时有些语塞,她明白了祁枭野的“过来”、“我没有耐心”大概是对这个穿旗袍的女人说的。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偷听了他们谈话,误会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对! 如果祁枭野刚刚是在命令这个女人,那中年男人口中的“奈落香”难道是她没听过的暗语,指代的其实是这个女人? 祁枭野在挑女人? 黎萋萋越想越烦闷,眉心紧皱。 人人都说祁爷不近女色,之前诱哄她时,祁枭野也说过,她是他第一个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女人。 所以是第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入了克那钦,又享受了这里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哪个正常的男人还能做到洁身自好?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他! 他就是个色狼、流氓!! 混!蛋!! 黎萋萋一言不发地瞪着祁枭野,一对小拳头越捏越紧。 祁枭野能清楚地看到黎萋萋逐渐发白的指骨,脖颈处近乎透明的雪白肌肤下连青筋都迸了出来。 小兔这是……吃醋了? 祁枭野勾唇轻笑,慵懒随性地冲黎萋萋轻轻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同时望向中年男人。 “闻了,没什么感觉。” “这……”中年男舔了舔唇,“您得凑近一点闻,最好是……触碰到。” “早说要这样,用不着你的人。” 祁枭野笑得愈发愉悦,伸手将走至他面前还依旧气鼓鼓的女孩抱在怀里,往她手里塞了一瓶奢侈精致的香水。 头也不抬地对中年男人下了逐客令。 “香水我收了,钱你带走。” ------------ 第一卷 第31章 陪我试试 还真是在交易香水? 黎萋萋将香水瓶放在眼底,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瓶身不大,和她的两根手指差不多,呈水滴状,玲珑剔透的水晶材质淡粉泛红,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款香水名叫奈落香,一瓶三千万美金,还不一定买得到。” “三三三,三千万?”黎萋萋眼睛瞪得贼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还是香水吗?钻石黄金都比不上里面小小的一滴液体。 太离谱了吧! 黎萋萋眉心跳得厉害,万分珍视地改为用双手捧着,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瓶子打破了,祁枭野会让她赔钱。 “黎小姐。” 祁枭野揽着黎萋萋腰身贴近,将下颌抵在她肩头,轻柔地同她耳语。 “奈落在佛经梵文里,指的是‘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我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地狱,你能不能陪我,试试?” “试,怎么试?” “喷在你身上,让我闻闻。” 黎萋萋皱眉,她不太乐意,这款香水贵得出奇,名字又取得那么怪异。 而且按刚刚卖香水的中年大叔的意思,把香水喷在人身上后,需要近距离嗅闻才会产生效果。 具体是什么效果,黎萋萋猜不出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忙不迭地摇头拒绝。 “祁爷,你还是找别人试吧!或者,你也可以喷在你自己身上,我,我肯定不行的,我香水过敏。” 祁枭野轻笑,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将她拆穿。 “香水过敏,乔四爷寿宴那天你还喷香水?岩兰草,清新冷冽,可惜比不上你身上天生自带的雪香。” “你怎么知道?” 这下黎萋萋彻底懵了,她平日里极少喷香水,就那么一次,选的还是和她体香极其接近的岩兰草,喷的也不多。 这都能被男人记住? “因为我在意你,所以你身上的一点点变化我都能发现。” 祁枭野有意哄她,情话张口就来。 “这款香水只有喷在女人身上才会产生效果,黎小姐不想我触碰别人,那就只能委屈你赏个脸,陪我试试看,省得……你等会儿又吃醋生气。” “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黎萋萋出言否认,侧眸见祁枭野目色坚定地看着她。 要命! 这个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是那种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好看,身上极致危险的侵略性气息像极了威风凛凛的狼王,尤其是那对浅蓝深邃的眼睛,一旦对视上,换作谁都无法抵挡。 最要命的是—— 这匹狼傲视群雄,却独独对她轻柔。 神思恍惚间,黎萋萋仿佛看到了男人正在讨好似地冲她摇尾巴。 好诡异的画面…… 她实在没忍住,眉眼一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却也不过一秒,又在祁枭野皱眉不解的死亡凝视下,一点点收敛了唇角。 乖乖点头。 “好。” 黎萋萋将香水喷在手腕处,鼻尖凑近,深深地嗅闻了一下。 像细碎的玫瑰携来一抹缱绻的甜柔,有种融合与亲近之感,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感觉,同普通的香水无异。 要不是瓶身设计得精致绝美,这瓶香水……黎萋萋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又不得不吐槽—— 连高级都算不上! “祁爷,你是不是……被骗了?这奈落香的味道虽然独特,可也没好闻到值得花这么多钱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有人愿意为了这一瓶香水,花天价从克那钦最隐秘的地下拍卖场把它买回去。” “那一定是她们有钱烧得慌!又或者是……和你一样,被人骗了。” 黎萋萋毫不犹豫地给出结论。 “不,”祁枭野摇头,“乔骁虽然没有查出香水的配方,但查到了这款香水的来源,由一个神秘的女人提供,一个月送拍一瓶。除了交易当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卖家和买家的信息全都是空白。” 黎萋萋扯了扯嘴角,“千金难得啊,那你是怎么买到的?” “我自有办法。” 祁枭野抬手捏住黎萋萋脸颊,迫着她转过头和自己对视,手劲太大,捏得黎萋萋一张小嘴微微嘟起。 男人冲她挑眉,“让你陪我试效果,你这么好奇做什么?喷脖子上。” “喷手上不也一样吗?”黎萋萋抬起手腕在祁枭野眼底晃晃,“快闻吧!” “不一样,喷脖子上,我喜欢。” 色狼本性! 黎萋萋白了祁枭野一眼,将香水喷口对准右边脖颈,不情不愿地喷了一下。 不耐催促,“闻吧!闻吧!” 女孩被捏得嘟起的唇水润得不行,Q弹Q弹的,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甜。 祁枭野没忍住,对着黎萋萋软嫩的唇瓣轻轻吻了下去,然后赶在黎萋萋反应过来推搡他之前松手。 侧脸贴上黎萋萋脖颈,阖目轻嗅。 !!! 一缕甜柔的香味掺杂着黎萋萋原有的体香,“轰”一声在祁枭野脑子里炸开,小腹处升腾起一股极致难耐的躁意。 他神色迷离地垂望着怀里的女孩。 她好美!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吸引着他。 就光是这么看着,他的四肢百骸也会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祁枭野的世界变成了彩色,他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眼前的人对他而言,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颈肉,幸福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残存的理智一遍遍告诉他这种感觉不对劲,他也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 可不同于心里滋生的缱绻爱意,也不同于低劣下流的催情剂。 这种感觉过分美妙,像大脑神经被强势入侵,剥夺完所有理智后,产生的一种无法控制的自我毁灭式的冲动。 这股冲动,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他迫切地想要同黎萋萋亲近,想要拥有她。 他甚至无比卑微觉得,只要能获得黎萋萋的青睐,哪怕只是一个简单浅显的微笑,他都可以为此而付出所有—— 权势、金钱、哪怕是生命……只要她要,只要她想,他全都可以给她! “祁爷,祁爷??” 黎萋萋焦急缥缈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却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女孩每呼唤一次,祁枭野体内的欲值便会上升一分。 而后察觉到黎萋萋扶着他的肩膀想要起身,祁枭野猛地将黎萋萋抱紧。 “别,不要离开我。” “哈?” 黎萋萋不明白,又被祁枭野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想要将男人推开。 这一推,惊得男人一个激灵,环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不离开我,你想要什么都给你,都可以给你,不离开我……” “呃……” 黎萋萋闷哼。 祁枭野力气太大,她的骨头都快要被勒得断掉了,窒息带来的强烈求生欲迫使着她拼命挣扎。 可祁枭野却不管不顾,她挣扎得越厉害,男人就勒得越紧,还跟只二哈一样不停地在她身上乱闻乱蹭。 黎萋萋没了辙,率先败下阵来。 她浑身无力地拍了拍祁枭野的后背,断断续续开口。 “不,不离开,祁爷,我,我不离开你……但是,你能不能……放手?我,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手臂力度渐缓,祁枭野勾着唇,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他轻轻亲吻过黎萋萋的脸蛋,鼻尖相碰,男人十分不要脸地同她蹭了蹭。 “真的?” “嗯,真的,真的。” 黎萋萋一颗小脑袋点得飞快。 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祁枭野疯了!到底是什么香水,怎么这么恐怖? 然后“哗啦”一声。 黎萋萋的上衣和内衬被一股强劲的大力扯开,白色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在两人面前崩飞。 凉意来袭,黎萋萋后知后觉地垂眸,双眼一瞪,双手抱胸,失声尖叫。 “啊!!!!!” …… ------------ 第一卷 第32章 不要离开我! 黎萋萋仰脖。 祁枭野吻上她优美的颈线,指腹描摹过锁骨处栖息的淡蓝色蝴蝶。湿润的水汽在茶室内蔓延,蝴蝶奋力扑闪着被濡湿的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祁爷,别……” 祁枭野从黎萋萋颈窝处略略起眸。 他抬手拿过桌上的茶杯,淡淡地抿了口茶,捧着女孩蝴蝶骨重新俯身。 轻缓往下…… 像在舌尖偷偷酿了一抔带着暖意的葡萄酒,随着星星点点落下的吻,化作奔腾轰鸣的月相,在黎萋萋心口处回荡。 她快要疯了! “祁爷?” 不多时,门外传来阿泰的声音。 黎萋萋溺水太久,此刻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伸长了脖子就对着门外大喊。 “救命,救命啊!阿泰,祁爷疯了,他……唔!” 话至一半,唇瓣被祁枭野动作极快地捂住,男人神色不悦,皱着眉望她。 下一秒,阿泰推门而入。 祁枭野脑子不清醒,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却极快,不到一秒就伸手拉回黎萋萋的外衣,裹住女孩雪白动人的春光。 侧脸,冷睨着门口手足无措的阿泰。 “滚!” “对不起!祁爷!!!” 阿泰捂着眼睛拼命往后退,脚被门槛绊了一下,咚一声摔倒,又单手撑地一个翻身站起来。 “嘭”一声,关了茶室的门。 后面赶来的林柯看阿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停地冲他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黎小姐说祁爷疯了。” 阿泰咬紧后槽牙,好半天才从捡回了一条小命的惊恐中回过神,轻喘着冲林柯摆了摆手。 “没疯,他在……” 阿泰犹豫了半秒,用唇语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林柯眉心一跳,直接下令—— “这还了得,锁门!” 耳畔传来门锁扣紧时清晰的响声,黎萋萋心底的绝望彻底达到了顶峰。 好歹是跟在祁枭野身边的人,却看不出自家老大的变化,真是太靠不住了! 黎萋萋四下环顾,目光锁定在祁枭野右手边的木桌,上面有一个瓷质茶壶。 她心下一横,主动揽过祁枭野脖颈,跪着直起身子,手肘撑着祁枭野肩膀往木桌的方向倾靠。 几乎在祁枭野仰头吻上她下颌的同一时间,黎萋萋伸手抓过茶壶的壶把,对准祁枭野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 “哗啦——” 瓷壶在祁枭野头顶炸裂,散成的碎片连同着壶内温热的茶水,顺着祁枭野完美的下颌线缓缓滴落。 仔细看,里面还掺杂着一缕血丝。 黎萋萋趁机从祁枭野怀里逃开,看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再把沾染了血痕的掌心放在眼底相看,她害怕极了,战栗着开口。 “我我我,是,是你,是你先占我便宜,我,我才……我这是,正当防卫!” 男人不语,不急不慢地站起身靠近,高大的身躯遮掩住黎萋萋的全部视线。 他走一步,黎萋萋就后退两步。 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女孩战战兢兢,边后退边紧紧地攥住衣服。 脊背“嘭”一下碰到茶室的木质门。 黎萋萋迅速转身,扒拉着门缝用力地拼命地推搡求救。 “开门啊!阿泰,开门!!祁爷疯了,他真的疯了!你快开门!!!” 门打不开!外面死一般安静。 黎萋萋没了退路,垂望着门框上祁枭野近在咫尺的影子,已将她彻底捕捉。 她再也绷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知道错了,祁爷,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嗯????” 祁枭野从后往前,轻轻地抱住了她,贴近她耳畔和她道歉。 “是我不好,是我吓到你了,你别生气,也别离开我……” 什么? 黎萋萋小心翼翼地回眸。 祁枭野眼底没有半分杀气,望向她时像个无比虔诚的信徒,见她不回应,他就一遍遍地向她道歉。 “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离开我……” 黎萋萋大概明白了奈落香的作用,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开口。 “祁爷,我不会离开你,不离开,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行!” 祁枭野拒绝得干脆,又是用力一勒,黎萋萋直接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 这次她的胆汁都快被勒出来了! 但为了印证心底的猜想,黎萋萋还是耐着性子拍了拍祁枭野手臂。 “那你抱我,好不好?” “好。” 这回男人答应得干脆,直接将她揽腰抱起,她便顺势揽过祁枭野脖颈,用衣袖帮他擦去脸上染着血迹的茶水。 “你受伤了,我好心疼,让他们进来帮你包扎。我不会离开,我陪着你。” “心疼?” “嗯。” 祁枭野大脑僵住,她说她心疼,他怎么能让她心疼?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着门口下令。 “去拿医药箱,进来。” “是。” 几分钟后,茶室门重新打开,阿泰提着医药箱和林柯一前一后进门。 给祁枭野止血包扎的同时,两人终于发现了祁枭野的不对劲。 这是他们的老大吗? 被砸得头破血流,一点也不生气,宝贝似的把黎萋萋抱在怀里就算了,还跟失了智一般柔声细语地哄她。 “药上好了,你不会再心疼了吧?” “呵呵。” 黎萋萋苦笑点头。 阿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和林柯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黎萋萋。 黎萋萋冲他们耸肩,抬手指了指祁枭野的脑袋,用唇语轻声。 “他脑子坏掉了!” 阿泰/林柯:∑(❍ฺд❍ฺlll)??? 三人交流不过五秒,祁枭野侧脸望向阿泰和林柯,眸色深沉且犀利。 “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阿泰和林柯又不懂了,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祁枭野不耐烦地轻“啧”了声。 林柯忙不迭地开口。 “文,文州果然是假意求和,在东郊安排了一批人马,准备在今晚夜袭。” 祁枭野冷哼,“走,去会会他。” “祁爷,”黎萋萋孱弱开口,“你答应我的……货。” 祁枭野回望过来,狠厉的眼神在看到黎萋萋的瞬间变得如水般温柔。 “没问题,货都可以给你,阿泰。” 阿泰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目的达到,黎萋萋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那祁爷,你还有事你先忙,我,我就……先……” “走”字还没说出来,祁枭野冷脸一拉,在瞬间化身二哈,紧抱着黎萋萋腰身就往她胸口处蹭。 “不许走!不要离开我。” 黎萋萋:—— ------------ 第一卷 第33章 不许和别人说话 “老大不愧是老大!” 眼看着祁枭野一路将黎萋萋抱下楼,林柯没忍住摇着头感叹。 阿泰接上话茬,“怎么说?” “你看他,什么事都要做到顶级,哪怕是恋爱脑,也是个……顶级恋爱脑!” 阿泰笑看着祁枭野冷傲却不掩愉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抿唇点头。 “同意。” 车子离开茶楼已接近八点,祁枭野紧挨着黎萋萋坐在后座,揽着她腰身,将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不是亲就是闻。 喜欢得不行! 林柯受不了这种刺激,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眼不见为净。 “林柯。” 黎萋萋不自在地扭动身体,避开男人不安分的手,艰难开口。 “祁爷,是闻了奈落香才会变成这样的,他……唔!” 祁枭野没有给黎萋萋把话说完的机会,抬头吻住她的唇瓣,堵住她的话音,左手拍了拍挡板,冲林柯沉声命令。 “滚下去。” 林柯:——??? 车身骤停,林柯叹气下车。 黎萋萋趁机将奈落香的香水瓶子从车窗往外一扔,眼神示意林柯拿去调查。 看林柯颀长的身影孤零零地淹没在长街尽头,祁枭野终于松开黎萋萋,带着威胁般的语气同她耳语。 “不许和别人说话!” “哦……” 黎萋萋苦笑点头,冲祁枭野比了个OK的手势,紧紧闭上嘴巴,任由着男人继续把她当个玩具一样逗弄。 车从小路驶入东郊的一座矿山外围。 沿途冰雪覆盖,两旁的树木挂满了厚重的雪霜,枝头偶尔有积雪不堪重负,簌簌落下,激起一阵细碎的声响。 这座矿山就是乔骁和文州争夺了许久的地盘,克那钦的财富密码。 原本相持不下的局面,因着祁枭野的介入落入乔骁手里,文州表面上放弃,实则一直在暗处等待时机,准备下黑手。 如果不是祁枭野提前预料到,今晚一过,这座矿山可能就要易主了。 车子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一处阴暗不易察觉的角落,阿泰率先下车,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给祁枭野打开车门。 黎萋萋想自己走,祁枭野不许。 男人揽腰抱着她,和阿泰一前一后,进入一间像是荒废许久的木屋。 里面有十个持枪待命的武装人员,统一的黑色战斗服,全副武装。 见祁枭野抱着个女人进门,十个人均是一愣,而后迅速站直了身子行礼。 “祁爷。” 声音不大,但这群人身上的气势过分逼人,尽管他们目不斜视,黎萋萋还是下意识地往祁枭野怀里钻了钻。 木屋唯一的窗户敞开一条缝,涌入呼啸的风雪,方向正对着矿场入口。 “人来了吗?”阿泰出声询问。 “还没。” 阿泰从开口的小队队长手里接过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风吹草动。 以往的这个时候矿工们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酌,也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可文州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还挺沉得住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场内的灯影逐渐熄灭,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站在窗前观察的阿泰右手一抬。 “来了,全体准备!” 祁枭野抱着黎萋萋往前走了几步,借着黑暗的遮掩往外看,黎萋萋便随着他一道儿望了过去。 山道口突然涌出百余名持枪探路的黑色人影,他们有条不紊地聚集在一起,再分批潜入矿场。 阿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压低了声音同祁枭野汇报。 “文州行事狡猾,平日里明的暗的轮番上阵,还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都说他像水一样无缝不钻,才得了水哥的称号,能在短短几年之内使得青木帮和黑水党平起平坐,绝不是善茬。” 黎萋萋接上阿泰的话头,适时地拍了拍祁枭野的马屁。 “祁爷能料到水哥的行动,救下矿场几百条人命,也不是善茬。比水哥更胜一筹,我最崇拜祁爷了。” 祁枭野眉心一挑,“这件事,是你提醒我的。” “有吗?”黎萋萋回忆不起来。 “有啊,”祁枭野改为单手抱着她,食指在她的唇角点了点,“在印谱会所,我们正式接吻那天。” 黎萋萋脸颊一红。 空气安静下来,明明是来出任务的,也不知道祁爷吃错了什么药,带个女人就算了,还和她当众调情! 这跟沉迷戏子的亡国君有什么区别? 领头的小队队长悄悄冲阿泰使了个眼色,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沟通上,祁枭野锐利如常的眸子淡漠从众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敛了眸色站直身躯。 祁枭野冷声,“核对时间。” “10点52分。” “10点52分。” …… “时间核对无误,”祁枭野垂眸看了眼腕间手表,“二十分钟解决战斗,11点12分处理现场,行动!” “copy that!(收到!)” 木屋门打开,十名佣兵同时举枪,陆陆续续往外,潜入雪色与夜色交融的黑暗里,脚步轻得没有半点声音。 很快,密集的枪声响起。 一束束枪口的火光划破了夜的寂静,谱成一曲死亡的旋律。 文州的马仔们虽然人数居多,但不及祁枭野的佣兵训练有素,又处于偷袭途中突遇偷袭的极度劣势。 大多数马仔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在空中呼啸,激起一片片雪雾,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子弹已正中他们眉心。 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倒下。 鲜血与白雪交织,触目惊心。 祁枭野这边大获全胜,他抱着黎萋萋跨步往外,黎萋萋突然贴近他耳畔,用战战兢兢的音色同他商量。 “祁爷,我……害怕,我不想出去,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安排好一切,把车开过来接我,好不好?” “不行!” 祁枭野不带任何犹豫地拒绝,他离不开黎萋萋,他要和她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哪怕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分开。 “可我真的害怕,我怕血,外面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你等会儿还要指挥他们处理现场,抱着我也不方便,我会乖乖等你的,你就依我嘛~” 黎萋萋揽着祁枭野脖颈,在他下颌处一连亲了好几下。 男人的神经因着香水的作用处在极端的亢奋期,黎萋萋一和他撒娇亲近,他的智商就会直线下降。 他拿黎萋萋没辙,对黎萋萋的话又深信不疑,想着等会儿可能真的会吓到黎萋萋,毕竟小兔的胆子那么小。 正要命令阿泰看着她,话到嘴边又莫名其妙地卡了回去。 让黎萋萋一个人等还是让黎萋萋和阿泰独处?祁枭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话锋一转,“阿泰,走。” 黎萋萋唇角蓦地扬了起来,不愧是三千万一瓶的奈落香,可真神啊! 居然能让祁枭野这样的男人不受控制地在野狼和二哈之间疯狂转换,还对她言听计从,真是太神了!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黎萋萋迅速回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动作极快地翻了出去。 乘着夜色,拼命往山下跑。 ------------ 第一卷 第34章 我看你怎么跑! 黎萋萋挑了一条寂静偏僻的小路,边跑边拿出手机给安妮打电话。 “安妮,小叔叔睡了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在干什么?” “许先生和乔小姐出去了。” 听得出安妮很不喜欢乔琳娜,大概是输了钱还没缓过劲儿来,所以一提起乔琳娜就咬牙切齿,安妮继续道: “说是送乔小姐回家,但他从傍晚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估计今晚……应该是住在乔家了。” 黎萋萋敛下眼睫。 她怕许南天生气,想尽办法回家,可不知是许南天太信任她,还是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黎萋萋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和许南天已经约定好,只要耐心等待,就能迎来幸福的结果,可她却觉得她和许南天的距离正在越拉越远。 因为乔琳娜,也因为祁枭野。 他们被不同的人带上不同的方向,许南天离不了乔琳娜,她也躲不开祁枭野。 那个男人危险却迷人,毫无预兆地入侵,接二连三地闯入。用他的直白与热烈,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新鲜与刺激。 他在一点一点,凿开她的心脏。 上面的裂口随着她和祁枭野的一次次相见而逐渐扩大。 抚慰她的忐忑,也吸纳她的理智,她开始动摇,开始变得不坚定。 要是再不逃,就要被他得逞了! 黎萋萋心神不宁地往回跑,钻出小径踏入柏油路,几辆越野车蓦然停在眼前,刺目的白光射得黎萋萋双腿一软。 她害怕车上的人是文州,在这个时候和他撞上,必死无疑! 领头的车灯闪了闪,车门在下一秒打开,车上下来一个休闲风打扮的男人,逆着灯光缓步靠近。 黎萋萋看不清他的脸,小心谨慎地往后退,余光捕捉到男人脖颈处熠熠生辉的大金链子,黎萋萋停下脚步。 “骁哥?” “宝宝?” 还真是乔骁!黎萋萋紧绷的心弦倏地放松下来,她猜测着乔骁大概是因为矿场出事,收到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乔骁笑得愉悦,大跨步靠近。 “宝宝,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痞贱,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祁枭野给他兜着,矿山上的人都死完了。 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路上泡妞? 黎萋萋嗤之以鼻,“我迷路了。” “迷路迷到东郊?还是我的地盘,是不是想我了?” 黎萋萋不语,乔骁越靠越近,紧随在他身后的保镖没忍住出声提醒。 “骁哥,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上山吧?这个女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难保不是文州的人,不如……先把她抓起来,等事情结束,您亲自审问?” “好主意,”乔骁点头,“刚好我和我的宝宝还有一笔八亿缅币的交易没有谈完,我心里燥得慌,上车。” 黎萋萋不肯上车,她刚刚才从山上跑下来,这会儿上了乔骁的车,等会儿又得落到祁枭野手里。 祁枭野中了香水毒,脑子不清醒,天知道那个男人生气起来会怎么折磨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 “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过空气打在黎萋萋刚迈出的右脚前方。 吓得她赶紧把右脚缩了回去,随即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枪支自由的国家,对她这种小白平民一点也不友好,她在谁的面前都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黎萋萋愤愤转身,和乔骁对视。 乔骁握着手枪,十分欠揍地吹了吹枪口,贱兮兮地冲黎萋萋挑眉。 “还跑吗?” “不跑,”黎萋萋摇头,“但我不能跟你走,骁哥,是祁爷把我带来的。” 乔骁眉心微拧,“祁枭野?” “是。” “他怎么会来这儿?” 黎萋萋抿了抿唇,乔骁和祁枭野是合作关系,祁枭野来这儿摆明了是在帮乔骁。那乔骁明知故问,是试探吗? “祁爷料到了水哥今晚会夜袭矿场,所以带人……” 黎萋萋犹豫着开口,寒冷凌冽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咻”一声消音枪的枪响。 一颗子弹划过乔骁的右耳,轻擦着黎萋萋头顶的墨发飞过,是赤裸裸的警告,黎萋萋立时便住了嘴。 乔骁身后的黑暗里,以祁枭野为首的十二道人影缓慢出现。 同刚刚在小屋里的打扮不同,原本全副武装的十个男人全都换上了本地常见的便装,手臂处绑了一根红色丝带。 身上肃杀骇人的气势全然不见,握枪的姿势也很随性,看上去跟各大帮派里的那群小混混们别无二致。 这……又是什么情况? 黎萋萋摸不透,再不敢贸然开口,小心翼翼地往路边缩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枭野淡看着乔骁,“谁许你用枪口对着我的女人?” 乔骁横眉一竖,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接通,听对方汇报完后,沉了嗓音。 “全都死了?那另一边呢?戴红丝巾的人,死了多少?” “很多,有好几十。” 乔骁舔了舔唇,挂断手机后抬眸看向祁枭野,语调也染了几分戾气。 “我从来都不知道祁爷帮人夺场子,还带售后服务的,这么贴心呢?” 祁枭野眸光轻飘飘地从黎萋萋身上扫过,这一来,黎萋萋大概知道了,祁枭野这次行动没打算让乔骁知道。 虽不知道各中缘故,但她能确定—— 她又闯祸了! 祁枭野收回视线,“怎么,我免费帮骁哥扫清障碍,骁哥还不乐意了?” “乐意,”乔骁点头。 “只是祁爷一向不插手帮派之间的纠纷,矿场也是走明路帮我拿到的实权。现在和青木帮硬碰硬,还损失那么多兄弟来帮我,怎么个意思?” “为了谢谢你,送我这个女人。” 祁枭野抬步绕过乔骁,站定在黎萋萋面前,弯腰,将黎萋萋打横抱在怀里,离开时见乔骁没有半分相让的意思。 祁枭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我对克那钦,半点都不感兴趣。” “最好是这样,”乔骁顶腮,“我和祁爷相识多年,惺惺相惜,实在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和你成为敌人。” 祁枭野笑笑,“不会有那一天。” — 上了车,黎萋萋还是不太明白。 “祁爷,你帮了骁哥,他为什么还要和你生气?” 祁枭野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我没有帮他,如果不是你,他压根儿不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对不起……”黎萋萋垂眸,“那,他说你损失了很多兄弟……” “我带了多少人,你不知道?” “十个,”黎萋萋眸色暗了暗,“除去阿泰,你只带了十个人,他们一个不死,灭了青木帮百余人,祁爷,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黎萋萋脚踝一凉,她愣愣地看着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根锁链,弯腰将她的两只脚死死锁住。 男人热血沸腾,只想和这只不听话的小兔算账,他坏笑着,捏住锁链中间,在黎萋萋眼底晃晃。 “这下……我看你怎么跑?” 黎萋萋:——??? ------------ 第一卷 第35章 串串 车子驶入祁枭野在克那钦的别墅。 城堡式,占地面积不大,隐没在月光笼罩的深林之中,被参天古木环绕,米白色的外墙与周围覆雪的苍松完美融合。 “好漂亮……”黎萋萋扒着车窗往外看,“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祁枭野侧眸看她,“这里还不及梨园的十分之一,你也喜欢?” “嗯,”黎萋萋点头,“喜欢。” 也许每个女孩心里都住着一个公主,祁枭野完全可以理解,软着眸子点头。 “这么喜欢城堡,那等克那钦的事情办完,你跟我回印尼亚,我给你买一座小岛,然后在上面盖一座属于你的城堡。” “哈?” 黎萋萋回眸和男人对视。 她知道祁枭野不是缅町国人,按他所说大概是印尼亚人,可男人的长相,尤其是那对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亚洲的。 “你是串串?” “什么?” 黎萋萋捂住唇,她以前养过一只狗,血统不纯正,许南天说混血都叫串串,她便给狗取了这个名字——“串串”。 串串是她灰色童年里唯一的朋友,体型彪悍,走哪都护着她,后来为了救她咬了人,被活活打死了。 那一日黎萋萋哭到晕厥,此后再也没养过狗。 她不觉得这个词有什么问题,但看祁枭野脸色不太好,想着串串用在人的身上确实没有礼貌,十分知趣地改口询问。 “我的意思是……你是混血吗?” 祁枭野盯着黎萋萋,大概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刚刚还灿如星光的眸点染了一抹旧时的烟云,变得雾蒙蒙的。 他认真思虑了一秒,顺着黎萋萋话茬试探性地轻声开口。 “是,我是串串,夏俄印美,四国混血,怎么了?” 黎萋萋没有回答,却蓦然笑了声。 她不知道奈落香的作用会持续多久,但此时此刻,祁枭野对外暴戾狠绝,对她温柔至极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她的串串。 于是她脑子一热,主动揽过祁枭野脖颈,凑近他耳畔,轻轻地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喊了一声。 “串串。” 喊完黎萋萋就后悔了。 她敢趁祁枭野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把他当条狗来对待,那等这个男人恢复正常,忆起这一段后不得一枪子把她崩死? 黎萋萋越想越怕,揽脖的手臂略松,想要推开男人重新坐回去。 可祁枭野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喜欢黎萋萋的主动,女孩的拥抱对他而言无比美妙,是一种恩赐。 他回揽着黎萋萋纤细的腰身,幸福又愉悦地亲吻过她的耳朵,轻柔开口。 “嗯,我是你的串串,你是我的公主,回去给你盖一座城堡,好不好?” 黎萋萋:…… 嘎吱—— 驾驶位的阿泰脚心用力,一个急刹强行将车子停住,阻了两人的话音。 他的老大,祁枭野! 他从小就追随崇拜的男人,东南亚第一大财阀家族继承人! 身份尊贵却不依仗家族势力,靠自己的能力在外打拼。 暴力狠绝、行事果断,在短短七年内迅速崛起,黑白两道游刃有余。 秘密组织了只服从于自己的特战队,身上隐藏的武装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摧毁一个小型国家。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恋爱脑就算了,权当是他初尝爱果,情难自制。 但他现在为爱当狗,那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阿泰气得肝疼,不等祁枭野下令让他滚蛋就直接开门下了车。 弯腰,扶着车门,看向黎萋萋。 “麻烦黎小姐照顾好祁爷,我去找卖香水的那个男人,问问解药。” 黎萋萋点头,“好。” 她和祁枭野认识的时间不长,都不太能适应他的变化。阿泰作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心智,估计气得都快要爆炸了。 阿泰转身离开。 黎萋萋扶着祁枭野肩膀示意他下车,祁枭野依旧抱着她不放。 “你还没回答我。” “好好好,”黎萋萋敷衍应声,“回去买海岛,盖城堡。祁爷,已经很晚了,我好困,我们下车吧?” “叫串串。” “……?”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黎萋萋欲哭无泪,艰难开口。 “串,串……我们下车吧?” “你很喜欢串串。” 祁枭野抱着黎萋萋起身,低头吻过她的额头,如银纱般缥缈皎洁的月光拓染过男人精致好看的眉眼。 他立于月下,把女孩紧紧圈在怀里。 “我知道你喜欢,眼睛不会骗人。喜欢就叫,我不会生气。” 黎萋萋心头一颤,沉默下来。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贴合上祁枭野侧颈,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时间在这一瞬静止。 如果奈落香的作用是控制一个人的理智和神经,让对方纯粹无怨地付出。 那被付出的一方,得拥有多大的抗性与魄力,才会舍得从这场梦里醒来? 好在很快黎萋萋就知道了—— 根本不需要抗性,也不需要魄力! 祁枭野直接把她抱回卧室,找了一根和她手臂差不多粗细的链条,一端扣住她双脚处的锁链,另一端扣在床头。 咔哒—— 黎萋萋简单目测了一番,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浴室和床榻之间。 “你要干什么?” 明知故问……祁枭野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转身在衣柜里鼓捣了好一阵,挑了一套纯白色的浴袍。 他的浴袍对黎萋萋来说,实在是大了些,先将就着穿,明天再给她备新的。 祁枭野将衣服往黎萋萋怀里一扔。 “去洗澡。” 黎萋萋没动也没接,浴袍掉在地上,被女孩一脚踹开,祁枭野想到刚刚黎萋萋的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我要把你锁起来,和你晚上做,白天抱,日日夜夜,一辈子都不分开。” 果然……是深情也是变态! 傍晚在茶楼被男人扒了上衣,肆无忌惮欺负的时候她就该猜到了。 祁枭野中了香水毒,对她的占有绝不止是亲吻和抚触。 他想要她! 黎萋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脚下的锁链滑过地板,发出“叮铃哐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祁枭野微狭了眸子。 他的小兔漂亮却不够乖,会和别的男人交谈,还会私自逃跑,就应该把她关起来,让她哪儿都去不了。 囚在笼子里养着,总好过放出去给别人看。 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浴袍,没有再扔递过去,而是示意黎萋萋自己过来拿。 “乖乖去洗,还是……和我一起?” ------------ 第一卷 第36章 我饿了…… 冷静…… 黎萋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林柯已经去调查,阿泰也在找解药的路上。 她只要拖延时间就行,拖到林柯和阿泰回来,或者等香水的效力自然消散。 有句话说的对—— 越是偏僻落后的地方,那些稀奇古怪的、难以解释的东西就越多。 以后就是打死祁枭野,她也不会再和他尝试这种来路不明的玩意儿了! “说话。” 察觉到黎萋萋走神,祁枭野将浴袍往床上一扔,主动靠近并帮她做了选择。 “不说话,就和我一起。” “不!” 黎萋萋回神摇头,又怕拒绝的太过干脆激怒了男人,立时便缓和了语气。 “祁爷,我自己洗就好,这么快和你坦诚相见,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 哄他骗他的时候对着他又亲又抱,现在真刀实弹地和她干,她还不习惯了? 男人嗤笑。 “又不是没见过,你怕什么?我记得傍晚在茶楼的时候,你明明就很喜欢,尤其是,我吻上你的……” “别说了!” 黎萋萋迅速抬手,捂住祁枭野的嘴巴,红着张小脸和他撒娇。 “那……那不一样,你看过了,可,可我还没看过啊!我需要,心理准备!” 得,这是害羞呢! 祁枭野挑眉,抓住黎萋萋的手就往自己的腹肌上放,眼神示意她往下探探。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呵呵……” 黎萋萋触电般的缩回手,好家伙,现在这个男人不仅变态,还很猥琐! 她才不想看! 哪怕是绝世仙品她都不看! 可话是这么说,黎萋萋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偷偷看了一眼,只一眼,觑得她的脑浆子“轰”一声炸开,直接愣住。 被祁枭野察觉到。 男人勾了唇,笑得愈发欢愉,他上前一步弯腰,单手将黎萋萋抱坐在臂弯处。 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啊,别别别!你放我下来!!” 黎萋萋惊慌失措,不停地挣扎踢腿,脚下的链子疯了般来回摇摆。 见男人步伐沉稳,速度不减反增,黎萋萋眉心一皱,两缕清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眼尾也泛了红晕。 “疼,好疼啊……祁爷……” “怎么了?” 一提到疼,祁枭野果然慌了神。 他停住脚步往回,将黎萋萋小心翼翼地放坐在床边,半蹲下身子仰眸觑她。 “哪里疼?我叫医生过来,” 那怎么行!叫医生不就暴露了吗? 黎萋萋抓住祁枭野的大手,越发奋力地将眼泪往外挤,摆出一副虚弱到好像马上就会死去的样子。 “不用叫医生,我,我主要是……” 黎萋萋将各种毛病在脑海里疯狂地过了一遍,以祁枭野现在的紧张程度,哪怕她只是一点点不适,这个男人大概都会叫医生。 那就只剩—— 黎萋萋扶额轻叹,“我饿了……” 祁枭野:…… 两人隔着空气沉默地对视。 黎萋萋不安垂眸,望着祁枭野愤懑哀怨的眼神,总觉得他再过一秒就会冲她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你说你喜欢我,不会离开我,难道全都是骗我?不然你为什么会抗拒?为什么不让我碰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然后男主就会发疯,像扔玩具一样把女主扔在床上,脱了上衣往她身上一压,紧接着画面一转—— 次日清晨。 想看的画面全都看不到! “你在想什么?”祁枭野蓦然开口。 又走神了……黎萋萋忘记了眼睛还在流泪,咧着张小嘴冲祁枭野笑笑。 都怪他,长了张男主脸! 正要开口,肚子十分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黎萋萋大喜,捂住肚子趁势往床边一靠。 “我真的好饿,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不仅饿,还很疼,不仅疼,还想吐,呕~” 她装得可怜,可怜到祁枭野对她的心疼再一次冲破身体的欲望,直达顶峰。 男人迅速拿出手机拨通,“迪雅,做一份晚餐,送上来。” 掌握规律,轻松拿捏! 黎萋萋得意极了,而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她抬手揉了揉祁枭野脑袋。 “我的串串真好。” 祁枭野面不改色地觑她,确实如他承诺那般没有生气,因为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黎萋萋给他的爱称。 爱称,是只有爱人才有的。 祁枭野又开心了,开心的时候很想和黎萋萋蹭蹭,他双手扶着床沿起身,把黎萋萋圈在怀里,对准她唇瓣就要吻下去。 “呕~” 黎萋萋故意捂着唇躲开,还不忘乖乖软软地和祁枭野解释。 “我反胃,你等我吃饱了再亲。” “……” 饭菜很快就送到了门外。 迪雅面色复杂地看着开门接过托盘的男人,不太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栋别墅祁枭野不常住,佣人不多,除了她还有一个负责剪裁的老农,他们和祁枭野都不熟,但对他印象却是深刻的。 话少,压迫感强。 还有就是……规矩! 对!迪雅知道祁枭野哪里不对劲了,这个男人规矩特别多,且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吃饭上桌就是规矩。 把饭菜带到房间前所未有。 她下意识地往房内看了一眼,看到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溢着寒芒的锁链,正随着尽头处晃荡的人影不停地移动着位置。 绑架?囚禁?迪雅眉心跳了跳。 “你该走了。” 男人淡漠开口,阴沉可怖的威压吓得迪雅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差点背过去。 “是。” 她慌慌张张地点头退下,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 克那钦是罪恶之城,鱼龙混杂,坏人一抓一大把,好人不敢说自己是好人。 迪雅捏手机的手抖得厉害,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报警。 她回头深看了房门一眼,不停地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小情侣床笫间的情趣。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 — 卧房内,祁枭野弯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坐在床边。 不等黎萋萋动手,伸手把装了米饭的瓷碗端在手里,用筷子夹了块汁浓味美的鸡肉喂到黎萋萋唇边。 “张嘴。” 黎萋萋乐得被伺候,樱唇轻启。 “啊~” 男人看着她那张小嘴,入口不大,一块鸡肉也能撑得她腮帮子鼓鼓的,细嚼慢咽了许久才咽下去。 粉嘟嘟的唇沾了油亮的汁水,被她用舌尖轻轻一卷。 男人垂眸睨着,喉结轻滚过。 “好吃吗?” “好吃。”黎萋萋点头。 祁枭野端着碗离她近了些,在女孩迫不及待的眼神注视下夹了些白米饭,却没有急着喂她,反恶劣地弯勾了唇。 “亲我。” “哈?”黎萋萋扯了扯唇角,又来? 祁枭野盯着她的唇,躁意越发难耐,忍不住皱眉催促。 “你亲我一下,我喂你一口。” ------------ 第一卷 第37章 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黎萋萋无语了好一阵。 无奈她确实饿了,还跑了半个山头,只吃了一块鸡肉,精力有限,她不想再和祁枭野斗智斗勇。 又不愿吃亏,笑着凑近祁枭野耳畔,喜滋滋地喊了他一声“串串”,然后“木嘛~”亲了他脸颊一口。 “张嘴。” “啊~” 两人就这样—— 一声“串串”,一个亲亲,一口饭菜,你来我往,吃得不亦乐乎。 黎萋萋很快就将一托盘的饭菜吃了个底朝天,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呼~我吃饱了,好困哦。听说太饱太困都不适合做那种事,不尽兴。祁爷,你今晚,能不能放过我呀?” 说完,黎萋萋调皮地对着祁枭野眨了眨眼睛,见他眉眼有些丧气,赶忙揽住他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啵啵啵~ 一连亲了三下,而后不等男人开口,率先下了逐客令。 “晚安。” 黎萋萋一套动作下来丝滑得不行,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祁枭野和她来硬的,大眼睛一刻不移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好在男人表情还算正常,眸色也依旧温柔,和她对视了十几秒才略带不舍地往前倾身,大手握着她后脑勺,轻轻地回吻上她的额头。 “好,都依你。” — 翌日,黎萋萋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深埋在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抓过床头柜的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 “喂?” “黎萋萋小姐,请问是黎萋萋小姐吗?” 男音,声音粗犷且急促,黎萋萋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回忆不起来,只得压低了声音回应。 “我是。” “黎小姐,是我,巴拓。” 巴拓是许南天的手下,负责帮许南天管理卡牢的黑皮肤男人,和黎萋萋只打过几个照面,如果不是许南天的事,他绝不会给她打电话! 黎萋萋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是小叔叔他,出事了吗?” “是,”巴拓努力组织好语言才和黎萋萋汇报,“许先生昨天和乔琳娜小姐一起去了乔家,他和我说,如果他今早还没回来,就给你打电话,让你去乔家。” “给我打电话……”黎萋萋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我?” “这个许先生没说,黎小姐,你现在在梨园吗?我过来接你。” “我不在家,我在……”黎萋萋停顿了几秒,“我在利凤区,巴拓叔,你把车子停在利凤区外围的林道口,两个小时后我会出现。” 巴拓没有心思询问黎萋萋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直接应声。 “好的。” 咔哒—— 门锁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黎萋萋快速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闭眼装睡。 祁枭野进门后放缓了脚步,看到被窝里鼓着小包心绪才稍微安定下来。 他害了一晚上的相思病,没有黎萋萋抱着,怎么也睡不踏实。 昨晚就不应该心软听她的话,哪怕不做,也应该和她贴在一起。 就这么想着,祁枭野便这么做了。 他侧身躺在黎萋萋旁侧,隔着被子将黎萋萋整个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了没几分钟,怀里的人“呜”了声。 祁枭野害怕把人给闷坏,掀开被子一瞧,黎萋萋面对着他侧缩着身子,头发遮住了女孩的半张脸。 浴袍太大,塌下了半边肩膀,露出锁骨和肩头处残留的红痕。 祁枭野手指拨开女孩的发丝,露出她红扑扑的脸蛋,卷翘的眼睫被水汽濡湿,鼻头也红红的。 他拢着黎萋萋腰身,吻过她眉心。 “公主,起床。” “唔……” 黎萋萋终于有了动静,但她没有睁眼,跟只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双臂环抱过祁枭野脖颈,在男人颈窝处蹭了蹭,迷迷糊糊开口。 “还想睡,我不要早起。” “那我抱着你?” “嗯~不嘛,”黎萋萋摇头,“我要睡到太阳这么——高,你有事先去忙。” 祁枭野确实有事,得去趟武装基地,他本想让黎萋萋一起,可女孩明显没有睡够的样子,身上都是娇娇的起床气。 又想到基地都是老爷们。 祁枭野没有坚持,捧着黎萋萋脸颊,从眉心到鼻梁,从唇角到下颌,温柔地将她整张脸都吻了个遍,才略带不舍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早餐迪雅会给你送上来,衣服也备好了,我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地在卧房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嗯,好~” 黎萋萋乖乖应声,在男人松开她起身的同时拉住祁枭野的衬衣衣摆。 “我想穿夏服,想穿旗袍,我小时候见过,很漂亮,还有精美的头饰。” 祁枭野没有说话,黎萋萋捏着他衣角晃了晃,并轻勾了眉眼。 “今晚,穿给你看。” 祁枭野被黎萋萋小狐狸一样纯欲懵懂的眼神勾得魂都要飞了,喉结轻滚。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好。” 语毕,男人抓着黎萋萋软嫩嫩的小手放回被窝,贴心地帮女孩掖了掖被角。 奈落,地狱,确实是地狱…… 黎萋萋眸光复杂地看着祁枭野,看这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对她毫无防备,甘之如饴。 而这样的祁枭野,只要她一句话,就会落入地狱,万劫不复。 原来这就是奈落香的价值。 — 祁枭野离开后不久,旗袍连同早餐一道儿被迪雅送了进来。 迪雅全程低着头,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也没有和黎萋萋打招呼,只在放下物什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 房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但迪雅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床上精致漂亮的小美人,漂亮到同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昨晚祁枭野抱着黎萋萋进门,她远远地瞥到过,当时只觉得女孩身形娇小,被祁枭野抱在怀里像个病弱美人。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美! 迪雅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祁枭野会用锁链把她锁在卧房里了,人对于过分美好的事物总会产生想要拥有的冲动。 欣赏和占有,往往取决于当事人的地位与能力。 祁枭野有那个本事,所以他肆无忌惮,只是可怜了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成了别人圈禁的玩物。 这种事在克那钦屡见不鲜,迪雅虽不认同但也见怪不怪。 她不敢久留,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迪雅。” 靠近房门时,黎萋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迪雅本想装作没听见,开门就走,可她终究还是因为心软而回了身。 “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迪雅怕黎萋萋和她哭诉,更怕黎萋萋求她帮忙,让她陷入救与不救的纠葛。 救,她承担不了后果。 不救,自责会和她如影随形,使得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反复内耗。 两人对视了许久,黎萋萋像是看懂了她的担忧与顾虑,只冲她甜甜地笑笑。 “迪雅,你做的饭菜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你。” ------------ 第一卷 第38章 审问 迪雅愁容满脸地下了楼。 她年过四十,有一个和黎萋萋差不多大的女儿。丈夫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债主就把她的女儿抢走了。 整整三年,她去求过很多次,却连女儿简单一面都没有见到。 对方说赚够了钱就让她女儿回家,上个月钱终于赚够了,但人也毁了。 女儿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一看见男人就尖叫,被对方狠了就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拦都拦不住。 二十多岁的女孩,花一样的年纪,被糟蹋得没了尊严,也失了自我。 …… 别墅安静得可怕。 迪雅默默地切好了一个果盘,将手里的水果刀“啪——”,往桌上一拍。 解开身上的围裙大跨步往楼上跑。 如果……如果她的女儿身陷囹圄时,能有人拉她一把,也许她就不会疯了,她得救她。 咔哒—— 房门几乎是被迪雅撞开的。 “小姐!” 迪雅快步跑向床边,可床上哪里还有黎萋萋的影子,浴室也空荡荡的。 如果不是地上的锁链和餐盘上吃得干干净净的早餐,迪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弯腰拾起链条,视线看向链条尽头处的锁孔,已经被强行撬开。她再往旁侧看了看,地上胡乱地扔着几根金属簪子。 那个小姑娘,故意说想穿夏服旗袍,是为了用挽头发的簪子把锁撬开? 她跑了?真是不可思议! 哐啷——迪雅把锁链扔回地板,几个跨步站在阳台处往外看。 白雪皑皑的别墅花园里,黎萋萋娇小的身影尤其明显,躲在一棵树后。 身上穿了一套淡雅的绿色旗袍,裙摆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美。 只是……呃,迪雅视线下移,脑门瞬时便冒出了几道黑线。 优雅绰约的旗袍下面,是一双纯白色的毛绒绒的—— 雪地靴!??? 见黎萋萋半晌都没动,迪雅收回视线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别墅负责裁剪的老农,正提着扫把在门口扫雪,如果黎萋萋直接跑出去的话,会和老农面对面撞上。 好在女孩极有耐心,双手扒着树干静静地等,只待时机到了一溜烟冲出去。 那架势,一看就是经常偷溜出门的“惯犯”。 迪雅摇着头笑笑,转身回了一楼,站在客厅门外冲老农招手。 “付老,进来吃点水果吧,门外的积雪太厚,等会儿我陪你一起扫。” 付老闻言,将扫帚往地上一扔。 “好嘞。” 迪雅招呼着付老进门,余光瞥到那抹淡绿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给祁枭野打了电话。 “祁爷,您昨晚带回来的小姑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撬开了锁链,跑了。” — 黎萋萋这一路跑得顺利,除了这些年在梨园偷跑积攒的经验外,她觉得更多的还是她逆天的运气。 像个移动的福星! 她喜滋滋地坐上巴拓的车,刚系好安全带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巴拓叔,小叔叔有没有和你说,具体要我做什么?” “没说。” 巴拓启动车子,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已经有些陈旧的皮卡车发出“轰轰”几声躁鸣,“嗖”一下窜了出去。 黎萋萋被颠得差点撞上车玻璃,双手紧紧抓着座椅边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巴拓用余光看她。 “黎小姐,我是个粗人,只知道听话和干架,许先生平日里都是直接下达命令,我办事拿钱,他不说我不问,这一趟是凶是福,你得去了才知道。” “嗯,”黎萋萋点头,沉了眸子认真思索,窗外的雪花从她眼底飘落。 她叹了口气,“没关系,我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再次回到乔家,黎萋萋轻车熟路。 和外门的看守表明身份后,对方并没有为难她,只打了个电话和主家确认,便放她和巴拓进了门。 黎萋萋带着巴拓一路往里,绕过前院和主屋,两旁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丛上挂满了晶莹的雪花,闪烁着微光。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来到后院深处,最幽静偏僻的一幢夏式古楼前。 一进门,就看到了浑身是血,被铁链吊挂在正中间天花板上的许南天。 “小叔叔!” 黎萋萋惊惧开口,快步上前,想要把许南天放下来,可吊得太高,她踮着脚也只能触碰到他的小腿。 这一碰染了一手的鲜血,还有一些顺着裤管子一滴一滴落在黎萋萋脸上,温热滑腻,黎萋萋没忍住哭了出来。 “小叔叔……” 身后的巴拓愣怔了半秒,右手轻抬,正要掏出后腰的手枪,站在大厅门后的两个男人已将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他。 巴拓收手抱头,蹲了下去。 “你来了。” 乔骁的声音从大厅角落响起,黎萋萋这才回过神来,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七十岁的乔四爷端坐在尽头处的皮质沙发上。 老人身形佝偻却不乏威严,面色冷峻无波,眼神锐利如鹰。 身穿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唐装,衣襟上绣着繁复的金线图案,低调奢华。 手里握着一根雕刻精美的龙头拐杖,和黎萋萋对视上的同时轻轻点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旁侧坐的正是乔骁,印花衬衫,嘴里叼了根烟,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乔琳娜站在沙发后面,哽咽着给乔四爷捶肩,眼睛又红又肿,大概是哭过。 乔骁两指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宝宝,过来。” 许南天的命就捏在乔骁手里,黎萋萋不敢不听,颤抖着步伐靠近。 刚站定在乔骁面前,乔骁便拉住她的手腕往沙发的方向一带。 黎萋萋站立不稳,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沙发上,额头重重地磕撞到沙发背,下颌蓦地被乔骁狠力捏着,迫着她抬头。 乔骁将口中的烟雾轻飘飘地喷吐在在黎萋萋脸上,看女孩呛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淡漠开口。 “你不说,我姐也不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许南天,是你的小叔叔。” 黎萋萋颤声,“我以为你知道。”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乔骁勾着唇嗤笑,“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赌场被截的那天,你是不是故意出现在我身边,和许南天打了一场配合?”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黎萋萋用余光看向许南天,旧伤未好又添新痕,手臂大腿上三个黑洞洞枪口不停地往外冒血。 虚弱到连睁眼看她都做不到。 祁枭野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一定给乔骁留下了证据,且直指许南天。 乔骁再纨绔,也是乔四爷的亲孙子,而许南天只是他未来的孙女婿,随时都可以换人。 只要乔骁有了充足的证据,乔四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站在许南天这边。 而她,是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不是的。”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黎萋萋的眼,她不敢再瞒下去,再瞒下去……小叔叔就要死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南天死? 黎萋萋抬手,拉住乔骁衣袖,“不是小叔叔,赌场的事不是他做的。” “那是谁?” “是,是……” 黎萋萋闭眼咬唇,话到嘴边,门外突然有人跑了进来,冲乔四爷鞠躬行礼。 “四爷,祁枭野来了。” ------------ 第一卷 第39章 我不怕死 黎萋萋止住哭声,同乔骁一道儿将视线投向门外。 还没看清门口的男人,一颗子弹呼啸而过,乔骁掐黎萋萋下颌的手一顿,而后无力地垂下,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袖。 黎萋萋下意识地看过去,乔骁的手背处,一道触目惊心的枪口正在汩汩往外冒着猩红的血,血线顺着他的手指滴落。 变化发生得太快,乔骁呆住,反应了好几秒才皱眉捂着手暴吼了声。 “艹!” 祁枭野悠哉悠哉地跨步进门,手枪以他的掌心为中点快速转了一圈,又被他虚懒地握住。 身上的黑色风衣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正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祁枭野居高临下地睨着乔骁,“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人。” “妈的!你没病吧?” 乔骁疼得不行,张口就骂,抬眸对视上祁枭野的眼睛,男人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寒冷,却多了几分难耐的暴戾。 拔枪相向,就因为一个女人? 乔骁憋了好大一口气,旁侧的乔四爷握着手里的龙头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 “放肆!” 老人的声线浑浊苍凉,却中气十足,身上的气场震得黎萋萋双腿一软,扶着沙发边沿直接跌了下去。 门后手持冲锋枪的两个护卫极默契地相视一眼后,转头就将原本对准巴拓的枪口对准了祁枭野。 祁枭野视而不见,不急不忙地拉过旁侧的一张靠椅,慢悠悠地往上面一坐。 “你们有几条命,敢拿枪指着我?” 两个护卫眉心一皱,打算扣动扳机,手指还没来得及按下,又是“咻咻”两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枪声。 他们眉心中弹,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愣愣地往后方倒去。 鲜血混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中间抱头下蹲的巴拓见状,毫不犹豫地起身冲到锁链尽头,解开链子,将许南天从天花板上放了下来。 “许老板!” “小叔叔……” 巴拓和黎萋萋同时出声,回到许南天旁侧,一左一右将他上半身架了起来。 “小叔叔,小叔叔,你醒醒,你看看我,你醒醒啊……” 黎萋萋抱着许南天哭得可怜,觑得祁枭野眉心又是一皱,眼底的戾气更甚。 下一秒,门外“哗啦啦”地涌进两帮人马—— 一边墨镜西服,穿戴整齐,成横排护在乔四爷和乔骁身前。 其中一个见乔骁受伤,弯腰拿出茶几下的医药箱,给乔骁消毒包扎。 另一边穿的全是带有当地特色的简单便装,手臂绑着清一色的红丝巾,齐刷刷地站定在祁枭野面前,喊了声“祁爷”。 两帮人马同时举枪,相持不下。 乔四爷苍浊的神色透过人群的缝隙和祁枭野淡漠相对,冷然开口。 “祁爷这是,来救人?” 祁枭野没有回应。 倒是乔骁,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右脚一抬,狠力将正在给他消毒的保镖一脚踢开,对着祁枭野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他妈的怎么回事?爱屋及乌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用得上我的时候万事好商量,用不上我了‘咔咔’闷头就是一枪。嘶~疼疼疼,疼死老子了!!” 侧脸见刚刚帮他消毒的保镖一动不敢动,乔骁对准他胸口又是一脚。 “愣着干嘛?快给老子消毒包扎!” 祁枭野耐心地等到乔骁发泄完,才勾着唇角轻轻笑了声。 “我们不是兄弟,你也别急着气,省得等会儿……你会更气。” “什么意思?”乔骁心底一咯噔。 “问她。” 祁枭野收回视线,将眸光投向客厅正中哭得梨花带雨的黎萋萋身上。 视线扫过女孩环抱着许南天头颅的双臂,淡看着她旗袍沾染的一道道血痕。 盯上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 察觉到祁枭野的打量,黎萋萋只一秒便回望过来。透过模糊的泪眼,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祁枭野身上越发浓烈的杀气。 乔骁碰了她,差点被废掉一只手,那她这样抱着许南天,许南天岂不是…… 黎萋萋心底猛地一沉,像只受了惊的小麋鹿,松手将许南天往巴拓身上一推,抬着头重新和祁枭野对视。 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并没有因为她的识相听话而舒缓愉悦半点,反对着她阴翳又意蕴深邃的笑笑。 “你刚刚,准备告诉骁哥什么?” 黎萋萋不敢贸然说话。 眼下两边对垒,又是在乔家的地盘,怎么看都是乔四爷这边更胜一筹。 可祁枭野既然敢带着人闯进来,那必然有他的底气,也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乔骁和祁枭野,总得得罪一个。 但问题是,不管乔骁还是祁枭野,哪怕把她和许南天加起来都得罪不起。 见黎萋萋犹豫不决,祁枭野冲旁侧的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三人会意上前,两个将巴拓强行架离,一个提着许南天的脚就往祁枭野的方向拖。 巴拓再次慌了神,“你们要干什么?放开许老板!” “咔哒——” 一杆枪顶上巴拓的脑门,吓得他再次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蹲了下去。 “动了骁哥的赌场,是死罪,”祁枭野淡看着黎萋萋,“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 黎萋萋眸色跃动,明白祁枭野在逼她做选择,明白这个男人明明可以不过来,却非要上赶子听她亲口说? 沉默的同时,许南天被一股狠劲强行扔到祁枭野脚下。 大概是冲击力太猛,即便处于昏迷状态,许南天还是痛苦地闷哼了好几声。 祁枭野单脚踩住许南天肩头,手里的枪对准他脑门,“咔哒”一声上了膛。 “是祁爷!” 黎萋萋见状,再也绷不住,转身对着乔四爷的方向,哭喊着说出了真相。 “赌场的客人,是祁爷派人去截的,都是他做的,不是小叔叔。乔四爷,小叔叔无辜,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很好。” 祁枭野从牙关挤出两个字,单脚用力,踩得许南天“噗”一声吐出一口血。 沙发上的乔骁“腾”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了眼黎萋萋,又看了眼祁枭野。 “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 “她说的没错。” 祁枭野隐忍地低哑着声,视线一刻不移地盯着黎萋萋回答。 “赌场的事是我做的,我不怕死,骁哥有本事就来和我算账,我随时恭候。” ------------ 第一卷 第40章 人可以跟我走吗? 大厅的氛围骤然冷却。 寒风夹杂着雪花往里回旋,冻得靠离门口较近的几个男人都打了个哆嗦。 也显得黎萋萋的哭求悠长且刺耳。 祁枭野难耐地抑回眼皮,手里的枪在他冷白如玉的指骨下溢着可怖的寒芒。 他看着黎萋萋,“过来。” 黎萋萋没动,她选择了揭露祁枭野,那她就没有回头路了。她欠许南天一条命,她从来都没有回头路。 现在能救许南天的只有乔四爷,她只能求乔四爷,可乔四爷并未给她反应,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惊讶、愤怒、懊悔……通通都没有。 乔四爷依旧淡定,隔着人群的缝隙,观察着靠椅上气势凛然的男人。 救与不救,他在权衡。 “爷爷!” 乔琳娜从沙发后方绕至乔四爷面前,跪着抱住他的双腿。 “天哥怎么对我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真心付出,又代人受过,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救救他啊!” 乔琳娜委屈的哭求,显然比黎萋萋有用得多,乔四爷抬手拍了拍乔琳娜的肩膀,示意她起身。 “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喜欢。”乔琳娜点头。 “罢了,”乔四爷看向祁枭野,“祁爷在赌场上给我们使绊子,昨晚又狠心灭了半个青木帮,是……有打算了吗?” “冤枉。” 祁枭野握枪的手摆了摆,神色无谓地冲乔四爷笑笑。 “不瞒四爷,赌场的事纯粹是误会,我不想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选择了隐瞒,至于青木帮……” 祁枭野冲乔骁轻抬下颌。 “那是为了感谢骁哥舍爱赠人回报的诚意,我在克那钦,没有任何打算。” 乔骁还在气头上,瞪了祁枭野一眼,没有搭腔。倒是乔四爷,本就有意借坡下驴,略略点头。 “如此也算有来有回,我们扯平了,赌场的事就此揭过,许南天无辜受难,祁爷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黎萋萋旋即转身,眼巴巴地看着祁枭野踩在许南天肩头的那只脚。 没有丝毫抬起来的意思。 祁枭野淡瞥着她,左手轻抬,手下上前一步,弯腰,往他手里放了一份文件。 他漫不经心地一页页翻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命人把文件交递给乔四爷。 “四爷大度,我心里有愧。这是黑水党所有从林场走货未来五年的查验费,都给您免了。我和许南天,还有一点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你看……” 乔四爷单手翻着文件,笑得眼尾都起了褶子,五年的查验费,意味着这五年,不管黑水党在林场走什么都将畅通无阻。他冲乔骁摆了摆手。 “伤这么重,让医生看看。” 乔骁点头,搀扶着乔四爷起身,刚迈出没几步,乔琳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爷爷!” 乔四爷这次没再顺着她,淡声。 “听话,走。” 一群人护着乔四爷和乔骁乌泱泱地离开,两具尸体被处理干净,偌大的客厅少了整整一半人。 黎萋萋再次慌了神。 她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也终于明白她还是低估了祁枭野的实力。 祁枭野挥手,示意他的人也退下,再次对着黎萋萋开口下令。 “过来。” 这次黎萋萋不敢再抗拒,乖乖走至祁枭野面前,趴跪在他脚边,眼睛时不时地瞥过地上半死不活的许南天。 小声轻唤。 “祁爷。” “不叫串串了?”祁枭野淡声轻笑,像是自嘲,“我心悦你,为你卑微到尘埃里,是你背叛我、轻贱我的理由吗?” “我没有!” 黎萋萋摇头,心脏没来由地传来一阵痛意,她抬头盯着祁枭野眼睛。 “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轻贱过你,是你!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你做了坏事,还陷害小叔叔,我只是,只是……” “陈述事实,”祁枭野将她说不出口的话补充完,“可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你不肯去想。黎小姐,许南天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是……”黎萋萋点头。 “他救过我的命,给了我一个家,尽心尽力地养育了我十二年。” 说着说着,黎萋萋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怎么也不肯落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但胸口那股难以名状的痛楚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将她卷入一道漩涡里,疯狂地拉扯着她,直到她颤了声线。 “所以真相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他的太多了,我还不起!” “那我帮你把他杀了吧?” “什么?”黎萋萋眸色一栗。 “我说,我帮你把他杀了,”祁枭野神色狠厉,不带一丝感情地冷漠开口。 “你三番五次地逃跑,都是为了回到他身边。你说他的恩情你还不了,那我帮你把他杀了,让你了无牵挂,好不好?” “你疯了?” “你喜欢他。” 黎萋萋愣住,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差点忘了,祁枭野确实疯了,他中了奈落香,大脑思考的方向不同于常人。 他的脑子里、他的心里只有她。 任何有碍于他们在一起的因素对现在的祁枭野而言,都是根利刺。 而利刺,以这个男人的脾气,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是要拔掉的。 黎萋萋不和疯子硬碰硬,抬手抓住祁枭野手臂,软了声线乞求。 “祁爷,我求你了,你放过小叔叔吧!我没有喜欢他,我真的没有,你不要被奈落香影响,你清醒一点……” 他清醒的很! 祁枭野垂望着黎萋萋,他再没有哪一刻比此刻的他更加清醒。 理智瓦解意志,内心在疯狂叫嚣,里面装满了一个黎萋萋的女孩。 可这个女孩和他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乖,她的心四分五裂,每一片都装着不一样的人。 先说喜欢乔骁,后承诺会陪着他,现在又放不下许南天…… 她的这颗心,实在太拥挤了! 祁枭野弯蹲下身子。 单手捧住黎萋萋白皙光滑的脸蛋,拇指指腹温柔擦去她脸颊沾染的血迹,像是中了蛊一般同她沉沉呢喃。 “你又骗我……不过没关系,黎小姐既做不到全心全意地爱我,那今后你爱一个,我便杀一个。” “不,不!!” 黎萋萋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双手紧紧攥住祁枭野的衣袖,无助地摇晃着,声音哽咽而绝望。 “不要,祁爷,我求你了,你不要伤害小叔叔!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祁枭野不为所动,指骨辗转,轻拭着黎萋萋眼尾的泪,看她被泪意浸满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淡漠的身影,柔声安慰。 “不哭,我会心疼。” 另一只手的枪口却一秒不带停留地重新对准了许南天,嗤笑着扣下扳机。 “不!!!” 几乎在同一时间,面前的女孩决绝又用力地推开了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许南天的身上扑去。 咔哒—— 客厅安静下来。 黎萋萋紧紧闭着双眼,过了许久,确定没有受伤,才心有余悸地回过头。 祁枭野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靠坐在躺椅上,一只手臂搭着扶手,那支没有子弹的枪被他随意地扔在一旁。 男人笑得好看,但大概率是被气的。 他如君主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站起身来蹲在许南天旁侧,捏了捏她被泪水濡湿的脸颊。 “命给了他,人,可以跟我走吗?” ------------ 第一卷 第41章 刺激 命给了他,人可以跟我走吗? 短短一句话,打得黎萋萋心绪激荡,她抬眼望着祁枭野。 两人间的对视波云诡谲,暗流涌动,偏整个大厅都奇异地安静着,连风雪都不敢多一丝喧嚣。 然后像是中了魔咒般,黎萋萋轻缓地小心地抬手揽过祁枭野脖颈,像只软绵绵的小兔,趴在他肩头。 轻声说:“好。” 香甜微热的吐息拂过祁枭野脖颈处的肌肤表层,男人浅蓝色的双眸终于撩起丝缕沉沦的情绪。 他薄唇微翘,右手臂揽着黎萋萋腰身将她抱了起来,抬步跨过地上昏迷不醒的许南天,往门口走去。 黎萋萋窝在祁枭野怀里,看着地板上鲜血淋漓的许南天离她越来越远。 就像一场悉心珍视的美梦,终究还是变得支离破碎了。 门外的巴拓等候了许久,目送着黎萋萋和祁枭野消失后院尽头,祁枭野的人也尽数离开,才跑回大厅,连扛带抬地把许南天带去救治。 阿泰和林柯都不在,祁枭野只能自己开车,他直接把黎萋萋放在副驾的位置,伸手帮她系上安全带。 看她红扑扑的小脸泪痕未干,祁枭野侧脸贴上她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放心,乔骁没有打中许南天的要害,血流得多但都是外伤,死不了。等他撑过这场,新街口的赌场都是他的了。” “你知道?” 黎萋萋看着祁枭野绕过车头,弯腰坐上驾驶位。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将烟雾缓慢地吐出窗外。 “嗯,乔骁冤枉他还折磨他,乔四爷肯定会依着乔琳娜的意思交付赌场,算作他的医药费和补偿。” 黎萋萋垂眸,嫩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腕间的银链。 思虑几秒后,她将银链摘下来紧紧捏在手里,垂坠的水晶硌得她掌心刺痛。 “所以小叔叔这盘棋,从带我参加乔四爷的寿宴就开始了,他……故意安排我和乔骁见面,引你前来。” 剩下的话,黎萋萋没能说出口,也不愿再想下去。 祁枭野见状,右手轻抬,像是安抚般地轻轻抚过黎萋萋头顶。 “你小叔叔舍得下血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赌场归他,理所应当。” 黎萋萋将头往旁侧一偏。 “祁爷看破不点破,以身入局还甘之如饴,才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那是因为你,”祁枭野神色惬意地揉了揉黎萋萋的耳朵,“只有黎小姐才有那个本事,让我心甘情愿地花这么多钱,给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铺路。” “哼!” 黎萋萋隐着泪意轻哼了声,没有再理会祁枭野,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女孩精致的眉眼,又在她眼里洒下一抹淡淡的忧愁。 她扫过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家都有着各自的悲喜。 克那钦的势力争夺,就像一场错综复杂的棋局,在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亲情是她心里唯一的暖,只是现在这份唯一,也快要消失不见了…… 黎萋萋轻声说:“开车吧。” 祁枭野将手里的烟头按压在烟灰缸里碾碎,启动车子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轰——” 黑色宾利发出一道轰鸣,“嗖”一下冲了出去,低吼着如猛兽般在奔流不息的车流之中穿梭。 黎萋萋紧紧抓住安全带。 “祁爷,我知道为什么你去哪儿都要带着阿泰和林柯了。” “为什么?”祁枭野看了她一眼。 黎萋萋捂着胸口,“因为你开车实在太快了,这样很危险啊!!” 那模样,明明怕兮兮的,可眼底却总闪出丝缕难以掩饰的兴奋。 被祁枭野捕捉到,他勾唇轻笑,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还在人少的路口直接甩了个漂移,逗得黎萋萋瞪眼惊了好一阵。 然后祁枭野直接拆穿了她。 “你到底是怕还是爽?” “爽!” 被看穿后黎萋萋索性也不装了,她压抑了太久的心绪一朝爆发,急需这种不要命的刺激来释放心里的痛苦。 见两侧的风景快速后退,黎萋萋的叛逆和冲动被一点点唤醒,她蓦然沉浸于这种极致的速度,笑着问了句。 “我们会死吗?” 祁枭野乐得配合,将车子拐进一条人烟稀少且路况崎岖的山道。 “死了,就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真是个疯子!” “多谢夸奖。” 黎萋萋转过脸来看他。 窗影风景模糊,唯剩男人清晰完美的侧脸,修长的手指懒握着方向盘,连飙车都能如吃饭喝水般怡然自得。 这种感觉就像祁枭野本身,明明炙热直白从不掩饰,却又总让人琢磨不透。 黎萋萋胸口在搏动,她按压得紧,可心跳的速度却还是在逐渐加快。 她才没有心动,是祁枭野开车开得太快了!黎萋萋努了努唇。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好幼稚的问题……祁枭野看了看她。 余光不经意间瞥过女孩右手边的反光镜,眸色倏地一沉。 他又看了自己这一侧的反光镜,接着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刚刚忙着逗弄黎萋萋,竟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两辆车子,一左一右速度渐快,正在朝他们逼近。 “握紧安全带,坐稳了!” 黎萋萋闻言,旋即便收回视线,看了眼后视镜。 后面两辆车都是性能极好的山地越野,车牌被刻意挡住,副驾驶位的机枪已经就位,很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或者说,是冲祁枭野来的。 像祁枭野这种暴徒,被追杀大概是常事,所以才能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可她不同,她是追求刺激,但也是真的怕死! 黎萋萋十分听话地紧紧捏着安全带,背靠着座椅,巴不得钻进去。 随即又用手指着座椅前方的空隙。 “祁爷,他们有枪,等会儿要是打中我脑袋怎么办!我要不要……蹲下来?” 还挺聪明,祁枭野挑眉,“蹲着容易磕伤,扶稳就好,他们打不到你。” 言语的同时,男人单手解下身上的风衣披盖在黎萋萋身上,看她蜷缩着乖乖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住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黎萋萋听话,祁枭野便没了顾虑,两只眼睛专心盯着前方的路况,在下一个弯道漂移转弯,直接将两辆车甩开。 油门已经踩到底,可在山路上疾驰,速度依旧不占优势,两辆越野很快便追了上来,副驾的机枪也开启了扫射。 祁枭野的宾利慕尚经过专业团队的特殊改造,全车使用了特殊的复合材料,车架整体加固,车门和车窗框架也是防弹级别。 不仅如此,就连油箱都经过了特别加固保护,防爆轮胎的厚度更是惊人。 “叮叮叮——” 子弹打在车身,像打上了铜墙铁壁,车子没有丝毫损坏。 “艹!” 身后越野车上的男人大骂了一声,冲旁边越野车的驾驶位明枪示意—— 下一个隧道把祁枭野逼停! ------------ 第一卷 第42章 好帅! 黎萋萋一颗小脑袋从风衣领口处钻出来,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见后车窗出现了几粒不太明显的弹痕,并没有被打穿,没忍住耸了耸鼻。 “祁爷的车真厉害。” 小东西每次都是这样,遇到危险就瑟瑟发抖,危机感减弱用不了一秒又能极快速地蹦跶起来,祁枭野轻笑摇头。 “前面有个隧道,直线,很长。没有拐弯我甩不开他们,如果在里面被他们强行别停的话,就死了。” !!! 黎萋萋“嗖”一下,又缩了回去。 隧道口越来越近,车身驶入的刹那,祁枭野握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打。 轮胎贴着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啸鸣,漆黑的隧道被点燃了一瞬。 宾利以极不可思议的弧度与速度,在祁枭野的操控下瞬间原地调头。 与此同时,身后的两辆越野一前一后驶入隧道。 光线从明到暗,人眼需要适应几秒。 正是这几秒的时间,两辆越野车驾驶位上的男人刚看清隧道内的情况,宾利已轰鸣着穿过两车之间,和他们擦身而过,逆方向往山下驶去。 “靠!掉头,追!” 这样一来,祁枭野多了逃跑的时间,很快就将越野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得意扬眉,看了眼黎萋萋。 黎萋萋的感觉却不太好,她被祁枭野过分狂野的原地掉头甩得五脏六腑都差点变位,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没吐出来。 大眼睛没有回望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后视镜,精致的眉心一皱。 “祁爷,他们又来了。” “知道。” 祁枭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车子驶离山区后,一路往城内的方向疾驰,再借着弯道减速,始终和后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会开车吗?”祁枭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生死一线的情况,这个男人该不会变态到想让她来开车吧?这样的话,会也不能承认!黎萋萋苦笑着扯了扯唇角。 “我只开过碰碰车。” 祁枭野被气得噎了下,“没打算让你开,帮我拉手刹,会吗?” 黎萋萋松气点头,“这个我会!” “嗯。” 祁枭野改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脚下的装备包里拿出一支狙击枪。 男人手腿并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便将狙击枪迅速组装好,期间连看都不带看一眼。 行云流水的动作觑得黎萋萋一双眼睛瞪得贼圆,她凝神看了几秒后一拍脑门。 “这把枪……巴雷特,我知道!狙击之王,能摧毁装甲车。” “公主还懂这些?”祁枭野挑眉。 “那当然!” 大概是祁枭野表现得太过淡定,身上的装备又过分先进,黎萋萋的惊恐与害怕荡然无存,甚至还能眯着眼和男人聊起来。 “公主童话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以后我最喜欢看枪战,喜欢无所不能的特种兵,对很多军用武器都有了解。这些爱好……连小叔叔都不知道。” “喜欢特种兵?” 祁枭野莫名笑了声,笑得黎萋萋心口一阵阵发寒。 她想到祁枭野这种不要命的凶匪暴徒和特种兵一般都是敌对势力,不由得尴尬了一瞬,十分知趣地改了话锋。 “不,不是特种兵,我喜欢的是……嗯,雇佣兵,是雇佣兵,嘿嘿,我喜欢雇佣兵……” 祁枭野摇头,笑得愈发愉悦,“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 女孩子喜欢飞机大炮确实比较异类,黎萋萋不知道祁枭野是惊喜还是失落,冲他瘪了瘪嘴。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越深入了解的两个人越难在一起的原因!” 祁枭野不认同,说:“我可不一样,我越了解黎小姐,就越欲罢不能。” 黎萋萋脸颊一红,小声嘟囔,那不还是因为你中了奈落香,天知道你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被控制了…… “说什么大声点!”祁枭野皱眉。 “我说!” 黎萋萋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唇边,不管不顾地对着祁枭野大吼。 “他们还在追我们,你能不能,先想个办法把他们甩开,然后再来追求我?我!还!不!想!死!” “……” 祁枭野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他抬眸瞥了眼后视镜。 “等会儿前面转弯的地方有个三叉路口,你听我命令拉下手刹。是生是死,全靠你了!” 什么叫全靠她了?简单几个字真是吓得黎萋萋心头哇凉,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手刚碰到手刹就颤抖个不停。 可祁枭野看她时的眸色异常坚定,有种非你不可的强烈归属感。 而后男人又适时地加上一句。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黎萋萋觉得祁枭野很适合去做传销,上了高位的土匪头子一般都适合做传销。 连拉手刹这种简单的事男人都能安排得如此具有仪式感!这使得被洗脑后的她除了自信以外还莫名其妙地多了股兴奋。 黎萋萋“嗯”一声点头。 “放心吧!” “准备,”祁枭野正了眸色,“距离目标点还有13秒。” 黎萋萋双手握住手刹,屏气凝神。 …… “五” “四” “三” “二” “一,行动!” 男人冷静开口的同时缓缓放下车窗,倒计时声声落下。 就在行动指令发出的瞬间,黎萋萋迅速拉上手刹,还学着那晚祁枭野手下的模样,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copy that!(收到!)” 这一声喊得祁枭野冷冰冰的脸略略愣住,他哭笑不得地弯勾了唇角,心湖漾起一层层奇异的波纹。 却也不到一秒,男人沉眸凝神,单手控着方向盘,转弯的同时迅速挂上倒挡,操作着车身呈90度旋转,插入左手边的岔道口,并在黎萋萋的帮助下将车身逼停。 而后祁枭野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举起手中的狙击枪屏息瞄准。 后面两辆极速追击的越野车因着弯道被卡了三秒钟的视野,转弯后眼看着丢失了目标,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 祁枭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嘭—— 一枚穿甲燃烧弹脱离枪口,直接将位于后方的越野车打爆,刺目的火光夹杂着滚滚浓烟带动着车身一道往前方滚去。 前一辆越野车反应不及,被后车巨大的惯性撞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一连翻了好几个圈。 嘭—— 又是一声枪响,下一颗穿甲燃烧弹脱离枪口,精准命中还在空中翻滚的越野车,爆炸声震天撼地。 黎萋萋惊得合不拢嘴,双手捏着刹车呆看了许久才愣愣道: “好帅!” 祁枭野:嗯哼。 ------------ 第一卷 第43章 车祸 车子离开山道重新上了高速。 黎萋萋努力调整了许久,终于从刚刚的视野冲击中回过神来,闪着对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主动和祁枭野聊天。 “祁爷杀伐果断,不留活口,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青木帮文州,或者乔骁。当然了,也可能是你的……小叔叔。” 黎萋萋想也不想地接上话茬,“小叔叔都昏迷了,不会是他。” “呵,这么自信?” 黎萋萋不自信,她心虚得很,偏脸躲开祁枭野的打量,开口调侃。 “祁爷来克那钦没多久,得罪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出门要小心,不然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想要了你的命。” 祁枭野哑然失笑,“黎小姐知道,还敢跟着我。” “因为我喜欢刺激!”黎萋萋抿唇。 “我喜欢狂狼不羁的旅途,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秒。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拼尽全力地拥抱现在……” 抬眸见祁枭野偏过脸,懒淡着神色睨她,黎萋萋蓦然打住话头。 祁枭野不解,“怎么不说了?” 黎萋萋卷翘的长睫微动了下。 “可我不敢,小叔叔说,女孩子应该乖乖地待在家里,要听话懂事,性子不能太野,也不需要自由。” 祁枭野认真想了想,不置可否。 “没错,尤其是像你这样精致漂亮香香甜甜的,不但要待在家里,还要关起来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黎萋萋说不出话,眼底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她皱眉盯着祁枭野。 “你是这么想的?” “嗯。” 祁枭野点头,握住黎萋萋的手,小小一个,很软也很嫩,他忍不住捏了又捏,惹得女孩皱眉瞪他才继续道。 “昨晚那条锁链没有选好,我今天特意换了条锁孔复杂到连我都撬不开的。这回,你哪儿都去不了。” …… 黎萋萋满脸黑线,偏男人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用链子把她锁起来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没有半分不妥。 她冲祁枭野一伸手,“手机给我!” “做什么?” “给阿泰打电话。” 男人眸色倏地一沉,“不!” “你来打,”黎萋萋紧咬着后槽牙忍气吞声,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就打,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说话,也不会见他。” 祁枭野盯了她三秒,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还没拨通,耳边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喇叭声。 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远的路口,一辆重型卡车像是失控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路面直奔他们而来。 祁枭野神色一凛,往右边猛打方向盘想要避开,可两车距离太近,卡车巨大的阴影迅速将他们笼罩。 时间凝固了一瞬。 只一瞬,宾利车便被撞得飞起,车身剧烈震颤,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敲击着耳膜,安全气囊弹出。 黎萋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旋转。 杂乱纷飞的碎片里,她看到祁枭野解开安全带往她的方向扑来。 男人单手揽腰,另一只手托着她脑袋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别怕。” 话音被车子重重砸落在地后更为惊心动魄的摩擦声代替,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红和撕心裂肺的疼。 “祁枭野!” “我没事。” 黎萋萋呆看着近在咫尺、半趴在她身上的男人,鲜血染红了他的半张脸,眼底却依然挂着安抚般的暖意,和他此时的惨状格格不入。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祁枭野……” 黎萋萋颤抖着抬手,想要触碰他,却只能碰到源源不断的温热的血流,她害怕又无助,泪水如清涟般无声坠落。 “你别吓我,你流了好多血,你的脸上,还有身上全都是血啊……” 祁枭野张了张口,大概是想安慰她。 可身骨都快要被撕裂的痛苦逐渐将男人的意识泯灭,他努力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力地将头埋进了黎萋萋胸口。 “祁枭野!”黎萋萋心脏沉痛得厉害,哭得声声颤颤。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打电话的,是我不好,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他……” 黎萋萋双臂用力,可她撑不住祁枭野健硕的身躯,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泪落如滂沱的雨。 然后男人揽她腰的手动了动,摸索着握住她颤抖不止的手,循着她掌心的纹路轻缓移动,和她十指相扣。 祁枭野说不出话,但黎萋萋懂,她用力地回握住他。 “我求求你,你撑住,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我就……” 话音未落,上方的车门被一道劲力强行打开,巴拓黑黢黢的脸从祁枭野身后探出,小心翼翼地看向黎萋萋。 “黎小姐。” “巴拓叔!”黎萋萋看清对方后,雾气蒙蒙的眼睛蓦地一亮,“巴拓叔,是你吗?救他,你快救救他!” 女孩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伤得应该不重,巴拓轻轻地舒了口气。他左手抓着祁枭野肩膀往旁侧挪了挪,给黎萋萋腾出一条缝,右手伸至黎萋萋眼底。 “黎小姐,手给我。” “我没事,”黎萋萋摇头,“你先救他,他撞到了头,已经没有意识了。” 巴拓有些为难地说:“车子变形严重,他的下半身卡在了驾驶位,不好救,你先出来,有了空间我才好施展。” “好……” 事态紧急,黎萋萋不敢耽搁,解开安全带将手交递给巴拓,被巴拓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拎了出去。 巴拓将黎萋萋放在距离车子五米远的地方,转身往回。 黎萋萋心有余悸地四下扫视。 他们还在郊区,周围的人流车辆并不多,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并掏出手机对准他们的方向点按了好几下,不知是在拍照还是在报警。 重型卡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驾驶位的车门开着,上面空无一人。 不对!巴拓不是在照顾小叔叔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黎萋萋心绪一沉,迅速收回视线往巴拓的方向看去—— 宾利只是侧翻,并没有变形,她看过去时,巴拓刚好走到车旁,男人伸长了脖子往车内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拔出身上的配枪。 “巴拓叔!!!” ------------ 第一卷 第44章 他会不会气死? 黎萋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往巴拓的方向跑。 “巴拓叔,你要干什么?” 手枪被黎萋萋握住,巴拓没办法开枪,垂眸回望。 “黎小姐,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要不是他栽赃许老板,许老板也不至于丢了半条命。” “别,不要,不要杀他!” 黎萋萋瞳孔骤地缩紧,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枪,声音战栗不已。 “祁爷是栽赃了小叔叔,可小叔叔也利用了他,他们……” “黎小姐,”巴拓看着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吗?” 黎萋萋没有说话,巴拓眉心皱得愈发厉害,他咬牙开口。 “不管许老板怎么筹谋规划,始终都只把你当作他唯一的亲人,可你却在他身受重伤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杀了祁枭野,把你带回去,是许老板亲自下的命令,请黎小姐让开!” “不!” 巴拓跟随许南天多年,对许南天忠心耿耿,和他多说无益,黎萋萋无意再解释,直接抬手拦在车前。 “你要杀了他,那你先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和小叔叔交差!” 黎萋萋倔傲地仰着张脸,将巴拓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一整个视死如归的模样。 “黎小姐,你在跟我演电视剧吗?” 巴拓眉心跳得厉害,他完全无法理解黎萋萋的行为,早上揭露祁枭野恶行的人是她,现在不希望祁枭野死的人还是她。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可她这个女人也变得太快了! 当然,最惨的还是许老板,先被祁枭野诬陷,再被黎萋萋背叛。 亏许老板疼她宠她十二年,这孩子就是个纯纯的白眼狼! 巴拓对黎萋萋的好感荡然无存。 “让开!” “该让开的人是你!” 身后传来“嘎”一声刹车响,阿泰和林柯一前一后,从一辆军用越野车上下来。 两人齐刷刷地靠近,身上凌冽骇然的气势逼人,尽管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可巴拓还是感到一股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他绝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巴拓向来识时务,在瞬间做出决策,趁黎萋萋转头去看阿泰林柯的时候,猛地往黎萋萋侧颈处一敲。 黎萋萋身子一软,巴拓抬手将黎萋萋扛在左边肩头,右手的手枪指着阿泰和林柯,一步一步迅速往后退。 一路退到重型卡车旁侧。 确定阿泰和林柯已没有任何威胁他才收了枪,动作敏捷地扛着黎萋萋爬上了卡车,“嘭”一声关了车门。 眼看着卡车越行越远,林柯却无动于衷,阿泰率先憋不住开口。 “追不追啊?” 林柯侧眸睨他,“奈落香没有解药,三天以后会自然消退,现在去帮老大抢女人,然后继续看他当舔狗?” 阿泰侧眸,瞅着身旁被撞得惨不忍睹的宾利以及一缕缕蔓延到车底的血迹。 舔狗?确实……命都快舔没了! 阿泰眯眼,思绪回到前一天晚上老大放低身段地当“串串”的模样,缩着脖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Oh~No!算了算了,让他们跑吧,救人要紧,救人!先救人!” “等等!”林柯抬手将阿泰拦住,从兜里掏出手机上前。 “这么狼狈的老大,千年难得一遇,我要把他拍下来,回头让兄弟们看看。” 阿泰:…… — 黎萋萋醒来时已是黄昏,金色的阳光在安静的病房内游荡,鼻尖全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扶着痛意难消的脖颈,想要从病床下来,门外闪过一道贱兮兮的身影。 男人花里胡哨的衬衫和脖颈上的大金链子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宝宝。” 黎萋萋大概能猜到醒来后会被许南天狠声责问,却实在料不到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乔骁。 察觉到黎萋萋不乐意搭理自己,乔骁阳光灿烂的笑容略微敛了敛。 “宝宝跟了祁爷,脾气见长啊!以前见到我可不是这样,跟个小蜜罐似的,一口一个骁哥叫得可甜了。” “我不是小蜜罐!” “好好好,不是,”乔骁扶着床尾往里,自顾自地坐在床边,俯身靠近,“宝宝沾点野性才好,我更喜欢。” “我也不是宝宝。” “叫习惯了,改不了!”乔骁耍起了无赖,“你要是不开心,也可以叫回来,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叫过我宝宝呢,你要不要做第一个?” “不要!” 眼看着乔骁越靠越近,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上方,黎萋萋再躺不下去,撑着床垫靠坐在床头,和乔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骁哥大忙人,怎么会跑医院来?” “因为我姐,”乔骁冷哼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说我冤枉了你小叔叔,非要我来给他道歉。” 让乔骁道歉?黎萋萋偷摸着笑了声。 “那你道歉了吗?” “当然没有!”乔骁瞪了黎萋萋一眼,恨得咬牙切齿,“放眼整个克那钦,谁他妈不想活了敢让老子道歉?不过……我把赌场给他了。” 果然……和祁枭野预料的一样,黎萋萋垂眸,乔骁继续道:“这笔账得算在祁枭野头上,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黎萋萋不明白,被乔骁贱嗖嗖的表情盯得浑身发毛,她害怕乔骁一怒之下拿她撒气,往床铺另一侧移了移。 “你要,打我吗?” “怎么会?我从来不打女人,”乔骁轻抚着下颌,冲黎萋萋笑得开心,“何况你还是我的宝宝,我爱你都来不及。” 咦~黎萋萋忍不住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皱着眉觑他。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把你抢回来。” 乔骁坏笑着靠近,吓得黎萋萋不停地往旁侧躲,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乔骁蓦地一伸手,抓住黎萋萋手臂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扯就把她给扯回了原位。 “骁哥,别!” 黎萋萋奋力推开乔骁,抬起两只手臂就开始疯狂乱挥,“啪”一声,不小心甩了乔骁一巴掌,吓得黎萋萋周身一抖。 “对对对,对不起……” “没事,你也别怕,我现在不动你。” 乔骁抹了抹脖颈处的巴掌印,抬手拭去黎萋萋眼尾无意识滑落的泪,冲她挑了挑眉。 “我和祁枭野不一样,我不玩强迫,你不乐意我会追到你乐意。宝宝,你说……我以后要是当着他的面抱你亲你,他会怎么样?会不会气死?哈哈。” “……” 黎萋萋无语,定定地看了乔骁许久,确定男人只是纯纯的气不过,对她的确没有就地正法的意思才勉强放下情绪。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话别说的这么早,”乔骁将黎萋萋打断,万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膛,“克那钦的女人,就没有我追不到的。” 乔骁确实睚眦必报,但他好像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相反的—— 这个男人简直是幼稚园代表。 黎萋萋懒得再搭理他,伸手从桌上拿了颗苹果,“咔嚓咔嚓”地啃。 安静许久后,乔骁盯着黎萋萋的眼睛长长地“嘶”了一声,猛一拍脑门。 “宝宝,许南天是我未来的姐夫,等我俩在一起,我到底是跟着他叫你小侄女?还是跟着你叫他小叔叔?” 黎萋萋:—— ------------ 第一卷 第45章 五百万一次 黎萋萋心不在焉地啃完了一个苹果,乔骁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她受不了两人间沉默尴尬的氛围,扶着床沿想要起身,被乔骁阻住。 “你身上还有伤,去哪?” 仗着祁枭野以命相护,黎萋萋除了侧腰扭了一下比较严重,剩下都是些可以忽略不计的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衣兜儿。 手机不见了,如果不是车祸时落在了车上,那就一定是被巴拓交给了许南天。 黎萋萋没有存祁枭野的号码,手机里面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也因着她定时清理的习惯删了个干净。 许南天查不到什么,但祁枭野生死未卜,她得把手机拿回来。 “我去看看小叔叔。” 乔骁意味深长地冲她笑笑。 “许南天刚醒,就听说你和祁枭野跑了,正在气头上呢,亏得有我姐劝着,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往他枪口上撞?” “他生气?我当时如果不和祁爷走,小叔叔现在哪儿还有命生气?”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黎萋萋抿了抿唇,垂敛了眸子低头。 “我有事要找他。” “你想要手机?”乔骁侧脸盯着黎萋萋的眼睛,“一直在这里故作镇定,其实已经着急半天了吧!说,是不是想要和许南天拿回手机,偷偷给祁枭野打电话?” 黎萋萋抬眸,“你怎么知道?” “宝宝单纯。” 乔骁淡看着黎萋萋栗栗难已的眼睫和微微泛红的眼眶,轻笑。 “你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说明祁枭野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黎萋萋摸不透乔骁的想法,不敢轻易搭腔,男人继续道。 “许南天和祁枭野已是不共戴天,你和祁枭野的事又人尽皆知。许南天是绝对不会把手机还你的,用我的吧。” 说着,乔骁将衬衣口袋的黑色手机掏出来,放在黎萋萋眼底晃了晃。 黎萋萋犹豫着接过,沉默一秒后,又给乔骁还了回去。 “我不记得他的号码。” 乔骁两指捏着手机转了转,“你到底是不记得,还是不信我?” 如今连小叔叔都不再可信,这世间还有谁值得她相信?黎萋萋扯着唇角苦笑,藏在被子里的左手紧紧握起。 她是单纯,但不蠢笨。 被巴拓打晕前,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阿泰和林柯。 有他俩在,祁枭野大概率已经被救走了,她不能用乔骁的手机给他打电话,省得多生事端,黎萋萋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 “哦~这样的话,看来我的宝宝也不是很喜欢祁枭野嘛!” 乔骁笑意愉悦,长腿交叠,大剌剌地往床尾一靠,将手机收回口袋的同时改拿出一张卡,信手扔给黎萋萋。 “这是上次酒会你赢的八亿缅币,我派人给你送过,可惜没见到你。” 黎萋萋抬手接住,“我知道骁哥说话算话,但你提的条件,我做不到。” “没关系,”乔骁摆手,“钱,你先收着,和你睡一晚这事儿,我可以等你接受了我,再加倍要回来。” “想得美!”黎萋萋瞪了他一眼。 见乔骁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不再和乔骁客气,直接将卡塞进了衣兜。 八亿缅币,近四十万美金。 黎萋萋是许南天控在手里的风筝,只要许南天不放手,她就逃不掉。但许南天答应她可以用五百万美金交换自由的承诺她始终都记得,如今这道承诺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我对你好吧?”对面的乔骁得意扬眉,打断了黎萋萋的思绪,“怎么样,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爱上我?” “没有。”黎萋萋无情摇头。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她回不了夜场,如果能跟着乔骁赚钱,无疑是最快的! 想到这儿,黎萋萋冷冰冰的语气蓦然柔和了些。 “骁哥,你还有没有这种对赌的场子,可以带着我赚钱的?” 乔骁看着她,“你很缺钱?许南天平时不给你钱吗?” “给的。” 黎萋萋可怜巴巴地冲乔骁眨了眨眼,讨好似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但是不多,骁哥知道,女孩子嘛,总是有很多想买的东西。” “这倒是……” 乔骁对黎萋萋的主动十分受用,惬意盎然地喝了口水,轻抚着下颌故作思考状。 “我以前泡的那些妞,每次逛街都巴不得把我的卡刷爆,确实比较费钱。” “所以,”黎萋萋双臂交叠,半趴在床边侧脸仰眸望着乔骁,“骁哥有空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世面,赚点钱?” 乔骁垂眸和黎萋萋对视,被黎萋萋晶亮澄澈的大眼睛盯得心痒痒的,他唇角勾起来,低笑了笑。 “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只要答应我,让我泡你,想要多少钱都有。” “那我要五百万,”黎萋萋一眼不眨地盯着乔骁,故意和他狮子大开口,“泡我一次五百万,美金。” “噗,咳咳……” 乔骁一口水呛了嗓子,差点喷出去,捂着鼻子缓和了好久才勉强开口。 “一次五百万,你那里镶金了?” 黎萋萋:…… 乔骁阅女无数,花钱如流水,他自认大方,可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却见黎萋萋一张小脸全都是认真,没有半分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难怪八亿缅币都打动不了她,这小姑娘胃口这么大呢? 乔骁凑近黎萋萋耳畔,“祁枭野,也花了这么多?” 黎萋萋摇头,“我和祁爷是真爱,不一样的,骁哥若真的想要我,五百万美金对你而言不算什么。” 合着祁枭野吃头餐还是免费的!那他花五百万不是纯冤种嘛? 乔骁咽不下这口气,也绝不可能答应她,淡冷着眉眼冷哼一声。 “宝宝想赚钱,就乖乖等着,有合适的场子我会去梨园接你,到时候赚的钱还是老规矩,都归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黎萋萋弯了眉眼。 “你得想办法爱上我,然后,我也要吃免费的!” 乔骁放下杯子,慢悠悠地捏住黎萋萋的脸,轻轻地扯了扯。 “听到没有?” 口水都差点被捏得流出来,黎萋萋气恼地狠狠拍开乔骁的手。 等到那声脆响过去,黎萋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不受控制的手,又仰头看了眼乔骁情绪难辨的脸,生怕乔骁生气改了主意,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骁哥,情爱这种事是控制不了的,我得从心,或者你……努力努力?” 乔骁对自己的自信远超过黎萋萋,任何女人爱上他都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懒得和黎萋萋计较,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走了,回家等我消息。” “好!” ------------ 第一卷 第46章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乔骁前脚刚走,黎萋萋后脚就摸出了病房。 她顺着走廊往外,四下环顾一番后,直奔大厅正中的护士台。 “护士姐姐,能不能借我……” 黎萋萋刚开口,余光便瞥见了提着饭盒走出电梯的巴拓,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她急忙止了话音,面前的护士冷脸等了半晌,不耐烦地询问。 “这位小姐,你想借什么?” “我想……”黎萋萋顿了顿,“请问许南天在哪个病房,他是我小叔叔。” 巴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黎小姐,许老板在豪华病房八号,我带你去。” “哦……” 黎萋萋垂首转身,老老实实地跟着巴拓往前。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躯跟座山似的,几乎占了半边走廊,身上浓烈的烟酒气息压抑得黎萋萋气都喘不上来。 “巴拓叔,”黎萋萋小声说,“小叔叔的伤,怎么样了?” “哼,”巴拓冷哼,“黎小姐不是心系仇人吗,现在倒想起来问了?” 就不该开这个口……黎萋萋直接闭上嘴巴不再搭腔。 巴拓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我记得黎小姐小时候生病,哭着闹着要许老板陪,许老板为了照顾你,生意做不了,全靠我们哥几个帮他跑腿。” 黎萋萋没有说话,巴拓继续道: “他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年过三十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就乔骁他姐姐,乔小姐,都还是旁人帮忙介绍的。 黎小姐,做人要有良心!许老板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不求你知恩图报,但你最起码,不能帮着外人来害他吧?” 巴拓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病房外倚门而立的许南天。 男人透过镜框,淡看了巴拓一眼。 “话多。” 巴拓回神愣住,“许老板,你怎么能下床?这满身的血刚止住,好不容易从阎王殿里捡回一条命,快躺回去吧。” “医院太吵了,”许南天透过巴拓望向他身后的黎萋萋,“回家。” “可是……” 巴拓还想说些什么,许南天却连一秒都不想再等,皱眉重复了一遍。 “去给我办出院,马上回家。” “是。” — 从医院到梨园,黎萋萋和许南天并肩坐在后排,却一路无话。 下车后,巴拓在安妮的惊叫声中小心翼翼地把许南天搀扶到卧房内,确定男人身上的伤口没有撕裂才转身离开。 路过黎萋萋身边时,巴拓没能忍住同她厉声交代了一番。 “许老板心软,你等会儿好好地和他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黎萋萋偏过脸没有理会,气得巴拓捏紧了拳头又不敢打下去,只能“嘿”一下打向空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妮招呼着巴拓离开,卧房安静下来,只剩下许南天和黎萋萋两个人。 许南天躺在床上,和后背贴靠着门板始终都不肯靠近的黎萋萋遥遥相望。 “你打算倔到什么时候?” 黎萋萋抿唇,压抑着心绪开口,“小叔叔,想让我说什么?” 这般反应,看来是猜到他的计划了,许南天叹笑,养得太聪明也是种麻烦。 他冲黎萋萋招手,示意黎萋萋上前,坐到床边。 “我是利用了你,从你和我说祁枭野给你送了蝴蝶胸针开始。我利用你挑起祁枭野和乔骁的矛盾,还利用你抢了乔骁的赌场。” 黎萋萋没想到许南天会和她坦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开口。 “赌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不是赌场重要,是削弱乔家的势力重要。自从祁枭野出现在克那钦,和乔骁达成合作,黑水党的势力如日中天。” 黎萋萋不认同,“乔家得势,对小叔叔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许南天故意卖了个关子,见黎萋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才继续道: “青木帮夜袭矿场,被祁枭野带人灭了,你知道吧?” “嗯。”黎萋萋点头。 “听乔骁说,这件事祁枭野本来是秘密进行的,因为你暴露了,才不得不承认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这件事也是黎萋萋心里的谜,她疑惑摇头,没有浪费时间猜测,而是直接等着许南天给她解惑。 “矿场的事如果让乔骁处理,大概会死几个人,但黑水党和青木帮还是会和以往一样继续对峙,不会有任何突破。 可祁枭野一出手,就灭了青木帮所有前来夜袭的人。如果他没暴露的话,这笔账,文州会算在乔骁的头上,到时候他一定会和乔骁拼个鱼死网破。” 黎萋萋认真听着,许南天又将话题扯回到新街口赌场。 “同样的道理,赌场的事,如果祁枭野没有暴露,我现在已经死了!萋萋,我可以预料到祁枭野和乔骁会因为你产生嫌隙,好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但我预料不到他会劫走乔骁赌场的客人。” “你预料不到吗?” 黎萋萋面色如常,没有太多的起伏波澜,眸底的淡漠觑得许南天莫名发寒,他不自在地正了神色。 “是,我预料不到,但我猜到了,你那晚从乔家回来后突然说要给我煮养胃粥我就猜到了。你从小就是这样,一心虚就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所以一定是你知道了截赌场的凶手,又不敢告诉我。” 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黎萋萋没法反驳,偏了偏眸。 “小叔叔的意思是……那个真正有野心,心思狠毒的人,其实是祁枭野。他想掌控克那钦,一家独大,设计陷害你,陷害乔骁。而你只是想利用我破坏他的计划,赌场的事,也只是顺势而为。” “是。” 许南天不带丝毫犹豫地应下。 “我从来都没想过伤害你,挨枪受伤的人也是我,你没有损失,不是吗?” “谁说我没有损失?”黎萋萋气血上涌,声音也大了些,“我丢了……” 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泛红的眼眶全都是浓烈的雾气,许南天心脏猛地一沉。 “祁枭野碰你了?” “没有,”黎萋萋很快便冷静下来,轻声说,“我什么都没丢,我和祁爷,也没有发生关系。” “那就好……” 许南天舒了口气,又迅速换了张脸,开始柔声细语地和黎萋萋道歉。 “萋萋,对不起,都是小叔叔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把你推给任何人。我们好好在一起,我这辈子只有你,也只要你……” “小叔叔,”黎萋萋直接将许南天打断,哽咽了声线。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 黎萋萋伸手,将手心那条捏得有些发烫的银链轻轻地放在许南天枕边。 她低着头,始终都不让许南天看她的神情和眼睛。 许南天便也不语,静静地等着她。 过去许久,直到黎萋萋衣袖上那两滩泪痕浸透又干涸,许南天才终于听到了黎萋萋哭得已然哑了的轻声。 “你说只要我,可乔小姐来家里看你那日,你们躲在卧室里,做什么?” “……” “小叔叔,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但是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 第一卷 第47章 关起来 黎萋萋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是不见尽头的血海,祁枭野静静地躺在血海中央,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奋力地想要靠近,被浮空中蓦然出现的一只大手强行扯了回去。 “不!” 黎萋萋猛地惊醒。 天还没亮,房间黑蒙蒙的,黎萋萋抱着被子坐好,察觉到一道锐利寒冷的目光,刺激得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她侧脸往房间角落望去,粉白相间的沙发上,许南天神色阴郁的躺靠着,漆黑的瞳孔藏在晦暗的阴影里。 不知道这样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多久,吓得黎萋萋又是一抖,瞌睡散了个干净。 “小,小叔叔?” 许南天侧脸抬眸,示意黎萋萋转头去看床头的闹钟,晦着音色说: “已经五点了,萋萋,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什么?” 黎萋萋想不起来,呆呆地和许南天对视。 半晌后,许南天终于忍不住,不冷不淡地简单提醒了她一句。 “七点吃早餐。” “啊?哦……”黎萋萋知道了,她掀开被子起身,“小叔叔,你是不是想喝养胃粥?” 许南天被气得不轻,咬了咬腮帮。 “不是我想喝,而是你答应我的,每天都会给我煮,对吗?” 黎萋萋想了想,点头。 “嗯,我这就去。” 她想从许南天手里拿回手机,不愿再惹得男人生气,下床后走到衣柜旁随意挑了一套衣物,转身对着许南天说: “小叔叔,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先出去?” 许南天没动。 他看得出黎萋萋在忍气吞声,女孩这回是铁了心地要和他保持距离! 如果不是身上枪伤未愈,他真想好好的教训她一番,让她明白,她能活到现在是仗了谁的势。 她有什么资格和他保持距离? 黎萋萋淡看了许南天几秒,没有重复开口,而是拿着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嘭”一声,关了浴室门。 女孩关门的力气很大,像在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加之刻意反锁的声音太过清脆,还是很好地点燃了许南天本就按捺不住的怒气。 房间陷入死寂,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浴室内,黎萋萋脱下睡裙,将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手捏着门把手正要打开,许南天低暗的声音缓缓响起。 “黎萋萋,我不管你丢了什么,心也好,人也罢,从今天起,你都得给我一点点地拾回来。 在那之前,你不用刻意讨好我,也不用做小伏低地为我煮粥。手机,我不会给你,甚至连这梨园的大门,你都别想着再踏出去一步!” “小叔叔!” 黎萋萋蓦然慌了神,打开浴室门就冲了出去。 许南天已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正一瘸一拐地往楼下走。 她赤着脚紧追不舍,一路冲到许南天身后,抬手拉着男人的衣袖恳求。 “小叔叔,我听话,我不和你发脾气,我是心甘情愿给你煮养胃粥的,你别锁着我好不好?不要锁着我。” 许南天驻足垂眸,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陌生到令人心惊的眼神吓得黎萋萋瞬间便松了手,声音也弱了下来。 “不要锁着我,小叔叔……” “可从昨晚到现在,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大概是忘了我的喜好。” 许南天头也不回地抬步往下,径直走出客厅,关门的前一瞬,他如过去惩罚黎萋萋时那般冷漠抬头。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客厅门被重重关上,黎萋萋瘫软着身子坐在楼梯上,侧身靠着扶手,没有再求饶,也没有再动。 梨园的别墅被许南天特意改造过,每一层楼的窗户都焊上了铁栏,侧门和后门也都被封死,客厅门是唯一的出口。 是因为黎萋萋总是贪玩偷跑,这座别墅才彻底沦落为巨大坚固的铁笼。 但自从串串死了以后,她失了玩乐的心思,性子也乖敛软弱了很多,许南天已经很久没再关着她。 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许南天对她的好永远有一个前提—— 她得听话。 别墅一共三层,复古式建筑,旋转楼梯,头顶的巨大水晶灯熠烁着炽白却冰冷的光。 空空荡荡,里外都没有声音。 黎萋萋从早晨一直靠坐到下午,才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起身。 她先入了厨房,抬手打开了冰箱门和食品储物柜,里面什么食物都没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这次许南天打算关她几天,动作娴熟地打开水管,“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饱,转身往客厅的方向走。 黎萋萋小时候被关怕了,总会把一些不容易坏的糖果或者饼干偷偷藏在客厅的各种装饰品里面。 每次梅姨打扫卫生时翻出来,都会嘟囔着指责她是只小仓鼠,然后狠着脸命令她全部上缴。 和她磋磨了几年下来,梅姨硬生生地把她这个坏毛病给改了。 黎萋萋疲软地躺坐在沙发上,努力回忆着哪个地方有漏网之鱼,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装饰柜的一个瓷器花瓶上。 这个花瓶据说是三千多年前的老古董,和黎萋萋小时候砸碎的那个是一对,许南天高价拍卖回来的。 平时佣人们碰都不敢碰。 黎萋萋踩着小板凳,小心翼翼将瓷器从装饰柜里取了下来,伸手往里探。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黎萋萋心中一喜,那是一个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团块,被她缓缓抽出。 油纸因年代久远而略显脆弱,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黎萋萋将瓷器小心放回去,低着头剥开油纸,几颗小小的糖果映入眼帘,糖块已经软化,糖纸也失去了鲜艳的色泽。 她刚喝了一肚子水,饿意还不明显,没有急着吃,把糖果塞进了衣兜儿, 随即上楼回房取了抱枕和小毯子,蜷缩在客厅看电视。 冰冷的大屏重复播放着无聊又冗长的肥皂剧,黎萋萋轻轻地抱着自己,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阳光透过铁栏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 她突然想起祁枭野说—— 跟我回去,我给你买一座小岛,盖一座属于你的城堡,好不好? 他还说—— 像你这样精致漂亮香香甜甜的女孩,就应该关起来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黎萋萋垂敛下羽睫,等奈落香的效果消失,他还会这么想,这么做吗? ------------ 第一卷 第48章 叫爷爷! 这次,许南天明显地下了狠心,足足关了黎萋萋三日有余。 除了一开始找到的糖果,黎萋萋还找到一包发霉的饼干,在第三天日头落下之后,被她哭着塞进了嘴巴里。 