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开局被拉去留种 黎嘉妍才穿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之人，猛的推进一间漆黑的古风卧室。 “黎嘉妍，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要么怀上昱儿的孩子，要么被抓去教坊司，受尽折磨而死！” 室内药香浓郁。 被药味儿熏得头昏眼晕，原主的记忆不受控制的钻进她的脑海，令黎嘉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我堂堂蛊族圣女，有朝一日，竟沦落到要靠肚子才能活命。” 三日前，原主的祖父，当朝首辅黎若海，因为出言谏诤，得罪了圣上。 黎家九族受其牵连，男人流放三白城为奴，女人流入教坊司为婢。 原主被宋家人秘密拦下，替宋家命不久矣的嫡长孙宋琰昱，留下最后的血脉。 床榻上。 男人面如冠玉，虽然脸色惨白，整个人形销骨立，却仍能看出其身段骨相极佳，若人没有重伤垂死，想来也必定会是一个美男胚。 “真可惜，这么漂亮的男人马上就要死了。” 黎嘉妍忍不住啧啧。 宋琰昱体质特殊，只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女人才有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这事儿说来也巧，放眼整个京都，符合条件又待字闺中的勋贵子女就只剩下了原主。 若是从前，原主身为首辅家的嫡亲孙女，定然不可能嫁给一个将死之人留种，可是如今，原主即将流入教坊司，一切早已经身不由己。 更何况她就算是逃出去，也要面临官兵追捕，还不如留下来，在宋家随机应变。 空气里血腥气弥漫。 黎嘉妍一扬眉，直接出手，撕开了男人的衣裳。 “唔” 随着黎嘉妍的动作，宋琰昱身上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止不住的开始往外涌。 “好家伙，这到底是什么伤，都治了半个月了居然还在流血？” 身为半个医者，黎嘉妍一时也有些好奇。 为了能近距离观察男人位于身体里侧，胸口上的伤口，黎嘉妍玉腿长伸，直接跨坐在宋琰昱的腰上。 少女手指修长，一寸寸自宋琰昱的伤口处掠过，呼吸吐纳之间，清冷柔软的触感令宋琰昱下意识蹙眉，连身体也开始变得滚烫。 他这伤口不出意外，应该是箭伤。 宋琰昱身为将军，常年习武，又身着盔甲，这道伤本身也并不重，本不应该造成如今的局面，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想要他死，所以借着他受伤的事儿，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让宋琰昱什么时间死。’ ‘若是想让他现在死，恐怕这锅就要由我来背了。’ 黎嘉妍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一沉，仿佛真的有一口黑锅就悬在上面，令她浑身不自在。 黎嘉妍观察伤口观察得仔细，丝毫没看见，自己身下，伤重的宋琰昱居然还能睁眼。 亲眼见一个女人无所顾忌，横跨在自己身上，宋琰昱脸色铁青，怒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嗓音沙哑，语气里的肃杀之意惊得黎嘉妍一愣。 好家伙，好强的气势！ “都流了半个月的血了居然还能醒过来，你这人莫不是铁打的？” 宋琰昱眉头紧蹙，眼底杀意弥漫：“要么滚，要么死！” 没想到宋琰昱甫一发力，胸口处竟有黑斑弥漫！ ‘遭了，他这是要恶化了！’ “大哥，你先别激动，实在不行要不然我先下去？” 害怕他再继续下去，会直接死在自己身下，到时候自己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黎嘉妍当机立断，直接双手擒住男人的手臂过头，道：“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但宋将军你先别激动！” “我是黎家嫡女黎嘉妍，是你祖母弄来为你留种的夫人！” ------------ 第二章我有点野，你忍一忍 夫人？ 留种？ 祖母此举，简直荒谬！ “别碰我！” 见他又要挣扎，黎嘉妍干脆直接扯掉一旁的床帏，用床帏做绳子，将男人的双手绑了个结实后，又用床帏的一头塞住了男人嘴巴。 “都说了让你别激动，不就是碰你两下吗，又不是掉块肉，至于吗？”黎嘉妍翻了个白眼，对这种不好伺候的病人，为了和谐医患关系，她就只能使用暴力手段。 “你！” 突然被束，宋琰昱气得满脸通红，若是眼神能够杀人，黎嘉妍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千百回。 少了宋琰昱在耳边叭叭，黎嘉妍终于认清，宋琰昱身上中的到底是个什么。 “哟，没想到居然是蛊，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精通蛊术。” 宋琰昱一愣。 他身上的伤，不论是宋家的府医，还是宫里的御医，两者皆无从下手，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替他止血，延续生命。 可黎嘉妍却能轻而易举，认出他所中的东西的是什么。 难道……黎嘉妍精通此道，是来救他的？ 宋琰昱开口想问，可是嘴巴却被塞住。 “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东西我的确能解。” “另外你们这儿的大夫解决不了，也不是人家的问题，毕竟蛊这种东西，普通人一辈子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并且蛊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 “看你的情况，想来这蛊毒已深入肺腑，想要祛除，只怕困难。” 黎嘉妍看向宋琰昱，并没有对他有所隐瞒。 她俩现在好歹也算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她被人拉过来留种，怀一个完全陌生男人的孩子，黎嘉妍百分百不愿意。 更何况就算她有了孩子，顶多也只能保自己十个月的安宁。 到时若宋家决意去母留子，或者那群想要宋琰昱性命的人暗中出手，那她照样得死，还不如赌一把，救活宋琰昱的性命，让宋琰昱做自己活的挡箭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宋老夫人的声音。 “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昱儿出事了吧……”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黎嘉妍一愣。 不好！ 宋琰昱体内的蛊毒已经深入肺腑，逼近心脉。 若让宋家人进来，免不了又是一通扯皮，若是耽误了时间，让宋琰昱死了，恐怕她的麻烦只会更多！ “宋琰昱，我先帮你暂时压制体内的蛊毒！” “我这方法有点野，你忍一忍！” 宋琰昱还没来及回神，便看到黎嘉妍毫不犹豫弯下了腰，一双红唇下移，直接覆在了他的伤口上！ 宋琰昱大惊：“？？？”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明知道他体内有蛊，却主动为他吸蛊？！ 黎嘉妍唇瓣娇嫩。 低头时，修长的眼睫一眨一眨，在他的胸口处扫动，三千青丝，每一根都仿佛扫在他的敏感之处，令宋琰昱的身体恍若有蚂蚁爬过，敏感不已。 体内的蛊毒被黎嘉妍牵引，不断涌入黎嘉妍口中，她的身下，宋琰昱忍不住闷哼一声：“唔。” 见此，黎嘉妍顺势配合，口中嚷嚷道：“宋将军，你好坏，乖，别动，让奴家好好伺候你！” 黎嘉妍声音娇媚，听得外面的宋老夫人，手里的拐杖都忘记要落地，整个人又欣喜又尴尬。 “看来这事儿是成了。”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 听见宋老夫人走远，黎嘉妍这才放松下来。 “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只听“呲啦”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后，黎嘉妍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床榻上：“痛！” 这该死的白眼狼！ 黎嘉妍狠狠瞪向宋琰昱。 绝大部分的蛊毒都被她吸走，宋琰昱久病缠身的身体如枯木逢春。 男人腰身一挺，两个人的身位立刻发生变化，从女上位，改为男上位。 宋琰昱目光阴鸷，还未来及开口，就被黎嘉妍抢白：“好啊，我才救了你你就对我如此粗鲁，有没有一点感恩心！”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救你这只白眼狼，就应该看着你被蛊毒折磨致死！” “呵呵。” 身上的男人冷笑：“救我？” “你当真没有一点私心？” “我虽重病，却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黎家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救人的目的被宋琰昱拆穿，黎嘉妍也不恼怒。 她笑得千娇百媚，藕臂一抬，直接套在了宋琰昱的脖子上：“我的确有私心。” “我毕竟是被送进来留种的，你瞧着这么虚，不多做几次，如何确保我能怀上孩子？若是怀不上，我可是要被送去教坊司的。” “看你这模样，应该不舍得我被送过去受苦，那不如配合一下？” ------------ 第三章宋琰昱，你愿意配合我吗 “我帮你解决体内的蛊毒，以及帮你找到对你下蛊之人的身份。” “你保我一年无虞，如何？” “你当真能解此毒？”宋琰昱审视的目光瞥向黎嘉妍。 对于前者的不相信，黎嘉妍倒也没什么，她直接藕臂一身，整个人往宋琰昱的怀里依偎而去：“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就给我一个孩子。” “反正你长这么帅，怀一个我也不亏。” “到时候我失去的只是一层膜一个清白，你失去的却是一条命，怎么算都是我比较划算。” 黎嘉妍笑得没心没肺，见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宋琰昱气结，怒斥：“你无耻！” “黎嘉妍，你当真是黎老的孙女？” “那自然！”黎嘉妍骄傲的昂起头，仿佛被骂无耻，对她而言并非是什么坏事，而是一种荣誉。 宋琰昱凝视向她。 对于蛊毒，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知之甚少。 方才，黎嘉妍为他吸蛊，自身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足以证明黎嘉妍有能力对付这种东西。 这女人虽然巧舌如簧，巧言令色，巧辩无耻，可是却的确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如今，他完全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除了相信黎嘉妍，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赌一把。 左右他也算半个死人。 更何况，若他死了，黎嘉妍就只能给他陪葬，流入教坊司，生不如死。 身为‘同病相怜的蚂蚱’，宋琰昱决定给黎嘉妍一次机会，他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的伤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回京城之后才开始恶化的？”黎嘉妍扬眉。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合作，宋琰昱直言不讳，道：“是。” “之前在军营时，我的伤口尚能止血，但回来后不久，伤口就出了问题。” “既是如此，那伤你的人，应该就在京城，说不准，有可能就在宋家。” 宋琰昱是宋家唯一的嫡长子，他若是真的死了，宋家不可能无人承祧嫡房，宋家只会另外择一名庶子上位。 权力之争，最是诱人，也最是致命。 哪怕是害死自己的亲生兄长，在他们眼中恐怕也是无可厚非。 “想要害你的人若是知道你没死，必然会坐不住。”黎嘉妍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扬眉，问道：“宋将军可愿意配合奴家？” …… 宋家前厅。 半晌后，黎嘉妍衣衫凌乱，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护送到宋老夫人跟前。 看到宋老夫人，黎嘉妍两颊通红，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老夫人。” “如何，事情可成了？” “回老夫人，成了。”黎嘉妍眨眨眼，面色羞怯的低下头，并顺道用余光开始打量周围每一个人。 宋琰昱是宋家唯一的嫡子，他垂死留种一事在宋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为此，宋家几乎全员都来了正厅，来听黎嘉妍汇报。 黎嘉妍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的几道人影。 宋家的人口情况算不得有多复杂。 宋家一门四兄弟，只有长子宋琰昱是嫡子，却早年死了生母，他本人也一直由他的祖母宋老夫人带大。 宋家除宋琰昱以外，只有老三和老四留在京中，老二常年在外，他娘——宋家的姨娘柳氏，一直都重病缠身，从来只在郊外的庄子里修养。 如今，除了柳氏和宋家老二，宋家老三、老四，以及他二人的生母——宋家的姨娘乔氏，全都在场。 若宋琰昱身上的问题真的是他家里人动的手脚，那按照一般狗血古言小说的套路，那个动手脚之人，必在这四个人之中。 见此情形，黎嘉妍眼珠子一转，羞道：“老夫人，嘉妍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 第四章宋琰昱害羞 “怎么，可是昱儿出事了？”宋老夫人的心咯噔一跳，连忙上前，伸手握住黎嘉妍的双手。 “不不不……” “嘉妍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将军龙精虎壮，又为何所有人都说他快要死了？” “这不可能！” 黎嘉妍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姨娘就已经下意识反驳。 下在宋琰昱身上的蛊毒是她花了很大价钱才弄来的，绝对的万无一失，宋琰昱怎么可能能活，还龙精虎壮？她看是回光返照还差不多！ 见乔姨娘终于按耐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黎嘉妍立刻乘胜追击，问道：“这位夫人方才说的什么不可能？” “将军是宋家嫡子，是宋家唯一的希望。” “我说他龙精虎壮，夫人不高兴，还是夫人您已经试过，知道将军是个什么水平，所以才出言反驳？” “你，你这是什么话？！” 乔姨娘被黎嘉妍的话说得一惊，整个人气得白眼都快要翻上天去。 什么叫她试过？！她知道个屁的宋琰昱是个什么水平！ “老夫人！” “此女口无遮拦，实在难当宋家的孙媳！”乔姨娘指着黎嘉妍的鼻子破口大骂，黎嘉妍却道：“夫人这话说得不对，我不适合难道你适合？” “更何况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你如何知道宋将军不可能龙精虎壮？” 黎嘉妍一口一个‘龙精虎壮’、‘乔姨娘试过’、‘知道水平’，激得乔姨娘脸色难看，语无伦次，她正准备开口，却被一旁的宋家老三宋琰青抢白：“祖母，姨娘不是这个意思。” “姨娘是怕大哥的身体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到时候白让祖母空欢喜一场，毕竟当时，大哥的身体状如何，大家都是清楚的。” 没想到宋家还有个这么能说会道的男绿茶，当场腰斩了她的套话行动。 黎嘉妍并不恼火，而是道：“不论如何，为了能顺利怀上宋家的孩子，嘉妍愿意在将军房内近身伺候。” “只是……” “嘉妍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夫人应允。” 没想到黎嘉妍还有后话，乔姨娘和宋琰青脸色难看，却不好在此刻多说一个不字，只好竖着耳朵倾听。 只见黎嘉妍眨眨眼，道：“嘉妍想请老夫人将霜寒阁周围的人全部撤走。” 霜寒阁是宋琰昱的住所。 宋老夫人有些懵了：“这是为何？” “宋琰昱害羞。” “他怕自己闹出太大的动静，惹人嫉妒。” 黎嘉妍的话一本正经。 宋老夫人：“……” 乔姨娘和宋琰青：“？？？” 此刻，房梁上，宋琰昱脸色雀黑，腮帮子传出两道牙关紧咬的声音。 所以，黎嘉妍说的要他配合，就是这种事？！ 原本，他出于对黎嘉妍计划的好奇，也害怕宋家会有人对黎嘉妍出手，这才过来查探，没想到黎嘉妍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这厚颜无耻的模样，实在让他难以，将黎嘉妍和刚正不阿的黎若海联系在一起。 一旁，宋琰昱的手下百岁脸色尴尬，扫了一眼自家龙精虎壮的主子，半天吭不出一声。 “主子，要不然我还是回吧？” 您这和夫人的闺房情趣，他一个做手下的，也不方便听啊！ 宋琰昱冷眸列了他一眼，百岁缩了缩脑袋，捂紧嘴巴不再吭声。 一旁，屋内。 宋老夫人对这话虽然觉得尴尬，但毕竟事关自己唯一的嫡亲孙子，宋老夫人只好点头：“那便依你。” “多谢老夫人。” …… 黎嘉妍一路回了霜寒阁。 一进门，就看到宋琰昱衣裳大敞，脸色铁青的坐在榻上瞪她。 黎嘉妍理不直气却壮，道：“这不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嘛，再说了，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如今鱼饵已下，只需要再加点猛料，就能坐等鱼儿上钩。” 黎嘉妍说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朝榻上走去：“一来就这么多事，我先休息休息，就委屈将军去旁边打个地铺好了。” “当然咯，若将军想和奴家一起也行。” “只要你不害羞就行。” 宋·被迫害羞·琰昱：“……” 黎·毫无下限·嘉妍：“~~~” ------------ 第五章鱼，上钩了 为了方便‘钓鱼上钩’，黎嘉妍甚是敬业，每日都在宋琰昱的床上卖力表演，何为夜夜笙歌。 女人笑容妩媚，戏精十足，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将军当真精力十足，让奴家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呢！” “将军如此，哪里像什么生病之人，奴家这几日定会伺候好将军，相信定能为将军绵延子嗣！” “啊~将军，疼~” 黎嘉妍每说一句话，宋琰昱的脸色就要黑一个色调。 她卖力的摇床，等外面偷摸听墙角的人终于离开后，这才大咧咧坐在榻上休息：“将军何必这般看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你办事？” “若是时间太短，日后你被外面的人嫌弃，讨不到媳妇了怕是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我可不希望在你身后，替你擦屁股。” 黎嘉妍话说得义正言辞。 “这每日每夜的忙碌，这些可都是另外的价钱。” 黎嘉妍双手叉腰，朝着宋琰昱伸手。 像宋琰昱这种在深宅里长起来的，必然心思敏锐，态度谨慎，自己表现得越市侩、越贪财、越厚颜无耻，他越放心自己日后不会成为他的威胁，也更加会愿意与自己合作。 宋琰昱扬眉，望尽黎嘉妍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并未拆穿，而是随手掏出了两枚金锭，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里。 没想到宋琰昱如此上道，黎嘉妍欢喜雀跃，在一旁笑道：“多谢将军，将军大气！” 黎嘉妍眼珠子一转，望向门口，喃喃道：“若我估计得不错，今日那背后之人，也该有所行动了。” “今日就烦劳大将军在外面等一宿吧。” …… 春乔居。 宋琰昱迟迟未死，令乔姨娘和宋琰青烦闷至极。 “碧血蛊已经下了九九八十一日，怎么会都到现在了还没有见效，之前不还都好好的？” “自从黎嘉妍那个死丫头进了宋家，那蛊毒就出了问题……” “难道是黎嘉妍懂得该如何克制蛊毒？”乔姨娘望向宋琰青。 眼下，宋家最有能力代替宋琰昱，成为宋家家主的，就只有宋琰青。 若宋琰昱一直不死，以宋老夫人那个老不死的偏心程度，宋家就一日不可能落在他们母子手里。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弄死宋琰昱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坏在一个贱丫头的手里？ “她不过是个女人，黎家也已经被抄家，她连身后最大的依仗都没了，还能翻出什么花？” “说不准，是宋琰昱自己的问题。”宋琰青面色难看，明明都是一个爹生的，偏偏宋琰昱就那么好运是宋家的嫡子，而他却要做个庶子，受人白眼。 依他看，八成是宋琰昱之前受了什么恩惠，有自己保命的底牌。 “事到如今，不是该纠结宋琰昱为什么能活，而是要他立刻死。”乔姨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幸好她技高一筹，找大师要蛊毒时，还多要了一枚。 两枚一起，她就不信毒不死宋琰昱！ “今天晚上，宋琰昱，必死无疑！” …… 夜半三更。 寒霜阁。 百岁扫了眼屋内睡得正香的黎嘉妍，忍不住道：“主子，春乔居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这位……她靠谱吗。” “靠不靠谱，总要试了才知道。” 宋琰昱望向她，清冷的月光洒在宋琰昱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亮银。 对于黎嘉妍的手段，宋琰昱是有些好奇在身上的。 并且就算黎嘉妍不行，他亦有办法自保。 可即便如此，他亦希望，黎嘉妍不要让自己失望。 天擦黑，夜渐深。 当晚，黎嘉妍表面安睡，内心里却始终警惕。 忽然，一道异响声从窗边响起。 月光下，黎嘉妍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底有算计一闪而过——鱼，上钩了。 黎嘉妍敛起面上的笑影，悄悄起身，用枕头在榻上凹了一个人形后，自己则悄悄躲去了里侧，假装未觉。 来人小心翼翼，翻墙入院。 趁着越黑杀人夜，一点一点摸去了榻上。 眼看睡梦中少女容颜恬静，毫无威胁可言，对方心思一动，直接上手去掀榻上的被褥。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小手从容不迫的伸出来，直接叩住了他的手腕：“抓到你了。” 月光盈润，落在黎嘉妍的眼底，晶莹剔透。 黎嘉妍气沉丹田，大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 第六章来都来了 没想到黎嘉妍居然装睡给人下套，来人迅速警觉，想逃，却发现黎嘉妍小胳膊小腿的，他竟意外挣扎不开。 冷汗自他的额头出冒起。 “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做甚？” “你放心，我很温柔的。” 黎嘉妍眉眼含笑，手上一个巧劲，直接点中对方手臂上的痛穴，紧接着用力一翻，只听‘咔嚓’一声，那条手臂已然脱臼，疼得对方呲牙咧嘴不断。 前者顺势抬脚，踢向他的后腿窝。 待他跪好后，开始检查起他手里的东西。 “碧血蛊？致死率能排进前十的蛊毒？派你来的人手笔还挺大的嘛。”黎嘉妍笑得人畜无害，只轻轻一勾手指，那只长相怪异的蛊虫便乖乖来到了黎嘉妍的指尖，温顺得像是一只翻了肚皮，毫无威慑力的猫儿。 张大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手臂都来不及痛了。 “你，你居然能驱使蛊毒……” “这有何难？”黎嘉妍勾唇浅笑。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最厉害的蛊族圣女，她自己本身就是最厉害的蛊。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黎嘉妍双手托腮。 张大缄口不言。 “哟，还是个忠心护主的。” “不过没关系，左右你现在说了也无用。”黎嘉妍笑得晦暗不明，她抬眸望向长廊尽头，被她方才的那一嗓子召唤，宋老夫人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见宋老夫人即将进门，黎嘉妍眨眨眼，用仅能被她二人听见的声音笑道：“你不是蛊师，应该不知道碧血蛊的妙用。” “这碧血蛊若种在身上，表面上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内里却会不断的串肠肚烂，他会从你的肠子开始，一步步吃向你的肝、脾、胃、肺，直到你那恶臭的心肝。” “最妙的一点在于，为了防止人死得太早他没得吃，碧血蛊没吃一样，都会剩下一些，让你足以维持生命，却仍会继续痛苦。” “你说……我若把这东西种在你身上，你能坚持到多久？” 黎嘉妍每说一句话，张大的脸色就会变得多难看几分，等到后来，整个人更是恍惚不止，头晕目眩。 黎嘉妍不再理他。 见到宋老夫人进门，方才还乖张冷冽威胁人的女人再度戏精上身，两眼泪蒙蒙，怕得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朝着宋老夫人嘤嘤哭泣：“老夫人……求老夫人为将军做主啊！” “奴家今日才和将军行过房事，正要休息，此人却突然冲进来，想要谋害将军，奴家真的是……” “呜呜呜呜……” 黎嘉妍捂着脸哭得娇滴滴。 宋老夫人顾不上安慰自己的便宜孙媳，而是瞪着地上已经被吓傻了的张大，吼道：“哪里来的腌臜畜牲，居然敢对昱儿下手，还不快从实招来！” 张大被吓得打了个嗝，明显还没回神。 黎嘉妍假装惊奇：“老夫人，您快看他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只小虫？嘉妍曾在祖父的藏书中见过，这东西貌似是蛊……” 听见‘蛊’字，张大仿佛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连滚带爬往宋老夫人脚边上跑：“老夫人饶命，都是乔姨娘，都是乔姨娘让我这么做的啊！” “求老夫人开恩，千万不要将蛊种在我身上！” “不要，不要，我不要穿肠肚烂，我不要穿肠肚烂……” 听见穿肠肚烂几个字，宋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恶毒，想让自己的孙儿穿肠肚烂？！ “来人！” “把人带下去，给我狠狠的查！” 宋老夫人气结。 两个家丁上前，将张大拉起来往外拖拽，宋琰青眼神一转，上前虚扶了宋老夫人一把，道：“祖母莫要生气……” 家丁从宋琰青的身旁路过，宋琰青眸光一凌，手中一道银光闪过，方才还在哀嚎的张大瞬间没了动静。 死了？ 这宋琰青下手还真快。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奴家刚才听闻，这厮方才似乎在向乔姨娘求饶？” 乔姨娘眉头一跳。 两腿一弯，当场就跪：“老夫人，妾身冤枉啊！” “妾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宋家的嫡子用这种手段！” “我们都姓宋，日后，青儿还要指望琰昱在朝堂军营多多帮衬，我们身为宋家人，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琰昱他能好起来！” ------------ 第七章在你的脑子里面拉屎 “这漂亮话谁不会说，关键还是得看是不是发自肺腑，出于真心。”黎嘉妍啧啧摇头，将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 乔姨娘被她激得一噎，一张脸通红，脖子更是粗得快要赶上脑袋，指着黎嘉妍的鼻子就开骂：“我看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故意在这儿挑拨是非！” “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说的不是实话！” “那容易啊。” “这事儿也是巧了，嘉妍凑巧，也认识一名蛊师。” “那蛊师与我有缘，曾经送给过我一枚真言蛊。” “真言蛊顾名思义，只要被种下，必会只说真话，若要作假，便会受到万蛊噬心之痛。不知道乔姨娘可敢一试？” 黎嘉妍说罢，像模像样掏出了个小盒子。 蛊对于这群人而言，还有许多未知谜团未曾开解。 蛊术的神秘、奥妙、繁杂、多变，哪是乔姨娘和宋琰青能尽知的？ 见黎嘉妍说得信誓旦旦，二人瞬间有些怂了。 难道黎嘉妍真的懂蛊术？ 若那里面的真是真言蛊，岂不是要当众狠抽自己的耳刮子？ “你，你真有那所谓的真言蛊？” “那当然！” “我祖父是当朝首辅，这天下什么好东西我黎嘉妍没见过？既然你这么不相信，那不如来试试看？”黎嘉妍说罢，直接一步上前，去扯乔姨娘的领口。 乔姨娘没想到黎嘉妍会突然动手，整个人被吓了一跳，飞也似的往旁边逃。 察觉到她的动作，黎嘉妍在暗处伸脚。 乔姨娘一个没注意，“哎呦”一声，整个人像狗吃屎似的，摔在了黎嘉妍面前，给她行了个大礼。 “乔姨娘这是做甚？” “你放心，我善于此道，种个蛊而已，死不了人的。”黎嘉妍边说边要打开盒子，“就是不好意思，这真言蛊的模样长得实在有点丑，八条腿六个翅膀七个眼睛，我听说，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宿主的脑袋里面拉屎！” “拉屎？！” “不，这绝对不行！” 乔姨娘面色如菜。 只要一想到有只小虫子即将种到她的身体里，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还要拉屎，乔姨娘就害怕得要死。 宋琰青还有美好的未来，为了儿子，乔姨娘只好牺牲自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言蛊是真的，宋琰青就要彻底失去老太太的信任，到时候，她们娘俩怕是再无生存之地。 思及此，乔姨娘一把推开黎嘉妍，朝着宋老夫人哭天抢地的磕头：“老夫人，妾身糊涂啊！” “都是妾身不好，碧血蛊是妾身一人所为，与青儿无关啊！” 见此，黎嘉妍忍不住冷笑。 还以为这货是个多硬的骨头，原来也不过如此！ 宋老夫人瞪向乔姨娘，眼睛里面全是愤怒，没想到这种肮脏手段居然出自自己府里：“你，你……” “妾身糊涂啊！” 宋老夫人气得头昏。 想要重罚，脑海中却闪过宋家几个孩子的身影。 老大重伤，才有好转，老二是个不中用的，老四又还小，若这个时候罚了老三和乔氏，让外人知道宋家内部兄弟倪墙，这宋家的百年基业，只怕是要毁于一旦…… 宋老夫人气得拿拐杖狠打了乔姨娘两棍。 嗤道：“你，现在就去祠堂，给我好好思过！昱儿一日没有好转，你就一日不准起身！” “是……” 乔姨娘虽然心有不服，但还是只能点头。 一旁，宋琰青亲眼见生母受罚，上前道：“祖母，既然已经查明，大哥的身体是因为蛊毒才变差的，那不如赶紧想办法，替大哥治疗蛊毒。” “另外。” “孙儿觉得，应该找嬷嬷来，为黎嘉妍验身、验孕！” “如今，大哥已经有了恢复的可能，便不需要再行留种之事。” “黎家毕竟是罪臣，黎嘉妍又是罪臣之女，实在不该继续留在宋家。” “孙儿以为，若她并未怀孕，应该立刻送回教坊司，以免招惹是非！” 得，现在看，她怕是引火烧身了。 看宋琰青这意思，恐怕她前脚刚踏出宋家的门，后脚就要横尸当场。 黎嘉妍眉梢一跳，输人不输阵，直接开怼：“宋琰青，你好大的胆子！” “我和你兄长已有夫妻之实，在内我就是你的长嫂，长嫂如母的规矩懂不懂？乔姨娘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居然敢要求验自家长嫂的身子，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并且你兄长宋琰昱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有了痊愈的契机，而你却在这个时候主张把我赶出去，你其心可诛啊！” “你就说是不是想要害死自家兄长？” “更何况宋家既然已经想办法把我弄出来，自然有自己的门路，若再把我送回去像什么话？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捏，说宋家罔顾国法，又当如何？” 小命重要。 黎嘉妍的一张嘴霹雳噗噜连珠炮似的，只差将宋琰青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溜一圈。 “你！” 宋琰青被怼得说不上话，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他目光阴狠，正在思量要不要直接动手，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屋里的动静：“三弟可是要对长嫂不敬？” ------------ 第八章 冲撞 听见宋琰昱的声音，黎嘉妍明白给自己撑腰的来了。 人齐了，那就可以开始演戏了。 黎嘉妍一瞬间挤出来两行眼泪。 “将军……呜呜呜，奴家害怕。” 态度转变之快，让宋琰青一愣。 “奴家和三弟并无来往，无冤无仇的，三弟不仅要验我这个大嫂的身子，还要对我对手动脚。” 动手动脚几个字说的阴阳怪气，像是宋琰青对她这个长嫂有着其它非分之想。 黎嘉妍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让人忘记了刚才她唇枪舌剑的样子，现在只是一个需要人怜惜的弱女子，让众人都觉得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琰昱看向宋琰青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宋琰青被宋琰昱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双腿灌铅一样定在原地。 他说不过黎嘉妍，更打不过宋琰昱。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琰青低下头，尽量放低了姿态，放软了声音。 “对不起，长嫂，是我一时冲动，言语冒失冲撞了长嫂。” 顿了顿，没有等到黎嘉妍的答复，宋琰青又补了一句。 “我对兄长敬重，自然敬重长嫂。” 最后一句话说的言不由衷，黎嘉妍仿佛都听见了宋琰青牙齿咬碎的声音。 宋琰昱对着黎嘉妍眉毛一挑，仿佛是在说，女人，这样满意吗？ 黎嘉妍偷偷漏出了狡黠的笑容，像个小狐狸一样。 “长嫂如母，我自然是不会记恨三弟的。” “夜已深了，奴家身子娇弱，更深露重，若是惹了风寒，就无法伺候将军了。” 宋老夫人连忙差人送宋琰昱和黎嘉妍回房。 下人像处理烫手山芋一样，生怕听到黎嘉妍说什么，急急忙忙离开了霜寒阁。 等到房间里只剩宋琰昱和黎嘉妍两个人，黎嘉妍又恢复了大咧咧的样子。 毫无大家闺秀形象的往榻上一坐，捧着水壶猛猛喝水。 又演戏又卖惨，可累死她了。 “黎家家风如此彪悍？性格爽朗的女子我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宋琰昱有些玩味，要不是已经派人调查过，自己恐怕不会相信面前的人是首辅的子孙。 黎嘉妍身体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黎家家风并不如此，这些事只是我一人所为罢了。” 这是原身存留的风骨，自己就算是流入教坊司，维护家人的心都不会变。 黎嘉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并且回忆记忆，黎首辅的确是个好官。 宋琰昱看着黎嘉妍少有地正经神情，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黎家嫡女真正的自己。 宋琰昱主动的转换了话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黎嘉妍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头发。“乔姨娘认罪时，一口一个为了青儿，我看并不如此。”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这种时候如果她真是为了宋琰青，定会守口如瓶，生怕老夫人迁怒自己的宝贝儿子。” “我猜背后肯定还有隐情。” “并且，谋害长孙这种大事，老夫人为了保全名声，并没要她的性命，没准哪天因为什么又将乔姨娘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听着黎嘉妍的分析，宋琰昱点了点头。 “将军可以继续和我合作。” “我身体里的蛊毒，你需要多久可以解除。” 黎嘉妍伸出一根手指。“还如之前所说，将军保我一年无虞。一年后，我保将军身体更盛从前。” 看着宋琰昱没说话，黎嘉妍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将军。” “将军神通广大，尽可能的帮我找一些蛊虫来，我好尽早帮助将军医治。” 嘿嘿，其实是黎嘉妍自己想研究一下这里的蛊虫，宋琰昱的蛊毒别人看起来束手无策，对于她只是棘手罢了。 看着宋琰昱还待在原地，黎嘉妍说道：“将军今晚还不打地铺吗？” 又把肩头的衣服拽了拽，“还是想要奴家伺候将军，将军给奴家一个孩子呢？” 说着也不管宋琰昱的回答，就要更衣入睡。 果然，脱到里衣的时候，宋琰昱已经去外边的小榻上躺着了。 一夜无梦。 宋琰昱的手下效率很高，即使以前没了解过，第二天上午就有手下捧着各式各样的坛子出现在了黎嘉妍面前。 “这个是一月亡，这个是软龙骨……” 不错不错，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多的蛊虫。 宋琰昱的手下看着黎嘉妍一会摸摸这个蛊虫，一会摸摸那个蛊虫，都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 他们碰一下都不敢的东西，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如同玩具。 宋琰青和宋琰沉进入霜寒阁，看到的就是这幅恐怖的画面。 宋琰青面色一沉，心想幸好自己昨天没有真的动手，要不让黎嘉妍趁机下蛊了也不一定。 宋琰沉几乎是贴着宋琰青，手拽了拽宋琰青的袖子。 “哥，我怕。” “可是我不去，她会不会对付姨娘。” “哥，我想姨娘。” 宋琰青本想退缩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他弟弟宋琰沉还小，母亲现在还在祠堂思过。若他现在退缩，他们母子三人岂不是更没有立足之地。 母亲冒着风险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他？ 如果他宋琰青能当上宋家家主，母亲可以扬眉吐气，自己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弟弟。 宋琰青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弟弟宋琰沉一闪而过的表情。 将手中象征着赔罪的礼物放在一旁，宋琰青没话找话的和黎嘉妍说了一堆为乔姨娘求情的话。 宋琰青磨的嘴皮子都干了，手边的茶都喝空了，黎嘉妍的神情也都淡淡的。 终于，宋琰青的忍耐达到了限度。 “黎嘉妍，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不要以为我宋琰青怕你，今日来道歉，只不过是给我大哥一个面子。你还以为你是当初的黎家嫡女？” “我很快就会让你滚回教坊司那种地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宋琰青的威胁，黎嘉妍只觉得可笑。 黎嘉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长嫂如母，宋琰青威胁长嫂，那黎嘉妍就让他的母亲乔姨娘也受点苦头。 ------------ 第九章 有眼无珠的蠢货 黎嘉妍大摇大摆地去了祠堂。 还贴心的为乔姨娘带了一个食盒，美名其曰害怕乔姨娘做了恶事心神不安，吃不下饭。 祠堂门一推开，却根本看不到乔姨娘的人影。 黎嘉妍就知道，乔姨娘才不会乖乖在祠堂思过。 谋害嫡系长孙，祠堂思过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乔姨娘都不肯来。 这宋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府里进了刺客！” 黎嘉妍扯着脖子喊，将宋家大部分的家丁都喊了过来。 家丁们全副武装，将黎嘉妍围在中间。 “夫人，刺客在哪里？”有一个领头的家丁上前询问黎嘉妍。 黎嘉妍玉手一指祠堂。 “乔姨娘给宋琰昱下蛊，老夫人昨夜罚乔姨娘进祠堂思过。” “今天我好心来看望一下乔姨娘，希望她知错能改，却没在祠堂看见任何一个人。” “若不是家里进了刺客，掳走了乔姨娘，还能有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乔姨娘给宋琰昱下蛊后，还不听老夫人的命令。既不爱幼，又不尊老，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家丁们一边听黎嘉妍说话一边连连点头，还有几个胆大的小声议论起来。 “乔姨娘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领头的家丁带着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找了一番，虽然没找到刺客，但也没找到乔姨娘。 黎嘉妍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 看着被热闹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丫鬟婆子。 “报官！若不抓紧时间报官，乔姨娘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黎嘉妍只恨事情闹的不够大。 乔姨娘几乎是跑着来的祠堂，头发乱了，脸上的脂粉也花了，以往妥帖的衣服也穿的乱七八糟。 “不要……不要报官。”乔姨娘大口地喘着气。“我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乔姨娘。 “乔姨娘，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想办法替你做主。” “你被贼人掳走这么久，只怕需要自证清白。” 乔姨娘还没喘匀这口气，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贼人掳走了？” “你不要以为狐媚了宋琰昱，宋家就是你做主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这个教坊司的贱人兴风作浪。” 黎嘉妍把手中的食盒一掀开，拿出里面滚烫的汤碗就朝乔姨娘泼了过去。 乔姨娘没想到黎嘉妍突然动手，就连身边的丫鬟都吓了一跳。 “我是黎家的嫡女，没进过教坊司，乔姨娘可记清楚了。” “如果以后我再听到教坊司三个字，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乔姨娘被泼了一身热汤，又烫又湿，气的直接冲到黎嘉妍的面前，要拽黎嘉妍的头发。 “你个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黎嘉妍身段灵活，闪身躲过后一脚把乔姨娘踹倒在地。 “呜呜……姨娘……” 宋琰昱的四弟，宋家最小的孩子宋琰沉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扑到了乔姨娘的身上。 “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姨娘。” 黎嘉妍和宋琰沉无冤无仇，她不会把乔姨娘的错归到宋琰沉身上，再加上黎嘉妍本身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怎么可能对小孩子动手。 宋琰沉的出现让场面冷静下来。 从黎嘉妍和乔姨娘两个人的战场变成了恶长嫂黎嘉妍欺负弱母子。 黎嘉妍想都不用想，不到一分钟，宋琰青就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黎嘉妍在心里刚数了十个数，就看见宋琰青大步赶来。 宋琰青像老母鸡一样把乔姨娘和宋琰沉护在身后。 “黎嘉妍，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母亲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又何必对我弟弟出手？” 黎嘉妍无语了，这个宋琰青难不成是个傻的？ 黎嘉妍清了清嗓子， “宋琰青，你听好了。” “一，是乔姨娘给你大哥宋琰昱下蛊毒在先，要不是发现的及时，你大哥就成了地下躺着的一句尸体了。乔姨娘就是杀人凶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二，昨晚是老夫人亲口说的，让乔姨娘去祠堂思过，你也是亲耳听见的吧。我好心好意来看望她，想着毕竟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乔姨娘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就去老夫人面前求求情，把乔姨娘放出来好了。” “没想到来了祠堂，没看见乔姨娘的人。我也是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才急急忙忙要找人报官，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要反咬我一口。” “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你弟弟出手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宋琰沉自己跑过来，没有任何人碰到他。” “有眼无珠的蠢货，你眉毛底下的东西若是无用，不如找医馆抠了去，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了。” 一番话说的宋琰青面色由白转红又转青，看起来已经在了爆发的边缘。 黎嘉妍冷哼一声，懒得再和宋琰青说一句话。 “乔姨娘，今天的事都是因你而起。” “请吧。” 乔姨娘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宋琰青，拍了拍身旁的宋琰沉。 她有两个儿子，黎嘉妍只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宋琰昱，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黎嘉妍现在风头正盛，没必要和她争一夕之长。 乔姨娘就这样湿着衣服，乱着头发，自己走进了祠堂。 宋琰沉躲在宋琰青身后，小声地啜泣。 宋琰青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像针扎在自己身上，弟弟的哭声更是在伤口上撒盐，让他又疼又痒。 “滚，手上的活都干完了？” 宋琰青冲着看热闹的仆人们大喊。 众人看他发火，立刻鸟兽散去。 宋琰沉颇有心机地问道：“哥，咱们怎么办啊？姨娘现在也保护不了我们了，大嫂会不会伤害你我啊。” 宋琰青把弟弟搂在怀里，说：“没事，不怕。哥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 宋琰沉看似天真的脸上神色一变。 宋琰青喊来自己的亲信耳语两声。 狠声道：“今晚，就让黎嘉妍付出代价。” ------------ 第十章 隐翅蛊 黎嘉妍对宋琰青的想法暂时一无所知。 她倒不是诚心找乔姨娘的麻烦，只是乔姨娘总自己撞上来罢了。 她也借着今天的事又打探了宋家的现状。 宋老夫人年岁大了，除了重要的事情上能主持大局，小的事情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派人过来问一问，稳定局面都没有。 在宋老夫人这种助纣为虐的纵容下，乔姨娘难免行事乖张。 毕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哎……” 黎嘉妍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宋琰昱也挺可怜的。 从小和祖母相依为命，而现在祖母年事已高，羽翼无法再庇护宋琰昱。 乔姨娘肯定不会庇护宋琰昱。 反而会希望宋琰昱不成器，最好越是纨绔越好。 宋琰青和宋琰沉表面对这个大哥敬畏，实际上恨不得这个大哥下一次就战死沙场。 无依无靠，也不知道宋琰昱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幸好他长了一张帅脸，要不然自己肯定不愿意帮他。 想着宋琰昱身上的蛊毒，黎嘉妍倒不是很头疼。 自己就是最厉害的蛊，祛毒是小问题。 但是这里对蛊避之不及，宋琰昱是否敢让自己帮他治病呢？ 黎嘉妍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是自寻烦恼。 管他宋琰昱同不同意呢，同意就帮他治病，不同意去父留子。 宋琰昱是将军，肯定武力过人。黎嘉妍医毒双修，头脑聪明。黎嘉妍和宋琰昱两个人都长了漂亮脸蛋，孩子的基因肯定差不了。 并且有一年之约在，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开了，黎嘉妍心情不错，又哼着歌开始摆弄宋琰昱帮自己找来的蛊虫。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男人可以强，但是男人不一定百分之百靠得住，自己有本事才是硬道理。 宋琰昱回来，就看到了一幅美人画卷。 黎嘉妍长得漂亮，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单单坐在那里不说话，就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如果她手里没有摆弄着各式各样的虫子就好了。 或是长着无数只触角的，或是一个头上长着八只眼睛……让人看着不寒而栗的。 “吃过了吗？”宋琰昱问黎嘉妍。 黎嘉妍摇摇头。 宋琰昱上一旁净手，吩咐手下摆膳。 华灯初上，两个人围着小饭桌一起吃饭。 宋琰昱上的都是自己爱吃的，索性黎嘉妍倒是不挑食。 “你要是有什么爱吃的，想吃的，你就吩咐下去，宋家不缺你这口吃的。” 黎嘉妍点点头，表示了解。 宋琰昱又问道：“今天，老三找你麻烦了？” 宋琰昱已经听过了家中亲信的汇报，知道了事情头尾，但还是想听听黎嘉妍怎么说。 “他？他还不配。”黎嘉妍不屑地笑了一下，她是真的看不起宋琰青的智商。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绕着霜寒阁走了两圈，消了消食。 回屋后黎嘉妍就急匆匆拉着宋琰昱往榻上去。 宋琰昱已经有些习惯了黎嘉妍每日必备的演戏环节，没有了最开始的尴尬。 果然，黎嘉妍咕咚咕咚把茶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又小歇了一会。 爬上榻就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嗯……啊……将军轻一点。” “将军，真是太猛了，奴家不行了。” “将军……将军” …… 宋琰昱不得不佩服，黎嘉妍还是有两下子的，自己一个人干躺着能喊这么半天。 虽然黎嘉妍有些吵，但是宋琰昱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自己的榻上，久违的有一些精神放松的感觉。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宋琰昱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伤口之处。 宋琰昱汗毛直立，几乎是瞬间就摸上了腰侧的随身匕首。 一只玉手覆盖到宋琰昱的手上，鼻尖传来阵阵幽香，宋琰昱意识到是黎嘉妍。 低头一看，黎嘉妍正用红唇吮吸着自己的伤口。长发散乱批在背上，唇边蹭上一抹自己的血，美的耀眼，像是偷吃人血，吸人精魄的妖精。 宋琰昱一时呆愣住了。 皮肤下越来越痒，血管内仿佛有蛊虫在爬，目的地就是黎嘉妍的红唇。 宋琰昱的忍耐能力很强，就算是被刀刺了个对穿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现在却又痒又痛到有些无法忍受。 “嗯……”宋琰昱低哼了一声。 黎嘉妍听后也是身子一震，两个人本来姿势就暧昧，一下子空气流动都变得慢了很多，仿佛粘在了两个人的皮肤上。 宋琰昱的手都扶上了黎嘉妍的肩头，黎嘉妍一个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瞬间就被宋琰昱压在了身下。 宋琰昱大手捂住了黎嘉妍的嘴，黎嘉妍刚想挣扎，就看到宋琰昱给她使眼色。 黎嘉妍瞬间听话，乖乖被宋琰昱压在了身下。 静，好静，仿佛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下一秒，宋琰昱就握着匕首冲了出去，把黎嘉妍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黎嘉妍刚想追，又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触角和地面接触。 她太熟悉了。 这是，蛊虫的声音。 她从榻上向下一看，地面上却平平无奇。 黎嘉妍一咬指尖，把血珠甩在地上。 血珠却瞬间移动了起来。 又瞬间消失。 黎嘉妍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应该是隐翅蛊。 隐翅蛊长得透明小巧，除非是大批量移动，单个移动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自己的血对蛊虫来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刚才那只沾上自己的血的隐翅蛊应该是已经被吞掉了。 隐翅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实际上会从鼻孔，耳朵，甚至肚脐里钻进去，一旦进入宿主的身体，就会快速的繁殖，吸食宿主的血液。 这么大批量的隐翅蛊，是怎么出现的呢？ 肯定是刚刚有宿主死在了附近，吃饱喝足的隐翅虫从宿主的皮肤内钻了出来，来选取新的宿主了。 在前世，只有一部分心狠手辣的死士才会这样做。 是抱着百分之百死亡的目的。 一命换一命。 想到了刚才拿着匕首冲出去的宋琰昱，黎嘉妍心头一跳。 不好！宋琰昱！ ------------ 第十一章 隐翅蛊 黎嘉妍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什么利器。 但是事情紧急，黎嘉妍怕宋琰昱已经被人得手。 她对付隐翅蛊也不难，主要是宋琰昱体内碧血蛊毒未清，万一隐翅蛊进入体内，两种蛊虫撕咬起来，就难办了。 黎嘉妍将刚才为了演戏喝水的茶壶用力一甩，捡起碎裂的茶壶碎片，狠狠的刺入自己的掌心。 瞬间，大股的血液涌出。 居然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反而是一股奇异的幽香，还带着丝丝淡淡的金色。 黎嘉妍将血液往地下一甩，隐翅蛊瞬间涌到一处。 她和他人无冤无仇，今晚这一出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做的。 宋琰青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班门弄斧！”黎嘉妍拿了个茶杯，接了一小杯自己的血放在一旁。 隐翅蛊们会被吸引，不断地向茶杯里的血液爬去，再互相厮杀，直到死亡。 黎嘉妍打理好屋内的蛊虫，急匆匆向外冲去。 “宋琰昱！宋琰昱！” “宋琰昱！你在哪里？” 刚喊了这么两句，就看到了宋琰昱的背影。 和黎嘉妍想的不同，宋琰昱并没有中调虎离山之计，将黎嘉妍自己留在屋内。 而是守在了屋外。 对于宋琰昱来说，也是将所谓安全的房间留给了黎嘉妍，自己应该履行约定去保护她。 黎嘉妍看到宋琰昱的瞬间也松了口气，没有感觉到其他蛊虫的波动。 宋琰昱没事。 看到黎嘉妍从屋内冲了出来，宋琰昱瞬间将黎嘉妍搂进怀里。 