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发疯的女明星【表情】逃跑的强文物【表情】 凌晨三点,盛唐浮光下的洛安市,仍熠熠生辉。 一栋小别墅内,破碎的酒瓶子洒了一地,沙发上躺着一具还未发凉的尸体,手工刺绣制成的闻家牌匾,高高悬挂在电视上方。 电视里发出声响:“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文化文明不能被复制盗窃,希望有更多人加入和推动保护文化传承的道路。我是修复师陈楚战,号召全民与文化传承保护携手共进。” 那副躯体逐渐开始回暖,耳朵里是熟悉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三年了,盗窃案被破了,她也回到博物馆了吗? 感受着陌生的心跳起伏,她僵硬地扭动着头部,看到眼前的画面,这感觉真的很奇妙。几分钟后,她终于意识到了—— 她是附身到了一个人类的身上! 而这个人类的爷爷,正是当年害自己在博物馆被盗走的“罪魁祸首”。 ——首章导语 001:发疯的女明星【表情】逃跑的强文物【表情】 早八、挤地铁、高德导航、还得吃三餐维持体力…… 人类的生活,真的很难适应! 【以前都是别人辛辛苦苦挤地铁来博物馆看我,现在倒好,我要跑这么远到博物馆附近去找他。】 闻羡书艰难地喘了口粗气,带着复杂的内心戏,从地铁上挤了出来。 没想到时隔2500年,不打仗也能看到这么多人,还都拼命往一个“长盒子”上面挤! 以前的人都是骑马或步行出门,有时半里路都看不到一个人,看着眼前的壮烈场景,她觉得,做人还不如做一把剑自由……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得办正事。 三年前,它在洛安博物馆被人盗走,最近几天盗窃者不小心将自己的身体损坏,困在剑中的剑魂才得以逃出来。 大约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恰好酗酒过度暴毙,它才能附身在她身上。 反正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这机会千载难逢,她要找到那个盗窃犯,才能把兄弟姐妹们都找回来。 现在,她就要去找那个能帮她的人。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有缘。 她来到洛安博物馆很多年了,在陈楚战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她就见过他。 他出身考古世家,是陈家三代单传的至宝,父亲还曾经找到主人九把差剑中除她以外的一把,并将其修复,如今在另外一个博物馆展出。 陈楚战从小就对考古与文物修复一腔热爱,只要能获得他的帮助,自己就不用在茫茫人海中孤军奋战了。 主要是现在她连银行卡都被公司冻结了,实在没有出路。 那小孩,乖得很,拿下他应该不难。 当然。 半个小时后,她就后悔自己有这想法了。 那小孩,腹黑得很,拿下他比登天还难! 洛安市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熙攘人群与玉楼金阙层叠融合,圣都繁华景象与当年截然不同。 好在她在博物馆里生活那么久,知道陈楚战的信息,能混进去他家小区。 进入目的地,她速度极快地连爬了十三层楼梯,甚至大气都不带喘一口。 看着眼前1317这四个数字,她喃喃道:“之前在博物馆里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比他口中说的还要繁华。” 她正准备敲门,身后的电梯门瞬间打开,方才在楼下偶遇的一个小男生胸前红领巾飞扬,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突然,他尖叫着钻回了电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着—— “妈妈,我看到鬼了啦!” “……” 闻羡书诧异。 “鬼?”她嘀咕道,“把我放到你们这群不爱运动的人类里,我怎么着也算是尊战神才对吧。” 或许是因为小男孩吼得太大声,惊动了房内的人,她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她扭过头,一张冷峻英挺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不再只是隔着一层冷冰冰的保护罩。仔细打量,他的五官丝毫不逊于她那个时代的几位美男子。 他比电视里的,还要好看。 只是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眉头一拧:“闻羡书,你怎么会在这?” 哦,差点忘了。 他俩还有一茬呢。 闻家曾经想和陈家定娃娃亲,却被闻家一口否决,没想到闻羡书长大后特别喜欢陈楚战,还追了他三年,差点和父亲闹翻。 这场风波不久后,就发生了博物馆被盗案,闻家失势,她为了赚钱和替爷爷洗刷冤屈,才决心逐梦演艺圈,放弃陈楚战。 但这些都是她翻闻羡书的手机时,发现她会录音记录日常生活才知道的。 但或许在陈楚战的心里,她来到这里应该就是不甘心,想要纠缠他的,她得解释才行。 没等她开口,他马上就要关门送客,幸好她反应快,手一伸堵住了门缝。 她将门推开,那股力气大到陈楚战都吓了一跳。 她一贯被闻家娇宠着,体能怎么变得这么强? 她开门见山,不兜兜转转:“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不是闻羡书,我是洛安博物馆三年前丢的那把差剑。” 空气凝固了将近三十秒,陈楚战眼底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怒意。 “你别拿国家文物开玩笑。” “我没有,我真的是!” 喜欢弯弯绕绕是他们人类的行事风格,不是她这把风风火火的剑的性格。 看她一脸认真,不知道是娱乐圈里呆久了琢磨出来的演技,还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但这种事,发生的机率比买彩票要小得多。 他实在很难相信。 他平静下来,缓缓开口质疑道:“既然你说你是那把王夫差剑,那么我问你,当年盗走那批文物的人,现在在哪里?长相特征又是什么呢?” “我……” 所有文物在从地下被挖掘起来的那一刻都并未苏醒,只有经过他们这些文物修复师的手精心清理、修复过的文物,才可能会产生物魂。 一旦被他人盗走,马上又会进入沉睡的状态,就像迅速耗完电量的手机。 她已经沉睡了三年。 她只记得被盗走时馆内漆黑一片,但根本没看见那些人的长相。 闻羡书支支吾吾的模样,落在陈楚战眼里,和做贼心虚没什么两样。 当年她爷爷失职,导致洛安博物馆十余件文物被盗,至今都没有下落,他们两家的关系也大不如前。 听说她现在因为这个缘故被公司雪藏,或许,她是精神上出了些差错了。 联想到她的现状,陈楚战多少也有些不忍心,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走吧,我不想为难你,但也请你从今以后别再讲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说罢,陈楚战无情地将门一关,把她锁在外面。 “你……” “陈楚战!” 闻羡书愤怒地抬手,气凝聚于掌心的那一刻,她冷静了,放下手来。 以她的力气,怕是随手一敲都能给门敲坏了。 “陈楚战,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来找你的!” ------------ 第一卷 第2章 看似青梅竹马 实则天降无敌 半小时后,嘉义娱乐大楼下。 她刷脸进入大楼,找到录音里所说的开会场所,连问候都不问候一声,抬脚将门踹开。里面本来叽叽喳喳的人声顿时瓦解,只剩下一圈人沉默地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有个男人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你们是怎么训练艺人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没礼貌的是他吧?” 闻羡书抬了抬下巴,看向桌上的某位,讽刺道:“一个月前你们就说不和我续约了,现在凭什么冻结我的银行卡?就因为我没去酒店找你?” 要不是她无意间翻到了手机录音,还不知道她卡里的30万都被冻结了。 虽然不知道这笔钱具体能做什么,但这些人像强盗一样不由分说地夺人钱财,就应该被教训一番。 她可不是本来的那个软柿子,任他们玩捏。 “……” 底下突然一片哗然,这姑娘什么背景,敢直接闯进来把这种事放到台面上来说,啪啪打郑清的脸。 这会子,郑清的脸也的确暗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呢?给我滚出去。保安!” 保安们马上进来将她围住,但双手还没碰上她,就被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打得倒地不起,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她揉了揉手腕,冷冷挑眉:“谁还想继续吗?” 她跟着主人征战沙场多年,作为利刃可都是见血封喉的,现在变成人类草草活动一下筋骨,他们就不行了,还想怎么和她打? “欸,我说你……” 郑清也看懵了,才多久不见她,怎么这套动作就像练家子似的熟练,没个十几年功力使不出来吧?她可真能藏啊! 别说他看愣了,后面想拍武打戏的导演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朝她走来,一点也不给郑清脸子。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这一身武艺非凡,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新戏《当打之年》?” 有了业内知名导演开的好头,几个制片人跟着站了起来,陆陆续续朝她伸出橄榄枝,会议室就像菜市场似的,乱成一团。 毕竟和郑清的关系用几杯酒就能化解,但不用替身,长得又漂亮的武术苗子,可真是百年可是难得一遇的发财树啊! 是夜,陈楚战还在博物馆加班,戴着绿色手套的指节在灯光下被衬得格外修长好看,在最后一个步骤完成前,手机铃声响起…… 他脱下手套,看了眼备注,接了起来。 陆野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他下个月要去录制的一档综艺的总编剧。 考古好不容易成为当下的热元素,他也很重视这个能让普通大众了解考古和修复文物的渠道,平时电话都不轻易关机。 但没想到,陆野是来玩他的。 “楚战,我今天听朋友说了个大八卦,必须和你分享分享。” 闻言,他皱起眉头:“我没兴趣。” “等会!” 在他准备挂断电话时,陆野把一段要十秒钟才能说完的话,用五秒说完。 “你看看我给你发的聊天记录,今天闻羡书在嘉义打人了,还被王导递了橄榄枝,嘉义立刻就把她的续约合同签上了,下一步就是把她塞到《一起考古吧》和你工作了。” ? 听到这,他才想起早上那场闹剧。 陈楚战缓缓点开微信,他们口中的那个人,真的和他认识的闻羡书是同一个人吗? 陆野继续道:“这闻羡书不是娇弱得很吗?居然能徒手干翻嘉义的保安,那些保安可不是老头子,都是二三十岁武校毕业的小伙子啊!” 他笑着揶揄:“不会是你不要她以后,她受刺激去练了神功吧?” “少看点电视剧。” 陈楚战留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但眉头还是紧锁的,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安静的博物馆内,他看着被盗的那把差剑曾经悬挂的位置,目光深沉,连吐息都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文物真的能出逃,变成活生生的人找上门来? 他摇摇头,内心的不安躁动:“这太荒诞了,绝对不可能。” 他打娘胎里就和文物打交道,还没见过这么奇幻的事发生。 他无心工作了,慢慢扒下另外一只手套,眼神如火:“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闻羡书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虽然她的武力还在,但人类的身体还是有缺点,就是需要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弯腰拖下高跟鞋,拿出一双粉色兔子拖鞋。 经过这几天和这副身体的磨合,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心眼不坏,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她眼光不行,和她一样,居然会觉得陈楚战是个多厉害的人,他分明就是个眼瞎的直男! 想起她手机里的录音,那么相信闻天许是盗窃案里最无辜的“凶手”。 她喃喃道:“当年我恨闻天许没有看好博物馆,导致我们被迫流离失所,但……或许这件事还有隐情也说不准?” 她在找回她的家人时,也许可以顺便查查,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当作是,她使用这具身体的酬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学习认字,才能更好地隐藏进人群之中。 窗外的日月交替,很快就是清晨,闻羡书整夜几乎只合了两小时的眼,但勉强还算撑得住。 更糟糕的是,郑清那个混蛋,居然让她去参加一档综艺,听说非常累,而且后天就要出发去北市发布会。 正片开始录制后就不可以回家,要在那里待满一个月。 她还要找陈楚战呢。 这个女明星再当下去,她还能有多少私人时间? 她已经立下三个目标—— 1必须让陈楚战相信自己是被盗的文物。 2把博物馆失踪的家人们找回来。 3修复自己,重回博物馆。 就在她琢磨怎么能不去参加这档综艺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是【老流氓】。 她好奇地接起,对面传来郑清的声音,但语气出乎意料的客气:“小闻啊,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既然现在你又是我们嘉义娱乐的一份子,这档综艺你可千万不要喊累,然后中途退出啊。” 她一点不惯着他:“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会想办法解约的。” 让她别退出,里面一定有古怪。 郑清噎住两秒,平复情绪后继续道:“这档综艺可有你最喜欢的男人,你确定不去?行啊,那你就别去,我现在就……” “等会,”她捕捉到关键信息,“你是说陈楚战会去?” “当然,他不仅会去,这一个月你有不少时间可以和他朝夕相处,而且还能在荒郊野外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好,我去。” 她当机立断答应,郑清似乎也很满意她去“送死”的行为。现在那么多公司要签她,他要把她磨成没人气的十八线,私底下再好好收拾她。 这综艺不是一般的苦,又和“阴寒晦气”有关,根本没艺人想去,再加上她自带的“盗窃案相关人”身份,网友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他倒要看看,她怎么翻身? ------------ 第一卷 第3章 人类生活 太难了 发布会当天,闻羡书只背了一个书包前来,公司虽然把车子还给她了,但她压根不会开,还是坐的地铁赶到机场。 幸好一到机场,就有工作人员接应,不至于继续用百度指引她接下来的步骤。 被领进了vip候机室,她一眼就看到了陈楚战,没忍住得瑟:“我就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次有一个月的时间,她看他再怎么关门送客? 陈楚战转过头,看向一身“光秃秃”的闻羡书,忍不住发问:“你知道你这次要去多久吗?你就这么过去?” 她以前对皮肤保养和彩妆最擅长,还很爱干净,这次却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她耸耸肩,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我带了几件衣服,够穿了。” 她已经查过了,人类女性一天洗一次澡就够了,至于穿的嘛,随便都行。 看着她进入摆烂的状态,而且这次的节目嘉宾还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楚战扶额,揉了揉眉心:“遇到你,真不知道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着,怕她是那把剑,也怕她不是。 这样矛盾的心理,过去从未有过。 她听得生气,反驳道:“我会和你证明,你遇到我是你八辈子的幸运!” 是他祖上积德了,才能遇到她这个活文物! 上了飞机后,她和陈楚战的座位是相邻的,她就像个小尾巴一路尾随,对着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陈楚战已经坐下,她进入机舱后一路眼睛发亮,还想往前走,却被陈楚战一把拽住。 他语气冷漠:“飞机这么大,你要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哦……”她气蔫了,跟着坐了下来。 她还想好好看看,这能上天的工具,是什么样的呢? 飞机要起飞了,广播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但她仍看着窗外发呆。 陈楚战只好推了下她的胳膊:“系好安全带。” 她低头,又抬头,眼神质朴、无辜,且着急:“我不会啊。” “……” 她要真是演的,这演技,可以得白玉兰奖了。 不想惹来工作人员催促引起麻烦,他只好主动靠过去帮她系好,同时压低声音提醒她—— “你最好保佑,你真是那把剑。” 听起来像是威胁,闻羡书深呼吸,憋住气:“我当然是!” 到时候,他别趴在她腿边哭着说后悔对她这么不客气。 发布会直播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刚到现场就被工作人员领去后台化妆换礼服。 她的脸被擦得油光水滑,感觉腻得很,又要忍受这个女明星身份的躯壳,才能生存下去。 没多久,她被人赶鸭子上架似的推到了台上,闪光灯对着她乱拍,现场一顿嘈杂,明明不是在战场上,却比上战场还让人难受。 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递了瓶矿泉水,还嘱咐道:“深呼吸,喝点水。” 她顺着往上看,是陈楚战,他居然会这么好心。 她接过来,开始学习人类的习惯说了句“谢谢”。 她必须要习惯这种生活,忍过艰难的日子,才能找到真相和亲人。 发布会开始,媒体起初的视线都围绕着陈楚战,很多问题也是他作答,但接下来,火炮慢慢转移到闻羡书身上。 “两位嘉宾,请问对于你们自己的三个标签怎么看待呢?” 主持人撕下贴纸,也明显愣住了。 陈楚战:【考古流量的神】【要和文物过一辈子的男人】【行走的历史宣传书】 闻羡书:【盗窃案家属】【黑料女明星】【即将退居十八线的无名者】 陈楚战官方地带过了这个问题,面色不佳,又偏头看了一眼闻羡书,她的那些标签确实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在明面上羞辱她。 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他也不会用这种字眼攻击她,更何况当年的事,她也不是始作俑者。 虽然闻羡书只看懂了几个字,不知道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标签,但通过底下人的眼神,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走向死亡时的无助。 她听过一个词,用在现在的场景,似乎很合理—— “网暴” 就在陈楚战准备结束这个环节时,她拿起话筒,平静地说:“我一直以为,在这个时代,女人拥有很多古人没有的自由,穿衣服是、工作是、谈恋爱结婚也是……可我现在却觉得,女人身上的枷锁更多了。” “你们心疼并褒奖文物身上的每一道裂痕,可为什么却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残忍呢?你们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制造伤痕,和盗走文物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却还要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 台下的人突然沉默了,而因为这番话,直播的热度迅速上升。 最后,主持人及时掐断了这个话题,让他们回后台暂时休息一下。 回到休息室,陈楚战看着眼眶泛红的她,递了张纸巾过去:“别在意媒体的话,他们都是为了流量而已。” 她摇头,睫毛下垂着:“没事,我只是觉得,闻羡书很可怜。” 她曾经以为自己和她有仇,可成为她的这几天她才发现,她爷爷的错误,一直是她身上的镣铐,甚至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这些人还在用看不到的利刃攻击她。 说起来,她也挺无辜的。 陈楚战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眼神一顿,总觉得,她不像是从前的她了。 这种感觉,是很难演出来的。 发布会结束,他们赶往下一趟航班,但微博的热搜却一个接一个上,媒体的目的达成了,甚至超额完成。 不过有个他们没预料到的意外—— 闻羡书风评好转。 回到飞机上,闻羡书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停涌出一些力量,方才在发布会上情绪过激,她这会才想起来,她还有个最重要的技能没能使用。 不同文物的历史故事不同,导致它们也有各自的情感,或许她能通过感知它们的情绪,并与之沟通,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就在她要把这个好消息跟陈楚战说时,他又递了瓶矿泉水过来,这次瓶盖是拧开的。 她怔了下:“怎么这么好心?” 他好像态度柔软了点? “没事,”他摸了下鼻子,假装正色道,“以后有这种事,我替你发言吧,省得你下次说错话,被人放到网上去连累了我。” “……” 是错觉! 看她气得跟个鼓得圆润的汤包似的,陈楚战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还挺好玩。 ------------ 第一卷 第4章 此女 神功盖世 从北市回到洛安已经是晚上九点。 节目组提前给了他们明天录制地点的信息,让他们做好准备,文物也都会被请来现场。 陈楚战随意地冲了个澡,才从浴室出来,就听到酒店走廊外打斗的声响。 他刚把门开了条缝隙,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有个人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他的门上。接着,一只葱白的小手拧住那人的下巴,毫不费力地将他提了起来。 “走,跟我去警察局。” 是闻羡书的声音? 闻羡书见他将门推开,解释道:“这个人在我窗外鬼鬼祟祟,我怀疑这个东西就是他装在我房间的。” 她一进门就觉得有人在窥视她,她在监控底下活了那么多年,凭直觉就能揪出这个摄像头来。 想和她斗,这小子嫩得很呢。 接过她手里的针孔摄像头,又看了一眼浑身又软又塌,都在翻白眼的偷窥男,他缓缓道:“还是交给工作人员处理吧。” 要是让她带人去警察局,怕路上就给他打没气了。 他想起和爷爷打的电话,谨慎地看了眼闻羡书,如果她真的是那把剑,暴露在媒体之下,非常危险—— “爷爷,你确定闻羡书从小到大没学过武功吗?” “他们家三代只有男孩没有一个女孩,所以这个孙女生出来后,他们都很宝贝,舍不得她磕着碰着的,怎么可能送去学武呢?” 人被陈楚战带走,她回到房间,不到十分钟,门又被人敲响。 她开门,眼前是一张淡漠的脸,声线低沉道:“你和我换个房间。” “为什么?” “我觉得我这房间挺好的。” 虽然比别的房间小,床垫也很硬,但她在柜子里都能睡,无所谓的。 陈楚战却不由分说地将门关上,顺便把腰上的麦给摘了。 他看了她一眼,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除了我以外,你还有跟别人说过那些话吗?” 她还懵着:“什么话?” “你是把剑的话。” “没有。” 他松了口气:“你要真是的话,那你最好惜命一点,别乱讲话。” 说着说着,他视线挪到了柜子,她要真睡柜子被拍到了,那就不好解释了。 闻羡书嘴角快咧上天了,那双漂亮的小鹿眼发亮:“你终于信我说的话了?” 他没回答,默默将门打开走了出去,感觉身上千两重。 她追到门口:“陈楚战!喂!” 又不理她。 她嘟囔地把门合上:“没礼貌的人类。” 回到房间,陈楚战还是很难相信这几天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他更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因为一旦她是那把剑的话,缠上他,就要他来负责她的安危了。 以前修复文物只要这双手就够了,现在……却要保护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这回事他真没干过,老天爷太为难他了。 又是一夜未眠,翌日,陈楚战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镜头前,闻羡书见状笑了出来。 她双手抱臂,打趣道:“怎么,后悔了吧?” “……” 他走过去,和她擦肩时,看了镜头一眼:“嘘,别乱说话。” 她抿了抿唇,没想到以前镜头是保护她的,现在一眨眼却是危险的存在。 陈楚战走远后,闻羡书立刻跟了上去,绝对不能和他走散,起码他不会害她。 一行人来到县区,这里距离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单位为综艺录制开了绿灯,但进去的人越少越好,最后节目组讨论决定非必要录制环节不进入保护单位,因为过程“险象环生”。 昨晚她听说,这档综艺就是让明星亲身来了解、体验考古工作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不会遇到很多亲戚,也和她一样是逃出来跑到人类身上的? 不同的文物性格也不同,譬如她主人在后世口中是骄傲自大、刚愎自用、不听劝谏以至亡国的代表。而现存的几把剑分别代表他的:喜、怒、贪、嗔、痴、恨、恶、欲……她是出逃的“爱”。 如果是“怒”和“恨”跑出来,就他们那蛮横张狂的野性子,一口吞下一个200斤的胖子不成问题。 想到这,她拉了下陈楚战的袖子,下巴微微打颤:“这里……治安好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除了她以外,这方圆十里还丢过什么文物吗? 陈楚战瞥了她一眼,心说:你一个能打十个,怕什么? 但碍于镜头,他还是答非所问地科普了一下:“考古可以简单划分五个流程:调查、勘探、发掘、室内整理、研究。” “不会真让你一个女孩子住野外的,你放心吧。” 她嘴角一抖,她怕的是住野外吗!怕的是还有跑掉的文物! 但这句话刚说完,工作人员就狠狠打了他的脸:“今天是来到阳县的第一天,走访体验任务即刻开启。” 说着,工作人员将任务卡发给他们。 字都认不全的闻羡书只能向陈楚战投来求助的眼神,但他压根没接收到。 节目组确实不做人,走访环节结束后,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住宿的问题,算是简单体验一下考古工作的难度。 他倒是没关系,这点苦和正式考古相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但不知道旁边那个身娇肉贵的能不能受得了? 毕竟今夜就算是墓地,她躺也得躺下去。 他看完任务卡,扭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吓得他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你不认字啊?” 听到这,工作人员笑出了声,她的脸都暗了下去—— 认字了不起啊!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欺负文物! 走访的环节很无聊,闻羡书一路都在努力地不打哈欠,因为这些内容对于她这个“武术生”而言,确实无聊。 她才刚打第一个哈欠,就被陈楚战逮住提问:“他刚刚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耕地不少、矿产资源丰富、农业发达……” 他讲了应该超过了一百句话,但没关系,她就记住了三句。 “……” 看他一脸的“不过如此”,闻羡书反倒来劲了,看不起她是吧? 她咬了咬唇:【你小子,出了博物馆就翻脸不认物了是吧!等着!】 “这里出土的文物类型有石器、陶器、龟甲,哦对了,还有最出名的骨笛。” 这些,都是她在博物馆的时候听那些叔叔阿姨唠的嗑,怕就怕把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故事说出来,吓死他。 没等他认栽,一阵悠扬的笛声传入耳中,领他们过来的村民也顿时没影了,只剩下一个摄像在跟拍。 ------------ 第一卷 第5章 送上门的“盗窃犯” 夜幕即将降临,这阵笛声在日落的氛围中,显得有些诡异。 任务卡上写了,寻找文物骨笛的线索就藏在走访中。陈楚战心想,或许NPC介绍前情提要后才是真正的“开始”,类似于剧本杀游戏。 这节目,虽然不严谨,但还挺有新意。 毕竟流程不干瘪,观众才会对历史和对考古产生兴趣。 闻羡书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有了答案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刚刚的笛子,不是什么文物,真正的文物估计还没有送来呢。 她顿时放松:“我们晚上睡哪?” 陈楚战偏头,淡淡调侃:“你不是可以睡树顶吗?” 这下知道别出门只带个包了吧? 闻羡书又被他气到:“你!睡树顶就睡树顶!” 以前那么温柔细致的小孩,怎么长大了,就这么腹黑冷漠呢? 没多久,陈楚战用现实教会了她“做人的道理”。 她想逞强睡树顶或是随便吃几个饼干面包扛过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现在是个人,光是野外的蚊子就能让这一身细皮嫩肉难受。 但她有志气,再难受也绝不会去求他。 眼见夜幕降临,陈楚战的帐篷已经搭起来了,她脚上手上都被叮了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有休息的场所。 她撇过头不去看他,痒就痒吧,她还能忍。 过了一会,陈楚战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她脚边,蹲下身来看她:“里面有花露水,能驱蚊,还有一些青草膏能止痒。剩下的东西,你自己看吧。” 他起身离开后,她低头翻了下包里的东西,还有一些吃的喝的。 怎么这时候做好人了? 夜深了,陈楚战换上了长袖从帐篷里出来,随后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闻羡书被盯烦了,抬头:“干吗?” 来嘲笑她被咬了一身包吗? 他盘腿坐了下来:“你去里面睡觉,我在外面守着。” 她觉得有点膈应:“无功不受禄。” 以前从不需要让人这么照顾过自己,怪别扭的。 陈楚战瞥了眼地上的两盒自热米饭,戳穿道:“我看你吃的也不比我少,也不差欠我这一份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脸皮这么薄,竟然没法反驳他。 陈楚战在地上铺了件被单,随意地躺下:“行了,明天还有工作呢,赶紧睡吧,别耽误了行程,还要我照顾你。” “……” 闻羡书也不和他拗了,毕竟虽然涂了药膏,也架不住一直被蚊子叮咬。 君子能屈能伸! 等见到了她“笛姨”问候一声,看有没有线索,回到博物馆里照样要这小子伺候她。 她一定要赶紧找到自己的本体,重新回到展台上。 因为,人类的生活,实在太难熬了! 是夜,闻羡书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觉,心口处隐隐约约有轻微的痛感传来。 虽然只是挠痒痒的程度,但还像有人要从她身上挖走什么东西一样。早已经困得打架的双眼皮迅速分开,她或许知道原因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只见睡前工作人员架在树顶的摄像头还在,几个小时前还躺在不远处的陈楚战却消失不见。 果然。 有古怪。 帐篷后传来声响,虽然脚步声极轻,但她能判断出大概有两人。 她将帐篷的缝隙拉得更长,迅速钻出去,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迅速传入耳内—— “计划了这么久,你要临时跑掉吗?” “可是……可是万一我们被发现了,我爸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你要是不干这一笔,你爸一辈子就都只是个小保安。” “你听我的,咱们拿完东西就跑,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闻羡书的火不打一出来,那些洋盗贼也就罢了,他们作为中国人,竟然连自己国家的文物都想要偷出去贩卖。 她睡意全无,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看他们要玩什么把戏? 他们大概走了两里地,才把包里的工具都拿出来。 “我查过了,那笛子就埋在这,趁天还没亮,我们快点把它挖出来。” 笛子? 闻羡书摸了摸心口,完全没有任何感应到有什么文物在附近……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两人也只是挖了一会,就找到了他们要找的“文物”。一把上面覆满了泥土的笛子,看上去确实很旧。 “发了!发了!” 男人掩饰不住的猖狂笑声传到闻羡书的耳朵里,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 他们的主意打错了,那把笛子压根不是什么文物,在义乌商场九块九就能买到一把,一看就是赝品。 真没文化。 听到女人的笑声,他们顿时紧张起来,将笛子藏在身后:“谁?别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 另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腰里逃出来一把枪,对着幽暗的四野一通乱指:“别给我装神弄鬼,出来!” 但四野寂静无声,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胳膊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两人的胳膊被扭住,手枪掉在地上,一道女声从身后袭来,呵斥道:“偷盗文物是什么罪名,你们知道吗?!” 两人似乎并不害怕,因为大脑也没有反应过来—— 剧本里没有写这一环啊! 领导也不是这么交代的! 闻羡书感到手里两人的奋力挣扎,她更愤怒了:“你们就在这等着警察把你们带走吧!” “……” 三人都懵了,“盗窃者”不知道要不要将真相坦白,导演组也无人喊“卡”;闻羡书空出一只手掏口袋,却发现她没带手机出来。 看来,她只能徒步走回帐篷里拿手机了。 她脚一抬,踹了两个人的屁股:“你们最好老实点。” 两人欲哭无泪,堂堂警校出身的壮小子,来打工赚个生活费,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女明星徒手抓住,甚至毫无反抗能力。 蓝牙耳机里没有节目组的回应,不会真给他们送到警察局吧?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幸好,他们跟着这娇滴滴,哦不,彪悍的女明星走了一会,耳机里总算有了回音。 毫无察觉的闻羡书还没走到帐篷处,就听到了陈楚战的声音:“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她赶紧喊他:“我抓到了两个要偷文物的贼,你快帮我打报警电话。” 陈楚战眉头一皱,觉得蹊跷。 这附近是保护单位不说,节目组的摄像头起码十来个,什么贼疯了来这里偷文物? ------------ 第一卷 第6章 小文物 历险记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打在四人身上。拿手电筒的是个老保安,虽然年过半百,但气质出挑,闻羡书感觉他身上有股突兀的贵气,正常来说身份不一般才对。 老保安冲了过来,打断她的思考。 他着急道:“姑娘,你抓我儿子和他朋友,是干什么呀?” 闻羡书坦白交代:“他们偷盗文物,虽然偷到了假的,但也应该交由公安机关处置。” 听到这,老保安眼里闪过一阵诧异,随即是愤怒,重重地扇了他儿子一巴掌,闻羡书都吓了一跳。 看到这,陈楚战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他半夜被陆野叫走,原来是给闻羡书埋了个陷阱。 他哽咽道:“你妈走得早,我辛辛苦苦照顾你二十多年,不是让你去做一个盗贼的。” “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挂?”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像是反省一般。 实际上是因为一晚上莫名其妙挨了两顿揍,他在思考怎么多和节目组要点精神损失费? 保安眼里裹着泪,抬头看向她,双手合十,卑微地求道:“姑娘,我拜托你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千万别把他送到警察局,不然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啊?” 老人身形佝偻,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道理,千古不变。 闻羡书虽然也被触动,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拒绝:“叔叔,对不起,我做不到。” 就在她准备拎着两人绕道而行时,听到了一句“录制暂停”。 她感到眼睛一阵刺痛,光从四面八方来,节目组的人也从远处冲了过来,包围了他们。道具老师压低声音,提醒她下次出门记得戴好节目组配备的蓝牙耳机,让她把人放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迟迟不肯松开拽住两个小伙子的手:“他们是贼,为什么要放手?” 道具老师见她入戏太深,只好解释道:“这是节目组的NPC,本来是为了录制一段盗窃文物的剧情,但没想到被你徒手抓到,还差点给人家送到警察局。” 更奇怪的是,本该出现和他们对戏的演员没出现,是闻羡书临时跑了出来,导演组也不管。 她愣愣地看着一旁的老保安,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客客气气地喊着“王老师”。 方才还可怜兮兮的老人家,眨眼就变成让人伺候的王公贵族。 所以,他们这么久都不吭声,就为了考验她的表现,那万一她表现有一丝差错,是不是又要被网上的人骂? 陈楚战和她说,节目组可能会有剧本,但会提前通知,只要她配合就好。 为什么,就独独骗了她一个人? 怪不得她找不到陈楚战…… 节目组太过分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被一只手拉住,陈楚战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下。” 两人走到没有镜头的地方,闻羡书才甩开他的手,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没想到,是我看错人了。” 陈楚战虽然无辜被冤,却一点没生气,缓缓解释:“我刚刚被陆野叫去了,就是这档综艺的总编剧。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出戏。” 她慢慢转头看他,只见他眼神真诚,不像是骗自己的。 她咬咬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 片刻,他终于问出了这个让他这几天彻夜难眠的问题:“可你,为什么偏选中了我?” 她不是第一次展现出这么强的武功,这绝不可能是闻羡书做得到的事…… 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都必须是答案。 他家三代从事考古文物保护领域,都没有人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眼下,也只能面对。 他想知道,那她便坦白。 “其实你七岁时第一次来洛安博物馆,我就见过你。你十八岁高中毕业的时候,说你的梦想要实现了,高考一定能考上700分,我知道对于你们人类来说,700这个数字不是天才就是有很强学习能力的人才能做得到,我被你的天赋和热爱所打动,一直记得你。” “后来,我有几个朋友经你的手修复,回到了博物馆展台,我相信你绝对有这个能力。” 她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他了。 陈楚战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涌出许多的压力。 “你现在要做的,是千万不能冲动,万事听我安排,不能让人察觉你的异常。还有,你要学会在娱乐圈生存的法则。” “……” 看她一脸不情愿,陈楚战就知道她还在为了那些事生气。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人情世故很难,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就不得不学习这些。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找到你要的真相。” 人性难题,是她眼前最大的考验。 听到这,她才狠下心来:“好,我明白了。” 接着沉默半晌,陈楚战才开口:“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原来的闻羡书在哪里?”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试探道:“你喜欢她吗?” 他没有犹豫:“不喜欢。” 她从小就粘他烦他,而他虽然不讨厌她,但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经历过博物馆被盗案后,两家几乎都没有联系了。 “她死了。” 陈楚战心一颤,有些不可置信。 她声音很轻:“她死的时候,家里都是碎掉的酒瓶子,是酗酒引起的暴毙。她死前一直在看网上骂她的视频,也长期没睡好了。” 结果现在,她还要用这副身体,用那些讨厌的“人性规则”来面对这些凶手。 今晚的闹剧总算结束,但剪辑那边,陈楚战还需要安排一下。 在去找陆野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 “她死了”。 再过一个月,就是闻家老爷子八十岁生日了。 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媒体记者去闻家闹,一旦她有暴露身份的迹象,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别的事他都得先搁置,帮她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找到那批失踪的文物,比什么都重要。 ------------ 第一卷 第7章 手刃综艺剧本 陆野的房间是节目组最安静的地方,也因为他是娱乐圈最特殊的存在。 陆野有家族庇佑,也有能力傍身,最关键的还是他性子过于单纯直接,自然也就成了一些人最想利用的对象。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陈楚战刚进门,陆野坐着旋转椅转了过来。 他语气不屑:“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娱乐圈想上位就使用桃色手段,家里也不清白,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她?” 陈楚战面上波澜不惊:“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听到的。” 陆野不置可否:“我只觉得,现在是你蒙了心智,被她利用了。” 从高中认识到现在,他们就没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过。 陈楚战不想和他吵架,只是拿出手机,丢了过去。 陆野忙伸出手去接,瞟了他一眼:“你发财了是吧,手机都乱扔。” “你自己看。” 他低头,只见手机上的聊天记录都是控诉嘉义娱乐的郑总喜欢对她们动手动脚,不知道他从哪里搜集的? 娱乐圈有应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也会去参加,只是很少人会在他面前做出格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最讨厌品行不正的人。 “你不了解郑清,恰好成了他在你面前立人设的好机会。” “他只要随便托几个朋友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三五成群的,谣言也就变成真实的事件。” 陆野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确实,她这些事都是经过别人的嘴巴说出来的,尤其是最近,他听得更多。 但他还是觉得,既然这么多人议论纷纷,一定事出有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看陆野一眼,“但你还没有了解真相之前,我希望你别再针对闻羡书,更不要恶剪,有违你正人君子的作风,将来容易后悔。” 说完,陈楚战转身准备走,却被陆野叫住。 “喂,”他语气缓和了些,吊儿郎当地走来,“手机不要了?” 他转身,陆野便把手机抛了过来,顺便意味深长地问,“你喜欢她?”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陈楚战微微抬眼:“天下的喜欢,不只有一种。” 他对她,是保护文物的使命感。 可真相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以“兄妹”之情掩盖一阵。 “行吧,”陆野一屁股坐了回去,“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勉强考虑考虑。” “……” 他就这性子,陈楚战懒得再和他多说,拿完手机就回去了。 翌日,所有人对闻羡书的态度都比往常要好得多,大多主动和她问好。 原因很简单,听说昨晚小陆总和修复师因为她差点吵起来了,大家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还能挑拨离间,也有不想惹是生非的索性尊重她点。 但闻羡书都不在乎,她戴着一只耳机专注地听《当代人性心理学》一文。 白天赚钱,晚上上课,上班期间打盹都不行,还要上“补习班”。 谁家文物想变成人,反正她不想。 这头,她正眯眼打了个哈欠;那头,传来导演的声音—— “恭喜嘉宾们通过‘盗窃迷影’的考验,成功开启下一任务。” 听到这,陈楚战鼻尖传出一声轻哼:陆野这小子,还真能圆,剧本现改的吧? “文物骨笛的图片藏于附近,请嘉宾在二十四小时中观察并找出正确的图片,交由节目组核对。” 看来只要完成这个环节,就能进入保护单位见到骨笛了。 他倒是没关系,已经见过几回,只是闻羡书说她能和文物沟通,他很好奇它们能说什么? 图片? 另一边的闻羡书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应到骨笛的气息,原来他们是拿图片作引子。 糟糕的是—— 她无法通过图片感应文物真假,尤其还是没见过的文物,用肉眼难以区分…… 任务开始后,她摘下耳机,和陈楚战打了个照面,就开始朝着未知走去。 陈楚战压力不小,陆野一声不吭,压根不肯告诉他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也只能紧跟着闻羡书不要走散,以免她这边发生意外情况。 但今天的任务却完成得出奇顺利,半小时后,他们已经从不同的地方找到了四十张照片,其中还有一张挂在树上,闻羡书爬了十米高才摘下来的,不过是一张照片裁剪下来的四分之一。 “不对,”他拿着这些细节不一的照片,细细端倪一阵后察觉异常,“这些完整的照片都不对,你刚刚在树上捡到的那张碎片还在吗?” “在。” 闻羡书从口袋里掏出碎纸给他,他再次对比后,终于定案。 “八九不离十了,我们要找的是这类碎片。” 她听完眼前一亮:“那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不然天黑了还找不到,难度就更大了。” 他果断拒绝:“不行。” 陈楚战看着跟拍的人,贼眉鼠眼的,他还是放心不下,鬼知道陆野和他们交代了什么? 她这个老古董玩不过这群现代人的花花肠子。 “现在离天黑还有段距离,我们脚步快点就行。” “……” 闻羡书知道他是想保护她,但铁骨铮铮的她还是倍感羞耻,回去一定要多读书,不能拖人家后腿。 天色逐渐黯淡,落日下一层阴霾无声笼罩着他们。 最后他们只搜集到三张碎片,虽然陈楚战已经确认剩下的那张合成后就是完整的骨笛照片,可他心里也清楚,综艺需要起伏刺激,他们前面的任务完成得轻松,陆野就会专门给他设置难题。 但闻羡书不了解陆野,还一股子冲劲。 “还有十几分钟,再去找找吧,说不定是哪里遗漏了!” 没等她转身,陈楚战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寂静的四野传来清亮的笛声。 他们循着线索去找,在最后一抹日光消失前,看到了一个身着古装的蓝衣姑娘。她头上的贝壳被撞得叮当响,清丽的五官透着一股英气,很是漂亮。 闻羡书在博物馆见过有小朋友拿着虾片啃,和她的造型很像,她忍不住笑了。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眸,陈楚战看得头疼,怎么会是她? 看来,陆野是铁了心要在综艺里查出他想要的真相了。 ------------ 第一卷 第8章 身份遭疑 小姑娘演技倒是极佳,只看他一眼,便入戏呵斥—— “何人,竟擅自闯入圣地?” 闻羡书没忍住催促:“你顶着一头虾片不累吗?有话快说。” 早点录完早点下班,回去还得上补习班呢。 姑娘眉头一挑,神韵倒和陈楚战有几分相似:“就先把你抓回去!” 烟雾四起,闻羡书的耳机里传来陆野的声音:“别打人,这是NPC,后续有你的单独剧情,先跟着她走。” 她放下防御的动作,姑娘压着她的手臂,往后撤退。 陆野满意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头一次拿综艺来玩,不知道收视率会不会翻车? 但,为了他这个好兄弟的未来,玩一回也值得。 待白雾消失后,陈楚战看到周围只剩下他一人,就知道连闻羡书都被陆野骗了。 他叫她配合节目组行动,现在倒是坑了他俩。 没办法,他只能去找人了。 被“虾片仙女”带走后,闻羡书看到她手里始终紧握的那把笛子,就知道找到骨笛的关键在她身上。 怎么办? 她圆溜溜的眼球一转:能不能反手把她绑了,让她把剩下的那张照片交出来? 她刚想动手,耳机里又传来陆野的声音,压迫感极强:“我盯着你呢,别乱来。” “……” 陈楚战的这个兄弟,为什么突然关注起她了? 不过她方才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这个姑娘和陈楚战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她转过身,双手端在胸前,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本仙奉命看管神物骨笛,只待有缘人将它带回人间博物馆,你们擅自闯入偷盗,实乃死罪。” “我们没有偷。” “哦?有何证据?” 她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碎纸,打量着她:“剩下的那张,是在你身上吧?” “不错。” “是在我身上。” 她眉眼弯弯,眼底充满挑衅:“但能不能拿到,全凭你的本事。” 闻羡书记得陆野的叮嘱,不能和她动手,她也不想伤了她。 但没想到,这“虾片”竟然主动出手了。 她迅速伸出双臂,挡在面前,只做出防御的动作,并没有主动攻击。 不料对面的人却紧张起来,她陈雪从小师承洛安第一武林大师江奇,练武至今已有二十年,对付这个身量芊芊的女明星竟然尤为费力。 看来,陆野哥说得没错,她有古怪。 众人看着眼前堪称武打大片的画面,比现在的电视剧还精彩,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陈雪屡次进攻,都被闻羡书挡了下来,最后她绕到她身后时,陈雪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困住脖颈无法动弹。 闻羡书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底子不赖呀。” 随后,她松开手,点拨了她一句:“但你的反应速度太慢,遇到高手还是会被一击即中,需要勤加练习。” 她感到震惊,才交手没一会,她居然能说出师父指点自己的原话来。 以她的年龄和阅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闻羡书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明明是主人九把差剑里最弱的那一把,到了这人间,居然还没有遇到敌手。 她摊开掌心,语气温柔:“好了,把东西交给我吧,小妹妹。” 