电视的肥皂剧还在继续,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头顶明亮的灯光摇曳,像巨兽的爪牙,对着她张牙舞爪。 她的发丝变得凌乱不堪,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汗水与泪水交织,在脏污的小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绵长不绝的饥饿与恐惧使得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腹部剧烈的疼痛。 脆弱,且不堪一击。 她又饿又疼,实在撑不住,摇晃着身子来到门边,使出最后的力气奋力拍了拍门板。 “有人吗?安妮,安妮?小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你放我出去,我肚子好痛……”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不止的风雪和几声凄厉刺耳的猫叫。 许南天知道她逃不出去又巧言令色,连个看守的人都没给她留。 黎萋萋喊了很久,最后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下去,双手抱着膝盖,小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四周静得可以听到胸腔内不安轻缓的心跳,一下一下,随着她逐渐混沌的大脑被意识吞噬。 大概快要停止了。 她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透过窗户微敞的缝隙。 她长长的睫毛上面还挂着潮湿未干的泪珠,在晨曦中闪烁了几息后就碎裂了。 胃疼已经消失,黎萋萋有了些力气,她半趴在地板上,疯了般地不停推搡着客厅门,沙哑着嗓音呼救。 “有没有人啊?” “放我出去,外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听到?救救我,我想出去……” “有人吗?” “小叔叔,小叔叔……” …… 她哭得凄厉又绝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畔终于有了回应,很轻很轻的一声。 “宝宝?” 黎萋萋以为自己听错了,捂着嘴巴蓦然止住声音,乔骁又叫了她一声。 “宝宝,是你吗?” “骁哥,骁哥!” 这次黎萋萋听得真切,她拼命地往大门中间处爬,透过微小的缝隙努力往外看—— 黑色夹克,针织帽衫,还有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真的是乔骁。 “骁哥,救我,救我……” 黎萋萋憋不住翻涌委屈的心绪,大颗大颗的泪冲破她早已哭得干涸红肿的眼眶,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乔骁心头一紧,揉着声音安慰,“你别怕,往后面退一退,躲开一点!” “好。” “砰砰砰——” 一连几声枪响打在门外的锁链上,门板被击穿,锁链却没有任何损坏,乔骁暗骂一声后将手枪别在身后,四下环顾。 “妈的!宝宝别急,这锁太厚了,手枪打不烂,我得去找别的东西。” “骁哥,后院,后院有斧头。” 黎萋萋生怕乔骁走远了又丢下她一个人,连声开口。 “就在后院放杂物的木屋里面,进门左转就能看到,你……” “我知道了,你等我……” 乔骁快步往后,很快就取来了斧子,他知道用斧子砍断锁链是不现实的,但可以尝试砸锁。 于是他紧握斧柄,给斧子转了个方向,双腿扎稳马步,对准锁头奋力一挥。 “铛!”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锁链只是微微颤动,没有半分断裂的迹象。 乔骁再次蓄力,斧子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落下。 “铛!铛!铛!”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黎萋萋紧张的心跳,乔骁抹了把汗,话声不停。 “宝宝别怕,你别怕,快好了。” 连续数击,锁链终于出现了裂痕,乔骁见状,眼神一凛,集中全身力气,做最后一次劈砍。 “咔嚓!”锁链应声而断。 乔骁推开客厅门闯入,阳光如潮水般涌下,照亮了黎萋萋满是泪痕的小脸。 看女孩精致小巧的脸型又瘦了整整一圈,连颧骨都凸了出来,乔骁直接愣住。 “宝,宝宝……” “骁哥。” 黎萋萋颤哭着快速靠近,顺着乔骁的裤腿拼命往他身上爬。 “骁哥……” 乔骁垂睨着黎萋萋脏兮兮的小脸,弯腰,双臂略略用力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很轻很轻,跟张纸片一样,说她是只猫儿都显得夸张了! 乔骁皱眉,“你怎么弄成这样?许南天怎么回事?” 黎萋萋没办法回答,抬手揽过乔骁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跑了。 湿漉漉的眼泪随着她贴靠的动作蹭上男人脖颈处的颈肉,确定是真的得救了,黎萋萋才哽咽着开口。 “骁哥,我饿,我好饿……” 车上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乔骁跨步转身,带着黎萋萋离开梨园,开车去了就近的一家高级餐馆。 黎萋萋饿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完全走不了路,是被乔骁一路抱着上楼的。 乔骁妥帖地将她放在餐椅上,黎萋萋还在嘤嘤咛咛地喊饿。 抬眸看到桌上赠送的一盘小甜豆,她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一旁的服务员递菜单时神色轻蔑地瞥了黎萋萋一眼,勾着唇角轻“啧”,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被乔骁捕捉到。 乔骁回看过去,淡声,“菜单上所有的菜品,都给我的宝宝来一份,小费可以按餐费的百分之六十和我报。” 天呐!百分之六十?这是碰上大老板了……服务员旋即便换了张嘴脸,灿笑着对乔骁点头哈腰。 “好的先生,我马上就去安排。” “不用你。” 乔骁冲另一位服务员招手,将菜单往她手里一扔,示意她去安排,随即又重新看向吃了一肚子瘪,脸色铁青的服务员。 “你,滚去办离职。” 服务员大脸一垮,嗤笑。 “有钱了不起啊?你让我滚我就滚!你知不知这家餐厅的经理是我的谁?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和你的乞丐女朋友赶出去,以后都别想来这里吃饭。” “是吗?” 乔骁伸手,将甜豆盘子往黎萋萋面前推了推,后背一仰靠在座椅上。 “那你把经理叫来让我见见,我倒想看看他是你的谁。” “你给我等着!” 服务员指着乔骁鼻子后退,不到五分钟就低三下四地带着一个大肚子油光满面的男人出了电梯门。 “老舅,大家都看着呢!这次真不是我闹事,好好的点着单,我啥也没说,那小子直接换了小莉来服务,还叫我滚蛋。要我说,他和小莉肯定是一伙的。” 大肚子经理粗声粗气地哼了声。 “那也是因为你天天骚扰小莉,所以她才会找人来教训你,不过敢在我的地盘让你滚蛋,他以为他是谁,我爹吗……爹啊!爹,骁哥……” 大肚子经理前脚跨进包房门,看清里面痞笑着冲他招手的男人后,后脚就改了话锋,大力往服务员屁股上一踹。 “跪下,叫爷爷!” ------------ 第一卷 第49章 只有你知道 骁哥……乔骁? 服务员心头一颤,侧脸看着他老舅,大肚子经理已经满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骁哥息怒,我这个大侄子脑子不好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 还真的是乔骁!冒犯了他的女人,又得罪了他,那还有命活吗? 服务员双腿一软,直接往地上一趴,给乔骁和黎萋萋各磕了一个响头。 “爷爷,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自扇巴掌,自扇巴掌,骁哥饶命,饶命。” 啪,啪,啪—— 服务员一下接一下地开始自扇巴掌,清脆的声音惹得黎萋萋转头看了过来。 嘴里的甜豆塞得她两边腮帮鼓鼓的,和服务员对视上以后,又赶忙把脸转了回去,埋着头继续吃。 在克那钦,敢得罪乔骁的人,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直接丢命,打几巴掌算不了什么,她没法为服务员求情。 没一会儿,黎萋萋就吃完了一整盘甜豆,她双手捧着盘子就要舔。 被乔骁动作极快地抬手抢了过去。 “你要干嘛?” “饿……” 黎萋萋侧脸看着乔骁,粉嫩嫩的舌尖不自觉地轻舔着上唇,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嘴角,那里挂着一粒不易察觉的糖渍。 娇憨软糯的声音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化作一只小爪子在乔骁心里轻轻挠着,挠得他心痒难耐。 可爱又听话的小玩意儿,难怪能把祁枭野吃得死死的! 就是不知道许南天是怎么想的,不疼着哄着利用她灭了祁枭野,脑子秀逗了把她关起来还不给她饭吃? 乔骁伸手,像逗猫儿一样在黎萋萋下颌处挠了挠,再揉了揉她的脑袋。 侧脸对着旁边的经理命令。 “去,给我的宝宝打一盆温水,带上毛巾,要干净的。” “是。”经理应声退下。 房内的巴掌声还在继续,小莉推着餐车进门,看见跪趴在地上,脸肿得和猪头无异的服务员,暗骂了一声“活该!” 随即满脸感激地看着桌前的乔骁和黎萋萋,男人目光灼灼,女孩含羞带怯……一看就是一对! 小莉忍着笑意上前一步,站定在黎萋萋旁侧,边上菜边热情地给她们介绍。 经理端着水盆进来,小莉主动接过,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拧干毛巾,细心地给黎萋萋擦手。 黎萋萋不太适应,“我,自己来。” 小莉没让,“顾客就是上帝,这种事怎么能让上帝亲自动手呢?小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那……谢谢。” 小莉帮黎萋萋两只手都清洗干净,取了竹筷分别放在乔骁和黎萋萋面前。 “二位,可以用餐了。” 黎萋萋没有动筷,抬眸看了眼乔骁。 “骁哥,我糖豆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嗯,”乔骁垂眸点头。 黎萋萋随即又抓住小莉衣袖,和她说:“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吗?” “好的。” 刚刚在包房内观察了半晌,黎萋萋确定小莉是个好女孩,且因为乔骁处罚了那个服务员而对他们心存感激。 于是她前脚踏入卫生间,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冲小莉开口。 “你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用一用?我想打个电话。” 克那钦各种诈骗手段横行,手机是重要的私人物品,到了黎萋萋这个年纪还没有手机的属实少见! 最重要的是黎萋萋明明有男朋友,看样子两人的感情还不错,不找男朋友借反而找她借也太奇怪了! 小莉犹豫不决,没有动作。 黎萋萋自然看得出小莉的担忧,她眉眼一耷拉,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男朋友哪里都好,就是占有欲太强,打电话发短信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这是他爱我的方式,我也愿意。可我现在生病了,治不好,我想给医生打个电话,不想让他知道,你帮帮我吧。” 占有欲、绝症……这是一对虐恋? 小莉看着黎萋萋苍白的脸颊,以及失了血色的双唇,确实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再想到乔骁看向她时灼灼的眸光,心里莫名感到一阵酸楚,眼底也染了泪光。 “你男朋友那么爱你,要是知道你生病治不好,该有多难过啊……” 这么离谱的谎话她也能相信就算了,怎么还入戏了?黎萋萋眯了眯眼。 “唉,晚一天让他知道,他就多幸福一天,拜托了,你借给我吧?” “好,”小莉吸了吸鼻子,将手机掏出来放在黎萋萋掌心,握住她的手。 “小姐,不到最后一刻,你千万不要放弃,我有个弟弟,才十……” 眼看着小莉泪意蒙蒙地打算和她畅谈人生,黎萋萋“嗖”一下就将手从小莉手里抽了出来,神色坦然地冲她笑笑。 “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 黎萋萋躲到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弯腰看了眼门缝,确定小莉并没有跟过来才打开手机,对着按键一下一下点按。 她并没有刻意去记祁枭野的号码,是这个男人的号码有让她过目不忘的本事。 除了固定的地区号和数字,最后五位恰好是“77521”。她不确定祁枭野是不是故意的,但这个号码她只看了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嘟,嘟,嘟—— 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黎萋萋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而后滴一声响,一道机器音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不会出事吧? 黎萋萋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浅,直到耳畔冷冰冰的女声转为忙音并自动挂断,她才重新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嘟—— 又是漫长的等待。 熟悉的滴一声响,黎萋萋屏息等着机器音响起,对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她侧脸看了眼手机屏幕—— 通话中。 是祁枭野,他接了! 黎萋萋眼睛一亮,心跳也蓦然加快。她张了张嘴,话刚到嘴边,喉间不知为何哽咽住,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是祁枭野率先开的口。 “黎小姐?” 黎萋萋怔住,眼泪“哗啦啦”地夺眶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听到祁枭野的声音,知道他没事明明应该开心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你……” 黎萋萋不想让祁枭野听出端倪,咬了咬唇,强压住泪意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 “哈……” 祁枭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因为这个号码,只有你知道。” ------------ 第一卷 第50章 老大行事自有道理 黎萋萋的心脏猛地停跳下来,她说不出话,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 “我打电话,是想问一问你的伤,怎么样。还有……那天,谢谢你,救我。” “关心,和感谢?” 祁枭野的声音很淡,较往常相比少了些凌冽骇人的气势,情绪也很淡,和他中奈落香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黎萋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浅浅地“嗯”了声。 男人沉默了一秒,“就只有这些吗?你有没有,想我?” ——三天不见,黎小姐,有没有像我想你这般,想我? 黎萋萋笑哭着闭眼又睁开,思绪回到和祁枭野初次打电话的那天。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蓦然出现在她楼下,屈膝倚靠着车门,隔着缥缈的雪花和她遥遥相望的,被烟雾模糊了面庞的男人。 她从不曾见过那么美丽的雪景,也不曾在那般迷人的雪景里,见过像祁枭野那样颀长隽逸的身影。 黎萋萋不说话,祁枭野也不勉强她,缓缓地耐人寻味地开口。 “黎小姐没有良心,和你分开三天,我时时记挂,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到今天才给我打电话。” 这三天的经历,黎萋萋不想提,抿唇扯开了话题。 “祁爷的奈落香,解了吗?” “解了,”祁枭野顿了顿,几秒后才继续道,“不过解不解都没差。” 黎萋萋还想再问,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直冲她的方向走来。 小莉站在隔间外,敲了敲门。 “小姐,你好了吗?” “哦!好,好了,”黎萋萋强装淡定地应声,对着手机说了句,“谢谢医生,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吃药的。” 而后“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黎萋萋神色如常地推开门,将手机还给小莉。 “谢谢。” “小姐,医生怎么说,你的病能不能治?要真是绝症的话,光吃药是不行的,你得配合化疗。” 小莉想要问个究竟,可黎萋萋显然不想同她继续这个话题。 女孩站在洗手台旁侧整理好仪容后,冲她招了招手,就率先一步离开了。 生命只有一次,不放弃才有希望! 小莉看了眼黎萋萋单薄瘦弱的背影,同情心如洪水般开始疯狂泛滥。 她垂眸看着手机里刚拨出去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拨通键。 那边很快接起。 小莉着急,率先开口:“喂,是医生吗?关于刚刚那位小姐的病情,我想和您咨询一下……” “不是。” 祁枭野直接将小莉打断,轻喘断续的语气阴森森的有些吓人,他缓缓道: “这里是殡仪馆。” 小莉:(๑ŏ﹏ŏ๑)? — 祁枭野刚挂断电话,阿泰和林柯便打开房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见祁枭野醒了,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咧着张嘴不掩愉悦地笑了起来。 “祁爷!”阿泰冲到祁枭野床边,放下手里的水壶,“你终于醒了!” 林柯接着道:“你一晕就是三天,再不醒我们打算把你带回去了。” “小伤,不至于。” 祁枭野撑着床垫往上移了移,阿泰伸手往他后腰处垫了一个枕头。 身骨疼得厉害,祁枭野说话都困难,他看了眼阿泰,阿泰立马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了根烟递给他。 点燃后,男人夹着烟深吸了一口。 “克那钦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阿泰以为祁枭野醒了会在第一时间询问奈落香的事,话语都已准备好。 可祁枭野却不按套路走,害他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汇报。 “文州知道矿场那晚是你下的手,暂时没什么动静。乔骁还是老样子,找人搭场子对赌。乔四爷得了你的特赦,把所有货都改往林场这边走,时间长了估计会有大动静,黑市那边……” 说半天尽说些没用的! 祁枭野越听越不耐烦,眉心微微皱起,夹烟的手背都迸起了青筋。 沉而不语的目光吓得阿泰略略往后退了半步,侧脸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林柯。 林柯慢悠悠地上前,手肘搭靠在阿泰肩膀上,说:“许南天刚接管赌场,这几天都在处理赌场的事,没有把黎小姐带在身边。” 祁枭野骇人的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却也只是一点,刚刚打电话时黎萋萋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对,没什么力气,还压抑着哭腔,就连手机都不是她的。 祁枭野冷不丁地询问,“梨园,有派人去盯着吗?” 梨园是黎萋萋的家,祁枭野之前从未派人去盯过,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派人去梨园盯梢。 林柯咽了咽口水,“没有。” 祁枭野的心里焦灼起来,黎萋萋对许南天有孺慕之情,但同时又是惧怕的。 说明许南天让她听话的手段更倾向于管控和驯服,就像掺杂了毒雾的氧气。 她离不开,但也活不下去…… 不知何时燃到尽头的香烟,烫灼了祁枭野的指尖。 男人回过神来,将烟头按压在烟灰缸里碾碎,抬眸看着林柯。 “去找人盯着梨园,从今天起,只要是许南天的货,无论是什么,酒、牌、人……全部都给他扣下来。” “祁爷!”林柯上前一步,“这么做得罪的可不只是许南天一个,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香水的源头还没调查清楚,如果不小心失了势……” “我有分寸。”祁枭野将林柯打断。 阿泰老实点头的同时,不遗余力地往林柯胸前猛地一锤。 “老大做事,哪有你质疑的份?” 随即乐呵呵地望着祁枭野,“祁爷这么做是不是打算耗死许南天,省得他又在背后暗戳戳地阴人。” “不,”祁枭野淡看着阿泰,“叫他和上次一样,拿人,来换货。” …… 阿泰也垮了脸,小心翼翼地询问。 “祁爷,你对黎小姐,是不是还有那种,死了也要把她绑在身边的冲动?” 祁枭野不说话,阿泰一拍脑门,不停地冲成柯眨眼——完蛋!奈落香还没解。 林柯耸眉——那他的话,听是不听? 祁枭野重伤在身,没办法收拾他们,阖目轻睁,隐着怒意不咸不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冷着声线开口。 “奈落香,已经解了。” 林柯和阿泰同时回望过来,和祁枭野对视了片刻,被男人危险幽深的眸子盯得头皮发麻,脚底板子阵阵发寒。 他们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四下张望。 “老大行事自有道理!” “我们马上就去!” ------------ 第一卷 第51章 就像你这样…… 黎萋萋回到餐厅包房。 经理和服务员都已退下,剩乔骁一个坐在桌前,男人姿态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一桌子食物没怎么动。 黎萋萋坐在乔骁旁侧的椅子上,乔骁往她面前推了碗清粥。 “宝宝,先吃流食,不然等会儿又得跑卫生间。” “哦……”黎萋萋望着正中间喷香流油的牛排,舔了舔唇,“可我想吃肉。” “不行。” “先生,你就让她吃吧!” 小莉刚进门,就看到乔骁在控制黎萋萋饮食,没能忍住开口。 “都不知道小姐还能吃几……” “咳咳!” 黎萋萋捂住嘴巴,呛咳着阻了小莉话音,并冲她使了个眼色。 “他是为我着想,我胃不太好。” 啊~原来是胃癌……小莉叹了口气,自作主张地把所有辛辣油腻,刺激性强的食物都换到乔骁面前。 再把乔骁面前的蛋糕小甜点,以及其他营养又易消化的食物换给了黎萋萋。 其他食物乔骁忍了,小蛋糕可是他的最爱,这他忍不了,冲小莉狠了声。 “你在做什么?” 小莉不满于乔骁的迟钝,皱着眉嘟囔,把蛋糕叉塞进黎萋萋手里。 “蛋糕比清粥好,更适合女孩子。” 乔骁放下手机,双手抱胸,“蛋糕是我的,马上,给我换回来!” 小莉没想到乔骁这么小气,一个蛋糕也要斤斤计较,眉心皱得越发厉害。 “先生,只是一块蛋糕而已,你知不知道小姐她……” “别!” 黎萋萋生怕小莉说错话,单手拉住她的衣摆,将面前造型精致,奶香四溢的小蛋糕推还给乔骁,并示意小莉下去。 “你先下去吧。” “等等。” 乔骁喊住了小莉,他看了眼黎萋萋,成功捕捉到女孩眸底的忐忑与不安,才重新看向小莉。 “小姐怎么了,说清楚再下去。” “她……” 小莉犹豫着开口,话到嘴边又被黎萋萋悲伤中带着恳求的眸光觑得住了嘴。 黎萋萋拉小莉衣服的手紧了又紧。 祁枭野现在四面楚歌,又重伤未愈,他的行踪一旦暴露,乔骁大概率会告诉许南天,打电话的事不能让乔骁知道。 乔骁等得不耐烦,厉声,“你他妈嘴巴被炮堵住了?” 随即瞥向黎萋萋,“还是说,我的宝宝……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小莉笑着开口,“是小姐刚刚在卫生间吐得厉害,我希望先生能多多体谅她,让她吃点甜口。” 乔骁轻哼。 他向来都是被女人伺候的主,哪怕是黎萋萋也休想在他的虎口下夺食。 何况黎萋萋的胃一连空了好几天,就应该先吃流食,他难得关心一个人还被指责,真是越想越气。 “清粥养胃,还不够体谅吗?” 小莉没法反驳,“先生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 乔骁不满于小莉的态度,抬手将蛋糕推向黎萋萋,莫名其妙地耍起了脾气。 “宝宝,你来说,蛋糕是谁的?” 骁三岁?黎萋萋眯眼盯了乔骁半晌,龇着牙苦笑。 “呵呵,你的,当然是你的。” “那你喂我。” 黎萋萋:——! 小莉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明白了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咬着牙,看黎萋萋明明已病得脸颊苍白,还是听话乖巧地把一整块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给乔骁喂进嘴里。 男人神色惬意,眉心眼角都是笑意,女孩则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咽口水,捏蛋糕叉的手也抖得厉害。 小莉长长地暗叹了好几口气。 等女孩逝去,这个男人回忆到这一段的时候,一定会心疼后悔得痛哭流涕吧? “你滚出去!” 乔骁再也受不了小莉,狠着眸子给她下了逐客令。 “老子吃个饭,你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的,他妈的给谁送葬呢?” — 酒足饭饱后,黎萋萋终于恢复了些许元气,乔骁带着她在克那钦的外郊兜风。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眸色复杂地看黎萋萋抱着一篮子草莓,一个接一个地往小嘴巴里面塞。 她好像很喜欢吃草莓,两口一个,粉色的唇瓣每咬一下,白皙的脸颊就会微微鼓起,眼睛因满足而弯成月牙状。 真可爱……乔骁抽了张纸巾,擦去她唇角溢出的汁水。 “晚上有个对赌的场子,赌命的,赢一场一亿缅币,你还成吗?” “唔,嗯。” 答应的太干脆,乔骁以为黎萋萋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赌命。” “嗯,没问题。” 黎萋萋再次点头,澄澈的眸底没有丝毫惧意。 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拿命换钱,再拿钱换命,很公平。 黎萋萋淡定地接过乔骁手里的纸巾,自顾自地擦拭。 见乔骁总盯着她看,猜测着乔骁也想吃草莓,抬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反季的草莓味道不够浓烈,但果汁爆开时的酸意还是直达乔骁的脑门,男人不受控制地“呲……”了一声。 半晌才忍住酸涩的口水强行将草莓果肉咽下,随即瞪向黎萋萋。 “老子不能吃酸的,一点都不能!” 黎萋萋淡看着乔骁扭曲到几乎变形的脸,面不改色地重新拿了颗草莓,当着他的面轻轻咬下一口,惬意咀嚼。 “对不起,骁哥。” 眼底哪里有半点歉意?乔骁勾唇,他可不是祁枭野,才不会被这个女人拿捏,坏笑着冲黎萋萋挑眉。 “别这样吃草莓,又舔又咬的,我会忍不住亲你。” “我哪有!” 黎萋萋闻言,立马换了张脸。 她将草莓往中控台上一放,缩坐着往门边挪了挪,眼睛死死地盯着乔骁的脚,就怕他一时兴起踩了刹车。 乔骁笑得愈发开心,“宝宝别怕,我接吻的技术可厉害了,能让你飘飘欲仙,床技也很棒,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不要!” 黎萋萋拒绝得干脆,双手握着门把,颇有种乔骁敢动她,她马上就能开门跳下去的视死如归感。 乔骁收回视线,五指敲打着方向盘。 “那我们还是按着计划,循序渐进,不过,你得先牢牢记住我的喜好。” 在这儿等着她呢……黎萋萋耸鼻。 “你说!” “我喜欢吃甜食,不喜欢酸的,越甜越好。我喜欢养猫,不喜欢养狗,尤其是大型狼狗,小时候被咬过。 …… 我喜欢可爱又性感的女人,就像你这样。我不喜欢太懂事的女人,但也不能不懂事,就像你这样。 我喜欢漂亮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女人,就像你这样……” ------------ 第一卷 第52章 有趣的女人 乔骁滔滔不绝。 好好的个人喜好发展到最后,成了黎萋萋的个人总结,尤其是每一句后面的“就像你这样”,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黎萋萋越听越打瞌睡,最后索性选择了闭上眼睛睡觉。 车子驶入克那钦南部普丁区,一处视野开阔的赛车场。 这里土地广袤,跑道蜿蜒,两旁是高高矗立的防护栏,门口的广告牌五彩斑斓,上面全都是涂鸦和喷漆。 乔骁包了场,对赌的时间也还没到,平日里热闹的看台眼下一个人都没有。 他放慢了车速,去看副驾上呼吸清浅,已经睡着的女孩—— 侧脸斜靠着车门,双臂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小脚藏在毛茸茸的拖鞋里,只露出一截藕白滑嫩的脚踝,丝毫没有考虑到脏兮兮的鞋底会不会把座椅垫子弄脏。 吃饱了就睡,不是小猫,是小猪。 乔骁伸手,帮黎萋萋把那缕挡住她半边脸颊的长发拨到耳后,女孩粉嫩的小耳朵和白皙的颈肉便露了出来。 大概是感觉到痒,黎萋萋不满地皱了皱眉,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乔骁连呼吸都滞住,垂望着黎萋萋眼尾泛起的淡粉,不是小猪,还是猫,像窝在香薰枕席里的小奶猫。 他轻轻地踩下刹车,忽然凑近她,呼吸落在黎萋萋粉嫩饱满的唇瓣上。 女孩轻柔的吐息都是香甜的,带着股淡淡的草莓味。 闻着闻着,酸甜恼人的果汁刺激过味蕾的感觉卷土重来,乔骁咽了咽口水。 滴滴滴—— 手机蓦地响起。 黎萋萋皱眉轻哼,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到一张无限放大的脸,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男人那对漆黑沉暗的眼眸仿佛要把她吞吃掉。 这样的视野冲击无异于大白天的见活鬼,黎萋萋美目一瞪。 “啊!” 啪—— 她下意识地甩了乔骁一巴掌,而后不等男人反应,双手并用迅速打开车门,慌不择路地就往外跑。 “喂!” 乔骁对着黎萋萋越跑越远的背影大喊,重新启动车子。 追上黎萋萋的脚步后,男人放慢车速,单手扶着方向盘,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 “你跑什么?我又没碰到你。” 黎萋萋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狠嘟嘟地往前,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那是因为我醒了,如果我没醒,谁知道你会做什么,亏我那么相信你。” “相信?”乔骁嗤笑了声,“你明明就是太累了,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黎萋萋瞪他,乔骁无奈摆手。 “好好好,我错了!我承认,我刚刚确实想偷偷地亲你。唉~早知道你这么迷人,我当初真不该把你送给祁枭野。” 乔骁耐着性子哄黎萋萋。 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停,停了又响,他不胜其烦,掏出手机接通。 “妈的有屁快放,老子泡妞呢!” 那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乔骁眸色烁熠了下,捂着手机听筒对黎萋萋说: “你小叔叔在找你,整个克那钦,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我们用餐的那家餐厅老板刚刚告诉他,看到我和一个长得漂亮,饥肠辘辘的女孩在一起。” 黎萋萋停住脚步,呆愣一秒后,跑着绕过车头,重新回到副驾,老老实实地上了车,“嘭”一声关了车门。 “骁哥,我不要回去。” 乔骁停车,俯身迫近,作势欲吻,却在最后一隙停了下来,用深得如噬的漆眸噙着黎萋萋战栗惶恐的脸颊。 他低着头笑了笑。 “你亲我一下。” 黎萋萋一僵,抬眸望着他,男人的脸和祁枭野的脸产生了一瞬间的重影,她听到祁枭野皱着眉催促她。 “你亲我一下,我喂你一口。” “不要!” 黎萋萋偏开脸,避开乔骁的视线轻吸了口气,竭力平复下起伏的呼吸。 “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那怎么成?” 乔骁放弃了对黎萋萋的钳制,重新坐直身子,对着手机就是一顿输出, “许南天怎么了,我怕他不成!他能泡我姐,我还不能泡他侄女了?你告诉许南天,在克那钦,老子想泡谁就泡谁,别说他侄女,就是他女儿,我只要看上了,我也照样泡。” 啪—— 说完,乔骁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笑着冲黎萋萋轻挑下颌,再搭上一个贱兮兮的wink。 “怎么样,帅不帅?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爱上我?” 黎萋萋蹙眉,心底本就不多的感激霎时散了个干净,她摇头。 “还差得远。” “啊~真难追!”乔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不想和我亲嘴,那今晚努力帮我赚钱,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黎萋萋犹豫着开口,“但你不是说,赚的钱都归我?” 乔骁轻嗤,“都归你的前提是,你得努力爱上我,你爱上我了吗?宝宝。” 黎萋萋偏过眼神,浅浅地想了下。 好像确实是这样约定的。 她垂着细长的睫,不情不愿地伸出一根手指,“那……我九你一。” 乔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吧!这是谁约的场子?万一输了谁给钱?” 黎萋萋厚着脸皮觑他,“你。” “原来你还知道啊!”乔骁理了理衣襟,甘心让步,气势却半分不减。 “我二你八。” “好。” 黎萋萋笑得愉悦,也算是慢慢地摸清了乔骁的脾气,心绪便放松了些。 “谢谢骁哥。” 日头渐渐落下,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山野,鲜红的光晕描摹过车道上孤零零的女孩纤瘦孱弱的影儿。 乔骁叼着根烟,侧靠着车门睨她。 等待的时间漫长且无聊,他大多时候都在抽烟玩手机,黎萋萋却不一样,这个女孩总能找到事做。 捡石子,堆雪人,还在他头皮发麻的注视下掏了一个蚂蚁窝…… 明明刚捡回一条命,在被自己的小叔叔全城通缉,她竟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乔骁看得出神,前来和他对赌的人陆陆续续地开着车进门,其中一个正是上次酒会把女人借给祁枭野的昂山。 他开了辆骚气十足的玫红色保时捷,旁边的女人也换了一个。 车子停在乔骁旁侧,昂山探头看见跑道上的黎萋萋,笑得意味深长。 “哇~这个女人好魅力啊!我头回看骁哥带同一个女人出来两次,还是在被你送过人之后。” 乔骁没有理会,昂山继续道: “骁哥,我今天纯粹是来陪你玩的,心甘情愿输给你,就是这妞,等你玩腻了能不能也给我玩玩?” 乔骁收回视线睨他,“要我的人,你他妈不想活了?” 黑水党太子爷,从不缺女人,平日里大方得很,尤其是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再漂亮的妞只要他玩腻了也舍得给。 昂山同他打趣开个玩笑,没想到乔骁反应这么大,急忙赔了个笑脸。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骁哥别生气,我在终点站等你。” 保时捷轰鸣着往前方拐去,路过黎萋萋身边时,昂山转头看了黎萋萋一眼。 女孩坐在雪堆里专心地搓雪球,粉扑扑的脸上全都是雪印子,跟个娃娃一样。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 第一卷 第53章 爱心雪球 时间差不多,乔骁把车开到黎萋萋身边,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黎萋萋依依不舍地起身,盯着手里搓了半天才搓好的爱心雪球。 只差一个字母就能完工了…… “快点!” 乔骁皱眉催促了一句,黎萋萋叹了口气,弯腰将雪球小心轻缓地放在身后一块凸起的石板上,转身上车。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乔骁眯眼望过去,是个大概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爱心雪球,表面刻了两个模糊的字母—— QX 乔骁心头一紧,妈的,QX,这不是他的名字缩写吗?小东西还说不喜欢他,原来是在故作矜持,死不承认。 “宝宝,冷不冷?” 乔骁拉过黎萋萋冷冰冰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轻柔的调子宛若这世间最温情的软侬细语。 黎萋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摇着头将手缩了回去,往门边靠了靠,和乔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不冷,谢谢骁哥。” 还装……乔骁莫名喜欢这种拒绝与被拒绝的暧昧游戏,不打算戳穿她,脱下身上的夹克往黎萋萋手里一扔。 “不冷抖什么?衣服给你,穿上。” 黎萋萋抖纯粹是怕的,她总觉得乔骁变了,但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乖乖地将男人的衣服披挂在身上。 乔骁的衣服很香,浓烈甜腻的花木,性感且酷酷的味道,可若要黎萋萋来形容的话,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 骚! 桀骜不驯的香水味道是好闻的,可惜太浓烈了黎萋萋闻不惯,大脑有点混沌。 乔骁淡看着黎萋萋嗅闻了他衣服的香水味后有些迷离的眼睛,心情愈发愉悦。 “好闻吗?” “好闻。” 撒谎黎萋萋算是得心应手,但也会害怕对方看出端倪,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就会想办法转移话题。 “骁哥,今晚是赛车比赛吧?我看他们开的全都是顶级超跑,就你,开了辆库里南,你能跑得过他们吗?” “跑车开腻了,这个车舒服。” 乔骁挑了挑眉,随后就和黎萋萋说了这次对赌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跟赛车没有半点关系! 男人开车撞向女人,女人不能移动或躲开,最后谁的车和女人之间的距离最近谁获胜,一人一亿缅币。 难怪乔骁说赌的是命。 黎萋萋望着车道开口,“骁哥,这种赌局,你赢过多少次?” “怕了?”乔骁轻笑,舌尖顶了顶腮帮,故意凑近黎萋萋耳畔吓她,“我玩这个很少输,因为我……不喜欢踩刹车。” 黎萋萋回望过来,她相信乔骁说的是实话,这个男人声名在外,狠起来大概不会顾及别人的性命,眸色栗然了下。 “那你等会儿,会踩刹车吗?” “当然。” 乔骁喜欢看黎萋萋楚楚可怜的样子,见逗弄得差不多,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前面站着的是我的宝宝,我当然会踩刹车,输赢不重要。” “不,很重要!” 黎萋萋眸底的栗然忽而一散,她拍开乔骁的手,冲他眨了眨眼。 “我刚刚数过了,除了我们,一共有二十辆车,赢了那就是整整二十亿缅币!近一百万美金!骁哥,等会儿他们不踩刹车,你也不要踩刹车。” 乔骁半天没说话,他是不在乎人命,可不在乎的都是别人的命,遇到个不在乎自己命的,他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 黎萋萋看着乔骁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踩刹车,就像你以往那样。” “啊~好好好,我知道了。” 乔骁敷衍应声,歪着头点了根烟,远处有人喊了声。 “头五,谁先来?” 六条跑道,二十一辆车,分四次决出胜者进入最后的决赛。 乔骁显然不打算拔头筹,没有举手应声,悠哉悠哉地吞吐着烟圈。 先上场的五对神色都比较激动,跑车和女人分别站在车道两端。 随着美女裁判的哨声吹响,五辆跑车“轰”一声就冲了出去,几个拐弯后传来一道道尖锐的刹车声。 获胜的那对男女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三米,女人惊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被男人连拖带拽地塞进了车子。 “艹,吓死我了,道上落了雪,清理得不干净,太滑了!得提前刹车。” 有了他的提醒,后面的两场比赛保守了许多,最短的距离也差了二十多米。 “尾六,上。” “到我们了,”乔骁掐灭手里的烟头往雪地里一扔,冲黎萋萋轻抬下颌。 “走。” 黎萋萋站在跑道尽头,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得她长长的头发凌乱飘动。 她静默地看着那辆库里南距离她越来越近,耳畔是轮胎滑过地面的声响。 六辆车子拐过最后一道弯后,一辆接一辆停下,库里南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黎萋萋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嘎—— 几乎是同时,乔骁的车子在距离她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怎么停了?还有车子在跑,他怎么能停车? 黎萋萋怔住,乔骁不是最后一个停的,那就意味着他们被淘汰了! 她转脸望向旁侧,果然还有一辆车! 那辆车上的男人在乔骁停车的同时踩下急刹,滑行着距离她们越来越近。 眼瞅着车子停不下来,道路尽头的女人猛地转身,往右边一扑。 “她动了!” 黎萋萋激动地跳了起来。 按着规则,女人动了也算输,黎萋萋欢欢喜喜地跑向乔骁。 “骁哥,我们赢了!!” 男人成竹在胸,对着她得意挑眉。 “宝宝,站回去,准备决赛。” “嗯。” 黎萋萋点头,上一轮获胜的昂山开着车子靠近,拍了拍乔骁马屁。 “骁哥好算计,不过我得提醒你,第一轮获胜的杜莱,不是因为路滑没刹住,而是因为他和你一样,不重命。” 乔骁看着黎萋萋,欲言又止,这游戏谁狠谁赢,以前论狠没人比得过他,可如果换作是黎萋萋。 男人咬了咬牙。 其实他刚刚就应该输了,成竹在胸也是装的,他没有任何算计,过弯后看到黎萋萋抬手,想也没想就刹了车。 等会儿真要赢,他狠不下这个心。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黎萋萋仰眸望着乔骁,冲他笑得好看。 “骁哥放心,我不怕死,等会儿你只管开,我们一定会赢的。” 乔骁看了眼杜莱,正粗声粗气地哄着他刚刚被吓得不轻的女伴,在瞬间明白了黎萋萋的意思。 他放高了音调和黎萋萋对话,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 “好,我的宝宝不怕死,有魄力!你放心,他们不踩刹车,我绝对不踩。” ------------ 第一卷 第54章 买自由 时间在流逝,赛场的气温越来越低。 黎萋萋裹紧身上的夹克,和另外三个女人并排站在跑道尽头。 面上最轻松的是昂山的女伴,正低着头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最紧张的是杜莱的女伴,比赛还没开始已抖如筛糠。 她转头看着黎萋萋,出声提醒,“骁哥是个疯子,为了赢,撞死过人” 黎萋萋不以为意,“杜莱不也一样,他和骁哥半斤八两。” “那你不怕吗?” “怕什么?”黎萋萋耸肩,“骁哥什么脾性大家都知道,杜莱不刹车他是不会刹车的。不过我爱他,他今天就是把我撞死了我也愿意。” 说完,黎萋萋从兜里掏出一条粉白色的轻纱围脖,直接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这……不是神经病吗? 杜莱的女伴被黎萋萋脑残一样的行为言语雷得不轻,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望向跑道起点。 四辆跑车已经准备就绪,枪声落下后轰鸣着并排冲了出来,熟练过弯。 率先停下的是昂山,拐过最后一道弯便踩了刹车,确实如他所说,他这一趟纯粹就是花钱来陪乔骁消遣娱乐的。 第二辆在距离终点二十多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只剩下乔骁和杜莱。 两个男人都是不赢不踩刹车的主,杜莱的女人再次看向黎萋萋。 她故意告诉黎萋萋乔骁撞死过人,就是希望黎萋萋因为害怕而躲开。 可眼前的女孩明显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蒙眼不看就算了,甚至还在乔骁拐过弯道后直接仰头,敞开双臂,以迎接的姿势等待着乔骁往她身上撞。 疯子!神经病!!疯子!!! 女人暗骂不止,腿脚在颤抖,转过身子就要往旁边跑。 她一动,杜莱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油门,这样一来女人更害怕了,右脚刚迈开步子就被自己的左脚绊倒,“咚”一声跌倒在跑道上。 女人不敢耽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栽近路旁的雪堆。 杜莱的车子一路疾驰,和黎萋萋擦身而过,轧过女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带来的劲风吹得黎萋萋头发扬起。 与此同时。 乔骁的车子“嘎——”一声停住,在距离黎萋萋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乔骁心有余悸地开门下车,就着黎萋萋抬手的姿势伸手,将她小心抱在怀里。 “宝宝。” 黎萋萋僵停了一瞬。 她看不见,听觉会更为敏锐,能清晰地感受到乔骁喊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男人抖成这样,是在……害怕她死了吗? 黎萋萋精致漂亮的唇线一勾,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乔骁后背,声线空灵却愉悦,难掩其中的兴奋。 “我就知道你会刹车的,骁哥,二十亿缅币,我们赢了!” 乔骁没有再说话。 比赛结束后,赛车场的宴会厅有一场舞会,乔骁却失了应酬玩乐的兴致。 他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杯龙舌兰,带着黎萋萋穿过喧嚣拥挤的人群,寻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 黎萋萋坐在桌旁,面上摆了一盘精致可口的杏花糕,一口一个吃得开心。 乔骁背靠着桌子睨她,右手微微晃动着高脚杯,白到近乎透明的酒水折射着天花板耀眼的光束,在男人的掌心处铺成一道七彩琉璃。 “宝宝,你很缺钱?” 黎萋萋咬了杏花糕点头,“嗯,我不是和骁哥说过嘛,女孩子……” “买什么东西值得你丢掉这条命?” 乔骁抿了口龙舌兰,毫不客气地将黎萋萋打断,面上云淡风轻,语气却染了几分沉哑的晦涩。 黎萋萋敛下眼尾,眉心矜起一道轻淡的皱痕,她红着眼眶咽下口中糕点,只说了三个字。 “买自由。” 乔骁沉默下来,看眼泪在黎萋萋眼眶里打转,他想到黎萋萋被困在梨园的别墅时,如小兽般绝望求助的哭喊,心脏难以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下。 思虑一番后,乔骁仰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往桌上一放。 “五百万美金,我可以……” “骁哥!” 昂山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乔骁的话音。 乔骁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过去,昂山站在人群后方踮着脚望他,双手推搡出一条路奋力靠近。 “骁哥,水哥来了,在旁边的房间等你,说有事要和你商量。” “文州?”乔骁沉脸冷哼,“他夜袭我矿场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现在上赶子来给我磕头道歉吗?” “骁哥,瞧你这话说的……”昂山抓了抓脑袋,“水哥说,矿场你没有损失就不要和他计较了,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谈,是关于……祁爷的。” 乔骁侧脸看向黎萋萋,女孩吃杏花糕的动作停住,那对小耳朵也竖了起来。 就这么想知道祁枭野的消息? 那他偏不让她知道! 乔骁冲昂山摆了摆手,“带路。” 黎萋萋起身打算跟上,被乔骁阻住,男人意味深长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哦……” 乔骁没有带上她的意思,黎萋萋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回去,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紧贴着对方疯狂扭动。 又一曲完毕后,宴会厅安静了一瞬,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周围陷入了一片浓烈的漆黑。 女人的尖叫声,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潮水般涌来。 这种时候乱叫乱跑很容易摔倒,宴会厅那么多人,一人一脚能活活把人踩死。 黎萋萋不动也不叫,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电路维修。 一抹高大矫健的身影倏地从她眼底掠过,随即伸出臂膀蓦然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抱离椅面。 凌冽霸道的荷尔蒙气息,宽实硬朗的胸膛……是个男人,而且身高体型以及力量都远远超过她。 黎萋萋手心一颤,吃到一半的杏花糕掉落在地面上。她挣扎着正要叫出声,对方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喉咙溢出的声音堵住。 男人压迫性地弯腰靠近,不轻不重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唇齿间湿热躁戾的气息吓得黎萋萋止不住的颤抖。 黎萋萋张嘴要咬,男人贴上她侧颈,在上面落下一个滚烫的吻,轻哑磁性的声音沉声蛊惑,激荡过她的耳膜。 “别怕,是我。” ------------ 第一卷 第55章 我喜欢你 祁枭野! 黎萋萋因惊慌而加速跳动的心脏,愈发克制不住地疯狂蹦跶。 祁枭野抱着她躲在宴会厅的一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将他们紧紧裹在里面。 薄唇紧挨着她的脖颈,顺着颈线吻上她敏感的耳垂,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黎萋萋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 她双手抓着祁枭野捂着她嘴巴的手,奋力扒开,转过身,和祁枭野面对面。 男人戴了顶鸭舌帽,可以看见绷带的一角,黎萋萋下意识地低头—— 熟悉的黑色,不熟悉的穿衣风格,衬衣扣子老老实实地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她抬手就要去解祁枭野的衬衣扣子,被祁枭野坏笑着抓住。 “黎小姐,看到我这么迫不及待!连到床上再脱都等不及?” 黎萋萋狠眼瞪他,祁枭野这种行为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不肯给她看,那只有一个原因—— 他伤得很严重。 黎萋萋没有再坚持,任由祁枭野捏着她的手,出声询问。 “你怎么来了?” 祁枭野淡笑,窗外的月光描摹过男人的半张脸,他握着黎萋萋双手往自己方向拉了拉,单手揽着她腰身和她紧紧相贴。 “我来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可黎小姐这么问,会让我觉得,你……并不想看到我。” 黎萋萋抿了抿唇,低声。 “这里是乔骁的地盘,文州也来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单枪匹马地跑过来,要是被他们发现……” “怕我死了?” 祁枭野垂眸睨着黎萋萋开开合合的唇瓣,上面还沾着几粒杏花糕的渣子,淡淡的浅粉色光泽,说不出的诱人。 他作势要亲,被黎萋萋侧脸躲开。 黎萋萋受不了祁枭野明明危在旦夕,还能云淡风轻地调戏她的模样,佯装生气地略略提高了音调。 “你知道乔骁和文州,在旁边的房间里商量什么吗?” 祁枭野不以为意,摩挲着黎萋萋嫩白的手指,“嗯”了声。 “知道,他们在商讨,怎么才能弄死我。” “知道你还……”黎萋萋气极,随即又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 “昂山是我的人,”祁枭野顿了顿,倒也不瞒着她,“看到你和乔骁在一起,马上就和我汇报了。” 难怪一向爱钱的昂山这次会心甘情愿的输,黎萋萋紧张的心绪稍微放松了些,祁枭野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心头一紧。 “你就这么喜欢乔骁?” “我其实……” 黎萋萋正要开口,祁枭野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男人不想听,猛地将黎萋萋扯进自己怀里,用力吻住她的脸颊,辗转着吻上她的唇瓣,报复性地咬了一下。 “唔!” 黎萋萋吃痛想躲,脖颈倏地被祁枭野炙热的掌心握住。 男人用极度危险的力道掐着她,强迫着她抬头,舌尖撬开她柔软沁香的唇瓣,肆无忌惮地同她深吻。 他疯了…… 黎萋萋大脑严重缺氧,莫名有点留恋中了奈落香的祁枭野,起码会心疼她,讨好她,接吻时也没这么粗暴。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小脸憋得通红,急得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祁枭野的肩膀。 谁知她越抗拒,祁枭野就越过分! 深入探索的吻直接将黎萋萋最后一丝呼吸也掠夺得干净,黎萋萋双脚发软,扶着祁枭野肩膀逐渐瘫软下来。 祁枭野终于放开了她。 “我……” 黎萋萋捂着胸口粗喘,生怕祁枭野等她缓过神后又掐着她脖子再和她来一次,断断续续地开口解释。 “我,不喜欢,骁哥。” 祁枭野垂睨着黎萋萋身上香气四溢的男士夹克,半点都不信,勾唇冷哼。 “黎小姐十句话九句假……你?” 黎萋萋踮脚仰脸,吻上祁枭野喉结,看男人性感的喉结被她一个吻撩拨得止不住上下滚动,她笑得愉悦。 “我不喜欢乔骁,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这句话是真的。” 祁枭野挑起黎萋萋的下巴,一点点蹭掉她唇瓣沾染的水光,动作很轻。 女孩澄然的眸光曳着星熠的光尾映入他清浅的眼瞳,不似以往那般俏皮,她仰眸看他,小手抓着他的衬衣衣摆。 很认真。 宴会厅的灯光亮了起来,起起伏伏的声音都在抱怨赛车场不如酒店,电路说出问题就出问题。 音乐重新响起,外面喧嚣如初。 黎萋萋推开祁枭野,拉着窗帘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 舞池依旧热闹,宾客们推杯换盏,都没注意到这一处的窗帘后面藏着两个人。 她放下窗帘,扯着祁枭野衣角轻轻地晃了晃。 “趁骁哥还没回来,你快走吧。” 祁枭野不语,抬手抱住了她,下颌抵着她头顶,炙热的胸膛和她紧紧相贴,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宽实有力的怀抱温暖的有些过分,黎萋萋喜欢也贪恋,下意识地回抱住祁枭野强劲的腰身。 耳畔是男人清晰明快的心跳,同她说话时胸腔会随之而震颤。 “跟我走。” 宴会厅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她,也认识祁枭野,黎萋萋几乎可以确定,和祁枭野一起离开,一定会被人发现。 她本想开口拒绝,嘴巴张了张,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祁枭野示意她看向窗外,“我们从这里走。” 这里是六楼,怎么走?跳下去吗? 黎萋萋垂望着脚下一眼就足以令她眩晕的高度,心里一阵阵发寒,男人已经松开她,抬手打开了窗户。 黎萋萋咽了咽口水,“祁……” 尚未出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骤停,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招呼—— “许老板。” “天哥。” …… 黎萋萋心脏猛地停跳下来,她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往宴会厅门口望去。 许南天西装革履,却一改往日儒雅矜贵的气质,镜框下漆黑的眸盛气凌人,身后跟着几十个持枪待命的打手。 巴拓站在他旁侧,粗着声线开口。 “乔骁呢,让他出来!” 跑,赶紧跑……黎萋萋颤栗着眸色拉住祁枭野。 放下窗帘的前一秒,余光从许南天手上瞥过,黎萋萋整个人都僵住,话到嘴边又咽下。 许南天抱着一个和他气质及不相符的暖手宝,白色的,兔子暖手宝。 男人掌心覆着暖手宝毛茸茸的表层,一下一下,像逗弄宠物那般轻抚而过。 “可可……”黎萋萋轻声呢喃。 祁枭野送给她的暖手宝和蓝玫瑰,都在可可那里保管着,现在突然落入许南天手里,说明许南天已经找过可可了。 而且,很有可能,可可在他手里。 就为了让她回家,她的小叔叔,抓了她唯一的朋友威胁她。 就像小的时候,为了不让她偷偷跑出去闯祸,狠心打死了她唯一的狗…… 许南天太了解她,他太了解她了! 黎萋萋没办法放任可可不管,转身看着祁枭野,出声催促。 “祁爷,我不能跟你走,我小叔叔来了,你快走。” 见祁枭野皱着眉不为所动,黎萋萋揽着他脖颈,踮脚吻上他的唇。 “我喜欢你,祁枭野,我很喜欢你,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把我抢回来。” 说完,黎萋萋没敢再看他,抬手将祁枭野往窗边一推,掀开窗帘走了出去。 “小叔叔。” ------------ 第一卷 第56章 我只要他的侄女 许南天面无表情地看着黎萋萋靠近,哀怨的小眼神,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种眼神,许南天只看过一次,那只叫“串串”的狗死的时候。 黎萋萋从小就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样,别的女孩都喜欢娇小玲珑的小型犬,只有她喜欢那只体型彪悍到处咬人的疯狗。 疯狗谁都咬,独独不咬黎萋萋。 可狗咬了人就该死,他打死了串串,黎萋萋能哭到差点撒手人寰,一连哄了她好几个月才肯开口和他说话。 昔日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倔强执拗的脾气却越演越烈,半点不如意就和他死扛到底。 可惜他不是每次都有耐心疼她哄她几个月,他有更好的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走。”许南天淡漠下令。 人群从两侧散开,十分自觉地给黎萋萋让出一条路,不敢不给许南天面子。 许南天在克那钦混迹多年,行事低调内敛,势力却不容小觑。 如今又得了新街口的赌场,除了乔四爷,已没人能降得住他。 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黎萋萋身上,偶尔有几句“啧啧”声和交头接耳的感叹。 “宝宝!”乔骁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黎萋萋侧身回望,宴会厅内的众人,包括窗帘后面的祁枭野,也一道儿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乔骁和文州同时出现,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昂山。 黎萋萋终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水哥”,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穿着极具当地特色的深彩色笼基,头顶四周的部分光秃秃的,只在正中的位置扎了个脏辫,尖嘴猴腮,眼神精明。 “骁哥,水哥。” 黎萋萋没有靠近,礼貌性地冲两人打招呼,乔骁灿笑着和文州介绍。 “我的宝宝,长得漂亮吧?” “骁哥的女人,那是当然,”文州抚着下颌点头,故意拿他打趣,“一个比一个漂亮。” “啧。” 乔骁瞪了文州一眼,示意他闭嘴,完全不在意许南天黑沉阴郁的脸。 甚至还得意地冲许南天挑了挑眉,并挑衅似的冲许南天喊了声。 “哟,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许南天的脸色更沉了。 同他一样黑了脸的,还有窗帘后的祁枭野,男人将鸭舌帽帽檐往下拉了拉,单手插入风衣衣兜。 里面潮湿一片,藏着一颗融化了一半的爱心雪球,表面雕刻的“QX”已经在布料的磋磨下消失不见。 脑海里疯狂闪过黎萋萋迎着风雪,蒙眼对着乔骁的车子张开双臂,乔骁开门下车后和她紧紧相拥的画面。 “骁哥什么脾性大家都知道,杜莱不刹车他也不会刹车的。不过我爱他,他今天就是把我撞死了我也愿意。” ——“我爱他,他就是把我撞死了我也愿意。”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这句话是真的。” ——“我喜欢你,祁枭野,我很喜欢你。” 我喜欢骁哥,我在等他收心,我是他看上的女人,我爱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祁枭野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小骗子的喜欢和爱轻易就能说出口,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从相识到现在,她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才会一边说喜欢,一边又推开他! 咔嚓—— 掌心的雪球被祁枭野捏了个粉碎,声音不大,可宴会厅靠近窗帘位置的一个男人还是听了去,而后下意识地喊出声。 “谁在窗帘后面?” 这道窗帘,是黎萋萋刚刚突然出现的位置,看来今晚,有意外收获……许南天沉着眸子思虑了半秒,唇线微勾,冲巴拓比了个手势。 巴拓歪头示意,带了十多名打手举枪靠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窗帘褶皱最为严密的位置。 黎萋萋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秒不敢耽误,转身后快步跑到许南天身边,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恳求。 “小叔叔,我们回家吧?” “嘘!” 许南天眯眼,手指放在唇边,意蕴深邃地垂望着黎萋萋慌乱不安的眉眼,冲着她柔声细语,声调却如坠冰窟。 “萋萋乖,别说话,骁哥的场子不干净,我在帮他……抓老鼠呢。” 咔哒,咔哒,咔哒—— 接连不断地枪支上膛声,瞬间将宴会厅本就剑拔弩张地氛围拉到了极致。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脸,盯着夜风轻拂下漾着波纹的灰蓝色窗帘。 巴拓缓步靠近,搓了搓握枪杆的手,轻吸一口气后,他猛地将窗帘拉开,身后十多个枪口同时对准。 扑啦—— 有风雪通过敞开的窗户肆意飘入,面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别墅外,祁枭野单手拉着绳索落地。 已经等待许久的林柯和阿泰从两侧的灌木丛内闪身而出,一左一右,架着他迅速隐没在月色笼罩的黑暗里。 翻窗、滑索加疾跑,高强度的动作使得祁枭野一连呛咳了好几声。 他扶着一棵树干停下脚步,右上臂的伤口因太过用力而撕裂,溢出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线条直往下流。 一路到指尖,滴答滴答——猩红的血滴与脚下的白雪混着在一起。 觑得阿泰眉心紧皱,他烦躁得原地踱步,不停地挠着脑壳。 “祁爷,你重伤刚醒,医生说了不能下床走动,不能下床走动!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是何必呢?” 林柯则比阿泰冷静得多,他盯着祁枭野起伏不定的呼吸,试探性地小声询问。 “黎小姐,不肯跟你走吗?” 祁枭野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气得阿泰暗骂一声后一拳打在树干上。 “艹!” 无数片雪花扑簌簌地落下,争先恐后地钻入三人的衣襟缝隙。 冻得林柯脖颈子发凉,他连打了几个寒颤后狠狠踢了阿泰一脚。 “犯病呢你?” 阿泰压抑不住胸膛内的怒火。 “妈的!祁爷何时受过这种气?要我说,干脆让布莱德随便调几支小队过来!或者简单一架B–52直接把克那钦轰平,我看哪只蚂蚱还敢不怕死的在我们眼前蹦跶!到时别说一个女人……” “奈落香不查了?”林柯皱眉,忍着心绪将阿泰打断。 “灭了克那钦简单,可香水的源头查不出来,老爷子的遗嘱一旦生效,让祁爷将整个祁家拱手让人,落在那个私生子手里吗?你的脑子呢?” “淦!”阿泰咬牙,再说不出话来。 祁枭野侧脸,淡看了阿泰一眼,“许南天的货,都截下来了吗?” 阿泰点头,“一个不落。” “好,”祁枭野垂眼沉声,“给许南天带话,每隔一刻钟烧他一批货。” 林柯眼皮跳得厉害,“祁爷,鱼死网破,到头来我们的损失只会更重。” 祁枭野直起身子,信手拍落风衣上的雪花,朝着尽头处宾利车走去。 “香水在暗,失了势反而更好调查。克那钦的盘口和生意,许南天能吃多少全凭他的本事。我只要他的侄女,多一天都不想再等!” ------------ 第一卷 第57章 什么时候才能活的真实一点? 宴会厅内。 巴拓扒拉着窗户往下探看,眼前只有阴惨惨的路灯和空旷的赛场。 “许老板,没人。” 许南天侧脸看着黎萋萋,女孩刚刚还紧张的小脸现在明显地松了口气,他将兔子暖手宝塞进黎萋萋怀里。 “罢了,先回家。” “等等,”乔骁穿越人群靠近,拉着黎萋萋手臂将她护在身后,“老子的人,你说带走就带走,老子面子往哪儿搁?” “你的人?” 许南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后倏地狠了眸。 “我宝贝似的养了十二年的小侄女,被你带来参加这种不要命的危险游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跟我谈什么面子?” “小叔叔……” “别叫我小叔叔。” “行,”乔骁咬牙点头,“姐夫,哦不对,是未来姐夫。我承认,带她玩这个是我不对,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真宝贝她,会把她锁起来不给她饭吃?” 许南天从不和小辈计较,也懒得和乔骁解释,视线越过乔骁直接看向他身后低着颗脑袋的黎萋萋。 “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玩?” “我……” 黎萋萋欲言又止,怀里的暖手宝刚充好电没多久,温度还很高,却怎么都暖不了她冷冰冰的手。 乔骁看出黎萋萋的犹豫,大手拍了拍胸脯,大剌剌地向许南天保证。 “你小侄女,老子要了!五百万美金买她的自由,以后有我宠她、对她好,你不许再管着她。” 许南天低哑地笑笑。 “五百万美金,找个男人养着你,黎萋萋,这就是你赚钱离开我的方式?” 黎萋萋说不出话,更想不到乔骁会为了她做到这个程度,两人相见不过几面,没有什么感情,关系也算不上融洽。 可他愿意出这个钱给她赎身,那是不是意味着……黎萋萋看向许南天。 “小叔叔,你答应过我。” 许南天也看着她,看得出她眼底的希翼与期盼,水汪汪、眼巴巴的,就像小时候和他要糖果时那样。 乔骁哼了声。 “你甭管谁养她,也甭管谁出钱,老子就问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许南天点头,“好,我说话算话。” 他抬步绕过乔骁,动作轻慢地抓起黎萋萋的小手,放在乔骁掌心,并顺势将她怀里的兔子暖手宝抽了出来。 “乔骁花钱买你,你也愿意,那你以后就乖乖跟着他,只是这个暖手宝,你永远都别想再拿回去。” “小叔叔!” 许南天没有再理会黎萋萋,转身就走,并冲巴拓摆了摆手。轻滑而过的动作黎萋萋再熟悉不过,很简单的两个字—— “杀了。” “不,小叔叔!” 黎萋萋推开乔骁想要追上许南天,被乔骁反手拉住。男人作势要抱她,又被她挣扎不止的动作扰得皱了眉。 乔骁神色不悦,拉着黎萋萋怎么都不肯撒手。 “宝宝,是你自己说要买自由,钱我出,你小叔叔也答应了,你跑什么?” “不,不!” 黎萋萋急得语无伦次。 眼看着许南天越走越远,一大拨人陆陆续续消失在宴会厅门外的转角处。 黎萋萋的心绪彻底崩塌,回拉住乔骁的衣袖颤声乞求。 “骁哥,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自由,我要回去!可可还在小叔叔手里,她会死的……我要回去救她,我要去救她,你放开我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黎萋萋的脸颊滚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乔骁手背上,男人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松了手。 黎萋萋趁机挣开乔骁的束缚,疯了般冲出宴会厅,向着许南天消失的方向跑去。 “小叔叔,你等等我,小叔叔!” 乔骁还想追上,被身后看了半天热闹的文州抬手拉住。 “骁哥,这许南天看他小侄女的眼神很不一般。而且你看他嘴上答应的干脆,实则处处掣肘,可别被他利用了。” 乔骁顿住,漆黑的眸子略沉,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乔琳娜的号码。 “水哥,合作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有家事要处理。” “OK,”文州勾唇轻笑,冲乔骁摊了摊手,“骁哥有事去忙,我先走了。” — 黎萋萋追在许南天身后,一路跑至赛车场的露天停车区。 许南天头也不回地弯腰上车,抬手关了车门,对着巴拓沉声命令。 “开车。” 巴拓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车后哭喊着想要跟上的黎萋萋,张嘴想说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右手扭动钥匙。 “轰”一声响。 黎萋萋的小手刚碰到车门,铅灰色迈巴赫便擦着她驶离了停车场。 黎萋萋侧身闪躲,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冷冰冰的雪渣子糊得她满脸都是,她扒拉着雪花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追着车子就开始跑。 从赛车场到普丁区外郊,三公里的直线距离,黎萋萋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在迈巴赫后面一路狂奔。 出了外郊,车子拐过一道弯后没了踪影,但黎萋萋不敢停下来,凭借着轮胎轧过的痕迹继续往前追。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沉痛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过,路边的积雪反射着微弱的月光,镀上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浮空中的雪花不断落在黎萋萋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 黎萋萋跑不动了,嗓子疼得像着了火,她捂着胸口粗喘着停下,余光瞥到距离她大约五十米远的路旁。 许南天的迈巴赫就停在那里。 黎萋萋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了许久,确定车子确实已经停下来,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迈开步子重新跑了过去。 “小叔……” 黎萋萋伸手去探车门,“轰”一声,迈巴赫再次启动,速度不快,其中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继续跑。 雪花混着泪水,在黎萋萋的脸上结成冰渣再化开,宛若一把把利刃,切割着她的肌肤,冻得她脸颊生疼。 黎萋萋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一点一点跑走着往前。 每落下一步,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响,都像极了她脆弱的喘息。 许南天是故意的,黎萋萋知道。 她不听话,许南天有一万种方式惩罚她。她的圆滑善变,柔软温顺,是因为只有乖乖听话,男人才会疼她哄她。 可她不想,她不想再听话了…… 黎萋萋记得第一次见到可可那天—— 女孩站在金碧辉煌的夜场厅堂,流光溢彩的灯光笼罩着她的面容。 她顾盼神飞,恣意张扬,十几个妖娆妩媚的姑娘围着她,和她探讨着克那钦的各种趣事和八卦。 “可可,你这么喜欢挖别人的秘密,小心哪天被有心之人给灭口了。” 可可扬了扬眉,“人人都有两副或者多副面孔,我不是八卦,而是希望你们能活得真实一点,别那么累。” 可可真诚坦荡,爱憎分明,没有虚伪的伪装……不像她。 她的人生,是经不住推敲的梦幻泡影,以至于她常常都在幻想。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活得真实一点?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车身、飘雪、树影在黎萋萋的眼底摇晃,轮廓变得扭曲且遥远。 黎萋萋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向前栽去。 雪地犹如一床柔软的棉被,将她小小的身影包裹其中,她好疼,也好累。 远处的迈巴赫倏地停下,几秒后缓缓后退。 许南天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将软绵绵的黎萋萋从雪地里捞了出来,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发烧了,回去。” 巴拓闻言改了方向,驶向梨园,透过后视镜小心看了眼许南天抑郁的眉眼。 男人是真的气狠了,可他每次发疯折磨黎小姐,到最后心疼难受的还是他。 巴拓长叹了口气,开口询问,“许老板,可可怎么办,还要……做了吗?” “先留她一命。” 许南天垂望着怀里抽搐发抖的女孩,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等萋萋醒了,让她来决定。” “是。” ------------ 第一卷 第58章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天色渐渐亮起,晨曦的微光从窗帘微敞的缝隙间倾洒进来,给床上脸颊苍白的小人儿坠上了一抹淡淡的光晕。 已经打了两针退烧针,可黎萋萋还是没有醒。 许南天单臂撑着额头,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沉着脸注视她。 桌上的手机响了又响,他侧脸睨过,还是乔琳娜,大概是乔骁同她告了状,一通通的电话打过来就是为了质问他。 女人就是这点最麻烦,巴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踪全都给她汇报。 以往还能耐着情绪应付她两句,但现在许南天没有那个心思,任由着手机响个不停。 视线一刻不移地盯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薄被,伸手拿过手机旁侧的雪茄,沉默几秒后还是放了回去,起身坐到床边坐下。 “萋萋。” 女孩长长的羽睫颤了颤,没有理他。 许南天伸手探上黎萋萋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很多,没有那么烫了。 “小叔叔……” “嗯。”许南天弯腰靠近。 黎萋萋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眼角滚落,眼睛紧紧闭着。 男人替她掖了掖被角,“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 听到他的声音,黎萋萋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她拼命摇着头,哭声渐强。 “不要关着我,我怕,我好害怕,我肚子好饿,好冷……我知道错了,小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不跑步……” 黎萋萋被噩梦魇住,话声混乱,语无伦次,情绪却越说越激动,体温也随之而重新升了起来。 “萋萋,你醒醒……” 许南天心头一紧,掌心抚上黎萋萋脸颊,轻缓温柔地摩挲,指腹拭去她眼尾奔涌不息的泪。 “你以后乖乖的,只要你乖乖的,别再抗拒我躲着我,我就答应你,再也不惩罚你,我不罚你了,你醒醒。” “祁爷……” 男人湿热的指腹滑过脸颊,黎萋萋呢喃一声后倏地安静下来。 她摸索着握住许南天的手,那张失了血色的小嘴巴张开又合上,努力了半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带我,走。” 像一记重磅炸弹在脑子里炸开,许南天的脸色难看极了,右手从黎萋萋掌心抽出,覆上她纤细白嫩的脖颈。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黎萋萋侧颈跳动的脉搏,女孩很弱,只要略略用力,他就能要了她的命。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他的确想过要了她的命,在她说不会再相信他,用那种失望透顶又不掩厌恶的眼神看他的时候。 十二年的养育与相处,许南天自认为没有亏待过她。 即便私心利用了她一次,也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倒好,乔骁给她一颗糖,她就对着乔骁摇尾乞怜。祁枭野向她示爱,她巴不得把整颗心都交付出去。 唯独到了他这里,连一粒小小的沙子都容不下,明明是他养大的人……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许先生,”安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乔小姐来了。” “让她滚。” 许南天想也不想地直接把人打发走。 “天哥。” 房门被推开,乔琳娜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看许南天坐在黎萋萋床边,柳眉倒竖,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 “你说你这几天在忙赌场的事,让我不要打扰你,我信了,可你呢?这就是你赌场的事吗?” 许南天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乔骁给你打电话了?” “是,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你忙的接不了我一个电话,却能偷偷地腾出空闲来管你小侄女。” 许南天看着乔琳娜歇斯底里的模样,不耐地捏了捏眉心。 “你弟弟什么样你心里清楚,这些年他糟蹋了谁我也管不着。但我只有这一个侄女,他却带她去赌命钱,你觉得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你在一起?” 乔琳娜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黎萋萋,猜测着小姑娘大概是被乔骁折腾的,这才惹得许南天生了气。 她一时失语,许南天继续道:“你爷爷寿辰那天,我托你好好照顾她,你却把她推给你弟弟。既然你这么容不下我的亲人,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许南天故意将“亲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乔琳娜一下子便慌了神。 她知道许南天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他把黎萋萋当作亲人,那就是重要的,乔琳娜软了语气急切地同他解释。 “我会那样对她,是因为你待她总是不一样,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许南天反问,“以为我喜欢她,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这样,我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哪还有你的事。” “天哥。” 乔琳娜看得出许南天眼底的失望与淡漠,这一趟她原本是来问罪的,可许南天简单的三言两语,竟全成了她的错。 “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 “晚了,”许南天懒得再同乔琳娜纠缠,侧脸冲安妮使了个眼色。 “安妮,送客。” — 黎萋萋醒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淡淡地笼着层月光。 她摸索着拿过床头柜的玻璃杯,“咕咚咕咚”几口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还是口渴……黎萋萋握着水杯下床,开门时恰好碰见前来给她量体温的安妮。 “安妮,”黎萋萋抓住安妮的手臂,“小叔叔呢?他在家吗?” 安妮点头,接过黎萋萋手里的杯子,牵着她往楼下走。 “许先生本来在房内照顾你,但傍晚接了个电话后就一直坐在客厅抽烟,不进食也不说话,你去看看吧。” 客厅昏暗,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地灯,许南天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阴影里面,缕缕烟雾循着他的周身缭绕。 黎萋萋缓步靠近,站定在他面前。 “小叔叔。” 许南天没有应声,垂眸看着她白花花的脚丫,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改不了赤着脚到处跑的毛病。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许南天掏出后按下接通,巴拓的声音很急,周围的环境听得出的嘈杂。 “许老板,这祁枭野做事太他妈的狠了!一天的时间,他烧了我们价值几十亿缅币的货,现在已经有好多下家找我要说法,你快做个决断吧。” “让他烧。” 许南天弯腰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黎萋萋脚旁,看她老老实实地把鞋子穿好。 安妮将接了温水的水杯递给黎萋萋。 许南天挂断电话,抬眸看着黎萋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饮水,没等她询问,主动开口。 “要去看看可可吗?” ------------ 第一卷 第59章 喜欢别人的女人 可可被许南天关在老街的卡牢。 到了冬天,卡牢的气温低得骇人,这里没有壁炉也没有暖气。 黎萋萋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围着围巾,抬脚踏入卡牢的那一瞬还是没能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可可在卡牢尽头处的一间玻璃牢房里,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女孩子堆里,算是特别出众的,所以她蜷缩在牢房角落时,黎萋萋一眼便看到了她。 牙关在打颤,嘴唇冻得发紫,瘦长的身躯被脏污的棉被完全包裹,长长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苍白的小脸。 “可可!可可!!” 黎萋萋奋力拍打着透明的玻璃,里面的女孩却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黎萋萋转脸看向许南天。 许南天明白她的心思,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淡淡道: “这块玻璃墙是单向的,隔音效果也很好,可可听不到你的声音。” 黎萋萋知道许南天心情不好,努力调整好声线,尽量不去触怒到他。 “小叔叔,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也会乖乖听话,你能把可可放了吗?”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许南天敛眸笑笑。 “你说不会再相信我了,其实我也一样。萋萋,我们是一路人,都擅长撒谎,所以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不信,黎萋萋索性不装,略略提高了音调。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许南天从兜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黎萋萋掌心,示意她收好。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你的表现,决定了可可的生死。” 黎萋萋握着手里的录音笔,大概明白了许南天想做什么,但还是沉哑着声线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你想我怎么做?” 许南天没有急着回答,动作轻柔地抱住黎萋萋,垂眸见女孩想要推开他又讪讪收回去的小手,勾着唇轻笑。 “我和乔琳娜已经结束了,以后不会再见她,也不会再碰她。现在轮到你,只要你和祁枭野断得一干二净,乖乖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就放了她。” “小叔叔……” 黎萋萋呢喃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才发现人心是最不值得推敲的东西,承诺也不该轻易说出口。 九岁时天真无知射出的利箭,终于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精准命中她的眉心。 黎萋萋想哭,可酸涩疼痛的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来,最后化作一道苦笑被她哽咽着吞咽到腹中。 “小叔叔放心,我以后会乖乖待在梨园,不会离开,也不会再和祁枭野联系。” 许南天等了黎萋萋半晌,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他眸色不满地松开黎萋萋,食指点了点她手里的录音笔,嗤笑。 “你的承诺没用,我也不会信。明天晚上,陪我参加一场酒会,想办法带回我想要的东西。” 声声在耳,字字如刃,黎萋萋紧咬着下唇,偏侧过脸。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用紧张,”许南天掐着黎萋萋下颌,迫着她抬眸和自己对视。 “我只是要你录下祁枭野来克那钦的真正目的,然后交递给我。让他对你彻底失望、对你死心,我才能安心。” 黎萋萋眼尾微微沁出一抹嫣红,愤懑恼怒的情绪难抑的涌了上来。 “只是让祁枭野死心吗?你明明就是想利用我对付他!他和可可,如果只能选一个,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选可可?” “真聪明,”许南天微微皱眉。 “我不喜欢你太聪明,但聪明也好,聪明省事。我和你保证,这个消息并不足以致命,祁枭野的本事你比我清楚,即便遭你背叛他也死不了。但如果你不照做,可可,必死无疑!” “你……” 黎萋萋脸色微白,耳畔轰鸣阵阵,这就是她的小叔叔,她信任过,仰慕过,也崇拜过的男人。 这个男人给了她温暖的家,让她幸福地存活于一隅天地,又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她珍视的温暖,撕扯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黎萋萋扶着玻璃墙呆坐在地上,低低嗫嚅。 许南天冷哼。 “因为你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黎萋萋,从我救下你那天起,你就注定是我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 许南天口中的酒会安排在克那钦著名的三湖别墅,同乔四爷的寿宴,乔骁的场子都不同。 这算是真正的上流宴会,到场的都是克那钦有名的高官和富商,本土的外地的都有,乌泱泱的一片。 黎萋萋挽着许南天手臂从正门踏入,立马便有一拨人簇拥着过来招待,许南天介绍黎萋萋时再不似以往那般—— “我小侄女。” 而是—— “我女朋友。” 有几个相熟的老板虽然诧异,但碍于许南天如今的地位,还是灿笑着拍了拍许南天的马屁。 “黎小姐长大了,真漂亮!” 黎萋萋淡看着几年前还拿她打趣叫她喊叔叔的男人,没有应声喊人,只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 门口喧闹起来,黎萋萋转脸望过去。 是祁枭野,被一群富商簇拥着往前,身上的打扮狠狠地惊艳了她。 男人一改往日的随性慵懒,换上了正式的西装,依然是黑色风格,可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优雅矜贵的气息。 精雕细琢的侧脸轮廓完美得不像话,过分优越的身高使得他即便收敛了戾气,还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的压迫感。 和黎萋萋对视上的刹那,祁枭野薄凉的唇角微微勾起,浅蓝的眸底也噙了淡淡的笑意,勾人心魄。 黎萋萋的心脏蓦地停跳了半拍,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祁枭野在克那钦没什么生意,大概是头次出现在这种场合,但他的码头和林场决定了克那钦的生意场。 祁枭野能出席,主办方受宠若惊,不但亲自出门相迎,见他没带女伴,还特意派了几个模特让他挑选。 模特大多都是混血,很漂亮,身材也是顶级。 信心满满地扭着腰身出场,结果刚看到祁枭野,就羞涩地红着脸低了头。 祁枭野垂眸淡看了她们一眼,没什么兴趣,径直往里面走去。 主办方疑惑地跟上他的脚步。 “祁爷放心选,这几位都是克那钦最有名的,刚出道,很干净。” “嗯,”祁枭野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您要不要……再挑挑?” “不了,”祁枭野意蕴深邃地看着主办方,“我不喜欢。” 主办方擦了擦脑门的汗,“那您喜欢什么样的,我马上想办法给您安排!” “好啊。” 祁枭野像是感了兴趣,眯眼叼了根烟,咔哒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酒会的大多数人都听见。 “我喜欢……别人的女人。” 主办方:—— ------------ 第一卷 第60章 后来者居上 主办方摸着脑门想给祁枭野找补。 “喜欢别人的女人,这,这……祁爷可真是爱开玩笑。” 祁枭野冷哼,“谁和你开玩笑?” 主办方面上尴尬极了,祁枭野却没有再搭理他,抬步越过嘈杂拥挤的人群,径直往黎萋萋的方向走去。 男人天然自带的气场压迫感十足,使得他周边的富商老板全都下意识地和他保持着至少一米的距离。 眼看着祁枭野越来越近,黎萋萋心跳蓦然加剧。 男人专注的眸光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紧紧地勒住了她,她左顾右盼却找不到出口,右手被祁枭野伸手拉住。 祁枭野勾了唇,笑得好看,“像许老板的女人,我就很喜欢。”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免惊叹—— “啊?” “哦?” “哇……” 唏嘘声此起彼伏,祁枭野充耳不闻,眸光锁定在黎萋萋惊慌失措的脸庞上。 他单手捏着女孩纤细的手指,轻抬过胸,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弯腰,唇瓣轻轻贴近黎萋萋手背。 用优雅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完成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黎萋萋心神一荡,愣在原地。 像玉石打碎了平静的湖面,酒会大厅里的众人安静了一瞬,再一次爆开。 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望向黎萋萋,随即又捂着唇窃窃私语。 “许老板这个女伴我好像见过。” “是不是上次乔四爷寿宴,祁爷从骁哥手里抢走的那个女人?” “那怎么和许老板勾搭上了?” “啧啧,这都看不出来吗?肯定是这个女人脚踏几条船,被发现了。” “哇,那不是修罗场嘛!” …… 讨论声渐强,不知以哪里为起点逐渐扩散,祁枭野松开黎萋萋,侧脸淡瞥了他们一眼。 一个个的立时便住了嘴。 主办方更是被刺激得不轻,他不停地用余光偷瞄许南天,观察许南天的脸色,额角汗如瀑下。 旁侧的侍者拿着纸巾小心给他擦拭。 偏偏祁枭野并不打算消停,他松开黎萋萋的小手,淡睨着许南天难看到极致的脸,绅士又礼貌地冲许南天笑笑。 “许老板好福气,家里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人,得花不少钱吧?我估着……至少也得上百亿。” 码头的货烧了一天两夜,损失已远远超过百亿缅币,许南天扯开紧挨着颈间的两粒纽扣。话锋毒,姿态却从容。 “自己养,总好过去惦记别人的。只有那些外来的老鼠,才会不要命地偷跑进别人家里,坐享其成。” 祁枭野勾起一边唇,宴厅的灯光掠过他眉心,语气耐人寻味。 “狼抢鼠偷,完全不一样。明目张胆的掠夺,那叫抢。躲在暗地里耍手段,不敢为人所知的,才叫……偷。” 许南天本就阴郁的脸色一寸一寸地结了冰,眸底杀气冲天,他不言不语,暗黑的瞳孔流转起微寒的冷光。 吓得主办方心脏沉了又沉,“嗖”一下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黎小姐貌美如花,令人一见倾心,也怪不得祁爷,毕竟这换作哪个男人都抵不住啊!只可惜,名花已经有主……” “那就后来者居上。” 祁枭野淡笑着让主办方最后体会了一把绝望,而后主动打破僵局,没有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开个玩笑,许老板不必当真。” 许南天濒临爆发的边缘,不愿顺着祁枭野给的台阶下,腔调森寒地开口。 “祁爷爱美人不爱江山,殊不知克那钦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总盯着一个不放,小心……把命给玩丢了。” 两人四目相对,冷冽邃然的眸底搅弄着骇人的惊涛,狂傲的巨浪。 片刻死寂后,祁枭野将手里的半支烟信手沉进侍从手里的酒杯。 看烟头在酒水里“滋”一声熄灭,他狠厉着眉峰转身。 “丢命?我拭目以待。” — 祁枭野被主办方带上了楼。 酒会人影绰绰,觥筹交错,氛围又逐渐正常起来,并没有被这段小插曲影响。 许南天无意应酬,陪黎萋萋坐在距离甜品台最近的位置。 看女孩完全不顾形象,将甜品台上外观精致的小糕点尽数尝了个遍。 最喜欢的还是草莓挞,吃得最多也最细,小口小口地咀嚼,轻品慢咽,一连几个下肚,满足得眉眼都是弯的。 许南天笑着同黎萋萋打趣,“你这样吃,别人还以为我成天饿着你。” 说完许南天就后悔了。 他忘了黎萋萋早已不是那个会冲他撒娇讨好的女孩,她还厌着他。 果然,黎萋萋只一秒便敛了眸底的情绪,将手里的半个草莓挞胡乱塞进嘴里,吞咽下肚后再没有伸手去拿点心。 许南天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想吃的话……” “我不想吃了。” 黎萋萋端正坐好,将许南天给她拿的草莓挞往前面一推。 “谢谢小叔叔。” 那股极淡的笑意从许南天眼底褪去,男人沉戾的眸色烁熠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拿起草莓挞轻咬了一口。 许南天没有亲人,但他很清楚,亲人最可贵的地方在于—— 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对方都会原谅你、包容你,绝不会放弃你。 他只当黎萋萋还在和他闹脾气,等事情了了,像以往那般多花些时间疼疼她哄哄她,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 她还是他的。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偶尔有几个老板靠近,约着许南天去顶楼看模特表演。 “许老板,有喜欢的可以拍走,这里还安排了专门办事的特殊包房。” 白老板凑近许南天耳边轻声,许南天则看了眼黎萋萋清冷孤寂的脸。 “白老板知道我,不玩这个,我家这位也不许,让桑总陪你,玩得开心。” “行,那我先走了,码头那边……” “我自有安排。” 许南天直接将白老板打断。 白老板着急却没辙,说了句相信许南天的场面话后讪讪离去。 许南天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被黎萋萋察觉到,女孩抬眸望过来。 “小叔叔,码头出事了吗?” “没事,”许南天神色不耐,沉脸低声,“码头是祁枭野的地盘,就算出事也不关我的事。” 黎萋萋十分识趣地住了嘴,许南天示意她看向门口。 阿泰和林柯并肩而入,身后跟着一个斯文儒雅,手提公文包,脸戴眼镜的年轻男人。 三人在侍者的提醒下往楼上走。 “人来了,”许南天敲了敲桌面,冲黎萋萋轻抬下颌,“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在这里等你。” ------------ 第一卷 第61章 老大没救了…… 黎萋萋捏紧录音笔,站起身。 她鱼一样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二楼走,耳畔的喧嚣,光影的重叠在她眼底化成一片虚无。 通往楼上的电梯口是足以令她窒息的漩涡,她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停在三楼。 等电梯再次降下后,黎萋萋调整好心绪抬步而入,也按了三楼。 三楼的装修不太一样,两侧的墙壁贴满了华丽的壁纸,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是隔离于这场酒会之外的私人领地。 黎萋萋不是特务,不擅长潜伏和窃听,打开录音笔后将细小的笔身塞进胸衣的缝隙,直接往尽头处走。 阿泰和林柯一左一右站在房门外,见黎萋萋靠近,同时抬手拦住她的去路。 “黎小姐,止步。” 黎萋萋和阿泰、林柯本就不熟,眼下两人看她的眸色都不太友善,她老老实实地停下脚步。 “我找祁爷。” 阿泰半分不让,“祁爷有要事在忙,黎小姐还是……” “让她进来。” 祁枭野低哑好听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阿泰咬牙,抖了抖身上健硕的肌肉,不情不愿地给黎萋萋让道,林柯则盯着黎萋萋手里的银链手包。 黎萋萋懂事,将手包交递给林柯,脱下身上的披肩转了一圈。 “我只穿了一件礼服,要搜身吗?” 任何一个主动接近祁枭野的人,搜身都是必要的,但林柯不敢。 以前不敢,现在也不敢。 又想到祁枭野一见黎萋萋就会发情,林柯顶着腮帮冲黎萋萋笑笑。 “不用,你的身,老大会亲自搜。” 黎萋萋刚迈出的右脚顿了顿。 微小的动作落入林柯眼底,林柯敛眸,冲阿泰使了个眼色。 阿泰会意,趁林柯转身帮黎萋萋开门的间隙,皱着眉给祁枭野发了条短信——“祁爷,黎小姐有问题。” 男人很快回复——“无妨。” 门“嘭”一声关上。 林柯迫不及待地同阿泰神色交流,阿泰无奈地将手机放在他眼底。 看清短信后,林柯翻了个白眼。 老大没救了…… 黎萋萋进门,对面的沙发上,男人解开了身上的西装扣子,衬衣也只草草的系了两颗,指尖夹了根燃到一半的烟。 手指干净修长,指骨分明,缕缕白烟升起,在他迸着青筋的手背处缭绕,悄无声息地弥漫进空气里。 下一秒,祁枭野掐灭烟头按压在烟灰缸里碾碎,冲黎萋萋轻勾了勾手。 “过来。” 黎萋萋没动,视线落在祁枭野身上,丝质衬衫下的绷带尤其明显,从他坚硬宽实的胸膛一直缠绕到右边肩膀。 腹部倒是没伤,但紧实完美的八块腹肌若隐若现,觑得黎萋萋直接红了脸。 上次见面,祁枭野衣服扣得死死的,不肯给她看一眼,现在倒是大方!黎萋萋努了努唇,抬眸和祁枭野对视上。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祁枭野眼尾轻提,动作慵懒地往身后一靠。 “我想让黎小姐,疼疼我……” “咳!咳咳!” 右手边戴眼镜的男人实在没料到祁枭野居然会这样说话,差点被突然上涌的口水呛死,尴尬地咳了好几声。 黎萋萋皱着眉将祁枭野拆穿,“房间的暖气开的太高了,你热。” 没良心、没情趣的女人! 祁枭野被气得阖目又睁开,无视眼镜男尴尬的眉眼,盯着黎萋萋沉声询问。 “我让你过来,你一直呆站着不动,是想让我过去抱你吗?” 黎萋萋知道祁枭野真的会这么做,看在男人受伤不便的份上,她十分自觉地抬步靠近,被祁枭野抬手揽腰抱在怀里。 男人抱她抱得很紧,凑近她颈间嗅闻,迷恋她身上清甜泠然的雪香。 “我好想你。” 黎萋萋白皙娇嫩的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不自在地推了推祁枭野肩膀,想从他怀里逃开,去坐旁侧的位置。 祁枭野不肯,揽腰的手臂一紧,将黎萋萋的抗拒强行阻住,薄唇覆上她耳畔。 “别动,让我抱抱。” 男人炙热的吐息在耳根萦绕,刺激得黎萋萋瑟缩了下,声线也软了下来。 “祁爷,你别这样,还有人。” 祁枭野略略松手,淡睨着眼前神色慌乱,四下张望的眼镜男。 一股莫名的令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眼镜男更不敢往祁枭野的方向看,抬头看着天花板,试探性开口。 “祁爷,要不……我们下次再谈?” 祁枭野笑笑,“不用,你继续说,快说快滚!” “哦,好。” 眼镜男摸索着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 “这是奈落香的配方推测表,我实验了很多次,只有最后这一次是最接近的,高达95%的几率。” 眼镜男抬着头,手哗啦啦地翻动,看上去别扭极了。 黎萋萋侧脸和祁枭野相视一眼后,在男人的眼神应允下起身,接过眼镜男手里的文件交递给祁枭野。 眼镜男继续道:“这款香水一共由十三种香料组成,其中十二种虽然稀有,但花高价都是可以买到的。” “嗯。” 祁枭野点头,重新环抱住黎萋萋,同她一道儿查看着手里的资料。 两人的目光同时停留在最后一种香料的名字上,黎萋萋惊呼出声。 “体香?” “对,”眼镜男阖目,倒吸了一口凉气,“奈落香的配方之所以难推,是因为最后这种香料市面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买也买不到,那就是少女体香。” 黎萋萋不解,“体香?也能提炼?” “当然能!只要……” 眼镜男开口又顿住,沉默着想了想,大概是怕吓到黎萋萋,他将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强行咽了回去,改了话锋。 “方法是有,但是每提一味香,就得害一条命。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香水,与其叫香水,倒不如说是——加了香料的费洛蒙。” “费洛蒙?”黎萋萋没听过。 祁枭野接上眼镜男的话茬,耐心给黎萋萋解释。 “费洛蒙又叫信息素,从一个生物体内释放出来的信息素,被其他的生物捕捉到以后,行为和情绪会受到影响。” “没错,祁爷广识!” 眼镜男适时地拍了拍祁枭野的马屁,望着天花板继续道。 “奈落香的本质就是把女性体内的信息素全部提取出来进行浓缩,男性嗅闻后便会表现出兴奋、快乐、迷恋等神经性反应,从而被对方轻易掌握。 但费洛蒙对人的影响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退,并不是永久性的。所以为了保持这种操控感,买香水的人必须持续性地对目标人物使用这款香水。” 难怪祁枭野嗅闻了喷在她身上的香水后会那么听话……黎萋萋抿了抿唇,看着祁枭野的眼睛,问出了今晚的目的。 “祁爷,你来克那钦,就是为了……调查奈落香吗?” 祁枭野回望点头,“是。” ------------ 第一卷 第62章 真可爱 黎萋萋略略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调查香水,对许南天没有威胁的话,即便许南天知道了也没事。 眼镜男捏了捏后脖颈,说:“要炼香就要有原料,祁爷接下来可以从人口贩卖的方向着手……” “祁爷。” 目的已经达到,黎萋萋索性将眼镜男打断,抬手扶着祁枭野肩膀起身,免得她多待一分钟,许南天知道的信息就越多。 “我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刚刚点心吃多了,我想……去趟卫生间。” “好。” 祁枭野仰眸,淡看着黎萋萋故作镇定的眉眼,既没有询问也没有为难,出声应允后冲眼镜男轻抬下颌。 “你接着说。” 任务顺利得超出黎萋萋想象,她心底大喜,逃也似的跑出房间,从林柯手里接过手包,往电梯的方向走。 门还没来得及关,房内的眼镜男瞥见,伸长了脖子好心提醒黎萋萋。 “小姐,卫生间在左边过道的尽头,你走错方向了!” 黎萋萋脚心一软,扶着墙差点摔倒。 “是,是吗?呵呵。” 黎萋萋苦哈哈地转身,见众人没反应过来,刚迈出的步子又马上收回,加快了步伐一个箭步冲进电梯。 拼了命地按关门键。 笨拙又滑稽的动作,惹得阿泰和林柯面面相觑,两人同时望向祁枭野,用眼神询问男人要不要把黎萋萋抓回来。 谁知祁枭野压根儿就没看他们,盯着逐渐关上的电梯门,看里面的黎萋萋急得直跺脚,勾着唇笑笑。 “真可爱。” 阿泰/林柯:——? 黎萋萋一路跑至酒会大厅的甜点台,捂着胸口喘了好半天,贼一样的缩着脖子四下环顾。 阿泰没来,林柯也没来,祁枭野就这样……放她走了? 她难以置信地站直了身子,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胸衣里的录音笔,没了! 黎萋萋快步跑到卫生间,钻进其中一个,拉开礼服搜了半天,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搜了个遍,连录音笔的影子都没找到。 难怪祁枭野从头到尾都这么淡定,他早就猜到了,而且还拿走了她的录音笔! 可他是什么时候把录音笔拿走的? 抱她的时候?还是嗅闻她脖颈的时候?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黎萋萋懊恼极了,抿着唇瘫坐在马桶上。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祁枭野那么警惕的人,怎么可能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真是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黎萋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没了录音笔,直接告诉许南天—— “祁爷来克那钦,是为了调查一款名叫奈落香的香水。” 呵呵,调查一款香水,黎萋萋扯着唇角不停地苦笑,明明是事实,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离谱。 许南天会相信才怪! 祁枭野这边已经暴露,拿回录音笔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思来想去,黎萋萋还是决定先去找许南天。 她回到甜品台,围着桌子转了好大一圈,不见许南天的身影,大厅里也没有。 顶层模特表演?黎萋萋看了眼电梯,抬步靠近,被一名侍者拦了下来。 “请问是黎小姐吗?” “是。”黎萋萋驻足点头。 “这是许先生让我递给你的,他临时有要事处理,让你自己想办法回家。” 黎萋萋接过侍者手里的纸条打开,许南天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 “和祁枭野断干净,马上回家,你和录音笔缺一不可,想救人就别耍花样。” 黎萋萋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手包里。 破镜难重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一样,崩塌之后很难再重建。没有录音笔,许南天是不会相信她的。 黎萋萋转身绕回甜品台,拿了好几块草莓挞,安静地坐在门庭外的台阶上,边吃边欣赏月色笼罩下的雪夜。 漫天星辰如水,乘着扑面而来的风,在耳畔沙沙细响,带来点点雪花,落在黎萋萋的发梢、肩头…… 看着看着,头顶多了把黑伞。 黎萋萋扶着台阶仰眸,祁枭野低着头觑她,冲她伸手。 “事情谈完了,走吧。” 黎萋萋没动,努着冻得有些麻木的唇轻“哼”一声,气呼呼地偏过脸。 “谁要和你走?” 祁枭野低低笑了,手掌揉了揉黎萋萋沾染了雪花的脑袋,玩味似的望她。 “黎小姐眼巴巴地坐在门口,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黎萋萋垂下眼睫,过了半晌,才声音很低很小心地说:“你能,把录音笔还给我吗?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祁枭野望着她,眸里情绪微晃,“里面的内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黎萋萋抬头,“不,那不一样的,香水暴露你照样可以查,但我得用它……” 话声戛然而止。 ——和祁枭野断干净,让他对你失望,彻底死心,录下他来克那钦的目的。 ——祁枭野遭你背叛不会死,但如果你不照做,可可必死无疑! 许南天威胁的话音自脑海里不停地响起,许南天要她和祁枭野断干净,那她就无法也不能和祁枭野解释。 黎萋萋心绪翻涌,深褐色瞳孔在夜色中闪烁不定,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女孩不说,祁枭野也没再问,抬手抚去她眼睫沾染的雪花。 “陪我去个地方,我把录音笔给你。” “真的?” 黎萋萋眼底的光一点点亮了起来,祁枭野眸色略沉,敛下情绪点头。 “真的。” — 车开到香樟公园的湖边停下。 大约是太晚了,从进公园开始,沿路一个人都没有。 阿泰熄了火,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车后座的两人。 祁枭野在闭目养神,黎萋萋则扒拉着车窗往外探看,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里全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愉悦。 “好漂亮……” 冬天的香樟公园美得不像话,银装素裹,宛如童话世界。 月光洒在树枝上,寒风吹过,枝丫轻轻摇曳,落下点点雪珠,宛如星辰落入凡间。就连那些细碎的簌簌声,听上去也格外的悦耳动人。 祁枭野懒洋洋地开口,“喜欢吗?喜欢就多看一会儿。” 黎萋萋点头,“喜欢。” 老大办完事不回利凤区别墅,让他把车开到公园,摆明了就是想和黎萋萋约会。这使得阿泰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一言不发地待了几分钟后,试探性开口。 “祁爷,我……” 祁枭野淡眸看他,“你先回去。” “好。” ------------ 第一卷 第63章 除非,你求求我 阿泰走后,黎萋萋的话多了起来。 “祁爷你看,是小松鼠!” 祁枭野顺着黎萋萋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正机敏地探着头张望,小爪子紧紧抓着被雪覆盖的松针,偶尔低头啃食着残留的松果。 “这边也有,好可爱!” 不等祁枭野回应,黎萋萋已迅速收回视线,转身越过祁枭野往车另一边爬。 祁枭野侧脸看她。 女孩害怕会脸红,害羞会脸红,兴奋也会脸红,此时那道红正顺着她的脸颊蔓延到耳后、脖颈。 再往下…… 祁枭野眸色微微一变,摩挲着手里的录音笔。 想到这支录音笔刚刚被黎萋萋藏匿的位置,他用手指探入取笔时的动作太快,女孩根本没发现。 如果她发现了,大概要生气恼怒到脸红,就像现在这样。 祁枭野长臂一揽,在黎萋萋的惊呼声中直接将人捞起来抱在腿上跨坐着。 “黎小姐。”祁枭野叫了声,眼尾勾着明晃晃的轻佻。 “你,你要干嘛?” 如此亲密的距离,黎萋萋半分都推拒不得,加之男人低哑磁性的嗓音又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她双手抱胸往后靠了点,被祁枭野抓着手腕阻住。 “夜静景美,又佳人在怀,你说……我要干嘛?” 他疯了吧!黎萋萋满脸震惊地看着祁枭野,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 “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祁枭野支了支眼,“黎小姐在意的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地点选的不好。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我了?” “我哪有答应你?” 黎萋萋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才不要在这里和祁枭野一起发疯,推搡着祁枭野的肩膀就要离开。 祁枭野单手抚上她后腰,“跑什么,录音笔不要了?” 黎萋萋怔住,眼眸晃起细碎的亮光,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正透过晚礼服柔软的布料烫灼着她的肌肤。 “你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祁枭野将录音笔塞进黎萋萋小小的手心,“怕你忘了。” 黎萋萋垂望着手里的录音笔,蓦地失了声,银亮的金属笔身被男人捏得发烫,此时就躺在她的手里。 他没有威胁她,给的是那么干脆。 黎萋萋握着录音笔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喉间酸涩的可怕,半晌才抿唇开口。 “谢谢祁爷,我,我先回去了。” “再看看吧?” 祁枭野侧脸,示意黎萋萋看向窗外,雪又大了起来,铺天盖地,像是要将他们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祁枭野淡淡道:“香樟公园的设计以‘童话’为主题,虽然没有大型公园壮观,但是很精巧,它现在属于你。” “属于……我?”黎萋萋不解。 “嗯,”祁枭野点头,“我以你的名义把它买了下来,这座森林,是你童话梦想的起点。以后还会有更多更美的惊喜,给我的……公主。” 黎萋萋眼神一颤,“奈落……” “和奈落香没有关系。” 祁枭野放在黎萋萋腰上的手一扣,将她揽进怀里,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男人眯眼同她轻蹭。 “不管有没有中奈落香,我对黎小姐的感觉都是一样的,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祁,祁爷。” 黎萋萋双手撑在祁枭野胸膛上,努力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他,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这让她怎么办?她该怎么拒绝? 黎萋萋呼吸滞涩,心脏疼得几近破碎,闭了闭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我……想回去。” 祁枭野安静望着,眼底笑意淡了,眼神也暗了下来。那日脱口而出的喜欢,果然是在骗他。 男人双手略松,余光触及到黎萋萋眼尾将落未落的的泪痕,又忽地一停。 “急着回去,是怕许南天知道?” 黎萋萋点头,“嗯,被小叔叔知道,他会杀了可……会杀了我的!” 祁枭野轻声笑叹,“我从来都不曾掩饰对黎小姐的觊觎之心,许南天也清楚,我碰了你,他只会把账算在我的头上。” “他……” “黎小姐,码头没了。” 黎萋萋安静下来,祁枭野侧脸吻上黎萋萋唇瓣,鼻息炙热躁动的雄性荷尔蒙刺激得黎萋萋止不住地颤抖。 祁枭野继续道:“你知道许南天现在在哪儿吗?他和文州,还有商会的那群人联手,趁我赴约参加酒会,带人偷袭了我的码头,等明天的日头升起又落下,码头就是他的了。” 黎萋萋眉心一皱,用力推了推祁枭野的肩膀,示意他去开车。 “那你还不回去?” “回不去,路上都是埋伏。” 祁枭野薄唇贴合着黎萋萋唇瓣,辗转着吻上女孩另一侧唇角。 “是你让我把你抢回来,我才用码头和他交换。码头的价值黎小姐很清楚,为博你一诺千金,我丢了半个克那钦。” “我……” 黎萋萋手里蓦然多了一个物件,她止住话音垂眸一看—— 是祁枭野送她的那枚蝴蝶胸针。 许南天拿了她的胸针?难怪祁枭野会出席这种和他毫不相干的酒会,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来的。 这一刻,黎萋萋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许南天的可怕。 男人运筹帷幄地掌控着一切,想要的不仅仅是她,也不仅仅是一支录音笔,而是祁枭野的势,甚至整个克那钦! 她被迫入局,成为许南天最有利的棋子,却连告诉祁枭野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可人哪有既要又要的道理!? 黎萋萋欲哭无泪,抬手揽过祁枭野脖颈,颤抖着回应他温柔缱绻的吻。 日头升起又落下,刚好是一天。 一天也好,一天就够了……至少这一天她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去做她想做的事,爱她想爱的人。 祁枭野顿了下,“不走了?” 黎萋萋轻哼,“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跟只串串一样可怜,我怎么走?” 祁枭野扬眉笑笑,攥住黎萋萋纤细的手腕,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见黎萋萋没有抗拒,一副顺从乖巧的小模样,才轻轻吻过她的脸颊,辗转到耳后,低哑着嗓子沉声蛊惑。 “公主,串串想吃肉。” 黎萋萋红脸垂眸,双手覆上祁枭野衣领,捏着他衬衣扣子帮他解开。 “你身上有伤,慢点。” “好。” 细细密密的吻轻柔地落下,滑过黎萋萋的眉心,鼻梁,唇瓣…… 男人温热的指腹轻抚着她的锁骨,即便不看,也能将她肩头到锁骨的蝴蝶纹身完完整整地描摹一遍。 …… 车外的雪越下越大。 雪花压弯了梅树的枝条,被夜风抖擞着散落后,露出花枝上星星点点的梅花。 很快,又有新的雪覆了上去。 银白的雪线轻轻浅浅,凝成冰晶,再化作雪流,在梅花的枝叶间肆意地穿梭流淌。 直到寒梅盛开,露出沁香溢汁的花蕊,才在夜风的入侵下裹挟着摇曳交织。 气温越来越低,唯有车内温度很高。 车窗泛起一层单薄的水雾,印上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掌,又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少女咬着下唇也难抵,恼得起了哭腔。 “够,够了。” “不够。” 祁枭野长睫微掀,俯身去吻怀里的女孩,温柔又恶劣地将她脸颊细碎恼哭的泪珠尽数吞入,哑声。 “除非,你求求我。” 月影摇曳得厉害,车顶的积雪也随之而簌簌抖落,在风韵富有节奏的律动中,融入克那钦这个冬季最美的雪夜。 ------------ 第一卷 第64章 伤痕是男人最好的勋章! 深夜骤至,银光镀过车内交叠的影。 黎萋萋嘤咛地抵抑着咽声,无须出力便起了一层薄汗。 颤哭无用,求饶不行,恼得她伸手去抓挠仿若不知疲倦的祁枭野,在男人结实的手臂、后背和肩头落下道道伤痕。 可祁枭野食髓知味,哪肯放过她,轻低颔首,覆上她耳旁。 “小兔也会挠人?” 挠不行,那就踢、咬、踹…… 黎萋萋调皮劲一上来,真跟只小兔子一样开始蹦跶。 身体扭动得厉害,差点让她得逞。 可惜刚挣脱束缚还来不及逃,男人握她腰的手轻轻一抬,直接将她卡在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缝隙里。 一动也不能动。 黎萋萋愣了一瞬,下一秒—— “祁!枭!野!!” 少女震怒的音线响彻云霄,惊得公园里因好奇而靠近车旁的几只小松鼠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 男人埋首在她胸前轻哑作笑。 “本来想顺着你,听你话作罢的,可我看你,好像还很有力气。” “你……” 蚍蜉撼树,怎么都是祁枭野有理,黎萋萋咬着牙,眼泪呼噜一下就滚了出来。 “你太过分了。” “不哭。” 祁枭野轻梳过女孩凌乱的长发,擦去她眼角垂落的泪,又拨弄过她哭得微红的鼻尖,蛊着温和的声音揉上她的耳心。 “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那我等下再轻点,好不好?” 黎萋萋:…… 无耻!黎萋萋仰眸望着男人好看到极致的脸,那对浅蓝的眸子欲得深不见底。 刚和她对视上,就覆着她唇瓣和她来了个长长的安抚意味明显的吻。 漫长过后,光暗再次交替。 被祁枭野连哄带骗地疼爱了一宿,黎萋萋大约是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蒙蒙亮,有细碎的雪落在她半边脸颊,冻得她抖了下,睁眼就看到祁枭野完美凌厉的下颌线。 男人驻足,垂眸睨她。 抬手捏住裹在她身上的黑色西装,并往上拉了拉,将她整张脸都遮挡住,才抱着她继续前行。 黎萋萋没有抗拒,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都酸疼无力,乖软听话地躲在祁枭野怀里,听到男人轻声命令。 “车子拿去洗。” 话音落下,黎萋萋微白的脸颊差点绷不住,涨潮似的漫上红晕。 她羞得将整张脸都埋进祁枭野胸膛,男人便索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祁枭野命迪雅将早餐送进卧室。 迪雅端着餐盘进门,恰逢祁枭野抱着黎萋萋从浴室出来。 女孩被男人洗得喷香,身上穿着不符合她体型的白色浴袍。 放餐盘的时候,迪雅盯着黎萋萋比洋娃娃还要精致的小脸看了又看,确定是上次那个姑娘没错。 她叹了口气。 唉,这才逃了几天就被抓回来了。 再看黎萋萋脖颈处暧昧的红痕,肩上的浴袍塌了一半,露出的锁骨隐约还有个牙印,大概是被欺负的狠了,整个人看上去气蔫蔫的。 祁枭野则恰恰相反。 男人那张俊脸尽是餍足,就连眉心眼角都洋溢着酣畅淋漓过后的惬意与慵懒。 迪雅本就复杂的心绪愈发复杂。 这就是克那钦,女人永远都是权贵手里的玩物,真是太可怜了。 迪雅端着鱼汤米粉靠近黎萋萋,轻声说:“小姐,我喂你吧?” “不用,”祁枭野皱眉,不满于迪雅的逾距,“你下去。” 唉,人都虚弱成这样了还不许伺候。 迪雅又想起了她可怜的女儿,不动声色地拭去眼尾的泪痕,将米粉放回餐盘。 “祁先生,那我就先下去了,小姐身上的伤要不要……” “滚。” 祁枭野烦得不行,他只想和眼前这个好不容易才愿意和他负距离接触的小人过二人世界,谁都不许打扰。 迪雅应声退下,祁枭野将黎萋萋往被窝里一塞,端着米粉坐在床边。 “张嘴。” 黎萋萋轻哼,垂眸盯着半身赤裸的祁枭野,看他身上的绷带被水濡湿,溢出了些许血迹。 都说伤痕是男人最好的勋章,可这个男人的勋章也太野了! 黎萋萋想了半天,最后归结于祁枭野过分优越的身材和结实有力的胸腹肌。 以至于他伤势惨重,身上的威压也能半分不减,反有种猛烈血性的压迫感。 祁枭野捏着筷子等了半天,女孩却不理他,他顺着黎萋萋肆意打量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轻笑。 “没事,我不疼。” 黎萋萋回过神瞅他,“疼也活该。” 祁枭野勾唇,放下瓷碗,双手撑着床榻俯近,连同被子一起将黎萋萋禁锢在怀里,侧脸咬上她的耳朵。 “不乖乖吃早餐,眼巴巴地盯着我看,你是不是……又想要了?” 她什么时候想过? 黎萋萋莫名其妙地被冤枉,脸颊烧得红透。 可一想到祁枭野夸张的尺寸和不见尽头的精力,体内还是窜出了一股热意。 她绷着小脸转开,压抑着呼吸躲过男人躁动迫切的气息。 “吃,我要吃早餐,我饿了……啊~祁爷,我肚子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黎萋萋没心没肺地捂着肚子撒娇,祁枭野松开她起身,手上却没有动作,挑着眉看她,大概是想让她自己动手。 那怎么成?黎萋萋将手腕处的掐痕放在祁枭野眼底晃了晃,精致漂亮的眉眼直接耷拉成“八”字。 “哎哟,手好疼,腿也疼,腰更疼,哪哪都疼!唉~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好可怜……” 祁枭野向来都拿黎萋萋没辙,老老实实地重新端起米粉碗,喂到她唇边讨好。 “我的错,张嘴。” “啊~” 黎萋萋心情雀跃地吃了小半碗,猛一拍脑袋。 “胸针和录音笔还在车上。” 她甚至都不记得东西是什么时候从她手里掉落的,万一洗车的时候进水,那录音笔不是废了吗? 想到这儿,她撑着床榻就要起身,被祁枭野阻住,男人宽声安慰。 “阿泰办事你放心,肯定会安然无恙地给你送过来。不过我想问问,你更紧张胸针,还是录音笔?” 作为撒谎高手,黎萋萋几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脱口而出。 “胸针。” 祁枭野目色满足地轻勾了眉眼,将剩下的小半碗米粉喂进黎萋萋口中。 “等会儿想去哪儿玩?” “可以出去?”黎萋萋眼睛一亮。 “当然,不让你出去,难不成锁着你吗?我又不是变态。” 祁枭野放下瓷碗,补了一句,“只要你开心,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黎萋萋视线瞥过床头悬挂的锁链,比她手腕子还粗,锁头也是升级版的,给她十个发簪她都撬不开的那种。 讶异的视线被祁枭野察觉到。 男人尴尬地轻咳一声后,捧着黎萋萋的脸回正,强行给自己找补。 “这是情趣。” 黎萋萋:…… ------------ 第一卷 第65章 射击 黎萋萋没有急着出门,而是窝在祁枭野宽实的怀里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已过了午时。 女孩从祁枭野颈窝处探出个小脑袋,揽着男人脖颈同他轻蹭,声音软软的,带了些微颤的鼻音。 “我想好了,我要学射击,先从手枪开始,你教我,现在就要。” 家里就有现成的枪械,但祁枭野乐得带黎萋萋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给阿泰发了条信息后轻拍了拍黎萋萋腰身。 “好,起床。” 出门前,祁枭野给黎萋萋加了件毛茸茸的外衣,戴了对小白兔手套,还系了条大红色的围巾,鲜艳的红衬得女孩脸蛋愈发白皙,可爱得不行。 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祁枭野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有力,踩在雪地上唧唧响。 黎萋萋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留下的一排脚印,一蹦一跳地踩上去。 祁枭野有些无奈,“牵手。” “不要!” 黎萋萋玩得不亦乐乎,想也不想地拒绝,指着两人身后的脚印和他解释。 “你看,我踩着你的脚印走,就不会留下痕迹。我的靴子不会被雪花浸湿,脚也不会太冷。” 祁枭野停住,黎萋萋顺着脚印一路走到他面前。 一片碎雪悠悠地从枝头飘落,快要坠在祁枭野肩头。 黎萋萋伸手去接,雪花轻轻地躺在她掌心,被热气融化成小小的水渍。 “你怎么不走了?” 黎萋萋甩干水渍,歪着头询问。 两人对视上,呼出的气息缭绕交缠,扑到对方的眉眼鼻尖。 祁枭野瞧着女孩刘海下明亮的眼睛,转身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上来。” 黎萋萋也不矫情,不假思索地往他背上一跳,被男人背着在雪地里前行,祁枭野托着她双腿往上颠了颠。 “这样也不会冷。” 黎萋萋“嗯”一声后转头回望。 从别墅到大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只有长长的一排脚印。 就好像这条路一直都是祁枭野一个人在走,从来没有她存在的痕迹。 黎萋萋敛了眸。 阿泰驱车等在大门外,看着眼前心甘情愿被人当马骑的老大,见怪不怪地上前一步给他们开了车门。 相较于祁枭野饥渴难耐,直接在车上把黎萋萋办了这件事。阿泰更惊讶于眼前这个跟过乔骁,和自己小叔叔不清不楚的女孩,居然还是……第一次。 车上散着股淡淡的清香,黎萋萋老实坐好,看到她的银链手包就在阿泰手里,还有她的蝴蝶胸针和录音笔。 察觉到她的视线,阿泰下意识地将她的手包和物件递了过去。 黎萋萋感激地接过来,和祁枭野说的一样,胸针和录音笔都完好无损。 只是阿泰没有帮她放进包里,大概是觉得随意打开她的包不礼貌。 黎萋萋四下环顾了一番,是辆顶级奢华的阿斯顿马丁,不是昨晚那辆宾利。 所以车子果真是阿泰拿去洗的,那他一定看到了车上那些痕迹。 黎萋萋蓦然尴尬,红着脸和阿泰说了声“谢谢”,祁枭野冷瞥了她一眼,凉凉的视线从两人间穿过。 男人弯腰上车的动作顿住,直起身子冲阿泰伸手。 “钥匙。” 又来……阿泰点头耸眉,老老实实地将车钥匙交递给祁枭野,不等男人下令,自觉地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祁爷,你先走,我开另一辆车。” “嗯。” 祁枭野走向驾驶位,冲车里低着头,专心把录音笔往手包里装的小人命令。 “坐前面。” 黎萋萋怔怔地看了祁枭野一眼,什么情况,不是他把她放在后座的吗? 再看阿泰双腿交替,大跨步往车库的方向走,还不忘在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抬手和她摆了个“转回去”的手势。 后脑勺长眼睛了?黎萋萋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祁枭野。 大概是等的不耐烦,男人单手搭着方向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眼神冷冽的哪还有半点温情。 黎萋萋心里一咯噔,她好像明白了,暗暗地骂了一声“真幼稚!” 身体动作却很老实,弯腰钻到副驾驶位坐好,侧脸冲祁枭野甜笑。 “祁爷,出发吧。” — 车子驶向了阿泰事先预定好的射击俱乐部,黎萋萋目光掠过那些并排摆放的步枪和猎枪。 “贝雷塔-1301、贝加尔、AKM……” 几乎所有的枪型黎萋萋都能叫得出名字,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 祁枭野本想说喜欢就都试试,可黎萋萋只挑了把轻便容易上手的格洛克手枪,捏着冷冰冰的枪把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个应该很容易学会。” “那可不一定。” 祁枭野食指点了点手枪扳机,“格洛克手枪的扳机不同于其他的击针式手枪,异常的僵硬且偏重,对精准快速的射击是有很大影响的。” 见黎萋萋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抬着眸子认真听讲,祁枭野又怕打击了她的信心,话锋一转。 “不过这把手枪的安全性能好,想学可以学也值得学。” “嗯。” 黎萋萋乖乖点头,在工作人员的耐心指示下戴好耳机,看她是初次尝试,还贴心地给她备了护目镜。 有祁枭野在旁指导,工作人员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安全规范,就在祁枭野的眼神示意下退到了旁侧。 祁枭野站在黎萋萋身后,大手握着她小手帮她纠正拿枪姿势。 “虎口尽量贴近下枪身顶端,紧紧握住,不要太大力,放松一点……对,就是这样,不然手会抖。左手往上靠,包住你的右手,上膛射击,三点一线。” 黎萋萋听话照做,抬手瞄准前方升起的靶子,“砰”一枪射出。 枪的后坐力震得黎萋萋手腕发麻,手枪差点脱手,被祁枭野动作极快地握住。 “才三环,我是不是很笨?” 黎萋萋不好意思地笑笑,祁枭野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会?能打中已经很厉害了!刚开始学可以先用主眼对焦前段瞄准点而不是目标点,可以提高命中率。” 温馨又耐心的一幕,恰好被停好车子进门的阿泰捕捉到。 大概是受了林柯的影响,阿泰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两人拍了张照片,点按几下后给林柯发去。 手机响了起来,林柯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和翻白眼的表情。 “这玩意儿,你得发给布莱德!” 阿泰会意。 布莱德是最后一个加入特战队的,样样全能,射击是他唯一的短板。 偏偏祁枭野对队员的要求极高,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八百米射击弹无虚发是入队最基本的要求。 