黎嘉妍闻到了淡淡的雪松味道。 “不要乱跑，外边危险。” 这样一搂，宋琰昱看到了黎嘉妍流血的手掌。 “你受伤了？现在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宋琰昱的目光越发狠戾。 黎嘉妍赶紧安抚宋琰昱。“没事的，房间里只有一些蛊虫，已经被我处理了。” “你怎么样，宋琰昱，你又受伤吗？” 黎嘉妍赶紧关心了一下将军大人，毕竟还要罩着自己一年呢，可别现在就不行了。 宋琰昱摇了摇头。 两个人说话的间隙，宋琰昱的手下也终于赶到，将霜寒阁团团围住。 “主子恕罪！是属下来迟了！” 一个暗卫头领率先跪在了宋琰昱面前。 知道已经安全了，黎嘉妍跳脱的性格难免又要说点不着调的话。 “没事的，你们主子怕被听墙角，所以才不让你们近身。” 这话黎嘉妍敢说，暗卫们却不敢笑。 他们太放松警惕了，居然让主子一个人独自迎敌那么久，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算是给暗卫队都杀光也没办法赎罪。 黎嘉妍看宋琰昱没说话，撇了撇嘴。 像狐狸一样，眼睛一转。 “将军，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奴家好冷啊，需要将军抱抱。” “啊，外边的月光好刺眼。” …… 宋琰昱大手捂住了黎嘉妍的嘴，以防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留了一个活口，把他抓起来，明天我亲自审问。” “派人守好这里，收拾干净。” 另外，宋琰昱给了暗卫头领一个眼神，踹了他一脚。 “自己去领罚。” 春乔居。 乔姨娘不在，宋琰青盯着丫鬟婆子哄睡了宋琰沉后，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觉得心情莫名的烦躁，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音，宋琰青等的着急，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想看看月亮。 可惜今晚乌云遮月。 瞬间，一个飞镖擦着宋琰青脖颈飞过。 宋琰青躲闪不及，一阵剧痛，捂住自己的伤口。 血液停不住的从掌心流出。 “谁！是谁！” 宋琰青暴怒，转身就要去拿剑。 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给了眼睛一拳。 宋琰青被打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差点从窗户跌下去。 宋琰青慌忙扶住窗边，想看看来人是谁。 另一只眼也被人给了一拳。 等宋琰青缓过来，面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愤怒的宋琰青要提着剑追出去，又被人从后背踢了一脚，这一脚踢的极重，宋琰青立刻呕出一口血来。 宋琰青被踢的趴在地上，两个眼睛也看不太清，却发现剑柄上爬着一只大部分透明，却又带着丝丝血丝的蛊虫。 霜寒阁内，黎嘉妍又拉着宋琰昱回到了榻上。 宋琰昱看着黎嘉妍有些无奈，想了又想，说道：“今晚还是不了吧。” 黎嘉妍没有多想，以为是给宋琰昱治病的事。 “怎么了，将军，你是哪里受伤了，还是那里不舒服？” 结果宋琰昱说。 “刚才不是有过一次了吗。” 有过一次。 这话说的黎嘉妍小脸一红。 知道宋琰昱是误会了。 却又忍不住和宋琰昱打趣说：“将军一次就够了吗，之前几晚，可是要不够呢。” 宋琰昱看了看黎嘉妍，仿佛在说，女人，怕了你了。 认命的又躺在了榻上。 黎嘉妍以为宋琰昱还会说什么，看他这么配合，反而不想开他的玩笑了。 黎嘉妍再次爬到了宋琰昱身上，用红唇去吮吸宋琰昱的伤口。 感觉到黎嘉妍的动作，宋琰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黎嘉妍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倒不是觉得黎嘉妍特别吵，其实她声音娇媚，说话娇滴滴的，很难让人产生厌烦。 黎嘉妍拿过刚才放在一旁的茶杯，看了一下，现在杯里的血已经被吸空。 只剩下一只透明，又带着丝丝金色的隐翅蛊。 黎嘉妍用手一指，隐翅蛊乖乖的来到了她的掌心。 这是今晚的隐翅蛊王，虽然比不上黎嘉妍自己炼制的本命蛊王，但也算十分不错了。 “宋琰昱，下面我要给你治病了。” 黎嘉妍骑在宋琰昱身上，金色的隐翅蛊王乖巧的趴在黎嘉妍的指尖。 她只穿着里衣，头发暧昧的缠绕在两人中间，手掌还有些滴血，比刚才更加像一个女妖。 宋琰昱深知蛊虫的厉害。 这样可怕的东西，却乖巧的趴在黎嘉妍地指尖。 在这一瞬间，宋琰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要相信黎嘉妍吗，她真的能治好自己吗？还是想也用蛊虫来操控自己呢？ 几个呼吸之间，宋琰昱已经有了定夺。 ------------ 第十二章 夫人累晕了 宋琰昱搂着黎嘉妍的腰，将她重新摆好姿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黎大小姐，请吧。” 黎嘉妍将隐翅蛊王放在了宋琰昱伤口处，隐翅蛊王就像是被灼热的血液烫化可一般，瞬间消失了。 宋琰昱有些惊讶，这……？ 黎嘉妍一根手指竖在宋琰昱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宋琰昱不说话了。 黎嘉妍闭上双眼，隐翅蛊王现在和她心意相通。 说是黎嘉妍操纵隐翅蛊王，更不如说是黎嘉妍化身为隐翅蛊王。 寻找到碧血蛊残留的位置，隐翅蛊王凶相毕露，在宋琰昱体内瞬间繁殖。 只不过这次蚕食的目标不是宋琰昱的血肉，而是碧血蛊。 正常来说，隐翅蛊是打不过碧血蛊的。 但是这是吸食了黎嘉妍血液的隐翅蛊王，它繁衍出的隐翅蛊也比一般的蛊虫强了数倍。 碧血蛊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还击，但是隐翅蛊繁衍的太快了。 双拳难敌四手，单蛊也打不过众蛊，数量太多了。 等待这一部分的碧血蛊被消灭，黎嘉妍又让隐翅蛊王吃点刚才繁衍的子孙，以防在宋琰昱身体里偷偷寄生。 利用隐翅蛊王在宋琰昱巡视了一圈，现在碧血蛊毒残余较多，还比较分散。 不过现在已经逐渐好转，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隐翅蛊王从宋琰昱再爬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黎嘉妍累的不行。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上辈子她是蛊族圣女，这种小难度的事简直分分钟解决。 现在累的都没力气和宋琰昱汇报。 宋琰昱看着身上的女人面色如纸，然后晕倒了在了自己身上。 看见刚才那个爬进自己伤口里的金色蛊虫也爬回了床边的茶杯中，看起来也累的不行。 运了一下内力，宋琰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 相信黎嘉妍这件事，宋琰昱赌对了。 但是身上的女人太过虚弱了，宋琰昱抱着黎嘉妍，先是探了探她的呼吸。 还好还好。 宋琰昱犹豫一瞬，还是喊人传了府医过来。 深夜，霜寒阁又喊府医了。 这个消息瞬间扩散了宋府的每一个角落。 丫鬟婆子们都忙碌起来。 家丁们想到白天黎嘉妍在祠堂前发生的事，互相猜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宋琰青听到哈哈大笑，无论是宋琰昱还是黎嘉妍受伤，自己都非常满意。 祠堂里的乔姨娘听见，先是面色一喜，又赶紧转动佛珠，祈祷要是闹事希望宋琰青可以保住宋琰沉，小儿子才是自己的心头肉。 宋老夫人害怕自己的嫡系长孙有什么不好，已经睡下又起身赶到了霜寒阁。 乔姨娘趁着慌乱之际，又从祠堂偷跑了出来。 此时宋府的人几乎又齐聚霜寒阁了，除了宋琰沉。 宋琰青虽然智商低，脑子笨，但是哥哥当的很好，知道今晚会有事情发生，早就派人将宋琰沉的房间紧紧围住，并且吩咐下去，除非见到宋琰青或者乔姨娘本人，不会放任何人进入宋琰沉的房间。 宋琰昱没想到喊个府医，能惊动这么多人。 宋老夫人看着宋琰昱没事，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孙子，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如果宋琰昱出了事，宋老夫人恐怕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跟着去了。 宋琰昱安慰了一下宋老夫人。 “祖母，我没事。” “哪个乱嚼舌根的奴才吵到了您，明天孙儿就将他打出府去。” 看着宋琰昱精神很好，宋老夫人也放心了，看来花大代价把黎家嫡女弄进宋府是正确的。 对了，黎嘉妍呢？ 宋琰昱看着宋琰青的两个黑眼圈，问道：“三弟这是怎么了？” 听到宋琰昱说话，宋老夫人才留意宋琰青。 宋琰青察觉到了忽视，心里又多了一分恨意，不过瞬间又被喜悦冲淡。 宋琰昱，你再得意。 这次没了黎嘉妍，再给你下蛊，又有谁能帮你？ 宋琰青弯了弯腰，看起来对长兄非常尊敬的说道：“谢谢大哥的关心，三弟担心大哥的身子，匆忙从屋里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了。” 宋琰昱冷冷的扫了宋琰青一眼，宋琰青只觉得寒意渗进毛孔，又弯了弯腰。 “三弟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宋老夫人也嗯了一声，说道：“兄友弟恭，是好事。老三，少干糊涂事，一会让府医给你也看看。” 宋琰青点了点头，说道：“孙儿谨听教诲。” 宋琰青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向宋琰昱问道：“大哥，怎么没看到黎小姐。” 宋琰青讨厌宋琰昱的目光，总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他讨厌这种感觉。 “叫长嫂。” 这时候宋老夫人也意识到平时都是看见黎嘉妍在外，宋琰昱在屋里。 “昱儿，是不是……？” 宋琰昱点了点头，“祖母，等府医怎么说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宋琰昱也觉得有些烦躁。 府医终于从霜寒阁里间出来了。 瞬间，宋府众人都围了上去。 “怎么样？” 府医擦了擦汗，大半夜把他喊过来，他还以为是将军不好了。 “回将军，回老夫人，将军夫人无事。” 宋琰昱立刻追问道：“那怎么会晕过去？” 府医有些尴尬，看了宋琰昱好几眼。 宋琰昱正思考黎嘉妍是不是暗卫下毒了的时候，府医说道： “将军夫人是太累了，身体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累晕了。” 一瞬间，霜寒阁安静了。 宋老夫人咳了一声，偷偷和宋琰昱说：“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但是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节制，注意身体。” 宋琰昱和祖母说起这些也十分尴尬，也不好说是黎嘉妍为自己治病累成这样的。 主要是，在宋老夫人心中，黎嘉妍就是……‘那样’来给自己治病的。 宋琰昱点了点头，耳尖也是有一些红。 “知道了，打扰祖母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宋琰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第一反应是，宋家的府医联合宋琰昱和黎嘉妍两个人在骗自己。 “不可能！” 宋琰青一边大声说道，一边要往里屋闯去。 ------------ 第十三章 自己的人 黎嘉妍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抻了抻懒腰，决定要抓紧时间锻炼锻炼身体。 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像什么样子。 在榻上又赖了一会床，逗弄了一下榻边茶杯里的隐翅蛊王。 隐翅蛊王也懒懒的，慢悠悠的回应着黎嘉妍的抚摸。 黎嘉妍平时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借口说是宋琰昱害羞，怕被人听见他们两个恩爱。 只在床边放一金铃铛，丫鬟下人们听到铃声再过来伺候。 黎嘉妍最喜欢的丫鬟叫绵绵，绵绵年龄小，圆脸大眼睛，见人就笑，十分讨喜。 绵绵今天伺候她起身格外开心，已经偷偷笑了好几次。 黎嘉妍也被她所感染，笑着问道：“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说出来分享一下。” 绵绵笑出两个酒窝：“奴婢为夫人高兴。” 黎嘉妍有些疑问，她？她没什么喜事啊。 绵绵看着黎嘉妍的表情，主动解释道：“昨天夫人晕倒后，将军急的不行，连夜喊了府医过来。” “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将军这样紧张，夫人你不知道，之前将军每次从战场回来，经常受非常重的伤，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奴婢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的不行，那将军都是淡淡的。” “将军对夫人，那是极好的。” 黎嘉妍倒是觉得绵绵说的太夸张了，宋琰昱是不错，不过也就是因为自己和他的一年之约罢了。 看着黎嘉妍一些不置可否的样子，绵绵又说道：“还有三少爷。” 宋琰青？他怎么了？ “三少爷昨晚来霜寒阁的时候，说是太担心了，撞了两个乌眼青。” 哈，宋琰青会担心？担心她和宋琰昱什么时候死才有可能。 “府医说夫人您累晕过去后，三少爷居然大喊一声！” 还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也过来了，她们昨夜不当值，现在正围着黎嘉妍和绵绵叽叽喳喳地问。 “喊的什么？” “快说呀快说呀。” 绵绵退了两步，学着宋琰青的样子。 “三少爷当时就这样，大步走了过来说，‘不可能’！”。 几个小丫鬟围着都笑了起来。 黎嘉妍笑不出来了，不可能？不可能什么？她黎嘉妍不可能没死？ 说宋琰青是个没脑子的，他还不信。 “然后将军挡在里屋的门口，不让三少爷进。” “三少爷探头探脑地想往里看。” “将军给了三少爷一巴掌，说‘如果再对长嫂不敬，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群小丫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黎嘉妍，将军对夫人可真好。 夫人来之前，将军都是将死之人了，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 看两个人的恩爱程度，最好霜寒阁马上就要添一位小主子了。 黎嘉妍若有所思。 虽然宋琰昱答应保护自己一年，但是宋琰昱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无时无刻的陪在自己身边。 就像昨天晚上，宋琰昱已经尽可能的保护她了，但还是被隐翅蛊钻了空子。 黎嘉妍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黎嘉妍上一世是蛊族圣女，蛊，是最好的宝贝，既能杀人，又能救人。 黎嘉妍决定好好利用宋琰青送的这份礼物。 用隐翅蛊王治病救人。 但是黎家被流放，自己出面开医馆难免被有心人针对，万一再闹出什么教坊司的事情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就该能屈能伸一下，抱一抱宋琰昱宋将军的大腿。 “绵绵，你让家丁传话出去，我今晚等将军吃饭。” “是，夫人。” 宋琰昱收到手下人送过来的消息，明白黎嘉妍是有事找自己，决定今日早些回府。 几个副将向宋琰昱暧昧的笑笑，男人之间总要开些无伤大雅的大尺度玩笑。 “将军好福气啊。” “将军艳福不浅啊。” “怪不得看将军恢复的这么好，原来是有夫人这个贤内助侍奉在侧啊。” 宋琰昱挥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几个副将也知道点到为止，打几个哈哈就散了。 回府等两个人用完饭，又消过食，黎嘉妍就又拽着宋琰昱往榻上去了。 宋琰昱问黎嘉妍：“你不是有事？” 黎嘉妍回到：“夫妻二人，有什么事不能在榻上说？” 等到黎嘉妍表演完，宋琰昱自觉的坐到榻边的小桌旁给她倒了杯水。 黎嘉妍也不客气，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宋琰昱，我想开一家医馆。” “好。” 几乎是黎嘉妍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宋琰昱就给出了他的答复。 宋琰昱答应的太快，黎嘉妍那些准备说服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黎嘉妍又补充道：“我的身份恐怕不方便。” “我去帮你解决。” “我没有钱。” 黎嘉妍仿佛看到宋琰昱笑了一下，太快了，快到黎嘉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我有。” “你不问我开医馆做什么？” 宋琰昱摇了摇头。 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答应了她，那这一年内黎嘉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会尽可能的配合她。 “我派人尽快去办，再给你派两个人手。” 黎嘉妍对宋琰昱的信任有些动容，主动和他解释道：“我打算用蛊救人。” “好。” “是对人手有什么要求吗？” 黎嘉妍想了想，说：“起码要不怕虫子。” 等黎嘉妍第二天睡醒，绵绵伺候她起身后，宋琰昱就派来了一队暗卫等待黎嘉妍挑选了。 不得不说，宋琰昱手下的人质量不错，一个个细腰宽肩，还穿着统一的衣服，一眼看过去身材十分赏心悦目。 黎嘉妍满意的看了又看。 等到自己欣赏够了，就开始选人了。 “我接下来会试炼你们的胆量，如果有怕的，可以现在离开，我不会让将军怪罪你们。” 没有人动，更不会有人离开，胆量是暗卫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谁要是承认自己胆小，那别说主子会不会怪罪了，暗卫之间也会看轻他，排挤他。 黎嘉妍意念一动，隐翅蛊王从茶杯里飞出，落在她的指尖。 “去，小东西，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 第十四章 将军，这里不行 隐翅蛊王从黎嘉妍指尖飞走，几乎是一个呼吸之间就没了踪影。 几个靠的近的暗卫不由得心念一动，暗卫的眼力和专注都是一等一的，夫人手上的虫子是他们盯着飞起来的。 但还没等到他们眨眼，虫子就消失了。 有几个耳力好的，隐隐约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隐翅蛊王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爬行了一会。 隐翅蛊王飞行居多，用来爬行的触手使用频率不高，在皮肤上爬起来只觉得有些奇怪的痒。 冰凉的，仿佛有无数只脚，并且看不见的虫子，总会放大人的恐惧。 隐翅蛊王再次展翅，发出了属于蛊王的鸣叫。 这种声波，只有天生体质和蛊虫契合的人才能听到。 霜寒阁在府内地理位置极好，在暗卫的注视下，出现了一堆平时看不见的蛇鼠虫蚁。 黑压压的一片，将暗卫们包围在里面，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蛇冰凉滑腻的缠绕，老鼠毛茸茸又速度极快的跑，千足虫的视觉冲击，和大团移动的蚂蚁军团。 暗卫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女主人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黎嘉妍最后选了两个人，一个叫十一，一个叫二十。 这两个一听都不像正常人的名字。 黎嘉妍想了想，说道：“以后你们两个，一个叫古之，一个叫古乏。” “你们这两个自己选喜欢哪个。” 然后发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个坛子，传授了几种基础蛊炼制方法，就让他们去准备了。 “三天之内，炼出自己的基础蛊虫。” 等古之和古乏走了，黎嘉妍正打算小睡一会。 却发现绵绵亲昵的逗弄着隐翅蛊王。 “绵绵，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啊，奴婢听夫人说过，这是蛊。” 若不是绵绵的眼神太过天真，黎嘉妍都要怀疑绵绵的身份了。 “那你不怕吗？”正常人别说看到蛊虫了，听到蛊虫两个人都退避三舍的。 这丫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别有用心？ “怕呀，那天奴婢一拿茶杯，吓了一跳呢。” “奴婢之前听说蛊虫无恶不作，可它没有主动攻击我，后来我大着胆子给它换了个杯子，它也很配合呢。” 黎嘉妍和隐翅蛊王意念相通，的确感觉到了隐翅蛊王对绵绵的亲昵。 她不会觉得蛊虫是没有意识的东西，蛊虫是自然的宝物，它们会繁殖，有自己的种族，会选出虫王。实际上虫谷内大部分蛊虫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是人类太过贪婪，利用了它们。 如果绵绵天生对蛊虫亲昵，那她会成为黎嘉妍极大的助力。 黎嘉妍越想越激动，拉着绵绵的手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区”。 黎嘉妍安排了一个阴凉潮湿的地方，存放宋琰昱帮她找到的所有蛊虫。 “绵绵，你想不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蛊？” 黎嘉妍盯着绵绵的面部表情。 不同于一般的丫鬟，绵绵瞬间跪下给黎嘉妍磕了个头。 “谢谢夫人。” 还没等黎嘉妍给她拉起来，绵绵又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头。 听的黎嘉妍都觉得脑门疼了 不想看到小丫头哭哭啼啼的，黎嘉妍马上给绵绵拽了起来，结果小丫头非但没哭，还美滋滋的。 黎嘉妍觉得有些好笑，问她：“你笑什么？” “夫人对我好，教奴婢本事。” “奴婢肯定好好学，不给夫人丢脸。” 暂时看起来是个心思单纯的。 “今天你不用当值了，这些蛊虫都交给你了，无论你想什么办法，给它们汇聚到一起，等到只剩一只的时候，你来找我。” 嘱托完绵绵，黎嘉妍还是想回屋偷一会懒。 却听家丁通报，宋琰昱派了马车在府门等自己。 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脸抹黑了不少。 尽量别惹麻烦。 黎嘉妍以为只有自己，没留意马车内还有别人。 一下撞进了宋琰昱怀里。 宋琰昱则以为黎嘉妍又要和自己开玩笑，怕她掉下马车，直接给黎嘉妍搂进怀里。 黎嘉妍一抬头，一张小黑脸露了出来。 “将军，这里不行……奴家害羞。” 宋琰昱看见马夫默默捂上了耳朵。 “不过，要是将军喜欢，奴家可以小声一点。” “奴家……” 不等黎嘉妍继续说，宋琰昱直接大手捂住了黎嘉妍的嘴。 马车晃晃悠悠，宋琰昱和黎嘉妍贴的很近。 黎嘉妍本来就有些困了，鼻尖闻着淡淡的雪松味，都要靠在宋琰昱肩头睡着了。 马夫一句“到了”，给迷迷糊糊的黎嘉妍喊醒了。 黎嘉妍下马车一看。 养元堂。 宋琰昱还坐在马车里没有动，给了黎嘉妍一个眼神。 去吧。 养元堂内有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药材多数蔽光存放，这里仿佛也很久没人来过，空气中都飘着灰。 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坐在正中间，他年龄太大了，黎嘉妍都怕说话声音太大吓到了他。 “您好。” 老头拄着拐杖，缓缓抬头，从下向上地打量了黎嘉妍。 那双苍老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却仿佛能看到黎嘉妍的心。 老头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看着黎嘉妍说：“不用套近乎，老夫不吃这一套。” “想要老夫的医馆，好说。” “只要你能治好我夫人的病，这医馆，老夫分文不取，直接送给你这女娃娃。” “若是治不好，就请回吧。” 他的确太老了，这些话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不仅语速很慢，说完还自己平息了一会。 宋琰昱虽然没跟着黎嘉妍一起进入养元堂，但应该了解过了相关情况。 说实话，宋琰昱也不确定黎嘉妍到底有没有把握。 黎嘉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是第一个挑战吗？黎嘉妍想。 她才不怕。 圣女对自己充满信心。 老头看黎嘉妍没走，转身要回里间。 黎嘉妍以为老头是去请病人出来，没想到老头转过头来问她：“在那里站着，等着老头子我去请你吗？” 黎嘉妍汗颜，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啊。 追着老头进了里间。 黎嘉妍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东西。 ------------ 第十五章 长生囚 老头已经行将朽木，里间的老夫人却风华正茂。 不，甚至不能说是老夫人。 榻上的女人三十多岁，乌发垂在榻边，没有一丝白发。 秀气的容颜，姣好的身材。 穿着合适的衣裙，一看就知道是个极体面的人。 她像是午间小歇，在榻上静静地睡着。 幸好房间里足够安静，要不然黎嘉妍都怕听不到妇人的呼吸声。 黎嘉妍凑近看了看，然后上手摸了摸妇人的脉搏。 和常人无异。 察觉不到一点的问题，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睡醒起来。 “这是老夫的夫人。” “几十年前，老夫因为医馆事忙，她替我出去采药。” “她也通药理，也不是第一次替老夫采药。” “那天采药回来，她只是说走了很远的路，有些累了，想小睡一会。” 老人的声音又低又慢，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面的事情黎嘉妍猜到了。 他的夫人再也没有醒来。 他自己看不出夫人的病证，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 请过京城所有的医师，甚至重金求了宫里的太医来看。 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复。 他越来越老，心也越来越死。 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夫人醒来吗？他问自己。 若是自己死去后的某一天，夫人睡醒了，她又能去依靠谁呢？ “您还记得夫人当时采得什么药吗？” 记得，此生难忘。 他自己研究过，也请人研究过。 算不上什么天材地宝。 一株中等的雨霖铃。 “您能拿给我看看吗？” 很多医师都会问这两句，老头也习惯了。 指了指榻边的瓷瓶。 黎嘉妍拿起来看了一眼，的确是很普通的药材。 刚要放下，黎嘉妍却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淡的味道。 她恨不得将整个鼻子都塞进瓷瓶里去闻。 几十年过去了，味道挥发的差不多了，如果再晚几天，她也无法确定了。 黎嘉妍心念一动，她有了一点头绪了。 走到老夫人身边，黎嘉妍细细的摸着老夫人的乌发。 老头并不看好黎嘉妍，看她的举动并不想会看病的样子，年纪也太小了，正常这么大的娃娃一般都在医馆当学徒呢。 这些年他也见过了不少的江湖骗子。 但他扔抱有幻想。 黎嘉妍不敢疏忽，她玉手插进老夫人浓密的发丝里，仔仔细细的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 黎嘉妍说了一句：“得罪了。” 拽下来老夫人数根秀发。 老头有些怒了，这个丫头要是没本事也就算了，难不成心也是坏的，还想破坏他夫人的身体不成？ 老头刚要说话，令他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被黎嘉妍拽下来的秀发主动缠绕上了黎嘉妍的手指。 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 老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老眼昏花了。 看到这一幕，黎嘉妍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黎嘉妍去摸老夫人的耳朵。 果然也摸到了细细的绒毛。 是长生囚。 是蛊，更像是一种咒。 对长生的诅咒。 这种蛊虫性格温顺，基本不会伤人。 以血为引，蛊虫进入体内，可得长生。 身体也会停止生长，青春永驻。 但是代价是，灵魂被囚禁在这幅躯体里。 能听见，能感觉，能思考，就像是快要睡醒的人。 自己却不能动，永远不能主动醒来。 只有身体被杀死，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长生囚，因此得名。 一开始长生囚只存在于故事里。 蛊族并不追求长生，没人愿意去尝试。 但是总有意外发生。 蛊族曾经有一位圣女，爱上了一个外族男子。 其实蛊族并不禁止和外通过，圣女也为了男子甘愿放弃自己的圣女身份。 但是男子不想，他不爱圣女，他爱圣女的能力。 蛊族圣女寿命极长，容颜不老。 男人也想要同样的能力，长生不老。 蛊族圣女愿意以身养蛊，同心蛊，同心同命。 把自己漫长的寿命分给男人。 但是男人不想。 他不想要同心同命，他和圣女本就异心。 并且同心蛊变心后会立即死亡。 男人根本不爱圣女。 怎么会接受这如同毒药一样的东西呢？ 他找出了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圣女的同心蛊。 圣女也逐渐看清了男人的心。 不知道男人在哪里知道了长生囚。 对于他来说，长生囚就是他心中最好的药，所谓的沉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蛊虫带来的副作用。 蛊族的圣女爱慕自己，愿意和自己分享生命，至于蛊虫带来小小的副作用，让圣女帮他解除掉不就好了。 男人心机深沉，害怕自己服用长生囚后，圣女不救自己。 废了极大的力气弄来了长生囚，还哄骗圣女先用蛊。 圣女只觉得可笑，但为了后面的计划，还是让长生囚入体。 眼看着圣女用蛊后，男人也放心的让长生囚入体。 可惜他不知道每个蛊族圣女本身就是蛊，长生囚刚刚入体就被圣女杀死。 后来圣女消失了，自然没有为男人解蛊。 男人在漫长的生命中，因为长生囚一般寄生植物，他也慢慢变成了植物。 脚上的汗毛越来越长，像植物的根须一样扎在了土里。 头发越来越茂密，像是黑色的树冠。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他无能为力，连死这种事都做不到。 慢慢的，他就成为了虫谷里随处可见的一棵树了。 你用刀砍的时候，还会流出红色的树液。 或许是血吧？难不成会是眼泪吗？又有谁知道呢？ 黎嘉妍猜测，可能是老夫人采药时受了点皮外伤。 自己当时并没有注意。 在采药时，长生囚不小心被老夫人的血液吸引到了。 在采药回来得路上，慢慢寄生到了老夫人的身上。 老夫人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植物化了。 幸好幸好。 黎嘉妍觉得自己幸好来得早。 幸好宋琰昱发现的早。 老头仿佛也看到了一点点希望，这么多年，仿佛终于有人发现了他夫人体内的异样。 那奇特的景象。 老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对黎嘉妍问道：“她，还会醒来吗？” ------------ 第十六章 所求 黎嘉妍不想卖关子，也不想再让老头失望了。 她在老头期冀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会。” 得到这个答复，就已经抽干了老头全部的力气。 他想问，什么时候才会醒？ 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 黎嘉妍不想再看老头的表情，她现在最好的行动就是就是唤醒老夫人。 思考了一下，黎嘉妍转身就走。 老头慌忙站了起来，他怕黎嘉妍离开，他怕这唯一的希望离开自己，差点一下子摔倒在地。 黎嘉妍将他扶回到椅子上。 “您在这里等我，不用半个时辰，我去去就回。” 老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紧紧地攥着黎嘉妍的手，苍老的眼睛似有泪光。 黎嘉妍拍了拍他，说道：“相信我。” 老头看着年轻的女孩，缓缓的点了点头。 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样太失礼了。 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体面人物，他有自己的尊严，这样抓着一个年轻小姑娘的手，对自己，对黎嘉妍都是一种侮辱。 虽然黎嘉妍不这样觉得。 但是老头实在不敢放开这最后的希望。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黎嘉妍一出养元堂，发现宋家的马车还在门口。 她想和宋琰昱说几句话，一掀开车帘，空无一人。 莫名其妙的，黎嘉妍有些失落。 切，本来黎嘉妍就对自己很有信心，想给宋琰昱通个消息，只是怕宋琰昱不相信自己的实力罢了。 车夫看见黎嘉妍出来，主动打招呼道：“将军有事情先走了，派我在这里等夫人出来，送您回府。” 黎嘉妍嗯了一声，去买了根兽骨，打了几个孔，勉强算是一根骨笛的样子。 其实最好的骨笛，是每一位圣女的肋骨。 一般上一位蛊族圣女死后，会将自己得肋骨赠给下一位圣女留做骨笛。 可惜自从那位圣女因为长生蛊消失后，骨笛也逐渐消失了。 黎嘉妍迅速回了养元堂。 当着老头的面，刺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摸在了骨笛上。 老头不明白黎嘉妍在做什么，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黎嘉妍，眼神中闪着奇异的光。 黎嘉妍看似在吹笛，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或者说是正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她的血渗进骨笛里，像是有东西在主动吸食。 蛊虫最厉害的是蛊王。 蛊族圣女能驱使所有蛊王。 但是让黎嘉妍张嘴像隐翅蛊王那样发出鸣叫，实在是…… 太难看了。 蛊族圣女黎嘉妍也是要面子的。 把血摸到蛊笛上，也相当于黎嘉妍在叫了。 吹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头看到自己夫人的头发长度开始诡异的向后退去。 就像是瞬间脱发了一样。 榻上却没有留下一根掉落的头发。 这是老头能看见的。 实际上，老夫人身上的汗毛也在不断后退。 这是长生囚的根须在缩回。 长生囚要醒了。 黎嘉妍停了一会，她闭上双眼，在感受蛊虫的呼唤。 像是过了很久，或是一柱香的时间。 黎嘉妍笑了一下。 “懒家伙。” 长生囚醒了。 黎嘉妍和老头说道：“来了。” 老头的手瞬间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黎嘉妍的骨笛并不是完全的圆润，她用尖锐的部分给老夫人的手掌心划了一道伤口。 血液涌出。 黎嘉妍松了口气，血液流动，已经好了。 骨笛再次吹奏，长生囚慢悠悠的爬向圣女的呼唤。 顺着手掌的伤口，老头看到了一个像是树根一样的东西从血液中流了出来。 并不是想象中的，非常丑陋的虫子。 长生囚太过普通，万千树木，植物的根须就长这个样子。 长生囚慢慢爬到黎嘉妍的手心，在她掌心的伤口附近盘旋。 黎嘉妍动了动手指，长生囚不情不愿的爬到她的袖口处，像是一条手环一样缠绕在了那里。 下一秒，床上的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那样的端庄秀丽，而她的爱人早已老去。 老头想要拥抱，却反射性捂住了自己的脸。 眼泪从指缝流出。 多少年了。 女人就像是稀疏平常的午睡醒来，她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元郎？” 老头没有回答。 黎嘉妍主动解释道：“夫人，您之前中蛊了。” “此蛊名为长生囚，被寄生者容颜不老，您已经睡了几十年了。” 女人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黎嘉妍的意思。 到她主动走到了老头身边，握住了老头的手。 下一秒，女人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抱着流泪，却胜过千言万语。 黎嘉妍默默退了出去。 她无意打断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养元堂她什么时候再来取都不急。 黎嘉妍在养元堂门口刚要上马车，又被人叫了回去。 女人双眼通红，对黎嘉妍说道：“姑娘！请留步！” “请进屋一叙。” 黎嘉妍回复到：“我明天再来。” 女人又喊道：“姑娘，活菩萨，请您留步，我有话想说。” 黎嘉妍呆住了。 活菩萨，她第一次听人这样叫她。 黎嘉妍跟着女人又回到了养元堂。 女人倒了一杯茶给黎嘉妍。 看来这些年养元堂的布局应该没有变过，要不然女人不会这样轻车熟路找到所有东西。 也难怪养元堂有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老头固执的，不愿改变任何东西，怕自己的夫人有一天醒来不认识自己的家。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黎嘉妍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姓宋。” 自己现在已经嫁给了宋琰昱，按照规矩，自己应该是宋黎氏。 “宋姑娘，元郎会按照自己的诺言，将养元堂送给您。” “这几日您就可以来办手续了。” 黎嘉妍点点头，自己不怕老头赖账。 女人眉头紧皱，似乎还有话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黎嘉妍静静地等待着。 黎嘉妍想，女人想说什么呢？ 把长生囚要回去，在元老头死后再次沉睡？还是问自己的容颜会不会苍老？ …… 黎嘉妍有些好奇了，元夫人想求什么呢？ 在黎嘉妍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元夫人终于开口了。 ------------ 第十七章 这样亲密 元夫人求一只快速衰老的蛊。 黎嘉妍知道这并不难办，很多蛊虫吸食人类精血后的明显表现就是快速衰老走向死亡。 元夫人的语气有些哀求：“元郎他已经等了太久。” “等他走后，我也不想一个人独活。” 黎嘉妍没答应也没拒绝。 治病救人，可以。 擅自改变因果，不行。 黎嘉妍漏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回答道：“元老先生已经很累了，您去陪他休息一会吧。” 回到宋府，黎嘉妍就摆了晚膳。 她都快吃完了，宋琰昱才回来。 最近宋琰昱都是和黎嘉妍一起用晚膳，下人要再添两道菜，宋琰昱拒绝了，就着黎嘉妍吃的剩菜用了自己的晚饭。 黎嘉妍吃完就去榻上躺着了，宋琰昱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消食，刚开口黎嘉妍就背过了身子。 宋琰昱觉得黎嘉妍今天莫名其妙的。 往日她跳脱的性子宋琰昱偶尔会觉得有些吵，今天突然安静了又有些不习惯。 黎嘉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有些累，有些被元氏夫妻触动。 …… 还有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失落。 她看出宋琰昱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听着宋琰昱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黎嘉妍以为他自己去消食了。 没想到宋琰昱从外间拎回来几个油纸包，打开放在了榻边的小桌上。 黎嘉妍一看，发现是几种小巧精致的点心。 香味调制的很好，纵使黎嘉妍刚吃过晚饭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捻起一块放在嘴里，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宋琰昱买的几样还是甜咸搭配，黎嘉妍一口一口吃的停不下来。 黎嘉妍正值青春，娇媚的脸上没有一丝赘肉，即使有些大大咧咧，也很少会漏出像现在这样放松又可爱的表情。 宋琰昱看黎嘉妍吃的开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手下调查到黎嘉妍在黎家时最喜欢京内这家点心斋，黎家的丫鬟婆子每周都会出去采买。 宋琰昱不知道黎嘉妍喜欢吃哪一种，就每样都买了点。 不知道养元堂那边处理的如何，宋琰昱只问黎嘉妍： “怎么了？累到了？” 黎嘉妍摇了摇头。 喝了几口水，黎嘉妍把元老头和元夫人的事情缓缓说给宋琰昱听。 她不需要宋琰昱有任何的答复，有时候，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也很不错。 两个人静静坐着，一时无话。 绵绵从霜寒阁外面跑了进来，隔着门小声询问道：“将军，夫人，你们歇下了吗？” 黎嘉妍和宋琰昱对视一眼，在黎嘉妍每天晚上都会“演”上一会的情况下，防止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同床共枕，丫鬟下人们一般伺候过晚饭就离得远远的。 宋琰昱等黎嘉妍整理好衣服，喊绵绵进来说话。 绵绵低着头，生怕看到什么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回将军，回夫人，春乔居那边出事了，请二位过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春乔居那母子三人肚子里又有什么坏水。 是宋琰沉出了问题。 府医拿不准主意，宋琰青怀疑是有人下毒，矛头第一个指向了霜寒阁。 刚走近春乔居，就听见宋琰沉一直在喊： 娘……娘…… 声音虚弱沙哑，可以听出来是真病了。 宋琰昱这个好哥哥，去老夫人的院子里邦邦磕头，求着放乔姨娘出来照顾宋琰沉。 宋老夫人年岁大了，就算是最疼爱宋琰昱，也难免想着家和万事兴，宋家不比一些人丁兴旺的家族，孙辈不算多，手心手背都是肉，宋老夫人觉得自己偶尔疼一疼宋琰青和宋琰沉也没什么。 传话过去，只说让乔姨娘先回去照顾孩子，没说什么时候接着回祠堂思过，也没说到底还回不回祠堂思过。 黎嘉妍看到乔姨娘出现在春乔居里，就知道是老夫人松了口，不知道怎的，黎嘉妍第一时间立刻去看宋琰昱的表情。 宋琰昱的表情无悲无喜，就像是这件事情对他没有产生任何的触动。 但是黎嘉妍总觉得宋琰昱的眼里有着一股委屈。 是了，他由祖母养大，或许宋老夫人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应该对孩子们一视同仁，但宋琰昱对宋老夫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宋琰昱一直就怀疑是霜寒阁下毒，所以他询问弟弟身边的丫鬟，说道：“四少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小丫鬟回道：“回三少爷，是晚饭过后。四少爷吃了一份点心，然后……然后还看了一会儿书。再然后就……” “点心？什么点心？” 宋琰沉的小丫鬟畏手畏脚地看了一眼宋琰昱，说：“是将军夫人送来的点心。” 黎嘉妍有一些懵，她今天下午都不在宋府。再说她和宋琰沉没有任何交情，怎么会无缘无故送点心给他？ 不过黎嘉妍一开始也没有声张，毕竟她现在身份尴尬，也不知道宋琰昱是如何安排的，下午出府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宋琰昱主动说道：“今天下午我去给妍妍买点心，妍妍惦记着祖母，一直说要先孝敬了老夫人，然后才肯自己吃。所以我就多买了几份，以妍妍的名义送到了祖母那里，想给祖母尝个新鲜。” 宋琰昱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他并没有送点心给宋琰沉，别来沾边。 黎嘉妍耳朵微红，宋琰昱这人，怎么突然叫的这样亲密。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没人发现。 这时候宋老夫人也赶了过来，宋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回答道：“是了，孩子的一片孝心。老夫人非常感动，平常都不用这些甜腻的东西，晚上后也用了几块。” 宋老夫人说道：“三儿，东西是我赏给你们的。我岁数大了，吃不了这些东西了。” “想着你们俩兄弟年岁还小，记着你们小时候每次过来过来向我请安，都抓着我屋子里的点心果子不撒手，非说我屋里的东西好吃。”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所以我特意让嬷嬷给你们哥俩送去。” 嬷嬷点头，指了春乔居的一个丫鬟说道。 ------------ 第十八章 中毒 “就是她，奴婢当时把老夫人的意思传到春乔居，是这丫鬟把东西接了过去。” 被点到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琰青踢了一脚，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他还是个孩子，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他。” 丫鬟立马跪下磕头，哭求道：“老夫人明鉴，奴婢拿到东西后立刻送进屋里了，奴婢没有下毒啊。” 老夫人又说道：“这个糕点，是我先吃过的，才送给你们哥俩，小三儿是怀疑，我给你们下毒？” 宋琰青其实也没弄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想把脏水先泼到黎嘉妍，宋琰昱两口子身上。 一听到宋老夫人这样说，他立刻辩解道：“不是的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儿知道您疼爱我跟小四，断断不会这样误解您的。” 老夫人觉得烦了，问他：“那糕点你就一口没吃？都让给你弟弟吃了？” 宋琰青一愣，他一直在家里，却根本没听见有点心送给他。 若不是宋琰沉出了意外，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点心一事。 他也是爱吃点心果子的。 宋琰昱此刻望向宋老夫人，仿佛在想祖母下一步到底会如何做。 宋老夫人心里依旧还是最疼宋琰昱的。 看宋琰青不答话，也没再追问他，一敲拐杖说：“那就不是中毒，让府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家人，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要乱说。以防伤害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乔姨娘这时候也赶回了春乔居。 其实她也不是日日夜夜都在祠堂思过，宋府现在内里一团乱麻，黎嘉妍这两天也忙着医馆的事情，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乔姨娘还真是从祠堂回来的，听到宋琰沉虚弱的呼唤，舐犊之情爆发，顾不得任何仪态地冲进了里屋。 抱着就宋琰沉哭喊道：“我的儿啊。” “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府医不敢说是食物中毒了，虽然看四少爷的情况很像。 毕竟这点心将军夫人和宋老夫人都已经用过了，现在她们两个就站在自己面前什么事情也没有。 总不可能说这个点心的毒素只对男性有用，对女性构不成威胁，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能是他学艺不精，所以他求助地看向宋琰昱，对他说道：“将军，要不然从府外请人过来看看吧，我这边拿不准具体是什么情况。” 乔姨娘泪眼婆娑，抱着宋琰青像是一头抱着幼崽的母兽。却又装模作样地呲着獠牙对宋琰昱说：“青儿一直敬重长兄，将军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黎嘉妍听着乔姨娘的话就有些不满，宋琰昱还没有说话，乔姨娘就先要堵住宋琰昱的嘴。 黎嘉妍想着，如果真是中毒了，救宋琰青也就是顺手的事。但乔姨娘这样一说，反而让黎嘉妍觉得根本不想出手，还不如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宋琰昱没有说话。 现在外面人人皆知宋琰昱身受重伤，若是又连夜叫医生不知道会被外人传成什么样。 乔姨娘只想着自己的儿子，那谁想着宋琰昱呢？ 黎嘉妍突然说道：“让我去看看。” 宋琰青这时候又站出来挡在了黎嘉妍的面前，对她说道：“你不能进去。” 黎嘉妍眉毛一挑，宋琰青真是不知好歹，以为自己上赶着去给宋琰沉解毒呢？ “我不进去没关系。” “宋琰青你好好想想，别说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在府外找到医生，就算是找到了，赶到宋府还要多久？你的好弟弟还能不能等这么久？” 宋琰青还是挡在黎嘉妍身前不动。 可惜他没有宋琰昱的气势，和黎嘉妍对视竟隐隐落了下风。 宋琰青心内一震，他一直以为黎嘉妍是个依附宋琰昱的草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气势。 黎家嫡女，你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么？ 两人僵持之际，乔姨娘尖叫一声。 “沉儿！沉儿！你不要吓娘啊！” 宋琰青借此机会转身冲进里屋。 黎嘉妍没动，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急什么。 宋琰青不知道问了乔姨娘一句什么，黎嘉妍没听清楚。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宋琰青再从里间走出来，低着头站在黎嘉妍面前，恭敬的说道：“请救救我弟弟。” 黎嘉妍装作没看见宋琰青脸上的巴掌印。 走进里间，不得不感叹春乔居的摆设。 宋琰昱的霜寒阁十分简单，基本没有什么摆件，只有日常需要的日用品。 可能对于宋琰昱来说，他只需要一个碗吃饭，一张床睡觉就行了。 黎嘉妍行事作风也不是很奢侈，入住霜寒阁后也没填什么摆件。 霜寒阁对于春乔居来说，可有一些小巫见大巫了。 精致的珠帘，人一过叮当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床边的月影纱透光不透人，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轮廓。 乔姨娘在一旁小声的啜泣着。 黎嘉妍凑近看了看宋琰沉。 这一看不要紧，黎嘉妍心中警铃大作。 宋琰沉的脸都有一些紫了！ 快速摸了摸他脖子两边，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 再不出手宋琰沉就要将自己憋死了！ 先掀开他身上的薄被子，接下来就去解他的外衣，先让皮肤呼吸。 黎嘉妍一边想着如何操作，一边对乔姨娘说：“乔姨娘，请您回避一下，我要为他治疗了。” 乔姨娘不肯走，“他身上哪里是我这个当娘的不能看的，我不走。” “我治病救人，不习惯外人在场。” 黎嘉妍看着乔姨娘还没有动作，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两个女人对视。 乔姨娘不敢离开，她真的怕，怕黎嘉妍趁此机会对沉儿下手，只说是没治疗成功，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是她的沉儿真的等不了了。 乔姨娘亲眼看着宋琰沉呼吸越来越微弱，对春乔居里下命令道：“都离开。” 自己率先离开了里屋。 等到房间里就只剩黎嘉妍和宋琰沉两个人的时候。 黎嘉妍轻笑一声，用骨笛划开了宋琰沉的喉咙。 ------------ 第十九章 过敏 宋琰沉哼都没哼一声。 血顺着脖子缓慢地流动。 黎嘉妍唤醒像手环一样乖乖趴在那里的长生囚。 “小家伙，醒醒，起来了。” 长生囚一动不动。 黎嘉妍用另一只手去摸了摸它，长生囚还是不动。 安安静静当着手环。 黎嘉妍知道了，长生囚这是闹脾气呢。 也是，长生囚无论寄生在植物上，还是人体上，那基本就做好了几百年几千年安家的准备。 像这种几十年就被唤醒，还一天之内挪动数次的工作，对于长生囚来说太累了。 拜托，蛊也不想上班的。 黎嘉妍看叫不动它，直接上手将长生囚在手腕上扯了下来。 就放在宋琰沉伤口的旁边。 长生囚受到血液的吸引，晃晃悠悠地就要往宋琰沉的伤口里爬。 黎嘉妍再次吹响了骨笛。 在最接近伤口的地方，长生囚被迫驻扎在了这里。 随着黎嘉妍的笛声，长生囚的触须不断吸收着宋琰沉的血液，最后触须慢慢探进了宋琰沉的伤口。 宋琰沉的确是食物中毒的现象，但是黎嘉妍更愿意称之为——过敏。 并且是重度过敏，宋琰沉的身上应该也很痒，还会长大包，喉咙因为过敏肿的厉害。 长生囚，植物系蛊虫中的佼佼者。 镇定，舒缓，这都是宋琰沉现在所需的。 长生囚的根须进入到宋琰沉体内后迅速扎根，就像是树木终于找到了土壤。 不过这次它不能休息了，它的根须被黎嘉妍所控制着，大量吸收着宋琰沉体内因为过敏而产生了一些微乎其微变化的血液。 根须迅速长满了宋琰沉的每一根血管，在皮肤下一动一动的，看着十分恐怖。 当然，连胃里也没有放过。 尚未完成消化的，可能还会让宋琰沉继续过敏的食物，都被长生囚的根须给包裹了起来。 宋琰沉的面色逐渐缓和了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稳。 看到情况有所好转，黎嘉妍就停止了对长生囚的控制，让长生囚肆无忌惮的在宋琰沉体内吸点血。 谁让你那个没脑子的傻哥哥上来就说是我下的毒。 宋琰昱好心好意的给你们送好吃的，你们恩将仇报是吧。 小孩子嘛，造血比较快，吸一点血没什么的，对身体好。 当然了，黎嘉妍的长生囚既然帮你解毒了，那肯定要收一点报酬。 得到了黎嘉妍的默许，长生囚吸得更欢了。 闻着春乔居里屋点的熏香，暖融融的，黎嘉妍决定这支香燃尽了就让宋琰沉醒过来。 只要没人作妖。 不出意外的话，宋琰青就要出意外了。 宋琰青看黎嘉妍一直没有出来，屋内也一点声音也没有，心里是越来越着急。 别人不了解黎嘉妍，他宋琰青可太了解了。 这女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乔姨娘说黎嘉妍不允许有人在里面看她解毒，宋琰青才不信，那个女人会这么好心？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没准宋琰沉已经糟她毒手了。 宋琰青就要往里屋闯。 宋琰昱一个箭步就追上了他，握住了他的手臂，说道：“三弟难道没听清乔姨娘所说，里面正在解毒，不方便外人进去。” 宋琰青看见宋琰昱拽住自己，心中更是焦急。 这两口子就是在一唱一和，拖延时间。 没准去外面请医生，宋琰沉现在早就醒了。 宋琰青越想越恨，看着宋琰昱的目光难免都带上了一些怨恨。 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你，宋家也不会把黎嘉妍这个女人弄到家里来。 如果黎嘉妍不来，乔姨娘也不需要天天去祠堂思过。 如果黎嘉妍不来，宋琰沉怎么会吃到府外不干不净的糕点。 黎嘉妍，宋琰昱，都该死！ 宋琰昱看着越来越生气的宋琰青，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实力不够的人，生气又有什么用。 不过令宋琰昱没想到的是，宋琰青居然直接动手了。 宋琰青以掌为爪，冲着宋琰昱的伤口而去。 宋琰昱能当上将军，自然不是好惹的，没到一招，宋琰青就被制伏在地。 脸死死的贴在地上，宋琰青只觉得无尽的耻辱。 宋琰昱还不如直接杀了自己！ 