陈雪咬咬唇,刚想把最后一张碎片交给她,好完成工作,她的手就被人拽住,有人从她袖口里抢走了那张纸。 居然还没结束。 陆野哥又想干吗? 那人腾空而来,即使吊着威亚,也能看出武功底子极好。 但……抢人东西算什么本事啊?! 陈雪看到他的背影,诧异道:“大师兄?” 他和师父不是在武术馆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闻羡书这头还恼火着呢,直到那人转过身来,她的心莫名慌了一下,是来自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她抬头看他,男人身着胡服,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看,薄唇紧闭,整个人风度翩翩,恣意昂扬,在气韵上竟丝毫不输给陈楚战。 他似乎有话要和她说,但最后还是按耐住没说出口。 他音色温润:“我这一关,还没过呢。” 什么意思? 他呢喃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你可知,笛子本非华夏族的乐器?” 考历史? 闻羡书倒不紧张了。 “我知道,它是胡人,也就是西域的羌人发明的。而这把骨笛,截取自仙鹤尺骨制成,是罕见的史前神器。” 男人的眼底流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怔色,很快反应过来:“华夏与胡不睦,如今你想要得到这把笛子,凭什么认为它就想跟你走?” 他指的是…… “五胡乱华”? 西晋末年,国力衰弱,五胡族人组建政权,意图控制整个北方,是中华历史最黑暗的时刻之一。那时候,汉人几乎快被杀绝。 民族仇恨,就是节目组的考题。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也并不都为了汉人的私心。” “哦?” “现在的中华,并无汉胡之分,历史在往前走,所有的文物都应该得到栖息,博物馆就是最好的归宿,它是证明文明和我们存在过的痕迹。” “天地同和,声动千年。它如果能说话,会愿意跟我回家的。” 这同样是她作为文物的心声,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回家。 男人略一沉吟,将手里的碎片撒向空中。 “行,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发扬中华文明,别再让战争发生。” 她旋身跳跃,拿到了最后一张碎片。 “太好了,可以过关了!” 只是见到骨笛,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闻羡书沉浸于喜悦中,而他拉着陈雪离开,走到镜头之外,嘴里喃喃道:“口才倒有长进,不像以前那个语文历史都考垫底的差生。” 陈雪惊讶:“师兄,你认识那个女明星啊?” 他回过神来,敲了下她的脑袋:“你看看你多久不练功了,要让我爸看到你退步成这样,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陈雪急了,忙拽住他的袖子:“师兄别啊!” “你是没亲眼看见那个女明星武艺高强,你都不一定打得过她的好吧!” 到时候连他都要一起和师父请罪,才叫有意思呢。 江秦殊听到这,想起一桩往事。 当年,洛安中学引进武术课号召增强学生素质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那妮子被撞几下胳膊都红眼眶,老师让他去辅导,可她那四肢跟没驯化过的一样。 没几周,就一胳膊红痕,手都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她爷爷向校长求情,才免了她的武术课。 方才他虽然没看到全程,但陆野和他说有意外情况让他上场的时候,他就觉得纳闷。 小雪这些年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退步了,但打三个闻羡书也算轻轻松松才对。 怎么见着她的时候,都被人打懵了呢? 能打败小雪,至少她得练十五年的武功。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 第一卷 第9章 美男计 引火自焚 闻羡书跟陈楚战会合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保护单位关了门,今晚是见不到文物了。 节目组将时间卡得刚好,明早让他们看一眼后,骨笛又要运回博物馆。 今晚,节目组特意请他们吃饭,桌上都是当地的美食。 除了他们之外,陈雪和江秦殊也在现场,陈雪谨记陆野的交代,而江秦殊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闻羡书—— 样貌不变、身材不变,倒是这性格,大方开朗了不少。 但终归还是这武艺最难解释。 陈雪清了清嗓子:“表哥,我听说你和羡书姐以前就认识了,她武功这么好,是小时候学的吗?” “……” 陈楚战刚把一口饭喂到嘴里,就差点噎到。 他斜斜地瞥了陈雪一眼,声音低沉,眼神犀利:“不是。” 陆野谁都骗不到,除了他这个表妹。 看来,他已经怀疑闻羡书的身份了。 他会怀疑观众自然也会,不如趁着这时用他们编好的借口掩饰过去。 “我也想知道,她这几年怎么藏得这么好?” 说罢,他撞了下她的胳膊,闻羡书却只顾着大快朵颐。 全场静默。 他又撞了下,她才不耐烦地回答:“我饿了两天了,你让我吃口饭会死吗?” “……” 江秦殊偷笑,任性这一点,似乎还没完全蜕变。 感觉到身旁的气压低了,她才放下筷子,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不、不好意思啊……” 做人唯一的乐趣,就只有美食。 她遇到吃的,脑子就暂时转不动了。 何况不多吃点,对不起她穿越这一趟吃的苦。 “我以前其实也在偷偷学武术,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陈楚战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俩串好的借口,他其实也有点心虚。 这辈子撒谎最多的时候,要从现在开始了。 “上节目嘛,你都需要一个人设,有人说‘小作精’的人设和我很搭,我初进娱乐圈为了红就听了这些话,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也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霜,还是决定做自己就好。什么钱啊,功名利禄啊,都比不过平安稳妥地生活。” 本以为要圆过去了,陈雪这个程咬金又出来咬一口:“但你的武功这么好,要偷偷练不被人发现,也很难吧?” 她顿了顿:“有啊,有被发现过呀。” 陈雪追问:“谁发现了?” 她将火炉抛给旁边那人:“他啊。” 陈楚战好端端坐在那呢,没想到她倒学会了这招移花接木、暗度陈仓。 看来平时没白听课。 他“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我一直以为她学来殴打我的,所以离她远远的。可能因为这样,她藏得更好了。” 众人偷笑,两人眉来眼去地打配合,落在大家眼里尽是暧昧。 一顿饭的时间一眨眼就结束,闻羡书刚想回去休息,路上就被江秦殊拦住。 她现在最怕的人就是他。 刚才饭桌上陈雪给她下了不少套,虽然都圆了过去,但她提了一嘴—— 她和江秦殊是初中同学,但她并没有和他相关的记忆。 她看着那只伸出来挡住自己的手臂,总觉得不友好,但没等她找借口离开,他背后手伸出来,是一个打包盒子,里面装着她刚才吃没几口的烤鸭。 江秦殊解释:“刚才看你没怎么吃,一直顾着回答小雪的问题,所以,我帮你向节目组打包了一些过来。” “啊?”她没想到他那么好心,但还是不敢和他多周旋,“谢谢,我不饿呀。” 她低头,回避着他的眼神:“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个男生,很像人类电视剧里说的“男妖精”,处处释放着勾人的信号。 “等会。” 她又被他伸手挡住。 闻羡书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不是,你再这样挡着我,鸭子香得我忍不住要流口水屈服了!! 江秦殊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有摄像机对着他们,才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喜欢那个修复师?” 她没想到他是过来问这个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他,就是没作声。 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对眼下的局势比较好,她还是要判断一下的。 但没想到,她的犹豫落在他眼里,就是答案。 江秦殊俯身靠在她耳侧,语气有些委屈,像是要找她讨个说法一般:“可老师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她没忍住吐槽:“你听哪个老师胡说的?” 人类的老师不是禁止早恋吗? 他还是咬着不放:“魏老师,就是教我们语文的那个老师。” 闻羡书感到耳后一阵痒:“你别听她瞎说,我谁都不喜欢。” 他笑了一声,还在靠近:“那是以前呢,还是……现在呢?” 被他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盯得发怵,她居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怎么比她见过的男性都要生猛…… 她不怕有文化的流氓,也不怕会动手的地痞,就怕这种“男妖精”,才见面没几次,就明目张胆地勾引她。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应付他时,一只手将江秦殊拨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闻羡书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陈楚战横在两人中间,提醒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们都该回去休息了。” 江秦殊嘴角一挑,笑容痞气张扬:“那明天见了,老同学。” “……” 待他走远,闻羡书就看到陈楚战那张操心的脸,他提醒她:“这个人怪怪的,你平时和他相处要小心点。”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拿我作挡箭牌。” 她当真好奇:“怎么挡?” 这人看上去,就不像是薄脸皮的人。 他耳根有些泛红,声音也变轻:“说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是我。” 闻羡书的学习进度很快,现在已经能拼写不少汉字了。 帐篷内,她将耳机戴上,本来准备继续听人类高情商课程,但她指尖在屏幕划来划去,最后还是退出了本来的界面。 她打出一行字—— 【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能感觉到心脏涌来一阵奇妙又突兀的心跳,她确实很好奇,好奇闻羡书为什么喜欢陈楚战,好奇她作为人类生活的感受? 有的文物能体验到的感情范围很狭窄,他们即使成为人类,也很难去感受人性美好的部分,可她偏偏代表了她主人心里那份“爱”,尽管少得可怜,但她做了一次人,就不想浪费能感受爱的机会。 她抱着手机听了一会,才关掉这个界面。 “算了……” 亲情、爱情、友情。 她一样都没有机会接触。 估计在回到展台之后,她也不会理解这种感情的。 ------------ 第一卷 第10章 吓死物了 见到人了 闻羡书还在熬夜补习,陈楚战却去了陆野那边。 气氛很冷,他也没多余的话,自顾自安排着行程:“明天结束后,你们暂时就不用露宿荒野了,我们要去体验一下当地的民俗风情,还有……” 没等陆野把话说完,陈楚战就打断了他:“陆野,你让江秦殊接近闻羡书,是什么目的?” 他们从前是推心置腹的兄弟,但自从上了这场综艺后,他却觉得他总有秘密瞒着自己。 陆野眸色一暗,随即走到门口,将门紧紧锁上。 他回过头:“你认为,你身边这个闻羡书,真的还是从前的闻羡书吗?” 即使她的谎言编织得滴水不露,但他大学修的二学位是心理学,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 今年考古和文物圈被重点关注,里面有不少油水能捞,有人想借此东山再起或是报仇雪恨,也不是没可能。 “楚战,闻家那些年落魄,我记得也有向你们家求助过吧?但你爸爸坚决要和他们撇清关系,避免在圈里落个骂名。” “闻家跌落神坛,你陈家却风生水起。我查过了,闻羡书的母亲在美国是做整容医生的,还颇有名气。我看了她这些年所有的直播,她有很明显的抑郁症状,你难道没看到她手腕有轻生过的痕迹?” 可现在,她却那么阳光、开朗地站在他们眼前。 一个人的情绪在一个月内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得吃了什么仙丹灵药,怕不是心理学界的里程碑。 陆野话锋一转:“如果她已经死了,你认为闻家最想报复的人,会是谁?” 答案对了,公式却带错了。 陈楚战反倒松了口气:“你不用担心,她不会伤害我的。” 陆野和他说得费劲,实在不解:“你就这么相信她?” 他是以前读书读多了,现在变傻了吧? 他看向陆野,眼神认真:“陆野,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别再出手对她做什么了。” 他不希望这副身体遭受二次伤害,一是因为闻羡书无辜被牵连已经很可怜,二是因为一旦她有事,身体里的剑魂也会受损,那批失踪的文物就不会有线索了。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身份,但他必须信。 这是现在找回那批被盗文物唯一的机会了。 陈楚战一离开,陆野用力地砸了下桌子,气得头晕:“驴脑袋。” 看来,他还是要从美国那边查起,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证据,好死了他这条心。 翌日,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一行人进入了保护单位。 骨笛被放置在透明的玻璃罩内,周围有四个工作人员和警察看护,笛身大约17—24厘米左右,身上七个圆形音孔均匀分布,手工精细,质地如玉。 闻羡书的心脏跳得厉害,仿佛就要跳出胸膛,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骨笛,耳边的解说仿佛都没听进去。 “它最宝贵的地方就在于,长时间藏于地底却并没有因时间腐败损坏,你可以看到它的质地晶莹透亮,就和我们的玉一样。” “经过测试,这件骨笛可以吹奏七声音阶,它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最早、音乐性能最好的管乐器。” 她刚想往前走一步,却被陈楚战拉住,他用眼神示意她周遭有摄像头,让她注意。 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抬手问导演组:“能不能走近一些看呢?” “可以。” 得到同意后,她才往前跨了几步,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终于看清了那只笛子。 原来,作为人类观看保护罩里的文物,是这样新奇的感受…… 他们没有感受过的历史,就靠这种方式浮现在眼前。 而她脑海里,也浮现出当年跟随主人生活的场景,只不过历尽数千年,赵国早已灭亡,那些尘封的时光也只有她知晓。 “呦,吓死物了,一觉醒来见人了。” 听到声音,她才茫然回神,保护罩里的骨笛总算是睡醒了。 它们在博物馆的时候和人类一样也需要休息,而且没有手机电脑,大部分时间除了观赏现代人类,就是在睡觉。 尤其是清朝那批文物,睡得最多。 因为火烧圆明园事件过后,它们都觉得自己是侥幸存活,很珍惜现在这种享福的日子。 只有她能听到骨笛的声音,不能表现得太奇怪。 对面的骨笛觉得纳闷,也替她捏了把汗:“你怎么变人了?说起来你都被盗了三年了,不会是那群天杀的把你给折了吧?” “和平时代少出这事儿,你也是衰。” 她不方便开口,开始试着用心声和它交流:应该没折,但肯定有损坏,所以我就从剑里跑了出来,跑到这个小丫头身上了。 “呦,那你还挺惨,做人可是最辛苦的,这活给我我可不干。” “……” 醒就醒了,还得挖苦她几句,还嫌她现在过得不够水深火热吗? 不过时间快到了,她得赶紧问正事。 “你知道当年博物馆被盗的线索吗?如果知道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把我们这群失踪的家人们给找回来。” 对面陷入一阵沉默。 当年它也险些被盗走,但那群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收手了,估计是担心被发现。 “我是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听起来口音就是洛安本地人。还有,里面有一个人的声音还挺熟悉的……” “是吗?那你再仔细想想看,是不是当年常来的游客,还是馆内的工作人员?” 它要是想得起来早就想起来了,这老妹也是真会说话。 它无奈:“你也知道博物馆每天人来人往的,我虽然觉得耳熟,但你让我记起来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她想了两年都没想出答案,记忆不是它的天赋,听声辩位才是。 它突然有些激动,像是想到法子了:“你要能抓到人,让我听听声音,我或许就知道是谁了?” 但没等她们再唠几句细节,玻璃罩就被工作人员用红布盖上了。 闻羡书揉了揉眉心,这线索太少了,她上哪找人? ------------ 第一卷 第11章 初露锋芒 记忆觉醒 看到她紧锁的眉心,陈楚战就知道,她肯定没问出什么。 当年的盗窃者是有备而来,切断了博物馆所有的电源,而且对地形熟悉,整个偷盗的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等馆长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想找到他们,确实很困难。 “别太紧张,会有结果的。” “慢慢来。” 闻羡书突然听到耳边的安慰,紧张的感觉消散不少,心头隐隐感到有些温暖。 录制结束,他们走出保护单位的大门,闻羡书抬头看着漫天的云霞,心里沉甸甸的。 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群贼? “陈楚战,你说盗墓的人和盗窃文物的人,它们就一点也不爱国吗?” “人类设立的法律是对人性最低的底线,但每一条法律背后都是巨大欲望的代表,总会有人的欲望,越过道德与法治。” “……” 她偏头看他,落日的云霞吻过长发,盘旋飞舞到他的肩膀。 两人同时眺望远方,他们都知道,这条路要走下去,还有很远很长…… 但,绝不能放弃。 酒店VIP客房内,只有陆野和集团秘书打电话的声音。 “你是说,这两年闻羡书都没有办理过出入境,你确定吗?”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闻小姐一直都住在国内。她去嘉义闹的前一天,我们调取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查到有别人进入她家,她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陆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是说不出来。 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他拿起手机,又给江秦殊拨了一通电话。 他查到闻羡书念书期间常被同学欺凌,除了江秦殊肯和她讲话,就没有别的人了,有的时候甚至连老师都是施暴者。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人肯了解的人,唯一了解过她的人,就是突破口。 他倒要看看,真是他想多了,还是事有诡异? 晚上去酒店住,身边没有摄像头跟着,陈楚战才好进到闻羡书的房间。 他相信之后一定还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所以他查了闻羡书初高中甚至是大学期间的生活记录,要她做功课。 看着眼前的视频和资料,她有些眼干乏力。 但陈楚战还在旁边唠叨:“你要记住,小心对付江秦殊,万一他对你有过意思,他一定会想知道你性情转变的原因。” 她打了个哈欠,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好困…… 没等陈楚战叫醒她,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他小心翼翼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江秦殊,他才直接开门。 看到陈楚战的那一刻,他嘴角挂着的笑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陈修复师,这么晚了,你还在羡书房间,被狗仔拍到的话影响不太好吧?” 他双手插兜,眉梢微挑:“那江馆长被拍到深夜敲女明星的门,影响就好了吗?” 两人互不肯让,气氛顿时陷入诡谲的对峙之中。 江秦殊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父亲的几家武术馆,陆野的父亲也有投资,所以他帮陆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这两人黏在一块的话,他们要办事就很不方便了。 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不能多用于周旋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差剑被损,剑魂出逃,如果别的文物也有损伤,甚至是性恶的部分逃窜附身于其他人类躯体,事情就更严重了。 他必须要想办法,让江秦殊放弃调查她的身份。 江秦殊慢悠悠道:“陈修复师,我听说羡书曾经找过你很多次,你都爱搭不理,为什么现在又和她黏这么紧?就不怕令尊知道后大发雷霆吗?” 陈楚战想起陆野说过的一件事,倒是帮了他。 他不紧不慢地回应:“她寻短见过,你们还要继续刺激她吗?有些东西既然无法用科学解释,就接受玄学的发生,对她才是最好的。”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后,江秦殊的脸色明显有改变。 看来,他或多或少对闻羡书还是有点情谊的。 他继续劝说:“死过一次的人,性格大变是正常的事,我希望你别让她再‘死’第二次。” 正当他准备将门合上时,江秦殊的手伸出来,挡住了门缝的边缘:“我有话要和她说,你让我和她见一面。” 陈楚战还没答应,闻羡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两人身边,将门推开。 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你进来说吧。” 她又偏头看了眼陈楚战:“你先回去休息,放心吧,我能应付的。” 她这几天的课,也不是白上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江秦殊,这人看上去还像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何况就算他要做什么,他也打不过她。 “那行,你注意安全,解决不了给我打电话。” “好。” 陈楚战出去后,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上一次和她这样单独相处,还是初中。 江秦殊蹲下身来,半跪在地上,修长的指节直接握住她的脚踝:“还记得吗?你当时受伤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给你擦的药。” 她刚想踢他一脚,脑海里却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 女孩坐在体育馆,被人泼了一身脏水,穿着校服的几个小太妹抱臂看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冻得浑身发抖,睫毛上垂着水珠,蜷缩着双腿看向霸凌者—— “你别以为你爷爷是馆长了不起,有本事你就去告诉老师,我看他会怎么处理?” “是啊,到时候谁都知道馆长的孙女这么没用,不知道丢的是谁家的脸?”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这样好像一只弱鸡呀,真无聊。” 她们离开后,她将脸埋进膝盖里,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心里想着那个名字:“楚战哥、楚战哥……你在哪?我要怎么办?”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感受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暖意,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江秦殊捏着她的脚踝,往上面涂药膏。 “你有没有志气?给人欺负成这样,还不好好锻炼身体。” “要你管?走开!” 她试图踢他,但无奈力气和他完全不成正比,反而被他更用力地拽住。 “你刚刚哭着喊谁的名字?” 她没回答。 他一边揉着她受伤的位置,一边揶揄:“你就是叫天王老子都没用,记住了,人要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知道吗?” “……” 画面暂停,她脚边的江秦殊也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跟我说实话。” 她不再回避他的眼神,心底滑过一阵暖流。 “就是因为当年你在体育馆帮了我之后,我才偷偷学武术,不想再被人欺负。” “但是我瞒着你们所有人,就是怕她们发现了,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也没时间练习了。” 江秦殊半边肩膀微颤,当年在馆内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这回事。 所以,她真的是闻羡书? “你是跟谁学的武功?” 他仍有疑惑:“陈雪自小在我爸身边练武,她的功底算强的,不是你那个花拳绣腿练个三年两载就能打得过的。” 他的问题多得让人头疼…… 闻羡书想速战速决:“这样吧,如果我和你比试输了,我什么都和你说。但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了。” ------------ 第一卷 第12章 夜探中学 诡踪浮现 倒是有趣。 江秦殊听乐了:“你和我打?需不需要我让你十招?” 不然他赢得不光彩。 “骄兵必败,”她嘴角一瘪,讽刺道,“你先打赢了我再说。” “好好好,”他顺从这个天方夜谭的笑话往下说,“那说好了,不许再哭鼻子啊。” “当然。” 闻羡书继续提条件:“那你也得答应我,如果我赢了,不许再找我麻烦,要愿赌服输,像个男子汉。” “行,”他满眼得意张扬,“一言为定。” 夜深了,两人溜出酒店,江秦殊就带着她钻进了一所很大的建筑物里,她看到了两个字:学校。 他带她来这里比试?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闲得慌,就被捂住嘴巴,往体育馆的方向扯:“别讲话,跟我走!” 保安都是这个点溜出去买烟的,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掏出口袋的钥匙,带着她从体育馆的后门钻进去。 闻羡书嫌弃道:“你好像贼啊……” 江秦殊也不生气,自顾自开锁:“当年我负责和老师一起组织体育馆大大小小的文艺演出活动,所以一直留着这把钥匙。” 他推开门,深呼吸感受熟悉的味道:“这里,才是最好的比试场所。” 两个人脱下鞋子,戴上了他藏在仓库的防具,偌大的体育馆只有微弱的月光渗进来,或许是这个原因,她觉得脚底有一股寒意窜起来。 不好…… 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心脏奇痛无比? 当江秦殊再次转身的时候,闻羡书感觉到他眼底的暖意消失,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她深呼吸,那股疼痛意外地稍微缓解了一些。 江秦殊出腿的动作很快,快到她都看不清楚,幸好还能下意识地防住他的攻击。 他的底子比陈雪要好太多,如果不是她戴着防具,肯定受不了他这几腿的攻击。 江秦殊感受到她一直在防御,而不出手攻击,他也停下了动作。 “我说过了,你打不过我的,趁早放弃,省得受伤。” 她被这句话击得眸底一震。 战场上哪有临阵脱逃的兵,那就是弱者的象征。 即使要失败,她也要堂堂正正地输。 这会,心脏的痛感稍微消散一些。 没等江秦殊反应过来,她突然腾空而起,在身子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后,一脚飞踢朝着他胸口的位置踹来。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她踹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在全国百强的武术大赛上,即使被人踢中,也不至于连连后退,无法抵抗。 而且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力气很大、技巧极高、动作变幻莫测,超出了很多百强男选手。 这不是刻苦训练出来,就是极有天赋的选手才能做到…… 没等他诧异完,她的攻击一环接一环,换成他只能不断地防御,以免被打伤。 江秦殊耳边都是锐利的疾风,他眼睛紧眯着,试图看清她出腿的动作。 可她快得就像一把剑,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不行。 不能再防御下去了…… 江秦殊借力踩在她的小腿,腾空翻越,准备使出自己的绝招,将她压在身下,一举结束这场比赛。 只是他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在他翻越的那瞬间,直接在原地腾空两圈,再次对他作出攻击的动作。 她左脚划过他的脸,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早已是“嗡嗡”的耳鸣声。 江秦殊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能把他打得这么落魄。 而这个人,还是当年在同一个地方被人欺负得不敢作声的小丫头,怎么会这样…… 他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甘认输,此时此刻不再把她当成以前的闻羡书来看,而是一个彻底的、可敬的对手。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起身的那刹那,她跌跌撞撞地在他面前倒下。 此刻,窗外的手电筒照进来—— “谁在那里啊?哪个班的学生!” 闻羡书其实在前一分钟就撑不住了,心脏不断传来刺痛感,呼吸濒临停止。 但现在,被那一束光捅入心脏的刹那,她彻底坚持不了了。 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双手剧烈地颤抖,眼睛仍拼命看向外面—— 窗外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 她拼命地想睁开眼睛,但没等她看清楚,就倒了下去。 “羡书!” 江秦殊冲了过去,将她抱了起来,但是身体的温度在迅速褪去。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样的韧劲、这样的拼命,才能塑造出一个武学奇才。但她也是人,身体负荷不了的时候,就会趴下。 他摸了摸她的脉搏。 他松了口气:“幸好,还有心跳。” 保安已经进来了,四周的灯都被打开,他看到地上的那个女孩,脸上的愤怒紧张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惶恐。 但江秦殊没发现,他现在要赶紧送她去医院,不然会出人命的。 他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才赶在三分钟内将她送到洛安市医院。 闻羡书被送进去抢救,没多久酒店附近的陈楚战和陆野也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陈楚战直接揪住他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陆野看到他手上冒起的青筋,知道他真的火了。 他当然火大,她承载着找回文物的关键线索,她更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居然还要无故死在他们手里第二次? 那种无力感,深深地包围着自己—— 痛苦、后悔、自责。 江秦殊被他拽着衣服质问,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所有人都想知道,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人突然就晕过去了? 这节目,后续还能不能录了? 明天一切都安排好了,看来要中止录制了。 就在外面一片沉默之际,闻羡书被医护人员推进去抢救,她的大脑里陆陆续续浮现出很多碎片画面。 “她”酗酒的那晚,砸碎了唯一一张全家福。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爷爷,我找不到真相,对不起……” 她从抽泣变成大声哭吼着,一个个酒瓶子砸到地上,胃里都是酒精,不断腐蚀着身体。 ------------ 第一卷 第13章 真相法则 人性深渊 她的父母早年离婚,母亲选择去美国,她被交给了父亲养着,很少能见到母亲。 从此她好像变得不爱说话,性格开始乖张起伏,用任性获取关注,爷爷则无底线地包容她。因为他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这个家庭才维持不下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幸福的小女孩,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越闹,她父亲越不管她,甚至讨厌她。 在她十五岁那年,她亲眼看见父亲和小三带着私生子在餐厅吃饭,讨论怎么争夺爷爷的财产? 她被刺激到,冲过去质问他们,而小三掐着她的下巴,把她推在地上,警告她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就把她送去美国,让她再也见不到陈楚战,还要对付爷爷,让他不得善终。 她被吓到了,真的不敢说。 十八岁那年,她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症,但没有人知道,她只能用“任性”继续掩饰疾病发生的事实。 那天只有爷爷和一个陌生人,给她送了生日礼物。 爷爷温柔地和她说:“小书,你的生日爷爷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你,这是爷爷请朋友做的一件方壶,祝你今后‘好运莲莲’。” 四四方方的盒子包裹着粉色的丝带,她打开,里面的方壶是用莲花和盘旋的龙合为一体的设计概念,预示着飞黄腾达和好运连连。 再后来,盗窃案发生了,她再也收不到爷爷的礼物。 因为他倒在了医院,后来又被送去了疗养院。 她父亲拿着爷爷的财产去从商、她母亲有了新的家庭、她喜欢的人不可能喜欢她、她在网上被陌生人捅得千疮百孔…… 终于。 她再也撑不住了。 夜以继日地用酒精麻痹自己,走上不归路。 …… 心率检测器一路呈现下降趋势,医生吓了一跳,而躺在病床上面色如纸的女孩,迷迷糊糊仿佛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在求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她有些云里雾里。 她恳请:“帮我查出真相,还爷爷一个清白,拜托你了。” 闻天许在盗窃案发生没多久就昏迷不醒所以无法接受任何调查,而闻常忠却放弃亲生女儿,带着小三大摇大摆去民政局签署结婚协议。 现在想来,闻天许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开口澄清,让网络上所有的人将矛头对准他“失职”,这一切都来得太过自然,像早有人规划好一样。 她彻底地下定决心:“我会帮你查到真相的,也是为了找回我自己,我要回到站台上。” 她笑着摇摇头:“你已经是我了。” 她别扭反驳:“我不是。” 她也不恼,只是离她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总有一天,你会是的,而且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话,有关于那个人。 没等她再作出回应,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脑海里被一点点细碎的记忆填充。 关于闻家、关于盗窃案相关的传闻。 心率检测仪终于有了动静,所有医护人员都松了口气—— 从鬼门关里救了个人回来了。 只有闻羡书知道,她是从鬼门关里找了一丝线索回到人间…… 当闻羡书醒来的时候,旁边围着一群人,陈楚战坐在靠她最近的位置,他后面有两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一个是陆野,一个则是江秦殊。 江秦殊有点着急,听上去也有点愧疚:“你还好吗?” 陆野只关注工作进度:“明天的录制,你还能参与吗?” 她声音有些哑:“我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不过我有话想和陈楚战说,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听她这么说,大家也只能退出去,病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学校。” “什么?” 人一散,她的眼神变得锐利,看着他重复道:“学校,有古怪。” “我和江秦殊在洛安中学比武,期间我一直感觉心脏很不舒服。” “之前节目组安排的假盗窃案,我心里也有挠痒痒的感觉,但根本不痛。可在学校这样的地方,我却间歇性疼痛得厉害,尤其是当保安手电筒的光照进来的时候,我甚至疼得昏过去。”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怀疑那个保安,可能是盗窃文物的罪犯?” 她坚定道:“对。” 陈楚战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但空口无凭,她去警察局报案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会追查的。” “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这次也是因祸得福,至少江秦殊不会再跟着陆野为难她了,她也得到了一些闻羡书的记忆。 陈楚战刚想给她倒杯水,却被她突然伸出来的手拽住。 “还有一件事,闻老爷子现在住在哪,身边是什么人照顾,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她力气还是那么大,他被她抓得很疼,但还是尽量舒展眉心。 “我想知道原因。” “我怀疑,盗窃案和闻羡书的父亲也有关联,闻老爷子就是知情人。” 但他们父女已经撕破脸,想去套话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只能在暗处调查再说。 “行。” 得到回答,她才松开手,却看到他手背上被抓红的印记。 她眉心一跳:“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 那只被抓红的手拿起纸杯,她静静看着他,眼神像要把他整个人看穿。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除了长得好看、读书好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值得吸引她那么喜欢他? 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想着他。 “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和盗窃案没关系的。” “你说。” 她抚摸心口:“闻羡书真的很喜欢你,但她现在已经放下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愧疚了。如果你能找到盗窃案的凶手,还原当年的真相,她也会感谢你的。” 这是她最后交代的话,说完,她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吧? 果然,她的心一轻,就好像那些负担瞬间消失。 陈楚战的手一顿,杯子差点掉了下来。 他稳住双手,水冲刷着杯子,仿佛也冲刷着过去那个不近人情的自己。 他想起她曾经一次次来约自己,可都被他拒绝。 如果,他能够多和她讲几句话,不要总是对她冷冰冰的……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里面却住着不相同的灵魂。 至少这次,他决心不再把自己关在那个狭窄的世界了。 真相,不是用偏见去获得,而是用真心去了解,用眼睛去发现的。 ------------ 第一卷 第14章 锋芒毕露 清算前债 一夜过后,闻羡书摘下耳机,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的日出仿佛比以往鲜艳。 因为,她感受到了一丝的人间情感。 虽然闻羡书不计较,但她现在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如果遇到以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还是要算账。 陈楚战推开房门,手里还拿着一叠纸,这是第二期综艺的文物剧本。 节目组为了她的健康延迟一天录制,她还在医院观察病情,他也得跟着两头跑。 陆野突然做了回好人,不再明目张胆地为难她,但对于她身份的调查,还在悄悄继续。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抽出一张图纸:“你看下,这是我们第二期要找的文物,它的背景是春秋时期,这壶身装饰繁复,通身以蟠螭纹为主,铸有龙纹、鸟纹以及兽纹为主,也是首期禁止出境的展览文物。” 不出境也好。 她刚这么想着,突然看到那张图纸上的文物,吓了一跳。 这怎么和她爷爷送的生日礼物有点像? 只不过这是大壶,那是小壶;这是用青铜制成的,那是用水晶制成的。 “你怎么了?” 看她发呆,陈楚战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没事,就是闻老爷子送过闻羡书一份生日礼物,应该也是以这件文物作为灵感,和它长得有点像。” 两人都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只是一件文创小礼,没往下聊。 他低头翻手里的纸:“你看过《礼记》吗?” “没有。” “这是一部关于礼仪的经典,也是春秋时期礼仪的总结和发展。我简单和你说,主要的礼仪有祭祀、婚礼、丧礼、贺朝礼、射礼、游猎礼等。” 这次会以体验春秋礼仪拉开帷幕,和之前不同,每一期节目的录制也会更长,内容更繁杂一些。 虽然综艺的名字是《一起考古吧》,但拍摄内容同样涉及历史文化和中华经典。 他说,她就静静听着,从成为人的那一刻起,她就要学习“内卷”了。 人难做。 她在心里骂第五百回! 一整天的时间,陈楚战都在给她补习,直到他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去,她总算能懒懒躺在床上晒月亮。 “扑通”一声,她直直倒了下去。 她看着天花板发呆,喃喃道:“我终于知道,那些小朋友为什么不爱上课了……” 她这样算不算是更深层次领悟了人类的情感? 门被敲响,她才回过神:“请进。” 门被推开,她刚要下床,嘴里念着:“你什么东西没拿吗?” 刚抬头,她就对上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只是那严肃的眼神也盯得她心里莫名发怵。 她淡淡寒暄:“你怎么过来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闻羡书吗?” 江秦殊开门见山,直接站在那逼问她。 两个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一条被隔开的银河。 她微微抬眼看他,窗外的风吹来,仿佛能看到他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比陈楚战散漫痞气,倒也正直坦荡,但偏偏吸引不了闻羡书。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他,命运也许就会被改变。 但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怎么欺骗他,索性不回答。 下一秒,却被他整个人压在窗前,他拽着她的手,质问她:“我刚想相信你,为什么?” 他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的那道刺目的伤口,眼里闪过一阵无措。 当年那个可怜的女孩受到欺负的画面,一幕幕回荡在他眼前。 当年如果他能腾出时间去找她,去问问她的情况…… 想到这,他自责感更强。 他从小到大自诩有正义感、强大,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也不比那群施暴者好多,他其实没帮到她。 现在眼前的她,或许也早不是她,一切遗憾,都没有回音了。 手被攥得生疼,但她只是抬眼凛冽,轻轻问了句:“你忘了,你输给我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松开。 …… 是,他是败者,没有权利问她问题。 看到他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她站在不远处,眼神平静:“我很感谢你曾经帮过我,但现在我已经能保护自己了。无论你怎么怀疑我的身份,至少现在的闻羡书,不再会被任何人伤害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能做的,就是让这副躯壳不再受疾病、流言、霸凌的伤害,也只有她做得到。或许这才是这副身体接纳她的原因,她们互相需要彼此。 她现在明白了,以前的人类手里拿着武器,杀个你死我活,将恶表现在明面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而千年后,人类的文明更迭,虽然剪掉了清朝时期的辫子,有了法律等约束,但他们的恶却藏在心底,轻易看不出来。 强者才有话语权,这就是她在人间学到的第一课。 看到她眼底的坚毅,他就知道,他问不到答案,也不敢再问了。 他害怕那个答案。 翌日一早,节目组的车从医院将闻羡书接到录制地点。 她上车的时候,陈楚战已经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导演组的人贴心道:“这几天小书的身体不适,后面有医护人员跟随,你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告诉大家。” 这态度转变快得让她猝不及防。 她还以为是陈楚战和陆野达成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协议,但此刻她还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的价值被看见了,节目需要她。 车窗外,人山人海。 一场粉丝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但灯牌和LED屏幕上并没有闻羡书的名字。 她静静地坐在后座上拿着书看,另一只耳朵戴上耳机,隔绝窗外的喧哗。 现场来围观的多是陆野和陈楚战的粉丝,没有她的粉丝,但她不在意,毕竟还不如能吃的“粉丝”来得实在。 到了现场,将要下车。 保安们围成一堵人墙,将粉丝们隔离在外。 闻羡书前脚刚下车,后脚就有人拿鸡蛋砸她,但被她迅速躲过,鸡蛋直接掉在地上。 保安摸了把汗,冲人群问“谁砸的”,但无人回应,仿佛只是一场简单的恶作剧,不需要作出任何道歉。 现场人太多,之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收场的时候,闻羡书突然冷淡出声:“是她。”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偏不倚地跟着她所指的方向挪了过去…… ------------ 第一卷 第15章 气场全开 火力满满 旁边的观众赶紧躲开火辣的视线,将空间让出来之后,只见中间站着一个瘦弱的小女生,身高最多不超过150,手纤细得仿佛一掐就能断,头顶戴着特制的应援灯牌【楚野YYDS【表情】】,一脸无辜,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见大家都在看她,她突然变得着急,委屈呐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冤枉人呢?” “你没有?”她听着觉得好笑。 闻羡书径直朝她走过去,她的气场压迫感极强,让人都觉得有些诧异,这还是之前那个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喜欢掉眼泪的小女明星吗? “摄像老师,”她突然回头,冲身后的男生礼貌一笑,“能不能麻烦您调一下刚刚的画面,我倒要看看,是我冤枉了人,还是有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那些欺负闻羡书的人,不也是看她一次次被人欺负都做不了反抗,才变本加厉? 女孩听闻,脸上“刷”一下变得病态苍白,那双眼睛慌张不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们要相信我。” 没有,还怕成这个样子? 现在还没调出画面打她的脸,她就这副模样,旁边的粉丝都在骂她丢脸,就连她自个儿都垂下头,紧握着拳头不敢讲话。 “既然没有,那更应该还你一个清白了。” 闻羡书不准备绕过她:“摄像老师,那麻烦您调一下画面,还这姑娘一个‘清白’吧。” 没想到刚开始录制就会发生这种事,他跟拍了这么多综艺也没见过这场面,是调还是不调? 正当摄像纠结地看向陆野,准备求助时,陈楚战却站了出来,晨光同细碎的金箔洒在他挺拔的后背,那双深邃的眼眸饱含深意。 他挡在闻羡书面前,冲她摇头示意,她看懂了,但心里仍有一股气没发泄出来。 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她忍住了,陈楚战看向现场的观众,语气严肃:“如果下次还发生类似的情况,我们就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了,会将人送到警察局。”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 现场的保安眼睛张得更亮了,生怕再发生意外,也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着从前不愿关注的闻羡书。 乌龙解决后,节目录制终于开始,但气氛还是比方才紧张许多。 陈楚战朝着闻羡书的方向走去,压低声音解释:“你要知道,揪出一个这样的人还有无数个,但你不能做这个坏人,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好的形象,点到为止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就算攻击她的人真是刚刚那个粉丝,她揪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其实现场没有那么多圣人,但互联网的风气更喜欢“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他们做不到的事,她如果做得到,才显得她心胸宽广。 陈楚战在那边和她解释,陆野的眼睛则死死盯着他俩—— 又在和她嘀咕什么? 教这么多,还真殷勤。 闻羡书虽然不喜欢这套,也只能暂时妥协:“我之后会注意的。” 街道镀上了一层耀眼的辉煌,光线穿透稀薄的云层,周围有小贩的吆喝声,他们都身着古装。 嘉宾们一步步往前走,仿佛能感受到穿越时空的庄严,每一步都踏在盛唐的浮光之上。 节目组将一张张图纸呈上,但都是白纸,图案在背面,随即他们让闻羡书去抽五张图片。 她担心有诈,看了一眼陈楚战,他轻轻点了点头,她才放心。 这群人,用她新学到的一个词来讲,就是“鸡贼”,她不得不防。 “本期的文物线索就藏在街上的五道美食中,在长街的小贩中找到正确的美食并且合照交由节目组,即可完成任务。” 什么? 听到这,闻羡书的心里扎了一把刀子,她翻着手里那五花八门的美食照,寻思着她压根就没吃过这些东西,她怎么找啊! 她求助地看向陈楚战,他是洛安本地人,这一关只能靠他了。 没想到节目组突然缺德。 “需要注意的是,本关卡需要双方配合,请抽取照片的嘉宾在长街上带回美食,再交给另一位嘉宾品尝,双方都一致认可本道美食为地道美食,才算过关。” 可恶,这个陆野,她迟早要收拾他! 感受到有人牙痒痒地瞪着他,陆野也不在乎,他哼着小曲坐在那围观。 