祁枭野欣赏布莱德,却不肯给他开后门,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做不到就滚蛋。 那半个月布莱德算是硬挺过来的,日以继夜,各种射击姿势轮番上阵,偏离一点点都会被祁枭野当成沙袋暴打。 坚持到最后手肘都差点练废了,宣布入队的时候,臭小子激动得一连抹了好几把,不知是汗还是泪。 要是让布莱德看到祁枭野这么耐心又温柔地教人打靶,打的还是手枪…… 阿泰咬着牙,强忍住心底的笑意不敢出声,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他摸索了半天找到布莱德的号码,直接把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手机很快响了起来,布莱德给他回了一张巨大的黑人脸,旁边配了三个—— ??? ------------ 第一卷 第66章 不亏,也不贵 三环,一环……五环,六环…三环,六环,八环,八环…… 这个时间点,又恰逢周末,俱乐部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在娱乐消遣。 偶尔有几对情侣打情骂俏,只有黎萋萋一个人在认真训练。 眼看着她的枪法越来越好,枪口射出的子弹距离靶心也越来越近,阿泰下意识地放下手机看了过去。 黎萋萋再一次瞄准,“嘭!” 十环! “耶耶耶,Yes!” 女孩雀跃不已,握拳庆祝。 随即转过身,抱住祁枭野腰肢,小脸埋在男人胸膛“咯咯咯”地笑,被祁枭野抬手回抱住。 “真棒!” 男人夸赞之余,食指勾着黎萋萋下巴迫她抬头,侧脸弯腰想要吻她,被黎萋萋皱着眉万分不满地推开。 “打中一次亲一下,打中一次亲一下……再亲我的嘴巴都要肿了,你走开!离我远点!我自己练。” 这下阿泰明白了,黎萋萋进步神速,不是祁枭野教的好,而是小姑娘悟性高。 相反的,如果祁枭野不在她旁边又亲又抱地胡乱占她便宜的话,黎萋萋大概早就能打中十环了。 谈个恋爱这么甜腻的吗? 阿泰没谈过,但他突然就很想试试,抬着眸子四下搜索,开始捕获目标。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个黑长头发白皮肤,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的女人,脸上戴着墨镜,有股明星范。 确实是明星,确切的说,是克那钦有名的国际名模,乔琳娜。 乔琳娜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门,抬眼就看到了黎萋萋,女人脸上的表情微顿了顿,扭着腰肢靠近。 被阿泰抬手拦住。 “乔小姐,北半场的设备祁爷已经全部包下,您要打枪的话,去那边。” 乔琳娜阴阳怪气地笑笑。 “祁爷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有兴致陪女人来俱乐部玩枪,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声音很大,祁枭野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看都没看乔琳娜一眼,下颌轻抬,示意黎萋萋集中精神瞄准。 “专心。” “嗯。” 黎萋萋乖巧点头,同样没有搭理,气得乔琳娜大手一甩就要往里冲,阿泰再次把她拦住。 “乔小姐,打枪请去那边。” “你只会说这句话吗?” 乔琳娜瞪眼,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跟座山一样杵在过道口,她半点都前进不得。 只能仰着脖子和阿泰说:“我是好心提醒,希望祁爷能清醒一点,不要被这个女人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她一点儿都不简单,能哄得我弟弟茶饭不思,哄得她小叔叔和我生气翻脸,现在又能哄得祁爷乐不思蜀。 码头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祁爷丢了码头,在克那钦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后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不劳乔小姐费心。” 祁枭野淡看着黎萋萋再次击中十环,鼓掌的同时终于出声回应。 “你有这个空闲,不如多想想自己,如果连乔四爷都再压不住许南天,乔家失了势,他又不回头,你该如何自处?” 乔琳娜顿住,许南天还在和她冷战,打电话不接,发短信道歉不回。 她自责反思自己,等着男人原谅,却从没想过许南天这么做是不是故意。 万一他以往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乔琳娜美目一沉。 “多谢祁爷提醒。” 她冷脸转身,迈着步子“噔噔噔”地往外,拿出手机给乔骁打了个电话。 “小骁,千万不要和文州合作,他很可能是许南天的人,等我回来。” 还不算蠢,祁枭野收回视线,弯腰帮黎萋萋重新装上弹夹,黎萋萋左手捏着右手,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 “你呢?”祁枭野冷不丁地开口。 “什么?”黎萋萋不解。 “许南天利用了乔琳娜的感情,目的一旦达到,他就不会再回头。可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回头吗?” “我……” 黎萋萋静默了会儿,神色黯然地低垂了眸子,祁枭野很快便察觉到她的犹豫,将手枪放回她的手心。 “罢了,当我没问。” 黎萋萋紧握着手枪重新瞄准。 “嘭嘭嘭!”一连三枪都是十环,耳边却没有了男人低哑轻笑的声音。 黎萋萋转头望过去。 祁枭野已单手插着裤兜离开,坐在右后方的休息椅上接了个电话,旁侧的桌面放着几盘点心和红白葡萄酒。 黎萋萋晃着细碎泪朦的眼眸望着他,无声地攥紧了指尖,心底的情绪如海潮般乍起又落,奔涌不息。 她从不曾利用祁枭野的感情,对他也没有任何目的,自然就不存在回不回头的说法。 只是她总被困住,挣不开也逃不掉。 如果今日一别,她有幸能活着,再见的时候,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可万一……万一不能,不能的话,那就让祁枭野恨她,然后再忘了她吧! 黎萋萋收回视线,再次举枪瞄准,次次十环,弹无虚发。 这边的祁枭野挂断电话后,冲阿泰招了招手,阿泰抬步靠近。 “祁爷,是林柯吗?” “嗯,”祁枭野点头。 “许南天办事利落,林柯扛不住,码头已经全盘交付。以后出入的货物一定会有所改变,让留在那边的人机灵点,有问题及时汇报。放长线,钓大鱼。” “是。” 阿泰拿出手机,余光瞥过光秃秃的射击台,猛地转头望过去。 “黎小姐呢?” “走了。” 祁枭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手指敲着空落落的玻璃杯身。 “她有宁死也要回去的理由,我不能也囚不住她。” “那她还会回来吗?” “她没说。” 祁枭野淡看着射击台上的蝴蝶胸针,像是明晃晃的告别,男人哑声苦笑。 “青木帮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克那钦不能再待了,走吧。” 阿泰咬牙切齿,“黎小姐倒是机灵,知道谁有权势就跟着谁。” “你在嘟囔什么?” 祁枭野放下酒杯,淡着眸子睨他。 “我在想……”阿泰叹了口气。 “你花了那么多钱,都得不到黎小姐的心,只和她睡了一个晚上,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要这么算的话,”祁枭野懒洋洋地看着阿泰,故意勾着唇逗他。 “我觉得,不亏,也不贵。” 阿泰愣住—— “天呐!我不想谈恋爱了!” ------------ 第一卷 第67章 爱是为你那朵玫瑰花负责 黎萋萋回到梨园,扒着客厅门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往里看,被安妮看到。 “哎哟,我的黎小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刚刚许先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不敢接。下人问我,也只说你在房间睡觉,没敢让她们进去,这不还没到下班点就让她们走了。” 太好了,还来得及!黎萋萋垂眸敛下眼睫,拉住安妮的手。 “安妮,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你先跟我上来。” “好。” 安妮点头应声,随着黎萋萋一道儿上了二楼,踏入黎萋萋的卧房。 黎萋萋打开银链手包,里面有两张银行卡,她拿出其中一张放在安妮手心。 “安妮,谢谢你帮我打掩护,这里有两亿缅币,算作你这段时间的工资以及被解雇的补偿,你离开吧。” “离开?为,为什么?”安妮没接,“黎小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做错,”黎萋萋握着安妮的手,“都是我不好,贪玩还连累了你,等会儿小叔叔回来,知道你故意不接电话,你一样要被解雇的。” 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许南天生气泄怒的工具,或新的威胁她的筹码。 黎萋萋孑然一身,在意的人寥寥无几,梅姨是一个,可可是一个,安妮勉强算一个,加之安妮帮了她很多次,她不能连累安妮。 也许是黎萋萋给的钱太多了,安妮想接又不敢接,烁熠着眸子犹豫不决。 “应该……不能吧,你平安回来了,又没出什么事,我只要和许先生说我的手机坏了……” “你不了解他!” 时间紧迫,黎萋萋强行把卡塞进了安妮怀里,加快语速同安妮解释。 “小叔叔很精明,眼里也容不得一粒沙子,梅姨在这里干了八年,照样说开除就被开除。他才是梨园的主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抱歉。” 黎萋萋给的是安妮半辈子才能赚到的工钱,话又说到这份上,安妮能猜得出黎萋萋大概是有了什么打算。 她不敢追问,也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捏紧银行卡点头。 “谢谢黎小姐,我明白了,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送走了安妮,整栋别墅都静了下来,黎萋萋直奔许南天卧室,将他房里的所有柜子都翻了个遍。 除了一些常见的日常用品,她什么都没找到,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保险柜。 枪支和金钱都是重要物品,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锁在保险柜里,许南天应该也不例外。 黎萋萋快步跑到保险柜前。 有密码,黎萋萋想了想,把许南天的生日输了进去,密码错误。她转而把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还是错误。 难道是乔琳娜的生日? 黎萋萋不知道乔琳娜的生日,但转念想想应该不太可能,许南天对乔琳娜不是认真的,不会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那会是什么? 日头渐渐落下,房内的光线昏暗到连密码锁的数字都变得模糊起来。 黎萋萋还是没能解开。 她急得脑门都是汗,手也因多次尝试而抖动得厉害。 按照常理推断,密码的设置应该都是不容易遗忘的数字。 除了生日,还有身份证号码后几位,手机号码后几位,或者有规律的数字……可黎萋萋都试过了,没有一个是对的。 等等,手机号码后几位! 黎萋萋灵光一闪,她想到了祁枭野特意为她买下的手机号码,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如果,许南天真的把她视为唯一的最重要的亲人,那他是不是也会…… 黎萋萋轻吐呼吸,竭力把情绪压住,颤抖着手指一个一个拨下—— 077521,错误。 077520,咔哒,保险柜打开了。 黎萋萋如水般瘫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静,多讽刺啊? 他爱她,却又肆无忌惮地折磨她、利用她、威胁她!这是爱吗? 黎萋萋不明白,她不明白什么是爱,但她记得童话故事里说过—— 爱是独一无二,爱是……要为你所驯化的那朵玫瑰花负责。 叮—— 耳畔传来电子大门打开的声音,是许南天!黎萋萋收回思绪迅速起身。 保险柜里的东西和她预料的一致,除了大叠大叠的现金,旁边还有一个枪包,里面装着三支手枪和一支小型冲锋枪。 咔哒—— 是客厅门打开的声音,黎萋萋伸手取出其中一把手枪,小心关上保险柜,从许南天房间钻了出去。 她将手枪放在床铺的枕头下面,自己则大跨步去了阳台,侧靠在阳台的沙滩椅上假寐。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口。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许南天放轻了脚步进门,注意到阳台上的小小身影。 在家就好,还算听话……许南天略略松了口气,顺手从衣柜里取了张小毯子。 躺椅上,黎萋萋已经睡着了。 怀里抱着个靠枕,衣服穿得很厚,身上戴着围巾手套,应该不会冷,但许南天还是小心地把毯子盖在她身上。 “萋萋。” 许南天捏了捏黎萋萋的脸蛋,本以为女孩会如以往那般皱着眉同他轻蹭,嘤嘤咛咛地撒娇耍赖说还要再睡。 结果女孩一下子就醒了。 睁眼后看他靠离得太近,又像是受了惊一般蹭一下就坐了起来。 “小叔叔,你,你回来了?” “嗯。” 许南天沉眸收手,看了眼黎萋萋睡觉都来不及脱的靴子。 黎萋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明白男人心底的怀疑,面不改色地淡淡道: “我在等小叔叔回来带我去卡牢,等了很久,不小心睡着了。” 所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竟是为了这个?许南天冷着眸子轻哼。 “可可家里很穷,她的爸爸托人把她送到会所,是要她去卖的,可她骨头硬得很又和你投缘,才被安排到前台做销售。你本就是她的恩人,她带着目的对你好,你不欠她什么。” 黎萋萋不认同,偏侧过脸。 “可可接近我,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隐瞒过我!她对我一直都是真诚的,毫无保留的,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好,”许南天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带上你的录音笔和我去卡牢。只要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满意,我马上就放了她,敢耍任何花样……你以后,都别想再见到她。” ------------ 第一卷 第68章 像个即将被审判的囚徒 来到卡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许南天把黎萋萋带到主楼的审讯室,坐在房间正中的木桌后面,命巴拓去提可可,同时单手敲了敲桌面。 “录音笔。” 黎萋萋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放在许南天面前,转身侧靠在窗户旁。 卡牢这几栋居民楼使用的岩石都是白色的,院内的树干也涂成了白色。 四周的围墙很高,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电网的支架,空气浑浊潮湿。 是一旦进来就逃不出去的魔窟。 ——“我想让黎小姐,疼疼我……” ——“我想你了。” ——“别动,让我抱抱。” ——“祁爷,你别这样,有人。” …… 录音笔打开,黎萋萋和祁枭野清晰的对话尽数播出。 黎萋萋下意识地回眸。 当时身处其中浑然不觉,现在才发现,她和祁枭野说话时声音总是放得很软也很柔,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 黎萋萋小心翼翼地看向许南天。 男人隐怒不发,捏录音笔的指骨微微有些发白,下颌线条紧紧绷着,漆黑的眸子也阴沉得可怕。 室内本就冰冷的空气逐渐凝上一层寒霜,录音笔内的对话内容终于走向了正轨。 ——“这是奈落香的……” 声音戛然而止。 黎萋萋几乎可以猜到,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录音笔落入了祁枭野手里,并被祁枭野关闭了。 已经过去的事没办法重新录制,好在祁枭野也没有完全断了她的希望,给她留下了最关键的信息。 黎萋萋吸了口气,说:“小叔叔,祁爷来克那钦仅仅只是为了调查一种叫‘奈落香’的香水。他对克那钦的势力把控,地盘争夺都不感兴趣,威胁不到你。” 许南天阖上眼,室内一片死寂,周身镀了寒霜的空气在沉默中一点点碎裂。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黎萋萋一栗。 录音笔被许南天单手捏了个粉碎,男人回望过来,声线微寒。 “我让你和祁枭野断干净,你却同他情意绵绵,重要内容没有探出来就算了,还想帮他说话?” 黎萋萋低声,“我既然选择回来,那我和他就已经断干净了,我没帮他说话。” “是吗?我不信。” 许南天抬眸望向窗外,清月的轮廓躲藏在云后,光华噬尽,正被夜色徐徐染上再难以退却的浓烈的黑。 耳畔只余下三个字——奈落香。 还以为事情到此已可以做个了结,今后在克那钦一手遮天,高枕无忧。 却没想到—— 原来他和祁枭野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你回来,是为了可可。” 许南天掩下情绪,从衬衣衣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精巧的女士手机,低着头点按了一阵后,抬手往黎萋萋怀里一扔。 “给祁枭野打电话,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和他划清界限。” 黎萋萋接过手机,紧捏在手里半晌都没动。 许南天也不催她,从抽屉的雪茄盒里拿了根雪茄点燃,隔着缥缈缭绕的烟雾看她生气隐忍的眉眼。 没有小时候听话,没有小时候乖巧,就连那声“小叔叔”,叫的也没有小时候那般好听了! 嘎吱—— 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巴拓提着可可的后衣领往里面一扔。 “七七!” 可可看到黎萋萋,原本呆滞无神的眼睛蓦地一亮,起身就朝她扑了过来。 被巴拓反应极快地一脚踢飞。 “七七,救我……” 可可再站不起来,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到破烂不堪,上面全都是猩红可怖的血迹。 “可可!!” 黎萋萋捂着惴惴而火热的胸口,急切地跑向可可。 她脱下身上的外衣将可可裹住,可可伸手抱住她,止不住地颤哭。 “救我,救救我,七七,我不要再回去,我不想再回去,你救救我……” 女孩阴阴弱弱的哭腔微弱如风,在不大的空间内飘摇回荡,一息一息,于黎萋萋耳畔聚拢,又归于泯灭。 短短几日的时间,到底要多么惨痛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华光四溢,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女孩的眼底再没有一丝光亮? 黎萋萋想象不到,但那些被许南天灌输的认知再一次被打碎。 原来关进卡牢里的人,并不全都是活该……这座牢房,是上位者暴力镇压下位者的手段,是为利益而建立的魔鬼之地,无关乎对错。 “嘭——” 许南天等得不耐烦,从巴拓手里接过手枪,毫不犹豫地上膛瞄准可可,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伴随着一股温热的血雾喷溅在黎萋萋脸上。 可可扯着嗓子惊叫一声后捂住手臂,整个人都因剧痛而蜷缩在黎萋萋怀里止不住地痉挛。 “小叔叔!!” 黎萋萋没想到许南天会突然发疯,神色惊恐地望着可可汩汩流血的伤口,泪线彻底崩塌。 她将可可死死抱在怀里,可她的身体太过娇小,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将可可遮挡住。 许南天眯眼抬枪,重新上膛,瞄准了可可的脚踝。 “不要!” 黎萋萋挡在可可身上拼命地摇头,她颤抖着打开手机,一下一下地点按那串熟悉的号码。 语气卑微地不停地乞求。 “我打,我打电话,我马上就打电话,你不要伤害可可,不要伤害她……” 许南天收枪,冲巴拓使了个眼色。 巴拓点头会意,强行将可可从黎萋萋怀里扯了出来,拖着她离开审讯室。 许南天淡冷着声线提醒,“注意你等会儿的情绪和你说话的语气。”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黎萋萋哭得伤心,一时停不下来,捂着唇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头也静默着。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分钟,还是祁枭野低沉微哑的嗓音率先响起—— “黎小姐。” 男人没有轻佻散漫的逗弄,也没有用他那句暧昧又熟悉的“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作为开场白。 祁枭野轻唤了她一声后,继续保持着沉默,耐心地等待着。 像个即将被审判的囚徒。 ------------ 第一卷 第69章 别动! “祁爷。” 黎萋萋阖眼,苍白着脸色缓缓开口,“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想回答你。” “嗯,你说。” “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我也不会回头。” 黎萋萋心痛难当,唇上也没了血色,她声音沙哑,双眼通红,每一字每一句几乎都要耗费她全部力气。 她再说不出话来,祁枭野便帮她说,用低哑薄凉的语气通过冰冷的手机传递。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接近我,是和许南天刻意导好的一出戏,我所有的付出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下贱又可怜。” “是!”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滑过黎萋萋苍白的脸颊,她仰着头,望着许南天,哭得安静又悲伤,声音也冷得可怕。 “我的心里,只有小叔叔一个人,过往的一切,全都是骗你。” “我知道了。”祁枭野挂断了电话。 沉默一秒后,黎萋萋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漂亮灵动的眸子变得安静死寂,了无生趣。 “你现在可以……放过可可了吗?” 很好,连小叔叔都不愿叫了! 许南天勾唇冷哼,起身将黎萋萋一个人留在审讯室,大跨步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文州的号码。 “怎么样?” 文州笑意愉悦,“不愧是天哥,真是厉害啊!这通电话时间充足,可以定位到祁枭野的位置,显示他刚离开林场在赶往边境的路上,等他走了……” “不!” 许南天冷声将文州打断,“计划有变,不能放他走!你组织人马去拦截,今晚……必须让他死在克那钦!” “天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州犹豫不定,“他走了就行,没必要赶尽杀绝吧?最主要的是,凭我的实力……不一定能弄死他!” “祁枭野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这事你占先机,再加上他身上有伤,是除掉他最好的时候。” 文州不语,许南天继续道:“想想你现在的处境,等祁枭野重整旗鼓回来,第一个灭的……会不会是你青木帮?” 文州微顿,“我马上就去!” 挂断电话后,许南天回到审讯室。 黎萋萋双手抱膝坐在角落,手上、脸上还沾着猩红的血迹,见他进门,女孩语气卑微地又问了一遍。 “可以放了可可吗?” 许南天抬步靠近,盯着黎萋萋近在咫尺的脸,拿出手帕想要给她擦拭。 黎萋萋下意识想躲,思忖半秒后还是强忍下心绪垂眸,没有动。 许南天满意于她的乖顺,轻缓细致地将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扔掉手帕,牵着她的手起身。 “巴拓,”路过旁边的审讯室,许南天淡看着地板上半死不活的可可,终于随了黎萋萋的愿,“放人。” “是。” 巴拓将可可揽腰提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黎萋萋甩开许南天就追了上去。 “可可……” 抬步跨出大门的下一瞬,许南天重新拉住黎萋萋,打开迈巴赫副驾驶门,将她整个人都甩了进去。 男人“嘭”一声关了车门,绕步到驾驶座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 车速太快,黎萋萋没法下车,只能盯着后视镜,看到巴拓把可可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片雪地后转身就走。 “别这样,送她去医院,求你!让我下车,我要下车!” 黎萋萋大叫着拼命拍打车窗,想让许南天停车掉头。 可许南天充耳不闻,直接给所有车门都落了锁,加大油门,车速不减反增。 男人冷声,“黎萋萋,见好就收,你别逼我再把她关进去!” 黎萋萋绝望收声,从副驾驶爬到后车座,将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后车窗上,死死盯着雪地上的可可。 她看到可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又摔了下去。 几秒后,又站了起来,又摔倒…… 女孩每摔倒一次,黎萋萋的心就会像针扎了一般疼一下,在心脏表皮戳出一个个空荡荡的窟窿。 “可可……”黎萋萋抿唇呢喃。 而后在距离可可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一抹高挑的身影倏地从树后跑出,冲到可可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 是萨莎! 黎萋萋想起萨莎也曾求过她,让她想办法去救卡牢里的姐妹,这个平日里总是嫌手底下销售不争气的领班,竟成了她濒临绝望时唯一的暖。 萨莎扶着可可渐行渐远,可可单手插入身上毛茸茸的外衣衣兜。 那是黎萋萋的外衣,兜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存着黎萋萋剩下的六亿缅币。 可可在摸到银行卡的刹那驻足回头,看到黎萋萋紧贴在后车窗上模糊不清的脸。 她大概能猜到黎萋萋给她这笔钱的用意,那个女孩此时此刻,大概已经自责难过到快要碎掉了。 她是有那么一刹那恨过黎萋萋,可黎萋萋抱着她崩溃痛哭的时候,她能切身地感受到黎萋萋受人胁迫时的身不由己。 黎萋萋又何尝不是受害人? 车子即将拐弯,可可捏着银行卡,冲黎萋萋摆了摆手—— “我不怪你。” — 回到梨园,黎萋萋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女孩不哭也不再闹,如行尸走肉般上了二楼,开门踏入卧室。 许南天紧随其后,反手将房门锁上。 锁扣的“咔哒”声激得黎萋萋一惊,她猛然转身,满脸警惕地盯着许南天。 “你要做什么?” 他早就知道,只要放了可可,黎萋萋马上就会和他翻脸! 许南天冷笑,脱下西装外套往床上一扔,难耐地抵住领口,松了松领带。 “安妮去哪了?” 黎萋萋直截了当地同他交代,“安妮被我解雇了。” “干得漂亮!”许南天赞许般地拍了拍手,“以后我的手里再也没有能够威胁你的筹码了,对不对?” 黎萋萋不语,许南天步步紧逼,她便一步步后退。 “咚”一下,后腰抵上冰冷的衣柜。 黎萋萋再没有退路,许南天单臂撑在衣柜上,另一只手揽过黎萋萋腰身,将她禁锢在怀里。 “没有筹码,那我就不要筹码!我们今晚履行约定,以后乖乖做我的女人,再也不要离开梨园一步,好不好?” “好啊!” 黎萋萋冷笑,抬手解开围巾,将脖颈处那一个个暧昧清晰的红痕尽数落在许南天眼里。 只一瞬,便点燃了许南天愤怒不堪的火焰,他抬手掐住黎萋萋脖颈用力。 “你让他碰你了?” 黎萋萋呼吸一窒,随即又笑了起来。 “是你把我推给祁枭野,凭什么觉得我还能干干净净的回来?” 女孩声音森冷,嘲弄又薄凉,许南天掐她颈的手越锁越紧。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和祁枭野上床来气我!我了解你,只要你不想,不主动,你有无数种办法逃跑!” “可我不想跑……” 黎萋萋被霜意染得冰冷的眸子微微扬着,心里泛起一阵麻木的刺痛。 她淡淡道:“我喜欢他,我愿意。” “喜欢!哈哈哈,愿意,你愿意!” 许南天恼恨地几乎快要失去理智,手指的力度大到还差一息就能把女孩掐死。 可黎萋萋不挣扎也不求饶,自始至终都用一种凉薄到毫无生气的眸子觑他。 “你想死?” 许南天看穿了黎萋萋的意图,松手,拉着黎萋萋手腕狠力将她往床上一扔。双膝跪在床上,俯身靠近。 “那我偏不让你死!他碰了你哪里,我会加倍要回来,我还要把他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剜个干净!” 一道寒芒闪过,许南天手里蓦然多了把防身用的锋利的小刀。 男人笑得狰狞,握住刀把缓缓靠近。 下一秒,一冰冷坚硬的物件抵住许南天的小腹,黎萋萋握枪抬眸。 “别动!” ------------ 第一卷 第70章 你可以跑了 许南天垂眸,深看着黎萋萋手里毫无温度的冷冰冰的手枪。 她拿枪指着他! 他悉心养了那么久的女孩,何时长出了这么凶狠的獠牙? 许南天瞳孔微震,掐住黎萋萋下颌,迫女孩仰起苍白的脸颊和自己对视。 “是你小时候缠着闹着要和我结婚,让我等你长大,我等了…… 可你呢?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野男人,送你几束玫瑰花,送你一枚胸针,再说几句甜蜜好听的话,就能叫你动摇了? 那我养你疼你十二年?我算什么,黎萋萋!我算什么?!” 黎萋萋在许南天震荡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小一个,被许南天薄厉狠绝的质问割得残破不堪。 在这样的眼神逼迫下,巨大汹涌的痛苦密不透风地笼罩上来,令她窒息。 黎萋萋不言不语,闭上眼不去看许南天,藏住眼眶里的潮湿,挣扎着想要避开许南天钳制着她下颌的手。 这反抗只叫许南天眼底冰冷的戾气愈加浓重,指间力度加剧。 细小诱人的泪珠从黎萋萋潮湿的眼睫颤抖着出来,许南天扔了匕首,轻易便擒住黎萋萋纤细的手腕,将枪口抵上自己的胸膛。 “要打,打这里。” 黎萋萋猛地睁眼,挂在眼睫上的那颗泪珠悄然滚落,顺着眼尾,钻进她柔软的发丝之间。 看得许南天眸色暗沉。 男人单手撑着床榻低头,想要吻上黎萋萋脸颊的泪线,惊得黎萋萋拇指用力,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你别动,也别碰我,我真的会开枪,我真的会开枪的!!” “那你就开枪!” 许南天狠狠捏着黎萋萋握枪的手,用力到像是要把它揉碎了塞进自己的心口里。 “开枪杀了我……黎萋萋,我早就说过,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是我的,从你六岁扑进我怀里开始,这一切就注定了。 这些年,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就算我私心利用了你,也只有这一次,你都报复回来了,不是吗? 你允他抱你吻你睡你,却不许我碰你一下,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放开!呜……” 嘭—— 黎萋萋双手上移,按下扳机,一颗子弹应声而出,穿过许南天肩头的血肉,嵌进身后的墙壁。 剧痛侵袭,男人皱眉闷哼,薄唇停在距离黎萋萋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温热的鲜血溅湿了两人的半边脸颊,一滴血珠悬挂在许南天高挺的鼻尖。 摇摇欲坠几息后,滴答—— 落在黎萋萋失了血色的唇瓣上,血腥味刺入鼻腔,黎萋萋周身一抖。 “你打偏了。” 许南天忍着剧痛抬手,拇指指腹覆上黎萋萋的唇,摩挲着上面那滴血珠,擦染红女孩唇瓣的每一寸地方。 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缓慢。 男人隔着血迹斑斑的镜片,看黎萋萋面庞垂坠的泪,明明中枪受伤的人是他,她倒好,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黎萋萋流着泪乞求,“你别逼我,小叔叔,我不要,不要……” “小叔叔?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叫我小叔叔了。” 许南天勾着唇阴惨惨地笑,重新握着黎萋萋手腕,迫她把枪口抵上自己侧颈。 “再来一次,我还想听。” 他疯了……黎萋萋斑驳的泪眼微微抽动了下,眸光里早已稀碎的星砾藏匿于云后,不见清辉。 她那样望着他,轻声。 “小叔叔,你说的没错,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这辈子注定是你的人。疼我爱我是你的恩赐,你欺我骗我是我的命运。 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只能接受。 可我不想,我不想再这样活着,被你囚禁在梨园,没有自由,像个提线木偶。 我不是小猫,也不想当小狗,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可以还给你。 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了。” 黎萋萋眼神骤深,握枪的手蓦地一转,枪口离开许南天的脖颈,对准自己的颈动脉,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萋萋!!” 许南天瞪眼,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捏着黎萋萋手腕用力往旁侧甩开。 “嘭——” 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径直打进旁侧的衣柜,带起的气流划过黎萋萋耳下,在她下颌处擦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许南天深喘着看她,确定她没有事,才如烂泥般瘫软在她身上,死死地紧紧地揽抱着她的腰身。 房间空荡安静,许久都没有声音。 黎萋萋可以清楚地听到许南天粗重紊乱的呼吸,化作缕缕热浪喷薄在她脖颈。 男人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一下接着一下,震得她浑身都疼。 “小叔叔……” 许南天漆眸里的光影如寒似冰,“你不想待在梨园,也不喜欢被我关着?” 黎萋萋眼皮轻抬,“是。” 许久,许南天松开黎萋萋,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放你自由我做不到,但利用你确实是我不对,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三天,这三天,你只要能逃出克那钦,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 黎萋萋眼神微怔。 许南天继续道:“可如果你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不寻死,不逃跑,乖乖满足我所有需求。” 预料之中的回答……黎萋萋其实很怕死,但她知道许南天比她更怕她死。 她是许南天亲手养大的玫瑰,太清楚她这条命在许南天眼里的价值。 而这世间大多时候的博弈,都是比谁更豁得出去。 谁不要命,谁就是赢家! 黎萋萋松开手枪,扶着床榻起身,站定在许南天面前,垂下头颈。 “谢谢小叔叔。” 许南天冷冷转身,从房间的医药柜里拿出酒精绷带,跨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脱了衬衣直接把酒精往伤口上倒。 男人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枪伤尤其多,不日前的旧伤还没好,现在又添新伤,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惨烈。 透明的酒精对着男人肩头落下,与血液相融,发出“嗞嗞”的声响,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光看着都知道有多疼! 许南天却强忍着愣是没有叫出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肌肉紧绷,神色扭曲得仿佛连骨骼都在颤抖。 黎萋萋终究还是不忍,上前一步。 “我来吧。” 许南天抬眸看她,深喘着把旁侧的绷带往她手里一扔,身体后仰。 黎萋萋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将绷带一圈圈给许南天缠绕上。 下颌蓦地传来一阵凉意。 黎萋萋垂眸,许南天两指捏着一根沾了碘伏的棉签,小心擦拭着她下颌那道被气流划伤的细小伤口。 见没有新的血流出来才放下棉签拿出一个卡通创口贴,右手配合着牙齿,咬住撕开,贴在她的伤口处。 男人仰头看着她,眸色漆寒,仿若落了霜雪的平湖,隐忍着敛下一息息难过的情绪,轻轻捏住她的脸颊。 “你可以跑了。” ------------ 第一卷 第71章 水哥找我? 许南天起身离开。 黎萋萋呆看着房门外空荡荡的走廊,除了书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滞涩空气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夜风带着雪气,吹得身后的窗帘“扑啦啦”地响,黎萋萋终于闻到了自由的味道,但她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欣喜。 她若退后,便是一生安稳的象牙塔,前路却是未知,幸福未知,生死也未知。 这种复杂的情绪一点一点,想要将黎萋萋的理智覆灭。 胸口随呼吸而起伏不定。 黎萋萋清楚,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换来的往往是跌跌撞撞的苟延残喘。 可她无惧,这是她拼了命才争取到的机会,那就该无惧! 黎萋萋没有再犹豫,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厚实的外衣,一些琐碎的少得可怜的零钱,再抱起床上的小白兔暖手宝。 她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给祁枭野打电话,她还欠他一个解释。 嘟—— 对面传来一道冰冷的机器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黎萋萋踏出梨园的脚步顿住,笑意在她的眼底一点点退却。 祁枭野这是……生气了? 没关系,他是该生气的,只要见面就好,见了面就好……黎萋萋捂着胸口平复了许久,翻出摩的师傅的电话拨通。 商谈好价钱和上车的地点后,迎着风雪大步大步地跑了起来。 她跑得快极了,像那些年看过的青春偶像剧里叛逆出逃的少女,怀揣着不顾一切的热情,奋力奔向她的少年。 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剧。 许南天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缓慢擦拭着带血的眼镜,淡看着雪地里那道笨拙且急切地,想要逃离他掌控的小小身影,忽地笑了。 这里是克那钦,失了他的庇佑,别说三天,就是一天女孩都不见得能活下去,更别提……离开这里! 许南天拿出手机,给巴拓拨通。 “黎萋萋跑了,打开她手机的定位,三天之内,想办法把她抓回来。” “是,”巴拓摇着头笑笑,自信满满地应声,“许老板放心,抓黎小姐,用不着手机定位,更用不了三天!” — 克那钦北林场外围,密支公路。 以刀疤为首的五十多个青木帮精锐打手五人一辆车,轰鸣着轧过公路崎岖不平还覆着厚层积雪的表面。 刀疤放慢车速,环顾着两侧幽暗静谧不见尽头的树林,又透过后视镜小心看了眼后车座眉头紧锁的文州。 “水哥,咱好歹也是克那钦第二大黑帮,那许南天不过是一个夜场老板,就算手里多了几家赌场,也嚣张不到能让你替他卖命啊!” 文州捏着手机,右手食指在手机边缘摩挲,惨然笑了。 “我怎么会替许南天卖命?是他这人太阴了,他妈的比我还阴!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话趁夜偷袭乔骁的矿场,害我损失了那么多兄弟。” 旧事重提,刀疤揉了揉鼻子。 “嗐,一码归一码,那事儿都怪祁枭野横插一脚,不然都成了!许南天还因为这个把祁枭野的码头抢来给了我们,也算是扯平。我只是觉得,既然都扯平了,那就不要再和他有牵扯了嘛!” “就是因为这个才扯不清!” 文州咬牙,“码头抢来以后,他许南天是一点都不沾啊!祁枭野是什么人?你知道几年前克那钦暴乱,为了堵死克那钦的进出路线,祁枭野带了多少人来镇压,又杀了多少人吗?” 刀疤没敢说话。 水哥比他年长十七岁,心机深,见识也广,和黑水党的乔四爷平起平坐,连水哥都害怕的男人,自然不是善茬。 只是他上位青木帮三把手之前,压根没听过祁枭野的名字,上次求和算是第一次见面,才敢那么嚣张。 结果碰了祁枭野女人的后衣领,就被这个男人冷着眸子直接废了一只手。 他妈的不讲道理,比水哥还狠! 刀疤长叹,打起了退堂鼓,“那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文州扶额轻叹。 “撤不了,许南天很快就能踩在乔家头上,踢走乔骁那个草包,成为黑水党新的掌权人,一家独大,高枕无忧。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必须得捏着码头才能在克那钦站稳脚跟。如果不趁祁枭野受伤之际把他杀了,等他回到克那钦,第一个灭的就是我们。” 刀疤猛一拍方向盘,“艹!” 文州垂眸盯着手机屏幕里祁枭野的位置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冲身后的车子下达了一道“提高警惕”的命令。 “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文州淡冷了眸子,“关闭车灯,五分钟后极限加速,直接堵死祁枭野的去路,见人就杀,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 十几辆车同时关闭车灯,借着月色与雪的反光稳定前行。 不到一分钟,手机显示祁枭野的位置停了下来,文州捏着手机晃了晃,虽然是山区,但信号还是通的,没有出问题。 文州不解开口,“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歇脚的旅社,他怎么停下来了?” “嗐,大概是停车撒尿呢!”刀疤不以为意,“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心。” “水哥你就是太谨慎,考虑得太多才会中了许南天的套!现在的祁枭野是要逃离克那钦,越隐秘越安全,身边不会带太多人,放心吧,随便杀。” “话是这么说,”文州不死心地重新晃了晃手机,定位还是没变,“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水哥,”刀疤停车,指了指前面已不到三米远的路边,“你看,那边那辆阿斯顿马丁,是祁枭野的车吗?” 文州望过去,祁枭野出行都是宾利,没见他开过这种车。 又垂眸望望手机,明明前一秒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两个点,这一刻倏地重合在一起,文州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下车!下车!是他,是他!” 身后跟随的十几辆车子同时骤停,刀疤率先下车,冲后车比了个“跟上”的手势,单手抬枪拉了拉面巾,缓步靠近。 十余个手下屏住呼吸跟着刀疤,剩下的全都在车上待命。 一群人靠近车身,其中两个上前一步打开前后车门,刀疤快速抬手,对着车子来了个疯狂扫射。 突突突突突突—— “水哥,没人。” 刀疤收枪,对着对讲机汇报,弯着腰钻进车内翻找了半天,除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 “艹,让他跑了!水哥,现在怎么办?水哥,你怎么不说话?” 刀疤捏着驾驶位的手机直起身子,转身,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的脑门。 阿泰勾唇,抖了抖身上健硕的肌肉。 “放心,没跑。” 刀疤愣住,借着月色四下环顾。 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二十多个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的男人,戴着统一的骷髅面具,每两人制住一辆车子。 所有跟着他下了车的人,则无一例外地,眉心都出现了一个红点。 全员动作迅猛,训练有素,不是那群跟着祁枭野出门都会带红丝巾的打手,更不像他们这群地痞流氓。 是佣兵,或者特种兵。 刀疤咽了咽口水,在他正前方,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祁枭野一袭黑色风衣,迎着夜风,单膝屈起,背靠在他的车旁。 男人嘴里叼了根烟,侧脸垂首,悠哉悠哉地点燃,不紧不慢地深吸一口后,才用修长凌厉的指骨敲了敲后车窗。 懒洋洋地淡睨着车里的文州。 “水哥,找我?” ------------ 第一卷 第72章 老大喜欢的妞是什么样的? 文州沉默许久后才开门下车,站定在祁枭野旁侧和他冷脸对峙。 要论年龄论资历,祁枭野在文州面前只能算是小辈。 帮派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混混,文州平日里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 可祁枭野肃杀狠绝的气场,过分优越的身高都远超同龄人。 两人站在一起时,哪怕祁枭野屈膝靠着车身,文州也得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上,半分便宜都占不得。 祁枭野就不一样了,他轻懒散漫地吐出一口烟雾,再淡淡地一瞥,就能给文州压迫得差点给他跪下去。 到最后还是文州扛不住,率先泄气,打着哆嗦开口求饶。 “祁爷未卜先知,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但势力争夺就是如此,相杀不如合作,我把码头还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和我这帮兄弟,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祁枭野不由得笑了,“码头已经送出去,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这样,我问水哥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文州迫不及待地点头,“好,好的,没问题,您问。” 祁枭野望他一眼,“乔骁的矿场,是许南天撺掇你去偷袭的。码头,许南天给了你,条件是他的货物无需检查。现在来追杀我,也是他下的命令,对吗?” 文州沉思听着,猛然惊觉克那钦发生的一切,明里的暗里的,居然都在祁枭野的掌控之中。 那他之所以把码头让出来,大概率也是故意的,根本就不像许南天说的那样,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还有更深、更重要的目的。 太可怕了……文州寒毛直竖,神色怔松,像是已然被震得失了神,盯着祁枭野冷傲孤俊的脸看了半晌才点头。 “是,是许南天,都是他!祁爷,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作对的,我被许南天利用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你放过我们吧!” 祁枭野轻偏过头,食指弹了弹烟灰。 “放过你?你得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今晚换我落在你的手里,你会不会放过我?” 文州蓦然无声,林道一时寂静。 祁枭野盛着寒潭似的眼眸静静与文州对视了片刻,然后他捏着猩红的烟头,不轻不重地捻灭在文州肩膀。 呲拉—— 烟头灼穿了深褐色笼基滑爽的布料,在文州肩上烫出一个小小的圆形伤痕,并溢出一缕焦味。 祁枭野眼尾轻提,“我的答案,和水哥的一样,不会。” “你什么意思?”文州明知故问,绷不住情绪大喊,“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刚刚不是答应我……” “我没答应你什么。” 祁枭野抬步绕开文州,众人耳机里传来男人冷漠低暗的命令。 “动手,一个不留。” “祁枭野,我艹你妈的!” 文州破口大骂,摸上后腰的手枪,“咻”一声响,不知从哪儿射出来的子弹穿过夜幕,精准击穿他的手腕。 祁枭野驻足回望。 文州疼得连“啊”字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又被一颗子弹击中眉心,嘴巴大张着“轰”一声倒地,瞬间毙命。 下一秒,布莱德不掩得意的声音自众人耳机内响起。 “报告General(将军),目标已击毙。精准命中,弹无虚发!” 祁枭野没有理会。 众人对布莱德每次出任务都要在第一时间邀功的行为见怪不怪,纷纷扣下扳机拉开了这场无情的杀戮。 巨大的实力悬殊,又失了老大,青木帮剩下的打手们毫无还手之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车上…… 汩汩鲜血喷涌而出,缓缓向低洼处汇聚,形成血泊,将雪路染得斑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枪火味,令人作呕。 祁枭野头也不回地抬步跨过,阿泰紧随其后,将一个手机放至男人眼底。 “祁爷,你这个手机被刀疤打爆了,没办法开机,用不了扔了吧?” 祁枭野淡看着阿泰隐隐激动的眉眼,冲他摆了摆手。 “明天去买个新的,号码不变。” “啊?哦……是。” — 车内布满弹孔的阿斯顿马丁轰鸣着离开克那钦,前往北部另一座重要的城市腊邦,位于缅夏交界的经济城邦。 不同于克那钦的黑暗及常年混战,腊邦是一个多教派的和谐幽静的小城,气候也宜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车子驶入晨曦倾洒的小巷道。 阿泰、林柯和布莱德开门下车,蹲在路边一棵巨大的橡树旁抽烟。 车上的男人还在阖目小憩,头微微偏向一侧,靠在柔软的靠椅上,呼吸平稳而深沉,身上盖着一件超大号迷彩服。 布莱德伸长脖子看了眼,“老大多久没睡了?这么困。” 阿泰想了想,老实回答。 “他不是困的是累的,带着一身的伤,在车上弄一个姑娘,弄了一整晚。” “嘶~我说呢,出任务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见他这么疲惫。哪个姑娘,是不是你拍照给我那个?” 阿泰点头,“是。” “那她人呢,走了怎么不带过来?玩的一夜情啊?” 说到这儿阿泰可就来劲了,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布莱德耳畔,小声。 “那姑娘把祁爷给,甩了!” “我靠!”布莱德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一连呛了好几口烟,“这么牛逼的妞,连祁爷都看不上?” “嘁,”阿泰冷哼,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重新点了一根,“她就是仗着自己会撒娇会哄人谁都想沾点边,后来看祁爷失势,毫不留情地就走了。” “势利眼啊……那她要知道祁爷的身世背景,不得把肠子给悔青?等回了克那钦,我一定要见见!” 语毕,布莱德看向旁侧安静抽烟,一言不发的林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不说话,那妞你见过吗?” 林柯将布莱德的手拂开,看向阿泰。 “祁爷是真的动心了,等香水的事情了结。按照他的脾气,估计会杀了许南天把人抢回来,以后和黎小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林柯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布莱德就更感兴趣了,蹲在两人身前来回相看。 “老大喜欢的妞,是什么样的?” 林柯冷声,“要命。” 阿泰轻哼,“费钱。” ------------ 第一卷 第73章 你会骗我吗? “俗话说得好,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布莱德在瞬间化身恋爱达人,眉飞色舞地给阿泰和林柯上课。 “你们没谈过恋爱的不懂,初恋固然难忘,可下一个姑娘,她永远会更好!只要像我这样,多经历几次,自然而然的,就会对情伤免疫了。” 阿泰和林柯相视一眼,几乎在同时想到了乔骁,每天和不同的美人打交道,确实只有别人伤心的份。 “有道理,”两人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简单啊!”布莱德一拍胸脯,“只要老大想,那些前仆后继想要爬上他床的姑娘他这辈子都睡不完。你们等会儿把他带去雅庭,我去给他整几个。” 说完,布莱德掐灭手里烟头起身,屁颠屁颠离开,走了不到五步又转过身。 “你俩要吗?” 阿泰和林柯倏地抬起脑袋,将头摇成个拨浪鼓,“不要!” “为什么?” 林柯苦笑,“惜命。” 阿泰轻嗤,“惜钱。” 布莱德冲两人耸鼻,“连不近女色的老大都开荤了你俩还不开窍?真无趣!” 眼看着布莱德乐颠颠的背影消失在小巷拐角处,林柯叹了口气。 “年轻就是好啊……十八岁,正是悍不畏死的年纪。” 阿泰掐烟,掏出车钥匙。 “这小子就是个皮猴,多被老大收拾几次就老实了,走吧!” 车子停在腊邦风情度假庄园—— 雅庭。 祁枭野单手插着裤兜,抬步踏入翠绿藤蔓缠绕的古朴长廊。 细碎的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 “还不错,”祁枭野难得夸赞,“半个月不见,布莱德的品味提高了不少。” 阿泰和林柯想到接下来的场面,苦着脸相视一眼,谁都不敢率先搭腔。 气氛骤冷。 林柯不动声色地狠狠踢了阿泰一脚,阿泰“嗷”一嗓子差点叫出来,他硬生生地忍了下去,随即冲祁枭野傻呵呵地笑。 “是,是啊,那个……呃,祁爷,最新一次的荒野特训已经结束,表现最佳的是C连三小队,有个叫泥鳅的小孩是个超龄天才,他……” 祁枭野阖目又睁开,“昨晚在车上,你已经汇报过了。” “呵,是吗?汇报过了,呵呵……” 阿泰挠了挠脑壳,眼看着那座古色古香又不失奢华的墨绿色竹屋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赶忙上前一步帮男人打开,和林柯一左一右站在竹门两侧。 “祁爷,请。” 祁枭野抬步跨入。 屋内,轻纱曼舞,香氛缭绕,数十位穿着暴露的美女或坐或立,各具风姿。 见有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有几个胆子大的则媚笑着直接上前相迎。 “祁爷~” 声音娇软柔美,眼神勾魂夺魄。 祁枭野皱眉,被屋内过分恼人的香气刺激得头昏脑涨。 “滚!” 男人薄唇启碰,冷淡懒哑的嗓音扯碎了美女们妖娆的身线,简单一个字阻了她们刚迈出的脚步。 吓得美女们脸色一僵,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躲在门板后面的布莱德。 布莱德舔了舔嘴唇,小心开口。 “老大,你看,这世间美人千千万,不行咱就天天换!以你这天花板条件,何必对着一个念念不忘。” 祁枭野长眸低敛,危险又幽深。 “有精力操心我的事,看来你的训练强度还不够,那这个假也不必放了。” “别!别啊!!老大,别!” 布莱德摇着手,急匆匆地从门板后面冲了出来。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赏个脸看看嘛。她们每一个都干净漂亮,如果这都选不到你满意的,我马上就滚去训练!并且此后三年都不放假。” 三年不放假?这倒是好事,祁枭野低头笑笑,跨步往前。 “那就选选。” 美女们低着头,纷纷给祁枭野让出一条道,看他脱了风衣信手往旁侧一扔,悠闲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内里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可以隐隐看到男人性感的锁骨和结实流畅的胸肌线条。 身材顶级,脸也好看极了。 看着看着,一个个几乎都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出卖肉体的,反有种难掩的兴奋,跃跃欲试地想要被这个男人给选上。 “都站去屏风后面,听我指挥。” 布莱德开口示意美女们排好队,扶着屏风望向祁枭野,低声讨好。 “老大,你慢慢选。” 祁枭野意蕴深邃的视线扫过来,下颌轻抬,布莱德点头,对着其中一个女孩勾了勾手,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出屏风。 “太瘦了,”祁枭野淡看了一眼。 布莱德也聪明,直接略过纤瘦的,指着一珠圆玉润的美女,示意她上前。 “太矮了,”祁枭野还是不满意。 布莱德又指了个身材高挑,前凸后翘,风情万种的女人。 “太骚了,”祁枭野看都没看一眼。 知道祁枭野眼光高,布莱德也不恼,掏出手机看了看阿泰给他发的照片,根据黎萋萋的身形外貌仔细挑选。 最后看上了一个不高不矮,身材完美,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皙嫩滑,笑起来纯欲又可爱的女孩。 就是她了! 布莱德挥手示意所有美女都退下,盯着女孩懵懂漂亮的眼睛。 “你去伺候。” “是。” 女孩胆子不大,低着头小心走到祁枭野面前,被男人身上那股令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吓得微微发抖。 视线落在祁枭野手上,手指干净修长,手背迸着青筋,顺着手背往上,女孩看到他的手腕小臂全都是细小的抓痕。 即便不经人事,她也能看得出,这些痕迹是女人的指甲抓出来的。 那这个男人在床上该有多暴力,才会恼得人这般抓挠他?女孩抖得更厉害了。 晃神不过几秒,祁枭野淡漠开口。 “叫什么名字?” 名字……被看上了?女孩莫名害怕,眼尾倏地染了一层浅浅淡淡的红晕。 稚嫩羞涩又不掩惊栗的小脸,和黎萋萋更像了,祁枭野眸色愈沉。 布莱德几个跨步上前,皱着眉瞪了女孩一眼,示意她赶紧回话。 “哦!回,回老板,我叫玉柔,夏国人。” “夏国……” 祁枭野仰眸看着玉柔,幽深的眸子噙着她娇嫩泛红的脸。 男人眼尾微微勾起又抑下,叼了根烟点燃,晦暗着眸色轻嗤询问。 “你会骗我吗?” “骗,骗你?” 玉柔不解,转头看了眼布莱德,对方拼命地冲她挤眉弄眼,意思应该是让她说点好听的,她点头,乖巧回应。 “当然不会,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呵。” 祁枭野抽着烟,淡看着玉柔雾气蒙蒙的眼睛,似笑似嘲。 “我喜欢会骗我的女人,下去吧。” ——? 喜欢被骗,这不纯纯有病吗?玉柔低敛着眸子转身离开,幸好没被选上,暴力还有病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祁枭野心似明镜,没有什么波澜,但他看着玉柔踉跄着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跑的背影,还是有些晃神。 许久才侧过身,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睨向布莱德。 “滚去训练,三年不许放假!” 唉~老大杀人如麻,居然是个情种,布莱德叹气点头。 “是。” ------------ 第一卷 第74章 我没有家了…… 克那钦的雪下了一整夜。 黎萋萋躲在东郊的出租房里,趴在窗沿边一遍遍地给祁枭野打电话,可男人的手机直到晨曦破晓都没有打通。 他真的生气了,生气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她…… 黎萋萋放下手机侧眸,窗外雪晴云淡日光微寒,美得不像话,像这样的风景,她以往可以坐在卧房呆呆地看一整天。 可人一旦见识了更美的风景,再回头望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叮铃—— 耳畔传来一道极其清脆的响动。 黎萋萋心下一凛,快步跑至卧室门口,探着头往外看。 没有听错,是她故意挂在客厅门把上的小铃铛,此刻正微微颤动着。 外面有人!小叔叔来抓她了…… 黎萋萋转身,捞过床上的小白兔暖手宝塞进怀里,回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二楼,不算高,黎萋萋将系好的床单抛出去,深吸一口气,动作娴熟地抬起一条腿探出窗外,随后是另一条。 黎萋萋整个人悬空。 床单在风中摇曳生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带落的雪花扑啦啦地钻入她的后脖颈,惹得她打了个寒颤。 黎萋萋小心翼翼地用腿勾缠住床单,缓解手掌力量,保持住身体平衡,快速下滑。 脚尖刚落地,巴拓黑黢黢的大脸便探出了窗户。 黎萋萋抬眸,刚好和巴拓对视上,巴拓冲身后的人招手。 “在那里!她跑了,快给我追!” 黎萋萋不敢耽误,紧紧抱着怀里的暖手宝,拼了命地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跑。 她穿过被雪覆盖的小道,每一步都踏得积雪吱吱作响,身后是巴拓等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大门越来越近,右侧的灌木旁停了一辆老旧的摩托车。 一戴着包头巾,体瘦佝偻的男人趴在车上,双肘撑着车头,两指夹着香烟,噘着个嘴“噗嗤噗嗤”地吐烟圈。 黎萋萋冲到男人面前,将身上所有的缅币都塞进他手里。 “大哥,有人在追我,你帮帮我,把我带到利凤区,这些钱都可以给你。” 男人看了看黎萋萋,看了看她身后越来越近的十几个壮汉,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衡量一秒后将烟屁股往地上一扔。 “上车!” “谢谢大哥!” 男人拧开油门,黎萋萋跨腿上车,双手紧紧抓住座椅两侧的金属杆。 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摩托车车轮飞速旋转,猛地冲出小区大门,一路往东,后轮扬起一片雪雾。 “艹!” 一群人停在门口,愣看着转眼就没了影的摩托车,巴拓捏着拳暗骂了一声,带着人转身往回。 “上车,上车!上车追!把她手机的定位打开,我今天必须要抓到她。” 包头巾男人的摩托车没有头盔,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黎萋萋紧闭双眼,耳边风声呼啸,心跳如鼓。 车身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左突右冲,每一次急转弯都让人心惊胆战,包头巾男人的声音随着风雪传入耳畔。 “小姑娘,是不是得罪道上的人了?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小流氓啊。” “他们……”黎萋萋想了想,对着包头巾男人的耳朵大喊,“都是我家里的保镖,我犯了错,要把我抓回去呢!” 难怪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水灵灵,粉嫩粉嫩的,贫民堆里生不出的好看,原来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公主。 可在克那钦,权贵就是天!包头巾男人再爱钱也不敢得罪,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盯着后面的皮卡车吞吞吐吐开口。 “那我现在帮了你,被你家的,家长知道了,我不是要被……” “没错!” 黎萋萋直接将包头巾男人打断,没心没肺地扯着嗓子威胁他。 “你帮了我,如果被他们抓到,一定会完蛋!你要是敢把我交给他们,让我受了家法,我保证会把你收拾得更惨!所以你没有选择,赶紧跑吧!” “妈的,祖宗啊,我的妈妈咪,你可真他妈的是个祖宗……” 包头巾男人后悔不跌,一边骂一边重新提速,拐入一条狭窄的巷道。 巴拓的皮卡车开不进去,愤怒地连按了好几下喇叭,选择了绕道。 包头巾男人对东郊这块区域的熟悉程度显然超过巴拓,选的大多都是皮卡车无法进入的小路或者近路。 好不容易冲入利凤区最繁闹的商业街,还来不及喘口气休息片刻,那六辆银灰色的皮卡车再次闯入视野。 包头巾男人拧油门拧得手掌发麻,再开口时几乎都要崩溃了。 “我说小祖宗,他们是不是知道你要来利凤区啊?我挑路都甩不掉他们!” 黎萋萋也觉得奇怪。 利凤区那么大,就算巴拓能猜到她会跑这儿来找祁枭野,也不该追得这么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摩托穿过人流,再次拐入一条窄道,黎萋萋抓住包头巾男人的肩膀。 “我知道了,是手机!大哥,我手机被定位了,你带着我的手机跑,把他们甩了以后再把手机扔了。” 包头巾男人早就想丢掉黎萋萋这个烫手山芋,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声。 “你把手机装我兜里,等会儿转弯的时候我停车你下来,往回跑。” “嗯。” 黎萋萋点头,垂眸看了眼手机,依旧安静的没有任何反应,给祁枭野发的信息他一条都没有回。 像是铁了心地不肯理她。 黎萋萋咬牙叹了口气,伸手将手机塞进包头巾男人的外衣衣兜。 “谢谢你。” 包头巾男人含糊不清地“嗯嗯”了两声,捏住刹车,将车子停在拐角,示意黎萋萋下车。 拧油门的同时看黎萋萋低垂着长长的眼睫,眸底泪意摇摇欲坠,包头巾男人于心不忍,皱着眉叮嘱了一句。 “小祖宗,我可是帮了你的,等会儿我尽量把他们甩远点,你将来可别找我的麻烦!克那钦很乱,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心,闹够了就赶紧回家。” “回家?我没有家了…” 黎萋萋忍着泪意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娇小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小道出口的人群里。 包头巾男人摇着头和她背道而驰。 “年纪不大,脾气可真不小!唉~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有资本叛逆。” ------------ 第一卷 第75章 自由只能靠自己争取 黎萋萋东躲西藏地离开商业街。 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只能凭着记忆在利凤区穿行。 无奈祁枭野的别墅实在太远,一直到日头快要落下,她才踏入了那片深林。 城堡式的别墅孤零零地立在其中,大门紧紧锁着,门口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黎萋萋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反应,只能用小手不停地拍打着大门。 “祁爷!” “祁爷!” 暖手宝已经没电,黎萋萋两只手冻得通红。她一下一下地奋力拍打,门上的积雪随之而纷纷扬扬地落下。 染白了她的头发、衣服…… 还是无人回应。 黎萋萋抖落身上的碎雪,弯腰将暖手宝放在门边,踩着大门的缝隙往上爬,跨坐在高高的墙头往里探看。 门庭后面的客厅门也紧紧关着,一个人都没有,迪雅不在,付老不在。 祁枭野也不在。 “祁爷……” 这一刻,黎萋萋终于惊惧且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可能再也找不到祁枭野了。 那个男人一次次地靠近,却被她一次次地推开,所以他走了。 他不等她,也不要她了…… 情绪渐染,女孩深褐澄净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她抬手抹去眼底将落未落的泪,四下环顾,瞬间便愣了神。 是祁枭野给她买下的香樟公园,就在这栋别墅的后方,或者换种说法,这栋别墅其实是香樟公园的一部分。 因为地理位置太高,还设有专门的石砌围墙,所以踏入公园的人只能远远地看到这座隐匿于林间的城堡,却无法靠近。 但若是站在别墅顶层的阳台,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香樟公园的全貌。 这个以“童话”为主题的冰雪世界,每个角落都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树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 还有正中间的湖泊,铺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上面蹲着几只调皮的小松鼠。 它们都见证过那个美好的夜晚,祁枭野附在她耳边说—— “黎小姐,这座森林,是你童话梦想的起点,它现在属于你。” 看着看着,黎萋萋再忍不住奔腾翻涌的心绪,趴在墙头哭了起来。 她找不到祁枭野,她找不到他……男人不开机不看短信,不肯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轰然且热烈地闯进她的生活,不由分说地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又悄悄然地离去。 剩下她一个人。 就像小时候那只串串,好像她所有的喜欢都是昙花一现,都会被许南天无情地抹去,她永远都留不住。 她留不住串串,也留不住祁枭野。 黎萋萋翻过墙头,明知道祁枭野不会再回来,还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别墅客厅外的门庭等了他一天一夜。 然后就被饿醒了……黎萋萋睁眼抬手,挡住正午刺目的阳光。 距离她和许南天的赌约还剩不到两天的时间,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情爱不是生活的全部,自由只能靠自己争取,她不想再回梨园,她得离开。 黎萋萋起身往前,离开门庭,打开别墅大门,转过头最后深看了一眼。 随后将雪堆里的暖手宝翻找出来,大跨步往东郊矿区的方向跑去。 只要逃出克那钦,许南天就再不会管她,除了和祁枭野一起离开,黎萋萋唯一还能想到的去处就是夏国。 她是夏国人,那她的亲生父母也一定在夏国。 黎萋萋对夏国只有模糊零星的记忆,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也再难以捕捉,但她可以确定的是—— 夏国是一个安全和平的国度,即便找不到爸爸妈妈,她在那边也能活下去。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联系不到任何人,身上也没有钱。要想在两天之内赚到一笔钱,那她只能去——赌。 赌钱不行,得赌石头。 东郊的赌石区就在矿场山的山脚,和利凤区相距三十多公里,黎萋萋蹲在路边拦了一辆顺风车。 开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确定好目的地一致后,男人冲黎萋萋比了个一万缅币的手势。 黎萋萋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老婆,你相信我,就这一次,最后赌一次,等这周过完我就回去……” 上车后大叔一直在打电话,操着一口地道流利的夏语,黎萋萋伸长着耳朵听了半晌,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好像是家里的孩子要结婚,需要准备大额彩礼,还要买车买房,钱不够,在一个亲戚的建议下跑来缅盯国赌石头,非但没挣到钱,反而还输了不少。 大叔挂断电话后,黎萋萋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叔叔,赌石这行水很深的,能不碰就别碰,但凡能切涨的原石基本都被行内的专业人士截走了,到普通人手里的几率几乎为零。” 大叔点头,“是这个理,所以我才特地跑来原产地买进,前几天倒是开出了一个,翻了六倍。唉,可惜石头太小……后来又开了几个,全赔进去了。” 黎萋萋抿唇笑笑。 “您这样毫无根据地乱买乱开,当然得赔了!你得学会看石头的皮壳,表面越紧致,里面的玉质感就越好。打灯时光晕也一定要明显,边缘的光晕越大,里面的种水就越好……” 黎萋萋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中年大叔一愣一愣的,眯着眼思索了半晌才开口。 “姑娘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个?” “当然啦,”黎萋萋故作老成地拍了拍胸脯,谎话张口就来。 “我小叔叔是开赌场的,我男朋友是东郊矿场的负责人,我对这些套路……那可太熟悉了!” “这,这这这,”大叔激动得双目一瞪,眼底全都是金灿灿的光。 “小姑娘,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初来乍到的,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带来的钱也都快赔光了,这样实在没脸回家,你帮帮我,这趟车费,我给你免了!” “嘿,”黎萋萋不屑地笑笑,“我只是去东郊找人,小时候玩石头都腻了,现在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黎萋萋越这么说,大叔对她的能力就越发深信不疑,沉着眸子思虑一番后,大叔一咬牙一跺脚。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钱你指导,开出来的石头只要赚了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手续费,输了全算我的。” “这……” 黎萋萋犹豫不决,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急得大叔握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求你了,姑娘!我真的不能再输了,你帮帮我吧!” “叔,你好好开车,我想想。” 黎萋萋淡看了大叔一眼,顺手拿走了大叔放在中控台的沙琪玛,打开后不急不忙地张口往肚子里咽。 一连吃了好几个,才轻轻点头。 “好吧。” ------------ 第一卷 第76章 套路,托 车子停在矿山脚的赌石区。 中年大叔停下车子,“小姑娘,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存山。” “嗯,张叔,我叫七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说完,黎萋萋抬手指了指场口,淡着声色和张存山介绍。 “这里叫木内场,是克那钦刚开发不久的新场口,开采时间短、储量较多,翡翠原石的产量比较高。” 张存山点头,“是是是,没错,我在上一个场口的时候,就是听到有人这么说,所以才特意打听后跑过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张存山怀抱着一个皮质背包,左顾右盼地跟在黎萋萋身后,听黎萋萋继续给他介绍。 “这里的原石皮壳大多都是白盐沙,带有明显棉絮状包体,容易开出种色均匀的满色翡翠,所以只要有皮有雾,就有一定的赌性。” 几句话说得张存山越发激动,迈着小碎步配合上黎萋萋不急不慢的步伐,不敢走快也不敢催促。 还顺溜地拍了拍黎萋萋马屁。 “七七姑娘小小年纪真是厉害,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黎萋萋没有应声,这些东西都是许南天教她的,但凡是偏门套路,赌数骗术她都精通到可以出本书了。 只是许南天大概也没想到,他悉心教给她的所有利于她生存下去的手段,后来都会成为她逃离他掌控的利器。 “姑娘,姑娘?” 黎萋萋走神,张存山一连唤了她好几声,见黎萋萋呆呆地转过脸来看他,才指着前面的一处档口说: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黎萋萋顺着张存山的视线望过去,右前方的档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应该是开出好东西了,她点点头。 “好。” 两人奋力地挤进人群中间,是一家普通的小档口,低矮的木板桌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原石,质量参差不齐,价格从几十万缅币到上百万缅币不等。 正在开石头的,是个长相贵气的大肚腩中年人,旁边的人都叫他富哥,光听名字就知道手气不错。 事实也是如此,他买的原石切开就飘绿,周围的人群激动得不行,大喊着让他再来一块。 “好,那就再来一个!”富哥拍了拍胸脯,随手指了一块,“这个。” 老板笑笑,“这块要两百万缅币,赔了刚刚那块可就白开了。” “嗨,两百万算啥,下馆子吃几顿饭的钱嘛,我今天就是想给大伙见见世面,认识认识我汪海富!” 张存山凑近黎萋萋耳畔,“这个富哥好像也很厉害,小姑娘,你认识吗?” 黎萋萋摇头,“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个托,只要是他开出来的原石,全都是绿的。” “真的假的?”张存山瞪了瞪眼。 交谈的声音太大,黎萋萋双唇一抿没有多言,示意张存山闭嘴看下去。 果然,石头切开又有一块绿。 “哇哦!!” 人群一片欢呼,老板趁机给自己宣传了一波,“大家看到没?今天这批石头,品质那是没的说,连开连中!” “我来一块!” “老板,给我也来一块!” …… 一个个抢着要买,张存山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打开背包就要跟进一块,被黎萋萋抬手拉住。 黎萋萋冲张存山摇了摇头,“张叔别急,再看看。” 想到黎萋萋刚刚斩钉截铁地说富哥是个托,张存山即便心动也不敢冒险,冷静下来后往回缩了缩脖子。 石头一个接一个地切开,除了汪海富刚刚开出的两个,剩下的基本都是废的,张存山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脑门的汗。 “幸好啊……七七姑娘,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得跟着上当。” 声音一如刚刚,嗓门极大,黎萋萋四下环顾,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张存山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一圈下来人群散去了不少,汪海富得意洋洋地哈哈笑了几声。 “哎呀,看看,看看,不是这批石头容易出,而是我的运气顶啊!老板,再给我来一个,这次我闭着眼睛选。” 话声落下,几个刚走没多远的人又折返回来,汪海富闭眼转身,手里捏着一枚古铜钱随意往后一抛。 铜钱“哐当”一声靠落在其中一块原石上,他回身指着那块原石说:“老板,帮我切开。” 老板依言照做,又是绿的。 “喔!这?闭着眼睛选也能飘绿,太神了吧!” “好运气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汪海富笑得合不拢嘴,单臂搭上旁边一位地中海老板的肩膀。 “赚了赚了,今天可真是大赚!这位兄弟敢不敢跟我再赌一块?把你刚刚的损失都找回来!” 地中海老板犹豫着没有应声,汪海富拍了拍胸脯。 “就我今天这手气,信我!” “行吧!”地中海老板咬牙,“我就信富哥一次,你说吧,开哪个?” “那个,”汪海富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块,“开个小的,一百万,怎么样?” 地中海老板点头,从包里掏出一百万缅币往桌上一甩。 “开!” 张存山没忍住和黎萋萋低声交谈。 “我看出来了,这个老板也上当了。你说的没错,除了富哥百开百绿,其他人开出来的全都是废料。” “这个老板其实也……” 黎萋萋小嘴微张,脑瓜子蓦地一转,有了个更好的主意,止住话头顺着张存山的意思点了点头。 “对,他也上当了!” 原石切开,果真是废料,张存山一拍脑门,感觉自己的智商直线上升,咧着口大黄牙冲黎萋萋笑。 “哎哟,我就知道,都是套路!” 四周的议论声大了起来,汪海富看着那块废料先是愣了下,随即面带歉意地拍了拍地中海老板的肩膀,出声安慰。 “兄弟,你今天这运气不行啊,还是看我的吧,我来开。老板,给我这个!” 汪富海指着正中间一直没人下手的最大的一块石头,示意老板给他拿过来。 老板手还没碰到,张存山已经率先冲了过去,双臂抱着那块石头就不撒手。 “老板,这块石头我要了!” 真蠢……黎萋萋嘟囔着耸了耸鼻。 等到张存山把石头紧紧护在怀里,才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边。 “张叔,这块不是被这位富叔叔选了吗?我们还是不要和他抢吧?” “瞎说!”张存山急得不行。 既然看出来了汪海富是托,那他看中这块原石肯定是有货的,小姑娘该灵光的时候一点也不灵光! 张存山皱着眉冲黎萋萋挤眉弄眼,示意她退后不要说话。 “这块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 第一卷 第77章 我不喜欢跟你合作 黎萋萋没动,汪海富上前一步。 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黎萋萋拉到一边,然后佯装生气地冲着张存山大吼。 “兄弟,你这就不讲道义了哈!大家都看到了,这块石头是我先看中的!” 张存山将头一撇,抱着石头分毫不肯退让。 “是我先拿起来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老板赶紧站起身来打圆场,好声好气地劝解张存山。 “大哥,你这样确实坏规矩了,这块石头是富哥先选的。” “对啊,是我先选的!” 汪海富伸手想抢,被张存山一个侧身躲开。 看汪海富和老板着急忙慌的模样,张存山越发笃定这次一定能大赚,索性把石头往老板面前一伸。 “谁让他手慢了?我先拿起来的就是我的,老板,打开!” 老板没急着接,转头看了眼汪海富,结结巴巴地对着张存山开口。 “大哥,这块石头可贵了,你要想清楚啊,买定离手,开不出来不能后悔的,我劝你还是别选这个了!” “诶?”张存山将手一摊,“我就乐意买贵的,便宜的我还不买呢!你说吧,多少钱?” 老板冲张存山竖了两根手指,“这个……得要两千万。” 张存山咽了咽口水。 两千万缅币,那就是近七万夏元,都已经赶得上高级档口的石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这块若是能翻倍,儿子结婚的车子马上就有了着落。 见张存山犹豫不决,老板随手拿了块石头递过来。 “大哥,看你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木内场,你看这样,你把这块还给富哥,我白送你一个成不成?就当是交个朋友。” 富哥是托,逢开必中,老板又这么急着想把石头拿回去,肯定能翻倍! 张存山不再思量,心下一横,将老板手里的石头推开,掏出包里的缅币,认真数好以后往桌上一放。 “我就要这个,开!” 确定好钱币无错后,老板接过石头交递给身后的小工。 看热闹的人群齐刷刷地喊起来—— “绿,绿,绿!” 张存山紧张地捏紧双拳,心眼也跟着提了起来,切割机的声音疯狂刺激着他的耳膜,眼睛一刻不移地死死盯着。 石头又厚又大,足足等了近半个小时才割开成两半。 全都是白色,垮得一塌糊涂,说是一块砖头料都一点也不为过。 汪海富笑得开心,“哎哟,兄弟,谢谢你,真是谢谢你了啊,替我省钱了。” 老板也吞吞吐吐地接上话茬,“我就说别开这个吧,你非得要,你看看,这开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嘛!” 两千万,就这样打水漂了? 张存山直接愣住,好半天都没动静,他的整个脑子都快要炸掉了,随后热血上涌,冲上去就和汪海富扭打在一起。 “骗子,你们两个骗子,耍我!” 张存山将汪海富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在汪海富身上,右手握拳还没挥下去,就被老板的两个手下强行拉开制服,按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老板转了转手腕上的大金表。 “大家评评理哈,石头是他抢着要买的,我也好心好意地劝过他了,劝不住啊!买定离手是这行的规矩,要是玩不起,就趁早离开吧!” “就是!” “就是!玩不起就离开吧!” …… 张存山理亏又寡不敌众,明知被套路了也拿他们毫无办法,绝望之际终于想起了黎萋萋,他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 “七七姑娘,七七姑娘!!” 张存山一边喊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可刚刚的位置早已不见黎萋萋的踪影。 他拨开人群,抱着背包就往档口深处走,抓着路边的人挨个询问。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皮肤白白的,很漂亮的小姑娘?” “叔叔,你说的是她吗?” 张存山顺着一小屁孩的视线看过去,黎萋萋正站在一家零食店门口,抬头望着门口的糖葫芦发呆。 呼~张存山长舒一口气,几个跨步跑到黎萋萋面前,掏钱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低眉顺眼地讨好。 “姑娘,这赌石的套路太深了,当着我的面钓来钓去,结果我才是那条鱼,可真是防不胜防啊!你再帮我一次吧。” “不。” 黎萋萋摇头,咬下一颗糖葫芦,顶得腮帮子微微鼓起来,话音也呜咽呜咽的。 “你太自以为是,也太冲动了,我拦都拦不住,我不喜欢跟你合作。” 黎萋萋嘟囔着转身就走,张存山急匆匆地追上去,顺手买了一盒糖糕。 “求你了姑娘,这回我都听你的。” 黎萋萋驻足,“都听我的?” “嗯。” “那等会儿开出的原石,除去成本,我要和你五五分。” 张存山顿住,犹豫不到一秒,黎萋萋已经抢过他手里的糖糕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愿意就免谈。” “愿意,愿意。” 张存山作为新手,能信赖的人只有黎萋萋,何况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黎萋萋异于常人的能力,能赚回百分之五十也比全部赔光了好。 “五五分,就五五分,没问题!” 黎萋萋吃完糖葫芦吃糖糕,见张存山伸手大概是想拿一块,侧眸瞪了他一眼,吓得张存山倏地把手缩了回去。 “您吃,您吃,我再去买一盒。” 黎萋萋看着张存山手里的背包,“你还剩多少钱?” 张存山叹了口气。 “我一共就带了一亿过来,除去刚刚输的,现在只剩一千多万了。” “一千多万,不够……” 黎萋萋想了想,带着张存山往场口正中最豪华的档口走去,右手指着旁侧一家木质门面的小铺子。 “赌石场和赌场一样,可以签死契借钱,我刚刚趁你切原石的时候过来看中了一块,要三千万。但如果能出帝王绿,可以翻几十上百倍,你先去那个铺面凑钱,记得一定要把钱币点清再离开。” “好的!” 张存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磋磨了快一个小时才抱着背包冲出来,看向黎萋萋时的眼神莫名有些闪躲。 黎萋萋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张存山摇头,“是这死契的利息实在太高了,要是赔光了,那我光在这里还债都要还一辈子……七七姑娘,你有把握的吧?” 黎萋萋垂着眸,实话实说,“只是大概率能成,我又没透视眼,不能给你百分百的保证。” “那要不……我们先买几个小的试试水,慢慢来?” “石头不会因为你买大买小就改变原有的价值,不过是多浪费一些时间。” 黎萋萋遥望着日暮黄昏下被渲染的火红的雪地,低声轻叹。 “我明早要赶去腊邦,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如果你有所顾虑,那我们就终止合作。张叔,不要再赌了,回家吧。” ------------ 第一卷 第78章 你可以准备遗言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细碎的流沙星砾铺成银河,静静地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卖原石的地摊逐渐减少。 张存山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块原石都没有买进,他已经在缅町国游荡了两个月。 买小的不赚,买大的不敢。 黎萋萋说的对,这里面的门道太多,水太深,他不适合做这个,赚了小钱想继续,赔了又想翻本,无穷无尽。 最后的结果注定是血本无归,回到家里该怎么交代,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 思来想去,张存山又回到黎萋萋看中的那家高级档口。 黎萋萋就坐在门口的栏杆上,仰着头看星星,两只脚荡来荡去。 像是料定了他会回来,专门在这里等他,可黎萋萋是有去处的人,她说来这里是为了寻人,并不在意能不能帮他赌石。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等他? 除非……这小姑娘也是个骗子,想空手套白狼,从他手里拿到那五分的利益。 真不愧是克那钦,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值得相信,就连一个黄毛丫头都能耍得他团团转! 张存山黑眸烁熠,调整好情绪后走到黎萋萋面前,拍了拍手里的背包。 “七七姑娘,我信你,也想好了,最后买一次,是赚是赔我都回家。” “好。” 黎萋萋仰眸冲张存山笑起来,眼底淬染了一层浅薄的雪雾,她自信满满地撑着栏杆起身。 “放心吧,那块石头我认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嗯。”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白日里门庭若市的档口只余下几个零零散散的游客,见有人要买石头都纷纷凑了过来。 黎萋萋坐在客厅正中间,张存山指着货台上的一块黑石。 “老板,我要这块,直接开。” 店里的小工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步,捧着石头放在张存山面前。 老板盘了一串手珠,冲张存山笑笑。 “这块不便宜,三千五百万,您还是看清楚再开吧。” “不用,”张存山摆了摆手,“老板只要给我开张单据,证明这块石头是我买的,赚赔都由我来承担就好。” “没问题,”老板拉开抽屉拿出票据和纸笔,“我这是正规店铺,单据是必要流程,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开的。” 张存山将包里的钱币点清楚后交递给小工,看老板将单据开好才轻轻地抬手敲了敲石头。 “开吧!” 老板指了指旁边的切割档,“去那边开,踏出这个门,赚赔都与我无关。” “嗯。” 张存山抱着石头往外,走路时小腿肚子都颤抖得厉害。 黎萋萋快步跟上,其他等着看热闹的旅客也蜂拥而至,挤在了切割档口。 正规的切割档口切原石不像那些地摊老板直接一分为二,而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四个窗口给张存山看。 整个过程漫长无比,张存山一动不动地等着,额头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窗口开好了,老板将石头交递给张存山让他看看,再确定要不要继续。 “继续的话,请确定切割线。” 张存山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手电照射了四个窗口,全都是看不见边的绿色。 “哇!”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 张存山看向黎萋萋,黎萋萋淡笑着冲他点头,他抿唇会意,在原石边缘划出一道切割线,交递给老板。 “继续。” 切割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按照行内规矩,档主没有全切,留了一小条合缝交递给张存山,让他自己打开。 “满绿,满绿!” 看热闹的人群禁不住喊了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翡翠以绿为贵,满绿就是整块石头都是绿色的翡翠,人说“一绿值千金,满绿值万金”,若这块原石真是满绿,翻了百倍,那就什么都有了! 张存山激动得喘不过气,手也抖得厉害,吸着鼻子“啪”一声将原石打开。 晶莹剔透的绿覆满了整个切割面。 “哇!!!!” “帝王绿!!!” “满翠!!!” …… “一亿,一亿!” “一亿去你妈的,老子出二十亿!” …… 人群轰一声炸开,好好的切割档霎时变成了拍卖场,切割档老板赶忙拿出手机,偷偷给乔骁打了个电话。 “骁哥,你在矿场吗?有空过来赌石区一趟,出货了,满翠。” 张存山被人群围堵得一时有些无措,在惊喜中啜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哭着将原石宝贝似的塞进包里,低着头快速穿过人群就往外跑。 眼看着张存山抱着背包越跑越远,黎萋萋抬脚跟了上去。 “张叔!张叔!” 一追一赶跑了好半天,黎萋萋终于在一条小径路口追上张存山,她抬手将男人拦住,扶着一棵树粗喘。 “张叔,我们现在得马上回到买原石的档口,找老板回收换钱,拿了钱赶紧走,省得夜长梦多。” “卖石头才能卖几个钱?”张存山不以为意,“这可是满翠,帝王绿啊!光是一点点边角料都能拿去做成首饰,然后卖个大价钱,直接卖,你当我傻吗?” “可是,”黎萋萋皱眉,“你答应我的五五分,如果不换成钱的话该怎么分?我不需要石头,我要现金。” “什么五五分?” 张存山冷哼一声直接耍起了无赖,将档口老板给他开的收据放在黎萋萋眼底左右晃了晃。 “石头是我选的,钱是我出的,切割也是我亲自来的,你做什么了?啊?你做什么了?凭什么和我五五分?” “你!”黎萋萋蓦然愤懑,“是要言而无信吗?” 张存山继续道:“无信那也得有言在先啊?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可别张口闭口就开始讹人,钱一分都没出,还想和我五五分,做梦吧你!” 黎萋萋咬牙,“你以为,你现在带着这块石头,能安全离开克那钦吗?” “哟哟哟!威胁我?”张存山笑得得意又轻蔑。 “你别装了,什么开赌场的小叔叔,什么矿场负责人是你男朋友,你男朋友在哪呢?啊?在哪啊?你都到他的地盘了,他怎么不来找你?小,骗,子!” “他男朋友在这里。” 乔骁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黎萋萋和张存山同时转身。 熟悉的针织帽衫,痞贱痞贱的气质,男人双手插兜,身后跟了十几个保镖,迎着月色冲黎萋萋挑眉笑笑。 “我的宝宝,好像被欺负了?” 随即看向张存山,“那这位大叔,你可以准备遗言了!” ------------ 第一卷 第79章 不熟,不知道 张存山看了看乔骁,虽怵于他带的人多,但乔骁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撑死了也就是一群地痞。 他抱着原石往后退了两步。 “这里可是正规的旅游区,我自己出钱买的原石,单据都在这里摆着呢,白纸黑字的,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 乔骁懒得理会张存山,侧脸冲手下轻抬下颌。 “去,把东西拿过来。” 张存山抱紧背包,“我知道了,仙人跳是吧?你小子和这小姑娘是一伙的,她专门挖坑诱人钻,你来收尾!” “什么仙人跳?怎么跟我们太子爷说话呢!老东西到底长没长脑子?” 其中一个保镖上前一步,抬脚踢向张存山腹部,眼看着背包就要脱手,又被张存山反应极快地重新抱住。 这样一来,张存山自己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后“咕噜咕噜”地一连滚了好几圈,满头满脸都是雪渣子。 他甩着脑袋大喊,“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音还没落下,保镖飞身上前,又是一脚,狠狠踢上张存山的后背。 “呃!” 张存山抱着背包哼哼,暴雨般的拳脚落在身上,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齿也飞了一颗,却怎么都不肯撒手。 “杀了吧。” 乔骁很快便失了耐心,略略抬手,另一个保镖直接掏出腰间配枪,上前一步后将枪口对准张存山的脑门。 “咔哒”一声上了膛。 玩真的啊?张存山终于慌了神,弯腰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双手举过头顶求饶。 “石头我不要了,不要了,给你们,可以给你们,饶命,太子爷饶命。” 见乔骁冷着眸子不为所动,张存山吞咽下口中咸腥的血液,急忙改了口音,用夏语同他交谈。 “太子爷,我是夏国人,地地道道的夏国人,我有护照的,这是我的护照……你不能杀我!” 保镖开枪的动作停顿住,他接过护照看了看,冲乔骁点头示意,等着他下令。 麻烦……乔骁扭了扭脖子,弯腰提起地上的背包往后面的人手里一扔。 “拿去档口换钱,按市场价收购。” 随即看了眼黎萋萋。 “宝宝,这个人杀不得,不过他签了死契,还不上钱,我让他去矿场给我挖矿好不好?” “随意。” 黎萋萋并不在意张存山的下场,出尔反尔的人栽了也活该,她看了眼乔骁,追上换钱的保镖往档口的方向走。 “宝宝!” 乔骁喊了一声,摆手示意手下把张存山拖下去,插着裤兜跟在黎萋萋身后。 刚走出小径口,就看到一辆玫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人群零散的路边,张扬的车身惹得路过的人都伸着脖子好奇地张望。 “昂山?”乔骁停下脚步。 昂山坐在驾驶位,单臂搭着车门,看到黎萋萋的刹那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神情,狗腿子似的看着乔骁。 “骁哥,今晚的场子还去吗?电话打不通,我特意过来接你。” 此刻乔骁的眼里只有黎萋萋,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这些贪钱好色的公子哥,直接开口拒绝。 “去什么去?不去!没看到我女朋友找我来了吗?今晚我弃权包场,钱等会儿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过去,玩得开心。” 昂山勾着唇点头,“骁哥豪爽!” “等等!” 黎萋萋看到昂山,眼底倏地闪过一丝亮光,她想起祁枭野说过,昂山是他的人,那昂山一定知道祁枭野的去处。 兴奋在黎萋萋急促的呼吸里发酵得深重,她赶在昂山启动车子之前快步跑到他面前,扶着车门问他。 “昂山哥,你知道祁爷在哪吗?” 昂山侧眸看了眼乔骁瞬间黑沉的脸,松开车钥匙摸了摸脑门。 “黎小姐,祁爷被你小叔叔赶走了,这事儿克那钦人人都知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行踪吧?” “我……” 黎萋萋难过地别开眼眸,她听得出昂山话语中隐匿的抱怨,也知道昂山大概率是不会实话实说了。 但黎萋萋还是不死心地抓着车门,用那双深褐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昂山,眸里透着湿潮的雾气。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亲口和他说,你能告诉我吗?” “呵呵。” 昂山面色尴尬地笑笑,毫不留情地把黎萋萋抓他车门的手奋力扒开,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黎萋萋,直接道: “黎小姐想帮自己的小叔叔打听消息是好事,我能理解。可惜你找错人了,我和祁爷几面之缘,不熟,不知道。” 说完,昂山敛了笑意,毫不犹豫地启动车子,冲乔骁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骁哥,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有个美好的夜晚,回见!” “昂山哥!” 保时捷“嗖”一下驶离,黎萋萋撒腿就要追上去,她跑得又急又快,地上的积雪又太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怀里的暖手宝瞬间脱离,往前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黎萋萋撑着地面起身,跑上前去捡起暖手宝,再抬头时空荡荡的街面早已没有保时捷的踪影。 “宝宝?” 乔骁随即追上,见黎萋萋一动不动,紧紧抱着脏兮兮的小白兔暖手宝,望着路口的方向—— “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 第一卷 第80章 我喜欢他 黎萋萋哭得沉痛欲绝,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圈红得彻底,盈盈的泪一颗接着一颗,哗啦啦地流下。 乔骁心脏一痛,不由分说地抬手,把黎萋萋揽腰抱在怀里。 手掌覆上女孩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小叔叔,他折磨你还是威胁你了!我……” “没有。” 浓烈且放浪不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闻得黎萋萋头昏脑涨,她推开乔骁,擦干眼泪转身,往档口的方向走。 许久才终于找回涩然的声音。 “我要去档口拿钱,那颗原石卖的钱,有百分之五十是我的。” 乔骁快步跟上,“放心,别说百分之五十,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加倍给你。” 黎萋萋头也不回地直接拒绝,“我不要你的钱。” 乔骁盯着黎萋萋微微扬起的发丝,在月光下倾泻着柔和的光晕,傲娇的语气,渐渐加快的步伐。 大抵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乔骁心慌意乱,挡在黎萋萋面前,拉住女孩冷冰冰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不生气,宝宝。上次是我不好,这次我一定会想办法护着你,不会再让许南天把你抢走,也不会再让他威胁你。” “我没有生气。” 黎萋萋被迫驻足,将手从乔骁掌心里抽出,认真凝望着乔骁的眼睛。 “骁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对你一直都是感激的,谢谢你。” “谢谢?”乔骁眸色烁熠,“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谢谢!” “那你想要什么?” 乔骁不明白黎萋萋怎么突然就变了,不乖也不听话,态度寡淡,还总说些不中听的话来气他。 气得他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我想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亲嘴,跟你睡觉。” 黎萋萋微红未消的眸色微颤,被乔骁过分直白的话震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才叹了口气。 “骁哥不缺女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不喜欢你。” 乔骁顿住,像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可你跑来这儿,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你口中的男朋友,矿山负责人。” “那是因为我想挣钱,撒谎了。” 黎萋萋淡凉又自嘲般地笑了声,心脏蓦地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意,她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收敛了唇角,绕开乔骁缓步往前。 “我知道了,就因为我总是撒谎,才会把他弄丢,难怪我找不到他,也没人愿意告诉我,我活该找不到他……” 乔骁听不懂也不明白,跟上的同时不死心地对着黎萋萋背影出声询问。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和我表白?” “我没有和你表白。” “赛车场那天,那个爱心雪球,你在上面偷偷刻了我的名字,我都看到了!” “你说的是这个?” 黎萋萋驻足,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脚旁空白的雪地里划出两个字母—— QX 乔骁点头,没来得及出声,黎萋萋手上动作不停,轻缓又郑重地在“X”的后面补上了一个标准的——“Y”。 QXY 乔骁心痛得皱了皱眉,艰难开口。 “你喜欢……祁枭野?” “是,”黎萋萋将树枝往路边一扔,垂望着脚旁的字母。 “我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骁哥,那天字没刻完,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嗐!” 乔骁挪开视线,吸了吸鼻子,抬手拍开脸上无声飘落的雪花。 “也……不算误会,反正你一直都没答应过我,我不是也还在追求你嘛!祁枭野走了,我总有机会追到你。” “我也要走了。” 黎萋萋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档口,乔骁的保镖已经将那块翡翠原石的价值估算完毕,交易到了最后一步。 “我明天就会离开克那钦,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你要去哪?”乔骁一时有些怔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去找祁枭野?” “不,”黎萋萋摇头,“不找了,我明天去腊邦,办理手续,回夏国。” 五百万美金,买自由,离开…… 乔骁这几日偷偷找人调查过黎萋萋,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像只小动物一样被许南天圈养在梨园。 她不是人,是许南天饲养的宠物,许南天待她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收养关系。 乔骁不是没替她想过办法,只是如今的许南天已今非昔比,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护着黎萋萋,才一直没有动静。 可他没想到的是,黎萋萋比他想象中的厉害,也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她自己逃出来了…… 乔骁即便不舍,也只能努力把酸涩的情绪压下,好心好意地出声提醒。 “你小叔叔已经把克那钦所有出口都堵死了,你根本出不去。” “我知道,”黎萋萋回过身,冲乔骁眨了眨眼睛,“所以我才来矿场找你,我知道骁哥一定会帮我的。” 乔骁被黎萋萋瞬息万变的态度惊得直接噎住,他哼了声。 “你刚刚说了,不是来找我的。” “我没说,”黎萋萋偏开头否认。 “我只说‘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件事是我为了赚钱撒谎了,拒绝你的示爱和找你帮忙,那是两回事。” 乔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妈的你可真是会算账啊,狠心拒绝了我,还想着我会帮你?” “骁哥……”黎萋萋低敛了眉眼,稍微思索了一下,“你会帮我吗?” “我!” 乔骁欲言又止,咬牙又松开,松开又咬牙,最后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帮!” “谢谢骁哥。” 黎萋萋盛着泪意笑笑。 乔骁心念一动,勾着黎萋萋下颌迫着她仰起脸,低垂下眸子和她对视。 见黎萋萋微红着脸颊没有反抗,乔骁故意俯下身子靠近,装作要吻她的样子,又在她的唇边停下,低着声音询问。 “宝宝,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我还是选祁枭野。” ------------ 第一卷 第81章 黎小姐 乔骁近在咫尺的黑瞳深深如蛊,黎萋萋心头一晃,很快又回过神,轻声轻语地往乔骁心里狠狠戳了一刀。 “我选祁枭野。” “没良心!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乔骁松开黎萋萋往档口里走,从保镖手里接过一张银行卡往黎萋萋手里一扔。 “十五亿,你的。” 黎萋萋在矿场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被乔骁叫了起来。 “宝宝,出发。” 黎萋萋抱着暖手宝,睡意朦胧地随着乔骁踏出矿场,打着哈欠半走半停,清晨细碎的阳光都能把她击得东倒西歪。 乔骁毫不客气地捏了张冷水毛巾,往黎萋萋脸上一抹,冻得黎萋萋一个激灵。 “还打瞌睡吗?” 黎萋萋猛猛摇头,“不了。” 克那钦山势险要,城外的路况并非四通八达,除了绝不能走的码头,周围的林场是通往外地唯一的路。 乔骁更倾向于码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走码头最好,直接在许南天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黎萋萋不同意,“你能想到,小叔叔也能想到,就连我会来找你帮忙这件事,也在小叔叔的掌握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骁轻抚下颌思索,神秘兮兮地冲黎萋萋笑笑,“那我有办法了,走!” 林场往外一共五条路,黎萋萋乖乖按着乔骁的要求选择了其中一条。 乔骁悠哉悠哉地开着他的库里南,身后跟了三辆车的保镖。 男人一路无话,黎萋萋就不一样了,大概是自由的味道过分迷人,她坐在副驾驶“嘚啵嘚啵”地和乔骁讲个不停。 从夏国五千年的优秀历史讲到各个地方的风景名胜,听得乔骁直打瞌睡。 “也太无趣了吧,不能耍枪,还不能杀人,不刺激!等你小叔叔不再犯病,我必须去夏国把你绑回来。” 黎萋萋正要回怼,前面出现了一辆肮脏破旧的货车,乔骁勾唇示意她闭嘴,往她身上扔了一张插满鸡毛的破布。 “就是这辆车,每天都会走林道把鸡运到腊邦,等会儿你瞅准时机钻进去。” 黎萋萋做梦都想不到乔骁的办法是把她弄成一只鸡。 确切的说—— 是把她弄成一只鸡,然后和一群鸡关在一起。 时不我待,乔骁没有给黎萋萋丝毫反抗或拒绝的机会,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冲上去将货车逼停。 身后的保镖随之而下车,以货车过分恼人的臭味熏到太子爷了为由,把货车司机拉下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黎萋萋趁机撬开货车锁往车上一钻。 刚踏进去,鸡屎混杂着烂鸡蛋的恶臭扑面而来,直击天灵盖。 黎萋萋捂着嘴巴几欲作呕,强忍住呼吸躲进车子最里面的一个破烂纸箱里,将乔骁给她的鸡毛破布披在身上。 闹腾一阵后,车子重新启动。 鼻腔被恶臭包裹,气味如同实质般将黎萋萋覆灭,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 像是在肺里点燃了一把火,烧得黎萋萋五脏六腑都在疯狂翻滚。 好在关卡过得顺利。 负责检查的守卫,除了祁枭野原本安排的人马,还有许南天特意派来赌路的。 看到乔骁的库里南,所有人员紧急戒备,冒着得罪乔骁的风险,强行将他的车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运鸡的货车赶过来时,一帮人刚检查完乔骁的车子,没发现任何不妥,低着头被乔骁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他们分身无力,只草草看了货车一眼就让他通行了。 货车离开了克那钦,乔骁紧随其后,黎萋萋老老实实地躲在车厢里,始终都不见乔骁来拯救她。 明明已经可以下车了,可不知道乔骁是故意报复,还是担心有人跟踪,铁了心地让黎萋萋一直跟着这辆货车直到腊邦。 “要死了,救命……” 这一路,黎萋萋被臭得头昏脑涨,半醒半晕之间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乔骁无数遍。 咔哒—— 历经七八个小时后,货车门终于打开,一道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 黎萋萋在货车司机诧异的眼光中不要命地推开鸡笼冲了出去,惊得一群鸡扑腾着翅膀乱飞。 “咯咯咯,咯咯哒……” “呸!” 黎萋萋将嘴里的鸡毛吐出来,雷达般的大眼睛一扫,几乎在瞬间锁定右前方,停在环岛花坛旁侧的库里南。 见乔骁打开车门,不急不慢地下车抽烟,还贱兮兮地冲着她挑眉,手指指了指她的脸颊,示意她脸上沾了鸡屎。 黎萋萋火气“蹭”一下就燃了起来。 她咬紧牙关,两只小拳头一捏,气冲冲地往乔骁的方向跑过去。 随即双臂一张,不由分说地抱住乔骁的脖颈,手脸并用,把身上沾到的污秽和臭味拼命地往他身上抹。 “别别别,好臭啊!我错了,宝宝,我知道错了,你放开我,臭死啦!!!” 黎萋萋突然发疯,吓得乔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黎萋萋便索性跨坐上乔骁的腰身,曲爪前伸,对着乔骁恶狠狠地笑。 “难怪你不提前告诉我你的办法,你就是故意要整我,早知道你这么笨我就不要你帮忙了,笨蛋!笨蛋!” 乔骁仰望着黎萋萋那两只黑黢黢的小脏手,脑浆子炸了又炸,反应极快地捏着她手腕拼了命地叫唤。 “宝宝,不生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脸不行,你抹身上,抹身上可以,千万别把这玩意儿抹我脸上啊! 呕~妈的,宝宝你真的好臭!你快点起来,我带你去洗澡,给你洗得香喷喷的。” 再贱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黎萋萋生气归生气,没想做得太过分,她食指点上乔骁的鼻头,在上面留下一个黑点。 看乔骁蹬着腿“嗷嗷”乱叫,双臂一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黎萋萋抿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却冰冷的男音—— “黎小姐?” ------------ 第一卷 第82章 分开押送,分开关! 黎萋萋脑子一僵,整个人都呆愣住,一时失了反应,几秒后才缓缓转过身。 真的是祁枭野! 身后跟了八个西装革履,脸戴墨镜的保镖,一个个气质斐然,杀气十足,除了阿泰和林柯,黎萋萋一个都没见过。 男人站在人群正中,单手插着裤兜,换了件干净清爽的白色衬衫。 依旧不喜欢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长款黑色风衣随意地搭在两边肩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慵懒散漫的穿衣风格,却难掩身上的那股狂傲霸道的气息。 他一动不动,就单单站在那里,都能吓得路边的行人缩着脖子绕道而行。 如果在克那钦时的祁枭野是个土匪头子,那现在的他就是妥妥的黑帮大佬,比电影里那些狂拽酷炫的老大哥还要拽。 若是再配上一支高级雪茄,往身后的车上那么一靠,半眯着眼眸淡瞥过众人,轻蔑地吐几口烟圈就更完美了! 黎萋萋猛地甩了甩脑袋,将“冲上去给祁枭野点支烟”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奋力从脑海里甩开。 惊喜在瞬间被焦急覆盖。 “祁爷!” 她迫不及待地从乔骁身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祁枭野的方向跑。 唰啦—— 八个保镖齐刷刷地举枪,无一例外地对准了黎萋萋的脑门。 吓得黎萋萋一栗,将两只黑乎乎的小爪子缩回胸前,规规矩矩地站停在距离祁枭野三米远的地方。 “不想活了?”祁枭野侧脸,淡瞥了众人一眼。 阿泰赶忙示意大家收枪,右手摸着脑袋和祁枭野打哈哈。 “祁爷,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布莱德的声音蓦然响起—— “这就是黎小姐,老大的女人,真是幸会幸会!” 他将手里的枪往后腰一别,自动忽略林柯的挤眉弄眼,往前跨走了几步,还没靠近黎萋萋,又捂着鼻子退了回来。 “偶买噶,你身上黑黑白白的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臭!” 林柯生无可恋地拍了拍脑门,猛咳了好几声,示意布莱德往旁边看。 布莱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祁枭野。 男人支着眼皮睨他,四周草木浮动,微风漾起层层波涛,无声地传递着祁枭野眸底薄凉难抑的怒意。 布莱德心里一咯噔,神色慌乱地转着个脑袋四下张望,紧张到直接犯病。 “虽然臭……但是长得极美,简直就是美若天仙,仙,仙姿玉貌,貌美如花,花,花容悦色,色,色,色……” “色鬼是你啊!”林柯狠狠拍了布莱德脑袋一板栗,“闭嘴,滚后面去!” 噗—— 黎萋萋没忍住笑了出来,见祁枭野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继续和她冷脸对视,立马便敛了笑意,轻声。 “祁爷,我有话要和你说。” 祁枭野启唇欲言,身后的阿泰垂首看了眼时间,上前一步小声提醒。 “祁爷,和内政部杜曼部长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已经快到了。” 祁枭野瞥过黎萋萋狼狈不堪的小脸,又看向她身后捏着张纸巾不停擦拭着脸上污渍的乔骁,淡淡开口。 “把他们抓起来。” “你说什么?” 乔骁眉心一跳,擦脸的动作顿住,信手将纸巾往地上一扔。 “祁枭野,别以为离开了克那钦你就能在我头上嚣张了,就凭这么几个保镖,也想抓我们,我我我……” 乔骁刚抬头就愣住,呆看着周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的十几个举枪瞄准的打手。 他那塞了满满三车的保镖,此刻无一例外地抱着头蹲在环形花园旁。 人数众多,围了整整一圈。 识时务者为俊杰,乔骁欲哭无泪,舌尖顶了顶腮帮嗤笑。 “我……老子自己走!”随即走到黎萋萋旁侧,“宝宝,走,上车。” 祁枭野镀了寒霜的眉心微微皱起,长眸轻狭,淡淡道: “把他们分开押送,分开关。” “是。” “不,祁爷……” 黎萋萋还想说话,祁枭野已经转身上了身后那辆深黑色劳斯莱斯,阿泰关上车门绕坐到主驾驶位。 车子和黎萋萋擦身而过。 半开的车窗隐匿着祁枭野冷傲俊逸的眉眼,黎萋萋焦急地用目光追随。 男人却不再看她,随着车身一起,消失在光影交错的午后街道。 — 黎萋萋被带到一处名叫“雅庭”的风情度假庄园。 负责押送她的打手中途接了个电话,点头哈腰地捧着手机应声。 “祁爷放心,一定安排得妥妥的。” 挂断电话后,打手转身改了道儿,带着黎萋萋拐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踏入木屋成排,环境优雅的后庭。 黎萋萋数了一下,木屋一共七间,外观虽然矮小但装修十分气派,每间屋子前都设有单独的露台。 “屋后有天然温泉,”打手领着黎萋萋入门的同时淡着声线给她介绍,“生活用品也是齐全的,黎小姐把自己洗干净,在屋子里乖乖等着祁爷回来。” “哦,好的。” 黎萋萋点头应声,又突然想起了她的暖手宝,伸手想要拉住准备离开的打手,吓得打手连连后退。 黎萋萋尴尬地冲他笑笑。 “我有个暖手宝落在骁哥车上了,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没问题!” 打手忙不迭地转身就往外跑,捂着嘴巴一路冲到小道口,才扶着一棵树“哇哇哇”地大吐特吐起来。 有那么臭吗? 黎萋萋将手腕放在鼻尖嗅闻。 呕~确实很臭!她也差点被自己熏得吐出来,一秒不敢耽误地脱下衣服往垃圾一扔,跑到屋后的温泉池。 活水温水,微波细浪,不用担心被她污染,氤氲的热气弥散在四周,偶尔有几点杏黄色的花瓣飘落,顺着水流游走。 黎萋萋缓步踏入泉中。 一股暖流霎时传遍了全身,滚烫的水汽将她团团包裹,侵入肌肤,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也缓解了满身的疲惫。 好舒服…… 黎萋萋将自己清洗干净后,待在温泉里足足泡了快一个小时,才晃晃悠悠地扶着沉重的脑袋起身。 她单手捂着浴巾来到衣柜前,“唰啦”一下拉开了柜门。 望着眼前满满一衣柜的情趣内衣,直接愣在了原地。 ------------ 第一卷 第83章 诚实地回答 这都是什么?!! 黎萋萋一张小嘴巴张了半天都没有合上,她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其中一件布料最多的提起来看了看。 确实多,还是一件套装—— 纯欲白色调的蕾丝兔女郎。 黎萋萋眸色复杂地捏着衣服尾部那团白白的毛茸茸的兔尾巴,动也不动地看着静静躺在衣柜里的兔耳发夹。 简直是疯了! 她将衣服囫囵塞了回去,转手打开其他几个衣柜。 全都是,没有一件正常的! “黎小姐。” 门外传来一道甜美可人的女声,黎萋萋捏紧浴巾猫着腰来到门口,轻轻打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探看。 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捧着她的小兔子暖手宝,顺着门缝往里塞。 “谢谢,”黎萋萋接过暖手宝,“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正常的可以穿出门的衣服,浴袍也行。” 玉柔摇了摇头。 “雅庭是著名的风情度假庄园,园内提供的衣物和用品全是为了给客人助兴,正常的……您得自己带。” “哈?” 黎萋萋苦着张脸看了眼垃圾桶,所以那是她唯一可以穿的衣服? 那么臭,不穿! 黎萋萋快步上前,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扎紧后交递给玉柔,轻软着眸子请求。 “那你能借我一套衣服或出门帮我买一套吗?我可以给你钱。” “不行,”玉柔摇了摇头,低声询问,“你今晚是要服侍祁爷吧?” “服侍,什么服侍?谁要服侍他,把我当什么了?” 黎萋萋红着脸小声嘟囔,玉柔没有听到,只知道黎萋萋半晌没有回应,只当她是默认了,想了想继续道: “我偷偷告诉你,祁爷是个暴力病态的男人,他的喜好和正常男人不一样,庭内的姑娘一个都看不上,好不容易才逮着你这么个看对眼的,你最好乖一点。” “啊?” 一番话听得黎萋萋云里雾里,祁枭野暴力她承认,病态是什么意思?和正常男人的喜好不一样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祁枭野喜欢这些? 她皱着眉转身,目光在那一排排衣柜上扫来扫去,越看眉头锁得越深。 这就是祁枭野让她等在这儿的原因? “诶,你还是把衣服还……” 黎萋萋回过神,想把衣服拿回来洗洗再穿,玉柔已经提着垃圾袋走出了木屋外的院子,嘴巴不停地嘟囔。 “喜欢爱骗人的美女,这不是病态是什么,正常的男人谁会喜欢这个?” “还有那一手臂的抓痕,天呐,上个床得把人折磨成什么样!” …… 黎萋萋听不到,冲着玉柔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 玉柔嫌弃得不行,“这么臭的衣服别要了!你今晚切记一定要多哄哄祁爷,千万别死在他床上,我会害怕。” 多哄哄,不然会死? 黎萋萋打了个寒战,祁枭野这么生气吗?难怪下午碰面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还用那种吓人的眼睛盯着她。 水泥泡脚,扔大海,喂毒蛇……电影里那些心狠手辣的黑帮老大被自己女友背叛了,都是这样惩罚的。 杀人,祁枭野确实做得出来! 他做得出来的,怎么办……黎萋萋双手扶着门板缓缓蹲坐在地上。 喜欢、激动、欣喜、自责、愧疚的心绪在这一刹那全部烟消云散,转而被无尽的惊惧和害怕所替代。 得赶紧和他解释,好好和他解释,还要想办法哄他开心。 对对对!今晚得好好哄哄他。 祁枭野喜欢什么?黎萋萋低头看着地上的暖手宝,他喜欢小兔子。 没错,他最喜欢小兔子了……那就豁出去吧,他喜欢,就穿给他看! 黎萋萋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回衣柜,咬牙拿出里面那套兔女郎衣服抱在怀里。 屋内恼人的臭味丝丝缕缕,黎萋萋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身上残留的味道,还是垃圾桶余有的。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将屋内的换气全部打开以后,抱着衣服重新回到温泉,打算再泡一会儿。 这次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水里,实在憋不住了才冒出头来换气。 周围都是密集的水光和气泡,什么都看不清,一粒粒水晶般的泡泡勾挂在她乌黑缥缈的发丝之间。 好美……黎萋萋看得有些失神,脑袋因严重缺氧而变得有些沉重。 就在她准备起身换气的瞬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揽过她腰身,将她强行带离了水面,还没看清是谁,又被一张纯白色的浴巾紧紧裹住。 黎萋萋反应不及,呛了好几口水,她颤抖着不停地咳嗽,被男人死死抱在怀里。 张扬的气息,熟悉的拥抱…… 是祁枭野! 黎萋萋没有挣扎,侧脸贴合着祁枭野潮湿的胸膛,听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咚咚咚——震得她耳朵疼。 祁枭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在做什么?找死吗?只是把你和乔骁分开,就能让你这么难受?” 黎萋萋被祁枭野雷霆震怒般的询问唬得一愣一愣的,她颤抖着抬眸。 “和骁哥没有关系,我是……我怕我身上太臭,熏到你。” “怕臭?” 祁枭野被气得笑了下,冷垂着眸淡漠睨她,眉心眼角拓染着散不尽的寒霜。 明显没有相信。 黎萋萋叹了口气,不想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和祁枭野争辩,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浅蓝深邃的眸子,直截了当地开口。 “祁爷,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和你分手,是因为小叔叔抓了可可威胁我,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和你解释,想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只有你。” 祁枭野轻眯了眯眼,寒凉如霜的眸光没有丝毫变化,他抬手抚上黎萋萋被温泉水濡湿的、散落垂在她脸颊边的碎发。 轻轻地缓慢地开口。 “从我认识黎小姐开始,你的一颗心就总是摇摆不定。 昨晚是骁哥的女朋友,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骑在他身上和他打情骂俏。 现在落我手里,又只有我了。 黎小姐可真是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男人抚她脸颊的动作轻柔缓慢,声线却冰冷,冻得黎萋萋再说不出话。 祁枭野继续道:“所以我该怎么确定,你现在说的话是真的还是骗我?” 黎萋萋想保持住平静,却还是被祁枭野居高临下的气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对视着,时间被拉扯得很长很长。 最后还是黎萋萋率先绷不住。 她抬手揽过祁枭野脖颈,踮起脚尖,想要去吻他的唇瓣。 无奈男人太高,她仰着脸努力了半晌只吻到了祁枭野的下颌。 男人挑了挑眉,没动。 黎萋萋便贴着他下颌同他轻语,“你知道的,我只给过你。” 祁枭野心念微动,略略弯腰,不至于让黎萋萋踮脚仰脸的动作太累太难受,薄唇轻轻地,隔着水雾贴上她软嫩的唇瓣。 “那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只要诚实地回答我,我就信你,好不好?” 黎萋萋点头,“好。” 祁枭野含着她唇角吸吮摩挲,感受着女孩唇瓣的凉软。 “第一个问题,可可救出来了吗?” “嗯。” 男人唇瓣轻移,循着黎萋萋优美的下颌线辗转到侧颈,黎萋萋栗然了下。 “第二个问题,你是谁的女人?” 黎萋萋没有犹豫,“你的。” 祁枭野勾着唇笑笑,侧脸吻上黎萋萋软嫩的耳垂,故意轻喘着吐息撩拨她。 “最后一个问题,你放在温泉池边的衣服,是打算穿给我看吗?” 衣服?兔女郎? 黎萋萋大脑“轰”一声炸开,揽着祁枭野脖颈的手臂蓦地一抖,她咬着唇瓣艰难开口。 “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祁枭野不动声色地勾着唇笑笑,抬手扯下黎萋萋的半边浴巾,单臂拖臀将黎萋萋抱离水面。 弯腰,吻上她的锁骨处的纹身。 低哑开口的同时,男人整个胸腔都忍不住地震颤。 “诚实地回答。” 两人有言在先,黎萋萋撒不得谎,在心里哀叹了十万八千遍后,锁骨被祁枭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她面色潮红地老老实实点头。 “是。” ------------ 第一卷 第84章 变态得有点过分了! 夜风微凉,水雾潮湿。 黎萋萋身上的浴巾因着祁枭野肆无忌惮的亲近缓缓滑落,顺着水流飘到了一处看不见的地方。 偏她整个人都挂在祁枭野身上,被男人钳制住以后半分都动弹不得。 热气散去,黎萋萋打了个哆嗦。 祁枭野从黎萋萋锁骨处抬眸,左臂用力往上托了托,右臂捧住黎萋萋冰凉光滑的脊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冷吗?” 冷的,本就是冬天,腊邦虽不下雪,但夜风带着刺骨的凉。 黎萋萋冷得牙关都开始打颤,乖乖软软地轻轻“嗯”了声。 祁枭野几个跨步趟到温泉池边,弯腰将黎萋萋重新放回水里。 温暖舒适的水汽蔓延上来,滚烫了黎萋萋的脸颊,骨骼舒展的同时连带着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回温。 她抬眸看向祁枭野。 男人名贵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泉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有些透明,完美流畅的胸腹肌线条一览无遗。 黎萋萋耳朵有些泛红,羞涩地将视线移开,下颌却蓦地被男人掐住。 知道黎萋萋会害羞,祁枭野便故意强迫着她仰脸抬头和自己对视。在她如小鹿般惊栗动人的眸光注视下,一颗一颗,单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黎萋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 “你要在这里吗?这里是露天温泉,你怎么……总喜欢在野,外,我……” 黎萋萋心跳得厉害,一句话努力了半天都说不完整,她快要窒息了。 “别紧张。” 祁枭野没入水中,虚握住黎萋萋纤细的腰肢,侧脸封住她的唇瓣。 “只是亲亲抱抱。” 黎萋萋紧张的心绪松了大半,不自觉地张开唇回应,可男人灼热滚烫体温和气息丝毫没有饶过她,一点点蚕食着她本就不够清醒的理智。 水是软的,黎萋萋也是软的。 雾蒙蒙的水流覆压着她的全身,她却像一条挣扎渴死的鱼,在两人紧密贴合的唇齿间寻觅着本就不多的氧气。 松手时黎萋萋声音已轻得仿佛温泉蒸出的水雾,要凑得极近才能勉强听清。 她枕着祁枭野肩膀,躲进他怀里,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开开合合,呼出气体都散着诱人的甜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事?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我,相信我。” “不知道。” 祁枭野单臂搭在温泉池边,半阖着双目消化这突然而至的重逢,淡淡道: “只是零星猜到了一些,但那些都不重要,你有没有苦衷,有没有骗我都不重要,因为我对你……势在必得。” 黎萋萋不太明白,歪了歪小脑袋。 “什么意思?” 祁枭野没有给黎萋萋解惑,像逗弄宠物一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肚子饿不饿?”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黎萋萋的肚子立马“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从她钻进货车车厢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半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亏祁枭野应酬回来,处于吃饱喝足的状态,还能在这种小事上关心她,黎萋萋心里甜滋滋的,抿唇点头。 “饿。” 祁枭野意味深长地冲她笑笑,“那你先回房,我让他们送吃的过来。” “哦……” 黎萋萋乖乖起身,捂着胸口像做贼似的一步步往外挪,即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祁枭野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兔子公主。” 