乔姨娘冲过来，指着宋琰昱说道：“你怎么打人啊，堂堂大将军就是这样兄友弟恭的？” “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 “这个家里就是你宋琰昱说了算了吗，想打谁就打谁。” “这是不给我们孤儿寡母活路了。” “你要打就打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来啊！你来啊！直接给我杀了算了！” 乔姨娘像个泼妇一样，在宋琰昱身边大喊大叫。 宋琰昱听都不听，还是扭着宋琰青的手臂，将宋琰青按在地上。 这时候，黎嘉妍从里屋走了出来。 眉眼冷漠，说道；“吵什么？” 乔姨娘立刻跑到黎嘉妍身边问道：“沉儿怎么样了？” 不等黎嘉妍答话，乔姨娘又噼里啪啦的开始说。 “刚才沉儿还能叫娘，现在怎么连声音都没有了。” 又看到黎嘉妍手边所蹭到的点点血迹，像疯了一样抓着黎嘉妍的肩膀。 “血？哪来的血？” “怎么会有血！” “你对我的沉儿做了什么！你说话啊！” 其实乔姨娘走进里屋就能看到宋琰沉的情况，但是她突然不敢靠近，她太怕了，怕看到宋琰沉的尸体。 所以她疯狂的嘶吼着。 黎嘉妍手边的血迹的确是宋琰沉的，不过是长生囚蹭上的。 长生囚还没吃饱，就被黎嘉妍叫停了，被唤回过程中连吃带拿的留下一条血痕。 这还是黎嘉妍用衣服蹭了蹭，要不然更像自己亲手给宋琰沉杀了。 黎嘉妍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任由乔姨娘乱吼乱叫的。 她一把将乔姨娘推开，对她说：“别在这乱吠。” “宋琰青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你们两个可真是亲母子，智商这种东西果然会遗传。” “我和宋琰昱不屑于对你们做这些下作的事。” “不过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你再大喊大叫的污蔑我们两个，我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 第二十章 乔姨娘的偏心 乔姨娘愣了一下，黎嘉妍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认真，让她不由自主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气势？难不成就是因为宋琰昱给她撑腰吗？ 不，这种力量仿佛是她自身的，不是另外的人给她的。 越接触黎嘉妍，越了解到黎家嫡女并不是什么草包，当初不如让她流入教坊司死了，也不至于如今酿成大祸。 不过幸好黎家被全部流放了，她只剩一个人。 就像宋琰昱一样，等着宋老夫人死了，他又有谁可以帮他呢？ 乔姨娘正被黎嘉妍的气势所唬住，就听见里屋传来特别虚弱的一声；“娘……” 乔姨娘借坡下驴，一下子推开了黎嘉妍向屋内冲去。 完全忘记了宋琰昱那里还有她的另外一个儿子。 不过看着宋琰青那没脑子的傻样子，根本意识不到乔姨娘的偏心。 黎嘉妍一开始也不是非常确定，但今天这件事情就已经证明了乔姨娘的心完完全全的就是偏的。 是的，不是重男轻女，即使是两个儿子的情况下，乔姨娘也没有那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想法，乔姨娘就是完完全全的偏心于小儿子。 黎嘉妍蹲下，让宋琰青可以看见自己的表情。 宋琰青现在的眼神仿佛可以冒出火来，只不过被宋琰昱制伏住了动不了，要不然黎嘉妍毫不怀疑宋琰青下一秒就会扑到自己面前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啧啧啧，真是可怜呢。”黎嘉妍看似真心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宋琰青，是我误会你了。” “根本不是你们母子二人没有智商，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智商。” “你的母亲乔姨娘，她可是聪明得很呢。” 黎嘉妍顿了一顿，盯着宋琰青接着说：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你的弟弟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我来告诉你，你的弟弟根本就不是中毒了。” 黎嘉妍想直接说是过敏，又想怕是以宋琰青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过敏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吗？宋老夫人送过来的点心，明明是送到春乔居的，为什么都出现在你弟弟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一点都没有吃到吧，或许你都不知道还有点心送过来吧。” 看宋琰青没有反驳，黎嘉妍轻笑一声，接着说：“整个春乔居应该都有乔姨娘的授意，无论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好玩的都应该先给你的弟弟宋琰沉先挑。” “你之所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弟弟宋琰沉觉得这个点心好吃，他并不想分给你。” 说到这里宋琰青开始挣扎，似乎有话要说。 “你肯定会觉得不可能，你和弟弟都是乔姨娘的孩子，乔姨娘不会那样做的。” “不过我也没有必要骗你，挑拨离间你们母子三人的关系对我也没有好处，乔姨娘她又不是我的婆婆。” “你应该有自己的手段吧，你去调查调查那些春乔居里你姨娘身边的丫鬟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你也应该感谢你弟弟，你也算是因此逃过一劫。” “宋琰沉只是吃坏了东西，就像是有些人吃坏东西会拉肚子一样，宋琰沉症状有些严重，他的反应是无法呼吸。你们两个都是一个娘生下来的，想必这种中毒症状也会差不多，如果宋琰沉把这个东西分给你一半，不是全自己全吃光的话，他也不至于差点丢了小命儿。” 黎嘉妍讽刺地嘲笑了一下宋琰青。 要不是他脑子太笨，黎嘉妍才不会给他解释的这么清楚。 真是浪费口水。 黎嘉妍柔若无骨的依偎到宋琰昱怀里，“将军，奴家太累了，恐怕今晚不能伺候将军了。” “不过将军非要奖励奴家的话，奴家也不是不愿意的。” 这次还没等宋琰昱捂住黎嘉妍的嘴，宋老夫人咳了一下：“妍妍啊，小四儿身体怎么样了？” 黎嘉妍先是脸一红，接着狠狠白了一眼宋琰昱，都怪他先这样叫。 宋老夫人却觉得这样极好，小夫妻就该这样。 “回老夫人，宋琰沉只是吃的太多了，吃坏了身体，根本不是中毒，现在已经好了。” 宋老夫人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又斥责春乔居的丫鬟们：“没心肝的东西们，就这样任由着主子伤害自己的身体？” “从今天开始，春乔居的下人们粮食份例减半，只有自己饿，才知道人该吃多少东西合适。” 黎嘉妍拽了拽宋琰昱：“将军，我们回去吧。” 宋琰昱松开宋琰青，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黎嘉妍先送宋老夫人回去。 宋琰青只觉得今天是自己最屈辱的一天。 他全心全意的对待所有人，可他得到的呢？ 姨娘的忽视，弟弟的自私，祖母的冷漠。 甚至于所有人都离开了，没有任何一个下人过来扶自己。 稍微缓和了一下四肢的麻木，宋琰青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目光阴狠，一瘸一拐地往里屋走去。 春乔居屋内俨然一副温馨的场面。 宋琰沉虚弱的靠在乔姨娘的怀里，珍贵的月影纱被当作最廉价的纱布缠在宋琰沉脖子上的伤口。 月影纱，宋琰青还记得自己当时不小心碰脏了一小块就被乔姨娘骂了快一个月。 母亲似乎从来都没有那样亲密的抱过自己。 乔姨娘拿着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宋琰沉喝水。 宋琰青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母亲，似乎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宋琰青喊来丫鬟：“宋琰沉吃过的点心还有吗？” 小丫鬟只以为宋琰青还是怀疑糕点有问题，点点头说有，把宋琰沉剩的点心拿了过来。 宋琰青一看，没有一块完整的品相好的点心，剩下的都是边边角角破碎的，看起来并不好看的。 也难怪，母亲将什么好的都给了他。而他宋琰青，就连这些破碎的都吃不上。 他不配。 宋琰青冷笑一声。 在春乔居众人的目光下，将剩余的糕点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 第二十一章 白家让你三更死 第二天黎嘉妍起身的时候就听到绵绵说，宋琰青吃坏了肚子，今天一早就出门求医去了。 “不过奴婢看着他奇奇怪怪的，说是吃坏了肚子，这个天气却穿的严严实实的，手还不住的在身上挠。” 黎嘉妍知道这是宋琰青不相信所谓的中毒，拿自己去实验去了。 黎嘉妍意外的是，今天她在绵绵的身上，隐隐约约闻到了蛊虫的味道。 这味道十分熟悉，却又带着丝丝的陌生，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黎嘉妍让其他人出去，只留绵绵在里屋。 “绵绵，我问你，我那天交代给你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绵绵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夫人。” 绵绵摆弄了一下耳朵，黎嘉妍才注意到，那个小巧精致的耳饰竟是一只水晶蜘蛛。 水晶蜘蛛并不像隐翅蛊那样透明，而是像一块精致的白色玉石。 黎嘉妍去摸它，它竟然敢对黎嘉妍吐出蛛丝。 水晶蜘蛛，丝毒可腐化万物。 蛛丝缠绕在黎嘉妍纤细的手指上，像是为她织了一个一个指套。 黎嘉妍上一世可是蛊族圣女，万蛊臣服的存在。 动一动指尖，蛛丝瞬间断裂。 令黎嘉妍没想到的是，居然给自己的指尖腐蚀出一个小小的伤痕。 这太有趣了。 活了两世，黎嘉妍第一次被蛊虫伤害到。这并不能让她发怒，而是感觉到了兴奋。 这个世界的蛊毒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绵绵看到水晶蜘蛛主动攻击了黎嘉妍，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没事的绵绵，我知道和你没关系，你起来吧。” 水晶蜘蛛并不是受绵绵操控的，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绵绵并不会控蛊之术，却能让水晶蜘蛛出现这种护住的行为。 呆在主人身边，不攻击主人，主动保护主人。 黎嘉妍不去摸水晶蜘蛛了，小东西脾气还挺大，可别一下子自爆了。 “绵绵，你去传古之和古乏来见我。” 古之和古乏身上带着同绵绵一样的蛊虫味道。 古之带来了一只青僵蚁，古乏带来了一条赤尾龙。 古之长得人高马大，捧着没有他指甲盖大的小小的青僵蚁有些滑稽可爱。 青僵蚁，毒性轻则浑身麻痹无法行动，重则可使人气血逆行。 赤尾龙，尾巴带着红环的小蛇，口水有瘴毒，有致幻的作用。 这两个蛊虫也对黎嘉妍产生了攻击意向。 黎嘉妍唤出了隐翅蛊。 三只蛊虫都对隐翅蛊王产生了攻击，它们像天生就有团队意识，知道哪个是“自己蛊”一样。 黎嘉妍只觉得有趣。 她以为两个世界没有区别，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属于自己的蛊虫体系。 趁着和宋琰昱的一年之约，自己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 在这之前，黎嘉妍决定先去一趟养元堂。 古之和古乏去套马车，黎嘉妍这次带着绵绵一起出府。 “夫人您真好，奴婢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府呢。” 黎嘉妍今天心情也不错，和绵绵一边开玩笑一边答应她：“要是一会天色还早，咱们两个去街上逛逛。” 结果马车还没到养元堂门口，就听见元夫人和人争辩的声音。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再这样我报官了！” 男人一听见报官，居然上手来拉扯元夫人。 黎嘉妍现在算是养元堂的主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手下的人。 “古之。” 古之率先跳下马车，运起轻功跑到元夫人面前，把元夫人和男人分开。 古乏留在车上。 接着是绵绵下车，将黎嘉妍从马车厢里扶了出来。 元夫人并不认识古之，还以为是路上哪个好心人看不下去了前来帮助自己。 一看到黎嘉妍从马车上下来才明白是黎嘉妍手下的人。 元夫人上次见到黎嘉妍就知道黎嘉妍肯定不是凡人。 元夫人虽然沉睡了几十年，但之前也算见过世面，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古之古乏的装扮，再看了看黎嘉妍乘坐的马车，又看了看绵绵的衣衫打扮。 非富即贵。 元夫人主动跟黎嘉妍打招呼道：“宋小姐，你来了，先进屋坐。” 那个人一看到黎嘉妍可以进去，更是不依不饶：“不是，凭什么呀？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让她这个臭娘们进去啊？” “古之。” 黎嘉妍目视前方轻轻喊了一句。 古之一巴掌打到闹事男人的脸上。 古之暗卫出身，长得又高又壮，一巴掌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了。 “嘴巴放干净点。” “如果你的舌头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把它捐给更需要的人。” 黎嘉妍说完话才转过来看闹事的男人，一下被他吓了一跳。 这人也太丑了！ 八字眉，小眼睛，歪鼻子，还没张嘴，牙就露在外面，皮肤黑黄，还是个五短身材。 这是谁家的下人？！ 不是，这长得也太随心所欲了，黎嘉妍只觉得自己看着这张脸都吃不下饭。 小丑人被古之打倒在地，嘴里却更加嚣张： “臭娘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你要是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人丑就算了，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 黎嘉妍刚要让古之动手，就看见元夫人拽着她摇了摇头。 元夫人小声地对黎嘉妍说：“宋小姐，他是白家的人。” 白家？ 黎嘉妍想着自己也不认识什么白家的人啊。 但怕给宋琰昱惹麻烦，黎嘉妍还是暂时收回了自己的命令，向元夫人问道：“什么白家，哪个白家？” 小丑人哈哈大笑。 “你连白家都不知道，你在京城开什么医馆。” “我白家世代从医，门生遍布天下。家主现在是宫里的太医院御判。” “就这么说，这天下，就没有我白家不能治的病！若是白家说你三更死，你绝对过不过五更！” 黎嘉妍只觉得好笑，就算是她也不敢说包治百病绝不失手，这白家居然敢夸下海口。 “哦？所以呢？” ------------ 第二十二章 白清让 你白家再厉害，和我黎嘉妍又有什么关系呢。 黎嘉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小丑人。 “古之，离他远点，别传染给你。” 古之非常听话的退回到黎嘉妍身边。 一行人就要进去养元堂，小丑人急了： “不是？你们听不见我说话啊？” “谁允许你们进去的。” 砰的一声，古之把养元堂的大门关上了。 黎嘉妍正想着怎么没看见元老头，元夫人扑通一声就给黎嘉妍跪下了。 “宋小姐，求你救救元郎。” 联想到外面闹事的小丑人，黎嘉妍猜，不会是元老头给人看病失手了，人家家属来要赔偿了吧。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元夫人未语泪先流。 “这事说白了也是怪我。” “元郎当时为了我，京中的医生是拜访了个遍，也求到了那位白御医身上。” “虽然白御医束手无策，但是元郎也是欠了一份人情。” 元夫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知道元郎时日不多，只想陪他安然度日。” “没想到昨日我正和元郎在家里说话，一群人突然闯了进来。” “我自知不好。果然，那群人说元郎医术精湛，连我这个活死人都能就醒，要请元郎出诊。” “元郎本想说出是宋小姐您妙手回春，又怕给您惹麻烦，就跟着那群人走了。” “没想到都一天一夜了，元郎还没回来。” “门外那个白家的人说是元郎差他回来取药箱，宋小姐您不知道，元郎出诊从来不带药箱。” “元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黎嘉妍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没办法，闲事总是找上她。 虽然和元老头没什么交集，但是就觉得元老头挺可怜的。 “你别哭了，我去看看。” 养元堂门外小丑人还在骂骂咧咧，看见黎嘉妍出来还不住嘴。 “臭娘们，你算什么东西你。” “你连白家你都不知道，土包子。” 黎嘉妍：“真是太吵了。” “绵绵。” 绵绵知道，这是将军夫人给了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她好怕，她只是一个府里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她真的可以吗？ 耳垂上传来微热的感觉。 水晶蜘蛛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了绵绵。 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绵绵估计勇气走到小丑人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 水晶蜘蛛瞬间发动，随着绵绵挥手的动作，落到了小丑人的嘴里。 小丑人张嘴还要再骂，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舌头动不了了。 像是有一层柔软的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舌头上，自己的嘴里麻麻的，仿佛感觉不到舌头了。 水晶蜘蛛从小丑人的鼻孔中爬出，还知道在小丑人的衣服上蹭蹭，仿佛嫌弃他有多脏似的。 又悄悄躲了起来。 黎嘉妍看后只觉得好笑，等给元老头救出来，自己一定好好研究一下这里的蛊。 小丑人一脸慌张的指着自己的嘴，又张嘴指着自己的舌头。 可惜水晶蜘蛛的蛛丝又细又密，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发现。 “怎么了，说话太难听了，舌头不好用了。” “遭报应了。” 黎嘉妍看到小丑人慌慌忙忙的转身就要跑。 “你不是要拿药箱吗？不要了？” 小丑人伸手，示意黎嘉妍把药箱给他。 “东西金贵，不能经贱人的手。” “带路吧。” 小丑人的嘴反复张开，应该是还要骂黎嘉妍，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现在走了，你可以想想回去怎么和你的主家交待。” 小丑人来回跑了几步，仿佛是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对黎嘉妍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黎嘉妍跟着小丑人上了马车，让古乏带着古之和绵绵在后面跟着。 小丑人果然蓄意报复，短短的几步路马车走的七扭八歪，恨不得把黎嘉妍从车厢里晃出去。 到了白府大门，就得换乘小轿。 黎嘉妍带着绵绵进府，给古之一个眼神，让他去给宋琰昱报信。 如果发生什么事，宋琰昱好歹能来救急。 小轿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停在了院子里。 黎嘉妍刚进主屋就看见了元老头。 “不必多言，让我先看看病人。” 元老头知道黎嘉妍的厉害，立刻将她引进里屋。 屋里静悄悄的，温度非常的冷。 明明不是盛夏，却摆着一盆又一盆的冰。 一个非常儒雅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坐在茶桌前，眉目如画，衣冠胜雪。 看他拿着茶杯的手指和周身的气质就知道是多年养尊处优的人物。 和宋琰昱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宋琰昱久经沙场，十分有男子气概，不怒自威。 但他的面色有些诡异的潮红。 “元老，这位是？” 元老头主动介绍道：“养元堂自己赠送给了这位宋小姐，她现在是养元堂的主人。” 男子起身问了个好：“宋小姐好，在下白清让。” 很有礼貌的人，不知道怎么养出了小丑人那样的下人。 黎嘉妍眼力过人，只感觉男子身上不断的冒着热气。 茶桌旁边的冰都要比主屋的冰融化的更快。 “白公子好。” “元老岁数大了，头昏眼花的，你的病，我愿意尽力一试。” 元老头一听就知道黎嘉妍是为自己脱身，虽然话说的不太好听。 “你这个臭丫头，胡说什么，你才看了多久的病，去去去，药箱拿来了就回家去。” 白清让笑了一下，知道元老头和黎嘉妍是在一唱一和。 看似温润如玉的人黎嘉妍却看出了丝丝的不屑。 他看不起这群下等人。 白清让的屋子里点着熏香，闻起来有些呛鼻子。 正常男士用香都少，何况是这样浓的熏香。 黎嘉妍越走越近，白清让和她对视着。 很漂亮的女人，他白清让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 “我听说白家是医术世家，想必白公子也是从小学习吧？” 白清让点点头：“的确如此，我幼年就被祖父带在身边学习。” 黎嘉妍神色一转：“既然如此，白公子又为何以身伺蛊呢？” ------------ 第二十三章 蛊蟒 元老头以前从不相信蛊虫之说。 胡言乱语，小小的虫子就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但是自从自己的夫人被黎嘉妍救醒后，元老头不得不信了。 黎嘉妍不是乱开玩笑的人，这个白清让到底什么居心？ 白清让继续喝茶，黎嘉妍的话没激起他心中一点波动。 “以身伺蛊？宋小姐，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越靠近白清让，黎嘉妍越觉得香味刺鼻。 “我白家不说在京城呼风唤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我白清让也算是年少盛名，我们第一次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这样诬陷于我。” “宋小姐还是吃准了我会怜香惜玉，不会报官？” 白清让说的这些都是屁话。 他在赌，看黎嘉妍岁数不大，衣服首饰也皆是上乘，为了怜惜自己的羽毛主动知难而退。 黎嘉妍手摸骨笛，刚拿出来白清让就面色微变。 下一秒，一股强劲的内力推着茶水的水滴打到黎嘉妍的骨笛上。 骨笛被打了个对穿，仿佛被灼伤般冒了缕缕黑烟。 “白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嘉妍面色不悦。 白清让看着黎嘉妍，蔑视的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黎嘉妍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蛊族的神秘咒语。 白清让感觉体内蛊虫蠢蠢欲动，十分习惯的用内力压制下去。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若是黎嘉妍本命蛊在，多少蛊虫都得乖乖臣服，自穿越后黎嘉妍本命蛊未成，如今只能依靠自己。 凝神静气，以身为引，黎嘉妍的嘴中吐出一股异香。 白清让屋内本来点了极重的熏香，却无法盖住黎嘉妍身上的异香。 黎嘉妍吞云吐雾，整个人慢慢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异香弥漫，白府内的蛇鼠虫蚁都被召唤出来，聚集到了黎嘉妍附近。 白清让也觉得自己体内的蛊虫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在自己的皮肤之下翻滚着。 被黎嘉妍吸引来的蛇鼠虫蚁互相啃咬着。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活着的就只剩一条蛇。 更准确的说，是一条蟒蛇。 蟒蛇吞吃了地上所有的蛊虫尸体，紧接着开始吸食黎嘉妍外身的薄雾。 整条蛇就像是开了神智一般，慢慢缠绕到了黎嘉妍身上。 蟒蛇越吞噬薄雾，身型愈大愈长。 最后将黎嘉妍整个人都缠绕在了自己体内。 元老头心中大惊，想帮黎嘉妍的忙却不知道如何入手。 “白公子，宋小姐毕竟年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还没等元老头说完，蟒蛇大叫一声打断了他。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蟒蛇的头上隐隐约约鼓出了两个小包，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即将长出来。 白清让再也压制不住自身的蛊虫。 没等蟒蛇叫声停止，他的五官扭曲，嘴里不断的向外吐着东西。 他体内的蛊虫都长得极大，应该是已经吸了不少血液。 完全不是白清让所说的，根本不了解蛊虫的样子。 蛊虫落地后，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不少，明明摆着那么多盆冰，却像是在蒸笼里一样，又热又闷，带着难受的湿气。 像是一层霜贴在了皮肤上，又冷又黏。 蛊虫互相撕咬，还没等决出胜负就被蟒蛇张嘴一吸吞入腹中。 白清让吐出蛊虫后，本就元气大伤，如今蛊虫已死，更是呕出了一口血。 白清让没了蛊虫护体，连坐都坐不稳了，只是虚扶在椅子上。 冷，白清让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房间这样冷过，他的手指都被冻的麻木了。 蟒蛇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清让，漏出了一个让他十分熟悉的表情。 又细又长的蛇眼微微眯起，嘴唇扯开漏出一边的獠牙。 这只蟒蛇在笑，对白清让漏出了蔑视的笑容。 白清让在这只蛇的脸上看到了只有人会出现的微表情。 他不服，一个畜生，它怎么敢？ 白清让从茶桌下猛然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砍在蟒蛇的头部。 铛的一声。 匕首就像是打在了什么极硬的金属上，蟒蛇连皮都没破。 白清让又运起内力一打，蟒蛇依旧毫发无损。 始终是那样蔑视的表情。 在白清让的注视下，蟒蛇吐出一阵紫烟瞬间将他包围。 白清让屏住呼吸，紫烟却从皮肤毛孔中渗了进去。 只是致幻的烟雾，并不会要他的命。 却让白清让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冷的发抖，一会热的开始脱衣服。 蟒蛇的头转了过来，看向元老头。 蟒蛇的身躯属实是太大了，仿佛一口就能把元老头吞吃入腹骨头都不剩。 蟒蛇漏出森森的两个毒牙，却口吐人言：“杀了他。” 元老头本来挺害怕这条蟒蛇，听到这神似黎嘉妍的声音又没那么害怕了。 “宋小姐，别杀他。” “白家一脉单传，到白清让这就剩他一个嫡子嫡孙。” “他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咱们两个手中。” “宋小姐您身子金贵，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白清让要是死了，白家狗急跳墙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 元老头并不是什么圣母。说实话，白家一开始给他“请”来给白清让看病，他的确有些不满。 但是元老头的本心是维护黎嘉妍，他虽然不知道黎嘉妍的真正身份，但已经开始站在黎嘉妍的角度上考虑了。 蟒蛇若有所思，却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什么人！敢擅闯白府！” 白清让的屋子静悄悄的。 元老头不知道情况不能回话，白清让幻气入体没办法答话，黎嘉妍现在更不方便。 等不到屋内有人答复，外面就要硬闯了。 蟒蛇迅速冲着白清让游去。 在被破门而入的一瞬间，蟒蛇钻进了白清让的体内。 元老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大的蟒蛇，就这样消失了？ 白清让在幻气中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还迷迷糊糊的脱衣服呢，看到有巨物冲自己扑过来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拦。 宋琰昱闯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白清让一边脱衣服，一边伸手去摸黎嘉妍！ ------------ 第二十四章 夫君来了 看着白清让的动作，宋琰昱只觉得浑身血液逆行。 “大胆！” 宋琰昱内力迸发，一拳就要打到白清让胸口上。 “夫君！” 黎嘉妍也怕宋琰昱一拳给白清让打死了。 宋琰昱被一声夫君给叫的，魂儿都要丢了。 但是宋琰昱的拳又准又快，尽力去收也收不回全部的力道。 黎嘉妍瞬间掐出指决，只见一条巨蟒从白清让体内冲出，硬生生扛了宋琰昱那一拳。 这是黎嘉妍新炼制的蛊虫，不，更准确来说是蛊蟒。 应该是白清让有意养蛊的原因，这白府的蛊虫比别处都多得多。 各式的蛇鼠虫蚁都有，这种蛊王比黎嘉妍前段时间炼制的隐翅蛊王更有威力。 蛇蛊胜出后，黎嘉妍操控它将所有“战败蛊”的尸体吃掉，增加自己的毒性。 又吐出蛊族圣女体内的虫谷瘴气。 白府内蛊虫再多，也比不过蛊族虫谷。 虫谷内终年不见天日，各类毒物植物释放出的瘴气遮天蔽日，瘴气又滋润着各个植物毒物。 圣女体内拥有着最纯粹的瘴气，这对虫谷的蛊虫来说都是难得的佳品，更别说这远离虫谷的蛊虫。 如果说血液对蛊虫有十倍的吸引力，那瘴气就是万倍的吸引力。 蛇蛊一边吞吐着蛊族圣女的瘴气，一边消化着蛇腹内的毒物。 本来蛇蛊就极通人性，再有瘴气助它修行，不到半日就成了蛊蟒。 蛊蟒接近半妖，通人性，懂人语。 白清让刚才吐出了体内全部的蛊虫，已经奄奄一息了，说实在的，黎嘉妍都不确定他还能活多久。 没准黎嘉妍还没踏出白府，白清让就断气了。 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以身伺蛊就算了，还养了那么多。 白清让的身体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蛊坛，勾引着各个蛊虫互相撕咬，准备占据这具身体。 白清让根本无法忍受蛊虫带来的剧痛，他真学到东西了，但是不多。 点熏香，放冰盆，都是有用的。 蛊虫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用来互相区分。白清让养了那么多，恐怕身上早有了体味。 他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又怕被人发现自己养蛊，所以点着浓浓的熏香。 熏香也有安抚蛊虫的作用，蛊虫不会疯狂的在他的体内撕咬进食，杜绝了暴毙的可能性。 蛊虫喜欢温热潮湿的地方，他所居住的地方冷的像冰窖一样，蛊虫自然也懒洋洋的，动作缓慢。 也就是这些手段，让白清让误以为自己真的掌握了蛊虫。 蛊蟒以寄生的方式活在白清让体内，长的不说，活个一年半载的没有问题。 当然，黎嘉妍也可以操纵蛊蟒随时离开。 宋琰昱突然闯进来，元老头吓了一跳。 听到黎嘉妍唤他夫君，元老头心想，宋小姐居然这么年轻就已经成家。 偷偷打量了一下宋琰昱，元老头暗暗惊叹。 这个男人，眉眼锐利，薄唇紧抿，不怒自威。 看到他的一瞬间，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杀过人的，并且杀过很多人。 应该是战场上下来的将领。 元老头这时候暗暗懊悔，记得前段时间有班师回朝的军队。 只听说领头的将军姓宋。 他觉得人多吵闹，班师回朝那日并没有去看。 不知道黎嘉妍的夫君是不是那位宋将军的手下。 “没事了，我们回家说。” 黎嘉妍对宋琰昱说道。 宋琰昱刚被黎嘉妍的夫君叫的魂儿都丢了，又被这个“家”字所触动。 他只有很小的时候觉得宋府是家，那时的他有祖母带着。 随着自己越长越大，宋府就只变成了偶尔的驿站。 宋琰昱的家是战场。 现在有人和他说，我们回家。 给霜寒阁赋予了新的意义。 宋琰昱点点头，带着黎嘉妍就往外走。 这时白府的家丁冲了进来，看见自己家少爷白清让脱的只剩里衣，也有些尴尬。 他们本就打不过宋琰昱和宋琰昱的手下，还亲耳听见了黎嘉妍管宋琰昱叫夫君。 那自家少爷这不是强抢民女吗，不，强抢民妇啊。 家丁们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看见宋琰昱和黎嘉妍要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拦住。 这时候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拦住了宋琰昱和黎嘉妍两人。 宋琰昱眉头紧皱，看向来人。 中年男人瞬间冷汗直冒，这强烈的杀气。 宋琰昱此刻已经动了杀心。 中年男人强撑着自己不能败下阵来，对宋琰昱说道：“我是白府的管家。二位，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白府世代从医，与人交好。” “我们家少爷更是顶好的性格。” “如今我们家主已经回府，请您去正屋，好赔个不是。” 哈，黎嘉妍心中想笑。 配个不是，现在说得好听，等到了正屋恐怕要她黎嘉妍给白清让赔不是了。 宋琰昱更是不好惹的。 “你们家主，还不配。” “让他滚过来见我。” 白府管家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自己在白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没被人当众下过面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不知道我们白家的家主是谁？” 黎嘉妍实在看不过去了。 “你们白家的奴才就这么不长眼睛，不长耳朵？” “动不动就问，知不知道你们白家，知不知道你们的家主。” “你们的家主算是什么狗屁东西，他是皇上啊，人人都得认识。” “现在我问你，狗奴才，你认不认识我们两个？” 白府管家肯定是不认识宋琰昱和黎嘉妍的。 但他看宋琰昱的气势的确不像凡人，又敢带人强闯白府。 自己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报告给家主，让家主定夺。 “请二位去会客厅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回报家主。” 宋琰昱动都没动。 黎嘉妍指了指元老头，宋琰昱明白，命人先给元老头送回去。 元老头此时还不肯走，他担心黎嘉妍有事。 黎嘉妍笑盈盈的看了宋琰昱一眼，元老头懂了那个眼神，明显是说：有人撑腰。 元老头乖乖走了，看起来宋小姐的夫君是个厉害的。 起码今天不会有事了。 ------------ 第二十五章 不像一家人 黎嘉妍挽着宋琰昱的手臂，两人风风火火地往白家前厅走。 本来黎嘉妍就没带怕的，如今宋琰昱来给自己撑腰，她更是高扬着下巴，走得春风得意。 丝毫不像刚刚才打完了一架的样子。 感受到自己手臂上，黎嘉妍纤细的手掌传来的微微热度，宋琰昱默默侧目。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依黎嘉妍用这个姿势，两人亲密地走进了前厅。 此时才刚赶回来的白家家主白江，似乎是刚换了一身会客的衣服。 还未坐定就瞧见了来人，他没有起身，低头拿起茶杯边喝边问。 “老夫刚一回来便听说后院闹了起来，二位可是与犬子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白江慢悠悠抬头看清宋琰昱的脸后，表情一滞。 待他定睛一看，脸上一改敷衍，反而立刻变得恭敬谨慎了起来。 “原来是宋将军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这想来必然就是闹误会了，不知犬子是如何得罪了将军，我带他赔个不是？” 太医虽不用上朝，但是作为太医院的院判，也算是正经的六品官。 白江自然是见过这个前朝新贵，如今正当红的宋小将军的。 毕竟大盛这十余年间，除了前段时间宋琰昱平定叛乱打的胜仗之外，已经许久没有什么战事了。 这样一来，更显得宋琰昱现在身份尊贵。 无论发生了什么，白江也是不想一来就跟他交恶的，所以表面上也是毕恭毕敬。 黎嘉妍从之前在养元堂闹市的小丑人口里，已经知道了白家的家主是宫里的太医。 如今一见，这老家伙虽是笑着的，但浑身上下却有一股圆滑迂腐的气息。 倒是跟他那个刻意打扮的仙风道骨的儿子，完全不一样。 比起白江此时的谄媚和套近乎，宋琰昱脸上的表情却未见有任何的松动。 听完对方说的，他冷冷瞥了一眼白江之后，在脑海中也搜寻不到关于此人的信息。 “白太医？没听过。 如今一码归一码，既然是你儿子先冒犯了我夫人在先，本将军今日遍替你教训教训这个逆子，你可有不服？” 虽然宋琰昱现在并不知道黎嘉妍为什么会突然来了白符，而且还遇到了危险。 但他铁了心认为，必然是那白清让欺负了轮黎嘉妍在先。 如今说起这事，他心中都还火大，眼眸里似乎要喷出怒火来。 只被他这样瞥了一眼，白江心里就更加惶恐。 可待回过神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笑意更深。 表面上像是在赔罪，但黎嘉妍却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若真是犬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夫人，那的确是该收拾。 可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犬子缠绵病榻已好几日，为了治好犬子的病，我便寻名医，白府的门槛也快被踏破。 既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对贵夫人无礼呢？” 宋琰昱不明真想听到白江狡辩，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却眯起了眼，不怒自威。 还紧紧挽着宋琰昱手臂的黎嘉妍，立刻意识到了宋琰昱这是要生气了。 宋琰昱一路极力护着他，让黎嘉妍心中也挺暖的。 不过这人嘴皮子功夫好像不太行，黎嘉妍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话去。 “白大人，既然你是御医，必然也是医术高超的，如今都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了，为何还治不好自家儿子的病呢？” 黎嘉妍看似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只见白江面色一白，顿时被噎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嘉妍接着冷笑起来，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便罢了，你所谓的遍寻名医，便是不顾对方愿不愿意，通通捆来你们府上，必须要给你儿子医治吗？” 想起来元夫人哭的梨花带雨，再结合自己今日来到白府上所看到的一切，黎嘉妍就知道强人所难的事情，白家肯定没少做。 “这又是从何说起？” 白江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即便宋琰昱现在受封将军，可他也算是在宫里当差了几十年的人了。 若真要硬碰硬起来，他也不担心宋琰昱会真敢对自己动手。 刚刚只不过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宋琰昱都还未多说什么，他旁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夫人，却是越发难缠。 黎嘉妍冷哼了一声，也没打算再跟白江绕弯子。 即便他是太医院判，自己自然也不怕。 “白少爷究竟得了什么病？白大人你虽然治不好，但不会是完全一无所知吧？ 一般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他的病，你们却故意将人绑来，不放他们离开，难道是觉得这皇城之下就没有王法了吗！” 黎嘉妍其实也不清楚，白江到底知不知道白清让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总觉得这对父子都有古怪，必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被黎嘉妍这样一吓，白江脸上已经完全不见笑意了。 不仅没能在这件事上讨要说法，如今即便心里十分不悦，表面上也巴不得这两个人赶紧走，以后再也不要踏足白家一步。 “看来这其中不止有误会，而且还误会颇深啊。我代犬子赔罪，将军夫人只管开口，只要是老夫赔得起的，必然双手奉上。” 白江开始岔开话题了。 黎嘉妍看着日暮西沉，也懒得继续纠缠，故意满脸委屈，神情娇俏地看了宋琰昱一眼。 宋琰昱回过神来，也立马接上了黎嘉妍的戏。 轻咳了一声之后，他伸手揽过了黎嘉妍的肩头。 “白大人以后还是管好你府上的人吧。这一次是本将军的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若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的结果是什么，宋琰昱并未直说。 他给了白江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便大手一挥，揽着黎嘉妍离开了。 直到二人走远之后，白江的表情才变得越发阴沉。 表面上他只是身居六品，的确没有资格跟将军府抗衡。 可实则，想起在后宫中那些贵人，想起自己为他们做过的桩桩件件隐秘之事，白江又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起来，如今实在难咽下这口气。 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他只幽幽牵起了唇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解气的法子。 ------------ 第二十六章 查幕后黑手 从白府出来之后，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黎嘉妍没有再回养元堂去，只是让随从特地回去给元家老两口捎个话，别让他们干等着跟着担心。 一路上宋琰昱并没有多问黎嘉妍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拽着黎嘉妍的手腕。 虽然跟黎嘉妍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黎嘉妍能够感觉到宋琰昱手心所传来的热度。 对方眉头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直到两人回屋关上房门，宋琰昱这才一脸严肃地看着黎嘉妍。 “今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会去白府？” 虽然宋琰昱到现在为止，都搞不懂那个白江是什么来头，但是今日的情形，他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危险。 其实宋琰昱明明是在关心黎嘉妍，不想看到黎嘉妍有任何的危险。 但如今他表情太过严肃，语气也十分不好，这反而让黎嘉妍有一种自己在被人审讯的感觉。 只见黎嘉妍撇了撇嘴，随即故意凑上前来，柔弱无骨地贴着宋琰昱，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像之前每一次演戏时一样，才一开口，他声音又变得娇滴滴起来。 “夫君这是在担心奴家的安危吗？偶家好感动啊，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在白府，真的好怕怕……” 虽然已经习惯了黎嘉妍这个妖精，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唱大戏，但如今涉及到黎嘉妍的安危问题，宋琰昱依然是一脸的严肃。 他毫不怜香惜玉，伸手将黎嘉妍的两只手腕扯了下来。 “你可不要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平添很多麻烦。” 宋琰昱这是的确生气了，所以才故意说话冷冰冰的，好像要跟黎嘉妍划清界限。 黎嘉妍即便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关心，可宋琰昱一直臭脸，也让她略微有些不爽，故意冷哼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将军不就是担心我罪臣之女的身份，一旦暴露很有可能会给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吗？我懂得的，真让人寒心啊。” 黎嘉妍夸张地长吁短叹一番。 宋琰昱几度张口最后却都没有解释。 他表情依然未见松动，无论黎嘉妍自己怎么逗他，他都刻意板着一张脸。 最好黎嘉妍也只好投降，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我今天真不是故意去招惹麻烦的，相反，我是去救人的。” 随后黎嘉妍一五一十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宋琰昱，毫无保留。 甚至跟他提起了自己放进了白清让体内的那一条蛊蟒。 “蛊蟒？” 即便是已经跟黎嘉妍相识了数月，见过黎嘉妍各种各样奇奇怪怪蛊虫的宋琰昱，如今想到一只硕大的蟒蛇，被黎嘉妍驱使着钻入了一个活人的身体里，也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黎嘉妍却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宋琰昱表情不对，她这才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只是听上去可怕，你也见过我操纵其他蛊虫那。蛊蟒即待在白清让体内，也会乖乖的听我话，不会要白清让的命的。” 其实关于白清让是死是活，宋琰昱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之前本就跟白家人并没有什么来往，更何况今日也看出来了，是白府的人先为猫黎嘉妍的。 听来听去，宋琰昱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本跟他们就没有关系，算是一场飞来横祸。 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苦口婆心地又叮嘱了黎嘉妍几句。 “我觉得那个白江不像善茬，毕竟是宫里的太医。听说如今宫里也是暗流涌动，这些事情我们能不掺合，就尽量少掺合。 至于你的医馆，之后我会增派人手，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切记不要在一个人不管不顾就深入敌营了。” 宋琰昱苦口婆心地一番叮嘱，黎嘉妍听完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是因为心情大好，黎嘉妍顺势倒在宋琰昱的肩上。 她伸手紧紧抱着宋琰昱的臂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宋琰昱。 “没想到夫君居然会这么担心我的安危，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你放心，之后我一定不会这么莽撞的，而且你也要相信我的实力，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 即便黎嘉妍保证了一遍又一遍，宋琰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表面上，宋琰昱只当是因为自己跟黎嘉妍约定好了要护黎嘉妍周全，不想失约。 其实只有宋琰昱自己知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让他很难不对黎嘉妍不在意。 才听说她有危险，宋琰昱头一次失去了理智，这是在战场上都少有的情况。 如今宋琰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朝夕相处的这个小妖精已经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而累了一天的黎嘉妍也没有察觉，待吃饱喝足之后，她一面拉着宋琰昱消食，一面又说起了其他的事。 “医馆才刚刚转到我名下，这几天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恐怕连着几日都没有办法待在府上。可有些事情，我还是比较担心的。” 之前黎嘉妍没有来得及跟宋琰昱细谈，今日因着宋琰昱担心黎嘉妍，提前半日就早早回到家中，黎嘉妍反倒有时间细细与对方聊起。 宋琰昱沉默点头，示意黎嘉妍继续说下去。 黎嘉妍看了看左右都是他们的人，便也不再有顾虑。 “按理来说，在此之前，蛊虫应该是你们这里十分罕见的东西。可是你数数，从你身中碧血蛊开始，咱们一连都遇到过几次有人中蛊的事情了？” 随便扳着手指头数数，有人中蛊的事情，甚至比黎嘉妍听到的有人头疼脑热的事还要频繁。这处处透露着古怪。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儿。待我的医馆经营起来，我一定要想想办法找出这幕后之人。” 黎嘉妍沉思着，没忍住自言自语。 宋琰昱在一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眼神中不免又透露出些许的担忧。 只是等黎嘉妍刚一回头看向他，宋琰昱又立刻移开了眼去，不想让黎嘉妍发现。 ------------ 第二十七章 极限二选一 “可我最近每天都要在兵营里操练，恐怕是没有时间时时刻刻跟着你。让你一个人去查，实在太过危险，不行。” 宋琰昱立刻意识到了黎嘉妍想要做什么。 但是出于对黎嘉妍安慰的考虑，他几乎是一口回绝了。 黎嘉妍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危险，即便是今日之事，明明也是自己占了上风的。 但是不知为何，宋琰昱就是觉得自己会吃亏，这让黎嘉妍有些头大。 “那你多派几个人给我不就成了！ 更何况，这一次我在白家发现的蛊虫数量，较之以往多的不是一倍两倍，这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之前黎嘉妍并不认识白家人，但其实从众人的口中黎嘉妍也知道了，这个白家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虽然算不上什么勋贵之家，但好歹也算是有官职在身的富贵人家。 再想想白江的异样，黎嘉妍总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比他们想象中得还要夸张。 宋琰昱也十分聪明，与黎嘉妍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刻意识到了黎嘉妍要说什么。 他指了指天上的方向，随即朝黎嘉妍摇了摇头。 “那些人的事情我们可管不着，你也不用想的太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已，不一定能掀起什么风浪。” 看来宋琰昱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黎嘉妍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 但是宋琰昱还是立刻就答应了黎嘉妍，给她增派人手。 不为其他，单纯只是担心黎嘉妍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又会遇到其他危险情况。 白天经历了这一堆的事情，回到屋里，黎嘉妍连演戏的精力都没有了。 刚沐浴完，换上干净里衣，她便躺在床上便开始打盹儿。 耳边没了黎嘉妍平日里浮夸聒噪的声音，宋琰昱顿时觉得屋内有些过于安静。 但是听着床榻之人平稳的呼吸，宋琰昱居然莫名感到心安，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像往常一样，第二日等黎嘉妍醒来，宋琰昱早就已经不在府上了。 绵绵服侍黎嘉妍起身之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 黎嘉妍透过铜镜看到了她的表情，轻笑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便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即便知道主仆有别，绵绵也已经很清楚，将军夫人是一个很和善的主母。 如今看她依然犹犹豫豫的，黎嘉妍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夫人今天还要去医馆吗？昨日元掌柜回去之后，一直多方打听将军的身份，想来他如今已经知道了。” 原来绵绵是在担心这个。 黎嘉妍之前化名姓宋，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却因为白府的人，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宋琰昱的身份，这的确是让人有些头疼。 但幸好如今这人是元老头并不是什么外人，黎嘉妍短暂的思索之后，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不必，一切照旧。 将军府并未对外宣扬将军已有家室，即便传流出去，大家也只会以为，将军可能只是抬了一门妾室什么的，不打紧。” 黎嘉妍只是在就事论事，绵绵眼神却闪过了一丝心疼。 黎嘉妍从瞳镜里捕捉到了这小姑娘的同情，回过头来，有些许无奈。 “不必觉得心疼我，将军现在对我挺好。，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黎嘉妍洒脱地耸了耸肩，随后就准备出门。 绵绵急忙跟上。 可如今她还没有意识到，黎嘉妍普通女子并不一样。 如今除了将军府的人，以及宋琰昱身边亲近的副将，很少有人知道黎嘉妍这个将军夫人的存在。 听到黎嘉妍刚刚所说的，虽然很在理，但实在让人有些心酸，绵绵打心眼里觉得为夫人感到不甘。 这些小事，黎嘉妍并没有放在心上。 收拾一番后，她还是准备亲自去医馆一趟。 可刚来到院子里，还未往门口走去，她就瞧见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影，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再定睛一看，来的便是府里消失了快有三天的宋琰青。 他一改之前富贵公子哥的模样，如今眼下乌青，脚步虚浮，脸色更是差得不行。 他虽是进了门却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隔着几层竹林，遥遥与黎嘉妍相望。 黎嘉妍能够看到，她眼神中的愤怒和厌恶。 可偏偏对方只能原地攥紧了拳头，并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这几天宋琰青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黎嘉妍并不在意。 可除了黎嘉妍之外，本最该在意宋琰青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想起之前他几次三番闹的事情跟蛊虫有关，黎嘉妍眼珠一转，决定再送宋琰青一份大礼。 刚好此时乔姨娘也拉着宋琰沉从后院走了出来。 瞧着母子二人举止亲昵的模样，黎嘉妍弯起嘴角，快步走到了二人面前，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姨娘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快快把四弟送去军营，夫君可还等着呢。” 