这任务本来就是为她设置的,她要是洛安本地人,能吃出地道菜不成问题,她要是错一题,就说明她身份有诈。 陈楚战不可能不了解陆野,他突然站出来:“她才刚从医院回来,这里有几道菜都很辣,可能会刺激到她的肠胃,影响接下来的录制,还是我去吧。” “……” 现场一片沉默,闻羡书知道必须是由她来了。 “没事,我只是心脏有点难受,肠胃还好。” 她冲他点点头,示意她可以。 任务开始后,陈楚战一直不肯坐在椅子上等她,站立在原地的姿势略显僵硬,嘴唇紧紧抿着。 她这副身子酗酒过度,肠胃肯定也不会多好,她这样硬撑着,会不会出事? 另一边,闻羡书拿着图片穿梭在长街上,被五花八门的美食闪瞎了眼,在心底嘀咕:这群现代人都吃这么好吗? 一旁的小贩吆喝:“姑娘,我们这的逍遥胡辣汤,汤色靓丽、汤汁粘稠、香辣可口,你要不要试试看?” 旁边的大娘也在招呼她:“姑娘,我们这家烩面可是从我爹爹那一代传下来的,味道鲜美极了,你要不要尝一口?” 她看着流口水,偷偷地舔了舔舌头:“都来一份。” “好嘞。” 但吃了几口,她突然感觉肠子像被人拧在一起,胃烧得火辣,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她是爱吃,但这身体的胃肠太差了,承受不起这山珍海味。 她虽然想吃,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边捂着肚子往前走,总得撑到今天的录制结束,再去医院看看…… 她跑到了尽头的摊子,那边的小贩摇着蒲扇,懒得招呼人,一副老爷姿态。 她倒觉得新鲜,走过去问候:“你对自己的店这么有信心吗?都不和他们一样叫唤几声招揽客人?” 老板看了她一眼,得意道:“我们家的这道菜,它起源于清代宫廷御厨的密笈,由世家烧鸡店传承至今,连皇帝老爷都赞不绝口。” ------------ 第一卷 第16章 医院之行 呦,这么自信? 她刚想说“给我来一份”,下一秒就感受到她的胃在剧烈地反抗,她只能作罢…… 她心里犯嘀咕:这闻羡书真是傻,别人欺负她她不去反抗倒是折磨自己的身体,结果她现在走了,她还得拖着这幅半残缺的身子生活呢。 苦啊!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陈楚战还没看见闻羡书回来,他急得原地转圈,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这小文物也真是不开窍。 她明明可以一道一道地带回来,却想一口吃五个大胖子,等会全错了怎么办? 又等了几分钟,长街上终于有了她的身影。 “我来啦!” 她手里提着两个篮子,那张脸背对着日光笑得灿烂,陈楚战仿佛看到她身着一袭织锦刺绣的绿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朵绽放的莲花,还能听到她手上铃铛摇晃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只为这一刻的相遇。 “快吃啊,你看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闻羡书已经坐在他面前,手使劲地在他面前晃,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他眉宇间有忧色:“你怎么了?” 她后背直冒冷汗,还是强撑着不表现异常:“你先吃,我没事,早吃完早下班。” 眼前这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光看外表他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难道,还真给她蒙对了? 带着一丝疑惑,他试探性地拿起筷子,朝着那道烧鸡探去。没嚼几口,他眼底的不安和怀疑消失,他又拿着筷子和勺子往其它几道菜探去。 五道菜全尝完,他才冲她点了点头:“可以自拍了。” 其实他也不相信,她光靠蒙能在这么多道美食里找到正确答案,但她的出现本身就是奇迹,能再带给他一些别的奇迹,也不是没可能。 她突然懵了:“自拍?” 完了,她没拍过,要怎么拍? 但镜头还盯着她完成任务,她只能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是后置,她胡乱按,怎么都找不到前置。 陈楚战看不下去,把手机拿了过来,找到了她手机里的美颜。 “好了,你过来点。” 她把脸凑过去,发现居然还有特效,她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把接过手机,一个个点,发现还有古装的特效。 “就这个吧,挺好看的。” 她从来没想过,她只是一把剑,还能和主人一样,穿上属于人类的衣服,体会人间的滋味,还是在几千年后的世界。 黎民百姓渴望的国泰民安,近在眼前,山河万里无恙,真是不可思议。 陈楚战看着镜头里她身披盔甲,恍若隔世,脱俗的英武之气在这副本来文弱的身子,也掩盖不住。 这个时代明明不属于她,他却在她身上,窥见了时间长河的瑰丽。 所以,历史不能被偷走,无论是哪一部分,它都是属于中华独一无二的美,无法被替代。 她突然“哇”了一声:“你看,我眨眼手里还会变出武器。” 科技确实能改变生活,她突然觉得,现代人虽然做牛做马,下班后也还是有点乐趣的。 就这个相机,她能在床上玩一天。 陈楚战不知道看着她发什么呆,她只能赶紧喊他:“你把菜端起来呀。” 他回过神:“好。” 他怎么突然看着她发起呆了,等会得叫陆野把这段截掉,不然网友又要胡编乱造他们有什么私情。 一旁的陆野默默翻了个白眼:眼神都快拉丝了,敢公费恋爱,收视率就靠你俩了。 两人和美食自拍后,经节目组核对无误,这五道菜都是洛安本地最地道的招牌菜,全都有一百年的历史起步。 陆野听完觉得纳闷,难道真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猜错了? 节目组请来的讲解员开始进行他的工作,将这几道美食的历史告诉观众。 闻羡书猫在一旁,感觉身子有点泛冷意,想打喷嚏。 “红焖羊肉,最早由李武卿先生创制,融合了闷罐羊肉和南方的火锅吃法,以其鲜嫩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价值深受食客喜爱……” 她撑着脑袋,睁着眼睛冥想。 正确摊位的老板,能从他的语速、音量、语调听出他的自信,面对她的提问都能对答如流,根本不需要多想,而且全程都很自然,说明他真的干了这行很长的时间。 “灌汤包,小巧玲珑、皮薄馅多。它属于豫菜系,风味独特,历史悠久可追溯至北宋时期……” 而通过一个人的肢体动作、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状态是防御、拒绝、紧张,还是期待? 看人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就像是那些蛰伏在宫廷的刺客,也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端倪。 摊位上极个别的演员演技还是很好,要不是她在君王身边待过,不仔细看也难看出来。 “烧鸡,它的制作过程融合了南北烹饪技巧,使用多种名贵中药和陈年老汤,使烧鸡色泽鲜艳……” 她知道陆野对她有疑心,所以干出这么多事情来折腾她。 但她的主人是吴王,平时用膳得小心翼翼谨防被人下毒,她对食物就算没多少研究,光看他们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端倪了。 况且她还被迫学了那么久的“察言观色情商学”,也不是白学的。 只不过听着耳边那些枯燥的官方话,她连舌头都是苦的,甚至感觉肠子还隐隐作痛。 陈楚战发现她的不对劲,朝陆野走了过去,摊手要道:“热水。” “你找我干吗?我又不是热水器。” “还不是被你搞得,人家胃疼,你不负责是吧?” 他冷冷地笑了下:“你对她负责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对她负责。” 感觉眼前的目光能杀死他,陆野才不情不愿地妥协:“行行行,热水热水,可以了吧?” 以前在学校追他的女生生理期还在操场上跟他跑,也不见他多看人家一眼,现在倒好,闻羡书没叫一声,他倒是上赶着去服务人家。 让那些姑娘知道,得有多心寒呀。 陈楚战要了一杯热水,才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低声问:“你还好吗?实在不行就先暂停录制吧。” 不行。 她接过热水,直起因为疼痛弯着的腰,摇了摇头:“我如果中途暂停,他们能说的话就更多了。你放心,我还能撑。” 今天的任务就是体验洛安风情,等解说结束,一个环节下来,应该也到了休息的时间。 ------------ 第一卷 第17章 怀孕热搜 待讲解结束,工作人员递了一张地图过来,这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奖励。 闻羡书看着这张地图,上面没有写一个字,但陈楚战却看出来,这是墓地。节目组不可能让他们进入真正的墓室内部,所以这里应该是模拟的建筑。 不同时代的墓葬具有不同的特征和规模,他看了一眼内部结构设计,已经知道这是模拟谁的墓穴了。 不止他知道,闻羡书看着这张地图,双手有些发颤,连声音都在抖:“这是属于君主的墓地。” 她也曾经被埋藏于地底,知道这地下的秘密。 陈楚战把那张地图合上,收好:“对,这是郑国国君的墓。” 君主的墓穴一般位于古代都城或重要城市的周边地区,规模较大,随葬品丰富,大墓往往有大量珍贵的文物。通过这些金银玉器、兵器甲胄,能反应那个时代的生产水平,也为后续的调查提供不少线索。 考古的意义,就是将历史文明发掘出来,让世界见证中华底蕴之强大。 她转头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墓吗?” “不知道。”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也很想知道,可惜,我没有和文物沟通的能力,问不出答案。” 学术界对于这座墓的墓主和时代争议颇大,至今无人能确定这件文物的主人是谁? 郑成公? 郑僖公? 甚至是其他几位,至今仍无定论。 她要能帮他问出来,就是解决了学术界的一大困惑。 闻羡书咬唇,即使她能问出来,说出来他们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他们在那窃窃私语,陆野也能听得到。 因为,麦没关。 这闻羡书实在奇怪,不是说她从小到大就和她父亲一样,对考古和历史一丝兴趣都没有,最多跟着她爷爷去逛逛博物馆吗? 楚战能看出这是郑国国君的墓很正常,但她能看出来,那确实有问题。 今天的录制结束后,陈楚战特意带她到市区的医院挂了急诊,还做了不少项目检查,本来是想给她做个胃肠镜的,但晚上几个医生没上班,只好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再带她过来。 医生看了眼单子:“看上去问题不大,下次有空还是做个胃肠镜看看吧?对了,酒和辛辣刺激的这些都不能碰,我先给你开点药,平时要注意休息,别熬夜。” 闻羡书两眼发昏,以前看病只要把个脉就行,现在却是做一大堆检查,还要抽血、B超、CT…… 这难道就是机器取代人类? 两个人刚从急诊科出来,后脚紧跟着一个姑娘,压低帽子走到里面,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 从医院出来后,车子驶向市区,而不是郊区。 闻羡书眼尖地认出方向:“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打着方向盘,没看她,只是淡淡道:“去买你住在郊外的东西。” 洛安有不少专门开发的大墓作为旅游景点使用,为的就是吸引大量游客参观游览,有益于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有的地方很偏僻,他们今晚要去的,就是这偏僻的所在。 以前录制节目都是循规蹈矩的,偏偏这次摊上了陆野在乱玩新鲜,每一期节目都在变。 他们要面对的每一天,都是未知的,只能先把已知的做好。 “怎么?”她调侃,“陈少爷住外面不习惯了?要收回帐篷?” 他那张嘴也不饶人:“你是有什么奇怪的习惯,喜欢睡在我的帐篷里?” “……” 一路无言,直到陈楚战将车停下后,她才跟着他下车。 他除了买帐篷之外,还买了急救包、手电筒、水、食物…… 他结账完就把东西往她手里塞,仿佛她就是跟出来提包的。 “胃肠是慢性疾病,往后你都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所以买点你能吃的东西,白天你就吃米稀和包子,越清淡越好。” 他怎么比那个医生话还多? 闻羡书看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喊停:“可以了,你带这么多东西,跟小朋友郊游一样,这个节目是让我们吃苦的吧?” 他拎着一袋面,刚想给她,看了一眼她满当当的手,索性自己提着:“你吃的苦,已经比很多女艺人都多了,没必要这么实诚。” 谁都不肯来这个节目,就是觉得它不吉利录制流程慢还浪费时间,如果有捷径能走,大部分人不会愿意选择辛苦的道路。 只有她,还傻不愣登地想在崎岖道路上闯。 他想告诉她娱乐圈的生存方式,却开不了口,因为以她的个性,其实无法在娱乐圈生活太久。 他们刚要去结账,陈楚战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探头看了一眼—— 陆野的电话? 她现在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两个字,因为这个人让她恨得牙痒痒。 陈楚战接了起来:“喂?” 陆野一语惊人:“我什么时候要当干爹了,我还不知道呢?” 他听得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陆野自然不相信现在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但又不能放任不管,节目还没播出,就已经被影响了。 “你下载个微博,看看热搜吧。” 陆野丢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陈楚战没有微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听陆野的语气,不是什么好事。 他朝闻羡书伸出手:“手机借我一下。” 她是艺人,肯定有微博。 她也不防他,手机直接递了过去,直到他刷新后看到头条,眉头锁得更深…… #闻羡书怀孕#的消息迅速冲上热搜头条,底下的热评更是不堪入目—— 【天啊,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不是公费恋爱吗?这节目也太……】 【一看就是这女的勾引楚战,两个人青梅竹马他之前不怎么理她的,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怀上的,男孩子出门也要注意安全呀!】 【我刚刚看他们一起去超市了,说不定就是要买母婴用品!陈楚战你对得起陆野吗,让你上节目,结果你去做奶爸!】 …… 别说他觉得荒唐,就连闻羡书听完都摸了摸扁平的小腹—— 怀孕? 和他? 她嘴角一抖:绝对不可能! ------------ 第一卷 第18章 女王行为 半小时后,#闻羡书澄清#五字上了热搜。 闻羡书V:录制节目受了点小伤,出来买个药,顺便买点吃的,没想到就怀了个孩子。(捂嘴笑)网友们的想象力,实在是丰富呀。 也是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的微博之前很少发文营业,因为即使营业了来评论区的也都是黑粉,但这一次她出现却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画风轻松诙谐,甚至有点阴阳怪气。 第一批来骂她的人准备好的措辞一时间无处施展。 陆野和广大吃瓜群众一样盯着屏幕,他得出一个重大结论—— 不是换人,就是被夺舍了! 建国后禁止成精,他很难相信那个几乎为零的可能性。 陆野忍不住给他发了条语音:“她这么澄清,是你教的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不然能是谁?” 他一直怀疑她的身份,如果他揽下一切,他也没有质疑的实证。 没多久,陈楚战又发来一句:“你要知道,这综艺负面热搜多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我相信你也不想丢陆氏集团和你爸的脸吧?” 呦,为了个女人来威胁他? 不过,他还真吃这一招。 他大学被老头子逼着学金融,将来好回家继承家产,他实在不愿意,最后跟老头子立下赌约,他一定能在娱乐圈干出一番成绩,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如果这次的综艺砸了,他回家岂不是要被他笑话? 陆野握着手机,沉思片刻,或许……可以让节目提前播出? 其实这综艺不长,也就四期。 本来预备的是录完第二期之后再播出,但现在舆论压力太大,不过他左右一想也是好时机,趁着流量最高的时候,把节目一播看看效果,实在不行他们还能解约,也不亏。 有陆野和陆氏集团的撑腰,这个节目的创意才能被看见,甚至是在卫视播出,加上他们也在洛安文旅方面投资了不少,提前播出的想法很快就得到许可。 官博在一片战乱的废墟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官宣综艺播出的时间,就在本周六晚上。 由于不方便安排在黄金档,只能在晚上十点以后播出,大家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收视率? 隔天节目录制的时候,不少人都蔫蔫的。 本来还指望能靠这部综艺在个人履历上咸鱼翻身,现在好了,托这位黑料女星的福,这一个月又得白干! 但大部分人也不敢吱声,打工人继续低头默默干活。 洛安郊区新开发的这座墓穴景点,藏于地底三米深,比真正的墓穴要浅,里面很多文物形态拟真,据说是准备用来提供给剧组拍戏使用的。 闻羡书拿着节目组分发的任务卡,跟着陈楚战小心翼翼地进到墓穴之中。 这次的任务和上次不同,要他们通过和NPC的互动获取完整的文物照片,即可完成任务,见到真正的文物。 要注意的是,如果任务真的失败,文物是不会被运送过来附近的保护区的,后续画面皆会在博物馆中拍摄。 生怕任务无法完成,闻羡书有些紧张,从楼梯下去的脚差点踩空。 他们应该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景点的人,踩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墓穴里沉睡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复杂。 陈楚战拽住她的手,让她搭上自己的手往下走:“这里黑,小心点。” 她这才把神聚了回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好。” 没等他们再往里走几步,旁边一阵冷风袭来,周围居然亮了起来。 更可怕的是,烛火的光映着眼前这张突然冒出来的脸,格外渗人,后面跟拍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只有他俩纹丝未动,内心复杂。 陈楚战:怎么又是这个程咬金? 闻羡书:都不换NPC的吗?但是这下好了,她不会再抓错人了。 陈雪扮一脸的楚楚可怜,和上次的英姿飒爽不同,像是个走投无路受欺的小姑娘,她这次拿的又是什么剧本?不会突然和她打一架了吧? “我本奉命看守地下墓穴,等待有缘人将宝物带回人间,不料一日墓穴失守,那妖怪将我杀掉,于是我只剩下一缕残念驻守于此。希望你们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将宝物带回。” 陈楚战明白了,这是含沙射影地说盗墓犯。 看她演了一会,闻羡书脑子里只有“干活”两个字。干完这一趟活,她就要去和嘉义解约,不做这个什么女明星了。 还好今天只要找到那个占地为王的假货,把他赶出去就行了,工作量比上次少。 “你们要记住,其形态似人,身体温暖,腰间藏着一枚龙纹玉佩,这也是他盗来的宝物。” 这不就是说文物被盗,都是因为个别人类的贪婪吗? 陈楚战的眉头迟迟地不肯舒展,陈雪在心底暗骂:她这个表妹是有多碍他的眼,见到她至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吗? 要不是为了陆野哥,她还不肯上这档综艺呢! 这次的戏份很少,她演完这个冤魂就走了。 但她对闻羡书印象又加了几分,毕竟只有她在认真听她讲话。 不过嘛,对于他们来说,这次的任务可没比上次好多少……好自为之吧。 当他们进入地下墓穴时,里面只有微弱的光在闪烁,透过模糊光影能看到里面的骇人情景:一排排的人站立着,就像陪葬的兵马俑一样。 让他们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找一个人,这也太难了吧? 那是不是,只能上手摸了? 她松开陈楚战的手,上去就是对着这些“兵马俑”动手动脚,看得陈楚战愣在原地。 她这么个摸法,等会摸到真人怎么办? 他赶紧上前阻止,拽住她的手腕:“得有点分寸,不能乱摸。” 她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这都是冰的,不信你自己摸,根本就不是人。” 话音刚落,她听到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里没人呢?” 她听声辩位,摸到的是一个小姑娘,因为她害羞地对她说了一句:“哎呀,你真笨,找不到找不到啦。” “……” 还带激怒人的吗? 刚说完,她就自己挪了位置,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在戏耍她一样。 这陆野可真行,放了一堆烟雾弹在里面,这些假人和真人混在一起,甚至还会自动调换位置,让人怎么找? ------------ 第一卷 第19章 墓穴传情 灯光稀薄,地下的这片“废墟”之中,有一道黑影藏在角落,见她动作如此大胆,他居然往前挪动了几步。 习武之人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极其敏感,闻羡书虽然在毫无特征的这堆人里分辨不出目标,但现在她才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些都是迷惑自己的选项,只有匆匆掠过的那道凉风,才是正确的。 她从陈楚战的身旁迅速穿过,快得让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踪影,只能留在黑暗中继续摸索。 她闭上双眼,抓到那阵风吹向自己的感觉,很快,便稳稳地站定在他眼前。 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很确定,那个人就在眼前。 她伸手试探,果不其然,他像是故意激她一样,抬手又扬起了一阵风,她迅速抓住他的手。 黑夜之中,眼前的人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只待她作出反应。 “怎么怪怪的……” 他居然会站定在那边任由她下手? 节目组也肯? 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落在她手里了,她要做的就是找他身上的玉佩。 单手压制住他的一只手,她另一只手往下探去,指尖刮蹭过他的腹部,炽热的温度并不令她害羞,因为她也不明白男女之间什么时候该害羞,只当作是在执行任务,摸到一块烫手的芋头罢了。 却没想到,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戏谑:“姑娘对男人,难道就一点都没防备吗?” 她听出了是谁的声音,但对于这句话觉得不解。 她低声反讽:“手下败将,我为什么要防?” 一句话简简单单将男女之情扭转为了强弱对峙,江秦殊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起,身上的杀气开始变得这样重? 既然她不一定是他认识的闻羡书,他就要会一会,她究竟是人是妖? 两人的战斗一触即发,并立马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 江秦殊的动作如灵蛇出洞,闻羡书则以雄鹰之势回击他绵柔的攻击,两双手在空中挥舞,带起阵阵强风,陈楚战就知道她又开始动手了,并且那人还挺耐打,能和她打上几个来回,看来陆野早有准备。 这是给她加镜头吸粉的事,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闻羡书一直想去取他腰间那枚玉佩,却屡次被他挡了回来,从他的动作里甚至能感受到有继续和她打下去的意思。 缠人。 她开始有点急了,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周旋。 因为他们之前交手过,她知道他武功的深浅,却没想到短短几天,他就能进步这么快。 说明他故意引诱她出手,是想从和她交手的机会里学习她的招式。 她忍不住暗骂:“你卑鄙!” 江秦殊也不怒:“我卑鄙什么?我聪明难道怪我?” 她开始有些恼了,掌心聚气,用力往前一推,击中他的胸膛。 江秦殊在那一刻,感到一股剑气涌来,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没等他们继续打下去,周围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节目组的人在阻止他们继续交手。 他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被裹在冷冽下,看她的眼神却和以往不同。 以前他对“她”是同情、关心,有时候甚至还有挑逗。但现在却是把她当成一个陌生的、可敬的对手。 即使上次她没有说出真相,或许他心里已经有自己认定的答案了。 那他,会告诉别人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东西交出来。” 他站定在那,悠悠道:“你让我交出来我就交出来,我占地为王的面子往哪搁呢?” 她实在被他不要脸的精神所折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学的负面词汇都能在他身上用上。 陈楚战隔山观虎斗,却觉得两人间的氛围诡谲,形容不来。 她有继续迎战的意思:“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东西给我?” 陈楚战看她最近有些变化,或许和她所说的,她是吴王那把代表“爱”的差剑有关。所以她心思单纯,容易被周围影响。 作为剑没关系,但作为人,不行,会伤人伤己。 他刚想出声阻止,江秦殊便抬手:“欸,我可没空再和你打下去了。” 他往那堆金银珠宝中间坐了下去,眼神在她和陈楚战身上流转:“说一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起来到这?” 没等闻羡书回应,陈楚战从不远处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一块。 他抬眼看他:“每一个爱国志士,都可以来到这,但就不能是那些奸淫盗贼。” 江秦殊很有演戏的天赋,他坐在那张狂地笑,还带点流里流气:“是,我是奸淫盗贼。” “但本贼今日心情好,我可以放你们其中一人离开,但另一个人必须留在这陪我,你们要不要商量一下是谁留下来陪我解闷儿?” 陈楚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男人你也要,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把她留下?”江秦殊站了起来,仿佛没把她的个人自由当回事,“刚好符合我意。” 闻羡书本来就恨盗窃犯,他还演得这么好,眼下真想给他一拳。 她不甘质问:“说买我就买我,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不痛不痒:“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开口要把你留下来了,你就必须留下。” 江秦殊没想到这小妞的性子极傲,狠狠地瞪着他看,似乎准备等会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其实留下她也没什么影响,影响的是他陈楚战平时在互联网上不近女色,要和文物过一辈子的人设。播出去被骂的,又不是她。 陈楚战继续做着他的交易:“那她留下陪你,你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我。” “行。” 江秦殊掏出一张照片,正是他们要找的文物方壶,他却没有自己去拿,而是看向闻羡书:“你去拿吧。” ? 闻羡书一肚子火积压在肚子里,把她“卖”了,还要在最后关头让她干活,他这算盘打得真好。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陈楚战轻飘飘地:“别生气了,留在这过好日子不好吗?” 这好日子给他过他要不要? 闻羡书气得头晕眼花,最近在微博上学到四个字:人设崩塌。很符合她现在对他的看法。 这句话播出去,他怕不是要被唾沫淹死! 下一秒,陈楚战扮着引诱少女的渣男,拉她过来,还想哄骗她。 他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她顿时开窍。 这一群人,果然就她一个不会演戏的…… ------------ 第一卷 第20章 美人计 猝不及防 耳边回响着那四个字:“用美人计。” 这招她熟。 以前在主人身边时她见过不少美女刺客,但真要让她学,她这四肢就和没驯化的马一样,一时间无法动弹。 陈楚战也想看看,江秦殊有意思的是从前的闻羡书,还是对现在的闻羡书,他也有招惹的兴趣。 如果有的话,他就要提防了。 虽然法律上没有“勾引文物”这条罪行,但他这里有。 等了好一会,旁边的闻羡书都一动不动,他揉了揉额头,这招看来要败了。 那边的江秦殊倒是毫不设防:“你再不过来,我可当你不要它了啊。” 说着,他抬起手,有想要将照片撕碎的意思。 作为一把剑像被一把剑卡脖子了,感觉微妙。 闻羡书站在原地,紧紧咬着下唇,头一次感受到人体的紧张—— 手会不自觉发抖、脑袋会不自觉胡思乱想、后背会渗出汗水等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往前走了几步,脑海里浮现着那些美人儿逢迎撒娇的姿态,她不自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实在太为难她了。 她低着头,放慢脚步往前走,江秦殊等得没有耐心,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她想反抗,却知道眼下不是时机,只好任由他单手将她圈在怀中。 江秦殊也继续扮演着那个无恶不作的盗窃犯,但还有分寸,没有做过分亲密的动作。 他单手圈着她的脖子,声音像绵密的细雨,一点点勾着她沦陷。 低沉温热的声音盘旋在她左耳边:“何必那么倔强,归顺了我,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好吗?” 陈楚战云淡风轻的脸色隐隐浮现出愠色,眼神黯淡了几分,僵着身子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头一次装柔弱,不知道怎么使劲,浑身都在发抖,江秦殊脑海里一时浮现了从前她在学校被人欺凌的画面,手不自觉地松开。 “你怎么了?“ 他突然出戏地关心她:“身体不舒服吗?” 她见有效,继续装下去,用力地咬了下嘴唇,顿时发白。 她转过头,面色苍白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被淋湿的鸟,即便眼神是不同于以往的倔强坚韧,他脑海里还是闪现着过去和现在重叠的画面—— 他高中是去首都念的,没有和她在一起,在最后一门课考完的时候,所有学生回到教室,他将书包甩在肩后,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是班里最后一个走的,整个人挂在走廊上的阳台,发呆看着远处的高中部。 他走上前:“去了新学校,照顾好自己,别再给人欺负了。” “不关你事。”她没看他。 她情绪低落,气压很低。 江秦殊摇头:“你要能拿出对我的横去对那些人,你就不会给人欺负了。” 她这叫什么? 窝里横。 当时的江秦殊还不知道她心理情况越来越糟糕,只是觉得她难伺候,但是偏偏他对她讨厌不起来,甚至会忍不住关注她。 或许是因为正义感,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拉开书包拉链,直接从历史书上撕下来一张纸,嘴咬着笔盖,干脆利落地写下一行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见她不接,他直接掰开她的手:“以后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再给我打电话。” 闻羡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把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出去。 但没想到,从那之后,他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也没有听到任何她的消息。 …… 也许那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面,也说不准。 他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面对这张脸,总觉得矛盾。看她眼神是那么坚韧,但是却 闻羡书慢慢蹲下身抱住膝盖:“冷,我好冷……” 陆野聚精会神地看着监视器的画面:“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幺蛾子,我怎么感觉哪不对劲呢?” 江秦殊心一软,脱下身上的黑袍,正要给她盖上,她的后腿一抬,踢掉了他手里的黑袍,一把抢走了那张照片,另一只手把他腰上的玉佩给夺走了。 方才还楚楚可怜的小美人,两眼明亮狡黠,瞬间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江秦殊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难以置信:“你骗我?” 用的还是美人计,他完全没想到。 她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得意笑道:“规则又没有说不能骗你,反正我不会跟你留在这个地方。” 明明是这样自信张扬的人,和以前有几分相似? 他怎么就看走眼,被她骗了呢? “……” 陆野这时候倒对她有了一两分改观,是个可造之材,楚战随便点她几句她就能一次次进步,乖得没有任何会害他的迹象。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会轻信她,否则就是江秦殊这个傻子的下场。 “我们走啦。” 她冲陈楚战使了使眼色,两个人如愿离开墓穴,江秦殊也没有为难他们。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妮子不好对付,也有够聪明,和她相处他要更加小心了。 今天的录制结束后,闻羡书就觉得浑身痒,可能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洗澡的原因,当她脱下衣服用镜子照后背时,发现上面长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怎么会这样?” 而且要抓也抓不到。 难受死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陈楚战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对,她可以问他! 他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是什么病? “你赶紧进来。” 得到她的许可,他才拉开帐篷的拉链,可就在拉链开了的那瞬间,他瞳孔猛地张大,手里的纸全撒了。 只见她将后背的拉链拉开,撩起头发,露出了光滑白皙的背部,他的呼吸一滞。 美人计? 白天才教她,她晚上想拿来对付自己了吗? 过了三秒,他马上拉上拉链:“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不就是看个后背吗? 虽然以前的人保守到看个脚都得成亲,但是他们可是现代人,博物馆里穿着露肩吊带裙的女生一大批,他难道没见过吗? “大惊小怪。” 她要拉开拉链,却发现被他用手紧紧攥着。后背传来的痒意让她燃起强烈的求生欲,一把用力扯开拉链…… 撕裂的声音,划破静谧黑夜。 ------------ 第一卷 第21章 他对你不一样 拉链被扯坏了,帐内帐外氛围微妙。 她后背还露着,头发散落在两肩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我说你这个人,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读了那么多书,还这么封建?” 连她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都不在乎看个后背,他倒怕得和什么似的。 陈楚战现在彻底分清了她们的差距,虽然同样是那一张东方古典的脸,但气韵和行为却是完全不同的。 发丝拂过她脸庞,平添了几丝明媚妩媚的美。 但美人脸上透着不耐烦:“我不会没事让你看,只是因为我后背长了很多红点,很痒很难受,你有没有什么药能涂?” 他这个人就和百宝箱一样,除了嘴毒一点,倒没别的缺点。 陈楚战这会才堪堪回过神来:“没。” 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低头看向被扯坏的拉链,还是把它合了起来,顺便催促她:“外面有摄像头,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 什么呀,她还痒着呢! 她忍着难受把后背的拉链拉上,没过一会,帐篷外的人消失不见,她只好打开手机,看看怎么打车去医院?现在的人不都用打车软件吗,她也得学学了。 网友嘴里也不都是破铜烂铁,靠男人母猪都会上树,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要不是没时间,她也想去学一学开车,就是担心自己刹不住脚,横冲直撞就不好了。 没等她研究出App怎么用,帐篷外的脚步声入耳,离她越来越近。 她抬头一看,是陈楚战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过来,看起来是医院的人,但不是节目组请来的那个医护人员。 他客气又温柔,这模样就没对她有过:“苏姐,麻烦你帮她看一看。” “好,没问题。” 他离开,将时间留给两个女孩。 苏韵是他和陆野的学姐,他对她很放心,她没陆野那么多花花肠子。 苏韵进了帐篷,拿起手电筒,声音又轻又软,大概就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那种女孩。 她突然觉得,从他们见面起就一直在斗嘴吵闹,大家都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像是女孩子? 她以前听过很多带孩子来博物馆的家长都希望他们的女儿学文科,说女孩子要温柔文雅才讨人喜欢。但明明花木兰也能上战场杀敌为国家争得荣耀,女子与男子并无区别,可限定孩子最多的,反而是本该最亲密的父母? 她来到人间以后,发现扣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比那层保护罩还要深,还要重…… 难道,陈楚战也是这种观念? 他就喜欢不会说话的自己,也很想赶紧把她赶回展台上,省得天天处理她的麻烦事吧? 哼,天底下的乌鸦一样黑,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肤浅。容她有偏见三秒钟就行。 苏韵打开医药箱,将棉签拆开,声音很轻:“你这是起了痱子,是在高温潮湿的情况下待久了,平时适当擦点痱子粉,晚上睡觉被子不要盖得太厚哦。” “谢谢苏姐,”她忍不住瞥向那层隔断视线的布,就好像曾经隔在他们之间的保护罩,“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无论怎么样,陈楚战都帮了她,就算他想把她赶回去或是嫌她麻烦,也是人之常情。 她本来就不是人类,和他没办法有共通的世界,只能有同一个目标。 待目标实现,他们这个短期队友,就一拍两散了,她又何必在意这个人类怎么看待自己呢? 苏韵突然道:“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哦。” “什么?” 苏韵看出了她的不开心:“楚战呀,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连我也是和小野关系好,才能多和他见几面。他一直拿我当姐姐看待,所以才信任我,叫我过来帮你看看。” 苏韵这一句话,瞬间把许多个结打开。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像黑夜下的星子:“是吗?我一直觉得他挺讨厌我的。” “你呀,”苏韵帮她擦好药,又拉上了拉链,“他怎么会讨厌你,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喜欢你呢。” 喜欢? 他喜欢的是她的本体,就是那把差剑。要这么算,那他确实是挺喜欢她的。 可惜了,不能给他。 她注定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宝贝! 苏韵给她擦好药,又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才回过头去找陈楚战。 刚见面,他便从皮包里拿出三百人民币:“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叫你出来。” 苏韵没收,眉眼弯弯地打趣:“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女孩子这么好,既然是你喜欢的人,学姐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呢?” 陈楚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前文物“受伤”他能自己看,但偏偏现在它变成个姑娘,各方面都麻烦得紧,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见他没反驳,苏韵便默认了这两人有点暧昧。 但没开心多久,她嘴角的笑容突然凝固:“你知道你们下一期节目要去哪吗?” 他没跑去找陆野,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也坦白和苏韵讲了。 “我不知道。” 苏韵:“汝州。” 陈楚战“哦”了一声,点了个头,看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生疏到他愿意和苏韵学姐说节目的事,也不肯多和他说几句话了。 苏韵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试探道:“你真的不知道汝州有什么人吗?” “啊?” 他想不起来:“什么人?” 是他们高中哪个同学吗? 不过他工作很忙,同学聚会都没时间参加,哪个同学结婚了收到微信就发两百块红包过去,大部分时间基本处于断网和无社交的状态。 她有些惊讶:“小孟你都不记得了?” 只不过……要是她在电视上看见他们这么亲密无间,怕是要伤心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天下的感情,向来是无法勉强的。 “小孟?”他认真地想了会,才想起来一个名字,“孟州清?” 他们高中是一个班的,他学习成绩很好,后来听班主任说她考上了首都大学的历史专业。别的,他就记不清了。 看他没准备往下说,苏韵也不提了,只希望他们不会在汝州相遇,这样对他们三个人都好。 ------------ 第一卷 第22章 文物拟人 各有所性 是夜,闻羡书睡得很不踏实,她总梦到那晚和江秦殊在学校发生的事。想起三年前被盗的那个夜晚,身体上隐隐作痛,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老大,我们要发了,干完这一笔,我们就发了!” “嘘,别高兴得太早。” 恶魔的低语萦绕耳畔,她的后背又出汗了,潮湿泥泞的感觉不太好受,闷沉的喘息在帐篷内回响。 真相?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破土而出? …… 隔天,她从帐篷出来的时候也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萎靡不振,陈楚战很快就看出了她的不对。 他走过去,上下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闻羡书内心不安作祟:“你请人去调查有结果了吗?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就是因为这个没睡好的? 陈楚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等我这边的消息确定下来了,再和你说吧。” 警方不会依据她的“感觉”来断案,他只能找人去查,查三年前学校的保安魏成豹在盗窃案发生的时候在做什么,有了线索才能向警方检举。 她见这边还没动静,也只好暂时按捺心情,静候佳音了。 今天录制一开始就能见到文物,虽然每次录制节目的时间都不算长,但其实对体能的消耗很大,除了这一环节。 她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进入该地重点文化保护单位,还是和上次一样,保安和武警围在文物旁,各种镜头对着它,闪光灯都不敢开。 而它泰然如山地站在那,仿佛在说“小场面”。 该方壶主体为方形构造,壶颈两侧各有一条回首反顾的龙形怪兽,构成铜壶的双耳,中央仙鹤作引吭长鸣的姿态,栩栩如生。 和骨笛的清洌可爱不同,它看上去是很威严端庄的模样,如果变成人,应该就是她手机上总刷到的“修仙短剧仙尊”。 还好它没成精,不然到人世走一趟,怕是要抑郁了。 每次参观文物,旁边都会配备解说员,这次是个老人家,说话没有口音,很标准,像首都那边的人。 “莲花与鹤寓意着高洁、吉祥、有力、自由。” “它作为春秋时期的宫廷礼器,采用了失蜡、模印、分铸、合铸以及焊接等多种冶铸工艺,表现了在春秋时期我们的劳动人民就已经具备一定的智慧和技艺水平,而且它也有一个美称叫‘青铜时代绝唱’。” 方壶听到人夸它,似乎也早已习惯,它生得就气派,往那一站就很有威严了。不像她,小小一把挂在那,平时也不怎么吸引游客,最后还被人偷了,命运坎坎坷坷。 没等她感叹完“物与物之间的差别真大”,眼前的方壶便好像生了眼睛,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像看着未开化的徒弟一般。 “小差剑,你可知道?世间缘起缘灭,人类最容易被世界遗忘,但也最自由。你能有这番机会去体验人世的酸甜苦辣,应该感到开心,怎么总闷闷不乐呢?” 她有闷闷不乐吗? 闻羡书抬头看向方壶:“我不快乐吗?” 它身上仿佛被镀了层金光,向她甩起拂尘,默念佛法道经。 “你可知,人为什么会有困扰?正是因为他们有贪欲,他们被世人的想法束缚,要么想要被人艳羡爱慕,要么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从来能困住一个人的,只有自己的心,而非外界的纷纷扰扰。” “你太急于想要一个答案,既然你已经来到人世,找回那批被盗的文物固然重要,但也不要让自己活成下一个闻羡书,这样太辜负你的机缘了。” 它也见过闻羡书? 那它会不会知道,闻家当年发生的事,闻天许又为什么会一病不起? 没等她开口,它便主动告诉她:“闻天许是个好馆长,当年博物馆招募了几个残疾人,他们都是因为他才有工作,才能活下去的。我相信他固然有失职之错,但罪不致死。” “如果因善结恶的人都有错,那本就恶的人是否只需要哭几声说自己悔改,就要得到宽恕呢?” “应该去找到真正的恶人,而不是对善人苛责,等到天底下无人敢善,那才叫可悲。” 真正的恶人? 她突然开窍了,或许批斗闻天许的那群人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个“正义善人”,实际上他们并不在意背后的真相,也无意间助长了真正恶的生长。这就和网暴闻羡书的人一样,是同一个道理。 没有人去关注真相,都想在一个人身上发泄,也不在乎发泄的方向是对是错,只要他们“善”过就行,何其可笑呢。 “闻天许的儿子和洛安第一武馆的老馆长走得很近,如果你想知道被盗的文物去向如何,反而要去关注那些细枝末节。” “用细节拼凑出来的,才是真相。” 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解说员的声音戛然而止,工作人员用红布将方壶盖上,沟通彻底被打断。 洛安能排第一武馆…… 她心中喃喃道:“那不就是江秦殊的父亲?” 看她注意力不集中,陈楚战转过头:“怎么了?”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她暗示陈楚战:“没,我就是突然想到江秦殊的父亲开了很多家武馆,可能这附近也有。” ……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回事,难道,方壶和她说了什么? 早上的录制结束,当闻羡书和陈楚战走出保护单位,这一次她看到的天,仿佛比以往湛蓝。 果然,一切取决于心境罢了,做人以后她太容易焦躁了。 陈楚战摘掉了麦,旁边没有摄像头才敢问她:“你刚刚怎么会突然和我说江家?” 她看着头顶的天,脑袋一片混沌:“我在想,方壶可能无意间听到过我那个父亲和江秦殊父亲的对话,它让我先从闻家下手,或许能找到那批被盗的文物的去向。” 看来,她得去武馆一趟了。 趁着中午吃饭的空闲,闻羡书特意打了个车去武馆,也没知会陈楚战。 方壶说得对,她既然已经成人了,就得去体验一下这人间的各种生活,也少给那位陈大师添麻烦。 她刚从滴滴车上下来,看着偌大的武馆招牌,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和江秦殊这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要不是有事,她也不想进入他这片草原。 ------------ 第一卷 第23章 看你能自恋到什么时候 她在那站了一会,刚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 她放下手,这脚步声还耳熟得很。 “呦,”门一拉开,江秦殊便倚在那,上下打量着她,“稀客呀,有何贵干?” 他刚才就看到有一道影子在那晃呀晃的,还以为是谁,做梦都没想到是她。 闻羡书看他这浪荡不羁的样就觉得烦,和古时候王公贵族的纨绔子弟一般。万一他爸真和那个坏蛋有什么勾搭,看他还笑得出来吗? 见她不说话,江秦殊又津津有味道:“你不会是在陈楚战那个只能文不能武的小子身边呆腻了吧?要想现在投入我门下,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 没等他自恋完,她出声打断:“我不想在你的地盘和你打架,说完话我就走。” 江秦殊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那,偏头继续看她,懒洋洋的:“想说什么?” “你爸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想要嫁给我?” 看他能没心没肺多久。 她冷着脸道:“你爸和闻常忠走得很近,闻常忠在我爷爷生病后就拿着我们家几代人的钱去经商,彻底放弃了老本行。” “如果你也希望你父亲被他带向歪路,放弃你们的武馆,你可以继续和我嬉皮笑脸的。” 这句话说完,马上将她处于被动的局势扭转为主动,江秦殊的脸上确实添了几分正色。 他站得端正了些:“我爸这几个月确实经常往外跑,但我不清楚他见了什么人。” “你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怕不是还有话没和我说清楚吧?” 现在的她很聪明,他心里有数,所以也不和她绕弯子。 “你如果不能坦诚,我又怎么配合你呢?” 她想了片刻,才回应道:“我怀疑闻常忠做了一些伤害闻家的事。” “他经商不过两年半,却赚了那么多钱,和他接触过的老板还有几个跑去国外的,你都不怀疑背后的原因吗?” 陈楚战和她说,他虽然短时间内查不到什么,但闻常忠做生意的手段绝对有问题。 他也是听陈老爷子说的,说他为人心术不正,闻家在他手里就算能风光起来,迟早有一天也是跌入无底深渊。 闻羡书抱臂看他,眼神冷峻:“你爸都快六十岁了,不去游山玩水,反倒天天和生意场上的人打得火热,不是陆野的父亲,就是闻常忠,你这个做儿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管呢。” 被她这么训了一番,江秦殊面色变得凝重。 确实,他从来都不会管他父亲要做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在他心里他都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尊重自己的妻子、善待自己的父母、对他这个儿子也是能给的都给,除了训练严苛以外,他没做过什么让他害怕的事。 难道,他真会和闻常忠一起做什么坏事? 他突然掏出手机,焦躁不安地拨了一通电话。 嘟嘟声响了一会,那人才接了起来。 他面色如水,却暗藏波涛汹涌:“我想问问你,安泰市和江林市的两家武馆,现在经营情况如何?” “哈?”对面的人有些不快,“江小少爷,你没失忆吧?这两家武馆几个月前就被你爸给卖了,连那些新招来的学生,都闹着要退款呢。” 他捏着机身的手一沉,整张脸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色彩。 