赤脚踏上鹅卵石边沿的同一时间,祁枭野坏笑着轻轻唤了她一声。 “你的衣服忘记拿了。” 黎萋萋满头满脸都是黑线,她知道祁枭野是故意的,可她却毫无办法。 穿兔女郎总比裸着好吧? 黎萋萋叹气弯腰,不情不愿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和兔耳朵发卡,“嗖”一下钻进了木屋,顺手将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 女孩仓皇逃窜的背影,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可爱,祁枭野收回视线,神色惬意地懒靠在鹅卵石边沿。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他淡看着水雾被星光碾碎。 池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祁枭野点开手机,是乔骁的口供,阿泰逼问出来的,绝不会有假。 男人一条条扫过,目光停留在—— “她被许南天关在梨园,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差点饿死,是老子从天而降,拿斧子劈了大门去救的她。” “就这,她都不喜欢我,妈的搓了个雪球刻的还是你老大的名字!” “女人多怎么了?老子就是喜欢她,有种你杀了我!” …… 祁枭野按下拨通键,给阿泰打过去,阿泰喘着粗气开口—— “祁爷,乔骁已经全部交代,他和黎小姐之间确实是清白的,是他单方面追求黎小姐,且尚未成功,要杀了吗?” “不。” 祁枭野抬眼,淡蓝的眸子幽幽望着屋内灵动可人的小小身影,女孩头顶的兔耳朵正调皮地晃来晃去。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值得她拼了命地去救,乔骁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杀了乔骁,黎萋萋会恨他,会疯掉的。 祁枭野转回视线,微冷的眼尾略略勾起,沉声问道: “后庭的七间木屋是连着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不太好,”阿泰老实回答,“所以其他木屋包括周围,都没有安排人住,巡守的也在庭外,祁爷可以放心。” “把乔骁绑了,扔我旁边那屋。” “啊?” 信息量太大,阿泰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都没有声音,祁枭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有问题吗?” 隔着电话看不到祁枭野的表情,阿泰的胆子也大了些,他憨声憨气地开口。 “没……问题!就是老大你这样做,会不会变态得有点过分了?你还不如让我把他给杀……唔!” 大概是林柯捂了阿泰的嘴,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几秒后阿泰低眉顺眼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重新响起。 “祁爷,我马上照办!” ------------ 第一卷 第85章 祁枭野变了…… 祁枭野回到木屋,黎萋萋已经把饭菜都摆上了桌,乖乖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 察觉到一高大的身影踏步跨入餐厅,黎萋萋“蹭”一下就抬起了头,长长的兔耳朵在祁枭野眼底轻轻摇曳。 白色裙身,脊背半裸,腰间束着黑色蕾丝蝴蝶结,短裙下双腿修长。 女孩白得发亮的皮肤在温泉水的作用下,晕染了一层娇嫩的嫣粉。 祁枭野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明明是一套勾人心魄的打扮,却被黎萋萋穿得仿佛从森林中走出的俏皮精灵。 纯欲交织的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勾缠着祁枭野本就躁动不安的心。 男人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刻意抑制的吐息都成了翻涌的热浪。热得他口渴难耐,上前一步入座,给自己倒了杯酒。 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黎萋萋。 “多吃点。” “嗯。” 餐厅本就不大,祁枭野进来后整个空间又小了很多,黎萋萋夹了一块肉,看向祁枭野身上的黑色浴袍。 还散着潮湿的雾气,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里面结实宽阔的胸膛,几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中间,腹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男人修长的指骨捏着杯脚,仰头品酒又看向她的时候,眼眸肉眼可见的深沉,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把她给吃了。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他可以像个正常人,她就只能穿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再想到下午那个打手是接了祁枭野的电话才将她安排在木屋,黎萋萋恍然大悟般地狠狠嚼了嚼口中的肉块,囫囵开口。 “你是故意的?” 祁枭野避而不答,视线落在黎萋萋沾了油光的唇瓣上。 软乎乎的小嘴巴,一生气就会微微嘟起,这张小嘴明明已经亲了很多次,却怎么也亲不够,甜甜的,上瘾。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黎萋萋被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直白的眼神盯得脸颊泛红,愤愤地敲了敲桌子。 祁枭野又饮下一口红酒,毫不吝啬地出声夸奖。 “很漂亮,也很性感。” “谁问你这个……” 黎萋萋嘟囔着避开祁枭野的视线,男人伸手又往她餐盘里夹了一块牛肉。 重复叮嘱,“多吃点。” 十五分钟后,黎萋萋终于受不了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揉了揉肚子。 “够了,我又不是猪!” “你确定?”祁枭野抬眸,给她夹菜的动作停顿住,“吃饱了?” 眼神和祁枭野隔空对视上。 黎萋萋望着祁枭野浅蓝眸子下快要隐藏不住的沉甸甸的欲,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翻腾起伏着喷涌不息的岩浆。 这下她就是个傻瓜,也能猜到祁枭野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男人真不会累啊!黎萋萋咽了咽口水,扶着桌沿边缓缓站起身。 后背紧紧贴着厨房的墙壁,跟只螃蟹似的一寸一寸地往外挪,深褐色瞳孔里烁熠着难以掩饰的害怕与惊栗。 “我吃,吃饱了,但,但是我吃得太饱了,我得去,去散散步,运动运动。” 男人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在黎萋萋即将冲出餐厅门的瞬间,腰身一紧,她被祁枭野单臂揽腰往后一拉,贴上一火热的胸膛。 “你打算穿成这样去散步?” 祁枭野沉哑躁动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砸得黎萋萋头晕脑涨,语无伦次。 “我,我吃撑了,我肚子好胀,我不出去,我就在客厅,走走路,运动运动。我要消食,你放开我!” “我帮你。” 男人轻哑地笑笑,吓得黎萋萋直接僵停住,她慌乱地摆了摆手。 “不,不用。” 祁枭野单臂揽着她,拿过桌上的酒杯,淡饮一口后叼住一块冰,弯腰,轻轻地擦碰过她的后背。 透凉的寒意冻得黎萋萋一个激灵,她挺直了腰身就要逃跑,又被祁枭野不由分说地拉了回去。 “你太过分了!” 黎萋萋愤懑地转过身,祁枭野便顺势弯腰,侧脸吻上她的唇。 这下黎萋萋彻底确定了祁枭野让她多吃点吃饱点的含义,这个男人接下来至少一天都不会再让她进食了。 他抱着她,紧紧地禁锢着。 尽情释放着心头卑劣阴暗的心思,只想着把她据为己有。 她便成了一只被囚困的小兽,只能蜷缩着发出细碎轻柔的哭声。 剔透的泪珠坠在她湿漉漉的眼睫尖上,被男人故意晃得坠下,融入她细长微卷的发丝之间。 克那的雪夜很美,腊邦的星空则是一绝,漫长得不见边际和尽头。 透过朦胧的雾气望向窗外,可以看到无边的夜色挂满了星砾。 它们盛着银河铺天盖地地坠下,仿佛近在咫尺,手指忍不住轻轻的拨弄上去,星粒便会倏地躲开,再消失。 黎萋萋喜欢这绝美的盛景,起初觉得有趣会沉溺,而后看得久了,被金色的海洋紧紧包裹住,便恼恨只想逃掉。 两度黑夜散尽,晨风交替。 黎萋萋半昏半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捧着她下颌,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水,并替她掖了掖被角。 可她掀不开沉重的眼皮,困倦得有些麻木,缩在被窝里懒得动一下身子。 “天又亮了吗?” “嗯,”祁枭野轻柔开口,“公主,要不要起床吃早餐?我抱你。” “不要!” 黎萋萋脸颊微微嘟起,本想狠着声线凶祁枭野几句,可她实在扛不住了,眼睫一耷拉,沉沉地睡了过去。 木屋外院,布莱德扛着枪靠近,被阿泰和林柯抬手拦住。 “皮又痒了?” “不是,这都一天两夜了,老大还没出来呢?兴致这么高?” 布莱德伸长了脖子往里探看,偏阿泰和林柯跟两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杵在院外,他半步都靠近不得。 “你们这什么态度?”布莱德烦躁得不行,“我看你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怕你们累着,特意过来跟你换岗,不需要就算了,我走了!” “真的?”阿泰抬手将他拉住。 “当然。” 布莱德点头,神色愉悦地看着阿泰和林柯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猫着腰往里屋的方向走。 “两根木头,偷听都不会!”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距离木屋还不到十步,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 祁枭野懒洋洋地跨步出门,眉心眼角都是惬意松散的餍足。 嘴里叼了根烟,还没点上,就看到了院内鬼鬼祟祟的布莱德,男人冷眸微沉。 布莱德生无可恋地望着他。 “老大,如果我说,我刚到,什么都没听见,你会相信我吗?” ------------ 第一卷 第86章 前天,晚上 黎萋萋睡得模糊,耳畔传来几声清晰的枪响,伴随着祁枭野的沉声命令—— “跑快!” 以及布莱德渐渐消弭的求饶—— “老大,我再也不敢啦!” 黎萋萋猛地睁开眼。 房间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杯,一管用了一半的药膏和棉签。 边角挂着那件已经被撕扯成几条破布的兔女郎,毛茸茸的兔尾巴被一根白线吊在半空中轻轻地晃荡。 太残暴了! 什么串串?分明是匹狼嘛! 黎萋萋打了个寒颤,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她和祁枭野的体格天差地别,本就招架不住他贪餍的恶狼本性。 再被刺激一下,变成狂傲不羁的凶残的野兽,唤出奔腾不息的洪水将她覆灭,她此时此刻还能活着可真是谢天谢地。 黎萋萋掀开被子打算逃之夭夭。 “啪叽!” 刚落地就失败了,她双臂前伸,万分惨烈地摔倒在地上。 努力了半晌才扶着地板起身,惊慌地看着酸涩难当到仿佛已经和她分离的腰肢和长腿,很难想象这具惨不忍睹的身体居然属于她自己。 黎萋萋轻喘着半趴在床沿边,抬眸望向比卧室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客厅。 空悠悠、乱糟糟的。 于是惊慌很快就变成了羞赧恼怒,化成团团火焰在黎萋萋的心头蹿升。 她仰起绯红的脸颊,对着门板大喊,字字咬牙切齿。 “祁!!枭!!野!!!” 吱呀—— 门在下一瞬打开。 祁枭野跨步进门,侧靠着卧室的门板,垂着乌黑的羽睫,眸色近乎温柔地看着黎萋萋,就差把“我现在心情非常好”雕刻在脸上了。 “公主,醒了?” 简单四个字仿若打开了恐怖开关,吓得黎萋萋微微一栗,生怕祁枭野接下来的话又是那句恶魔低语—— “醒了就继续啊……” 黎萋萋抬手拉过床上那张小小的绒毛毯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双脚蹬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你出去!”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祁枭野坏笑着进门,步伐不急不缓,“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赶我走,怎么,戏弄我呢?” 男人随着话音半蹲在黎萋萋面前,抬手抚过她红艳欲滴的脸。 有点烫,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他哑笑着俯身,安抚般地低头吻上黎萋萋的眉心,嫣粉的脸颊,微尖的下颌,又到纤细的脖颈。 像个虔诚的信徒,讨好似的吻着她,企图用这种方式将她心口的怒火压下,再碾碎成柔软的泥泞。 黎萋萋身子僵了又软,扶着祁枭野肩膀有气无力地往外推了推。 “我真的累了。” “嗯,知道。” 祁枭野将一个纸质袋子放在地板上打开,拿出里面的衣物。 “不欺负你,我帮你穿衣服,出去吃饭。” 祁枭野动作温柔,给黎萋萋准备的衣服也都是她喜欢的款式—— 驼色的皮制羊羔毛外套,杏色的针织毛衣,百褶裙,再配上帽子、围巾和一双毛毛雪地靴,甜美又可人。 “真漂亮。” 祁枭野长眸微狭,鼻尖轻轻碰上黎萋萋的鼻尖,同她亲昵地蹭了蹭,随即一个公主抱将黎萋萋抱了起来。 黎萋萋便顺势揽过他的脖颈,侧脸靠上他的肩膀,轻颤着鼻音埋怨。 “祁爷,你是不是得到了,所以才不珍惜?” 祁枭野不解,微微垂眸,声音哑然又好听。 “什么话?” 男人那对温柔到极致的眸子如寒冰消融后的潺潺溪流,徐徐流淌,又像深夜拨弄时会从她指尖躲开的碎星,盈盈不绝。 黎萋萋仰眸看着,脸颊又多了一层红晕,她羞涩地挪开视线。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都哭了也不哄我,就知道欺负我。” “哄了,”祁枭野不认同,垂了垂眼睫,“明明全程都在哄你。” 黎萋萋转回来,用手指戳了戳祁枭野凉薄的唇角。 “我说的不是这种哄,是像上次在车里那样,停下来,给我讲故事的哄。” 祁枭野挑了挑眉,在黎萋萋清透动人的眼神注视下不要脸地和她坦白。 “那没办法,黎小姐擅长打扮,又过分诱人,分不出心思。” “……” 对话戛然而止,黎萋萋觉得祁枭野是她见过的最不是人的男人了—— 智商不是人,体力不是人,就连无耻的程度都异于常人! “哼,”黎萋萋轻哼,她真的很想把眼前懒洋洋睨她的男人狠狠咬上一口。 “我再也不理你了。” 祁枭野也不恼,抱着她驻足,坐在外院的石桌旁,任由着正午温暖和煦的阳光倾洒在两人身上,轻哑着声音诱惑。 “腊邦环境清幽,景致也美,顺着卡波拉公路往东有一座雪山,山顶积雪,山脚地势平坦,适合露营、烧烤……” “祁爷。” 黎萋萋倔傲的小脾气坚持不到十秒就破了功,脸颊贴靠上祁枭野冷白的脖颈,声音喃喃地同男人撒娇。 “我想去看看。” 祁枭野垂眸睨她,勾住她的手腕,揉捏舒展她微微曲起的指节,软软的。 “不生气了?” 当然气,并且十分恼火!可现在的黎萋萋连生气都分不出半点力气,她摇头。 “我饿了。” 顾名思义,等我吃饱了再气。 祁枭野抱着她晃了晃,正要起身,旁边的木屋传来“咚咚”几声闷响,黎萋萋明显地感觉到祁枭野的动作一顿。 她侧脸看向那间木屋,赶在祁枭野踏步往前的前一瞬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什么声音?” 黎萋萋好奇地歪着脑袋张望,被祁枭野不由分说地扒了回去。 “不重要。” 话音刚落下,木门被一股强大的劲力“嘭”一声撞开。 乔骁跌跌撞撞地滚了出来,四肢被牢牢捆住,嘴巴被胶带封死,看到黎萋萋的瞬间,红着眼“呜呜呜”地冲着她叫。 阿泰和林柯闻声赶了过来。 在祁枭野冷冽到快要杀人的眼神注视下大跨步冲到乔骁面前,一左一右地将他悬空提起,打算重新扔回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激得黎萋萋脑浆子都混乱成浆糊了,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等等!” 随即侧脸看着祁枭野,“你,什么时候……把他关进去的?” 祁枭野垂眼挑眉,笑意盎然。 “前天,晚上。” ------------ 第一卷 第87章 敢觊觎你的人,都得死! “祁!枭!野!!!” 黎萋萋愤懑的喊声惊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惊荡起涟漪。 她红透着小脸气狠狠地和祁枭野冷眼对视,等着男人给她一个说法。 谁知祁枭野直接将不要脸的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且丝毫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食指勾住黎萋萋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乔骁喜欢你。” “那也不能把他关在隔壁啊!” 黎萋萋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深喘,乔骁就在隔壁,他就在隔壁……那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乔骁不是都听到了吗? 女孩一张小脸越涨越红,低着头,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连耳下脖颈都泛起了一阵阵嫣粉。 看她气得脸颊都圆圆的,祁枭野眼尾的羽睫都被难耐的笑意压得遮垂下来。 “我想让他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让他死心,有什么问题吗?” 黎萋萋羞赧的说不出话,倒是不远处的林柯和阿泰耸着眉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雄竞吗?太变态了! 再看乔骁一双眼睛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分不清到底是气的还是憋的。 但很明显,他输得很惨。 唰—— 一道劲风刮过,黎萋萋蓦然抬手,大概是想打祁枭野一巴掌,在半空中被男人反应极快地挡住。 祁枭野捏着她手腕用力,“黎小姐,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男人隐怒的眉眼吓得阿泰和林柯汗毛一竖,几乎在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幸好这巴掌没有落下来,要落下来了,他们真猜不到黎萋萋会是什么下场。 毕竟这世上能让祁枭野丢面子受伤还好好活着的人,只剩一个许南天了。 黎萋萋甩了甩手,“你放开我!” 男人没有退让,捏着黎萋萋手腕举高,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右臂揽过她的腰身。 “你生气,是因为我让人听到了,还是因为听的那个人,是乔骁?” “有什么区别吗?” “有的。” 祁枭野声线骤冷,黎萋萋有些惊惧地低下头,气蔫蔫地垂落了眼睫。 “因为你让人听了。” “很好,你的回答,救了他一命。” 祁枭野抬手,覆上黎萋萋耳畔,亲吻过她的侧脸,冲阿泰比了个手势。 “放人。” 阿泰将乔骁身上的绳索一圈圈解开,乔骁“撕拉”一声扯下嘴上的胶布,顾不得龇牙咧嘴的疼冲黎萋萋大喊。 “宝宝,你别被祁枭野骗了,他和你小叔叔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不对,他比你小叔叔还要复杂恐怖,你千万不要跟他,乖乖回夏国,你信我……” 嘭—— 祁枭野掏出后腰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距离乔骁鞋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吓得乔骁脚指头一缩,立马便止住了话音。 祁枭野冷嗤,枪口指了指外院门。 “十秒,十秒之内跑不出这道院门,我就要了你的命。” 乔骁气极,他堂堂黑水党太子爷,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奋力地咬了咬腮帮尚未开口,祁枭野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十,” “你!” “九,” “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乔骁撒腿往外,用尽全力奔跑,在祁枭野“四”字出口的瞬间跑到院门外,还不忘用剩下的三秒和黎萋萋对话。 “宝宝,你别怕,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嘭—— 又是一声枪响,打穿了乔骁的肩头,他脚心一软,哀嚎着在地上滚了一圈,捂着肩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黎萋萋甩开祁枭野捏着她手腕的手,挡住他的枪口。 “你在做什么?” 祁枭野支了支眼皮,“我不喜欢他叫你宝宝,本来想杀了他的,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已经手下留情了。” 黎萋萋眼睫轻栗,僵停了许久才颤声开口。 “我真的,不够了解你。” “没关系。” 祁枭野轻勾了眉尾,笑意浅淡地睨着黎萋萋,轻缓的语气带着股陌生的戾气。 “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了解我,至于现在,你只要记住一点—— 从你说你是我的女人开始,这世上任何胆敢觊觎你的人,都得死。” 黎萋萋蓦然惊栗,一时无法消化祁枭野话音中的含义,蹙着眉往后退了半步, “我,我想回屋。” “不去露营了?” “不去了……” 黎萋萋摇了摇头,刚转过身就被祁枭野从后往前抱住。 男人下颌抵着她头顶轻声,“但我从不曾骗你,也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说完,祁枭野直接绕到黎萋萋面前,在女孩的惊呼声中弯腰将人扛在肩头,吓得黎萋萋不停地蹬腿挣扎。 “你放我下来!” “不放。” 车子还是出发了,顺着卡波拉公路一路往东,车内暖气呼呼作响。 黎萋萋不情不愿,赌着股气愤懑地啃完一大块面包后,在舒适的车内靠着座椅打起了瞌睡。 祁枭野单手扶着方向盘,往黎萋萋脖颈处塞了一个旅游枕,动作很轻,却还是恼得黎萋萋在半梦半醒间拍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男人轻叹一息后靠边停车,后面的三辆越野同时停下,静静地等着。 祁枭野解开安全带,捧着黎萋萋脸颊靠近,讨好似的吻过她粉嘟嘟的唇, “不生气,乔骁没有受伤,我看点射击的,最多也就是吓了一跳。” 黎萋萋不说话,祁枭野继续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人听了。” “真的?” “嗯。” 祁枭野不假思索地点头,轻轻凑到黎萋萋耳畔小声。 “其实我昨晚就后悔了,你的声音那么好听,我舍不得。” 男人躁动清香的吐息在唇角缠绕,黎萋萋“哼”一声偏过脸。 “你还说谁喜欢我你就杀了谁!” “这是真的。” 祁枭野低了低眼,笑意从眼尾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见光的阴翳。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方,一旦得到了,就绝不可能放手。你以后只能有我,也只能爱我。” 黎萋萋叹气转头,又被祁枭野强行掰回,男人不由分说地重新吻过她的唇瓣,肆无忌惮地探入。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依你。” 后面的越野车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布莱德开门下车想要请求指示。 抬眸看到副驾亲密交叠的两人,又给他吓得生生退了回去。 他抬手敲了敲林柯的车门,车窗缓缓下落,布莱德皱眉开口。 “你说一个势力拜金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老大迷成这样,我是不是得抽空调查她一下?” 林柯唇角勾起,冲布莱德笑笑。 “好主意,去吧。” ------------ 第一卷 第88章 你们在讲故事吗? 日暮西斜,八个帐篷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山底柔软的地面上。 林柯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扛了些干木头回来点了篝火,旁侧的黎萋萋一手握着肉串,一手握着条鱼,等得有些焦急。 “林柯,快一点,饿。” “马上就好。” 身后的祁枭野单臂搭着一块石头,看黎萋萋火光映照下的小脸,氤氲着一层淡色金辉,火苗在她晶亮的眼瞳里跃动。 微风拂过,吹散了她肩头的碎发,露出女孩软嫩嫩的小耳朵和柔美细腻的下颌线,脖颈被围巾遮得严严实实。 目光不自觉地滑落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他记得黎萋萋曾戴过一条银链,挂着一颗浅粉色水滴状水晶。 不用猜也知道是许南天送的。 但自那场车祸以后,就再也没见她戴过。相较于金钱,黎萋萋更渴望纯粹无暇的爱意,所以取舍的时候总是干脆。 尤其是养育她长大的许南天,在她的心里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地位。 她绝对不会容忍许南天对她产生丝毫的利用与背叛,她一定会逃。 这点,许南天应该最清楚,可既然他清楚,为什么还坚持这么做? 祁枭野想着,眸底的光线越发幽诲。 指间的烟不知道何时已经燃到了尽头,烟雾循着男人青筋迸起的手背缭绕。 直到最后一抹火星闪烁着化为灰烬,祁枭野才醒过神松手,烟蒂掉落在脚边,阿泰拿着手机靠近。 “祁爷,内政部杜曼部长,让你有空了给他回个电话。” 祁枭野皱了皱眉,“他这个老狐狸,白家的势在缅町国根深蒂固,想借着我的手铲除,坏名我担,好处他享,哪有那么好的事?” 阿泰点头,“杜曼说万事好商量,前天晚上你急匆匆地走了,他都没来及表达清楚,想和你商量个折中的方案。” 祁枭野拿过手机,侧脸看着篝火旁的林柯和黎萋萋。 香喷喷的烤串在林柯手里翻转,黎萋萋则双手缩在胸前,跟只小乖兔一样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等着。 时不时地还会咽几下口水。 “可以吃了吗?我饿。” “快了,再等等。” 祁枭野淡眸看着,没有出声,倒是阿泰,因着有了之前的经验,赶忙把右拳放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林柯的后背明显地僵了僵,他侧脸看了眼黎萋萋,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的,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她特别可爱。 这女人有毒……本来点好篝火就该撤的,怎么就心甘情愿的给她烤上烧烤了? 都怪她太笨,烤个鱼肉都能糊,又饿得哇哇叫,才会忍不住教她。 林柯皱着眉一连咯噔了好几下,他将手里的烤串猛地往黎萋萋手心里一塞。 “自己烤!” “?” 黎萋萋不理解,被林柯蓦然转变的态度吓得一愣一愣的。她歪着头,眉眼一耷拉,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扇动。 娇憨又懵懂的模样更可爱了。 林柯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喉间莫名有点哽塞,伸手捡起旁侧的枪支起身。 “我得去巡逻,你按着我的方法再烤一会儿,烤熟再吃。” “哦……”黎萋萋点头应声。 祁枭野这才转了转手里的手机,往中间最大的帐篷走去,阿泰紧随其后。 露营本该是有趣且热闹的,祁枭野带的人也不少,光负责巡逻的就有十几个,篝火也点了三个。 可林柯走了以后,再没人敢靠近黎萋萋,她只能孤零零地坐在篝火旁,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黎萋萋叹了口气。 好在她从小就孤独惯了,安安静静地蹲在篝火旁一连烤了几十串烤肉。 厚厚的两沓竹签捏在她小小的手里,黎萋萋一边吃一边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沿着小溪散步,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 时不时地会踢飞路上的石子,再心情愉悦地转个圈。 路过一菠萝形状的帐篷时,布莱德低声抱怨的声音传入耳中,黎萋萋驻足,弯下腰凑近听了听。 布莱德说:“老大也真是的,怎么会想到出来露营,这些年上山下海的还没露营够吗?唉,无趣啊,真是太无趣了!” 林柯笑了声,“是为了顺着黎小姐的心意,黎小姐喜欢。” 布莱德明显地“略略略”了好几声。 “她喜欢就让我也跟着受罪?咱现在是在冒充黑帮呢,就不能装得像一点,一入夜就去夜场蹦迪,去泡妞吗?” 林柯冷嗤,“让老大带你去泡妞?我看你是今早罚跑没跑够,皮又痒了!” 布莱德拉了拉椅子,“哎呀~你是不知道,祁爷是真变态啊,上个月把我一个人丢雨林特训,我差点死在那儿了,现在睡不到床心里就不踏实。” “是睡不到姑娘心里不踏实吧?” “哈哈哈……”帐篷内的几个男人同时笑了起来。 布莱德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示意他们闭嘴,神秘兮兮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片雨林跟我们以往去过的都不一样,白日里还好,沼泽和猛兽,都好应对。 可一到了晚上就会起大雾,浓烈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我在帐篷里点了灯都看不见。过了夜里十二点,帐篷顶还会传来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谁??” 布莱德话讲到一半,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正死死盯着他,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身,差点一枪子打过去。 “是我。” 黎萋萋一颗脑袋悬在帐篷的天窗口,见被人发现,调皮地冲帐篷内围坐在一起的四个男人眨了眨眼睛。 “你在给他们讲故事吗?” 布莱德被黎萋萋吓得不轻,瞪着眼睛没有搭腔。 黎萋萋缩回脑袋,将手臂伸了进来,捏着烧烤串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我也想听故事,不白听的,我可以请你们吃烧烤。” “撕拉”一声,林柯不等布莱德开口拒绝,直接抬手将帐篷门拉开。 “进来吧。” “谢谢。” 黎萋萋笑得开心,笑得眼睛弯弯的,细碎的眸光仿佛烁熠着万千星辰,一蹦一跳地绕着帐篷往前。 “你疯了?怎么能让她进来?” 布莱德咬着牙小声抱怨,不停地冲林柯挤眉弄眼,林柯却不以为意,转身从装备包拿出一块毯子,轻声。 “你不是想调查她吗?这么好的送上门来的机会,好好把握。” “有道理啊……” 布莱德轻抚着下颌点头,看林柯将小毯子披盖在黎萋萋身上,在心里狠狠暗骂了一声“死林柯,马屁精!”后,抬头冲黎萋萋乐呵呵地笑了笑。 “嫂子好。” 黎萋萋愣了下,布莱德忽略众人毫不掩饰的白眼,继续拍她的马屁。 “嫂子想听什么故事?我博古通今,今非昔比,比上有余……” “就刚刚那个。” 黎萋萋将烧烤平分给大家,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毯子。 “雨林遇险,讲得越刺激越好。” “好嘞!” ------------ 第一卷 第89章 让我去 电话打完,祁枭野坐在桌前,淡眸翻看着杜曼部长给他发过来的关于白家的资料,眸光锁定在一个叫古堡的地方。 缅町国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 阿泰轻声提醒,“快入夜了,祁爷,要不要把黎小姐叫过来?” 祁枭野头也不抬地在地图上标记。 “不用,她这几天闷坏了,让她多玩一会儿,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事实是,祁枭野将所有的资料全部翻看完毕,接下来的行动也规划得差不多,时间来到了夜里十点。 黎萋萋还没有回来。 他略略抬眸,看着紧闭的帐篷门,周围有安排人巡逻守护,黎萋萋就算逃跑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抓回来。 看风景,烤烧烤有这么好玩? 阿泰上前一步打开帐篷门,外面风声呼啸,三个篝火熄了两个,唯一亮着的也不见黎萋萋的踪影。 他微微愣住,“祁爷,黎小姐她……不见了!” 祁枭野沉了眸色,倏地从桌边站起,大跨步往外,犀利的眸光简单一扫,停留在布莱德的菠萝帐篷上。 五道身影在帐篷内晃来晃去,其中一个娇娇小小的尤其突兀。 他松了口气,脸却黑沉得厉害,抬着步子靠近,布莱德的声音自帐篷内响起。 “我跟你说,雨林特训其实也不算什么,去沙漠执行任务才是艰难又惊险,在那里,枪杆子就是硬道理……” 黎萋萋马上出声附和,“哦~这么厉害,讲讲!快给我讲讲!” 祁枭野站定在帐篷外,阿泰上前一步将帐篷门拉开,里面的话音戛然而止。 五颗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并呆呆地喊了一声。 “祁爷。” 祁枭野弯腰进门,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没有回应。 冷眼睨着他的好奇宝宝,此刻正紧挨着布莱德,近得巴不得粘到布莱德身上。 大概是怕布莱德讲多了讲久了会渴,双手捧着个水杯殷勤地往布莱德嘴边凑。 她对他都没这么殷勤过! 祁枭野蓦然狠了眸,吓得黎萋萋手里的水杯“咕噜”一下掉落在地上,和布莱德同时开口解释。 “老大/祁爷,如果我说,我们在讲故事,你会信吗?” 好,真默契。 祁枭野被气得笑了下,视线左移,转而盯着布莱德,盯得布莱德一抖。 就连旁侧的烛光都跟着闪了闪。 布莱德擦了把脑门的汗,下意识地就要出声求饶,旁侧的黎萋萋却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女孩站起身,一个飞扑钻进了祁枭野的怀里,勾着他脖颈示意他坐下来。 漂亮的大眼睛眨得飞快。 “祁爷,要不是布莱德,我都不知道你每天的生活居然这么刺激,这么有趣!真是太好玩了!” “喜欢?”祁枭野垂敛了眉眼询问。 “嗯。” 黎萋萋点头,将小脑袋埋在祁枭野胸前不停地蹭他,再拖着那股足以腻死人的软绵绵的语调同他轻声呢喃。 “喜欢,我太喜欢了,我不要回去,我还想听,还想听嘛~” 布莱德不由得看向林柯——长得这么漂亮还会撒娇,妈的谁扛得住啊? 林柯耸了耸肩——阿泰。 帐篷内诡谲压抑的气氛淡了许多,祁枭野眼底的怒意也散了大半,他抱住黎萋萋坐下,冲布莱德轻抬下颌。 “继续,讲。” 黎萋萋缩在祁枭野怀里冲布莱德眨了眨眼,布莱德死里逃生,暗舒了一口气,点头。 “好嘞!” 故事一直讲到凌晨两点,黎萋萋才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小脑袋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祁枭野捏着她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像抱了个巨型玩偶,软软的,很舒服。 他轻轻捏了捏黎萋萋红扑扑的脸蛋,被黎萋萋嘟囔着躲开。 对面的布莱德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等不及一杯杯地倒,直接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 林柯率先开口,“祁爷,杜曼部长让步了吗?” “嗯,”祁枭野点头,“他不配合白家,白家就抓了他唯一的女儿威胁,所以他可以给我们提供所有方便,唯一的要求是救出她的女儿。” 阿泰接上话茬,“杜曼部长提供的资料祁爷都看过,基本可以确定提炼奈落香费洛蒙的少女是从赤沙古堡进的货。” “嗯,”林柯思索一番后点头。 “难怪祁爷要放弃克那钦,克那钦只是奈落香的销售点之一,原料的采购,费洛蒙的提取加工都不在克那钦,从这边入手很容易打草惊蛇。” “已经打草惊蛇了,”祁枭野垂望着黎萋萋动人的睡颜,淡淡道,“还记得当初在码头扣下的许南天的那批酒水吗?” 林柯摸了摸鼻头,恍然大悟,“那箱少女体香味的酒水?” “对,”祁枭野点头,“许南天和奈落香脱不了干系,我故意让黎小姐把录音笔带回去,就是为了试探许南天。” “所以那天晚上许南天才会教唆文州来追杀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啊!” 几个男人同时笑出声,布莱德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脑门,笑意愉悦。 “这样一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到他下次进货,跟踪到加工厂就可以拿到关于奈落香的全部资料了。” “不行,”林柯叹了口气,“许南天暴露了,我们同样也暴露了,他绝不会再亲自露面进货,总不能古堡每卖出一个女人,我们就派人去跟踪一次吧?” “那也好办啊!”布莱德不以为意,“根据我这边的调查,奈落香一共五个销售点,每个点每个月销售一瓶,说明他每次进货都是五个人。只要找到固定的进货时间,再派个女人混到古堡,往她身上安个定位,不就搞定了!” 阿泰嗤笑,“我就说你年纪轻轻的少玩女人多训练你不信,智商连我都不如。现在的许南天非但不会再亲自出面,更不会按着之前的方式进货,你怎么确定我们的人能被他选中。” “我确定。” 布莱德看了眼林柯,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祁枭野怀里的黎萋萋。 “祁爷,嫂子是从克那钦跑出来的,现在许南天正满世界地找她。 许南天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怀疑他,那我们可以和他打个信息差,让他知道嫂子在你手里,而后又在往日的进货时间点突然出现在古堡。 这样许南天以为我们想钓鱼,一定主动买下嫂子,然后以她为诱饵给你下套,到时候,我们只要将计就计……” 话未说完,祁枭野冷冽寒凉的眸色倏地瞥过,吓得布莱德直接住了嘴。 祁枭野冷声,“我不会利用她,更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祁爷。” 怀里的人蓦然出声,祁枭野垂眸望过去,黎萋萋睁着双睡意朦胧的眼,眸底却闪动着难以置信的泪光。 她的小叔叔,是那个迫害了无数个无辜少女性命的,奈落香的幕后指使人? 黎萋萋呼吸困难,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但还是忍住泪意颤声请求。 “让我去吧。” ------------ 第一卷 第90章 信仰 忽有一道夜风吹过,吹得布莱德的菠萝帐篷晃了又晃,大家都静了声,齐刷刷地望向祁枭野。 祁枭野顾不得回望,盯着黎萋萋的眼神微动,低沉着声音直接开口。 “我不会让你去的,你想都别想。” “祁爷。”黎萋萋还想再争取。 “别说了,”祁枭野直接将黎萋萋打断,抱着她起身,淡眸扫了眼众人。 “难追踪不代表追踪不到,这么久都耽误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意思是要逐一排查,林柯会意点头,随着祁枭野一道儿起身。 “我马上去安排。” 祁枭野抱着黎萋萋一路回到帐篷,将人往床上一放,沉默着帮她脱了鞋子后,转身打了盆热水。 男人拧干温热的毛巾,小心细致地擦干净黎萋萋脸颊、唇角沾染的烧烤料,再捧着她冷冰冰的小脚往热水盆里一放。 黎萋萋的心口也跟着暖了起来。 “祁爷,如果奈落香真的是小叔叔做的,你会杀了他吗?” 祁枭野沉默了一秒,点头,“如果真的是他,我会。” 黎萋萋安静下来,直到祁枭野钻进被窝揽抱着她的腰身,和她面对面贴靠在床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祁枭野的帐篷豪华宽敞,顶部和布莱德的帐篷一样开了个天窗。 黎萋萋睁着眼,目光穿过透明的天窗顶,与璀璨的星空相遇。 看漫天星辰密密麻麻却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我六岁以前,是在夏国的一所孤儿院长大的。” 黎萋萋不知道祁枭野有没有睡着,贴着他胸膛自顾自地出声倾诉。 “后来孤儿院解散了,我被一个中年男人收养,不到一个月,他又把我带到缅町国,交递在一伙人贩子手里。 我趁他们换班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可我不认识路,好不容易跑到大街上,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我挣扎着哭喊求救了一路,可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挨打的时候是小叔叔突然出现买下了我,他给了我一颗糖,让我跟他走。 然后……他便成了我这十二年来,唯一的依靠。” 面前的人动了动,将黎萋萋抱得更紧了些,祁枭野没有说话,黎萋萋继续道。 “小叔叔除了我发脾气哄我的时候会把我带到印谱会所,其他大多时间,都把我关在梨园。 我不能出门,也不能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去上学,每偷偷跑出去一次,梨园的防护就会加深一层。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有他养着,不需要读书,也不需要自由。 还说我是他的亲人,亲人之间就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信了。” 黎萋萋眼神微暗,汹涌的泪水倾巢而出,湿透了祁枭野宽实的胸膛,她侧脸贴着他,用尽全力将剩下的所有话语补全。 “这就是我的十二年,天真又浪漫地活在小叔叔给我编织的梦幻泡影里。 我也是……直到刚刚才发现—— 也许从他收养我的第一天起,就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我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这股香味并不是天生的,是因为我每次沐浴时,都会按着小叔叔的要求往浴缸里放一种特殊的药剂。 一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我突然发现,只要是和我接触过的男孩子,都会不由自主地对我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我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只要靠离得近一些他们就会这样。 小叔叔说,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 从那以后,他开始让我化妆扮丑,不许我用真面目示人,并且严格控制我出门的时间。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可你说奈落香出自他手,那我会不会是他精心培养了十二年的,活着的费洛蒙?” “不。” 祁枭野终于开口,轻柔地抚慰似的开口,垂首吻上黎萋萋的眉心。 “如果是这样,你的小叔叔早就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就把你带去加工厂了,怎么会舍得放手让你离开?” “因为你出现了。” 黎萋萋仰头,那双被泪水濯得清透潮湿的眸子烁熠得厉害,就连细白的眼尾也勾着难掩的红。 祁枭野心神沉了又沉。 黎萋萋问道:“你是三个月前开始调查奈落香的,对不对?从拥有者开始。” 祁枭野偏开视线没有应声,黎萋萋心里有了答案,她叹笑。 “所以不是小叔叔没对我动手,而是被突然出现的你牵绊住,他没有办法,先出国处理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叔叔回来以后,会对突然出现在克那钦的你处处防备。 甚至不惜以我为诱饵也要抢走你的势力,你的码头,把你赶出克那钦的原因。因为他早就怀疑你了,只是不确定,那支录音笔……” “没关系。” 祁枭野喉结微动,将黎萋萋打断,温柔而自然地拍了拍黎萋萋单薄的脊背。 “他知道也没关系,至少你自由了,你可以过好未来的每一天,再也不必为他难过。” “我真的自由了吗?”黎萋萋忍着心绪,许久才开口。 “你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吧,为什么我对许南天那么重要,他也对我的心性了如指掌,还会一次次地放我离开? 因为他每一次都是故意的,每一次!包括现在……我们在腊邦的重逢。 如果不是你被水哥追杀还活着,他绝不会给我离开的机会。 我从克那钦跑到腊邦,这一路畅通无阻,不是我聪明,也不是乔骁机灵……是因为他都知道,他全都知道! 这点你也猜到了,不是吗?所以你才不肯让我去赤沙的古堡。” 祁枭野冷嗤了声,侧过脸否认,“我猜不到。” 黎萋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过祁枭野紧蹙的眉眼,被祁枭野抬手反握住,男人忍着情绪淡淡出声。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绝不会放手,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黎萋萋低下头。 “现在的小叔叔势大财广,即便不靠奈落香也能过活,他只想要我的人,以及……你的命。 我不出现,他绝对不会再启动奈落香的加工厂,你什么也查不到。” “那就不查,”祁枭野无声淡哂,直接将黎萋萋拢在怀里示意她睡觉。 “奈落香只是涉及到祁家家主的一份遗嘱,没有这份遗嘱,我照样能活。” “那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孩呢?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死去,死在冰冷的加工厂,永远都不见天日?” 祁枭野不语,但黎萋萋明显地感觉到男人抱她的手颤抖了下。 她紧紧搂住祁枭野的腰身。 “我今晚从布莱德口中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一个暴力张狂,手染鲜血,但在世界各地恐怖分子的眼里,仿若噩梦一样的你。 这样的你,更让我着迷。 祁爷,我从来都不是温室里娇养的玫瑰,我渴望阳光、需要雨露,我想成长,想成长为可以和你比肩的人。 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配合得很好,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救出来。 遗嘱也许可以放弃,但信仰不能丢。 如果你因为我丢掉原有的信仰,轻易放过一个杀害了无数个女孩,只为提炼香料的恶魔,那你只会让我觉得—— 我永远也配不上你。” ------------ 第一卷 第91章 我也爱你 祁枭野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在睡前听到了摇篮曲,他的女孩满脸幸福地抱着他,轻软着声线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哼唱。 声音甜美动听,像清晨细腻的微风,像初春叮咚的雨露,轻轻抚过他的心田,再化作他酣睡时轻柔的喘息。 感受到祁枭野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黎萋萋止住声音,轻轻凑近他耳边,试探性地叫他。 “祁爷,祁爷?” 没有回应,黎萋萋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忐忑不安地开口询问。 “你喜欢我,是因为费洛蒙吗?” 这是黎萋萋刚刚想通一切关键后,一直想问,却怎么都不敢问的问题。 她记得祁枭野夺走她初吻的那天—— 男人自动忽略她鬼画符一样恐怖的妆容,沉浸又迷恋般深埋在她颈间,不停地嗅闻她身上的香味。 他说,不要跟乔骁,跟他,还说不要别人,只要她,因为—— 她很香。 黎萋萋握紧右拳,捏得指骨都开始发白,以后没有了许南天的药剂沐浴,她身上的香味总有一天会淡去。 失了香味,失了费洛蒙的牵制,他还会爱她,还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吗? 黎萋萋咬着下唇,她害怕追寻答案,静默又难过地低着声音啜泣。 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抬手捧住祁枭野脸颊轻轻地摇了摇,然后学着祁枭野的语气自己给自己回应—— “什么话?不管有没有奈落香,有没有费洛蒙,我对你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黎小姐,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要别人,只要你。” 黎萋萋闪动着泪花的眼睛笑得开心,她被自己哄到满足,才窝进祁枭野怀里。 “我也爱你,一辈子。” 祁枭野醒来时已接近正午,阳光刺得他眼眸酸痛,半晌才睁开。 难得一觉睡到这个点,连身边的人起床了都没发现,他伸着懒腰起身,刚掀开帐篷就注意到溪边的几道身影。 以黎萋萋和布莱德为中,其他人则站在两人身后起哄。 “他们在做什么?”祁枭野出声询问。 一直守在帐篷外的阿泰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回答。 “黎小姐约布莱德比赛,树叶飞镖,输了的学狗叫。” 祁枭野哑然失笑,“树叶飞镖,她还会这个?” “不会,现学的,”阿泰皱眉,头也摇得厉害,“起床看到布莱德玩树叶,吵着闹着地要跟他学,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学着学着就这样了。” 话音落下,耳畔蓦地传来一阵狗叫,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声稚嫩。 毫无疑问,黎萋萋输了。 她憋着张娇滴滴、红通通的脸,却非要学恶狗的模样,呲着口牙唬人。 一群人没被吓到,反被她逗得直笑,捂着肚子捶腿,连小腿都开始打颤。 “嘿嘿,愿赌服输,让大家见笑了。再来再来,布莱德,我刚刚没掌握要领,你再给我示范一次。” 黎萋萋丝毫不觉得丢脸,而是愈发认真地盯着布莱德手里的动作。 身后的林柯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拿过黎萋萋手里的树叶亲自教学。 “食指和中指夹住末端,弯曲手腕,将树叶收于掌心,小臂带动手腕,手腕带动手指,甩出。” “唰”一声,树叶脱手而出,直接插入对面的树干里。 “哇!”黎萋萋兴奋地直拍手,“厉害!林柯,你比布莱德厉害多了!我刚刚求了他好几遍他都不肯教我,只能逼着他和我比赛,气死我了。”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一下子就勾起了身后看客们的不满,纷纷开始指责——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布莱德。” “怎么能欺负小姑娘呢!” “赢个新手算什么本事,来来来,我来和你比!” …… 一群人蜂拥而上,吓得布莱德连连后退,又被林柯强行拽了回来。 “跑哪去,过来跟我比!” 而后每隔五分钟,布莱德就得生无可恋地仰着脖子“汪汪”叫一次。 “嘿,学的真像。” 黎萋萋笑得开心,得意洋洋地冲布莱德耸了耸鼻,转身按林柯教她的方法捏着树叶继续练习。 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人抽出空来认真地教导她,一个小时后,黎萋萋的树叶终于也能精准地插入树干里了。 “中了!” 众人齐呼,“哇哦~帅!” “黎小姐……” 阿泰轻声开口,侧脸看向祁枭野,确定男人在帐篷口站着看了一个小时脸色却并不难看,才大着胆子继续道。 “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祁枭野眼神动了动,看黎萋萋两指捏着树叶高高举起,透过人群的缝隙歪着头冲他笑,笑得灿烂又得意。 祁枭野回身往帐篷内走。 “半小时后把所有人都叫进来,确定任务作战方案,”顿了顿,祁枭野沉声。 “包括黎萋萋。” “是。” 半小时后,一群人陆陆续续进门。 祁枭野一改往日悠然懒散的作风,端坐在长桌尽头,双臂搭靠在桌面,十指交叉,淡漠开口。 “根据数据分析,古堡同时售卖五个女孩的时间是每月12号。为了让许南天放松警惕,以为我们在钓一条未知的鱼,奈落香行动的时间就定在12号。” 众人出声回应,“是。” 布莱德道:“老大,你这是想通了,决定让黎小姐做诱饵?” “是,”祁枭野淡看着黎萋萋坚定的目色点头,“营救行动定在11号晚上,救回杜曼部长女儿的同时,我会将卧底和许南天购买的女孩进行调换。” 旁侧的阿泰将电脑打开后转向众人,一张完整的战略部署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祁枭野继续道: “本次行动由林柯担任临时总指挥,分为A、B、C三个小队。A小队以阿泰为首,负责营救;B小队以我为首,负责奈落香加工厂的跟踪与调查;C小队以布莱德为首,负责后援与善后。” “血刺”特战队以往的每一次行动都由祁枭野担任总指挥,如今他卸下重担,带领小队冲锋陷阵,很明显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黎萋萋。 众人都表示理解。 再看黎萋萋作为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居然有胆量出这么危险的任务。 布莱德看向她时的眼神变了又变,真心实意地喊了声“嫂子”,并单手敬礼,声音洪亮地向她保证。 “嫂子别怕,只要你听从指挥,服从命令,我们保证能把你救回来。” 黎萋萋冲他眨眨眼,“copy that!(收到!)” 祁枭野沉声抬眸,“明早出发,到时林柯会把我们的行动路线暴露给许南天。 剩余五天的准备时间,所有人务必将两次行动的作战及备选方案熟记于心。 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copy that!” ------------ 第一卷 第92章 不差钱 从腊邦到赤沙共五个小时的车程。 阿泰的越野车打头阵,祁枭野的深黑色劳斯莱斯及其他队员的车紧随其后,还没进入市道口就开始排队检查。 主驾位的林柯转身看向祁枭野。 “祁爷,据暗线汇报,白家的家主白司寒早年靠卖军火起家,后来合作伙伴从商洗白,他便盘踞在赤沙这块。 但凡是暴利的黑色犯罪行业他样样都沾边,势力越来越大,是赤沙的土皇帝,上头已经管不住。现在整个赤沙,全都是白家的地盘。” “嗯,”祁枭野单臂搭着车窗,“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听说他的武装基地里出了一个天才?” “对,”林柯点头,“豪门私生子,姓牧,十四岁,敢拼不要命。和白司寒的弟弟白珏不对付,闹了好几次,次次都是白珏吃亏,这几天有场大戏。” 祁枭野勾着唇笑笑。 “那就让里面的人好好配合他,多给白司寒使点绊子。以后也在暗里照顾着,可千万别被白司寒弄死了,天才常见,不要命的天才,难得。” “是。”林柯点头应声。 车子缓缓驶入市道入口,领头的守卫抬枪上前,将车队拦住。 “身份确认。” 阿泰探出个脑袋,将一叠文件塞进士兵手里。 “哥几个可得仔细看清楚,英吉国,尤达帮。后车坐着的是我们老大,他的身份,你们够不到。” 士兵皱眉收枪,将文件打开,一封刻有“YODA”标志的金色信封映入眼帘,分量很足,大约有两指厚。 但凡是混黑的,没人不认识尤达帮,偶像级别的存在,老大“猫”哥神龙见首不见尾,能窥得他真容的寥寥无几。 士兵捏着信封往后车看了一眼。 劳斯莱斯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祁枭野的半张侧脸。 男人淡冷漠然地看过来,浅蓝色瞳孔像尘封的利刃,卷携着寒气寸寸逼近。 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又见祁枭野旁侧蓦地出现一张红艳艳的女人脸,这张脸贴靠着祁枭野脖颈往外探看,娇滴滴地询问。 “Honey,When can we go in?(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好丑的女人!士兵打了个寒颤。 “猫”哥作为世界第三黑帮的老大,最大的污点就是有个丑老婆。 偏偏他靠老婆发家,甩不掉丢不得。来赤沙寻欢作乐都得带着,难怪身上的戾气那么重,简单看一眼都能把人吓死。 “Now.(马上。)” 祁枭野淡漠开口,左手探出车窗,冲身后的七辆越野车比了个手势。 越野车车门同时打开。 “猫”哥恶名在外,生起气来神仙都拦不住,领头士兵不敢等到越野车上的人下来,直接冲身后的人摆手。 “放行!” 车队路过时,还不忘挺直腰板给祁枭野敬礼,想想觉得不对,又点头哈腰地给祁枭野赔了几个笑脸。 “欢迎,欢迎各位来到赤沙,祝大老板们玩得愉快。” 黎萋萋扶着座椅靠背往后探看。 “呼~吓死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国际语言,再多说一句都得露馅!” 祁枭野笑着揽过黎萋萋的腰身,单手掐着她下颌迫她抬头,垂眸靠近,望着她鲜红发亮的嘴唇。 “好久没看黎小姐这般打扮了。” 黎萋萋睁着双大眼睛,从祁枭野瞳孔里捕捉到自己惨绝人寰的妆容,故意嘟着唇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喜欢吗?” “喜欢啊。” 祁枭野盯着黎萋萋的唇瓣,被她身上淡绝轻柔的香味撩拨得浑身发热。 “黎小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说着便俯身贴近,微凉淡薄的唇瓣轻轻触碰到黎萋萋的。趁她开口说“不”的瞬间,舌尖轻轻探入,相融交缠。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前座的林柯见怪不怪,将一盒纸巾放在中央的扶手箱上,并贴心地放下中间的挡板,和车后座的两人直接隔离。 车队驶入赤沙古堡已是黄昏。 按着计划要求,他们得在古堡住四个晚上。一群人站在酒店大厅,祁枭野往每个队员手里都扔了一张银行卡。 “四天,随意消费,算我的。” “老大威武!” 阿泰和林柯兴奋得双手高举,撞了撞腰,勾搭着肩膀往外,布莱德随即跟上。 “两位打算去哪?” 阿泰侧脸小声,“古堡的黑拳场是世界有名的,拳王泰纳就在那儿,已经霸榜好几个月了,我要去挑战他。” 林柯点头,“我去看他挑战。” 布莱德眉眼一耷拉,“古堡最著名的不是黑拳场,是拍卖场,两根木头!‘一雏旺三年’,听过吗?里面的女孩全都是处,只要睡一晚……” “你小子这么恶心呢?” 阿泰粗犷的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将布莱德打断。 “连这种东西都信?” 布莱德被阿泰盯得一激灵,挠着脖颈讪笑道:“这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我最近忒倒霉了……” “你确实倒霉!” 林柯也皱了眉,出声将布莱德打断,和阿泰相视一眼后,赶在布莱德抬步逃跑的同一瞬,一左一右将布莱德架扛起来。 “跟我们去黑拳场,我帮你报名,由你来打头阵,直接挑战拳王!” “不要啊!别啊~我错了,哥哥,两位哥哥诶,我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黎萋萋攥着祁枭野的风衣往下拽了拽。 祁枭野很自然地配合她低腰。 “怎么了?” 黎萋萋抿了抿唇,凑近他耳边,压得很小声。 “你们出任务很赚钱吗?” 祁枭野摇头,“不。” “我就知道,”黎萋萋耸鼻,“电视里的兵哥哥帅归帅,但绝不会有钱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你也真是,都没赚多少钱,还这样放任他们。” 祁枭野挑了挑眉,小家伙这是在帮他心疼钱呢?还没结婚就这么自觉了? 他灿笑着抱住黎萋萋。 “只靠任务赚钱,哪里养得活我的公主?放心吧,我不差钱。” 真的假的? 黎萋萋抬眸看着祁枭野,想了半天还是更倾向于这个男人对金钱没有概念,才会肆无忌惮地花费。 毕竟他要是真有钱的话,怎么会选择这么危险的职业! “我们……”黎萋萋拉着祁枭野衣服晃了晃,小声开口,“去赌场吧?” 祁枭野不解,“做什么?” 黎萋萋神秘兮兮地冲他眨眨眼,“我去帮你,回回本。” ------------ 第一卷 第93章 输不起 黎萋萋挽着祁枭野手臂出门。 酒店门口蹲守了好几个叠码仔,在看到祁枭野和黎萋萋的瞬间站起身。 “哥,嫂子,我老导游了,对古堡最是熟悉,登山、潜水、滑翔……只要您有需要,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给你预约到。” “不,看我,哥,我干这行五六年了,还是让我来吧……” …… 祁枭野向来都懒得废话,抬眸望着左手边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将车钥匙往她手里一扔,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流程,和她直奔主题。 “取车,去赌场。” “好嘞,哥,嫂,跟我来。” 黎萋萋瞪了祁枭野一眼,声线夸张地冲他吼了句。 “Honey!” 祁枭野抬手揽过黎萋萋腰身,往嘴里叼了根雪茄,挑眉示意黎萋萋都是人设需要,等会儿绝不多看也不碰! “If,If……” 黎萋萋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抬手将祁枭野的雪茄从嘴里抽出,再用两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威胁他敢多看美女叠码仔一眼,回去就把他眼睛挖了。 真可爱…… 祁枭野淡看着黎萋萋那张连珠炮似的小嘴,因为不会说英语而憋得不停地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心里开心得不行。 他捧着黎萋萋脸颊,弯腰侧脸,“啪叽”就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大庭广众,吓得黎萋萋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抬手揽过祁枭野腰身,钻进了男人的风衣里。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美女叠码仔冲祁枭野抛了个眉眼。 “哥,嫂,上车。” 祁枭野敛眸盯着美女叠码仔的眼睛,轻柔缓慢地拍了拍黎萋萋后背。 “公主,上车。” 就是这简单一眼,再搭上男人逆天的颜值,觑得美女叠码仔先是一怔,而后便羞涩地低了头。 祁枭野和黎萋萋先后上了车,美女叠码仔还在侧着脸偷看。 黎萋萋眸色不悦地重重地咳了一声。 “Go!” 大佬的女人就是不一般!美女叠码仔被黎萋萋唬得周身一抖,猛然回过神,抬手拧开钥匙,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好的,嫂。” 古堡的赌场比克那钦的赌场大了整整一倍,奢华的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得金碧辉煌。 赌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张赌桌上都围满了人,或兴奋、或紧张地下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和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黎萋萋抬手捂鼻,旁边的美女叠码仔立马给她递上一张手帕。 能在赌场斡旋的人都机灵! 只是开个车的功夫,美女叠码仔就已判定出祁枭野是个怕老婆的耙耳朵。 她再不敢冲祁枭野抛媚眼,而是乐呵呵地跟在黎萋萋身后,就连口中称呼都改成了“姐”,“姐夫”…… 叫得黎萋萋心花怒放,一米六的身高愣是给她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 在美女叠码仔的推荐下,黎萋萋选择了最容易上手的百家乐,刚坐下就把手里的十万美金筹码全部下注了闲。 美女叠码仔拦都拦不住,她装模作样地轻叹了口气,凑近黎萋萋耳畔。 “姐,您别急,慢慢玩啊。” 黎萋萋侧眸看着她,淡淡道: “I'a m sorry, I didn't catch that.(对不起,没听懂。)” 美女叠码仔瞬间反应过来,赶忙改用英语和黎萋萋交流,流畅且流利。 其实本来是听得懂的,这下换了英语才是真听不懂了,黎萋萋后悔不跌,又不能表现出来,皱眉一瞪眼。 “Shut up!(闭嘴!)” 吓得美女叠码仔一愣,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祁枭野,谁知祁枭野半点眸光都没有分给她,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黎萋萋看。 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一个凶巴巴的丑女人,像是看到什么绝世珍品。 美女叠码仔无奈地撇了撇嘴,喜欢丑女人的男人,大概率是看不上她了,还是得从黎萋萋身上入手。 早点让两人输完,引去垫资贷款,她才好捞油水,拿报酬。 正想着,荷官的声音传入耳中,“庄家3点,闲家9点,闲家赢。” “哇哦~酷!” 黎萋萋开心地拢过桌上的筹码,再次将筹码往前推,祁枭野替她开口。 “全押,闲。” 一连全押十把,黎萋萋十把全中,手里的10万美金超过了千万。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侧脸冲祁枭野使眼色,祁枭野朝美女叠码仔勾了勾手。 “走了,结账,这是小费。” 祁枭野大方,光小费就给了十万,可美女叠码仔却半晌都没动。 她看得出来,这对夫妇是真有钱,属于顶级优质的客户,可遇不可求。 可女人明显地不太待见她,如果明天他们换了叠码仔,那就没得赚了…… 思来想去,美女叠码仔试探性开口。 “姐夫,你看姐今天手气这么好,要不要玩拖底游戏啊?一拖五,台上你赢一份,台下赢我五份,输了也一样。” 祁枭野看了眼黎萋萋。 黎萋萋轻叹了口气,她能全押全中是出了老千的,见好就收不容易被发现。 可美女叠码仔过分熟练的陪客技巧,连十万美金都看不上的高眼光,不难猜出她手底下已经过了几百个赌客。 而且为了赚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客人在赌桌上输得彻底,毫无底线。 可惜,今天遇到了她…… 黎萋萋敛眸,重新上桌,美女叠码仔兴冲冲地坐在她旁边,对着旁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上好的龙井,给我姐泡一壶。” “好嘞。” 黎萋萋佯装忌惮的样子,只浅浅地押了一百万,美女叠码仔不太理解。 “嫂子,怎么不全押了?” 黎萋萋没理她,祁枭野淡笑着替黎萋萋出声解释。 “一拖五,我老婆怕了。” “别怕啊!”美女叠码仔继续忽悠,“姐运气那么好,肯定能赢的。” “No,No,No!” 黎萋萋摆了摆手,死活都不肯再多押,美女叠码仔只能叹气作罢。 开点,还是黎萋萋赢,美女叠码仔心花怒放,猛地一拍桌子。 “看吧!我就说姐肯定能赢的!” 黎萋萋惊讶地冲美女叠码仔眨眼,她想说话,但不知道用英语该怎么表达。 憋了半天只能强行咽下去,再装作用生硬的缅町语艰难挤出三个字。 “我,又,赢?” “对啊,姐,你又赢啦!全押吧!姐今天这赌运可真是……” 美女叠码仔的英语说的比缅町语还流利,张了口叽里呱啦就是一顿输出,黎萋萋一句都听不懂。 她偷偷地拉住祁枭野衣角,试探性将所有的筹码往前一推。 祁枭野会意,赶忙按住她的手,万分配合地劝阻道: “老婆,我们再试一次水,还是少押一点吧,如果这次赢了再全押。” 黎萋萋听不懂,但她知道祁枭野一定能领会她的意思,顺从地点了点头,选了一百万的筹码往前一推。 “Ok!” 美女叠码仔旋即起身,“哥,嫂,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先玩。” 人走了,黎萋萋终于松了口气,凑近祁枭野耳畔轻声。 “快憋死我了,祁爷,赢完这把我们马上就走,下把必输。” “好。” 待美女叠码仔回到赌桌时,黎萋萋已准备起身离开,她慌忙上前将他们拦住。 “姐,你,不玩了?” 黎萋萋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祁枭野身体前倾,食指弹了弹手中的雪茄。 “美女,”祁枭野笑意阴邪,“欠我们的一千万,现在还吗?” “一,一千万……” 美女叠码仔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沉着眸子将黎萋萋的整个对赌过程都仔细回想了一遍,冲门外大喊,急得连语言都忘记切换回来了。 “出老千!这女人刚刚出老千了!来人呐,有人出老千!连赢十二把,当自己是赌神呢!快来人把他们拦住,再去把白老板叫过来。” 祁枭野抬手将黎萋萋揽抱在怀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她挑了挑眉。 “老婆,怎么办?有人输不起,想喊人过来收拾你呢!” 黎萋萋看着歇斯底里的美女叠码仔,又看向祁枭野,努力思索了半晌也猜不出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淡淡道: “fuck!” ------------ 第一卷 第94章 “猫”哥,猫嫂 “谁敢在我的场子里出千?” 一阴邪冷然的声音悠悠响起,黎萋萋抬眸望了过去。 说话的男人肤色偏白,身材纤瘦,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 从门口走进来时正在卷袖口,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迹,看着十分刺目。 场子里所有的保镖都纷纷上前,自觉站成两排,恭恭敬敬地冲男人行礼。 “珏哥。” 美女叠码仔指着黎萋萋鼻子开口。 “就是她,珏哥,她出老千,连赢十二把,全押全胜,只带了十万美金,赢了一千四百多万,还让我欠了……呃!” 美女叠码仔的话没能说完,手指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 她侧过脸,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失了半截指头的食指,凄厉惨痛地大叫一声后趴在地上左右找寻。 断指在距离她大约两米远的地方,沾着猩红的血液,旁边放着一张纸牌。 “我的手指啊……” 美女叠码仔扑过去抓住断指,惨叫太过凄厉,赌场霎时便静了下来。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止住呼吸,看向赌桌旁慵懒散漫的男人。 祁枭野双臂揽着黎萋萋腰身,嘴里叼着雪茄,扑克牌被他捏在指尖把玩,幽暗寂冷的眸子淡漠睨着美女叠码仔,沉声。 “谁许你用手指,指着我老婆?” 祁枭野飞牌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来得及看清,美女叠码仔的手指就没了。 黎萋萋也被吓得不轻。 她自认为这段时间对祁枭野的了解已经算得上深入,却也想不到他对女人居然都能这么狠。 黎萋萋抿唇,抑下惊恐的同时尽力维持住面上的淡定和波澜不惊。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黑帮老大的黑道老婆,绝不能被一根断指吓懵! 黎萋萋,你可以的! 察觉到黎萋萋略略颤抖的睫毛,祁枭野安抚似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颌抵在她肩头,抬眸和白珏对视。 整个过程,白珏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人视线隔空碰上,像世间最阴鸷狠毒的凶猛恶狼,静静拨弄着诡谲的风波,暗潮汹涌。 黎萋萋背对着祁枭野,也能感觉到此时的他恐怖极了,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白珏率先出声,“这位老板在我的赌场出千,还弄伤了我场子里的人,是不是有点不讲规矩了?” 祁枭野也不怵他,勾回眸子。 “赢了钱不让走,还冤枉赌客出千,这就是你们赌场的规矩?” 白珏看着祁枭野手里的纸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腾着。 没有杀伤力的纸片,在男人手里却仿佛尖锐的利刃,能削骨割喉。 觑得人脖颈子发凉。 滴滴滴—— 白珏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的手枪,手机却在此时响起,他转手掏出手机后按下接通,眉头越锁越紧。 “确定吗?”白珏骂出了声,“妈的怎么不早说?” 挂断电话后,白珏身上的气场瞬间散了个八度,踌躇着上前询问。 “您是,‘猫’哥?” 祁枭野放下纸牌,眼睑掀了掀,两指捏着雪茄在烟灰缸里轻捻。 “不像吗?” “像,像,”白珏陪着笑脸点头,随即黎萋萋,“那这位就是猫嫂吧?” “嗯。” 黎萋萋淡漠点头,将脑海里匮乏得可怕的英语单词全部过了一遍,也再组不出一句完整能用的话,索性就不开口了。 可她越是沉默,白珏就越心虚。 道上的人都知道,“猫”哥虽是尤达帮的老大,可其实他的老婆才是真正的掌权人,身后的势力不可估量。 得罪了“猫”哥尚有一丝活路,得罪他的老婆,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白珏毫不客气地抬腿踹向地上还在哀嚎的美女叠码仔,踹得美女叠码仔足足飞出去了五米远。 “猫嫂是什么人?随便一出手就是你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金额,她今天运气好,你不恭喜,还敢说她出老千?” 美女叠码仔被白珏这一脚踹得头晕目眩,捂着肚子半晌都说不出话。 白珏灿笑,“猫嫂放心,我们赌场顾客至上,像她这种只知道捞油水,欺诈顾客的叠码仔,我早就想弄她了。” 黎萋萋眉心一皱,觑得白珏心里一咯噔,还以为黎萋萋对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够满意,随即便对着门口整装待命的保镖挥了挥手。 “把她舌头割了!” 这下黎萋萋再坐不住,她猛地站起身,嘴巴张开又合上,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珏愣神看她,等着她下令。 黎萋萋强迫着自己冷静,四下环顾一番后,只用夏语简单说了两个字。 “你好。” 祁枭野缓缓起身,背靠着赌桌,双手撑着桌沿,冲不知所措的白珏轻抬下颌。 “我老婆最近在学夏语,和她沟通用夏语就好,锻炼锻炼。或者用英语也行,别说缅町语,她听不懂。” 随即看向地上的美女叠码仔。 “白老板想处理自己的人,最好拖下去解决,别污了我老婆眼睛。” 难怪猫嫂不理他,原来是没听懂……白珏了然于胸,长舒一口气后恭敬地冲黎萋萋摆手,示意她抬步往里。 语言也自觉地改成了夏语。 “猫嫂,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楼上谈,楼上有包间。” 黎萋萋暗暗地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大大的赞,敛眸点头。 “好,的,你前面,带路。” 电梯停在四楼,黎萋萋随着白珏踏入他的私人包房,抬眸环顾,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奢华世界。 包房内金碧辉煌,顶灯与地灯交织摇曳,散发出五彩而璀璨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梦似幻。 红色的真皮沙发,酒水吧台,钢琴、架子鼓,K歌设备……应有尽有。 就连正中间的大屏都比印谱会所的大出两倍不止,白珏示意黎萋萋上座。 “猫嫂,我……” 言多必失,黎萋萋抬手将白珏阻住,侧身依偎在祁枭野怀里,娇声。 “白老板,有事,和我老,哈尼谈,他才是,大,我只是女。” 再强势的女人出门都会给老公面子,白珏从黎萋萋故作生涩的夏语里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表示非常理解。 他乐呵呵地将祁枭野迎至上座,黎萋萋却没有跟上,而是弯腰拿过桌上的话筒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点歌台。 “我给你,们,唱。” “这,怎么能让猫嫂唱歌呢?” 白珏的屁股刚碰到沙发又吓得“蹭”一下站了起来,他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喜欢听歌我叫几个姑娘过来。” “无妨,”祁枭野冲白珏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她喜欢唱,让她唱。” 白珏不敢,祁枭野冲他笑笑,“白老板别怕,我老婆的脾气,可好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白珏瞬间打了个寒颤,辗转到酒柜,认真挑选了几瓶最好最贵的红酒,就着冰桶提了过来。 弯腰给祁枭野斟好酒,点了烟才坐回去。 “‘猫’哥,您请。” ------------ 第一卷 第95章 我太热了 黎萋萋故意选了几首英文歌,坐在点歌台上唱得开心。 标准的发音,完美的音色,使得白珏对她猫嫂的身份愈发深信不疑,和祁枭野交谈的过程也放松了全部警惕。 两人相差无几的年纪,城府却是天差地别,小酌几杯后,白珏几乎把白家的发家史全都和祁枭野交代了一遍。 反观祁枭野这边,寥寥数语,什么信息都没给他透露,意识到这一点后,白珏眉眼间有了些许不耐。 “‘猫’哥,虽说赤沙这点生意远比不上尤达帮,但有我大哥坐镇,将来把控整个缅町国那也板上钉钉的事,跟我们合作,绝不会吃亏。”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祁枭野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抬眸看着斑驳阑珊的灯光下那抹小小的身影,每次唱歌的时候灵魂和声音就会契合在一起。 她沉浸,也欣喜。 空灵悦耳的声音化作世上最动听的音符,祁枭野能猜到,唱歌大概是黎萋萋最擅长也喜欢做的事。 原来是海公主。 祁枭野笑意宠溺,放下酒杯将话题直接拉直尾声。 “白司寒才是赤沙真正的当家,合作的事,我只和他谈。” “没问题,”白珏应的干脆,“过两天是我小侄子两周岁的生辰宴,‘猫’哥不急着走的话,我派人把请帖送到您住的酒店,到时候您再和我哥哥面谈。” “Ok。” 祁枭野点头起身,悄悄走至黎萋萋身后,弯腰将黎萋萋抱住,再趁她下意识反抗的时候侧脸亲吻上她的脸颊。 “老婆,走了。” 白珏看着这诡异的一副,禁不住鸡皮疙瘩直掉。 幸好他依靠的是哥哥,而不是老婆,要是让他成天对着个无敌丑的女人又亲又抱,他迟早得疯掉。 这软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猫”哥是个狠人! 可祁枭野毫不避讳地和黎萋萋亲吻还是刺激到了他,白珏又想起基地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身体某处不安分地跃动了下。 他迫不及待地起身,恰逢祁枭野揽着黎萋萋腰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白珏神色谄媚地拍了拍黎萋萋马屁。 “猫嫂,天籁之音。” 黎萋萋也冲他笑笑,“谢谢。” — 回到酒店已过了凌晨一点。 黎萋萋坐了一天车,跑去赌场消遣结果又伤神又费脑,她累得动不了,洗完澡往床上一趴就要睡觉。 等祁枭野洗完出来时,黎萋萋已经睡着了。 男人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小人。 被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蛋,碎发挡在额前,睡得很沉,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颤着。 祁枭野弯腰凑近,瞧着她白白净净的脸颊还残留着一丝泪痕,眼尾也红着。 怎么会不难过呢? 她信任依赖了十二年的小叔叔,只把她当作一个随时都可以利用出卖的工具,一个精心培养的作品,纯粹的费洛蒙。 她已经难过的快要崩溃了,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她还是更乐于展示她天真开朗的一面。 眼泪留给自己。 祁枭野将黎萋萋紧抱在怀里的小白兔暖手宝轻轻地抽了出来,躺在她旁边,抬手将人揽进怀里。 黎萋萋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小脸贴着他胸膛,皱着眉呢喃。 “疼。” “哪里疼?” 祁枭野出声询问,黎萋萋却没有再说话,大概是在沉睡中梦呓,可会说疼,一定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 祁枭野安抚般地拍了拍黎萋萋后背,黎萋萋便靠近得他更近了一些。 女孩身上丝丝缕缕清冽醉人的雪香在鼻尖萦绕,祁枭野体内的躁戾又动了动,心脏的空虚被一点一点填满。 他拉过被子将自己和黎萋萋紧紧地裹住,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感受着体内分泌出的荷尔蒙正叫嚣着想要他失控。 一次次印证着和黎萋萋初见时,他抑制不住的心动全都源自于动物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像个瘾君子。 祁枭野的心脏微微抽动了下,珍宝似的抱着黎萋萋,像抱着一个美好却易碎的梦,这个梦,他喜欢也沉浸。 不想醒,不愿醒,也不会醒。 “不要让我一个人……” 黎萋萋安静不到一会儿又开始梦呓,眼尾续起了满满一湖泊的雨,顺着脸颊滚滚落下,雾气滂沱。 委屈又可怜,祁枭野难以招架,捧住黎萋萋的脸蛋,吻上她眉心,再辗转着往下,一点点吮去脸颊沾染的泪痕。 直待黎萋萋不哭了,才用掌心抵着她颈后,侵入她翕张的唇瓣和她缠吻,将她在梦里也亲得迷糊。 黎萋萋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有些喘不过气来,嘴角发出“呜呜”的哼唧声,祁枭野才离开她。 男人温热的指腹擦碰过她娇红的唇,擦去上面沾染的水光,凑近她耳边轻声。 “你是我的,只要我还在,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黎萋萋是被热醒的。 明明是大冬天,酒店的热气开的也不是很足,可她还是热,热得浑身冒汗。 唇瓣干燥得不像是躺在床上,倒像是躺在炙热细腻的黄沙之中,再被毒辣的太阳狠狠烤过。 她再睡不着,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祁枭野起的比她早,“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很明显是在洗澡。 模糊的磨砂玻璃门氤氲着潮湿的水汽,能勉强看到男人的模糊的轮廓。 即便是这样,也看得出祁枭野的身材比例实在完美到令人发指,可见他平时锻炼的时候该有多自律。 难怪体力那么好,可怕的男人…… 黎萋萋嘴上嫌弃得不行,放下水杯的同时眼睛却十分诚实地对着浴室门上下欣赏了一番才踱步到门口,取了酒店提供的牛奶和早餐。 “祁爷,吃早餐啦!” 祁枭野应门而出,黎萋萋看得呆住。 男人上身赤裸,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精装宽实的胸膛勾挂着一缕缕潮湿未干的水滴,有几颗正顺着他完美的人鱼线条缓缓往下流。 右手捏着块干毛巾,动作随性地擦拭着头发。 意识到他身上没有任何热气,黎萋萋不解地开口询问。 “深冬,你洗冷水澡?” “嗯。” 祁枭野点头,将毛巾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坐在黎萋萋旁侧,伸手取了块面包片就往嘴里塞,意蕴深邃地笑笑。 “我太热了。” ------------ 第一卷 第96章 神仙也背不下来 还没到午餐时间,白珏就派人将白靖泽生辰宴的请帖送了过来。 黎萋萋躺在沙发上,高举着请帖反复看了看,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本来想低调行事的,这么一弄,整个赤沙的人都知道‘猫’哥来了,是我不好,不该约你去赌场。” “知道也好,”祁枭野靠坐在沙发边沿,侧脸看她。 “杜曼提供的资料只知道他女儿被关在白家住宅,具体的位置却不清楚,我们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探探虚实,确定人质的具体的位置。” 黎萋萋一听,立马坐起身。 “可白家的宴会,人一定很多,万一我们的身份暴露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不会。” 祁枭野抽走黎萋萋手里的请帖,弯腰伸手,从茶几下拿出一本《英语常用口语汇总》塞进她怀里。 “猫哥确实要来缅町国,行程也可以查到,只是在路上被我的人使了点绊子,等到他脱身,我们已经离开了。 倒是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得速记一些常用的英语语句,万一说不好露了馅,我们……就得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黎萋萋垂眸看着怀里的书,越想越不对劲,她捏着厚实的书本往腿上一拍。 “你是故意的!” “怎么说?”祁枭野挑眉。 看祁枭野云淡风轻的模样,黎萋萋越发笃定心里的想法,气呼呼地将书本往祁枭野胸膛上扔,被男人抬手接住。 黎萋萋皱眉瞪他。 “你给我们的行动方案里,根本就没有这一环。但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瞒着我。” “计划容易,人心难测,”祁枭野耐着性子和黎萋萋解释。 “我了解你的心性,却无法保证你一定会去赌场,只是根据实际发生的事,及时作出应对和调整而已。” “随机应变?” “对。” 祁枭野将书本摊开放在桌面上,伸手捞过黎萋萋抱在怀里,食指敲了敲书页,下颌轻抬,示意黎萋萋看书。 “再完美再天衣无缝的计划都可能发生变故,如果你做不到走一想十,那就学会随机应变,背书吧。” “哦……” 黎萋萋呆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眼神逐渐涣散,脑子也搅成了浆糊。 她翻了翻眼皮,单词便变成了一个个跳舞的小人,在书面上旋转、跳跃。 两天的时间,神仙也背不下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正要抱怨,祁枭野蓦地靠近她耳畔同她轻声耳语。 “不想背也可以。” “真的?” 黎萋萋眼里有了光,布灵布灵的。 觑得祁枭野心神荡漾,右手不怀好意地探入黎萋萋睡衣下摆,循着她娇好的身线上移。 “真的,”祁枭野吻上黎萋萋脸颊,哑着声线蛊惑,“我们做点别的,两天的时间,很充裕。” 黎萋萋抖了一下,眼眸潮湿如雨。 她害怕极了,偏脸躲开祁枭野炙热的吐息,再抓住他肆意作恶的手,红着脸吞吞吐吐开口。 “不,不背的话万一暴露了怎么办?我,我要背书,你走开,别打扰我!” “晚了。” 祁枭野掐着黎萋萋下颌迫着她仰脸,低头堵吻住她的唇。 缠绵几息后才将人转过身搁在冰凉的玻璃桌上,看她被寒意侵扰地轻颤战栗,男人双手撑着桌面,俯身靠近。 “昨天在梦里嘤嘤啼啼地勾引我,今天还不听话,害我洗冷水澡也没用。” “我哪有?” 黎萋萋急得都快要哭了。 可祁枭野根本听不进去,轻柔地吻去黎萋萋眼尾被冲撞到破碎的雾气,再看雾气化成嫣粉的霞。 男人混着笑意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确实比背书好,最起码不用费脑,对吧,公主?” 黎萋萋气恼地偏开脸,栗然着声线咬牙斥他。 “祁,骁,野!” “在呢。” 祁枭野声音温柔却丝毫不让,侧脸深埋在黎萋萋侧颈,嗅闻她身上清淡迷人的雪香,眼底倏地闪过一抹白色。 是那本被摊开的书本,从摇得厉害的玻璃桌上晃得掉了下来。 被祁枭野眼疾手快地抬手接住。 他将书本塞进黎萋萋手心,重新打开,放在黎萋萋眼底,修长的指节翻动着战栗难止的书面,停在其中一页。 男人眸光惬意地指着正中那句——I want you.(我想要你。)轻声轻语地教导。 “你从这一句开始学,学会了,学好了,我就不欺负你。” “I want you.” 黎萋萋信了祁枭野的鬼话,懵懂天真的开口,又被长垂的睫毛都挂着难掩的餍足与愉悦的男人毫不客气地驳回。 “发音不准,再来。” “I want you.” “真乖,再来。” 黎萋萋:“……” 整个客厅都被祁枭野低哑难抑的笑意感染,黎萋萋甚至能感受到他开心兴奋得整个胸腔都在震颤。 然后“恶事做尽”的祁枭野,终于被气恼到极致的黎萋萋在昏睡过去之前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巴掌。 祁枭野抱起被他折腾得不轻的女孩回到卧房,弯腰将人塞进柔软的被窝里。 黎萋萋细眉皱着,小手死死捏着那本书,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她连半页都没记住! 恼然得她脸颊尚未褪去的余晕愈红,她困累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祁枭野俯过身去,吻上她艳红的唇,再抬起她抽他脸的手心揉了揉。 “对不起,没忍住。” 男人低头轻叹,吻上黎萋萋的眉心。 “可这也不能怪我,我已经尽力克制了,是你太香太诱人。” 说完,辗转着想要吻上黎萋萋羽睫,黎萋萋偏了偏脸,阖着眼不肯看他,看得出气得实在不轻。 黎萋萋冷哼,“只有两天的时间,你还这样浪费,我怎么记得住?” “不浪费,”祁枭野轻挑了下眉,哑然笑了,“我现在心情不错,可以教你,比你自己学要快得多。” “?” “如果你记不住,也学不会的话,我还会像刚刚那样惩罚你。” 黎萋萋再忍不住睁开眼,深褐泛泪的眸子像春日里濯到透彻的湖水,面颊绯红地瞪着祁枭野。 “你无耻!” 祁枭野笑得开心,将想要抬腿踢他的黎萋萋用软绵绵的被子整个裹住,轻柔地抱在怀里,低头戏吻她的眉眼鼻尖。 “公主骂得好,我觉得‘无耻’这个词和我万分符合,要不,我们直接跳过教学,进入惩罚环节?好不好?” “——?” 那日之后,黎萋萋被祁枭野关在酒店里,背了整整两天的英语短句。 不得不说,祁枭野虽然做人卑鄙无耻,俊美的脸皮也厚得不行,但在英语速记这方面,确实有他的一套方法。 黎萋萋,学成了! ------------ 第一卷 第97章 生日礼物 白家的生辰宴办得空前绝后的热闹,红绸高挂,彩灯闪烁,一眼望不到尽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头顶数架直升机盘旋而过。 如果不是白珏有言在先,知道这只是一个两岁娃娃的生日,黎萋萋还以为是白家的高堂过寿呢! 她掌心覆着唇瓣,和祁枭野轻声交谈,“这个生日宴的排场,摆得比乔四爷的寿宴还大。” 祁枭野轻拍了拍黎萋萋勾着自己手臂的手,出声给她解惑。 “白司寒和白珏父母双亡,兄弟俩相依为命,白司寒成婚多年,直到他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儿子,是白家唯一的香火,宝贝得很。” “原来如此。” 交谈间,宴厅外等候许久的管家伸长了脖子看清来者是祁枭野和黎萋萋后,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猫’哥,珏哥说他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叫我在这里恭候,单独的雅间已经给您备好,白当家在等您。” 大约是白珏有提前交代过,管家十分自觉地用夏语和他们交流,说完还摆出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嗯。” 祁枭野淡漠应声,缅北和夏国接壤,会说夏语没什么稀奇。倒是黎萋萋,略带赞赏地冲管家点了点头。 得了猫嫂的认可,管家喜得再次开口的声线都有些微微发颤。 “二位里面请。” 两人随着管家的指引抬步往里。 祁枭野锐利凌冽的视线从周遭高贵奢华的建筑群体中一一扫过,留意到回廊尽头一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繁复的锁链在阳光下泛着阴寒的光,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手里的黑色枪杆紧贴在胸前。 有两个好奇的小孩嬉笑着靠近,被守卫狠声狠气地吼了一句,又哭着跑开了。 祁枭野侧眸看了眼黎萋萋,黎萋萋点头会意,管家背对着他们没有察觉,却还是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番。 “是白当家的小老婆,前不久疯了,怕吓到客人,所以先关了起来。” “小老婆?”黎萋萋收回视线,“情人吗?也能养在家里?” “回猫嫂,不是情人,是小老婆。在我们这里,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是娶八个老婆都没有问题。” 管家说得开心,还一脸崇拜和向往,觑得黎萋萋眉心紧锁,侧脸看向祁枭野,将管家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权有势,娶,八个?” 祁枭野轻眯了眯眼,不明白怎么就对标上他了,但还是语气宠溺地回应。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娶一个。” “Really?Is that true?(真的吗?)” “Yeah.” 大家都知道“猫”哥不容易,找个情人都得偷偷摸摸的不敢放到明面上。管家担心两人像他和他老婆那样说着说着翻起旧账会吵起来,反应极快地接上话茬, “‘猫’哥声名在外,对老婆忠贞不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娶到了您这样……” 面对着黎萋萋那张“丑”脸,管家实在夸不出口,憋了半天挤出几个字。 “霸气的老婆,一个顶八!” 黎萋萋噎了下,不再说话,管家巴不得早点结束这个话题,长舒一口气后,闷着头直接将两人带到宴会厅顶层的雅间。 白司寒坐在雅间正中的茶桌前品茗,身上穿着缅町国传统民族服饰,腿上抱着一两岁大的虎头虎脑的男孩。 管家轻声,“白当家,人到了。” “嗯。” 白司寒放下茶杯,抬眸望过来,眼神狠绝,气场十足,和他的弟弟白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猫哥,猫嫂,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没想到二位看上去,比传闻中的,要年轻得多。” 白司寒率先开口,纯正的英语发音,捏着儿子手里的拨浪鼓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决计不肯站起来迎客。 黎萋萋和祁枭野也不恼,在管家的指引下落座。 黎萋萋将手里的镶金礼盒交递给管家,抬眸望着白司寒,语态淡然地用英语应声。 “多谢夸奖,这是我们给靖泽准备的生辰礼,还望白当家不要嫌弃。” 同样流利标准的发音,毫无破绽。 管家将礼盒放至茶桌,白靖泽扔了手里的拨浪鼓,好奇地伸手抓过。 “芜~漂亮,看看,看看。” 白司寒本想阻住,但白靖泽已直接将礼盒打开,伸手拿出里面那块银光闪闪,价值280多万美金的百达翡丽手表。 “亮亮,好看,好看!” 白靖泽开心得直拍手。 白司寒阴沉犀利的眸光也因着这块过分昂贵的手表缓和了许多,他将白靖泽交递给身后的保姆。 “把少爷带下去。” 随即沏了两杯茶,示意管家给黎萋萋和祁枭野奉上,笑着给黎萋萋赔不是。 “不好意思,小泽被我宠坏了。” “没关系,”黎萋萋端着茶杯淡抿一口后,也冲白司寒笑笑,“礼物本就是送给靖泽的,自然该由他来支配。” 说完,黎萋萋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祁枭野面前,弯腰同他贴脸告别。 “亲爱的,我不插手尤达帮的生意,坐着也无聊,你和白老板有生意要谈,那你们先谈,我出去走走。” “别跑远了。”祁枭野吻上她侧脸。 “嗯。” 白司寒冲管家使了个眼色,“猫嫂人生地不熟的,怕她迷了路,你去陪着。” 管家点头应声,“是。” “辛苦了。” 黎萋萋没有拒绝,伸手抓过桌上的银链手包,迈着霸气沉稳的步伐推门而出。 白司寒比黎萋萋想象中的狡猾,手底下的管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路形影不离,同她亦步亦趋。 每路过一处都会热心地同她介绍,叫人抓不到任何单独行动的机会。 时间久了,黎萋萋不免烦躁,又蓦地想起祁枭野同她说过的话—— 计划可以提前拟定,但人心难测,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和应对,学会随机应变。 她逼迫自己沉稳下心绪,抬着眸子不动声色地四下环顾。 宴厅内外到处都是宾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一抹小小的身影举着那块百达翡丽手表欢脱地穿梭过人群,胖乎乎的保姆在后面焦急地追逐喊叫。 “少爷,少爷你慢点,你别跑,你可千万别摔倒了呀!” 机会来了! 黎萋萋唇线微勾,拨开面前的人群,抬步向着白靖泽的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98章 你会恨我吗? “少爷,你别跑了,你慢点!” 眼看着白靖泽小小的身影越靠越近,黎萋萋不动声色地扯下路旁冬青树的一片叶子,夹在指尖。 三米,两米…… 还差一米时,黎萋萋转动手腕,叶子从她指尖飞出,擦碰过白靖泽的脚踝,在白靖泽细白鲜嫩的肌肤表层轻轻划出一道细微的伤痕。 “哎!” 白靖泽吃痛,重心不稳往前面扑去。 “少爷!!”保姆大喊。 黎萋萋动作极快地弯腰抱住白靖泽,将他小心护在怀里,又故意在他的冲撞下狠狠摔倒在地。 “猫嫂!”管家也吓了一跳。 黎萋萋没有理会,右手快速扯下白靖泽的裤脚,遮住他脚踝那道不易察觉的血线,揉着声音安慰他。 “小靖泽,没事吧?” 白靖泽瞪着双黑黢黢的眼睛,仰头望着黎萋萋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正勾着唇冲他笑。 像极了保姆口中会吃人的老妖婆。 白靖泽那颗小小的心脏霎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一边喊,一边捏着手里的手表狠狠砸向黎萋萋。 推开她就往保姆的方向跑。 “啊!姨姨,姨姨……” 黎萋萋躲闪不及,手表砸中她的太阳穴,表面镶嵌的钻石划过眼尾,在上面拉出一道指甲长短的血痕。 “少爷!猫嫂!” 管家大惊失色,几个跨步跑到黎萋萋面前,弯腰抬手,颤抖着将黎萋萋从雪泥地里扶起,跟只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不敢去看黎萋萋的脸色。 整条小道的气氛都冷了下来,路过的宾客也十分知趣地往两边散去。 喧闹散尽,便显得白靖泽的哭声尤其恐怖,他躲在保姆怀里也不够安分,不停地拍打着保姆的脸颊。 “姨姨,妖怪,妖怪!” “妖怪?” 黎萋萋开口,调着森然诡异的声音,轻缓着步子逐渐靠近。 原本清亮的眸底如霜雪冰封般在瞬间变得漠然,身上的气势似江海倒倾。 黎萋萋冷笑,“我救了你,你却骂我妖怪,白家的孩子,可真是好教养。” “猫,猫嫂……” 保姆被黎萋萋散发出的恐怖威压震慑住,下意识地往后倒退。 怀里的白靖泽见状,哭得更猛,打得也更凶,指甲挠过保姆的脸颊,在上面扣出了一道道抓痕。 “姨姨,跑跑,妖怪,打打打!” “少爷,别,别挠!” 保姆哪里敢跑,忍着痛意抬手去挡,结果连带着手背也被白靖泽抓挠了好几下,疼得保姆龇牙咧嘴。 再抬头时,黎萋萋已站定在她面前。 保姆心底一惊,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差点给黎萋萋跪下去。 时机已到,黎萋萋故意阴沉着脸色,狠眸觑着保姆怀里哭闹不止的白靖泽。 右手轻抬,冰凉的五指轻轻地,缓缓地掐住白靖泽后脖颈。 “猫嫂!” 管家见状,再不敢耽误,大喊着几个跨步冲上前,不停地冲黎萋萋行礼作揖,想要替白靖泽求情。 “猫嫂,他还是个孩子,他才两岁,不懂事,你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黎萋萋眸底的笑意愈发阴狠。 “孩子?孩子我也杀过的,刚出生,是我老公……和一个小贱人生的。” 白靖泽一抖,霎时便止住了哭声。 管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黎萋萋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吓得直接三魂丢了七魄,两条腿颤抖着差点失禁。 他知道猫嫂能把“猫”哥驯得服服帖帖,定然有雷霆的手段在身上,白小少爷得罪了她,生死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可小少爷是白司寒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的宝贝儿子。 他要是死了,他们这帮下人,一个都活不了! “猫,猫嫂,”管家抖着乌青发黑的嘴唇继续求情,“‘猫’哥还在和白当家谈生意,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咱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把生意弄黄了啊!” “和气生财……” 黎萋萋抑下眼底的情绪重复了一遍,装作有所动摇的样子松开掐颈的手,不冷不淡却意蕴深邃地看着管家。 “生意固然重要,可我这张脸不能白白受伤,骂,也不能白挨吧?” “我,我……”管家抬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来替小少爷受罚,他打了您,还骂了您,我,我掌嘴,我掌嘴。” 说完,管家便开始狠狠地自扇嘴巴。 “啪啪啪——” 没打几下,被黎萋萋抬手阻住。 黎萋萋深蕴着星砾的褐色眸子烁熠了一瞬,又敛回淡漠询问。 “打完,你会恨我吗?” 管家停顿住,他挨一顿打,但却能在猫嫂手里保住小少爷,还能保住白家和尤达帮的生意,到时候白司寒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委以重任的。 这顿打,该挨! 管家越想心越喜,狗腿子似的摇了摇头,巴不得马上就开始打。 “不会,多谢猫嫂赏赐。” 黎萋萋皱起的细眉松懈了不少,她抬手,轻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知道是赏赐就好,在这里当着众人面打足两个小时,时间不到不许离开。” “是。” “啪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 黎萋萋转身弯腰,捡起地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捏着手帕擦干净表面上沾染的雪水和泥泞。 这么贵的手表,白司寒都能让孩子当成玩具一样随意把玩,可见白靖泽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爱固然无错,但惯子如杀子…… 黎萋萋淡眸看着保姆被白靖泽抓到肿起的脸,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敢有半点脾气,依旧低眉顺眼地哄着白靖泽。 不难想象白靖泽在溺爱中长大,将来会是个多么恐怖的混世小魔头。 黎萋萋抬手,将手表塞回白靖泽嫩白的小手心,又从包里掏出一叠美金、一张便签纸和一支签字笔。 美金交递给保姆,边写边沉声命令。 “这个牌子的创伤药不会留疤,你去药店买两瓶,自己留一瓶,另一瓶送来客房给我,再备一套衣服,全新的。” 保姆低头看着乖乖不敢出声的白靖泽和手里厚厚的一沓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伤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值了。 她抬手接过黎萋萋写好的便签,迫不及待地点头应声。 “是,我马上就去办!”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抱着白靖泽连奔带跑地离开了。 黎萋萋侧脸淡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已经进入了沉浸式的自我惩罚,一下接着一下,甚至还打出了节奏感,完全分不出心思来注意她。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丢下管家,抬步往副宅的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99章 太难了…… 白靖泽的生辰宴访客太多也太杂,白司寒并没有安排客人留宿。 早晨赴宴,晚间离开,无一例外。 但如果客人有需要,副宅也有专供休息的客房,不至于一直待在宴会厅应酬。 这些都是管家带着黎萋萋参观介绍时同她说的。 黎萋萋来到副宅,毫不客气地踏门而入,只简单指了指身上脏兮兮的礼服,门卫便给她放了行。 而后在佣人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入了其中一间客房。 “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我马上就到。” “好的。” 黎萋萋四下环顾了一番,和酒店的普通客房差不多,一室一厅带一个浴室。 打扫得也特别干净,弥漫着一缕缕空气清新剂即将消失前的淡香。 佣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黎萋萋“咔哒”一声将房门反锁,拉开鱼尾礼服下摆一处不易察觉的线头。 “撕拉——”一声。 鱼尾礼服那些繁复的轻纱点缀和鱼尾被黎萋萋动作娴熟地剥离开,余下的布料成了一套行动轻便的淡色简装。 她快步来到阳台,打开落地窗。 选择副宅作为行动点也是有原因的,这里位置偏僻,宾客稀少,看守也松,虽然距离目标点远了点,但不容易被发现。 幸运的是,客房安排在二楼,从二楼逃下去,对黎萋萋来说简直小菜一叠。 她探头确定下面无人巡逻后,迅速解下腰间环绕的软绳,系在阳台的栏杆上,往下一抛。 右手拉着绳索顺利落地。 黎萋萋从小方向感就强,不管多复杂的路型,只要走过一次都能熟记于心。 刚刚在管家陪同下闲逛的经历,便成了她此刻最大的优势。 她凭借着记忆专门挑人少隐蔽的小道潜行,成功避开了白宅巡逻的守卫和前宴会厅拥挤的人群。 绕过一道回廊后,那扇带着厚重锁链的大铁门再次出现在眼前。 黎萋萋脚尖轻点,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遁入回廊旁侧的假山阴影之中。 石缝间偶有青苔闪烁微光,她紧贴石壁,眼眸透过不远处稀疏的竹叶缝隙屏息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左前方,距离她大约十米远的墙边有一棵樟树,枝桠粗壮茂盛,伸至墙内,树叶也没有黄透。 从那里爬进去无疑是最快的。 可门口的两个守卫虽抬着枪一动不动,眼神却跟雷达一样四下扫射,只要跑过去,必然被发现。 黎萋萋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躲在假山后面等待时机,可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她却找不到丝毫机会。 眼看着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黎萋萋急得脑门都溢出了薄汗,扶着假山的手也抖了起来。 再想到白家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身份一旦暴露,她和祁枭野用不了五分钟就会被射成筛子。 黎萋萋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还没转身,耳边传来“嗡”一声轻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她拿出手机,是祁枭野给她发来的短信,只有六个字—— “等换岗,或撤退。” 黎萋萋捏着手机呆看了好几秒,而后反应过来胸口一阵气闷。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意没有撂挑子不干。 这个男人又是故意的! 又是故意的! 她真笨!祁枭野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怎么可能把任务的成功与否寄托在临时调整的随机应变上? 难怪祁枭野进门就能锁定这里,他早就派人探查过杜曼的女儿被关押的位置。 带她潜入白家是假的,让她来确认也是假的…… 男人把危机四伏的白家当成她打怪升级的副本,在这里给她攒经验值呢? 黎萋萋咬牙又松开,松开又咬牙。 她才不会撤退! 想要成长的话是她亲口说的,此刻就算已经知道杜曼的女儿就在这扇铁门的后面,她也要进去闯一闯,绘出里面的地形图交递给祁枭野,完成这次任务。 绝不能被他看扁了! 黎萋萋气呼呼地捏紧小拳头,静默地继续等了十分钟,门口的守卫终于动了。 两人捏着枪上前踏入回廊,黎萋萋看向回廊另一头。 那里也出现了两人同样装扮的守卫。 四人在回廊交接换岗,假山刚好能遮挡住墙头的樟树。 就是现在! 黎萋萋深吸一口气,猛地冲了过去,手脚并用,动作极快地往樟树上爬。 在回廊的交接仪式完成的同一瞬间,黎萋萋松开树枝,从树上跳了下去。 她难以克服紧张的情绪,落地时重心不稳,脚轻轻地崴了一下,疼得她赶忙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黎萋萋稳住呼吸,弯腰捏了捏脚踝,缓解疼痛的同时四下环顾—— 眼前的院落不大,被斑驳肮脏的墙体环绕,四周是常年失修的大树和灌木,中央矗立着一幢平顶房,窗户紧紧闭着。 房子一共三层,灰白的墙面隐在树影里,看起来单调且格外冷寂。 脚下杂草丛生,枯黄的草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白,寂寥荒凉。 这里和外面的豪华热闹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黎萋萋后背紧贴着墙面,忍住脚踝的痛意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撞击着她的胸膛。 时不时能听到锁链拖地的声音从墙内传来,她屏住呼吸细听分辨,可以确定平顶房内关押的绝不止一个人。 一路绕到正门旁侧的墙体后面。 黎萋萋伸出头探看,掉了漆的暗红色正门和外面的铁门一样挂着几道锁链。 无人看守。 她从侧腰的暗袋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靠近正门正要动手,抬眸看到正门顶部一个极不起眼的高灵敏震动器。 难怪没有人,这是陷阱。 黎萋萋蓦然止住动作,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差点就暴露了! 黎萋萋不敢再触碰锁链,捂着胸口有些绝望地轻喘。 而后顺着平顶房又绕了一圈。 只有一个正门,除了看守,大概只有蚊子才能飞进去。 思索一番后,黎萋萋掏出手机,祁枭野没有再给她发消息,也没有任何提示。 她捏紧手机,一筹莫展地背靠着墙壁,眼底无意识地泛起了一层淡薄的泪雾。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原来出任务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费体力,费脑子,还费命! 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用生命去搏。 “咔哒——嘎吱——” 耳畔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黎萋萋迅速擦干眼泪,躲在一棵树后探望。 是一个面色凶狠的士兵,从外院的铁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多层饭盒。 士兵捏着遥控关了正门的报警器,打开锁链走进平房后,转身将正门反锁。 黎萋萋眼睛一亮,抑下激动看了眼外部的铁门,确定已经重新关上才猫着腰回到正门,附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层很空,士兵的脚步回声很大,大约是直接上了二楼。 黎萋萋趁机拿出铁丝,只三秒钟的功夫就撬开了正门的锁。 她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 和她猜测的一样,一楼只有厚重的灰尘和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废弃物,没有人也没有守卫。 黎萋萋长舒一口气,反手将正门轻轻地锁上,踩踏着士兵留下的脚印偷偷前行到楼梯口,而后一个飞身落地滚,滚到楼梯下方的三角地带。 蹲身贴在角落,静静蛰伏着。 ------------ 第一卷 第100章 别怕,我一直都在。 送饭的士兵并未在楼上久留,还不到十分钟就提着饭盒离开了。 咔哒—— 正门关上,黎萋萋蹑手蹑脚地从楼梯口探出身来,顺着楼梯直奔二楼。 走廊昏暗阴森,冰冷的寒意分隔着左右两边排列整齐的房间。 几缕阳光从尽头处破旧窗户的缝隙中透入,勉强勾勒出斑驳的墙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湿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不由自主地皱眉。 黎萋萋靠着右边墙面缓慢前行,轻飘飘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上荡不出回声。 但她的耳边,有女孩低低的哭声,有锁链拖地的闷响…… 每路过一个房间,黎萋萋都会扶着门板正上方的小窗口往里探看,每个房间内关押都只是一个人,女孩居多。 大多衣衫褴褛,手脚被铁链困住,缩坐在角落里啃食着干白的馒头。 黎萋萋动作放得很轻,被关押的人又忙着进食,一个都没注意到她。 可她一路走到尽头,都没看到杜曼部长的女儿。 无奈,黎萋萋只好重新返回楼梯口,抬眸望着通往三楼的阶梯。 正要抬步踏上,正门再一次打开,看门士兵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白大当家放心,这边一切都好,站岗的兄弟们一秒都不敢松懈,那老东西的女儿被打怕了,这几天乖了很多。” 白司寒怎么来了?黎萋萋心下一凛,踩着士兵的脚印快步往三楼跑去。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别无二致。 最可怕的是,除了脚下光秃秃的走廊和左右两边关押人质的房间,黎萋萋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走马观花般地快速通过两侧房门上的窗口观察房内关押的人,终于在左手边第四个房间看到了杜曼的女儿。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和照片比起来要清瘦许多,可她那顶自然卷的黑色大波浪头发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黎萋萋激动地张了张口,没来得及出声,楼下一行人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已距离她越来越近。 白司寒没有去二楼探视,而是直接上了三楼,应该是冲着杜曼女儿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黎萋萋迅速收敛住心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尽头拐角处空间最小最隐蔽的一个房间。 她掏出暗袋里的铁丝直接将门撬开,打开门便钻了进去。 侧脸贴着门板,手捏着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准备关上,后脖颈蓦地一凉。 黎萋萋猝不及防地转身,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血腥恐怖的脸——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眼睛被细密的针脚粗暴地缝合在一起,形成两道蜿蜒的血痕。 嘴巴同样被残忍地缝住,只余下一丝大概是用以进食的微微开启的缝隙,唇角流淌着腥臭发白的牛奶残渍。 扭曲怪诞的唇线之后,女人苍白的脸与周围的阴暗融为一体,唯有眼睛两道血痕和微张的嘴,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身上的衣服红一块黑一块,沾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渍,腥臭腐朽到已看不清原来的纹理材质。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女人往前方伸着手,试探性地探寻,嘴巴发出“呜呜呜”的沙哑如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黎萋萋的心脏猛地一缩,惊恐之下,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细碎尖叫被硬生生咽回肚里的声音。 以前哪怕在许南天的卡牢,她也不曾见过这么惨绝人寰的画面。 黎萋萋双腿发软,喘不过气也动不了,眼看着女人手里的牛奶盒就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她害怕地想要偏脸躲开。 房门被一道劲力推开了一条缝。 一身形高大的黑影弯腰探入,迅速关门的同时一记手刀将女人打晕了过去。 “祁爷……” 黎萋萋颤抖着身线呢喃,下意识地拉住男人身上的风衣往他身上倾靠。 “嘘。” 祁枭野示意黎萋萋不要说话,侧脸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余光瞥见黎萋萋浅淡的眸色颤栗得厉害,大概是被吓坏了。 男人哑然轻笑,动作轻柔地将黎萋萋抱在怀里,右手捏着她下巴轻抬,弯腰侧脸,安抚般地吻过女孩苍白发抖的唇瓣。 “别怕,我一直都在。” “才没怕。” 黎萋萋不服气地偏脸躲开,决计不肯在这种危险恐怖的地方和祁枭野接吻。 祁枭野也不勉强,小啄一口后便放开了黎萋萋,牵着黎萋萋小手示意她躲在小窗口看不到的视野盲区。 黎萋萋乖乖蹲在门板后面,看祁枭野像拎个物件一样将昏迷不醒的女人放置在墙边草席床垫上,伪装成睡着的样子。 走廊另一边的房间传来杜曼女儿一声接着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与颤哭求饶。 却压不住白司寒寂冷淡漠的威胁。 “杜曼部长,你女儿这颗牙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最后的耐心。从明天开始,你每思考一天,我就会把她身上的部件拆一样给你。直到……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哈哈哈哈……” “你是疯子,你这个混蛋,白司寒,你想借我之手控制腊邦,那也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 嘟—— 白司寒不等杜曼骂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冲房内的手下摆手示意。 “这老东西顽固得很,连自家女儿的命都能不管不顾,按命令行事,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是。” 白司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离开,右转准备下楼的前一秒又蓦然回过身,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淡声询问。 “阿静还活着吗?” 其中一名士兵出声回应,“还活着,但只能勉强吃点流食,这件事儿我们没敢报告给大夫人。” “嗯,做的不错,”白司寒低敛着眸子出声赞许。 “毕竟是小泽的亲生母亲,她想活就让她活,但你们得把人看好了。要敢跑出去被大夫人看到,直接一枪毙了。” “是,”士兵点头,又试探性地询问,“您要去看看吗?” 白司寒沉默下来。 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何况阿静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孩子。 又想到阿静被缝眼缝嘴的惨状,这一眼看了,大概一连好几日都得失眠。 可心里这么想着,白司寒的腿还是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轻缓且慢地一步步向着那扇低矮房门靠近。 房内,祁枭野的眸色蓦然冷了下来,他掏出后腰的手枪,下颌轻抬,示意黎萋萋躲在他身后。 黎萋萋猜到白司寒口中的阿静就是祁枭野打晕的女人,她一秒不敢耽误,同样掏出手枪,冲祁枭野比了个手势—— 不用担心,我俩,一左一右。 没时间争辩,祁枭野只能随了黎萋萋的意,同她一左一右站在门板两侧,余光通过门缝探看着走廊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白司寒。 三米,两米,零米…… 白司寒右手插入钥匙,黎萋萋和祁枭野同时打开保险上膛。 楼梯口蓦地传来一道焦急的男音,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往白司寒的方向极速冲奔—— “白大当家,不好了,白二当家,白二当家的命根子……被被被,被牧家那个私生子一,一脚给,踹废了!” ------------ 第一卷 第101章 中看不中用啊! 白司寒火急火燎地离开,拐弯时还不忘命令手下—— “给管家打电话,让他见到猫嫂后,马上向我汇报。” “是。” 祁枭野将手枪别回腰后,抬手捏了捏黎萋萋被吓到苍白失色的脸。 “目标已经确认,你还剩十分钟的时间赶回去,如果让管家发现你不在偏宅,我俩谁都走不了。” 黎萋萋收枪,解开腰间绳索的同时看了眼尽头处的女人。 “她……” 祁枭野明白黎萋萋的担忧,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留在这里,有白司寒的照拂,还能活。把她救出去的话,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白司寒的大夫人追杀的。” 言语的同时,祁枭野从风衣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拨浪鼓。 男人上前几步站定在床前,弯腰将拨浪鼓塞进女人腐臭发霉的枕头下面。 这是……白靖泽的拨浪鼓。 祁枭野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黎萋萋眸色烁熠,心底复杂的思绪如海潮般奔腾翻涌,起起落落。 她看了眼床上的可怜女人,又看了眼祁枭野,右脚脚尖轻点,像只飞燕般扑到祁枭野身上,双臂揽着男人脖颈,抬头去吻他的下颌。 “祁爷,八分钟后,偏宅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黎萋萋推开祁枭野转身,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廊已空无一人,右边是一扇模糊不清的窗户。 黎萋萋掀开窗户往下探看,确定好地形后将绳索系在护栏上,打了个特殊的结,垂落下两根绳子。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灵巧地翻过窗户,拉着其中一根绳索一路滑到底,再扯了扯另一根。 绳结松开,黎萋萋将绳索重新绑回腰间,沿着墙头爬上了来时的樟树。 这回不怕惊动守卫,黎萋萋借着树叶枝桠的遮挡蹲在树枝上蓄势待发。 右手摘下一片叶子夹在指尖,瞄准其中一名守卫的脸颊便甩了出去。 “哎哟!什么东西?” 伴随着一阵剧痛,守卫的右边脸颊拉开一道血口,他捂着脸惨叫,另一名守卫下意识地凑近身去看。 “大丙,你的脸,流血了!” 黎萋萋抓住机会从树上一跃而下,动作极快地借由假山的遮挡迅速穿过曲折的回廊,娇小的白色身影落入守卫眼里。 守卫大喊:“有人潜入,有人逃跑,有人偷袭啊!大丙,你去牢里面看看谁丢了,我马上组织人去追。” 士兵全面出动,生日宴会乱作一团。黎萋萋趁机前行,风一般地穿梭在白宅的花园小道里,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就跑回了偏宅。 阳台垂坠的绳子还在,没被发现! 黎萋萋手脚并用,蹬着墙面迅速爬了上去,动作利索地收回绳索。 抬步进门的同时,黎萋萋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裹着地上散落的礼服配件卷成一团,一道塞进一个礼盒袋子里。 随即跑向浴室打开花洒。 刚出来的水都是冷的,黎萋萋没敢靠近,门外传来保姆敲门的声音。 “猫嫂,我给您送衣服来了!” “嗯。” 黎萋萋抬眸,望着渐温的水流咬了咬牙,闭着眼冲进水中将自己浇了个湿透。 冷冷冷冷冷冷冷冷…… 大冬天的,连温水都洗不了,祁枭野居然敢用冷水洗澡,他是个怪物吧? 黎萋萋冷得浑身发抖,洗了不到五秒就忍不住关了阀门。 裹着浴巾去给保姆开门。 “怎么才来?” 保姆进门抬眸,看到黎萋萋冻到略略发紫的嘴唇,心里一咯噔。 她忙不迭地将手里的衣服袋子塞进黎萋萋怀里,小声同她解释。 “猫嫂,您说的那种创伤药是你们英吉国产的,我们这里没有,我跑了好几家药店都没买到,所以……就耽搁了。 不过我给您买了这种夏国进口的,效果也很好,伤口浅一定不会留疤,你把衣服穿上,我,我来给您吹头发吧?” “呵,”黎萋萋冷哼,狠厉着声线盯着保姆的脸,“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以为帮我吹吹头发就能过去了?” “老婆别生气。” 祁枭野推门而入,淡眸扫过黎萋萋纯色浴巾下欲遮还羞的嫩白肌理。 那张被水冲刷得五颜六色的脸,再让保姆多看几分钟黎萋萋都得露馅。 祁枭野脱下风衣往沙发上一扔,如恶狼般难耐地松了松黑色领带,单手解开衬衣上方的几粒扣子。 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弯腰拖臀,单臂用力,直接将黎萋萋扛在肩头。 黎萋萋软绵绵地惊呼一声后,故作娇羞地敲了敲祁枭野的后背。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你说我要干什么?” 祁枭野坏笑着拍了拍黎萋萋的臀部,转身走向卧室的同时,侧脸冷眸,睨向门口像是已经惊呆了的保姆。 “还不走,想看现场直播?” “啊?哦?不!对不起!我马上就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保姆慌慌张张地一边鞠躬道歉,一边往后退,并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门。 祁枭野关上卧室门,弯腰将黎萋萋放在床上,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小镜子,给黎萋萋照了照。 “黎小姐,你刚刚顶着这张脸还敢气势汹汹地和保姆演戏,也就对方傻,居然没怀疑你。” 黎萋萋望着镜子里快要洗脱的妆容,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赶忙拿出手包里的化妆品给自己补妆。 察觉到身上一只不安分地手正在游来游去,黎萋萋略作停顿,回过神后蹙眉转脸,看向祁枭野。 “你在做什么?” “嗯?”祁枭野晃了晃手里的衣服,满脸无辜,“我在给你穿衣服。” 可两人两分钟前还在面对面交谈,现在已经变成了黎萋萋靠坐在祁枭野怀里,被他强势地揽抱着的姿势。 黎萋萋木着脸,“右手是在帮我穿衣服,你的左手在干嘛?” 祁枭野坏笑,那只魔爪愈发放肆,覆着黎萋萋柔软的小腹打着圈的抚触,极其不要脸地老实交代。 “我在揩油。” 黎萋萋:“……” 保姆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实在听不到什么声音,才略带遗憾地下了楼。 恰逢管家风风火火地冲上来,保姆赶紧将他拦住。 “别上去。” 管家推不开保姆山一样的体型,停下脚步深喘的同时冲她摆手。 “你让开,我得去看看猫嫂。” “她和‘猫’哥在房里办事呢,你确定你现在要闯进去?” 管家愣住,“‘猫’哥和猫嫂,大白天的,在别人家客房,办事?你确定?” 保姆抖着脸上的肥肉点头。 “衣服都脱了能不确定吗,嘶……你是没看到啊,‘猫’哥那张脸,那身材,那肌肉,还有手臂的力量,简直是……” “别放花痴!”管家狠声将保姆打断,“我是想问,你确定猫嫂从我自扇嘴巴开始,就一直待在偏宅吗?” “是的,”保姆也正了神色,“她等着我给她送衣服,等得差点把我给杀了,还好‘猫’哥及时赶了回来。” “呼~那就好,”管家拍着胸口舒了口气,“外面宴会大乱,守卫在抓人,好多宾客都走了,我再去问问值岗的。” 门口值岗士兵的回答同保姆的回答完全一致—— “猫嫂上楼以后,一直没有出来。” “好,好。” 管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拿出手机准备给白司寒打过去汇报,抬眸看见黎萋萋挽着祁枭野胳膊,一步三扭地从楼梯口走下来。 黎萋萋甩了甩头发,故意露出脖颈处的吻痕,娇嗔着同祁枭野撒娇。 “亲爱的,木场街街口那家正宗法式料理,我今天一定要吃到。” 祁枭野点头,“好,现在就去。” “‘猫’哥,猫嫂,慢走。” 保姆和管家弯腰鞠躬,十分自觉地给两人让出一条道,眼看着两人走出了偏宅大院,才转过脸对视了一眼。 保姆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查看,管家眉心一皱,紧张地出声询问。 “怎么了?他们有什么猫腻吗?” “没有,”保姆长叹了口气,“唉,怎么才十五分钟就完事了,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 第一卷 第102章 招募 深黑色劳斯莱斯驶离白家宅院。 祁枭野轻抬油门,车速平稳,通过后视镜淡看着身后的雕花铁门逐渐远离。 “出来吧。”男人冷声。 副驾驶的黎萋萋还以为祁枭野在同自己讲话,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他。 正要开口,脖颈子蓦地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她脆弱的颈动脉,冰冷的金属刀身泛着森森寒光。 黎萋萋瑟抖了下。 余光瞥见后座的黑暗里逐渐浮现出一张面色苍白,五官精致的少年脸。 因刻意控制了呼吸,少年的气息微弱到几不可查,曜黑的瞳孔烁熠着不符合他年纪的阴狠深暗的眸光,如渊似海。 黎萋萋颤声询问,“你,你是谁?什么时候上车的?” 少年没有说话,祁枭野缓缓道:“就在十分钟前,我帮你穿衣服的时候。” 穿,穿衣服……黎萋萋脸颊一红,不到一秒又蓦然愤懑。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开车!”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少年本就阴暗的眸色愈发深沉,手里的匕首也近了一步。 这一步差点切入黎萋萋的颈动脉,吓得她本就慌乱的大脑直接宕了机,她机械般地缓缓回过头,冲少年摆了摆手。 “别别别,小弟弟,你别冲动。” “谁是你弟弟?” 少年终于开口,大概是处于变声期,嗓音有些嘶哑,但还是难掩其中的清爽好听。 他冷眼抬眸,睨着黎萋萋那张五颜六色的“鬼”脸,勾着唇轻嗤了声。 “我可没有你这样长相违规的姐姐,像十九世纪卖不出去,二十世纪又砸在手里的赔钱货。” “你!” 黎萋萋胸口一闷,真想一拳砸过去好好教训教训这没礼貌的小孩。 无奈对方手里的匕首丝毫不放地贴着她命门,忍来忍去最后只能无奈地皱着眉冲少年瞪眼。 “你嘴巴含蝎子了,这么毒?” 少年薄唇微张,还要说话,祁枭野侧眸淡瞥了他一眼。 “牧公子,我耐心有限,一秒后这把匕首如果还没离开我老婆,那你马上,就会被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少年薄唇轻启了下,“你认识我?” 祁枭野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淡漠寒凉的眸光很难看出其中的情绪,更无法分辨他的威胁是真是假。 少年犹豫着收回匕首,靠坐在后车座上,通过后视镜同祁枭野对视。 祁枭野沉声:“特莱国商业巨头牧慈的私生子——牧宁池,从小就被扔在白司寒的武装基地,过着九死一生的生活。 一个月前,你因为皮相太好被白珏看上,但你不想被一个男人欺辱,所以先下手为强,把白珏给废了。 现在白司寒正在整合赤沙的联合军,打算全城通缉你,你无处可去,躲在白宅寻求机会,想威胁我带你离开。” “你怎么知道?”牧宁池微微咬牙。 祁枭野右手轻抬,掐着黎萋萋下颌示意她偏脸,确定她脖颈处没有任何伤痕才淡回眸子继续开口。 “你以为赤沙联合军的新兵全都是不带脑子的草包,几句话就能信了你,不怕死地帮你暴打白珏吗?” 牧宁只一秒便反应过来,“他们是你的人?你为什么帮我?” 祁枭野低敛了眸子想了想。 “我惜天才,想让你加入我们,给你两条路—— 第一,我把你送回去,你不用担心,赤沙联合军虽是白司寒的私人部队,但纪律严明,他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杀了你的。