黎嘉妍拦住了乔姨娘，没头没尾还来了这么一句。 乔姨娘先是一头雾水，回过神来之后表情难掩厌恶和愤怒，一把将宋琰沉护在了身后。 “去什么军营！谁说要把我儿送去军营了？” 这当然是没有的事，只不过是黎嘉妍一时兴起。 但黎嘉妍君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她一脸疑惑的神情，说出来的话更是把乔姨娘吓得面色发白。 “难道是老夫人忘了与你说吗？昨日我明明亲耳听到夫君跟老夫人商量的，三弟和四弟留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也只会闯祸，不如送去军营里好好操练操练。 男孩子嘛，本来就应该多多磨练，多受点苦头，以后才能长得结实。”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就真的伸手要去拽宋琰沉的衣袖。 宋琰沉吓得直往乔姨娘身后躲。 乔姨娘更是如疯了一样，狠狠地拍开了黎嘉妍的手，咬牙切齿地对着黎嘉妍咆哮。 “我不可能把琰沉送去那种鬼地方的，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黎嘉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表演，身后还有观众。 她故意放弃了纠缠，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不愿意让四弟去，那就让三弟去吧。” 此话一出，竹林背后的宋琰青身子一抖。 ------------ 第二十八章 手心手背也有区别 乔姨娘也没有想到黎嘉妍会这么说。 她一时间只死死拽着宋琰沉的衣袖，跟黎嘉妍拉扯，居然忘了要拒绝。 “总之不行！” 乔姨娘用力将小儿子护在身后，怒目圆瞪，陆恶狠狠地瞪着黎嘉妍，眼神恨不得把黎嘉妍烧出个洞来。 黎嘉妍没想到这女人护起崽来，力倒还挺大，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手，耸了耸肩。 “其实我说乔姨娘你也不用这么袒护四弟吧？他虽是如今兄弟几个里年纪最小的，但马上也快十岁了，其实也该好好锻炼锻炼。总不能一辈子被你护在身后。” 黎嘉妍这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乔姨娘听完却止不住冷笑起来。 “别跟我在这假惺惺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琰沉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身子骨又弱，他是不能离开我身边的！” 黎嘉妍知道，竹林背后的宋琰青还在听着。 如今她没时间跟乔姨娘再过纠缠，又再一次强势地让乔姨娘二选一。 “废什么话，既然不愿意让四弟去，那就赶快把三弟叫回来！总不能让我夫君一直等着，待会儿他就要从军营里派人来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你挑挑拣拣！” 黎嘉妍突然加大了音量。 刚刚还一副想跟黎嘉妍硬碰硬的乔姨娘，莫名有些心虚。 想到自己孤儿寡母，如今的确不是黎嘉妍跟宋琰昱的对手，眼看着就红了眼眶。 但也是因为过于着急，护子心切，所以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 她还真的就顺着黎嘉妍的话，做出了自己最后的选择。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 “找老夫人也没用，我亲口听到老夫人跟夫君共同商议的，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 黎嘉妍心烦地拦住了乔姨娘的去路。 乔姨娘直到此时都不知道，宋琰青已经回来了，并且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目睹着一切， 这几秒钟，对于乔姨娘来说好像尤为漫长。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等再次抬头眼神更为狠毒，但已经没了刚刚那副慌张的模样。 “那也不能让琰沉去！等宋琰青回来我跟他说，他毕竟是当哥哥的，如果真有什么去军营历练的好机会，也理应让他先去，总之谁也休想从我身边把琰沉带走！” 黎嘉妍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才听乔姨娘把这话说出口之后，再瞧着她一脸决绝，将小儿子护在身后的模样，黎嘉妍忍不住抚掌大笑。 伴随着黎嘉妍幸灾乐祸的笑声，宋琰青更是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此时，乔姨娘才察觉出来事情不对劲儿。 她听到了竹林背后传来的动静，急忙回头一看，刚好跟此时满脸失望的宋琰青四目相对。 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骨肉离心的大戏了。 黎嘉妍收起笑容，反而觉得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陪姨娘了。” “哦，对了，我刚刚细细想来，夫君跟老夫人谈论此事的场景，好像是出现在我梦里的，想来是我刚醒没多久，还有些不太清醒吧。” 跟乔姨娘擦肩而过之时，黎嘉妍故意转头，狡猾地眨了眨眼。 随后看着乔姨娘面如死灰，黎嘉妍反而十分满，哼着小曲儿带着绵绵一众人离开了。 跟黎嘉妍想的一样，自己走后，乔姨娘母子三人必不可免要爆发一番争吵。 本来离家了几日的宋琰青，如今刚回来就够疲惫不堪了。 再看到母亲坚定地选择弟弟，而将他推出去的场景，他更觉得心如刀绞。 从小到大的极力维护乔姨娘，在乔姨娘眼中看来十分听话懂事的宋琰青，这一次只不过离开了府上几天，回来倒像疯了似的。 他揪着刚刚的事情不放，梗着脖子跟乔姨娘大吵大闹了好一会儿。 “够了！那贱人都说了，一切都是她信口胡诌的，你怎么还要更为娘置气？明明年岁在长，怎么越发不懂事了？” 乔姨娘被宋琰青吵得心烦。 再瞧着缩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眼眶发红的小儿子，她一时间更加心疼。 为了制止宋琰青的无理取闹，说话前她还重重拍了拍桌。 宋琰青兀自停下了无力的争辩，有些失望地看着乔姨娘跟宋琰沉。 之前那盘糕点，只是一根引火线。 今日看着姨娘毫不犹豫地再一次选择了弟弟，宋琰青才算彻底明白了，自己在娘亲心目中的位置，根本就比不上弟弟。 “娘，你说我不懂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小到大你要想让我做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忤逆之处，从小到大我对弟弟也多番忍让，难道这些娘都看不见吗？” 似乎没想到宋琰青会把和弟弟相处的日常，说成他多番忍让，乔姨娘没好气地长叹了口气。 只当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乔姨娘也没再继续跟宋琰青吵吵闹闹，惹下人笑话。 回过神来，她反而是将宋琰青拉在自己身边，还想哄两句。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你还是琰沉，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一样心疼的。你千万不能受了那贱人的挑拨。” 乔姨娘话音才落，宋琰青还真有点信了。 可此时宋琰沉看着娘亲只顾着哄哥哥，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里了，突然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其实就像黎嘉妍说的，宋琰沉一个快十岁的男童，明明都已经有乔姨娘的肩膀高了，本来就不小了。 如今还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明显就是在故意扮可怜。 可乔姨娘看不见，她还执意将宋琰青搂在怀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丝毫不顾刚刚还在发脾气的宋琰青。 宋琰青刚刚有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去，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对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对于乔姨娘来说，手心手背的肉也是有区别的。 看着躲在乔姨娘怀里哭得委屈，却又不住用眼神偷瞄自己的宋琰沉，宋琰青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双手默默攥成了拳。 ------------ 第二十九章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用脚趾头想，黎嘉妍都能猜得到，自己离开之后，那春乔居里必不可免是要爆发一场争吵的。 可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黎嘉妍这一招挑拨离间算是初见成效。 越是这么想着，黎嘉妍越是心情大好。 她并不觉得自己算计了宋琰青跟宋琰沉这两个半大小子有什么不对。 谁让他们年纪不大，但是坏心眼倒是很多。 两人之前几次三番地跟着乔姨娘，试图加害宋琰昱跟自己的事情。黎嘉妍可都一直都记着呢。 昨日在白府出了那样的事情，搞得黎嘉妍都没有时间好好打理一下刚刚收购的医馆。 今日黎嘉妍本来目标明确，要赶快去养元堂。 可乘坐马车才来到半道，他们又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吵起来了，还拉拉扯扯的，挡住了大家的路。” 黎嘉妍疑惑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去，跟车的绵绵立刻伸着脖子看清楚了情况，急忙跟黎嘉妍汇报。 黎嘉妍心烦地皱了皱眉。 不管前方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都不应该这样好端端地站在大路中间，挡着大家通行啊，简直太没有公德心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前面散开，黎嘉妍失去了耐心。 她率先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也许是因为有一道车帘隔着的原因，黎嘉妍刚刚还听不真切，只觉得前面声音嘈杂吵闹。 等到她下了马车首先便听见了一道又一道女子凄厉的哭腔。 再看目之所及，围观的一众大老爷们脸上都有些奇怪的神情。 除了一脸想看热闹，个个的眼神都色眯眯的，黎嘉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带着绵绵故意起往前去。 “本大爷的玉佩可是陛下御赐的，你有几条命够赔？还是听本大爷的吧，乖乖跟本大爷回去吧！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这玉佩我也就不要你赔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 对方年纪不大，但是却长得十分油腻，如今不怀好意地扯着面前一瘦弱少女的手腕。 即便对方再怎么挣扎争辩，公子哥儿也不愿松开，甚至还当着大家伙的面就想动手动。 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现在，黎嘉妍都听多了。 可头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黎嘉妍还是很难坐视不管。 但是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黎嘉妍也不想特意招摇过市。 她只假装同样是看热闹的，沉默着混在人群中，见机行事。 “我碰都没碰，我就在路上好好走着，是你莫名其妙栽赃污蔑我，快松开！” 被男子拉住手腕不放的少女身材高挑，可奈何应该是营养不良的原因，面黄肌瘦，看上去十分瘦弱。 她即便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也只是急得满头大汗，声音嘶哑带上了哭腔，根本挣脱不开面前小山一样的男子。 黎嘉妍在人群中，听懂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个肥硕的锦衣公子哥儿，居然是当今吏部尚书的小儿子，张宗宝。 听说那吏部尚书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张宗宝多有骄纵。 张宗宝也成了这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做。 可像今日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事情，似乎还是第一次。 黎嘉妍冷哼了一声，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如果这一次都没有人能够治得了张宗宝，想来随着张宗宝年纪越来越大，做的坏事也只会越来越多了。 这些事情，黎嘉妍都是从在她身边说得唾沫横飞的两位大娘那里听来的。 黎嘉妍默默抹了一把脸，在两位大娘热心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扔下这句话，黎嘉妍转身就要离开。 两位大娘反而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合着你问这么多，你没打算出手帮这个姑娘啊？看着她面生，穿得又寒酸，想来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可怜如今亲戚没找着，反倒是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了！” 大娘着急地想要喊住黎嘉妍，黎嘉妍回头只莞尔一笑。 “大娘这是高看我了，你们都说了那肥胖如猪的男子，可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我一介草名可不敢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去，况且我还有事情呢，大家都稍一稍，让我的马车先过去。” 黎嘉妍说完这些，便立刻钻进了马车。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绵绵都看得愣神，回过神来之后，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夫人您真的不打算帮一帮那个姑娘吗？我看她真的好可怜，一个人也没办法跟这么多人对抗。” 绵绵还会这么问，至少证明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黎嘉妍坐在马车里，单手杵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好像真不打算管了。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让车夫赶快绕过去，再耽搁一会儿，就要耽误我办正事了。” 既然黎嘉妍都发话了，绵绵一肚子想说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卖力穿过了看热闹的人群，黎嘉妍总算是再次来到了养元堂。 才听说黎嘉妍要来，元老头和元夫人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出了昨天的事情，他们养元堂本来是打算先关门一天的，也是担心有人会上门闹事。 幸好暂时也没有听到白家那边有不好的动静。 黎嘉妍刚下了车，元老头一路紧跟着她，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回过头来，黎嘉妍哑然失笑，气定神闲地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确是跟将军府颇有渊源，至于我跟宋琰昱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就不用费力打探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黎嘉妍在白家已经亮明了身份，但她总觉得白家应该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毕竟看着白江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让京城其他人知晓，他已经得罪了将军府。 其实元老头和元夫人也只是担心黎嘉妍，既然黎嘉妍都这么说了，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只好顺从点头。 ------------ 第三十章 最见不得美女落泪 随后黎嘉妍就开始忙正事。 她想要打探清楚如今京城里，各方医馆的实力，这件事情交由元老头去做。 他在京城开医馆也已经好几十年了，如今熬了个大夜，已经整理出了一本册子来。 黎嘉妍拿起小册子来，随意翻看了几页，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先将册子贴身收好，打算之后回去再细细看。 除此之外，黎嘉妍还查看了自己留在养元堂里的蛊虫，不过都被照料得很好。 还没有来得及细说自己下一步的计划，黎嘉妍就听到了一阵声响。 随后便瞧见了古乏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朝黎嘉妍行了个礼。 “夫人，门口来了位姑娘，说是来谢夫人救命之恩的。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咱们刚刚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位。” 古乏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们一路护送着黎嘉妍来到医馆，黎嘉妍当时并没有出手相助，他们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可来人的确也是今日在街上，当众被张宗宝调戏为的姑娘。 这短短半个时辰时间，对方不仅找来了，还说黎嘉妍救了她，这实在是很古怪。 黎嘉妍了然于心，她猜到了这个人可能会找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的确是个聪明人。 “把她请到偏房，我忙完就过去。” 黎嘉妍刚说完这些，就对上了绵绵懵懂的眼神，故意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再这样呆头呆脑的，下次不带你出来了。这些蛊虫交给你照顾，记得用我之前教你的方法，我很看好你哦。” 黎嘉妍并没有一来就解释，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忙完手头的事情，她来到偏房的时候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瘦弱女子紧张地等待着黎嘉妍，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 黎嘉妍才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坐到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瘦弱女子抿了抿唇，站起身来之后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居然双膝跪地，直直跪在了黎嘉妍面前。 “阿锦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夫人及时出手相助，今日，今日我恐怕就要……” 对方话都才说了一半，眼看着就红了眼眶，快要哭出来了。 黎嘉妍最见不得美女被欺负，更看不得美女落泪，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 没错，黎嘉妍看似只是凑了个热闹，吃了个瓜，听两位大娘唾沫横飞地说了一段市井故事。 其实她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当时正在使坏的张宗宝跟受欺负的阿锦。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趁着环境嘈杂，黎嘉妍已经悄悄地将一只蛊虫，种到了张宗宝身上。 只不过张宗宝忙着欺男霸女，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身体出现了古怪罢了。 黎嘉妍种完蛊虫之后，迅速离开了原地，也是担心事后被人追查起来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会知道一切就是自己做的，而且还顺着踪迹找了过来。 话以至此，阿锦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平日里她从来不轻易透露给别人的秘密，如今却是愿意一五一十地告诉黎嘉妍。 “不瞒夫人，我从小便与常人不一样，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异常的灵敏。 小时候爹娘不让我告诉其他人，怕我被大家当成妖怪，如今爹娘都因为疫病没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更少了。” 面前这个叫阿锦的女子才刚一说完，黎嘉妍就立刻眼前一亮。 即便不用真言蛊，她也看得出来，阿锦并没有在骗自己。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居然会寻得这么一位天资罕见的人！ 所以她想都没想，立刻就打算把阿锦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那看来你是听到了我跟街边大娘的对话，又在众人都没留神的时候，发现我对张宗宝动了手脚，以此推断出是我救的你吧？不错，够聪明！” 黎嘉妍高兴地拍了拍掌。 面对她如此大方的夸赞，阿锦一时间还有些难为情。 黎嘉妍这才发现，从始至终，阿锦都是低垂着头看着她自己的衣角的。 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阿锦也还有些害羞，看得出来是一个有些自卑敏感的人。 “我，我闻到了一阵香味，跟姑娘身上的气味很像。张宗宝一沾染上了那阵香气之后，没过多久就变得目光呆滞，人也痴痴傻傻的。 我趁他犯傻的时候急忙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根据香气又找到了这里。” 听完阿锦小声的解释，黎嘉妍也算是搞懂了前因后果。 随后更是热情地一把抓住了阿锦的手腕，这等奇才自己可千万不能放过。 “我的确只是想要随手帮个小忙，本来没想过要让你谢我什么的。 但如今看这情形，你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知阿锦姑娘愿不愿意与我做个交易？” 黎嘉妍开门见山地说完，阿锦也总算抬起眼来看向黎嘉妍了，眼神闪过了一丝坚韧的光芒。 没过多久，她便坚定地点了点头。 “姑娘是好人，如今只要是姑娘说的，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以报姑娘今日的救命大德！”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黎嘉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随便动动手，就收编了一个得力助手。 等到她带着阿锦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阿锦一改白日里瘦弱凄楚的形象。 黎嘉妍给她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让她梳洗打扮干净，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阿锦便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了。 “绵绵，这是阿锦，之后跟你一样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对医馆和将军府都不熟悉，之后你多带着点她。” 在绵绵疑惑的眼神中，黎嘉妍已经亮明了阿锦的身份。 阿锦也温婉的浅笑颔首，没有任何的异议。 绵绵刚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就听黎嘉妍又紧接着吩咐起来，本就还在没搞清楚状况的她，一时间更加惊讶。 ------------ 第三十一章 西海宠妃 “除了日常一些闲杂琐事，绵绵你还要带她一起照顾蛊虫。” 黎嘉妍一件一件事物安排着，众人看向阿锦的眼神也越来越好奇。 “刚开始她可能什么都不会，不用让她上手，只需要让她跟着你多看多学就行。” 等黎嘉妍全部说完，这一次不仅是绵绵了，在场的古乏等人一时间也都惊呆了。 大家没想到这阿锦只出现了半天时间，黎嘉妍居然会这么信任她，甚至都要让绵绵带她接触如今最为重要的蛊虫！ 黎嘉妍并没有打算跟大家解释清楚，只是给了阿锦一个眼神。 阿锦倒是给黎嘉妍想象得沉稳得多，哪怕遭此变故，她反而适应得很好。 她同样回应了黎嘉妍一个浅笑，并且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于黎嘉妍的这些决定，元老头和元夫人自然没有发言权。 只是看黎嘉妍安排完了这些之后，元老头依然心有余悸，再次提到了关于白家的事。 “正好，现在还有时间。” 黎嘉妍收回目光，眯了眯眼。 一直这样拖下去的确也不好，趁着还有半日的时间，她也打算再去好好“探望探望”白清让。 “元叔你陪我去吧，这一次你拿上你的药箱。我们去看看，用了我的良药之后，那白家少爷恢复得怎么样了。” 元老头想起之前所看到的画面，其实还有点担忧。 但黎嘉妍既然已经如此决定，他最后也只好点了点头，跟着黎嘉妍一道往白府去了。 与此同时，白江在宫中当差结束之后，也并没有急着赶回府上。 按理来说，他家中的独子如今正缠绵病榻，他应该表现得很着急，很关心才是。 可如今他避开了众人的耳目，跟着前来带路的小宫女，一路悄悄地来到了一座宫殿的后院。 “白大人请吧，娘娘已经提前吩咐过，这个点不会有人来打扰的，白大人不用担心。” 看着白江东张西望，来过很多次依然很是紧张的模样，连宫女都有些嗤之以鼻。 留下这句话之后，宫女就失去的退下了。 等到白江独自走进室内，隔着一层薄纱的帷幕，瞧见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正靠在贵妃榻上。 虽然只是背对着自己，但是白江一来便知道对方是何许身份，急忙行跪拜大礼。 “老臣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前些日子的风寒可好些了？” 如今白江口中称作娘娘的人，这是当今圣上的宠妃，琦妃。 对方并没有搭理白江语气里的关心，刚一开口就冷哼了一声。 “别装了，这里又没有别人，我的身子如何，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距离，隔着东西，但是琦妃说话的时候微微侧目，连薄纱也盖不住她此时眼底那一抹妖异的湖蓝色。 琦妃真名琦迤，原本就是西海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她当时就是以美貌闻名，一到大盛就艳名远扬。 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盛宠不断，对于她异国公主的身份，在大盛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感觉到了琦妃语气里的不悦，白江头埋得更低了，假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娘娘有所不知，不是臣不愿意为娘娘效力，而是如今连将军府的人都要横插一手，坏了好事。还伤了我儿的身子，犬子如今都还生死难料！” 白江今日本来就是来告状的。 他虽然知道这位主儿是什么脾气，但如今他把一切原因都推到了宋琰昱身上去，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听到白江口中说起了将军府，琦妃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随后总算是愿意转过身来，给了白江衣服正眼。 “将军府如今在京中设府，又受封将军称号的。恐怕也只有宋琰昱一人了吧？。” “这倒是个平日里万事不管的主儿，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了？” 即便是在后宫运筹帷幄的琦妃，提到宋琰昱这个名字，首先反应也是比较生疏的。 宋家男儿世代习武，之前也有在军中效力的，但如今宋琰昱这将军的称号，完完全全就是他一人搏来的。 也算得上是正经儿的后起之秀。 所以即便是如今在后宫中势力庞大的琦妃，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拿不透，宋琰昱是个怎样的人。 “娘娘这就错怪老臣了，老臣哪里敢招惹他宋将军。” “是那宋将军的夫人莫名其妙闯到我府上，不仅打扰了我儿治病，而且还伤了我儿的身子。最后居然还要倒打一耙，我们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白江是个什么样的人，琦妃再清楚不过。 毕竟白江甚至于整个白家，已经为琦妃效力了十余年。 知道他是个老狐狸，有功劳的时候抢着上前，遇到事情的时候又争着往后缩。 所以如今白江所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琦妃觉得还有待商榷。 “有趣。虽然我对宋家的人并不熟，但是也没有听说过这宋将军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家。行了，本宫会派人去查一查他们的底细，除此之外，白大人也不能懈怠啊。” 听到琦妃愿意为自己撑腰，白江刚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他笑出来，就听到了琦妃的后半句，表情微微一愣之后，又立刻俯下身去。 “娘娘放心，娘娘之前所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那几位名医如今也乖乖地为我们所用。” 两人显然是有见不得人的计划。 听完他所说的，琦妃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只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依然透露着诡异的光芒。 “不错，那这一批的货就由你负责吧。记住从始至终，这些都是你的主意，跟本宫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随后她便再也听不到琦妃给的任何回应了。 琦妃早就已经背过了身去，继续摆弄着自己新染的丹蔻。 已经得不到其他的回应和新的吩咐，白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腆着笑脸，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 第三十二章 收回蟒蛊 与此同时，黎嘉妍等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毕竟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黎嘉妍轻车熟路地再次来到白府后院。 管家等人本来还想阻拦，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犹犹豫豫的，居然真把黎嘉妍等人放了进去。 虽然处处透露着古怪，但黎嘉妍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拉宋琰昱出来做了挡箭牌，这白家的人却不敢再轻易动自己。 所以她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带着元老头等人来到了白清让的厢房。 才刚一进门，黎嘉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黎嘉妍皱着眉头，捂起了鼻子，面露嫌弃。 如果只是单纯的草药味，黎嘉妍不会反应这么大。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黎嘉妍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蛊虫死掉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着实让人恶心。 “白少爷，已经给了你一日的时间，考虑得怎么样？” 才刚看到躺在床上装睡的白清让，黎嘉妍就已经冷笑起来。 对方睡没睡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倒也不必花费过多的时间陪他演戏。 白清让对于黎嘉妍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打心眼里感觉到不悦，但他最后还是只能睁开眼来。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告诉京城所有人，如今大名鼎鼎宋将军的夫人，居然会这些阴毒的手段？” 对方话才说完，黎嘉妍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瞪圆了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会以为能够威胁到我吧？说这话之前，请你先搞清楚，究竟是谁该害怕被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黎嘉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顾自得在一旁坐下，还为自己倒了杯茶。 “毕竟以身饲蛊这种脏事儿，已经坏了道上的规矩。若是真要传出去了，你只会比我遭受的非议更多。” 这是一则，除此之外，黎嘉妍也猜到了其他重要原因。 自己昨日在白府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可是他们却不敢追究。 除了忌惮于宋琰昱的身份之外，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白家如今跟蛊术有关系，甚至白家唯一的嫡子，还在做以身饲蛊的脏事儿。 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听都没有听过，但是黎嘉妍却再清楚不过。 饲养蛊虫本就是他们蛊族的秘书，除了有血脉传承之外，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没有办法正常的驱使蛊虫。 可是蛊术给人带来的利益实在太大，有些人利益熏心，必不可免就会产生了一些贪婪的想法。 在黎嘉妍看来，什么以身饲养蛊，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这样做不仅会让宿主元气大伤，还有可能会养出无法控制的蛊虫，到时候酿成了大错，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承担的。 黎嘉妍话只说了一半，白清让的表情变得更差了。 随后还不等他说什么，他突然就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 再定睛一看，他皮肤下的血管如今好似活过来一般，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竟然是在剧烈的涌动挣扎着。 白清让也像是在极力地控制着什么，但到头来他只是突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依然不见好转。 “刚刚说话那么横，我还以为经过这一天一夜，你已经制服我的小蛇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草包。” 黎嘉妍讥讽一笑，只拍了拍手，从指尖放出一缕瘴气。 随后她轻轻一勾，白清让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只不过这次随着鲜血一起排出他体外的，还有黎嘉妍之前放进他身里的蟒蛊。 其他人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看见蟒蛊都还是吓得脸色发白。 如今在场的除了黎嘉妍之外，也只有白清让的表情稍微变好了一些。 就像黎嘉妍说的那样，他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斗争，还是没能让自己身体里饲养的蛊虫战胜黎嘉妍的这条蟒蛊。 甚至很多蛊虫，都死在了这条蟒蛊的嘴下。 为此，白清让自然是元气大伤的。 如今早就已经损耗过半。 如果黎嘉妍再放认蟒蛊不管的话，不出五日，白清让的身体恐怕也已经到承受的极限了。 到时候便是大罗仙人来了也没有办法。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稍微缓过来。白清让愤怒地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黎嘉妍一边把玩着已经缩小了数倍的蟒蛊，一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 “我就是奇怪，外界都说那白太医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们白家又是几代单传，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宝贝你才是。可是在我看来却不见得啊。” “你打不过我，如今已经快没了半条命，可是也没见着你那亲爹有多么着急。甚至没再来找过我的麻烦，也没想着要赶快救你。” “你说这哪是对独苗的态度，该不会你根本不是他亲生的吧？” 是到关键处，黎嘉妍却突然八卦起来。 看着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白清让的表情更冷了几分。 但是看着对方越攥越紧的拳头，黎嘉妍就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完全答对，恐怕也猜对了一半。 不过黎嘉妍今日肯花时间再来白府一趟，不是为了听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的，她为的只是最终的目的。 “我劝你不要太嚣张，我的命不重要，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该问的就别问！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清让总算是硬气了一回。 但是听着他威胁的话语，黎嘉妍并且没太害怕，眼神也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她就知道，这白家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白清的太医身份就敢这么嚣张，那实在说不过去。 看来真的是背后有人。 “京城中本不该出现蛊虫这种东西，这一年来不仅出现了还越发频繁，背后应该就有你说的那位贵人，还有你们白家搞的鬼吧？” 黎嘉妍想搞清楚宋琰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蛊虫所害。 若不是因为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宋琰昱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里有千年防贼的？ 黎嘉妍就算能力再怎么出众，宋琰昱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她的身边。 ------------ 第三十三章 你看我敢不敢 想到宋琰昱随时随地都可能再遇到蛊虫的威胁，黎嘉妍心中其实还是挺不安的。 白清让此时不说话，看来已经是默认了。 黎嘉妍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小蛇”，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要么，我会用同样的方式让你体内的蛊虫自相残杀，直到你血尽而亡。”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白清让怒而拍桌，黎嘉妍几乎是与他同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已弥漫着硝烟。 一旁的元老头等人都默默抹了把冷汗。 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夫人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白清让先败下阵来。 毕竟他如今的身体情况可不能支撑他继续逞英雄。 他再一次痛苦地咳了几口血，黎嘉妍嫌弃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的东西我已经带走，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如果白公子不愿意配合的话，我必然会让你死无全尸。” 直到最后，黎嘉妍还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了最狠毒的话。 白清让身体一僵，仿佛在风中石化。 黎嘉妍没再去管他，带着自己的人又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白家。 其实黎嘉妍原本不会这么嚣张的，毕竟如今原主的身份可是罪臣之女。 如今在京城中，随便抛个砖头都能砸中当官的人。 黎嘉妍的身份本来就极易暴露，出于各方考虑，黎嘉妍本应该尽量不吸引别人的注意才是。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黎嘉妍身边的人。 等到陪同黎嘉妍一起回到将军府，绵绵实在是忍不住，有时候纠结地开口。 “夫人你不要怪绵绵多嘴，今天你们去白家的事情，我听元大叔提起了。夫人这般做会不会太过张扬？毕竟乔姨娘总拿夫人的身份说事儿，我担心……” 绵绵也是真的对黎嘉妍忠心耿耿，所以如今才敢大着胆子说话。 想起对方刚在自己身边服侍的时候，那怯生生的胆小模样，再对比如今真情实意替自己操心的模样，黎嘉妍还是很满意的。 “这件事你不用管，白家不想此事宣扬出去，必定有所隐情。所以其他人一般也不会打探到，最近我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的。” 黎嘉妍说得胸有成竹。 跟在绵绵身边的阿锦却有些一头雾水。 她才刚刚来到黎嘉妍身边，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明白。 黎嘉妍没有时间多跟她解释。 她们都还没有回到霜寒阁，就听到了一阵动静。 刚一抬头，黎嘉妍就瞧见了宋琰昱正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日暮西沉，想来宋琰昱也是刚从军营里回来。 忙了一天，黎嘉妍本来也腹中饥饿了。 她没有细看，就提起裙摆笑盈盈地快步跑了过去。 “夫君……” “黎嘉妍，你今天果然是骗我的！我已经问过老夫人跟大哥儿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要送琰青或者琰沉去军营里的话，你这是故意耍我们！” 黎嘉妍因为没有观察仔细，并没有察觉到宋琰昱身后还跟着一个乔姨娘。 而此时宋琰昱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太自然。 黎嘉妍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乔姨娘恐怕还因为自己今天早上出门前演的那一出戏而烦恼呢。 看着她愤怒的表情和狼狈的模样，不用去问自己留下来的心腹，黎嘉妍都知道他们春乔居今日必然不平静。 想到这里，黎嘉妍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浅笑起来。 “我出门前不是已经告诉了姨娘吗？许是我做梦的时候有这一出，所以也不算是骗人。” 乔姨娘还因为黎嘉妍今日所说的事情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堵到宋琰昱回来，她急忙想要证实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可如今到了黎嘉妍口中，就成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做梦而已。 乔姨娘气得不行，原本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老夫人，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给黎嘉妍惩罚，不能让她在这样随意信口雌黄的。 可是还没等乔姨娘说什么，宋琰昱就已经身子一侧。挡在了黎嘉妍身前。 “我刚刚在路上已经听姨娘说过了，无论这件事情我之前有没有跟老夫人提过，如今我听起来，都觉得是我夫人用心良苦，这件事情我的确可以考虑考虑。” 没想到宋琰昱不仅不在意黎嘉妍撒谎成性，如今话风一转，就立刻护住了黎嘉妍。 乔姨娘自以为，自己拿出了黎嘉妍的把柄，而如今却莫名其妙看着宋琰昱跟黎嘉妍恩爱有加。 黎嘉妍还刻意缩到了宋琰昱身后，一副气生生的模样，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妖孽，你，你真是个妖孽！” 乔姨娘真是气急攻心了，如今也不做表面功夫了。 宋琰昱却是强势地将黎嘉妍护在了身后，举起自己手中特意从樊楼打包回的糕点，挡住了乔姨娘想要伸向黎嘉妍的双手。 “姨娘这是做什么？本将军饿了，这是本将军特意为夫人从樊楼打包回来的糕点，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到时候姨娘再去担当得起吗？” 也许是因为最近身体恢复了许多，宋琰昱现在说话也有底气了。 连怼人的时候，话都比平时说的多。 黎嘉妍看着乔姨娘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心里越发高兴。 “还是夫君对我最好。我早就饿了，夫君快走吧，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吃，毕竟晚上还要受累呢。” 黎嘉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柔若无骨地靠在宋琰昱的手臂上。 两个人就这么恩恩爱爱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乔姨娘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手中的丝帕给撕碎！ “我真觉得你要不跟老夫人说一声，把宋琰青或者宋琰沉送一个去军营算了，不然他们春乔居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才刚一转身，黎嘉妍就一改刚刚说话的语调，很是正经地在跟宋琰昱提议。 宋琰昱却只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糕点，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眉目间不禁沾染上了温柔。 “不着急，既然夫人已经饿了，我们先吃饱再说。” ------------ 第三十四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回到院子里吃饱喝足之后，刚一关上房门，黎嘉妍又迫不及待地把宋琰昱推到了床榻上。 宋琰昱还没有来得及多问黎嘉妍什么，再一抬头，只见黎嘉妍香肩半露。 对方脸上似笑非笑，扭着水蛇腰，下一刻就像那画本子里吃人的女妖精一样，突然就缠了上了。 “等，等一下……” 虽然已经适应了黎嘉妍每天的重头戏，但是她少有这般热情的时候，并且还真的动手动脚了。 宋琰昱一时半会儿有点没适应，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不过宋琰昱只是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倒是很实诚的，并没有真的推开黎嘉妍。 黎嘉妍故意趴到了他的身上去，脸上依然是一脸的坏笑。 “夫君今日在军营里操练了一整天，我想夫君想得真是好苦啊，夫君居然还把持得住吗？” 黎嘉妍是因为看见宋琰昱因为害羞，耳尖都渐渐开始有点泛红，所以一时间才玩心大起。 她一面这么说着，一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从宋琰昱的喉结处一路往下，随后隔着衣服，在对方心口的位置打转。 宋琰昱平日里对女子都是不感兴趣，目不斜视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贴上来，他都没有什么感觉，只会觉得不耐烦。 可偏偏今日黎嘉妍有些太过热情，渐渐的，他居然也感觉得到浑身有些燥热。 随后他只能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掩饰自己的异常。 “现在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你平日里不是还要去消消食吗？” 的确是有些早。 看着宋琰昱快要憋不住的样子，黎嘉妍总算是玩够了，坐直了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来是我太过热情，吓着我们将军大人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刚刚还贴得那么近的黎嘉妍，突然又跟宋琰昱拉开了距离，宋琰昱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香气。 宋琰昱一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之后，后知后觉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憋屈感。 但他当然不能表现得像小妇人一般闹情绪，只能咽下了这口气，有些不太高兴地瞥了黎嘉妍一眼。 不过黎嘉妍并没有接收到这个眼神。 等宋琰昱再细看的时候，对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通体银白的小盒子。 如今房间里的烛光有些许昏暗，黎嘉妍才刚一打开那个小盒子，宋琰昱却能够看到那盒子中的东西，在隐隐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我今天从养元堂带回来的好东西，事不宜迟，还是抓紧时间给你疗伤吧。” 黎嘉妍一面说着，还来不及解释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用途，就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扒宋琰昱的衣服。 宋琰昱本想拒绝黎嘉妍如此粗鲁的动作的。 但是最后话，还是卡在了喉咙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黎嘉妍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自己的上衣，顺道将小盒子里的一条通体泛着寒光的虫子拿了出来。 “眼熟吧？” 黎嘉妍像是有些得意一样，朝宋琰昱挑了挑眉。 随后近距离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条肉嘟嘟的蛊虫。 宋琰昱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面前这条蛊虫的确很眼熟。 这不就是平日里很常见的蚕吗？ 没等宋琰昱回答，黎嘉妍的指尖就已经触碰到了宋琰昱伤口的边缘。 宋琰昱下意识地微微一颤，都忍不住汗毛直立。 并不是因为这伤口如今有多痛，而是想起了之前每一次黎嘉妍双唇贴到伤口上，为自己吸出毒血时的触感。 再结合此时黎嘉妍手指尖那冰冷的温度，莫名让宋琰昱心间一痒。 黎嘉妍并没有意识到宋琰昱此时的不对劲儿，也没有意识到气氛变得尤为暧昧。 而是十分兴奋地，又介绍了一下自己今日带来的好东西。 “我就说趁早收个医馆是有用的吧？现在京城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出现了很多的蛊虫。我只不过是用了两天的功夫，就收到了很多有用的，比如我手中这条天蚕寒蛊。” 宋琰昱努力集中精力，不再去胡思乱想。 听到这个名字，他又看了一眼黎嘉妍手掌中还在蛄蛹的小家伙，倒是挺名副其实的。 因为这蚕从外观上看起来，较之平日里的蚕，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现在通身泛着淡蓝色的寒光。 只是靠近它，就能够感觉到温度极低。 见宋琰昱认真了起来，黎嘉妍也就当他做好了准备。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条天蚕寒蛊放到了宋琰昱的伤口处。 突如其来的，犹如寒冰一样的触感，让宋琰昱还是忍不住又微微一颤。 黎嘉妍另外一只手却扶住了他的肩膀，这下意识的动作，好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没事的忍一下，不会很痛，只是有点凉。不过我陪在你身边，夫君要是冷了可以抱着我哦。” 黎嘉妍是故意开玩笑，缓解一下宋琰昱此时的紧张。 宋琰昱虽然明白，但听完她说的话，耳尖似乎更红了。 不过宋琰昱依然躺得十分板正，没有任何的逾矩。 在两人的注视下，蚕蛊蛄蛹着白胖的身子，动了起来。 但它并没有如蟒蛊钻进白清让体内那样，而是在触碰到宋琰昱的伤口处时，突然就从口器处吐出了千丝万缕的细丝。 “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天蚕寒蛊是用它吐出的丝来给你疗伤。他吐出的丝可以吸走你体内的毒素，这可比我直接用嘴吸来得强。” 黎嘉妍放在宋琰昱肩上的手掌，轻轻地有节奏的拍着，一面跟宋琰昱解释，就担心宋琰昱不相信自己。 其实事到如今，宋琰昱已经完全相信黎嘉妍了。 即便黎嘉妍每一次拿出来的东西，都会刷新他的认知。 即便自己现在的伤口是最脆弱的地方，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黎嘉妍的面前。 宋琰昱也没有担心，对方是想要害自己。 