他按捺住失望和愤怒:“闹着退款?”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他冷笑两声,阴阳怪气地回应:“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闻家现在当家做主,正风光着的那位出面来解决呗。” 说完,他还忍不住再嘲讽一句:“我在安泰待了十年,阿林在江林也待了八年了,我们都把武馆当自己的小孩,结果你爸说卖就卖,还说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武馆的事,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他!” “江少爷,您可别再找我了,我承受不起您给我打电话浪费的时间。” 说完,对面气汹汹地挂断了电话。 闻羡书看到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仿佛现在他站着的这片土地,随时也可能不再属于他了。 从小到大,他父亲教他习武,说要他这辈子好好地把武学传扬下去,可现在……他却背着他把外面的武馆卖给别人。 而且这还是他打电话问的,如果他没打电话问的那几家呢,是不是也给他卖了? 闻羡书看到江秦殊的背影突然多了几分寂寥,他转身看向自己的武馆招牌,心底顿生荒凉。 “为什么?” 这些武馆有多少学生都是慕名而来,要拜他为师的,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眼眶突然泛红:“为什么要背叛大家,要骗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落寞成这样,但没顾得上安慰他几句,她得办正事才行。 “我怀疑我爷爷盖手印同意把财产都给他的协议也是假的,闻常忠为了钱不择手段。或许,你的武馆也快不属于你了。” “绝对不行!”他忽地回过头,眼底一片腥红,“除非我死,否则他别想把这家武馆卖给别人。” 话音刚落,他就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看来是准备去找他父亲要个说法。 这样也好,能让闻常忠少捞一点是一点。 从武馆打车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却没接。 刚才看到江秦殊那么难过的样子,她忽然觉得人类好可怕。就连自己最亲、最信任的小孩都可以欺骗、抛弃。 她一直以为她不会有太多人的感情,可围观和真实体验人的生活完全不同。现在,她居然能感受到那种哀凉和伤感了。 刚回到酒店,她就看到陈楚战站在大门口等她。 她走过去,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回来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嗯。” “以后不要自己出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得去找你。” 她抬起头来,有些故意道:“你是嫌我麻烦吗?那你别管我了。” 总有一天被他背叛的话,她也会像江秦殊刚刚那么难过吧? 他们人类的心性瞬息万变,她招惹不起。 “……” 陈楚战没由来地受了顿气,仍旧不气。 只是这小文物,怎么日渐有脾气了呢? ------------ 第一卷 第24章 他会背叛她吗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陈楚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面传来的这条线索足够引起警方重视,他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对了,我和你说个正事儿。” 他抬头,她已经走了老远,准备刷房卡进去,他还在原地自言自语。 这小文物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还挺拗,他什么也没干,就又得罪她了?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我查到你想知道的消息,你确定不听吗?”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突然消散,她眼里有了光:“听!” 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楚战觉得她再在这副身体待上个三两个月,绝对能融入人类。 “我已经查到了,你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保安,他在三年前博物馆被盗的时候,就在馆内工作。” 这么巧? 再结合之前骨笛和她说的,它在博物馆被盗当夜听到过耳熟的声音,那也许就是他了? “之前馆内的工作人员也被怀疑过,但是最后还是找不到线索。” 他娓娓道来:“这个魏成豹有先天性的脊椎问题,加上家里农村的父母不重视教育,所以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初中辍学混社会了。” “后来他又被那群混混推出去讹人好勒索学生保护费,被发现后挨了好几次的打,二十二岁就手脚都出问题了,没有肯招聘他的人,只能流落街头乞讨。” 听起来确实挺可怜的,但是转折要来了。 “后来是你爷爷在街边救了他,让他在博物馆上班,平时给花花草草浇浇水,做做绿化工作,工资由他来出。” 看来,闻天许确实很善良,之前是她误会他了。 可现在那个善良的老头子和已死去的孙女一样,都在遭受谩骂,甚至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醒来呢? 想到这,她心一凉:“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找关系买通了他朋友将他灌醉了,从他口中得知当年有人约他一起盗博物馆,本来还想问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但他后来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居然就那么睡死过去了……” 陈楚战觉得有些可惜。 魏成豹对闻老爷子还是心存愧疚的,加上那晚见到闻羡书,有些收不住情绪,才能这么好试探,却让机会就这么流失…… “但有了这条录音,已经有了证据,能将他送到警局了。” 听到这个消息,闻羡书轻松了一些,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警惕,甚至有一丝凉意从脚底窜起。 因为如果他说的是实话,即使他当年参与了盗窃案,也是被人鼓动的,只要他不肯交代出幕后指使,那批文物还是会在外面继续流浪。 而且她的真身,还是找不回来,还要继续藏在这副人类的身体。 “谢谢你。” “不客气,”他又补了句,“你别再突然对我冷着一张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 她刚刚只是,怕他也会背叛她…… 他是她在人类里,唯一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 是夜,闻羡书的心情总是闷闷的。 她想独自出去散散心,反正休息期间没有摄像老师跟着她,刚好酒店附近有一条漂亮的江,她想去看看。 但她出门没多久,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有意思。”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跟她? 她故意给他下手的时机,往江底下走,那边不像桥上灯影闪烁,人头攒动,是比较阴暗的地方。如果他想做什么,刚好是个机会。 但没想到她才下去,就听到了一声“喂”,还是陆野的声音。 是他在跟着她?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陆野大步跨了过来:“你别想不开,楚战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而且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们的节目还怎么录下去?” “万一有人说你死是因为上节目被我们欺负,那我跳长江了也洗不清啊!” 她的脸顿时暗了下来,他可真会安慰人,这要是本来的闻羡书听到,怕不是直接跳下去了。 陆野也觉得自己真衰,本来看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往外走,还以为能目睹什么惊喜现场,谁知道她要寻短见呢? 她不是已经好了吗? 还是平时在节目上也是装的,把他也骗了进去。 但他不可能见死不救,还是先把她带上去请心理医生看看再说。 她故意演下去:“那你平时在上班的时候别再故意欺负我,我就不死了。” “好好好。” 他现在什么都听她的,乖得不行:“什么都好说,但你不许跳啊!” 闻羡书忍俊不禁,本来还以为这个总裁的儿子心高气傲,还有点自以为是的臭屁,没想到他心眼还不坏。 她刚想走过去,就看到对面的草垛后面有人影晃动,她突然意识到,跟着她的不止陆野…… 她故意支开陆野:“你去帮我买瓶水,我就不跳。” 陆野一副不信她的样子:“真的?” 她不会等他一走,就扑通下去吧? 她佯装出一副任性的样子:“你要是不去买,我现在就跳,我就要你这个大少爷给我服务。” 陆野深吸一口气,感觉被人掐住了命运的脖颈,连他爹都不敢叫他去买水,这个丫头片子,真是胆大包天…… 算了,遇到她是他衰,下次晚上绝对不乱出门了。 他叮嘱她:“行,我去旁边小卖部马上就过来,你要是跳了我等会儿救你上来就和你算账哈!” 说完,陆野转头就跑,跑出了奥运会的气势,估计是他这辈子运动量最大的时候了。 她看着草垛处那人,摇摇头:“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赶紧回去吧,别再来找她最好。 她拉开步子往前跑了一小段,才蹲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臂之间,在黑夜的包围下,将她衬得像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她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不但不害怕,而且觉得很刺激,终于可以会会新的对手了。 不知道这个武功怎么样? 果然,那人在黑夜之中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往水里泡,嘴里还叨叨着:“要怪就怪你这辈子投胎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可千万别来找我,闻总会给你烧纸钱的。” 闻总? 这是闻常忠派来对她下手的人? 民间常说“虎毒不食子”,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狠,要害死自己的亲女儿。 想到这,闻羡书浑身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她在水下睁开双眼—— 她要他们知道,从今以后,谁都别想再欺辱闻羡书! ------------ 第一卷 第25章 不再受辱 此时,天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裂缝中渗透的哭泣。 她感觉捏着她脖颈的那人吓了一跳,明明方才还平和宁静的夜空瞬间像有只猛兽从网中挣脱出来,向他扑了过来。 闻羡书的脑海里有一个画面一跃而过,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被闻常忠摔在地上,碎裂的方壶中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纸。 他居高临下地指着闻老爷子:“死老头子,我和你说过了,不用对她这么好。” 他还在为了让小三进门而发火,门缝被拉开一丁点缝隙,女孩的手无助地扒着缝隙,浑身发抖。 “你是因为对阿宁的愧疚才不肯接受我儿子吧?我告诉你,阿宁刚去美国没多久就和别的男人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她早就不想要她了,就只有你捡着个破铜烂铁当宝贝。”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她赶出家门,将来闻家的财产都是我儿子继承,再不济我也会再生个女儿,而不是她。” 闻常忠和闻老爷子坦白,当年之所以娶她母亲,全都是因为贪图她母家的地位和金钱,谁知道她压根不得宠,娶来之后对自己的事业没有一点帮衬。 从今以后,他就恨上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事业站不起来,全都是因为家人的拖累,他要把这些全都加诸在每一个阻碍他成功的亲人身上。女儿也好,父亲也罢,都只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他要一一铲除。 闻羡书已经顾不得想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此刻她已经被愤怒点燃,因为她听到身后闻常忠的手下对着天发狠话—— “闻老爷子,要怪就怪您和您的孙女没这享福的命,你们很快就能在地下再续祖孙情谊的!” 说罢,他更用力地将她往水底淹。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解决她,不然就是他被解决。 但他没想到,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下窜了起来。 方才还被他死死按在水里的女人,脑袋一下就从水里飞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就像是水鬼。 闻羡书这下才看清这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的。怪不得他要等陆野和她说完话再出手,而不是把他们一起解决了,目的就是为了让陆野做替死鬼。 她步步朝他靠近,他眼神狠戾,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看到这个动作,她嘴角不屑地扯出一抹笑。之前她还是一把剑的时候,见了多少血,他居然觉得能一把小刀对付自己。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他扑上前,却被她迅速地躲过。她抓准时机,纤弱的小臂狠狠地撞向他的后背,他痛得弯腰,她的后肘趁机撞向他的大脑,壮汉顿时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真弱。 甚至她连抬腿都不需要,就把他解决了。 他才回过神来,地上的匕首就已经被她捡走,吓得他坐在草地上步步后退:“你、你……怎么可能?” 她看着他,冷冷地笑了笑:“闻常忠就派你这种虾兵蟹将对付我,是不是也太看轻我了?” 要放在几千年,她现在就要了他的命,可是现在,她必须要将他交给法律来解决。 她走上前,一脚踩在壮汉的胸膛,将他压制在地,一手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准备要拨打110。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她刚回头,就看到陆野被一个浑身包得只剩下眼睛的男人拖着,而且他已经被打昏了。看来闻常忠也不是没留后手,知道这个废物不成器,还知道再派一个人过来盯着他。 在法制时代都敢这么招摇,他真够狂妄的。 男人出声警告:“你要是敢报警的话,他就会死在这里。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我都能找到他。” “你敢和陆家作对,你疯了吧?” 她知道陆野的背景,如果他有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对面的人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今夜的事情,谁能证明是谁出的手?商场上挑拨之事那么多,也许是有人设计陷害也不成。” 他的声音故意装得沙哑,又尽使一些卑劣手段,一看就是闻常忠培养的奸佞死士。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把他推到河里。” “今夜只有你和陆野在这里,你觉得,最大的嫌疑会是谁,陆家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 他已经下了最后通牒,看着地上得意扬扬的男人,闻羡书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 “1……” “2……” 她单手拎起地上的人,双眼遍布红血丝:“这个废物,我还给你。” 他们交换了各自的人质,男人很快带着壮汉掩于夜色之中,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她蹲下身来,看着睡得死沉的陆野,用手轻轻拍了拍:“实力不行就不要乱出来晃,到手的狼崽子都被你弄跑了。” 他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得很,任由她怎么玩他,都没有反应。 她索性坐在地上,望着桥梁上灯火通明的繁华,又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件事。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地方,存在看不到的黑暗,又会有多少只若有若无的触手,要将向往光明的人撕碎?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喃喃道。 原来从古至今,权力和地位都没有消失过,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明明眼前的一切并不陌生,她还是会心寒,还是会想起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她明明应该要比几千年前的人幸福了,却还是无法避免被自己的家人所害。 何其可悲? 她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呆,才听到陆野那边传来的哼鸣声:“好痛,谁打的我?” 他从小卖部出来,就晕了过去,不会是他爹生意场上的哪个仇家要干掉他吧? “我说大少爷,你可算醒了。” 他揉着酸痛的脖子看向他。 闻羡书站了起来:“我可没力气拖你回去,你还是自己挪动贵腿走回去吧。” 陆野纳闷,刚才不是还寻死觅活的吗?怎得现在就一副趾高气昂的侠女样看着他? 难道,不是他来救她,是她救了自己? ------------ 第一卷 第26章 娇女无畏 与父斗争 闻羡书刚想拔腿走人,陆野从地上爬了起来:“喂,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好歹也和我说清楚吧?” 她站住脚步,没回头:“陆少爷不是一直觉得我别有用心,在利用你的好兄弟吗?像我这样的坏女人,又能做什么好事呢?” 她也算是想开了:“如果你心里对我有偏见,即使我告诉你真相,你又会相信吗?” 她倒是口齿伶俐。 陆野朝她走了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语气难得温和:“所以,你刚刚是为了把我支走,不让我陷入险境?” 她耸了耸肩:“算是吧,谁知道你这么傻,还要跑来送死呢?” 他追问:“谁要对你下手?” 不是手里有点权力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时代违法乱纪吧,她要是把他逮出来,也算是为扫黑除恶做出贡献了。 陆野一半打趣,一半认真,耳边传来闻羡书冷静的回答:“我说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会相信吗?” 他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 父亲要对小孩下死手,这种事情,哪怕在他这个圈子也是闻所未闻。何况,这么大的胎还打,他得多恨啊? “劝你爸离闻常忠远点吧,没什么好事,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陆家。” 她劝完就走,只留下陆野一个人杵在原地,看着她逍遥自在的背影,此前耳边的谣言就像吹来的这阵风,瞬间化为乌有。 就算她不是闻羡书,救了他一命,他也欠了她一个恩情。 恩将仇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嘴上仍不服输,脚步轻快地追了过去:“喂,我可是因为你差点被坏人害死的,你再把我丢在这,我出事了你可得负责啊!” 她捂着耳朵,可真烦,出门散会步都不安宁。 刚回去酒店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她觉得自己的腰也酸,背也疼,明明刚才那场打斗也没花多少力气,这大约是人类所说的“心累”吧?直接投射到躯体的每一处。 她翻了个身,突然想起方才在江边,脑海里浮现的那个画面。 闻老爷子送的方壶里有一张纸,可那张纸写的是什么呢? 她已经头疼欲裂,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去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她都想不起来。 正当她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时,房外传来敲门声,将她从冗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爬下床,门被打开的第一秒,她就看到一个身影冲了进来,立刻将门反锁上。 是陈楚战。 在她给他发完消息没多久,他就跑了过来,现在和她的私人管家没什么区别。 陈楚战看到她整个人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一个人乱跑吗?” 虽然她武功高强,但这天下的高手多了去了,万一有一天碰上一个她对付不了的怎么办? 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把底牌掀出来给她父亲看了,他要是想下死手,那她就完了。 他认真地告诉她:“从现在起,你要去哪之前一定要和我说。” “还有,无论谁约你,你也要告诉我,万一有埋伏……” 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赶紧打断:“周围监控这么多,你想多了,不会有事的。” 早知道就不和他说今晚的事情了,怎么在博物馆工作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现在话多得像个老妈子? 他眸色一沉,又发挥了怼她的基本技能:“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跑去没监控的地方?” “我……” 她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没监控,只是想着跑远点,好让那人现身。 “好了,”他语气放得柔了些,“总而言之,现在保护你是最重要的事,我连工作都没心思做了,你还要让我担心吗?” 为了录制这档节目,他几乎连休息的私人时间都所剩无几,但一听到她有事,他还是要立刻赶过来。 再这样下去,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要紧绷着,连晚上睡觉梦里都是她的背影了。 闻羡书故意逗他:“睡不着那你就吃安眠药,你找我干什么?” 他之前有这么在意她吗? 他突然语噎:“你……” 一开始明明就是她上赶着来求他,怎么现在就变成他祖宗了? 而且以前她还算乐观活泼,怎得这节目上了没多久,伶牙利嘴的,人也变得是冷飕飕的。 看他吃瘪,闻羡书也算得逞,谁让他以前说她是“神经病”的,一报还一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被她赶回自己的房间后,陈楚战还是放心不下,他联系了爷爷平时的营养师。 “喂,小林叔,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小林叔和他关系不错,又常年在陈家生活,请他女儿来照顾闻羡书平时的饮食,就不会让人有机会下手了。 除了要确认饮食方面的安全,还有什么别的漏洞,他也得补上。 这一整夜,睡眠又是稀碎的。 闻羡书却睡了个好觉,准确来说,是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天天都睡个好觉。 他们的节目播出后立刻就上了热搜,而且是好评为主,她还有一个词条叫#人间金刚芭比#,夸她武力值高,之前完全走错路子了。 而且她在节目上的机灵和善良也特别出圈,看来是陆野放她一马,在剪辑上没有往坏处剪。 闻羡书从工作人员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松了口气。她没白救这小子一命。 晨起穿梭过众人时感受到的是祥和温柔的目光,她意外不适应。 很快打来的一通电话,让她回到了“恶女舒适区”,那串号码显示的备注是【爸爸】。 她眉心一跳,这傻孩子怎么还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那明明就是一条凶猛的毒蛇,又坏又狠! 她接了起来,语气冷淡,还有些讽刺:“你是来看我有没有活得好好的吗?托你的福,我还能多活至少五十年。”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没想到她的性子会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刚烈。 “小书,我们父女一场,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跑去武馆和江秦殊说那些话?” 呦,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站在自己的角度随便说几句话,倒显得她才是坏人。 “你可真是自私自利,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了,昨晚要把我害死的人,貌似还是‘您’吧。” 用“您”正是要讽刺他为长不尊,那些人类的礼仪套在他身上,完全形同虚设。 她今天接这个电话,就是要看看他后面想怎么做,主动出击也好过坐以待毙。 ------------ 第一卷 第27章 强娶强嫁 “不管怎么样,我也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是我带你来这个世界的,我就有权利带你走。” 这是什么神经理论? 闻羡书听得眉头紧蹙,强忍着那阵恶心和他周旋:“我早和你没关系了,你也没权利为我的生死做主,你打电话来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吧。” “很好,”闻常忠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能和我作对了,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作对的本事?” 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闻羡书捏了把汗:“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常忠冷哼一声:“既然你跑去坏我的生意,我就把你当作补偿送给江家那小子了,反正他挺喜欢你的。” 她现在更确定,他们之间不是亲生父女的关系,而是仇人的关系。 她冷静下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陈楚战,你还要我嫁给江秦殊,你就不怕江家那边有意见?” “意见?” 他听到这戏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偷偷练的这一身武艺,还能够利用江秦殊来让江家和我作对,但你要清楚,就算你再努力陈家那小子都不会喜欢你。” “江秦殊的目的是你,那你就乖乖嫁过去,有了这层关系我不会对付你,我的生意也做得下去……” “否则,”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凉薄,“你会知道我的手段的。” 他将电话挂断,很明显这就是一通“通知令”罢了。 但他所说的江秦殊的目的是她? 想到这她气不打一处来,江秦殊,他死定了。 现在他就像是入驻到节目的专用NPC,今天的录制还没有开始,所有人都在做准备工作,闻羡书直接冲过去,站在他面前不动了。 她的视线冷飕飕的,就好像他欠她几百万一样。 他冲化妆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让她先下去。 她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他看:“我好心去提醒你,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秦殊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笑,脸上却全是正经:“你是好心提醒我吗?你明明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后尽收渔翁之利吧?” 他站了起来,朝她俯身靠近,眼尾点的桃花痣衬得他极勾人心:“既然你要拉我入局,也得有点诚意吧?” 诚意? 诚意就是用她这个人和他交换? 他可真会开玩笑,他们人类缔结姻缘就和菜市场去买个菜一样随便吗? 她狠狠地瞪着他,忍住想出手打人的冲动:“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想都别想。” 但她忽略了自己腰间别着的麦,这下陆野和旁边不少工作人员都知道了江秦殊要强娶闻羡书的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跑去和陈修复师告状了。 打起来! 打起来! “哦?”他一只手将她拉扯过来,抵住他的胸膛,“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呢。” 她眉心一跳,看他的视线顺着她的眼睛往下,落到她的腰,她意识到糟糕的时候,旁边已经围着不少人准备看热闹了。 陆野驱赶旁边的人:“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天的事情要有人外传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小陆总发声,打工人悻悻地退场,迟到的陈楚战看着眼前的画面,总觉得哪不太对劲。 江秦殊和陆野,什么时候对这小文物这么殷勤了? 待大部分人散去以后,陆野走上前,看着江秦殊抓人的那只手,他动手掰开。 “江馆长,青天白日的动手不太好吧?” 江秦殊:“陆总编,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陆野:“好巧不巧,这几天我欠了这丫头一个人情,现在还她罢了。” 那头的剑拔弩张看得陈楚战发懵,他开始掐了掐人中,总觉得是自己还在梦里没有睡醒才会发生的场景。 很疼,是真的。 “停!” 没等他们吵下去,闻羡书就喊停:“你们还真要把这里当成菜市场让人看笑话?” 他们两个一个被训得不敢吱声,一个被训得吹胡子瞪眼,反正这两位富少爷打一架正合适,她就不加入了。 趁着这个间隙,她溜了出去,看到正在一旁兴致勃勃观战的陈楚战,她直接拉起他的手臂,带他火速逃离现场。 跑出去后,她也连带着训他:“在那看戏好玩吗?” 陈楚战虽然无辜受牵连,倒也习惯随她发脾气了,她一天不和他抬杠,才显得今儿个不正常。 他慢悠悠道:“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惹的他俩?” “……” 她突然失语。 因为连她自己都没个答案,她一直以为他们和她不对付。 “说说吧,江秦殊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她把早上那通电话告知陈楚战,没想到他听完之后却没有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他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他这么做是要保护你,就算江秦殊不说,闻常忠也能调查出来那天是你去找他的,到时候他在暗处对你下手就没有人能护着你了。” “如今江秦殊明是找他要人,暗是要保护你,顺便接近闻家,要对付闻常忠,保住他们在洛安的武林产业。” 看来,江秦殊对她确实有够好的。 经过陈楚战这么解释,她倒是火消了不少,尽管她还是不能理解他这种“保护方式”。而且他刚刚也不解释,分明就是想让她发火,把她当猫逗着玩呢。 这三个男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还有…… 她看着他,眼神微妙复杂:“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他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脚气得快跺起来:“如果江秦殊一定要娶我,那以后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难道你不应该生气吗?” 这句话有多暧昧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嫁进去江家,就要在两股势力之间周旋,不能天天和他在一起,他们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默契和那些计划,就都要被江秦殊破坏了。 难道这些,都不值得他生气吗? 还是他不想管它们这些丢掉的文物了? ------------ 第一卷 第28章 卧虎藏龙 陈楚战看她一脸委屈样,就跟他是个不负责的男人要把她甩了似的,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姑娘用这种眼神看。 她心性还是坦诚直率,直到有一些话他必须和她当面说,她才能领会。但旁人,不一定愿意讲出口。 他红心地解释道:“现在你们八字都没一撇,江秦殊也没说过要你和他办婚礼,说不定等到把闻常忠送进监狱的时候,你们连订婚的手续都没办呢。” 日出的光辉浅浅地洒在他脸上,那一瞬间,她偏头看向他的脸,老旧的柏油路上开始有了温度。 虽然他也喜欢逗她玩,但在他的身边,似乎能让她莫名地安心。所有的事情,他都能看透,也都有安排。 他慢慢转过头看她:“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江秦殊,没有人能逼你,如果你愿意,也没有人能够让你回心转意。” 恰好这时,日光也晕在她的脸上,柔和又锐利,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词,怎么能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这张脸虽然很漂亮,他却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至多只是把她当成邻家妹妹。而这一刻,他很清楚里面那具灵魂不属于她,而是崭新的“一个人”。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而不单单只是在守护一件文物。 她是他的朋友,他自然不会让她陷入险境。 闻羡书摇头,坚定道:“我不愿意嫁给江秦殊,我还有我的任务没完成,我要带我的家人回家。”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来,落在她的脑袋,轻轻揉了下,她微微怔住,似乎没想到头顶的温暖能投射进心底。 暖烘烘的,就像天边的太阳。 他似乎也被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吓到,收回手的瞬间局促地去找手机,空气里一闪而过的暧昧,在风中扩散。 他在她面前拨了一通电话:“喂,嘉慧,你现在就可以过来了。” 嘉慧? 这是谁? 他挂断电话,转过头看她:“我们家有一个叔叔的女儿刚好没工作,又是学营养师出身的,我就把她请过来给你做私人助理了。有时候我不方便和你孤男寡女相处,就让她照顾你吧。” 节目虽然说的是录制一个月的时间,但其实实际上用不上这么久,刚好这段时间让嘉慧和她磨合磨合,她也好有小姑娘说说话,省得被一群大老爷们惹生气。 别人可以不解释对她的好和照顾,他也一样,并不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而是对他而言,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既然是自己愿意做,也不愿意去给人压力,要她报答什么? 她笑着打趣他:“但是……你怎么确定女生和女生相处,就一定安全呢?” 在古代,可是有“断袖之癖”这个成语的,而且也不只是用在他们男人身上,不知道现代有没有这么开放呢? 陈楚战的眼神犀利得能看出无语来:“她有喜欢的男孩了,你放心吧,看不上你。” ? 有喜欢的男人就有呗,怎么还非得讽刺她一句呢? 算了,今天心情好,让一让他。 两人站在原地,距离只有一个肩膀的距离,嘴角却都是上扬的,但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汝州,天晴云朗,天空如被洗涤过一般清澈。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看着手机里躺着的那条短信,闻羡书的心情复杂。 大坏蛋:【你爷爷刚好被我转去汝州的私人医院了,你可以见他,但必须由我的人跟着,你自己考虑吧。】 她给闻常忠改了个备注,因为实在看不下去。 闻天许是必须要醒过来的,所以她只能去找江秦殊,答应暂时和他配合,但是要他不许碰她,不然她就揍他。 江秦殊也觉得好玩,她怎么回去一趟就领悟了自己只是想一石二鸟的计策了? 她讨厌别人碰她,更别提……她做不到,绝对不可以。她的身体属于国家,不属于她自己,不可以乱来。 彼时,江秦殊揶揄:“碰你?你想得美,我的第一次可不是随随便便给的。” 以前是女人在遵守三从四德,现在怎么更流行男人遵守三从四德了吗?她不懂,反正她也不想要他这个第一次。 看她面色阴沉,江秦殊走了过来:“怎么,我帮你争取了见你爷爷的机会,你还不开心呢?” 她学着他的话术:“你不是为了你自己吗?我爷爷醒过来闻家的大权又回到他手里,还能揭开闻常忠的那层面纱,为我做这点小事,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咧嘴笑,大白牙晃眼:“别说得那么难听,咱们是彼此彼此。” 她这次学聪明了,说完话才把麦戴上,还白了他一眼。 看她不想理他,在一旁静待录制开始,而陈楚战找来的人也已经过来了,对她客客气气地喊“羡书姐”,顺便帮她收好手机,倒是真有了女明星的架势。 他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拿着个花生米往嘴里丢:“喂,你知道今天的剧本是什么吗?” 她懒得搭理他:“不知道,没兴趣,滚。” 知道了也不想和他讨论,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她就觉得烦闷,后面还要和他天天见面,想到就难受。 “呦,”他看了助理林嘉慧一眼,“陈楚战给你找了个小助理,你就真有了耍大牌的资本啊。” “我耍你个大锤子。” 她站了起来,给他下命令:“你要不闭嘴,要不就离我远点,自己选?” 江秦殊嘴角微微上挑:“我的未婚妻,脾气这么差,不太好吧?” 她的眼神已经有杀气了,江秦殊举手投降,故作听话的假样子:“我走,我走,未婚妻别生气。” “……” 他终于走了,她才坐了下来,头疼得快炸开。 林嘉慧见状赶紧递上水杯:“羡书姐,你别生气,我看这个江馆长就是喜欢开玩笑逗你玩,你可千万别中他的计。”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需要吸氧才能缓过来,她宁愿和陈楚战做假夫妻,也不能是这个江秦殊啊! 林嘉慧给她扇扇子降火,这时,不远处此起彼伏地传来了“哇”的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 第一卷 第29章 恶女 衰女 人设不倒 众人渐渐让开一条道,柔和又明媚的阳光洒在走来的那位女孩身上,她看起来气质清丽脱俗,一张温婉纯净的脸,身后的头发用翠竹盘着,穿着一套新中式的裙子,身上透着从容不迫的柔雅感,像是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她的感觉没错,林嘉慧去前方探得情报后马上来汇报她这个二老板。 “姐,这是节目请来的新嘉宾,来头可大了,听说汝州这块的历史产业和她家关系颇深。” “嗯嗯。” 他们爱请谁请谁,只要不为难她,就是把天上的十八罗汉都请下来,她也乖乖坐在这不招惹人。 “对了姐,我觉得你要小心点。” 陈楚战让她这么难找工作的专业大四一毕业就有金砖抱,她也得有点眼力见,保护好这位未来的老板娘。 闻羡书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翘着腿扇风:“此话怎讲?” 林嘉慧偷偷瞥了眼那美女:“她和楚战哥是高中同学,她爸爸以前还约陈家吃过饭,大概是想把他俩的婚事定下来,她这回‘带资进组’大概率是因为你有了危机感!” 她? 危机感? 她为什么要因为她有危机感?她那么漂亮,甚至和她的“老熟人”还有几分相似。 当年西施与郑旦受越王勾践之命来到夫差身边,以美人计亡国。她的眼睛便像极了西施的那双眼睛,看起来一点害人的心思都没有,纯洁无暇得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免要心动了。 她也吐槽起来:“陈楚战放着这么个大美人不娶,他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林嘉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战哥肯定还是喜欢女人的,比如你呀。” 喜欢她? 这群有这个误解的人通通只答对了一半—— 他喜欢的不是她,是她的真身,也就是那把差剑。 但她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继续背着这个秘密继续招人讨厌吗? 节目录久了她对这些流程也熟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加上陆野没再出什么损招为难她,她倒也平安度过了前两天录制,直到—— 今天录制结束,陈楚战因为有事赶回陈家一趟,闻羡书和林嘉慧吃完饭走路回去,就当散散心了。 她们聊起明天的录制任务是需要她在一百多件瓷器里找到一件节目组要求她找的瓷器,再交由陈楚战核对,正确无误方可兑换照片,见到本站对应的文物:官窑瓷器。 陆野还算知恩图报,确实没为难她,这次给了她三次机会。 她们路走到一半,只看到前面几个人影晃动,都是肤白貌美的长腿美女,嘴巴里却说不出和脸蛋一样漂亮的话来。 这两天她们和那位大小姐一起上下班,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孟州清。 她在节目上没为难闻羡书,也没和陈楚战有过分的互动,大家都以为是个大方明慧的人。 此刻,林嘉慧叉腰,愤愤不平:“节目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背地里居然在和人说你坏话,等楚战哥回来我就和他说!” 闻羡书起初还没注意到什么,是被她的话拉回神的,她看着眼前的画面,三个女孩围着孟州清,讨论的主角确实是她,连摄像机都不避讳,很是张扬—— “听说那个女的可有手段了,之前小陆总也很讨厌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多久对她态度就这么好了……” “不止小陆总,人家啊,还和武馆那位走得很近呢,你没看他作为NPC有多偏袒她吗?” “最可恶的还不是我们州清暗恋他陈楚战多少年,他都不搭理,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盗窃犯共谋的孙女,一个没有父母认可的野种,凭什么和我们州清比啊?” 盗窃犯共谋? 这个标签倒是有意思,她们哪只眼睛瞧见闻天许领着盗窃犯偷文物了? 她当时在馆内都没敢这么笃定,她们算什么东西? 周围扬起一阵冷风,孟州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本来想阻止她们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她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了:“羡书,你来啦。” 闻羡书淡淡看了她们一眼:“没什么,刚好经过。” “这路呢,就这么一条,要想说人坏话还是得跑到墙角去,那才是说坏话应该有的自觉,不然哪里跑出一辆车来撞了三位姐姐,可就不好了呢。” “你!”其中一个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没受过这个委屈,“你是在诅咒我们?” 她左看右看没看着跟拍的摄像,就想冲上去教训她,这倒是符合闻羡书的心意,她眼里写满了“来呀”。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 孟州清脸上闪过一丝局促,拉了把她朋友的手,让三人退到后面,她才上前。 “羡书,这三位是我的朋友,其中一位是安雅瓷业董事长的女儿,她是从北市飞过来看我的。她们还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们计较。” 刚说完,她就把手里的红袋子递了过去,看上去是个包装精致的高档礼盒。 她温柔地笑了笑:“羡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就提前把这份礼物送你吧。” “送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不敢收。 看到她眼底拉开的距离和怀疑,孟州清显然也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我本来就想送你的,这几天一起录节目,我觉得你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孩,又耿直可爱,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嘉慧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不太安心。 但闻羡书却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孟小姐气质婉约,只是兔子若与豺狼为伍,也容易使自己受伤,还希望你多加小心。” 她拎着袋子冲后面三位扬起嘴角,仿佛在炫耀:“谢谢你的礼物,孟小姐,明天见。” 待她走后,那三人才重新围了上来,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不知道计划着什么小勾当? 但闻羡书不想听,只有林嘉慧初入社会一步三回头,好奇得像只小猫,那爪子也恨不得往她们身上撩。 闻羡书转过头,敲了下她的脑袋:“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 日后这小丫头还要跟在她身边,有些话她也得点一点她,不然她要生气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呢。 ------------ 第一卷 第30章 锐利前行 林嘉慧摸了摸脑袋,不疼,但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却隐隐泛着疼。 她舍不得:“羡书姐,你刚刚为什么不教训那些人,让她们闭嘴呢?” 她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打小就在陈家长大,知道楚战哥是什么人,如果她为人不好,他绝对不会处处照顾她。这段时间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会和她分享,一点女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就像自己的姐姐,她不想她受委屈。 “你要是碍于身份不能出手,那就让我来。”说着,她撩起了袖子。 她往掌心呵气,摩拳擦掌:“姐,你的招式那么多,随便教我几招,都够我养老了。” “……” 她很快又被弹了下额头。 闻羡书都被她逗乐了:“你呀,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 她看了一眼,扁了扁嘴:“有什么好看的呀,不就是弯弯的,黄黄的吗?” 闻羡书也跟着抬头,这两千多年前和两千多年后,什么都改变了。不变的是人性的勾心斗角,山河万里的波澜壮阔。 想念故乡的情绪,在每一个夜晚里都被沉淀得更深,只是她从未表现出来:她也想家。 她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的家人不在身边,周围像围着一堆狼群虎兽,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 但她知道时间不会往回走,做人要向前看。 她从刚来的莽撞,到如今也学到了不少,她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主人总是那么复杂多面的了。因为只要你是人,就会被环境改变,不然为何它们这些文物,也都会附着主人的情绪呢? 文物都无法避免,又何况是人心? 她叹了口气:“月亮在十五的时候才会圆,而不是每一天都会圆。” “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去看月亮,它自然就是不同的。当我们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要学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 “即使我刚刚打了她又能如何,隔天的报道骂的人是我、不明真相的群众宣泄怒火的渠道是我、最后还要陈楚战来收尾。” 她在背景方面还不够强大,刚才孟州清提到那人的背景就是要提醒她,她要注意人情世故,那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是啊,闻天许躺在医院,闻常忠想置她于死地,她背后没有靠山,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险境。 “你武功虽好,但智慧还不足,等到你能够不用武力就解决敌人,或者用更少的力气去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时,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 这是陈楚战临走前教她的。 她想了想,他说得很有道理,在这个虚伪阴沉的背景下,她除了要有武力,还要有智慧,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林嘉慧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只觉得,楚战哥是不是很喜欢玩养成游戏? 怎么羡书姐和传闻上的一点不像,反倒和他有点像呢? 闻羡书见她两眼迷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总而言之,你看到她们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她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惨,如果做出了什么事,丢的也是她背后家族的脸。” 夜逐渐深了,汝州的天空盘旋着一行乌鸦,就在她的帐篷上方,似乎预示着什么。 而她沉沉地睡着,直到早上六点才从睡梦中醒来,被叫去化妆。 化妆师拿出眼影盘,却看着它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林嘉慧叫她才回过神来:“一会就要开始录制了,你在发什么呆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拿着眼影刷,却迟迟没有动手,下一秒,她闭上眼睛,用力地将刷子摁在上面…… 正当她举起刷子准备在闻羡书眼皮上涂抹时,被人叫住。 “等会,”陈楚战走了过来,看着她颤抖的手,他开口道,“我突然想化妆,你给我化吧。” ? 她声音下意识地颤动:“陈、陈修复师,你平时不是不上妆的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似语气温柔,实则步步紧逼:“偶尔换个胃口,我瞧你平时给羡书化的妆很好看,不如也给我化一个吧?” “这……”她面露犹豫。 陈楚战直接走了过去,拉着那盘眼影,语气变得玩味:“还是这眼影盘,根本就不能上到人的脸上呢?” 周围仿佛陷进了地窖般阴冷的氛围,闻羡书没想到就连平时对她比较好的化妆师,也想对她下手。 她心一寒,直接抢过那盘眼影,交给林嘉慧。 “嘉慧,麻烦你帮我查查看,这盘眼影如果擦在我的眼睛上,我今天会怎样呢?” 