不过暗地里你能不能活下去,全凭你的本事。 第二,跟我走。” 牧宁池垂下眸子冷笑了声,右手捏着匕首,锋利的刃口贴合着左手掌心的纹路动作轻缓地来回比画。 然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的答案。 “我选第三,回特莱国,你现在,马上,送我去仰关机场。” 还是匹野马,祁枭野哑笑,“你没有第三条路。” “有的。” 牧宁池左手轻抬,将起了疹子的掌心倒映在后视镜上,右手握着匕首拍了拍黎萋萋的座椅靠背。 “这把匕首淬了毒,你可以不听我的,我也可以死,只是委屈你老婆了,得给我陪葬。” “喂!”黎萋萋狠瞪了牧宁池一眼,“你这个人嘴毒就算了,心不用这么毒吧?我老公救了你诶,你不想加入他就不加入嘛,谁稀罕你……” “少废话,闭嘴,开车!” 牧宁池脱下身上的迷彩服,神色惬意地躺睡在后车座上,双腿交叠搭着车窗,活脱脱一个不服管教的流氓二世祖。 真是气死人了! 黎萋萋嘟着唇冷哼了声,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看了眼脖颈—— 刚刚还白皙滑嫩的肌肤此时已冒出了一粒粒暗红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还在疯狂地往外扩散,又痒又疼。 她哀嚎一声后,侧靠着座椅催促。 “老公,油门踩到底,赶紧把这个不知好歹的送走,再也不要管他了!” 祁枭野叹声,右手在黎萋萋颈握处轻轻扇动,用掌风给黎萋萋止痒。 抑着情绪好心提醒—— “豪门关系最是复杂,淡薄的亲情永远都抵不过金钱和权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想要掌控家族尚且困难重重,何况你只是一个私生子。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这一趟回去,得到的究竟是家人庇佑,还是再一次的无情抛弃?” “与你无关。” 牧宁池情绪滞涩,狠着声音开口,却还是被祁枭野捕捉到了其中难耐的轻颤。 祁枭野不愿再勉强,淡淡道: “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不过,你拒绝我一次,以后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牧宁池不以为意。 “你以为我对你的帮助一无所知吗?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我不但知道赤沙联合军里有你的人,我还知道你是‘猫’哥,尤达帮老大,幕僚杀手组织的幕后老板。 如果你真想招募我,让我替你做事,成为你麾下的王牌杀手,那你就等着,等到我心情好的那天,我自然会去找你。” 祁枭野挑眉,“嗯哼。” 黑色劳斯莱斯的车牌号,白珏早已下达至赤沙所有关口。 祁枭野一路下来畅通无阻。 原本八个小时的车程,还不到六个小时就把牧宁池送到了仰关机场。 牧宁池和祁枭野同时开门下车。 祁枭野背靠着车门,给自己点了根烟,轻吐烟圈的同时故意调笑着询问。 “小子,你有钱吗?要不要我再帮你买张机票?” 牧宁池没有理会,没入人流后自顾自地迎着冷风往前。 车上的黎萋萋却怎么都坐不住了,她越过驾驶位拍了拍车窗。 见祁枭野没有任何动静,又缩回去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对着牧宁池单薄瘦弱的背影大喊。 “喂,毒舌弟弟,我的解药!” 牧宁池右手轻抬,用力往后一挥,一盒药精准无误地落在车顶边沿,黎萋萋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过—— 过敏药! ------------ 第一卷 第103章 爱意不求回应 黎萋萋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直到祁枭野抽完一支烟上车,轻声轻语地哄她吃药她都不肯说一句话。 祁枭野哄了半天没辙,故意凑近黎萋萋耳边,张口含咬住她的耳朵。 “老婆~” 懒洋洋的调调配上男人低哑磁性的嗓音,刺激得黎萋萋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她猛地抬手将祁枭野推开。 “谁是你老婆!演戏演上瘾了?” “嗯,”祁枭野点头,“上瘾,所以我迟早把它变成真的。” 真的,那不是要结婚吗? 黎萋萋咬唇,眼底泛起点点无措的涟漪,她红着脸颊躲开祁枭野过分炙热直白的视线,捏着衣角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我没有中毒而是过敏,不暴露身份是因为你根本没想过要招募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有所牵扯?这位牧公子可不简单,一句话都能噎死人!” “想招募的,”祁枭野毫不避讳地否认,暗叹一声后才同黎萋萋解释。 “但见了面才发现,他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人,真招进来万一降不服他,他接下来的每天都会琢磨着怎么把我弄死,然后取而代之。 那还不如把他给真正的猫哥送去,让他加入幕僚杀手组织。 等他发现猫哥不是我,幕僚杀手组织就会慢慢地在他手里销声匿迹。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黎萋萋吞咽下药片冷哼,“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去?” “他会去的。” 祁枭野拧开车钥匙,一个华丽的原地掉头,驾驶着车子往机场外驶去。 “亲情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一旦这份依靠也成了虚无,他半条命踏入地狱,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我。” 黎萋萋黯然地垂低了眸,那些从不曾平静的心绪此刻又难过地泛起了涟漪。 她寂静了许久。祁枭野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改为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右手握住黎萋萋冷冰冰的小手。 “你怎么了?” 黎萋萋眼睫轻颤了下。 “我和他一样,亲情也是我在这时间唯一的依靠,很快这份依靠就要化作虚无了。也许我刚刚,应该对他温柔一点。” “不许对他温柔!” 祁枭野捏黎萋萋的手紧了紧,疼得黎萋萋一怔。 她不太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连这种事都能醋一句,下意识地冲祁枭野翻了个白眼。 这一眼瞪得祁枭野更气,直接将车子靠停在路边,俯身抵在黎萋萋额前,用那双光着星海的淡蓝色眸子盯着她。 “你和他不一样,你有我,永远都不会失去依靠,你不必为孤单而难过,也不许对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温柔!” “哎呀~” 黎萋萋被祁枭野盯着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抬手推他,语气也敷衍。 “我知道了,知道了!只对你温柔,只对你一个人温柔……” “我是认真的。” 祁枭野垂下眼睫,毫不掩饰眼底张狂躁戾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的心,眼,或者情绪分给了别人,我会疯掉,会想把他弄死,我克制不住,所以你乖一点。” 黎萋萋无声地攥紧了指尖,但很快又放松了心绪。 她将祁枭野变态的占有欲归结于受到了费洛蒙的影响,毕竟祁枭野向来都只是嘴上威胁,行动方面还是挺正常的。 更何况……她一直都很乖。 乖乖听话的孩子,什么都会有——这是黎萋萋和许南天相处十二年来最深刻的体验,她仰起脸冲祁枭野甜甜的笑笑。 “嗯,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祁枭野微怔,心底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种情绪像一根细小却尖锐的勾子,随着黎萋萋讨好似的,又乖又软的眼眸划过他的心脏,带来一缕微微的痛意。 “其实……”祁枭野眼神微颤,迟疑地放轻了声,“你也可以,不那么乖。” 黎萋萋愣住了。 她不明白,想让她乖乖听话的人是祁枭野,她顺着他的意点头应声,而后蓦自改变主意,允许她不听话的也是祁枭野。 黎萋萋轻吐呼吸,皱了皱眉。 “你有病吧?” 祁枭野轻叹,竭力把情绪压住,抬手将黎萋萋抱在怀里,下颌靠着她肩头。 “你真的喜欢我吗?” 黎萋萋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啊,当然喜欢,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那你,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毫无保留地爱你?” 黎萋萋眨了眨眼,眉尾愉悦地弯垂下来,清亮澄澈的眼底像挂了细碎的星砾,闪闪发亮。 她抿着唇老老实实地回答。 “都喜欢。” 祁枭野轻笑,侧脸吻过黎萋萋柔美的下颌,辗转着覆上她的唇瓣。 黎萋萋羞涩地颤笑一息后,顺从又配合地闭上双眼。 小脸往上仰着,微微张开口,像一只被彻底驯化的小白兔,静静等待着祁枭野君主临幸般的吻。 可祁枭野却蓦然停住了动作,并未如往日般放肆地伸出舌尖同她缠绵。 而是轻轻地捧住她的脸颊,专注又深情地凝望着她,柔波荡漾的眸子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一层浅金。 “如果有一天,”祁枭野哑声,“我不再对你好,不再宠你,也不再爱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回黎萋萋终于失去了从容,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退了个干净。 她不知道祁枭野为什么会这么问,略微迟疑了下,有些生气地偏开脸。 “不会!” 什么蠢问题,他都不喜欢她,爱上别人了,那她还犯贱喜欢他干嘛?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甩了他,然后离开! “我会。” 祁枭野起眸,捧着她脸的指骨微微地不易察觉地抖了下,男人细长的眼尾像薄厉的寒刃刮过黎萋萋心底。 黎萋萋回不了神,有些呆滞地听祁枭野一字一句地同她言语。 像保证,又像誓言。 “我会喜欢你,哪怕你不喜欢我,不对我好,甚至背叛我利用我,我都会喜欢你,直到我死。” 黎萋萋明白了,祁枭野是觉得—— 她不爱他。 黎萋萋再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祁枭野解释,也许祁枭野说的对,她只是贪恋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爱。 而这些东西一旦没了,她就会像离开许南天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我,不懂……”黎萋萋有些失焦的眼神慢慢定住,许久才颤声,“人,怎么可能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罢了,我不该贪心。” 祁枭野侧脸吻住黎萋萋,温柔地安抚她动荡不安的情绪。 他的爱意不求回应,不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轻笑着同黎萋萋保证。 “我刚刚说的假设本就是不存在的,公主放心,我会一直爱你。 来换你……一直爱我。” ------------ 第一卷 第104章 任何时候,都要信我 祁枭野的车子逐渐离开仰关,重新驶入赤沙的古堡。 凌晨一点,男人没有再回酒店,而是直接将黎萋萋带到古堡谷坎街正中的一处私人住宅。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住宅的后花园。 祁枭野轻车熟路地穿过花园错综复杂的走廊,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壁前。 他轻触石壁上的一块突起,石壁悄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隐秘的通道,通道尽头透出微弱的蓝光。 “这里是?”黎萋萋好奇询问。 “临时指挥中心。” 祁枭野带着黎萋萋步入,眼前豁然开朗,以林柯和阿泰为首的“血刺”特战队成员们正专注地操作着各种仪器。 三个大型屏幕上跳动着整个赤沙的复杂地形图,其中一张正是黎萋萋在车上绘制的白家宅院,从大门到关押的平顶房,多了几道标记和精准的行动路线。 见祁枭野进门,三十多人同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自觉集结,站定为三个队伍,齐刷刷地转身行礼。 “General!(将军!)” 注意到C小队最前面的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一样,黎萋萋眯着眼看了好几秒才认出是布莱德,她眉心一跳。 “布莱德,你的脸怎么了?” 布莱德看了祁枭野一眼,没敢回答,抬手拉上面罩,将卡在腰间的头盔戴好,冲祁枭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将军,C小队整装待命,救援直升机将于2:25分准时抵达秘密基地,保证在2:30分时全员撤离,over。” 黎萋萋没得到答案,下意识地看向林柯,林柯笑意盎然地竖了根大拇指,用唇语同黎萋萋交流。 “布莱德现在可是这个……拳王!” “哦~厉害啊~” 黎萋萋也自觉地改为了唇语,两人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全都被祁枭野看在眼里。 男人淡冷地睨了他们一眼。 吓得林柯脖颈一缩,慌忙移开视线。 黎萋萋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了B小队最后一排的位置,抬头挺胸,乖乖等着任务开始。 祁枭野淡声开口,却难掩威严,“所有小队,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yes,sir!” 林柯上前一步汇报,“报告将军,和您预料一致,白司寒心系白珏,已于五个小时前带着他离开赤沙出国求医。现在的赤沙群龙无首,联合军又忙着逮捕牧宁池,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好,”祁枭野淡勾着唇,眸子清透且凉,“从现在起,ABC三小队的行动由林柯全权指挥,所有成员无条件服从,准备行动。” “copy that!” A队救人,B队潜入,C队支援。 三十多人身着统一的深黑色战斗服,手持冲锋枪,悄无声息地没入古堡连月色都无法照亮的黑夜里。 唯有黎萋萋和祁枭野不同。 他们穿的依旧是白日里的便装,并肩坐在劳斯莱斯的后车座,在古堡巡逻队的恭敬的注视下,驶入了古堡最黑暗的地下拍卖场。 深夜的拍卖场比白日里还热闹。 叫价声一浪高过一浪,男人的汗臭、女人的香水、刺鼻的烟味疯狂交织。 尽头有一道巨大的玻璃墙,并排放着十几个生锈的铁笼,女孩们眸色木然地蜷缩着被关在里面,等待着被拍卖。 黎萋萋揽着祁枭野胳膊往里,负责拍卖场的管事乐滋滋地给祁枭野介绍。 “‘猫’哥,这地方应该白天来,干净漂亮的好货都在白天,晚上的这些……啧啧,纯粹是供客人泄欲的。” 祁枭野没有应声,慵懒随性地淡看了管事一眼,示意他去看黎萋萋。 管理老老实实地看过去。 黎萋萋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到极致,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狠厉的眸底,崩得跟结了霜似的。 黎萋萋冷声冷语地训斥。 “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生意,你却让我家亲爱的看女人?滚!” 猫嫂白日里在宴会厅外差点杀了白小少爷,还让管家自扇了两个小时巴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古堡。 白当家不在,管事的光看着黎萋萋心里都阵阵发怵,他忙不迭地点头后退。 “对不起猫嫂,我说错话了,我这就滚,二位随意,随意。” 没了碍事的人,祁枭野和黎萋萋寻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耳机内传来林柯淡定自若的声音。 “将军,A小队已成功救出人质,古堡内主要的兵力开始往白宅迁移。 B小队成功潜入,全员就位,黎小姐做好准备,五分钟后,调换。” “copy that!” 祁枭野淡淡应声,握住黎萋萋寒冷微颤的小手,侧脸同她轻声交代。 “你的身上,一共有两个定位器,许南天抓住你以后……” “我知道,”黎萋萋反拍了拍祁枭野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小叔叔一定知道我身上有定位器,让我交出来,我配合他交出其中一个,再寻时机将另一个打开,等你来救我。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几百遍了。” “还剩三分钟。” 祁枭野敛着微颤的羽睫沉声,右手握住黎萋萋后颈,将人抱在怀里。 “如果你……” “我要去,”黎萋萋知道祁枭野想说什么,直接截住他的话声。 “你知道牧公子为什么明知是死路,也要坚持回特莱国吗?因为路的尽头,站着他的亲人,哪怕对方从不曾爱他,十恶不赦,他也想……亲眼去看着。” “好。” 祁枭野点头,双手扶着黎萋萋肩膀示意她转身。 随即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根红色的头绳,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黎萋萋柔软微卷的发丝间,将它们拢到一侧。 男人捏着红色头绳,一圈又一圈,缓缓地、仔细地给黎萋萋绑了个标准漂亮的马尾。 垂坠的发梢在女孩身后轻拂,划过祁枭野青筋迸起的手背。 祁枭野沉着眸子想了想。 “不管这次任务成功与否,你都不要激怒许南天,尽量拖延时间,哪怕……” “不会的,”黎萋萋回身,“我了解祁爷,你绝不会允许他碰我,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我救出去。” “嗯,”祁枭野凑近黎萋萋耳畔,最后同她交代了一遍,“所以你要时刻保持住对我的信任,任何时候,都要信我。” “好。” 林柯的声音再次从耳畔传来。 “请黎小姐摘下耳机,准备行动,倒计时五秒,五,四,三,二,一。” 黎萋萋起身将耳机摘下,郑重地放入祁枭野手心,侧脸吻上他冰凉的唇瓣。 “亲爱的,我等你。” ------------ 第一卷 第105章 是下棋之人,也是棋子 黎萋萋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按事先规划好的行动路线在拍卖场外围穿行。 许南天进货的五个女孩被关押在距离拍卖场六十米远的成排木屋。 黎萋萋赶到时,B小队成员已成功引开木屋外负责看守的两名守卫,并趁机救走了其中一个女孩。 黎萋萋一秒不敢耽误,钻进那扇虚掩的木门,有人用布袋罩住她的头,将她引至房间的角落,用绳索将她牢牢捆住。 “咔哒——”离开时还帮她落了锁。 而后不到一分钟,两个守卫的对话透过夜色从外面传来。 “嘿,可真是闹鬼了,我刚刚明明看到门口有人影晃动的,怎么追出去就不见了呢?” “就你那斗鸡眼,肯定是看岔了,早知道不该相信你,看把我给累的。” “哎呀!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呐?快快快!快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凌乱的脚步声蓦然靠近,两个守卫仔仔细细地将整排木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一个女孩都没丢才放下心绪继续巡逻。 “我就说你斗鸡眼看错了吧?” “是,”斗鸡眼叹了口气,“今天白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古堡的人都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们看两个看守,我紧张啊!这批货明天出手,我看今晚我们哥俩还是别睡了,坚持坚持。” “没问题。” 两个守卫的嘴皮子本就厉害,为了保持清醒,几乎整个后半夜都在聊天。 黎萋萋被他们扰得睡不着,打着哈欠被迫听了一整晚的“白家发家史”和“白司寒风流日志”。 昏昏欲睡之时,木门终于被打开。 晨风吹散了屋内的霉气与腐朽,带来一股新鲜的气流。 一手持枪械的壮汉朝着黎萋萋的方向走来,黎萋萋十分配合地往后退了退,嘴里不停地喊着—— “救命,不要啊!” 壮汉充耳不闻,像拎小鸡一样直接将黎萋萋拎了起来,几个跨步走出门外,扔进一臭烘烘的卡车车厢里。 又是这股味道…… 黎萋萋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和运鸡车干上了,抗拒躲闪的同时,右手抓到一团湿哒哒、黏糊糊的东西。 她将手掌贴在卡车的铁皮上擦拭,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干呕。 要不是头上罩着布袋,大概再用不了一秒就能吐出来了。 实在太恶心了! 其余四个女孩也陆陆续续地被壮汉们扔了进来,凄厉惨绝的哭喊此起彼伏。 其中一个不知何时解开了绳索,她挣脱束缚,扯下头上的布袋就往外跑。 黎萋萋透过袋子细微的缝隙探看,女孩逃跑还不到三米就被其中一个壮汉揪住了后衣领,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啪——” 壮汉蹲在女孩面前,毫不客气地扇了她一巴掌,大手捏住女孩尖细的下颌强迫着她抬头。 “跑?我让你跑!” “啪——” 又是一巴掌,扇得女孩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唇角溢出一缕猩红的血迹。 女孩低声啜泣,见壮汉再次扬手,又赶忙摇着头求饶。 “我不敢跑了,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跑了,你别打我,别打我。” 壮汉垂望着女孩红肿泛青的脸颊,掐着她脖颈的手顺着颈线轻缓下移,舌尖舔了舔嘴唇,色眯眯地冲她笑笑。 “不打你也行,陪哥哥玩玩。” “不要,不要……” 女孩颤哭得厉害,抓住壮汉的胳膊就想给他下跪,被壮汉动作极快地弯腰扛在肩上,大跨步往车头的方向走去。 “砰——” 后车厢被重重关上,将黎萋萋以及其他三个女孩隔绝在内。 整辆货车在女孩尖锐到绝望的哭喊中晃动了好一阵,又在另一个壮汉拖家带口的骂骂咧咧下发动了起来,“哐啷哐啷”地离开了赤沙。 车程不长,只行驶了四个多小时。 那个被壮汉拖走的女孩这一路都在哭喊求饶,坚持了近两个小时。 而后直到车子停下,她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嘎吱—— 后车厢打开,几个壮汉动作利索地钻入车内,掀开四个女孩头上的布袋。 黎萋萋连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抬眸,看到了距离卡车五米远的路面上,被随意丢弃的惨不忍睹的女孩—— 单薄的衣服被扯得破烂,裸露的肌肤全都是乌青的掐痕和红通通的巴掌印。 她生死不知地躺着,空洞的眼神呆看着远处的天幕,里面没有任何生的色彩,不动,不挣扎,不哭喊,也不求饶。 “血,她身上流了好多血……” 其中一个女孩绷不住,指着路上的女孩不停地呢喃,哭得声声颤颤。 等待她的,也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 壮汉抽着烟睨她,“少他妈在这里淌猫尿,不听话下一个就是你。” 这一巴掌扇得女孩直接愣住,她蓦然止住了哭,低着头,垂落下纤细的双臂,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抽烟的壮汉仔细观察一番后,用烟头指着黎萋萋鼻子,“送去老板房间,剩下的,带去地牢关起来。” “是。” 身后壮汉上前一步,正要把黎萋萋拎起来,抽烟的壮汉好心提醒。 “别碰她,让她自己走。” 黎萋萋淡看了抽烟的壮汉一眼,很陌生,没见过,应该是许南天花钱雇佣的。 壮汉牙齿咬着烟头,弯腰给黎萋萋松了绑,黎萋萋扶着车厢的铁皮起身,随着另一个壮汉下了车。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极其落后的小村庄,周围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 村里尽是低矮的草坯房,炊烟袅袅。 有妇孺,也有老人,偶尔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扛着猎枪走过,朗声商讨着今天的捕猎收获。 虽然落后,但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村落,绝不是奈落香的加工厂。 和祁枭野预料的一样,许南天不会轻易暴露,村庄只是他迷惑对手的中转站。 情况虽不乐观但好在都在计划之内,黎萋萋安心不少,随着壮汉径直走到村庄尽头还算豪华的阁楼。 壮汉敲了敲门,“老板,人到了。” “让她进来。” 时隔多日,许南天熟悉的嗓音依旧内敛沉稳,黎萋萋眨了眨潮湿酸涩的眼眸,努力控制好脸上的情绪,跨步而入。 许南天站在房间正中的窗户旁,背靠着半遮的窗帘转过身来。 明媚的日光映射着男人隽逸的侧脸,眼尾多了几抹不易察觉的沧桑。 看到黎萋萋的刹那,许南天隐在镜框下的眸色闪了又闪,像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淡淡说了一句。 “你回来了。” 黎萋萋皱眉,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叔叔,怎么会是你?你,你难道和奈落香……” “别装了,”许南天勾唇,敛着眸子笑笑,“你的戏码,我看了十二年,不管你演得多像,我都能一眼识破。祁枭野,早就猜是我了吧,你不怕死地配合,不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吗?” 黎萋萋说不出话,沉着眸子思虑接下来的对策,许南天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祁枭野调查香水是为了夺回祁氏集团的继承权,他不惜用你做诱饵也要引我上套,这么做,和我当初对你有什么区别?” 黎萋萋偏过脸,“有区别的,我知道他的目的,他这盘棋,我是自愿的。” “自愿?”许南天摇着头笑笑。 “疼你养你十二年的小叔叔没办法让你自愿,一个认识不久的野男人却能让你自愿。好,很好。” 黎萋萋不愿解释,许南天也不勉强,他抬步靠近黎萋萋,冲她伸出手。 “定位器,交出来吧。” 祁枭野有言在先,黎萋萋没有遮掩,老老实实地交出衣领藏着的微型定位器。 可许南天却并不满意,冷白如玉的指节将定位器捏放在眼底仔细相看,阴冷着声线缓缓道: “祁枭野自认为掌控全局,殊不知他在布局的时候,其实也在一步步掉入我的陷阱。萋萋,还有一个定位器,是你自己乖乖地交出来,还是……” 许南天俯身贴近,被黎萋萋身上沾染的臭味熏得翻了个白眼,他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威胁。 “我亲自来搜?” ------------ 第一卷 第106章 我想上学 黎萋萋眸色一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侧脸躲开许南天过分锐利的目光,底气明显地不足。 “没,有了。” “是吗?” 许南天抓住黎萋萋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 高大的身影将黎萋萋隐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昏昧里,光晕勾描着男人的轮廓,冷漠又寒凉。 他在翳影里低笑,像是把黎萋萋所有的思绪,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探透了。 右手抚上黎萋萋后腰,看黎萋萋蹙眉瞪他,女孩眼底的惊慌一点点转为厌恶。 许南天轻咬了咬牙,停了下来。 “我猜,你藏在了这儿。” 许南天垂眸低望,黎萋萋穿了一套厚实的冬装,还是喜欢白色。 小外套是白的,靴子也是白的。 身材较之前丰满圆润了一些,胸脯正因着她紧张呼吸起起伏伏。 黎萋萋顺着许南天的视线低头,明白了许南天的意思,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故作镇定的否认。 “没有!” “有没有,我看看就知道了。” 许南天松开黎萋萋手腕,转而捏住黎萋萋外套的拉链,作势要往下拉。 微促的呼吸缠叠在黎萋萋头顶,黎萋萋颤抖着想跑,许南天揽她腰的手蓦地一紧,吓得黎萋萋疯了般地开始推搡。 “你放开我,别碰我!” 指甲刮过许南天脖颈,在上面留下几道尖锐的抓痕,许南天沉晦了眸子。 “还是这么不听话。” “放开我!” 黎萋萋抗拒挣扎得厉害,许南天半分便宜都占不得,直接将黎萋萋扔在地上,大跨步站定在她面前,冷声。 “萋萋,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是你非要回来,既然回来了,那我就绝不可能再放手让你走,你是我的。” 黎萋萋抬眸望着许南天,眼底像起了青雾似的空濛,失落散尽后又猩红取代,她绝望苦笑,字字咬牙切齿。 “是你的什么?玩具、囚徒、工艺品?随意摆弄的棋子,还是可以用来提取香料的费洛蒙?” “不,都不是,你是我的亲人。” 许南天弯蹲下身子,捧起黎萋萋泪水哗哗的脸蛋,轻轻地,缓缓地去唤她的名字,像至珍、至宝。 “黎萋萋。” “……” 黎萋萋怔在那儿。 就是那一瞬,黎萋萋的心里有种古怪至极的恐慌感。 她害怕听到许南天接下来的话,尽管知道自己绝不会再动摇,更不会再听信于他的花言巧语。 可这种恐慌像逃不开的阴翳。 好像下一刻她就会被许南天击破,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赶紧跑。 “唔!” 黎萋萋起身的动作被许南天阻住,男人右手捂住她的口鼻,一股极其浓烈霸道的男士香水味贯穿了黎萋萋的整个鼻腔。 复杂、迷人、又危险至极。 黎萋萋耳边轰鸣,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五彩斑斓的光点如星辰般闪烁又消散。 世界变得朦胧而遥远。 她挣扎不得,香水的味道愈发浓烈,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入侵了黎萋萋的全部意识,无情地吞噬着她所有理智。 黎萋萋卡在夹缝里,听许南天温柔着声线和她解释,乞求着她的原谅。 “我承认,我的确想过把你制作成顶级费洛蒙,用来开发没有任何限制的奈落香。这样的香水可以永远的,得到一个人纯净无暇的爱,永远! 但我后悔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大概是从你毅然决然把自己交付给祁枭野的那天。 我很痛,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 萋萋,就是那个时候,当你让我清晰的意识到我可能要失去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对我而言,绝不只是一个工具。 你是我的亲人,我爱你。 等我杀了祁枭野,我们好好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黎萋萋思绪混沌,被许南天恼人的话音刺激得头疼欲裂,她奋力推开许南天的手。痛苦地在捂着头地上打滚。 “不,不要,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的头……啊!头,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怎么会没用?” 许南天侧脸,望着办公桌上奈落香的香水瓶,几个跨步冲过去将香水打开,倒在自己的身上,手上…… 直到一滴不剩才跑回黎萋萋身边,环腰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按在怀里。 奈落香的味道愈发浓烈,充斥着整个房间,缠绕着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在黎萋萋震颤不安的大脑里疯狂激荡。 “祁爷,祁爷,我好痛……” 黎萋萋流着泪,捂着头在许南天怀里挣扎得厉害,眸光烁熠到破碎,散成点点的星砾,坠入黑不见底的渊海之中。 滴答—— 滴答—— 时间轻缓流逝,许南天咬牙抱着黎萋萋,不许她挣扎半分。 像条颤腻的毒蛇,连房内的阳光也被镀上了一层惨薄猩红。 半个小时后,黎萋萋终于安静下来,她扶着许南天胸膛起身,仰着眸望他。 “小叔叔。” 女孩一张小脸惨白得可怕,大概是不想失去理智,下唇被她狠心咬破,渗出一缕缕猩红的血丝。 眸底的光却重新亮了起来。 她没有惊恐,也没有抗拒,用那种软软绵绵的乖乖地眼神看着许南天。 “小叔叔,我想上学。” 上学? 许南天抱黎萋萋的手蓦地松开,他沉默地和黎萋萋对视,黎萋萋点了点头。 “嗯,梅姨说,她的孩子六岁的时候就上小学了,为什么萋萋已经九岁还待在家里?小叔叔,我也想上学。” 九岁……许南天脑袋一懵,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他说不出话,黎萋萋侧脸贴着他胸膛蹭了蹭。 “你让我去上学,好不好?” ------------ 第一卷 第107章 我长大了 许南天许久才冷静下来。 他忆起黎萋萋九岁的时候,确实有小心翼翼地和他提出过想要去上学。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女孩子上学是为了以后能赚钱养活自己,萋萋有小叔叔养着,不需要上学。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明天给你买一些故事书,和学校里的一样。” 黎萋萋从小就乖,又懂得察言观色,任何要求她都只会和他提一次,只要他不同意,那她便再不会说。 可她其实……盼了很多年吧? 所以那几本故事书哪怕已经看了无数遍,也依旧在她的小箱子里好好保存着。 许南天莫名有些心塞,他抑下情绪,试探性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然后他看到了黎萋萋灿如星空的眸,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女孩笑得开心,直接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双手举得高高的,快乐又兴奋地围着他一连转了好几圈。 “太好啦!我也可以上学咯!我也可以上学咯!” “萋萋。” 许南天从地上站起来,猜测着黎萋萋会这样大概是奈落香的副作用—— 费洛蒙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出一个人身上,对另一个人而言最致命的吸引力。 可他对黎萋萋的吸引力,始终都无法覆盖黎萋萋对祁枭野的爱意。 所以黎萋萋在两种情感激烈碰撞,濒临崩溃之时,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选择将她的记忆和心智控制在她九岁那年。 也是她……最爱他的那年。 “小叔叔,你怎么了?” 黎萋萋蹦蹦跳跳地靠近,见许南天叫了她却不说话,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许南天转身,从办公桌下方拿出一个装着新衣服的纸袋交替给黎萋萋。 “上学要穿新衣服,像你这样脏兮兮、臭烘烘的可不行。乖乖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再把……把你内衣里藏着的一个小小的金属块给我。” “内衣?”黎萋萋一脸懵。 “就是……” 面对这样单纯无害的黎萋萋,许南天莫名有些结巴,右手推了推眼镜。 “你穿在里面的小衣服。” “哦!” 黎萋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提着小纸袋在房内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浴室门,捏着把手皱眉,问了三个问题。 “这里是哪里?我们搬家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南天坐在办公桌后,淡声。 “我昨晚趁你睡着把你带出来的,你快点去洗澡,等会儿出去走走看看,再陪我去个地方。” “哦,好。” 黎萋萋没有多想,打开浴室门就钻了进去,软着糯叽叽声音在里面抱怨。 “小叔叔,这里没有大浴缸,不可以洗泡泡浴,也没有小鸭子……” “凑合一下,过几天就回家。” “哦……啊!!!” “又怎么了?” 许南天扶着桌沿起身,黎萋萋已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个小脑袋觑他。 “小,小叔叔,我,变大了!” 许南天:“……” “我害怕!” 眼瞅着黎萋萋眼尾咕噜噜地流下两行清泪,颇有种想要马上打开门冲出来往他身上扑的架势。 许南天下意识地挪开视线,冲黎萋萋摆了摆手,示意她关门。 “别怕,你只是发育了,以后我的萋萋不再是小孩,而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我长大了……” 黎萋萋不太懂,原来从小孩子到大人是突然的自动变化吗? 就……嘭一下,就长大了?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问,许南天已起身离开了阁楼,关门时同她轻声交代。 “我在外面等你。” “哦~” 浴室的水声终于响起,许南天站在阁楼外的长廊上,心里的躁戾和冲动早已因着黎萋萋不够成熟的心智而散了个干净。 这样也好…… 如果真能回到黎萋萋九岁那年,他换一种方式去爱她,也许,她就不会那般决绝地想要离开了。 “老板。” 不远处,一蹲在路口抽烟的的壮汉冲许南天招了招手,见许南天淡着眸子回望过来,他掐灭烟头靠近。 “回克那钦的车子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先不回去。” 许南天掏出一根雪茄,抬手没有摸索到打火机,壮汉上前一步给他点上。 奈落香有时效,许南天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用香水控制黎萋萋,刚刚那瓶,是唯一的男性费洛蒙,他需要新的。 需要很多很多! 许南天夹着雪茄一连深吸了好几口,唇隙轻吐着烟雾,许久才重新下了决定。 “把前几天在矿区抓来的两个男人和这群女人一起,送到马耶的一处工厂。” “没问题,”壮汉点头,“去克那钦和去马耶差不多的路程,所以咱还是一样的价,什么时候出发?” 许南天淡看着眼前的村落,被群山温柔地环抱,清风拂面,灼人心魂。 他阖目淡淡道:“等我消息。” 嘎吱—— 阁楼门被打开,黎萋萋犹犹豫豫地踏步出门,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将一个小小的金属块塞进在许南天的掌心,低头捂着脸坐在楼梯口,怎么都不肯说话,也不肯抬头。 许南天背靠着栏杆冲她笑笑,“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黎萋萋没办法启齿,原来长大了是这种感觉—— 香香的,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可她怎么会把东西藏在那种地方,而且,而且小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黎萋萋想不起来,可她越想不起来,就越觉得羞耻,连和许南天说话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许南天抬手揉了揉黎萋萋的脑袋,勾着唇和她解释。 “昨晚抱你上车时,不小心从我衬衣口袋里掉进去的。” 呼~原来是这样…… 黎萋萋终究是孩子心性,没有往更深的方向思考。她略略舒了口气,抬眸望着眼前陌生但静谧漂亮的村落,好奇询问。 “这里是哪里?” 许南天淡眸,“我出生的地方。” ------------ 第一卷 第108章 把你缺失的爱,都给你! 许南天蹲坐在黎萋萋身边,抬手指了指右前方的一棵山楂树。 “那里,以前有一间竹屋,就在山楂树后面,太久没人住,没了。” “房子没了,树不是还在吗?” 黎萋萋察觉不到成年人眼底的悲伤,眼里只有树上那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 她馋得咽了咽口水,等不及请示许南天就直接冲了过去。 手脚刚抱上树干,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被一膀大腰圆的村民阻住。 “喂!你干嘛的?这颗树已经被老板承包了,不能爬,果子不能摘。” “哦……” 黎萋萋害怕地往树后缩了缩,不远处的许南天冲村民笑笑,淡声。 “没事,让她摘。” 村民这才注意到许南天也在,想到黎萋萋和其他女孩一样,虽然是抓来的,但刚刚黎萋萋进过许南天房间,那大概是被老板看上了,他赶忙给黎萋萋赔不是。 “姑娘,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想吃山楂,我来帮你摘,要多少?” “要……1,2,3……” 黎萋萋低下脑袋,掰着指头认认真真地数了数,然后冲村民抬起两个巴掌。 “我要十个!” 村民眨着眼睛看了黎萋萋半晌,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姑娘是个傻子。 他略带同情地冲黎萋萋点了点头,爬上树给她摘了二十多颗山楂。 “1,2,3……” 黎萋萋却突然生了气,她皱眉冷脸坐在地上,数了十颗山楂揣进兜里,剩下的全部塞还给了村民。 “叔叔,你是不是傻呀?十根手指,十颗山楂,超过我数不完的,还给你。” 村民:…… “小叔叔。” 黎萋萋兴冲冲地跑回阁楼。 门口多了一个戴毡帽的络腮胡,黎萋萋收声止步,自觉地站在旁侧。 许南天将黎萋萋刚刚取出来的微型定位器交递给男人,并对着他沉声命令。 “你带上这个,等车子开到山脚的时候把开关打开,按着我给你的路线行驶,到地方后会有人接应你,然后把剩下的路费给你双倍补全。” “好的,老板,我马上出发。” 男人接过许南天手里的微型定位器,眯着眼仔细研究一番后才放进兜里,迈步前还不忘和许南天确认了一遍。 “老板,这个东西没有危险哈?” “放心吧,定位器而已,”许南天食指弹了弹烟灰,“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初次合作,我得时刻掌握你的动向。” “理解,理解。” 男人点头,快步往村口走去。 旁侧等了半天的黎萋萋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一颗山楂,捏着衣角仔细擦拭干净才递给许南天。 “小叔叔,给。” 许南天低头看了一眼。 圆润的透红的山楂躺在黎萋萋嫩白小巧的掌心,女孩逆着光看他,笑靥如花。 许南天吃百家饭长大,模糊的记忆里没有家人存在的痕迹。 但他做梦的时候梦见过。 梦见他靠坐在山楂树下小憩,睁眼时他日思夜想的妈妈就坐在他的旁边,长发白裙,见他醒了,便笑着冲他伸出手。 “给。” 女人的掌心躺着一颗红红的山楂。 许南天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那颗山楂,擦碰到黎萋萋温热的掌心,抬眸看见女孩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他捏着山楂在黎萋萋眼里晃晃。 “不是所有的果子都能吃,山楂是酸的,还很涩,我吃过。” “啊……” 黎萋萋有些失落的垂低下眼帘,小手伸进衣兜,想把山楂扔了又舍不得,嘟着嘴半天都没说话。 许南天摇着头笑笑,捏住黎萋萋粉嘟嘟的小脸微微用力。 “想吃,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黎萋萋眼睛一亮,许南天冲村里巡逻的手下招了招手。 “去弄点白糖。” “是。” 白糖很快送到,黎萋萋按着许南天的要求将山楂清洗干净,兴奋又好奇地趴在阁楼的办公桌上。 看许南天用一根蜡烛,一个简易的易拉罐,将白糖融化成糖浆,再将糖浆缓缓倒入装有山楂的竹签上。 糖浆如金色的细流,在山楂表面缓缓铺开,冷却后化作一层薄薄的糖衣,紧紧包裹住了山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 “好神奇!小叔叔好厉害!” 黎萋萋开心地直拍手,许南天将自制的糖葫芦放在黎萋萋手心。 “尝尝。” 黎萋萋舍不得,吃得很慢,只轻轻地咬了一口山楂皮。 许南天也不催,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迎着晃动的烛光,看软化的糖渍粘在黎萋萋唇角,他抬手替她拭去。 “好吃吗?” 黎萋萋撇了撇嘴,“酸。” 许南天轻笑,捏下一小块糖衣,塞进黎萋萋唇瓣间。 “现在呢。” 黎萋萋含泪点头,“甜。” “甜,你哭什么?” 黎萋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觉得心里酸酸的,疼疼的,好像这串糖葫芦是她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可她明明没有期盼过。 “我不知道……” 黎萋萋慌了神,抬起手背去擦拭脸颊止不住的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悲戚的哭声回荡在小小的阁楼。 她将糖葫芦囫囵吞进肚子里,酸甜的口感交织成一把把利刃,抽走她体内的血液,捣碎了她鲜活的皮肉。 “小叔叔,我好难过……我不喜欢吃糖葫芦了。” 许南天右手轻抬,指腹轻捻过黎萋萋被泪水洗净的脸颊。 温柔的声线化作尘世间最动人的软声细语,一字一句往黎萋萋的耳朵里钻。 “萋萋,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不懂得怎么爱你,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十八岁,我会把你所有缺失的爱,都给你。” ------------ 第一卷 第109章 给他提鞋都不配! 黄昏的暮霭渐渐压了下来。 天地缝合的间隙,两架墨绿色UH-60武装直升机轰鸣着飞过遥远的天际。 “报告将军,已达到三角领域上空,请求指示,over。” 腊邦军事武装基地指挥作战中心。 祁枭野神色凝重地坐在办公椅上,旁侧是同样沉默的杜曼部长。 男人双手交叉,盯着正中间的大屏,上面显示着三个定位器所处的位置。 黄点与红点位于喀纳山脉密林深处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没有任何变化,蓝点则驶入了三角一暴乱城市的废弃工厂。 直待蓝点停定下来,祁枭野才扶着麦克风淡淡回应道: “秘密潜入,活捉巴拓,全部击杀。三十秒倒计时,准备跳伞。” “copy that!” “全全全,全杀?”旁侧的杜曼部长结结巴巴开口,“祁爷,你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虽然三角暴乱频繁……” 祁枭野淡看了杜曼一眼。 杜曼蓦地止住话音,能混到他如今这个地位,什么样的凶匪暴徒都见过,白司寒算是他遇到的最阴狠最棘手的。 可了解之后才发现,祁枭野的狠厉程度比白司寒更甚,最可怕的是这个男人是正是邪实在难辨—— 说他邪吧,他不干伤天害理的坏事,拯救人质,还惩戒犯罪。 可若说他正,那些狠毒残暴的手段却远超白司寒,让人叹为观止。 就拿眼下来说,只是为了传递一个假消息,这个男人居然一个活口都不肯留。 人死光了,功铁定建不成! 女儿现在还被祁枭野控在手里,除了听话配合,还得给祁枭野善后,杜曼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您,悠着点杀……” 祁枭野没有理会,淡眸收回视线,旁侧的林柯上前一步,将画面调整为队友的实时战斗场面。 杜曼安静下来,看着大屏内八道幽灵般的黑色身影,落地后井然有序地穿行于废弃厂房外围的坡地与巷道。 “咻咻咻——” 手中的HK416消音突击步枪精准射击,每颗子弹都能分毫不差地正中厂房巡逻队成员的眉心。 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会在抬枪反击或出声请求支援的下一秒,被不知躲在哪里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分钟,特战队成员已将厂房外围的所有巡逻队清理完毕,开始秘密潜入。 看得杜曼一愣一愣的—— 这他妈还是人吗? 杜曼盯着小队成员夜视仪下的骷髅面具思索了许久,目光下移,停留在他们战斗服右手臂的红色刺刀图案上。 刺刀图案……杜曼猛一拍脑门。 “他们是传说中的‘血刺’特战队!他们是‘血刺’特战队?原来真的有这支队伍……那那那,那祁爷您岂不就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 祁枭野没有否认,见杜曼兴奋还不到一秒的眸色又变得惊恐不安起来,才终于淡漠地开了口。 “怎么,不像吗?” “不是,我,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杜曼擦着脑门,将那句“以为你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强行咽了回去,改为胆战心惊地询问。 “我现在,不小心知道了您的身份,您应该不会……杀了我吧?” “呵,”祁枭野冷傲孤俊的眉峰略略舒展了些,“如你所见,我只是特战队指挥官,不是恐怖分子。” “那就好,那就好……”杜曼拍了拍胸脯,“您随意,随意发挥,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都尽管说尽管提。” 祁枭野点头,捏着手里的黑色签字笔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现在就有。” 杜曼眼睛一亮,“您说。” “闭嘴。” 谈话的间隙,任务已接近尾声,画面显示布莱德成功潜入巴拓所处的休息区。 在巴拓掏出手机的同一时间,布莱德举枪瞄准打穿了他的手腕。 手机“啪”一声掉落在地上。 埋伏不成反遭偷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巴拓不知所措。 他仰眸望着布莱德陌生的脸,颤抖着唇瓣询问。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什么人?是祁枭野花钱雇你们来的吗?祁枭野人呢?他在哪儿?祁枭野怎么没过来?” 一堆问题吵得布莱德脑瓜疼,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上前一步,狠狠踩住巴拓鲜血淋漓的右手。 在巴拓凄厉惨绝的哀嚎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在掌心里颠了颠。 “你想让祁爷过来?”布莱德声色轻蔑地嗤笑了声。 “要不是因为这个破香水害死了祁家老爷子,你以为你和许南天这辈子会有资格见上祁爷一面?” 布莱德半蹲下身子,捏着手机狠狠地拍了拍巴拓的脸。 “我告诉你,你们两个,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巴拓脑子一僵,视线扫过布莱德身后的七个特种兵,手里的突击步枪无一例外地瞄准了他。 他自知逃跑无门,垂落下头颅。 “是我和许老板大意轻敌,小瞧了祁爷,现在我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只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这怎么行?”布莱德瞥了巴拓一眼,“我听说你很有本事,差点一枪子把祁爷给崩了。这么有种的男人可不常见,我想和你比划比划,如果你赢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说话算话?” “算不算话你都只能相信。” 布莱德笑笑,自顾自地站起身,将手机、突击步枪和碍事的头盔夜视仪扔在了后面的队友身上。 “帮我计时,老大说了,这群草包和我们鏖战到击杀老大,起码也要花费四十分钟的时间,除去刚刚行动的六分钟,剩下的三十四分钟,他如果打不倒我,就把他架在火炉上烤了。” 队友点头,“copy that!” 很快,布莱德拳拳到肉的闷响和巴拓隐忍不住的哼叫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杜曼光看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巴拓身上的骨头在布莱德毫不留情的暴击下一寸一寸地断裂。 光论体型,巴拓等于两个布莱德。 可一场拳赛打下来,巴拓连半分都伤不到布莱德,反而自己正正好好地成了布莱德闷头发泄的沙袋。 祁枭野看得无聊,拿过桌上的烟盒,抽出其中一根,浅浅地咬着烟蒂。 手里的打火机盖“咔哒”一声打开,火蛇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 他吐着烟圈,模样有些失神。 林柯贴心地将屏幕画面调整到黄、红两个定位器,位置依旧没有改变。 阿泰从指挥室外面推门而入,站定在祁枭野面前,将手里的作战服交递给他。 “报告将军,小队成员已集结完毕,作战方案确认无误,装备确认无误。” 祁枭野下颌轻抬,示意林柯去看大屏上红色定位器的发光点。 “半小时后出发,林柯原地待命,实时汇报黎萋萋所处位置。” 林柯挺直了腰板行礼。 “copy that!” ------------ 第一卷 第110章 她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喀纳山脉密林小村庄的阁楼里。 黎萋萋因为一串糖葫芦坐在地上哭得惨绝人寰,抽噎着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许南天蹲在她面前轻声诱哄, “萋萋乖,不哭,以后我们不吃糖葫芦,再也不吃了。” “糖葫芦不好吃,”黎萋萋哭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我一点也不喜欢。” “嗯,不喜欢,那萋萋喜欢吃什么,等回了克那钦,小叔叔带你去买。” 许南天出奇地耐心,一遍接一遍地哄她,右手捏着手帕,轻轻擦拭黎萋萋眼尾垂坠的大颗大颗的泪。 黎萋萋认真想了想,抽噎着开口。 “我,喜欢,吃草莓。” “草莓?”许南天轻笑,“草莓和糖葫芦一样,都是酸酸甜甜的口感,你到时候吃了草莓,不会又哭成个水人吧?” “不会,我喜欢吃草莓,”黎萋萋拉住许南天的衣角,“我和你说过的,我要一个草莓蛋糕,可我等了好几天,冰箱里都没有,你不记得了吗?” 许南天愣住,他的确不记得了,时间过去太久,根本想不起来黎萋萋什么时候和他要过草莓蛋糕。 他只记得他很忙,忙到没有空闲去关注过黎萋萋的任何喜好。 反正无论他买什么,黎萋萋都会笑着说喜欢,那她的喜好又有什么重要呢? 所以—— 他到底有没有给她买草莓蛋糕? 许南天思考了半晌没有言语,黎萋萋盛着泪意小心翼翼地说: “没关系的,小叔叔,忘记了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草莓。” 许南天眼睑微颤了下。 黎萋萋蓦然止泪的小脸勾着笑,碎在他的眼底,依旧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我没忘,”许南天食指抚过黎萋萋精致的眉尾,“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以后再也不会忘。” 说完,他拿出手机,当着黎萋萋的面给她订了一个三层的草莓蛋糕。 “明天,萋萋,明天蛋糕就会送去梨园,等我处理好一切,我带你回家。” “三层,真好……” 黎萋萋眼底掬起一抹欢脱地笑意,她眼珠一转,试探性地开始得寸进尺。 “小叔叔,我,还想养一只狗狗。” “好。” “我想穿公主裙,要有粉白色的蓬蓬裙摆,还要有带亮片的轻纱。” “好。” “我还想旅游,等你休假的时候,能不能带我去克那钦外面的地方旅游?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待在梨园了。” 许南天不厌其烦地点头应声。 “没问题。” 耶! 一连几个要求都得到了许南天肯定的答复,黎萋萋开心坏了,抱着许南天脖颈就往他怀里钻。 “小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叔叔!” 滴滴滴—— 许南天的手机响起,他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巴拓。 男人眼底的笑意蓦地化作狠厉冰冷的利刃,他抬手拍了拍黎萋萋后腰。 “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哦~” 黎萋萋巴不得许南天的事情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去品尝她的三层草莓蛋糕,兴冲冲从许南天怀里起身跑向浴室。 她并没有东西需要收拾,换下来的衣服也都脏了、臭了。 但黎萋萋知道,许南天打电话的时候不能打扰。 她老老实实地蹲坐在马桶上,低着头把玩着手腕缠绑的一根红色头绳。 黎萋萋对这根头绳没有印象,洗澡时猜测过,大概是许南天给她买的。 头绳很普通,用的是地摊上最常见的编织手法,末端挂着一只软乎乎的小兔,捏一捏里面的金属片还会发光。 又乖萌又漂亮,黎萋萋很喜欢,捏着头绳给自己绑了个马尾。 看长长的卷发在她身后轻摆,头绳末端的小兔子懒洋洋地趴在她的发梢。 真是太可爱了! 谁说小叔叔不了解她的?黎萋萋眯着眼笑得幸福,小叔叔就是太忙了,这几年才会对她忽冷忽热的。 可其实,他知道她所有喜好,也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黎萋萋蓦然想到许南天的第九个情人敏茉,想到许南天也有自己的生活。 也许她不该那么任性。 等明天回了克那钦,她再也不会讨厌许南天的情人,也不会再不懂事地干涉许南天的私生活了。 “小叔叔,敏茉婶婶。” “敏茉婶婶。” …… 黎萋萋对着镜子练习,一连叫了好几遍,太好了,以后除了小叔叔,还多了一个小婶婶爱她。 她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许南天的电话只打了一分钟,挂断后却许久都没有唤她出来,黎萋萋等得心里发慌,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许南天坐在办公桌正中间,见黎萋萋抬步靠近,把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放在黎萋萋眼底,意蕴深邃地说了一句。 “祁枭野死了。” 祁枭野? 黎萋萋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定格在那张照片上,照片中的人血肉模糊,只能依稀辨别出长得很不错,比小叔叔还好看。 不行,不能有人比小叔叔好看! 不对,小叔叔刚刚说这个人死了,他是个……死人!难怪流了这么多血。 黎萋萋将手机推回给许南天,“我不要看这个,我害怕。” 呆愣,震惊,讶异,嫌弃,惊恐……几秒钟的时间,黎萋萋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转了又转。 唯独没有伤心和绝望,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掩饰。 许南天定定地看了黎萋萋许久,确定她确实忘记了祁枭野,并没有忆起任何片段,也没有在同他演戏。 也是,她现在才九岁,还没有遇到祁枭野,只要用奈落香定格住她的思绪……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祁枭野! 许南天收回手机起身,牵着黎萋萋被吓得有些冰凉的小手往外。 “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 第一卷 第111章 他可喜欢了。 除了黎萋萋和开货车的壮汉,许南天没有再带任何人。 出行的车子也不是家里最常见的迈巴赫,而是一辆外观低调的路虎。 黎萋萋坐在副驾,扒着车窗看路边的风景急速倒退,那张小嘴叭叭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说好的不喜欢吃糖葫芦,结果临出门前,还是缠着许南天又给她做了两串。 小孩就是小孩……许南天摇了摇头。 从喀纳山到马耶的工厂,途径一镇两村,其他大多时候都是山路。 夜晚的山道尤其静谧,被浓厚的墨色浸染,月影穿过冬季稀疏的树梢,洒下忽明忽暗的斑驳陆离的光晕。 黎萋萋兴冲冲地和许南天分享,许南天却见怪不怪,只偶尔地给出一声回应。 时间久了,黎萋萋再高昂的热情也散了大半,她捏着糖葫芦打起了瞌睡,还没目的地便睡着了。 手心一松,糖葫芦掉在了衣服上。 许南天改为单手操控方向盘,掰开黎萋萋的手指将糖葫芦抽了出来。 “唔……” 黎萋萋嘤咛着皱了皱眉,“我不要糖葫芦,要草莓蛋糕,回家。” 糖葫芦的竹签被她攥得热乎乎的,糖衣也化了一半,糖丝粘在黎萋萋白嫩嫩的虎口,衣服也染了一些。 车内散着淡淡的芬芳和香甜。 许南天本想把糖葫芦扔了,手还没探出窗户,又鬼使神差地放在唇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隔了近三十年,山楂还是那股味道,酸酸的,但一点也不涩,多了些甜。 许南天把剩下的糖葫芦一颗接着一颗全部送进了口中,嚼得很烂,糖衣和山楂黏着他的牙床和咽喉,真好吃。 以前嫌弃,现在想吃一辈子。 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死,冲破黑暗的禁锢,车速便也快了些。 货车追不上,许南天到达工厂时货车司机才刚开进马耶,打电话问他工厂的名字和具体的位置。 许南天没有叫醒黎萋萋。 他帮黎萋萋把副驾驶的座椅靠背放了下去,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身上,独自开门下车,往厂房的地下实验室走去。 黑沉沉的夜,连微弱的星光都没有,将路虎和黎萋萋小小的身影笼罩,涂抹得干干净净。 笃笃笃—— “宝宝,宝宝……” 笃笃笃—— 黎萋萋睡得正香,耳畔传来一阵空虚缥缈的轻唤和清脆的敲响。 她艰难地睁开眼皮,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四下环顾。 许南天已经不见了,车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陌生的脸,正拿着一颗石子轻轻地敲打着副驾驶的车窗。 “宝宝,开门。” 黎萋萋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扒着座椅拼命地往后排座位的方向倒退,嘴里不停地喊着: “小叔叔,小叔叔……” “宝宝,是我啊,骁哥,乔骁,你快点开门,跟我走。” 乔骁……黎萋萋冷静下来,她认识乔骁,黑水党的小太子爷,整天在新街口作威作福。 她每次去新街口买冰淇淋的时候,乔骁都会带着一伙人在巷口堵她,抢她的东西,还会扯她的头发。 她暗暗发过誓—— 以后养了大狗狗,第一个就咬乔骁! 可乔骁虽然大她几岁,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大,还有那张脸,乔骁的脸明明跟只猴子一样精瘦,根本没有这么帅。 “你不是乔骁!” 黎萋萋皱着眉直接将对方拆穿。 “哈?”乔骁不解,半眯着眼将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 “宝宝,你也太没良心了,这才几天不见,你就忘记了我的模样,你再看看,再仔细看看。” 几天不见……确实几天不见了。 臭乔骁!抢了她的冰淇淋和发卡,害她被小叔叔训斥,再不允许她去新街口。 可几天不见,乔骁怎么也变样了,难道和她一样—— 嘭一下,就长大了? 黎萋萋小嘴撅得朝天高,恶狠狠地瞅了乔骁一眼,不肯给他开车门。 “哼,你老欺负我,我讨厌死你了,小叔叔也不让我和你玩!” “许南天?”乔骁听不懂,焦急地抓了抓脑袋,“你他妈的被他灌迷魂药了,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赶紧给老子下来,等许南天出来就来不及了。” “不!要!” 黎萋萋毫不留情地拒绝,盘着腿坐在车上,直接将脸往左边一偏。 “我,你……我他妈的!” 乔骁气得不轻,单手扶着车顶不停地口吐芬芳。 他前几天刚回到克那钦,就调动了整个黑水党的暗线,全力追踪许南天,实时掌握着许南天的动向。 今天刚收到黎萋萋落入许南天手里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生怕黎萋萋受到一点点伤害,一点点委屈。 现在看来,黎萋萋压根不想见到他,而且还快乐得很呢! 乔骁冲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抬枪警戒,耐着性子轻声询问。 “你怎样才肯下来?” 黎萋萋转回脸,“除非你把我的冰淇淋和发夹赔给我,两个,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冰淇淋,发卡?” 乔骁好端端的一颗脑袋被黎萋萋搅成了浆糊,明明是两个熟悉的词语,他却一个都听不懂,无奈开口。 “你想要冰淇淋,想要发卡?” “嗯。”黎萋萋点头。 “没问题啊,”乔骁冲黎萋萋招了招手,“你过来,把车门打开,我回去给你买一堆,把整条街的冰淇淋店和精品店都给你盘下来。” 黎萋萋倔得很,“不!我就要两个!还我的,和赔我的。” “好好好,两个,买两个,宝宝,你快开门吧!真的来不及了……” “哦~”黎萋萋老老实实地把车门打开,眼底的嫌弃半分不减。 “我已经九岁了,不是宝宝,你不能叫我宝宝。我的名字叫黎萋萋,黎明的黎,芳草萋萋的萋,你可以叫我萋萋。” 九岁? 乔骁拉黎萋萋的手蓦地停滞住,他抬手探了探黎萋萋的额头。 没有发烧,没有发烧怎么会说胡话? 黎萋萋下意识地闪躲,抬手将乔骁的手推开,嘚啵嘚啵地开始教训他。 “还有,你如果真的想和我玩,就去和小叔叔说清楚,说你不会再欺负我,不然他以后都不会再让我去新街口了!” 欺负,新街口,冰淇淋,发卡…… 乔骁尘封了太多年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开始浮现,他弯腰凑近,盯着黎萋萋又大又闪的眼睛,艰难开口。 “你是……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天天去买草莓冰淇淋的……小妞。” 乔骁想起来了,他最无赖小混混的那几年,见过一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小女孩,可爱得笑一笑四周的阳光都能炸开。 他可喜欢了。 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他带了一伙人去欺负她,气得女孩“哇哇哇”地哭着往家跑,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再后来—— 女孩养了条恶狗,凶得要死,追着他咬了三条大街,差点把他的腿给咬废了。 想着想着,乔骁顶着腮帮笑了起来。 黎萋萋拧眉,“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乔骁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反应有些迟钝地重新盯着黎萋萋看。 “你刚刚说,你九岁?” “嗯。” “妈的,九岁,许南天,许南天这个畜生,”乔骁咬着牙狠骂了一句,“一定是他这个畜生干的!” “你骂小叔叔干嘛?” 黎萋萋后悔给乔骁开门了,扶着乔骁的肩膀就想要将他推搡下去。 乔骁纹丝不动,侧脸盯着眼前的工厂思虑了好一会儿,猛地拉住黎萋萋手腕直接将她拽下了车。 “跟我走!” “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乔骁拉着黎萋萋直奔工厂,眼神示意身后的手下全部跟上。 “老子要去找许南天算账!” ------------ 第一卷 第112章 骁哥,好久不见! 乔骁和黎萋萋在保镖的护送下,一前一后踏入了工厂大门。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普通的颜料加工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搅拌桶。 “你放开我!小叔叔!” 黎萋萋用力甩开乔骁,边走边对着空气呼唤,乔骁一个跨步上前,抬手直接将黎萋萋的嘴巴捂住。 “嘘!” 黎萋萋不明白为什么要嘘,用力地咬了乔骁的食指一口,疼得乔骁直跺脚。 “你咬我干什么?” 哼! 黎萋萋白了乔骁一眼没有搭理,小嘴巴一张还想再喊许南天。 乔骁蓦地拉住她的手腕,指着前方一道生了铁锈的暗门。 暗门原本应该是被木架遮挡住的,此刻木架被移到了旁侧,暗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透出一隙猩红可怖的光线。 乔骁指了指暗门。 “宝宝你看,那道门里面有怪兽,我不找你小叔叔算账了,我们去救他,你别说话,乖乖跟着我。” 乔骁生怕黎萋萋大呼小叫给了许南天逃跑的机会,但是把黎萋萋一个人丢在外面又放心,一边哄一边在身上摸索, 这一摸索,还真给他摸到了一盒润喉糖,乔骁把糖盒塞进黎萋萋手心。 “给,草莓味的。” 黎萋萋果然安静下来,她抱着糖盒看了看,乖乖跟在乔骁身后。 “乔骁哥哥,你打得过怪兽吗?” 嘿,乔骁哥哥,小嘴真甜……乔骁心情愉悦地冲黎萋萋挑了挑眉。 “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手里还有家伙,就是十个怪兽都不在话下。” 黎萋萋看向身后的保镖,点头,“那你们一定要救回小叔叔。” “嗯。” 暗门越来越近,领头的保镖抬着枪率先踏入,几秒后声音响起。 “没人,进。” 乔骁这才示意黎萋萋跟上,剩下的十几个保镖紧随其后。 暗门后面是一条冗长的石道,红光是从尽头处散出来的。 一群人正要迈步,暗门突然发出“嘎”一声轻响并自动关上,。 其中一个保镖尝试着开门,纹丝不动,他有些惊惧地咽了咽口水。 “骁哥,门被锁死了!” 黎萋萋看了看身后的暗门,又看了看前面的红光,直接抓住了乔骁的手臂。 “乔骁哥哥,我害怕。” “别怕,躲我后面。” 乔骁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将黎萋萋往自己身后的方向拉了拉。 下颌轻抬,示意保镖继续深入。 领头的保镖率先踏入石道,和乔骁一行人保持着大约五米的距离,确认没有危险,才招手让他们跟上。 越往里走,四周的温度就越高。 连续拐过八道弯后,连同四周的石壁都变得有些滚烫,黎萋萋脱下小外套,还是热得周身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其中一个保镖轻喘着开口,其他人还没回应,耳畔蓦地传来“咻”一声枪响。 领头的保镖刚拐过下一道弯,就被一颗不知从哪里来的子弹击穿了眉心,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阿大!” “全体戒备!” 乔骁大喊一声,剩下的保镖们抬着枪冲了过去,拐过弯就开始射击。 突突突突突突—— 冲锋枪枪口冒着激烈的火蛇,一连扫射了近十秒才停下来,其中一个保镖转过头望向乔骁。 “骁哥,没人。” 顿了顿,保镖脸色一变,伸长脖子往乔骁的身后看了一眼。 “黎小姐呢?” 乔骁猛地回头,身后是空空荡荡的石道,哪里还有黎萋萋的影子。 “宝宝,宝宝!” 乔骁焦急地对着石道呼喊,可除了他的回声,半点回应都没有。 “该不会是害怕,往回跑了吧?” 保镖大着胆子猜测,乔骁也无意在继续往前,皱眉望着地上的尸体沉声开口。 “敌暗我明,把阿大带上,撤,先返回去找人。” “是。” 两个保镖将阿大的尸体架扛起来,同其他保镖一起回到乔骁身边。 撤退还不到五米,“当”一声,石道正中落下一道厚重的铁门,强行阻住了他们离开的路。 “这……” 保镖们不等乔骁下令,相视一眼后纷纷上前一步,齐心协力地往上抬扛,可铁门却没有任何变化。 “骁哥,打不开。” 乔骁重新望向身后的石道,冷嗤。 “好一个许南天,设这么多陷阱,想要逼着我们往里走。”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乔骁咬着牙迈开步子,“继续往里,我倒想看看,他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而后的路再没发生意外。 一群人拐过两条石道,被一块巨大的玻璃墙拦住了去路,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一处庞大但隐秘的石室。 里面有一个构造复杂的大型蒸馏器,冒出的汩汩热气和铜锅内“咕噜咕噜”的水声显示着蒸馏器正在工作。 透过正中间的玻璃灶可以看到蒸屉上躺着的物体,很大个。 乔骁双手撑着玻璃墙,眯着眼分辨了半晌,看清后头发倏地一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蒸屉上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躺着一具全身上下都涂满了白色猪油的人,一动不动,大概率是死了。 加热后的蒸汽将带着体香的纯露和精油释放出来,通过冷凝器冷却之后,形成一滴一滴透明微白的液体,落入最后的收集瓶里。 旁侧是用来提炼和浓缩的工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至极的味道,像腐草生蛆的糜烂的臭味,偏偏又夹杂了浓烈刺鼻的动物麝香。 恶心得人整个肠胃都在翻江倒海。 乔骁手里也是过过无数条人命的,什么暴力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可亲眼看到这么变态的仪器,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身后的保镖们比他还不如,有几个已经忍不住扶着石壁疯狂呕吐起来。 这样一来,味道更难闻了! 乔骁狠狠地踹了他们后腰几脚,“没出息,妈的滚一边吐去!” 嘎吱—— 石室的正门被人推开,乔骁收声,垂着眸子望过去。 许南天阴邪可怖的脸渐渐地从黑暗中浮现,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黎萋萋。 女孩双目紧阖,没有半点反应,手里死死地抓着那盒草莓润喉糖。 许南天关门转身,将黎萋萋小心又轻柔地放在角落的一张小床上,扶了扶鼻梁的金丝眼镜,抬着头回望过来。 “骁哥,好久不见。” ------------ 第一卷 第113章 他不能拿你怎么样,那我呢? 乔骁拍着玻璃墙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好久不见,你是故意把宝宝留在车上,引老子到这儿来的?” 许南天冲他笑笑,不置可否。 “本来想晚点再解决乔家,可骁哥太急了,还派了那么多人来跟踪我,是你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顿了顿,许南天单手抚过黎萋萋脸颊,眼底全都是隐忍不住的痴迷与喜欢。 “她是我的,你不配叫她宝宝。” “妈的,你别碰她!” 乔骁见不得许南天接触黎萋萋,更见不得许南天用那只细长的手抚摸黎萋萋白皙的肌肤,像肮脏恶心的狗爪子。 “老子说了,别碰她!你这个畜生,妈的,我要杀了你!” 乔骁抢过身边保镖手里的冲锋枪,手指紧扣扳机,对准许南天的方向就是一阵疯狂的扫射。 子弹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出,在透明的防弹玻璃上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每一颗子弹的撞击都伴随着“砰砰砰”的巨响,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防弹玻璃表面出现了几道蛛网般的裂纹,却奇迹般地没有破裂,将乔骁的愤怒与绝望牢牢封锁在这方寸之间。 火花四溅中,许南天依旧带着那抹淡然的笑,仿佛枪火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只静静地看着乔骁因愤怒而编织的风暴。 右手手指勾起黎萋萋的一缕发丝,惬意沉浸地放在鼻尖嗅闻。 “真好,又是一个被费洛蒙影响的疯子,可以不顾一切地为了她丢掉性命。” 乔骁放空了整支枪的子弹,喘息着停了下来,忍着怒意询问。 “你什么意思?” 反正都是笼中困兽了,许南天也不打算瞒着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蒸馏器。 “听说过费洛蒙吗?一种可以控制生物感情的信息素。 从雌性身上提取出来的高纯度费洛蒙可以轻易地掌控雄性,反之亦然。 这台机器就是用来提取费洛蒙的,可惜费洛蒙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控制有时限。 想延长控制时间,就得不停地杀人,除非……能研制出纯粹无暇的费洛蒙,而这种费洛蒙至少都需要十年的培养时间。 黎萋萋,就是纯粹的费洛蒙。 她的血液、皮肉全都是精华,哪怕只是身上的香味,也足以让一个正常男人沉沦,更别说她还长了一张动人心魄的脸。 你也好,祁枭野也好,只要和她近距离接触过,都逃不开爱上她的命运。 不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黑水党太子爷,又怎么会对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女人死心塌地,甚至不要命呢?” “费洛蒙……” 乔骁低垂下眼帘,原来他止不住的心动,情不自禁地喜欢上黎萋萋,是受到了费洛蒙的影响? 那许南天利用黎萋萋,不仅坑害了祁枭野,就连他也一道算计在内了! “畜生!狗东西,你他妈的不仅把她培养成费洛蒙,是不是还把男性费洛蒙用在了她身上?强行把她的心智降到九岁,好继续掌控他! 你这个畜生,许南天,你他妈的不是人,研究这种丧良心的玩意儿!利用一个女人来上位,阎王爷见了你都要摇头,你猪狗不如……” 乔骁含着愤懑与怒意,连珠炮一样巴不得把许南天的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狠狠地骂一遍,听得旁侧的保镖一愣一愣的。 见状,乔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歇气的空隙抬脚将保镖们挨个踹了一遍。 “都看着干嘛?跟老子一起骂!” 想到阿大的死,十几个保镖也气红了眼,扯着嗓子轮番上阵,语言愈发低劣,整间石室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却像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 许南天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不生气也不还口,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了壶茶,品茗的同时还点了根雪茄。 他耐心地等到蒸馏器里的费洛蒙全部提取完毕,戴上手套开始进行浓缩,冷眼看着蒸屉上浮肿的尸体。 “骁哥,知道他是谁吗?” 乔骁和保镖同时止住骂音,许南天阴冷的眸子继续道: “他是东郊出租区的一个摩的师傅,萋萋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逃过了巴拓的追踪,得以跑到矿场去找你。 除了他,还有一个姓张的夏国人,买石头赔了,后来在你矿场打工。 他们都帮助过她,都得死。 当然了,还有一个死得比他们更早的男人,西木街一家纹身店的老板,他在萋萋肩头纹了一只蝴蝶,就是他的费洛蒙,把萋萋的心智降到了九岁。 呵,给我的人纹蝴蝶,该死!” 乔骁震惊得说不话来,要论变态,许南天称第一,大概没有人敢称第二了! 许南天敲了敲桌子,石室外又进来了四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其中两个将蒸屉上的尸体拖了下去,剩下的两个则扛着深度昏厥的张存山,扒光后甩手扔进蒸屉。 意识到许南天还要继续,乔骁再强大的内心都产生了一丝裂缝,愈发地毛骨悚然起来,他双手撑着玻璃墙嘶吼。 “许南天!” “别急。” 许南天弯腰将一罐新鲜的猪油交替给其中一个手下,冷漠凄清的语气像个毫无温度的机器人。 “等他死了,就会轮到你们,正好省了我抓人炼香的精力。” 言语的同时,许南天侧脸看了眼黎萋萋,迷药的量很足,短时间内黎萋萋绝对不会醒过来,他摇着头叹了口气。 “骁哥不来的话,我明早就会回去,可现在看来,答应萋萋的草莓蛋糕,我又要食言了。” “不过……”许南天沉敛着眸子淡笑,“等你们都成了费洛蒙,以后萋萋的心里眼里就只有我,一个草莓蛋糕而已,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做梦!”乔骁狠啐了一口,“等你下了地狱,再去乞求着她原谅吧!” “可现在要下地狱的人是你。” 许南天嘴上不饶人,浓缩费洛蒙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眼底的光兴奋不已,微勾的唇藏匿着无尽的阴邪与狠毒。 “将死之人,能拿我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下,石室的正门“嘭”一声爆开,滚滚浓烟之后,十二个身穿黑色战斗服,头戴骷髅面具的特种兵逐渐显影。 浓烈血腥味结合着枪火爆破后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充斥着整间石室。 浓烟散尽后,特种兵身后蜿蜒的石道上,负责巡逻和监守的许南天的手下,已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 一动不动,无一生还。 许南天没来得及反应,领头的男人已将手里的突击步枪对上了他的脑门。 祁枭野低沉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不能拿你怎么样,那我呢?” ------------ 第一卷 第114章 两不相欠了,黎萋萋 许南天阴鹜的眸色一闪,冷脸和祁枭野对视了好几秒才艰难开口。 “巴拓呢?” “死了。” 祁枭野淡声回应,侧脸望向角落小床上的黎萋萋,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醒,大概率是昏迷了。 干净漂亮的小脸透着微红,手里抓着一盒没有开盖的润喉糖。 祁枭野收枪抬步,单手扶着束腰往黎萋萋的方向走。 身后的阿泰和林柯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强迫着许南天跪倒在地上。 祁枭野坐在床边,取下头盔面罩,伸手将黎萋萋轻柔抱在怀里。 右手捏着黎萋萋下颌转了转,眼神循着她的脸颊、颈部仔细相看,确定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才冲身后的队医招了招手。 “吗啡因。” 队医旋即拿出医药箱,正上方被困在石道内的乔骁焦急地拍了拍玻璃墙。 “祁枭野!” 祁枭野接注射剂的动作一顿,不解地抬眸看他,乔骁不敢耽误,继续道: “让她睡,别把她弄醒!她才九岁,她现在的心智只有九岁。看到这些,她会承受不住的。” 祁枭野眉峰微褶,重新睨向许南天,耳畔响起乔骁拖家带口的骂声。 布莱德带领的五人小队也集中过来,站定后向祁枭野汇报。 “将军,所有的密室都已搜查完毕,关押的男女全部释放,但是……找不到香水配方和奈落香的客户资料。” “哈哈,祁枭野,你以为跟踪我,找到这座工厂就赢了吗?” 许南天抬着头冷笑。 “你想要的,关于奈落香的资料我已经全部毁掉了,现在唯一的备份在我的手里。杀了我,你将功亏一篑。” 祁枭野薄唇微勾,淡蓝的眸子幽暗至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轻嗤了声。 “你以为我很在意这份资料?要不是我想把你们之间那点可笑的亲情剔个干净,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说完,祁枭野冲阿泰轻抬下颌。 阿泰右手臂用力,伴随着“咔哒、咔哒……”四声脆响,不到十秒的功夫就扭断了许南天的四肢。 许南天凄厉的惨叫在石室内回荡,林柯一松手,他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嘴里不停地念叨——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了我你什么都查不到。你不是需要奈落香的资料吗?祁枭野,没有这份证据,你怎么继承祁氏集团,怎么抢回祁家?” 祁枭野沉眸不语,像是有了些动摇,许南天下意识地看向他怀里的黎萋萋。 “你只要把我放了,还有萋萋,你把我们两个都放了,我就把资料给你。 萋萋是费洛蒙,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只要离开她一段时间,你对她的感情就会自然消退,恢复原有的理智。 我可以给你资料,你放我们离开,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祁枭野没有急着回应,故意将黎萋萋抱得更紧了些,垂眸低头,温柔缱绻地吻上黎萋萋眉心。 余光瞥过许南天瞬间便难看到极致的脸,祁枭野话尾扬了起来。 “许老板精心培养的费洛蒙,抢回来以后不送到工厂提炼。而是急着用其他的费洛蒙来控制她,是不是因为—— 你,后悔了?” 许南天气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泛起一丝猩血的雾蒙,那双阴鹜的眉眼也终于多了几分乞求。 “是,我后悔了。她是我的,她是我养大的!你把她还给我,祁枭野,只要你把她还给我,你想要的资料,我都可以给你。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许南天四肢动不了,只能用下颌撑着地面蠕动,像只毛毛虫一样。 祁枭野淡冷着眸子等他。 等到许南天一寸寸爬至床边,才轻轻抬起由脚,狠力把许南天踢开,冷眼看许南天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个圈,轻笑。 “许老板,有句话说的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你养大的黎萋萋,已经死了。 现在的黎萋萋只有九岁,她的童年,由我来接管,并且…… 永远都不会再有你!” 许南天身影骤止,一缕难以克制的绝望终于从他的眸底升腾而已,雾气将他的心脏灼得生疼。 他在祁枭野如寒夜般冰冷的眸色注视下,逐渐坠入了无望的深渊。 祁枭野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金钱、名利、权势……这个男人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黎萋萋。 “是我输了。” 许久之后,许南天的呼吸沉了下去,他敛住所有情绪,掬起一抹哑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还有三个要求,希望祁爷能成全。” 祁枭野冷哼,“说。” “第一,把我名下所有资产变现,全部都由黎萋萋来继承。 第二,等祁爷脱离了费洛蒙的牵制,如果无法再爱她,请把她送回夏国。 第三,我欠萋萋一个草莓蛋糕,已经订好了,派人去梨园取了给她。” “没问题。” 祁枭野答应得干脆。 他抱着黎萋萋起身,黎萋萋纤细的手臂一晃,手心抓不稳,润喉糖“啪”一声掉落在地上。 咕噜噜地滚至许南天面前。 糖盒的盖子摔得飞开,里面的粉红色糖果散得满地都是,甜润微酸的香气在许南天的鼻尖荡了荡。 许南天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他买下黎萋萋那天,女孩被打得浑身是伤,哭得也厉害,小小一个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他从兜里拿出一颗草莓糖,塞进黎萋萋软嫩嫩的掌心,然后问他。 “跟我走,好不好?” “好。” ——小叔叔,我喜欢吃草莓,我最喜欢吃草莓了! ——冰淇淋要买草莓口味的,发卡也要有草莓装饰! ——小叔叔,我想要一个草莓蛋糕,可我等了很多天都没有,你不记得了吗? ——忘记也没关系的,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吃草莓。 ——我听话,小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会听话,不要关着我。 …… “对不起。” 许南天眸底的泪光浸透又干涸,他努力扭动着脸颊靠近其中一颗糖果。 张口卷舌,将糖果含入口中。 随即抬目,色如死灰地看着祁枭野踏入石道后渐行渐远的背影。 从祁枭野腰身滑落的那支手臂尤其醒目,女孩柔弱白皙的小手在他斑驳模糊的视野里来回晃荡。 直到再看不见,再抓不住…… 草莓糖很甜,也很酸,吃了这颗糖,两不相欠了,黎萋萋。 许南天轻轻地阖上双目,听到阿泰粗声粗气地冲林柯吼了一句。 “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扔蒸屉上去,给他也尝尝被提炼的滋味!” ------------ 第一卷 第115章 不许再欺负我! 黎明将至,晨曦如涟漪般扩散。 祁枭野抱着黎萋萋步伐依旧沉稳,在被救人员感激涕零地目光追随下,大跨步离开颜料厂,登上外围空地等停了许久的墨绿色直升机。 乔骁一路小跑着冲到祁枭野身前,赶在他登机的前一秒踮脚钻了进去。 身后的特种兵齐刷刷抬枪对准乔骁,吓得乔骁脑袋一缩。 几秒后,又不怕死地探了出来。 “祁枭野,你不会再回克那钦了,对不对?要带她去哪儿,把我也带上!” “活着不好,非要找死吗?” 祁枭野眉心一皱,话音刚落下,身后的布莱德直接扣动了扳机。 “咻”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了乔骁的半边肩膀,血肉喷溅在直升机舱门上,疼得乔骁直接从直升机上滚了下来。 “艹!” 乔骁痛苦地骂出了声,不远处的保镖们纷纷抬枪上前,还没来得及瞄准,一整排特种兵的枪口已对准了他们的脑门。 保镖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扔了手里的冲锋枪,抱头下蹲。 “一群草包!” 乔骁气得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突”地疼,但还是悍不畏死地将想说的话一口气和祁枭野说了个遍。 “祁枭野,许南天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受到了费洛蒙的影响,等她恢复正常,你对她的爱意,对她的痴迷就会消失。 但我不会,我很确定,即便没有费洛蒙,我也照样会喜欢上她。 所以我不能让你把她带走,我知道我斗不过你,我和你们一起走。你放心,我不会打扰,我可以等,等到你不爱她,不要她了,我再带她离开。” 祁枭野嗤笑了声,“即便没有费洛蒙,你也照样会喜欢上她?” 乔骁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点头。 “是。” “那你凭什么觉得,没有了费洛蒙,我就不会再爱上她?” “因为我们不一样!”乔骁垂望着黎萋萋,“我和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很喜欢她,我对她的喜欢和费洛蒙,没有任何关系。” “呵。” 祁枭野很轻地笑了一下,微红的晨光如薄刃般罩上他沉戾的眉眼。 “你在求死?” 乔骁眉心一抖,没有说话。 祁枭野绕过乔骁,抱着黎萋萋直接上了直升机,伸手从座位下方拿出一件大号迷彩服将黎萋萋裹住,淡声。 “她是我的,以后就是死了也要埋在我身边,我绝不可能放手,她也不需要备胎。你敢跟过来,我就要了你的命。” 语言的同时,另外两架直升机也已全员登机完毕,最后上来的布莱德抬手将机舱门“嘭”一声关上。 祁枭野收回视线,“撤。” — 直升机还在中途,黎萋萋就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 一张俊美到极致的男人的脸落入她的眼瞳,淡蓝的眸子悠悠浅浅的垂睨着她。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缩在祁枭野怀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想起这个男人是小叔叔手机里的那个死人。 “啊!!!” 回过神的黎萋萋美目一瞪,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后从祁枭野怀里钻了出去。 耳畔是直升机躁戾的轰鸣,黎萋萋站直身子四下环顾,周围全都是身穿黑色战斗服的男人,最可怕的是—— 所有的人都带着一个阴邪恐怖的白色骷髅面具,然后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她。 “啊!!!!!” 又是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黎萋萋眼皮一翻,大脑一懵,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祁枭野抬手将轻飘飘的黎萋萋重新抱回怀里,抬手掐她的人中。 “萋萋,萋萋?” 黎萋萋醒了,醒了又看见祁枭野,撇了撇嘴角,“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叔叔,呜呜……乔骁哥哥,小叔叔,救我……我害怕……” “萋萋。” 祁枭野下意识地将黎萋萋扣按在自己的怀里,下颌抵上她的肩头。 “是我啊。” 炙热吐息喷薄在黎萋萋后脖颈,吓得黎萋萋哭声更强,抓着祁枭野肩膀不停地挣扎推搡。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你放我回家,我要找小叔叔,乔骁哥哥……” “萋萋……”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祁枭野眼瞳缩紧,紧咬了咬腮帮。 黎萋萋张口闭口就是许南天和乔骁,不让他抱也不听他哄的言语行为,很好地点燃了祁枭野心里的怒火。 偏黎萋萋怎么也不肯安静。 祁枭野索性抱着她起身,几个跨步来到直升机的休息舱,打开舱门,将黎萋萋扔在休息舱的小床上。 “别闹!” 祁枭野关门的同时狠声训斥了一句,话音才刚开起个头,又蓦地收了回去。 黎萋萋被他唬得一愣,真的安静了下来,眼泪烁熠在她眼底,憋红了眼圈,身体也栗然得厉害。 祁枭野一下子就软了语气。 “萋萋,你现在不是九岁的小女孩,你已经十八岁了,我,是你的男人。” 话未说完,黎萋萋霎时便皱了眉,摆出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甚至还做出了下一秒就会起身逃跑的动作。 祁枭野无奈,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蝴蝶胸针在黎萋萋眼底晃了晃。 “还记得吗?” 黎萋萋垂眸淡看了一眼。 这只蝴蝶,好熟悉! 黎萋萋眸底闪过一丝讶异,还没来得及反应,祁枭野已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衣领,轻轻地往下一扯。 女孩雪白的左边肩头露了出来,祁枭野将蝴蝶胸针放在她锁骨处示意她看。 “两只蝴蝶一模一样,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 啪—— 话未说完,黎萋萋毫不犹豫地抬手打了祁枭野一巴掌,她神色慌张地将衣服穿好,拼命地不停地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 “我……” 祁枭野还想解释,可显然黎萋萋被他吓得不轻,双臂抱膝缩在角落,就连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真回到九岁了……祁枭野阖目轻睁,确认乔骁所说无误后,没有再继续靠近,也不再刺激黎萋萋。 可祁枭野没带过孩子,实在不懂得该怎么哄小孩,思虑半晌后,出声将林柯,阿泰和布莱德叫了进来。 阿泰挠了挠脑袋,“老大,你叫我扛枪打仗没问题,这哄小女孩,我不会。” 林柯也忙不迭地摇头,“小女孩我不会哄,大小女孩,我就更不会了。” 布莱德冷嗤一声,“你们这些没谈过恋爱就是废,看我的!” 布莱德扒开阿泰和林柯,从中间挤了过去,凑到黎萋萋耳边冲她笑笑。 “萋萋,你听哥哥说,这些哥哥们都不是坏人,而是很厉害的特种兵哦~” 黎萋萋瞪大眼睛看了看,没有吱声。 布莱德继续道:“是你小叔叔有事,托我们照顾你一段时间,等他忙完了,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阿泰凑近林柯耳畔,“这样骗小孩真的好吗?” 林柯踩了他一脚,“闭嘴!老大都没发话,先让他哄。” “你看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布莱德空落落的手掌在黎萋萋眼底晃了晃,而后蓦地一挥,掌心多了一根头绳,是黎萋萋绑头发的那根。 “登登,厉害吧?” 黎萋萋两侧的头发散落开来,布莱德将头绳塞回黎萋萋手里,黎萋萋捏着头绳看了又看,惊喜得眼睛一亮,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好厉害!” “嗯,”布莱德坐离黎萋萋稍微近了些,继续道:“刚刚祁哥哥看你可爱在和你开玩笑呢,我们不要和他生气,好不好?” 黎萋萋偷看了祁枭野一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但他刚刚的行为真的很恐怖,她不想和他玩! 布莱德叹气,“祁哥哥是你小叔叔最好的朋友,你小叔叔还交代他把草莓蛋糕给你,生气的话就没有草莓蛋糕了。” “草莓蛋糕?” 黎萋萋看向祁枭野。 祁枭野虽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布莱德哄小孩确实比他有天赋,咬着牙淡声。 “嗯,刚刚已经派人去取了。” 黎萋萋霎时便开心起来,她弯着眉眼冲祁枭野甜甜地笑笑。 “那……我暂时先原谅你了,不过,你不许再欺负我,不然我就告诉小叔叔,并且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 祁枭野憋得慌,又想到费洛蒙的控制是有时限的,轻咬着后槽牙隐忍点头。 “好。” ------------ 第一卷 第116章 拉钩 直升机停在克那钦港口。 特战队成员以祁枭野为首,整齐划一地跳下了机舱,沉稳着步子靠近。 港口内忙碌的人群纷纷抬眸,瞬间乱了阵脚,抱着头四处逃窜。 祁枭野抬手,特战队成员井然有序地分开行动,没入港口的各个要地。 没了文州和许南天,祁枭野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拿回了港口的控权。 而后一连半天都没有出现。 黎萋萋独自一人坐在港口大厦的办公室沙发上,正中的玻璃桌面上摆着许南天给她订的草莓蛋糕。 她没有急着吃,起身循着祁枭野的办公室不急不慢地走了一圈,掀开巨大落地窗的窗帘,俯瞰港口优美的风景。 码头的集装箱堆叠得整整齐齐,一艘艘货轮缓缓驶入,海面上低飞的海鸥迎着海风发出清脆的鸣叫。 从晨间到午时,再到黄昏。 黎萋萋一动不动,坐在大厦第二十层的落地窗前,身后办公室的门除了送饭时会打开,其余时间都紧紧闭着。 门外是负责看守她的阿泰和林柯。 就这样一天下来,黎萋萋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像在被人照顾,倒更像是囚禁。 囚禁……被一群特种兵囚禁,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叔叔也被抓起来了? 黎萋萋起身回到玻璃桌前,推开还没开盖的餐盒,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切开。 她切了两块,分别装在两个盘子上,一只手一个,端着蛋糕往外。 办公室门“咔哒”一声打开。 林柯和阿泰同时转头往里,黎萋萋高举着双手,蛋糕分别落入他们眼底,每一块上面都点缀着一个草莓。 黎萋萋扬眉,冲着他们甜笑。 “林柯哥哥,阿泰哥哥,蛋糕太大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一起吃吧?” 两人相视一眼,本想拒绝,黎萋萋又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哥哥”。 阿泰没有妹妹,加之他块头大,嗓子又粗,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女性屈指可数。 黎萋萋这一声“哥哥”,叫得阿泰头皮发麻,巴不得把黎萋萋直接按回去。 他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可旁侧的林柯显然已经沦陷了,从黎萋萋手里接过草莓蛋糕,见他没有反应,还连同他的那份也一块接了过去,然后塞进了他的手里。 阿泰右手捏起叉子,嘴巴动了动,一声“谢谢”还没出口,黎萋萋已经如利箭般迈开步子,“嗖”一下跑了出去。 “黎小姐!” 林柯大喊一声,放下蛋糕就要追。 黎萋萋的身影却在转角的地方蓦地停了下来,她仰着头,望着面前过分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去哪?” 祁枭野轻声。 光线有限的空间内,男人结实的身躯在黎萋萋身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身上的战斗服已经换成黑色衬衣,外披一件剪裁合体的长风衣,衣摆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摆动。 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小麦色的肌肤,最可怕的是他胸膛处,有一道狰狞横亘的伤疤。 男人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黎萋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她害怕地捏了捏衣角。 “祁哥哥,我,我想去找小叔叔。” 祁枭野意蕴深邃地轻勾了勾唇角,门口林柯和阿泰赶忙放下手里的蛋糕上前。 林柯率先开口。 “黎小姐,你忘记布莱德哥哥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了吗?你小叔叔有事,托我们……” “那你们给他打电话,”黎萋萋侧脸看向林柯,“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这……”林柯一时语塞。 黎萋萋定定地看了林柯许久,转而看向阿泰,阿泰直接错开视线不和她对视,她只好看向祁枭野。 “祁哥哥,可以打电话吗?” 祁枭野上前一步弯腰,直接将黎萋萋扛在肩上,大跨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不能。” 男人淡冷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黎萋萋心口,硬邦邦的肩膀硌得她小腹抽搐,开始一阵阵生疼。 黎萋萋害怕地不停地瞪着腿挣扎。 “你放我下来,小叔叔到底在哪里,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 祁枭野充耳不闻,扛着黎萋萋踏入办公室,将黎萋萋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撑着边沿俯身靠近。 “为什么不吃饭?” 黎萋萋靠在凉冰冰的沙发靠背上,被男人过分深邃的眸子盯得周身发抖,她眼睫颤了颤,小心往沙发角的方向缩。 “我想要小叔叔……” 女孩的声音很轻,黄昏淡金的光线将她柔美的轮廓描绘得清楚,眼底惶惶又茫然的眸色蒙上一层泪光。 啪嗒—— 一滴眼泪从黎萋萋纤瘦苍白的下颌滑过,落过颌间,滴在祁枭野刚刚抬起想要抚摸她脸颊的手背上。 祁枭野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黎萋萋清楚地听到祁枭野发出一道略微粗重的叹息,男人擦去她脸颊潮湿的泪痕,转身坐在她旁侧。 “许南天的电话,打不了,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乖乖听话,三个月之后,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三个月?” “嗯。” 祁枭野点头,许南天使用的香水剂量太大,想等到黎萋萋恢复正常,至少都要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与其让她在噩梦中破碎,倒不如让她快快乐乐地享受一次童年。 祁枭野切了块蛋糕,左手托着蛋糕盘底,右手拿过旁侧的小叉子,叉了一块带奶油的草莓片喂到黎萋萋唇边。 “公主,再不吃,蛋糕就坏了。” 公主……黎萋萋心脏猛地跳了跳,被一个陌生男人叫公主,她原本应该羞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祁枭野叫得自然,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冷冽的眸子涌覆着澄净的温柔,虔诚、缱绻,肆意勾挠着黎萋萋的心田。 黎萋萋心底的不安与害怕淡去了些,却依旧没有吃祁枭野喂过来的蛋糕。 她手指攥着衣角,攥得很紧,几秒后艰涩张口,和祁枭野确认了一遍。 “你,说话算话?” “算话。” “那我们拉钩!” “呵,”祁枭野摇着头笑笑,将叉子放回蛋糕盘,冲黎萋萋冲出右手。 “好,拉钩。” ------------ 第一卷 第117章 你想都别想! 祁枭野修长的指骨和黎萋萋软嫩嫩的小指勾在一起,淡笑着看黎萋萋弯着眉眼念叨——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祁枭野撤手,被黎萋萋拉住,大概是不放心,黎萋萋狠着脸补上了一句。 “谁变谁是小狗。” “好。” 祁枭野再次撤手,又被黎萋萋拉住。 “等等!” 祁枭野停住,黎萋萋左手捏着他拇指打开,将右手拇指印上他的拇指指腹。 “盖章!” 祁枭野垂眼望着,许久都没有动作,两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黎萋萋甚至都能感觉到祁枭野指骨传来的热意。 她不自在地想要松手收回,这次却是祁枭野不让了。 男人放下蛋糕,带动着黎萋萋的手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拇指往下。 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照了张特写才将黎萋萋放开。 黎萋萋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 原本很正常的拉钩盖章,在祁枭野的一番操作下,竟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轮廓,宛如一颗精致的心形, “好看吗?” 祁枭野侧脸睨她,精致惑人的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被昏黄的日光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黎萋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她老老实实转身,伸手拿过桌上的蛋糕,坐在距离祁枭野最远的沙发角,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 再也没和祁枭野说一句话。 祁枭野拿捏不住一个九岁女孩的心思,只能随着她一道儿沉默,枕着左臂躺靠在沙发上。 右手握着一个银色打火机,拇指随意拨弄着打火机的帽盖。 窗外洒入的斑驳光晕将祁枭野高大的身躯笼罩,他躺在淡金泛红的光里,深情隽永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哎哟,这是什么?” 黎萋萋蛋糕吃到一半,蓦地发现中间藏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盒子。 她将盒子抽出来打开。 “好漂亮……” 盒子里是一串纤细的纯银镶钻手链,末端挂着一颗水滴形的浅粉色水晶。 “是小叔叔送给我的。” 黎萋萋放下蛋糕和盒子,迫不及待地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左臂轻抬,眯着眼在阳光下看了许久。 余光瞥过沙发另一头的男人。 祁枭野正情绪难辨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任何动作。 可黎萋萋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心升腾而起,冻得她浑身发寒。 “我……”黎萋萋踌躇开口。 “想戴就戴着吧。” 祁枭野敛回眸色,“咔哒”一声合上打火机盖子,起身走至落地窗前,兜里的手机震了又震。 他不耐烦地直接挂断。 敲门声响起,阿泰站在办公室门口低声汇报。 “祁爷,大夫人打电话,问你香水的事查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去?要如实汇报吗?” “让她等着。” 祁枭野转身望向黎萋萋,女孩还沉浸在漂亮的手链里,欢天喜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亮闪闪的眼眸像盈着月光。 一个小时后,布莱德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祁枭野按下接通。 “祁爷,梨园、夜场、赌场……许南天名下的所有场所已经全部彻查完毕,没有奈落香的客户资料。” “知道了。” 祁枭野挂断电话,沉着眸子思虑了许久。 许南天销毁了加工厂的资料,一定会想办法将备份带回,可他查遍了许南天这两日的所有货物,却没有任何线索…… “好吃!” 黎萋萋不知何时又重新捧起了桌上的草莓蛋糕,细口细口地继续品尝。 嘴角沾着一抹奶油,被她用粉嫩的舌尖舔去,脸颊满足而微微鼓起。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查过! 祁枭野快步上前,坐在沙发上,捏着锯齿刀将蛋糕一点点划开, 他划得很细,以至于剩下的将近一半蛋糕不出一分钟就被他搅得稀巴烂。 “你在做什么?” 黎萋萋隐忍了许久才敢大着胆子出声质问,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期盼了许久的,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被毁于一旦。 心里酸涩又生气,这个男人真是太讨厌了!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讨厌的男人! 黎萋萋将手里的草莓蛋糕“啪”一声摔在桌子上,两只手分别抓起一块蛋糕,恶狠狠地扔向祁枭野。 “我讨厌你!” “啪叽——” 蛋糕不偏不倚地砸在祁枭野的肩头和右边侧脸,他抬手将眼皮上的蛋糕抹开,转过脸还没来得及说话。 “啪叽——” 又是一块蛋糕,正正地砸上了他的脑门,祁枭野阖目又睁开,隐着怒意开口。 “黎……唔!” 这一次蛋糕砸进了他的嘴里,祁枭野再忍不了了,侧脸将嘴里的蛋糕吐出来。 伸手一捞,揽着黎萋萋腰身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突然的零距离接触吓得黎萋萋心脏一阵狂跳,她跨坐在祁枭野强劲的腰肢上,害怕得直接发了疯,不要命地将掌心的蛋糕往祁枭野的脸上糊。 “放开我,你放开我!” “够了!” 祁枭野冷声轻斥,双手抓住黎萋萋的两只手腕,艰难地睁开被厚重奶油覆盖的眼皮,皱眉开口。 “别闹,蛋糕没了我再给你买,两个、十个、一百个……想要多少都可以,乖,别闹了。” 黎萋萋终于安静下来,垂眸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祁枭野,担心男人会改变主意收拾她,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祁枭野力气太大,捏得黎萋萋的手腕生疼,她试探性地往回扯了扯,手腕上的手链擦碰过祁枭野掌心。 祁枭野微狭的眸子倏地一亮。 他捏着黎萋萋的手腕上举,将整根手链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这条手链并不是许南天之前送给黎萋萋的那根,银链的款式一样,钻石镶嵌的数量也相同,但末端的粉白色水晶却大了整整一圈。 晶体纯净透明,没有任何瑕疵,非常明显的人造合成水晶。 中间有一道非常细微的,极难察觉的细口,利用镜面,在这块水晶的内部,造出了一个肉眼看不到的细小空间。 呵,藏在这了…… 祁枭野唇角微微勾起,他松开黎萋萋手腕,薄唇启碰,黎萋萋抢先一步开口。 “你想要我的手链?” “嗯,萋萋,这条手链……” 祁枭野毫不掩饰地点头,黎萋萋依旧不肯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直接从他身上跳开,护宝贝似的将手链捂住,连看都不舍得再让他看一眼。 “哼,你想都别想!” ------------ 第一卷 第118章 我看起来很像个禽兽? 祁枭野起身靠近,被奶油涂抹到模糊的脸吓得黎萋萋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可她无论是体型还是速度都远不是祁枭野的对手,一只脚刚退到茶几边沿,就被祁枭野轻轻松松地抓住了手腕。 黎萋萋甩手挣扎,“你放开我!手链是我的!” “知道。” 祁枭野弯腰从茶几的抽纸上抽了几张餐巾纸,低着头,小心细致地给黎萋萋擦手。 从掌心到手背,然后是五根手指。 他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散着淡香的纸巾同黎萋萋娇嫩的肌肤亲密接触。 直到女孩的两只手都变得干干净净,祁枭野才松开她,食指弯曲,剐蹭过她的鼻尖。 “是你的,不和你抢。” 说完,男人踏步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黎萋萋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 她的两只小手都热热的,麻麻的,上面残留着奶油的甜香,纸巾的清香,还有祁枭野指节擦碰她肌肤时带来的热意。 明明是刚认识的哥哥,可祁枭野看她时的眼神,和她讲话时宠溺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个陌生人。 ——你现在不是九岁的小女孩,你已经十八岁了。我,是你的男人。 黎萋萋垂眸看了眼胸前隆起的弧度,比记忆中长了太多的腿,以及不适合再扎羊角辫的长头发。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将醒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回忆了一遍。 陌生的村庄,小叔叔惊愕的眼神,知道她年龄后骂骂咧咧的乔骁…… 想着想着,黎萋萋右手轻抬,心绪复杂地抚上左边肩膀,想要将上面突然出现的蝴蝶纹身再仔细看一遍。 “咔哒——” 卫生间的门打开,祁枭野擦着头发跨门而出,黎萋萋下意识地转脸看过去。 视线循着祁枭野强劲有力的小腿一路往上,路过单薄的白色浴巾。 上面是标准的八块腹肌,腰窄且细,勾挂着水滴的结实胸肌,宽厚的肩膀。 再往上,从下颌到微勾的唇瓣,到男人高挺好看的鼻梁,最后和他慵懒随性的眉眼对视上。 祁枭野冲黎萋萋挑眉。 觑得黎萋萋脸颊一热,她神色慌乱地捂住眼睛,连呼吸都迟滞了许多。 “祁哥哥,你干嘛不穿衣服就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黎萋萋越说越心虚,祁枭野轻笑。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我,我哪有……看过……” 黎萋萋攥着手心,一张小脸红了个通透,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莫名其妙地升了起来, 她扶着沙发边沿想要起身离开,阿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祁爷,您要的衣服。” 祁枭野上前几步开门,从阿泰手里接过两个手提袋,阿泰继续道:“私人飞机已经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嗯。” 祁枭野正要转身,见阿泰站在门边欲言又止,男人止住动作。 “有话就说。” “……” 阿泰低着头没敢往里看,有些踌躇地挠了挠了脑袋,半天都没把话憋出来。 见祁枭野失了耐心皱眉,林柯赶忙从另一边门框探出头劝解。 “祁爷,我们知道你和黎小姐小别胜新婚,但是她,她严格说来只有九岁,您是不是应该,稍微克制一点?” “对,”阿泰附和点头,望着祁枭野狂野裸露的上半身,“这个时候和黎小姐做那种事,太过分也太变态了。” 祁枭野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冷眼看他们为了劝谏大气都不敢喘,哼了声笑。 “我看起来,很像个禽兽?” 此话一出,林柯和阿泰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他们相视一眼后,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正直身子冲祁枭野行礼。 “报告,不像!” 祁枭野无意再搭理他们,转身关门,几个跨步来到沙发旁。 他半蹲在黎萋萋面前,仰眸望着黎萋萋红艳艳的小脸。 女孩羞涩栗然的模样总是招人喜欢,挠得人心痒痒的,想把她捉过来,拔去她的软毛利甲,揉进怀里做点什么。 克制、变态、禽兽…… 阿泰林柯的担忧竟有了几分道理,祁枭野勾唇轻笑,抬手捏了捏黎萋萋软乎乎的脸蛋。 “去洗澡。” 黎萋萋怔住,睁着双乌黑澄净的眸子和祁枭野对视,男人澄蓝色的眸底隐着噬人的欲意,像灼了燎人的火舌。 她不知道也猜不出祁枭野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万分抗拒地摇头。 “不要,我昨天刚洗过,还不脏。” “没说你脏。” 祁枭野放下手里的袋子,起身打开办公室右侧紧锁的橱柜。 里面是一件梦幻精致的淡蓝色蓬松公主裙,裙摆层层叠叠,细腻柔软的蕾丝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每一道褶皱都设计得精致且优雅。 裙身上镶嵌着数万颗细小的蓝绿色松石与水晶,像水波一般柔和,随着光线的流转,闪烁着点点星光。 黎萋萋眼睛一亮,捂着唇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天呐!好漂亮。” “水晶裙,特意为你定制的。” 祁枭野回身往前,重新牵过黎萋萋的手同她一起靠近,掌心覆着黎萋萋手背,轻轻抚过细腻柔和的裙面。 “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黎萋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脸上的红晕更甚。 她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取下抱在怀里,闭眼沉溺在裙子梦幻缥缈的光影之中,男人低哑的声音落入耳畔。 “穿上她,跟我走,好不好?” “去,哪?” 黎萋萋醒神抬眸。 祁枭野回望过来,深情惑人的眼神细细描摹着黎萋萋绝美精致的脸庞。 “我在你的小岛上,盖了一座属于你的城堡,想带你去看看。” “我的小岛,城堡……” 黎萋萋微咬住唇呢喃,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可她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她联系不上小叔叔,没有办法马上相信祁枭野,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祁枭野也不催她,俯身贴近她耳畔。 “公主,我在外面等你。” ------------ 第一卷 第119章 我等不及 黎萋萋并未让祁枭野等太久。 她打开办公室门踏步而出的时候,祁枭野刚好抽完了一支烟。 身后是无所事事的阿泰和林柯。 黎萋萋提着公主裙裙摆推门而出,办公楼走廊明亮的灯光闪了闪。 阿泰和林柯随着祁枭野一道抬眸。 女孩头戴一顶银白色的美丽王冠,轻盈曼妙的身姿在灯光下摇曳,晶莹剔透的淡蓝色水晶裙闪烁着迷人的光点。 眼神清澈,肌肤如桃花般粉白柔腻。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下来,三个男人都看得呆住。 阿泰有些喘不过气,翻着白眼打了个大大的长长的“嗝~”。 林柯往他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干!你真他妈的煞风景!” “抱歉。”阿泰乐呵呵地笑笑。 黎萋萋上前一步站定在祁枭野面前,轻抿着唇瓣小声询问。 “祁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穿这个……好看吗?” 祁枭野薄唇微翘,“好看。” 他冲黎萋萋伸出右手,黎萋萋乖巧轻柔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祁枭野牵着黎萋萋往前,没忍住出声调侃,“当了公主,就不怕我了?” “怕,”黎萋萋老实回答,攥紧了手中的红色头绳,小声但坚定地开口。 “但我想跟你走。” 祁枭野觉得九岁的女孩实在太容易哄骗,一条公主裙都能让她失了原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故意淡冷了眸子吓唬她。 “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若换做别人,一定会把你……” “不会有别人。” 黎萋萋回握住祁枭野的手,侧眸看着他灯光下俊逸好看的眉眼,将他打断后轻着声线问了一句。 “祁哥哥,你的全名叫什么?” 祁枭野淡声,“祁枭野。” “那就没错。” 黎萋萋笑弯了眉眼,脚下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她将那根红色头绳放在祁枭野眼底晃了晃。 “这根头绳是你送给我的?” 祁枭野驻足,“你想起来了?” “没有。” 黎萋萋摇头,在祁枭野亮起又暗下的眸光注视中,主动拉着祁枭野踏入电梯,乖眉软目。 “我刚刚……仔细看了我肩膀上的蝴蝶纹身,发现翅膀的边沿有一句夏语。” 夏语? 这事儿祁枭野不知道,估摸着应该是和黎萋萋分开以后她才写上去的。 早晨在直升机上黎萋萋反应又太大,还没看就被她一巴掌给阻住了。 祁枭野淡瞥了身后的林柯和阿泰一眼,强忍住马上扒开黎萋萋衣裙一探究竟的冲动,勾着眸子询问。 “上面写了什么?” 黎萋萋神色紧张地将披肩系紧,随即神秘兮兮地偏侧过脸。 “不告诉你!” — 夜幕降临,祁枭野的私人飞机航行了三个多小时,停在印尼国一座名为“斯特岛”的私人小岛停机坪。 黎萋萋刚下飞机,就被眼前静谧漂亮的小岛吸引了全部目光。 海岛正中都是茂密的植被,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被金黄的沙滩环绕,细腻的沙砾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轰鸣。 从停机坪到小岛内部的城堡需要驱车前往。 黎萋萋随在祁枭野身后,停机坪外围的管家已站在一辆宾利车旁等候了许久。 看到黎萋萋的刹那,管家愣神呆住,又在祁枭野冷然狠厉的眸色注视下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给两人打开车门。 “祁爷请,黎小姐请。” 车身循着寂静的车道缓缓驶入小岛正中,巨大宏伟的金色镂空大门自动往两侧打开。 黎萋萋看到祁枭野口中的城堡。 确实是城堡,还是童话故事里梦幻无比的复古式城堡,橙红色的外墙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神秘,尖塔高耸,与优雅的塔楼相映成趣,窗户微微透亮。 四周的车道上全都是持枪巡逻的卫兵,见到祁枭野的车子会暂停下来敬礼。 车子停在城堡外围的花园广场,黎萋萋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她甚至都等不及管家给她带路,自顾自地扶着旋转式石阶周围的栏杆,提着裙摆往城堡的方向跑。 蹦蹦跳跳,像轻盈飞舞的精灵。 祁枭野不急不忙地跟在后面,听管家同他汇报最近祁氏集团的风势走向。 “祁老爷的遗嘱在太老爷手里,又有大夫人拦着,至今都没有公布。但二爷那边逼着紧,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祁枭野一言不发,眸光追随着黎萋萋雀跃的背影,步伐沉稳却快,管家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他。 “安吉尔夫人已是老爷的合法妻子,即便遗嘱不生效,您也没办法越过她直接承继整个祁家,大夫人说……” 管家顿了顿,大约是叹了口气。 “说林氏大小姐一直钟情于您,最近几次聚会,林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您的情况,如果您能尽早结婚,有了林氏的支持,事半功倍。” “确实要成婚,”祁枭野终于开口,下颌轻抬示意管家看向黎萋萋。 “人我都带回来了。” 得知祁枭野要带个女人回来的时候,管家就已猜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大夫人也因此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低着头不敢置喙,祁枭野淡淡道: “靠联姻来维持地位和体面是弱者无能的表现,你告诉大夫人,以后不必在我身上动这种脑筋。” 言语的同时,黎萋萋已绕过城堡前方的花园广场,面前是城堡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十几名打扮一致的菲佣。 见黎萋萋靠近,一群人恭敬行礼。 “黎小姐好。” 黎萋萋双手提着裙摆,双腿交叉,略略下蹲,礼貌又标准地学着故事书里小公主的模样冲她们回礼。 “你们好。” “噗嗤——” 大约是行礼的动作太滑稽,又或是没想到黎萋萋会这么幼稚,领头的菲佣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却也不到一秒,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祁枭野不知何时站定在黎萋萋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琉璃石似的眼眸光泼不进,盛着阴沉的怒意。 “祁,祁爷。”女佣颤声开口。 祁枭野淡看了管家一眼,并未说什么,弯腰将黎萋萋打横抱起,在女孩娇嗔的惊呼声中大跨步往里。 “别抱我,我自己走!” 祁枭野垂眸笑了,“不行,你走得太慢,我等不及。” 黎萋萋懵了下,“等不及什么?” 祁枭野懒洋洋地扫过黎萋萋纤细白皙的脖颈,灼着焰色的视线细细地、慢慢地挪到她右边肩头,缓声。 “等不及……看你的纹身。” “啊?”黎萋萋猛猛摇头,双脚狂蹬,“不要不要不要!祁哥哥~” 两人的身影随着黎萋萋细软微弱的抗拒消失在楼梯转角,管家上前一步,站定在刚刚嗤笑的菲佣面前。 “明天办理交接,你被解雇了。” ------------ 第一卷 第120章 想听故事 祁枭野抱着黎萋萋,经过画展一样的长廊,来到城堡三层主卧。 房间以温柔的浅粉色为主调,窗户采用的是细长浪漫的玫瑰花窗。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低垂,皎洁柔和的月光洒在镶嵌着繁复花纹的木地板上。 正中巨大的四柱床,铺展着层层叠叠的锦缎被褥。 祁枭野将黎萋萋放在床边,轻盈缥缈的淡蓝色长裙裙摆铺满了整个床榻,衬得黎萋萋像只小小的梦幻精灵。 “好美,”男人撑着床沿俯身贴近。 “祁,祁哥哥~” 黎萋萋声音很小,紧张地微微有些发颤。 她不明白大人那些弯弯道道,但祁枭野待她总没有边距感,会让她呼吸困难。 叫哥哥的时候语调便有些微扬,声音软软的,轻吐着甜香的气息。 勾得祁枭野心尖发痒。 男人来了兴趣,细长的眼尾拎起一道难耐的笑意,眸色深深。 “再叫一声。” “哈?” 黎萋萋不解地看着他,纤细雪白的脸颊沁下了一抹红,软嫩的小嘴微微张着。 祁枭野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把人抱在怀里欺负的冲动,哑声催促了一遍。 “乖,叫祁哥哥。” 黎萋萋也听话,“祁哥哥。” “以后都这么叫。” 祁枭野眼底的笑意愉悦至极,冲黎萋萋挑眉,再补上一句—— “任何时候。” “哦~” 叫就叫,又没什么损失……黎萋萋最会哄人了,故意弯着眉眼又甜甜软软地一连叫了三声“祁哥哥”。 叫得祁枭野心神荡漾。 刚叫完,黎萋萋的脸就垮了下来,她垂望着胸前忙忙碌碌的“魔爪”,眉心微微皱起。 “祁哥哥,你在做什么?” 祁枭野头也不抬,神色专注地解开她的披肩带子,没皮没脸地回答。 “我在帮你脱衣服,我要看纹身。” 黎萋萋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憋死,她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身体是一个人的隐私,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这个男人怎么能把这种轻佻流氓的行径,说得如此自然? 真讨厌! 黎萋萋抓着祁枭野肩膀用力一推,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行!!” 生气恼怒的模样着实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祁枭野收手,唇角勾起,掌心揉了揉黎萋萋的头发。 “这么小气?”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 黎萋萋觉得她和祁枭野之间根本好不到一分钟,全都是无法逾越的代沟。 不对,是鸿沟! 男人总是我行我素,完全沟通不了,那就索性不沟通。黎萋萋小嘴巴一撅,趴在床上再也不肯理他了。 “萋萋?” “公主?” …… 祁枭野一连唤了好几声,黎萋萋都没搭腔,小脸深埋着,双臂张开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长发随裙摆倾洒,腰身很细,光看她的背影,都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祁枭野看得入迷,确定黎萋萋是真的生气了,才辗转到客厅的木质书架前,伸手拿了一本童话故事书。 他走回房间,坐在斜侧方的沙发上,打开书本开始品读。声音不大,黎萋萋能听到,但听不真切。 祁枭野余光瞥见床上的小人动了动,正偷偷抬起一只眼睛,去看他手里的书。 怯生生的视线和他对上以后,又慌慌张张地重新将脑袋埋了回去。 小家伙……祁枭野兀地笑笑,贴心地提高了音调。低沉迷人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钻进黎萋萋耳中。 祁枭野讲故事和小叔叔不一样。 小叔叔会变调,会配音,模仿说话人物的语气,让人身临其境。 祁枭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调调,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变化。 无论是惊险刺激的冒险,还是可歌可泣的爱情,从祁枭野的嘴巴里讲出来,都会变得清冷漠然,毫无生气。 要不是天生一副好嗓音,黎萋萋觉得自己没几分钟就能被他念到睡着。 内心疯狂吐槽着,祁枭野的声音戛然而止,黎萋萋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 不知道是渴了还是累了,祁枭野扯了扯衣领,躺在沙发上自顾自看起来,眸色专注,没有再读出声音。 黎萋萋站起身,祁枭野也没反应。 黎萋萋离开房间去客厅倒了杯水,站定在祁枭野面前,伸手递给他。 “祁哥哥,给。” “怎么,想通了,不生我气了?” 祁枭野抬眸,盯着黎萋萋看,语调暧昧,眸色灼灼。 吓得黎萋萋立刻挪开了视线。 她是害怕祁枭野的,可男人坏归坏,却总能做到适可而止,逗弄之余,并没有真的欺负她。 黎萋萋的胆子又大了些,再次将水杯伸递过去,试探性开口。 “我没生气,我想听你讲故事。” “好啊。” 祁枭野伸手接过黎萋萋手里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拍了拍沙发旁侧空余的位置,示意黎萋萋和他一道儿躺下。 “过来,我们一起看。” 黎萋萋当即摇头,坐在沙发角,距离祁枭野最远的位置。 “我坐这里就好,祁哥哥,你可以像刚刚那样,念给我听吗?” “呵,”祁枭野有些不开心,皱眉放下水杯,淡声,“叫你一声公主,还真把我当奴隶使唤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黎萋萋坐得远,声音也小,祁枭野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前一秒还在开腔怼人,这一秒已经老老实实地念出了声。 “小人鱼走出花园,朝一个掀起泡沫的旋涡走去,巫婆就住在它的后面……” 黎萋萋见状,端正坐好,再没说话,专注地听着男人用磁性低哑的声音给她讲动听的童话故事。 余光瞥见男人一手轻轻搭在沙发扶手,一手执着那本童话故事书,目光偶尔从书页上抬起,落在自己的身上。 黎萋萋便会涩然地将视线挪开。 …… “小美人鱼也获得了这样的形体,渐渐地,从泡沫里升起来了。 ‘我将向谁走去?’小美人鱼问。 ‘到天空的女儿那去呀!’” …… 故事很长,祁枭野讲了很久。 结束时窗外的月光将黎萋萋的整个轮廓都描摹得虚幻缥缈。 