只是这种新奇的触感，还是让宋琰昱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所以他此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看着黎嘉妍给自己治疗。 蚕蛊吐出来的丝，跟它自己的身体一样，都是冰冷刺骨的。 这感觉谈不上有多么的难受，但也绝对不舒服。 ------------ 第三十五章 母子离心 黎嘉妍能够感受到，宋琰昱的体温也在骤降，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虽然在用这只蛊虫之前，黎嘉妍已经实验过。 但是第一次让宋琰昱接受治疗，其实时黎嘉妍心里也有点没底的。 如今他担心宋琰昱会适应不了这样的温度，犹豫再三，黎嘉妍还是躺下来，身子来紧贴着宋琰昱。 虽然黎嘉妍还做不到，真的跟宋琰昱坦诚相待。 但如今自己的体温还是正常的，她紧紧靠着宋琰昱，也算是能够暂时帮他取取暖。 宋琰昱并没有表现得很抗拒，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侧躺着黎嘉妍。 更何况如今他正在接受蚕蛊的治疗。 整个人从一开始有些紧张和不舒服，渐渐适应之后，居然开始有点犯困了。 最后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宋琰昱已经忘了。 他只知道自己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不见那只奇怪的蚕蛊。 而黎嘉妍还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正睡相十分不好地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 黎嘉妍如今一边研究着这个世界的蛊虫体系，一边找寻着给宋琰昱治疗的最佳方案。 至于将军府上，乔姨娘或者其他人想要给自己使绊子，黎嘉妍也只当做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如今她转头就给宋琰昱用自己新巡回的蛊虫治疗，看上去效果也很不错，所以她早已放下了心事，呼呼大睡。 而另外一边春乔居里的乔姨娘，却是根本睡不着。 她晚间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春乔居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发泄一番，就首先听见了小儿子宋琰沉的哭声。 乔姨娘紧张地冲进房间，看到的却是宋琰青恶狠狠地将宋琰沉推倒在地的场景。 她想都没想，也没有时间去问前因后果，连忙将宋琰沉拉起来护在怀中。 回头看向宋琰青的时候，只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娘，要是弟弟他说……” 宋琰青被乔姨娘这个眼神吓得一愣。 从小到大，乔姨娘还没有这样瞪过他，一时间他也乱了方寸，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可乔姨娘如今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完。 他才刚一开口，乔姨娘就已经怒吼出声。 “够了！我现在对你太失望了！你是不是受了寒霜阁那个贱人的挑拨，所以如今才会这样对弟弟，才会这样对你的亲娘？你实在是太不孝了！” 听着乔姨娘指责的话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恶毒更严厉，宋琰青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短短几天之内，娘亲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想法才刚一冒出头，宋琰青心里就古怪地生出了另外一种想法 是了，也许娘不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从小到大，娘好像一直都很偏爱弟弟。 只不过平时娘还会遮掩一下，还会找一些说辞解释一下。 所以从始至终，十余年来，宋琰青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么的严重。 看着自己还在驯话，宋琰青就不知道去发呆想什么了，乔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面将如今还在呜咽哭泣的宋琰沉护在怀中，吧对方擦着眼泪，一面咬牙切齿地指桑骂槐。 “你那个短命的爹去得早，他入土那年，你弟弟才刚刚满岁。” “要不是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你根本就不可能长到这么大！更何况现在你大哥倒是出人头地了，老夫人眼里也只剩他们寒霜阁的人，你要是再生出什么异心，之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姨娘说得夸张，语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宋琰青回归神来之后，看着乔姨娘一面咒骂自己，一面将宋琰沉紧紧搂在怀中的场景，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心里这样想的，宋琰青也真就没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算是彻底激怒了乔姨娘。 “笑？你还有脸笑得出来！你现在也已经大了，再过两年都已经可以议亲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娘的用心良苦呢？” “你是不是受了那些人的挑拨，如今专门跟我对着干？你究竟对你弟弟做了什么？！” 看来乔姨娘还是不相信宋琰青的为人。 只不过是看到宋琰沉哭了，就觉得是宋琰青对宋琰沉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情。 宋琰青抬起头来，他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冰冷过。 眼神看向乔姨娘的时候，却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娘，是弟弟又哭又闹，说他不愿意去军营，让我趁早滚去军营不要害他，可是……” 可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空穴来风，从始至终，好像从来没有老夫人或者宋琰昱亲口说过，要把自己或者弟弟送去军营啊！ 宋琰青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乔姨娘似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突然扬手，重重地给了宋琰青一个响亮的耳光！ “可是什么。你弟弟难道说错了吗？他年纪还这么小，就算真的要让你们中一人去军营历练，他肯定也是你去！” “宋琰青，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却没想到你居然是只白眼狼！” 乔姨娘今日因为有黎嘉妍的挑拨，加上宋琰昱的嘲讽，最后又看到宋琰昱跟黎嘉妍恩恩爱爱的模样，已经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所以才会如此魔怔。 之前她虽然偏心宋琰沉，虽然觉得宋琰青有些地方不合自己的心意，但也不至于对宋琰青这么严厉。 一直积压在乔姨娘心中的各种不甘，让她渐渐扭曲。 所以如今才会这般疯狂，完全把宋琰青当做了自己发泄的对象。 从小到大，宋琰青都是很乖巧的。 也因为乔姨娘总是在他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遭遇，所以宋琰青自从懂事以来，都极力在维护着自己的亲娘。 也正因如此，宋琰青即便不算是最聪明的孩子，但从小到大也基本没有被乔姨娘训过，更别说是被乔姨娘打了。 今天挨了这一耳光之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连宋琰沉都吓得傻了。 本来就是假哭的他，此时微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 第三十六章 偷偷跟踪 乔姨娘打完宋琰青之后，整个人彻底崩溃，抱头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之后，这场闹剧才算渐渐的平息。 春乔居这边闹得鸡飞狗跳，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 这个消息率先传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黎嘉妍因为给宋琰昱治疗，即便大多数都是天蚕寒蛊在发力，但黎嘉妍提心吊胆的也算是受累了，所以这一觉睡到了天明，并不知道春乔居发生了这样的闹剧。 只是在第二日，黎嘉妍准备去老夫人处给对方请安时，才惊讶地发现，乔姨娘居然被罚跪在了漠苍斋门口。 漠苍斋门口人来人往，各种下人一面忙着手上的活计，一面都忍不住用眼神偷瞄被罚跪在地上的乔姨娘。 要知道，宋琰昱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曾经这宋家的主母，在宋父离世之后，没过几年也并重撒手人寰。 乔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但是这六七年以来，她已经成了这宋府的半个主母。 即便没有抬位份，但是下人们平日里也是都听她差遣的，不敢造次。 可现在老夫人这样的做法，是故意要下了乔姨娘的脸，也要治一治她现在越来越猖狂的气焰。 听说乔姨娘居然敢动手打了宋琰青，老夫人勃然大怒。 “看来是这几年让你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妾，是宋府的下人，而三哥儿是什么？他是少爷，是主子，是你能动手打的？” 黎嘉妍还没有到面前，就听到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咒骂声。 这是她嫁进宋家以来，第一次瞧见老夫人这么生气。 想来老夫人也不是真的有多疼爱宋琰青，只是如今想到自己老了，乔姨娘却是越来越不省心。 如今抓着对方的把柄，所以也要适时立立威风。 黎嘉妍很轻易地猜到了老夫人的用心。 所以在路过乔姨娘的时候，她目不斜视，脸上依然带着三分笑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走进漠苍斋里给老夫人请安。 看到黎嘉妍来了，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收敛了几分。 她也没去管跪在外面的乔姨娘，只跟黎嘉妍谈论起关于宋琰昱的，这段时间的各种事情。 老夫人被黎嘉妍刻意说的一些笑话逗笑，两个人倒是一派其乐融融，只是都无视了在外跪着的乔姨娘。 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黎嘉妍也有自己的事情，打算走了。 直到此时老夫人似乎才想起来，外面还跪着一个乔姨娘。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发下人将对方请走了。 乔姨娘受此奇耻大辱，回到春乔居关上院门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打砸发怒。 宋琰青已经去了书院，所以当然看不到乔姨娘今日这幅屈辱的模样。 但是想想那些下人打量自己和窃笑的表情，乔姨娘实在没忍住，又痛哭流涕。 “姨娘快别哭了，仔细明天眼睛肿了。还是先敷一敷膝盖吧。” 一直跟在乔姨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刘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 乔姨娘好不容易发泄完，直起身来的时候，表情更加恶毒。 “都是黎嘉妍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她，我和琰青也不会母子离心。昨日那一巴掌打在他身上，痛在的是我这个为娘的心里，我难道就不难受吗？” 说到这里，乔姨娘更是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却无处哭诉。 刘嬷嬷又劝了好一会儿，乔姨娘这才停下了哭泣。 但是看着屋外的方向，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恶毒。 “今日我所受的屈辱，必然让那新妇百倍奉还！老夫人也别只在我这里耍威风，要是让她知道黎嘉妍做的那些好事，丢脸的人恐怕就是要成黎嘉妍了。” 不知乔姨娘想到了什么，一旁的刘嬷嬷还在一头雾水。 只不过转念之间，乔姨娘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再次看向刘嬷嬷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 “我之前听你说过，这几天黎嘉妍有事儿没事儿总往王府外面跑。你说她一个已经嫁了人的罪臣之女，不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却出去招摇过市，能是为了什么？” 其实黎嘉妍这几日总是出去的事情，在王府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但是一来宋琰昱惯着她，二来老夫人也没说过什么，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 当然，除了此时的乔姨娘。 如今听到她阴阳怪气地说完这些。刘嬷嬷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怪异。 随后跟乔姨娘刚一对视，两个人就想到了一块去，相视一笑。 “好了，我也没有功夫在这里伤心，接下来就送黎嘉妍一份大礼吧。” “派人去跟着她，把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好事一一记录下来。我要让她，让宋琰昱，让老夫人，让整个宋家颜面扫地！” 乔姨娘在心里脑补了一出大戏。 她以为黎嘉妍年纪轻轻的，守不住寂寞，这段时间以来总往外面跑，八成就是去找什么老相好了。 毕竟黎嘉妍当初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还找人定过亲什么的。 家里突然变故，如今迫不得已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悄无声息地嫁给了宋琰昱，她心里必然是会觉得委屈的。 这样一来，就全部都串起来了！ 想到黎嘉妍出去偷会情郎的情景，乔姨娘已经忘了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和委屈，甚至精神百倍，恨不得亲自下场捉奸。 黎嘉妍都不知道，自己在乔姨娘那里，已经被扣上了不检点和会情郎的两顶大帽子。 但让乔姨娘说对了的是，黎嘉妍这段时间的确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到王府外处理。 陪老夫人用完午膳之后，黎嘉妍王府里也没什么事了。 黎嘉妍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准备出门。 可刚一离开府上，黎嘉妍就看到阿锦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本来黎嘉妍是打算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的，但是看着阿锦频频掀开车帘往后看，黎嘉妍也意识到了，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 她一些疑惑地看着阿锦，等着阿锦自己开口。 “夫人，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阿锦之前就已经坦白过了，自己的听力和嗅觉都十分灵敏。 如今她率先发现有人跟踪，倒也说得过去。 ------------ 第三十七章 三个臭皮匠 黎嘉妍没有想到，自己如今这样不起眼的身份，出门也会被人跟踪。 但是仔细一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黎嘉妍都不用去求证就猜到了，这恐怕又是乔姨娘搞的鬼。 “还不宜让宋家里其他人知道养元堂已经被我买下，既然有人要跟，就先让他们跟着吧，我们换个方向。” 黎嘉妍眼珠子一转，自己也不是没有退路。 本来该往西边走的，有了她的吩咐，马车突然调转方向，下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往东驶去。 身后不近不远，正跟着黎嘉妍的几个伙计，在看到马车在岔路口选择了往东之后，也毫不犹豫地继续跟上。 只是远远的他们就发现，黎嘉妍所去的好像是戏楼的方向。 几个人收了乔姨娘的钱，如今不管黎嘉妍去哪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可是黎嘉妍进了戏楼之后，七转八绕的，好像并没有特意要去见什么人。 更没有像乔姨娘之前所说的，出现了和她偷情的奸夫。 几人陪着黎嘉妍在戏楼里看了大半日的戏，依然见黎嘉妍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看到精彩部分，黎嘉妍还忍不住的拍手叫好。 这戏楼名为春亭风，如今就开在财神大街最好的地段，每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三人面面相觑，再回头时，黎嘉妍似乎已经看累了，伸了个懒腰便起身打算离开。 三人也作势赶忙要跟上。 可是此时刚好一场戏唱罢，许多人都跟黎嘉妍一样，离席准备离开戏楼。 一时间，戏楼大厅里人来人往，三个人被人群推来推去，很快就失去了他们要跟踪的目标。 等到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黎嘉妍，三人这才知道这是跟丢了。 而此时的黎嘉妍，早已经从戏楼的后院的后门偷偷溜走了。 她只不过是多给了戏楼伙计几文钱，说自己偷偷跑出来看戏，如果被家里人发现了，回去少不得要挨罚，所以让对方的通融通融，让自己从后门走。 因为那三人被人群耽误了一会儿，如今黎嘉妍从后门离开之后，倒也没有人再跟上了。 看来乔姨娘找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黎嘉妍冷哼了一声，现在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跟这些人作对，只急急忙忙赶去了养元堂。 黎嘉妍这几日都没有闲着。 她一面让元老头帮自己各处收罗着珍贵的药草，一面还是让养元堂像平日里一样，开门做生意。 刚开始这几日还算正常，来的病人也大多都是些简单的头疼脑热。 可渐渐的，黎嘉妍的确发现了有几例病例，很是奇怪。 如果黎嘉妍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或多或少又跟蛊虫有关。想到这里黎嘉妍也清楚孰轻孰重，暂时没跟乔姨娘计较，先去忙正事了。 找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黎嘉妍的身影，乔姨娘拍出来的三个人垂头丧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无功而返。 听到了三人所描述的，黎嘉妍进了戏楼去听戏，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乔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们不是说平日里都有门路吗？收了老娘的银子，如今就告诉我这样的答案？黎嘉妍究竟见了谁你们都不知道，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乔姨娘这是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觉得黎嘉妍必然是去会男人了。 如今明明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却被她自己说得有鼻子有眼。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张大是收了银子最多的，所以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赔笑脸。 “姨娘莫要生气，那小妮子每日都要出去，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必然是去做苟且之事。我们一天没有发现便多跟几日，总会等到她露出马脚之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乔姨娘却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想起自己这几天因为黎嘉妍所遭遇的一切，她恨不得现在就将黎嘉妍生吞活剥。 “等等，你们说的她是去看戏是吧？若真想看戏了，叫戏班子来家里唱一出就是，她为何偏偏要跑去街上的戏楼？” 乔姨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可他面前的三个愣头青如今却是意会不了的，只会挠着头面面相觑。 “那必然是去听什么淫词艳曲，反正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她果然是有些不干净的心思，即便不是真的去会情郎，如今总在外面招摇过市总归不好。” 乔姨娘又冷哼了一声，她不愿意自己的银子白搭。 想来想去，她一面让三人继续跟着黎嘉妍，一面又收拾了一番，特地往老夫人那里去了。 黎嘉妍忙碌了一整日，都没有心思没有功夫分出神来管乔姨娘的事。 幸好一直到自己忙完了准备打道回府，也没再看见有可疑的人跟着自己。 看来那些人的确是被自己暂时甩掉了。 可是一想起自己还要时时提防这乔姨娘的这些小动作，黎嘉妍就心烦。 刚一回府，听说宋琰昱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等自己，黎嘉妍立刻气呼呼地赶了过去。 宋琰昱听到动静，刚一抬头便瞧见黎嘉妍腮帮子鼓鼓地走来。 不知道是谁给她受了气，她风风火火得走进来拿起自己的茶盏，仰头便猛灌了好几口茶。 “这是怎么了？” 宋琰昱有些忍俊不禁。 在他的印象里，自从黎嘉妍来到宋家的第一天起，就少有人能够让她吃亏的。 即便是其他人一直在给黎嘉妍使绊子，黎嘉妍却是越战越勇。 像今日这种，一眼就看得出她在生气的情况倒是少见。 黎嘉妍明明就不高兴，瞧着宋琰昱还拿自己打趣，也打算故意逗一逗他，冷哼了一声，眼神幽怨地盯着宋琰昱。 “那还不是怪夫君？” “为什么怪我？” “当然要怪夫君！你我日日卖力耕耘，如今我这肚子确实不见动静，少不了又要被人在背后风言风语。” 黎嘉妍夸张地惊呼了一声，随即说完之后拿出一方丝帕来，去擦脸上那根本就没有的泪水。 这一番表现更是让宋琰昱哑然失笑。 ------------ 第三十八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然不知道黎嘉妍是闹哪出，但是看着她这滑稽的模样，宋琰昱莫名其妙觉得很放松。 一时间，他也愿意接住黎嘉妍的戏茬，陪着对方演了一会儿。 “哦？那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在背后随意议论夫人，惹得夫人不高兴了？夫人不妨告诉我，我这就命人去割了她的舌头！” 看着宋琰昱即便是陪自己演戏，说到最后，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十分有气场的模样，黎嘉妍总算是破涕为笑。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有人跟踪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特意带那些人绕了一圈，恐怕就真要被人一直监视着了。” 说到这里黎嘉妍还是来气。 即便她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她都可以确定能做出如此无聊的事情的人，必定是那春乔居的人。 宋琰昱听完微微挑眉，不用细问他也跟黎嘉妍一样，猜到了幕后主使。 “你放心，明天我多派几个人护着你。如果真的发现可疑的人，就直接拿下。谁让他们竟敢威胁将军夫人的安危？实在该死。” 看着宋琰昱从一开始的少言寡语，到现在总是顺着自己，还用逗小孩的语气说话，黎嘉妍心情也好了起来。 “那行，既然是你答应我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 不用自己费心劳神地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黎嘉妍当然开心。 宋琰昱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派几个手下保护黎嘉妍，揪出跟踪她的人，这对宋琰昱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 宋琰昱今日之所以会早早回来，在书房里等着黎嘉妍，本来就是有事情要说的。 听黎嘉妍抱怨完，他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你之前说的事情，我派人暗访调查了几日。如今这京城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的确是有许多多奇怪的事情。” 听到宋琰昱说起这些，黎嘉妍也竖着耳朵认真地听。 “我的手下发现了，每月十五月圆之日，都会有一处黑市开放。这黑市历年来也有，虽然都是些上面的台面的交易，但只要不要闹得太难看，上面的人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次，我手下的人暗访调查到，这黑市上似乎也卖许多效果奇特的神药。” 宋琰昱话音才说完，黎嘉妍便眯了眯眼。 哪有什么效果出类拔萃的神药，如今结合前因后果，一看这些人卖的恐怕都是些蛊虫。 也只有蛊虫，可以达到怪力乱神的效果。 这样一想，黎嘉妍便想到了乔姨娘，她可是用蛊虫害了宋琰昱两次的事情。 “这神药究竟是什么来路，恐怕得我们自己去黑市走一趟才知道。可如今蛊虫本就难得，我还是很奇怪，这些蛊虫究竟从何而来？” 黎嘉妍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一切的“巧合”有些太奇怪了。 如今他们只是知道了有黑市这样一处可疑的地方，很有可能在售卖蛊虫，但这蛊虫究竟是何人炼制，又是如何兜售到四方的，他们全都不得知。 宋琰昱也沉默着摇了摇头。 只是和黎嘉妍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看来这黑市，他们是不得不亲自去会一会了。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既然你想开个医馆，我也派人暗中调查了京城另外几家医馆，他们这段时间，好像都遇到了奇怪的事。” 宋琰昱才刚一说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黎嘉妍也听得入迷，两个人就同时被屋外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 毕竟说的都是重要的事情，被别人听去了总归不好。 宋琰昱跟黎嘉妍默契地闭口不言，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老夫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外面之所以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因为老夫人跟乔姨娘此时都已经来到了霜寒阁门口。 黎嘉妍有些疑惑，懵懂地开口这么问。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乔姨娘率先冷哼了一声。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好似那算盘珠子都已经崩到黎嘉妍脸上了。 “黎嘉妍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妻，又是我们宋府的人，你若总在外面招摇过市，丢的是我们宋府的脸！如今母亲也是听说了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过来嘱咐你几句的。” 招摇过市？ 丢人现眼？ 黎嘉妍本还有些疑惑，随后就立刻明白过来了。 看来乔姨娘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自己今日本来还来不及去调查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乔姨娘派来的，如今她却急着跳出来主动表明身份。 这样也好，不用自己再多费功夫。 可即便这样，黎嘉妍表面上还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与宋琰昱对视一眼之后，黎嘉妍故意露出一副惶恐的神情，看向乔姨娘。 “姨娘你在说什么？什么招摇过市，什么丢人现眼，我怎么听不懂呢？” 想起黎嘉妍之前吓唬自己时那副嘴脸，再瞧着她现在一副小白兔似的模样，乔姨娘心里更是恨得不行。 还没等老夫人发话，她就急不可耐地跳脚。 “别给我装！今天我让丫鬟出门给我买针线，她们瞧见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特意去听戏。我当是听什么好人家听的戏，原来都是些淫词艳曲，唱的都是什么情郎情妇的，这难道还不算丢人现眼吗！” 没想到乔姨娘的想象力会这么丰富。 黎嘉妍今日只留意要甩掉跟踪自己的人，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听的那场戏唱的是什么，毕竟她本来也就不懂戏。 如今看着乔姨娘如此激动，不只是黎嘉妍跟宋琰昱没有反应，连被她硬拉着来的老夫人，此时脸上都有无奈之情。 老夫人几次想要开口，可都被乔姨娘给打断了。 “我倒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宋家的女人！而且你毕竟是罪臣之女，你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要是被知情人看到了，不仅你要倒霉，我们宋家恐怕也要遭人弹劾。” “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好好待在这后院，不要出去招惹事端吗？” 乔姨娘说着说着，又拿黎嘉妍罪臣之女的身份说事，如今更是情绪激动，唾沫横飞。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冷下了脸去。 ------------ 第三十九章 强势护妻 原本黎嘉妍以为，乔姨娘派人跟踪自己，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事情，她就会消停些。 却没想到即便只是一点点小事，都能被对方添油加醋地用来为难自己，可是苦了这个无聊的人。 黎嘉妍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老夫人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黎嘉妍原本以为，老夫人会怪乔姨娘这么咋咋呼呼的，却没想到老夫人略为无奈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开口居然是赞同乔姨娘话的意思。 “乔姨娘虽然说得有些浮夸，但道理毕竟的确是这个道理。” “嘉妍啊，我知道你还年轻，平时琰昱都在军营，你难免寂寞。但如今你的身份毕竟特殊，以后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轻易出门了吧。” 直到老夫人说完，黎嘉妍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小小一件事。居然能够让乔姨娘这么得意？原来老夫人从骨子里，还是跟乔姨娘是一种人。 她们都是这个世界里，习惯了被压迫被局限的女人。 习惯了这一辈子就守在这样的高墙大院中，蹉跎时光。 她们并不觉得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坦坦荡荡地在外面行事，反而会觉得这样是招摇过市，是丢脸。 黎嘉妍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蛊族圣女，虽然与普通人还是有区别，但是也算是有新派的思想。 如今头一次被人这样要求，实在让她气不过，刚一开口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幸好此时黎嘉妍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见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宋琰昱却是上前半步，将黎嘉妍护在了身后。 “我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听来听去，如今妍妍也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乔姨娘今日为何偏要与她作对呢？” 宋琰昱将黎嘉妍护在身后，开口说话的时候，表情已然冷了下去，再没了在书房里跟黎嘉妍打趣时候生动耀眼的模样，反而是不怒自威。 让刚刚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的乔姨娘，一时间也有些心虚。 宋琰昱并没有一来就忤逆老夫人，而是先反问乔姨娘。 乔姨娘刚想要开口回答，宋琰昱却又不给她机会，转而看向老夫人。 “奶奶，我并未觉得妍妍做错了任何事情，乔姨娘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且妍妍出门并不是无所事事，是我让她出门为我采买书房需要的笔墨纸砚，再买一些合我胃口时兴的果子。” 如今事出突然，宋琰昱也没有找着十分合理的借口。 但如今他所说的这句话十分坦然，连黎嘉妍一时半会儿都看不出宋琰昱是在撒谎。 他话才说完，乔姨娘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服。 “昱哥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好歹是主子，家里养的这么多的下人，难道是养来吃闲饭的吗？你真有什么需要去买的，派他们去买就是，让你媳妇儿在外面招摇过市，这哪里说得过去！” 乔姨娘一口一个招摇过市，一口一个不知检点，不仅是黎嘉妍听不下去，连宋琰昱都听得厌烦。 所以对方话音刚落，宋琰昱又立刻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乔姨娘一时紧张差点咬到舌尖，就听见宋琰昱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再说一遍，妍妍想要出去是她的自由，也是我同意的。怎么，如今她是嫁给了我，是我的女人，难道本将军连这都说了不算吗？” 没想到宋琰昱会突然发火，并且如此极力维护黎嘉妍。 乔姨娘本还想好了一肚子，指责黎嘉妍不检点，担心黎嘉妍惹祸上身的话，如今却都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有些不服气地瞪了黎嘉妍一眼。 直到此时，老夫人好像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今日本就是被乔姨娘生拉硬拽来的，她也觉得乔姨娘的说辞有些牵强。 但是她又不愿意做那个恶人，直接拒绝，让乔姨娘亲自来碰一碰壁总是好的。 “行了行了，既是这样，那便也是解开了误会。乔姨娘你听清楚了吗？是琰昱让黎嘉妍出去采买东西的。这也不算是嘉妍故意要出门招惹是非，你也就不用再盯着他们不放了。” 直到老夫人都这么说了，乔姨娘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事情，不仅没能够让黎嘉妍出不了门，还让老夫人都觉得是自己多事儿。 乔姨娘心中对黎嘉妍的怨恨更深了，一并连宋琰昱也埋怨上了。 原本以为宋琰昱之前不近女色，老夫人为了给他留种，强行让他娶一个罪臣之女，他必然会不高兴。 却没想到如今宋琰昱的病也好了，跟黎嘉妍在一起，也是越发恩爱了，这一些事情一步步都朝着乔姨娘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让她越看越心焦。 既然黎嘉妍出府不是真的去会情郎，也不是真的去勾搭汉子，那乔姨娘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无中生，有帮黎嘉妍制造机会！ 黎嘉妍并不知道，直到乔姨娘跟老夫人离开之时，乔姨娘肚子里还在憋着坏水，还在想着要如何整自己。 只是瞧着宋琰昱今天十分义气地帮了自己将两人直接打发走了，黎嘉妍心情大好。 “果然在这宋家，还是夫君对我最好！我明日回来一定给夫君带南北铺子最时兴的樱桃酪！” 人都还没有走远，黎嘉妍就兴奋地抱住了宋琰昱的手臂，顿时化身小挂件一样，腻腻歪歪的紧贴在宋琰昱身上。 之前宋琰昱对于黎嘉妍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还会有些反感。 可是渐渐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女人突如其来的热情。 知道人还没走远，宋琰昱也陪着黎嘉妍演戏，伸出手来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小馋猫，是怪本将军每天晚上没把你喂饱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黎嘉妍瞪圆了眼睛。 果然在自己的熏陶之下，本来一身正气的小将军，如今也变得总是不正经了。 看着黎嘉妍发傻，宋琰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似是无奈地挑了挑眉。 “不是你教的吗？好了，人已经走远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 第四十章 医馆闹事 宋琰昱越是要离开，黎嘉妍却越是故意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笑盈盈地露出两个酒窝。 “谁说我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今天的事情本来就要谢谢你，时间也不早了，就让我好好犒劳犒劳夫君吧！” 黎嘉妍故意挤眉弄眼，看着宋琰昱突然又泛红的耳尖，她更是心情大好，一把将宋琰昱拽回了屋内，关紧了房门。 这一夜，府中众人只知道将军和将军夫人的感情实在太好，两人折腾到了大半夜才休息。 这话传到了失眠了大半夜的乔姨娘耳中，更是尤为的刺耳。 所以春乔居里天没亮，便又传来了一片打砸咒骂的声音。 黎嘉妍现在还没有心思去管乔姨娘的这些小动静。 毕竟上一次她用了一招，让乔姨娘跟宋琰青母子离心之后，乔姨娘算是失去了自己在宋家的左膀右臂。 平时里她也只能闹一些见不得台面的小动静，所以黎嘉妍暂时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宋琰昱前一天夜里提过的黑市一事。 本来她想着，等到养元堂之后，一定要尽快让元老头想方设法去查一查这个黑市究竟是什么来头。 毕竟元老头虽然看上去老老实实，也一把年纪了，但是经营养元堂也已经二三十年。 做生意这一块，元老头肯定比自己要懂得多。 他以一个老道的医馆掌柜的身份去调查这个黑市，肯定比黎嘉妍现在的新人身份来的简单的多。 可黎嘉妍还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查出个来龙去脉，那些人就首先坐不住了，主动惹上了自己。 这天黎嘉妍乘坐的马车还未来到养元堂，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头，阿锦已经下去打探了一番，再上来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好。 “夫人，来的是养元堂里咱们自己的伙计，他们说是这会儿咱们医馆里有人闹事，让夫人今日还是先不要去的好。” 这伙计如今能来传话，自然也是元老头的意思。 元老头瞧着来者不善，是故意来耍赖讹人的，怕脏了黎嘉妍的眼睛，所以才特地派人提前一个路口来给黎嘉妍传话。 元老头并没有急着找黎嘉妍求助，反而是让黎嘉妍不要去了，免得心烦，足以见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一个人还是能够解决的。 可黎嘉妍听完之后，眉间却没有舒展开，沉思了一会之后反而是摇摇头。 “我去看看，让他带路，咱们绕道从养元堂的后门进去，先瞧一瞧究竟是闹得什么事儿。” 本来元老头考虑得也没错，但是黎嘉妍因为想到了之前宋琰昱跟自己提到的有关黑市的事情，所以如今还是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些人。 只不过是先躲在暗地里，不一来就暴露身份罢了。 哪怕黎嘉妍是刻意绕道从养元堂后院的门进去，但是远远的，还是听见了一阵赛一阵的吵嚷声。 阿锦本来就听觉灵敏，进了院子之后只见阿锦伸长脖子往前打量了一番，没过多久似乎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我瞧着咱们大堂里躺着一个男子，面色铁青还口吐白沫，他旁边吵吵嚷嚷的人，说着是跟他有什么姻亲关系的。这人好像是来咱们医馆看了病，拿了方子回去煎药，喝完之后才这样的。” 阿锦只是如实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黎嘉妍听。 她自己说完之后，不等黎嘉妍回答，首先冷哼了一声。 “这明显就是故意栽赃陷害！这理由也实在是老掉牙了，也不知道想一些新鲜的。” 连阿锦都知道吐槽，黎嘉妍怎么可能会当真？听完之后也是笑了笑。 “都吵了这么一会儿还不如走，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把咱们养元堂的名声闹臭。派个人去前面告诉元叔，对方要是想要钱就先赔他，瞧瞧他究竟想要多少。” 黎嘉妍不是认怂，而是试探。 她感觉这伙人偏挑这个时间点来闹，很有可能就是白家派来的。 如果真是白家派来的人，那他们今日要做的，就是害自己养元堂以后都开不了门，可单纯不是为了赔钱了。 果不其然，伙计得了黎嘉妍的话，上前面交代了一番。 可没听见前面吵闹声停止，反而是越吵越大声。 “不行夫人，元掌柜本来都承诺了会给他们赔钱，可是来闹事的人非但不领情，还越闹越凶。明明躺在地上那儿人还有口气，偏要说是咱们养元堂故意杀人。” 伙计急忙回来，抹着汗回话。 这么一大口锅盖下来，不管黎嘉妍之后是怎么解释，养元堂的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 才听对方说完，黎嘉妍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看戏也看够了，对方唱戏的不累，黎嘉妍听戏都听累了。 见黎嘉妍打算出面，阿锦等人又急急拦住了黎嘉妍。 如今黎嘉妍的身份特殊，还是不宜在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面前抛头露面。 “夫人让我去吧，夫人就在我后面远远的瞧着就好，仔细这些粗人伤了夫人。” 其实即便阿锦不拦着，黎嘉妍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她刻意找来一方丝帕，戴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这样一来，对黎嘉妍本就不熟的人，一时半会儿自然是不能认出黎嘉妍的真实身份的。 来闹事的人吵了好一会儿，无论元老头给他们什么样的赔偿，他们都不买账，这是铁了心认为元老头背后还有别的东家，要东家出来解决。 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倦了，纷纷劝来闹事的人见好就收，先救人要紧。 可来闹事的人毕竟是得了上面的意思，所以如今即便炒得面红耳赤，也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样子。 “吵什么吵？我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上赶子来讹人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报官！” 阿锦一出现，便气场十足，故意大手一挥愤怒地这么说着。 虽然看着来人是阿锦并不是黎嘉妍，但是元老头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有了黎嘉妍发话，他心里就有了底气，也没搭理闹事的人，转头就吩咐身边的伙计去报官。 ------------ 第四十一章 诡计败露 本来闹事的大汉，一开始吵吵嚷嚷的，说的就是养元堂医治死了人，如果养元堂不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他们就要报官，让对方这生意做不成。 元老头一开始也是因为自己如今已经做不了这养元堂的主，所以暂时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会被面前这黑脸的汉子牵着鼻子走。 如今阿锦出来发话了，元老头反而一改刚刚的态度，顿时也变得硬气许多。 他不再去搭理那个无理取闹的汉子，只吩咐店里的伙计迅速去报官，让官爷来抓这个无理闹事者。 “嘿，你们什么意思？光天化之下你们害死了我兄弟，还想倒打一耙？你们养元堂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今日要是不给我个交代，看我不砸了你们招牌！” 黑脸大汉一面说着，一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来动手。 阿锦虽然身材瘦弱，但是如今对上魁梧的汉子也不见丝毫的示弱的。更是拔高了音量大喝一声。 “你敢！我就是这养元堂的东家，若真是我们的药草出了问题，发生了意外，我们照价赔付就是。” “但你如今刻意聚众闹事，不想着先救人，反而是先大吵大闹，明显就是受人指使！待到官府，将你关起来好好用刑审问一番，我看你嘴不嘴硬！” 听到阿锦自报家门，那黑脸的汉子先是微微一愣。 倒不是被阿锦镇气势镇住了，而是背后派他来的人的确提过。，如今这养元堂的东家很有可能是一年轻女子。 他们今日来一是为闹事，二就是为打探虚实。 可如今看到阿锦之后，黑脸汉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你说你是这养元堂的东家，我怎么不信呢？瞧着你这个黄毛丫头，也没有几斤几两嘛！” 面对黑脸汉子的奚落，阿锦冷哼了一声，并未退后。 而随后，一阵疾风从汉子耳旁刮过，待他回过神来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根银针，正稳稳地扎入了他右半边胳膊！ 刚开始只是感觉到有一阵刺痛，他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立刻感觉到整个右边的胳膊都变得麻木，一时间使不上力气来，这才吓得脸色发白。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这是害死我兄弟还不够，还想害死我！你们养元堂这是好大的威风，这还是天子脚下，你们居然敢如此草菅人命！” “住口！我们已经忍你多时了，你这兄弟如今本就没有事情，你分明就是想要故意讹钱闹事。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再这样乱嚼舌根，仔细你另外一只胳膊也动不了！” 阿锦气场十足，好像那颗银针是出自她手一样。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本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刚刚那根银针是从自己身后的方向射出的，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这是黎嘉妍做的。 有了黎嘉妍给自己撑腰，阿锦当然是没在怕的。 那大汉如今的脸色更加铁青，不知道是不是阿锦威胁的话起了作用，对方居然头一次只张了张嘴巴，却没有立刻叫嚣出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元老头也趁着阿锦出来帮忙的间隙，连忙上前去查看躺在地上的那一名不省人事的男子。 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去查看对方的情况了，毕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至少要让自己先看看病人才知道。 可那黑脸大汉再三阻挠，只要元老头试图靠近躺在地上那名病人，就会被黑脸大汉大呼小叫地推开。 元老头毕竟上了年纪，一把老骨头了，对方推搡几下他就有些遭受不住。 他首先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元老头爷只好先跟他们保持距离。 如今好了自己的人来帮忙，元老头立刻有机会上前查看情况。 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元老头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站起身来之后还不忘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我刚刚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你这位兄弟的几处穴位，想来他不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元老头毕竟经营了养元堂数十年，要说一点本事都没有，当然也不可能。 黎嘉妍只在暗中观察着，瞧着他们能够暂时按住闹事者，便也一直没有露面。 果不其然，还没等黑脸汉子继续叫嚣，躺在地上的男子渐渐地恢复了神智。 对方有些懵懂的睁开眼来坐起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众人看见这的确是一出闹剧，渐渐的也没了兴趣，人群中都开始嫌弃咒骂黑脸男子，不少人还朝他吐了唾沫。 “这年头的人，真是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丧心病狂，要真是被抓去官府，那是要蹲大牢的！” “就是就是，刚刚还一口一个兄弟，我瞧着啊，这地上躺着的人，也不一定真跟他是一伙的。如果只是半路被撸来为了骗钱的，那也实在可怜，想想就让人害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随后都三三两两散了去，总觉得这件事情邪门得很。 但事已至此，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养元堂是无辜的。 他们并没有害死人，今天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人刻意来闹事的。 眼看事情败落，黑脸汉子似乎非常不满自己的那个同伴这么轻易就醒了过来。 但如今除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对方一眼，他也做不了其他，趁着人群散去，他还想要趁乱溜走。 “慢着！这位小兄弟，今天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元老头带着店里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挡住了黑脸汉子的去路。 这汉子一看事情败露，本来还想拼个鱼死网破挥舞，用自己的拳头警告元老头。 可还没等他举起另外一只可以活动的右手，突然手臂又感觉到一阵刺痛。 一低头，他发现自己右手臂上又多了两颗银针，随后只觉得四肢瘫软不受控制地便跌倒在地。 黑脸汉子张口就想大呼小叫，阿锦眼疾手快的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趁着现在门口围观的人也走得差不多，元老头连忙招呼着伙计们关了门，把那两个闹事的汉子五花大绑，捆到了后院。 ------------ 第四十二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嘉妍很是满意今天阿锦跟元老头的做法。 等瞧见两人之后，她先是朝他们点头致意，随后才眼神幽幽地看着被他们五花大绑，强行按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彪形大汉。 “我就知道，刚刚那小娘们儿必然不可能是养元堂真正的东家，想来恐怕就是你……” 那彪形大汉即便跪在了地上，如今抬头看向黎嘉妍说话还不干不净。 只是他话才刚说了一半，阿锦就上前来毫不犹豫地赏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让他接下来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被迫打断，只能咽进了肚子。 “接下来的事，我问你答。若是多说了一个字，那我便从你身上割下一片肉来，到时候我倒要瞧瞧，你这身板够我割几片肉！” 黎嘉妍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莹莹闪耀着寒光的小匕首。 那男子被阿锦赏了一个耳光之后，正是头晕目眩之时，抬头看向那柄匕首，实在忍不住身躯一颤。 瞧着他这身行头，想来也是行走江湖之人。 可如今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再加之他们养元堂关起门来，人数竟是他们的十倍有余，一时间他们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让我猜猜，是白府派你们来的吧？让你们来试探一下养元堂如今幕后东家究竟是谁？” 黎嘉妍冷冷开口，那彪形大汉的表情一时间更差了，但他却不愿意开口。 黎嘉妍二话不说，上前便将匕首插进对方已经发麻的右手臂。 还没等对方呼痛，黎嘉妍就硬生生扯下了一块带血的肉。 “还要嘴硬？” “我说，我说说说……” 大汉疼得龇牙咧嘴，急忙求饶。 而他的同伴，因为之前吃下了模糊意识伤害身体的药，如今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只会茫然地跪在原地，倒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问你是不是白家派你来的？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 黎嘉妍一用力，甩掉了匕首上的血珠，再次紧盯着面前的大汉。 大汉脸色发白，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的确是！我也不知道姑娘是如何招惹到了白家，可是这白家如今也算是有权有势的，我们又收了他们钱，自然得帮人办事。” 这些解释其中原委的话，黎嘉妍并不想听。 确定的是白家指使的，那一切就好办。 “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白家人还没有消停。你倒是说说，白家那位大少爷现在还活着没？” 想起自己上一次瞧见白清让的模样，黎嘉妍知道，如果白清让背后没有人懂得运用蛊术帮忙的话，他必死无疑。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瞧见白府办丧事，足以见得白清让还是留了口气的。 那汉子稍作思索之后，也是点了点头。 白清让的确没有死，这一点他也不敢骗黎嘉妍。 “行了，白家的人恐怕还等着你去复命。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但如今只有一个要求。” 黎嘉妍回头看向阿锦，阿锦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黎嘉妍跟彪形大汉之间。 她眼神冰冷冷冷瞥着对方，同样气场十足。 “今日众人看到的，这养元堂背后的女东家是谁？” 黎嘉妍语气里带上三分笑意。 大汉却是觉得不寒而栗，整个人忍不住微微发颤。 “是，是这位姑娘……” 大汉伸出依然有些不受控制的手，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颤颤巍巍地指向了阿锦的方向。 黎嘉妍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再动手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继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放心吧，我银针上的确是有毒，但是这毒不会让你立刻毙命。” “一个月之后，若是你真的按我所说的去做了，到养元堂自然能取解药。但若在这一个月内，让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解药你也不必想了，到时候就等着自废双臂吧。” 黎嘉妍这话音才落，彪形大汉整个人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原本以为白家已经够心狠手辣，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养元堂中也是卧虎藏龙！ 自己只不过是贪财多收了点银子，今日差点就付出了小命。 看事情问得差不多了，黎嘉妍本来还想要问一问关于黑市的事情。 但瞧着大汉颓废的样子，黎嘉妍原本以为他肯定也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指望从他身上再问出其他有用的东西来了。 “听明白了就收拾收拾滚吧。” 黎嘉妍话音才落，那大汉也被松绑。 可此时他却没有急着要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早知如此，是绝对不敢招惹姑娘的。但其实我今日来，还为着另外一件事情。” 直到大汉勉为其难地开口，黎嘉妍这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 原来白家做了两手准备，似乎猜到了这个男子一定会失败。 让他闹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只是为了让他传话给自己，白家人也真是心思缜密。 “说。” 黎嘉妍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对方这也哆哆嗦嗦地，把要传的话带到了。 “这一次不是白家的人让我说的，是隔壁街清风堂的掌柜，那周掌柜私下里找到我，让我问问养元堂，有没有兴趣与他们一道做生意。” 这便让黎嘉妍有些意外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大汉，大汉被黎嘉妍审视得有些不自在，随后只能继续腆着笑脸。表现出一副卑微的模样。 “清风堂的掌柜名为周海，想来元掌柜是认识的。是他与我说，之前登门寻过几次都被养元堂拒之门外，听说我今日要来，想着我应该是能跟养元堂的掌柜说上话，所以才给我派了这样一个差事。” 那么照这个大汉所说，这清风堂的掌柜让他传话，跟白家人又没有关系了？ 黎嘉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回过神来看见面前这满脸陪笑的汉子，她只觉得打心眼里厌恶。 “你还真是什么钱都赚啊。话带到了就行了，滚吧，剩下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 这清风堂是什么来头，黎嘉妍暂时不知道。 但是她脑海中，立刻就闪过了宋琰昱所说的黑市的事情。 ------------ 第四十三章 上面有人 黎嘉妍记得，当时宋琰昱便说过了，在黑市上进行交易的很多是药草商人。 那清风堂会不会也是其中一家？ 黎嘉妍觉得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通过这一次闹事的汉子牵线，没多久，所谓清风堂的掌柜周海就真的登门拜访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对养元堂这边没有设防，还是故意演的，如今不仅没有表现出来有任何的防备，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上门，让黎嘉妍倒是有些惊讶。 当然，黎嘉妍既然让阿锦先扮演起着养元堂的东家，一时间也不会轻易露面。 她继续蒙着面纱躲在暗处，之前也已经交代好了阿锦，她只用暗中看着阿锦跟周海周旋。 “周某眼拙，没有想到原来养元堂背后的东家竟是如此年轻，甚至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失敬失敬！” 大周海也一把年纪了，如今想来子女恐怕都快赶上阿锦的年纪。 可是看到阿锦这么年轻貌美，他一时间也露出了油腻的坏笑。 阿锦就是冷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并没有招呼着周海坐下来用茶，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谈起了他所谓的要合作的问题。 “我没有闲情逸致跟周掌柜在这里打哑谜。说吧，你派人来闹事究竟是意欲何为？所谓的要合作，就是这样合作的？” 阿锦现在端足了架势，倒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跟在黎嘉妍身边的小丫鬟了。 黎嘉妍看她表演的还不错，在心里也默默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因为那大汉还来不及暴露实情，如今那周海也真的以为，阿锦是养元堂背后的东家。 毕竟当时白江私下里与他说起来的时候也提过，这养元堂的东家很有可能是一个女子。 周海先是脸上带笑不回答，等了几秒。 正当阿锦要发作时，他才老神在在地长叹了一口气。 “想来还不知道姑娘贵姓？” “姓陈，有话就说。” “原来是陈掌柜，既然陈掌柜这么爽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之所以白家会派人来闹事，还不是因为白掌柜之前得罪了白家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这周掌柜一边捋着自己的山羊湖，一边自顾自地坐了下去，还十分自觉地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至于我说的合作嘛，其实也是白家的意思。如今咱们这城里的医馆生意都不大好，毕竟这几年都是丰年，百姓们肚里吃得饱了，身上也就少挨饿受冻，瞧病的人自然也就不多了，咱们这钱包不也就不鼓了？” 虽然周海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但如今黎嘉妍听完之后心中忍不住的鄙夷。 若真是利欲熏心，又何必要开医馆呢？这与他们为医者的理念，本就是背道而驰的。 阿锦虽然没有黎嘉妍那么聪明，想得没有那么深远，但如今也同样不屑于对方这样的说法，冷笑了一声并不接话。 周海倒是自顾自地说得起劲，如今甚至愿意透露一些行业内幕。 听的黎嘉妍都觉得对方像是在给自己挖坑，否则的话，这些消息得到的实在是太轻易了些？ “很简单，如今已经好几家医馆背地里跟白家都有合作。大家都在做药草生意，但又不是普普通通的药草生意。白御医可以牵线搭桥，将我们所收购的药材卖个高价，何乐而不为呢？” 终于说到了关键点了，阿锦也总算愿意给周海一个正眼。 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之后，阿锦也表现出了有一些感兴趣。 “这药草并不是只有京城才有，如今大盛朝如此繁盛，想来在这京城中卖不上高价的药材，在其他地方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你要我如何相信，只要是跟着你们就能赚大钱呢？” 听完阿锦问的，周海也当是她真的来了兴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来。 “所以这就不是咱们这些俗人能够想得到的法子了，自然有贵人相助，如今只需陈掌柜点头，我便愿意为陈掌柜引荐贵人。” 这个贵人究竟是谁？黎嘉妍现在心里还没底。 阿锦当然也不敢随意答应下来，所以也假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养元堂中本就只想做些小本生意，为医者，本就应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救死扶伤，既然赚不了什么大钱，我们便也不奢望。” 听着阿锦这话里的意思，明明刚刚还很感兴趣，现在却又想推诿，周海一时间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刚刚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现在表情也有些急切。 “要不怎么说成陈掌柜年纪还小，始终眼见不足呢？如今这些事情，你当是随便一个人我都愿意告诉他？” “我就这么说吧，既然你知道了内幕，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们养元堂与我们都是一道的人了。此时你要轻易下船，就算是我同意，白家也不同意！” 没想到周海居然还敢反过来威胁，阿锦心中气急。 但是在此之前，黎嘉妍并没有告诉她这样该怎么办，但所以她一时间也不敢擅自跟阿锦硬碰硬。 “行吧，这件事情我还要考虑考虑。今天时辰不早了，我就不送周掌柜了。” 阿锦毕竟是扮演的这养元堂的东家，并不是真正的黎嘉妍。 如今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渐渐有些底气不足。 这也让平时老谋深算的周海，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眼珠子一转之后，他也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反倒又揣起他一开始那一副略显猥琐的笑容。 “好说好说，陈掌柜只需知道，你们养元堂若是要选择跟全京城的医馆作对，那自然是走不长远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有钱大家一起赚，这还不好吗？” 周海一面起来拍了拍自己的长衫，转身要走的时候，又不忘再三引诱。 “总之陈掌柜还是好好想想吧，你若是答应了，可以随时来清风堂找我。到时候，我定然亲自带你去见贵人，去喝一喝那贵人的好茶！” ------------ 第四十四章 天价蛊虫 确定周海以及其他闲杂人等都走了之后，阿锦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再让她继续这样装下去，她恐怕马上也就要露馅了。 “别紧张，你表现得很好，帮了我的大忙。” 黎嘉妍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阿锦的肩膀。 “那夫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看来这白家的确是来路不明，在天子脚下竟敢做这等黑心的生意，也不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连阿锦都明白的道理，黎嘉妍知道白家不会不明白。 如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周海所谓的贵人，不仅真的存在，而且这贵人的身份恐怕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尊贵。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的虎子。我这几天本来就在调查黑市的事情，我感觉刚刚周海提到的特别的门路，可能就跟这个黑市有关。最近这几天你就留在养元堂，多跟他周旋周旋。” 黎嘉妍要的是阿锦对周海等人忽远忽近，既答应又不答应。 趁这个过程中，黎嘉妍将真言蛊交给了阿锦。 只要那周海再来，在他喝的茶水中加入真言蛊并且让他喝下之后，就不难从他嘴中套出真话来。 可这计划进行得既顺利又不算太顺利。 那周海还真是来了几次之后，就放下了戒备心，大概率是因为瞧着阿锦年轻貌美，所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阿锦只不过按照黎嘉妍说的，故意吊着他，就让周海一时间晕了头，忘了对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很有可能也有危险。 所以一切按黎嘉妍所想的，阿锦还真从周海口中问出了所谓的黑市的地点，以及开放的时间。 可是不顺利的地方就在于，无论阿锦怎么问，周海也说不出这贵人究竟姓甚名谁，说来说去只会嘟囔“贵人”二字。 黎嘉妍倒是不怀疑自己的真言蛊有问题，如今只有一种解释，这周海恐怕只是白江手下的一个小喽啰。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贵人是谁。 也足以见得，黎嘉妍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贵人的身份肯定非同小可！ “知道这些就够了，按照如今我们得到的消息，最近一次的黑市开放就在今夜子时，本将军倒是挺好奇的。” 宋琰昱在书房里，听完黎嘉妍所说的，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嘴角染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是透露着寒意的。 要知道，如今在京城蛊虫都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并且连宋琰昱都被害过。 足以见得，这蛊虫对整个京城的威胁性有多么的大。 一想到这黑事给京城带来的危害，以及给自己带来的危害，宋琰昱就恨不得揪出这幕后主使，亲自将他拎到圣上面前，好好惩治。 黎嘉妍听完之后也连连点头，宋琰昱这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怎么说这一次黑市的信息都是我的人问出来的，所以你可不能撇下我，独自一人去寻乐子。” 原本是一件并不好玩，甚至有点危险的事情，到黎嘉妍口中说来倒好像是什么好事一样，宋琰昱一时间忍俊不禁。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你留在府上才能安全些。这黑市中要是有什么你对付不了的蛊虫可怎么办？” 宋琰昱明明是在关心黎嘉妍的安危，但如今在黎嘉妍听来，宋琰昱这就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顿时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 “你居然敢怀疑我？我可是，是……总之我比你想象得还要厉害，一个小小的黑市算什么！” 黎嘉妍一激动起来，差点说漏了嘴。 要是告诉宋琰昱自己真实的身份是蛊族圣女，那宋琰昱跟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恐怕就要瓦解了。 现在当然不是告诉宋琰昱，自己不是原本黎嘉妍的最好时机。 至于这个时机什么时候才能来嘛，黎嘉妍觉得可能要等一年之期结束，自己离开将军府之后才行。 反正绝对不是现在。 宋琰昱也听到了黎嘉妍话里的敷衍，但是他并没有深究。 黎嘉妍要是真的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她必然会亲口说，她要是不愿意说的，宋琰昱也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只是到最后，宋琰昱都拗不过黎嘉妍。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按照之前从周海那里问出来的种种信息，于子时来到了北郊的一座荒废的赌坊门口。 如今的周海正在黎嘉妍的养元堂里呼呼大睡，黎嘉妍这一次往他的茶杯里加了一剂猛药。 等到他再醒来，恐怕也是三日之后了。 如今宋琰昱身上带着的，正是原本在周海身上的腰牌，这也是他们黑市的唯一通行令牌。 两人来到看上去残破不堪的赌坊房门口，轻轻扣响了五声之后，就有人打开了门。 宋琰昱二话不说，率先将那通行令牌亮了出来，自然也没有人阻挠他们。 为了安全起见，今日宋琰昱和黎嘉妍脸上都戴着面具，遮住了他们一半面容的獠牙鬼面，让两人看上去都不好惹。 走进那早已废弃的赌坊，黎嘉妍第一眼就瞅见屋子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也没有犹豫，顺着地势两旁的火把作指引，一路往地下室走。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再出去的时候不知是通向了何方，却觉得面前豁然开朗。 没想到如今来黑市的人还不算少。 兴许是现在刚刚开始，好多人也跟黎嘉妍和宋琰昱一样，脸上戴着面具或是蒙着面纱，在黑市之间穿梭寻找着自己要购买的东西。 虽然没有人叫卖，但是这黑市也跟普通集市一样，两旁都有人摆地摊售卖东西。 对于每一个前来购买的顾客，卖方也很是上道，根本不会多问对方的信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这么简单。 “你看你看，真有蛊虫！” 黎嘉妍打从一进来之后，双眼就迅速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上。 没过多久就让她发现了其中一个摊位，售卖的正是小瓶小瓶的蛊虫。 如今在这黑市本就有些幽暗的光线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宋琰昱下意识地突然握紧了黎嘉妍的手。 他倒是不害怕，但是他担心黎嘉妍冲动。 ------------ 第四十五章 身份暴露 “我去看看，你先别说话。” 宋琰昱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紧紧护住黎嘉妍。 他这样的举动，让黎嘉妍的心跳似是漏了一拍。 但如今还有重要的是，她也来不及多想其他，如同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宋琰昱身边，走到了那个摊位上去。 “多少钱？”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宋琰昱开口直冷冷询问价钱，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摊位主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脸上同样戴着遮挡面容的面具。 才听宋琰昱说话，他抬头打量了宋琰昱几眼，黎嘉妍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琰昱倒是镇定许多，毕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挣得功名的人，如今他一只手紧握着黎嘉妍，手指稍稍摩挲，还在安抚黎嘉妍。 “二十两一瓶。” 这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寻常百姓人家一两年的嚼用，恐怕也就二十两了。 黎嘉妍心里正在感叹自己怎么不知道蛊虫这么值钱，就听见面前的男子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黄金。” 天杀的，他怎么不去抢？！ 黎嘉妍第一反应是震惊第，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那乔姨娘为了害宋琰昱，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足以见得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春乔居背地里必然挥霍了宋家多少的钱。 宋琰昱跟黎嘉妍想的是一样的，但是他倒没有那么看重钱财。 与黎嘉妍无声地对视一眼之后，宋琰昱就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钱袋，扔给了对方。 “全要了。” 对方看宋琰昱出手阔绰，倒也没有拖泥带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不过当宋琰昱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对方又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阁下是否还需要？这整个黑市上，卖这种东西的也只有我们家了，我倒是还有几个摊位都还有货。” 宋琰昱和黎嘉妍从周海那里倒是打听了许多，这黑市上除了不要多问，不要多打听，不要刻意破坏市场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所以如今听到对方这么说，宋琰昱跟黎嘉妍都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 对方可能只是真的打算多赚点钱，宋琰昱也只是稍稍犹豫之后，就点了点头。 只是此时两人并没有察觉，看到他们点头之后，男子眸子一暗，表面上虽然是表现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但其实背在背后的手，已经悄悄给同伴打了个手势。 “两位贵人就不用劳累多走了，稍等片刻，我立刻让他们把货拿过来。” 听着对方这话里的意思，这蛊虫如今数量的确还不少。 瞧着宋琰昱如今手里的瓶瓶罐罐，少说也有二三十个，黎嘉妍的心情一时间也有点沉重。 她是蛊族圣女，上一世每日每夜都在跟蛊虫打交道，用蛊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所以无论再多的蛊虫，黎嘉妍都见怪不怪。 可代入此时此刻，黎嘉妍便觉得这么多的蛊虫出现在大盛朝，出现在京城，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都不知道在他们来这黑市之前，这些蛊虫都交易了多少。 这些蛊虫可以用在宋琰昱身上害宋琰昱，那是不是有朝一日，也可以用在身份更尊贵的人身上，比如，皇帝？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黎嘉妍突然不寒而栗。 感觉到黎嘉妍此时的不适，宋琰昱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是无比温柔。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待会儿买完这些东西就先走吧。” 征战沙场的直觉，让宋琰昱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似乎有些太过顺利，这好像不太对劲。 他也打算见好就收，等到那人把剩下的蛊虫给他们之后，宋琰昱也不打算继续带着黎嘉妍在黑市逗留了。 黎嘉妍本想解释几句，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多交流，刚刚离开了摊位主就回来了。 “如今这蛊虫价格名贵，实在不可多得。我瞧阁下如今出手阔绰，莫不是咱们的老顾客了？” 对方态度好上许多，但如今说出来的话，倒让宋琰昱跟黎嘉妍心中立刻敲起了警钟。 宋琰昱更是眯了眯眼，冷冷盯着对方。 他这征战沙场闯出来气场，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让对面试图打探消息的男子。顿时忍不住冷汗直冒。 “不该问的就别问，你坏了规矩了。” 宋琰昱忍受说完，正准备伸手去取对方递来的木盒。 对方看似双手奉上，可等宋琰昱手才刚一碰到木盒的时候，却是触发了机关，一枚沾染着剧毒的毒箭，从木河中骤然射出！ 眼看着就要没入宋琰昱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宋琰昱一手护着黎嘉妍，双脚点地蓄力后撤。 幸好他有一身沙场上练就出来的真功夫，才堪堪躲过了一击。 “有生人闯进来了，你们是怎么守的关！” 刚刚还跟他们笑呵呵做生意的男子，突然冷喝一声。 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接二连三地冒出了身手矫健的黑衣人，直直朝宋琰昱和黎嘉妍袭来！ “抓紧我！” 宋琰昱下意识地将黎嘉妍扛上了肩头。 黎嘉妍惊呼一声，随即便感觉到急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宋琰昱速度极快，一面随手抓起黑市摊位上的东西抵挡黑衣人制来的暗器，一面迅速护着黎嘉妍，朝他们刚开始来的入口处跑去。 这简直是太刺激了！ 平日里如果遇到危险情况，黎嘉妍还能用蛊虫应付一二。 可现在敌众我寡，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这黑市本就处处诡异阴暗，要不是宋琰昱在，黎嘉妍这个路痴恐怕连跑出去都找不着方向。 “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怎么办！” 可眼看着两人就要被包围，黎嘉妍也想保持镇定，可说话的时候，微微发颤的语气倒是先暴露了她。 “不怕，抓紧我，我会带你出去。” 宋琰昱从始至终似乎都十分笃定，笃定黎嘉妍不会遇到危险。 再一次被暗器擦身而过时，宋琰昱一个闪身便退回到了他们一开始进入的入口。 可这一次情况也不乐观。 听到黑市里闯入了生人。原本驻守在入口处的几个黑衣男子也拿着武器冲了进来！ ------------ 第四十六章 吓到你了吗 宋琰昱和黎嘉妍，一时间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劣势局面。 黎嘉妍刚试图开口让宋琰昱放自己下来，自己也可以用蛊虫加入战斗。 就见宋琰昱迅速地先击倒了一个带刀的黑衣男子，还夺过了对方的武器。 再之后，宋琰昱更是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场面实在太过血腥暴力，黎嘉妍到最后只能紧张地紧闭眼睛。 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了她的那半张獠牙面具上。 黎嘉妍的心怦怦直跳，从未有如此紧张刺激过！ 宋琰昱武艺高强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一路上势如破竹，一边能够稳稳地护住黎嘉妍，一边还可以带着黎嘉妍突破重围。 很快，两人身边就倒下了一个又一个试图阻挠他们离开的黑衣人。 直到宋琰昱和黎嘉妍都已经来到了赌坊那道破旧的木门处，才发现这里居然还围着最后一批人！ 即便宋琰昱看上去沉着冷静，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但是因为跟宋琰昱贴的极近，黎嘉妍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开始有些许的紊乱。 宋琰昱在如何勇猛，如今也是血肉之躯，这高强度且又突发的战斗，的确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 更何况守在入口处的人此时都嫉恶如仇。 一看有人试图闯进黑市惹是生非，又打伤了他们数十个兄弟，此时根本不讲任何的道理，一股脑儿地围上前来，从四面八方统一朝宋琰昱和黎嘉妍袭击！ 宋琰昱一手剑花挽得漂亮，可如今这武器毕竟不趁手，而且又要护着黎嘉妍，实在不能做到十分全面。 就在他担心被人抓住破绽，从右侧偷袭伤到黎嘉妍时，刚一回头，却见黎嘉妍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捏着几枚“药丸”。 瞅准时机，黎嘉妍突然对首先朝他们袭来的人扔出了“药丸”。 那当然不是真的什么药丸，而是黎嘉妍留着护身的蛊虫。 是最好炼制，又合适戴在身上防身的刺蛊。 那蛊虫看上去既像虫又像是长满了凌厉的荆棘，才刚触碰到人的皮肤，就立刻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来，并且在人的体内生根纠缠。 面前这些试图阻挠宋琰昱和黎嘉妍的人，在被黎嘉妍的蛊虫触碰到之后，顿时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宋琰昱当然知道黎嘉妍精通蛊术，但也算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黎嘉妍用蛊虫进行战斗，并且效果还如此的显著，显然也是一愣。 敌人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宋琰昱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来，严肃地查看黎嘉妍的双手。 黎嘉妍刚开始还不明白宋琰昱这是啥意思，听到他开口焦急地询问之后，这才明白了。对方居然是在关心自己。 “这个蛊虫太危险了，你没有碰到吧？” 宋琰昱并不知道，黎嘉妍真实的身份是蛊族圣女。 当他看到那蛊虫扎入好几个人的皮肤里，第一反应也是担心黎嘉妍也会因此被误伤。 黎嘉妍不能解释得太过详细，但是得到对方的关心之后，心里也莫名一暖。 随后她耸耸肩，摇了摇头，“放心吧，伤不到我。我还不至于这么蠢，我用的蛊虫都不会伤到我的。” 就不可能有误伤到自己这个选项，几率就是0。 可黎嘉妍即便这样回答了，宋琰昱的表情依然不见轻松。 因为他看到黎嘉妍半边脸上，都沾染了许多血迹，他下意识地想伸手给黎嘉妍擦干净。 “刚刚没有吓到你吧？事出突然，也是没有办法。” 宋琰昱招招致命，但其实又都手下留情了。 很多人虽然看上去受伤极重，但都留住了性命。 反之，他们阻止宋琰昱和黎嘉妍离开的时候，用的可都是杀招，稍有不慎，如今倒在这里的恐怕就变成宋琰昱跟黎嘉妍了！ 黎嘉妍心里吐槽，自己看上去是那胆子小的弱女子吗？ 不过也感觉得出来宋琰昱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自己所以黎嘉妍也没有扫兴，再次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我们快走吧，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他们的人，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道理宋琰昱当然也懂。 他再次伸手想要将黎嘉妍扛在肩上，黎嘉妍却哭笑不得连忙摆了摆手，另外一只手紧紧牵住了宋琰昱的衣袖。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见黎嘉妍不大乐意再被扛在肩上，宋琰昱也没再说话。 抓紧了她的手腕之后，两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黎嘉妍也来不及多加思索？ 如果忽略掉中间那些插曲，自己这一次去黑市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黎嘉妍现在并没有担心，黑市那伙人会查出他们真实的身份，并且上门找麻烦。 而是一心只想着赶快回到府里，回到自己的后院，她要花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一批刚刚收购回来的蛊虫。 也是因为心里挂念这件事情，黎嘉妍并没有发现宋琰昱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对方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 回到了霜寒院，宋琰昱刚将黎嘉妍松开。 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确保两个人是绝对安全的，宋琰昱长呼了一口气。 黎嘉妍有种不好的预感，刚一回头，就对上宋琰昱略显苍白的脸色。 她微微一愣之后，立刻上前二话不说扒开了宋琰昱的衣服。 “等一下，你……” 黎嘉妍动作的确狂野，但是看到对方焦急的表情之后，宋琰昱也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所以只好有些窘迫地保持着被黎嘉妍按在榻上的姿势，没有阻止。 “伤口裂开了，别动！” 黎嘉妍看到宋琰昱伤口处渗出血丝，第一反应就是十分后悔。 自己不应该一路上只关注自己的蛊虫的。 现在想想，宋琰昱从突出重围之后，就明显有些不舒服了，都怪自己疏忽大意。 这些自责道歉的话，黎嘉妍当然没有说出口，而是变得异常严肃。 将宋琰昱按在床上，强制对方休息之后，她就立刻翻出了自己的药箱捯饬起来。 虽然黎嘉妍什么都没说，但是感觉到氛围变得凝重，宋琰昱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抱歉。 ------------ 第四十七章 小人难防 气氛变得莫名有些紧张。 黎嘉妍一直抿唇不说话倒，跟刚刚那个还因为蛊虫高兴的小姑娘，已经判若两人了。 其实宋琰昱的伤，本来已经在黎嘉妍的可控范围内了，只要余毒彻底清理掉之后，也没什么大碍。 但如今伤口再一次撕裂，黎嘉妍看到宋琰昱受伤心里就不高兴，所以实在笑不出来。 “没事，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宋琰昱先来嘴笨，这么说其实是像安慰生闷气的黎嘉妍。 除了黎嘉妍之外，对于其他女子，他甚至都不会多开口说话。 现在看着黎嘉妍久久不说话，并且手上异常忙碌的样子，宋琰昱想了想，还是组织语言开口，试图缓解一下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黎嘉妍放下自己手中的药膏，抬头看向宋琰昱的时候，眼神依然有些自责。 但是嘴硬如她，当然也没有承认。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将军还是乖乖听我的吧。这伤口撕裂开的后果，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一些。” 其实要说有多严重，当然也不至于。 毕竟黎嘉妍还在这里，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抗生素，也没有什么消毒措施。 刚刚宋琰昱伤口撕裂之后，还跟那些敌人奋战了许久，伤口早就沾染了汗液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黎嘉妍是担心伤口感染。 这不会要宋琰昱的命，但是会让他这几天都不舒服，总之绝对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黎嘉妍又长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先帮宋琰昱处理伤口。 她用之前自己特意留下的白酒，轻轻涂抹宋琰昱的伤口处给对方消毒。 “你忍一忍哦，虽然刚开始会有点疼。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担心之后伤口会更严重。” 其实即便不懂医术，宋琰昱也觉得黎嘉妍这话说得有些严重。 但是张了张嘴之后，他并没有真说出反驳的话，还是乖乖听劝了。 只是他并不觉得疼，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全程只默默地盯着黎嘉妍，瞧着对方极其认真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窗外渐渐亮起了鱼肚白，原来他们已经忙活了大半夜。 虽然这一趟黑市之行，既有收获又紧张刺激。 但如今黎嘉妍实在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关心收获的蛊虫。或者是黑市上所遇到的袭击了。 帮宋琰昱处理完伤口，简单的冲洗之后，黎嘉妍倒头就睡。 黎嘉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霜寒阁好像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另一个家。 只要回到了霜寒阁，黎嘉妍就不用再去担心有任何的意外，也能睡得安稳。 刚开始，无论是宋琰昱还是黎嘉妍，都觉得他们在黑市上已经隐藏了真实的身份。 即便黑市的幕后掌控者知道今夜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会追责，也不会轻易查到他们的身上的。 这样一来，头一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虽然惊险重重，但他们二人也没有过于防备。 只是在黎嘉妍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已经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乔姨娘此时也刚刚醒来，丫鬟还在给她梳着头。 年纪上来之后，她越发睡不着了，每天天刚亮，她就已经醒来。 坐在铜镜前看，看着镜子里渐渐苍老的容颜，乔姨娘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有些疑惑地回头去看。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会儿还早，天都还没有亮，再睡会儿吧。” 看到来人是好几日都不跟自己好好说话的宋琰青，乔姨娘先是微微一愣。 宋琰青明显是有事情要跟乔姨娘说的。 只是乔姨娘想不通，如今大早上的，这孩子又能遇到什么大事呢？ 偏偏经历过上一次黎嘉妍挑拨离间的事情之后，宋琰青的性子就变了。 至少在乔姨娘这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爱说话，神情也总是阴恻恻的。 比如此时，听完乔姨娘问的，宋琰青并不开口也并不离开，而是固执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古怪。 见此情况乔姨娘也有些无奈，摆了摆手，让服侍自己的丫鬟先退了出去。 “好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不会是像小时候一样做噩梦吓着了吧？” 乔姨娘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并不算慈祥的笑容，还试图跟宋琰青聊聊当年的往事，套套近乎。 谁让这臭小子，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经甩了好几天的脸色？ 乔姨娘是训也训了，劝也劝了，好像都没有什么效果。 今日难得宋琰青主动找来，乔姨娘也耐着性子好好跟他说话。 当然，乔姨娘才开口问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宋琰青要说的还是关于宋琰沉的事情的话，乔姨娘还是会坚定的护着小儿子的。 到现在为止，乔姨娘都觉得是宋琰青不懂事，明明年纪见长却不懂得爱护幼弟。 可此时的宋琰青之所以这么早早就来，显然不是因为跟弟弟争风吃醋的事情。 他看着没有其他人在场之后，这才来到乔姨娘身边，俯下身来在他耳旁低语。 “娘，一个时辰前我睡不着，本来想在院子里散散心，却瞧见了大哥和大嫂。” 乔姨娘听完这话，第一反应是质问宋琰青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出去晃悠什么。 可刚一开口，她却是猛然一惊。 “谁？你大哥和大嫂？他们大半夜的在外面瞎晃什么！” 对于宋琰昱和黎嘉妍的作息，乔姨娘虽然不全然清楚，但是哪有好人家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外面活动的？ 而且看着宋琰青现在这样的表情，乔姨娘就猜到了，恐怕有蹊跷。 她表情顿时也变得严肃，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干什么，但看样子好像是半夜才刚从府外赶回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大哥的表情不是很好，等到他们回了霜寒阁，我想凑上去仔细瞧瞧，就发现了地上有一滩血迹！” 直到宋琰青一口气说完这些，乔姨娘才猛吸了一口凉气。 ------------ 第四十八章 百毒之蛊 宋琰昱跟黎嘉妍无论大半夜的出去干什么，回来的时候身上却是沾染了血迹，这就很可疑。 这血迹无论是他们两个人的，还是别人的，这件事情只要传出去了，都会让人引发无限的遐想。 乔姨娘有些小兴奋，毕竟没隔多久，居然又让自己抓住了那两人的把柄，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连忙抓住了宋琰青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好孩子，这件事情你先别跟其他人说，娘亲先去打探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你大哥之前在战场上是杀过无数的人的，也许自从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嗜血残忍，甚至滥杀无辜也说不一定呢。” 乔姨娘表面上是在说着十分吓人的事情，可是他眼眸里却吐出精光，看上去甚至有些兴奋。 宋琰青毕竟年龄小，阅历少，他一时半会儿不清楚这件事情能够给娘亲带来什么好处。 只是他记得乔姨娘之前吩咐的，无论看到什么，只要关于宋琰昱和黎嘉妍奇怪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所以宋琰青才会第一时间来禀报。 看着宋琰青依然有些懵懂，但也乖乖点了点头，乔姨娘心里顿时变得无比的畅快，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宋琰青的头。 “我儿的确是长大了。即便那两个贱人挑拨离间，咱们才是一条心的。好了，这会儿时间还早，你先下去好好歇歇，这件事情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时隔许久，乔姨娘又对宋琰青表现出一副慈母之态。 其实宋琰青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受用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先退了出去，没有再继续打扰乔姨娘梳妆。 黎嘉妍和宋琰昱都不知道，他们凌晨赶回将军府，居然被宋琰青暗中看到了。 毕竟春乔居那边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所以他们当然也是不知晓的。 可黑市的事情，寻常人不知道，却是瞒不住背后主使。 此时白江刚听自己手下的人汇报完，顿时大发雷霆，气得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碎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可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查出来，那个人假冒的是谁的身份！” 白江当然生气了，如今能够在黑市自由通行的人总共就那么几十个。 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由他把关亲自发放的通行令牌。 如今黑市不仅出现了生人，而且还伤了他那么多的手下，这口气他实在难以咽下。 再看着手下人畏手畏脚的样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废物！要是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了，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担责！” 白江又随手抄起手边的瓷瓶准备发泄，突然听到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原来是白清让听见了动静，强撑着依然不舒服的身体，来书房查看情况。 白江才看到白清让来了，表情并没有缓和多少，但是也算是给他面子地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瓷瓶。 “父亲莫要生气，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清让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虚弱。 再加上他此时惨白的脸色，足以见得之前黎嘉妍将他体内的蛊虫释放之后，他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有养回来。 区别于白清让对白江此时的担心，白江倒是没有那么关心自己的这个独子。 听完他问的，白江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黑市上出了一些棘手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这几天你先好好养身子，大事将近，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小心坏了事，到时候咱们整个白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是对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还是对待白清让，白江这话都明显是在威胁和震慑。 白清让的表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迅速恢复过来，可是没想到之前闯进来的那个女子，能力会这么强。 不仅消灭了他体内大多数的蛊虫，还让蟒蛊损害了自己的身子。 虽然白江已经找来了许多同样会蛊术的江湖中人给白清让调理身子，但是这效果却不尽人意。 可即便是这样，白清让也不敢表现出有任何的担忧，反而是再三保证。 “父亲不必担心，这几天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的恢复。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完全恢复好，绝对不会坏了父亲和贵人的大事的。” 听到白清让再三保证，白江其实也很清楚对方这是心里没底，却又要强撑着保证，顿时更加心烦。 回头看着白清让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索性心烦地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准备出门一趟。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为父要进宫一趟。” 看着白江头也不回的走了，白清让实在没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白江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他现在心急如焚，就担心黑市的事情绮妃已经知道了，赶回宫中的一路上，他心中都在想着说辞。 今日太医院中本不到他轮值，但出了如此大事，他也实在不能心安理得的休息。 等到他好不容易赶到宫中，来到跟绮妃见面的那个秘密后院，早就已经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本宫并不关心是不是你的人背叛了你，本宫只知道，如今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若是因为你，害我没法子得到那宝贝，你就提头来见！” 都还不等白江请安，绮妃就已经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堆。 看来绮妃的确是已经知道，有身份不明的人强闯黑市的事情了。 “娘娘息怒，臣自然知道如今孰轻孰重。那百毒之蛊不日就能练成，一定不会坏了娘娘的好事的！” 白江如今十分紧张，所以一时间忘了忌讳，直接说出了绮妃现在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 百毒之蛊，顾名思义，是如今他们所能知道的蛊虫中，最厉害也是最无解的。 在两年前，无论是白江还是绮妃，还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 可是只过了短短两年的时间，随着二皇子年纪越来越大，绮妃显然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 第四十九章 夺嫡大戏 琦妃今天看起来心情不佳，一开口语气就带着审问。 “哼，知道就好！之前你可是向本宫保证过，只要京城的所有药材商和医馆都配合，想要凑齐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是简单，如今进度如何了？” 绮妃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她明明记得，之前白江连一个小小的医馆都没有摆平。 既然黑市白江经营不好，那其他的事情上，他就没理由再犯错了。 可白江显然没想到绮妃位这么问，如今顿时椰的答不出话来。 还没等他想好推脱的说辞，绮妃向来脾气大，早已赏了他一个茶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混账东西！事到如今，你还想糊弄本宫不成？” 琦妃怒不可遏，一朝发火，屋子里剩下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没有任何人敢这个时候替白江求情。 虽然琦妃作为如今皇帝后宫中，首屈一指的宠妃，脾气向来都很大，但是今天却显得有些格外的暴躁。 白江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被打破了头，如今也只能努力地扯出笑容来陪笑，点头哈腰。 直到琦妃彻底发泄完了之后，他这才默默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你知不知道，寿康宫昨日又宣太医了？你身在太医院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如今也不用再跟着本宫了！” 琦妃口中所说的寿康宫，正是当朝皇后的居所。 而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从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从小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如今年龄见长，大皇子的身体不仅没有见好，反而还是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 只是如今大皇子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早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比如面前这位急不可耐的琦妃娘娘，这些年也没少出力。 随着琦妃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三皇子年纪见长，琦妃越发坐不住了。 皇帝这几年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大皇子眼看着也不是一个当储君的料，偏偏皇帝迟迟不肯透露要立储君的意思。 这让琦妃更是整日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她现在之所以跟白江走得如此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铺长线，要的就是那大皇子的病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永远都好不起来！ 虽然话没有说清楚，但是白江当然明白琦妃想的是什么了。 大皇子的确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治好。 想清楚了这一点，白江当初才会选择投入琦妃门下，毕竟三皇子的确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如今大盛朝的皇帝有三个皇子，分别是当今皇后所生的嫡子大皇子，上一任早逝元后所生的二皇子，以及面前这位琦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 按理来说，即便是大皇子真的不是长寿之相，一命呜呼之后，这储君之位最应该落到的是另外一位嫡子，也就是二皇子的头上。 可偏偏二皇子的母后，也就是皇帝的第一任皇后生下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因着这一层关系，虽然二皇子也是嫡子，但他远没有另外两位皇子受皇帝待见。 反观三皇子，的确是皇帝这几年最宠爱的皇子了。 三皇子跟二皇子的年龄相当，他们出生的时候，当年还是德妃所生的大皇子就已经有五岁了，但是向来身体虚弱。 因着这两层关系，皇帝无论是前几年还是如今，一直都是十分喜爱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三皇子的。 可偏偏这喜爱归喜爱，皇帝从来不提要立储君之事。 无论琦妃是旁敲侧击，还是想方设法绕着弯子询问，皇帝都不说，也没有任何的表态，这让琦妃越发的心急。 “娘娘放心，臣用项上人头担保，不对，是用我整个白家一族上下的前程来担保，娘娘之前所吩咐的事情，老臣必当尽心，这百毒蛊必然会炼制成的！” 白江又说了一堆好听话，琦妃眼看着这才渐渐消了气。 随后看着被自己发泄打砸后的一片狼藉，琦妃也只是淡淡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觉得本宫逼得太紧，如今即便本宫不为我儿打算，本宫也知道国公府那一群老家伙还试图想要为二皇子谋算呢！” “哼，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亲娘都已经死了，还妄图跟我而争？” 这就是今日琦妃如此愤怒的原因了。 一则是大皇子缠绵病榻身体越发不好，急需要百毒蛊送他最后一程。 二来就是元后的娘家，也就是如今的敬国公府这几年来同样也蠢蠢欲动。 即便他们也知道那二皇子不受宠，却总是还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甚至散播谣言，说三皇子身上毕竟有一半异族血脉，所以是绝不能继承大统的。 