林嘉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当着一脸着急的化妆师面前接过眼影盘:“我一会就送去化验!” 今天要羡书姐用眼睛辨认那些瓷器的细节,在眼影上动手,这是哪个缺德的人想出来的主意,心眼也忒坏了! 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会毁掉,化妆师就差跪下来了:“别,别!陈修复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什么都和你说,你要帮我啊!” 她也是被人威胁的。 不久后,录制开始,闻羡书眼皮一直用手去摸眼睛,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一百件瓷瓶由工作人员推了上来,其形状工艺第一眼看去并无任何不同,她一手拿着照片,一边难受眨眼,这一幕都落在众人眼底。 这时,坐在底下的人看着眼前的情景,满意地勾起嘴角。 “今日一百件瓷瓶由安雅瓷业董事长赞助,安雅集团二十年如一日支持与推动洛安文化传统发展……” 听着上面的夸赞,安晴脸上都是羞怯的笑意,和昨天那剑拔弩张的样子仿佛是两个人。 陈楚战凑过去:“你还好吗?” 闻羡书的演技可没底下那位好,只能不停地眨眨眼睛:“我没事。” “狐狸精。”底下有人翻了个白眼。 她也不在意,她要看看,等会她还怎么翻?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堆的瓷瓶,她心底还是有点慌。 虽然眼睛难受是假的,但是要扮演眼睛难受去应对她们的为难,同时还要找出正确选项,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 第一卷 第31章 美人互掐 隔岸观火 分辨瓷瓶的不同可以通过形状、装饰、工艺多方面的细节。 口沿是它口部边缘的那一圈,颈部有长、短、直等区分,是影响美感最重要的部分,也可以观察其腹部的线条和底部的形状,通过细节来分辨,这些都是陈楚战教她的。 这些瓷瓶上的图案多以山水为主,虽然制作手艺不够精细,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第一眼看上去都是华贵气派的印象。 她拿起手机,放大图片,再上前一个个对比寻找。 底下有人皱着眉发表意见:“她怎么能用手机?” 安晴指手画脚的时候,陆野都觉得不耐烦:“人家爱用什么用什么,规则又没有限制。” 陆野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安晴虽然想斗嘴,但最后也只好作罢。 没事,她要看看她用这双眼睛能撑多久。 安晴这头虽然暂时罢休了,但坐在孟州清旁边的应薇只是翘着腿,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 如果只给她受皮肉之苦,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昨天她怎么羞辱她们的,她可都还记得。她们几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所有人都宠着让着她们,偏偏在她这里,她们一起挨了顿哪都不如她们的丫头的骂。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应薇突然离席,安晴狗腿子地追了上去。 她从昂贵的爱马仕包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惬意地闭上双眼:“时间差不多了。” 安晴听不懂:“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尖叫声,尽管隔着一扇门仍然刺耳。安晴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马上追进去看。 只见闻羡书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瓷碎片,就在她抱起瓷瓶准备去找陈楚战核对的时候,怀里的瓶子莫名其妙地就碎了,而且旁边摆放在桌上的某一个瓷瓶也跟着碎了,就在她碰完不到两分钟。 闻羡书也觉得意外,没想到她们还留了后手。 随着一声“录制暂停”后,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也跟着围了过来,有个小姑娘嘴里念着:“怎么可能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 这可算是节目事故了,处理不好一行人都要受罚。 导演抓头挠腮:“看来,只能调监控了。” 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陈楚战默默蹲下身来,检查那些碎片。 这是陆野录过事最多的一档综艺,他知道这方面还是得楚战可靠,便凑过去问:“有什么异常吗?” 他摇摇头,站了起来,双手插兜,继续看戏。 “欸,你怎么不讲话呢?” 陆野倒是着急,但他不急,因为他还要等着有人的高光演技上场。 果然,安晴突然冲了上来,指着闻羡书的鼻子:“昨天我们莫名其妙被你骂完还不够,你还对我们家的瓷器动手,这可是在节目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只是报复我和州清,也是让大家跟着你受罪啊。” “……” 录制一暂停,她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就这点耐心吗? 在她一通指责后,不少人又把视线转移到闻羡书身上,等她的解释,看热闹不嫌事大。 闻羡书不慌不乱地反驳:“昨天是谁莫名其妙在骂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安晴双手抱臂:“我们州清好心给你送礼物,你却仗着和陈楚战关系好,就对我们不尊重,难道你不承认吗?” “哦?”她挑眉,“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单方面觉得我不尊重你们,就设计了今天的一出好戏,好拉我下水?” 不打自招,也是有够蠢的。 要天下的反派都和她一样,从秦始皇起就能一统江山到现在,指不定美丽海岸线的对面现在也在说中文。 看到她那看不起自己的眼神,安晴实在愤怒,但闻羡书只是平静地弯腰捡起一块碎片。 “只要它一碎,录制就会喊暂停,补录的罪过大多也要我揽,因为我是最后接触它们的人。” 她背锅背惯了,总结出一套理论。 “我好不容易在互联网上的风评好转,自然有人不希望我继续风光下去,所以才要设置这一出好戏吧?” 安晴见陈楚战不说话,才放心地指着那些碎裂的瓷片:“但它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碎掉,明明刚刚推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分明就是你随了你那爷爷的性子,喜欢做一些肮脏龌龊见不得的事。” 话音刚落,一巴掌便落到了她的脸上,而且力气还不小,她脸马上肿了起来。 安晴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巴掌,她冲上去就要撕闻羡书的头发,却被她单手拽住,原地绕了几圈转得晕乎乎的,又被她推倒在地上,什么发型妆容全都乱作一团。 旁边有几个一向不喜欢她的工作人员都在偷笑,她还准备站起来继续撕,陈楚战终于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毕竟时间也差不多了。 “安晴,你真的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他就是要等闻羡书教训完安晴再出声,因为无论今天的事情闹得多难看,这三个姑娘背后的家族也会出来收拾,既然终归要“原谅与和平”,不如先揍一顿才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愿多管闲事的思想从什么时候起改变的,大概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互相影响吧。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孟州清也紧握拳头,觉得事情的发展估计会更糟。 她也知道这些事情大概率是谁做的,但她不方便出来讲,她更没想到,陈楚战会为了她得罪安、应、钟三家人。 他拿着手里的碎片,在灯光下看不出什么不对,但细枝末节却躲不过他的眼睛。 “这上面涂了一种特殊的化学药剂,只需要提前八小时,用这种药剂沿着瓷瓶内部和外部涂抹,它就一定会碎裂,且液体凝固吸收后不易被察觉。我们修复师几乎不会接触到这种破坏性的东西,所以那个人应该是和化学药学相关的领域有关,怎么可能是闻羡书呢?” 这也不是安晴能做出来的手段,她学历不够高,只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让她们小团体的内部矛盾爆发,也能保护闻羡书不受伤害。 这时,安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应薇,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闻羡书觉得,这比她在主人身边看过的美人心计还精彩,她就喜欢看这种当面互撕、互掐的画面。 ------------ 第一卷 第32章 明目张胆地偏心她一人 应薇在美国念的是化工专业,在国内因为父母的原因也能进入到各大医院和实验室,偷这么新型又高级的化学用品,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到。 闻羡书朝靠在门上的应薇勾了勾手指:“你的好姐妹叫你呢,快来呀。” 陈楚战见闻羡书一脸的爱看热闹,他寻思着她以前在吴王的后宫里什么高明的招没见过,怎么爱看这种相对不太聪明的手段? 等她不用熬夜补课了,他应该推荐她去看看泰剧,那些互扇耳光永不停歇的画面,她应该很喜欢。 应薇终于从门边走了过来,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脑袋打结,思考着要怎么收场比较好? 最后,她忽略了地上一通乱喊的安晴,看向闻羡书,平静道:“瓷瓶的事是我做的,但别的不是我做的。” 反正她的家人会收场,她不怕。 她顺势将安晴拖下水,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了。 “你的眼睛不舒服,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有意思吗?把我们当小丑一样玩。” 安晴这会才清醒了,是,她也有份,她不能和应薇闹翻脸,光靠她一人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解决。 闻羡书淡淡地笑了下:“是你们自己要做小丑,你们若不去害人,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下场?” “那盘眼影已经送出去化验,很快就会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了?” “还有,因为我爷爷的事情提醒我,监控真的很重要,所以我在仓库多装了一个摄像头,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动手脚,我调一下监控不就清楚了?” “……”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等着她会怎么样发落这几个人? 就连林嘉慧的心也揪疼,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比她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名的恶意朝一个鲜活明朗的人淹来,难道看着美丽消逝,会有一种畸形的快感吗? 就在这时,门前的亮光突然被遮挡住,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过来,长相偏西方,看得出来是个混血儿。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应薇看到救兵来了,脸色终于舒缓了些:“小叔。” 他经常在电视上露脸,不少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想到应家的背景这么庞大。但男人却严厉地瞪着她,似乎是觉得她太丢人了,她摸了摸鼻子不敢讲话。 他转头看向闻羡书,声音温柔,普通话口音极其标准:“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对孩子教育的缺失,对闻小姐所造成的伤害,我们一定会进行弥补。还有,希望闻小姐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整门风,保证应家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类事件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黑卡下面是一张他的名片。 “闻小姐将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可以随时拨打上面的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对方的诚意这么足了,闻羡书知道,这就是陈楚战和她说的,大家族是无法被轻易连根拔起的。小的做错事只要大的还在,就能张开翅膀拥抱他的错误,并且美化为“幼稚无知”。 所以闻常忠才会对付闻天许,因为他想要的是整个闻家的掌管权。 原来,权力真的这么诱人。 原来,她是这样的渺小。 见她不说话,对方又继续道:“闻小姐,你应该知道她们与你仅有几面之缘,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你出手。” 他的意思是,她们也是被人煽动的。 闻羡书和陈楚战又何尝不知道,但想算计她的人太多了,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是谁? 沉默半晌,她突然冲贵气满满的大人物招了招手,像喊小猫小狗一样随意:“麻烦您过来下,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但应家小叔却不生气,还真听她的话走了过去。一米九的高个,还要弯下腰来听她说话,这场面看得人目瞪口呆。 闻羡书摘掉麦,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条件。 她要利用应家,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才不辜负她今天所受的委屈。 应家小叔听完后,眼尾微微上挑,有欣赏之意。如果这才是他应家的后代,该有多好,可惜偏偏生了个不成器的应薇,还要他来给她擦屁股。 “行,那之后我们电话联系。” “好。” 他们达成什么协议无人知晓,就连应薇也害怕,不停拉着小叔的袖子:“你们说了什么啊?” 应家小叔瞥了她一眼,把袖子拉开,脸上还有些微愠:“你应该多和人家闻小姐学学。” 闻羡书看向安晴,继续道:“还有,今天这些瓷器是你们弄坏的,新的瓷器记得补上。另外,我补录的出场费很贵,就麻烦安家以三倍的价格请我出场吧。” 安晴咬着下唇,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毕竟今天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看着呢。 事情总算结束,孟州清才拖沓着脚步走过来,闻羡书正和陈楚战小声说着她刚刚和应家提出的条件,看到她走来,她才没再讲。 “孟小姐应该有话要和你说,我先走了。” 陈楚战转头,看着她的脸,就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想和她讲。 他伸手拉住要离开的闻羡书,语气温柔:“不用了,有话就当着你的面说,你也不是外人。” 孟州清脸色尴尬:“对不起,闻小姐,我没能阻止她们。” “不需要这么说,”闻羡书语气也客气又疏远,“有人想做坏事的话,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劝得住的。”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份,也不想揣测她是个好人还是坏人,日久见人心,比什么都管用。 孟州清看着他迟迟不肯松的手,也知道自己这趟来,是做了小人,和她所计划的根本不一样。 “楚战,我们同学三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他坦诚:“我不知道。” 他从来就不了解她,也没走进过她的内心,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同学。 所以当年她父母强行要他们接触,甚至是结婚的时候,他很排斥。 孟州清低着头,紧握双拳,许久才抬起头来,有些事和有些话再不做,就晚了。她这一趟来,不就是为了不再有遗憾吗? ------------ 第一卷 第33章 引狼入室 双重含义 “楚战,我决定不待在汝州了。” “嗯。” 他兴致缺缺,似乎对孟州清将来的安排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她今天的表现和那晚苏韵学姐的异常结合起来只有一种可能,但他不想去戳穿,对谁都不好,她想要的也注定不会有结果。 如果她硬要错付真心,就和他没关系了。 孟州清是孟家的独生女,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但她和父亲说好了,就一年,她只要一年的时间,让她任性一次就好。 她看向陈楚战,彻底下定决心:“楚战,我要去洛安市,之后我准备开一家艺术馆。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来参加开馆仪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抱歉,我这边可能没什么时间,祝你开馆顺利。”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她目光如水,还是深深地望着他。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一整个高中都没勇敢过,所以我现在是来找到我的勇敢的,我希望你能来。” 她母亲生了她之后就因为患病切掉了子宫,从此就不能再有小孩,她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她从三岁起所有的人生都被规划好了,再不喜欢历史人文和艺术道路,她也只能选择这条路走,因为她背负着整个孟家的期待。 她知道即使陈楚战答应她,也不可能入赘孟家,但她还是要一试。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没时间了。 陈楚战终于无法再回避。 他撕碎她的期许:“你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你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如果是为了别人,我希望你不要。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是为了自己而活。” 说完,他匆匆道别,拉着闻羡书离开,徒留孟州清僵在原地,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 “你不喜欢孟小姐?” 出来的路上,她调侃他:“中国人不是都讲究要结婚有家庭吗?你这年纪都能当爹了,你家人不催?” 何况他和孟州清门当户对,即使他现在拒绝,将来陈家估计还是要牵线,毕竟人家都追到他的地盘工作了。 她听说,人类群体里的男女感情是能培养的,孟小姐这般坚定的美人,他迟早都会被打动吧? “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他放开她的手:“我的人生是为自己而活的,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决定,包括我的父母、爷爷,甚至是其他的长辈。” 闻羡书点点头,眼神却仍有质疑:“勇气可嘉,不错。” 她也想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可惜,她大概是无法在这副身体见证了,她总要回到展台上的。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备注是【讨厌鬼】。 她不想接,但还是要接,于是语气无起伏,像死了三天般祥和:“喂?” 江秦殊:“闻常忠让我现在来接你,我们过去青山私人医院,你那边下班了吧?” “下班倒是下班了,”她嫌弃道,“可为什么要你接我,我自己有腿,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青山私人医院附近就是一个疗养院,建立在偏僻的郊区,而且两边的费用都很贵,一个病人至少需要两位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制度。 如果闻常忠希望闻天许死,大可不必将他送到那么烧钱的地方,只能说明他留着这个爹还有用处。 江秦殊哼笑一声:“你以为我爱去接你?闻常忠非要觉得我喜欢你,我也只能演给他看。” “还是闻小姐不想配合了,那也行,你自己过来吧,之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千万别叫我。” 他总是能用一种极其欠揍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咬了咬牙:“行,我微信发个定位给你。过来接我吧,免费司机!” 最后还要用那四个字降低一下他的身价,她才能舒服点。 看她熟练地用着手机,陈楚战心里倒是百味交集:“我记得你以前连手机转账都不会,怎么现在用得这么顺手?” 连微信定位都会发了。 不过不是发给他,是发给江秦殊,多了个人照顾帮她的忙,他倒没觉得身上的担子有半分松懈。 她低头操作手机,没顾着看他脸上的变化。 “闻羡书把密码都写在备忘录了,嘉义娱乐也把我冻结的银行卡状态给恢复了,所以我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自由,不会像刚来那会云里雾里的,总在城市里迷失道路。 他无意间看到他们微信聊天的界面,发现都是江秦殊在找她,有时候还会给她转几个红包,实际上都是一毛两毛的价格,就是故意挑逗她生气。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是可以转变的,要记住一个人,才是最不容易的。他这样,倒是让她很容易记住他。 “小心被人骗了。”他移开视线,叮嘱道。 “我才不会被人骗,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收好手机,月色下飞舞的卷发衬得她整个人俏皮美丽,棕色的西装外套和百褶裙和她意外合适,连看他的眼神都稍显温柔。 她揶揄道:“我们打个赌,看是我会被江秦殊骗,还是你会被孟小姐骗。” 他觉得有趣:“赌注是什么?” 他能陪她玩这个幼稚的游戏,反正,他不会输的。 她垂眸思考:“我还没想好,就当你先欠着我的吧。” “怎么还不知道输赢呢,我就欠你的了呢?” 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还没等他们把赌注下好,一辆敞篷车停在两人面前,驾驶座的人缓缓降下车窗。江秦殊摘下墨镜,副驾驶上是漂亮的百合花,看上去很新鲜。 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他这花是专门送给闻羡书的。 “这花等会拿去给你爷爷,赶紧上来吧,不用太感谢我。” “臭不要脸。” 刚刚才被陈楚战逗笑的那张脸,顿时又冷漠下来,她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拿起那束笨重的花,坐到副驾驶上。 安全带很快被他系好,动作自然亲昵,不忘吐槽:“笨手笨脚的,别耽误我的时间。” 这一幕看在陈楚战眼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碍眼。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 难道他真的希望她输吗? 喜欢这么一个浪荡不羁的人,她还不如一辈子不知道爱为何物才好。 ------------ 第一卷 第34章 不喜欢你和他眉来眼去 碍眼 闻羡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像怕他脏了她的裙子似的,总而言之他们现在每见一面,就好像必须不对付一下才行。 更过分的是,还没等她回头和陈楚战道别,车子就像窜天箭一般飞速驶离,要不是系上了安全带,她的头应该会甩出去。 等他把车驶远后才放慢车速,嘴角仍挂着欠揍的笑容,看上去一点事儿没有,只有她的卷毛胡乱飞舞,像一只恼人的泰迪狗。 “江秦殊!” 她狠狠瞪着他:“我和交警叔叔举报你!” 她整理自己乱掉的头发,江秦殊偏头看她,月光从绵软的云边渗透下来,洒在她的脸上,光影斑驳美丽,她仿佛随时会消失。 她和他极其的相似,又极其的不相似…… 一样的武艺高强、一样的争强好胜、一样的正直坦荡。 不一样的可爱烂漫、不一样的稳重成熟,就好像天然地具备善良和智慧。 他挪开视线,生怕被她发现眼底多余又别扭的感情。 “我只是不喜欢看你和他在那边眉来眼去,碍我的眼。” 此刻的他也不觉得这份感情有什么偏差,只是欣赏罢了。 欣赏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应家小叔周旋,欣赏她应对事情有策划谋略,就连父亲的事情也是她来提醒的,不然他们的武馆也许就保不住了。所以他会还她这份恩情,会保护好她,不会让闻常忠有机会伤害她。 她不知道那些情绪,咬了咬下唇:“你有病吧?” 她和陈楚战只是正常地聊聊天,哪里有什么眉来眼去,还是他得了眼疾,那他应该去医院看看,而不是折腾她。 他随意散漫:“可能有吧,那你要给我治吗?” “不,滚。” 被她骂了一顿,他却莫名的舒服,开车的速度放慢,仿佛这就是一场很简单的约会。 不知道是因为他开车的速度太慢,还是因为这城市太小,他们居然在街上遇到了熟人。 “江秦殊!” 他突然听到路边有人在喊他名字,而且这个声音还莫名有点耳熟,当他停下车时,那个影子已经追了过来。 女孩笑容甜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健康开朗的感觉。 她很主动热情:“我是林文婧,在霞大念研究生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念初中的时候,和你是一个班的。” “哦,”他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玩味,“那你也应该认识我旁边这位吧?” 女孩刚才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副驾驶上的人,现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角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她只看到那束巨大的花束,却没看到那个人,那个被她欺负得瑟缩在墙角,被同学用难听的话一次次羞辱的人。 她漂亮得刺目,每一分自信和美,都深深扎进她眼底。 闻羡书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脑海里涌出了许多画面—— 林文婧站在她的课桌边,玩着指甲,从上至下俯瞰她:“小书呀,7班的男孩子喜欢你呀,你怎么不答应人家啊?” 旁边的人白了她一眼:“就是,好不容易有人喜欢你,你还要缠着江秦殊。” 林文婧眼神里是笑意,说话也是温柔地说,但就是让人不舒服,尤其是挑大课间大家都跑完步在休息的时候,江秦殊还不在,没有人会护着她的。 有和她不熟,甚至根本没说过几次话的同学发出了笑声:“她这种人,也会有人喜欢呀?” 她垂着头不想讲话,林文婧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那个男生和你挺配的。” 所有人偷笑得更厉害。 谁不知道那个男生是个小混混,而且还早恋,总是惹出很多问题,打架斗殴的活儿总能见到他的影子。 …… 直到江秦殊拿着英语周报进来的时候,这场闹哄哄的闹剧才短暂作罢。 他下课后去找她,但她闷闷地趴在桌上,什么都没讲,问同桌发生什么,他只是勾着他的肩膀“好心”提醒他—— “阿殊,有时候还是不要太多管闲事了,你看你将来是去首都念大学的料子,别为了一些人伤害了你的好人缘。” 想起这些,闻羡书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江秦殊心里会有那种感觉了? 她曾想过和他求助,她也曾羡慕他的骄傲自爱,但她太累了,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都无法拥抱近在咫尺的阳光。 她甚至觉得这些人的话是对的,她不值得江秦殊拖累自己的好人缘帮他,她不想害他。 越来越了解她的故事,她的心就越恨、越痛。 闻羡书眼白处微微泛红,瞳孔深邃得可以吞没人,声音冷冷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没怎么对你呀。” 林文婧似乎也怕了,她最近看过她的八卦,她在互联网上的风评好转,甚至有了粉丝。没想到除了陈楚战,江秦殊也还和她纠葛着,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过来打招呼了。 闻羡书的手在发抖,周遭压迫感极强。她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想到明明是在和平时代下,还要这般无端欺凌别人的人,更加可恨,不值得原谅。 “欸”,江秦殊突然去牵她的手,让她坐下,他看向窗外的人,顿时和颜悦色,仿佛变了个人,“小林同学,以前的事情大家坐下好好谈一谈就是了。” 有人递台阶,林文婧慌忙地照单全收,不敢看她的眼睛:“是是是,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是朋友。” 江秦殊虽然欠揍,但凡事还知道分寸,闻羡书觉得他应该又在玩他的花花肠子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秦殊就设下埋伏:“你带几个以前和她有矛盾的同学一起过来坐坐吧,今晚我请客,请大家吃烧烤,把话说开了就好。” 林文婧看到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又看闻羡书一脸要整死自己不然不罢休的样子,实在矛盾。 还是江秦殊继续打圆场:“欸,误会需要机会解开嘛,就这样说好了呀。我们去忙点事,晚点就过来。” 他又装出一副温柔样要了她的电话,才开车离开。 车子快开到医院,闻羡书都冷着脸不说话,江秦殊这才去哄她:“怎么,我都给你组局把人带到一块给你教训了,还不爽呢,大小姐。” 她可真难伺候呀。 ------------ 第一卷 第35章 人与鳄鱼的眼泪 “算你还有点良心吧。” 闻羡书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她的手激动得都在颤抖。可惜,她看不见了。 她在车上闷了这么久,就憋出了这一句话来? 江秦殊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发出一声轻笑,没再继续调侃她,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继续开。 到了医院以后,闻常忠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接应他们。天色正晚,头顶盘旋着一群黑乌鸦,发出刺耳又沙哑的“嘎嘎”声。 闻羡书从副驾驶上下来,江秦殊看向他们,倒是没有分毫害怕:“带我们去病房吧。” 那四个来接应他们的人均身穿黑西装戴着墨镜,从发色和脸部轮廓五官看,都是外国人,双臂看上去粗壮有力,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体魄。看来经过上次的事,闻常忠对她已经有了防备,才会雇佣这些看上去就不好对付的打手。 如果她和江秦殊联手,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她还真有点心痒痒想要试试看,但却被他按住躁动的手,生怕她轻举妄动:“你跟我走。” 他按住她的手腕,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能乱来。但其实她也不是真想做什么,现在还不是时机。 他们被四个保镖团团围住,上了电梯,医院内部蔓延着一股阴暗潮湿的感觉,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让人难受。在四楼走廊的尽头,他们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个保镖拿出钥匙,将锁着的病房门打开:“请进。” 他们两个人守在门外,又有两个人跟着他们进去,里面还有一个护工,朝他们微微弯腰,像是他们都认识似的。 病房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她观察着四角没有监控,室内应该没有摄像头,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江秦殊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这是给爷爷的花,放在床头,麻烦在凋谢前你们不要拿走,就当作我在陪爷爷了。” “好的,闻小姐。” 她继续道:“你们能不能让我们和爷爷单独待一会,反正他也走不了,我们总不可能从四楼跳下去把人带走吧?”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随后像机器人一般作答:“不行闻小姐,闻先生说过要我们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们,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她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闻常忠还真是个老狐狸,一点都不肯放松。 江秦殊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老人,他的脸上只有祥和,而且气色不错,除了还是睡着的,别的表现和常人无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四下安静,他们继续提醒:“时间只有十分钟,请两位把握好时间。” 闻羡书坐在床边,她伸手拉起闻天许的手,上面有茧子,但是掌心的温度宽厚,那个她曾经那么不喜欢的人,把他视为仇人的人,在这一刻竟然也让她心间淌过一丝暖流。 她的小拇指轻轻颤了一下,之前躺在医院里脑海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在此刻又浮现了出来。 这次,画面是清晰完整的。 那夜正是圣诞节,洛安街头,小姑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光着脚在街上乱跑。 她在找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刚刚在学校受了一场巨大的委屈,正是方才她遇到林文婧时后面发生的故事。她实在是太想她的妈妈了,她想要她回来,想要她带她和爷爷一起离开这座讨厌的城市。 甚至这一刻,她不想要她的楚战哥哥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妈妈,我一直不想打扰你的幸福,我也知道爸爸不是一个好男人,如果你能开心我愿意放你走。” “可是,我现在好累,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而且我觉得我好孤单。” 她的睫毛上缀着雪,晶莹剔透的雪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漂亮唯美,眼泪掉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她终于听到了渴望已久、思念已久的声音。 “喂,谁呀?” 那边是母亲温柔的声音。 她捂住了嘴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忽然不敢说话了。 那边又“喂”了几声,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问妈妈能不能带她走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童的声音,用美式英语喊着“妈妈”。 就在那瞬间,世界分裂成了好几块,哪一块都不属于自己,她在宇宙无端漫游,找不到栖息的方向。 小男孩用英语甜甜地问:“妈妈,你怎么啦?” 她也温柔地回,像小时候哄她那般:“我接到了一个来自中国的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这时,那头又传来了陌生的男音,应该是她的新丈夫,听上去是个温润的人。 他声音平和,情绪稳定:“会不会是你的女儿?” 他会中文,甚至中文很好,好到她觉得他做自己的父亲也没什么问题。总之,这一刻她很羡慕他们一家三口。 妈妈好像愣了一会,才缓缓答道:“应该不可能,她爷爷照顾她呢,她怎么会想起我这个妈妈呢?何况当初是我主动放弃她的抚养权的,她应该恨透了我才对。”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放弃她的抚养权,其实你可以带她出国的。” “我先生一定还会再娶,等那个时候我公公不知道会被他们一家人蹂躏成什么样子,他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他一向喜欢羡书,如果我把她带走的话,他会撑不住的。” “但是这样对她公平吗,她还那么小?” “我相信她爷爷会好好对她的,也会给她留不少的财产,总比留在我身边踏实,毕竟我已经有新的家庭,很难再给她全部的爱了。” 她眼泪无声地、一颗又一颗地往下淌,最后,终于自己狠心掐断了电话。 算了,她不抱希望了。 那一夜,她在街上走了很久,久到身体快失温,整个人倒在路上,后来被好心人救了,不然应该会活活冻死街头。 其实她醒来的那一刻,第一秒钟想的是—— 为什么,她没有解脱?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的病变得更严重了,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当她从回忆里抽身的时候,眼泪掉在爷爷的手背上,闻羡书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居然掉眼泪了? 就在这时,闻天许的手也轻轻地动了下…… ------------ 第一卷 第36章 动我未婚妻 我就不做君子 就在这时,江秦殊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她,实则不动声色地挡住那两位保镖的监督视线。 闻羡书虽然惊讶也没有发出声音,又或者是说,她不敢。 闻天许的病房内没有太多仪器监测他的身体情况,因为他能自主呼吸,平常只需补充他身体的营养需求就行。但要是让他们发现他有苏醒迹象的话,也许闻常忠就会马上将他转移,甚至做更过分的事都无人知晓…… 他是闻天许名义上唯一的儿子,所以他插手自己父亲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至少闻天许现在还在他们眼皮底下,偶尔还能来看看,真被转移到国外,那就糟糕了。 江秦殊和闻羡书交换视线,两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做好了要是他睁眼就和这群保镖打一架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一位保镖站了出来。 “好了,时间到了。闻小姐,江先生,请你们离开医院。” 她松开闻天许的手,尽量用他熟悉的孙女的口吻安抚他:“爷爷,我先走了,您在这里好好待着,一定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我等您回家。” 他没有再动了,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暗示。 她松了口气,跟着江秦殊走出病房。 两个人上了车,闻羡书才告诉江秦殊:“我们一定要尽早找到闻常忠犯法的证据,尤其是和这批文物相关的,不然我爷爷随时有生命危险。” “你说得对,”他将车驶出保镖的视线之外,眼看着他们打电话汇报,很不舒服,“听我父亲说,他最近似乎经常和警察局那边的人联系。” 警察局? 她才听陈楚战说,在魏成豹被警方逮捕后,情绪就不是很稳定,嘴里一直嚷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警方已经认定他和那起盗窃案有关,在排查他的人际关系。 难道他和魏成豹也有牵涉? “你爸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说到这个,江秦殊就来气:“我爸坚定维护闻常忠,我也不知道他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同意将两家武馆卖给他,还要用他的名义开办一个新武校,让他跟着他的人到处去授课。” 他觉得这就是传销手段,但他爸没读过什么书,压根就不听他的话,还一味想把他也拉入坑。 他现在用他俩的婚事拖着,说什么都比不上他这个儿子的幸福重要,但也不知道这样能拖多久…… “你先别急,急也没用。” 虽然她心底也不安,但还是先劝他静下心来,不然大家都乱成一锅粥,情况会更糟糕。 陈楚战和她说过,情绪稳定,遇到困难寻求解决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后会找个借口说我要回家拿东西,去看看那个坏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证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你到时候叫上我一起,就说是找我帮你搬家,反正我现在顶着你未婚夫的名头,做事也方便。” 他们难得的气氛和谐,是因为有同一个目标。 当然,接下来他们也有同一个目标。 车子驶向烧烤摊,之所以约在这家店,是因为江秦殊和店老板的老婆认识。她是他们班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女生,每次旁观闻羡书被欺负,其实她都想出手阻止,但因为怕沦为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她最后还是不敢站出来。 她还给江秦殊写了一封信求他帮忙,在毕业前为她讨回公道,可那封信被他的同桌当成情书,丢在了垃圾桶。 这件事还是因为前两天录制节目来汝州,他偶尔来这家店吃烧烤,看到这个女生,才知道的。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背后,那群人的触手就像章鱼一样,死死地扒在她身上,比他想象的还要过分一万倍。 他们一下车,那十几个人瞬间涌了过来,仿佛不认识旁边的闻羡书,都围着江秦殊。 “课代表,从初中以后我可没再吃过你请的饭了,今天我们这些老同学要好好乐一个。” 江秦殊面无表情地拿开他的手:“我乐不起来,请坐吧。” 她们一脸茫然地坐下,只有林文婧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希望她别把帐算在她一人头上。这些人,可比她不客气。 一个心大的男生问:“课代表,今天吃什么?” 她们自顾自地想要菜单,仿佛忘记了江秦殊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是道歉。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全然无视她,她们脸上浓妆艳抹,却藏不住内心的丑恶,一幕幕难堪的画面在她脑海闪动。 闻羡书的手在桌下攥成一个拳头,蓄势待发,反正只要她们先动手了,她就是正当回击。新仇旧恨,一起算! 江秦殊双手拍了两下,一个女生便带着后面的服务员端了一桌子的菜上来,这都不是烧烤摊该有的东西。 清炒时蔬、西红柿炒鸡蛋、宫保鸡丁、鸡腿、牛奶…… “各位同学,眼熟吗?” “请苏小姐和你们解释一下,这几道人血馒头的由来吧?” 旁边的苏雪终于勇敢地站了出来,她说出每一道菜背后闻羡书所经历的故事—— 她在食堂吃清炒时蔬和西红柿炒蛋,被她们说吃得太少,蓄意锻炼身材勾引男同学。 她在食堂吃宫保鸡丁,被她们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爱吃贵的菜,故意和其它同学拉开距离,装清高。 她一个人吃饭,会被说人缘差,大声地吸引周围不知情的同学围观,让大家都讨厌她。 她最后不敢去食堂了,去小卖部买牛奶喝当作晚餐,结果乳糖不耐的她十分痛苦,她们来上晚自习的时候看到她腹痛难耐地缩在桌子上,还会说她要吸引江秦殊的注意,在她面前编排她。 苏雪好心给她倒一杯热水,买一个面包,还会被她们警告,不许有下次。 闻羡书现在总算知道了,她的肠胃病还要拖她们的福呢。 …… 江秦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眼睛里有火在烧:“现在,你们还吃得下去吗?” 那个方才还大大咧咧的男生顿时恼怒了,站起来要和他算账:“江秦殊,我说你至于吗?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们肯过来已经是给她一个面子了,她还真想和我们算账不成吗?” “还有你,苏雪……” 他冲她走过去,气势汹汹,看上去就是要动手。 没想到闻羡书直接冲了过来,捏住他的手,伸手啪啪给了他两巴掌:“你敢动她试试看?” ------------ 第一卷 第37章 像偷情被抓到一样尴尬 闻羡书被火辣的视线包围,将他推开,不料他又冲了上来,苏雪吓得把手里的盘子丢过去砸在他身上,她有些惋惜。 “这么好的盘子砸你身上了,多浪费呀。” 听到她咂舌羞辱,男人马上冲了过来,想给她点教训。但没想到闻羡书丝毫不紧张,脚尖轻点地面,地上的盘子很快又盘旋至空中,狠狠拍到他脸上。 见状,林文婧和旁边一众小姐妹站了起来,往旁边闪,人群四散逃离。 但都被江秦殊拦住了,他步步紧逼,嘴角带笑:“你们要去哪里呀?怎么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闻羡书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不起,你别再这样了。” 她们都是被林文婧叫过来的,此时她身上汇聚着大家的怨念,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强行挺身而出—— “江同学,你有必要这样吗?把大家叫过来好商好量不就行了,动手闹成这样不太体面吧?” 那男人也回头冲他大喊了一声:“对啊,江秦殊,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怎么回事?” 江秦殊从来就没当过坏人,他一向够义气,阳光开朗,是同学眼里最想交朋友的那类型,却因为她“算计”了大家。 他浑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谁不体面?做错事就应该有惩罚,既然你们当初没有,现在弥补一点回来,又算什么呢?” 大家沉默之际,他忽然往前走,搂着闻羡书的肩膀:“何况,你们动我的未婚妻,我在你们面前还做什么正人君子?我偏袒她,这才是君子。” 她们左看右看,明明牙齿都快咬碎了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尤其是林文婧,她骄傲了那么多年,从小山村考到了大城市的研究生,本来是大家最羡慕的女孩,现在却因为她,自己沦为众矢之的。 闻羡书嫌弃地拿开挂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差不多得了。” 还未婚妻呢,她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去做演员实在可惜,应该和陈雪一起进娱乐圈才对。 刚撇开他的手,她就朝着林文婧走过去,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展示着对她的复杂情绪,她觉得极其讽刺。 “你一直都用人畜无害的形象面对所有人,包括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呢?” 林文婧下定决心,鱼死网破:“因为我讨厌你!” “每天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每天你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你甚至长得那么漂亮,即使你不说话整个闷闷的,也有那么多男孩子暗恋你,甚至连老师都格外关注你,凭什么?你究竟凭什么!” 闻羡书怔了下,擦了擦脸上被喷溅的口水,她抬手要扇她巴掌,下一秒就被她紧紧握住那只手。 她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你真好笑,嫉妒就是嫉妒,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用自己内心的丑恶去伤害美好的事物,并不会使她变得美好,只会更加丑陋。 苏雪从混乱的现场挤了出来:“你们今天在这边闹,要赔钱的哦,影响了我们做生意,包场一晚要2000,你们自己平摊吧。” “……”现场一片沉默。 闻羡书包里的电话铃声打碎了沉默,但她没有接,因为她还没有教训完他们。 她抬手指了指苏雪提前调好的监控,这段时间录制节目教会了她,监控是个好东西,除了洗澡和睡觉,她都想带上。 “今晚的事情可都有记录,是你们先闹的,要是你们之后还敢来烧烤摊找苏雪夫妻的麻烦,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苏雪仰慕地看了她一眼。 “以后见到我你们就滚远点,再招惹我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闻羡书捏着林文婧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又将她的手甩开,她整个人无助得像漂浮的弱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她翻了个白眼,才缓缓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而电话那边的消息,让她短暂的快乐过后又是一片泥泞跌宕的心情—— “魏成豹,死了。” 她喉咙微涩:“好,我知道了,我这边有事,回去再和你说。” 挂断电话后,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些人便往后退三步,仿佛她是什么豺狼虎豹似的。联想到十年前她们在闻羡书身上所做的一切,她觉得无比可笑。 反正她恶女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也不差这一步。 她微微弯腰,笑得和花一样,却格外瘆人:“我会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的,如果再有下次,一并算过。” 她拍了拍手,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快感。 “算钱吧。” 她虽然发话了,但眼前却无人行动,直到江秦殊又吼了一声:“叫你们算钱呢,没听到吗?今晚这一桌子菜,可都是被你们浪费的。” 她那些年没吃的晚餐,落下的胃病,和这笔钱相比差得远了。 当然,江秦殊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了她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敢做就要敢当。 最后,她们还是AA结完了这笔账,也没有人敢报警,因为一旦报警牵涉出来的帐会更多,而且大多影响的是自己。 这就是江秦殊敢和她们算账的原因,她们做坏事的小孩不会因为长大就不做了,只会以更隐蔽的方式去做,所以要查的话,随时都会有把柄。 多年的恩怨,总算在今日算了一笔回来。 回去酒店后,她顾不上整理衣服发型,直接冲到陈楚战的房间,问了他才知道魏成豹是突然自我了断的,死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之前他见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她的那位父亲,但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死是受到他的怂恿,所以现在线索又中断了。 陈楚战和她说完话,才问出了他从她进门就有的疑惑:“你今晚和江秦殊出去怎么样?” 他看她裙子被弄得皱皱的,头发也凌乱,而且整个人眼底带着杀气。 谁又招惹她了? 她嘴一扁:“没怎么?” 他走过去,指尖滑过她的外套,动作看上去非常暧昧,他的温度近在咫尺……而她,就好像电视剧里偷情的女主被男主逮个正着,气氛微妙。 ------------ 第一卷 第38章 女儿被黄毛拐走的体验 “你干什么?”她往后躲了躲。 虽然她以前的“身子”也被他碰过,但……变成女人后,她总觉得这种感觉不同了。 当她还是把剑的时候,被他碰就碰了也没什么,就像是现在的人类习惯了去做体检是一个道理。可现在,她抬头能看到他眼底的灼灼星子,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因对面的温热而感到收缩。 她过去只听说人会被道德情感所约束,没想到,自己也体验到了。 “没,”他突然问,“你这衣服上怎么有番茄酱?” 暧昧的夜顿时成了一场喜剧的开幕式。 她尴尬地低下头来:“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你又打江秦殊了?” 这一刻,他甚至对他有几分同情,尽管下一秒就消失殆尽。 “我没有,”她理不直气也壮,“我俩一起打的别人。” “……” 陈楚战面色一沉,互联网上总说女儿被黄毛拐走是一种心如刀割、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貌似有体会了。 他皱着眉:“少和他去打架。" 她迅速反驳:“那是别人先来欺负我的。” “我回击而已。”她声音变得低了一些。 他一道令人胆寒的目光扫射过来,她还是少说话为妙。 翌日,就连录完节目她要跑去闻家的事,都没和陈楚战说清楚。陆野只以为“上班要消极下班要积极”这句话,被她摸得滚瓜烂熟,不肯多待一分钟。 现在就等明天的录制结束,第三期节目完成,整个节目就正式走向尾声了。 明天她能见到的文物是官窑瓷器,中国古代瓷器艺术的瑰宝。但她现在也没什么要问的线索了,没有那么紧张。 今天下班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看她的目光变得和善许多,她要找个借口独自开溜,刚好目光所及处上演着精彩的偶像剧—— 孟州清跟在陈楚战身边,似乎是和他请教艺术馆的事,他也多和她说了几句,没看到虎头虎脑虎主意的她,她也放心地踮起脚尖溜走。 她也想过回来时陈楚战要是问起的话,只能用“甩锅大法”。 人类职场法则:把责任推给别人,自己就没有责任了。 虽然听上去怪怪的,这不是缺德吗? 但闻羡书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眼线。 林嘉慧在她准备开溜的时候凑了过来:“姐,你要去哪,带上我呗?” 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你瞎凑什么热闹,我要办正事。” “要办正事啊,”林嘉慧意味深长,“那应该叫上楚战哥,我现在就……” 她赶紧捂住她的嘴,带着她逃离“犯案”现场。 “走走走,你立刻马上跟我走。” 刚好她还不用打车,嘉慧可以做她的司机。 林嘉慧听话地把车开到闻家老宅,见到那风光气派的大楼,她整个人处于震撼状态中。听羡书姐说这还是老宅,要是在市区的那套,该有多豪华呀。 她老宅也有东西,市区的家里也有东西,拿搬家作为借口进入闻家最合适。 等她和林嘉慧到了一会,江秦殊的车也开了过来。 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不忘叮嘱林嘉慧:“你别下车,如果我们半个小时内没有下来,你就马上报警!” 看着闻羡书打开车门一跃而下和江秦殊会合,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频道接入的是谍战片,她的戏份是炮灰配角,负责传递情报的那种。 羡书姐和她父亲不合她知道,但不知道她父亲还要对她下手,这种男人也实在太狠心了吧? 她不安地上下抚摸安全带:“我要不要和楚战哥说一下……” “还是说吧,万一连我也死在这里了,好有人赶过来收尸啊。”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闻羡书和江秦殊被门口的保镖搜身,总觉得是电视剧才有的场景。 两人进去后,看着被装修得金碧辉煌的老宅就知道他们赌对了。这里不比洛安繁华,就算他装修成了个皇城也没人管他。刚好,他想藏点什么,做点什么,隐蔽性也会更强。 大厅摆放着不少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那个小男生现在也已经上高中了,似乎是为了宣示主权,那位夫人在不少地方都放着女人的生活用品,只要他带了人回来,就会有使用的蛛丝马迹。 她摇头,在心中感叹:“果然小三上位最不安的就是小三本三呀。” 她的房间应该在二楼,自从她能认字后,连闻羡书放在桌柜里的日记也看过。老宅一共四层楼,还有一层地下室,以前是闻天许用来收藏一些宝贝的。 有一个保镖想跟着他们上楼,却被闻羡书叫停:“这是我家,我爷爷还没死呢,也轮得到你管我这么多?” “不好意思闻小姐,闻先生说过了……” 她气焰极盛,不似从前那般好欺负:“我管他说过什么?如果连搬家都不想让我好好搬,那我和江秦殊的婚,也不用结了。” “闻小姐稍等。” 保镖面露难色,拨通了一个电话后,才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她,她刚想接过,就被江秦殊抢走。 “我说岳父大人,你家这小辣椒脾气可大得很,你要是再得罪她,我抱不得美人归,那我们两家的生意也不好谈了吧。”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样不像演出来的,难怪连闻常忠的眼睛都能骗过去。 “我们搬个东西就走,我会替你看着她的。” “实在不行,你回家还能检查有没有丢东西不是吗?” “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你们父女玩,我陪她搬东西是我这个未婚夫应尽的责任。其它的,我没兴趣。” 他的态度表明了,他就是要她这个人,别的事情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毕竟他是他未来的岳父。 闻常忠一定在背地里查过他,他从念书的时候就对他女儿特别关照,他只有用这个人设接近闻家最合理。 保镖心里七上八下的,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顶撞闻总,这一下还是两个,他这女儿和女婿也不是好对付的啊…… 沟通结束,江秦殊把手机丢给他:“我们上去了,你别跟着。” 两人上到二楼,总觉得有一股腐烂的铁锈味从底下传来,但刚刚上楼却没闻到,这味道是从哪来的? ------------ 第一卷 第39章 引狼入室才好瓮中捉鳖 闻羡书刚想下楼去看看,就被江秦殊扯住了手臂。 他小声提醒:“下面有人看着呢,他不会让你去的。” 铁锈味是人血的味道,她很熟悉。方才在大厅里的香水味道恰好掩盖了其气味,所以他们才会在上二楼时才闻到,二楼除了铁锈味只剩下一股尘封已久的苦涩。 两人循着二楼廊道的方向走,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二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是开着通风的,除了尽头那间房间,用一把锁锁着,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秘密? 两人走了过去,江秦殊掀开房门口的地毯,果不其然从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父亲就是这么藏他在家里的游戏房的钥匙,所以他也试了一下,没想到闻常忠也是这样。 他拿着钥匙,有些兴奋:“看来这里就是闻常忠的老巢了。” 他正准备将钥匙插进锁芯,就被出声阻止—— “别开。” 江秦殊的手才刚碰上那把锁,就被她扒下来,眼神警惕,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针孔摄像头才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上次在医院闻常忠可是让那四个保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们,可现在还真放我们上来了。” 如果这里真的有秘密,以他自私自利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们上楼。 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有诈。 他也接收到了她的暗示:“他那个老贼,确实不可能听我三言两语就相信我,这里应该是个陷阱,他想知道我们会不会联合在一起设计他?” 在闻常忠眼里,现在是他掌控全局,他们两个年轻人再怎么也玩不过他这只老狐狸,何况闻羡书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只是暂时妥协,所以他要试探他的敌人到底有几个? 如果能彼此牵制是最好,一旦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他就要一起对付。 这是兵行险棋了。 “你跟我走。” 闻羡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走进旁边的门,打开了灯,一股灰尘扑了过来。由于太久没开,这里的灯泡已经坏了,一闪一闪的,随时要灭掉。 房内整体的装饰是粉色调的,小阳台被锁着,柜台上的玩偶已经被一层灰铺满,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她却觉得温馨。因为这正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这副身体深处窜出一股潜意识的安心。 她翻箱倒柜,要找她想找的东西,却只找到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 布娃娃、小学笔记本、CD机…… 江秦殊则走到了被锁着的小阳台,他拉开窗帘,房间一下子就有光照了进来,格外刺眼。两边的阳台是相邻的,间隔大约两米半,即使是一个成年人跳过去也有风险。 他如果真的要跳,一旦惊扰了下面的人,他和闻羡书随时都会有危险。 他转头:“我问你个事,你相信我吗?” 她继续翻箱倒柜,懒得理他,兴致乏乏:“不相信。” 总得带点东西出去,不然今天的戏算是白演了,她要做就得做全套,和这个老狐狸周旋怕不是还有段日子呢。 闻言,他“呵”了一声,坐在地上摆烂。 “你不信我那我就不跳了,省得费力不讨好。” 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阳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沉默半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开口:“你常年练武,这件事不让你干我还信不过呢。” 这个她还真不一定能跳得过去,主要是没试过,他这人一看从小到大就调皮,这种事应该没少干。没想到带他来,还能有意外收获。 江秦殊认识她这么久了,她就说了这一句人话。 但管用,他吃这一招。 江秦殊撩起袖子,将阳台的锁打开,清新的空气一下闯入室内,他观察着两个阳台的间距,开始做起跳动作。 他翻上阳台,观察着下面的人,落地的脚步声一定要稳,不能惊动他们。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闻羡书的眼睛也盯着他的后背,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倒数三声,江秦殊跳了起来,在空中的时间仿佛静止,下一秒,他稳稳地落在对面的阳台。 他得意地冲她挑眉,她比了比手势让他赶紧进去,毕竟时间不多了。 这边江秦殊才刚进去,楼下便传来了保镖的声音:“两位收拾好了吗?” 糟糕! 她马上跑到门口,阻止他上楼,避免被拆穿:“你还好意思说,我房间这么久都没人打扫,进来都快呛死了。” 下面的人沉默,这闻总就没派人收拾过她的屋子,谁知道她还会回家呢? 闻羡书继续拖延时间:“你再等个十五分钟吧,我尽量手脚快点,我小时候的东西都在这,我要带回去的。”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怎么知道闻羡书小时候喜欢什么,要带什么回家? 算了,还是随便扫一堆回去吧,反正闻常忠也不关心她喜欢什么,会带走什么? 江秦殊倒是手脚麻利,她说的是十五分钟,他大概十分钟就从阳台对面跳了过来,还朝她晃了晃手机,炫耀他收集到了不少东西。 但下一秒,江秦殊也是脸色僵硬,他没想到,她这里也是“战利品”满满—— 她居然收拾了一麻袋的女童玩具,准备让他提下楼?连破了个头的芭比娃娃也带走。 她在房间这么久,就是收拾破烂吗? 他吐槽:“你怎么不把这被子也带上,说这是你小时候盖的被子,你不盖不习惯呢?” 主要是被子上灰太多了,撩起来呛鼻子。 但她还是眉眼弯弯地笑道:“江馆长,您说的有道理,麻烦您帮我把被子也带上吧。” 他辛辛苦苦跳过去收集老奸的犯罪证据,她倒好,一过来就得让他干这个干那个折磨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极有压迫感,他步步朝她靠近,直到把她逼到床边坐下。 他弯腰,她躲开,但没想到她只是动了下,床板就发出“咯吱”声响,像是要断了。 她“啊”了一声往后倒,江秦殊也被吓到,伸手要去拉她,两个人就这么突然地双双倒在床上…… ------------ 第一卷 第40章 你不吃醋? 保镖立刻追上楼来,趁此机会好盯着他们在楼上做什么,但没想到他一进房间,看到的就是两人倒在床上。 上一秒他还在问:“江先生,闻小姐,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秒他便倒吸一口冷气,退出房内:“两位请自重,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回家再做,这里是闻家老宅!” 闻羡书倒没半点害羞,只是床板崩了一块,她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还是江秦殊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旁边没坏的床板上。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别的兄弟姐妹挤在一起的经验,她没把他当人,自然不觉得有问题。当然,她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怕他咬人。 江秦殊低头看着她,倒有些心跳过快。 直到她一把把他推起来,嫌弃道:“你吃猪饲料的吗?怎么那么胖,压死我了。” 气氛顿时变得充满喜剧感。 他让她屁股不用遭殃,腰也不用遭殃,还躲过了监视,她还骂他。 这小嘴可真是善变。 不过,他不觉得讨厌也是奇了怪了。 难道他有什么被虐就会快乐的基因?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出闻家老宅,林嘉慧前脚刚松一口气,后脚一辆车又开了进来,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 “我完了。” 这两只狼不会在平原里为了兔子撕起来吧? 陈楚战板着脸将车门打开,径直朝着闻羡书走了过去:“你现在什么都不肯和我说了是吧?” 他就是和孟州清说几句话,她就找到机会溜走了,又是和这个黄毛待在一块,他莫名觉得越看他越不顺眼,尽管他不会伤害她。 见她被训,江秦殊站了出来:“陈修复师,别这么大脾气,你要吓到我的未婚妻了。” “……” 他挑眉,将她拉了过来:“未婚妻?什么时候订的婚,怎么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他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吧。 江秦殊也不甘示弱:“至少,我有权利管她,你是她的什么人呢?” 保护者? 这个身份他怎么说得出口,他算哪门子保护者,现在这妮子出门都已经开始瞒着他了,还需要他保护吗? 但他面色冰冷,眼神不悦:“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请你别一口一个未婚妻,损伤她的清誉。” 他也没想到江秦殊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万一她真的假戏真做,他不敢想象后果,还是得让她离这个招摇的黄毛远点。 剑拔弩张之际,闻羡书挡在他俩中间。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能不能别在这里吵架?”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能。”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她由着他们:“行行行,那你们吵吧,我和嘉慧要回去了。” 等她上车后,这两人横眉冷眼地看了对方几秒钟,最后还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本来她还想问江秦殊拿到了什么线索,被陈楚战突然到来搅乱后,她只能回去再问。上车的时候,她偏头看了自己这位好助理一眼。 “嘉慧,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她悻悻地笑,将车退了出去:“姐,我不是担心你吗?那江秦殊司马昭之心,谁不知道他喜欢你呀,万一他对你做什么……而且闻家多危险,得有人保护你呀。” 她沉默半晌,看向车窗外那辆守在她身后的车,心绪复杂。 “他已经很忙了,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她总觉得离她回去展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孟州清虽然不喜欢她,但看得出来很喜欢陈楚战,她毕竟不是人类,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他们之间有很多隔阂,性格、兴趣等等,她可能听不懂他的话,常给他惹麻烦,但孟州清这个受宠的大小姐不会。 他们人类不是大多嘴上强硬,最后绝大多数逃不过屈服于结婚生子,以表对父母的孝顺吗? 最后陪他的人,总归不会是自己,他得为他的未来打算,别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她身上比较好。这些,才是藏在她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林嘉慧看她的眼底有哀伤,但她看不懂,既然他们两个人心底都有彼此的存在,为什么还总是嘴上逞强让双方难受呢? 爱情这玩意,可真是复杂。 回去后的那晚,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和彼此说话,直到在节目上相遇时,她主动和他讲话,他也只是“嗯”了一声没回应太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在冷战闹矛盾了,而导火索今天却不在现场,他正在家里整理他拍到的那些证据。 文物官窑瓷器被运上来时,她的眼神却在陈楚战身上打转,咬着唇想:真不给我面子,至于大庭广众下不理我吗? 解说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她却听不进去。 “这种瓷器顾名思义,是出自官府和朝廷管理的瓷窑,它的主要用途是宫廷和官府的日常使用、祭祀及赏赐等。官窑起自唐代,历经宋、元、明、清等朝代的发展,早已形成各具特色的瓷器风格。” “釉色、造型、工艺、历史与地域的分类等是划分它们的主要特征。官窑瓷器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还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信息,是中国古代陶瓷艺术发展的重要里程碑。” …… 就在她出神地看着那张热脸又变成冷脸时,有声音嘲讽她:“你这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我说,索性你就做一辈子的人吧,女大不中留。”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仓促回过神来,盯着里面漂亮的官窑瓷器,是它在揶揄她呢。 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典雅温柔,没想到看起来是个官家姐姐的范,实际上还能说出这番毒舌的话来。 她在心底辩驳:“什么女大不中留,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还帮我找丢失文物的线索呢,我当然要关心他了。” 它像是不忍心拆穿她:“嗯,对对对,你是关心人家,但能否认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下面那位可是一直在看着陈修复师呢,你可真一点都不吃醋?” 它也是文物,为什么会懂这些男女情感之事呢? 闻羡书头一次觉得和它们见面的时间太长,长到她像被晒在炭火上烤,不知道该说什么? ------------ 第一卷 第41章 见过光明 便不能忍受黑夜 “不吃醋。”她回。 对面的官窑瓷器也沉默了,因为它虽然见过人,却没见过文物变成人。她认为人性大多都是自私的,它既已成人,必然会有私心,那大胆一点争取也无妨。 可它好像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闻羡书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陈楚战,喉间发涩。 有些话,也只能对最熟悉的亲人说。她缥缈流浪了这么久,在人间的灯火万家里,从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属感,所以她才很想回到博物馆,可是她偏偏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帮了我很多,所有人都说他喜欢我,但我心里清楚,那是由于他对于职业的热爱。和我,并无太大的关系。” “退一万步说,即使陈楚战真的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一点也不可能。” 她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她的剑魂还是得回归到差剑之上。 如今被人群拥簇的感觉和她之前静静地在展台里的感觉不同,人性的复杂和深刻让她疲惫,即使能做人,她也不想一辈子做人。 它突然说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她连想都没想过—— “他的寿命也就剩下几十年了,你有没有想过,陪他几十年,再回到那把剑上,这样你既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国家。” 她抬头,浩瀚如墨的眼底星辰隐隐闪着光,但很快,又熄灭。 “我希望你能大胆一点,你好不容易做了一次人,如果你带着人类的遗憾回来,你之后几万年,甚至几千万年,这么长时间的煎熬,你能受得了吗?” 它没做过人,不知道做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每天不用饿肚子,睡饱觉在博物馆待着参观人类就很舒服了。 但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没见过光明还能忍受黑暗”吗? 她已经窥见了她的光明,再也不是静静在展台上,隔着保护罩和他相望的文物了,她有人性了。 人类的生命只有百年左右,但它不同,一旦有了遗憾,便是漫长又永恒的一生。和那些经历过八国联军侵华的文物一样,对于它们而言,那是一个腐朽的噩梦,即使有的国家试图抹去那些痕迹,但它始终存在。 “你还是可以做到没有遗憾地回家的,我希望你回家的那天,一点遗憾都没有。” 当红布盖上的那一刻,她心底像有一块石头拉得更高,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不安、不安、还是不安。 录制结束后,陈楚战准备一个人回酒店,她快步追了上去。林嘉慧本想递水过去,看到这一幕赶紧退后。 到了门外,她叫住他,开门见山道:“陈楚战,我不喜欢别人躲着我。” 他回过头,也同样将不快摊白:“闻羡书,我也不喜欢别人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一次次闯入险境之中,无视别人对她的关心。” “……” 她沉默良久,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她。” 她并非他的同类,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吗?他不会后悔吗? 陈楚战愣了半晌,他确实已经把她当成一个人了,人会死,人会遇到危险,他希望她活的时间能更长一些,即使他们注定会分开。 但他总希望,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要那么短,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 尽管,叽叽喳喳、惹人烦恼。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感情,也没办法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他只能看着她,继续扮演着一开始那个不近人情的修复师:“你不是她,所以保护你才是我的责任,不要再轻易冒险了。” 可实际上,他也回不到过去了。过去太无聊,现在还算快乐。 是她改变了他,让他明白了人不应该固执己见,更不应该只关注自己的工作,人应该活得鲜活自由,不要被世俗和别人的目光拘束。 感觉他不喜欢她,她倒莫名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应人类的那种喜欢,尤其是他。 “我不会冒险的,我和江秦殊合作得挺好的,你放心。” 话题又绕到那个黄毛小子身上。 他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但也没有发作的理由,只能继续扮严师:“反正你要去哪,和谁去的,都得和我说一声,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觉得她麻烦,希望赶紧送她回到博物馆,到现在,他不知不觉地开始关心她,希望她回去的时间能慢一点,一点就好。 他到底是怎么了? 没察觉出他的异样,闻羡书点点头,算是妥协了他一回:“好,我听你的。” 毕竟谁让一开始是她去求的人家,再难缠、再麻烦、再像个老妈子……她都得让着了。 误会解开后,闻羡书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她回到酒店的时候,林嘉慧已经等在那了,还嬉皮笑脸地对她说:“羡书姐,看你满面春风、桃红柳绿的,和楚战哥和好了吧?” 她摸了摸脸,确实有点烫,为什么会这么烫,她也不知道。 “咳,”她清了清嗓子,“桃红柳绿不是这么用的吧?” 她转移话题,挑她的语病,林嘉慧可半点不吃这一套:“羡书姐,我可和你说,我们楚战哥从小到大都可讨女孩子喜欢了,你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缩短他这个黄金单身汉被觊觎的时间!” 确实,她信她的话。 从前,闻羡书是那么喜欢他,但是几乎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林嘉慧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就能知道他以前的性格有多冷淡。 要这么说,孟州清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你别八卦了,回去休息吧。” “欸,”林嘉慧拉住她要刷房卡的手,“你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楼下那些人了吗?” 她点了点头:“嗯,和蚂蚁围城一样,真可怕。” 估计又是蹲守陈楚战和陆野的吧! 林嘉慧提醒:“姐,你以后小心点啊,那些人都是等你的,是你的粉丝呀。” ? 她,她的粉丝? 没等她惊讶完,林嘉慧又想起了正事:“还有,我都差点忘了,等节目录完,陈爷爷要给楚战哥相亲,你可要阻止啊!” ------------ 第一卷 第42章 他相亲 你假婚 绝配 林嘉慧的手机突然来电,她借着廊道的光看清了联系人是【陈爷爷】,她倒是孝顺,赶紧接了起来。 “爷爷,怎么啦?” “嘉慧,你最近在那边干活怎么样呢?” 林嘉慧像抓住机会,要赶紧推销滞销商品的气势:“很好很好呀,羡书姐姐对我很好,她真的是一个特别不错的女明星,一点架子都没有,爷爷你可以看看播出的节目,完全没有刻意剪辑,她比节目上还要好!” 怎么她和陈楚战比,一个就是炙手可热的拍卖品,一个就跟街边随便吆喝着急要卖出去的滞销品一样,凭什么呀?自尊心燃起,什么恋爱脑都不可能会存在。 陈爷爷那头沉默半晌才回:“我就是看了她的节目,才想打电话问问你……” 没耳听,果然是要来看看他的宝贝大孙子会不会被她这个恶女拐走的。 她还是退场吧。 闻羡书刷卡,“滴”的一声,扒开房门要进去,却被旁边那只小手抓住:“羡书姐,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想到陈家老爷子刚刚的忧心忡忡,她索性表现得无所谓一些:“他相的亲还少吗?这不现成就有一个,我去凑什么热闹。” 撂完话子,她直接进了房间,留下凌乱的林嘉慧继续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陈爷爷若有所思:“她听起来对我们楚战一点兴趣都没有。” 以前可不是这副光景。 经过一场大难,将她的性子磨得和从前全然不同了,也是可怜。 林嘉慧解释:“不是的爷爷,是她刚刚听你那么说,担心你把她看作是坏人。羡书姐姐人很好的,你不要随便让楚战哥哥娶别人呀。” “罢了,”陈老爷子终究是心有愧疚,“节目录制结束,你们三个一起回陈家吃顿饭吧。” 不光是他孙子对她特别关照,就连心性坦率的嘉慧也说她好,当初的事情,终究不能都怪在天许头上。 他还是亲眼看看,这个孩子现状究竟怎么样吧? 还不知道陈家老爷子的想法,闻羡书打开房间的灯,头疼欲裂。 手机微信响个不停,她只好拿起来看,果然又是那个讨厌鬼。 【喂,我发现了一条线索,你要不要看看?可炸裂了!】 【不说话?那就当给你一个惊喜吧。】 随即是三张图片。 闻常忠在另一个微信上和小四的聊天记录,这小四发的照片也是不堪入目,两个人偷来暗去的,小四想要名分,却得不到,还在闹脾气呢。 这闻常忠当年的离婚风波闹得不小,要是再让人发现他背叛现任,他的社会风评一定会变得极差。这也是他不肯离婚的原因,并不是有多爱现任,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江秦殊兴奋地开始发语音了:“你说精不精彩啊?我得去偷拍照片,到时候光是这件事都足够闹了,我要看看他还没有精神去管我爹。” “……”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他去房间拍了这么半天,就拍到这一点东西? 她平静地回了一句:【还有吗?】 江秦殊这次没再逗她,正经地回:【你爷爷是被闻常忠下药了,而不是正常的昏迷。】 她眉心一跳,弑父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所以现在闻天许状况堪忧,他的生命权完全都落在了闻常忠手里。不行,他不能死,他死了她也对不起闻羡书这副身体。 手机再次震动,弹出了江秦殊的信息:【还有,闻常忠准备把闻天许转去国外了,到时候他可能会被他找理由处理了,我们如果要救人,得抓紧时间。】 背后是时钟走动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催促着她。 …… 她想起前天和闻常忠的那通电话。 他催促她:“你什么时候决定嫁给江家那小子。” “你也太急了吧,我还没玩够呢,东西都还没有搬回来,不嫁。” “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江秦殊之所以这么着急要搞垮闻天许,也是为了不让他爸受骗太深,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不及了。 翌日,闻羡书动身去录节目时,比以往的清冷不同,周围有人举着她的灯牌—— 【神女书书】 【乘风破浪】 【英勇无敌】 【娱圈黑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或许是因为有了人的心性,半夜还喜欢在互联网冲浪融入时代,她充分理解了那句“脚趾头能扣出两室一厅”是什么感觉。 还不如没粉丝呢。 她没眼看,赶紧溜进了录制现场。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但氛围还和以前一样打得火热,只是话题的人物不再是她了。 她今天刚去现场,就看到陈雪急得在原地转圈,被陈楚战拉着:“你别乱跑,这几天就跟我待在这。” 陈雪急得上火:“师父从小把我当成亲女儿一样,我怎么可能不管他的事情呢。” 陈楚战拽着她的手臂,让林嘉慧看着她:“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是他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等走过去后,发现不少人脸色也很难看,说这期的男NPC要换人了,否则要被下架,综艺命运多舛之类的话。 她看向陈雪:“发生什么了?” 昨天不还好好地和她聊天吗? 陈雪刚想说,就被陈楚战眼神示意止住了话口。 陈楚战把她拉了过去:“这件事你别插手。” “你想多了,我插手干什么,我只是想要吃个瓜。” 她总不能现在放着节目不录跑去他们江家吧,如果江秦殊没有说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她也不想插手别人家庭的事情。 不太礼貌。 陈楚战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女儿”没白养。 但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闻羡书就拿着手机开始刷微博。她现在认识很多字了,不靠别人也能了解社会时态了。 果不其然,她在热搜上看到了江家的风波事件—— #江秦殊父亲# 她点了进去,心脏瞬间一紧,看来这回江秦殊彻底被他父亲拖累了……别说节目不能录了,他现在的情况怕比她刚来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 第一卷 第43章 现代版 围魏救赵 江秦殊的父亲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跟着闻常忠的团队去做传销组织的工作,有他闻名的“武林大师”身份作保,不少人都选择购买闻常忠推出的产品,结果最近有好几个人倒在了家里被送去医院,都声称是吃了那款产品才出现问题的。 记者也专门去采访了闻常忠,他则表示,这都是对家公司的手段,找的托来演戏,他的产品绝对没有一点问题,很适合老人家。 他半句没有为江家解释,只一味维护自己的利益,真歹毒。 她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这么嚣张下去,而且也得救江秦殊。 围魏救赵。 她有办法了! …… 不久后,一条热搜盖过了骂江家无耻的热搜—— #闻常忠与妻子双双出轨# 这是她联合江秦殊做的局,将火力转移到闻常忠的身上。 他们搜集到了闻常忠出轨的证据还不够,还算了当年知三当三,将闻羡书母亲赶出去,让这件事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要她试试看,被人冤枉是什么滋味? 闻常忠的现任妻子得知这条消息后,也是花容失色,赶紧在自己的微博上辟谣:【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我没有出轨!】 评论区围满了吃瓜群众,第一条热评便是:【但是你有抢人老公,虐待继女对吧?(狗头)】 但他们没想到此举也意外帮她洗刷了多年泼在身上的黑泥,评论区的人都在替她鸣冤,说原来她早年性格奇怪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本来就在吸粉阶段的闻羡书又多了不少内疚粉、新人粉、慕强粉。 早上的走访工作告一段落,她刚找林嘉慧拿手机,就看她一脸不爽,她打趣:“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她把手机拿给她,还是关机的状态。 “早上闻常忠一直给你打电话,打了十几个,我拉黑了也没用,他就不停地换电话打。” “所以我最后只能关机了,姐,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他急够了,能给他点甜头了,现在是他防备心理最低的时段。太过于利欲熏心的人,一遇到问题就走不动脚,很容易被人牵制的。 她刚把手机开机,果不其然就收到了他的来电,她缓缓接起,对面的人怒火张扬:“都是你干的,对吧?” 她不否认,脸上挂着明朗的笑,难得温和:“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您的女儿呢?我可是您的骨肉,帮您揪出破坏家庭和谐的人,不是应该的吗?” “小雯有没有出轨,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别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真讽刺。 “父亲您可别忘了,就算小雯阿姨没出轨,您可是真出轨了呢。” 被反将一军,他气得牙痒痒:“早知道这样,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 那种语气阴森森的,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但闻羡书听着却很满意,她等的就是他火急火燎地暴露真面目。 “来不及了,不过现在倒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 她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轻松惬意:“你把我爷爷转到洛安医院,我就帮你解释,怎么样?” 他越来越恼火:“你还敢和我谈条件?” 她嘴角微微上挑,丝毫不畏惧他的恐吓:“现在只有我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了吧。” “行,”他冷笑了一声,“我明天就把你爷爷转去洛安医院,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她答应得很快:“当然。” 当然,不可能。 挂断电话后,闻羡书给林嘉慧递了个眼神:“你帮我叫一下陈楚战,我有事情和他说。” 他想帮忙,现在就有机会可以让他展示自我。 这次他们来的地方也是墓地,要找的文物是一把铁剑,被誉为“中华第一剑”,比她威风气派,发现的时期是西周。 晚上要连着录制不能中断,但她还是和陆野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他前一秒刚同意,后一秒连陈楚战也来找他请假了。更巧的是,两个人都穿得一身黑。 他皱眉:“你们两个晚上是真要去盗墓呢?” 陈楚战瞪了他一眼:“人还没死呢,别瞎说。” 他只是来通知他一声的,没等他同意转头就走,陆野刚想追上去,后脚又退了回来。 “算了,上次跟过去就没什么好事,我还是别瞎凑热闹了。” 陈楚战和闻羡书坐上了一辆老旧的黑轿车,车子直接驶向闻天许所在医院的后门,等了一会,果然看到有人将闻天许运了出来。 她就知道那个老贼不会轻易将闻天许转去中心医院,不然他醒过来之后,他的轨迹就全部暴露了。 她将脸用黑纱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浑身又因为塞了不少硬质棉,衬得她整个人的体型稍胖,有些臃肿。 当她这么出现在那群人面前时,都没人把她当回事,直到她动手了,众人才发现自己敌不过眼前的这个胖子。 几个回合下来,保镖已经被打趴了一地,旁边的护士知道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也纷纷溜走,不想拖累自己。 闻羡书脚踩着一个,手拎着一个,转过头抬起下巴,示意他过来带人。 陈楚战见过她的身手,但没想到她腿脚越来越好了,今后谁要敢欺负她,怕不是直接被一拳撂倒在地。 “先说好了,以后你和我讲话只能讲道理,不能动手。” 他走过去,将闻老爷子背了起来。 她急忙跟在他身后:“当然,我可讲道理了。” 除了对付这些流氓地痞,只能用拳头讲道理。 两人刚把闻天许安置好,她的电话又开始响个不停,这次是彻底撕破脸的、黎明前的最后一个深夜。 闻常忠咬牙切齿:“你将你爷爷送哪儿去了?” “啊?”她故作疑惑,“什么我将我爷爷送哪去了,不是父亲您说要把爷爷转去医院的吗?” 她当然是把他送到一个正规的,有警察看守的地方,他这辈子都威胁不了他们了。 “你少给我装了,除了你谁会去抢人?” 她浅浅一笑,挂断了电话,任由他去急。 ------------ 第一卷 第44章 多大的人了 还需要人关心 这通电话才挂没多久,她和陈楚战就一起回去了,不仅陆野没睡,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围在她的帐篷边,似乎都在等他们回来。 她有些局促,幸好把衣服换了才回来,不然就穿帮了。 陆野打了个哈欠:“你们总算回来了,刚刚去哪了?” “发生什么了?” 陈楚战突然站了出来,他知道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陆野闻言打了个响指:“楚战,还是你聪明。刚刚有人过来这里找人,我说她在休息,但他请来的人还是不肯罢休,硬生生将帐篷拉开了个缝,确定没人才走的。” 那人看上去就像黑社会,一点道理都不讲,他们这是惹了谁,不会这节目最后一期播出都成问题吧? 但没等他们回答,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嘉慧从帐篷里钻出来,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掉了。 这花花公子玩认真的啊? 江秦殊带着两个人过来,本来还以为他这段时间会避风头不出门了,没想到他这么大摇大摆地跑了过来。他带来的人穿着武馆的制服,手里提着很多奶茶,一瓶分发给大家,甚至还有剩下的。 “大家好,好久不见,打扰大家了。”他挥手打招呼。 下一秒,江秦殊自然地看向闻羡书,却被陈楚战将她拉到身后,深情火辣的眼神在两个男人间拉扯一下变得诡异。 “我来看看羡书。” 收买完人心后,他朝她走过去,却被一只手挡住:“你要干什么?” 他把陈楚战的手压了下去:“她帮了我这么多,我不应该亲自过来和她说一句谢谢吗?” 要不是她把电话录音传给他,他再拿给他爸听,他时至今日还不肯相信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连夜去救闻老爷子,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们有时间举办澄清会,不然江家武馆的招牌就保不住了。 陈楚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直接绕过他,走到闻羡书面前:“我为了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呢,被狗仔追了一路,还有人拿东西砸我呢。” 闻羡书不为所动,上下扫了他一眼:“没事的,就是有人拿火把烧你,我相信你也不会被烫伤的。” “……” 看到她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在忍笑,连陈楚战的眉梢也微微上挑。看来,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江秦殊看到得意扬扬的某人明显不服:“喂,你怎么这么无情,我怕你有危险连夜赶来保护你,你关心我一下会死吗?” 他看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一眼,她们识趣地拉着人后退,不加入修罗场的战斗中。 闻羡书不仅不被他道德绑架,还顺手拿了一瓶奶茶喝了起来:“关心你干什么?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关心。” 她是故意杠他的。 谁让他以前耍了她那么多次,这只是小小的回击罢了。 江秦殊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逗弄,他摇了摇头:“反正你这段时间出门小心点,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的。” 他之前总是喜欢逗她,只是和逗楼下的小野猫一种感觉,并没多认真。 可现在,他居然会反被她所逗,是开始真正在意她了吗? 他不敢细想,脸上佯装出和以往一样的轻松:“这两个男生是我们武馆最出挑的成员,高个儿的那个叫小肖,黑皮的那个叫小安,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节目录制结束。” “他们,保护我?” 闻羡书诧异,他的武馆现在正在风波之中,不去处理他们的事情,派人来保护她不是浪费资源? 她拒绝:“他们能打得过我吗?等会还要我保护他们。” “……” 江秦殊没忍住上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是厉害,但你有三头六臂吗?万一真遇到什么事,他们能帮你分担一点。” “疼!”她拨开他的手。 下一秒,陈楚战立刻将他拉开,语气严肃:“保持距离,别动手动脚的。” “喂,小辣椒。” 他在陈楚战的两个肩膀边探头探脑,一对大白牙明亮又照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多阳光温暖的天使呢。 他冲她笑道:“等节目录制结束,我爸说要请你吃饭,到时候我来接你呀。” 她揉了揉额头,懒得回应他。请她吃饭的人多了去了,他拿着爱的号码牌慢慢在后面排着队吧。 但江秦殊的担心显然是有道理的,别说闻羡书今晚睡觉难得不踏实,就连周遭的工作人员也有种附近阴森森的感觉,好像随时会跑出来一只老虎将他们咬走。 可怕的从来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她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坐了起来,隔着一层帐篷,她都能感觉到外面有好几只眼睛在盯着她看。 闻常忠想要动手冲她来,别到时候拖累了这群无辜的人。 虽然她知道这里大部分人曾经都对她不是很友善,但她还没有恶毒到拖着一群普通老百姓和她陪葬,他们还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现在对她态度也不错,她不想害了他们。 她拉开帐篷,旁边睡着两个硬汉,她就和古代的千金小姐睡觉前要有两个丫鬟守夜似的…… 五分钟后,她蹲下身来,叫醒了他们—— “起来了。” “喂,起来。” 两个硬汉一脸茫然地揉了揉眼睛,看到叫醒他们的人是闻小姐,马上提起精神:“闻小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大师兄说了,除了上厕所和换衣服,其它时间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等他这段时间处理完麻烦事就会和他们换班。这是难得的特别考核,他们一定要顺利通过。 闻羡书拿了一把钥匙给他们:“你们去附近的安宁民宿,303房,陆编剧就住在那边,让他给你们找个地方休息。” 他们要真这么跟着她,她才觉得浑身不痛快呢,等会又发生陆野那回事就不好了。 她能救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也不想别人跟着她吃苦受罪。 没想到两人连连摇头,黑皮小哥更是坚决:“不行,我们要守在这里,绝不随便走的。” 这个江秦殊,真是服了他了。 没等她想出支开两人的对策,他们听到不远处有女生哭泣的声音,像猫一样很低,在凄清的野外显得格外瘆人。 闻羡书却不怕:“我去看看,你们别乱动。” ------------ 第一卷 第45章 分歧 质问 闻羡书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怎么也踩不出去了。 原来,上一秒俩硬汉对视了一眼,下一秒马上往前扑,一人抱住她一只脚,就差痛哭流涕求她别过去了。 “羡书姐,你要有什么危险的话,大师兄不会放过我们的!” “羡书姐,求你了,让我去,我要找份好工作,现在就业不容易啊!” “……” 闻羡书被他们拖住,踹又不能踹,骂也不能骂,她真的很想问问江秦殊脑袋有没有问题,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叫回去? 黑皮冲旁边的男生使了个眼色,他才撒开手,朝着有哭声的地方跑过去,然后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这不是大师兄情敌的追求者吗? 虽然他们初来乍到,但该吃的瓜一个都没少吃。 他挠了挠头,一脸问号:“你这么晚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幸好节目也不是什么都往外播的,不然羡书姐这帐篷就和网红打卡地一样,播出去得有多刺激呀。 孟州清也没想到过来的人是江秦殊派来的保镖,她尴尬地说了句:“我脚扭了。” “你没事怎么会在这边扭了脚?” 直男不是看不出绿茶,只是不愿意看出绿茶,现在他们的大师兄和修复师处于白热化的焦灼之中,他们的眼睛比孙悟空还要亮。 见那边那么热闹,黑皮小哥终于撒开手,闻羡书也跟着走了过去,没想到盯着她的居然不是闻常忠的人,而是孟州清。 没等她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和孟州清说话的那个小男生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陈楚战的帐篷,他还没喊人,拉链就被拉开。 “你们这群人,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在这里集训是吧?” 男生抓住立功机会,嘿嘿笑道:“修复师,你那位朋友,叫孟州清的脚扭了,就在那边呢,你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 他当然要配合她,少一个情敌,大师兄就多一个机会。 陈楚战没立刻做出反应,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孟州清就坐在那里,头也不敢抬,只是抱着脚。 他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在这个地方扭伤,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 “啊?” 孟州清顿时愣住,她和陈楚战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自己态度这么好,她还以为他一上来就会质问她。 别说她没想到,闻羡书也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她的为人处世有一大半都是受他所教,结果他却连孟州清是装的也看不出来,还是他根本就不想看出来? 她本以为孟州清只是单纯喜欢陈楚战,不会做出和安晴她们一样的事来,没想到……是她把她想得太单纯无害了,难怪就连当年主人也会被西施所迷惑,美人无辜起来,连她都不免心软一些。 俩男孩后背一凉,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呢? 她往前站了一步:“你别送她去,我送她就行了。” 陈楚战当即拒绝:“你们四个人浩浩汤汤地赶去医院,是怕目标不够明显吗?” 等会又被拍到,不知道会被说得多难听。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还能走吗?” 孟州清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能走,不过要走慢点。” “嗯,”他面色如水,平静无比,“那你就走慢点,我去前面等你。” 他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连她也无视了,闻羡书深吸一口气,马上缩回帐篷里,用被子闷住脑袋,眼不见为净。 他爱带谁去医院就去医院,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急什么? 俩男生马上又像门童似的坐了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但他们觉得大师兄赢面有点小了。 …… 孟州清刚坐到副驾驶,陈楚战就冷冷地问了一句:“真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他只给她一次机会说清楚,如果她还要骗他,就别怪他无情了。 孟州清拉住安全带,手有些发抖,为了唯一一次能和他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时间能再多一点,她还是选择了把不愿意做的事情做到底。 但她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她一年的时间变成了一天,从此再无任何机会。 “好,很好。” 