他看到一滴泪顺着黎萋萋眼尾滑落,悬停在下颌处,闪动出一息晶莹的亮光后,融入身上如瀑般的淡蓝色纱裙中。 “萋萋?” 黎萋萋回神,抹去眼泪。 “真好,我还以为小美人鱼得不到王子的爱,真的会变成泡沫永远消失。原来只要坚定内心,忍受过痛苦之后还能保持善良的本性,就能获得不灭的灵魂。” 精灵说,每一个好孩子都可以让小美人鱼的三百年考验减少一年,那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听话善良的女孩。” 祁枭野沉眸,看向故事最后一段话,难怪他的女孩生于荆棘却乐观善良,从不曾被克那钦的肮脏污秽所感染。 几本简单的童话故事书,大概是许南天在她身上做过的,唯一正确的事了。 ------------ 第一卷 第121章 小狐狸 黎萋萋向来乖顺,听完一个故事后并没有再缠着祁枭野讲第二个。 祁枭野将故事书交递给她起身,站在阳台外抽了根烟。 回到卧室时黎萋萋已经睡着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躺在沙发角,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海的女儿》。 祁枭野轻缓了步子靠近,捏着故事书试探性地往外抽了抽,纹丝不动。 真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祁枭野没辙,只能连同故事书一起,将黎萋萋小心地抱回了床上。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整间卧室都因着黎萋萋的存在而弥漫起一缕缕清冷醉人的雪香,缭绕飘荡。 祁枭野欲火蹿升,俯下身子靠近,鼻尖轻轻地贴合上黎萋萋颈间嗅闻。 冷然微甜,像空谷极地淡淡的幽兰,又像世间最甘醇的美酒,每一次的呼吸与吐纳都勾缠着祁枭野躁动不安的心。 他尽量克制着鼻息不去吵醒她。 温热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摩挲着黎萋萋细腻的脸颊,顺着女孩白皙的脖颈线条往下,解开她的披肩。 这条公主裙本就是露肩的款式,冬季御寒才加的披肩。 眼下没了披肩遮挡,黎萋萋锁骨处的蝴蝶纹身完完整整地裸露出来。 祁枭野微狭着眸子靠近。 和黎萋萋说的一样,蝴蝶翅膀的位置确实有一行夏语。 明明被水清洗过却没有消失,大概是用针纹上去的。 用的是和纹身颜色极其相近的蓝色,字迹又细又小,同翅膀重合相融后什么都看不出来。 得凑得极近仔细相看,才能依稀辨别出上面写的内容—— 别忘记爱他 另一边的翅膀上则是三个字母—— QXY 祁枭野淡定的眸色微颤了颤。 大概是在计划之初,黎萋萋就想到了许南天会用香水左右她的情感。 她太了解许南天,担心自己会在奈落香的作用下不可控制地爱上许南天,所以想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提醒自己。 祁枭野的心脏莫名扯动了一下。 他轻喘着阖目,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斑驳朦胧的黑暗里。 恍惚间,他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古堡用来关押交易的木屋角落。 直到夜色变得深沉,女孩才小心翼翼地松开身上的绳索,掀了头套。 她右手捏着圆针,借着苍白的月光,艰难又生涩地将这几个字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纹在肩头。 笔画歪斜,纹得很丑。 “傻瓜……” 祁枭野轻声呢喃,指腹抚过黎萋萋的肩头、锁骨。薄唇贴上她冰凉的肌肤,循着蝴蝶纹身精致的纹路亲吮辗转。 男人亲近时的动作很柔很轻,呼吸也很浅,却还是刺激到了针刺后的伤口,疼得黎萋萋在睡梦中嘤咛了声。 “抱歉。” 祁枭野蓦然清醒,他止住动作,唇瓣对准黎萋萋的纹身轻轻地吹了吹。 待女孩安静下来,才撑着床沿起身,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管修复的药膏。 祁枭野侧躺在床上,捏着棉签,给黎萋萋做局部护理, 透明莹润的药膏沁入肌肤,肩头的刺痛感随之缓解了许多。 黎萋萋不再皱眉,松开怀里的故事书开始找寻。两只小手在床上摸索了一番,碰到了旁边的男人。 祁枭野捏着棉签没动。 看黎萋萋的小手循着他的手臂一路摸到他肩头,然后捧着他的脸又揉又捏。 半晌后,女孩主动揽过他脖颈,右腿勾住他的腰身,将他当作一个巨型抱枕,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 浓烈醉人的清香在瞬间炸开,疯狂流窜,肆意撩拨着祁枭野的心弦。 他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躁戾难耐地回抱住黎萋萋,贴着她蹭了又蹭,身上灼人的温度差点将黎萋萋热醒。 粗粝的指腹滑过女孩柔美精致的脸,祁枭野忍着心口吞天噬地的欲意沉声。 “我发誓,即便没有费洛蒙的牵制,我也绝不会忘记爱你。” — 晨光倾洒,黎萋萋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身上盖着轻软的被子,暖暖的。 她掀开被子起身,才发现身上的公主裙已经换成了轻爽舒适的睡衣睡裤。 “昨晚睡得好吗?” 黎萋萋循着声音望过去,祁枭野掀开阳台的窗帘走进来,指尖夹着烟。 男人将抽了大半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碾碎,转过身看黎萋萋不说话,几个跨步靠近坐在床边。 “怎么了?” 黎萋萋捏着睡衣忐忑开口,“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这套衣服……” “女佣给你换的。” 黎萋萋抬眸和祁枭野对视,看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可眼底的不安却丝毫不减。 “你这是什么表情?”祁枭野捏了捏她的脸。 黎萋萋老实回答。 “祁哥哥,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只小白兔,一只秃毛野狗拼了命地追我,我逃不掉,被它叼走了。” “然后呢?”祁枭野扬了扬眉。 黎萋萋继续道:“它把我叼进窝里,却没有吃我,而是不停地给我舔毛,把我舔得湿哒哒的,它的窝又大又热……祁哥哥,你怎么了?” 察觉到祁枭野微狭的眸子隐了些难以言喻的滋味,黎萋萋止住话头询问。 祁枭野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黎萋萋叹气,懊恼地耷拉下脑袋。 “都说梦是有寓意的,那我的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 祁枭野终于开口,垂眸见黎萋萋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满是好奇,他一本正经地改了话锋,帮黎萋萋纠正。 “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梦见一只秃毛野狗有点侮辱人,要不……改成威风凛凛的野狼?” 黎萋萋:…… 晨风吹动着阳台的轻纱窗帘,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照得房间暖洋洋的。 黎萋萋不想和祁枭野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摸着空落落的肚子起身,打算起床去吃早餐。 楼下传来一道高亢的女音。 “谁敢拦我?” “大夫人,祁爷已经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上去打扰他。” “是不能打扰他,还是不能打扰他和那只小狐狸?这一趟调查没结果就算了,回来了不马上回家,躲在这里风流快活!让他下来!” “大夫人,止步。” …… “祁哥哥,”黎萋萋下意识地拉住祁枭野的手臂,软着眸子询问。 “什么小狐狸,城堡有小狐狸吗?” 祁枭野轻笑,拍了拍黎萋萋手背,示意她和自己一道起身,不答反问。 “肚子饿了吧?我们下去吃早餐。” ------------ 第一卷 第122章 有病回家犯 黎萋萋穿了双毛茸茸的拖鞋,跟在祁枭野身后,同他一道儿下了楼。 客厅正中站着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头发高高盘起,身上珠光宝气,手里捏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包。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林氏大小姐——林语楠,看到祁枭野的刹那,林语楠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祁爷,”林语楠开口。 祁枭野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牵着黎萋萋的小手往下。 一直拦在楼梯口的菲佣们见状,自觉地往两侧站开,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祁枭野站定在大夫人面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语调也淡。 “妈,早餐备好了,要一起吗?” “早餐?”大夫人被气得不轻,“十点多才吃早餐,几个月不见,你的作息已经混乱成这样了?” 言语的同时,大夫人眼色复杂地望向祁枭野身后的黎萋萋。 看到她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头发乱蓬蓬,倦意朦胧的模样心里更是堵得慌,奋力地抹了抹胸口以平缓呼吸。 黎萋萋被大夫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右手从祁枭野掌心抽离,软着声音和大夫人打招呼,同时看向林语楠。 “阿姨好,姐姐好。” 林语楠微笑点头,“你好。” “好什么好?” 大夫人瞪了林语楠一眼。 这丫头就是太善良了,对自己的情敌都能给好脸色,不争气! 随即皱着眉去唬黎萋萋。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别人家睡到日晒三竿……” “妈。” 祁枭野直接开口将大夫人打断,重新握住黎萋萋的小手,指腹循着她软嫩的手背摩挲,意蕴深邃地替黎萋萋说了句话。 “不怪她,她昨夜累着了。” 黎萋萋:“?” 此话一出,大夫人直接愣住,她赶忙拉着林语楠的手宽声安慰。 “楠儿,你别听他瞎说,阿野的脾气秉性你是知道的,他向来洁身自好,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没关系。” 林语楠抿着唇笑笑,云淡风轻又不失大度地拍了拍大夫人的手背。 “祁爷位高尊崇,又生在我们国家,我早就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只娶一个,这种事,我看得开。” 大夫人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祁枭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跟他说—— 你看看,你看看,多好的女孩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什么眼光? 对视一秒后,祁枭野直接选择了忽视,牵着黎萋萋小手往餐厅的方向走。 “妈,你不饿先歇着,给你备了上好的花茶,我得去喂我的……小狐狸。” 林语楠想要跟上,试探性开口。 “祁爷,我也一起吧?” 祁枭野没有搭腔,自顾自地往前,林语楠侧脸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巴不得她把黎萋萋斗下去,冲她摆手。 “去,快点去!” 早餐很丰盛,金黄酥脆的煎蛋,鲜香的鸡丝粥,配上薄脆、炸洋葱……再来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餐后甜点是一盘水果沙拉,搭配精致沁香的草莓小蛋糕。 黎萋萋埋着头吃得开心,完全不在意旁侧盯着她看的祁枭野和林语楠。 真好吃……黎萋萋满足地眯了眯眼。 祁枭野伸手拿过一张餐巾纸,去擦黎萋萋嘴角的残渣,恰逢黎萋萋伸出小舌头舔舐,舌尖轻触到祁枭野的指节。 男人眼底的欲色倏地一沉。 吓得黎萋萋整张小脸都红了个通透,她慌忙抢过祁枭野手里的纸巾,低着头自己给自己擦。 “祁哥哥,我,我自己来。” 正对面看了半天热闹的林语楠再也忍不住,故意学了黎萋萋的语调,夸张且扭捏地细着嗓音也叫了一声。 “哎哟,祁~哥~哥~” “嗖!”祁枭野手里的餐叉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在戳进林语楠唇瓣的前一秒,被林语楠反应极快地躲开。 叉子深深地嵌入林语楠身后的墙壁,银亮的叉柄上下晃了晃。 觑得黎萋萋美目一瞪,手里的餐巾纸轻飘飘地脱落。 林语楠转过头看了叉子一眼,心有余悸地深吸了口气,皱眉狠声。 “祁爷,都认识那么久了,朋友之间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大脾气吗?” 祁枭野冷着眸子睨她,“不熟,更不是朋友。” “行!” 林语楠拍了拍嘴,表示是自己犯贱,讪讪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片,又甜又脆,被她嚼得“嘎吱嘎吱”响。 “我哥呢?” 祁枭野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不知道。” 侧脸看黎萋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板,不吃东西也不说话,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祁枭野大概猜测着,是他刚刚那一叉子没吓到正主,吓到公主了…… 男人敛了眸色,拿起桌上的餐勺舀了一勺鸡丝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吹,不烫了才喂到黎萋萋面前。 “张嘴。” “哦……” 黎萋萋乖乖吃下,祁枭野又贴心地给她喂了一口。 对面的林语楠狗粮吃到撑,不合时宜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自己幸福了,却不管兄弟幸不幸福,你可真是个好老大啊!” 祁枭野也不惯着她,直接道:“你离林柯远点,他就幸福了。” “胡说!”林语楠略带愤懑地拍了拍桌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分开只有痛苦。” “他是你哥哥。”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林语楠无意识地提高了音调,而后反应过来,侧脸看了眼餐厅门,确定大夫人没有听见,才努力控制好情绪。 “他是我爸爸妈妈收养的,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 祁枭野投喂的动作顿住,勺子停在距离黎萋萋唇瓣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他比你更早知道,还是选择走了。这几年都不肯露面的原因,难道你猜不到吗?” 黎萋萋乖乖等着被投喂,却见勺子一动不动,她转过脸偷偷看了祁枭野一眼。 见祁枭野忙着和林语楠说话没空搭理她,黎萋萋小脑袋往前伸,张口将勺子里的鸡丝粥含住。 林语楠憋着怒意直接吼出了声。 “因为他是个胆小鬼!” 这一嗓子吼得黎萋萋一愣一愣的,食物卡在她嘴里连嚼都不敢嚼。 呆若木鸡的样子被祁枭野察觉到,男人眉心微褶,霎时便失了耐心。 他揉着黎萋萋脑袋安慰,冷声冲林语楠下了逐客令。 “有病你回家犯,滚!” ------------ 第一卷 第123章 胆小鬼哥哥 好好的一顿早餐不欢而散。 林语楠笑眯眯地入席,气冲冲地出门,和正在品茶的大夫人胡乱行了个礼。 “大夫人,我先走了。” “楠儿。” 大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上前,将林语楠拦住。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阿野欺负你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他!” “没有,”林语楠平缓着呼吸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自量力。” “怎么会呢?”大夫人叹了口气,宽着声音想要安慰她。 “阿野是一时糊涂,被迷了心窍,才会放着你这么漂亮懂事,书香门第的女孩不喜欢,去喜欢一只野狐狸。 你放心,阿姨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个女孩了,过几天就有结果。” 林语楠沉着眸子仔细想了想。 “我心悦祁爷,也不在意他是不是专一,只要他肯娶我,让我做大夫人,遗嘱和承继的事,我爸爸一定会帮忙的。” “明白,”大夫人点头,“你说的阿姨都明白,我会替你想办法。” 话至一半,恰逢祁枭野牵着黎萋萋从餐厅出来,祁枭野宠溺地捧住黎萋萋小脸蛋轻轻地揉了揉。 “上去换衣服,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黎萋萋眉尾一弯,勾着唇笑得开心,“好耶!我要去海边玩,去捡贝壳、抓螃蟹。” “好。” 祁枭野松开黎萋萋,转而拍了拍她的脊背,仰眸望着黎萋萋欢欣雀跃地往楼上跑,女孩拐了个弯后彻底没影了也不舍得收回视线。 简单的一幕觑得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凑近林语楠耳畔轻声。 “楠儿你看,阿野性子孤僻,平日里待谁都冷傲,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会突然转变得这么大。” 林语楠踌躇开口,“您的意思是?” “他和他爸爸一样。” 大夫人眸色烁熠得厉害,陷入了回忆的沼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他爸爸就是这样,突然就变了一个人,疯狂地迷恋安吉尔,不管我,也不管族亲的反对,强行把安吉尔娶进门,还在临死之前更改了遗嘱。 难怪阿野调查一个香水调查了三个月都没有结果,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调查不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中招了。” “可是,”林语楠不完全认同。 “刚刚我观察过,那个女孩胆子小,心思单纯,甚至可以说有些幼稚蠢笨,不像是会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大夫人眉心皱得愈发厉害。 “那说明她装得像,又或者……她的身后有人在操控。” 林语楠还想说话,祁枭野已抬步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大夫人收声,狠狠瞪了祁枭野一眼。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遗嘱让爷爷帮你压着,你倒好,谈恋爱泡妞,这么大个家,准备撒手不管了?” “给我三个月。” 祁枭野淡声,绕过大夫人和林语楠,径直走到茶桌旁落座。 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安吉尔夫人的家世并不显赫,全靠一个哥哥支撑,遗嘱再压三个月对爷爷来说轻而易举,集团又有你全权把控,她翻不出什么风浪。 三个月以后,我自会把证据带回去,废了遗嘱,独揽家族大权。 妈,我有我自己的手段,你只要耐心等着就行,不需要……找林氏帮忙。” 祁枭野淡抿了一口茶,食指敲了敲薄胎茶杯,冷漠的眸色觑着林语楠。 觑得林语楠心里阵阵发寒。 她早年就听哥哥提起过祁枭野,对祁枭野的了解比他亲妈还深,知道这个男人向来都运筹帷幄。 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林柯有意躲着他,祁枭野又不肯透露分毫,那她只能想办法和祁枭野订婚,把祁枭野逼到绝路。 一纸婚书,毁了自己也毁了祁枭野,林柯一定会出面阻止。 她的胆小鬼哥哥还欠她一个答复,欠她一个解释,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把他找出来! 林语楠努力压下眼底的情绪,避开祁枭野骇人的眼神望向大夫人。 祁枭野虽不是祁家家主,回国的次数也不多,但他行事狠辣,比祁老爷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被遗嘱绊住了脚,他承继祁家是迟早的事。 大夫人再着急也得仰仗这个儿子,所以祁枭野简单一番话,大夫人便明显地有了动摇,绝不能这样! 林语楠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大夫人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余光瞥过楼梯口的小小身影,林语楠和大夫人一道儿望过去。 “祁哥哥~” 黎萋萋穿了一件洁白暖和的长款连帽卫衣,像只小海鸥一样欢愉地从楼梯上翩翩而下。 手里还提着水桶和铲子。 她一路小跑到祁枭野面前,抢过男人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示意他起来。 “我换好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祁枭野起身,“好。” 大夫人看不惯黎萋萋这种不自爱,还喜欢撒娇卖萌的女孩,撇开视线轻嗤。 “没规矩!” 黎萋萋小脑袋顿住,猜测着大概是她只约了祁枭野,没有叫大夫人一起,所以大夫人生气了。 于是她转过身看着大夫人,甜笑着问她,“阿姨,我和祁哥哥要去海边玩,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当着亲妈的面一口一个祁哥哥,一口一个祁哥哥,这小女孩是真不害臊啊! 大夫人轻喘着半天说不出话,又想到祁枭野要真把这个女孩娶进门做大夫人,那祁家的脸岂不是都得丢光了? 她没眼再看,直接转过身,拉着林语楠大跨步离开。 “不去。” 林语楠搀着大夫人手臂,沉默地同她一路走到停车场,开门上了车。 大夫人咬着牙狠力拍了拍大腿。 “这死小子,眼光一直挑剔,怎么会看上个中看不中用的姑娘呢?” 林语楠抓准时机开口,“祁爷看上她的原因,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对啊!”大夫人灵光一闪,“你刚刚有没有闻到那姑娘身上的味道?和安吉尔一样,骚香骚香的!” 林语楠轻笑,“闻到了,所以您还打算听祁爷的,等他三个月吗?” “等什么等!”大夫人狠了眸,“他现在不清醒,不能听他的,真等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楠儿,你对阿野的情意我都知道,你一定要帮我。” 林语楠点头,“嗯,好。” ------------ 第一卷 第124章 等着怀孕吧你! 正午的阳光正好,金线如细丝般穿透云层,毫不吝啬地洒落在空旷的海滩上。 黎萋萋一马当先,提着水桶和小铲子兴奋地奔跑在细腻柔软的沙滩上,沙粒闪耀微光,被鞋底带得飞起。 “祁哥哥,这里有个小水洼!” “快看,是紫色的贝壳!” “螃蟹!螃蟹!!” …… 黎萋萋的六岁到九岁,随着许南天,不是梨园就是会所,她当真是极少出门,一点点小事物都能让她雀跃不已。 最棒的是—— 身后的祁枭野也配合,时不时点头,皱着眉见她徒手抓螃蟹,确认小手没有受伤还会夸一句“真不错”。 她走他走,她停他停。 这样一来,黎萋萋对祁枭野终于有了些莫名的发自内心的好感。 虽然她依旧想不起来,也会想念克那钦的小叔叔,盼着小叔叔早点来接她。 可如果每天都能这么快乐,那和祁哥哥生活三个月,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黎萋萋这么想着,没注意到脚下凸起的一块礁石,被绊到后一个趔趄。 眼看着就要和沙滩来个亲密接触,黎萋萋“啊”一声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腰身蓦地一紧,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捞着她将她翻了个身。 “小心。” 黎萋萋睁眼抬眸,她半个身子都躺在祁枭野怀里,男人逆着光觑她。 俊逸的五官如白玉无暇,叫人挑不出丝毫毛病,身上张扬贵气的压迫感使得黎萋萋直接愣住。 她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可词汇量过于匮乏的她最后只能想到两个字—— 好看。 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比小叔叔好看就算了,居然比她想象中的王子还好看! 她不动,祁枭野却动了。 被心爱的女孩羞红着脸,直勾勾又怯生生地望着,祁枭野很难保持冷静。 他单手托住住黎萋萋后脖颈倾身,情不自禁地偏侧过脸靠近,想要去吻她。 “祁,哥哥?”黎萋萋恍然回神,脸色微变,小心地叫了一声。 祁枭野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唇瓣离她越来越近,躁动的吐息喷薄在鼻尖。 黎萋萋下意识地想逃,男人揽她腰的手紧了紧,她动弹不得,颤着声线询问。 “你,是想和我亲亲吗?” 话音落下,祁枭野已吻上黎萋萋的右边脸颊,轻薄冰凉的唇带着股酥痒的麻意,黎萋萋抖了一下,睫毛颤抖得厉害。 “祁,祁哥哥,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亲亲,亲亲会怀孕的!” 男人明显地轻笑出声,“谁说的?” “小,小叔叔说的,”黎萋萋趁祁枭野停顿的间隙解释,“小叔叔说,萋萋不能和其他的男孩亲亲,会怀孕。” “其他的男孩?”祁枭野脸上的笑容僵停了下,“你小叔叔,亲过你吗?” 黎萋萋摇头,微弱的呼吸埋没进祁枭野躁戾炙热的气息里。 “没有。” “真的?”祁枭野掐黎萋萋后颈的力度略略重了些,“脸蛋,额头,鼻子,还有你的……嘴巴,都没有给他亲过?” “没有!”黎萋萋努唇,“小叔叔也是男孩子,他不能和我亲亲!” “呵,”祁枭野半阖着眸笑笑。 “许南天倒是懂得自制,如此看来,我好像比他坏多了。萋萋,我想亲你。” 祁枭野忍不住,环着黎萋萋颤抖不止的身体,唇瓣从她的脸颊辗转着吻上她的唇角,惬意地亲吮。 没来得及深入,手臂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祁枭野皱着眉呻吟。 “嘶——” 黎萋萋眼看着祁枭野刚碰上她的双唇便松开了她,神色慌乱地开口。 “我,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亲亲会怀孕,不能亲,是,是你,你非不听!” “所以你就用螃蟹夹我?” 祁枭野掌心脱离黎萋萋腰身,低头看着他的右手臂夹着一只大螃蟹。 乌青尖利的蟹爪深深嵌入手臂结实的血肉之中,透出一丝殷红。 女孩手里还有一只更大的,正威武地晃动着钳子跃跃欲试。 就在祁枭野垂眸看过去的刹那,黎萋萋怂得直接泄了气,她甩手将另一只螃蟹扔回沙滩上,小声嘟喃。 “谁,谁让你亲我的……” 祁枭野疼得不行,报复心顿起,他捏着黎萋萋后脖颈的手略略用力。 女孩被迫抬头,祁枭野恶狠狠地用力地对准她唇瓣“啵”了一口。 “你!”黎萋萋抿唇瞪眼。 “等着怀孕吧!” 说完,祁枭野又坏笑着连续“啵”了黎萋萋三口,还顺便亲了亲她的鼻尖。 “啊啊啊!你走开!不要!” 看黎萋萋那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霎时变得泪蒙蒙的,祁枭野心情好极了,手指夹着螃蟹腿用力一撇。 “咔哒!” 螃蟹的两只大钳子生生地被祁枭野拗断,失了钳子的螃蟹掉落在沙滩上,慌不择路地钻进沙砾之中。 钳子从手臂脱落,鲜红的血液倏地流了出来,落入黎萋萋眼底。 “你流血了!好多……” 黎萋萋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抬眸和祁枭野对视上,马上又狠了眸色。 “哼,流血也活该!” 祁枭野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张口想要说话,大夫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野!” 林语楠挽着大夫人手臂靠近,身后跟着十几个下人,看到祁枭野手臂汩汩流血的伤口,大夫人望向黎萋萋,狠眸冷声。 “放肆!” 黎萋萋本就害怕紧张的心绪被大夫人一吼,委屈得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吼她? 黎萋萋哭得又气又急,整个沙滩都是她嚎啕不止的声音。 “小叔叔,呜呜……我要小叔叔,我要回家,回家……” “萋萋,” 祁枭野冷眸瞥了大夫人一眼,弯腰将黎萋萋抱在怀里,他不懂得怎么安慰,只能不停地给她拍背。 “不哭。” “……”大夫人转脸和林语楠对视,被黎萋萋一波操作雷得满脸都是问号,这还是个正常的女人吗? 林语楠同样不解。 她一早就觉得黎萋萋大脑不太正常,碍于她是祁枭野的女人才没往那方面想。 可如果真是个低能傻子,祁枭野百分百是被控制了才会喜欢她,那她接下来的行动,也算是救祁枭野于水火之中。 林语楠少了许多负罪感。 大夫人还想训斥,却见祁枭野有意维护黎萋萋,不想惹得祁枭野生气,忍着心绪冲下人摆手。 “去拿医药箱。” 随后抬步带着林语楠一起绕过他们,径直往沙滩正中的休息区走去 “阿野,我在那边等你。” ------------ 第一卷 第125章 疯女人! 祁枭野环着黎萋萋腰身同她一起坐在沙滩上,鼻尖轻蹭过女孩发丝,柔声细语地疼哄了好半天。 指天指地地同黎萋萋再三保证—— 以后绝对不会再不顾她意愿随便亲亲她,更不会让任何人凶她。 回去还会给她买一屋子的故事书、公主裙,毛绒玩具…… 黎萋萋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 但她还是没有理会祁枭野,一言不发地蹲在沙滩上挖沙子堆城堡。 她的心跳动得厉害,除了害羞害怕,更多的是……心动。 无论是九岁还是十八岁,她的心总会在祁枭野靠近的刹那疯狂跳动。 这样下去会得心脏病的! 黎萋萋这么想着,转身开口命令身后盯着她看的祁枭野去赶紧休息区涂药,离她远点,她只想一个人玩。 “好。” 祁枭野无奈起身,几个跨步来到休息区,戴着墨镜躺在采光最好的太阳椅上,侧脸看着黎萋萋娇小的身影。 旁侧正在和大夫人品茶谈笑的林语楠起身,给祁枭野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祁爷,给。” 祁枭野抬手接过,淡抿一口后放回桌面上,转而拿起旁侧的烟盒在林语楠眼底晃了晃,淡声。 “介意吗?” 林语楠摇头,“不介意。” 祁枭野抽出一根烟,“咔哒”一声点燃,叼在唇边惬意地深吸一口。 轻柔缥缈的烟雾从唇隙间吐出,循着男人坚毅的五官线条缭绕流淌。 大夫人皱着眉出声训斥。 “有女士在还抽烟,你的教养呢?就知道不该让你带着林柯和阿泰出去鬼混,轻佻散漫,越来越像个流氓!” 祁枭野不以为意,冲大夫人挑眉。 “她刚刚说了,不介意。” “人家那是礼貌!” 大夫人气极,想到再顺着祁枭野的话头谈下去,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祁枭野的下句话一定是—— “介意她可以滚!” 于是大夫人冷着脸转移了话题。 “那个姑娘怎么回事?你的婚姻事关整个祁家,不是你想娶谁就能娶谁!”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祁枭野不打算再隐瞒,直截了当地解释。 “她遭人算计,心智降到了九岁,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我把她带来这儿静养,等她恢复正常,就会带她回家,和她定亲,结婚。” “那她的父母……” “她没有父母。” 祁枭野紧收着下颌将大夫人打断,隐藏在墨镜后的双目情绪难辨。 “她也没有亲人,她现在只有我,你可以反对我们,但你的反对无效。” “你!”大夫人猛一拍桌子。 “我还以为你口中的三个月是在筹谋规划,原来只是为了陪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家族承继,你以为是儿戏吗?一个不小心,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没了。” 祁枭野不以为意,淡哂,“你去而复返,就是为了和我谈这个?” “当然不是。”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拍了拍林语楠手背,示意她坐在祁枭野旁边。 林语楠会意上前,屁股刚碰到沙滩椅就被祁枭野冷冷地瞥了一眼,又吓得她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 大夫人咬了咬牙,开口。 “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孩,你想娶进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没有资格坐主位。你的大夫人,必须是楠儿,只有她各方面都能和你匹配,相辅相成。” “呵,做我的大夫人?” 祁枭野懒支起身,斜侧靠在沙滩椅上,望着林语楠,语调森然。 “林小姐,也愿意?” 林语楠有些心虚地偏开脸,而后不到一秒又坚定着眸子开口。 “是,我愿意,祁爷,我心悦你很久了,我愿意做你的大夫人。” 祁枭野变了脸色,心底压抑的愤懑在沉默里滋长,大夫人见状,十分知趣地起身给两人腾出空间。 “阿野,控制好你的脾气,和楠儿好好谈,不许欺负了她,我去散散心。” 休息区一片死寂。 林语楠率先开口,“祁爷,我也不想这样,你只要告诉我哥哥的下落,我保证不会再纠缠你,大家相安无事。” 祁枭野只看着她,没有言语。 “当然了,”林语楠紧握着右拳,转头避开祁枭野的视线,“你也可以告诉大夫人真相,将我和哥哥的关系公之于众,到时候他……” “你以为!” 祁枭野彻底动了怒,开口时的声音像薄厉的冰片冻住了林语楠的镇定。 他抬手掐着林语楠脖颈,用力。 “要不是为了林柯,你以为你有那个命,可以站在我的面前威胁我?” “那你杀了我!” 林语楠丝毫不惧,仰着脖子任由祁枭野掐颈到窒息,艰难开口。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定会把他逼出来。” 有那么一瞬,祁枭野确实想直接扭断林语楠的脖子,可她不能死。 她死了,林柯得疯! 尽管林柯总表现得对这个妹妹丝毫不在意,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可他的逃避,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男人凌厉的指节在扼断林语楠细颈的前一秒,忽地停住。 他冷眼看林语楠捂着胸口轻喘,看她小心地拉了拉围巾,将掐痕遮住,淡声。 “除非林柯自己出现,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你也别想着用和我订婚这种下三滥的方式逼迫他。我不会娶你,除了黎萋萋,我谁都不会娶。” “你不娶我,祁氏就没了……”林语楠信誓旦旦,“不信,我们走着瞧!” 语毕,林语楠起身,一步一步,往休息区外围的方向走去。 大夫人站在海边远眺,察觉到林语楠靠近,压低了嗓音轻声。 “阿野同意了吗?” “没有,”林语楠摇头,“祁爷被控制得厉害,心里只有那个女孩,除了她,他谁也不娶,谁也不要。” “糊涂!” “没关系,”林语楠搀扶着大夫人手臂,侧脸靠在她肩膀安慰。 “一时的隐忍而已,等祁爷的心绪恢复正常,他一定会接受我,感激您的。” 大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他的感激,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今后跟你琴瑟和鸣,夫妻和睦。” 林语楠点头,“嗯,一定会的。” 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见祁枭野又回到了黎萋萋身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一口一口地哄着她吃。 大夫人看不下去,收回视线。 “走吧,你和阿野的对话已经录好,照片也拍了,回去加工一下,把这件事定下来,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 第一卷 第126章 我有宝宝了 黎萋萋回到城堡,吃完晚餐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开门。 祁枭野不厌其烦地敲门唤她。 “公主,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那你开门。” “……” 嘴上说着不生气,可一让开门就没动静,祁枭野强忍着破门而入的冲动,背靠在门外的栏杆抽烟。 右手捏着手机转了转,界面停在布莱德的名字上,却迟迟没有拨出。 看着紧闭的门板思虑许久后,祁枭野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他实在没辙,正要给布莱德拨过去。 咔哒—— 房门打开,黎萋萋探出个小脑袋,狠着张脸觑着祁枭野,在他烟雾缭绕的脸上停顿了许久,眉心也皱得厉害。 “萋萋?”祁枭野上前一步。 啪! 房门再一次被重重地关上,带动着门板震颤,差点撞到祁枭野的鼻尖。 黎萋萋娇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为什么抽烟?不许抽烟!” 祁枭野两指夹着烟头碾碎,“好,不抽,已经掐了。” 咔哒—— 门再次打开,黎萋萋双眼贴着门缝看了一眼,确定祁枭野已经将烟头扔掉,才冲他勾了勾手指。 “进来吧。” 祁枭野跨步进门,看到正中的茶几上多了一本小画册,如果没猜错的话,刚刚黎萋萋应该一直坐在沙发上画画。 他大跨步靠近,手指刚触碰到画册,就被黎萋萋眼疾手快地抢过。 “别看,你先坐!” 小孩子的脾气变化多端,加之哄小孩实在麻烦,祁枭野不想再惹得黎萋萋生气,老老实实地坐靠在沙发上。 黎萋萋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情愿的小声开口。 “我有了小宝宝,你也要做爸爸了,以后不可以再抽烟!” 小宝宝,做爸爸?祁枭野脑袋一懵,心底的情绪像海潮般骤然炸开。 他和黎萋萋做那种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采取过措施,黎萋萋则是因为缺乏这方面的教育,想不到事后避孕。 她怀孕的几率确实很大,但是…… 祁枭野很快冷静下来,黎萋萋以为的有宝宝,大概率还是因为他白日里在沙滩上强吻了她。 “萋萋,亲亲是不会怀孕的。” “你这么说,是不打算负责吗?” 黎萋萋眸光闪了闪,她纠结犹豫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让这个男人当孩子的爸爸,可他几个小时前才亲了他,现在就想赖账了。 眼瞅着黎萋萋难过的又要哭出来,祁枭野赶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负责,当然要负责。你说吧,想我怎么负责,我都答应你。” 黎萋萋长睫缓缓低下,小心吐出的声音轻柔又好听。 “就是我刚刚说的,你以后不许再抽烟,也不能再喝酒。” “好,依你。” 黎萋萋放松下来,轻抿了抿唇,“孩子的名字由我来起,不过,我还没想好,你给我点时间。” “好,依你。” “我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草莓蛋糕。嗯……是宝宝喜欢吃。” “呵,好,依你。” “我喜欢女儿,所以我打算生一个女宝宝,以后公主裙和玩具你要买两份。” “好,依你。” …… 祁枭野笑意愉悦,掌心覆着黎萋萋平坦的小腹揉捏,下颌抵着她肩头轻蹭。 胸膛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肆意灼烫着黎萋萋的后背。 祁枭野轻哑着嗓音开口。 “你提了这么多要求,我都同意了,那我能提一个吗?” 黎萋萋想了想,只有她一个人提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 “晚上,我想抱着你睡。” “哈?” 黎萋萋向来都是一个人睡,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一定会不习惯! 正要开口拒绝,祁枭野抱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贴近她耳畔轻声蛊惑。 “所有宝宝的爸爸妈妈都是抱着睡的,可以一起保护宝宝,对宝宝好。” 是吗?黎萋萋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保护宝宝,只能勉强牺牲一半的软床了。 “好吧。” 目的达到,祁枭野侧脸吻上黎萋萋脸颊,看她眼睫一颤却没有抗拒,诱人的红晕从眼尾蔓延至耳后脖颈。 男人喉结难耐地上下轻滚了一息。 他挪开视线低头,右手翻开黎萋萋手里的画册,里面全都是糖果玩具棒棒糖,还有精致小巧的小衣服设计。 黎萋萋细嫩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图案,心思雀跃地给祁枭野介绍。 “这个气球以后挂在宝宝的床头。” “糖果她不能吃,是我的。” “这个款式的裙子特别可爱,小宝宝穿起来一定很漂亮……” …… 黎萋萋滔滔不绝,祁枭野耐心听着。 房内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画册已不太能看得清。 黎萋萋将画册合上想要起身去开灯,转头就看到祁枭野近在咫尺的脸,男人垂着眸子看她,眼底的温柔如水倾泻。 黎萋萋呆住,而后蓦然愤懑。 “你,我刚刚和你讲解了半天,你不认真看画册,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祁枭野阖目,将整张脸都埋在黎萋萋沁香诱人的颈窝,用力地抱着女孩贴近自己胸膛,吻着她脖颈哑声。 “我爱你,萋萋。” ------------ 第一卷 第127章 我不想回克那钦了 黎萋萋又梦到了那只给她舔毛的秃毛野狗,她在对方怀里挣扎得厉害。 可小兔子哪能和野狗抗衡? 很快黎萋萋就失去了力气,轻喘着缩在野狗暖乎乎的窝里,身上的软毛被野狗舔得又白又亮,她竟感到了一丝惬意。 而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确实有人在舔她,不对,是在吻她。 天还没亮,卧房的窗帘拉得严实。 黎萋萋深陷在黑暗里,视野有限,她什么也看不到,这使得她除视觉外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湿热的吻痕顺着她娇好的身线星星点点地落下,黎萋萋不由自主地战栗,敏感得脚指头都绷了起来。 “祁,祁哥哥?” 祁枭野动作一顿,房间陷入死寂。 男人沉闷压抑的粗喘在不大的空间内回荡,体表炙热的温度绞缠着钻进黎萋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祁枭野不说话,黎萋萋也不说话,甜腻的清香在被窝里发酵。 最后还是祁枭野率先动作。 他一个翻身重新躺回黎萋萋旁侧,脸深埋在她后脖颈,按着她腰身往自己怀里按,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 “吓到你了?” “没有。” 黎萋萋摇头,她对祁枭野的亲近并没有生理上抗拒,心理的抗拒也在祁枭野成为宝爸的同时消失无踪。 她只是刚睡醒有点懵,加之不知道祁枭野在做什么,所以才失了声。 黎萋萋右手抚上祁枭野揽着她腰身的手臂,上面还缠着绷带,好奇询问。 “你刚刚,是在亲亲宝宝吗?” 祁枭野情绪难辨地哑笑了声,“是,在亲我的宝宝……快点长大,好不好?萋萋,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黎萋萋不太明白。 “忍不住想……洗澡。” 道德的理智终是压过了生理的需求,祁枭野松开黎萋萋起身下床。 双手捏着被子将黎萋萋盖得严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他坐在床边,掌心轻柔地摩挲着黎萋萋软嫩嫩的小脸蛋。见黎萋萋逐渐失焦的眼瞳又染了困意,才拢着身上的浴袍往浴室的方向走。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隐没了男人躁戾轻喘的气息,许久才停歇。 而后一连九天,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散步,黎萋萋和祁枭野几乎寸步不离,甜蜜又腻歪地黏在一起。 黎萋萋恋上了被祁枭野捧在手心里轻疼诱哄的感觉,迷恋到甚至有点—— “祁哥哥,我不想回克那钦了。” 黎萋萋和祁枭野一左一右,躺在露天游泳池池边的沙滩椅上休息。 在喝了第三杯果汁之后,黎萋萋没心没肺地说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祁枭野有些意外,侧脸看过来。 女孩被他养得又白了不少,细腻光滑得跟擦了珍珠粉似的,头上戴了顶大大的遮阳帽,小脸上的向日葵眼镜尤其醒目。 真是可爱得不行。 “你是我的,”祁枭野精致的薄唇轻扯了下,“就算想回,你也回不去。” “可是,”黎萋萋想想,“如果小叔叔来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他来不了。” 日头往上,黎萋萋的小脚暴露在阳光下,祁枭野伸手将她身上的白色大毛巾往下拉了拉,盖住她白花花的脚背。 黎萋萋看了一眼,说:“为什么?” 祁枭野没有回应,余光瞥见泳池尽头三抹熟悉的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靠近,他和黎萋萋同时望过去。 站定后,布莱德率先开口,“祁爷,维加达乱了。” 祁枭野荒唐了太久,这段时间不曾过度关注外界的消息,他沉敛了眸色伸手,布莱德将手机交递给他。 是一则婚讯公告,他和林语楠的。 下方配了一大堆图片——景色怡人的私人小岛,一望无际的大海,金色柔软的沙滩……林语楠给他递酒,和他共坐一把沙滩椅,笑意腼腆又羞涩。 文案写得直白——祁氏大公子与林氏大小姐七日甜蜜度假,浪漫求婚。 最煞有介事的,是背景音乐烘托下的对话—— “做我的大夫人,林小姐,愿意?” “是,我愿意。祁爷,我心悦你很久了,我愿意做你的大夫人。” …… 公告发布的时间是今天早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点击量就已破了百万,且还处于骤增的趋势。 “祁爷,楠儿她……”林柯低着头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祁枭野熄了手机屏幕,往布莱德手里一扔,单手扯了扯衣襟起身。 “我回去一趟。” 音调不高,甚至有几分懒散,分不清有没有动怒,林柯苍白着脸色开口。 “事情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解决,还是我回去吧?” 阿泰和布莱德都不敢搭腔,同时看向祁枭野,祁枭野则望着林柯沉声。 “婚讯一公布,安吉尔夫人必定有所动作,遗嘱压不住了,我回去处理家事,不插手你的感情。 如果你喜欢林语楠,我绑也把她给你绑回来,如果不喜欢,私自跑回去,林家敢要了你的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你,想清楚了再决定。” 林柯沉默下来,祁枭野也不催他,转身弯腰,亲了亲黎萋萋眉心,揉捏着她的小手和她商量。 “萋萋,我有急事,得回趟维加达,你乖乖待在岛上等我,好不好?” 黎萋萋不太开心,难舍地拉住祁枭野衣角摇了摇。 “可是……宝宝会想爸爸的。” “听话,就三天,”祁枭野不舍地侧脸吻过黎萋萋唇瓣,“最多三天就回来,我保证。” 黎萋萋耷拉下眉眼,“哦……” 宝宝,爸爸!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身后三人的耳中,阿泰和布莱德不掩震惊地相视一眼—— 这才多久黎小姐就怀孕了? 祁爷也太能干了吧! 林柯也从沉默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黎萋萋的小腹,很平坦,还没显怀。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低着声音呢喃。 “我要做干爹了?” “去你的干爹,”阿泰从后往前踢了林柯一脚,“你什么身份能做祁爷孩子的干爹?我才是干爹。” 林柯不掩嘲弄地轻嗤一息,“就你这智商,你能当干爹,拉倒吧你!” 旁侧的布莱德试探性开口,“你们都做干爹了,那我呢?我也能做干爹吗?” “不能!” 林柯和阿泰停住互怼,转而看向布莱德,异口同声又不掩得意地开口。 “我们和祁爷,是开裆裤兄弟,你,撑死了也只能当个叔叔。” 布莱德:“……” 一番闹腾下来,林柯心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祁爷,我想好了,我不回去,留在岛上,全心全意保护黎小姐和……我未来干儿子的安全。” “不是干儿子!” 黎萋萋从祁枭野手臂处探出个脑袋,笑意盈盈地给林柯纠正。 “她是个女宝宝。” ------------ 第一卷 第128章 她的小叔叔,死了…… 黎萋萋一本正经,说得认真,祁枭野又懒得解释,林柯愈发确定“黎萋萋怀孕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于是祁枭野和阿泰、布莱德走后,林柯俨然成了黎萋萋的第二只牛马。 “林柯,我渴了……” 黎萋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沙发上轻唤,立刻就会有一杯温度适中的水塞进她的手心。 “林柯,草莓……” “来了!” 连带着菲佣们也得忙前忙后,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林柯冷着脸训斥,对她们的严格程度比祁枭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天下来,菲佣真是叫苦不迭。 “不就是怀个孕嘛!有什么稀奇的,谁没怀过啊!至于那么娇气?” 抱怨的声音不大,却恰逢黎萋萋因失了祁枭野的怀抱睡不好,而起了个大早。 女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踏入餐厅。 岛台前正在切水果摆盘的两个女佣都没注意到她,还在隐着愤懑抱怨。 “整天乐呵呵的跟个低能儿一样,被人当成宠物养,还以为自己多高贵。” “谁说不是呢?”开口的菲佣凑近另一个菲佣耳畔,神秘兮兮道,“你知道祁爷为什么回维加达吗?” “当然知道了,回去和林大小姐订婚呗!婚讯昨天就公布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印尼亚国,恐怕只有黎小姐一个人不知道了。” “噗嗤,”女佣忍不住笑出了声。 转而又像是联想到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说……祁爷养个弱智在岛上,还把她弄怀孕了,会不会是因为林大小姐的身体有问题,所以……” “代孕!”另一个女佣也反应过来,嘶了口气,“难怪上周林大小姐过来,知道祁爷养了女人也不生气,原来……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啧啧啧,豪门哪!多的是这种下流腌臜事,我们做佣人的,心里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外传。” “放心,我嘴严实得很。” …… 谈话接近尾声,两人端着切好的果盘转身,看到门口战栗颤抖的小小身影,手里的果盘一松,“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黎,黎小姐?”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黎萋萋仰着脸询问,心脏划过阵阵尖锐的痛意,深褐色的眸子慢慢蓄起一场倾天磅礴的大雨。 她忍着情绪巴望着两人,“祁哥哥把我带来这里,是想抢走我的宝宝,送给那个姐姐,然后和她结婚?” 虽然遣词比较幼稚,表达不够精准,但意思是对的。 两个女佣相视一眼后都低下了头,双臂相互捶打,示意对方赶紧搭话。 晨曦轻柔的阳光倾洒在黎萋萋单薄的肩头,扰得她身形晃了晃,眼泪顺着下颌疯狂流淌,在胸前印出两滩水渍。 其中一个女佣终于开口安慰。 “黎小姐,是我们嘴贱,祁爷对你那么好,呵护备至,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是假的,都是假的……” 沉默太久,黎萋萋已经不信了,她眼神哀恸地盯着她们,一步步地往后退,眼里涌满了淌不尽地战栗的泪。 黎萋萋转身逃出餐厅,拼了命地往外跑,寒冷的晨风将她身上的裙摆吹得扬起。 女佣们不敢耽搁,相视一眼后,抬脚跨过地上的碎玻璃就追了出去。 “黎小姐!” “黎小姐!” …… 黎萋萋一路跑到海边,哭得意识都有些昏沉模糊。 泪水将晨曦化作七彩斑斓的光晕。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跑,她好想回家,想回克那钦。 可她一无所有,她回不去! “黎小姐?” 就在黎萋萋半只脚踏入海面的时候,林柯猛地拉住她手臂,将她扯了回来。 “早晨的海水太冷了,对宝宝不好,你想玩水,我们中午再过来。” “宝宝……”黎萋萋转身,望着突然出现的林柯,“你也是为了宝宝才对我好的吗?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是坏人!我不是代孕,也不会把宝宝交给你们的!” “代孕?交给我们?”林柯不解,狠脸瞪着身后刚追出来的女佣,“你们刚刚和黎小姐说什么了?” 两个女佣低着头不敢说话,林柯直接将手枪从后腰拔了出来,面无表情地上了膛,将枪口对准女佣脑袋。 “知道祁家的佣人,敢背着主人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吗?” 男人绅士形象,语调却阴寒,暗沉犀利的眸子不亚于祁枭野,吓得两个佣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林少爷,我们不是有意的,就是做事的时候闲聊了几句。” “我们也不知道黎小姐会当真啊,林少爷,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你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饶了我们……” …… 嘭——嘭—— 林柯手里的子弹毫不犹豫地射出,分别打穿了两个女佣的下颌。 鲜红的血液骤然炸开,随着骨骼肉糜一起,喷薄在女佣的衣服上。 两人捂着嘴巴挣扎,嗓子因钻心的痛苦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拖下去。” 林柯冲沙滩上正在巡逻的五个卫兵摆了摆手,其中两个卫兵行礼上前,见怪不怪地提着地上痛苦翻滚的女佣的脚踝往外。 很快就没了踪影。 林柯看向黎萋萋,女孩已止住了哭,垂眸望着沙滩上刺目猩红的血痕,半晌才反应过来,捂着唇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 “啊!!!” “黎小姐,”林柯上前一步,挡住黎萋萋视线解释。 “她们死不了,只是不能再说话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相信她们说的。你和祁爷相爱相识,现在还有了爱情的结晶,等祁爷处理好订婚的事,他就会回来,你不是代孕,没有代孕!” 黎萋萋听不进去,意识愈发恍惚,汹涌的痛意夹杂着恐惧轮番而至,她费劲全力才没从这一波波的打击中刺激得晕过去。 许久之后,黎萋萋才怔着神色小心地望向林柯,轻声开口。 “那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当然可以!”林柯迫不及待地将手机塞进黎萋萋掌心,“你现在就可以给祁爷打电话,让祁爷亲自和你解释。” “好。” 黎萋萋捏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拨出。 林柯十分知趣地往后退了很远,退到听不见黎萋萋声音的地方才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拨号。 黎萋萋点开手机,凭借着记忆将许南天的号码输了进去,按下接通。 一道冰冷的机器女音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正后再拨……” 滴——电话挂断。 黎萋萋许久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是空号?她记得许南天的电话,她没有记错,怎么会是空号? 黎萋萋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正后再拨……” 小叔叔…… 黎萋萋本就慌乱的思绪越发崩溃,她紧紧捏着手机不知所措地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帘。 身后传来林柯的脚步声,黎萋萋迅速擦干眼泪,想要再试一次。 可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不小心按到了退出键,又碰到拨号键旁侧的相册,里面最新拍摄的一张相片印入眼帘。 黎萋萋的脑子“轰”一声炸开。 是她的小叔叔,四肢如流水般瘫软,全身上下涂满了白花花的猪油,被扔在一个大型蒸馏器的蒸屉上。 她的小叔叔,死了…… ------------ 第一卷 第129章 又蠢又萌 “黎小姐。” 林柯站定在黎萋萋身前,见黎萋萋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试探性地询问。 “祁爷接电话了吗?” 黎萋萋不语,退出相册,关了屏幕,抬手将手机交递给林柯。 海风吹过她干涩的眼角,涌出奔腾不息的泪,觑得林柯心脏沉了又沉,下意识地以为祁枭野没接,宽着声音安慰。 “祁爷一定是在忙,你别急,等他忙完了就会打过来的。” “好。” 黎萋萋绕过林柯往右,孤冷安静地坐在海边一块黑色礁石上,望着眼前诈起又落的海潮,神色有些恍惚。 林柯没有走远,低着头将手机点开,发现黎萋萋刚刚拨打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他愣怔了一瞬,黎萋萋想要找的人不是祁枭野,而是许南天? “黎小姐。” “我不记得他的号码,”黎萋萋眼瞳缩紧,努力平复下心情开口,“我也不认识印尼亚语,所以只能给小叔叔打了,但小叔叔没接。” 林柯舒了口气,翻出祁枭野号码。 “那还是我来吧,我……” “不用了。” 黎萋萋眼看着林柯的神色从紧张到缓蓦然解,心口战栗得厉害,她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不敢再和林柯对视。 “刚刚是我太冲动,我现在想通了,电话不打了,等他回来再和我解释。” 林柯沉默了一瞬,察觉到黎萋萋有意躲着他,眼神空动,娇小的身影也有些栗然,他没有再坚持,点头将手机收好。 “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谢谢。” 这一场闹下来,黎萋萋变得听话又礼貌,再没有提任何要求。 按时用餐,按时休息。 她乖巧地等到夜幕降临,整栋城堡都安静下来,才从卧房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旅游用的黑色手提包。 她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用以换洗的衣服,以及这段时间为宝宝准备的画册,她再没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路过大床时,她侧脸看了眼床头摆了整整一排的毛绒玩具,正中间是一个好看又实用的小白兔暖手宝。 祁枭野尤其喜欢这个暖手宝,初次给她的时候还说了句—— “你看看它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又蠢又萌,像不像你?” 萌不萌不知道,但她确实蠢,蠢到因为一个纹身就相信了他! 黎萋萋捏紧手提包的带子,头也不回地抬步出了卧室门。 城堡的菲佣到点下班,除了值班的管事,就只剩下黎萋萋一个人,她连隐藏都不用,轻而易举就离开了城堡。 可到了外围就没那么容易了。 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手持枪械的巡卫兵,之前不觉得,现在看他们月色浸染下的脸,比地狱比恶魔还恐怖。 严防死守,就为了防止让她逃跑? 黎萋萋惊恐也害怕,憋红了眼圈,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借由身形的优势躲在树干后面或灌木丛中静静蛰伏,等到巡卫兵走远了再偷偷往前。 从城堡到海边,四十多分钟的路,黎萋萋心惊胆战地走了近三个小时。 幸运的是,这一路下来,竟没有一个巡逻兵发现她。 更幸运的是,海边停着一艘小船。 白日里还不得见,大概是有人遗落下来的,船舷上缠绕着几根粗壮的缆绳,垂落在甲板上,随着海浪起伏摇晃。 黎萋萋站在海滩上,远远地望着那艘小船,心绪有些复杂。 这不算幸运,因为她的幸运凌驾于绝望的边缘。 命运也从不曾照顾她,才总是在她深陷泥潭的时候施舍给她一点点希望,看她手舞足蹈,再狠心将她击溃。 黎萋萋悲哀地发现—— 即便逃跑了,她也会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失去方向,被冰冷汹涌的海水淹没,回去是她唯一的路。 乖乖地生下宝宝,然后被遗弃。 可祁枭野杀了小叔叔,他杀了她的小叔叔,还想利用她给他生孩子。 那还不如死了,还不如死了…… 不如死了…… 黎萋萋的小小世界崩塌得厉害,她越想越绝望,右手轻轻抚过小腹,呢喃着说了声“对不起”,而后奋力地往小船的方向跑去。 缆绳系得不紧,轻易就能解开,黎萋萋笨拙地拿起船桨,一下一下地划动。 海水比想象中更加沉重,海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散了黎萋萋的发丝,嘲笑着她无望的逃亡。 黎萋萋奋力前划,努力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海岸线尽头的圆月缓缓升起,半掩于云层之后,悄然探出头来,在海面上倾洒了一道长长的银辉。 银辉之中,又出现了一道黑影,黎萋萋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望过去。 是一艘夜海航行的巨大游轮,在平静的海面上前行,船身被璀璨的灯光勾勒,距离黎萋萋越来越近。 太好了! 黎萋萋放下船桨,激动地站起身,大喊着冲远处招手。 “救命啊!救命!!” 游轮的速度很快,带起的白色水花飞溅,船体发出的轰鸣声也渐渐清晰,与海风的呼啸交织在一起。 相对而言,黎萋萋身下的小船就显得渺小且脆弱,她紧紧抓着船舷,目光紧紧锁定在游轮上。 “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海上划船?很危险的。” 右舷处一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脸逐渐显影,他放下绳梯,示意黎萋萋爬上来。 黎萋萋警惕地看了眼他的身后,游船灯火辉煌,大概是有舞会,悠扬的音乐从游轮内部传来,男女的交谈不绝于耳。 她放下心来,顺着绳梯往上,在男子的帮助下成功登上游轮。 一只脚踏上游轮宽阔甲板的那一刻,黎萋萋仿佛从地狱踏入了天堂。 她回望过远处的斯特岛正在远离,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深喘。 “叔叔,谢谢你,我被人囚禁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能不能救救我,带我离开?” 男人没有太惊讶,也没有深入询问,笑意温和地冲黎萋萋点头。 “我当然没问题,不过这艘游轮不是我的,得问过主人,你先跟我过来吧。” 闻言,黎萋萋心底的惊恐与不安松懈了不少,她听话乖巧地跟在男人身后,一路走至甲板尽头。 看到这艘游轮的主人,心底一凛,再次从天堂坠落回地狱。 “祁,祁哥哥。” ------------ 第一卷 第130章 被迫长大了 祁枭野一袭黑色风衣,双肘撑着船头的栏杆,背着海风站在甲板尽头。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船身璀璨的灯光在男人漆黑的发丝间流转。 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沉重压迫感,又在抬眸望到黎萋萋的瞬间倏地散了个干净。 他盛着温柔深邃的目光冲黎萋萋勾唇浅笑,如往日般干净好听的声音响起。 “公主,深夜逃跑游戏,好玩吗?” 语调没有问题,语气尽是宠溺,可落入黎萋萋耳中却阴森得可怕。 她甚至看到了祁枭野淡蓝色的眼瞳逐渐变得血红,口中长出了凶狠的獠牙,正在忍着怒意质问她。 “深夜逃跑,好玩吗?” “不,不好玩!不好玩!呜呜呜……救命!救命……我再也不敢了!” 黎萋萋“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想要转身逃跑,可两条腿却沉重得怎么也迈不开,滚落的泪珠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脸庞。 她装了一天的乖孩子,又忍了太久太沉的心绪,刚刚划船逃跑的时候都没敢哭,现在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她哭得难以抑制,没多久“骤雨”之势已势不可挡。 旁侧给她带路的男人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吓得一愣一愣的,手足无措地看向祁枭野。 “祁,祁爷,我没欺负她。” 祁枭野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随即大跨步向前,将颤哭不止的黎萋萋揽腰抱在怀里。 “萋萋。” 男人清洌迷人的清香夹杂着海风的咸腥扑面而来,黎萋萋下意识地抬手推搡。 “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 无奈黎萋萋力气太小,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祁枭野推开,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紧紧锢着她。 最后索性用风衣将黎萋萋整个裹住,扣上扣子,再将她托臀抱起,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被泪水濡湿的脑袋。 “想哭就哭吧,我允许你最后为许南天哭一次,等你哭完,我再和你解释。” 黎萋萋跟个宝宝似的躲在祁枭野怀里,逃不掉躲不开,打也打不过。 她委屈极了,睁大眼睛一边落着难过的泪,一边仰眸望着祁枭野。 “你,你真,讨,厌!” 眼泪无声又簌簌地落下,落在两人紧贴的胸前,砸得祁枭野胸口又胀又闷,他抱着黎萋萋坐在甲板正中的太阳椅上。 “婚事很棘手,处理不好会影响祁氏集团的股份,家里的人又不安分……” 意识到黎萋萋听不懂,祁枭野叹气止住话头,抬手去擦她脸颊湿漉漉的泪,偏黎萋萋躲开脸又低下头不让他看。 他只能拢着黎萋萋腰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继续和她解释。 “这件事电话说不清楚,早上林柯给我发消息我就想回来了,但我抽不开身,只能让他盯着你。 为了和你解释,我把要事安排在游轮上谈,等会儿哄好了你,我要去谈生意,谈完生意,还得赶回维加达。 所以不哭了,听我说,好不好?” 人是奇怪又矛盾的,明明白日里还在憎恨讨厌的男人,也隐隐觉得他这么做依旧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黎萋萋却从祁枭野抱她时微微有些颤抖的臂间,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可能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般镇定自若。 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黎萋萋的心软了下来,“那你,能不能把所有事都告诉我,我自己判断。” “好,”祁枭野点头。 “我给我的公主讲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克那钦东郊,一个下雪的夜晚,我遇到了十八岁的你……” 有了之前给黎萋萋讲故事的经验,祁枭野开口流畅,声音轻柔好听,将他和黎萋萋相遇的点滴编成故事娓娓道来。 话至中途,黎萋萋蓦然出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带着还没退干净的哭腔颤声斥他。 “你骗人!” 祁枭野轻笑,“哪里骗你?” “你明明知道我在演戏,在哄骗你,那为什么要上当,为什么对我好?” “因为我爱你。” 祁枭野单臂抱着黎萋萋,右手自然轻柔地抚上她还挂着泪的脸,盯着她懵懂无知不含半分情意的眼睛看了许久。 “萋萋,你敢肆无忌惮地出卖我,不过仗着我宠你爱你。 我气,也想疯,想倘若我狠心一点,不再顾念你的感受,把你囚在身边,同你日夜厮磨,你会不会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可我舍不得。 舍不得看你难过,也舍不得你哭。 只要我的指尖还能触碰到你身体的温度,我必然是我们之间……先低头的那个。” “你……” 黎萋萋怔住,复杂又难明地盯着祁枭野淡蓝深情的眼眸。 光波平稳流转,却如倾天之势。 想要她想起,想用浓浓的情意冲破她身体的禁锢,循着她全身的血液流淌,将她彻彻底底的灌满。 她微红着脸避开祁枭野的视线。 “你,接着说……” 祁枭野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和黎萋萋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在奈落香加工厂见到的一切。 也说清了“你没有怀孕”“我和林语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让你代孕。” 内容太多,黎萋萋消化不了,皱着眉安静了许久都没有回神。 她昏昏沉沉地趴在祁枭野身上,将手腕放在鼻尖嗅闻,清冷的雪香味道很浓,不是她天然自带的味道。 所以她真的不是九岁,许南天也没有真心待她,即便后悔了一刹那,也如昙花一现,来不及了。 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喜欢的人,现在这个人就在她的面前,他抱她哄她。 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萋萋。” 祁枭野轻声,下颌轻抬,示意黎萋萋往远处望去。 寂静幽深的海面上,铺满了神秘迷人的蓝眼泪,它们悄然展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梦似幻,轻盈飘荡。 好美……黎萋萋长睫轻颤而低敛,黯淡的眸色微微亮了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单纯又稚拙。 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我信你。” 她信他,信他说的一切,也知道她一定是爱他的,否则不会把他的名字纹在肩头,是她忘了。 祁枭野没有再说话,撩起眼,凝着黎萋萋澄澈眸光下烁隐的晦暗,轻叹。 这一刻,他的公主不再是九岁,好不容易可以重新补过的童年,就这样—— 被迫长大了。 ------------ 第一卷 第131章 感情用事 游轮上的派对还在进行,欢声笑语中夹杂着酒杯轻碰的清脆声响。 祁枭野抬手看了眼时间,已接近十二点,相约的人还在等着,不能再耽搁了,他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黎萋萋后背。 “萋萋。” “我不要回斯特岛。” 大概是猜到祁枭野想说什么,黎萋萋神色不安地枕着祁枭野胸膛同他轻蹭。 “我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等,你能不能去哪儿都带着我。我保证乖乖的,绝不打扰你谈生意。” “可是……” 祁枭野凝着眸子觑她,黎萋萋便仰着个小脑袋和他对视。 女孩鼻头很红,深褐战栗的眸子空落哀凉,被扰得破碎以后,即便不哭也盈着一层浅汪汪的雾蒙。 很可怜,可怜得祁枭野心都要化了。 他叹了口气,解开风衣扣子,牵着黎萋萋起身,温热的掌心将黎萋萋冷冰冰的小手紧紧包裹,再一点点化开。 祁枭野暖着声音提醒。 “那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尖叫,也不要害怕。” “嗯。” 黎萋萋点头,随祁枭野上了游轮三层的舞会大厅。 这里果然很热闹,身穿华丽礼服的男女穿梭其间,伴随着悠扬婉转的小提琴,交织出轻盈的舞步。 黎萋萋没有关于舞会的记忆,忍不住兴奋又好奇地四下张望,脚下的步伐也随着音乐节奏不由自主地变得灵动起来。 “想跳舞?” 祁枭野侧脸望着黎萋萋,黎萋萋动作一滞,眸色内敛地摇了摇头。 “不想,祁哥哥,我们快走吧。” “今天确实不行,”祁枭野牵着黎萋萋绕过喧嚣的人群一路往里,“等回了维加达,给你找个舞蹈老师。不止跳舞,还有其他你想学的,都可以补上。” “好。”黎萋萋点头应声。 像是抵不住女孩令人心碎的眼神,祁枭野从牵手改为揽腰,俯身凑近她耳畔。 “我说过的,你可以不用那么乖,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也不会离开你。” 黎萋萋眸色微颤,没敢去看祁枭野的眼睛,眼前的男人成了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她会下意识地变得小心翼翼。 她也确实需要学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将来才不用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嗯,谢谢祁哥哥。” 祁枭野望着黎萋萋,薄唇轻掀,又将呼之欲出的话音咽了回去。 黎萋萋明显地听到祁枭野叹了口气,他好像一整晚都在叹气,于是她贴心地往祁枭野怀里靠了靠,右手拉住他的风衣。 还是那只听话温顺的乖小兔,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脾气和娇气又没了。 祁枭野不指望黎萋萋能在短时间内接受和适应,带着她继续往里,来到舞会角落一扇不起眼的舱门前。 “祁爷。” 门外看守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给祁枭野开了门,一条笔直冗长的纯色调内部走廊印入眼帘。 祁枭野带着黎萋萋踏步而入,一连拐了两道弯后出现了一道银白色高级舱门。 阿泰和布莱德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在看到黎萋萋的瞬间,两人眸底都闪过一丝讶异,大概是没想到祁枭野会把黎萋萋一道儿带过来。 祁枭野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右手轻抬,对应上舱门的指纹锁。 舱门“咔哒”一声打开,祁枭野揽着黎萋萋腰身大跨步进门,阿泰和布莱德旋即便正了神色,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 黎萋萋抬眸看向内舱,是一间装饰非常豪华的会议厅,炽白刺目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宛若白天。 正中间长形的会议桌两旁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红木椅,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 水果、甜品一应俱全,银质餐具与水晶酒杯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尽头处的落地窗紧紧闭着,从内往外看,可以看到游轮在夜海航行时带动起的白色浪花,海潮声此起彼伏。 会议桌旁,围坐着十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在祁枭野抬步入门的同时放下手里的酒杯,停住交谈,齐刷刷地望过来。 视线在男人孤冷桀骜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望向他旁侧的小人。 领头的姚经理眉心微皱。 “祁大公子,您找我们续约谈合作,自己却跑出去泡女人,让我们一群人坐在会议厅空等,这是什么道理?” “好饭不怕晚。” 祁枭野不急不慢地抬步靠近,拉开主位旁侧的座椅,示意黎萋萋坐下。 伸手将距离最近的一个果盘和一块蛋糕放在黎萋萋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蛋。 “还想吃什么,自己拿。” “好。” 就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再加上一句叮嘱,祁枭野算是赤裸裸地宣誓了黎萋萋在他心里的地位。 于是刚安静不到一秒的众人立马变了脸色,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祁大公子不是马上就要和林大小姐订婚了吗,如此重要的关头,他怎么又弄出一个女人?” “有什么稀奇的?财阀家族,商业联姻和心之所向,向来都分得清。” “分得清还敢把人带来这种场合,接下来的续约他到底想谈还是不想谈?”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看在祁林两家联姻的份上,才考虑上大公子这条船,他如果行事不稳,继承之事有了任何变故,我都第一个退出。” “哼,感情用事,我看他也不如传说中那般厉害,这几年又一直混迹国外,国内的局势能了解多少?” “说的没错!” …… 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好在祁枭野、阿泰和布莱德都是听力敏锐的主,一字一句全都入了三个人的耳。 祁枭野不发话,布莱德听到也当作没听到,阿泰更是面无表情,恭敬弯腰,给祁枭野拉开主位的椅子。 祁枭野理了理衣襟入座。 忙活了一天的黎萋萋又饿又困,她什么都听不到,从果盘里抓了好几个樱桃,囫囵着往嘴里送,吃得专注而满足。 祁枭野饶有兴致地看着,身后的布莱德替他将红酒倒上。 祁枭野捏着酒杯轻轻摇晃,指腹摩挲着杯脚,淡抿一口后,沉声开口。 “人都到齐了,那就直接签合同吧,各位。” ------------ 第一卷 第132章 签约吧 会议厅骤然安静,一秒后又蓦地炸开锅,姚经理下意识地拍了拍桌面。 “祁大公子,且不说合作讲究双赢,现在是祁氏集团的烟草公司需要延续签约之前的货运海航线,主动权在我们。 三年一签约,就是你老子来了,也得先和我们商定好利润的分成,或直接以我们航运公司的标准为主。 你的续约合同,我们看都还没看就让我们签,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可以看。” 祁枭野下颌轻抬,阿泰和布莱德同时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一一交递给十四位航运公司的总经理。 “相较于之前的航运利润,我给你们每个公司都加了六个百分点,且明面上的账目没有显示,现在,可以签了吗?” “这……好事啊!” 其中一个经理小声嘟囔了句,将合同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 同往常的合同一样,是祁氏集团的专业律师团队拟定的,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是,祁枭野口中的六个点不过明账,意思就是,这笔钱是给他们的,且每年都有。 这小子,可比他老子大方多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祁氏集团本就是航运公司不可或缺的客户,这笔合同迟早得续。 经理们迫不及待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签字笔,喜滋滋的正要落笔,对面从开始就一直和祁枭野呛声的姚经理再次开口。 他先是扫了眼众人,“各位,事出反常必有妖,先别急着签!” 而后冷脸看向祁枭野。 “肯让出六个百分比,祁大公子可真是豪爽又阔气。但我还是很想知道,距离三年续约明明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并且只要时间一到,根本不用祁氏集团开口,也不用给我们让利,合同也是要续上的,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此话一出,除了五个和祁氏常年合作又利益至上的经理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其他经理们都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祁枭野。 祁枭野没有急着应声。 身后的阿泰和布莱德抬步上前,将签好字的五份合同收好后放在祁枭野面前。 祁枭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合同上的签字,确认无误后,右手轻抬,布莱德将五位经理请出了会议室。 一一交还手机的同时,布莱德边走边朗着声线同五位经理介绍。 “我们祁大公子的游轮,入夜后才是真的热闹,除了刚刚的舞池酒会,还有各种休闲场所,酒吧迪厅,按摩桑拿……当然了,还有……” 布莱德神秘兮兮地冲五位经理使了个眼色,眸底都是遮掩不住的色气与淫糜。 五位经理相互对视,彼此之间的暗流心照不宣,抬手示意布莱德赶紧指路。 布莱德笑得愉悦,“保证各位今晚能玩得尽兴,请跟我来。” 剩下的八位经理看看重新关闭的会议室门,看看领头质疑的姚经理,又看看沉眸冷脸的祁枭野,谁也不敢出声。 黎萋萋被蓦然冷寂的氛围吓到,从她的水果拼盘里抬起个小脑袋。 大眼睛滴溜溜地循着众人的身影扫视一圈后,蓦然想起祁枭野的交代—— 不要尖叫,也不要害怕。 她老老实实地重新将头埋了回去,趁众人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伸出左手从中间餐盘上捞了一块椰奶黄金糕。 “嗷呜嗷呜”地往嘴里塞。 吃完再抬眸时,鼻尖飘过一阵淡淡的椰香,整盘椰奶黄金糕不知何时已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看向祁枭野。 祁枭野也在看她,见她唇角沾染了椰蓉,男人抽了张餐巾纸,动作轻缓地给她擦拭干净,柔声。 “慢点吃。” 黎萋萋脸颊一红,“唔。” 祁枭野收回视线,在众人极力压抑的情绪快要崩塌的前一秒悠悠开口,解答了刚刚姚经理提出的问题。 “因为我和林氏的婚约不作数,更不会按期举行,能否承继祁氏是个未知数。所以这份合同不是和祁氏集团签订,而是和我,祁枭野签订,明白了吗?” “啊?这……” 一群人面面相觑,姚经理哼了声,不掩得意地蛊惑众人。 “我说的什么,我说的什么,大家都听到了吧?祁氏两大夫人,两位公子,将来谁承继根本说不准。 祁老爷的遗嘱迟迟不公布定有猫腻,他祁大公子又不肯与林氏联姻。 万一最后祁氏集团落在小公子手里,你们却盲目跟着大公子,将来被祁氏集团打压,喝西北风吗?” 其他经理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有道理,有道理啊!” “祁大公子,你看合约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不……我们等你稳固了集团位置再和你合作。” “就是,攘外必先安内,你这家里的事都还没处理清楚,公司续约的事,我看还是先放放吧。” …… 祁枭野一言不发,眸色却暗了又暗,他耐心等到众人发泄得差不多,心里也有了数,才狠厉着声线开口。 “我不是和各位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们,把合同签了。” “切,”姚经理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话,你凭什么命令我们?我今天就不签,诶?你能拿我怎么样,把我杀了吗?哈哈哈……” 他双手一摊,将签字笔扔在桌面上,笑得轻蔑又张狂。 祁枭野淡淡道:“是。” 男人声音不大,但阴冷且沉,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入了耳。 四周蓦地安静下来,包括黎萋萋在内的所有人都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祁枭野。 祁枭野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是,不签,我就把你杀了。” 姚经理脸色一遍,指着祁枭野鼻子。 “你敢,啊!” “嘭——”一声枪响,阿泰手里的枪口正对着姚经理右腿,子弹打穿了大腿的血肉,姚经理反应不急,惨叫着跪在地上。 随后,又是“嘭——”一声枪响,姚经理的另一条腿也被打穿,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黎萋萋正在剥荔枝的手一抖。 半颗剥了皮的荔枝脱离她的指间,掉落在地板上,骨碌碌地往前滚,滚到了疯狂蔓延的血泊之中。 黎萋萋看了眼祁枭野,男人犀利残忍的眸色觑得她阵阵发寒,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祁枭野简单一个手势,会议室尽头的落地窗自动打开。 阿泰拖着姚经理双腿一路往外。 船尾的栏杆上系着一根绳子,阿泰用绳子另一头死死绑住姚经理双脚,当着众人的面往海上一扔。 “扑通——” 冰冷汹涌的海水将姚经理绝望的求饶和痛苦的惨叫彻底淹没,地板拖曳出的恐怖的血痕疯狂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祁大公子。” 其中一个经理忍不住站起来,大概是想替姚经理发声,又在祁枭野阴翳狠辣的眸光注视下讪讪地坐了回去。 祁枭野沉声。 “姚经理收了祁家二房的好处,一心向着他们,和他们串通一气,合伙害死我父亲,死有余辜。 你们不一样,我可以给你们机会,在姚经理被海鱼吃干净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考虑,考虑我,和祁二公子……到底谁能承继祁家? 考虑好之后,各位,签约吧!” ------------ 第一卷 第133章 别躲 海风携着咸湿的气息,猛烈拍打着落地窗的窗帘,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八位经理呆望着船尾的海浪在暗色中翻滚,溅起无数细碎的白沫。 那根绳子绷得笔直也晃荡得厉害。 难怪这么多年,虽不常见祁枭野,但他们高层上司都是“谈祁枭野色变”,来前也交代过,能合作尽量不要和他硬刚。 他比他老子大方,也比他老子狠。 老老实实地签合同赚钱,怎么都比丢了小命强!经理们不敢再犹豫,争先恐后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阿泰从船尾返回船舱,将签好字的合同全部收回,恭敬放至祁枭野面前。 祁枭野淡冷着眸子一一翻看,其中一个姓李的经理试探性开口询问。 “祁大公子,合同已经签好,您刚刚承诺的六个百分点,还作数吗?” 祁枭野捧着文件夹略略起眸,“信任我,愿意与我合作的当然作数。” 李经理嘴角扯了扯。 他知道祁枭野说的是刚刚没有任何质疑就签了字的五位经理,至于他们八个,既是被迫也算不上信任。 那这六个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祁枭野已动作优雅地合上手里的文件,转而端起桌上的水晶高脚杯,视线扫过众人。 “只要签了字,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后彼此信任,诚挚合作,预祝各位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意思很明白,六个点,一个不少。 李经理霎时便乐开花,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其余的经理也随着他一起,纷纷推开椅子起身举杯,春风满面地和祁枭野来了个隔空碰撞。 “祁大公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祁枭野侧眸看了眼黎萋萋。 女孩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愣神看着地面的血迹,大概是还没缓过劲儿来。 他伸手捏了捏黎萋萋的小脸蛋,待黎萋萋抬眸望过来的时候,才用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杯壁,小声。 “只喝一口,好吗?” “哈?” 黎萋萋精致的眉心微挑,呆呆萌萌地同祁枭野对视。 半晌才反应过来—— 男人是因为之前答应过她不抽烟、不喝酒,所以现在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都是误会,他居然也当真? 黎萋萋略显尴尬地看着右手边高举着杯子,见祁枭野不喝,他们也不敢喝的八个经理,急忙上前一步。 她双手托着祁枭野手里的酒杯,皱着眉示意祁枭野不要再逗弄她了。 “你赶紧喝吧!” 黎萋萋将整杯红酒都给祁枭野灌了下去,仰眸看到男人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羞涩栗然地挪开视线。 这也太犯规了,他怎么连喝酒时的喉结都这么好看? 合作达成,八位经理纷纷起身离开,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了不同的楼层。 六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陆陆续续进门,冲祁枭野行礼后,动作娴熟开始处理地板上的血迹。 祁枭野拍了拍黎萋萋腰身询问。 “吃饱了吗?” “嗯。” 黎萋萋点头,挽着祁枭野胳膊示意他赶快离开,视线闪躲着避开地面的惨烈,也不敢转头去看船尾的绳索。 知道她害怕,祁枭野也不再久留,抬步往船舱外的长廊走去,同时宽声安慰。 “姚经理没死,别怕。” “啊?”这下轮到黎萋萋不解了,放松下心绪的同时询问,“你不是说他害死了,害死了你的……爸爸吗?” “是,”祁枭野眸色凝重,“但姚经理还有用,又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从犯,他和安吉尔夫人的背后,还有一个藏的更深的人,我还没挖出来。” 黎萋萋自诩心思单纯,不像祁枭野那般缜密,男人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又想到游轮人多口杂,祁枭野本可以不告诉她以免多生事端,却还是选择了贴心地同她解释,黎萋萋感到一阵甜暖。 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只有她半个巴掌大的水果盒子,轻轻地敲了敲祁枭野的手背。 “祁哥哥,给。” 祁枭野笑着接过,里面是一盒剥了皮还去了核的荔枝肉,刚刚在会议厅,黎萋萋一直都在埋着头做这件事。 原本以为是黎萋萋觉得荔枝不错,想带回去做宵夜,没想到竟是给他剥的。 祁枭野唇角微掀,明知故问。 “里面是什么?” “是……” 黎萋萋左右环顾。 两人已走出长廊,回到了舞厅,看着眼前汹涌的人群,她小脸一红,迅速按住盒盖,拉着祁枭野快步往外。 一路走到游轮顶层甲板。 黎萋萋和祁枭野面朝大海,并肩坐在私人休息区的沙发上。 确定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看到,黎萋萋才示意祁枭野将盒子打开。 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确实是荔枝肉,晶莹剔透,饱满多汁,黎萋萋剥得细致又认真,排列得也整齐。 祁枭野捏起盒盖上的小餐叉,在黎萋萋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叉了一颗放进口中。 “好吃吗?” 还没嚼,黎萋萋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祁枭野眼尾垂下几分笑色,慢品细尝后故意皱着眉打击她。 “不好吃,很酸。” “怎么会?” 黎萋萋霎时便泄了气,低敛着羽睫小声嘟囔。 “我明明已经尝过了,这个荔枝又大又甜,很好吃的,刚刚看你没吃晚餐,所以才剥了一盒准备和你一起分享,早知道你不喜欢吃,我就做苹果沙拉了……” 小嘴“嘚啵嘚啵”了半天,黎萋萋才留意到盒子里的荔枝已经被祁枭野弯勾着眉眼一颗接一颗吃了大半盒。 眼瞅着就快被男人吃完了,辛苦半天的她还一颗都没吃到,黎萋萋眉心一皱。 “我的荔枝,你骗人!” 祁枭野回望过来,叉了一颗荔枝送到黎萋萋唇边,眸色无辜地轻轻叹了口气。 “没骗你,真的很酸,我是因为太饿了,不信你尝尝。” 黎萋萋将信将疑地张开口。 唇瓣刚碰到荔枝肉,祁枭野就侧脸凑了上来,咬住荔枝的另一端。 男人微凉沁香的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黎萋萋呆滞了一瞬,很快便红着脸反应过来,松口想要逃开。 祁枭野眼疾手快地放下手里的盒子,掌心覆上黎萋萋纤细的后脖颈,将她抗拒逃窜的动作强行阻住。 舌尖抵着荔枝甜腻的果肉推入黎萋萋口中,唇瓣轻轻贴合着黎萋萋唇瓣辗转,男人低哑着声音蛊惑。 “好久没接吻了,别躲。” ------------ 第一卷 第134章 别怕,你有我 黎萋萋蓦地安静下来。 祁枭野果然是在骗她,荔枝很甜,比她之前在会议室品尝的那几颗还要甜。 香味也更加浓郁。 晶莹的果肉被软舌碾碎后,爆出清甜爽口的汁水,在两人的唇齿间融化。 黎萋萋懵懂的小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她“呜呜”地将果汁全部吞咽下去。 来不及喘口气,祁枭野又坏笑着往她微张的唇瓣间塞了一颗。 覆唇而上,惬意吸吮。 男人吐息温热,托着黎萋萋后颈的掌心愈发用力,不许她躲开半分。 另一只手揽过她腰身,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黎萋萋嘤咛着跨坐在祁枭野腿上和他面对面,被祁枭野捧着后背强势地锁进怀里,承受着对方愈发热烈的深吻。 游轮随着海浪的起伏轻轻摇晃,耳畔尽是船上的喧嚣,还夹杂着海风拂过海面时空灵缥缈的声响。 黎萋萋的理智逐渐抽离,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揽过祁枭野脖颈,慢慢跌落进这个仿佛要将她吞吃掉的吻里。 直到桌上的一整盒荔枝都见了底,祁枭野才舍得将黎萋萋松开。 他垂眸低睨着女孩雪白脸颊上飞染的嫣红,娇嫩的欲滴的唇瓣轻喘微张,露出一隙洁白的贝齿。 羞涩懵懂的大眼睛有些颤栗,气息也不均匀,看上去可爱又可怜的。 祁枭野抵着黎萋萋眉心,鼻尖轻蹭过她的鼻尖调侃。 “萋萋,荔枝味的吻,很香也很甜,你好像……很喜欢。” 想到刚刚才被这个男人欺骗,黎萋萋气得屏息,脸颊红晕更甚,她收回揽颈的双臂,阖目侧脸。 “才没有。” 祁枭野见缝插针,趁黎萋萋转脸的同时顺势吻上她红润的脸颊,再覆着她脑袋将她整个人都按进自己的怀里。 “明天回了维加达,进了祁家,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再危险也是祁枭野的家,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难道会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黎萋萋点了点头,没有迟疑。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斯特岛。” “好。” 祁枭野撩起眸,睨望着清月漂浮于海面之上,又被层层叠叠的云烟吞没,他抱着黎萋萋起身,往下层的方向走。 “那就回家。” — 翌日,维加达市中心,一辆深黑色劳斯莱斯逐渐驶入迪尔曼大街商业区。 阿泰将车子停在街道口,抬眸看了眼后车座的男人。 正环着黎萋萋腰身将人抱在怀里,侧脸深埋进她脖颈阖目轻嗅。 一副巴不得把黎萋萋吃了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老大定是昨天晚上想要却没有得逞,欲求不满。 这种时候千万不要惹他! 阿泰收回视线下车,绕到后车座恭恭敬敬地给祁枭野开了车门,声音也轻。 “祁爷,到了。” “嗯。” 祁枭野懒洋洋地从黎萋萋沁香的颈窝处支起身子,拍了拍黎萋萋的后腰。 “走,下车。” 迪尔曼大街,维加达的璀璨明珠,此刻在晨光中更显繁华。 街道两旁,摩天大楼林立,名品店、奢侈品店、高端餐厅应有尽有。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烘焙面包的香气,混合着高档香水的味道。 下车后,黎萋萋很自然地挽上祁枭野手臂往里,阿泰撑了把太阳伞快步跟上,右手捏着手机给林柯发了条短信—— “再不回来就要修罗场了。” 手机响起,是林柯的回复—— “不回,祁爷能搞定。” 阿泰抬眸看着越来越近的商贸大楼,迪尔曼大街最大的商业中心。 再看祁枭野出现在公众场合连墨镜都懒得带一个,实在打心底佩服。 敢爱,还敢爱得如此高调不怕死的,他认识的人里,除了他老大,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阿泰叹气摇头。 前面的黎萋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瞄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 时不时就会有目光落在她和祁枭野身上,停留几秒后,再捂着唇瓣窃窃私语。 黎萋萋心底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要松开祁枭野往回,被男人抬手阻住。 祁枭野垂望着她笑笑。 “下船的时候,不是你说要给我的家人买见面礼吗,现在想去哪?” 黎萋萋收回视线,拉着祁枭野衣摆小心地往下扯了扯。 “祁哥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换个地方也一样,”祁枭野不以为意,带着黎萋萋继续往里,“他们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可他们一直盯着我们看。” 祁枭野抬头,幽深淡蓝的眸子冷冷扫过,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都被男人凌冽的气势吓得住了嘴,往两侧散开。 祁枭野淡哂。 “八卦是人的天性,防不住,何况现在祁林两家的婚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突然和另一个女人举止亲密地出现在公共场合,有人会好奇是正常的。 一会儿,还会有记者过来呢。” “啊?” 黎萋萋呆愣住,难怪她早上说不想直接去祁家,要先买见面礼的时候,祁枭野一连问了她三遍“你确定?” 她并不擅长在公开场合被人围观,到时候光舆论压力都能把她击垮,黎萋萋有些后悔,乞求似的看着祁枭野想要离开。 “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不走,勇敢一点。” 祁枭野凝着黎萋萋单薄得像琉璃般易碎的小小身影,手臂从黎萋萋臂弯抽离,霸道且不容拒绝地揽过她肩膀。 “你一直都是个勇敢的女孩,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萋萋,我爱你,这是事实,不需要遮遮掩掩。” “可是,可是……” 黎萋萋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祁枭野口中的“危险”—— 她此时出现在维加达,等于自动扣了顶祁枭野“情妇”、“小三”的帽子。 林氏是除祁氏以外第二大财阀家族,她选择卷入这场战争,那就是与林氏,与祁大夫人为敌。 那她接下来岂不是举步维艰? 黎萋萋不敢再想下去,她是脱离了九岁的稚嫩,心智不再是个孩童,可也丧失了九年的经历与记忆。 以她现在的阅历怎么可能斗得过那群年过半百,又在商场摸爬滚打的老狐狸。 “祁哥哥……” 察觉到黎萋萋的退缩,祁枭野捧着她脸蛋,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大街,弯腰吻上她的眉心。 “别怕,你有我。” ------------ 第一卷 第135章 她从来都不是菟丝子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黎萋萋决定速战速决,绕过中层的服装区,径直上了商贸大楼的高奢珠宝店。 祁家人丁复杂,祁老爷子膝下孕有三子一女,除了祁枭野的爸爸,还有祁枭野的大伯、二姑姑和四叔…… 祁枭野没有亲兄弟,堂兄弟、堂姐妹们倒是一抓一大把。 其他非直系亲属就更不用说了。 黎萋萋光看着祁枭野给她梳理的人物关系图都觉得头疼,索性将给同辈买见面礼的任务交递给阿泰。 “阿泰,你从小就跟着祁哥哥,比我了解他们,同辈人均十万美金,小辈人均五万,具体物件你看着买吧。” 祁枭野十分自觉地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被黎萋萋动作极快地阻住。 “不用,我有的。” 说完,黎萋萋打开身上镀金链条的香奈儿格子小包包,挑了一张银行卡,塞进阿泰的手心。 阿泰捏着银行卡看了看。 这些年来,许南天白道黑道的生意都赚了不少,名下资产早已超过百亿美金。 除去戕害人命的黑心钱,余下的干干净净的,黎萋萋可以继承的资产也足足高达六十多亿。 这段时间正陆陆续续地变现,并全部归于黎萋萋名下。 即便没有祁枭野,以黎萋萋现在的身价,也足以跻身“顶级富豪”的行列了。 而最让阿泰佩服的是,黎萋萋有了这笔钱的第一反应不是挥霍无度,而是想要学习金融及投资方面的知识。 还让他帮忙联系了不下十位老师,将自己接下来的所有行程、每日任务全安排得明明白白、满满当当。 这个表面柔弱可欺的女孩,即便失忆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快速成长。 然后和祁枭野并肩而行。 她是一朵即便生于荆棘丛中,也能野蛮盛开的血红玫瑰,从来都不是攀附着谁才能活下去的菟丝子。 “好的,黎小姐。” 阿泰点头,捏着银行卡转身。 黎萋萋挽着祁枭野胳膊踏步进了面前装修高档,流光溢彩的珠宝店,平等地给每一位长辈都选了一套价值三十万美金的珠宝手饰。 相对而言,大夫人和安吉尔夫人的则要贵得多,都是一条价值八十万的项链。 祁枭野靠坐在贵宾休息区的沙发上品茶,看店员们盛着激动不已的眉眼,围着黎萋萋忙前忙后。 挑选完,黎萋萋坐在祁枭野旁侧,在安吉尔夫人的礼物盒下层,额外放了一块精贵的蓝宝石胸针。 祁枭野淡眸瞥过,端着手里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轻声调侃。 “大夫人才是你未来的婆婆。” “我知道,”黎萋萋头也不抬,笑着将礼盒系好,“可现在安吉尔夫人比你妈妈更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好搅黄了你和林大小姐的婚事。所以安吉尔夫人和我,暂时是朋友。” “呵,你倒是机灵。” 祁枭野放下茶杯,拉着黎萋萋手臂将她揽腰抱在怀里,凑近她耳畔询问。 “所有人都有礼物,那我呢?” “你?” 黎萋萋转脸看向祁枭野,男人淡蓝深情的眸子光影流溢,藏着清浅的笑意,像玩笑又像是索求。 祁枭野轻轻地“嗯”了声。 温热的掌心抓握住黎萋萋嫩白的小手,指节循着她手背轻柔抚摸,指腹一寸寸碾过,停在她无名指上。 “我想要……这个。” 言语的同时,男人弯腰贴着黎萋萋脖颈蹭了蹭,旁若无人地同她亲吮,声音也低哑了些。 “给我买。” 黎萋萋怔住,心也跳得很快,她下意识地四下环顾了一番。 店员都忙着装盒和核对账目,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更没听到祁枭野幼稚却惊天动地的言论。 “祁哥哥,别亲,很痒……” 黎萋萋费劲地将祁枭野的脑袋从她肩膀上推开,见男人不满地沉了眸,黎萋萋赶忙拉住他的西装衣袖,将一枚黑宝石带钻的袖扣给他戴上。 “戒指没有,这个袖扣送给你。” 祁枭野将袖扣放在眼底看了看,做工精致,样式也独特,不得不说,黎萋萋的眼光确实不错,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多少钱?” “三万。” “……” 合着买了一大堆礼物,到他这里居然是最便宜的!连他的侄儿侄女都不如? 祁枭野悠然惬意的好心情蓦地散了大半,他垂眸凝着黎萋萋半晌不语。 黎萋萋故意凑近他眼底询问。 “怎么了,不喜欢吗?” 祁枭野轻“哼”了声,“这么便宜的袖扣……” “不喜欢就算了!” 黎萋萋又累又饿,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去哄他,作势要将袖扣取下来,被祁枭野反应极快地躲开。 男人勾着唇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整,松懒好听的声音在黎萋萋耳畔荡开。 “我太喜欢了。” 珠宝店门口也热闹起来,眼看着保安已经抵抗不住伸着脖子探望的人群,祁枭野拉着黎萋萋起身。 淡眸瞥过店里还在忙碌的店员。 “礼盒装点好后,全部送到麦卡伦第六大道101号,姓名和珠宝不要弄混了。” “好的,祁先生。” 两人并肩走至珠宝店外,一群记者蜂拥而至,高举着手里的摄像机,话筒几乎要戳到两人鼻尖,闪光灯此起彼伏。 “祁先生,请问您身旁的这位女士和您是什么关系?” “祁大公子,传闻您即将与林氏集团的千金联姻,这是否属实?” “您明明已经宣布了婚讯,却和其他的女士举止亲密,是否婚前出轨?” …… 一堆问题如潮水般涌来,祁枭野面色淡然,轻轻揽住黎萋萋的右肩,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冷眸扫过众人。 “让路。” 黎萋萋扭过头看了眼,旋即便有一个话筒递到她面前。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祁大公子的小三吗?堂而皇之地和祁大公子出双入对,是不是在和林大小姐宣战?” “我……” 黎萋萋害怕地往回缩了缩,祁枭野单手覆上她脑袋,替她挡住恼人的闪光灯,思虑一秒后冷睨过众人淡声。 “如你们所见,我身旁这位黎女士,才是我祁枭野,真正的未婚妻。” ------------ 第一卷 第136章 未来的家,喜欢吗? 黎萋萋小小的脑袋随着眼前喧闹的人声一道儿爆炸开,嗡嗡作响。 越来越多的问题接连不断地往他们身上砸,祁枭野无意再回应,冷着眸子抬步往前。 值得庆幸的是祁枭野一米九的身高,两米八的气场! 他揽着黎萋萋每往前走一步,周围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后退半分。 可黎萋萋就没有祁枭野那般淡定了,她呆呆望着四周已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记者和人群,心跳快得不行。 侧脸低头,努力逃避着记者尖酸苛刻的问题,小手紧紧拽着祁枭野衣摆,战栗又小心地缩进男人怀里。 前行不到十米,布莱德带了不下五十个保镖从通道尽头的方向跑过来,冷脸扒开人群,齐刷刷地站定在祁枭野面前。 “祁爷。” 保镖洪亮整齐的声音吓得记者们直接将话筒缩了回去,话声也停了下来。 太好了……黎萋萋终于喘了口气,面前再无任何阻碍,她和祁枭野径直往前,乘坐电梯离开了商场。 刚坐上车,黎萋萋便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往后面看。 “好恐怖,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感觉会被他们吃掉。” 祁枭野手肘撑着车窗轻哑作笑,气得黎萋萋往他胸口狠狠一捶。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和记者说,等于把我送上了林氏集团的死亡名单,我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知道,”祁枭野看热闹不嫌事大,惬意摩挲着那枚袖扣,“安吉尔夫人是你的朋友,她会保护你的,别怕。” 黎萋萋瞪眼,“祁枭野!” “嗯?” “你真讨厌!” — 一整排黑色车队缓缓驶入麦卡伦第六大道,布莱德的宾利欧陆打头阵,祁枭野的劳斯莱斯第二。 黎萋萋趴在车窗上,不掩惊呼地探着头往外看,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奢侈豪宅。 麦卡伦第六大道只有一个101户。 高耸的白色围墙隔绝了城市的喧闹,内部庄园宛如一个独立的王国。 巨大的鎏金大门缓缓打开,车队驶入大门,眼前是宽阔明朗的林荫车道,两旁种植着红枫,交织成拱形。 大概是入了冬,红枫的主枝干都涂了白,树叶也开始飘飘然然地凋落。 枫叶如火焰般铺设在路面上,轮胎碾过,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道很长,一连拐了两个弯才抵达第一处迎客用的五栋别墅。 这一路各种佣人随处可见,洒扫的、修剪绿植的、还有巡逻队…… 光站在宾客别墅前,恭恭敬敬地冲他们弯腰行礼的菲佣就有三十多个。 黎萋萋惊得说不出话来,车队继续往前,停在庄园主栋别墅的停车区。 眼前是一栋五层楼的哥特式建筑。 雕刻着花纹的大理石石柱支撑着繁复的廊檐,门楣上缠绕着枯藤与玫瑰浮雕,每一笔都透露着匠人的精湛技艺。 微风拂过,带动着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无论是小叔叔梨园,还是斯特岛的城堡,和这里比起来,全都是小巫见大巫。 黎萋萋仰头望着,半晌都没回神。 门口等待许久的佣人们自觉地站成两排,弯腰冲刚下车的祁枭野行礼。 “见过大少爷,黎小姐。” 人群尽头,是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头戴一顶精致的丝质礼帽,帽檐微微倾斜,胸前佩戴着一枚银质家族徽章。 他从容不迫地走至祁枭野面前,双手交叠,冲祁枭野弯腰行礼。 “大公子,晚餐已经备好,族内宗亲也已到齐,就等着您回来呢。” 顿了顿,管家好奇又不免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黎萋萋一眼,轻声提醒。 “林大小姐,来了。” “嗯。” 见祁枭野冷着张脸没什么反应,管家也不好再多言,侧身给两人让开一条道。 黎萋萋挽着祁枭野手臂往里。 刚进门,就有穿着制服的女佣端着银盆上前,给他们送上擦手的热毛巾,机械般的笑容十分得体,一看就是经历过专业训练。 别墅内部是挑高的拱形天花板,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 四周的墙壁装饰是几幅抽象艺术画,在透过落地窗的黄昏阳光照射下,看起来低调又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沉稳悠远的檀木清香,夹杂缠绕着淡淡的红茶香,不难猜出祁枭野的爷爷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黎萋萋呆站着多看了几眼,祁枭野也不催她,弯腰侧脸亲了亲她的脸颊。 “你未来的家,喜欢吗?” “喜……” “欢”字还没出口,黎萋萋注意到旁侧端着银盆的女佣嘴角扯了扯,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她蓦然醒神,将祁枭野推开。 “你注意一点!” “在自己家有什么好注意的?” 祁枭野不以为意,越发放肆地掐着黎萋萋下颌迫她仰脸,直接吻上她的唇。 “别……唔!” 黎萋萋被吓得不轻,旁侧的管家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咳,大少爷。” 余光瞥见右侧长廊尽头处出现一佝偻的身影,祁枭野松开黎萋萋,同她一道儿转身望过去,张口唤了声。 “爷爷。” 爷爷?! 黎萋萋脸颊烫得厉害,“咻”一下躲在祁枭野身后,两只手拉着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从祁枭野右臂处探出个脑袋。 祁枭野的爷爷祁奈,古稀之年,却依旧神采奕奕,身上穿了件卡其色休闲衬衫,金线龙纹外套,手里拄了根拐杖。 左手盘玩着三颗文玩核桃,核桃表面已经玉化,呈红玛瑙的颜色。 沧桑浑浊的眼瞳古井无波,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对视上的刹那,黎萋萋还是忍不住心里阵阵发寒。 她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叫了声。 “爷爷。” 见祁奈只看着她却没有应声,黎萋萋乖乖地从祁枭野身后走出来,提着一精致的手提袋往前,恭敬又谦卑地伸手交递到祁奈身前。 “爷爷,这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不是很贵重,希望您不要嫌弃。” 祁奈没有接,视线也从她身上收回,转而看了眼祁枭野,黎萋萋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祁枭野上前一步。 “爷爷,萋萋是夏国人,知道你也是夏国人,又爱好喝茶,和你亲得不行,特意给你准备了一套茶具。里面有……民国时期的紫砂壶,你要不要看看?” 夏国人,紫砂壶?这个丫头还不错,也算得上用心……祁奈骇人的神色终于缓解了些。 他眼神示意旁侧的佣人将黎萋萋手里的礼盒收好,拄着拐杖往里。 “进来吧。” ------------ 第一卷 第137章 入座 女佣搀扶着祁奈往前,祁枭野和黎萋萋紧随其后。 绕过宽敞明亮的客厅,再经过画展一样的长廊后,还有一间欧式风格的中庭…… 黎萋萋左顾右盼,就在她以为快要迷路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别墅的餐厅。 太大了!! 黎萋萋发现住在祁枭野家里根本不用跑步锻炼,只要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就是一场妥妥的酣畅淋漓的运动。 “在想什么?” 祁枭野的声音悠悠响起。 自从进了家门开始,黎萋萋就总是控制不住那对大眼睛,不停地四下张望,眼底的惊喜和惊讶真是半分都不掩藏。 黎萋萋也诚实,直截了当地回答。 “你的家很大,难怪能容纳整个家族的人住在一起。” “倒也没有住在一起,”祁枭野知道黎萋萋不惧生但是怕生,宽声安慰。 “我那些大伯、二姑们都有自己独立的宅院,除了晚餐时间会全部聚在主栋陪爷爷,其他时间都待在自家别墅里。” “独立的?”黎萋萋感了兴趣,“那你也有吗?” “当然。” 祁枭野点头,示意黎萋萋看向右手边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红枫车道,蜿蜒着往前延伸。 “顺着车道一直往里,有栋红顶白墙的湖中别墅,那里是我们的……婚房。” 后两个字祁枭野故意凑近黎萋萋耳畔同她轻声厮磨,羞得黎萋萋嫩白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个通透,她推了推祁枭野。 “什么婚房?你别瞎说,我还没答应你呢。” 祁枭野薄唇一勾,食指像逗弄宠物般地挠了挠黎萋萋下颌。 “人都在这儿了,该做的也做了,不答应我,你还能答应谁?” “我……” 黎萋萋眼神闪动了下,她和祁枭野从相识到相爱才几个月的时间,这么早就谈婚论嫁是黎萋萋没有想到的。 可祁枭野看她的眼神总是认真。 大概从她提出想要和祁枭野回家的那一刻起,祁枭野就把这件事纳入行程了。 她是喜欢他,但她想不起来。更多的还是因害怕而产生的依赖,在男人眼里,却成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信号。 最重要的是,即便想起来了,她也不会这么潦草的决定!黎萋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些不安地揉搓着衣角。 小手被祁枭野握住。 祁枭野弯腰凑近,透望过黎萋萋烁熠不安的眸色,眼底的情绪沉了沉。 几息后才松懒了神情,淡淡道: “浪漫的求婚仪式,我会给我的公主补上,嫁给我,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黎萋萋眉心微蹙,藏在祁枭野掌心的手颤了下,她心绪复杂地望着祁枭野,嘴巴张开又合上,没有说出话来。 眼前足有两人高的餐厅大门被菲佣用力地缓缓地推开,淡金色灯光映照出的奢华而典雅的氛围扑面而来。 正中是一张直径长达十米的大圆桌,上面铺着洁白的桌布,桌布边缘绣着繁复精细的金色花纹。 晚餐的餐品还没上桌,银质餐具已摆放整齐,高脚杯里盛着色泽诱人的红酒,周围点缀着鲜花,香气袭人。 祁奈拄着拐杖缓步进门,餐桌前的祁家宗亲纷纷站起身行礼。 用餐时的座位安排是有讲究的,上首位是祁奈及祁家家主,然后按着辈分年龄依次排序,晚辈坐下首位。 祁枭野不是族内最大的孩子,但他的父亲祁佑阳是祁家家主,他作为祁佑阳长子,该做同辈首位。 林语楠与祁枭野同辈,又是祁枭野明面上的未婚妻,她不仅得坐同辈首位还得坐祁枭野旁侧。 黎萋萋就不一样了,她没名没分,没有身份地位,祁枭野带回来的女人,只能坐同辈下首位,和祁枭野遥遥相望。 祁奈入上座后,除了右手边原本该是祁家家主的位置空着,剩下的两个空位分别是林语楠旁侧,和安吉尔夫人的儿子祁译洲旁侧。 黎萋萋只一眼就锁定了自己的位置。 入乡随俗,她不好破坏规矩,只是抬眸看着林语楠旁侧的空位,想到等会儿林语楠和祁枭野的距离那么近,还是没忍住心酸愣怔了一瞬。 大夫人皱着眉瞅了眼黎萋萋。 看着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心机怎么这么深沉?用香水蛊惑不够,居然还厚着脸皮追到家里来,真是跟安吉尔那个死狐狸精一副德行! 她哼了声,收回视线的同时给旁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安吉尔夫人一记眼刀,冷着声线开口。 “阿野,赶紧入座吧!为了你这场婚事,一家子都在等着你,你倒好,慢吞吞的就算了,招呼也不打!” “呵,抱歉。” 祁枭野不咸不淡地道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他故意当着族内宗亲的面牵着黎萋萋小手往前。 餐桌前霎时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不停地在黎萋萋和林语楠身上扫来扫去。 黎萋萋不自在地低了头。 路过祁译洲身边的空位时,黎萋萋驻足伸手,想要将餐椅拉出来入座,祁枭野却没有停下,牵着她继续往前。 “祁,祁哥哥?”黎萋萋不解。 “你坐这儿。” 言语的同时,祁枭野已将黎萋萋带至林语楠旁侧的空位。 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祁枭野松开黎萋萋小手,替她将餐椅拉了出来,双手扶着黎萋萋肩膀迫着她直接入了座。 “阿野,你……” 大夫人踌躇开口,这臭小子让黎萋萋坐同辈上首位,难道他要去坐下首位吗? 坐祁译洲旁边就算了,地位还比祁译洲矮一截,这像什么话?自断气势,安吉尔那个骚狐狸做梦都能笑醒! 大夫人气得不轻,手里的手帕被她攥得起了褶子,她甚至都能通过余光看到安吉尔压抑不住的嘴角。 犀利蹿火的视线转而望向黎萋萋。 那对几乎能吃人的眼神黎萋萋刚好抬眸看见,吓得黎萋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被祁枭野按着肩膀阻住。 “乖,就坐这儿,我的未婚妻。” 声音不大,但就近的同辈和上辈都能听到,餐厅内的氛围愈发古怪起来。 祁枭野视若无睹地直起身子,认真理了理西装衣袖,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前。 他没有坐祁译洲旁侧的下首位,而是直接坐在了祁奈旁侧家主的位置上。 气质慵懒却不失霸气地往餐椅靠背上一靠,冷眸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淡声。 “人都齐了,上菜吧。” ------------ 第一卷 第138章 我向来不讲规矩 祁枭野的父亲祁佑阳作为家中老三,之所以能继承祁家,是因着当年祁家落魄之时,全靠他力挽狂澜才有了今天。 是众望所归。 祁枭野作为祁佑阳长子,想不落话柄继承祁家,除非有祁佑阳的遗嘱指定,否则第一顺位该是祁枭野的大伯祁佑安。 没有遗嘱的话,祁枭野也好,祁译洲也好,最多只能继承祁佑阳的私人财产,都跟家主的位置失之交臂。 可显然祁枭野这一趟国外归来后,对遗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大概率是调查结果不尽如人意,身上狂傲不羁的嚣张气焰又实在恼人。 餐厅较之前安静了太多,彼此之间的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大伯祁佑安面无表情地淡看了祁枭野一眼,冷声开口。 “阿野,大伯一把年纪了,就图个家族安稳,亲戚和睦,本无意和你们这些小辈争权夺势。但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他,也太没规矩了!” “我向来不讲规矩。” 祁枭野淡哂,拿过桌上的红酒瓶给自己和祁佑安各斟了杯酒,顺着祁佑安的话头和他装傻充愣。 “既然大伯年事已高,又无意争权,那这个家以后就由我来操心。我保证家族安稳,亲戚和睦,多谢大伯成全。” “你!” 祁枭野目中无人,避重就轻,不按套路出牌,气得祁佑安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他努力思虑着该怎么给自己找补,祁枭野已主动同他碰了碰杯。 叮—— 在水晶杯清脆的余声中,祁枭野没给祁佑安任何机会,仰头饮下了杯中红酒。 垂眸见祁佑安迟迟不肯回应,祁枭野捏着手中的空酒杯晃了晃,清冷淡蓝的眸色微闪,邪凛地笑了声。 “堂姐怎么没回来?没记错的话,她的女儿,我的侄女已经上小学了吧?” 大伯心头一颤,抬眼扫过来。 “你什么意思?你想表达什么?” 祁枭野淡看着大伯着急警惕的模样,不急不慢地说:“堂姐是我们祁家学历最高的高材生,国际知名设计师,嫁人以后却很少回家,大伯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祁佑安咬了咬牙,他当然知道,原以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谁知道她女儿嫁的却是个衣冠禽兽! 好好的大姑娘,放弃了大好前途,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可男方却一次次骗她,蛊惑她挪用祁氏集团的公款去投资,亏空的账面补都补不齐。 祁佑安发现后,本想把女儿和外孙女接回家,可女婿死活不肯,强行将她们母女带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囚禁起来,对她们非打即骂,还拍视频威胁。 祁佑安心系女儿,不敢报警,一年来钱打去不少,人却到现在都没看到! 畜生! 祁佑安捏高脚杯的手蓦地缩紧,祁枭野不急不慢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放在祁佑安眼底。 “大伯,你看看,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不是堂姐?” 祁佑安顺着祁枭野的示意看过去。 照片灯红酒绿,看得出是一个声色场所,男男女女们交缠着聚在一起。 作为父亲的感应,祁佑安几乎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穿白色裙子的长发女孩,低着头跪坐在一花臂纹身男的胯下……男人黢黑的五指插入她发丝之间。 祁佑安心脏疼痛得厉害,捏酒杯的手越发用力,指骨白得可怕也抖得骇人。 眼瞅着就要把酒杯捏爆,祁枭野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酒杯从祁佑安掌心抽出,轻轻地唤了声。 “大伯?” 祁佑安回神,努力平复着情绪扯了扯唇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气质有点像,但不是,你堂姐她最近出国深造了,过段时间就回来。” 祁枭野自然明白祁佑安想要维护女儿声誉的心情,将酒杯重新放回祁佑安面前,收回手机,继续同他闲聊家常。 “说来也巧,这是半年前我去维莱岛办事时偶然遇到的,看着很像堂姐,就找人给她赎了身,然后连同她女儿一起,送到我朋友那里养着。要不是今天和大伯聊起,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半年前? 祁佑安嘴唇颤抖得厉害。 半年前祁枭野的爸爸还没死,他遍寻女儿无果,曾去求过这个家主弟弟。 可惜两人因家族继承的事闹过嫌隙,女儿亏空的财物又太大补不上,他不出意外地被祁佑阳赶出去了。 当时祁枭野也在家,难不成是他和祁佑阳聊天的内容被祁枭野听了去? 这小子闷声不坑地把堂姐救了却一直没有声张,就是为了今天,用堂姐威胁他放弃家主的位置?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祁佑安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摩挲着酒杯思虑半晌后,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眼底尽是释然。 “你堂姐以前倒是闹过一次,说要去维莱岛玩,结果被事业家庭绊住了脚一直没去成。等她从国外回来,参加了你的继承礼,我再带她去玩玩。” 祁枭野轻笑点头,“是该见见了,我未婚妻给堂姐、小侄女准备了礼物,劳烦大伯带回去给她们。” 两人的对话听得厅内众人云里雾里,但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两条信息—— 祁佑安放弃继承祁家,支持祁枭野。 以及……祁枭野的未婚妻,不是已经和他宣布婚讯的林语楠,而是他刚刚带回来的陌生女人? 大伯的选择一出,有几个好事的立马便抬起眸子偷偷看了安吉尔夫人一眼。 她浓妆艳抹,姿态妖娆地坐在座位上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眸光淡定如水,神色也自然,像是事不关己。 安吉尔夫人都如此,别人更不敢不知死活地吱声,餐厅外的女佣端着餐盘陆陆续续上菜。 另一波女佣则人手提着一个个精致的礼盒袋子,根据礼盒上的署名,恭恭敬敬地将袋子放至每个人面前。 除了已经收了紫砂壶的祁奈,只有林语楠的面前没有任何礼物。 祁枭野直接选择了忽视,淡声。 “我未婚妻初来乍到,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所以亲自给各位挑选了礼物,打开看看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动,看似平静的聚餐氛围下波涛汹涌。 “黎小姐,让你破费了。” 还是祁佑安率先开口,他将桌上的三个袋子交递给身后的佣人,笑着回应,简单几个字,愈发肯定了黎萋萋才是祁枭野未婚妻的事实。 就连坐在主位的祁奈也没有出声训斥,右手把玩着文玩核桃,像是默许。 这样一来,大夫人和林语楠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纵使林语楠根本就不在意祁枭野,也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林爸沉稳内敛的声音蓦地从门外响起。 “祁大公子可真是好气性,竟把始乱终弃,玩到我女儿身上了?” ------------ 第一卷 第139章 我愿意啊 林语楠推开餐桌起身,望见餐厅门口的林致晟,唇角一撇就向他冲了过去。 “爸爸。” 林致晟垂眸看着林语楠楚楚可怜的模样,脸色黑沉得可怕,动作轻缓地摸了摸林语楠头顶安抚,抬步往里。 “亲家,快请进。” 大夫人起身相迎,并示意女佣在祁佑安旁侧给林致晟加了一个餐位。 林致晟直接略过大夫人想要和他握手的手,径直走到祁枭野和祁佑安中间的位置坐下,冷眼和祁枭野对峙。 “祁大公子,要不是楠儿再三乞求,非你不嫁,还说已经答应了你的求婚。就凭你定亲不露面的态度,我就绝不可能同意这桩亲事!你倒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把我们林家当什么了?” “当合作伙伴,”祁枭野丝毫不惧,视线轻飘飘地从林语楠脸上瞥过。 “我到底有没有求婚,你女儿心里清楚,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单方面逼迫,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楠儿?” 林致晟看向林语楠,眼底尽是询问,林语楠弯腰附耳,将祁枭野被奈落香控制的事情同林致晟简单解释了一番。 “爸爸,他不是不爱我,而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那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林致晟皱眉,视线路过黎萋萋,转而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无声地表示确有其事。 胆大包天!怎么不把人处理了,还任由祁枭野带回家里? 杀人不过头点地,祁家大夫人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吗? 林致晟气场深沉得厉害,他收回视线继续同祁枭野对视,冷哼一声。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楠儿的婚讯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可不是你单方面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那你要如何?” 祁枭野不甚在意,垂眸见菜品已经上齐,抬手示意家人用餐,笑着问道: “想让祁家赔偿林大小姐的名誉损失费,还是以林家的名义举行一场……没有新郎的订婚典礼?这么做,难道不会比现在更丢人吗?” “祁枭野!” 林致晟暴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祁家一大家子人刚捏住刀叉又急急地放了回去。 大夫人急忙起身打圆场。 “亲家,阿野被我宠坏了,倔起来尊卑不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和楠儿的婚事我们慢慢谈,慢慢谈。” 林致晟微喘着理了理衣襟。 “你祁家势大财广,但我林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年和你们坦诚合作,互利共赢,是仗了祁家的势,但我也不怵你们。 我话放这儿,祁枭野,你要是敢为了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抛弃我楠儿,那我林氏集团,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祁枭野懒得搭理,“慢走,不送”刚挂到嘴边,就被旁侧的祁奈出声阻住。 “致晟,阿野年轻气盛,沉不住心气,看在和佑阳多年好友的份上,你别和他动气。” 祁奈说着便站起了身,大夫人赶忙上前一步,搀扶着祁奈,一步步绕过祁枭野走至林致晟面前。 眼看着祁奈都发话了,林致晟也不好再发火。 他弯下腰,恭敬地和祁奈握了手,搀扶着祁奈坐了回去,并摆手表示可以听听老爷子的意思。 全部人重新落座,事不关己的宗亲们捏着刀叉用餐,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祁奈说:“这事也怪阿野一时糊涂,让这位小姑娘怀孕了,等会儿自有家法等着他。但小姑娘肚子里揣着的终究是我们祁家的种,总不能流落在外,对吧?” 噗—— 怀孕!黎萋萋一口甜汤没憋住,差点从嘴巴喷出来,她神色慌乱地放下汤勺,抽了一张餐巾纸胡乱擦拭着嘴唇。 心里思索着该怎么解释,祁奈右手一抬,几个面容熟悉的菲佣低着头进门。 全都是斯特岛的。 不等黎萋萋开口,领头的菲佣上前一步,直接开口。 “回老爷子,黎小姐确实怀孕了,她特意找医生配了安胎药,这几天在岛上吃的都是孕餐,还买了很多婴儿用品。” 菲佣说的肯定,黎萋萋却尴尬得一颗脑袋直接埋进了餐盘里面。 回想到那几日在岛上的所作所为,这一刻她真想永远都不要抬起头来。 可她越是这样,盛着红到熟透的脸,大家就越对她怀孕的事深信不疑。 黎萋萋战战兢兢开口。 “我,我其实……” “没错,”祁枭野也不打算给黎萋萋解释的机会,趁热打铁,笑着应声,“她怀孕了,我得娶她,对她负责。” “我不在乎!” 林语楠不等林致晟开口,拉住林致晟的西装衣袖,眸色凄楚地乞求。 “爸爸,我很喜欢祁爷,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不在乎和别人一起分享……” 后半句话,林语楠半跪在林致晟面前同他小声耳语—— “祁爷真的被控制了,爸爸,我求求你,给我点时间,也给大夫人点时间。” 林致晟没想到一向高傲金贵的女儿喜欢一个人竟然会卑微到如此程度,他本想拍桌子走人,把人拉回家好好教训,可林语楠忍着泪意相求的模样又实在可怜。 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 林致晟对祁佑阳因奈落香身亡的事虽有所了解,但知之甚少。 却没想到祁枭野竟也沾上了! 此事牵连太广,他再愤怒也明白此刻不是质问追责的时候。 思来想去,林致晟只能改用狠厉寒凉的眸子死死盯着林语楠。 多年父女,林语楠一下子就看出了林致晟眉宇间的意思。 他来想办法处理黎萋萋,没了奈落香的牵制,祁枭野能和女儿两情相悦最好。 可倘若祁枭野依旧不能恢复正常,他一定会亲自毁了这门亲事。 而这正是林语楠想要的,林语楠按耐住心底的激动与欣喜,坚定开口。 “我非祁爷不嫁。” 林致晟看向祁奈,“婚事已经颁布,楠儿也不在意,那就让阿野都娶了吧。” 祁奈沟壑纵横的脸微微抽搐了一息,祁枭野的性子他太了解,说要娶黎萋萋,就绝不会娶林语楠。 可林家显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再拒绝,两家的关系就彻底凉了。 唇亡齿寒,林家反水,对祁家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祁奈索性略过祁枭野,直接开口询问埋头苦吃的黎萋萋。 “黎小姐,我们国家不同于夏国,一夫多妻是允许的,阿野与楠儿的婚事在前,只能委屈你做二夫人,你愿意吗?” 黎萋萋咬了口面包回望过来,几乎不带任何思索的点头。 “我愿意啊。” 嘭—— 祁枭野面前的高脚杯被捏了个粉碎,他右拳紧握,任由着玻璃碎片扎入手心,冷眼看着黎萋萋。 “你再说一遍!” ------------ 第一卷 第140章 我给过你机会! 再说一百遍都一样! 黎萋萋努了努唇,淡眸看着对面声声泪下的林语楠。 这女人是真疯啊……就为了见林柯一面,居然能疯成这样? 难怪把林柯给吓跑了。 黎萋萋吞咽下口中的面包片,眯着眼冲祁枭野乖巧甜蜜地笑笑。 “我愿意,祁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给我们的宝宝一个家,别说二夫人,就是做你的三夫人,小夫人……哪怕只是一个小丫头,我都愿意。” 祁枭野:…… 都喜欢演戏是吧?黎萋萋眯着眼快乐用餐,那就演呗,看谁演得过谁。 豪门大戏,真有趣! 她心情不错,祁枭野却气得不轻。 男人失了吃饭的兴致,从椅子上站起身,大跨步走至黎萋萋身后,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黎萋萋皱着眉挣扎,“别,别呀!我的果塔,果塔还没吃到呢,祁哥哥~” 祁枭野阖目轻睁,深吸一口气。 “我受伤了。” “嗯?” 黎萋萋转头,垂眸望着祁枭野血流不止右手,捂着唇略显夸张地惊呼。 “真的诶,那我们快回去吧?这么重的伤得赶紧处理,要是感染了可不得了,好可怕,好多血。” 黎萋萋边说边偷偷摸摸地伸手,将餐盘上的果塔全部塞进衣兜里。 转而和众人告别。 “未来的林大夫人,未来的伯伯、姑姑,堂姐堂弟们,你们慢吃,爷爷慢用,我和祁哥哥先……诶~?” 话还没说完,祁枭野已冷着脸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男人步子迈得极大,速度也快。 黎萋萋掏出兜里的果塔,边吃边小跑着跟上,细细碎碎的果塔皮落了一地。 “祁哥哥,你等等我!” 祁枭野没有理会。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主栋别墅,穿行过别墅外的红枫车道,走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祁枭野说的湖中别墅。 红顶白墙,水天一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浪漫与热情。 踏过湖面的拱桥,大门自动敞开。 黎萋萋随着祁枭野走进雅致通幽的门庭,推门步入客厅。 刚进门,祁枭野便转过身,单手撑着门将黎萋萋抵压在门板上,冷着那对淡蓝深邃的眸子觑她,一言不发。 恰逢黎萋萋将手里的果塔送到嘴边,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却不敢嚼,抬着眸子和祁枭野对视。 看久了,黎萋萋莫名觉得祁枭野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好像还是—— 委屈。 哟,允许他娶两个老婆,他不赶紧找个角落偷着乐,还委屈上了? 黎萋萋忍着笑意故意和祁枭野装傻。 “祁哥哥,你要吃果塔吗?” 看黎萋萋云淡风轻的小模样,祁枭野眼底的汹涌再也忍不下。 他俯身,狠狠地咬住黎萋萋的唇。 “唔!” 黎萋萋疼得皱眉。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刺激得黎萋萋心口一颤,想要出声解释。 “我……唔!” “我给过你机会。” 祁枭野不想听,炙热的胸膛压着黎萋萋娇弱的小身板,对准她沾染着果塔碎屑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黎萋萋的气息,想把这个不知好歹,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推给别人的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恣意张扬的吻如暴风雨般让人躲闪不及,黎萋萋右手的果塔掉落在地上。 她抬起手想要推搡,被祁枭野反应极快地握住。 男人扣着她五指轻柔摩挲,而后连同着她的左手一起,高高举过头顶,狠力扣按在门板上。 黎萋萋挣扎不得,祁枭野愈发放肆,激吻过后又吻上她的脸颊,顺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条一路往下,贴合着脖颈轻吮。 男人毫不掩饰鼻息间躁戾难耐的炙热气息,像灼灼的火焰,熨烫过黎萋萋娇嫩白皙的肌肤表层。 有种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危险。 黎萋萋被祁枭野吻得双腿发软,战栗不止。她撑不住软烂如泥的身体,背靠着门板一点点往下滑。 祁枭野扣她手的力气便大了些,掌心残留的碎玻璃片划过黎萋萋掌心。 黎萋萋皱着眉叫出了声。 “祁哥哥~疼!” 温热的血流在两人手心流转,冲破掌纹缝隙后顺着手腕线条径直往下。 猩红入眼,祁枭野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下意识地松开黎萋萋。 黎萋萋旋即便瘫坐在地上。 祁枭野蹲下身子,捧着黎萋萋左手,小心地摊开她掌心看了看。 确实受伤了,划出了好大一个口子。 黎萋萋满脸委屈,“我是为了你才答应的,林氏和祁家利益相连,不能分割!爷爷不问你直接问我,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林氏。” 祁枭野对准黎萋萋掌心,温柔轻缓地吹了吹,看女孩皱眉瞪他,又将人打横抱起,往客厅正中的沙发走去,淡声。 “那也用不着答应,没了林氏,我照样能把祁家撑起来。” “是吗?” 黎萋萋被祁枭野小心地放在沙发上,看男人弯腰从茶几下方拿出一个医药箱,毫不留情地将他拆穿。 “你每次都这么说,好像什么都能搞定,可你又不是神。何况你和林语楠的婚事本就进行不了,答应又何妨?” “呵,”祁枭野拿出消毒水和棉签,小心地给黎萋萋处理伤口,“万一我真看上了她,娶了她呢,你一点也不气?” “气啊……” 祁枭野幼稚起来跟个孩子一样,黎萋萋有意哄他,故意吸了吸鼻子。 “你要是娶别人,我一定会气死的!不过……” 黎萋萋顿了顿,继续道。 “你就是想娶,林大小姐也不可能会嫁。如果你表现得对她感了兴趣,她肯定会吓得比你还要急着悔婚。这就叫——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黎萋萋心里得意,笑得也开心。祁枭野见状换了根棉签,眸色宠溺地用棉签头点了点黎萋萋的鼻尖。 “不止这些吧,还有呢?” “还有……”黎萋萋坐直了身子,认真开口,“你和林大小姐的婚事一成,安吉尔夫人一定坐不住,她接下来,要么逼爷爷交出遗嘱,要么探听我的口风。祁哥哥,你的家族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嗯,”祁枭野点头,“到时候你只要表明立场,和安吉尔统一战线,她就会想办法保住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用餐的食物也得特别小心。” “啊~不出门我会憋死的!” 黎萋萋眉眼一耷拉,祁枭野伸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镊子塞进黎萋萋掌心,示意她帮他把嵌入血肉的玻璃片挑出来。 看祁枭野掌心还在汩汩流血,尖锐的碎玻璃片触目惊心,黎萋萋心疼地敛了眉眼,捏着镊子认真仔细地处理。 祁枭野坏笑着凑近黎萋萋耳畔。 “不会憋死,你在这里,除了每天和你找的那群老师学习,还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你怀孕了’这件事,变成事实。” 话声落下,祁枭野明显感觉到黎萋萋拿镊子的手抖了抖。 男人心情蓦然愉悦,慵懒随性地将半个身子靠在沙发上,抬眸看黎萋萋因羞涩而逐渐染了嫣红的脸颊,出声催促。 “快点,我等不及了。” ------------ 第一卷 第141章 飞行棋 “等不及什么?” 黎萋萋低着头,故意和祁枭野装傻,听懂了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自她忘记祁枭野开始,男人待她虽没有边界感,想亲就亲,想抱就抱,还哄骗她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可黎萋萋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没有产生任何厌恶与抗拒,她就猜到了两人大概一直都是这么亲密的。 尤其是昨晚在游轮上,祁枭野抱着她入睡前,自作主张地将童话故事更换成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点滴。 中途讲到“怎么做才会怀孕”的具体步骤,祁枭野更是一分钟都没有跳过。 听得黎萋萋脸红心跳,差点就被祁枭野就地正法了! 眼下再看祁枭野被欲意侵扰得沉甸甸的双眸,微微眯着,深邃暧昧的眼波毫不掩饰地循着她的周身流转。 黎萋萋缠绷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祁枭野食髓知味,引而不发,她却不一样,她想不起来,即便有祁枭野单方面传授的理论经验,大脑也依旧空白。 黎萋萋涨红了脸,打算给祁枭野包扎完以后,趁他不备马上起身逃跑。 回房、锁门……一气呵成。 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得飞快,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祁枭野勾着唇哑笑。 “怀孕的事瞒不住,孩子需要定期产检,祁家的孩子会安排专业的营养师和医师调养陪护,以保证万无一失。” 黎萋萋专心包扎,没有搭腔。 “萋萋,”祁枭野空闲的左手轻轻覆上黎萋萋平坦的小腹,继续道,“如果里面没有宝宝,你会被赶出祁家。那我们俩以后,就只能去国外流浪了。” “你把我当九岁孩子哄呢?”黎萋萋瞪了祁枭野一眼。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整个祁家就数爷爷最疼你,他之所以肯接纳我,才不是因为我怀孕了,而是因为……你想要。” “唉,”祁枭野叹了口气,慵懒的调调染上了几分遗憾,“长大了,变聪明了,没那么好骗了。” 黎萋萋得意扬眉,“那当然,我打小就聪明,一般人休想忽悠我。” 绷带一圈圈缠好,黎萋萋特意在结束的地方绑了个精致可爱的蝴蝶结。 “祁哥哥,我上楼洗手。” “嗯。” 黎萋萋松开祁枭野起身,十分自来熟地快步往二楼主卧的方向走。 浴室内,已经洗干净的手血腥味依旧明显,闻得黎萋萋头昏脑涨。 她侧脸看着面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型温泉的浴缸,索性回卧房取了条睡裙。 香气萦绕,水流怡人。 黎萋萋躺在浴缸里美美地泡了个澡,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才下楼。 祁枭野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个盒子,听到黎萋萋的脚步声,他将盒子放置在身后,抬眸看了过来。 女孩步态轻盈,发丝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 身上穿了套柔软的浅白色睡裙,精致的淡黄色蕾丝花边。长度及膝,露出的小腿笔直修长,皮肤细嫩白皙。 睡裙大概是黎萋萋特意挑选的。 领口处开的很小,脖子遮住大半,锁骨完全看不见,再往下…… 她只穿了一条睡裙! 祁枭野淡冷深邃的眸明显地一缩,喉间腾出一股火热的躁戾感,并在瞬间循着周身的血液蔓延。 又烫又难受又异样。 祁枭野完全没办法从那似有若无、极不起眼的两点处挪开视线,索性懒狭着眸子肆意欣赏了一番。 好在黎萋萋并未看他,兴致勃勃地盯着茶几上的两个玻璃碗。 碗里盛着紫白相融的醇香奶昔,面上点缀着蓝莓、树莓和珍珠糖。 黎萋萋快步靠近,坐在沙发上。 “好漂亮,这是什么?” “餐后甜点,我们走得急,错过了,爷爷特意命人送过来的。” “哇!爷爷真好。” 黎萋萋情不自禁地往前,捏着木质勺子就想要舀了吃。 祁枭野突然抬手把她按住。 黎萋萋脸色微变,转过头看向祁枭野,略显惊栗地小心翼翼地问他。 “怎么了,奶昔有毒吗?” 祁枭野明显地噎了下,“有毒也不会来的这么快,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聊,想和你……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说到游戏,黎萋萋立马便感了兴趣,她端端正正地坐好。 看祁枭野从背后拿出了一个棋盒,上面写着“飞行棋”几个字,黎萋萋眼睛一亮,笑意盈盈地开始自吹。 “祁哥哥,跟我玩这个你输定了,我玩飞行棋可厉害了!” “是吗?”祁枭野不紧不慢地将棋盒打开,“那你要和我玩吗?” “好啊!”黎萋萋兴奋地点头,“不过你怎么也喜欢玩这个,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玩飞行棋。” “谈不上喜欢,第一次玩。” 祁枭野起身,坐在黎萋萋对面,摊开飞行棋的图纸放在茶几上,垂眸看到格子里的内容,男人笑得意味深长。 “棋是布莱德从游轮上带回来的,今早上车时被我看到,没收了。” 游轮、没收? 黎萋萋脑子一懵,上半身前倾,趴在茶几上,呆呆看着图纸里那些不同寻常的游戏规则。 这是……情侣飞行棋? 黎萋萋的沉默震耳欲聋,许久后才尴尬地呛咳了声,左顾右盼地试图找到点漏洞以逃脱游戏的制裁。 祁枭野却没有给她机会,淡声。 “怎么,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我输定了,现在就不敢玩了?” 祁枭野沙哑的嗓音蕴涵着某种魔力,黎萋萋被蛊得脑袋又昏了些。 她不甘示弱,较劲地说:“玩就玩,谁怕你啊!” 说着,黎萋萋就指着格子冲祁枭野轻抬下颌,想要喊他去准备红酒。 祁枭野挑眉,“喝酒就算了,不利于备孕,我们用这碗奶昔代替。” “谁要……备孕。” 黎萋萋脸红得厉害,头也埋得很深,咬着牙小声嘟囔。 对面的祁枭野充耳不闻,将骰子塞进她掌心让她先扔。 黎萋萋扔了一个4,惩罚是和对方喝交杯酒。 呼~简单!黎萋萋舒了口气,捏着勺子舀了一勺奶昔,祁枭野照做。 两人双臂交叉,模仿着喝交杯酒的动作将奶昔喂至自己口中。 “到你了!” 黎萋萋放下勺子,看祁枭野捏着骰子随手一掷,扔出一个6。 惩罚是脱一件衣服并退后一格。 ------------ 第一卷 第142章 我认输! 祁枭野挑了挑眉。 他非常顺从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信手往沙发上一扔。 棋子后退一格,坑人的是,后退一格后的内容是——前进一格。 前进一格后,内容又回到脱掉一件衣服并后退一格,如此,将循环反复。 什么玩意儿?玩这么大吗? 这也太赖皮了吧!! 黎萋萋垂眸,看祁枭野干净修长的手指已将棋子返回并松手。 她下意识地抬头,祁枭野正一颗一颗地解开白色衬衣的扣子。 “祁,祁哥哥,这规则有问题。” “愿赌服输。” 大概是想给黎萋萋做个榜样,祁枭野哑声回应,解扣子的动作一刻不停。 一颗,两颗…… 他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上半身张狂野性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男人盛着肆无忌惮地眼神盯着黎萋萋。 黎萋萋挪不开眼。 衬衫脱下的瞬间,黎萋萋眸色微烁,仰望着祁枭野可以称得上是顶级完美的身材,下意识地“哇哦”了一声。 而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迅速用手捂住嘴巴,羞得不敢再看。 可爱栗然的小模样,觑得祁枭野眸底晦涩愈沉。 男人隐忍般地挪开视线,捏着棋子想要后退,被黎萋萋阻住。 黎萋萋盯着祁枭野身上的黑色西裤,有些惊慌失措地开口。 “够了,还让不让人玩了!” “行,你来。” 祁枭野摊手作罢,示意黎萋萋投掷。 黎萋萋捂着骰子祈祷一番后,扔出了一个3,惩罚是亲吻对方的额头、鼻尖。 真幸运~黎萋萋暗自窃喜,果然呐,她就是玩飞行棋的神!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黎萋萋扶着桌子往前倾身,轻轻地吻过祁枭野额头,再辗转着吻上他鼻尖。 正要离开时,祁枭野蓦地抬手,目色留恋地捧着黎萋萋脸颊,沉眸靠近。 “祁,哥哥?” 同黎萋萋错愕的眼神对视几秒后,祁枭野努力咽下嗓间火灼似的燥热,只轻轻地同她蹭了蹭鼻尖。 “到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萋萋觉得祁枭野的声音好像又哑了些。 她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看祁枭野掷出一个2,惩罚是男方公主抱抱着女方在房间转一圈。 这也简单,黎萋萋主动伸手。 祁枭野起身靠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黎萋萋抱了起来。 黎萋萋揽着祁枭野脖颈,侧脸靠着他宽实的肩膀,鼻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到祁枭野侧颈的肌肤。 凉凉的,上面起了一层薄汗。 大冬天的,光着膀子还能流汗?黎萋萋低着头将自己扫视了一圈。 “祁哥哥,我很重吗?” “不重,”祁枭野垂望着黎萋萋,淡哂,“就你这小体格,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 “那你怎么……” 黎萋萋抬眸看到祁枭野止不住滚动的喉结,以及他复杂但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吓了一跳。 急忙收回视线,不敢再说话。 公主抱结束后,幸运女神没有再站在黎萋萋这边,她扔了一个5,惩罚是让对方帮你脱一件衣服。 可她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睡裙,这条睡裙是她唯一的遮挡物! 黎萋萋直接愣住,看祁枭野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将她一点点笼罩,她瑟缩着一点点往沙发角的方向退。 “我,我……” 祁枭野双手前伸,还没碰到,黎萋萋已动作迅速地抓住衣领,有清浅的泪蒙在眼眶里打转,黎萋萋试探性地开口。 “我自己来,可以吗?” 现在的黎萋萋还是只懵懵懂懂的小白兔,祁枭野也怕玩得太过吓到她,贴心地点点头,坐回茶几对面。 “好。” 黎萋萋缓缓提起裙摆……祁枭野觑她的眼神越来越暗,空气中一缕缕难以言喻的暧昧与躁动的气息开始疯狂发酵。 “流氓。” 黎萋萋顶着祁枭野过分火热的眼神,狠嘟嘟地骂出了声。 为了少吃点亏,她刚脱下睡裙就转身拉过沙发上的靠枕紧紧抱在怀里。 祁枭野看着黎萋萋的小动作笑笑,随手扔出一个3,惩罚是,说出三个你最喜欢的地方。 “啊~你运气真好……” 黎萋萋将下颌抵在靠枕上,不停地冲祁枭野耸鼻,一副不太服气的样子。 祁枭野捏着手里的棋子摩挲,佯装思考地定格了几秒,轻掀眼帘,重新盯着黎萋萋脸颊,语调散出股凌然的气势。 “我喜欢,”祁枭野故意停顿了片刻,然后启唇道,“喜欢宾利车后座,月下温泉,还有……沙发。” 他在说什么? 黎萋萋脑子里没有画面,但祁枭野同她讲述的内容还是不自觉地浮现了出来。 她握紧拳头,看祁枭野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她,羞得从头红到了脚。 她没好气地将骰子从祁枭野手里夺了过来,用力往前一掷。 4点,惩罚是和对方对视二十秒。 本来是很简单的惩罚,可黎萋萋却有些不太敢了,她抱着靠枕不停地躲避祁枭野深邃幽暗的眼神攻击。 祁枭野勾唇浅笑,“你是打算用耍赖的方式,和我耗到明天吗?” 哼,对视就对视! 黎萋萋抿着唇,故作镇定地和祁枭野对视,眼神止不住地飘忽。 祁枭野看她微翘的眼尾已经沁了一抹淡淡的潮红,灯晕搅着眸色,在黎萋萋澄澈的眼底酿起醇香的琼露。 醉人也诱人。 “萋萋。”祁枭野忍不住靠近,轻着声线唤她。 “公主。” “老婆。” 一声比一声好听,一声比一声沙哑,颗粒感十足的声线化作恼人的音符,肆意敲击着黎萋萋的耳膜。 “别乱叫!” 黎萋萋害羞地去捂祁枭野的嘴,动作幅度太大,靠枕从怀里掉了下去。 祁枭野垂眸,眼底的欲色沉了沉。 一滴汗珠从男人下颌滴落,“啪”地打在黎萋萋腿上,冻得黎萋萋一抖。 “老婆。”祁枭野又叫了声。 眼波流转间,黎萋萋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她推开祁枭野起身,试图逃离。 两条腿还没站稳,就被祁枭野拉了一个趔趄,黎萋萋重心不稳,惊呼着跌进了祁枭野温热宽实的怀里。 黎萋萋不停地摇着头抵抗。 “我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祁哥哥,我认输!我不玩了!” “认输?” 祁枭野直勾勾地盯着黎萋萋,将她死死按在怀里,待到她无力地瘫软下来,才将人抱起,抬步往二楼的方向走。 “那我们玩点别的。” 黎萋萋反抗无果,索性不再挣扎,生无可恋地收敛着眸子询问。 “你还想玩什么?” 祁枭野低声笑起来,“你刚刚已经看到了,主卧有个很舒服的按摩浴缸,我们去那里玩。” ------------ 第一卷 第143章 男的全部辞退 灯光昏昧。 黎萋萋精疲力尽,唇角嘤咛着不成调的低吟,有气无力地趴在浴缸边缘。 潮湿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颊,起伏不定的温水拍打着黎萋萋纤细嫩白的脊背。 水面落下时,带动着几片艳红的玫瑰花瓣,轻轻贴合上她线条优美的蝴蝶骨。 黎萋萋半眯着眼,羽睫湿得厉害,只能看到朦胧缥缈的雾气。 求饶不成,再开口时便起了恼腔。 “出去。” “你想去哪?” 祁枭野炙热的胸膛压了过来,双臂揽着黎萋萋腰身贴近,轻轻吻上她耳垂,故意低哑着声线问她。 “去卧室,还是客厅?” 黎萋萋眼睫一颤,垂下眸,细嫩的指尖指向不远处氤氲了水雾的磨砂玻璃门。 “我让你出去。” 水面荡落起的涟漪覆上祁枭野眼底,清光与灯火的翳影交融,男人燥热的气息骤然爆发,直接将黎萋萋抱了起来。 “那不成,我们一起。” “呜……” 长夜漫漫,灯火摇摇。 黎萋萋轻颤着鼻音哭得可怜,才终于从祁枭野亲昵缱绻的行径中逃离开来。 她软绵绵地趴在床上,由着祁枭野温柔又小心地给她吹头发。 呼呼的暖风从耳畔轻拂过,黎萋萋气得将小脸埋进被窝,带着被欺负了半个晚上的薄怒,骂骂咧咧地昏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毫不意外已是午时。 清亮的阳光有些刺目,黎萋萋睁不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祁枭野正捏着热毛巾给她擦脸,然后穿衣服。 最后抱着她到浴室刷牙。 她跟个糯叽叽的毛绒玩具一样东倒西歪,哼哼唧唧地由着男人摆弄。 洗漱完后,祁枭野抱着黎萋萋下楼,食物的香味从鼻尖掠过,黎萋萋猛地睁开眼,顺着香味望过去。 餐厅的木桌上,已备好了热气腾腾的粥品和她喜欢的甜点。 三个身着整洁制服的菲佣双手交叠站在餐桌旁,淡蓝色的棉麻工作服,腰间系着花朵图案的围裙。 菲佣恭恭敬敬地冲两人弯腰行礼。 “大少爷,黎小姐,早。” “早早早。” 黎萋萋迫不及待地从祁枭野怀里跳下来,坐到餐桌前开始用餐。 起得晚就算了,还不讲规矩。 菲佣们没伺候过这样的主子,眉心跳得厉害,齐刷刷地看向祁枭野。 见男人并未表现得不耐烦,反而惬意满足得很,才略略放下心来,上前一步帮祁枭野拉出餐椅。 “大少爷,黎小姐的老师来了,一直在湖边的亭子里等着。” “唔?” 黎萋萋喝粥的动作一顿,三两口就将粥扒拉进嘴里,烫得她直咧咧。 “慢点喝。” 祁枭野抬眸冷睨了菲佣一眼,示意她下去,伸手拿了张餐巾纸给黎萋萋擦嘴。 “让他等着。” “那怎么成?”黎萋萋吞咽的同时囫囵开口,“今天可是我第一天上课,让老师等我也太不像话了,都怪你!” 好,明明是小东西自己身娇体弱多要一次都嫌累,现在还怪到他头上了。 祁枭野放下餐巾纸,索性不再管她。 “我去公司,晚上才回,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嗯。” 黎萋萋点头,祁家又大又好看,她很想出去走走逛逛,可惜她一时兴起给自己安排的课程太多太满。 跳舞、画画、经商……黎萋萋翻了个白眼,真是自己为难自己! 祁枭野放下刀叉起身,往别墅外的拱桥走去,想顺便看看黎萋萋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师。 刚踏出拱桥,亭子里的家教老师就站了起来,谦逊有礼地冲祁枭野鞠躬。 “大少爷。” 祁枭野垂眸望过去,是个金发碧眼、宽肩窄腰的男大学生。 面相温柔,说话也没什么气势,身上的香水味浓得祁枭野频频皱眉。 “教什么的?” 祁枭野居高临下地瞥着他,家教老师立刻挺直了腰背。 回答说:“交谊舞。” 祁枭野本就阴翳的眸子蓦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家教老师宛若女人一样纤长的手,勾着唇笑笑。 “这么好看的手,砍了有点可惜。” 家教老师脊背一凉,原本轻松的氛围蓦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往后退了半步。 “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枭野唇瓣的笑意渐染到眼底,淡看着家教老师逐渐慌乱的神情,好心提醒。 “你的学生,是我未来的夫人。” 未来的夫人……家教老师张了张口,本想说交谊舞产生肢体接触是正常的,可以祁枭野的身份地位又怎会不明白这些? 老师双手冰冷的可怕,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地冲祁枭野再度鞠了个躬。 “大少爷,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这就离开。” 还算识趣,祁枭野收回视线,目送着家教老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红枫车道。 不远处,阿泰驱车赶来,和家教老师擦身而过,将车子停在祁枭野身旁,下车替祁枭野打开车门。 祁枭野淡声。 “把黎萋萋找的家教老师信息给我,只要是男的,全部辞退。” 阿泰眉心微挑,“是。” 黎萋萋紧赶慢赶地吃完早餐,跑出别墅迎接老师。 空荡荡的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拿出手机给家教老师打过去。 刚接通就被对方迅速挂断。 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如此,黎萋萋猜测着大概是老师等得太久生气了。 她满怀愧疚地给老师发了条道歉短信,并将今日的家教费给老师汇了过去。 而后百无聊赖地循着湖边散步。 路过一方石刻雕像时,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从黎萋萋眼底一晃而过,她扶着雕像往前探头。 是一只精致的毛茸茸的博美。 圆溜溜的黑眼睛仿佛两颗镶嵌在棉花糖上的黑珍珠,尾巴轻轻摇晃着,偶尔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舔自己的小爪子。 天呐,好可爱! 黎萋萋的心都要被这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博美给融化了。 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摸摸博美软乎乎的毛。 博美却警惕得很,不等黎萋萋靠近就撒丫子往后面跑,双腿一蹬,钻进一个身穿蓝色连帽卫衣的男孩怀里。 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五四岁的模样,左臂抱着博美,右手轻轻地挠了挠博美脖颈处的软毛,迎着阳光抬眸冲黎萋萋笑笑。 “二嫂嫂,还记得我吗?” ------------ 第一卷 第144章 随时欢迎你 “祁译洲?” 黎萋萋的记性向来不错,虽然只在家宴上看了一眼,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眼前的男孩就是安吉尔夫人的儿子,祁枭野同父异母的弟弟。 祁家二公子。 祁译洲对黎萋萋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事显然很受用,他几个跨步上前,站定在黎萋萋面前,将手里的博美交递给黎萋萋。 “二嫂嫂,很喜欢小狗?” “嗯。” 黎萋萋点头,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着博美柔软的毛发,手指在狗狗雪白的毛皮间穿梭,目光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指尖偶尔会停下来,再轻轻挠着博美下巴那块最痒的地方,博美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呜呜”的欢快声,小短腿不自觉地蹬踏着,黎萋萋也跟着笑。 “真好玩,真可爱。” 祁译洲冲黎萋萋摆了摆手,大方开口,“它叫雪球,你喜欢就送你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 黎萋萋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诚实得很,抱着博美一秒都不舍得撒开。 祁译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种狗太普通,玩两天就腻了,我还有更好更听话的,送你一只也没事。” “那就谢谢你了。” 黎萋萋不再跟祁译洲客气,抱着博美往回,祁译洲快步跟上,像个跟屁虫似的缠在黎萋萋身后。 “二嫂嫂,我可以去哥哥的湖中别墅坐坐吗?他那里有绝版的古董茶,我想去看看,隔天也买点哄爷爷开心。” 看茶是假,打听消息才是真! 黎萋萋无意拆穿他,盛着单纯无害的笑意点了点头。 “没问题,你送我雪球,我正愁着该怎么回报。这样吧,礼尚往来,你等会儿看中哪个茶饼,我做主送你也成。” “不不不,”祁译洲笑着拒绝,顺势问了一句,“我哥脾气不好,生气起来就连爷爷都要让他三分,我不敢。” “没事。” 黎萋萋藏在眸底的狡黠一闪即逝,偏头望过来,冲祁译洲得意扬眉。 “你哥哥呀~可喜欢我了,对我用情至深,事事顺应,别说一饼古董茶,我就是让他把湖中别墅送给你都没问题!” “这……”祁译洲不敢尽信,试探性地建议黎萋萋,“我怕连累你受罚,要不你还是给哥哥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 “没问题。” 黎萋萋拿出手机,当着祁译洲的面给祁枭野拨过去,并打开了免提。 手机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祁枭野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在开会。” 开会接电话就算了,还接这么快?祁译洲努力抑下弯勾起的唇角,冲黎萋萋竖了跟大拇指,眼底也尽是崇拜。 黎萋萋眯了眯眼表示这都是小意思,娇嗔着声音嗲里嗲气地同祁枭野撒娇。 “祁哥哥~译洲送了一只狗狗给我,我很喜欢,想回礼,可我没有钱,能把你珍藏的古董茶送给他吗?” 祁枭野沉默了几秒,祁译洲也跟着沉默,看黎萋萋撒个娇双腿都能夹起来,手臂不由得泛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只是没想到他一向残暴无情的哥哥居然喜欢这款?真是大开眼界! 祁枭野轻咳一声,淡淡道:“随意,只要你开心,想送什么都行。” “嗯,”黎萋萋开心极了,抱着博美原地转了个圈,“谢谢祁哥哥~那我不打扰你开会了,爱你哟~么么。” 黎萋萋对着手机狂吻,完全不在意旁侧的祁译洲紧锁的眉头和止不住的寒颤。 挂断后,黎萋萋将手机往兜里一塞,抬步示意祁译洲赶紧跟上,一刻不停地向对方透露信息。 “看到了吧?你哥哥最痴迷我,要不是我没钱没势也没有家人,就凭她林大小姐,拿什么跟我争大夫人的位置。” “没钱,也没有家人?”祁译洲开口确认了一遍。 “对啊,”黎萋萋点头。 “我是个孤儿,在夜场打工被你哥哥看上带回来的,昨晚给你们买的见面礼,也都是你哥哥花的钱。那可是整整一亿多美金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这样,那可太好了……” 黎萋萋扭头,“你说什么?” “我说,”祁译洲挠了挠脑袋,眉眼一耷拉,脸上全都是同情,“我说你真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黎萋萋抿着唇,泪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凄楚又娇弱。 “我只有你哥哥,只能仰仗他,和我肚子里的宝宝。” 宝宝?是啊,她已经有宝宝了。祁译洲下意识地看向黎萋萋平坦的小腹,想起他妈妈安吉尔夫人说的话—— 为母则刚。 他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能顺利继承祁家,独揽祁家大权。 那同样的,身为二夫人的黎萋萋,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她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孩子筹谋规划。 难怪妈妈要让他跑这一趟,无权无势又渴望生存的女人,将会成为他们手里最锋利的利剑。 思索的同时,祁译洲随着黎萋萋的脚步同她一前一后踏入别墅客厅。 祁译洲以古董茶太过珍贵,需要安静细品为由屏退了所有菲佣,并嘱咐她们将客厅门关上,谁也不许打扰。 他十分警惕地确定周围无人偷听,才转身坐回客厅沙发上,黎萋萋的对面。 出个任务跟做贼似的,黎萋萋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毕竟祁译洲才十四岁。 不过安吉尔夫人没有亲自前来,而是选择让更容易取得她好感的祁译洲来探听口风,就足以说明—— 安吉尔夫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狡猾、谨慎,那藏在她后面之人就更不用说了。 祁译洲直截了当地开口,“二嫂嫂,像你这么漂亮又大方的女人才应该做哥哥的大夫人。林大小姐,我不喜欢。” “没办法,”黎萋萋叹了口气,“能做二夫人我已经很知足了,何况我只要你哥哥爱我,别的,我不强求。” “可哥哥一心一意地爱你,对你来说是祸,不是福。” “什么意思?” 黎萋萋抱博美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祁译洲很满意她的反应,故作高深地把安吉尔夫人的话转达给她。 “我妈妈说,独得盛宠又无法自保的二夫人最容易被迫害,她让你处处小心。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你有什么想法需要助力,她很乐意帮你。” 黎萋萋呆呆萌萌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但我现在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没有任何困难,也不需要帮忙,你替我谢谢安吉尔夫人。” 祁译洲真是爱死黎萋萋这副脑子不太灵光的模样了,他心情愉悦,捏着古董茶轻轻地拍了拍掌心。 “不急,只要二嫂嫂觉得好就好,我先回去了,有空带着雪球回来坐坐,我们那儿……随时欢迎你。” “好。” ------------ 第一卷 第145章 我用过。 祁枭野回来得很晚,进入卧室时,他那适应力极强的未来小娇妻已经睡下了。 室内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黎萋萋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祁枭野没有吵醒她,去隔壁沐浴完了才悄悄回到卧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双臂揽着黎萋萋腰身,从后往前,将黎萋萋嵌在自己怀里,脸深埋在女孩后脖颈轻嗅。 和初遇时相比,黎萋萋身上的雪香明显地淡了很多,相对而言,属于她的真正的体香终于有了恣意释放的意味。 这股香味不清也不冷,像晨间露珠轻吻过的嫩叶,清新甜润。 循着黎萋萋光滑温热的肌肤流转,温柔地缠绕在祁枭野略显沉重的呼吸间。 而这缕香味,更让他疯狂。 祁枭野咬上黎萋萋左肩的睡衣布料往下扯了扯,女孩雪白的肩头露了出来,他难以自制地轻轻吻了上去。 手也不够老实,不出片刻,肆意揉捏辗转的动作就把黎萋萋吵醒了。 黎萋萋带着些微的恼意转身,睡眼惺忪地盯着一回来就按捺不住的男人。 嘴巴张了张,还没骂出声,祁枭野便捧着她脸颊吻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即便黎萋萋因着太过困倦没有什么回应,祁枭野还是吻得深入且乐此不疲。 “祁哥哥……” 黎萋萋抓住祁枭野的浴袍,借着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喘息机会轻声询问。 “我们,每天都要做那种事吗?” “嗯。”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字,祁枭野还是更喜欢将答案赋予行动,手指轻轻滑过黎萋萋的脊背,带来股酥麻的电流,在体内回荡,黎萋萋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 “那你只能要一次,结束以后还要给我捏腰捶腿。” “捏腰捶腿可以,只要一次不够。” “唔!” 赌书泼茶,倚楼听雨。 平稳的日子总是慵长,像细碎的阳光路过粼粼的湖面,悠远安静地洒落在餐桌的食物之上。 如果不是雪球死了,黎萋萋真想在这样安定幸福的环境下和祁枭野你侬我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黎萋萋抱着雪球不再活跃的尸体,踏过车道零零散散的红枫落叶,往安吉尔夫人所住的别墅走。 整理好情绪,轻轻地按响门铃。 开门的人毫无意外是祁译洲,他看了眼黎萋萋怀里的小狗尸体,装模作样地垂落下眼睫安慰她。 “二嫂嫂,你别难过,狗狗死了我过段时间再送一只给你,保证比雪球更乖更可爱。” “不用了。” 黎萋萋如他所愿,隐忍着水汪汪的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惴惴不安地开口。 “雪球是被毒死的,它吃了原本该是我吃的一道焖肉。” 祁译洲并不感到意外,这只博美在送给黎萋萋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射了药物。 原本不过三天就会死的小狗,在黎萋萋的悉心照料下竟硬生生地挺了一周,即便没有那道焖肉,它也活不下去。 被查出中毒死亡是迟早的事。 祁译洲几个跨步上前,探头往黎萋萋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招手示意黎萋萋跟他一起进门。 “二嫂嫂,我早就和你说过,就算你不争不抢,林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黎萋萋抱博美的手略略缩紧。 她对狗狗有种天生的敏感,这只博美刚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可惜祁译洲下药太狠,她想尽办法也没能保住雪球的命。 合作是必然的趋势,哪怕她躲在别墅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不给林家任何机会,安吉尔夫人也会想办法制造机会。 黎萋萋轻拭过脸上的泪水。 “你上次说,如果我有需要,安吉尔夫人会帮助我?” “对,没错,跟我进来吧。” 祁译洲领着黎萋萋进门,抬眸就看到安吉尔夫人慢悠悠地扶着楼梯扶手,步态妖娆地往下走,身上金光闪闪的连衣裙紧贴着娇好的身线。 安吉尔夫人笑着冲黎萋萋招手,示意她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祁译洲十分自觉地将黎萋萋手里的博美抱了过去,抬步往后花园的方向走。 “二嫂嫂,我去把雪球埋了。” “好,谢谢。” 黎萋萋目送着祁译洲离开,安吉尔夫人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叠,动作优雅地安放在膝盖上。 “你很漂亮,难怪阿野那小子倨傲冷情,也被你勾得魂不守舍。” 黎萋萋眼眸泛红难消,她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安吉尔。 “安吉尔夫人,你一定要帮我,我今天……差点就被林家的人害死了。” 安吉尔夫人背靠着沙发,审视黎萋萋不堪一击的软弱,许久才开口。 “我即便有这个心,也没办法帮你对付势力庞大的林家。想活命,只能靠你自己,你得把阿野的心牢牢抓住!不许他娶林语楠。” “我做不到,”黎萋萋僵滞地摇了摇头,“祁哥哥是很宠我,我也努力过,可那天在饭桌上您也看到了,祁哥哥并没有拒绝林家。试问能娶两个,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甘心只娶一个?” “那你就甘心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还连同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像是被点开了某种开关,黎萋萋端坐的身形明显地晃了晃,她捂着小腹摇头,声声泪下。 “不,不行!我不想死,我的孩子更不能。可是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亲人,没有势力,我什么都没有,我能怎么办?” “总有办法的。” 安吉尔夫人深深地望着黎萋萋,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滴状的淡粉色水晶香水瓶,轻轻地放在桌上。 黎萋萋被泪濡湿的眼睫轻颤了下,她透过泪雾看了眼,没有急着伸手,收回视线后神色茫然地望着安吉尔。 “什么办法?” 安吉尔将香水推到黎萋萋面前。 “把这款香水喷在身上和阿野亲密,他会对你欲罢不能。” 黎萋萋将信将疑地将香水捏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香水已经用了一半,余下的液体在瓶里晃荡。 她将香水喷在手腕处,低头轻嗅,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款香水不行,味道虽然独特但并没有特别好闻,还不如祁哥哥送我的香奈儿,何况……已经被人用过了。” 安吉尔勾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这款香水叫奈落香,它的厉害之处不是香味,而是你喷在身上以后,只要和你亲近的男人都会为你疯狂,对你言听计从。让阿野取消订婚,半瓶,足够。” “真的吗?”黎萋萋不信。 “当然。” 安吉尔慢悠悠地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硕大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淡着声线给黎萋萋吃了颗定心丸。 “这款香水,我用过。” ------------ 第一卷 第146章 养狗 交谈进行得顺利。 黎萋萋擦干眼泪,将奈落香小心珍重地收好,对着安吉尔千恩万谢。 耳边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吠,音调很奇怪,可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黎萋萋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来源应该是后院,黎萋萋想起祁译洲曾说过,除了雪球,他还养了别的狗。 可从黎萋萋进门起,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狗的身影。 黎萋萋垂着眸子思虑了一秒,望着安吉尔夫人轻声询问。 “二夫人,我可以去后院送雪球最后一程吗?它替我挡了灾,我……我真的舍不得。” “唉,”安吉尔夫人顺应着她的情绪叹了口气,“去吧。” 黎萋萋穿过幽长的走廊,步入别墅后院那片隐秘而绚烂的红色玫瑰花园。 虽是冬日,可这里的玫瑰花却盛开的无比灿烂,花瓣层层叠叠,红得热烈而深邃,薄染着一层白霜。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醉人的花香。 黎萋萋刚踏入小径就直接呆住,这里实在太美了,脚步也不由得缓慢下来。 她顺着小径往里,在一簇玫瑰花丛旁侧看到了祁译洲的身影。 男孩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松软的泥土已经重新覆盖,祁译洲将雪球埋在了玫瑰花的根部。 黎萋萋上前一步,蹲在祁译洲旁侧,右手从泥土表层轻轻抚摸过。 大概是看出了她还在难过,祁译洲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着她,看微风拂过黎萋萋脸颊垂落的发丝,露出半张侧脸。 祁译洲发现黎萋萋真的很好看,和死去的雪球很像,既有调皮灵动的可爱,也有勾人心魄的美感。 养好了会是只漂亮又听话的狗…… “汪,汪汪,汪汪汪。” 耳边又传来几声狗吠,依旧是说不出的怪异,像愤怒,又像掺杂着急切的痛苦与哀求。 黎萋萋站起身,顺着小径继续往里,被祁译洲抬手阻住。 “二婶婶,再往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我暂时还不想和别人分享。” “抱歉,”黎萋萋将刚踏出的脚步收回,诚恳道歉,“我只是听到了狗狗的叫声,它好像遇到困难了,在求救,所以想过去看看。” “呵呵,”祁译洲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能听得懂狗的叫声?” 黎萋萋不语,不前进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祁译洲舔了舔嘴唇和她解释。 “那是我的狗,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除了雪球,我还养了一只更好更听话的。本来想带出来给你看看,可它这几天生病了,情绪不好。” “这样啊……” 黎萋萋最后看了一眼小径尽头,隐约能看到三个被玫瑰花深深覆盖的小屋,都只有一层,不高,按她对祁家的了解。 这三间屋子,大概是狗窝。 比克那钦贫民窟的那些土坯房,茅草屋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祁译洲不让,黎萋萋也不好坚持,她回身叮嘱祁译洲一定要照顾好小狗,最好给小狗请个宠物医生来看看。 “不要让它像雪球一样。” “放心吧,二婶婶,”祁译洲拍着胸脯保证,“我和你一样,最喜欢狗狗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黎萋萋离开二房别墅,祁译洲狗腿子似的一路将她送到外门。 黄昏轻柔的微风吹过。 黎萋萋右手轻抬,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拨到耳后。 一缕淡淡的,如玫瑰般甜柔的香味夹杂着清冽的雪香钻入祁译洲鼻尖。 黎萋萋身上的香味他没在意,但这股玫瑰甜柔的味道祁译洲可太熟悉了。 他略显慌乱地送走了黎萋萋,快步跑回客厅,安吉尔夫人还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正有模有样地剪花插花。 祁译洲敲了敲桌子,“妈,那瓶香水四叔不是让你处理掉吗?你留着就算了,怎么能交给黎萋萋,她可是大哥的人。” “不,她是我们的人。” 安吉尔夫人自信地挑了挑眼尾,“她的身份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想必大夫人也调查过了,所以才那么厌恶她。 她呀,只是克那钦一个叫‘印谱’的高级会所里的卖酒妹,被祁枭野看上,用几束玫瑰花追了三天就哄得她直接辞职不干,跟着祁枭野了。 这样的女人,太好拿捏! 还有你再想想,如果她用奈落香控制祁枭野的事情一败露,以祁枭野那暴戾的脾气,还会留着她吗? 到时候,我们就连杀人灭口,都不用亲自动手。” “可是,”祁译洲脑子转了转,“爸刚死不久,大哥就出国了,这一趟很有可能是在调查奈落香的事,万一黎萋萋把你给她香水供出来怎么办?” “放心吧,”安吉尔不以为意。 “香水只剩半瓶,等一切尘埃落定她都用完了,凭一个空瓶子谁会相信她。至于调查,这香水的起源地连我们这些买家都不知道,祁枭野能调查出来什么? 他要真能调查出来,回来这么久,我早就被他弄死了,还能好好活着?他还用得着和林家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别自己吓自己!” “有道理。”祁译洲舒了口气。 — 晚餐已经上桌许久。 黎萋萋捏着勺子怎么都吃不下去,她坐在桌前发呆,菲佣们也不敢催促,时不时地探着脑袋往外看,生怕祁枭野突然回来看到黎萋萋心绪不佳会冲她们发火。 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看到了祁枭野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男人缓步靠近。 身上那股可怕的压迫感在看到祁枭野手里的仿真毛绒玩具时瞬间散了个干净,菲佣们面面相觑。 祁枭野手里的毛绒玩具是一只和雪球一模一样的博美,就连那对黑溜溜的眼珠子都做得和雪球分毫不差。 男人跨入餐厅,菲佣们有条不紊地上前,其中一个接住祁枭野脱下的大衣,另一个双手呈递上擦手的热毛巾,还有一个替他拉开餐椅。 最后一个则将他手里的毛绒玩具放在黎萋萋面前,并轻轻唤了声。 “黎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哦,”黎萋萋傻呆呆地将兜里的录音笔掏出来,顺着桌面滑向祁枭野,“刚录的证据,收好。” 说完,继续发呆。 祁枭野将录音笔捏在手心转了一圈,抬手示意菲佣们都下去,推开餐椅坐在黎萋萋对面,俯下身子靠近。 黎萋萋依旧没有理他,祁枭野索性拿起“雪球”在黎萋萋眼里晃了晃。 “公主,雪球回来了,你看看。” 没有反应,祁枭野理解黎萋萋难过的心情,左手握拳,捂着唇瓣轻咳一声后,故意学了两声狗叫想要哄她开心。 “汪汪,公主,你的雪球和串串都很需要你,你抬起头,看看我们。” “你!” 黎萋萋猛一抬头,眼睛也瞪得溜圆。 倒不是被祁枭野再一次为爱当狗深深地震惊到,而是终于想通了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她抓着祁枭野手臂。 “你再叫几声!” 什么话?祁枭野皱眉,不肯再陪着她胡闹,黎萋萋便自顾自地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 祁枭野下意识地摸了摸黎萋萋额头,被黎萋萋抬手推开。 “我没发烧,也没疯!祁哥哥,你还记得上次我和布莱德比赛树叶飞镖,输了的人学狗叫吗?” “嗯,怎么了?” “人学的狗叫,即便再像,和真的狗发出叫声也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常识吗?”祁枭野毫不客气地打击了黎萋萋一顿。 黎萋萋点头又摇头。 “是,这是常识,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祁译洲,在后花园养了一只狗,那只狗的叫声,是人发出来的。” ------------ 第一卷 第147章 真是个疯子! 一连三天,黎萋萋都是刚吃完早饭就急匆匆地出门拜访安吉尔夫人,和她东拉西扯地闲聊家常,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接近后院的机会。 第四日也一样。 黎萋萋和安吉尔夫人面对面,坐在露天花园的石亭里,安吉尔夫人将篮子里的水果往黎萋萋面前推了推。 “樱桃,冬天产量少,这是我提前预定的,今早刚到,你尝尝。” “谢谢。” 黎萋萋心不在焉地拿过一颗,轻轻咬了一口,目光时不时地便会扫过客厅尽头处若隐若现的长廊。 忍不住开口询问。 “二夫人,译洲养在后院的狗狗病好了吗?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它?” 安吉尔夫人捏着樱桃细品,将吐出的樱桃核轻轻放在石桌摊开的手帕上,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 “已经病死了,就你第一次过来那天晚上死的,译洲把她埋进了玫瑰花园,这些天,译洲还缠着我给他买只新的呢。” 黎萋萋指尖一颤,吃樱桃的动作停顿住,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樱桃,门口一佣人提着裙摆边喊边往里跑。 “出事了,二夫人,出大事了,大少爷那边出事了。” “他出事了你慌……” 安吉尔皱着眉想要骂出声,转脸看了眼黎萋萋,努力平复了语气询问。 “你别慌,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黎萋萋也神色焦急地看向女佣,女佣喘着粗气说道: “今早大少爷刚到集团就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当众宣布他和林大小姐的婚讯由林大小姐伪造,并解除了他和林大小姐的婚约。” “太好了!” 安吉尔夫人心里大喜,转身抓住黎萋萋的手背拍了拍。 “你听到了吗?” “嗯,”黎萋萋点头,回握住安吉尔夫人的手,“谢谢夫人给的香水,效果实在厉害,我只用了三天,他就……” 剩下的话黎萋萋红着脸轻轻和安吉尔夫人耳语,“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逮着我可劲儿折腾,我的腰到现在都是疼的。” “哈哈哈……”安吉尔笑得开心。 女佣不敢说话,低着头等到安吉尔夫人静下来才战战兢兢地继续开口。 “可林大小姐丢人丢面子,跑到祁氏集团大哭大闹,还说要从集团跳下去,现在人已经爬上楼顶了。” 黎萋萋眉心微皱,敛了笑意。 “那祁哥哥是怎么回应的?” “大少爷,”佣人咽了口口水,“大少爷说,说,要跳死远点跳。” “噗……”安吉尔夫人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又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 “林致晟呢?去了吗?” “去了,”女佣点头,“现在祁氏集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董正在劝说林大小姐,大夫人也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走,”安吉尔夫人拉住黎萋萋手腕起身往外,“这么精彩的大戏,我们也去看看。” “二夫人……”黎萋萋踌躇开口。 安吉尔看出了黎萋萋眼底的害怕与担忧,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怕,我们就远远地看一眼,没人会注意到,阿野在,林致晟不敢动你,就算动你,我也一定会护着你。” 目的已经达到,安吉尔夫人还会护着她才怪! “可我害怕。” 黎萋萋身体抖得厉害,跟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怂得不行,安吉尔垂着眼睛看了她许久,将她的手甩开。 “算了算了,你回吧,我自己去!” “嗯。” 黎萋萋点着头,一步三颤地顺着车道离开,安吉尔夫人的深红色兰博基尼和她擦身而过时,故意按了下喇叭。 看黎萋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安吉尔笑得更开心了。 她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嗖”一声飞驰而去,只给黎萋萋留下一道汽车尾气。 黎萋萋在地上坐了许久,确定再看不到安吉尔夫人的车子,才站起身,快步往别墅停车场的方向跑。 祁枭野嚣张惯了,不会管林语楠是生是死,她得去趟祁氏集团。 这场戏本来只是顺势而为,好让安吉尔夫人放松警惕,一步步掉入陷阱。 只是提前取消订婚而已,黎萋萋觉得林语楠就是再疯,再蠢,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去玩命。 可眼下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林语楠对林柯的在意程度。 真是个疯子!疯子! 黎萋萋骂骂咧咧地踏出停车场。 布莱德已等待许久,见黎萋萋小跑着靠近,他上前一步给黎萋萋打开车门。 “嫂子,关于二少爷养狗的事,老大说已经有了些眉目,他让你这几天特别小心,不要再去二夫人那里。” “我知道。” 黎萋萋上车后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双手扒拉着驾驶座说: “去祁氏集团,今天不买小提琴了,还有,你快点给林柯打电话,现在就打,让他赶紧回来,马上回来。” 看黎萋萋心慌意乱的样子,布莱德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他没有打电话,不急不慢地启动车子。 “嫂子不用担心,我早就和阿泰打听过,过去那些年,林大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方设法逼迫林柯一次。林柯不理,她也就作罢了,死不了的,老大他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黎萋萋靠在座椅靠背上,心里的担忧散了大半,她沉敛着眸子思虑片刻后,眸色倏地一亮。 “原来如此,好,不打电话,我亲自去看看,开车。” “唉……”布莱德捏紧方向盘,长长地叹了口气,“林柯和他妹妹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简单一句喜欢或者讨厌就能解决……” 话至一半,看黎萋萋眼睛眨也不眨地透过后视镜盯着他,布莱德打住话头。 “我多嘴了。” 车子停在祁氏集团楼外已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道上,黎萋萋一眼就看到了安吉尔夫人的兰博基尼。 安吉尔没有下车,而是打开车窗,饶有兴致地仰头看着足有六十层高的楼顶。 周围人群喧嚣,警笛声与媒体闪光灯交织。记者们高举麦克风,争相捕捉这突如其来的新闻爆点。 几十个安保人员正竭力维持秩序,不允许任何记者上楼,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大楼顶层,林语楠瘦弱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她长发披散,泪眼婆娑,坐在防护栏上,双腿在半空中晃动。 黎萋萋一秒不敢耽误,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和墨镜戴好,打开车门在布莱德的掩护下快步往里面跑。 ------------ 第一卷 第148章 闹剧 “楠儿……” 黎萋萋赶到楼顶时,正听到林致晟轻缓着声音叫林语楠的名字。 声音带着颤抖,缓缓向前,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上,生怕惊扰了林语楠。 林致晟旁侧是掩面而泣的大夫人和家里的保镖,祁枭野单手插兜站在炮楼旁侧,身后是眉头紧锁的阿泰。 看到黎萋萋冲上来,大夫人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要给黎萋萋一巴掌。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过来,非要逼死楠儿你才开心吗?” “妈!” 巴掌在半空中被祁枭野截住,祁枭野淡冷着眸子看了大夫人一眼,几秒后才松开她的手将黎萋萋揽抱在怀里。 见状,大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凑近黎萋萋轻嗅了嗅,狠脸瞪着祁枭野。 “你忘记你爸爸当初是怎么为了那个贱人抛弃我们的吗?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们孤儿寡母受尽白眼。 你才多大你爸爸就在那个贱人的怂恿下狠心把你赶出了国? 说好听点是为了锻炼你,说难听点,那个贱人就是想让你死在外面,是你自己争气,才一点点走到的今天! 这女人和安吉尔那只死狐狸精一样,用非常手段来控制你,让你忘了旧爱,一心一意为她,也不再顾全大局。” “大夫人,”黎萋萋试探性开口。 “你闭嘴!”大夫人狠狠地瞪了黎萋萋一眼,“我教训我的儿子,哪有你说话的份?黎小姐,你敢指着天地发誓,说我儿子一心为你,跟你身上这股不正常的香味没有半点关系吗?” “我……” 黎萋萋发不了誓,她心里清楚,祁枭野刚见面就爱上她的原因,就是她身上这股香味。 她既不无辜也不清白,更无法保证祁枭野对她的爱会持续多久。 毕竟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黎萋萋垂着眸子不敢说话,祁枭野揽她腰的手紧了紧,冲大夫人轻抬下颌,示意她转过身去看林语楠。 “妈,你搞错重点了。” 重点?对!楠儿,楠儿才是重点,人还没救下来,也受不得任何刺激,等回去再收拾这个小狐狸精! 大夫人转过身,靠近林语楠。 “楠儿,你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知道阿野什么情况的,我会好好劝他,我们不是说好了……” “别过来!” 察觉到大夫人和林致晟越来越近的身影,林语楠双手撑着护栏往前坐了坐。 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楼顶的风若是再大一点,她都得掉下去。 大夫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赶忙停住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林致晟旁边。 林致晟则冲林语楠伸出双臂,心底的担忧夹杂着怒火一遍遍地发酵,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楠儿,你乖乖听话,下来,跟爸爸回家,咱不嫁了,不要他,好吗?” “那我还能嫁给谁?”林语楠大哭着冲林致晟嘶吼。 “我爱的人被你打跑了,赶走了!就为了你那点可笑的面子,为了什么狗屁的家族荣誉!这么多年了,他都不敢回家,我怎么求你,怎么求他都没用! 现在好不容易想通,有了新的爱人,还是一个可以让你锦上添花的爱人。 可是怎么办?祁爷不要我,他根本就不想要我,爸爸。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嫁给他,我和他门当户对……我这辈子,非祁爷不嫁! 他不娶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黎萋萋眉心抖得厉害,她推开祁枭野跨步往前,被林致晟抬手拦住。 “你想做什么?” 黎萋萋抬眸看着林致晟凶狠到巴不得把她生吞活剐的眼神,从他的手臂下方钻过,对着林语楠嘲讽开口。 “跳吧,赶紧跳下去,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跟我抢……祁,哥,哥,了。” 后面几个字黎萋萋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因为林致晟手里的枪毫不客气地抵着她的后腰。 而林致晟之所以没有开枪,是因为祁枭野手里的枪抵上了他的脑袋。 变故发生的太快,大夫人吓得不轻,跑到祁枭野旁侧,捏着手帕不停地咒骂。 “阿野,你听到没有,你找的这是个什么人?心思歹毒,你还要维护她,你把你妈气死,你把我气死吧!!” 祁枭野下颌轻抬,身后的阿泰和布莱德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大夫人往后。 大夫人挣扎得厉害,却挣脱不开,只能一边哭着一边出声劝阻,又被阿泰抬手将嘴巴捂住。 楼顶安静下来,祁枭野淡看着林致晟,字字寒彻透骨。 “你敢开枪伤到她一根头发,那你和你的女儿,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祁,枭,野!” 林致晟牙齿都要咬碎了。 黎萋萋有了祁枭野的维护,再开口时的言语越发放肆,全都是挑衅的意味。 “林小姐,你看到了吗?祁哥哥眼里完全没有你,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娶你,到时候,你白骨一具,我和他照样情意绵绵,谁会在意你?” “闭嘴!” 林致晟“咔哒”一声打开保险栓,正要扣动扳机,林语楠蓦地从护栏上跳了下来,她死死盯着黎萋萋眼睛靠近。 “你想我死?那我偏不让你如愿,我不但不死,我还要好好活着,等着你……向我跪地求饶的那天。” 林致晟呆看着缓步靠近的林语楠,看她的眸色从痛苦到绝望,从癫狂到狠厉,已不再是那个高贵典雅的小公主。 他的女儿变了……林致晟倏地扔掉手里的手枪,抬手将林语楠紧紧抱在怀里。 余光瞥过旁侧身形高大的男人,自始至终,祁枭野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林语楠。 林致晟终于在狠心赶走林柯这件事上产生了后悔的意味,也是这一刻才发现—— 能像林柯那般对楠儿事事顺从的男人,这世间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楠儿,是爸爸不好,我们回家,你有什么想法回家再说,以后我都依你,我什么都依你。” 一群人目送着林致晟和林语楠下楼,只有大夫人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亲家,你听我说……” 声音消失在楼梯拐角,黎萋萋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转而冲祁枭野挑眉。 “祁哥哥,你很快就要完蛋咯~得罪了林家,就算你和林语楠是一伙的,她爸爸也不会放过你。激化矛盾,我刚刚……配合得不错吧?” 祁枭野捏了捏黎萋萋的鼻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黎萋萋指着布莱德,“就刚刚,在车上,布莱德告诉我的。” 祁枭野向布莱德望去,布莱德眉心一跳,双手举过头顶。 “我冤枉啊,老大,我什么都没说!是嫂子她,自己猜的。” 一声“嫂子”叫得祁枭野眉心都舒展了不少,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黎萋萋狠脸盯着祁枭野,“你呢?又是什么时候和林语楠串通好的。” “婚讯公布的第二天,我把她抓了,她扛不住阿泰的拷问,说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逼出林柯,更重要的是,她也觉得我被奈落香控制了,看在林柯的份上,一心想拯救我。” “……所以你们才合作演了这出戏,想引出幕后黑手的同时让林爸反思当年对林柯的所作所为,那为什么瞒着我?” “我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谁知道你这么聪明,雷打不动,波澜不兴。” 黎萋萋没有说话,祁枭野抱着黎萋萋下楼,俯身凑近她耳畔轻声。 “不过……为了表示歉意,我打算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你,不达到满意,我绝对不会让你睡觉。” “祁枭野!” “嗯?” “你真无耻!” ------------ 第一卷 第149章 过来人 用完午饭,黎萋萋随在菲佣身后,出门往大夫人所在的别墅走。 祁家和林家的关系彻底恶化,林致晟取消了和祁氏集团的所有合作,处处和祁枭野作对,导致祁氏股票一跌再跌。 黎萋萋已经十天没有见到祁枭野。 大夫人显然比她更着急,天天在家以泪洗面,黎萋萋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便索性去大夫人那里安慰。 安吉尔夫人则一如往常,时不时就往祁奈的主栋跑,询问遗嘱的事。 祁奈被扰得不胜其烦,命人锁了主宅大门,就连晚餐都不要家人陪同了。 安吉尔夫人天天吃闭门羹,回去就摔桌子砸板凳。 整个祁家不是死气沉沉,就是鸡飞狗跳,只有黎萋萋一个人阳光灿烂,跟个小太阳似的照在大夫人身后。 黎萋萋没有母亲,也不懂得怎么跟长辈相处,每次去看大夫人,都会做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和她分享趣闻。 刚开始大夫人很不待见她,说她和安吉尔夫人是一伙的,都是狐狸精。 巴不得将她从头到脚都批判一遍。 骂着骂着,见黎萋萋没什么反应,大夫人索性不再理她,由着她自说自话。 再后来,会浅浅地“嗯”几声。 至于今天,黎萋萋是特意来听大夫人弹钢琴的。 原因是她学了近一个月的钢琴课,在琴房给大夫人表演的时候,难听得大夫人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黎萋萋,不许侮辱钢琴!” 踏入琴房前,菲佣偷偷凑近黎萋萋耳畔和她轻声交谈。 “黎小姐不知道,我们大夫人弹钢琴可厉害了!专业十级,结婚前还是我们国家音乐协会的副会长呢。” “哇!这么厉害!”黎萋萋惊叹出声,“难怪昨天大夫人会嫌弃我,在她面前弹琴,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那倒没有,黎小姐有天赋,只学了一个月指法和乐理就已经全部掌握,弹得也很好听。昨天你走了以后,大夫人还夸了你,她其实没那么讨厌你,就是面子下不来。” “我知道,”黎萋萋点头,“她心系祁哥哥,害怕祁哥哥会和他爸爸一样,这些我都知道的。” 菲佣舒了口气,“黎小姐人美心善,难怪大公子喜欢你。” 黎萋萋腼腆地笑笑,耳边传来钢琴悠扬的旋律,时而低沉婉转,如同夜幕下的溪流,潺潺细语;时而高昂激越,仿佛晨曦初照,万物复苏。 菲佣给黎萋萋开了门,低着头退下。 黎萋萋跨步进入,将手里的竹篮轻轻地放在脚旁,笑着拍手。 “大夫人弹得真好听……” 大夫人停止演奏,转过身,淡看着黎萋萋竹篮里的十几株幼苗,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出不完的主意! “这是什么?”大夫人问。 黎萋萋笑笑,“黄木香幼苗。” 大夫人清冷的眸子闪了闪,压抑着情绪开口,像是生了气。 “谁让你带这种东西过来?” 黎萋萋四下环顾了一番,出声和大夫人解释。 “这座琴房的装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又因为长时间没人使用,很是衰败,可即便这样,你也没有要翻新的意思。 大夫人,我昨天走的时候在外面的院墙角落捡到一截枯枝,问了好几个菲佣,才知道是已经枯死的黄木香。” 黎萋萋顿了顿,抬眸见大夫人红了眼眶却并没有呵斥她闭嘴,继续道: “我还打听到,这座琴房是祁老爷迎娶你进门后亲自设计的,当时整座琴房的墙面、房顶,全都是黄木香。 夏天一到,琴房就会变成一片绚烂的花海,黄木香从墙头蔓延至地面,金黄色的花朵密密麻麻。而且这种植物很神奇,温度越高,香味越浓。 也是你……最喜欢的花。” “喜欢又怎么样?”大夫人哽咽着将脸偏向一边,“我为了佑安,放弃了我最爱的钢琴,把自己困在这一隅天地。还不到三年,他就倦了,厌了。” “不,”黎萋萋摇头,“那截枯萎的黄木香去年还在盛开,说明一直都有人在打理。那个人,就是祁老爷。 我想……大概是因为祁老爷自己也很纳闷,明明是那么喜欢,那么在意的人,他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呵,”大夫人明眸带凉,忍着心脏的痛意轻笑了声,“能被一瓶香水轻而易举地掌控,说到底也没有多爱。” “所以……”黎萋萋上前一步。 “我其实也不太能分得清,祁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我身上这股香味消失了,他不再爱我,到时不用大夫人出面,我也会主动离开的。” “真的吗?”大夫人将信将疑。 “嗯,”黎萋萋点头,有些傲娇地扬了扬脖,“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没有祁哥哥缠着我,我只会过得更好。” 嘶~之前没发现,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大夫人眉心跳了跳,嘴巴一秃噜,下意识地开口。 “你有钱,你能有多少?” 黎萋萋神秘兮兮地冲她挑眉。 “嗯……钱多到,就算祁家破产了,凭我一己之力,也能养活你们一大家子!到时候,我就是祁家的老大,你们所有人都得看我脸色行事。” “哈哈哈……你当老大,我们全家人都要看你的脸色?” 黎萋萋没大没小,说话不分轻重,大夫人不觉得生气,反而摇着头笑得开心。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发现黎萋萋是个奇怪的女孩,这个女孩来别墅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刻意地讨好她,更没有装模作样地演戏。 聊天时字字真诚,有时候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有时候又像个贴心暖手的小棉袄。 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吗? “你恐怕等不到那天,”大夫人笑了许久,从钢琴凳上站起身靠近,“祁家不会破产,阿野那死小子也吃不了软饭。” “谁说的?”黎萋萋不认同,耸了耸鼻尖,“我们刚回维加达那天,祁哥哥就缠着我要我给他买戒指。你说哪有女孩给男孩买戒指的,他就是想吃软饭!” 当着亲妈面蛐蛐儿子,真是好样的! 大夫人觉得黎萋萋实在太可爱了,年龄也随着黎萋萋往下降了降。 她弯腰提起地上的竹篮,示意黎萋萋同她一道儿出门栽种,聊天的氛围也终于缓和下来。 “那你给他买了吗?” “怎么可能?”黎萋萋轻哼,“我给他买了个袖扣,还是最便宜的。” “做得对,男人不能惯着!” 大夫人一时忘记了口中的男人是她的亲儿子,出声教育黎萋萋。 “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你要是给的太多,事事都顺着他,他只会觉得理所当然。时间久了,也就不珍惜了。” “哦,”黎萋萋满脸崇拜,“我知道,这招叫饥饿营销对不对?大夫人不愧是大夫人,真厉害!” 大夫人扬眉,“那当然了,在感情这方面,我可是过来人!” ------------ 第一卷 第150章 鱼上钩了! 大夫人和黎萋萋肩并肩出门。 外院的佣人已按着黎萋萋的吩咐处理完院里的杂草,露出下面肥沃的土地,偶尔点缀着几朵不经意间遗落的野花。 黎萋萋拉开厚厚的羽绒服拉链,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铲子,将其中一个递给大夫人,身后的菲佣赶忙上前一步。 “这种活怎么能让大夫人和黎小姐亲自动手呢?还是我们来吧。” 黎萋萋看着大夫人没有说话,大夫人冲菲佣们摆了摆手。 “我和萋萋种,你们都退下吧。” 菲佣们错愕了一瞬,萋萋?大夫人这是……接受黎小姐了! 一群人两两对视过后,十分知趣地陆陆续续踏出院门,低声交谈。 “我就说吧,黎小姐人见人爱,大夫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哟,是谁一周前要用大棒子把黎小姐打出去?当时我可是录了音的!” “那不是一时冲动嘛,谁知道黎小姐做的蝴蝶酥那么好吃。” “几个酥饼就把你给收买了,我天,你也太不争气了!” “到底谁不争气?我再不争气也比一句‘你好’就被征服的人强吧!” “你说谁呢?” …… 聊天打闹的声音渐渐远离,大夫人握着铲子在墙角铲了一个坑。 “你身上的香味,男女通吃?” “主要是人格魅力。” 黎萋萋将手腕放在大夫人鼻尖,淡柔的雪香随着呼吸缭绕,大夫人并没有产生特殊的感觉,黎萋萋继续道: “奈落香其实就是费洛蒙,男性费洛蒙吸引女性,女性费洛蒙吸引男性,很少有例外的。所以大夫人喜欢我,不是因为费洛蒙,而是真的喜欢!” “谁喜欢你?”大夫人瞪了黎萋萋一眼,“小小年纪臭屁得很!” “哦~” 黎萋萋将一株黄木香栽进大夫人挖好的坑里,大夫人悉心地铲土覆盖上。 两人忙到日头西斜,终于将十几株黄木香全部栽种下去。 黎萋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便帮大夫人捏了捏肩膀。 安吉尔夫人恰好路过,看着院内亲密无间的两人,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哟,还真是婆慈媳孝呢!” 大夫人将黎萋萋拉至身后上前一步,狠脸盯着安吉尔。 “我和儿媳谈天说地,比不知轻重总往公公主屋里跑的人,要强得多吧!” “你!”安吉尔夫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大夫人鼻尖。 “你不要胡说!我去公公主屋是询问遗嘱的事,想知道佑安生前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我可不像你,老公死了不闻不问,就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未了的心愿?”大夫人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她嗤笑了声,“佑安唯一的心愿就是没把你带走,留着你兴风作浪。” “卡捷琳娜!” 安吉尔一时气愤,直接喊出了大夫人的全名,看大夫人泰然自若,她也不好扮演一个小丑,咬牙冷哼。 “等着瞧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那宝贝儿子为了夺位无所不用其极,迟早是要狠狠摔下来的。还有你……” 安吉尔看向黎萋萋,右手蜷曲,捏握成水滴状,冷声冷言地威胁。 “跟个墙头草一样东倒西歪,想两边讨好,你确实聪明,可再聪明站错了队,也得当心小命不保!” “你在威胁谁?” 大夫人表情不善地和安吉尔对视,安吉尔故意煽动着手掌,将黎萋萋身上的香味往大夫人鼻尖赶了赶。 “大夫人,你闻到了吗?” 大夫人被安吉尔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气得笑了下,她看了眼黎萋萋,又重新看回来,唇角尽是轻蔑。 “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像个草莓小蛋糕,我很喜欢,和你这只骚狐狸身上的臭味完全不一样。” “你!”安吉尔眉心皱得厉害,“你知不知道这个香……” 黎萋萋上前一步,拉着安吉尔夫人的手腕往外,同她轻声耳语。 “二夫人,用香水控制男人的事大夫人还不知道,你想主动承认吗?” 安吉尔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捂住唇,是呀,就算要暴露黎萋萋,也不该由她亲口说出来,还真是被气糊涂了。 也怪祁枭野跟个怪胎一样,即便没有林家的联盟,甚至处在林家对立面,也能将集团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一路狂跌的股票也有了隐隐抬头的趋势,这关要是让祁枭野挺过去,那他在维加达就再也没有对手了。 安吉尔失了和大夫人斗嘴的心思,她撇下黎萋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快步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黎萋萋淡看着安吉尔匆匆消失的背影,转身回到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失陪,我得跟着二夫人,看看她去哪里,鱼要上钩了!” “鱼,什么鱼?”大夫人一脸懵。 黎萋萋没时间跟她解释,叹了口气想要冲出去,被大夫人抬手拦住。 “Heidi,去跟着。” “是。” 大夫人冲守在门口的黑迪轻抬下颌,黑迪会意,迈着小碎步快速跟了上去。 大夫人看向黎萋萋,“Heidi跟了我二十几年,行事利索,反应也快,她熟悉整个维加达,让她跟着不容易暴露。” “也好。”黎萋萋点头。 大夫人盯着黎萋萋眼睛说:“你和阿野那小子,到底在计划什么?” “大夫人,”黎萋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奈落香的事,祁哥哥已经查出来了,但二夫人并不是主导,她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在操控。” “还有一个人……” 大夫人沉敛了眸色,拉着黎萋萋回到琴房,抬手示意菲佣准备水盆和茶点。 “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在帮助安吉尔,且一心想让祁译洲继承祁家。” “对,这个人想和祁家合作,借祁家的财势以牟取暴利,可他知道,他手里的项目,祁哥哥一定不会答应,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看上了祁译洲。” “项目……” 大夫人沉思,黎萋萋没敢打扰,过了许久才小心询问。 “大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大夫人点头,“祁家的生意一直都以烟草为主,没有特殊的项目,集团的账目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一直到安吉尔进门,祁家的现状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非要以暴利来定义的话,最奇怪的还是祁家落魄的时候。 当时佑安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成功翻身,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宗亲们都说他是商业奇才,没有一个人在意那笔突然出现的资金。” 闻言,黎萋萋眼睛倏地一亮,还没开口大夫人就毫不犹豫地给她泼了盆冷水。 “可佑安已经死了,几十年前的账也早就填平,老老实实地等Heidi消息吧。” “哦……” ------------ 第一卷 第151章 跟丢了 黎萋萋和大夫人一直等在琴房,就连晚餐都是在琴房用的。 她弹了好几首曲子,大夫人再没说她侮辱钢琴,还耐心地坐在旁侧指导,看她时的眼神也温柔起来。 “就你这股聪明劲儿,如果能从小好好培养的话,阿野都不一定比得过。” 黎萋萋懂事,笑得谦虚。 “那是因为我懂得少,空缺大,进步的空间也大,大夫人教得又好,所以才会觉得我有天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夸,时间在琴音里缓缓流逝,琴房的木门终于被敲响。 黎萋萋迫不及待地起身给黑迪开门。 “大夫人,”黑迪小心谨慎地弯腰钻进来,气息不太稳,“安吉尔夫人她……今天没有和任何人碰面。” “怎么可能?” 大夫人眉心一皱,右手猛一拍琴键,钢琴发出“当”一声响,吓得黑迪“扑通”一声给她跪了下去。 “真的没有,大夫人饶命!”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究竟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说详细!” “我没有撒谎。” 黑迪摇了摇头,见大夫人和黎萋萋都沉着眸子睨她,努力平复好思绪开口。 “安吉尔夫人从家里出去以后,一路开往老城区,在老城区一连转了两圈,然后拐进了沙当路。 出了沙当路就是世贸广场,我的车和她的车一起停在地下停车区,但我只看到她别墅名叫阿月的菲佣从车上下来。 我不敢轻举妄动,在车里等了很久,阿月去世贸广场采购了一个多小时,上车后就径直开回来了。 安吉尔夫人行事谨慎,我还以为她不敢亲自出面,所以才派了阿月前去,那接头的地点一定是世贸广场。 所以我让Ann在安吉尔夫人的别墅外面盯着,我回世贸广场调取监控。 可……监控显示阿月在世贸广场就是正常购物,她去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家店我都去询问过,她没有和任何人碰面。” 大夫人气得不轻,“是不是那贱人根本就没上车,你傻傻地跟踪阿月去了?” “不,”黑迪说的肯定,“车是阿月开出去的,但安吉尔夫人就坐在后车座,我亲眼看到了她才跟上去的。” “那……”黎萋萋思虑片刻后,出声询问,“在停车场,还有车子回来以后,你有看到安吉尔夫人从车上下来吗?” 黑迪抿着唇回忆,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在停车场的时候,安吉尔夫人和我一样一直在车上等着,回来后车子直接进了别墅,我进不去。 还有,我过来琴房之前去问过Ann,她说她一直在门口守着,自我离开以后,安吉尔夫人再也没出来过。” “她不是没出来,”黎萋萋长叹了口气,“而是根本就没回来,现在的安吉尔夫人已经和对方碰上面,是你跟丢了。” “怎么会?”黑迪不明白,有些焦躁地挠了挠脑袋,“这一路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没看到她下车啊。” “她是在沙当路下车的。” 黎萋萋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搜索了维加达市中心的全貌地图后,放在两人眼底。 “老城区的路况不好,道路也窄,平日里从这里通行的车辆并不多。 安吉尔夫人在老城区转了两圈,是为了确定身后的车子,也就是你开的那辆车子,是不是在跟踪她。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从老城区到世贸广场,走大南街和沙当路都很近,但一般人都会选择大南街,因为沙当路的拐弯比较多。 跟踪需要保持距离,拐弯的时候会丢失几秒钟的视野,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安吉尔夫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下车的地方应该是这儿……” 黎萋萋指着地图上沙当路的其中一个拐角,继续道: “这里有一条和来路几乎平行的小巷道,她下车后几步就能拐进这条巷道,又恰好再次进入你的视野盲区,即便你的车子拐弯过来,你也看不到她。 而后发生的,就是你刚刚看到的了。 安吉尔夫人平日里对待下人的态度都是趾高气扬,以她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在车上等一个菲佣,还是一个多小时。” 话声落下,黑迪恍然大悟,她懊恼地一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这么笨!早知道还是应该让黎小姐自己……” 自己去跟踪……黑迪没敢把话说完,偷偷摸摸地看了大夫人一眼。果然,大夫人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黑迪知道大夫人不想让黎萋萋去,根本不是担心黎萋萋人生地不熟的会出事,而是一开始没有相信黎萋萋。 虽然不知道黎萋萋交代了什么,现在才得以和大夫人站在统一战线。但她跟丢了就是跟丢了,大夫人的决策没有错,错都在她!是她没有办好。 黑迪颤颤巍巍地趴跪在地上认错。 “对不起,大夫人,是我不争气,考虑得也不够周全,让你失望了。” “你呀你,”大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抬手指着黑迪鼻尖。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小丫头片子都不如!” 黎萋萋赶忙打圆场。 “其实,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们知道了安吉尔夫人背后确实有人,而且这个人,就住在维加达城区。” “这算什么收获?”安吉尔夫人白了黎萋萋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猜想和证实猜想是不一样的。” 黎萋萋看向大夫人,见她无意再训责黑迪,才弯腰将地上的黑迪扶了起来。 “大夫人,线索断了,但安吉尔夫人接下来还会有动作,麻烦你,再派几个人盯着她点。” “交给我,”黑迪拍了拍胸脯,“我这次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安吉尔夫人去过的每个地方,见到的每个人都一个不落地记录下来。” “嗯,”大夫人冷声,“让Ann她们和你一起,安排周全。” 黑迪点头,“是。” “辛苦了。” 黎萋萋知道黑迪怕被大夫人嫌弃,急于证明自己,出声安慰,而后又重新看了眼大夫人,和她们告别。 “大夫人,黑迪,我先回去了。” “明天,”大夫人看着黎萋萋,轻咳了一声,“你明天,还过来吗?” “嗯,”黎萋萋灿笑,“我打算把钢琴老师辞退了,以后让大夫人教我。” “什么?” 大夫人皱眉,语调一扬,冷眼盯着黎萋萋亮闪闪的大眼睛半晌才出声。 “你让我教我就教,你知不知道我的课有多贵?” “嘿嘿,”黎萋萋拍了拍手包,“当然知道,所以我会按国家级专业老师的价格,按时给大夫人缴费。” “那还差不多。” ------------ 第一卷 第152章 想去看狗 黎萋萋离开琴房,独自一人往湖中别墅的方向走。 她脚步轻盈,踩踏过红枫车道上稀稀落落的落叶,听枯叶破碎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心情也愉悦起来。 手机响起,是祁枭野,黎萋萋停住脚步按下接通。 “萋萋。” 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的倦意。 二十三岁的祁枭野,每天都要和那群年过半百的老狐狸打交道,黎萋萋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便故意甜润了声音喊他。 “嗯,祁哥哥,我在呢。” 祁枭野一连沉默了好几秒,黎萋萋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中……还以为祁枭野没听见,又一连叫了他好几声。 “祁哥哥,祁哥哥~” “够了。” 祁枭野低沉的声音带了些哑意,吓得黎萋萋立马便住了嘴,她听到祁枭野明显地叹了口气。 “叫得这么好听,故意折磨我?” “我没有!” 黎萋萋真是冤枉,明明是好心好意地想要安慰他,他倒好,什么事都能往那种事上引,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 “嘟囔什么呢?什么下半身?” “哈?”黎萋萋捏着手机往前,眼珠一转开始给自己找补,“我说,说……我下半生都要和你在一起。” 祁枭野音调微扬,“小嘴抹蜜了,怎么这么甜?” “嗯。” 黎萋萋喜欢听祁枭野的声音,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本就轻盈的步伐因着她心情愉悦而越发灵动。 “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和大夫人相处得可愉快了。还有……从明天开始,她就是我的钢琴老师了。” “钢琴?”祁枭野轻声,“她已经很久没弹钢琴,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居然愿意教你?” “嗯。” 黎萋萋得意得不行,用脚尖在地上画了几个圈,耳边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吠。 她止住话音,抬头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过去。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安吉尔夫人的别墅外,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别墅的玫瑰花园只有一墙之隔。 “祁哥哥,”黎萋萋捂着唇瓣,沉声开口,“祁译洲,好像又养狗了。” “你别管,”祁枭野直接将黎萋萋的话音阻住,“祁译洲从小就喜欢养狗,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我派人调查过,他买狗的手续和记录都是全的。” “可是……” 黎萋萋将手机拿开,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狗叫声不大,随着夜风飘过来,细细弱弱的,应该是小型犬。 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痛苦委屈的呜咽,听得人心脏沉重。 非常时期,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条小狗去冒险,可黎萋萋刚迈出的脚,在半空中停顿几秒后,还是又缩了回来。 “萋萋?” 祁枭野太了解黎萋萋,看她许久都没出声,就知道她还待在原地,又催促了声。 “乖乖回去,好不好?” 黎萋萋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祁哥哥,我那天绝对没有听错,人学的狗叫和真正的狗叫就是不一样。” “那现在呢?是人,还是狗?” 祁枭野沉声询问,黎萋萋听到祁枭野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以及西装发出的细微摩擦,另一边耳朵的狗叫声依旧。 黎萋萋老实回答,“是狗叫。” “那你回家。” 祁枭野淡然的声线染了些薄怒,他知道狗狗对黎萋萋的意义。 那只和她相处不久的小博美死的那天晚上,黎萋萋一直等到他睡着,才缩在被子里捂着嘴巴“呜呜呜”地哭了很久。 他其实都知道。 也许在黎萋萋眼里,人和狗,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狗说不定还要更亲近一些。 “祁哥哥,”黎萋萋终于开口,“如果想要和一个人达成永久的合作,又做不到完全信任,该怎么办?” 祁枭野想了想,说:“软硬兼施,钱权诱惑的同时拿捏住对方的把柄,把他死死地绑在自己船上。” “所以祁译洲和安吉尔夫人只要安分守己,哪怕不能继承祁家,她们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冒险呢?” “因为想要利益最大化。” 祁枭野语气沉稳,大跨步走出祁氏集团办公室,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 黎萋萋显然不认同。 “不止,我记得你说过,安吉尔夫人无权无势,她清楚和你争斗的下场,却还要冒死相拼,是因为她已经下不了船了。不然,她会和你爸爸一样。” “你查到了什么?” 祁枭野的声音顿了顿,他这半个月忙于整顿公司,等着安吉尔夫人向他发难,可显然黎萋萋这边已经有所收获。 黎萋萋叹气摇头。 “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大夫人派去跟踪安吉尔夫人的佣人半路还把人弄丢了,刚刚和你说的也都是我的猜测。 但是祁哥哥,我得进去看看,只有看了才知道,他们这条船上到底有什么。”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想去看狗。 祁枭野知道黎萋萋伶牙俐齿,跟她拌嘴盘逻辑,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亏得很!祁枭野低头看了眼时间。 “从公司到家里一共37分钟的车程,我到家后如果看不到你,会直接闯进安吉尔夫人的别墅要人。打草惊蛇,后果你负。” “没问题。” 黎萋萋抿着唇低低笑出声,隔着手机亲了祁枭野一口。 “我就知道我的祁哥哥最好了!” 电话挂断。 黎萋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还不忘和车道巡逻的士兵们抬手打招呼。 趁士兵们在拐角转身的空隙,黎萋萋借着夜色,“嗖”一下就藏进了车道旁侧的灌木丛里。 祁家的每一栋别墅都有巡逻士兵,归属于别墅的主人,安吉尔夫人别墅外的士兵只忠心于安吉尔夫人。 在没有经过别墅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哪怕是家人,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进去,更别说偷偷潜进去。 按照祁家家规,这一趟万一被逮到,如何惩处将由别墅主人裁定,哪怕撑不住死了,祁家也会有专门的人处理善后。 冷静…… 黎萋萋害怕却不退,她深吸一口气,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耐心地等待机会。 远处传来黑迪惊慌失措的声音。 “快来人啊,大夫人在琴房晕倒了,快快快!你们几个,快跟我过来!” 巡逻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事儿本不归他们管,可稀奇的是大夫人的琴房和她的别墅相隔甚远,反而距离安吉尔夫人的别墅极近。 听说是安吉尔夫人年轻时争宠,为了恶心大夫人故意选的别墅位置,那自然而然的,琴房也成了他们巡逻的一部分。 见他们不动,黑迪狠脸冷声。 “这个家现在是祁大公子做主,他的妈妈是大夫人,晕在你们巡逻的管辖区,出事了你们来负责吗?” 士兵们闻言不再犹豫,纷纷上前。 “黑迪姐,你别生气,我们这就去,你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群人急匆匆地离开,黎萋萋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循着最矮的一处墙角,以红枫枝干和墙面作为支撑快速往上爬。 三下五除二就翻过了围墙。 眼前是静谧绚烂的玫瑰花园,在月色笼罩下美得令人窒息。 确定好方向后,黎萋萋猫着腰,屏住呼吸,轻轻地往尽头处的狗屋走去。 ------------ 第一卷 第153章 小灰 花园尽头处,三间狗屋映入眼帘。 最右边的第一间狗屋屋门半掩,透出一丝橘黄的光晕。门前一排盛开的红玫瑰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黎萋萋轻缓着步子靠近,悄悄探头往屋内看了一眼。 狗屋很大,正中的壁炉前铺着柔软的垫子,一只毛发很短的纯黑色小狗正蜷缩在上面,酣然入睡。 偶尔还会发出几道轻微的呼噜声。 狗屋的一角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制玩具箱,箱盖半开,里面形态各异的宠物用玩具堆得满满当当。 解闷的,磨牙的…… 确实是一间奢侈豪华的狗屋,且无一不透露着狗主人对狗狗的喜爱。 黎萋萋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将脑袋缩回,她不确定玫瑰园里有没有人,狗的听觉又特别灵敏,万一把这只小黑狗吵醒了,随便狂吠几声她都得暴露。 冷彻透骨的夜风呼呼吹过,黎萋萋冻得四肢僵硬,她拢了拢身上的围巾,将双手放至唇边哈了几口气。 “呜呜……汪。” 熟悉的狗叫声再次响了起来,和黎萋萋在墙外时听到的哀嚎一样,这次更加清晰,就在距离她十米开外的第二间狗屋。 黎萋萋收拾好情绪,屏息凝神,继续猫着腰往前走。 第二、三两间狗屋的外围有一圈绿色的篱笆栅栏,高不过膝盖,却将远处成片成片的玫瑰花都隔绝在至少三十米以外。 只要跨过栅栏,靠近二、三任何一间狗屋,黎萋萋都会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清冷月光之下。 这期间,无论谁从这里路过,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所以黎萋萋几乎是跑过去的。 第二间狗屋的门外不像第一间那样摆放着玫瑰花盆,也没有任何建筑物可以遮挡,完全无法藏身。 屋门关得紧,小狗的叫声时强时弱,黎萋萋不敢也不能从正门偷看,蹑手蹑脚地循着狗屋转了一圈。 在屋子后方靠右的位置,黎萋萋找到了一个大概是用爪子挠出来的墙洞。 大小还不及她拳头的三分之一,边缘很不规则,有微弱的光源从里面透出来。 黎萋萋左右环顾一番后,手肘撑地,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小脸贴合着墙壁,用一只眼睛通过洞口往里面偷看。 屋内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根蜡烛。 光线比第一间狗屋昏暗得多,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祁译洲单薄瘦高的身影。 他穿了一套棉质带绒的睡袍,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方圆形的桌前,阴翳的面容隐藏在摇曳的烛影之中,眼眸冷冽。 不像初遇给黎萋萋送狗时那般人畜无害,祁译洲冷漠残酷的姿态神情,似乎早已超过一个十四岁男孩该有的心智。 视线往下,是一双黑色的男士拖鞋,拖鞋旁边趴着一只灰色的小泰迪。 只有黎萋萋半个胳膊大的小狗狗,瘦得皮包骨,四肢无力地摊开,正吐着舌头喘气,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祁译洲冲小狗勾了勾手指。 “小灰,过来。” 小灰一颤,圆溜溜的眼睛明显地抽搐了下,它奋力地撑着四肢想要起身。 可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小灰拼命挣扎了几秒后还是无力地趴了回去。 下一秒,祁译洲弯腰将小灰捏在手里高高举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嘣——” 小灰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痛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小小的身躯痉挛着不停抽搐。 “呜,汪,汪汪!” 祁译洲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毫不留情地抬脚将小灰踹远了些。 黎萋萋的心脏猛地一缩。 要不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几乎都快要忍不住冲进去咒骂祁译洲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禽兽了! 又见祁译洲再次冲小灰勾了勾手指,将刚刚的话音重复了一遍。 “过来。” 左手从餐桌上拿了一把闪着寒芒的锋利刀具,指节操控着刀尖轻轻划过餐桌表面,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 刚刚还在呜咽不止的小灰听到声音,跟个筛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它歪歪倒倒地努力站起身,一点一挪地往祁译洲脚边爬。 黎萋萋捂住唇,瞪大了眼睛看着。 看小灰气息奄奄地爬到祁译洲脚旁,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拖鞋底。 “这就对了。” 祁译洲将手里的刀子往桌上一扔,脚心用力,踩着小灰的头往下,按在地上不轻不重地搓了搓。 “狗只要见到主人,就得时时刻刻听话讨好,要学会摇尾乞怜,而不是……不怕死地对着我龇牙。” 人怕死,狗也怕死。 被虐待时的害怕之初也许会暴怒,会反抗,可真的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剩下的就只有妥协了。 黎萋萋右拳捏握得厉害,指甲扣入肉里,眼睛紧紧盯着祁译洲脚下的小灰。 好在这只小狗是聪明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声音,时不时还会伸出舌头讨好,再没有龇着牙“汪汪汪”地和祁译洲对抗。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祁译洲伸了个懒腰起身,淡看着小狗动作迟缓地往角落爬。 灰扑扑的小小身影距离黎萋萋越来越近,黎萋萋大概猜到了这个墙洞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这只小泰迪的窝。 可怕的是祁译洲并没有急着离开,阴邪的视线随着小狗一道儿移动。 然后,正正好好地和黎萋萋对视上。 黎萋萋大脑一懵,紧张得差点儿叫出声来。想到这个墙洞很小,位置极低,她处在黑暗里,祁译洲又面对着蜡烛光源。 就算看过来,祁译洲最多也只能看到这里有个核桃大小的墙洞,发现她偷看的概率并不大。 但尽管如此,黎萋萋还是在和祁译洲对视上的瞬间撤离,起身背靠在墙面上。 “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却把我屋子的墙面给挠坏了?” 祁译洲冷着言语开口,黎萋萋看不到屋内的情况,但却可以清晰的听到祁译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大概可以猜测到小灰已经被祁译洲逼到了墙角,小狗因害怕到极致而发出的嚎叫不间断地再次响了起来。 咻! 黎萋萋侧脸低头,看到一把匕首瘆人的尖端从洞口探出一截,距离她的脚踝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简单地估量出大小后,祁译洲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悠悠响起。 “洞口的大小和你的两条腿差不多,小灰,既然是你闯的祸,那我就用你的两条腿把这个洞口补上吧?” ------------ 第一卷 第154章 狗奴 “嗷,嗷嗷……呜……” 小灰凄厉恐怖的声音蓦地响起,黎萋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死死地捂着嘴巴深喘,猛烈跳动的心脏几乎快要从她的嘴巴里面蹦出来。 后背靠着墙面颤抖,耳畔是机器打磨和搅拌的声音,余光瞥见一缕猩红的鲜血从洞口缓缓流出。 小灰痛苦挣扎的声音逐渐减弱,到细微如风,最后再听不见……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从黎萋萋红透的眼尾滑落,一缕接着一缕,顺着脸颊缝隙钻进她的掌心。 黎萋萋哭得难以自制,却不能发出声音,带动着胸腔和肠胃也开始抽搐起来。 机器声归于平静。 黎萋萋透过厚重的泪朦,看到脚旁的墙洞正一点一点,被一团黑红糜烂还散发着腥臭的混合物堵住。 湿哒哒的半固态液体不会马上凝固,大多都从洞口流淌了出来,看得黎萋萋头皮发麻,心底涌出一阵阵恶寒。 再想到祁译洲补墙用的材料,那种想哭又想吐的感觉越发强烈,不停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黎萋萋平复不了心绪,迈不开步子,扶墙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嘎吱——” 是狗屋木门打开的声音。 黎萋萋眼睫一颤,猛然醒过神,侧脸将耳朵贴上墙面细听。 祁译洲“踢踏踢踏”的拖鞋趿过地面的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大概是屋内的墙洞已经补好,他来补墙体后面的部分。 不能再待下去了! 黎萋萋确定祁译洲走的是左侧小道,迅速转身,往右边的方向跑。 深冬的夜晚,狗屋四周都是枯黄的草面,表层覆着一层浅浅的白霜。 白天没什么,可到了夜晚,尤其是现在这般寂寥异常的环境下。 黎萋萋每跑一步都会踏碎那层薄霜,在夜风下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 “谁?” 祁译洲的声音蓦地从后面响起,黎萋萋听到祁译洲逐渐加快的步伐。 她不敢往后看,环顾四周后仔细计算好接下来的逃跑路线和具体距离。 前方三十米以外是极容易藏身的玫瑰花园,右手边同样在栅栏内部的,距离她不到十米的是第三间狗屋。 如果选择跑去玫瑰花园,祁译洲绕过墙体一定会看到她仓皇逃跑的背影。 但如果跑去另一间狗屋,就可以躲开祁译洲的视线,唯一需要祈祷的,是第三间狗屋里面没有狗狗,或者狗狗已经睡着了,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必死和赌一把?当然是赌一把! 黎萋萋如风般毫不犹豫地大跨步往右手边的狗屋狂奔,屋门紧紧关闭着。 常见的插孔式门锁。 黎萋萋从衣袖里抽出一根细铁丝,动作娴熟地对着锁孔鼓捣了不到三秒。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她快速推开屋门钻了进去,转身,轻手轻脚地将狗屋门重新锁上。 轻喘着弯腰透过门锁往外看。 几乎是同时,祁译洲的身影从狗屋旁侧走了出来,他左手提着一个金属小桶,右手握着一把批刀。 “听错了?” 祁译洲喃喃自语,站定在院子里四下环顾,确定没有任何人,肩膀才猛地一塌,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往回走。 呼~ 黎萋萋捏着门把手的手紧张害怕到沁出了一层薄汗,心里估摸着祁译洲已经重新回到墙面破洞的地方,才动作极轻极缓地小心转动着门把手。 “滴答——” 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水声。 黎萋萋脖颈子一凉,察觉到一个体型庞大的物体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脖颈吹气。 是热的,活物! 这一瞬,黎萋萋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开门的动作停顿住,“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被偷袭死得不明不白和直面恐惧,黎萋萋的选择一定是后者。 何况会在祁译洲的狗屋出现,还活着的生物,那大概率就是一只狗。 只是这只狗的体型比较庞大,庞大到她现在弯着腰差不多和这只狗等高,也可能狗还要比她高一些。 “……嘬嘬嘬,不咬人。” 黎萋萋努力压下心底的恐慌,唇瓣发出友好的,轻慢逗弄狗狗的声音。 果然,那股压迫感瞬间减轻了许多。 根据身后的动静,黎萋萋猜测着狗狗应该是听懂了她的指令,往后退了几步,并蹲坐在地板上。 “乖狗狗,不叫,趴下。” “呜……” 狗狗闷着调调应了一声,好熟悉的声音……黎萋萋心头微颤,迅速转过头。 狗屋内一片漆黑,但好在已经待了一段时间,黎萋萋渐渐适应了模糊的光线,能够勉强视物。 她眯着眼睛努力往前看,在深沉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只乖乖趴在地上的—— “大型狗狗”。 黎萋萋的整颗脑袋突然宕机,面色呆滞地和距离她不到三米的“狗狗”对视了足足十几秒,才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 那不是狗,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她的体型大小应该是个女人,身上穿着一套纯白色的、毛茸茸的类似狗皮的连体衣。 头上带着一个仿真狗头,萨摩耶。 她模仿着和狗一模一样的姿势趴跪在地板上,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狗舌头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从嘴巴里悬吊出来。 看得黎萋萋头皮发麻。 “你好。” 黎萋萋试探性地抬步靠近,想要和这个女人语言交流沟通,可回应黎萋萋的,却是一声无比清晰的狗吠—— “汪汪!” “嘘!” 这一叫,给黎萋萋吓得不轻,她急忙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女人闭嘴。 女人愣了一秒,而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呜呜”地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没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黎萋萋蹲在女人面前,伸出手。 女人立马侧过脸,讨好似地不停地往黎萋萋掌心里蹭,大概是想让她摸她。 黎萋萋轻抚过女人身上的皮毛,女人仰着脖颈立即发出“呼呼”的声音回应。 除了人类的身体,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和一只真正的狗没有太大的区别。 黎萋萋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今晚经历的一切,看到的所有,都在不停地刷新着她的认知。 她拍了拍女人的头,轻声道。 “你一定要活着,千万不要和祁译洲作对,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女人听不懂黎萋萋的话,但黎萋萋战栗哀伤的眼瞳,轻柔友好的抚触都能让她清晰地感觉到黎萋萋对她没有任何恶意。 她主动靠近黎萋萋,用悬吊的舌头滑过黎萋萋手背。 黎萋萋头皮一紧,不自在地缩回手,然后一滴眼泪无意识地冲破眼睑,从黎萋萋的下颌滑落,滴在女人头上。 女人不解地看着黎萋萋,她的主人很喜欢她这样,可是黎萋萋好像不喜欢,于是她知趣地往后退了半步。 诡异的画面蓦地静止下来。 耳边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伴随着祁译洲的询问一道儿从屋外响起。 “洛希,刚刚是你在叫吗?” ------------ 第一卷 第155章 像一只爱斯基摩 祁译洲! 黎萋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四下环顾,面前的洛希已经绕过她往前,蹲坐在门边等着祁译洲开门。 幸运的是这间狗屋除了常见的家具,狗狗用的玩具……还有一个木质衣柜。 黎萋萋一秒不敢耽误地起身,抬手拉开衣柜门就钻了进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关门时不小心发出了“嘭”一声异响。 恰逢祁译洲开门走进来。 清冷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祁译洲听到动静,下意识抬眸,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没看清,地上的洛希一个飞扑直接挂在了祁译洲身上,双臂抱着祁译洲脖颈讨好似的和他轻蹭。 “别闹,下来。” 祁译洲声音有点冷,吓得洛希“嗷呜嗷呜”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乖乖蹲坐好。 “刚刚为什么叫?” 洛希对着祁译洲“汪汪”叫了两声,垂落的舌头在祁译洲眼底甩来甩去,憨憨的萨摩耶,不愧是“狗界三傻。” 祁译洲蹲在洛希面前,伸出手摸她的脑袋,洛希很受用,双手前伸,乖乖地趴在祁译洲脚边,祁译洲无奈道: “差点儿忘了,你是幼养,和那些后天调教的不一样,听不懂人话。” 幼养,听不懂?黎萋萋缩在衣柜里,仔细琢磨着祁译洲的话音。 他刚刚说的是洛希听不懂人话,而不是听不懂印尼亚语,更没有切换其他任何语种和洛希交流。 那说明洛希很可能是被圈禁长大的,用养狗的方式不停地给她洗脑,培养到连洛希自己也坚信自己就是一条萨摩耶。 祁译洲拍了拍洛希的脑袋,起身关上狗屋门,并打开了灯,昏暗的狗屋一下子就亮堂起来,除了衣柜。 洛希开心地围着祁译洲转圈。 “汪汪,汪汪汪。” 非一般的诡异惊悚的画面,祁译洲却见怪不怪,甚至还享受得不行。 他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块鸡肉干,伸手从萨摩耶头套嘴巴的位置塞了进去。 “真乖,给。” 大约是奖励,洛希趴在祁译洲脚旁嚼得很欢,身后的尾巴也随之摇了摇。 “如果沫沫能像你这么乖,我也不至于把她埋在玫瑰花园里,”祁译洲自顾自地自说自话,“可惜她当人当惯了,不甘心做狗,那就只能……做花肥了。” 祁译洲说着说着,低下头去看洛希的反应。 无奈洛希一心只想着嘴里的鸡肉干,吃得很香,遇到嚼不动的地方还会烦恼地摇头,发出“哼哼”的声音。 “太像了也不好,”祁译洲盯着洛希看了半晌,不满地收回视线,“太像,会让我觉得无趣,没有挑战性。” 洛希依旧没有理会,祁译洲脑海里蓦地闪过一道娇俏绝美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祁枭野湖中别墅的方位,喃喃道: “我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人,单纯漂亮,看起来呆呆萌萌的,声音也很好听,特别会撒娇,就像一只……” 祁译洲轻抚着下颌想了想。 “像一只纯白色的爱斯基摩,如果养得好,她会比你可爱,还能听得懂我说话。等吧……等祁枭野倒台,我就把她抓去训练场培养,再带回来和你作伴。” 黎萋萋脑袋“轰”一声炸开。 祁译洲口中的他看上的人是她?这小子甚至还想把她送去训练场培养,让她变成一只爱斯基摩犬。 真是恶心又变态! 黎萋萋没忍住抬手抹了抹手臂泛起的一层层鸡皮疙瘩,洛希“哼哼”着奋力咀嚼鸡肉干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像是听懂了祁译洲的话,叼着鸡肉干起身,连蹦带跳地跑到衣柜旁,用戴了狗爪手套的手去挠衣柜门。 推拉式衣柜门的拉手比较小,洛希戴着手套操作不便,刚把衣柜门拉开一条细缝就被黎萋萋反应极快地关了回去。 衣柜再次陷入黑暗。 黎萋萋背靠着柜壁,双手死死地抵着柜门,洛希打不开,急得不停地抓挠,嘴巴发出“汪汪,汪汪汪”的叫声。 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打断了祁译洲的思绪,他扶着沙发扶手起身,皱眉看向衣柜前着急忙慌的洛希。 “想洗澡了?” 洛希没有搭理,不停地扒拉衣柜门,黎萋萋只能改用脚抵着门,伸手摸索。 偌大的衣柜里,挂着的全都是毛茸茸的纯白色狗皮连体衣。 她随手挑了一件。 黎萋萋不太能分得清洛希突然冲过来,是想在祁译洲面前暴露她,还是如祁译洲所说,只是单纯地想要洗澡换衣服。 如果是后者,她只要打开半扇门,把手里的衣服交递给洛希就行。借着剩下的半扇门,依然可以隐藏住身形。 可她不能赌。 黎萋萋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摸索着从兜里掏出手机,依然是静音状态,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 “十分钟。” 是祁枭野给她发的,距离接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也就是说,只要再坚持八分钟,祁枭野就会来救她。 但同时……也就意味着她暴露了。 有祁枭野在,她死不了,可今天查到的所有信息都会前功尽弃,也许还会连带着祁枭野的计划全部功亏一篑。 黎萋萋捏着手机的手颤抖不止,额角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听到祁译洲出声命令。 “洛希,去旁边等着,我来挑。” 洛希扒门的动作戛然而止,黎萋萋无比清晰地听到祁译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她点开通讯录,找到祁译洲的号码,给他打了过去。 丁零当啷的手机铃声在狗屋内响起,祁译洲右手伸进裤兜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挂断。 黎萋萋又给他打了一次。 “谁呀?真烦!” 祁译洲咒骂着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呆住,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黎萋萋?” 这次祁译洲没有再挂断,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按下接通。 “二……大嫂嫂。” 祁译洲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黎萋萋赶忙按下输入静音,并将祁译洲的通话声音调到最低。 “喂,大嫂嫂?说话。”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喂。” “大嫂嫂,喂?” 祁译洲“喂喂喂”了半天,黎萋萋都没应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将电话挂断,然后再次给祁译洲打了过去。 重复上一步。 ------------ 第一卷 第156章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祁译洲耐心有限。 接连通话两次都听不到黎萋萋的声音,直接挂断给她发了条短信—— “大嫂嫂,你那边没有声音。” 黎萋萋打字回复—— “译洲,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湖中别墅的石亭?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等不到祁译洲,洛希又开始扒拉衣柜门,并不停地对着衣柜“汪汪汪”地叫。 祁译洲转脸看了眼洛希,沉着眸子想了想,才低着头回复道—— “有什么事大嫂嫂可以直接发讯息和我说,或者我们约明天也行,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 黎萋萋趁祁译洲打字的空挡,将衣柜门打开一条缝。 洛希见状,迫不及待地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手臂撑着衣柜底部转过头,看向黎萋萋。 黎萋萋赶在洛希“汪汪”叫之前,大着胆子将左手伸进头套里面,直接将洛希的嘴捂住,右手食指放在唇边。 “嘘!” 洛希看着黎萋萋,伸出舌头,舔了舔黎萋萋的掌心。 吓得黎萋萋一个激灵,她强忍着内心深处的不适,将旁侧的狗皮连体衣放在洛希面前,轻声。 “洛希,洗澡。” 这次洛希像是听懂了,两只手扒拉着连体衣乖乖退出了衣柜。 与此同时,黎萋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祁译洲给她发的短信。 她没有再回复,直接将手机关机并塞回衣兜,通过声音判断着洛希的位置。 可以听到洛希已经将衣服带到祁译洲面前,乖乖趴在地上等着。 狗屋又安静下来。 祁译洲等了近三分钟,没有等到黎萋萋的回复,直接给她打了过去,对面却提示黎萋萋已关机。 艹! 祁译洲最讨厌黎萋萋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黎萋萋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可祁家家规森严,这么晚跑去祁枭野的别墅见黎萋萋,万一碰到祁枭野回家,他少不了要挨一顿家法。 什么天大的事不能明天说? 思来想去,祁译洲决定不去冒这个险。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连体衣,轻轻抚摸着洛希身上柔软舒适的毛。 “洛希,走,去里屋洗澡。” “汪汪汪。” 洛希兴冲冲地跟着,随祁译洲一道儿进了右手边的里屋,蹲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祁译洲取下淋浴的喷嘴。 “哗啦啦”的水声从耳畔响起,持续了一分多钟,黎萋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轻手轻脚地从里面探了出来。 她转身将衣柜缝隙恢复到只能由洛希钻进的大小,余光瞥过里屋,看着里面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 没了头套和连体衣的洛希身材很好,头发也很长,直直地从后背垂落,一直到腰下,热气腾腾的水流顺着她柔软的发丝缓缓流淌。 黎萋萋轻着声音说了句“等我”,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出了狗屋。 还剩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黎萋萋锁上狗屋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拼了命地往玫瑰花园跑。 她循着来时的路直接翻墙而出。 脚踩到实地的同时,带动着簌簌落下红枫枯叶,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墙外巡逻的士兵。 “谁?” 巡逻兵一共九个,成方阵排列,距离黎萋萋落地的位置只有大约二十米远。 听到动静的同时,巡逻兵齐刷刷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准黎萋萋藏身的方向缓步靠近。 领头的巡逻兵打开手里的强烈光源,在黎萋萋头顶扫来扫去。 黎萋萋不敢探头,更不敢起身逃跑,像只待宰的羔羊,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十五米,十米…… 黎萋萋深吸一口气,在巡逻兵距离自己不到五米远时,撑着地面准备起身。 “嘎吱——” 一辆深黑色劳斯莱斯刺目的前车灯一晃而过,车子拐过弯后突然一个刹车,停在这群士兵的旁侧。 九位巡逻兵旋即便站直了身子,收枪抬手,冲车后座的男人行礼。 “大公子。” 祁枭野没有出声,淡冷倨傲的眸光越过士兵,瞥了眼他们身后的灌木丛。 看里面窜出一道小小的身影,逮着机会奔命似的瞬间就跑没了影,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看向九个巡逻兵。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九个巡逻兵却慌了神,他们相互对看了一眼后,再次向祁枭野抬手行礼。 “祁爷!” 这次声音又大又洪亮,驾驶座的阿泰眉心跳了跳,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祁枭野。 祁枭野倒是淡然,确定黎萋萋已经跑远,才沉着声线开口。 “今天大夫人在琴房晕倒,是你们帮忙送去医院的?” “是。” “做得很好。” 祁枭野勾着唇笑笑,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领头的巡逻兵。 “你们虽然是二夫人的人,但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也知道该忠于谁,那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领头的巡逻兵低头看了眼支票—— 共计四百五十万美金。 这笔钱九个人平均分下来,比他们两年的工资还多! 其实他们也没帮上什么忙,黑迪打了电话后,救护车在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只是帮忙把大夫人送上车了而已。 可一个小小的举动,还是他们职责范围之内的举动,居然值得祁枭野亲自来感谢,还给出那么丰厚的报酬? 领头的巡逻兵不敢收,试探性开口。 “祁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给的……太多了” 祁枭野急着回去,不打算跟他们闲聊拉扯,不咸不淡地继续道: “在我这里,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是铁律,拿去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领头的士兵悄咪咪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别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接冲祁枭野表明忠心。 “祁爷,我们都是祁家的人,自然就是您的人,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只要一声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不怕。” “对,我们不怕!”其他巡逻兵纷纷附和。 “刀山火海那倒不用,”祁枭野盛着讳莫如深的眸光盯着领头的巡逻兵。 “只要做好本职工作,看顾好……安吉尔夫人就行。” “是。” 车窗缓缓上升,男人收回视线,路灯映照下的冷峻侧脸重新归于黑暗。 阿泰立即发动车子,一个完美原地掉头后,往湖中别墅的方向驶去。 九名巡逻兵目送着祁枭野离开,围着领头的巡逻兵将他手里的支票看了又看。 “祁爷真大方啊!” “每人五十万美金,爽!” “别高兴的太早,”领头的巡逻兵沉着眸子提醒,“祁爷是大方,但他只对自己人大方,这笔钱收了,以后……” 领头的巡逻兵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其中几个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保证。 “呔,只要能赚钱,跟着谁干不是干?祁爷给得多,我就乐意跟着他,他和二夫人有恩怨,好好帮他盯着就是了。” “说的也是。” “没问题!” …… 一群人低着头讨论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刚刚听到的动静。其中一个巡逻兵迅速转身,冲到黎萋萋落地的位置检查。 灌木丛后面空荡荡的,除了几片不知是踏碎还是压碎的落叶,什么也没有。 巡逻兵冲领头摆了摆手。 “头,没人。” “打起精神,继续巡逻。” ------------ 第一卷 第157章 不想听了 祁枭野回到湖中别墅。 “大少爷。” 门口等待的两名佣人弯腰行礼后,上前一步替祁枭野打开车门,一路跟随着祁枭野进到客厅,抬手接过他脱下的风衣。 黎萋萋坐在客厅右侧的茶桌旁,茶具和茶叶都已经选好,却迟迟没有预热,神色也有些呆滞。 祁枭野跨步靠近,坐在黎萋萋对面。 黎萋萋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用热水冲洗茶壶和茶杯,散发出的缕缕热气在两人中间缭绕。 温杯、醒茶、冲泡…… 祁枭野动作娴熟且优雅,流畅程度比黎萋萋的茶道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黎萋萋安静地看着,祁枭野倒了一杯给她。 “吓坏了吧?尝尝,定定心。” “你知道?” 黎萋萋有些讶异,终于肯出声,她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第二泡茶味道醇厚,这一口下去,一路暖到胃里。 祁枭野转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又不是先知,还能什么都知道?是你的害怕太明显,我泡茶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吓到你。” 男人嘲讽的意味实在明显,黎萋萋不满地努了努唇。 “我也没那么胆小,就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我一时消化不了。” “怎么?”祁枭野放下茶杯,“是祁译洲的狗又死了,还是他把人当狗养了,能把我胆大包天的公主吓成这样?” “还真是。” 黎萋萋接上话茬,看祁枭野给她倒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对视上祁枭野幽沉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他把一只狗狗的腿搅碎了砌墙,还养了一个打扮成萨摩耶的,行为言语和狗无异,完全没有人类思维的女人。” “狗奴。” 祁枭野淡声,放下手里的茶壶示意黎萋萋起身,右手牵着黎萋萋的左手引导着她绕过茶桌靠近,不由分说地将微微有些发抖的女孩揽腰抱在怀里,继续道: “二十多年前,狗奴在维加达盛行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比一般的奴隶忠诚,尤其是男性狗奴,低廉实用,几乎所有的富商都参与过这类狗奴的驯化与购买。 相对而言,女性狗奴则更倾向于观赏和玩乐,满足拥有她们的人的那些低级庸俗的恶趣味。 好在所有的野蛮与无知都在进步,维加达也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惨无人道的交易被严令禁止,而后销声匿迹。 到现在能知道并购买到‘狗奴’的,都不是一般人。祁译洲才十四岁,凭他自己的本事不可能了解到。” “嗯,”黎萋萋点头表示认同,”安吉尔夫人是祁译洲的妈妈,我相信她绝不会主动给祁译洲培养这种变态的爱好。 所以祁译洲手里的狗奴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送给他的,等安吉尔夫人知道祁译洲迷恋上狗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刻意为之……”祁枭野眉心略蹙,思索了下,“我小的时候,也收到过一只狗奴。” “啊?”正在思索的黎萋萋一愣。 祁枭野沉声解释:“这只狗奴,就是阿泰,送到祁家的时候才四岁,和我一样大,龇着牙到处咬人,被打得很惨。” 黎萋萋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半晌才合上,脑海里原本还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明晰起来,她迟疑着开口推测。 “你喜欢阿泰,但你抗拒狗奴,你把阿泰当朋友,和他同吃同住,还教他人类的言语和规矩,直到把他引回正轨。” “呵,”祁枭野轻笑,徐徐狭起了眼眸,“说的这么肯定,就像亲眼见到了一样。” “没见过,但我懂,”黎萋萋微垂了眼睫,“以前串串还活着的时候,我总希望它不是一只狗,而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可以陪我谈天说地。