想到这几句话，琦妃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统统杀之而后快！ 白江何等聪明，毕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才听琦妃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关键所在，也立刻点头哈腰地吹捧起来。 “娘娘说的是。那敬国公府早就不像当初了，三代之后便要降爵，下一任就变成侯爵府了，他们家本身也没什么建树如今不足为惧，重要的还是大皇子。” 琦妃冷冷地瞥了白江一眼，自己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自己才那么着急！ 按照原计划，这百毒蛊这个月底就该练成。 可如今白江甚至没有摆平所有京城的医馆，想到这里琦妃就越发烦躁。 “你之前不是说宋家好像也掺和进了这件事情里来吗？本宫给你个机会，拿上本宫的令牌去宋家走一趟。是敌是友，你最好早点问清楚。” 扔下这句话，琦妃就气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下人离开了。 而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桌上，放着一枚白玉打造的令牌，象征的是琦妃尊贵的身份。 白江当然不敢耽误，拿上玉牌便出了宫。 随后没过多久，宋家就收到了白江的拜贴。 “白太医？” 听完管家的通报，乔姨娘还有些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对方口中说白江是哪一号人物。 老夫人刚礼完佛，听到这动静倒是想起了一些京中的传闻，走上前来查看情况。 ------------ 第五十章 探望老夫人 “既然是宫里的白大人来了，就快快请进来。咱们宋家如今虽然只剩几个老婆子，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老夫人淡然地瞥了一眼拜帖之后，立刻拿定了主意。 倒显得乔姨娘在一旁有些蠢笨没见识。 乔姨娘心有不甘，但回头跟上老夫人的脚步，也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来，厚着脸皮上前打探。 “娘，不知这白太医好端端的不在宫里伺候那些贵人娘娘，来咱们宋府干什么？” 自从黎嘉妍嫁到宋家以后，乔姨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找一次霜寒阁的麻烦，而且每次都是碰的一鼻子灰，这让老夫人渐渐的看这个姨娘越发不顺眼。 如今瞧着对方一脸精明算计的模样，老夫人更是不喜，故意冷哼了一声，卖了个关子。 “你待会儿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不过你最好是后在一旁伺候着，不让你说话的时候就少说话。莫要坏了我们宋家的规矩，让京城人耻笑。” 老夫人说完这个，更是趾高气昂地快步朝前走去，留下乔姨娘忿忿不平地跟在身后。 此时宋琰昱正在军营中，黎嘉妍一大早也出门去了养元堂，并不知道白江居然敢亲自登门。 而留在家中的，无论是老夫人还是乔姨娘，此时当然也不知道这个白江上门不仅是没有好事，而且他跟宋琰昱和黎嘉妍，还算得上是有过节的。 等到管家福叔带着白江等人来到了前厅，老夫人已经做足了架势，一脸慈祥笑意地看着来人。 “想必这位就是宋家老夫人吧，不知老夫人身子可好？我是得了琦妃娘娘的示意，特地来探望探望老夫人的。” 白江才一进来，便做足了尊敬的姿态。 毕竟老夫人也是大他一个辈分的人，如今态度放低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听到对方口中提到的琦妃，连老夫人的笑容都明显一愣。 随即明白是宫里那位圣眷正浓的琦妃娘娘，老夫人也是急忙起身，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拜了一拜。 “没想到琦妃娘娘会如此挂怀，这实在是我们宋家的荣幸。不过老身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如今身子骨还算可以，倒是麻烦白大人特地跑一趟了。” 乔姨娘是完全听不懂什么琦妃，什么娘娘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宋家跟这皇宫里的贵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今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可老夫人跟她不一样，短暂的惊讶过后，老夫人又恢复了平日里处变不惊的模样。 如今聪明如她，已经想到了他们宋家跟琦妃唯一的联系。 那是十多年前，琦妃刚刚入京的时候了。 当时宋老太爷也是在军中任职的，虽然不像宋琰昱现在，已经身居将军之位，但好歹也是一个校尉。 而且还是镇守西部边陲的校尉。 所以当时护送从西海国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宋老太爷身上。 宋老太爷一路用心护送，倒也让当初还只是公主的琦妃平平安安来到了这大圣皇朝，才有了后面的和亲，和嫁入后宫的妃子。 所以此时老夫人原以为，琦妃是突然念起了旧情，所以才会让白江上门看望的。 白江见宋家的人暂时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惑和怀疑，这便也松了口气。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这毕竟是琦妃的意思，所以白江还是先按部就班地给老夫人看了看身体。 果然发现老夫人只是年纪大了，有些虚体虚，除此之外身子骨的确算硬朗。 白江这便说了一些吉利话，哄得宋老夫人喜欢，当即又连忙塞了好几包银子给白江。 白江表面上假意不收，随后推推侠之间也还是将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腰包。 “其实白某今日前来，除了替娘娘探望老夫人之外，还有一事。” 白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老夫人。 老夫人此时倒是真不明白了，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乔姨娘。 而乔姨娘此时表现出来的只，会比宋老夫人更加没头绪。 白江也知道自己待了这好一会儿了，恐怕已经得到了宋老夫人和宋家其他人的信任。 所以此时提出要见宋琰昱跟黎嘉妍，也不会显得那么奇怪。 “说来还是娘娘善心，说臣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要只给老夫人看看病。听说老夫人如今的嫡长孙正是咱们大盛朝鼎鼎有名的小宋将军，而且这小宋将军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娶亲，只是迟迟没有子嗣。” “所以今日我来，也是打算给小宋将军还有将军夫人也看一看身子的。” 白江才这么说完，乔姨娘本就茫然的脸色变得更差了，甚至是顿时变得苍白。 她此时把白江当成了什么厉害人物，听到对方这话，乔姨娘还以为是对方知道了自己之前害过宋琰昱的事情！ 因为这个，现在宋琰昱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这白太医是上门算账来了！ 毕竟是头一次面对从宫里来的贵人，之前宋琰昱进宫述职的时候，跟这府里的女眷也没什么关系。 这一时间，乔姨娘联想了很多，自己吓自己，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老夫人一时间也想不通，这琦妃怎么突然就关心请他们宋家的事情来了。 随后又想到，可能是宋琰昱现在圣眷镇浓，这琦妃是有心拉拢的意思。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老夫人的心情就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 但如今白江手中毕竟有象征着琦妃身份的玉牌，宋老夫人也不敢怠慢，只能连忙让管家去寻还在军营里和宋琰昱在外面的黎嘉妍。 黎嘉妍的养元堂距离宋家老宅并不远。 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宋家一有事，便会有寒阁里的心腹第一时间来找她。 如今听完绵绵慌慌张张说完的话，黎嘉妍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才听到“白太医”三个字，黎嘉妍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他们白家都是挺有手段的。不过既然只是说要帮我跟宋琰昱调理身体，那我们就先回去会会他吧。我倒是要瞧瞧，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第五十一章 教坊司故人 黎嘉妍没在怕的，只是没想到白家的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知道已经有人去通知宋琰昱了，黎嘉妍心中更是底气十足。 她倒要瞧瞧，在宋家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这白江还敢作什么妖？ 难道就不怕自己把他们家的丑事都全部抖出来？ 黎嘉妍放下自己手中肉嘟嘟的蛊虫，将剩下的东西暂时交给了阿锦打理，随后就跟着绵绵等人乘车准备赶回宋家。 只是穿过必经之路财神大街的时候，本就热闹的街道上，今日更是反常地涌入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都团团围住了一栋酒楼，黎嘉妍远远的就瞧见了异样。 “这是哪家新酒楼开张如此热闹？仔细着点别碰到人，我们从旁边绕过去吧。” 黎嘉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嘴这么说着。 驾车的车夫没说什么，绵绵的表情却在看清楚面前这栋酒楼之后巨变。 黎嘉妍知道，绵绵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才看到对方表情不对，她立刻也定睛一看，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这并不是什么酒楼，而是教坊所在之地。 如今教坊司名字听着雅致，跟其他秦楼楚馆好像不一样，但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在这里的人，本就是曾经一些罪臣家中的亲眷。 黎嘉妍本来是觉得没有什么的，想要放下车帘，坐回马车里去。 可是身体里此时却有一股执拗的力量，不容许黎嘉妍移开眼，黎嘉妍的心情渐渐的也变得沉重。 因为大家今天之所以会全部都围在这叫教坊司门口，是因为这教坊司不知道闹得哪一出，一连拉了十几个妙龄女子站在门口。 随着一旁的管教姑姑嘴里说着吉祥话，这一字排开的几个年轻姑娘也羞涩得抱着自己手中的乐器，向众人行礼。 一时间，这画面就像是在兜售什么物品一样。 台下的那些贪婪恶心的男子，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喷出鼻血来，都起哄着围在教坊司门口久久不愿散去。 “真是的，这大白天的也太肆无忌惮了……夫人还是进去坐着吧，仔细中了暑气。” 绵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教坊司今日搞的是哪出。 黎嘉妍却一眼看出来了。 教坊司隔壁好像开了家新的酒楼，如今那酒楼老板正脸色铁青地站在自家生意萧条的酒楼门口。 这不就是互相抢生意嘛。 原来教坊司也需要为生计担忧的。 黎嘉妍再看的时候，却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并不是黎嘉妍感觉到熟悉，而是原本的这副身体的原主感到熟悉。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记忆碎片，黎嘉妍也看清楚了其中几个女子的脸庞，的确是曾经原主身边的人。 如果黎嘉妍没有记错的话，其中有个叫如玉，有个叫青芜来着。 如今看着她们穿着半透的纱裙，神情紧张窘迫地站在教坊司门口，即便很不情愿，但也得听着那教养姑姑的命令搔首弄姿，黎嘉妍心中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赶路要紧，先回去吧。” 黎嘉妍默默地放下车帘，坐回了车中，心中却情绪激动翻涌，久久无法平复。 如今马车中只有黎嘉妍一人，绵绵是跟车走在外面的。 黎嘉妍伸手覆盖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一处情绪的挣扎。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但现在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连自己都护不好，还谈什么救人？” 黎嘉妍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心中小声嘀咕。 她这话兴许是起了作用，没走出多久，自己心中那股躁动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随即黎嘉妍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看来，黎家的事情自己不能完全不管。 毕竟如今用了这一副身体，自然也要为原本的黎嘉妍做点什么，为蒙冤的黎家做点什么。 正当黎嘉妍胡思乱想间，马车再次停下。 几人的马车已经回到了宋家，而此时在门口处，也瞧见了宋琰昱的车架。 “正好，我随你一同进去。” 宋琰昱下车才看到黎嘉妍，似乎是毫不犹豫就朝黎嘉妍走来，还朝他伸出手去，这么说着。 黎嘉妍正准备下马车，随即也毫不客气地伸手紧握住宋琰昱的手，朝他甜甜一笑。 “幸好夫君回来了，不然我还担心回去被人欺负呢。” 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随时像唱大戏一样奇奇怪怪的。 但是看着阳光下黎嘉妍笑容如此甜美耀眼，宋琰昱忍不住心间一乱。 随后连忙移开了眼，假装无事发生。 “我听来报信的人说，来的居然是白江。呵，他倒是有胆子来。” 宋琰昱当然记得白江是什么人。 毕竟当初黎嘉妍有难，自己急急忙忙去了白府。刚好也会了会这位白太医。 毕竟是太医院的院判，在后宫中也算是有些许势力的，当然这些也是宋琰昱后面这段时间才知道的消息。 当时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跟白家结下了梁子，如今完全打探清楚之后，宋琰昱反而更加不再怕的。 他紧握住黎嘉妍的手，黎嘉妍也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依偎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样一同走进了正厅，瞧见的是白江不知说了什么，把老夫人逗得满脸笑容的景象。 “琰昱回来了？快来，这位是如今医术高超的太医院院判白大人。今日白大人特意上门拜访，刚好也给你还有嘉妍把把脉，看看身子。” 老夫人笑得都快瞧不见眼睛了。 对着黎嘉妍，也难得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看得出来，这白江的确有两把刷子，在他们回来之前把老夫人逗得很开心。 不过让黎嘉妍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乔姨娘在一旁伺候着，却是在看到他们进来之后，都一直垂着头，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一向一肚子坏水的乔姨娘，此时都变得安静了？ 宋琰昱并没有急着答话，像是没听到老夫人说什么一样。 他自顾自地拉着黎嘉妍在一旁坐下，先上下打量了白江几眼。 ------------ 第五十二章 盼孙心切 老夫人见此情况，略微有些不满。 她只当宋琰昱是带兵打仗在军营里待多了，所以一时间不懂处理人情世故。 所以老夫人选择不停地给黎嘉妍使着眼色。 毕竟黎嘉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虽然如今家里遭难，但该有的教养应该还是有的。 可老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黎嘉妍坐下之后就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 她一脸的事不关己，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娇滴滴地也给宋琰昱剥个葡萄，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执意翘着兰花指喂进对方嘴里。 这个景象，让老夫人的表情顿时更不好了。 “咳咳！” 宋老夫人随即立刻咳嗽了一声，一旁正在出神的乔姨娘率先回过神来，都意识到了情况有些许不对劲儿，正用她那透着精明的眼光打量着黎嘉妍。 黎嘉妍也没有继续在装傻，有些迷茫地回过神来先看了宋老夫人一眼。 发现对方的表情实在太过难看，她这才后知后觉得看向一旁，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的白江。 “奶奶这是怎么了，是喉咙不舒服吗？也是，想来要是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好端端的，太医怎么会来咱家呢？” 接应他们的下人已经说过了，府上有白太医来做客。 黎嘉妍要是假装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有些太过假了。 只是她这话听上去实在有些不太中听。 宋老夫人更是黑着一张脸，直到此时还觉得是黎嘉妍不懂事。 “胡说！如今可是宫中的琦妃娘娘让白太医来咱们家探望的，这是咱们家府上积的德，是宋家的福气！ “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但如今倒也没什么大病，反倒是趁着这样难得的机会，让白太医给你们两个瞧瞧，早一点调理身子，也早日给我生个大孙子！” 似乎没有想到宋老夫人会直接把这话说出来。 宋琰昱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也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黎嘉妍却是演戏上瘾了，听完宋老夫人的话，立刻露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开口说话，也依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奶奶，这事儿急不得。毕竟将军每天都很威猛，要是再给他吃些药，我怕我这身子骨招架不住。” 黎嘉妍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还一脸娇羞地扭捏了起来。 这让乔姨娘这个寡妇看在眼中，更是恨不得将黎嘉妍给轰出去，实在是辣眼睛。 平日里看着黎嘉妍卖力表演，总是选择不动声色的宋琰昱，此时此刻居然莫名感觉有些难为情。 也跟着咳嗽了两声，脸色肉眼可见的也有些许窘迫。 可黎嘉妍更不知道的是，宋琰昱并不是突然上到了跟着她一起表演。 而是黎嘉妍刚刚的话，的确是让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波动。 只不过如今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实在没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 白江才刚喝了一口水，听完黎嘉妍说的险些被呛得不轻。 放下茶杯之后，他看向黎嘉妍表情，依然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黎嘉妍不仅空有一身本事，当初能上他们白府闹事，如今说话也是如此的大胆妄为。 再看着宋老夫人等人习以为常的样子，白江心中也多留了个心眼。 感觉这横空出世的将军夫人，应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 “奶奶你不要怪妍妍，她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了。子嗣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要随缘分。” 担心黎嘉妍再蹦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宋琰昱赶忙接过了话去。 话里话外全是对黎嘉妍的维护，和对如今子嗣缘分的淡漠。 他不帮黎嘉妍说还好，一帮黎嘉妍说话宋老夫人就坐不住了，慌忙站起身来，差点在白江面前说漏了嘴。 “我怎能不慌！当初让你娶亲，本来就是为了……算了，不提这个也罢。” ”总之，你现在毕竟已经成了将军，这段时间在京城里的确是相安无事，要是有朝一日陛下又突然让你领兵打仗，到时候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就要让我老婆子眼睁睁看着咱们宋家嫡子无后不成！” 宋老夫人实在是情绪太过激动了，也不管如今这个话吉不吉利。 刚一说完，就已经激动得红了眼眶。 虽然黎嘉妍也看得出来宋老夫人是真心担心宋琰昱绝后。 但如今宋琰昱明明好好的就在这里，她非要提这种事情，实在有些…… 此时的乔姨娘暗中也攥紧了拳头，心里都不知骂了宋老夫人多少句。 明明宋老夫人不止宋琰昱这一个孙子，他宋家也不止宋琰昱这一个男丁，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的了。 但在宋老夫人眼里，就只有宋琰昱这一个嫡子！ 想来日后就算是宋琰青和宋琰沉成了家，也生了后代，只要这宋老夫人还在一日，恐怕他们几个都不会捞到什么好处。 这宋家大多数的家产，都是留着给宋琰昱的。 想到这里乔姨娘的表情又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众人此时却没有精力去管她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水。 宋琰昱嘴笨，现在除了跟黎嘉妍斗嘴的时候他能多说两句，平时跟别人说话，他都是惜字如金。 哪怕是面对最疼爱自己的长辈宋老夫人，他如今也只是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方。 黎嘉妍看着白江在一旁十分心急，如果继续演下去，对方迟迟没办法接茬，这样也是无聊。于是黎嘉妍回过神来后，率先开口帮宋琰昱解围。 “奶奶你不要生气，既然白太医现在已经给奶奶看过了，只是要给我们两个小辈也把一把脉，奶奶就不用在这里等着了。想来奶奶奶也累了一日了吧？” 黎嘉妍是想要找个理由把无关人员支走。 不管以后要干什么，最好速战速决，把白江留在宋家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有变数。 宋老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白江立刻明白了黎嘉妍的意思。 他也连忙起身，先是夸奖了一番宋琰昱看上去身强体壮没有问题，随后也顺着黎嘉妍话里的意思开口劝说。 ------------ 第五十三章 拉拢二位 “这少夫人说得没错，老妇人不用担心。待白某看过之后，若是要开什么补汤，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把方子留下来的。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想来老夫人早就已经乏了吧？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如先下去休息如何？” 白江说得义正词严，没有任何的私心的模样。 宋琰昱跟黎嘉妍这么说，老夫人恐怕还有点不同意。 没想到白江也是这么说，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今日的确是累着了。 平日里在府上除了念念佛之外，宋老夫人也不用做什么。 今日这一番事务忙碌下来，的确让她感觉到十分乏累。 “行吧，老身也不懂医术，留在这里固然也只会帮倒忙。如今时辰不早了，白太医给他们调完之后千万要留下来用完晚膳再走，不然传出去，别人就要说是我们宋家不懂规矩了。” 宋老夫人现在对白江倒是十足的客气。 白江也一点不见外，连忙点头应下。 乔姨娘才看老夫人抬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她也只能连忙上前来搀扶着老夫人，两人一起离开了。 其他人才刚一走，黎嘉妍就立刻站起了身来，也准备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真心想谈，就跟我们来。” 宋琰昱此时跟黎嘉妍默契十足，才看到白江试图站起身来喊住黎嘉妍，他立刻挡住了白江的视线，冷冷地扔下这句话。 之后宋琰昱就也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两人当然是首先回到了霜寒阁。 前厅并不是说话的地方，难保还会有乔姨娘或者其他的人在，要是让他们听取了一些不该听见的，那就麻烦了。 白江沉着一张脸，也跟上了两人。 唱足了戏，最后为的就是这一出。 等到宋琰昱跟黎嘉妍来到霜寒阁，关上门之后，今日的重头戏才算正式开始。 “说吧，你大费周章的打着宫里娘娘的名义来宋府，究竟意欲何为？可不要跟我说，真的是发了好心来给咱们府上的老夫人请平安脉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黎嘉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质问着。 都到了自己的地盘，她也不用再像刚刚那样故意装傻充愣，反倒是开门见山，问得直白。 宋琰昱虽沉默不语，但全程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黎嘉妍身边。 即便一言不发，也看得出来他如今时刻防范着白江，也时刻保护着黎嘉妍。 “将军和将军夫人如此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的意图呢？很简单，之前我们的确是有些误会，我今日登门最主要的还是要解除误会。” 看着白江脸上那精明的笑容，宋琰昱跟黎嘉妍对视了一眼之后，自然是都不相信的。 所谓的误会，恐怕是解除不了。 毕竟如今白清让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黎嘉妍也是知道的。 除非这白清让根本就不是白江所在意的人，白江现在才会想着要化敌为友。 “哦？那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怎么个解除法，若是说得让本夫人不高兴了，那我就只好送客了。” 黎嘉妍来了兴趣，想听听白江如何瞎编。 她寻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好整以暇地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水果。 白江没想到，这两个小辈居然会这么嚣张。 明明宋老夫人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十分客气的。 但如今自己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想到临行之前琦妃所说的那些话，白江也压着心中的不满，隐晦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将军夫人可不是一般人，你的本事我也是见识过的。如今在这京城中，我们才是一类人，所以我也想要拉拢二位，不如跟我白某谈一笔生意？” 白江今日说的话，跟当初清风堂掌柜说的几乎就是一模一样了。 他都不用继续说下去，黎嘉妍都能够猜到他要说什么，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磨磨唧唧的。你说的是蛊虫吧？放心。落到我手中的蛊虫，你们一只也别想拿走。相反的，再过一段时间我有自信，你们手里的蛊虫也全都会是我的。” 黎嘉妍说完便露出了天真灿烂的笑容，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威胁警告对方的话语，只不过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白江装大尾巴狼到现在，本来心中就有些憋屈了。 面对琦妃他已经受够了责难，没想到面对两个小辈，自己也是频频吃亏！ 如今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黎嘉妍这么嚣张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了一声。 “那听你们这意思，是不愿意合作，甚至还要跟我白某抢生意了？” 没想到白江也是个好演员，变脸的速度跟自己也算是有的一拼。 黎嘉妍并没有因为对方立刻甩脸色而感到有任何的慌张，十分平淡地点了点头。 “是我哪个字说的不清楚吗？合作就不用谈了。相反的，如果白太医觉得那些蛊虫收着烫手，还不如趁早给我。那些东西你们轻易驾驭不了，我劝你不要玩火自焚。” 即便黎嘉妍现在跟白江的立场不一样，她说这句话也算是好言相劝。 对于这些根本就不懂得用蛊之术的人来说，蛊虫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危言耸听的话黎嘉妍也不说了，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没想到白江听完黎嘉妍说的反而是冷笑了一声，愤怒地甩了甩袖子。 “笑话，我白某吃过的饭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如今只不过是有些雕虫小技，就敢如此嚣张？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二位是真心要跟我白某作对，不打算与我们一道谋划大计吗？” 其实琦妃只是让白江来会一会宋琰昱跟黎嘉妍，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养元堂。 可是白江如今都来了，就没打算只是谈这么小的生意。 他想要用更大的诱惑来引诱宋琰昱跟黎嘉妍，毕竟看得出来宋琰昱跟黎嘉妍的野心不比自己小。 如果只是跟他们谈养元堂的生意，必然会遭到拒绝。 他算是赌对了，但如今也算是输得彻底。 ------------ 第五十四章 谈崩了 即便白江抬高了筹码，将事情说得玄乎且严重，宋琰昱跟黎嘉妍从始至终都没有被他威胁到分毫。 黎嘉妍和宋琰昱对视了一眼之后，黎嘉妍依然表情平淡地耸了耸肩。 “我可不关心你有什么大事要做，我现在也是在好好地劝你。看得出来你们用蛊虫做的肯定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即便你们真的用蛊虫害人得了手，有朝一日也会玩火自焚，惹祸上身。如果你还算识相的话，趁早把蛊虫都给我。” 黎嘉妍的话刚说完，还打算举几个例子让白江死心。 毕竟白江现在是宫中太医院的院判了，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必要铤而走险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呢？ 可黎嘉妍剩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白江就已经愤而甩袖，随后便是摔门而出。 没给对方更多的机会，也证明着这一场谈判彻底谈崩了。 “唉，罢了。” 黎嘉妍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瞧着白江愤怒的离开，宋琰昱跟黎嘉妍都没有打算要留他。 “看来他这一次来不是为了黑市的事情，又或者说，即便他知道是我们大闹黑市的，他最终的目的都还是一样的。他居然想要操纵蛊虫，甚至让我们为他所用？真是可笑。” 黎嘉妍回过头来看着宋琰昱，脸上虽然是带笑的，但是跟平日里甜美的笑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宋琰昱能够感觉到黎嘉妍如今是打心眼里的，对白江这样的人有悲悯之心。 倒不是说黎嘉妍在可怜白江，正是因为她是蛊族圣女，她太清楚蛊虫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也明白蛊术究竟会给普通人带来什么。 所以如今看到白江这样的行为，她才会觉得可悲可叹，可笑至极！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过程中，宋琰昱已经看得出来黎嘉妍的身份，跟自己之前所调查到的完全不一样。 黎嘉妍跟蛊虫，究竟是何时有的渊源，又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宋琰昱心中一直都有这个疑问。 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两人之间越发彼此信任，这个问题确实让宋琰昱深埋于心，没有打算问出口了。 “不管他。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让他们赶紧摆膳吧，千万别饿着你。” 宋琰昱这话说的，要不是黎嘉妍跟他朝夕相对，都听不出他是在开玩笑。 回过神来，黎嘉妍假装不开心地瞪了宋琰昱一眼，实则心中却是暖暖的。 至少自己跟宋琰昱的关系，现在也算是十分友好亲近了，对方还常常挂念自己是不是吃的不好睡得不好，这便足矣。 白江上门并没有把合作谈拢，甚至彻底的跟宋琰昱跟黎嘉妍都断了合作的可能，这件事情没多久，就已经传到了宫里，传进了琦妃的耳朵中。 听完心腹竹姑姑说完，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琦妃冷哼了一声。 她全程阖着眼，没有露出她那幽深妖异的蓝色眼眸。 “本宫就知道，这老家伙年纪见长，做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前两年倒算顺利，这也让本宫掉以轻心，以为只听信他一人的，就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如今看来，也是时候培养一下其他的可用之材了。” 琦妃话才说完，竹姑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动。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沉默着给琦妃打着扇子。 室内又变为一片沉静，过了一会儿之后，琦妃之才悠悠睁开了双眼，伸手随意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木匣子。 “不过说起来，白江也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为本宫做过的事也的确很多。本宫前几日发了一场脾气，恐怕是吓坏了他。” “听说他儿子的身子还迟迟不见好，本宫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拿上这东西，去他府里帮帮他吧。” 表面上说的是要帮白江跟白清让，可此时竹姑姑才听完这话，也就明白了琦妃是什么意思，并不是简单的赏赐慰问。 她立刻点头领命，拿着木匣子退了出去。 不过琦妃有一点倒是说对了，跟宋琰昱跟黎嘉妍谈崩了之后，白江连着几日也不敢贸然进宫去找琦妃。 不过好在黑市自从上一次有人捣乱之后，暂时也没有再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直到这日，他刚刚从宫内当差结束回到家中，便瞧见了一架马车停在了白府的后门。 白江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回家之后，果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对方一开口是竹姑姑那苍老的声音。 “白大人辛苦了，这是娘娘赏你的东西，特意让我送来的。” 竹姑姑是琦妃从西海国带来的陪嫁女官。 看到竹姑姑，白江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没有像面对琦妃那样行大礼，白江也是立刻就变得卑躬屈膝，脸上挂满了恭敬的笑意。 “这何须姑姑亲自走一趟？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看着白江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木匣子，竹姑姑并没有多言。 只是等到白江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的赏赐是一条通身冒着寒光的蛊虫时，他的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太好，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大人兴许不知，这条蛊虫是可以救白公子的性命的。娘娘也是听说了白公子的情况，想到白大人这么多年为娘娘鞠躬尽瘁，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娘娘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才特地派老奴前来。” 刚刚白江还有些是不明白的。 看到这条蛊虫之后，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别人兴许只知道，竹姑姑是琦妃身边最得用的女官，但是白江还知道另外一层隐情。 这竹姑姑看上去容颜苍老，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太婆，其实却不然。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如今琦妃身边唯一一个会用蛊术的人！ 经过这两年的时间，他们四处搜罗，总共发现会用蛊术，会使用蛊虫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这竹姑姑就是他们之间最早会用蛊术的人。 只是竹姑姑如今年纪大了，之前他所学的蛊术本来就容易反噬，琦妃也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所以轻易不让她再使用蛊术的。 而如今却让竹姑姑亲自前来，足以见得琦妃对这一次事情的重视。 ------------ 第五十五章 竹姑姑 听完竹姑姑说的，其实白江心中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的。 他知道琦妃的脾气，自己这段时间连连搞砸了事情，对方应该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还要嘉奖自己。 但是竹姑姑都站在自己面前了，白江当然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 随后在竹姑姑的催促下，白江也带着他直接来到了白清让的房间。 白清让这几日情况都很不好，不管用了什么方法，他之前以身饲蛊的亏空都填不上了，所以眼看着是精神越来越差。 竹姑姑才刚一看到白清让，急忙上手摸了摸他的脉搏，之后神情也变得严肃且凝重。 “白公子如今的身体已经拖不得了，必须要今日就用蛊。放心，这寒蛊可以治好白公子的病，而且之后便不用再以身饲蛊了。” 听完竹姑姑说的，无论是白江跟白清让都有一些惊讶。 随即两个人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竹姑姑又浅笑了起来，补充了一句。 “毕竟白公子的身体可要快快恢复，之后百毒之蛊练成，还要让白公子先帮娘娘试一试这百毒蛊的威力呢。” 这件事情并不是今日才提起的，白江一开始就知道，包括白清让自己也不例外。 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其实并不是白清让所愿，只为助白江完成他的大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练就百蛊不侵的身体，好以此试一试那百毒之蛊的威力。 因为之前白江帮着琦妃搜寻了许多蛊虫，找了好几个所谓会用蛊术的世外高人，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那百毒之蛊的秘方。 当时给他这秘方的神秘人就已经说过了，百毒之蛊究竟有没有练成，必须是在活人身上试验才知晓答案。 若是想让那试验之人，既能反映出百毒之蛊的效力，又不付出生命危险，那必须是以身饲蛊，就特殊的体质。 这才能确保练出来的百毒之蛊，是有用的。 其实白清让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这一次也许能因祸得福。 只要他挺过来，留住了性命之后，也不用再拿自己去试毒。 可如今看着竹姑姑脸上那没有几分真情实感的笑容，白清让心中那点最后的希望，也算是彻底破灭了。 看着白江沉着一张脸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白清让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既然是娘娘的意思，那么姑姑还是快点动手吧。” 最后还是白清让任命地率先开口，这么说了一句。 白江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不字，只看着竹姑姑从盒中拿出了那一条，还在蠕动蛄蛹的蛊虫，随后朝白清让走去…… 黎嘉妍那日拒绝白江拒绝得彻底，可后知后觉她也想起来了，白江来宋府的时候似乎提到了一个人，那人是宫里的娘娘来着 为着这一点，黎嘉妍头一次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毕竟宋琰昱现在已经成了将军，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黎嘉妍不怕白江跟所谓宫中的娘娘报复自己这号小人物，倒是怕他们给宋琰昱使绊子为难宋琰昱。 而且如果让有心人跟宫里的人透露了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 想到这里，黎嘉妍第一时间也跟宋琰昱说明了情况。 她担心白江要是故意把他们的事情捅到了宫里，甚至捅到了皇上那里去！ 黎嘉妍正想着，自己要不就率先收拾包袱跑路算了，总之自己是绝对不能连累宋琰昱的。 说好的是给他治病，不能到最后病没治好，还害了人家。 宋琰昱听完之后却是不以为意，无论黎嘉妍多么着急，他始终都很平静。 “他说的是琦妃娘娘，如今的确很是得宠，也是三皇子的生母。但是我觉得白江做这些事情就不见得宫里的那位娘娘不知道。” “兴许他们本来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所以他们现在也不敢轻易的与我们作对，不想将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 宋琰昱简单地给黎嘉妍介绍了一下后宫势力，这也是他回京城之后才渐渐了解的。 毕竟他还没带兵打仗之前年纪还小，随后又是在外征战了许多年，所以一直也不是很了解。 黎嘉妍听完宋琰昱所说的，这才算渐渐放下了心。 但是如今就算不用宋琰昱多说，黎嘉妍也意识到了，白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象，之后恐怕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他们。 黎嘉妍此时的重点都在关注着白江那边的动态了，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府上的危机也不算彻底解除。 在黎嘉妍跟宋琰昱看来，白江主动找上他们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可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却并不这样想。 比如乔姨娘。 想到那一日，太医院的院判都亲自来送家给老夫人请平安脉，又帮黎嘉妍跟宋琰昱调理身子，偏偏就忽略了她，这让她心中越想越气。 “他们不就看不上我们春乔居吗？一日为妾。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的！在这宋家，就没有人会把我们当人看！” 想到这件事情，哪怕是过了几日，乔姨娘一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银牙咬碎。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也就罢了，黎嘉妍跟宋琰昱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 之前他们几次三番动手，都没能够伤到宋琰昱，有了黎嘉妍这个妖孽之后，乔姨娘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能关上门来生闷气。 跟着她十几年的林嬷嬷，看到乔姨娘这么憋屈，也是打心眼里眼为她感到不值，少不得又出谋划策一番。 “姨娘莫要生气，都说是新婚夫妻必然感情好，但是是猫儿哪有不偷腥的？我相信即便是将军，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个女子。” 林嬷嬷说得当然在理，这男人当然是好色的，否则宋琰昱的生父宋老爷，当年也不会三妻四妾，有好几房妾室。 可是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平息乔姨娘此时心中的不忿。 她愤恨地拍了拍桌子，满脸的不情愿。 “那难道我要等一辈子，等到宋琰昱过个十几年之后开始抬小妾进门，我才能够出这口气吗？我等不及了！我恨不得瞧见宋琰昱明天就休了黎嘉妍，将她赶出家门！” ------------ 第五十六章 转手交易 原本乔姨娘只是发泄而已，林嬷嬷听完之后，却是眼眸一暗。 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高招，她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凑在了乔姨娘耳旁耳语了几句。 乔姨娘听完之后也眯了眯一眼，随后一改刚刚愤怒的表情，反而是笑了起来。 “你不说我倒忘记了！之前说黎嘉妍去会情郎，却没让她会成功，如今有你说的这法子，倒也不是不可行。” “那就先派个人跟着黎嘉妍吧，摸清楚她这几只都去了哪，到时候我才好给她送一份大礼。” 乔姨娘说完之后，似乎已经料想到了黎嘉妍被自己算计到的场面。 林嬷嬷也是在一旁止不住地煽风点火。 “对呀，到时候她真做了那出格的不要脸的事情，我相信不管将军再怎么被她迷了心窍，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她再留在宋家的！到时候姨娘这根眼中钉就算是除去了，必然也能睡个安稳觉。” 有了身边人的帮助，乔姨娘很快就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随后便是等待着黎嘉妍出府，在合适的时机，悄悄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黎嘉妍这几日，可是一刻不停地都在忙活着自己的大事——研究这个世界的蛊虫。 虽然她得到的蛊虫数量的确不够多，但是如今通过对自己手里蛊虫的细细研究和捣鼓，黎嘉妍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一切的研究结果都在指向，这个世界的蛊虫系统，对比起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可以说是太过低级了。 说低级并不代表这个世界的蛊虫没有任何杀伤力，其实只是代表这个世界的蛊虫系统还太过的原始。 大多数蛊虫都是以最原始的形态存在。 而想起自己之前所接触的那些蛊虫，除了如这个世界能够看到的大多数以虫子形态出现的蛊虫之外，更多的是血蛊。 真正炼制成功的血蛊，已经脱离了原本虫子的状态，看上去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条肉虫。 可那种蛊虫的作用却是更大的，要驾驭同级别的血蛊，便要求会蛊术的人级别也要更高。 显而易见，在这个世界黎嘉妍暂时没有看到更高级别的蛊虫和蛊术。 这样一来，黎嘉妍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至少按照现目前来看，自己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只是不知是否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还得再多研究看看。 正忙或者黎嘉妍听到敲门声，抬头便瞧见阿锦推门走了进来。 如今他们正在养元堂的后院，会来找她的也都是黎嘉妍身边信得过的人。 “夫人，那清风堂的掌柜周海又来了，还是我出面与他交涉吗？” 阿锦语气有些无奈。 那清风堂的掌柜周海，按理来说吃了一次亏之后，应该见好就收的。 却没想到没过几天又卷土重来，而且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他已经知道了阿锦并不是养元堂真正的东家，他想要见的是真正的东家。 如果没有白江嚣张地找上门来的那件事，黎嘉妍恐怕会跟平时一样依然选择不见的。 可如今听到那掌柜的又来了，黎嘉妍垂了垂眸，随后却是摇了摇头。 “罢了，想来他也已经知道了，再继续演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他再三要求要见我，那就安排一下吧。” 黎嘉妍觉得那周海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总想着找自己，要么就是还跟白江之前的目的一样，要么就是完全相反。 他可能已经觉得白江不靠谱，想要转而跟自己合作也说不一定。 之前黎嘉妍是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如今已经跟白江彻底闹翻了，想来白江也不会替自己遮掩，黎嘉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跟周海见面。 无论是养元堂还是清风堂，如今都没有正经儿的待客的地方，也就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 所以周海这日便把黎嘉妍约在了财神大街上数一数二的酒楼——临仙居，黎嘉妍并没有拒绝。 黎嘉妍没因这件小事而麻烦宋琰昱，但也算是多留了个心眼，带着阿锦跟绵绵一同赴约。 来到了雅间门口，阿锦跟绵绵先是跟着黎嘉妍一起进去，随后就瞧见了周海正笑盈盈地等候在里面。 看到黎嘉妍之后，周海更是毕恭毕敬的，没有丝毫的疑问就上前招呼起来。 “想来这位才是养元堂如今真正的东家吧？原来也是位年轻姑娘。之前我跟姑娘提过的交易，不知道姑娘感不感兴趣？” 听周海这么说，黎嘉妍给阿锦跟绵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退到了门口守着。 黎嘉妍先自来熟地坐了下来，倒也没有一来就表现出对周海十分感兴趣。 “周掌柜这是在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如今对方的身份可能是敌，也可能是友，所以黎嘉妍还是打算多留几分戒备心。 周海搓着手，看上去好像比黎嘉妍更加急切，随后二话不说，连忙先推出了几个木匣子。 黎嘉妍就算是不打开，都能感知到里面躺着的正是蛊虫，虽然只是比较低阶的蛊虫。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虽然我不知姑娘到底跟那白家有什么恩怨，但如今我们都知道姑娘已经跟白家闹翻了。” “白家不厚道，让我们费尽心力千里迢迢找回来了这些奇怪的东西，却又不按之前说好的价格给我们钱。就拿捏着这些东西在我们手上自己卖不出去，所以我如今只好来找姑娘帮忙。” 周海说得情真意切。 只看着他如今的表情，好像的确是被白家给欺负了似的。 黎嘉妍并未急着答话，轻轻一瞥，那周海就连忙将面前的几个木匣子都一一打开，跟黎嘉妍展示里面活着的蛊虫。 “姑娘放心，虽然我周某不会用这些东西，但如今按照你们内行人的标准来说，这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我要价也不高，一只蛊虫一两黄金。” 这要价，比起黑市里狮子大开口的二十两黄金，的确是便宜很多。 但正因为这太过便宜了，反倒让黎嘉妍觉得很奇怪。 她并没有急着收下那些蛊虫，依然是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对方，倒把周海看得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 第五十七章 毁了她的清白 “周掌柜，是你傻还是我傻？黑市的价格恐怕没有这么低吧。你说的是白家不愿意给你们高价，如今却用更低的价格卖给我，这就很难不让我怀疑其中有鬼了。” 黎嘉妍似笑非笑地盯着周海。 如果对方在给自己耍花招的话，黎嘉妍已经失去了继续陪他唱大戏的功夫，准备起身离开。 周海见状却是连忙挽留黎嘉妍，生怕黎嘉妍不信，又再三保证。 “姑娘想来是误会了，那黑市里不管卖价如何高，可是这白家从我们手中收取这些蛊虫给的价格都是很低的，每一只古虫只收二百两白银，这样算起来我们当然是亏的。” “如今若是还能以黄金的价格出手，我都算是回本了，也绝对不敢贪心再大赚一笔。” 这话好像也说得过去。 黎嘉妍知道白江肯定不止跟清风堂一家合作，不然的话，那黑市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会那么的多。 不过黎嘉妍依然没有对周海彻底放下戒备心，而且也迟迟不肯出手去碰他呈上来的那三只蛊虫。 见黎嘉妍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周海眼珠子一转，倒也不急着谈合作了，而是笑嘻嘻地，连忙亲自给黎嘉妍倒了一杯茶。 “怪我怪我，这谈生意的，哪有一来连茶都不喝一杯，就急着讲价的？是我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请姑娘莫怪，先赏脸喝杯茶吧。” 刚开始周海的种种行为只是有些可疑，等到他倒满了茶递给黎嘉妍的时候，黎嘉妍刚一接过闻到茶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立刻就明白了。 刚刚周海说的那一堆，恐怕只是对方为了迷惑自己的假动作，今日真正重要的是这一杯茶。 黎嘉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接过了茶杯，不过并不急着喝茶，而是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周海一眼。 “这是今年最新的春茶吗？我这气味倒是新鲜，周掌柜怎么不喝？” 见黎嘉妍端着茶杯却又有十足的警惕心，周海先说一愣，随即倒也是大大方方地先仰头喝了半杯的茶，笑嘻嘻地看着黎嘉妍。 “喝，我们都喝。先喝点茶再慢慢谈生意，这才对嘛。” 黎嘉妍不动声色，在对方的注视下也抿了一口茶。 随后周海还真的跟黎嘉妍谈起了生意，还扬言自己还有更多的蛊虫。 