他将车驶出去,上一秒孟州清刚松一口气,下一秒,驾驶座上的人便阴着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孟州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为了达成目的,做出这种事来。” 她在他心里,曾经是个爱读书又文静温柔的姑娘,可现在……人心真的太容易改变了。只要有利益,就能动摇初心。 “我……” 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所以,你都知道了?” 眼见没办法再瞒下去,孟州清松开了紧握着安全带的手,垂下眼眸:“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的,但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他不可能原谅她了。 “你今晚的目标不是我,是把她带出节目组的视线。你本心不坏,所以你想不出什么办法,才会在那边犹豫了那么久都没动手,我也不想出来拆穿,就是想看看你最后会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江秦殊带来的那两位为了撮合她和江秦殊,误打误撞,最后把他给拉了出来。 他终于踩下了刹车,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你什么时候被闻常忠收买的?” 孟州清的眼眶泛红,直视他的双眼:“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会为了这个女生连命都不要了?” “你知道闻常忠是什么人吗?连我爸都提过,那是在生意场上连命都不要的猛兽。” “他答应我了,只要我能把闻羡书交给他,他就不会和你计较,就不会对你下手,我也是想保护你,你明白吗?” 他嘴角微微上挑,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来:“为了我,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不吃这一套。 把为了得到他三言两语美化为为了保护他,就能掩盖她有私心的行为。 “你不是,喜欢闻羡书?” 孟州清不和他争辩,她重复地问,那个她最想知道的答案:“你说呀,你是不是喜欢闻羡书?” 喜欢一个人就都是自私的,他或许就能理解她今天的做法了。 ------------ 第一卷 第46章 “别傻了” “我愿意” 静谧的夜,四下无声。 他承认,他被这个突然的问题打懵了。他是喜欢她的,和喜欢所有文物一样,但……孟州清问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从来没有特别考虑过,他喜不喜欢眼前那个人。 “楚战,”她彻底不想演这个乖乖女,扳住他的手臂,“别傻了,你们闻家和陈家是不可能结合的,她爷爷是个盗窃犯的帮凶,你是前途明朗的修复师,将来陈家未来的重担都在你身上,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 他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够了,我的未来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 他很少对人说这么狠的话,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这个人管太多了,惹人讨厌,尤其是莫名其妙地往闻家身上涂抹罪名。 孟州清彻底愣住了:“我以前认识的陈楚战,也是一个正义光明的人,从来不会和那些罪犯扯在一起,可现在,你居然自己主动去和那一滩污泥混在一起。” “是,我是。” 他不否认,也不想改变她的看法。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她。 “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前错了。” “我以前只愿意看见我自己想看见的,是闻羡书教会我,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和白,你的思想不能被别人牵动着走。我会在黑夜里,找到光明的真相。” 只要闻天许醒了,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那起盗窃案的真凶究竟是谁,至今都没有说法,他们没资格一次次去诋毁闻家是罪魁祸首。 “而你呢?你明明希望我娶你就能入赘你们孟家,帮助你们的事业,你却认为你是喜欢我,你表面上是个与世无争的乖乖女,其实你最想争,又不敢争,只能用这种矛盾的说辞试图说服我,其实你最虚伪。你明明喜欢的不是我,是你幻想中的我。” 她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不是为了他,他也不想再配合她出演“深情戏码里的渣男”。 他看向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提醒她:“你一点,都比不过她,我不可能娶你。” 今夜,他将话彻底说清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她,她不要再想有一丝可能了。 突然,“啪”的一巴掌打到了陈楚战的脸上…… 孟州清咬着牙,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这辈子最在意的自尊,从小被父母教育的自爱,全被她最喜欢的人撕碎。 “陈楚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他摸了下脸,有点疼,呵了一声:“难道,我说错了?” …… 半小时后,陈楚战回到了帐篷,两个帐篷间不过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他坐在帐外,傻傻地看向三米开外的她。 他脸上的红痕未消,但总算是可以不再被她缠着,不再惹得帐篷里的那个人不高兴了。 从前也是这样的距离,但他却觉得离她很远很远。 现在也是这样的距离,他却觉得,离她很近很近,比什么时候都要近。 …… 闻羡书还没睡,她听到动静,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揪着被子,胡思乱想。 他回来了吗? 他送她去医院看完了吗? 他,以后是不是会对她更好,就不会对她好了? 算了。 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睡吧。 她翻了个身,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他了呢? 难得没睡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帐篷时,闻羡书揉了揉眼睛,再次素颜出镜。 林嘉慧这个助理做得很称职,也越来越上手了,马上过来给她递水,两个“特聘安保”也识趣地守在旁边站岗。陆野见状摇了摇头,刚来的时候这小妞是孤家寡人,现在是拖家带口,还好节目录制快结束了,不然都不够她塞人了。 陈楚战像个没事人似的过去找她,和她说起寻找文物的线索。 “今天我们要找的这样文物,它集铁、铜、玉三种材质于一体,不仅是一件实用的兵器,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垂着眉眼,很不开心的样子,一副在游神的状态。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耳机里便传来声音:“楚战,你见过孟州清吗?她父母打电话过来,说她昨晚没接电话,不知道跑哪去了?” “报警吧。”他想了一会,只回了这三字。 对面吓了一跳:“你们发生什么了,她不会去寻死吧?” 完了,在这节目干活真是和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每天都有新惊喜。 闻羡书将视线转向陈楚战,他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寻死,我只是说了一下我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应该不至于。但她父母如果担心她,可以报警去找找看,不要胡思乱想。” “好的……”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工作人员赶紧挂断电话去回复孟家长辈,那也是得罪不起的对象。 闻言,闻羡书似乎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什么了,是出去吵了一架。 她抬头看他:“你们……” 他没应话:“你自己看看原图吧,一会好找。” “……” 孟家那件事似乎闹得挺大,寻找文物线索的环节刚录制结束,天逐渐暗下来的时候,陈楚战拿着自己的手机站在那边,眉头皱得和别人欠他三千万无异。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道歉?” “行,我知道了,反正怎么样都可以,只要爷爷不逼我娶她就行。”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直接在原地半蹲了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探局势:“你怎么了,和孟州清吵架了吗?她人还好吗?” 不会最后真要逼他以身相许吧? “她人不好,你能保护我吗?” 他是开玩笑说的,没想到她回得格外认真:“当然可以,你需要我怎么保护你?” 夕阳的光影在她脸上晃动,格外好看,就连云朵仿佛也动了心。 他人生第一次,逾越内心的禁忌和突破那些圈住他的礼数,随心而行。 他说:“跟我回家。” ------------ 第一卷 第47章 小心渣男 人人有责 昨天答应和陈楚战回家帮他度过相亲危机后,闻羡书丢掉了什么人性高情商成长手册,开始转向情感广播频道。 林嘉慧偷瞄了一眼:“姐,你要谈恋爱吗?你怕不怕掉粉啊?” 掉粉? 她摸了摸脸上的粉,后知后觉她说的是什么,放下手来:“我能掉什么粉?不过是眼看高楼起,高楼塌,他们想喜欢我就喜欢我,不想喜欢我就算我没谈恋爱,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呀。” 他们会有一万个理由去寻找喜欢与不喜欢的借口,因为人性是自私的。 这段时间在娱乐圈混,她深谙人的变化之快。偶像明星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件被摆放在货架上的商品,上面的数字之分用于划分他们的三六九等。 其定价源于商业价值,而商业价值根源来自于粉丝。 所以偶像明星要努力去满足粉丝的幻想,这是他们的工作,还不比她在展台时自由,看起来她被“关起来”了,实际上她感受到的眼神和现在截然不同,她现在虽然身体自由,但更像是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供人拍卖。 她不想过这种日子,总有一天,她会逃出鸟笼,自然这些人的喜爱就与她无关了。 看到她这么想得开,林嘉慧托着脸:“可是姐,你要是退出娱乐圈,你的粉丝会很想你的。” “他们想的不是我,而是失去了一个寄托的对象。” “没关系的。他们随时可以再换一个,你不必替他们担心,还是多操心操心我就够了。” “那姐,你的意思是就算你放弃全世界,也要和楚战哥在一起吗?” 好感天动地的爱情,这是什么娱乐圈现实言情小说? 林嘉慧陷入脑补的粉红色泡泡,闻羡书捏了下她的脸:“清醒点,我是为了自己,我可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属于我的自由。” 为爱抵抗全世界,虐心虐身还虐肝。 那她回去文物界以后,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笑话! 今天是录制的倒数第二天,流程也意外顺利。 当工作人员将铁剑推出来时,闻羡书有种见到了挚亲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第一次以人的视角看剑,原来,是这种感觉。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真切些。 它的剑柄是和田青玉制成,玉质细腻,光泽耀人;铁质的剑身已断为两截,但整体依然锐利;其剑鞘是牛皮精制的,经时锈蚀已经与剑身粘连在一起,无法剥离;剑身和剑柄结合之处一颗绿松石衬得剑身华贵的美感为一体。 铁器比青铜坚硬耐用,随着时代的更迭,一层层文明进步,这都是证明。 历史的脚步不能往回推,她借着闻羡书的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站在另一个角度了解自己。那些流浪的兄弟姐妹们要是可以回家,该有多幸福呢? “这么喜欢看我,你回去多照照镜子不就得了。” “……” 当闻羡书听到它的吐槽时,脑子里冒出了擦汗的表情包。 “我现在照镜子只能看到一个大美女。” “自恋。” 这把剑可真会说话,怼天怼地的,一副傲娇样,和陈楚战那家伙差不多。 她忘了自己的心声能被它听到,下一秒,她就又被怼了:“我可不玩你们人类的替身爱,你别见谁都是他,那么喜欢他就和他相伴到老,体验一下人类有多无情,抛妻弃子可是常有的事,更别提三妻四妾,三宫六院……” 啧,它还没说完呢。 还有家暴、赌博、出轨。 “你是成语大全吗?” 她想知道它跟着它的主人经历了什么?怎么怨气这么大? 铁剑解释:“其实在你之前,我也有一个朋友穿越到了人类身上,不过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时代没有现在和平。” “她为了那个人类放弃了回到展台,决定和他相伴到老,等他老去她的灵魂自然也会回归。但你猜,结果怎么样?” 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没想到还有和她一样不小心穿越到人身上的文物,甚至最后还想和人类相伴。 “她帮助这个男的经商,家里有钱后,他们就经常发生矛盾,尤其是在生了个人类小孩之后,男人偷偷开始了婚外情。她想离开,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为了断了她回去的念头和报复她,和街坊邻居污蔑她出轨,让她作为人类的名声扫地,之后她回到展台也是郁郁寡欢。” 因为它俩是邻居,这个故事它已经听了一万遍,甚至想手刃那个渣男,但穿越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穿回来变得这么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出去过。 “……” 听完这个故事,她的脸色确实顿时变得很难看。 在回到博物馆前,它们这些文物只有和主人相处的记忆,而经历了盗墓、被运送到国外贩卖等等的文物们,如果有幸能找回来,是没有那段惨痛记忆的。 她之前只听说过圆明园的部分文物,和主人在火中痛苦地结束生命的过程,她已经觉得唏嘘和难受,但一旦选错人再回到展台,记忆不断重复痛苦的过程,它们也不可能选择结束生命,那余生就和恐怖片一样了…… 想到这,她后背渗出冷汗,她是代表“爱”的那部分,如果也经历了那一段,也许就变成“恨”,没有本来的面目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家人她是这副表情,陈楚战脑子里开始有些大胆的想法,他们是谈了什么,难道是—— 感情? 最后一天节目录制也结束了,大家在准备收官盛宴,只有闻羡书闷闷不乐地想着白天的事。 陈楚战走了过来,好心地关心一句:“你们刚刚谈了什么?” 没想到扫到台风尾巴,听到她嘴巴里吐出一句:“渣男。” 那个男的,实在太不是人了,能不能把他的坟挖出来? 他不愿相信:“渣男?你被它骗过感情?” 她脑海里自动无视以上的话,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充满警惕,不知道为什么,陈楚战觉得这股杀气……貌似是冲着他来的? 祖宗,他又做错了什么? ------------ 第一卷 第48章 银行卡 身份证 房产证 都给我 闻羡书盯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道:“你想让我跟你回家,那就把你的银行卡、身份证、房产证都交给我保管,你做得到吗?” 她听情感频道,学会了三件事—— 1,女人不听信甜言蜜语。 2,女人不可以做全职主妇。 3,女人永远不要让男人给你买保险填写受益人是他。 这是当代女性防狼三步法。 陈楚战也看着她的眼睛,毫无回避之意:“一个人真的会骗你,就算做到了这几样,他还是能骗你。”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给我了。” 那也正常,他凭什么给她,他们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她只是一时口快,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那么说了。 “不是,”他慢慢解释,“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记住,就算我做得到这些,你也不能给我百分百的信任,你最相信的人永远要是你自己。” 因为她最信任的人是他,如果连对他都能有防备,那对别人自然也会有,就永远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听到他这么说,她并没有感到生气和难过,反倒对他的欣赏加深了几分。 陈楚战继续道:“即使是两个人很亲密,双方还是得有自己的空间,多少婚姻的悲剧都是因为过分信任和甜言蜜语所开始的,就好像一块糖,你一开始吃是甜的就想一直吃,等你发现里面包裹的是刀片的时候,你已经被割伤了。” 他认为只有真正敢于让蝴蝶飞翔的人,才不会禁锢真正的自由,她最爱的,便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他猜对了,对于她而言,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听了这些话,以后永远不谈恋爱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试探:“这副身体正值年少,荷尔蒙满满,我可不保证她以后不会爱上谁?” 陈楚战抬头看天,闷笑了一声:“那你就去谈,反正也没人打得过你。” 反正她就去谈吧,即使她找的人不是他,只要他还活着,修复师的责任就是守护文物。她来人间体验生活,他就安分守己地做她的骑士。 他还在,就不会让她真正地受伤。 但他不会说出口的,他怕她最后的选择是回家,一旦他将这些话说了,就会迷惑她的选择。 他尊重她的一切选择,所有都是。 被调侃后,刚燃起的小花火瞬间消失在空中,她脸部表情僵硬,尽管还是很可爱。 “陈楚战,我现在就想打你。” “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别打得太严重就好。” 他闭上了眼,一副准备挨打的姿势,她挥起拳头,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下,就好像风吻过脸颊的温度。 他睁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下手,更没想到,她下手的力度这么轻。 “你……” 她收回手,脸颊微热:“只有我能打你,记住了。”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背影像个小姑娘一样俏丽活泼,又或者是,他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女孩来看了。 陈楚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从来没有一刻,他的心跳得像现在这般快。 收官请客那天他们没有参加,而是先回到了洛安市的住所。过两天就是闻天许的生日,本来还担心会有很多媒体记者围着她,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闻常忠的公司门槛会不会被人踏破了? 林嘉慧也跟着住进了她家,而两位小跟班托大师兄的福,住进了她家对面,本来江秦殊想给她买套新房,离她近点好保护她,但闻羡书直接拒绝—— “你自己的钱自己花,你也赶紧把那俩男生领回去吧,人家还要上课呢。” 他这是耽误他们的时间。 江秦殊习惯了她的拒绝:“他们早毕业了,你不用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回来了可不比在那边安全。” 闻常忠那只大老虎,没那么容易被她拉下来。 这边还在通话,屏幕显示陈楚战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毫不留情地挂断了江秦殊的。 “喂,什么事?” “下楼,来拿你的东西。” “东西?我有什么东西?” 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陈楚战有些无语:“你忘了你明天要去我家吗?来拿你的裙子。” “哦……” 他又提醒了句:“剧本,有危险的不接、古装戏不接、小制作不接……” 老妈子系统又开启了。 她扶额,本来说好要去商场的,公共场所其实很安全,他怎么说都不肯,硬是要她在家里蹲。刚好嘉义看上了她的流量热度,剧本拼命往家里送,郑总那只大灰狼都成了哈巴狗。 她现在手机还躺着好几条他发来的微信,求她不要在粉丝和上层面前说他的坏话,她现在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了。 江家、陈家就罢了,现在就连陆家都护着她,她在洛安怕不是要横着走了。 他究竟是送她去历劫的,还是送她去飞升的? 闻羡书懒得回郑总那只小哈巴,她下了楼,陈楚战已经在车边等她,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堆东西。她走过去看了一眼,不止有衣服,还有饰品,珍珠项链和手链。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他顿了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多买几件。” 她心一疼:“这么多,要很多钱吧?” 以前不知道赚钱不容易,现在她深有体会了。 “你穿着合适就好。” 闻羡书抿唇,在衣服的后面找标签,一件件核对价格。 “等会我算完把钱转给你,我现在有钱,还有雇佣嘉慧的钱,我也……” “衣服是打折的,嘉慧那边我都已经给她结完三年的工资了,你一下拿得出那么多钱还我?” 她现在卡里的钱,估计还没他一半多呢。 打折的? 算了,能穿就行。 “打折也得给你转钱,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她可不想要平白欠人家的。 把东西提好,准备上楼,她转头看他:“你列清单吧,我可以分期还款。” “……” 刚进门放下这大包小包,桌子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本来不想接,这段时间找她的工作多得和什么似的,听到铃声她都害怕。 林嘉慧在厨房熬粥,但体察领导心意,要过来把她手机关机,却发现备注是【医院小晴】。 “羡书姐,医院打来的。” 她赶紧接了过来,双眼都瞬间变得有神,摁下绿色按钮:“喂,你好。” “闻小姐,您爷爷醒了。” ------------ 第一卷 第49章 以身入局 VIP病房内,头顶灯光浅浅地散落在白色床单上,当闻羡书见到这个曾经的“仇人”,现在的爷爷时,她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有些尴尬,也有些局促。 她静静地走了过去,还没开口,是闻天许先叫住了她,声音有些哽咽:“孩子,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她之前想起的都是在家里和学校受到凌辱的回忆,甚至不懂为什么闻羡书会这么在意她爷爷,更不懂就连她的亲生母亲离婚后都惦记着这个公公?现在,她或许有些明白了。 当浑浊成为一个人的生活常态时,偶然窥见一丝光明,那是会要了命地紧握的。对于本就温暖心善的母女而言,他就是她们的一隅阳光。 “没,”她鼻子莫名地有点酸,“我只是最近上节目瘦了点,但是我赚了很多钱,将来能让您安心过上好日子了。” 这句话,她也是替闻羡书说的,她心愿能了了。 闻天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床给她拿了把椅子,放在他的病床前:“来,过来坐下,和爷爷说说最近发生什么了?” 她坐下后,眼神闪烁不定,最后还是决定现在开口:“爷爷,我想问问您,当年那批文物的事情?” 她怕他误会,又赶紧解释:“我没有认为您是盗窃犯的意思,也知道外面的流言有多过分,但正是因为如此,您醒来以后我希望真相能揭晓,闻家不用再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他的眼神滞留在她身上,眼里的暖意流逝了近半。 每一刻的时间流逝,都让她更加紧张,直到闻天许终于开口,她才松了口气。 “我之所以能转来这家医院,是你做的对吗?” “嗯……不过其实还有陈楚战和江秦殊他们配合,我才能牵制住闻常忠,把您带出来。” 虽然和她问的问题无关,她还是老实回答了他,她相信这个善良的老头子不会害她,哪怕察觉出她的身份。 他点了点头,老爷子的脸上都是淡然:“你应该向警方通知我已经醒过来的事,当年的事情我也有失职,我应该接受惩罚。” “爷爷,”她有些惊讶,“您都已经被革职处理了,而且当年的事您已经力挽狂澜才没有导致更大的损失,为什么还要急着去接受大家的审判?” 他现在醒来的消息如果传到互联网,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他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年纪,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心的话,她也对不起闻羡书临终对她的嘱托了。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闻天许微微抬眼,眼底是她看不透的复杂感情:“孩子,帮我召开一个发布会吧,你想知道的答案,我会给你的。” 她还想再问些细节,闻天许却赶她回去休息,发布会的时间也被他定得很着急,本周就要办。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和眼前这个温柔祥和的老头子相处的时间,正式进入倒计时。 他早已决定,如果真相的代价是生命,那他愿意付出。 因为他的儿子,早就不在乎他的生命,他也不能让他继续去祸害更多无辜的人。 闻羡书回家的时候,胸口像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她不知道要不要听老爷子的话举办发布会?办了,也许她真的能得到答案,但公开他醒来的消息,无异于让这些透风的墙渗出血来,她做不到。 用老爷子的健康换真相,以前的她做得到,为了真相不顾一切,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她刚到家门口,就看到眼前有双鞋子,她认得出它的主人,是陈楚战。 她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神:“你知道闻天许要办发布会的事情吗?” 什么? 她还没有通知,怎么连他都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条视频,递给她,这是新鲜热乎着的视频,在她前脚刚离开医院,他后脚就开始录了。 视频里的老人对着镜头鞠躬:“大家好,我是闻天许,关于三年前的那起盗窃案,我知道大家都认为是我失职引起的,我再次向大众公开道歉。今天我刚刚从医院醒来,不便举行发布会澄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最后看到的场景是什么?现今流言四起,影响了我唯一、且无辜的孙女,我不得不向大众澄清,若有疑问者,欢迎明日到我儿子的集团门口,我等待记者们的采访。” 什么发布会? 他根本就是以身入局,暴露自己就是最大的危险。 她现在算是清楚了,他压根没想举办什么发布会,就是把她引开让她胡思乱想无暇顾及他而已,实际上他早就准备好了,要和闻常忠拼死一搏。 “他怎么这么傻呢?” 她眼眶微微泛红,无意间看到下面的评论,眼泪掉在了屏幕上。 他们在辱骂他,在辱骂自己,说他们闻家满门炒作精和卖国贼,还说他是装病,说没人会同情他,明天大家就去闻氏集团围堵他们。 “这些网友,真的太恶毒了。” “他为了保护你,愿意牺牲自己,也愿意让闻常忠受到法律的惩罚,甘愿以自己为引子。” 陈楚战也被这份亲情打动,眸底泛起水色:“你知道吗?明天就是你爷爷的生日,但是他这么做,就代表他已经了无牵挂,甚至要用大众最后的一点同情,好保住你。” 即使盗窃案闻常忠没有参与其中,他这些年干的违法勾当,也一定会被牵扯出来,明天就是闻氏集团的断头日。 他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她没接,而是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认识她这么久,她一直都那么勇敢坚强,骄傲绚烂,仿佛没有什么能熄灭她心里追寻真相的团团烈火,但现在,她哭得泣不成声,那些她所引以为傲的武力,在这一刻什么用都没有。 如果真相的代价是无辜者的生命,如果教会网友不要胡乱说话的法条要用姓名来堆积,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找到真相? 她可以挨骂,但她不要爷爷牺牲,她不要。 ------------ 第一卷 第50章 破晓之价 翌日八点,闻氏集团楼下已经人满为患,保安围成一排排,努力地堵着那些要“讨伐”的群众。 记者手里的武器是他们的长枪短炮,没有口舌和这些看戏人浪费,要等着一会闻天许出现。但也有闻羡书的粉丝努力挤进去,努力地替闻天许说话。 “你们别太过分了,真正应该讨伐的是那些偷文物的人,和羡书还有她爷爷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要人去死吗?” “请你们让开一点,别堵在这里,让开一点!” …… 闻羡书昨夜彻夜未眠,今天早上是陈楚战和江秦殊陪她过来的。说实话,当江秦殊看到那则视频时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闻老爷子这么疼爱这个孙女,才从病榻上醒来,就要羊入虎穴。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十七楼才是主战场。 父子俩坐在一张茶桌的对立面,闻天许看着他沏茶、倒茶的样子,发出了笑声:“我还记得,你人生第一次泡茶是我教的。我教你礼义廉耻,教你做人要如茶香清醇,才能真正名垂青史……” 闻常忠不为所动:“这茶名贵,您清廉,连钱都要流出去捐助那些和我们无关的人,自然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你转身看看楼下,您帮了那么多人,可您真正有难的时候他们只会落井下石。您要是肯听我的,现在我们父子俩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他一辈子清廉,他就只能一辈子低头谦虚,他要的是荣华富贵,他要的是高人一等,而不是守着好名声和这一点点钱过日子。 闻天许点点头,眼见他说什么,都没办法把他的良知唤回来了。 “阿豹不会是主谋,当年是我救的他,我相信他再坏也只是被人怂恿了,真正的主谋,你应该认识吧?” 他这辈子所有的钱都用在孙女和救人身上,他救了很多人,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如果他救过的人要转头报复他,就像是他生的儿子要害他一样,他确实找不出究竟是谁会在那夜去盗博物馆? “我的好父亲,那馆里随便偷一样东西去卖,都够一个普通人享尽一辈子荣华富贵了,我根本就不用和他们说太多,他们就心动了。” 闻天许双手颤抖,许久,才昂起头颅,又惭愧又愤恨:“你终于认了。” 他生出了一个好儿子。 他的妻子为了生他而离世,他记得她的嘱托好好照顾他,却没想到把他教成了这副模样。是他的错,他总觉得他缺乏母爱,所以去溺爱他,才养成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你为什么要害死魏成豹?” 闻常忠很了解他这个正直的父亲,他越是刺激他,他越会崩溃而死,根本不用他动手。 不,是他自寻死路,他本来可以好好躲起来,是他非要拖他一起去死。 那他就把他想要的真相告诉他,让他安心地去死,以免做鬼了连累他,夜夜入梦来寻他。 “魏成豹自己心理脆弱,我只不过告诉他,他如果不死他的家人也没办法好好生活,一辈子都羞愧,抬不起头罢了。他啊,是做贼心虚。” “究竟是谁指使他的?” “你还记得当年你救了一个人到我们家做园林绿化吗?我和你说了,他的家世不配到我们家来,是你自己说要给他活儿干,以免流浪在外,我有什么办法?” 他耸了耸肩,将责任推之千里之外。 闻天许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西装的褶皱,像个上等人,“你那么爱救这些老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当然要利用好他们想往上爬的野心了。” 他是用他的刀灭了他,他也没有辜负闻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遗产,他成立了这么大的集团,赚了那么多钱,他有什么错? 错的是他,要行善,要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好日子瓜分给那些穷人。 何况要不是他们利欲熏心,他也不能利用呀。 他继续刺激闻天许:“要怪就怪你救那些存心不良的人吧,是你救错了人,与我何干?” 闻天许心口一疼,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步步往后倒,靠在了窗户上。 闻常忠见状笑了:“您就放心吧,这里没有监控,您跳下去是心虚畏罪自杀,我来不及救您,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 闻天许看着他狰狞的笑意,他真不知道,他善良了一辈子,为什么会有这个无恶不作的好儿子! 此刻,楼下有记者注意到十七楼的动静,纷纷将镜头转向那处。 他们激动道:“闻老爷子是不是要跳楼了?怎么倒在那了?” 围观的人也一一将视线转向镜头处,那些嚷嚷着要看戏的人现在更有劲了,只有闻羡书一行人是真的担心老爷子跳下来。 闻羡书赶紧扒开人群,想要闯进集团大门,却被保安们拦住。 “不许进。” 她积压的愤怒爆发,大声吼道:“我是闻家的人,我凭什么不能进?” “你是闻家的人,那后面那两个呢?” “……” 陈楚战和江秦殊都被挡在外面,保安只肯放行闻羡书一人:“要去赶紧去,非相关人士一律禁止入内,集团不是菜市场,随随便便都能进。” 闻羡书说了声“好”,才转头看向他们。 “你们赶紧报警,用有人要跳楼的理由,警方不会不派人来的。” “我先进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在楼下就行。” 交代完,还没管他们听不听她的命令,她就横眉冷眼地瞪着那个保安:“放我进去,我家人要是有什么事,你们负责不起。” 保安不情不愿地放人,她快步跑上楼。 而当闻羡书踹开闻常忠办公室的门时,发现两人已经扭打在一块了,闻常忠拼命地要抢他手里的录音笔,他整个人都快被推到楼下去了。 “死老头子,和我玩这招。” 闻天许快呼吸不过来了,最后一眼,他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孙女”。 ------------ 第一卷 第51章 人的失去 代表永远 闻羡书亲眼看到他就在窗边挣扎着,抬高手里的录音笔:“阿书,把录音笔交给警察,你要去找一个叫史江永的人,你要好好活下去……” 明明楼下的警笛声已经鸣起了。 明明就差几秒钟,他就能获救了。 可在他要将录音笔抛出来的瞬间,闻常忠突然用力地将他一推,闻天许直接从十七楼高甩了下来。唯一幸运的是,因为江秦殊和陈楚战及时打了消防电话说有人会坠楼,下面已经铺好了气垫。 警察也已经到场,目睹了他被从楼下推下来的这一幕,迅速锁定了凶手。 楼下的江秦殊和陈楚战同时将视线挪到十七楼,他们都想冲上去,但警车上下来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了。 “完了,我感觉不好了。” “我也感觉不好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从那么高摔下来,这么多年也没有运动,即使也防护措施,也是凶多吉少了。而此时楼上的闻羡书看到闻常忠拿着一把刀子朝她扑了过来,自己要下地狱,也准备带她一起走。 他眼底没有一丝亲情的温暖,有的只是对她这个女儿的厌恶。 “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能好好地回来破坏我的计划,要是没有你,我的计划也不会都会都毁掉了!” “我劝你别再做困兽之争了,接受法律的惩罚吧。” “接受,”他仰头长笑,“你们合伙算计我,还让我接受,做梦去吧!”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那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父亲会带着录音笔来给他设下陷阱,一定都是她教的。他真恨啊,没有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了断了她,不然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拿着刀子在空中胡乱挥舞,一阵阵凌厉的风声划过耳畔,闻羡书却都能轻巧躲过,捏住了他的手腕,抢过了他手里的刀。 当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他看着她,眼底还是不甘心,他撕心裂肺地喊:“是她拿刀子杀我,是她让我把我爸推下楼的,都是她,都是她做的!” 他一下从那个万人之上的闻总变成了阶下囚,被警方扣上了手铐的那瞬间,他发出了吼叫,听起来极为吓人。 闻羡书觉得,他好像疯了。 当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警方也要求她一起下楼回去接受调查,毕竟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相对清醒的人。 就这样,闻羡书跟着警方下楼,楼下的闻天许也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不见踪影。她这会才想起来,刚刚的录音笔他还攥在手上呢。 这是他用性命留下的线索,以及那个名字—— 史江永。 …… 闻家一家闹成这样自然也是一桩丑闻,事情没发生多久就霸占了新闻头条,就连闻羡书远在美国的母亲都知道了这回事,托关系要到她的电话,询问她的近况。 但是她怎么打都没通,因为此刻的闻羡书刚刚做完笔录,正准备从警察局出来,她的手机就已经有无数的未接来电,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有谁都给她拨了电话。 但其中有一通,因为是医院打来的,所以林嘉慧帮她接了。 她刚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精神萎靡的样子,垂着头,林嘉慧也不忍心。 但时间紧迫,她只能开口告诉她:“羡书姐,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太激动啊!” 她微微仰起头,脸上的疲惫遮盖不住,即使是录制节目,她也没有过这么疲惫的样子。 她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林嘉慧亲口说闻天许快走了,让她赶去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猛地疼了一下。 “走。” 她只有这一个字,便迅速地从警察局跑了出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刚好是日落时分,太阳正要落幕,从未有过的孤独和伤感笼罩着她周身,这种感觉,是她成为人类以后最痛的感觉:生离死别。 她脑海里想起她刚来到这副身体时,疑惑地点开那些录音,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是写日记,她除了写日记之外,还要留下那么多条录音,足够她听一晚上。 其实是因为闻羡书知道,自己或许有一天会离开,留下这些声音,就好像她没有离开,唯一的爷爷也能用来怀念她。 她说:“爷爷,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带我去公园玩,晚上风很凉,您带着我去放风筝,这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爷爷,我真的好想您,您一定要醒过来好吗?” 她还说:“爷爷,这是您昏迷的第二年了,我也长大了,公园现在还是有很多人,但是没有您。等您老了,我也要推着您走这条路,就像您小时候推着我那样。” 但没想到,她现在也要替她送走她的爷爷了。 或许在天堂也有这样的公园,他们团聚了。 她手颤抖地推开病房的门,当见到闻天许的时候,他还在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背对身关着门的时候,闻天许声音孱弱地说着:“不要哭,过来。” 她走过来,蹲在病床前,但没想到他第一句话说的是:“录音笔我已经让护士交给警察了,很快,你有一个盗窃犯爷爷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她被极其复杂的感情包裹,拼命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盗窃犯……” 他摇摇头,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自省:“常忠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盲目善良,我救了那个人,也不会……害到你的前途。” “可是,”他布满老茧的手颤抖地抬起来,抚摸她的脸,笑得温柔祥和,“可是,幸好这三年你过得很好,幸好你有前途了。” 听到这句话,她心底莫名发酸,本来想在他临终前和他说出口的真相,也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孙女,死在了被流言蜚语包裹的无数个寒夜,她也救不了她最爱的人,那种感觉很难受。 但她还是决定要让闻天许走得没有遗憾,而不是最后一秒还在心痛,她还是要做闻羡书,把这副面具戴下去…… ------------ 第一卷 第52章 来人间一趟 她有亲情爱情友情 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她也会让闻常忠这个弑父害女的凶手得到惩罚,尽管他现在一直在警察局装疯卖傻,根本就无法走任何流程,但她会睁着眼睛,等待所有欺辱过她和爷爷的人,都得到报应。 闻天许知道自己已经到弥留之际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只剩下她的婚事。 本来他担心她的前途,但现在,她过得这么好,他没有任何牵挂了,只要他的事情不会再连累她就好。 “陈家那小孩,本性不坏,只是不善言辞,看起来有些铁石心肠,其实他很有分寸感,你嫁给他一定不会受委屈,也不会亏待你……” “但江家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就有正义感,我瞧你们很有话说,夫妻之间啊,偶尔斗斗嘴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足够相爱,都会回头去找对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他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子,她来接他了。 闻羡书紧紧握着他的手:“爷爷,你别担心我了,别担心了。” 他越放不下她,她就越觉得愧疚,她并不是他真正的孙女,但却是无意间害他离开的罪人。 如果那天晚上她不去问真相,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你要,好好找一个你爱的人照顾你,好好过日子。” “爷爷,要走了……” 她握着的那只手,最后缓缓地失去力气,他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消失,闭上了他的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睛后,病房的门被用力地推开,站在那的漂亮女人,整个人愣在原地,但眼泪却一颗颗地往下掉。 闻羡书办理完他的后事才回家,一路上她失魂落魄的,如果没有林嘉慧他们陪着,差点就被车撞了。 刚一回家,她就看见了陈楚战站在门口。林嘉慧觉得她的钥匙应该给他,他自己恨不得一天三趟地来伺候她,工作都没空关心了,以前还以为他要和文物过一辈子呢。 但她还是识趣地把两个小伙子赶了回去,自己也先回家,不打扰他们独处。就这样,陈楚战和闻羡书面对面看着对方,却不知道一时之间都很难开口。 他知道她是头一回面对这种事,所以不能没有他的开导。 所以最后打破僵局的人,还是陈楚战。 “我知道,你在为闻老爷子的事情难过,你觉得自己是害死他的凶手,对吗?” 他很懂她,她没说话,算是应了他的猜测。 他往下说道:“但你要知道,即使你那天没问这件事,医院有电视他能看到报道,医院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墙,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迟早传到他耳朵里面。你不用这么愧疚,因为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愿意,闻老爷子也是希望正闻家的家风,让有心之人无法用这些理由抹黑你,他是一个好长辈。” 只是没想到,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直到他死去,互联网上的人开始批判骂他的人,大家开始去爱这个善良的小老头儿。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要去看网上的评价过日子,每个人都不用活了。 他不希望,她再沦落到极度的内疚里,自己伤害自己。 “我给你带了本书。” 他知道光说也是没有用的,于是拿出了那本小蓝册子。她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了,第一本书不成问题。 她抬头,缓缓接过,上面写着三个字:小王子。 “这是什么?” “看完你就明白了。” “哦,”她乖乖收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知道我在医院遇到谁了吗?” 陈楚战第一反应是,那个惹人烦的小黄毛。 但答案却不是。 “我在医院遇到……”想起隔墙有耳,她只能开始学习改口,“我遇到了我妈妈。” 她也没想到她会来。 “你和她说什么了吗?” “没。” 看来她母亲人还可以,这个时候还会跑回来送她曾经的公公一程,当年离婚她也算是受害者。但她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毕竟她没有那个义务和权利原谅闻羡书的母亲。 他只能说:“她说到底也是无辜人,将来见到对她客气些就好,无需为难。” “她已经回来了,但是我开不了口叫她妈,我也不想见到她。过几天是你爷爷的生日,我希望你们不要叫她来。” 她还记得她抛下自己的女儿的事,不愿意带着她一起去国外,这么多年甚至都没有给闻羡书打过一通电话,她没办法认这个妈。 看她在气头上,陈楚战也只能应了声“好”。 看着她难过,他也莫名的心口喘不过气,他或许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即使知道,他也不能说出口,也只能忍下去…… “对了,你爷爷提到的那个姓史的人你有印象吗?我问了警局的朋友,说调不到这个人的资料,所以证明他当初来闻家的时候,就是用的假名。” “我不记得。” 她脑海里就没有记得起来这个人,就连闻羡书的日记和录音里,她也没有提及过。 “闻常忠现在在那里装疯卖傻就是想要逃过警方审讯,如果证明他是精神病人可能就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甚至可能还会有保外就医的机会,到时对你而言就很危险了。” 陈楚战担心的是这个。 但她不是。 “不行,好不容易要找到他了,我们不能败在这一步关键。” 她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可是……” 一念私心,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地说出那两个字,走漏心声。 “可是什么?” 她现在一心只有告慰闻老爷子在天的亡灵,一点儿女私情都没有。 “没什么,”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我是说,你不要累坏了,还是要好好睡觉。” 可是…… 她一旦找到那个人,也许他们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面对面说话了。 但他不能存私心,他出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她。她的愿望是展台,那就回去吧,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耽误了她脚步。 但—— 在她道别以后,准备回家时,他拉住了她的手:“闻羡书,我还有一句话和你说。” ------------ 第一卷 第53章 以你的愿望为主 “我想问你,”他喉结微微滚动,“你这一个月来,在人间过得开心吗?” “……” 开心、不开心? 好像都有。 闻羡书想起这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摇头又点头:“还行,开不开心日子都得过下去,那些失踪的文物还没有找到呢。” 破碎的家庭、网络的风暴,虽然都有让她为之痛苦和迷茫过,但闻天许对闻羡书的爱、真心喜欢她的粉丝为她在人群里冲锋陷阵、陈楚战和江秦殊还有林嘉慧他们这群朋友的关心……都填补了她内心对于人类感情的问号,她也有情了。 良久,陈楚战喉咙有些发涩,开口道:“我会陪你找下去的。” 是他做得不够好,那就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弥补她吧。 她眼尾凹陷的温柔,一点点触及他的内心,他移开眼才能舍得往下继续说:“既然你决定了一切以找到文物为先,那我陪你去吧。” 她疑惑:“你陪我去?” “嗯。” 陈楚战从林嘉慧的口中听说了她以抑郁症为由向公司申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这两个月她准备坐飞机到处去游玩,看上去是游玩,但是他知道,她是要去找那些盗窃犯。 她只要落地,甚至还在飞机上也能感应到周围有没有盗窃犯,这是她的技能,她不考虑自己的心脏健康就要往前猛冲,他可不能惯着她自己胡来。 “我陪你去旅游,你要是在哪里发现了有盗窃犯的踪影,你就和我说。” 闻羡书有些诧异,他居然能识破自己要离开洛安的计划? 这一个月以来,他是用真心和她相处的,不然不会这么了解她。想到这,她也有些触动,她回去以后,会很想念他的吧,可能将来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和他面对面说话了。 但她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那你的工作呢?那些文物还需要你呢,你不能为了我一个人不管它们呀。” 陈楚战转过身,微微垂眸:“馆内的修复师不止我一个,我从业近十年,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甚至经常主动加班,这个面子他们还是要给我的。” “什么面子?” 她很好奇,他准备用什么理由去请假陪她整整一个月? “你去和江秦殊说清楚,你不嫁给他,你要和我交往,和他解除订婚协议。” 看她眼睛瞪得圆滚,他清了清嗓子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希望你也能顺便帮我一个忙,就是我相亲那回事。我不想相亲,你要在我爷爷面前说你要和我交往,我也用这个理由陪你去环游世界,很公平吧?” 什么? 她怎么又被当成菜市场的菜买来买去了,难道这个理由这么好用吗? 她这段时间忙得差点都忘了,江秦殊的父亲一直以为他们是互相真心喜欢的,现在闻常忠被警方逮捕他也终于清醒过来,感激地将她当成唯一的儿媳妇,天天都在发微信转账,她没收,多是回个“谢谢叔叔”。 但不能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啊……她扶额。 “可我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吗?” 到时候还得赎罪一次。 她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口,旁边站着的陈楚战面色僵硬,他就是个火坑? 相处了这么久,居然还把他当成火坑? 她抬头:“我们不能骗老人家啊,到时候我走了怎么和他们解释,很麻烦的,也很惹人伤心的,你听我说……” 她主要是不想他跟着自己去冒险,万一姓史的那人不好对付,最多只是拖累她一个人,他还有那么多家人朋友,他得好好活下去。 