真喜欢就是如此,更何况,阿泰本身就是人。” “说对了一半。” 祁枭野故意逗弄她,俯身贴近黎萋萋耳畔,呼吸也重了些。 “哪……哪没说对?”黎萋萋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男人迫近的胸膛,被祁枭野滚烫的呼吸灼得声音都颤了些。 祁枭野抱她更紧,吻上她的耳垂。 “我对阿泰仅仅只是欣赏,没有喜欢,现在这样……才叫喜欢。” “我,是我用错词了,”黎萋萋有些慌乱地躲了躲,“谈正事呢!你怎么又往那种事上扯?” “造小人也是正事,”祁枭野跟个无赖似的垂着深谙的眸色望她,右手覆上她的小腹,“这里这么久都没动静,道阻且长,我还得继续努力。” 祁枭野不知疲倦,可黎萋萋却怕得不行,加之两人太久没见,小别胜新婚,她真怕自己被祁枭野钉死在床上,开始想尽办法地拖延时间。 “祁哥哥,阿泰是谁送给你的。” 祁枭野没有隐瞒,“我爸送的,我四岁的生日礼物。” “那后来呢?”黎萋萋立刻接上话茬,“后来他还送过狗奴给你吗?” “没,”祁枭野欲望盛灼的眼瞳冷淡下来,“那一年过完,他就娶了安吉尔夫人,以后再没空搭理我们。阿泰,是唯一一个。” “果然是这样!” 黎萋萋立刻便想通了,转脸和祁枭野对视上,祁枭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出声,黎萋萋自顾自地分析。 “祁家落魄的时候,祁老爷靠培养和贩卖‘狗奴’赚到了一笔巨额的资金,扭转了祁家局势。 但这种钱终究不光彩,所以当年的祁老爷并不是孤军奋斗,他还有一个秘密合作伙伴,两人一明一暗,相互配合。 你出生后,祁老爷本有意让你接手他的事业,可你对狗奴无感,甚至深恶痛绝,于是在合作伙伴的怂恿和奈落香的共同作用下,他娶了安吉尔夫人。 培养狗奴有悖于人性道德,随着事件的发酵曝光,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注定了这条路是条死路。 但幸运的是,祁家的烟草公司在祁老爷的运营下生意蒸蒸日上。 祁老爷不愿再冒险,想结束关于狗奴的一切交易和关联,可他的合作伙伴却不乐意,更不想二十多年的经营功亏一篑。 两人就这样闹掰了,祁老爷掌家大权在握,无所畏惧,却抵不过奸诈小人借安吉尔夫人的手,强行踢他下船。” “嗯,”祁枭野应声。 黎萋萋的猜测和他的想法大差不差,但他还是耐心地听黎萋萋把话全部说完才轻哑着声音问道: “还有吗?” 黎萋萋抿了抿唇,点头,“有,当年的祁老爷……唔!” 十几天没见,连个拥抱都没有,现在给她点机会她就嘚啵嘚啵个没玩,把不想和他亲密的小心思全都放在脸上。 祁枭野心头愤懑,直接堵住黎萋萋唇瓣,撬开她唇齿,寸寸深入,辗转攫取。 “不想听了,想亲嘴。” ------------ 第一卷 第158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黎萋萋从混沌中醒来,房内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灯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却觉得恼人。 “祁哥哥?” 没人回应,黎萋萋掀开被子,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没有。 这就……走了?黎萋萋揉了揉酸痛难当的腰肢,穿戴整齐后出门。 楼下的女佣成排站好,见黎萋萋一只脚踏上台阶,一个接一个地冲到她面前,搀扶着她下楼,生怕她摔倒。 “从我回来到现在,几天了?”黎萋萋出声询问。 祁枭野窗帘拉得严实,偶尔一次的用餐也仅仅只是为了给她补充体力,怕她太饿了会受不住。 外面的日头什么时候升起,月亮又在何时落下,黎萋萋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她的时间被祁枭野定格住,变得特别特别漫长,漫长到最后连发脾气咒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佣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想。 “三天。” 黎萋萋脑袋阵阵发晕,原来祁枭野和她说的,他们曾经有过一天两夜是真的,而不是男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故意和她夸张了说辞。 最可怕的是,祁枭野收手作罢的时候还不忘坏笑着提醒她—— “三天是你的极限,不是我的。” 黎萋萋想逃。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逃跑,逃到一个没有祁枭野的地方,重新开启她快乐的单身生活。 二人世界太可怕了! 黎萋萋双腿发抖,迈步都艰难,偏始作俑者不知跑去了哪里,害她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办法发泄。 绕着客厅简单活动一下后,确定祁枭野确实不在家,黎萋萋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坐。 女佣站定在黎萋萋面前。 “黎小姐,已经是晚餐时间,我先扶你去餐厅用餐吧?” “不吃,”黎萋萋正在气头上,将小脑袋往旁侧一偏,“我又不是他,想吃就吃,吃完就走,把我当什么了?” 信息量有点大,女佣琢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黎萋萋是在抱怨祁枭野走得太急,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 女佣踌躇犹豫着开口,“黎小姐,你误会了,大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黎萋萋心底一沉,气也散了一半。 “他,被警察带走了,”女佣紧张地捏住衣角,“大概三四个小时前,那个时候……你还在睡觉。” “什么?” 黎萋萋皱眉,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酸疼的感觉从头冲刺到脚!黎萋萋“哎哟哎哟”地叫唤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继续询问。 “有没有说原因?是祁哥哥个人原因还是祁氏集团出了问题。” “这……”女佣回忆后点头,“好像是说大公子涉嫌故意谋杀姚云。” “姚云是谁?” 黎萋萋跟在祁枭野身边这么久,姚云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过,连她都一头雾水,女佣更是把头摇得飞快。 “我,不知道。” 黎萋萋深呼吸了好几次,心口还是一阵阵地发慌,难得在下人面前发了火。 “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早说?还敢叫我去用餐,你是觉得祁哥哥出事了,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用餐?” 黎萋萋一反常态,横眉倒竖的模样唬得女佣一愣一愣的,她赶忙替自己解释。 “是大公子说的,大公子不让我们叫醒你,还吩咐我们要好好伺候,保证你吃饱穿暖,不被欺负。” 祁枭野这么说,大概率是不会有事,可这个男人一向淡定,即便只有1%的胜率也能表现得稳操胜券。 省得黎萋萋为他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黎萋萋知道问女佣问不出什么,索性上楼换了衣服,命女佣去停车场取车。 湖中别墅距离大夫人的别墅不到三公里,平时步行就能到的路,黎萋萋第一次娇气地选择了开车。 她又疼又急,车速也快。 到地方后,黑迪刚给黎萋萋开了院门,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黎萋萋就打开车门冲了进去。 “大夫人,大夫人……” 黎萋萋一向淡定,极少像现在这般失分寸,跑进客厅的时候大夫人正在打电话,她对着黎萋萋摆了摆手。 黎萋萋旋即便安静下来。 大夫人和对方交流的内容正是祁枭野被捕入狱的原因,且听得出电话的另一端应该是祁氏集团的律师。 再看大夫人脸色苍白,额头的汗珠一层接一层,捏着手帕不停地擦,就知道这件事很棘手,没那么容易解决。 黎萋萋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人挂断电话,黎萋萋迫不及待地跑到大夫人面前,边问边扶着大夫人手臂回到正中沙发的位置坐下。 “大夫人,祁哥哥他……” “他杀人了。” 大夫人唇瓣颤抖得厉害,一连拍了好几下大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阿野行事一向谨慎,运筹帷幄,这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真是糊涂!” “大夫人,姚云是谁?” 黎萋萋不太明白,直接开口询问,祁枭野本就不是个纯粹的商人,除了经营家族企业,还有特种兵身份。 这些年死在他枪口下的罪犯数都数不清,可出任务和做生意终归是不一样的。 黎萋萋也怕祁枭野一时分不清,把战场那套用在生意场上,被人抓住把柄。 大夫人没打算瞒着黎萋萋,又缺一个可以商议对策还一心为他儿子的人,几乎不带任何保留地全盘托出。 “姚云是济里岛运输公司的经理,阿野刚回来的时候,为了更好的把控公司,把祁家合作的所有运输公司都聚在一起,逼着他们强行签订了续约合同。 姚云是唯一一个拒绝签约的,为了震慑别人,阿野没有给他二次考虑的机会,把他绑起来丢进海里喂鱼了。 这种签约仪式,本应该寻个私密低调的清净地进行,他倒好,安排在他的私人游轮上,还热闹了一整个晚上。 行凶的一幕恰好被人用手机拍到,完完整整的视频交递给警局,证据确凿。” “姚经理……”黎萋萋终于想起来了,急忙拉住大夫人手臂,“大夫人,姚经理没死,祁哥哥没有杀他,签约那天晚上我也在的。” “你也在?” 大夫人略微停顿,眼底晦暗的光重新亮了起来,她大喜过望。 “你确定?你亲眼看到了,姚经理不是阿野杀的,他没有把姚经理扔海里,视频是假的?” “这……” 黎萋萋低垂下眼睛,扔海喂鱼是祁枭野的意思,可大夫人接二连三地发问,却说明了……黎萋萋小声询问。 “姚经理,死了?” “嗯,”大夫人点头,“尸体被几个渔民从海里捞了起来,已经泡烂了。” 黎萋萋再说不出话来,她相信祁枭野没有骗她,也知道杀姚云的另有其人。 可是很显然—— 现在人证加物证都指向祁枭野,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第一卷 第159章 人均演技派 黎萋萋回到湖中别墅。 和大夫人的商议并没有太好的结果,她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任何关系,律师和警署大夫人都会想办法打点。 她即便想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黎萋萋没有胃口吃晚餐,对女佣的关心充耳不闻,心事重重地回到楼上。 进房后转身将房门关好,回到冷冰冰的被窝里。 卧室有暖气,可黎萋萋还是觉得冷,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再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白皙的小手掏出手机,躲在被子里点亮手机屏幕,翻找出阿泰的号码。 虽然知道没用,但黎萋萋还是给阿泰打了过去。 下午出事的时候她就打过,可祁枭野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想来祁枭野被抓了,手机不可能带在身上,打不通也正常,阿泰则是忙音。 但现在却不同,阿泰接的很快。 “阿泰。” 黎萋萋酝酿好情绪开口,大概知道黎萋萋要说什么,阿泰直截了当地回答。 “黎小姐,祁爷没事,你只要在家等着就好,过些天他就回来了。” “真的吗?” “嗯,不用担心。” 阿泰说得肯定,语气也淡然,好像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这样一来,反而显得她没稳住阵脚。 黎萋萋想了想,“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阿泰回答得简洁,“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黎萋萋不太明白,正要追问,另一边传来林柯的催促。 “泰,干嘛呢?快点。” 听到林柯的声音,黎萋萋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她琢磨着阿泰的话,轻声回答: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黎小姐。” 黎萋萋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伸长着脖子看向卧室门外。 “谁?” “是我,娅琴。” 娅琴就是傍晚帮着祁枭野隐瞒,还劝她用餐的女佣。 现在想来,祁枭野就是再急着出门也会给她留话。如果娅琴隐瞒不报不是祁枭野授意,那这种行为可真是像极了试探。 敲门的时机也很蹊跷,刚好在她电话挂断后几秒,黎萋萋出声询问。 “什么事?” “黎小姐,我看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特意给您做了几样点心,您尝尝?” 人一旦放松下来,之前被忽略的很多感觉便会开始放大,比如酸痛的腰,快要分离的腿以及饥肠辘辘的胃。 黎萋萋揉了揉小肚子,转念一想,改为揉眼睛,她将眼睛揉得通红,再就着沾染的泪把头发也弄得更乱了一些。 房门打开,娅琴有些惊讶地盯着黎萋萋,“黎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哦,我没事。” 黎萋萋故作轻松地抬手,将凌乱的发丝往后一拨,凄绝惨淡地冲娅琴笑笑。 “进来吧。” 娅琴随着黎萋萋进门,将手里的点心托盘小心放在桌上,出声安慰。 “黎小姐,您不要太担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可是他……” 黎萋萋下意识开口,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止住话头。 她伸手拿起托盘的点心咬了一块。 荔枝酥,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入口后,一股清甜的荔枝香瞬间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栋别墅里的所有女佣都知道黎萋萋喜欢吃草莓,甜点甜品都以草莓为主。 黎萋萋也欣然接受。 她能吃到荔枝的机会并不多,在不多的机会里,还能猜到她喜欢吃荔枝远胜过草莓的就更少了。 由此可见,娅琴能当上湖中别墅的女佣管事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只可惜,越不一般的人,越不甘于平凡。 黎萋萋浅浅淡淡地笑了下。 见娅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大概是等着她把话说完,黎萋萋继续道: “你说的对,祁哥哥那么厉害,又有祁老爷子和大夫人看顾着,不会出事,我只要在家等着他就行。” “呼~那就好。” 娅琴拍了拍胸脯,垂望着黎萋萋手里的荔枝酥,被她捏得酥皮已经开始脱落,却始终都没有再吃第二口。 她收回视线起身。 “黎小姐,我先下去了,这个点心要趁热吃,冷了会变硬。” “啊?哦……” 黎萋萋回过神,拍了拍上衣沾染的酥碎,手里的酥饼很自然地被她放回托盘,依旧没有想要继续吃的意思。 娅琴暗自笑笑,开门往外。 黎萋萋目送着娅琴离开,看她轻轻地把门把带上,眸底的茫然无措瞬间散了个干净。 她跑回浴室,将口中的酥饼尽数吐在马桶里,并漱了漱口。 而后一秒不敢耽误地回到客厅。 耳朵贴合着门板细听,直到娅琴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黎萋萋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跟了上去。 时间已经很晚,除了值班的娅琴,别墅的佣人们都已经回到佣人房休息。 整栋别墅安静空荡,黎萋萋连拖鞋都不敢穿,全程赤着脚,就怕发出一点点声音,惊动了这个不知何时被安吉尔夫人收买的间谍。 好在娅琴并没有走远。 大概是考虑到别墅只有黎萋萋一个人,别墅外却到处都是巡逻兵,在别墅内联系安吉尔夫人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娅琴躲在中庭的石影壁画旁,四下环顾一番后,拨通了安吉尔夫人的电话。 “二夫人,我可以确定,黎小姐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她现在已经慌了阵脚,只是在强装镇定。 如果大夫人那边束手无策,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仅剩的筹码。” 另一边的安吉尔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娅琴不住地点头。 “二夫人放心,我刚刚亲眼看她吃下去的,一定不会有问题。她肚里的孩子,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保住。” 孩子……黎萋萋皱眉。 别说她没有孩子,就算真有了,在祁家这种关系复杂的家庭里护着孩子平安出生,到健康长大,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庭的大理石地板实在太冷,黎萋萋站得久了,脚心传来阵阵钝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刺。 她有些受不了,见娅琴挂了电话,急忙转身回到客厅的旋转楼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扶手冲外面叫唤。 “娅琴,我肚子疼!你快过来,我肚子好疼啊,娅琴……” 娅琴神色慌乱地从门外跑进来,看黎萋萋脸色苍白,痛苦得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赶忙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黎小姐,别怕,我给医院打电话,我现在就打电话,我们去医院。” “来人啊!快来人啊!” “黎小姐出事了!” ------------ 第一卷 第160章 哪里出问题了呢? 手术室,一穿白大褂的医生捏着B超单,面无表情地站在黎萋萋病床前。 “黎小姐,您没有流产,腹痛和见红都是因为您……来事儿了。” 流没流的,黎萋萋心里门清,她伸长脖子往手术室外看了眼,祁老爷子和大夫人都来了,急得在外面踱步。 门板的窗户很小,中间的帘子拉得严实,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黎萋萋收回视线,她是祁枭野未婚妻的身份已经坐实,肚子里的种半分差池都不能有。 祁家有自己的私人医院,黎萋萋从产检到临盆都有专业的医生陪护,且任何时候发生任何问题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只是负责她的医生并不是眼前的人,这个人面孔很生,像是新来的。 黎萋萋盯着医生的名牌,出声询问。 “程医生,请问梁医生呢?” 程医生态度寡淡,“梁医生回家探亲,明天才回。可就算她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你没有怀孕,没有流产的事实。” 黎萋萋隐晦提醒,“给我诊断怀孕的人就是梁医生,我出来的急,没带手机,你可以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吗?” 程医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梁医生误判你怀孕是她工作上的失误,这不是打个电话就能改变的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有怀孕,更没有流产。” 唉,真轴……黎萋萋没空和程医生解释,直接开门见山。 “程医生,你需要多少钱,才能给我开一份流产证明。” “钱?”程医生眉心一拧,“这是钱的问题吗?小姑娘,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的职业,我请你立刻,马上……” “两百万。” 程医生眉心皱得更加厉害,她有些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冷脸看着黎萋萋。 “我知道了,梁医生就是收了你的钱所以才诊断出你怀孕的吧?我们虽然是私人医院的医生,可医生就是医生,医生的职业是治病救……” “五百万,”黎萋萋没空听程医生给她讲大道理,直接给她提了价,“一张确认我流产的单子,五百万美金。” “美,金?”程医生有些不自在地打住话头,却依旧犹豫着没有接受。 对视几秒后,黎萋萋败下阵来,她看着程医生,加快语速和她解释。 “假怀孕是祁大公子的主意,我和他两情相悦却身份悬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力排众议娶我进门。 如今我和祁哥哥婚约在即,需要给这出戏码画上句号。 给我开一张单子而已,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做到,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还能成全一桩美好的婚事。 可如果你在祁老爷子面前说了实话,害我假怀孕的事情暴露,被祁老爷子赶出家门,毁了我和祁大公子,你觉得祁大公子会放过你吗?” 很显然,祁枭野的威慑力比金钱的诱惑还要更加有效,程医生尖锐的眸明显地松动了下,她拿出手机。 “你等我给梁医生打个电话。” “好。” 黎萋萋乖巧应声,看程医生挂断电话后冲她点了点头,她喜滋滋地给程医生抄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 “你挑个没人的时间到这里找一个叫阿泰的人,他会把支票给你。” “谢谢黎小姐。” 程医生有些不自在地躲开黎萋萋单纯澄澈的视线,大概是因为刚刚的慷慨激昂太容易被金钱和权势击倒而有些尴尬。 但有梁医生作担保,再加上黎萋萋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撒谎,程医生心里仅剩的抵触也放松下来。 五百万美金,还能成全一对璧人,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程医生想得美,黎萋萋叫了她好半天才醒过神。 “程医生,程医生!” “啊,怎么了,你说?” 黎萋萋无奈地指了指门外,“祁老爷子和大夫人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哦,对!” 程医生将手里的B超单塞进抽屉,忙不迭地跑过去开门,表情肃穆地站定在众人面前。 “病人情况很不好,有流产的风险,需要安排手术,家属请在外面等待。” 言语间,麻醉医生和两名护士急匆匆地赶来,大夫人一把攥住程医生的手腕。 “一定要保住孩子,医生,一定要保住阿野的孩子啊!” 这种情况程医生见多了,婆婆到底不是亲妈,媳妇的安危远没有孩子的安危重要,这要是换做黎萋萋的妈妈,她一定会说——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医生,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又跑偏了,程医生扒开大夫人的手,不咸不淡地开口。 “月份太小,胎儿发育还不稳定,又出了这么多血……我尽力吧。” 说完,程医生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手术室,背手关门。 麻醉医生包括两名护士在内全部围在黎萋萋病床前,兴冲冲地八卦黎萋萋和祁枭野之间的爱情故事。 看得出这三个人和黎萋萋的关系都很熟络,说明祁枭野早就把她们买通了,就为了今天这出戏。 唯一没料到的大概就是,梁医生恰好有家事,拜托她来顶班。 程医生随着她们一起坐在床边,好心提醒,“祁老爷子是真的很盼望黎小姐肚子里的小重孙,你们是没看到他的模样,比上次体检的时候又苍老了好多。” 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沉痛下来,黎萋萋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本就是乌龙一场,她和祁枭野为了照顾祁老爷子的情绪也辛苦耕耘了很久,可她怀不上是铁打的事实。 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迟早要暴露,那还不如顺水推舟,圆上谎言的同时还能反击安吉尔夫人,一举两得。 “哎呀,不要这么悲观嘛,”麻醉医生受不了这种氛围,试探性开口,“等黎小姐嫁到祁家,怀孕是迟早的事,孩子会有的,幸福也会有的。” “对对对,”另一个护士赶忙出声附和,“我跟你们说,祁大公子的体检报告我看过,非常完美,就凭他那身体素质,结婚以后,黎小姐扛不住几次就得中。” “真的假的?”程医生凑过去,“祁大公子的体检报告你都敢看?” “嘿嘿,”护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就装订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丢丢,诶,你们可千万别出卖我啊!” “想让我们封口可以,给钱!” “靠,黑吃黑!” …… 手术室压抑的氛围因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又再次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只有黎萋萋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小护士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盘旋—— 扛不住几次就得中。 黎萋萋心绪微漾,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抚上她光滑平坦的小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他没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 第一卷 第161章 爷爷保护你 “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程医生将黎萋萋安顿好后出门致歉,和麻醉医生一道儿离开了手术室,两名护士则推着黎萋萋回到贵宾病房。 祁老爷子和大夫人一前一后进门。 老爷子紧握住手里的龙头拐杖,沉着脸一言不发,大夫人则一边嘘寒问暖,一边询问黎萋萋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护士帮黎萋萋把点滴挂好。 “还剩一瓶,打完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以后要注意休息,不能吃生冷的食物,更不要扛抬重物,后续的针剂会院里会安排专门护士送去祁家。” “好。” 大夫人点头,坐在床边,轻轻握住黎萋萋冰凉的小手,像是有话要说。 又在看到黎萋萋有些苍白的唇色后无奈地咽了回去,最后只叹了口气。 “大夫人,我没事。” 黎萋萋冲大夫人笑笑,撒谎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撒了谎,被蒙在鼓里的人还在为她着急担心,这种感觉更是让人抓心挠肝。 黎萋萋反握住大夫人的手。 “大概是没有缘分,但是我相信,我和祁哥哥,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嗯,”大夫人点头,“你们那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只是阿野的孩子威胁到太多人的利益,怕就怕……” 她没有把话说话,旁侧的祁老爷子将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跺,沧桑浑浊的眸看向护士。 “流产的原因是什么?” 小护士老实回答,“回祁老爷子,是药物使用不当导致的流产,初步判定黎小姐服用了米索前列醇。” 打胎药?祁奈和大夫人同时看向黎萋萋,吓得黎萋萋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我没有,我没有吃药,更没有吃她说的什么米列醇。” “是米索前列醇。”小护士给黎萋萋纠正。 祁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想到阿野刚出事,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夫人也明白过来,沉着眸子询问。 “萋萋,你从我那里回去以后,可有见过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黎萋萋摇头。 “我哪里也没去,直接回了湖中别墅,就连晚饭都没吃。哦,对了!” 黎萋萋猛一拍脑门,“娅琴!娅琴给我送过甜点,是一盘荔枝酥,可是,我当时心情不好……只吃了一小口。” “孕前期,一口足够了,贱人!” 大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抬眸和祁老爷子对视了几秒,祁老爷直接转身往外,看样子是准备要回去了。 “爷爷,”黎萋萋将祁奈叫住。 “荔枝酥在我卧房客厅的玻璃桌上,还是先找人验验吧,娅琴人很好的,她不敢做这种事,千万不要冤枉了她。” 祁奈淡看着黎萋萋单纯无辜的眸,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还有点笨。 哪有坏人做了坏事,还会把证据一直留在现场的? 娅琴刚把她送来医院,就找了个借口匆匆赶回祁家,她就该猜到娅琴是去处理荔枝酥去了。 不曾想这姑娘猜不到就算了,居然还傻乎乎地到现在都担心会冤枉了娅琴。 不过黎萋萋这几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祁奈眸色又冷了些。 一个女佣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主家,不是被教唆就是被收买了。 收买她的不是林致晟,就是祁家人。 但不管是谁,都是黎萋萋自己的事,该由她来处理,祁奈并不打算去湖中别墅帮黎萋萋讨说法。 可黎萋萋实在太娇太弱了,随便一个佣人都能轻易害了她,和她的……孩子。 祁老爷子叹了口气,沉声回答。 “我不会冤枉任何人,这件事,爷爷想办法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不等黎萋萋反应,祁奈就拄着拐杖离开了病房。佝偻的身影,黎萋萋躺在躺在床上出神地看了许久。 剩下的一瓶点滴打得很快。 黎萋萋被大夫人用厚厚的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完全无法低调地离开了祁家的私人医院。 折腾了一整夜,回到湖中别墅时天已经大亮了,黎萋萋看到祁老爷子的车停在别墅外的露天停车场,愣了一瞬。 “爷爷,一整晚都没睡?” 大夫人同样不解,“进去看看。” 黎萋萋和大夫人一前一后进门,祁老爷子就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别墅安静异常,就连佣人们也没有在旁侧伺候。 “爷爷,爷爷?” 黎萋萋轻轻地唤了几声,祁奈却没有理会,她裹紧身上的被子抬步靠近,和大夫人一路走到祁奈面前。 见祁奈紧闭着眼睛,两人相互对看一眼后,黎萋萋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放在祁奈的鼻子下面。 祁奈猛地睁开眼。 黎萋萋下意识地往回缩手,脚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被大夫人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黎萋萋出声抱怨。 “爷爷,你吓死我了!” 祁奈神色淡然地轻咳了一声,“怎么了,怕我死在你的别墅?” “我……” 黎萋萋确实怕。 祁奈最厌恶的就是一家人相互算计,自相残杀,所以他早早退出,不过问祁家家事已经很久,现在却因为她三言两语的刻意引导过来调查问询。 万一娅琴就蹲守在别墅里面,趁祁奈进门时候暗算祁奈,害祁奈受伤甚至丢了命,那她就要愧疚一辈子了。 祁奈盯着黎萋萋的眼睛,猜到了她的担忧,待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口。 “放心吧,爷爷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可以再撑个几年。不抱到你和阿野的孩子,我是不会死的。” “嗯,爷爷会长命百岁。” 黎萋萋隐着泪意祝福,一群佣人陆陆续续进门,站定在三人面前和祁奈报告。 “祁老爷,佣人房已经排查过,没有娅琴的踪迹。” “蔬菜园找过,没有。” “高尔夫球场找到,没有。” …… 佣人们接连开口,回答都是没有,看得出来娅琴已经跑路了。 闯了那么大的祸,不跑才是傻子,但跑了同样也说明,娅琴不冤枉。 祁奈不感觉意外,直接吩咐下去。 “盯住娅琴的亲戚朋友,派人堵死维加达所有港口,逐一排查出行的船只。一旦发现娅琴,马上抓回来,生死不论。” “是。” 祁奈起身打算离开,最后看了眼黎萋萋,出声提醒。 “在阿野回来之前,你每天都得待在这里,不要出门,不用去看大夫人。之前的佣人我已经全部辞退,除了我给你安排的新人,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啊……”黎萋萋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努努唇,“家教老师也不能进来吗?” “不能。” “爷爷~” “撒娇没用,”祁奈故意冷着脸吓唬黎萋萋,“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少,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阿野能把祁家给掀了!” 顿了顿,又低下声音。 “你放心,爷爷就在你的身后,无论何时,都会保护好你的。” “谢谢爷爷。” 黎萋萋点头,抬眸看着祁奈沧桑如雾的眼瞳,暗暗舒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却复杂得有些沉重。 爷爷,终于肯出手了…… ------------ 第一卷 第162章 齐家养狗场 黎萋萋听话,在别墅待了整整五天,画画,做蛋糕……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娅琴始终都没有消息,祁枭野也没有回来。 倒是祁译洲,率先按耐不住,第六日天刚亮,就站在别墅外面的拱桥上唤她。 “大嫂嫂!大嫂嫂!开门。” 黎萋萋打开二楼阳台和他对望,穿裹得很紧实,猫着腰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像是被吓坏了。 “什么事?就在外面说。” 祁译洲听不清,只能眯着眼看黎萋萋的口型,猜不到,索性直接表明了来意。 “大嫂嫂,你还记得你一周前给我发的讯息吗?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我前几天就想问你的,结果忙忘了。” 说到这个,黎萋萋气蔫蔫的精神一下子就抖擞了起来,她将双手放在唇边成喇叭状冲祁译洲大喊。 “是有很重要的事,雪球死了,我很难过,我还想再养一只狗狗,你知道比熊吗?我想养一只比熊。” 养只狗? 这就是她口中的很重要的事? 祁译洲沉敛了眸子思索,阴翳的视线和黎萋萋隔空碰撞,许久才试探性开口。 “比熊我那里没有,只有一条纯黑色的小德牧,你想要吗?” “不,”黎萋萋摇头,“我只想一只养比熊,纯白色的比熊。” “那你得跟我去宠物店挑,迪尔曼大街有一家宠物店,什么种类的狗都有,你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黎萋萋心头一颤,努力将眼底的情绪压抑下去。她没有兴冲冲地马上答应,而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我得罪了林家,孩子没了……祁哥哥又身陷囹圄,我现在不敢出门,我要在这里等祁哥哥回来。比熊,我不要了。” 说完,黎萋萋抬手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转身回到卧房,将阳台的门紧紧关上,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 “大嫂嫂!” “大嫂嫂!” 祁译洲伸长了脖子喊她,黎萋萋却再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而黎萋萋越是这样,越说明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对他们一无所知,且害怕到只知道一味逃避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最容易掌控,祁译洲心底的痒意渐重,他已经等不及了。 五天的时间,大夫人没少费劲,可却连保释的机会都没有给祁枭野争取到。 大人们总是擅长隐忍,下手狠毒,如今一击必中,祁枭野被定罪是迟早的事。 却还要让他耐着性子等。 等等等,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黎萋萋这个胆小鬼跑掉吗?祁译洲拿出手机给黎萋萋发了条短信—— “大嫂嫂,别墅有后门,你从后门悄悄出来,别让人知道就行。1点钟,我的车会在后门等你,我们挑完狗狗就回来,绝对不会给林家人迫害你的机会。” 信息发完,祁译洲返回湖边的石亭静静地等待着。 五分钟,十分钟…… 眼看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祁译洲失了所有耐心,正要作罢起身,黎萋萋终于给了他回复。 “好。” 祁译洲捏着手机,半晌才勾出一抹得意洋洋的轻笑。 太好了! 他很快就会拥有一只又漂亮又可爱,还能和他言语交流的爱摩斯基犬了。 一点整。 黎萋萋打开后门,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不大的脸戴了一副不小的太阳花墨镜,只漏出樱粉的唇瓣和下颌。 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 她万分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佣人和巡逻兵路过,才“嗖”一下窜出别墅门,钻进祁译洲的商务车后座。 “译洲,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 祁译洲往右侧挪了挪,和黎萋萋保持着相对友好的距离,单臂搭靠着车窗,手背托着下颌睨她。 祁家基因好,哪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身高也已超过一米八。 在车后座不大的空间内,黎萋萋和祁译洲对视都要仰头。 她被祁译洲不怀好意又不懂得遮掩的眼神盯得浑身刺挠,不自在地开口。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我这身装扮,很容易被看出来吗?” “不容易,”祁译洲实话实说,“遮得只剩下嘴巴了,得有透视眼才能看得出来是你,祁家未来的大夫人。” 后几个字祁译洲咬字特别重,黎萋萋直接选择忽视,呆呆傻傻地拍了拍胸脯。 “呼~那就好,爷爷说过,害我流产的人,肯定是林家人没跑了,我要是敢踏出祁家大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这样……” 祁译洲点点头,表示认同,而后又故意吓唬黎萋萋。 “所以大嫂嫂这么穿肯定不行,虽然隐蔽但也高调。街上的人看到你,一定会把你当作某位明星,还没等你走到宠物店他们就会冲过来找你要签名。到时候你推我搡,你这帽子、眼镜一掉……” “啊?” 黎萋萋也配合,万分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缩着脖子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那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译洲,我不想养狗狗了,我想回去。” “别怕。” 祁译洲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司机也正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祁译洲微微眯眼,司机旋即便调转了方向,往城区相反的方向驶入,祁译洲继续道: “买狗不一定要找宠物店,我们不去迪尔曼,直接去养狗场也是一样的。那边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正是因为偏僻才不容易被发现,对你而言,最安全。” 祁译洲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黎萋萋的眼睛,看女孩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心念着赶紧回家,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好,挑完我们马上就回去。” “没问题。” 车子一路往西,离开了维加达人来人往的闹市区,荒凉惨淡的野外…… 临近海边时,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映入眼帘,两旁是杂草丛生,格外幽静。 小路尽头,是一整排破旧不堪的低矮的建筑群,生了锈的铁门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子,上面写了五个大字—— “齐家养狗场” 铁门半掩,从缝隙中可以窥见里面错落有致的一排排狗舍。海风吹过,带来阵阵狗吠,夹杂着些许腥臭。 祁译洲轻轻拍了拍黎萋萋的肩膀。 “到了,大嫂嫂,下车吧。” ------------ 第一卷 第163章 四叔 黎萋萋抬手拉了拉帽檐,和祁译洲一道儿下车,低着头踏步进入养狗场。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潮湿与霉味的空气,四周的杂草几乎掩盖了原本该是整洁道路的痕迹,偶尔还能见到几株淡黄色的野花从裂缝中探出头来。 右侧成排的狗舍由锈迹斑斑的铁网和斑驳的木板搭建而成,每个小格子间里或蜷缩着脏兮兮的流浪狗,或趴着眼神呆滞的老犬,口中发出微弱的犬吠和呜咽。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些简陋的居所上,却难以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凄凉。 “译洲……”黎萋萋看着这些可怜的狗狗,皱着眉停下脚步。 “它们都是被遗弃的流浪狗,”祁译洲目色淡然地出声解释,“在这儿还能混口饭吃,在外面小命难保,你想要的狗狗在里面的狗房,不用管这些。” “好。” 黎萋萋收回视线,随着祁译洲继续往里,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装修精致的玻璃花房,里面摆放着各式名贵的花卉。 与外面的萧瑟截然不同。 中央,一只毛色纯白、眼神灵动的小狗正乖巧地坐在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银白色狗盆前,优雅地进食。 察觉到有人进门,小狗猛一抬头,看清来者后,欢脱又愉悦地跑了过来。 祁译洲很自然地将小狗抱在怀里。 “毛线,今天乖不乖?” “汪汪!” 要不是亲眼看过祁译洲用小灰后腿砌墙的画面,黎萋萋真的会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善良的爱狗人士,而不是心思歹毒的禽兽变态。 “大嫂嫂。” 祁译洲冷不丁地唤了黎萋萋一声,将黎萋萋的思绪强行拉扯回来,黎萋萋扶了扶鼻梁的太阳花眼镜。 “怎么了?” “你不是喜欢纯白色的狗狗吗?毛线虽然不是比熊,但它也是白狗,长得也很可爱,你要不要抱抱?” “嗯,好。” 黎萋萋故作镇定地点头,伸手想要将毛线从祁译洲怀里接过来。 可不知是不是怕生,黎萋萋的手才刚触碰到毛线,毛线就挣扎着跳回地面,头也不回地往玻璃房尽头处的铁门跑去。 黎萋萋尴尬地冲祁译洲笑笑,“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怎么会呢?”祁译洲摆手示意黎萋萋继续往前,“2点是狗狗午休的时间,它只是回去午休了。这里的狗都很自律,训练后比宠物店的还要听话。”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黎萋萋淡看着那扇半开的铁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和祁译洲一前一后进入。 铁门后面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四周的墙壁用冰冷的石砖砌成,墙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泡。 灯光摇曳,投射出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味道。 毛线早已不知踪迹。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黎萋萋觉得这里不像养狗房,更像是——监狱。 走廊两侧都是封闭式的房间,只有一扇矮门,没有窗户,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译洲,这些房间里面关着的,全都是狗狗吗?” “当然,”祁译洲点头,“午休时间比较安静,等它们醒了就能听到声音了,一只狗一个房间,顶级待遇。” 见黎萋萋瞳色晶亮,十分好奇的样子,祁译洲顺手给她打开了其中一扇门,并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黎萋萋点头,轻手轻脚将小脑袋探进去看了一眼,确实是狗屋,装修也算得上豪华,只是光线比较暗。 狗屋正中的狗窝上,趴睡着一只中型黑色贵妇犬,脖子的位置带着一条镶嵌着细小钻石的项圈。 在黎萋萋看过去的同时,贵妇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动了动耳朵。 黎萋萋将脑袋缩了回来。 “狗场主人呢?为什么我们进来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么多狗狗还不锁门,他不怕狗狗丢了吗?” “这里位置偏僻,平时没人来,狗狗们也不敢跑,”祁译洲抬手,指了指前方的拐角,“拐过那道弯,进了控制室,就能看到狗主人了。” 祁译洲将狗房门轻轻关上,带着黎萋萋继续往里,拐过一道弯后,主控室的门缓缓开启。 一股现代科技与陈旧设施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冷冽的蓝光映照出房间内密布的监控摄像头和错综复杂的线路。 一张老旧的木桌占据了房间一角,上面散落着几份泛黄的文件和一个纯黑色的遥控器。 正中的一台巨大的监控屏幕,无声地记录着每一间狗房的动静。画面里,狗狗们小小的身影在各自的小隔间里午休,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 监控屏幕前,一男人负手而立。 头顶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身上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蓝白色格子衬衫。 仰眸,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 “四叔。” 四叔?黎萋萋眯着眼观察了几秒,确实是祁译洲的四叔,也是祁枭野的四叔,祁奈的四儿子,祁佑阳的弟弟—— 祁佑时。 他们在家宴上见过,四叔话很少、为人低调,算是这个家里近乎透明的存在。 黎萋萋看了眼祁译洲,祁译洲却并未看她,神色有些紧张地盯着祁佑时,像是在等着祁佑时开口说话。 可祁佑时压根就没理他,最后还是黎萋萋率先忍不住出声询问。 “四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佑时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瞬间锁定了黎萋萋。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无形的重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男人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双眼深邃如寒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压迫感。 黎萋萋只觉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祁佑时的身影在她眼中逐渐放大,像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将她死死遮挡住,又倏地转过去,改为盯着祁译洲。 “你怎么把她带这儿来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再耐着性子等等,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四叔,”祁译洲咽了咽口水。 “可我等不及了四叔,我真的好喜欢她,你帮帮我吧,帮我把她训成狗,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祁佑时眼底的怒意更甚。 “你知道养狗场的狗奴训练基地一旦暴露,意味着什么吗?” “不会有事的,四叔。” 祁译洲指天指地地发誓,“她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她出了门,更没有人知道是我把她带走了。” ------------ 第一卷 第164章 狗奴训练场 “祁译洲!” 黎萋萋瞪大了双眸,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祁译洲说变就变的脸,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训练成狗,什么叫不会有人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大嫂嫂,”祁译洲阴惨惨的脸转过来看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最听话的狗狗是什么吗?不是关在狗房那些低级的动物,而是……狗奴。” “狗奴,什么狗奴?” 黎萋萋害怕到小腿都开始疯狂颤抖,祁译洲心情愉悦地淡淡看着,几个跨步走到木桌前,抬手拿起上面的遥控。 他将遥控对准正中的大屏,大屏的画面瞬间发生了变化,镜头切换成一间间黎萋萋从未见过的狗屋。 装饰风格和主控室外面走廊的那些狗屋大同小异,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些狗屋里关的全都是人。 男人、女人都有。 身上穿着颜色、质地各异的狗皮连体衣,头上戴着狗头套。 脖子处戴着一条镶钻项圈,比正常狗狗带的项圈要粗大一些。 房内除了狗奴,还有专门负责看守和训练他们的人。 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体形强健,夸张的手臂肌肉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看守的腰间系着宽厚的皮带,上面挂满了各种金属工具和通讯设备。 手里握着长鞭,鞭身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宛如毒蛇般灵活,随时都能给予那些不听话的狗奴以严厉的惩罚。 祁译洲的视线倏地停在大屏右下角的一间狗房,黎萋萋和祁佑时见状,也随着他一道儿看了过去。 狗房内的狗奴趁看守出门抽烟的空挡打开门,一溜烟儿冲了出去。 看守也不急着追,淡看着狗奴逃跑的方向,捏着烟蒂一连深吸了好几口。 黎萋萋的心便跟着悬了起来,她紧紧盯着走廊内那道踉跄着逃跑的身影,正急切地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狗房。 期间其他狗房的看守们察觉到,却都像是见怪不怪,既没出声呵斥,也没抬手拦他,任由着狗奴往出口的方向跑。 眼看着狗奴的手已碰到出口大门。 突然间,整条走廊的灯光闪烁不定,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狗奴的身体。 他浑身剧烈颤抖,像被无形之手紧紧抓住,双眼圆睁,里面满是惊恐与绝望。 电流在他体内肆虐,发出“滋滋”的声响,狗皮连体衣下的肌肤血肉因痉挛而逐渐扭曲变形。 脖颈处镶钻项圈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到他无力地瘫倒在地才熄灭。 狗奴通红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成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界限。 难怪祁译洲说“狗狗们不敢跑”,它们确实不敢跑。 狗不敢跑,人也不敢跑。 黎萋萋无助地瞪大双眼,见看守扔了手里香烟,不急不慢地往门口走。 单手提着狗奴的脚踝,将半死不活的狗奴重新拖回了狗房,再残忍地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给他最后的惩罚。 看守每打一鞭,黎萋萋就会抖一下,胸脯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几乎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她捂着唇,喉咙发出细碎的呜咽声,想要尖叫,声音却被恐惧紧紧扼住。 黎萋萋转过身,拼了命地往回迈步,想要逃离这个魔鬼之地,被祁译洲提前预料到,祁译洲按下手里遥控。 “嘭——” 指挥室的铁门重重关上,黎萋萋整个人都撞了上去,撞得她眼冒金星,双手扶着门板瘫软下来,跪倒在地板上。 她艰难地转过身,双手抱膝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铁门,大哭着开始求饶。 “弟弟,四叔,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们不要把我关进去,不要把我变成狗奴,好不好?” “我害怕,我好害怕,我想回去,我要回去,我想回家……” 黎萋萋哭得可怜又绝望,豆大的眼泪打湿了她的整张脸,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在她的下巴汇聚。 最终无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每一滴都像是晨曦中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凄美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粘成一片。 黎萋萋哭得越惨,祁译洲就越兴奋,他冲到黎萋萋面前,抬手扔了黎萋萋的遮阳帽和墨镜,垂着眸子肆意欣赏着女孩泪水哗哗的脸蛋。 他开心极了,拍着手爽朗地大笑,并示意祁佑时和他一起看。 “四叔,你看到了吗?她长得多漂亮啊,哭起来也很漂亮,还是个胸大无脑的胆小鬼,对我们没有威胁,你帮我把她关进去训练吧,我求求你了。” 祁佑时垂眸看着黎萋萋,一个能被祁枭野看上的女人。 他从来都不觉得祁枭野的女人会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对她时时提防,刻刻警惕,一秒都不敢放松。 要不是祁译洲一时冲动,在确定祁枭野必死无疑之前,他绝不会允许这个女人踏入养狗场半步。 可黎萋萋的害怕和哭泣都太真实了,甚至再用不了多久,这个女人好像就会因恐惧过度撑不住而直接晕厥过去。 花瓶? 从黎萋萋踏入祁家开始,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谁说的话都敢信,前几天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也许祁枭野看中的,就是黎萋萋这一身精致好看的皮囊,而不是她本身。 呵,还果真是个花瓶草包! “罢了。” 祁佑时脸上淡出一抹笑容,他不再坚持,索性随了祁译洲的意,冲祁译洲轻抬下颌示意他跟上。 “收了她手机,进来吧。” “不要,不要……”黎萋萋拼了命地往后退,被祁译洲一把抓住,她疯了般地开始推搡,“你不要碰我,不要把我关进去。四叔,不要!” “我可不是你的四叔,”祁佑时毫不留情地出声嘲讽,“译洲才是我亲侄子,他想要的,我当然得给他。” 咔哒—— 对话间,祁译洲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镶钻项圈,动作极快地赶在黎萋萋反应过来之前戴在她脖颈处,笑着威胁。 “大嫂嫂,戴了项圈就别再乱动了,想想刚刚逃跑的那个狗奴的下场。” 黎萋萋愣住,不再挣扎,眼泪悬挂在眼尾,破碎后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祁译洲很满意,冲她伸出手。 “手机。” 黎萋萋顺从地将手包和手机全部交递给祁译洲,祁译洲捏着手机查看一番后,确定没有问题才冲祁佑时点了点头。 “没有定位,也没有录音。” 祁佑时转身,抬手按下右边墙壁上挂着那幅人物壁画的眼睛。 咔咔咔—— 正中间的电子屏幕闪了闪,开始缓缓地往右边移动,与电子屏贴合的墙面露出一条隐秘的,只能由一人通过的通道。 “走。” 祁佑时一声令下,祁译洲屁颠屁颠地跟上,黎萋萋则像具行尸走肉般动作缓慢地站起身,走在两人身后。 踏进密道的前一瞬,黎萋萋趁祁译洲和祁佑时不备,悄悄解开手腕处的手链,扔在密道口的墙壁前。 密道在黎萋萋踏入的同时重新合上,恢复成原有的模样。 黎萋萋低着头,跟在祁译洲后面,一步一步,往狗奴训练场的位置走去。 ------------ 第一卷 第165章 以身做饵 密道很长,走了近二十分钟,黎萋萋随着祁佑时和祁译洲一块踏入了一处垂直往下的电梯。 落地后再继续往里。 黎萋萋预估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养狗场为起点,这座狗奴训练场大概率是建在水下的。 上下共两层,工业风很重,建筑及打光配色采用了青绿与昏黄暖光。 亦冷亦热,光影交互。 上层有监舍区、食堂、医务室……之前在控制室看到的狗房,是训练场的另一部分,位于下层,阴森的冷色调。 祁佑时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将祁译洲和黎萋萋带到了训练场下层。 穿过一道厚重的铁门,下层训练场的景象让黎萋萋震惊不已,成排成排的铁笼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一眼望过去,横竖都过百。 铁笼与铁笼之间有无数条过道,每条过道都有手持警棍的负责人在巡逻。 大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铁笼里面都关着戴狗头面具的人,其中女性居多,男性较少,甚至……连小孩都有。 他们被剃光了头,身上满是恐怖的伤口和疮痍,人均一个破碗,装的都是残羹剩饭,在训练场负责人的监视下努力模仿着狗的叫声与动作。 “汪汪汪”的狗叫此起彼伏,殴打谩骂的喊声不绝于耳,吵得人耳膜震颤。 祁佑时刚踏入训练场,其中一个负责人便放下警棍迎了上来。 “老板。” 祁佑时点点头,眯眼示意,负责人看了眼祁译洲身后的黎萋萋,以及黎萋萋脖颈处的镶钻项圈,赶忙掏出腰间对讲机。 “07,甲道S级6号房收拾好了吗?” “准备就绪。” “开房。” 负责人往旁侧退了半步,给祁佑时让出一条道,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老板,里面请。” “大嫂嫂,”祁译洲放缓了脚步,和黎萋萋并肩往里,“所有进了训练场的人都要剃光了关在笼子里进行筛选,只有基础技能通过的才能去狗房一对一训练。你刚来就能去狗房,都是托了我的福。” 我谢谢你啊! 黎萋萋不掩厌恶的死死盯着祁译洲,用那种巴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可祁译洲非但没生气,反而越发亢奋起来。 他乐颠颠地跑到祁佑时旁侧,抬手拉住祁佑时的衣袖出声请求。 “四叔,这几天我不想去学校了,你让我待在这儿,我要亲自训练她!” “你在放什么屁?”祁佑时皱眉,将祁译洲往旁侧一推,“玩物丧志知道吗?偶尔地想过个瘾我能顺着你,一头栽进去你想都别想!” “四叔……”祁译洲还想争取。 祁佑时瞪了他一眼,“狗奴是养来卖钱的,这些年我和你说过很多次,喜欢可以养几只解解闷,但千万不能迷恋。省得以后为了一只狗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那一天,就今天一天,我求你了,四叔,你让她陪我玩一天,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她训练结束之前,我绝不会再踏出养狗场一步。” 祁译洲软着声音不停地乞求。 和祁佑安、祁佑阳比起来,祁佑时算是他们兄弟几个里说话最没气势的。 可族里的小辈们在面对祁佑时时,总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害怕,以至于家里敢和祁佑时说话的人没有几个,敢和他撒娇的就更没有了。 除了祁译洲。 祁译洲从小就不怕祁佑时,长大后更是因着两人共处一条船,性格爱好也较为接近而对祁佑时感到无比地崇拜和亲切。 他和祁佑时之间的亲密度,远远超过他和他的爸爸祁佑阳。 当然了,祁佑时对祁译洲也很宠溺,嘴上总训诫,但大多时候还是愿意随着他顺着他,这次也没有例外地点了点头。 “好,一天,明早没见你滚蛋,我就把你的这只狗奴给废了。” “是,是,”祁译洲喜出望外,“谢谢四叔,四叔放心。” 甲道的外门打开,黎萋萋一言不发地随着他们踏步往里,拐过两道弯后,来到了那间属于她的狗房。 S级狗房的陈设异常奢华,有柔软的大床、干净的浴室……与黎萋萋之前看到的阴暗潮湿的其他狗房截然不同。 祁佑时站在门外,缓缓开口:“你是译洲带进来的,自然不能与其他狗奴相提并论。如果你还想出去,就乖乖按着我们的要求好好训练。否则……我能让你直接住进S房,也能让你一点点掉下去,和笼子里那群低级的东西关在一起。” “四叔,不要,我……” 黎萋萋正想开口求饶,不知祁佑时按下了哪里,脖颈处的项圈霎时便传来一股电流,力度不大,却足以让黎萋萋浑身颤抖,膝盖一软瘫倒在地。 祁佑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步上前,蹲在黎萋萋面前和她对视。 “在这里,没有求饶,更没有谈判,只有听话、服从,或者……死。” 黎萋萋满脸惊恐地看着祁佑时,“我知道了,四叔,我会听话,会服从的。” “很好,”祁佑时满意地拍了拍黎萋萋的脑袋,“去浴室把衣服换了,译洲特意命人给你安排的……爱摩斯基。” 黎萋萋顺从地撑着地板起身,一步三颤地往浴室的方向走,余光瞥见祁译洲从负责人手里接过一套紧身作战服和一根银色的小皮鞭。 嘭—— 狗房的外门和浴室门同时关上。 黎萋萋淡看着右手边挂衣架上的狗皮连体衣和爱摩斯基犬的狗头套,右拳无意识地握紧,许久才松开。 她打开淋浴,等待热水的期间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上面的镶钻项圈。 和训狗时用的普通电流项圈不同,它的构造更为复杂,锁扣的部分和手铐一样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 呵,黎萋萋神色轻蔑地笑笑。 热气随着热水的流淌而升腾,黎萋萋背对着浴室的监控摄像头,借由着缓缓脱下外套的动作,将习惯性隐藏在衣袖处的其中一根铁丝抽出来。 迅速对折几下后,转身。 手腕用力,铁丝从掌心飞出,锋利的尖端穿破浴室浓烈的白雾水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摄像头击了个粉碎。 哗啦啦的声音隐藏在水声之中,外面的祁译洲半分都没有察觉。 ------------ 第一卷 第166章 反击 黎萋萋将厚重的羽绒服外套扔在盥洗台上,抽掉衣摆处一根不起眼的线头。 撕拉—— 羽绒服被她大力扯开。 黎萋萋从里面掏出一套纯黑色的轻便保暖的紧身作战服,以及一个包裹在锡纸里的,只有纽扣大小的无线摄像头。 她动作迅速地将衣服换好,摄像头固定在左肩靠近脖颈的位置。 随即关了淋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铁丝,对准锁孔,不出三秒钟就解开了脖颈上的项圈,捏握在手里紧紧等待着。 祁译洲全副武装,坐在沙发上,见浴室没了动静,黎萋萋却没有开门出来,祁译洲下意识地叫了她一声。 “大嫂嫂?” 黎萋萋半蹲下身子,清了清嗓子,像是回应般地冲着门外“汪汪汪”地叫。 祁译洲明显地愣了下,而后不到一秒便爽朗且愉悦地笑出了声来,他扔掉手里的皮鞭,扶着沙发起身。 “好,真好,有悟性,我喜欢!大嫂嫂,你这么听话这么识趣,我可真是太喜欢了,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是吧?黎萋萋勾着唇笑笑,抬手拍了拍门板,嘴里也叫得更欢。 祁译洲加快脚步靠近,“你别急,戴着狗狗手套是不好开门,我来,我来。” “汪!” 黎萋萋停住动作,微眯着双眼紧紧盯着门板,蓄势待发。 咔哒—— 浴室门打开,祁译洲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还没看清面前的情况,一个巨大的爱摩斯基狗头冲他飞了过来。 “嘭”一声,重重地砸在他头上。 “呃……” 祁译洲脑袋一懵,来不及反应,左手手腕蓦地被一只小手捏握住,刚刚踏进门的左脚也被绊了一下。 独属于女孩的巧劲,借由着祁译洲站立不稳即将往前摔倒的惯性,强行拉着他往里。 艹艹艹,这个死女人真是胆子大了天了,居然敢偷袭他! 祁译洲没有选择挣脱或稳定身形,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进衣兜,掏出里面的电流项圈控制器。 拇指迅速按下红色的闪电按钮。 与此同时,他的脖颈子蓦地一凉,那个原本应该戴在黎萋萋身上的镶钻项圈此刻正正好好地扣戴在他的脖子上。 祁译洲周身一震,倏地松开了手里的控制器,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电流在他体内肆意穿梭,他的每一寸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痉挛收缩。 祁译洲双眼圆睁,嘴角抽搐,痛苦与惊愕瞬间交织在扭曲的脸上。 银色的电流在镶钻项圈上跳跃,映出他青筋暴起、绝望挣扎的狰狞模样。 哀嚎恍惚间,祁译洲看到黎萋萋一改往日怯懦娇弱的模样,动作极快地捡起地上的项圈控制器。 然后跟只猫儿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蹲在浴缸旁,神色自若地淡眸睨着他。 女孩清冷漠然的瞳色,乍一看竟有几分祁枭野的影子。 哭泣是假的,害怕是装的。 四叔说的没错,原来四叔说的没错,祁枭野的女人,祁枭野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是他轻敌了,都怪他,完了…… 一击结束,祁译洲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颤颤巍巍地摸上腰间的匕首,对讲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小老板,S级6号房的浴室摄像头坏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还好吗?我刚刚看你进了浴室,小老板,小老板?” 黎萋萋赶在祁译洲按下对讲机的前一瞬靠近,伸手将对讲机抢了过来,替祁译洲打开对话键的同时,将手里的项圈控制器放在祁译洲眼前晃了晃。 祁译洲眼睁睁看着黎萋萋狠心将档位直接拉到最高——99,拇指将按未按地覆上红色闪电按钮,咽了咽口水,努力调整好声线回复。 “我没事,正在浴室洗澡,摄像头等我明天走了再派人来修吧。” 另一边很快回应—— “收到,建议您洗完后和狗奴在狗屋有摄像头的外厅活动,尽量别去浴室。” “好。” 黎萋萋将对讲机别在腰间,对着祁译洲上下其手,将他身上的刀具绳索等装备一一取下,转而挂在自己身上。 黎萋萋动作娴熟,完全不像个新手,甚至还不忘冷着张脸质问祁译洲哪里有手枪时,祁译洲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他蜷缩着往门板上退。 “我才十四岁,按着祁家的家规,我这个年纪还不能碰枪,我没有枪的……大嫂嫂,训练场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一个人逃不出去,要不你放了我,我带你走?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了。” “走?”黎萋萋眉眼轻勾,“我既然跟着你来了,就没想过要走。” 祁译洲脑浆子一沉,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更甚,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黎萋萋。 “你是故意让我带你来这儿的?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黎萋萋垂眸,心绪万般涌动,用力地咬了咬牙,狠声。 “来把你们一网打尽!” “就凭你?”祁译洲捂着胸口一连咳了好几声,“连活着走出训练场的本事都没有,也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能不能,跟我来就知道了。” 黎萋萋懒得和祁译洲废话,左手握着遥控器示意他起身,右手捏紧铁丝,计算好外厅的摄像头方位后,闪身而出。 “嗖——” 铁丝尖端精准无误地打在右上方的摄像头上,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黎萋萋转身取下挂衣架的连体衣,将手套脚套扯下扔在一边,顺便狠狠地踢了祁译洲一脚。 “走。” 项圈的控制器在黎萋萋手里,祁译洲反抗不得,只能随着黎萋萋走出浴室,神色不解地看黎萋萋将狗皮连体衣套在紧身衣外面。 “大嫂嫂……” 祁译洲刚一开口,眼前蓦地一黑。 黎萋萋将他之前换下来的深棕色外衣和白色围巾扔在了他的脸上,沉声命令。 “衣服穿好,用围巾把项圈遮挡住,敢透出来一点点暴露了我,那我死之前一定会电死你!” 祁译洲一点都不怀疑黎萋萋心狠手辣的程度,只怪自己太单纯轻易相信了她,看来动物世界说的一点都没错—— 长得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两人在狗房内安静地对峙,直到黎萋萋腰间的对讲机再次响起—— “小老板,S级6号房的外厅摄像头也坏了,请问你那边还好吗?” 祁译洲在黎萋萋的眼神威慑下,不情不愿地出声埋怨——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重要设备定期检查是规定,赶紧给我换个狗房,摄像头一坏,我出事了你们都不知道。” 啪! 黎萋萋松开对讲机,调整好电流强度后直接按了下去,祁译洲反应不及,被电得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圈。 黎萋萋踩住他的半张脸,“不要说带有暗示性的话音,我都听得出来。” “是,是,”祁译洲痛苦万分,忍不住出声求饶,“我错了,我不敢了。” 对讲机再次响起—— “小老板,E道S级3号房,五分钟后收拾完毕,你随时可以带着狗奴过去。” 黎萋萋将对讲机放在祁译洲唇边,示意他说话,这一次祁译洲再不敢耍任何花招,只简单回复了句—— “OK.” ------------ 第一卷 第167章 我被抛弃了! 狗房门打开。 黎萋萋调整好肩头的微型摄像头,示意祁译洲走前面带路。 “现在,去刚刚他们说的那间狗房,E道S级3号。” 从没有摄像头的狗房转移到有摄像头的狗房,她到底想做什么? 祁译洲完全不理解。 但他不敢询问更不敢忤逆,顺从地带着黎萋萋往E道的方向走。 每路过一间狗房,尤其是半掩着门的狗房,黎萋萋都会略略侧身,停留几秒钟的时间将里面的情形记录下来。 出了A道,又回到用笼子关押狗奴的巨大广场,黎萋萋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掏出腰间佩戴的匕首捏握在掌心。 刚打开E道的狗房,对讲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开口说话的人是祁佑时。 “译洲,回主控制室。” 祁译洲转身看了眼黎萋萋,见黎萋萋完全没有把对讲机还给他的打算,下意识地冲黎萋萋伸出手。 “大嫂嫂?对讲机。” 黎萋萋依旧没有反应,她垂着眸子思虑了一番后,自内而外,用匕首划开身上的狗皮连体衣,掏出对讲机放在唇边。 “四叔,不带我一起上去吗?” “……” 黎萋萋站在原地等待了许久,可对讲机却再没有响起。 她抬手推开祁译洲,径直走进狗房大厅,坐在正中柔软沙发上,伸手从茶几的托盘里拿了一块千层糕。 祁译洲见状,插着裤兜儿靠近,蹲在沙发旁和黎萋萋对视。 “大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再演戏,开始玩自爆了吗?” “演不了了,我被抛弃了,”黎萋萋勾着唇笑笑,咬下一块千层糕,“从我看见四叔是狗奴训练场的负责人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刻,果然……” 祁译洲听得一头雾水。 他完全猜不到黎萋萋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女人一会儿信誓旦旦地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会儿又说自己被抛弃了? 被谁抛弃了?祁枭野?可祁枭野不是还被关在警署吗? 看祁译洲抓耳挠腮的模样,黎萋萋莫名觉得喜感,却不愿再开口和他解释。 祁家和祁枭野同辈的所有孩子,黎萋萋都了解过,祁译洲年龄最小,性格最孤僻,智商也不高。 她一开始以为,祁佑阳的幕后合作者之所以选择让祁译洲成为祁家继承人,大概率是因为祁译洲最小、最好掌控。 可这些都是建立在,祁佑阳和幕后合作者仅仅只是利益相连的基础上。 如果……幕后合作者本身就是祁家的人,和祁家有扯不开断不了的血缘关系,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 祁家只有祁枭野曾明确表达过对狗奴交易持反对态度,其他人都是观望,那就意味着—— 祁佑时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大哥祁佑安,甚至祁佑安的任何一个儿子,都比祁译洲更合适,可祁佑时却偏偏选择了最不争气的祁译洲! “四叔……”黎萋萋轻嚼着千层糕开口,“有孩子吗?” 祁译洲老实回答,“四叔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为什么不娶老婆,”黎萋萋瞄了眼祁译洲,“你的阿野哥哥才二十三岁,家里就逼着他娶老婆,你四叔逃得掉?” 祁译洲皱眉,“四叔那是没办法娶,我听说他十五年前喜欢过一个姑娘,后来两人约会的时候出了海难,他在海里泡得太久,把那里冻坏了,婚事也黄了。” “冻坏了?真的假的?你见过?” 黎萋萋不假思索地追问,再次刷新了祁译洲对她单纯无害的认知。 祁译洲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大嫂嫂,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问出这么变态的问题?再说了,四叔那里坏不坏,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黎萋萋捏着控制器在祁译洲眼前晃了晃,“你说不说?” “说,我说!”祁译洲避开黎萋萋的视线点头,小声回答,“是真的坏了。” 坏了,十五年…… 黎萋萋放下手里的千层糕,冲祁译洲不怀好意地笑笑,肆意打量的视线盯着祁译洲寒毛直竖。 祁译洲抹了抹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 “你有话直说,别这样看着我。” “译洲弟弟。” 黎萋萋叫得亲切,吓得祁译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眸见黎萋萋捏着项圈控制器起身靠近,祁译洲害怕得撑着地直往后退。 这一次,黎萋萋没有再瞒着祁译洲,轻缓着语调同他全盘托出。 “我和祁哥哥的孩子没了,爷爷说他很生气,想替我出头,想给我一个说法。所以不问世事许久的他,打算亲自出面,揪出坑害祁哥哥的幕后黑手。” “爷爷?” “对,”黎萋萋抬眸,看了眼狗房的监控,淡淡道,“爷爷也来了,就跟在我们身后,我们进狗奴训练场的时候,他就等在主控室。 这段时间,我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幕后黑手居然是祁佑时,你的亲生父亲,爷爷的……四儿子。 血浓于水,爷爷其实什么都清楚,在儿子和孙子的斗争中,我就是流产千次万次,也不可能换来他的一次大义灭亲。 所以爷爷顺应我,也抛弃了我。 因为他既想保住祁佑时,又想保住祁枭野,那唯一该死的人,就是我。” “等等!”祁译洲不再后退,抬手将黎萋萋打断,“你刚刚说什么?我的亲生父亲,什么亲生父亲?” “呵,”黎萋萋笑意阴邪,“祁佑时才是你的爸爸,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祁译洲接受不了,也消化不了。他是讨厌过祁佑阳,觉得父亲太严厉,嘴上说喜欢他却总是看不上他,动辄打骂。 四叔就不一样了。 四叔什么都顺着他,清楚了解他所有爱好,隔三差五就来看他,给他买礼物,看到他挨打还会跑去和祁佑阳理论。 如果四叔是爸爸就好了……祁译洲每年过生日都会许下这样的愿望。 可如今有人明确地告诉他,他的愿望成真了的时候,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只有惊讶、惶恐和不知所措…… “你骗我!”祁译洲摇头,捂住耳朵对着黎萋萋大喊,“四叔怎么会是的我爸爸,不是的,他不是我爸爸!” “是不是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黎萋萋没有那么无聊,也不会用这种玩笑去逗弄一个小孩,她上前几步后,蹲在祁译洲面前。 “如果你是祁佑阳的儿子,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可我们还好好地活着,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 第一卷 第168章 抹不开又必须抹开的过去 “你胡说,你骗我!啊!!” 祁译洲话音未落,黎萋萋已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悠闲地躺靠在沙发背上,将手里的项圈控制器调整到5,按下开关。 祁译洲痛苦的嚎叫在狗房回荡。 黎萋萋淡淡道:“相信我,祁佑时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我折磨死,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位于主控室的祁佑时和祁奈坐在木桌前,抬头看到大屏内的祁译洲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黎萋萋将档位调整到10。 思虑几秒后,她起身往摄像头的方向走了几步,举起手,将项圈控制器的显示屏放在摄像头下方。 确定祁佑时和祁奈都能看到控制器的档位数字,才再次按下开关。 “啊!!!” 祁译洲捂着脖颈惨叫,神色愈发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双手扯开脖颈处的围巾,露出里面的镶钻项圈。 黎萋萋面无表情地继续调整档位。 “译洲!” 祁佑时见状,再也忍不住,双手猛一拍木桌起身,抬步走向旁边的壁画,正要按下密道开关,祁奈冰冷着声音开口。 “你想做什么?回来!” 祁佑时低着头,他刚刚才被祁奈训过一顿,老爷子为了保住他,将计就计,出尔反尔,连阿野未来的媳妇都不管了。 他不敢忤逆祁奈,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祁译洲被黎萋萋活活电死。 “爸,”祁佑时出声乞求,“狗奴训练场是我和三哥联手创立的,你打我们骂我们我都无话可说,可译洲无辜,译洲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放着他不管。” “译洲是佑阳二夫人生的孩子,”祁奈神色冷漠,淡淡道,“也是阿野继承祁家的阻碍,死了就死了。” “爸!” 祁佑时知道祁奈心狠,却没想到祁奈居然这么狠,下意识地提高了音调。 “他和阿野一样,也是你的孙子!” 祁奈神色轻蔑地冷哼一声,“我的孙子孙女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倒是你……为了狗奴训练场,三番五次地左右祁家继承大事,真以为不会收拾你?” “你不差他……对,你不差祁译洲,你儿子孙子那么多,个顶个地争气。” 祁佑阳自嘲般地笑笑。 “所以你最看不上我,你也最看不上译洲!二十年前,祁佑阳明明是靠着我的狗奴训练场才带着祁家翻身的,他靠着我翻身,吃了我的饭,抢了我的功劳坐成了祁家家主,都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坐家主的位置!” 祁奈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指着祁佑时鼻尖,毫不留情地打击。 “当初如果不是佑阳用那笔钱另谋出路,祁家哪有今天的地位?你以为我把祁家交在你的手里,由着你买卖狗奴,我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谈话吗?” “有何不可?我……” 祁佑时大吼一声。 抬眸看到黎萋萋手里的控制器档位已经提高到35,地上的祁译洲也已被电得开始应激性抽搐,口中吐出一缕白沫。 他不敢再耽误,直接将余下的话音咽了回去,抬手按下密道开关,飞快地往训练场里面跑。 “佑时!”祁奈跺了跺拐杖。 祁佑时停顿了一秒,转头,“爸,你子孙众多,挑挑选选,总能抉择出最优秀最合适的继承人。我和你不一样,译洲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话声落下,祁佑时有了些许沧桑气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道拐角处。 祁奈站在原地愣怔了许久,此前很多想不通的问题—— 比如祁佑时心仪的姑娘,却怎么都查不到对方的信息。 比如安吉尔夫人的家世并不显赫,是怎么知晓并购买的奈落香? 比如祁家小辈那么多,为什么祁佑时就独独喜欢祁译洲一个? …… 几乎都在此时有了答案。 是佑时对佑阳继承家主一事始终都耿耿于怀,筹谋规划十五年之久,就是为了将祁家抢回来,再连同狗奴训练场一起,全部交递在祁译洲手里。 祁奈望着眼前幽黑深邃的密道,像能吞天噬地的万丈深渊,是祁家永远都抹不开但又必须抹开的过去。 那就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吧。 “都进来。” 祁奈淡声,拄着拐杖往里,身后的一众保镖快步跟上,等所有人进入密道后,祁奈简单一个手势,将密道恢复如初。 狗房内,黎萋萋站在摄像头下方,垂望手里的项圈控制器档位已经调高到65,地上的祁译洲也被她电得不省人事。 偶尔的抽动一下,她仿佛都能看到一缕缕残余的电流在祁译洲身上闪动。 两人相隔不远,黎萋萋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类似烧烤的焦炭味。 再电下去,祁译洲就要死了…… 黎萋萋并不认为自己的推测有问题,除非祁佑时和祁奈一样,并不在乎祁译洲的生死。 否则还不到50档的时候,他就应该冲进来救人了,而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一家子都是冷血无情的动物吗? 黎萋萋有些不知所措,捏着控制器的手跟打摆子似的抖了半天都没能成功地把档位调高70。 片刻后,右手缓缓垂落。 黎萋萋再也绷不住,翻腾汹涌的泪水瞬间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是她自作聪明,太想帮祁枭野的忙,太想救他,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等阿泰林柯把祁枭野从警署救出来,发现她不见了,他们一定会以为她跑了。 祁枭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找她? 可惜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等她死在这里,变成孤魂野鬼,祁枭野一定会慢慢地忘了她! 他还会结婚,会娶别的女人,他们会生好多好多的宝宝…… 黎萋萋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绝望,眼泪顺着眼尾滚滚滑落,洇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晕开成一片。 却也不过片刻,狗房“嘭”一声被人踹开,黎萋萋下意识地抬眸望过去。 祁佑时气喘吁吁冲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黎萋萋那张在监控屏幕里还狠辣阴邪,此刻却凄楚哀绝、泪水哗哗的脸蛋。 先是一愣。 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祁佑时转脸锁定好祁译洲的位置就要跑过去。 谁知黎萋萋懵归懵,身体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倍,女孩简单一个翻身加飞扑直接趴在了祁译洲身上。 而后一秒不带停留地掏出腰间匕首,将刀尖对准祁祁枭脖颈的位置,另一手里的控制器高高举起。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别,侄媳妇儿,别冲动,”祁佑时赶忙停住脚步,冲黎萋萋摆手。 “你不就是想出去吗?没问题!只要你肯放过译洲,我保证放了你,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黎萋萋轻嗤一声,正要开口,祁奈的声音蓦地从门外响起。 “她的身上,有狗奴训练场的录像,放了她,你和译洲都活不了。” ------------ 第一卷 第169章 押下去! 祁奈缓步进门,身后的一众保镖哗啦啦地涌入,站定在狗房的各个角落。 祁佑时见状,往祁奈旁侧靠了靠,浑厚的声音也颤抖了些。 “爸,你救救译洲。” “我救不了他,”祁奈淡声,垂眸望着地上的黎萋萋,“但黎小姐敢动他,我一定会帮你把她杀了给译洲报仇。” “爸!” 本以为祁奈跟进来是心软了,没想到还是为了阻止他救人!祁佑时无意再求祁奈,准备亲自和黎萋萋谈判。 “黎……” 祁奈简单一个眼神,保镖们随即便把祁佑时架了起来,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祁奈盯着黎萋萋。 “黎小姐是聪明人,知道译洲在我心里的位置远不及你手里的视频证据。 但译洲终究是我孙子,我可以多给你一个选择,把视频留下,忘记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离开维加达。 船只和行礼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和译洲一起死在这儿,还是坐船离开,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独自坐船离开维加达,好给你派人杀了我的机会吗?” 黎萋萋深褐清透的眸子盯着祁奈,轻笑着将眸子瞥向一旁,直接将他拆穿。 “我不会离开维加达,爷爷如果真的想救人,想要我手里的视频,那就把我和译洲送回湖中别墅。等祁哥哥回来,我马上就放了译洲,把视频交给你。” “那就是没得商量。”祁奈眯眼,脸上的褶皱又多了些。 黎萋萋冷笑,“从爷爷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打算把我困在这里杀了我时,就已经没得商量了,不是吗?” 言语的同时,黎萋萋本就低敛的眉眼越发难过地弯垂下来。 她捏握紧手里的匕首贴合在祁译洲脖颈处,一秒都不敢放松,淡淡道: “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和你商量,爷爷不放过我,那我死之前一定会拉着译洲垫背,选择权一直都在你的手里。” 祁奈眼角跳了跳,他是老狐狸,那眼前的姑娘就是妥妥的小狐狸,懂得见招拆招,现在他想保住祁译洲就必须听她的。 只可惜黎萋萋还是高估了祁译洲在他心里的位置,必要的时候别说孙子,就是儿子他也可以舍弃。 “把佑时带走,”祁奈冲保镖摆了摆手,狠脸盯着黎萋萋,“你这么有觉悟,想让译洲垫背,那你们就一起去吧。” 祁佑时被保镖钳制住,强行往狗奴房外拖,他望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祁译洲,挣来保镖捂嘴的手冲着祁奈崩溃大喊。 “爸,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别杀译洲!译洲!爸,别杀他,别杀他啊……” 保镖们充耳不闻,在祁奈的眼神示意下对着黎萋萋步步紧逼。 濒死的压迫感使得黎萋萋呼吸沉重得厉害,手里的匕首也近了一步,划破祁译洲脖颈处的表皮,渗出一丝猩红的血线。 “别过来,我真的会杀了他。” “那就动手。” 祁奈淡看着祁译洲在昏迷中也会因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能冷着言语催促黎萋萋。 “杀了译洲,我再杀了你。” 祁奈知道这个女孩只是一只纸老虎,够勇敢却不够狠毒,祁译洲对她而言只是谈判的筹码,她根本做不到动手杀人。 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输。 祁奈淡看着黎萋萋捏匕首的手已颤抖到快要握不住,唇角扬起的笑意怎么都抑不下来。 按着这个趋势,解决黎萋萋,也许不用赔上祁译洲,那佑时也不会再恨他。 最先靠近黎萋萋保镖伸出右手,想要取下她肩膀的微型摄像头,被黎萋萋反应极快地偏着身子躲开。 “走开,别……” 话至一半,黎萋萋耳边蓦地传来“咻——”一声消音枪的枪响。 她眼睁睁看着保镖近在咫尺的手被一颗不知哪里射出来的子弹击穿,四溅的鲜血沾染了她的半边脸颊。 好熟悉的剧情……黎萋萋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如果她没猜错,很快她就会听到一句熟悉的——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人。” 果然! 狗房内的众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门口单手插兜,气质慵懒随性,气场却强大狠绝的,慢悠悠地往里走的男人。 身后是头戴骷髅面具,全部武装的特战队成员。 黎萋萋一眼就认出了阿泰和林柯,随后布莱德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站定在祁枭野面前低着头同他汇报—— “报告General(将军),整座地下狗奴训练场都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涉事人员全部落网,等待警署的救援与交接。” 祁枭野略略点头,表示听到了,轻狭起的眸垂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黎萋萋,却难掩眼底微薄的怒意。 觑得黎萋萋脖颈子一缩,想要跑过去紧紧抱住祁枭野的冲动一扫而空。 她扔了手里的匕首,抱着膝盖往墙根的方向退了退,小小地缩成一团。 祁枭野见状,幽暗深邃的眸子肉眼可见地沉了沉。 祁奈和祁佑时同时开口,“阿野。” 祁枭野这才收回视线睨向他们,目光冷冽复杂,祁佑时和祁奈同时止了话音,祁枭野不紧不慢地开口。 “同为祁家人,必须相互包容,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携手并进。” “很好,祁家的每一条家规,你都牢牢记着,从不曾违背,爷爷就知道……” 祁奈迫不及待地接上话音,被祁枭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盯着祁奈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剩余的话补全。 “全都是放屁。” “阿野!” 祁奈冷声呵斥,高举起手里的龙头拐杖狠狠打向祁枭野后背。 发出“咚咚……”的声响。 祁枭野皱眉闷哼,结结实实地一连挨了七八下杖责,才冲身后的人轻抬下颌。 “把他们押下去。” “是。” 特战队成员跨步上前抓人,唯有阿泰和林柯相视一眼,有些踌躇地开口询问。 “祁老爷子,也要,押走吗?” 祁奈跺了跺拐杖,狠声,“你敢!” 爷孙俩隔着湿闷的空气对视,祁枭野面无表情地绷着脸,唯有淡蓝的眸色止不住烁熠,他冷着声音重复命令。 “押下去,全部。” ------------ 第一卷 第170章 回家吧 祁奈、祁佑时、祁译洲,以及祁奈带来的保镖不出一分钟就被祁枭野的特战队成员全部押送出门。 狗房安静下来,只剩气势逼人的祁枭野和依旧缩坐在墙角的黎萋萋。 “怎么,”祁枭野率先开口,“黎小姐做错了事,还要我过去哄你?” “我……” 黎萋萋猛地抬头,在对视上祁枭野怒意未消的眸子时,又讪讪地缩了回去。 她不肯起身,又不肯开口说话,把祁枭野晾在一边等了好半晌。 空气也滞涩下来,祁枭野越等越恼,几个跨步上前,半蹲在黎萋萋面前,掐着她下颌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为什么单独行动?” “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黎萋萋眼眶渐渐泛红,“狗奴的事你已经查到四叔头上了,却不告诉我!而后你被四叔诬陷、被抓到警署只是顺势而为,你也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祁枭野一怔,心底的怒气散了大半,掐着黎萋萋下颌的手辗转着抚上她的脸颊。 “既然你都能猜到,那就乖乖在别墅等着,跑过来做什么?” “我又不是先知!” 黎萋萋学了祁枭野以前的话音,大了胆子对着他怒吼。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猜到!我只知道我等了你很多天,爷爷、大夫人腿都快要跑断了,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以你故意设计,自投罗网,是为了帮我找出幕后黑手,收集关于狗奴的证据,然后去警署救我?” “嗯,”黎萋萋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死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已经死了!我死在这里,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 “我知道。” 特战队的任何行动都是机密,不告诉黎萋萋是为了保护她,可祁枭野最受不了黎萋萋这副可怜样。 心里的火没了,怒也没了。 他无意和黎萋萋争个是非对错,半跪在黎萋萋面前,将黎萋萋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 “是我不好,让我的公主担心,还为我冒险。” “嗯,就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祁枭野低头,亲了亲黎萋萋的头顶,“以后不管什么计划都会告诉你,绝对不会再瞒着。” 话声落下,黎萋萋手腕一凉,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她故意扔在密道口的那条粉白色的水晶手链。 祁枭野捏着手链靠近她的手腕,明显地犹豫了几秒,才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 “是这条手链救了你的命。” “小叔叔……” 黎萋萋微垂着眸子呢喃,她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按照当时的情况,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物品,都会成为她传递信息的道路,只是刚好选中了这条手链而已。 “祁哥哥,这条手链里面,是不是藏有关于奈落香的全部资料?” “是,但这条手链,也是许南天死前留给你的遗物。” 祁枭野淡笑着接上黎萋萋的话音,垂着眸子睨她。 在黎萋萋仅存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许南天的任何“恶”。 她只是从他的口中听说。 而“听说”给心灵造成的震荡与冲击远不及一个人的“亲生经历”。 所以黎萋萋明知道许南天对不起她,也改变不了—— 许南天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爱她疼她宠她,还给了她一个家。 这个在她心里早已根深蒂固的事实。 祁枭野揉了揉黎萋萋的脑袋,将黎萋萋打横抱起,抬步往狗屋外走。 “我说过,手链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也不是非要奈落香的资料不可。” “可我担心……”黎萋萋抬手揽过祁枭野脖颈,侧脸靠上他肩膀。 “你把爷爷也带走了,那你爸爸的遗嘱不出三天就会在族内公布。没有奈落香的资料,安吉尔夫人继承财产,祁译洲继承祁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用担心,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我不肯放手,就没人能抢得走。”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意有所指,黎萋萋好气又无奈地闭了嘴。 祁枭野脚程快,不大一会儿功夫已经抱着黎萋萋回到了关押狗奴的广场。 黎萋萋蓦然止住话音,抬眸望着广场内数不清的特种兵和警察,正有条不紊地释放笼子里的狗奴,并将其带离训练场。 浩浩荡荡的人群吵闹不休,都是痛哭流涕的感激和重获自由的欣喜。 偶尔夹杂着几声急切且惶恐的狗叫,大多是那些从小就被带到这里驯养,已经半狗化的孩子,听得大家的心阵阵发颤。 黎萋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祁枭野出声询问。 “祁译洲的玫瑰花园?” 祁枭野淡声:“已经派人去了,花园里的尸骨,人也好,狗也好,都会一一挖出来上报。 至于洛希,救出来以后会直接送到湖中别墅,她从小在狗奴训练场长大,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何去何从你来安排。” “好。” 黎萋萋点头,察觉到祁枭野淡蓝幽邃的眸泛起了一层浅薄微红的泪光。 分不清是对这些狗奴的同情,还是大义灭亲的痛苦,也许都有。 黎萋萋记得祁枭野说过—— 爸爸变心,妈妈冷心,整个祁家只有爷爷最疼他最爱他,那他下定决心把祁奈也带走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想到这儿,黎萋萋有些心虚地垂了垂脑袋,她挪开眼眸,声音细弱如丝。 “对不起。” “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祁枭野轻眯了眯眸,淡哂,“刚刚抵死都不肯认错,不肯低头,还把问题甩在我身上,现在怎么,转性了?” “我不该设计爷爷,不该过来,”黎萋萋有些后知后觉,“如果爷爷不过来,就不会被祁佑时拖下水。” “不必自责,”祁枭野倒是看得开,哑着嗓音叹了口气,“就算我先赶到,爷爷也会想尽办法保着四叔,一来二去,最后的结果都没差。” “那他们……” “他们的罪名,到了警署以后自会有定夺。判决下来之前,大伯也会想办法去打点安排,既不冤枉,也不会放过。” 眼前释放解救的场面过分震撼,也过分压抑,祁枭野并没有停留太久,抱着黎萋萋直接往出口的方向走。 “公主,我们回家吧?” “嗯。” 黎萋萋点头,揽着祁枭野脖颈的手臂略略用力,唇瓣贴合上祁枭野冰冷狭长的眼尾,轻轻吻去上面溢出的泪痕,没让它们掉落下来。 “回家。” ------------ 第一卷 第171章 不要也罢 祁枭野的车子缓缓驶入祁家,刚抵达湖中别墅外门,就被大夫人拦了下来。 黎萋萋和祁枭野同时下车。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火盆,大夫人手里拿着柚子叶站在火盆右侧,身后是一排端着金色露水盆的女佣。 祁枭野理了理衣襟,长腿一迈,跨过燃烧的火盆,大夫人随即便用柚子叶将露水倾洒在他头顶、身上。 “驱邪避凶,添祥增瑞。” “妈……” 祁枭野皱眉开口,大夫人黑着张脸直接将他打断。 “狗奴训练场的事,你大伯已经和我说过,你四叔作孽被抓了也活该,但你爷爷年纪大了,又对你掏心掏肺,你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保出来!” 祁枭野牵过黎萋萋的小手往里。 “妈到底是想让我保住爷爷,还是想保住爷爷手里的遗嘱?” 心思被戳穿,大夫人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将柚子叶扔在旁侧的女佣手上。 “我想保谁都是为了你。” 祁枭野轻叹,“爷爷去狗奴训练场之前就已经联系好律师,他若回不来,遗嘱会在第一时间公开。现在……你还觉得他对我掏心掏肺吗?” “你的意思是?” 祁枭野驻足,“爷爷一直都是家族利益至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表现足以得到他的认可,他绝不会多看我一眼。那份遗嘱,只是他拿捏我的手段罢了。” 大夫人急了,小跑着上前将祁枭野和黎萋萋分开,拉着祁枭野衣袖质问。 “那你还敢把他抓走?阿野,你现在就打电话,马上打电话,把爷爷放了,等你坐稳祁氏掌权人的位置,再……” 话至一半,不远处一个女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站定在三人面前。 “大夫人!大公子!安吉尔夫人刚刚召集了祁家所有宗亲到祁家会议厅,说是有重要的消息宣布,事关……事关祁家继承大事,就差您和大公子了。” 祁枭野看向大夫人。 “听到了吗?爷爷不会给我考虑的机会,已经来不及了。” 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大夫人止不住地深喘,她凑近祁枭野耳畔轻声。 “你有几成把握?没把握的话带着阿泰和萋萋出国避避,掌家权一旦被夺走,祁家所有人都会临阵倒戈,单凭你大义灭亲这一项,他们都能用家法折磨死你。” 祁枭野眉尾一挑,笑了。 “我没有把握,也不需要掌家权,更没有把祁家放在眼里。” 他明明是笑着,那双蓝眸却厉,语气平和又平静地继续缓缓道: “死者为大,我会按着遗嘱要求,将祁家这副烂摊子全权交递给安吉尔夫人。然后……再建立一个新的祁家。” 烂摊子?新的祁家? 这番话听得大夫人一愣一愣的,她想追问,祁枭野已无意再和她进一步解释,抬手拍了拍黎萋萋后腰。 “你先回去。” “嗯,”黎萋萋点头,将手腕上的手链取下来放在祁枭野手心,“有备无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祁枭野和大夫人转身出门,黎萋萋则一刻不停地穿过拱桥,开门跑进别墅。 “汪汪!” 一个和黎萋萋差不多身高的女人在她进门的瞬间大叫着从地上弹了起来,双臂张开,直接扑在黎萋萋身上。 这一抱的冲击力太猛,黎萋萋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和洛希一块跌倒,后脑勺和地板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洛希……” 黎萋萋揉着差点被砸碎的脑袋,略带嗔怒地瞪了洛希一眼,吓得洛希“呜咽”着起身后退,乖乖蹲坐在沙发旁。 这是黎萋萋第一次看到没有狗头套,也没有穿连体衣的洛希,是个长相气质都很甜美很清纯的女孩。 长发柔顺,五官精致,眼睛大而明亮,唇角自然上扬,鼻梁偏右侧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黑褐色的痣。 “呜,汪……”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冲黎萋萋叫出声。 别墅里的女佣大多都是年轻的,没见过狗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好奇张望地同时又对着洛希敬而远之。 “黎小姐,这只……不是,这位小姐已经送来别墅好几个小时了,谁都不理,还一直学狗叫。我们怕她有狂犬病,就让她待在客厅里没敢靠近。” 佣人们上前将黎萋萋从地上扶起,黎萋萋冲她们摆了摆手。 “没事,洛希很乖,没有得狂犬病,也不会咬人,我来处理就好。祁哥哥派去搜查安吉尔夫人别墅的人,除了洛希,还有没有发现别的?” “别的,”女佣想了想,点头,“别的有,我听说他们在二夫人的玫瑰花园里挖出了很多小狗的尸骨。” “小狗?”黎萋萋皱眉,“只有小狗的吗?有没有……人的?” “哎哟!”女佣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黎小姐可千万别乱说,哪里会有人的尸骨?这要挖出人的尸骨来,不是说明,说明……” 女佣没敢把话说完,但黎萋萋明白女佣的意思,也正是因为明白,她心底的不安才越发强烈起来。 之前给她下药害她“流产”的娅琴杳无音讯,连祁奈都找不到,那大概率是被安吉尔夫人灭口了。 娅琴没有离开维加达,甚至可能都没离开过祁家,而是被埋进了玫瑰花园。 就算她猜错了安吉尔夫人的想法,那也还有一只叫“沫沫”的狗奴,是她亲耳听祁译洲说的,这只狗奴,死后被祁译洲当作肥料埋进了花园里。 怎么可能没有? 黎萋萋思来想去,猛一拍脑门,难怪祁枭野会对大夫人说那番话。 安吉尔夫人抹去了所有罪证,光凭一份奈落香的资料和几句简单的录音,没有办法把母子两人都拉下马。 遗嘱公开,他只能把祁家交出去。 黎萋萋转身想要出门,刚踏出一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女佣不解地询问。 “黎小姐,需要备车吗?” “算了。” 黎萋萋拉着洛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尝试着将洛希缩放在胸前的小爪子放回她的身体两侧,教导她正确的坐姿。 叹了口气淡淡道:“祁哥哥说的对,一堆烂摊子而已,不要也罢。” ------------ 第一卷 第172章 同类! 洛希听话是听话,但脾气也倔。 黎萋萋耐心地教了她好几次,她却总是忍不住把手缩放在胸前。看黎萋萋皱眉瞪她,就乐呵呵地冲黎萋萋伸舌头讨好。 光一个“坐端正”的动作,黎萋萋就足足教了洛希一个多小时。 结果还没学会! “真难教!” 中场休息,黎萋萋握着玻璃杯喝水,抬眸注意到茶几上的一份密封资料,她伸手将资料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医院送来的,”身后的女佣开口解释,“说是您流产后额外做的六项检查的结果报告。” 黎萋萋呼吸一沉,再没有心思教导洛希,她放下手里的水杯,将检查报告的密封条打开,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她和祁枭野,有问题的果然是她……黎萋萋有些无力地躺靠在沙发靠背上,许久都没有说话,安静着。 “呜~汪!” 洛希不明所以,抱着黎萋萋腰身温驯地往她怀里钻了钻,小脑袋同她轻蹭。 黎萋萋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按下接通,程医生率先开口。 “黎小姐,检查报告您收到了吗?” 黎萋萋轻轻地“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女佣们全部下去,才小声询问。 “程医生,不易受孕可以治吗?” “黎小姐,您的情况比较特殊,目前我能给出的建议是先调养。不易受孕不等同于不能怀孕,只是您的身体长期受到一种动物麝香的影响,改变了子宫内膜环境,会影响到胚胎着床,即便怀上了也很难保住。所以在您的身体调养好之前,不适合备孕。” “调养需要多久?” “因人而异……时间方面我只能尽力,不敢给您保证,抱歉。” 医生有医生的难言之隐,给不出期限的意思就是没有期限。 黎萋萋眨了眨眼睛,眼底泛起一层难过的泪痕,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以前没有人教她,只能梅姨口中学到一些,那日从医院回来后,她上网查过—— 她的月事和正常的女孩不一样。 黎萋萋没有为难程医生,挂了电话,略略侧身,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和祁枭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身世显赫的豪门贵公子,一个是自小就在烂泥塘里摸爬滚打的弃婴。 如果没有许南天留给她的巨额遗产,她当真是一无所有。 所以她那么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提升自己,都是为了一点点缩短和祁枭野之间的距离,成为可以和他并肩的人。 可她跌跌撞撞地靠近,却发现她和祁枭野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甚至越来越远,像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怎么也跨不过去。 “呜……”黎萋萋抑制不住嗓间的哽咽,细白的眼尾逐渐沁上一抹嫣红,跌下一颗颗透明的眼泪。 滴答—— 打在洛希嫩白的脸蛋上,她抬起头,盯着黎萋萋下颌悬挂的泪滴看了许久,蓦地伸出舌头靠近,想要帮黎萋萋舔干净。 舌尖触碰到的前一秒,被黎萋萋反应极快地抬手挡住。 黎萋萋用另一只手捏着洛希的手腕举高,教她用手指帮自己擦拭泪痕,还不忘抽噎着开口教导。 “像这样,擦,不能舔。” 洛希呆呆地看着,半晌才把手从黎萋萋手里抽出来,主动尝试着给她擦眼泪,再垂望着食指沾染的透明水滴。 看着看着,洛希没忍住将食指放进手里吮了吮,咸咸的,是有味道的水! 她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再次抬手想要继续帮黎萋萋擦眼泪,黎萋萋却突然抱住了她,抱得很紧,把脸深深埋进她的脖颈,汹涌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是眼泪,不是吃的!你怎么这么笨,呜呜……学了一个下午了,什么都没有学会。 洛希,你说这么笨,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我不想走,我不想一个人,我留下来教你好不好? 可我不能怀孕,也不能给祁哥哥生孩子了,祁家需要继承人,他以后一定娶二夫人的,他娶了二夫人我该怎么办?” “汪汪,呜~” 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叫,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连晚餐都没吃,累得相互拥抱着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祁枭野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紧紧贴在一起的小人,眉心微拧。 “阿泰!” 阿泰推门而入,“祁爷。” “这正常吗?” 阿泰顺着祁枭野的视线望过去,姿势亲密不说,洛希手揽脖,腿勾腰,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挂在了黎萋萋身上,时不时还摇着脑袋往她颈窝处蹭。 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要不是她们都是女孩子,阿泰觉得祁枭野头顶已经绿成一片青青草原了。 “不正常,我马上把人带走。” 阿泰上前一步,在保证不触碰到黎萋萋的前提下,动作缓慢地将洛希从黎萋萋身上一点点剥离下来。 这么做的后果是—— 洛希一下子就醒了,她睁着惺忪黝黑的漂亮眸子,呆呆萌萌地打量着眼前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男人。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洛希主动离开黎萋萋,往阿泰身上靠了靠,耸着鼻子上上下下地去嗅闻阿泰身上的味道。 闻着闻着,洛希眼睛一亮,是同类! “汪汪!” 洛希兴奋地用手臂缠上阿泰脖颈,伸出舌头就要舔他,吓得阿泰直接将人往地上一扔,疼得洛希龇了龇牙。 “汪汪,汪!” 洛希趴在地上冲阿泰喊,阿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祁,祁爷,我去喊布莱德过来,她这个……我,我处理不了。” 祁枭野侧眸,心情忽地极好,前一秒还愤懑的心绪一扫而空,他不留情面地直接冲阿泰下令。 “她看上你了,那以后她的所有训练和教导都交给你,在她恢复人类的正常行为言语之前,不许带回来。” “祁爷,这……”阿泰有些为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漂亮吗?”祁枭野淡声。 阿泰老实回答,“漂,漂亮。” “那她乖吗?” “乖,乖,”阿泰点头,在狗奴训练场训练了那么长时间的狗奴,能不乖吗? 不但乖,甚至一点脾气都没有! “费钱吗?”祁枭野继续询问。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阿泰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眸子倏地坚定起来。 是啊!一个漂亮、听话、喜欢他,还不费钱的女孩,可是谈恋爱的不二之选,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对象! 想到这儿,阿泰没有再闪躲,任由着洛希一个飞扑重新挂在了他的身上,双臂回抱住洛希的腰身往外走。 “祁爷放心,我会好好教她,等她恢复正常,再带来给黎小姐看。” “嗯。” ------------ 第一卷 第173章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萋萋。” 祁枭野凑近黎萋萋耳畔,轻柔着声音唤她,大概是太累,黎萋萋没有搭理,不满地皱了皱眉,往沙发角落缩靠。 “公主……” 祁枭野并不打算放过她,坏笑着伸手捏住她通红的鼻头,阻了她的呼吸。 黎萋萋喘不过气,双眸猛地睁开,看清是祁枭野后,眼睫忽地一颤,一颗莹润的残泪从她眼尾滑落下来。 这一哭给祁枭野吓得不轻。 男人戏谑的神情倏地散了个干净,他有些慌乱地将黎萋萋揽抱在怀里。 “怕你饿着,想让你吃了晚餐再睡,太困的话我抱你回房……” “祁哥哥。” “嗯?” 黎萋萋侧脸贴近祁枭野,亲昵同他蹭了蹭,呼着甜柔的嗓音轻声。 “我想要。” ???? 祁枭野怔了下,这种话从黎萋萋口中说出来,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爆炸。 祁枭野一时忘了回应,偏低下脸看了眼怀里的女孩。 黎萋萋也仰着头看他,目光对视上的瞬间,黎萋萋主动地、轻轻地吻上祁枭野薄凉的唇角。 像花瓣落在唇上。 祁枭野瞳孔轻颤,抬手揽住黎萋萋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握住她脆弱的后颈,只一瞬,就掌握了两人间的主动权。 “你知道这样撩拨我的下场吗?” “知道,想……” 祁枭野掐颈的手指渐渐缩紧,他对黎萋萋本就没有自制力,平日里全靠黎萋萋的半推半就才能勉强维持住理智,不至于让她受伤。 可她若是主动的话…… 祁枭野不愿给黎萋萋任何挣扎反悔的机会,重新堵吻住她的话音,将人从沙发上抱起,跨步往二楼卧室的方向走。 男人危险侵袭的气息较以前更甚,黎萋萋却没有半点想要退缩的意思。 她分不清她和祁枭野究竟谁爱谁更多一点,但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需要他。 像上瘾的毒药,疯狂且不可遏制。 黎萋萋紧阖着双目躲在祁枭野怀里,细小诱人的泪珠从眼尾颤抖着出来,嘤咛着索求对方赋予。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才可以让她清晰又清楚地感受到—— 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时间在明暗的交替中周而复始,夜与星海漫长得不见边际和尽头。 黎萋萋哭哭笑笑,沉溺于薄雾水汽的美梦,什么都看不分明。 睁眼就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熟悉的浅粉色调房间,熟悉的玫瑰花窗,熟悉的天鹅绒窗帘,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斑驳,耀得人眼睛发花。 黎萋萋掀开被子起身,几个跨步走到卧房的阳台,扶着栏杆往四周探看。 果然是斯特岛,看来是祁枭野趁她昏睡的时候偷偷把她带回来了。 耳边传来女佣敲门的声音。 “黎小姐。” “来了。” 卧室门打开,女佣往后退了一步,冲黎萋萋弯腰行礼。 “黎小姐,林公子和林大小姐来了,在下面客厅等您,说是奉祁爷的命令,带您去比邻的里菲岛游玩购物。” 林柯和林语楠?黎萋萋不解询问。 “祁哥哥呢?” 女佣摇头,“祁爷早晨就走了,他的行踪,我们做下人的不敢问。” 黎萋萋回到卧房,想给祁枭野打个电话,才发现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她的手机带回来,就连放卡的包包也不知所踪。 她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没有手机没有钱,哪里都去不了。 原本打算这几日过后寻个机会偷偷离开,可眼下看来,只能等了。 黎萋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楼,坐在沙发上的林柯和林语楠听到动静,同时止住话音起身和她打招呼。 “黎小姐。” “恭喜二位。” 黎萋萋皮笑肉不笑地靠近,伸手从茶几上拿了块果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林语楠率先察觉出不对,出声询问。 “黎小姐,你有心事?” 黎萋萋咬着果子和林语楠对视,除了一个月前那场跳楼大戏,她和林语楠只是简单地见过两面,并不相熟。 至少,还没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黎萋萋不说话,场面便有些尴尬,林柯见状,拉开林语楠上前一步。 “黎小姐,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里菲岛距离斯特岛很近,那里……” “我不想游玩,也不需要购物。” 黎萋萋心情郁结,加之每次和祁枭野欢好过后身体四肢都像散架一样爆痛,在祁枭野回来之前,她只想好好休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林柯转脸看了林语楠一眼,以他对黎萋萋的了解,这个女人只要能出门,哪怕天上下刀子也绝不会在家里窝着! 林语楠会意,冲林柯眯眼提醒,“投其所好,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去。” “祁爷在,”林柯试探性开口,见黎萋萋表情木讷,没有太大的反应,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那个狗奴,叫什么来着,对,洛希,她也在里菲岛。” “洛希?” 黎萋萋晦暗的眸子终于有了点光。 要说离开之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只剩下洛希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阿泰有没有费心教导她,确实得去看看才行。 黎萋萋点头往外,“走吧。” 渡海的游轮缓缓行驶在波光粼粼的蔚蓝色海面上,黎萋萋站在船头,双手扶着桅杆向林柯打听消息。 “祁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语楠因着之前的误解有意同黎萋萋交好,不等林柯开口,主动接上话茬。 “你祁哥哥可厉害了,之前的股市回暖都是假象,他借我爸爸之手,将祁氏集团的核心全部掏空。 等祁译洲和安吉尔夫人接手祁家,就会发现他们手里的只是一个空壳,生死把柄捏在你祁哥哥手里,他们的往后余生都要在无尽的恐惧中度过。 而后你祁哥哥重启资源,建立自己的集团公司,祁家那些人,还不是得乖乖地对他俯首称臣。” “果然……”黎萋萋笑笑,“像是他能做出来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可惜,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靠心智和计策安然度过。” 林柯不以为意,牵过林语楠的手。 “别人我不知道,但对祁爷来说,再大的问题都等于没有问题。” ------------ 第一卷 第174章 嫁给我(大结局) 交谈间,三人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彩色小岛——里菲岛。 不同于斯特岛和维加达,里菲岛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梦幻世界。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洋房。 四周的沙滩上环绕着一条用琉璃石铺成的,淡蓝色的蜿蜒的小河,正中的入口处挂着一块复古风牌匾—— 里菲童话岛 顺着石板路往里,两侧是一座座色彩斑斓的小房屋,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 房屋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与鲜花,每座房屋前都有一片只有在童话故事书里才能看到的魔法花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偶尔会穿插入几间由糖果色玻璃建造成的精致小店,里面摆放着手工制作的饰品和糖果,亦或是可口的水果点心。 黎萋萋漫步其间,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奇妙感。 “汪汪,汪汪汪!” “洛希,慢点!” 黎萋萋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洛希穿过一间木屋,正顺着石板路连跑带爬地向她跑过来,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阿泰。 有了之前的经验,黎萋萋略略侧身,赶在洛希将她扑倒之前迅速躲开。 洛希扑了个空,转身后有些不高兴地低着头“呜呜呜”了好几声,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冲黎萋萋伸出双臂。 “抱,抱,抱。” “洛希,你会说话了?” 黎萋萋又惊又喜,笑容在脸上炸开,洛希伸着手,迈着步子缓步靠近,嘴里不停地重复。 “抱,抱。” 黎萋萋也冲洛希伸出手臂,小跑着上前和洛希紧紧抱在一起。 “洛希……” 洛希开心极了,刚抱上还不到一秒就毫不留情地把黎萋萋推开,转而扑进阿泰怀里同他撒娇。 “糖,糖。” 阿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洛希的嘴巴,洛希吧唧着几口咬碎咽下,转过身看着林柯,冲林柯伸出双臂。 “抱,抱,抱。” 林柯没来得及反应,林语楠直接上前一步挡在林柯面前,冲洛希伸出双臂。 “不能抱他,抱我。” 洛希也不挑,踉跄着正要扑上去,阿泰脸一黑,拎着洛希后脖颈往后提了提,粗着嗓音小声提醒。 “不能见人就抱,也不是喊几声抱抱就有奖励,你再这样没有糖果了。” 洛希不太理解,冲阿泰眨了眨眼。 她想吃糖,明明是阿泰说的,只要抱抱就有糖,可阿泰不让抱抱。 洛希简单的小脑袋转了又转,灵光蓦地炸现,她噘着嘴靠近阿泰。 “亲,亲。” 阿泰眸色一颤,下意识地转脸看向黎萋萋。 “黎小姐,你听我解释。” “啵~” 洛希仰头踮脚,亲了阿泰一口,黎萋萋刚愉悦不久的眉眼瞬间垮了下来。 “阿!泰!!”黎萋萋怒吼,“你这些天到底教了她什么?!!” “我冤枉啊!”阿泰弯腰,将洛希扛在肩头,拼了命地往童话岛深处跑,“我没有教她这个,我真的没有!” 阿泰逃跑的速度飞快,洛希趴在阿泰肩头又开心又兴奋,挥手蹬腿的同时不停地喊着—— “汪汪,糖,糖,亲,亲,糖。” 没想到阿泰只是表面老实憨厚,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居然这么多! 黎萋萋气得不轻,正想要追上去好好收拾他一顿,却被一个女巫打扮的老妇人拦住了去路。 “女巫”扶了扶头顶的尖帽,捏着手里的“魔法棒”轻挥,嘴里念念有词。 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还真把她当孩子哄了? 她才不是小孩子! 黎萋萋心道幼稚想笑,眼底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层酸涩清淡的泪朦。 离了祁枭野,谁还会把她当孩子哄? “咒语”念叨完毕,“女巫”手里的魔法棒被一套流光溢彩的公主裙所代替,她将公主裙捧至黎萋萋眼底。 “公主,请更衣。” 公主裙裙面以深邃的蓝紫色为主调,采用露肩收腰的设计,层层叠叠的裙摆交织着银色与金色的细线,无数颗细小的珍珠和水晶点缀其中。 美得令人心颤,黎萋萋却没动。 像九亿星辰落下的这几个夜晚,她瑟缩在祁枭野怀里,不敢畅想他们的未来,只能对着夜空坠落的流星,偷偷许下一个接一个的愿望—— 愿祁哥哥能好好照顾自己。 愿他得遇良人,忘记她、不找她、不想她、也不恨她。 愿他的温柔被善待,在浪漫的余生里与心爱之人开枝散叶。 …… 很多很多,黎萋萋陷入回想。 旁侧的林柯和林语楠直接将黎萋萋推进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彩色房屋,在“女巫”的帮助下,更换了发型和公主裙。 “公主,请。” 黎萋萋犹豫了片刻才推开木屋门,心绪复杂地重新踏上石板路。 她站在道路中间,大概能猜到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却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 “哒哒”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一辆雕刻着繁复花纹,顶部镶嵌着璀璨宝石的金色南瓜马车缓缓向她驶来。 四匹体型健壮的白马身着华丽的金色鞍具,步伐优雅而整齐,鼻息间喷出细微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马车停在黎萋萋面前。 布莱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取了帽子弯腰冲黎萋萋行礼,示意黎萋萋上车。 “黎小姐,老大说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抓回来,叫你不要犹豫,也不要做临阵逃脱的胆小鬼,跟我上车吧。” “我才没有要逃……” 黎萋萋提了提裙摆,嘟囔着弯腰上了马车,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侵扰下低头揉弄着裙面上垂缀的白色小珍珠。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一阵骚动。 黎萋萋探出半个身子,眼前顿时一亮——祁枭野身着华丽的王子服,骑坐着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辉,英俊完美得不像话。 身上是银白与深蓝交织的礼服,肩披金色流苏披风,腰间佩戴着镶嵌宝石的短剑,熠熠生辉。 白马温顺地低头,祁枭野轻轻抚过马鬃,随即拉紧手里的缰绳,目光温柔而坚定地一步一步向黎萋萋靠近。 身后是巍峨矗立的铅灰色城堡。 一群身着各式童话角色服饰的人们穿梭其间,七个小矮人,手持佩剑的骑士,长翅膀的精灵…… 是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黎萋萋愣神呆住,祁枭野趁机伸手,直接将她从南瓜马车里捞了出来。 “祁哥哥!” 一声惊呼过后,黎萋萋已侧坐在马背上,被祁枭野不由分说地藏在怀里。 “你有心事?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抱你亲你流泪,疼你爱你也流泪,现在我哄你,跟我说说吧?” 黎萋萋强忍住想要抱着祁枭野嚎啕大哭的冲动,许久才缓声开口。 “如果,如果我不易怀孕,不能给你生宝宝,你还会喜欢我,对我好吗?” “那是好事。” “哈?” 黎萋萋不太明白,皱着眉回望过来,没记错的话,祁枭野明明比她更希望她能早点怀孕,生一个宝宝。 祁枭野明眸带笑,垂望着她。 “不易怀孕,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以对你无所欲为,还不用戴套?” “祁枭野!”黎萋萋眼皮一跳,“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祁枭野下颌抵在黎萋萋头顶,轻缓着呼吸开口。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孩子。如果你怀不上那我们就不生,我爱的人是你,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有你就够了。” 黎萋萋双唇动了动,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祁枭野像美梦般温柔的眼睛,和煦、柔软,又无比炙热,烫得她几近疯魔。 “没有孩子,你能爱我多久?” “永远。” 祁枭野抚上黎萋萋战栗难止的脊背,唇瓣抵在她额头,轻声承诺,不厌其烦地一一遍诱哄。 黎萋萋却仍旧啼哭着,湿漉漉的小脸伏在祁枭野肩头,声音哽咽又狼狈。 “可我想要,祁哥哥,我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想很想……” 从小哭到绝望大哭,一遍遍重复。 她是多么喜欢,又是多么期盼,这个世间能有一个人,和她流着同样的血。 她殷切地幻想过,她没有父母,那至少有一个孩子,有个孩子也好。 她从来都没有过亲人的喜悦,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需要共鸣,奢望祁枭野能够理解,哭得撕心裂肺,使劲扯祁枭野的衣袖,几乎把所有力气都凝聚在细弱的手指上。 白马前行的脚步慢了下来。 祁枭野绵延的呼吸钝在沉闷的胸腔,他望着黎萋萋,思索一番后松开缰绳,轻轻地揽抱住黎萋萋弱小的身躯。 “带你回国那天,我有派人去夏国,他们会在明年开春之前找到你的亲人,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亲,人……” 黎萋萋的哭声渐渐停歇,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情绪压下,祁枭野继续道: “孩子也会有的,三年、五年、十年……调养到你的身体允许,哪怕你是盐碱地、是火焰山,只要我天天浇水,定然能给你浇出朵花来。” “……” 他都懂,原来他都懂! 远处的日落跌进山海,倾泻的金光是心跳,是无可替代,逐渐勾起黎萋萋温软微红的眼尾。 她仰头,看到祁枭野抑不下眼眸里的笑意肆意氤氲,浅浅的眸光倒映出她的身影,像是吃定了她。 祁枭野微狭起眸。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想要,我就给你。” 在脸颊憋红到快要滴出血来的时候,黎萋萋心底的阴霾终于散了个干净。 她磨了磨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变态!” 祁枭野哑然失笑,用力地握住黎萋萋的手紧紧贴在心口,让她感受里面强而有力的怦然跳动。 黎萋萋怔了下,左手的无名指一凉,上面蓦然多了个物件。 是戒指! 黎萋萋低头,刚看清那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下颌便被祁枭野勾住。 男人迫着她抬眸和自己对视。 万籁俱寂。 天地陷入漫长而静止的刹那,祁枭野俯身,丝毫不给黎萋萋思考拒绝的机会,轻柔地吻去她眼尾蔓延的最后一滴泪,再贪恋地吻上她的唇。 “嫁给我。”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