但陈楚战却不由得她拒绝,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我不管这么多,反正是你找上门让我帮你找回这批文物的,现在任务要收尾了,你让我一个人在家呆着,我不干。” 他自顾自安排:“我假已经请好了,后天上午八点,我来接你,穿我上次送你的那些衣服。” “还有,钱就不用转了。反正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回博物馆你也花不了了,钱留着自己花就行了。” ……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那么难听,她好像还没有说自己一定就不待在人间了吧? 之前录节目瓷器和她讲的话她还记得,留在这里也就短短几十载,但就是他们作为人类的一生,她临老了也能回去,但这个时候回去,她会有很多遗憾。 可是…… 她这样,算不算自私? 让那把剑就那样放置在那里,她的剑魂却在人间游荡,算不算自私? 算了,她再想想吧。 将陈楚战送出去之后,她拿起手机给江秦殊发了条微信,约他明天去他家,他还在那吊儿郎当地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急着和她商讨结婚的事情? 她本来想在微信上和他说清楚的,没想到公司打了电话过来,处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也正是如此,让她明天见到江秦殊那场美丽的乌龙,她铭记了一生。 睡前,她敲了敲厨房的门,看着里面在做饭的小朋友:“嘉慧,我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想去哪玩去哪玩吧。” 林嘉慧赶紧关掉电磁炉,追了过去,扒在她房间门外:“不行,我明天要过去看戏的。” 她纳闷:“有什么戏好看?” 她和江秦殊明天是去摊牌的,又不是继续去演情侣的。 没想到她拿着勺子摇头,意味深长:“姐,明天才是重头戏,我反正不管,我必须要去!” “随你吧。” 她无奈,这“兄妹”俩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都要她惯着才行。 但事实证明,他们两个的脑子,似乎都比她好用。 翌日,林嘉慧开着车送她到了江家在洛安的豪宅,江家五层别墅装修得很漂亮,或许是因为今儿个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里面热闹喧哗,围了一堆人。看来他们家的武馆起死回生后,风光比从前更盛。 这个江秦殊,还是有点生意头脑的,不是空有一身武力。 里面人太多了,林嘉慧不知道车要停哪里,江秦殊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特意来让武馆的学员把车开去停,她们两个则下车跟着另一位学员往前走。 玫瑰铺地,粉色气球飘扬,林嘉慧不自觉道:“这是求婚吧?” ------------ 第一卷 第54章 江少爷的告白 沿着花路一路向前走,周围的粉白色气球环绕着她们,小提琴的弦音从大房子里飘出来,就像是童话里的场景,浪漫又温柔。 但闻羡书似乎没有这个浪漫的脑袋,她问林嘉慧:“这里好像商场的促销活动,我们真的没有走错地方吗?” 她又指了指气球和鲜花,小声地吐槽:“我感觉有点土,为什么要搞得一片粉白的颜色,看着眼睛都乱了。” “……” 林嘉慧撇了撇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同情别的男人,敢情羡书姐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要向她求婚或者告白吗? 江家门口一路都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但看得出来不是客人,都是江家的亲戚,因为脸上都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对她喊“小书欢迎你”。 这会她更懵了,为什么她来江家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没等她聪明的小脑瓜子蹦出答案,小提琴的声音再次响着,江家大门走出了一个熟人,但又不怎么熟。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秦殊穿这么正式的西装,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正经,这副样子确实陌生。他拉的曲子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在过去从未见过这种乐器,但觉得曲调悠扬浪漫,此时她还不知道,有另一个词叫做“深情”。 他把他的感情都写进了曲子里,但她却听不懂。 直到他拉完一首曲子,站在她面前,她都不懂他要干什么,又或者说她从没想到他会对她做这件事。 她看着周围的人,只觉得尴尬:“江秦殊,我有事要和你谈,你搞这么隆重干吗?” “巧了,”他放下手里的小提琴,认真地看着她,“我也有事要和你谈,很隆重的事情。” 见状,林嘉慧赶紧往后退,拿出手机准备实时和她的幕后领导汇报情况。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江秦殊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闻羡书,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我能不能做你真正的男朋友?” 他缓缓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项链,项链看上去是土星的形状,很奇特。她在网上刷到过,有很多人告白都会给喜欢的人买一颗星星,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她,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手指都有些发颤:“不,你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还要和我告白?” 他喜欢的应该是之前的闻羡书,不是她才对。 想到这,江秦殊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正是这份不可思议,让他决定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我也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即使我们看起来处在两颗不同的星球,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的心是快乐的。虽然我们有很多不同,但你总能感染到我,去相信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听到他这么认真的夸赞,以前那些怼他的话在此刻毫无作用,她只能站在原地,听着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其实我是一个很骄傲、很自我的人,可是当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玩得好会吃醋、看到你受伤我会难过。我实在不想寄居在朋友的身份之下,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我都要把这份心意告诉你,所以我带着我的所有家人和朋友,来认证我的喜欢,是真心的,不是一时玩玩。”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能轻声问他:“即使是同一张脸下不同的灵魂吗?” 她希望他喜欢的不是她,只是这张脸,她就能继续和他做朋友,她就不会伤害到他的喜欢。 被人拒绝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即使他们平时再怎么打闹,她心里从没想过伤害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她都清楚。 但他似乎铁了心,要她的一个答案。 江秦殊没有一丝犹豫:“是。” 她眼底微微掀起一阵风,他继续道:“以前我曾经出于同情去照顾过一个女孩,但我承认我做得不到位,没有保护好这个女孩,我做不了那个英雄。或许年少时我曾有过那一瞬间的心动,想要去保护她,但我如果真的喜欢她,我就不会放着后来高中和大学七年的时间没有联系她了。” 他也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夜晚里怀疑过这份感情,辗转难眠了许久,他才得出了这个答案—— 江秦殊喜欢的是现在的闻羡书,是这个从头到尾用灵魂吸引他的闻羡书,而不是以前那个他想去保护的小姑娘。 和这种感情对比起来,那不能叫喜欢,只能是正义的保护欲。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喜欢,和那些网上的喜欢不同,是他用真心去看见她的真心,欣赏她的品质。可是……她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谢谢你。” 闻羡书那些拒绝的话还艰难地梗在喉咙,她望着他真切又热烈的眼神,说不出口。 他还跪在原地,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手高举着等她那句“我愿意”。 旁边的人开始喧哗,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只有林嘉慧担忧地看着他们,拿着手机干着急。 幸好,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一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对不起。” “我从头到尾,”她垂下头来,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也只能躲开他的眼神,“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只有林嘉慧松了口气,江秦殊的手也放了下来,那颗土星从空中坠落,一下子碎成了两半。那两个好不容易接近彼此的“外星人”,再次分开了。 良久,他才抬起头问她:“是因为陈楚战吗?” 她听到这个名字,心口一震,但还是撒谎说:“和他没关系。” 即使有关系,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江秦殊还在争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吗?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时间的长短而改变。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明白感情不能勉强的道理呢?” 气氛陷落在最冷点,所有的气球从浪漫到孤独,不过一瞬之间。他看向她,忽然觉得,这是此生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最远的距离。 ------------ 第一卷 第55章 感情无法勉强 喜欢是 不喜欢也是 人群喧闹终于褪去,丝绒盒子里躺着碎裂的土星项链,他转头看向窗外,气球和玫瑰花都已经被收走了,早上的热闹和现在的凄清形成强烈对比。 他没有勉强她,被拒绝后就让她先离开了,亲戚朋友也没有嘲笑他,反倒是他一把自己关起来就是一个早上。 “感情是无法勉强的,喜欢是,不喜欢也是。” 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江秦殊的脑海里无法退散。 “那我,祝你幸福。” 那个盒子被他盖上,然后丢到了垃圾桶里。接着江秦殊整个人倒在椅背上,也许从和她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错的。 拒绝完江秦殊回家后,闻羡书三魂还在游走的状态中,还是林嘉慧帮她开的门,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姐,你别想太多了。” “你说,”她紧张地抬头,“我拒绝他,他不会想不开吧?” 有了闻羡书患抑郁症的阴影,她看着江秦殊最后被她拒绝那双犹如小狗被暴雨淋湿后脆弱的双眼,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害人”。 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林嘉慧赶紧蹲下身来,安慰道:“不会的,姐你想多了,他就是短时间emo一下,很快就好啦,哪有那么脆弱。” 她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有种预感,她很快就要走了,她不想伤害江秦殊这个朋友。 但林嘉慧不知道她的心事,还在给陈楚战说话,无疑为她添了一分压力。 她双手拖着脸,坐了下来:“姐,你今天拒绝他,是不是因为楚战哥,你喜欢楚战哥对吗?” “你别瞎说。” “我……” 林嘉慧还想说些什么,闻羡书指了指电脑:“好啦,你赶紧去帮我做攻略买机票,等我出去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哦……”她无奈地站了起来。 那头林嘉慧在做攻略买机票,这头她在出神发呆,今天刚在江家出糗,明天还要去陈家撒谎。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带着宿命论,她顶着一双熊猫眼从下午断断续续睡到了早上才被闹钟叫醒,林嘉慧推着她进了浴室,又帮她把一排衣服和首饰推了出来。 “姐,这件粉色的适合你,特别得体温柔。” “要不就这件吧,这件绿色的,看起来很小清新文艺范。” 她嘴里还是刷牙的泡沫,迷迷糊糊地随便指了一件:“就那个吧。” 换好裙子后,林嘉慧又给她敷面膜化妆,整个流程花了不到半个小时,但和之前蓬头垢面的她是两副模样。闻羡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宝蓝色的长裙,盘起来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显得端庄文雅,本来就漂亮的脸蛋,现在更出众了。 林嘉慧最后帮她配上一条珍珠项链,又把包挂了上去,门铃声恰好响起。 知道等在那的人是谁,她赶紧将人推到门口,开门炫耀道:“楚战哥,怎么样,漂亮吧?” 之前和她在一块的时候,都是风尘仆仆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整个人干净清爽地站在那,虽然平时也很漂亮可爱,但这一次,是不同的感觉。 他的眼睛就像是粘在她身上:“嗯,挺适合你的。” 被他盯得都有些害羞了,闻羡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下一秒就被林嘉慧用力一推,推到了陈楚战的怀里。 “你们赶紧去约会吧,我看家,看家哈!” 她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却回避着他的目光,匆匆摁下了电梯。 自从有了科技,她确实变得不爱运动,难怪现在的人常常被说是“好吃懒作”,再多呆两年,她也一定会变得“好吃懒作”。 但,她还会有机会继续和他待在一起吗?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空荡的廊道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暧昧旖旎,哪怕是不说话,某种讯息也在空气因子中蔓延。她紧张地绞着手,低着头。 “那两个小男生现在不跟着你了?” 他主动打破僵局,电梯到时发出“叮”的一声,两个人走了进去,都撞到了对方的肩膀,看起来都在胡思乱想。 他绅士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她先进去。 闻羡书先迈了一步脚:“我昨天和江秦殊说清楚了,也让那两个男生回去了,不然再纠葛着也不太好。” 知道他的那份心意,她就没办法把他对她的好当作是友情,每一分都好像是亏欠,是要还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各自安好,不要再有什么牵扯。 电梯门关上,再次进入到窄小的空间里,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嗯,我听嘉慧说,他和你表白了。” “我也没想到。” “我也是。” “什么?” 他转头,那双眼睛掐着水一样柔软深情:“没想到你不会被他拐走。” 她着急反驳,连心声都不小心遗漏出来:“我才不会被他拐走,我是被……” 她后知后觉说错话了,赶紧扭过头去,中断了后续的胡言乱语。 但他却追问:“被什么?” 是……被他拐走了。 但是这五个字,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此时她总算是意识到,她不喜欢江秦殊是无法勉强的,她喜欢陈楚战,同样是无法勉强的。她垂下眸,至少这一刻,即使意识到了这份感情,她也无法面对。 他仿佛还想追问,但一声“叮”过后,电梯门打开,门外走进来的人打断了暧昧的对话。 闻羡书先他一步跑了出去,直到坐上他的副驾驶,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阵子。 他的手在方向盘摩挲,时不时偷瞥她一眼,手心都渗出了汗。刚刚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去追问那句话,让她有些尴尬了吗? …… 就这样,去陈家的路上一路只有悠扬的音乐和时不时穿透车窗的风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陈家老宅,他将车停好,又主动给她开门,才打破了冗长的沉默。 “下车吧,到了。” 她前脚刚从副驾驶上下来,后脚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陈家大门深深地望着她。 她揉了揉眉心,完了,又要演戏了,还是亲情戏。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 第一卷 第56章 替她打开心结 女人本来还在那左顾右盼,直到看到她以后,双眼突然发直,就这样盯着她看。 距离上一次这样看她,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上次在医院她就知道她有心结没打开,她贸然过来她或许还会生气,但她还是要来。 她终究是她的唯一的亲人了。 闻羡书整个人僵在那,直到她母亲走到她跟前:“你爷爷的后事我会处理的。” 她“嗯”了一声。 但想起什么,随即又扭头道:“你毕竟不是闻家的人了,为你的丈夫和儿子,还是别插手太多,我会处理好的。” 这也是她欠老爷子的。 尽管闻羡书知道她母亲苏梅也不容易,但就是很难做到替她原谅她,毕竟那个被丢在大雪里的夜晚,她如果能敏锐一点,她女儿或许就不会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临终都不能见她一面打开心结。 看她的脸撇过去不想看她,苏梅女士的手动弹不得,想抱一抱她、拉一拉她的手问她过得好不好,都显得奢侈。 她只能温柔地嘱咐:“如果你要办婚礼的话,也不用特意去守丧三年。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过得很苦,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你就好好地、踏踏实实地去过你的日子吧。” 看着她双眼含泪,闻羡书知道,她一定很爱这个女儿。闻天许也一样,很爱这个孙女。 可惜,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一句:“谢谢你。” 苏梅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似乎是怕她拒绝,先交给了她身旁的陈楚战。 陈楚战也记得她,小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几次,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极度温柔贤淑的女人,操持着那么多事情,从来不会表现出一丝烦躁,还能对每一个客人都面带微笑。如果不是闻常忠,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到这般破碎的境地。 “楚战,羡书交给你,阿姨很放心。” 苏梅又转头看向她最爱的女儿:“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你的嫁妆。再过三天,你爷爷的祭礼全部结束我就要回美国了,所以想着一定把它交给你。” “这是礼数,女儿要嫁人,就得送一些金子,妈妈现在还不是买不起,不会让你没有嫁妆。你爷爷之前也给你留了一张银行卡,是他给你攒的嫁妆,虽然不多,但都是我们的心意。" 闻羡书看向那个盒子,她在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做? 闻羡书会愿意原谅她母亲吗? 她没有说话,苏梅以为她还恨着自己,也不敢再往下说,显得矫情让她讨厌。 她低下头来,鼻头有些发酸:“妈妈先走了,你和陈爷爷好好谈一谈,好好吃顿饭,你要愿意让妈参加婚礼,再给我打个电话。” 就在苏梅转过头,还没走几步的时候,闻羡书突然喊了一声:“妈,回到美国之后,您也保重身体。” 这声出乎预料的“妈”让苏梅诧异地愣在原地,她缓缓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长大了的女儿。她比以往更稳重、更开朗,甚至更懂得关心人,让她更惭愧,她当年就这样把她丢下。 幸好她没事。 幸好她幸福。 苏梅离开后,闻羡书心里压着的那块重石头也终于消失了,她最后喊她是因为她知道闻羡书本人一定会原谅她母亲的。她当年放弃她也有苦衷,在闻家也受尽了苦头,如果还要带着这份对她的惭愧回美国,将来心里也不舒坦。 何必让生者继续痛苦呢? 大家心里的结都拆一拆,各自好好生活,才不辜负人间走一遭。 两人在门口换了拖鞋,陈楚战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感慨:“你比刚来的时候成熟了很多,很好。” 她微微仰头看他:“是吗?” 他将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收好吧,你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那你希望我替她活下去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那他希望自己留下吗? 但没有等他回答,嘴唇只是一张一合,就听到拄拐的声音在大厅的木质地板上响起,有些突兀:“阿战,客人来了怎么都不喊爷爷呀?” 他们赶紧把拖鞋穿好,将暧昧收起,尽管不能水过无痕,都烙在老爷子眼底了。 闻羡书第一眼看他就觉得这个老头精明得很,虽然拄着拐杖,头发也都已经发白,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邀请她:“羡书,坐下吧。” 三人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坐热呢,陈楚战就被老爷子喊去看厨房:“你去看看螃蟹和鸡汤做得怎么样?” “我?”他指了指自己,“我平时又不管这些,我怎么知道?” 他还是不放心,不知道爷爷支开他要单独和她说什么? 陈老爷子一记目光杀过去:“快去,学一学,将来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总得给你老婆做饭吧。”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脸热。她撇开视线,他也乖乖地踩着拖鞋去厨房,但还留着个脑袋在门外探来探去。 “这次你爷爷的葬礼,我也会出席。” 陈老爷子主动解释:“当年我们陈家疏远了你们闻家,终究是抱歉,我也会让我儿子一起出席,去向天许说一声抱歉。” 陈楚战也为这件事和她道过歉了,准确来说,是和无辜死去的闻羡书道歉。虽然各人自扫门前雪是应该的,他们也没做过实际伤害她的事,但总觉得,陈家很冷漠。 她不再隔着保护罩看他的第一眼,也觉得他疏远又冷漠,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丝人情味,但他家的人不一定是好相处的,她也不需要浪费时间周旋,这趟来只是为了圆好借口和陈楚战去找盗窃犯而已。 她点了下头:“陈爷爷,我明白,只要你们今后不再为难闻家,我也不会计较的。” 小姑娘很有气魄,和他之前见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陈老爷子摸了摸胡须,最后问了句:“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两家也见面了,不如谈谈,你想要什么彩礼吧?” 她有没有野心、恨不恨陈家、会不会利用楚战? 都藏在这个问题里了。 ------------ 第一卷 第57章 给彩礼 彩礼?什么是彩礼? 她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想到周朝的婚礼制度被分为“六礼”,其中“纳征”为男方在婚姻约定初步达成时向女方赠送聘金、聘礼,以表示求婚。 从明清时期彩礼的习俗逐步规范化,用于表示对于女方家庭的肯定和对这段婚姻的重视度,不过说难听点,这也算是进行的一种经济交换行为。他爷爷居然这么认真,还真是疼陈楚战这个孙子呢。 不过她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但陈爷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什么都不要会不会显得他们这段感情很虚伪? 于是,她只能随口道:“陈爷爷,您看着给就好了。” “看着给?”他眉梢轻挑了一下,继续试探道,“你们现在小年轻喜欢什么,爷爷可不知道呢。” 还不知道陈爷爷的用意,她聪明的小脑瓜子飞速旋转,和他压根不在同一频道。 忽然,她想起宋代彩礼的要求极有趣,有以茶代礼的习俗,俗称“三茶之礼”。元代则融入了蒙古族的文化特色,聘礼中出现了牛、马等牲畜。 她清了清嗓子:“爷爷,我从小见惯了珍奇宝贝,对钱什么的也不是很感兴趣。这样吧,您给我买两只兔子平时我下班了能陪陪我,再给我一些茶叶、丝绸、牛羊肉之类的就行了。” 这牛肉以前是王公贵族才吃得起的东西,她也想试试看,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 看她馋得要掉口水的样子,和他私底下调查的不爱吃饭有厌食症倾向截然相反,陈爷爷实在想不明白,是他的调查有意外,还是她性格大变? 见他不讲话,她连忙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爷爷,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不至于吧……你们连点吃的喝的都给不起吗?这还是陈家吗? “没,没。” 是有古怪,但他要从何问起呢? 最让他纳闷的是,她要的这些东西,不都是一些古人的彩礼习俗中给女方的礼物吗?她一个现代人,要一些吃的喝的有什么用? “羡书啊……” 没等他继续试探,陈楚战就端着香喷喷的螃蟹从厨房走出来了:“你们别聊了,先吃饭吧。” 他爷爷虽然老了,但脑袋还精着呢,再让他盘问下去,她一定会有破绽的。 别人或许不会相信文物附体这种诡事,但他爷爷一定会。 吃完饭以后,陈楚战也急着把她送回去,闻羡书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键是她还没吃饱呢。这陈家的厨师做饭实在太好吃了,她恨不得住在这里,但没等她提出打包剩菜的要求,就被陈楚战通知“她晚上还要加班看剧本”。 紧接着,他就把她送回去了。 陈楚战将车门拉开,她被迫钻了进去:“我什么时候要加班看剧本了?” 她坐上副驾驶,仍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你嫌弃我今天在你家表现不好,才要把我赶出来。” 她觉得她表现挺好的啊。 “你啊,”他戳了戳她的脑门,摇了摇头,“你看不出来我爷爷在刁难你吗?” “有吗?” 用好吃的刁难她,那她愿意到了饭点就来他家。 她躺在椅背上,双眼放空:“可惜,我回去之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陈楚战嘴角的笑容僵住,是,她可能很快就要回去了。他以前明明巴不得早点送她回去,现在却…… 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把她送回去以后,陈楚战回来陈家收拾自己的行李。这是他第一次请这么久的假,虽然上面批准了,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从来“旅游”这个词在他的生命里都是很陌生的。 从小到大被各式各样的补习班填满了生活,乏味而枯燥的日子,两点一线的生活就是他从出生到步入社会的日常。这一趟旅游连要准备什么,他都还没想好。 他前脚刚进门,才从柜子里拿起拖鞋,后脚客厅的灯便亮了,老爷子还在等他回来。 他背对着他,就听到他问:“楚战,你对羡书是认真的吗?” 他也就只有这一刻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心里话—— “当然。” 老爷子还是不安心:“你不怕她会伤害你,或者做出什么别的事吗?” 他的心里终究还在意闻家的那场风波,在意他们两家的隔阂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不够纯真。 “你再考虑考虑,即使你不喜欢州清,也不一定要选闻羡书,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不能糊涂。” 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影响陈楚战的想法。 他将拖鞋换好,转过头,脸上平静,毫无波澜:“爷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换做是我们陈家当年经历了那场风波,闻家如今却高高在上,我想娶羡书却被人说是攀高枝利用她的渣男,被人千方百计地刁难,您会怎么想?” 陈老爷子微怔,什么时候他从不爱言语,变得这么巧舌如簧了? 看来,还真是闻家那丫头影响他的。 陈老爷子没再多说,只是往二楼走,没走几步,他回过头来看着已经长大的孙子,眼神一顿—— “孩子,祝你幸福。” 两日后。 又是机场。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今天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难怪林嘉慧会将今天设为他们旅游的第一日。 陈楚战和闻羡书在机场见面,林嘉慧帮她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全然将这趟旅游当作他们的蜜月之行。但闻羡书却一直盯着手里的自制游程路线看,他们一共要飞十次,第一次从洛安到明辉,第十次从青城到洛安。 中间会经过大部分市区,她一定要好好感应,把这个罪犯抓到手。 “东西都带全了吗?” “带全了。” 陈楚战走了过来,看她今天打扮随意宽松,整个人状态也不错,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机场莽莽撞撞的。 可,他却有一种私心,他希望能回到莽撞糊涂的那一日,他能多点时间对她好,而不是光顾着怀疑她,和她暗怼。 现在,好像太晚了呢。 ------------ 第一卷 第58章 最后的旅程(一) 两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飞机很快就起飞,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航线。 行程过半,闻羡书都在闭目养神,还是陈楚战拿着一块无糖面包试探性地问她:“饿不饿?” “不饿。”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他只好躺了回去。 回想起一个月前,他们在飞机上互相斗嘴,他为她这个“麻烦”担心得不行,不知道怎么处理,画面一帧帧从脑海闪过。现在,他要主动接手这个“麻烦”。 他拿过她手里的航行路线图,她马上就睁开眼:“我自己认字,我会看。”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要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就和我说。” 虽然这趟旅程明为旅游,实为寻找盗窃犯,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太紧张。现在她有人类的身体还能到处去跑,就多留下点回忆,以免将来回到展台会有遗憾。 “……” 她沉默,没和他像以前什么话都得来回怼三趟,静静地继续闭上双眼。 她也怕看他太久,会影响自己的心境,索性继续闭目养神,耐心感应周遭的一切。 飞机落地的时候,一股潮湿的气息扑来,不比在洛安时的空气干燥。南方清新凉爽,宛若一幅细腻的山水画,郁郁葱葱的树木随风摇摆,绿色的海洋泛起一片片涟漪。 两人出了机场就坐上了提前叫好的网约车,一路的行程陈楚战都安排好了。闻羡书还是头一次见到现代化的南方城市,很精致漂亮。 看她的眼神粘在车窗外的风景上,陈楚战开口道:“这是我们的中转站,叫杭海。你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再飞三个小时我们就到目的地了。” 她有些懵懵懂懂地应:“哦哦,好。” 下了出租车以后,他们定的是一家安保较好的酒店,两个人的房间离得很近,前台偷瞄了一眼,觉得他们不像传言中的情侣。 趁着晚上的空闲时间,办好了入住后他们前往当地的古镇小巷散步,石板路上还残留着落叶的痕迹,两旁的古建筑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更显古朴与宁静,周围有一片湖,湖心中间停着一条船,荷花亭亭玉立,星子在水面像钻石一样发亮。 她走在小道上,下意识地抬高帽檐,小声惊呼:“好漂亮呀。” 要不是有了这层麻烦的女明星身份,她就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可以到处大大方方地去玩了。 “南方的景色一直都很漂亮,秋天的时候稻田里金黄一片,风吹麦浪,尤其是枫叶将整片山给染红,看起来特别美。” 她偏头,光听他这么描述,她脑海里都有画面了。 可惜录制的时候一直在洛安,如果能早点全国各地到处跑,她就能看到更多风景。 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前一秒刚这么想着,后一秒人群里就发出了一声惊呼:“那是不是闻羡书呀!” 不少在散步的围观群众将视线挪到他们身上,尽管两个人都已经尽可能地伪装,还是被认出来了。事情发生不到三秒钟,她的手腕一重,被陈楚战拉着往前跑。 他时不时回头:“赶紧跑,别停下。” 不知道是出于从众心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一跑后面就有人开始追,由于路上人多,也开始有人加入他们,跟跑马拉松似的。 她的手腕被他拉得有些疼,手用力抽开的那瞬间,又很快握住他的五指,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十指紧扣上。 陈楚战愣了一下,一时间双腿也和灌了铅一样跑不动了。 其实他们本来跑的速度就很快,甩了后面的人一大截,但他这么一停,后面追的人也快赶上来了。她不只是明星,还是受冤落魄的大小姐,现在还传出退圈的消息,关注度和寻常艺人不一样,所以他才拉着她这么跑,但没想到现在跑不动的人是他。 他低头看着他们紧扣的十指,这时人群的喧闹和视线仿佛不复存在,他的世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闻羡书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他,拽了他好几下:“陈楚战,你傻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跑啊!” 他回过神来,顺着她用力的节奏,奋力地往前跑。 两个人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甩掉了身后的人,他们摘掉了帽子和外套,坐在草地上看着对方“落魄”得浑身都是汗,潮湿泥泞的模样大笑起来。 他还在喘着粗气,显然体能方面稍逊于这位女英雄一点。 闻羡书看着他,哈哈大笑:“陈楚战,你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哈哈哈。” 他在她心里一贯是冷面端庄一副和普通人不同的样子,用一个现代人的词汇来说,他还有一点“傲娇”。 可现在,他好像彻底去掉了所有的滤镜,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保护罩,也完全消失。 他是一个人,一个鲜活、可爱的人。他给她的回忆,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陈楚战没有生气,他看着眼前的她,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一点不顾形象地在他面前大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常的举动,他都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滑过。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她,比月光还柔和一些:“你也是,以前我也不知道,你会是一个咋咋呼呼,甚至有点吵的小姑娘。” 他以前和她是最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 那层千古的面纱被拨开,不再神秘,是无法预料的、不可思议的奇迹。 她嘴角的笑容忽然定格在那,刚刚跑步都没加快的心跳节奏,在这一刻忽然加快了。她就这样看着他的脸,希望这一刻能也就这样被定格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陈楚战,我会记得你的,你也要永远记得我,好吗?” 她的永远是永恒的永远。 但她只要他这几十年的时光,能够不要忘记她,就足够了。 “我……” 没等陈楚战回答,周围又传来了脚步声,她迅速拉起他的手,继续朝着大街小巷里穿梭。 “快跑!等会又有人追过来!” 如果能这样,一直跑到没有尽头的未来里,该有多好。 ------------ 第一卷 第59章 最后的旅程(二) 跑了一整晚,两个人消耗完了一天的体力才顺利坐上车子回到酒店。 闻羡书简单地洗了个澡,拿起浴室放着的吹风机,风力实在很小,又没有暖风。她已经习惯了吹暖风,一吹冷风这副脆弱的身体就会头疼。 她拢了拢睡袍,直接打开门,敲响对面的房门:“你睡了吗?能不能帮我弄一下吹风机?” 对面没有回音,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累得睡过去的时候,随口吐槽了一句“体力真弱”就准备回房,没想到他的房门突然打开。 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冷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使不完的牛力吗?” 要换成别的男人,和她跑十分钟就能晕死在那了。 又是熟悉的感觉。 没等她反驳,他已经朝着她的房间走过去,淡淡道:“走吧,去修你的吹风机。” 她这个蛮力,不会是把人家酒店挂在墙壁上的吹风机都给掰坏了吧? 他已经准备自掏腰包赔偿酒店的时候,下一秒就发现墙上的吹风机好好的,浴室里还有一片潮热气息,空气里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又引得他呼吸不自觉地变重。 她这段时间来变得聪明稳重了很多,早就不再是会随便闯祸,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女孩了。 他稳住呼吸的节奏,帮她调到热风:“你是笨蛋吗?这样弄一下不就好了?” 她眉头跳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接过:“我怎么知道这各个酒店的吹风机差异这么大呀?” 廊道里忽然吹来一阵风,将她房间的门合上,陈楚战吓得赶紧护在她身前,在门严丝合缝合上的同时,他们的距离也近在咫尺。她的头发丝还湿漉漉的,就这么黏在了他的眉眼和脸颊。 这一瞬间,他们彼此的体温在心里传递着。 闻羡书也觉得自己那颗心脏不自觉地跳得很快,她想推开他,又觉得没有力气,或者是……不愿意。 她就这样看着他,那双眼睛很漂亮、那鼻梁很高挺、嘴巴看起来软软的,薄厚均匀、唇红齿白……就是不喜欢说人话。她希望,能把这张脸烙进属于她的回忆里,铭记一生。 在这样暧昧诡谲的氛围之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语出惊人—— “陈楚战,我走以后,你会带着你老婆来看我吗?”她抬头看他,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他没回答,她就和交代后事一样赶紧都说完,不然以后等她回去展台的时候,他就听不懂她的话了。 “你不要娶孟州清,我没有针对她的意思,但我希望你娶的人是懂你的人,而不是心思太重的人。” “如果你要娶她也没事,你不要把她带来看我,不然我会觉得你在故意气我。” “我……还……” 她没说完,嘴就被他用手捂住,极煞风景地说:“你怎么话这么多,还这么讨人嫌呢?” 不是,她这说的都是大实话,怎么就讨人嫌了? 他放下手,背过身走到门口,她也气呼呼地站在那,不想看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和他一讲话就觉得折寿,她深呼吸调整心情。 下一秒,她的呼吸节奏却被他打乱,因为他说—— “你放心,你这辈子在展台上都不会看到我带着别的女人去看你的。” 话刚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室内又只剩下一片泥泞的潮湿,和混乱的心跳节奏。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走遍了大半个国家,塞上江南、广阔草原、戈壁悬崖、无垠海洋。直到最后一站,都没有找到任何与盗窃犯相关的痕迹。 最后两个人拖着一大袋土特产和几只行李箱,匆匆忙忙赶到了机场。 闻羡书这段时间脸上的肉多了一点,她下意识地在候机时拿出袋子的鱼香肉丝,还没有送到嘴边,就被陈楚战夺走。 “这个你不能吃,是麻辣的。” 他拿出提前装好热水的保温杯递给她:“胃病最忌讳的就是冰辣,你别没发病就当成自己好了,等会在路上痛,看你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们跑了那么多地方,虽然没找到那个人,但吃过不少美食。她有时候头铁完就要进医院,做胃镜的时候几只手都摁不住她,只好预约麻醉。 事后,闻羡书两眼含着水光:“这就是满清十大酷刑吧,简直太残忍了!” 此刻想回去展台的心情达到了巅峰,这是她体验过最残忍的检查项目,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现代医学检查项目了! 他叹了口气,去给她取药,但没过几天她又开始有点管不住嘴了,他只能尽可能盯着她别乱吃东西。 她接过保温杯,听着机场的广播,有些丧气:“无功而返了。” 陈楚战安慰:“你都会说不少成语了,也算进步了。” 闻羡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段时间过得很快,也很充实很开心,但回去之后,她又要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捞那个人呢? 登上飞机后,她已经不再闭目养神去感应周遭的一切了,因为大多都是无用功。努力了这么多次,一点消息都没有。 飞机不知道飞了多久,她小憩一会醒来,偷偷把手伸到陈楚战不许她碰的那个袋子,嘴馋那一口北京烤鸭,这时一股电流感从脊椎处传来,很快又麻痹了整颗心脏。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 她吓得把手缩了回来:“陈楚战,我们现在到哪了?” 他也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眼手表:“快到洛安了。” 也就是说他们在外面辛苦跑了这么久,最后老家才是那盗窃犯的藏身之处? 闻羡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做梦都没想过,他居然会跑回洛安,难道是因为……爷爷和闻常忠的事? 她的猜测似乎被验证了,当陈楚战将她送回家的时候,林嘉慧趴在猫眼上看了会才开门,看起来莫名的警惕。 “嘉慧,怎么了?” 林嘉慧面露难色:“姐,这段时间你不在家,但总有一个怪人在我们楼下走来走去,有一次我过来给你打扫屋子完准备回去,听到外面有动静,透过猫眼看了下,居然是那个人蹲在家门口……” 把她给吓坏了。 闻羡书和陈楚战对视了一眼,看来在他们去找人的时候,也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上门找她了。 ------------ 第一卷 第60章 陪你到百年以后 林嘉慧实在不懂,她和她说这回事是让她小心防范私生饭,她倒好,每天回家反而将门给大剌剌地开着,出门也不戴口罩和帽子,比以前还松乏。 她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却跟她说:“嘉慧,这段时间你没事不要过来了,知道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来会打乱我的计划。” 她这是想干什么? 闻羡书不管林嘉慧有多少意见,将她“轰”回了家,她要和爷爷一样,以身入局。既然他们想找她,她给他们这个机会。 但她前面等了好几天,这几个人却像凭空消失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连公司都催着她回去录节目,微博也是“求别退圈”的评论,她不得已回了趟嘉义娱乐处理工作的事情,才将门又关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天,她刚回家就觉得不对劲。门口的红色地毯是陈楚战前两天才铺上去的,她每次出门都舍不得踩脏,今天却发现上面有一点泥土的污渍。 她蹲下身来,发现上面毛茸茸的毯子上明显有被人踩过一脚的痕迹。 电光火石间,有一股预感在向她靠拢。 她将钥匙插进孔内,轻轻推开门,“咯吱”的声音响起,室内比以往更加深邃幽暗,透着一股不安的恐惧,她小心翼翼地进去,扫了一眼客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看来她不关门,那个人是不会出现的。 她心一横,将门关上。 她没有开灯,而是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她的手快碰上卧室门的把手时,有一股风朝她吹了过来,一只手捂住她的手,力气奇大,她居然反抗不了。 在洛安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对手了。她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 闻羡书一路被人拖拽到沙发上,眼睛被用一块布条蒙着,她听到那人悠悠开口,声音居于她上,像在打量着一件货物—— “这是我从欧洲请来的高手,对付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绰绰有余。” “把她带回去,卖到缅甸或者泰国新加坡那块去,也是给闻总一个交代了。” 又是她那个要死不活的爹。 她没有出声,任由他把她拖起来,装进了一个麻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 闻羡书就这样被丢进了车后备箱,一路上颠簸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是被人从车上拖了下来。但这还不是终点,她听到了海的声音,看来他们准备连夜走海路把她送到国外,之前那三个地点,不知道哪个会是她的葬身之处。 一旦出了国,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权衡之下,她终于开口:“我有点渴了。” “我要喝水。” 颠簸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旁边的人还以为她吓傻了变哑巴呢。 见她会讲话,领头的人弯下腰来,挑起她的下巴,揶揄道:“你也不是哑巴嘛。” “我如果有一点差错,你们也没办法和你们的老大交代。还是你们这么怂,连水都不敢给一个女人喝,怕被我打吗?” “还挺拽,到了那把你腰子都割下来,看你拽什么。” 那人放松了警惕,将她眼睛上的布条摘了下来,反正再过十几分钟船就要开了,他就不信她有这个本事,从这里逃走。 “手,手还绑着呢。” 重获光明后,她还在和他周旋,借着月色的微光看清眼前坐着的人。一段记忆在脑海里闪回,这个人曾经在闻家做工,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大金主,身上穿着的戴着的,包括眼前这艘私驾船,都是价格不菲的。看来,他今晚是特意来寻仇的。 “小丫头,听说你很有本事,我来会会,你究竟有多厉害。”他点着烟,瞅了她一眼。 闻羡书见他招来三五个大汉,双手仍被绑着,但她却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力崩开脚上的绳索。 来不及挣脱手上的束缚,她一脚踹开一个靠近她的大汉,一个看起来有三百斤的重量级选手看着她扑了过来,气势排山倒海。她眉头一皱,一个下腰,在草上一滑,又腾空踹出一脚击中他的下体,壮汉倒地不起。 接下来又冲过来的两人也被她用来不及分辨速度方向的闪身躲过,她实在太快了,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动作,她就用肘部将他们的脑袋撞得快开花,还能借力在他们大腿上蹬,攻击另一个同伴。 没过多久,地上倒了四个大汉,另一个瞬间愣住,不敢轻举妄动。 “还挺有本事的嘛。” “来人,飞镖。” 大汉像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飞镖,朝她甩去。 闻羡书赌了一把,一边后空翻,一边将手抬起,飞镖射中绳索,刚好解开捆绑她的束缚。几只飞镖落地,她安然无恙,只是小小擦伤。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跑是吧?想得美。" 他手一挥,身后又走出来几个大汉,任凭她有多少体力,现在应该也耗尽了吧? 闻羡书节节后退,在思考应对之策时,身后突然飞出一群人来,其中有两人她还很眼熟,是江秦殊带着武馆的人来救她。 不对,江秦殊不可能会知道她在这里。 是……陈楚战?! 江秦殊最后一个跳出来,看着那一脸懵的贼头,他目光犀利:“警察已经要来了,你死定了。” 现场一下乱了起来,陈楚战趁乱上前抱起了她。她吓了一跳,却熟悉他的味道,无处可逃,也不愿去逃。 两个人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低头看她,声音有些沉:“要不是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你,你是准备这辈子都让我看不到你了吗?” “那江秦殊呢?也跟着我吗?” “你现在还在问他?” 在生死危机的时刻之下,陈楚战再也无法回避自己的感情:“他也一路跟着你,那你,喜欢我还是他?”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警笛声响起,现场被围了起来,闻羡书回避他炽热的眼神,站起身来,指着那个老贼:“那批文物就是他偷的!” 她终于,要回家了。 …… 一月后,三年前洛安博物馆被盗的文物终于寻回,有些已经落到了海外人士的手上,花费了不少时间物力人力财力才将其寻回,其中就有属于她的那把剑。 仅仅三天,陈楚战就将它修复好了。看着眼前那把剑,他思绪良多,他不知道自己用这个速度修好它,是快是慢? 在他进入博物馆前,闻羡书站在背光的地方,笑着看他:“我要走了,你别回头,我怕你舍不得我。” 那晚,她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他后半辈子,就要看着这把不能沟通的剑,去想念她吗? 他叹了口气,闭上双眼。 突然,后方响起一阵温柔的呼唤—— “陈楚战。” 他心跳漏了一拍,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闻羡书正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笑。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让他意外,却从未有过的欣喜。 她舍不得了,她要和命运赌一把,赌一把她这几十年的时光值得,赌一把她陪他到百年以后,能给他一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