如果黎嘉妍愿意之后都以这个价格收购的话，他收集起来的这些稀奇玩意儿，便也不打算卖给白家了，打算直接卖给他们养元堂。 只是话说到一半，周海就找借口离开。 说跟着自己来的伙计不知哪里去了，怎么半天不见把蛊虫拿来，他急急忙忙起身出门找人去了。 黎嘉妍看着周海的老东西卖力地表演，眼神也渐渐冷了下去。 直到对方离开了雅间，黎嘉妍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单手撑着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雅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只听着这脚步声就能辨别出，来的还不止一个人，而且好像这里面并没有刚刚离开的周海了。 “这娘们儿这就晕了？看来这药效还是挺猛的嘛。” “小声点，别多事儿，这不是办事的地方，先把她带走。” 几人看到黎嘉妍手撑着脑袋在装睡，语气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压低了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黎嘉妍就好像真的晕倒了一样，任由几人慢慢靠近，试图触碰自己。 可是离黎嘉妍最近的一人，刚伸出手碰到黎嘉妍，黎嘉妍就猛然睁开眼来，倒是把为首的人给吓了一跳。 “她，她是装的！”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黎嘉妍手中紧握着的茶杯就朝着他的面门扔了出去，顿时砸得他眼冒金星。 随后黎嘉妍单手撑着桌子，轻盈一跃，便跳到了桌案的另一旁去。 门口的方向已经被人堵住了，情急之下，她看了一眼楼下。 如今他们所在的雅间是在三楼，从这高度跳下去，黎嘉妍也不是很有把握。 可是如果不跳的话…… “我劝你不要白费工夫，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跳下去恐怕不是死了也得没半条命。还不如乖乖从了哥几个，哥几个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冲进来的几个大汉，如今都露出猥琐的笑容，步步紧逼。 黎嘉妍心烦地瞥了一眼众人，她明白今天是自己放松了警惕，出门只带了人，却忘了拿防身用的银针。 可即便是这样，黎嘉妍也没打算束手就擒，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今日无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都劝你们最好是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来，否则将军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黎嘉妍冷身说完这句，却没有威胁到众人分毫。 众人甚至狞笑着，都打算上前来。 千钧一发之际，黎嘉妍只能一咬牙心一横，从窗口翻了出去！ 随即只见她裙衫翻飞，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从空中一跃而下。 三楼的高度算不上高，也绝对不矮了。 耳旁有风呼啸而过，黎嘉妍紧张地闭紧了眼睛。 自己的身手算不得好，也不知道这跳下去会不会折了腿摔断了骨头…… 可即便这样，总比真的着了这几个人的道好。 也不知道究竟是白江要算计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如今黎嘉妍只能想办法脱身。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并没有传来黎嘉妍所想的剧痛。 她仿佛是撞上了一个软垫，随即被人紧紧护在了怀中翻滚了几圈，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感觉到护住自己的人传来一阵闷哼，黎嘉妍急忙睁开眼来，看到的居然是宋琰昱紧绷的唇角。 她一时都愣住了，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没有受伤吧？” 宋琰昱顾不上自己此时背部的钝痛，第一反应就是先将黎嘉妍拉起来并上下打量她，就怕她有哪里受伤。 黎嘉妍直到此时都还有些傻傻的，万万没有想到宋琰昱居然会在楼下，这难道也是巧合？ “没，没有，只是你……” 黎嘉妍意识到，自己从三楼一跃而下，宋琰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接住了自己。 自己也算是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的怀里，想想黎嘉妍就知道肯定很痛。 ------------ 第五十八章 清泉 宋琰昱似乎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等黎嘉妍定睛一看的时候，又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 宋琰昱全程抿唇沉着脸，不是对黎嘉妍生气。 而是一想到有人居然趁机对黎嘉妍动手。还差点真的伤害到她，宋琰昱心中已经升起了一团无名火。 他如今将黎嘉妍护在怀中，急忙搀扶着她坐进了一旁接应的马车里。 而那酒楼里的几个男子，不知天高地厚地破窗而出，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大刀，居然还追了出来。 “我，我好像中毒了……这个几个人实在太过嚣张，带着我恐怕不太方便把他们甩掉，你要不先把我……” 黎嘉妍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头疼得厉害，离职也在失控的边缘。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用蛊虫来对付自己的话，黎嘉妍完全胜券在握，毕竟她的血可以解世间所有的蛊毒。 可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种的并不是蛊术，喝下的茶里应该也没有放进蛊虫。 可是黎嘉妍如今这晕乎乎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黎嘉妍原本是说，这里离养元堂还是很近的，不行的话他们就去养元堂先避一避。 可宋琰昱如今却以为，黎嘉妍要让自己先走，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回头认真地盯着黎嘉妍。 而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一直很紧张地紧紧攥着黎嘉妍的手，让黎嘉妍可以借力支撑着靠坐，不至于完全支撑不住倒下。 “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回去。本将军就不信，他们还敢追到宋府门口。” 宋琰昱短短几个字，已经听得出来他极力地忍耐着愤怒。 黎嘉妍现在却突然觉得头痛脑热，甚至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出汗。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热。 好像是从血脉深处开始，自己的体温突然就热得可怕，这种感觉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蚂蚁，顺着自己的血管蔓延至全身，还不停得啃咬撕扯。 黎嘉妍燥热难耐，刚一张口声音就已经嘶哑得可怕。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黎嘉妍是气得不行，如今用尽全力发泄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绵的。 宋琰昱听在耳中，再回头看到对方连眼角都沾染上红色的脆弱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一紧。 黎嘉妍的手心如今也灼热得可怕。 宋琰昱没有丝毫要松开手的意思，心里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黎嘉妍现在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还不至于在宋琰昱面前就开始脱衣服散热。 但是她也猜到了，今天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指定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们怎么敢……” 宋琰昱一面看着黎嘉妍有这副模样，心里其实是很心疼的。 再想到刚刚那几个还想要追上来的男子，宋琰昱如今就恨不得手刃了他们！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稍微来晚了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宋琰昱此时的愤怒难以平息，看着黎嘉妍难受的样子，他实在没有忍住，忽然伸手将黎嘉妍圈进了怀中。 “你不要怕，我们马上到家了。” 宋琰昱其实并不会哄女人。 从小到大，她接触过的异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他更是讨厌所有的肌肤接触。 可如今看着黎嘉妍难受的模样，他居然会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助她。 除了一只手紧紧地圈住对方，让对方感觉到安全感之外，宋琰昱也只会笨拙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过黎嘉妍的后背，就好像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按理来说，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作用的。 但是如今黎嘉妍的定性很强，即便身上难受得紧，她也只是咬牙紧闭着双眼。 而宋琰昱此时轻轻地有节奏地抚过自己的后背，确实是能够平复黎嘉妍一时的躁动不安。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黎嘉妍渐渐汗湿了后背，看得出来如今的确是很难受了。 等到马车刚一停稳，宋琰昱二话不说，就将黎嘉妍抱在怀中，从马车里一跃而下。 跟在宋琰昱身后的侍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宋琰昱就已经大踏步地进了宋府。 侍卫们一路上更是跟不上宋琰昱的脚步，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宋家的众人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宋琰昱莫名其妙中午就将夫人给抱回来了。 而且一路上都走得十分着急，众人只看到了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只有少数几个刚好撞见的下人，看到了黎嘉妍躺在宋琰昱怀中，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而宋琰昱的神情，也绝对没有比黎嘉妍好到哪里去，甚至比黎嘉妍的还要糟糕。 也是因为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才可以得知宋琰昱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黎嘉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要烧起来了一样。 不仅脑袋里一片混沌，四肢也变得绵软无力，人应该还是活着的，但是却挣脱不出来一团热浪，根本就动弹不得。 幸好随后，她感觉到有一阵凉意，沁人心脾，缓缓将自己给包裹住了。 原本身体里难受得如同在被上万只蚂蚁啃咬，可是在被这阵清凉包裹住之后，黎嘉妍的意识也渐渐回笼，理智再次占领了上风。 不知过了多久，黎嘉妍才终于挣扎着睁开眼来，眼前却是一阵混沌。 迷迷蒙蒙之间，黎嘉妍才看清自己身边全是水雾。 而此时的她，只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坐在一池泉水中央。 身旁有两个丫鬟，不断地舀水帮黎嘉妍降温。 黎嘉妍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之前自己的喉咙像火烧一样的感觉渐渐没有了，开口也算是能说话。 “我怎么不知道，宋家后院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黎嘉妍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关心自己身在何方，居然还有心思吐槽。 一旁的丫鬟们听完也不敢答话，反倒是一直守在岸边的宋琰昱，听到她说话之后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那还不是因为夫人整日事务繁忙？除了寒霜阁之外，家里的其他地方，你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去探索吧。” 宋琰昱的语气，总算是带上了些许笑意，也有些许的后怕。 他是第一次瞧见黎嘉妍这个模样。 ------------ 第五十九章 意外收获 再想起来马车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宋琰昱居然破天荒地有些许窘迫。 在黎嘉妍并未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耳垂渐渐发红。 既然黎嘉妍自己都醒过来了，也不用别人在服侍着。 她平日里也不习惯有下人伺候，她现在的体温也渐渐变回了正常，艰难地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宋琰昱也沉默着点头示意，几个丫鬟见状都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如今后院的这汪清泉周边，一时间又只剩黎嘉妍跟宋琰昱两人了。 “既然体温恢复正常了，就先回去吧。仔细着凉。” 黎嘉妍刚一上岸，宋琰昱不仅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随后更是在黎嘉妍才刚站稳的时候，就已经伸出手来摸了摸黎嘉妍的额头跟脸颊。 在确保黎嘉妍现在的体温，不再像刚刚那样烫得可怕，宋琰昱这才松了口气。 说完这话，宋琰昱不等黎嘉妍同意，就脱掉自己的外衣给黎嘉妍披上。 毕竟她现在全身都被泉水打湿，而且穿得又很轻薄。 虽然体温刚刚恢复正常，如果此时再吹了凉风，那恐怕就是物极必反，反而还要伤寒感冒了。 黎嘉妍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心中也很高兴，宋琰昱应变能力很强，算是救了自己一次。 可宋琰昱却不一样。 如今黎嘉妍穿得单薄，全身上下又被泉水打湿，所有的布料都是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了她如今玲珑有致的身材。 两人距离离得近，宋琰昱心中默念非礼勿视，用外衣把黎嘉妍裹紧除了担心她着凉之外，自然也有别的原因。 “现在能走吗？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 听到宋琰昱关心的话语，黎嘉妍脑海中似乎这才闪过了一个画面。 是宋琰昱把自己从马车上抱下来之后，慌慌张张大步流星赶到后院的场景。 黎嘉妍甚至后知后觉有点失望，自己那种时候怎么能头脑不清醒呢？ 难得看见将军大人对自己这么上心，还这么照顾人，没有亲眼看见还真是可惜了。 想起一切，黎嘉妍故意打趣地对宋琰昱灿烂一笑。 这才发现了宋琰昱此时的不自在，他好像一直在回避自己的眼神。 “我哪敢说个不字？到时候你又要抱着我穿越整个后院回到霜寒阁，这实在是太招摇了。虽然我知道，夫君本就疼爱我。” 黎嘉妍这是逗宋琰昱逗上瘾了，故意这么说了一句，果然见到宋琰昱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自然是要以夫人的身体为重，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宋琰昱倒是没有再像刚刚那么冲动，直接抱起黎嘉妍就走，但还是自然而然地拉过了黎嘉妍的手。 他全程都紧紧牵着对方，直到回了霜寒阁，宋琰昱这才松开。 “你先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宋琰昱将黎嘉妍送回来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黎嘉妍没急着问他去干什么。 等宋琰昱走了之后，黎嘉妍也方便一些，连忙换下了完全湿透的衣服，又擦干了头发。 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反而感觉到十分清爽舒畅，看来之前喝下的那些脏东西，如今应该药效也已经过了。 直到此时，黎嘉妍也总算有时间，好好地琢磨琢磨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被算计到的。 首先肯定是那杯茶有问题。 但是按照自己中了毒之后的反应就看得出，这茶杯里的毒恐怕非同小可，而且跟蛊虫应该没有关系。 这样想着，黎嘉妍眸子一暗，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忽然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只见暗红色的血液渐渐渗出，顺着黎嘉妍的手指滴落在桌上的碗中。 黎嘉妍也早就准备好了，自己平时常用的几只蛊虫。 蛊虫在接触到自己的血液之后，顿时努力地吸取血液，甚至因为争抢血液的原因，几只胖胖的蛊虫还互相发起了攻击，打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场面，倒跟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 黎嘉妍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一切的发生。 只是等到碗中只剩下最后一只蛊虫的时候，黎嘉妍擦去了手指上的血珠，低头一看碗中的蛊虫，也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时黎嘉妍顾不上自己刚被人算计过，也顾不上自己手指还在流着血的伤口。 看到碗中胖胖的暗红色的蛊虫，黎嘉妍兴奋不已。 没有人比黎嘉妍更了解，自己曾经所在世界的蛊虫的等级究竟是如何了。 从最普通最原始的，用动物和毒虫练就蛊术，到最高级的用精血来控制蛊虫，这期间的差别不可谓是不大。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也接二连三地发现了很多的蛊虫，但黎嘉妍从来没有发现过用静血养就的血蛊。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蛊虫的威力，没有自己之前所在世界的大。 不过这也不算是绝对的缺点，至少蛊虫的解药容易得到，解毒会很方便。 黎嘉妍之前也给这个世界的蛊虫，喂过自己的鲜血，但是他们只是在吸食了鲜血之后实力大增，并没有升阶成更厉害的血蛊。 而如今自己遭此变故之后，居然能够像在上一个世界上一样，用自己的血液制造出血蛊，这就是黎嘉妍最大的收获！ 宋琰昱去而复返，只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如今实在担心黎嘉妍，急忙推门进来，发现黎嘉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似乎也如释重负，不用再过度紧张，像平时一样大步走到黎嘉妍面前，这才发现她手指受了伤。 “怎么搞的？” 宋琰昱皱起了眉头，自然而然地拉过了黎嘉妍的手查看伤口。 这话不是在质问黎嘉妍的意思，反倒是像有些自责。 黎嘉妍都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被人暗算一回，居然会让宋琰昱的反应这么大？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挺自责的。 但是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其实跟宋琰昱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是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却又过分轻敌，所以才会被暗算。 ------------ 第六十章 断情草之毒 想到宋琰昱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并且带自己走出了危机，黎嘉妍对他的态度也好上不少，才一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笑得眉眼弯弯。 “没关系不打紧，都是小伤。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夫君呢，你今天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要是来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我恐怕就要被那些坏人欺负了！” 如今一跟宋琰昱说话，黎嘉妍就爱故意撒娇。 她说话的语气软软的，听在宋琰昱心中，也让他的心里很舒服。 宋琰昱略微不自然地抬头看了黎嘉妍一眼，却在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又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不需要黎嘉妍的道谢，但如今他也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这么快又赶回来，自然是要跟黎嘉妍说一说，自己调查到的消息。 “我已经派人把那几个男的抓起来了，也用了一些手段，从他们嘴里撬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宋琰昱说话绝不拖泥带水，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一个令人眼熟的令牌。 黎嘉妍定睛一看，这东西不是其他，刚好就是他们宋府的令牌。 才看到这个，黎嘉妍就皱了这眉头。 在这之前，他承认自己只是想到了白江跟周海可能勾结起来想要害自己，但绝对没有想到这，这其中居然还有他们自家人的手笔！ “你的意思是，乔姨娘的手笔？” 黎嘉妍问完不等答案就嘲讽一笑。 自己的确是轻敌了，而且还不只是轻敌了一次。 原本以为前几次的敲打，还有宋琰昱极力的保护，会让乔姨娘这段时间消停一些。 却没想到对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害自己，甚至不愿意错过任何的机会！ 而乔姨娘的目的也达到了，黎嘉妍差一点就被她算计成功。 虽然黎嘉妍不害怕这世间任何的蛊术，也几乎是百毒不侵，但是两个世界之间虽有共同之处，也有完全不同的地方。 比如这一次，自己中的这种怪异的毒。 黎嘉妍到现在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自己的身体短时间内就产生这么大的变化，甚至完全不能保持清醒！ 自己如果真的被这毒给迷晕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不用多说。 毕竟当时那几个男子猥琐的笑容，如今还深深地留在黎嘉妍的脑海中，让她想起来就忍不住做呕。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找她要说法。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伤，这几天就先别出门了。” 宋琰昱只会比黎嘉妍更生气。 他也已经看清楚了乔姨娘真面目，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但是反过来，宋琰昱也更加担心黎嘉妍的身体，担心她因为生气而影响身体恢复。 黎嘉妍回过神来，刚好回头就对上了宋琰昱此时关心的眼睛。 这一次的宋琰昱倒是没有再慌张地离开眼，黎嘉妍也神情淡淡地一直紧盯着他。 “夫君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吧。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拿她怎么办，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黎嘉妍说得轻松，宋琰昱听完之后也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只是在沉思了几秒之后，宋琰昱还是告诉了黎嘉妍，她这次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 “我派人去那酒楼上下搜了一番，倒也真搜出了几样不干不净的东西。因此也可以得知，你这一次中的，应该是断情花之毒。”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正经儿东西。 黎嘉妍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幸好当时自己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难以想象如果真的是一个毫无戒备心的人，把那杯茶都喝完了，如今恐怕…… “这段情花之毒，虽是……” 宋琰昱将要说出口那两个字，如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微微一顿，刻意跳开了那个不雅的词，跟黎嘉妍解释起了这药的功效。 “但它本质上就是毒，而且还是剧毒。若有人一旦服下，短期内便会血脉喷张， 体温上升意识混沌。若真发生了那种事情，不仅不能解毒，反而会让人有毙命的风险。” 也真是辛苦宋琰昱了，一个毒药的作用，他硬是磕磕巴巴地说了好一会儿。 看得出来，宋琰昱平日里的确是正经儿得过分了。 所以如今对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才会如此嗤之以鼻。 更何况是当着黎嘉妍的面说起来的…… 想到黎嘉妍在马车上那副失控的样子，宋琰昱实在没有办法，十分坦然地跟黎嘉妍探讨这毒药的药效。 不过跟宋琰昱相处了这么久，宋琰昱那些没有直接说出口的隐晦用语，黎嘉妍也全都听懂了，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呵，这心思够恶毒啊。这不仅是要污了我的名声，甚至恨不得让我死在外面。” 原本黎嘉妍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如今听完断情草之毒的药效，黎嘉妍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好心下去了。 乔姨娘已经从一开始的小算计，过渡到如今想要自己的命了！ 如果再这样纵容下去，黎嘉妍恐怕也不敢继续住在宋府了。 宋琰昱沉默着，并没有阻止黎嘉妍的意思。 但他如今不担心别人，单纯也只担心黎嘉妍自己的身体。 他本来提议，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办。 但是黎嘉妍也猜到了，以宋琰昱这么正义凛然的作风，必然也只是把乔姨娘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宋老夫人决断。 虽然说乔姨娘这样的做法的确很过分，但是想起之前她明明都已经给宋琰昱下了毒，也没有什么大事。 都是因为乔姨娘给宋家也生了两个儿子的原因，宋老夫人并没有真的想要要她的命，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宋琰昱及时带走了自己，并没有让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只这一点，乔姨娘就有理由在宋老夫人那里求情哭诉。 想到最后，她顶多也就是被打一顿板子，关上几日，黎嘉妍心中就不爽。 “你放心吧，我可不像她，不会真的大费周章找着断情草之毒。既然药效都差不多，那我就找一点药效一般的春……” 见宋琰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黎嘉妍也默契地没有把药名说出来，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第六十一章 心里有鬼 黎嘉妍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别人要害自己，她也就不会好心地还想着对方是不是不容易了。 宋琰昱见黎嘉妍心意已决，而且自己这一次也着实气愤乔姨娘的做法，所以并没有在阻止。从始至终，他担心的都只有黎嘉妍一个。 “我这两日都要去军营练兵，陛下最近可能也会去西郊大营，所以恐怕不能一直在府上。我会给你留两个人，你放心用。” 宋琰昱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支持黎嘉妍的做法了。 黎嘉妍再一次笑得弯了眼，二话不说就紧紧抱着宋琰昱的手臂，还轻轻摇了摇。 “夫君真好！我当然不会耽误你的大事，但我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夫君要不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呗？” 黎嘉妍顿时又语气可怜，像只小猫一样朝自己缓缓眨了眨眼。 宋琰昱哪里招架得住？ 心里明明是很高兴的，但他表面上只能努力故作镇定点了点头。 他在军营里本来的确有事情，因为今日下人汇报黎嘉妍有危险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断了，现在在赶回军营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所以宋琰昱索性就留下来，好好陪陪黎嘉妍。 毕竟如果不是亲自盯着她， 宋琰昱其实也不大放心。 黎嘉妍一年休养了几日，暂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行动的意思，甚至骗过了盯了他好几日的乔姨娘。 乔姨娘当然是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的。 宋琰昱居然急匆匆地从东郊大营赶回来，只为了解救黎嘉妍，自己就算做足了准备，也根本拦不住这尊佛啊。 只是在自己的计划失败之后，乔姨娘每天都忧心忡忡，生怕黎嘉妍跟宋琰昱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想想黎嘉妍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性格，乔姨娘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没多久就担心得首先病倒了。 “姨娘这是怎么了？听说我病刚好，姨娘就病倒了，是不是如今咱们府里的风水不好？需不需要我请几个大师，上门做做法？” 偏偏乔姨娘此时最不想看到黎嘉妍，黎嘉妍还故意大张旗鼓地带着绵绵，亲自来到春乔居探望乔姨娘。 宋琰青如今跟乔姨娘心中虽然多少已经有了嫌隙，但是看着乔姨娘病倒后，宋琰青自然还是亲力亲为，陪伴在她身边侍疾，的看得出来的确是个大孝子了。 才看到黎嘉妍进来，乔姨娘忍不住身子一抖，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情还来不及掩饰。 宋琰青之前就察觉到了，乔姨娘尤其的怕黎嘉妍。 他现在对黎嘉妍这个长嫂，也是颇多的怨言，根本不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娘亲首先对黎嘉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宋琰青只觉得是黎嘉妍欺人太甚。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沉着脸，已经默默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骂黎嘉妍呢。 “你们春乔居伺候的下人也太没有规矩了，没看到我们夫人来了吗？” 绵绵尤其不满地先出声挑刺。 瞧着如今黎嘉妍身边的一个下人，都敢对自己如此颐指气使，乔姨娘渐渐回过神来之后，心里更是又怨又恨，又气又急。 “我的春乔居向来是没有大哥儿的霜寒阁有那么多讲究的，倒是委屈你了，还亲自跑一趟。” 看着乔姨娘回过神来之后，居然还言语阴阳自己，黎嘉妍冷笑一声并没有多说。 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乔姨娘病床旁，默默地坐在了她床边。 黎嘉妍平时可不是这种少言寡语的性格。 如果她一上来就找自己的茬，找找自己的麻烦，乔姨娘恐怕还能想想应对之策。 可今天的黎嘉妍却尤其的反常，她全程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乔姨娘。 每当乔姨娘以为黎嘉妍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黎嘉妍又再次沉默。 全程那一双眼眸，就好像要把自己看穿，又好像是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摄人心魂！ 黎嘉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在乔姨娘床边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 乔姨娘就首先受不了了，惊恐地尖叫起来。 “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其实连宋琰青都没有看懂，乔姨娘这是怎么了？ 他原以为黎嘉妍会故意赶来找乔姨娘的不痛快，言语羞辱她。 宋琰青已经做好了帮姨娘招架的准备，可黎嘉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只是在乔姨娘床边坐了一会儿，乔姨娘就立刻变成这副样子。 一时间首先被吓到的人是宋琰青，他有些傻傻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黎嘉妍。 “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琰青说着就想要上前搀扶乔姨娘，让对方保持冷静。 可乔姨娘却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挥开了他的手，依旧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黎嘉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憋的都是什么坏水！果然是流落到教坊司的货色，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你休想害我，休想！” 这是大白天的就撞鬼了吗？ 看着乔姨娘自己吓唬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甚至精神失常的样子，黎嘉妍很是无奈。 但她脸上从始至终还是端着那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乔姨娘心里直发慌。 “我原以为姨娘得的不过是些小病，如今看来的确是得了大病。” “唉，听说城里有好几家人，因为夜里起来撞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突然就变得呆呆傻傻，疯疯癫癫，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被抬出去就在乱葬岗了！” 趁着乔姨娘疯魔，黎嘉妍更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节奏时而快时而慢。 配合着她此时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段话说下来，更是吓得乔姨娘冷汗直流。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你没瞧见我娘她现在很不舒服吗？请大嫂出去，我娘不想看见你！” 宋琰青率先回过神来，再怎么看不懂乔姨娘今天的反常行为，他也坚定地选择站在乔姨娘那边。 如今自然也把黎嘉妍当成了坏人的。 黎嘉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好好一个孩子被养成了不识好坏的蠢货，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 第六十二章 青云观求符 只是离开之前，黎嘉妍假装不经意地幽幽叹了一口气，回头跟绵绵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来我们找个时间，还是要去青云观拜一拜。听说那里的老道长法力最是高深，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魑魅魍魉和不干净的东西，好歹要求几道符来保保平安。总不能变成乔姨娘这样子，实在是……” 黎嘉妍的声音明明不大，但如今却是一字不差地，全部都落进了乔姨娘的耳朵里。 她听着黎嘉妍说的话，明明整个人因为做贼心虚而害怕到颤抖，但是她还是记住了黎嘉妍说的。 “青云观……对，青云观！是时候该去求几道符了……” 黎嘉妍走了之后，乔姨娘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瘫在床上，嘴里只会碎碎念念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宋琰青实在忧心不已。 为了侍疾，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可是他已渐渐发现，娘亲这段时间变得越发奇怪了。 不仅是越发偏宠弟弟，对自己的各种付出视而不见，甚至自从黎嘉妍嫁进宋家之后，即便两个人之间本没有什么冲突，娘亲却总是要跟黎嘉妍对着干。 以至于现在看到黎嘉妍，她甚至被吓得失魂落魄，宋琰青心中莫名也有点失望。 “娘，你别再想那些了大嫂那是故意说话来吓你的！书院里的郭先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都是不可信的。” 宋琰青的确是为了乔姨娘好，也不想乔姨娘整日担惊受怕。 可如今他劝说乔姨娘保持清醒的话语，在乔姨娘耳中听来，却觉得是宋琰青在忤逆自己！ 刚刚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乔姨娘，听到宋琰青这么说自己之后，顿时气得瞪圆了眼睛。 随后更是一巴掌猝不及防的扇了过去，把宋琰青给打懵了。 “你懂什么？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不是被黎嘉妍收买了？这几天是不是你帮她，在我房里动了手脚！不然我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宋琰青真的被这一巴掌给吓坏了。 上一次自己被乔姨娘打，是因为弟弟的事情，而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自己莫名其妙的猜忌，猜忌的还是从始至终对她最为孝顺的亲儿子？ 这一刻宋琰青似乎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一根弦崩断的声音。 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乔姨娘，他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样急切关心的神情，眼眸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无悲无喜，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床上癫狂的乔姨娘。 不像上一次打了宋琰青之后，乔姨娘立刻回过神来。 此时的乔姨娘想起自己这几天寝食难安，辗转反侧的日子，突然不知为何就委屈了起来，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一边骂着老夫人对她不闻不问，一边骂着宋老爷那个短命鬼，一边又骂着黎嘉妍这个克自己的贱人。 等到她哭天抢地地骂了一堆，又摔了一堆东西，好像这才累了，又再次病恹恹地躺回了床上。 不过这一次，宋琰青没有在等着乔姨娘的安慰和解释。 他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了一片狼藉之后，就沉默着退了出来。 这些黎嘉妍也都知道。 她留在春乔居的眼线，不一会儿就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都汇报来了。 黎嘉妍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绵绵赏了对方一把金瓜子。 之后她惬意地往后一倒，接过了绵绵给自己递来的烤红薯。 “天气渐渐凉了啊。这天一冷，天地间便是一片萧条，不像夏日那般有活力咯。听说这世间什么魑魅魍魉，也偏爱在这冷天出行，毕竟到年底了嘛，鬼也要过节不是？” 不知黎嘉妍是在说什么，绵绵好像有点懵。 可黎嘉妍说着，还对她狡黠一笑，这让绵绵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背一凉，紧张地看着黎嘉妍。 “夫，夫人你莫要吓我，我胆子最小了……” 要的就是绵绵这个反应。 黎嘉妍恶作剧成功，开怀一笑，将手中的烤红薯大方地分了一半给她。 “你放心，我现在要吓的人不是你，是那心中有鬼之人。” 吃饱喝足之后，黎嘉妍也干起了正事。 她之前就已经做足了铺垫，在青云观留了自己的人。 今日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黎嘉妍只用静静等待着就是了。 没想到乔姨娘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 第二天稍微恢复了一些精力，不顾下了一场秋雨，又凉了些许，乔姨娘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套了马车往山上去了。 “夫人，刘大派人来回话说，他眼瞧着乔姨娘的马车已经进了青云观。咱们的人，已经提前准备好，很快他就能见到刘真人了。” 绵绵急忙推开房间，一阵凉风灌了进来。 黎嘉妍听闻浅浅一笑，也不顾自己平里最怕冷，裹紧了披风之后，就带着绵绵也一起出了门。 刘大本来就是宋琰昱身边的人，宋琰昱将他留了下来，黎嘉妍完全不用担心对方是否衷心，用起来也足够放心。 宋琰昱也知道黎嘉妍上一次吃了大亏，想要反过来整一整乔姨娘。 所以便也吩咐刘大，无论黎嘉妍说了什么，都全权听从黎嘉妍的差遣和安排。 这样一来，黎嘉妍把之前该准备的全部都准备好，如今只需要最后一步，请君入瓮了。 而显而易见的，乔姨娘，自己想象得还要急切，慌慌张张冲到了青云观去。 青云观的确是一个正经儿的道观，里面也有些正经儿的道长。 但是正经的道长可解不了如今乔姨娘心中的疑惑，也没有办法让她安心。 乔姨娘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才进道观拜了拜，就看见了一个跛脚道人，神神秘秘地拿了几张符纸，在道观门外晃悠。 还不等乔姨娘打听，她才刚一上前，那跛脚道人看向乔姨娘眼神一凌，忽然用自己手中的拂尘扫过了乔姨娘的眉心。 随后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诸如乔姨娘现在撞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夜里辗转难眠，时时刻刻担心有人害她之类的。 ------------ 第六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简直完全说中了乔姨娘的小心思，乔姨娘也无瑕去猜对方是不是有意算计自己，只当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就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了。 她顿时恨不得双腿一软，跪下来请面前这位道长为自己除妖驱鬼。 “倒也不难，这小人是最近一年内才出现的，她坏了夫人的风水，又生了害夫人的心，与夫人的命格相克，要除去她着实不易。但老道还是可以先为夫人挡一挡灾的。” 那跛脚道人明明是黎嘉妍让刘大找人假扮的，如今却是拿足了气势，眯着眼睛还要掐指一算。 乔姨娘一听一年以内，这时间刚好跟黎嘉妍嫁来宋家的时间对上了！ 一时间她更是对此深信不疑，急切地求对方赶快卖几张保命符纸给自己。 “本到本已遁出红尘，这符纸是轻易不能再给的了。但是如今倒是有别的解决法子，而且还很简单。” 跛脚道人并没有真的给乔姨娘卖什么符纸，而是拿出了自己在山脚用五文钱买的一张最普通的黄纸，又指了指着青云观。 青云观香火不断，后方有一排排供香客歇脚的耳房。 “这青云观得天独厚，有真人庇护。夫人若是实在担心，如今又破解不了此局，可以在青云观住上三日。记得将这无字符烧化，化进后山泉水中，分三日服下，再亲自点灯上香。心诚则灵，必能化解此局。” 这听起来居然比自己想象中得还要简单。 乔姨娘先是心中一喜，随后又皱了皱眉头，好像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面前的跛脚道人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编得出格了，让乔姨娘有所怀疑，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怕完成不了之前那位大人物吩咐的事情。 可没想到乔姨娘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就这么简单？我一不需要出钱，二不需要出力，甚至道长你都还没有为我做场法事，就这么简单就破解了？” 见过冤大头，但没见过这么蠢的，上赶着想来当冤大头的。 跛脚道人深得之前大人的吩咐，如今也不敢赚这点小钱，所以自然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不必不必。钱财乃身外之物，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 对方一时间有些词穷，说来说去只有一句心诚则灵。 随后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等到乔姨娘回过神来，再想去找的时候，对方却是消失在了这半山腰的雾气中。 好像真的是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追出去查看的乔姨娘踩中了青苔脚下一滑，不小心跌落在了道观前的石阶上。 等到贴身嬷嬷来扶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心里激动不已。 当天晚上，乔姨娘便派人传话回来，这几日都要在道观为府里祈福，暂时不回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黎嘉妍忍不住嘴角上扬，胃口顿时都变得好了起来。 “夫人这是做了什么？” 宋琰昱一面自然地往黎嘉妍碗里夹了几块肉，一面有些好笑地询问。 黎嘉妍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宋琰昱此时饶有兴致的眼神，却是故意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刘大是你的人，我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吗？我之前便说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是她先对我出手的，那我也只是打算让她尝尝我尝过的苦。” 黎嘉妍原以为宋琰昱要劝自己收手，不要这么做。 却没想到宋琰昱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回答，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之后，手上动作更是快，又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块肉。 “这点小事情，犯不着让你如此上心吧？你要是真的气不过，直接让人给乔姨娘灌下断情草，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之前在自己面前，提起春yao都有些不自然的宋琰昱，如今再一次说起断情草之毒，却是如此地自然。 而且提议做法也是如此的直接了当…… 黎嘉妍不由得打量了对方两眼，这才发现宋琰昱最近好像的确变化不小。 这样想着，黎嘉妍也继续好奇打量宋琰昱，咬着筷子半天没再有动静。 宋琰昱发现黎嘉妍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之后，反而是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黎嘉妍后知后觉发现，经过了快有半年的相处，宋琰昱的确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有些事情，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变的！ 比如在外人面前，如同杀神阎罗般存在的宋琰昱，其实却是最纯情不过的了。 别看他表面上故作镇定，不苟言笑，其实很多时候他的情绪都藏在了他的眉间，藏在了他的嘴角，藏在了他偷看自己的眼神里。 而且自己每次含笑盯着他看的时候，宋琰昱永远是首先移开目光的那一个。 联想到他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勇猛，再看看他在自己面前动不动就会耳垂泛红的样子，这反差让黎嘉妍非常满意。 她终于不再盯着宋琰昱看了，而是心满意足地把宋琰昱给自己加了的肉都塞进了嘴里。 “且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我这一招是请君入瓮，既然唱戏的都已经就位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大戏。” 宋琰昱难得见到黎嘉妍如最近几日一样心情好，自然也陪着她胡闹。 至于会有个什么结果，他从不在意，毕竟谁让乔姨娘先动手害的黎嘉妍？ 乔姨娘之前对宋琰昱下手，甚至是不惜代价下死手，宋琰昱可以看在已经过世的生父，还有宋老夫人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可她偏偏不应该对黎嘉妍动手。 之前那几次，宋琰昱估计也看作是小打小闹，可这一次，再想起那天，自己看到黎嘉妍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宋琰昱还是会忍不住心中一紧。 甚至连着几夜，他在梦中似乎都会有那个场景。 他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赶上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黎嘉妍并没有注意到，宋琰昱的表情又渐渐变得冰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浑身似乎还有些许杀气。 因为黎嘉妍现在一边吃着面前的珍馐美食，一边都在想着自己青云观里的布置。 ------------ 第六十四 章 土匪来信 乔姨娘如今做贼心虚，又被那跛脚道人给骗了，所以根本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破绽。 在青云观亲力亲为，做了很多苦活计，又吃了一天清汤寡水的素斋之后，乔姨娘不仅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自己身心舒畅，好像所有的病都好了。 她现在只盼望着等到三日过后，等自己回到宋府，一切能够恢复如常。 黎嘉妍也能够不要再来找茬，不要那么嚣张，这件事情可以就此揭过，自己也可以有下一步的谋划。 是的，直到今日乔姨娘其实都还在想着，之后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再次对付黎嘉妍，根本没有任何的悔改之心。 而黎嘉妍显然也是已经料到了这一点的。 第二日乔姨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准备和前一日一样，去山涧里打水。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灌木丛里，好像有动静。 等到乔姨娘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在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之后吓得惊叫出声。 青云观后山的丛林里激起了一阵飞鸟，而原本乔姨娘站在的岸边，如今只剩下一只被人慌乱中抛下的木桶…… 消息是傍晚的时候传回宋府的。 宋琰昱刚刚从西郊大营回来，正准备陪黎嘉妍吃晚饭，就瞧见了宋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急急忙忙来传话。 即便没有细问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宋琰昱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嘉妍心情不错，但是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得太兴奋，和宋琰昱逐不慌不忙地赶到暮苍斋的时候，宋老夫人的脸色都已经苍白。 “大少爷，你可算是来了，这个，这个你看要怎么办啊？” 管家福叔此时一脸地为难，还有些许的惶恐，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准确的来说，这其实是刚刚和飞镖一起扔进来的一张信纸，上面还留着一个飞镖留下的刀口。 对方既然不细说，宋琰昱也没有多问，结过信纸来偏向黎嘉妍那一旁，跟对方草草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就随意将信纸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土匪？我最近的确听说，西山上好像是有一群土匪来着。但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胆子会这么大，居然敢敢绑走乔姨娘！” 黎嘉妍看到信纸上，土匪写一下的威胁话语后，顿时也故作惊讶地惊呼了一声。 宋老夫人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差了。 “夫人莫慌。有护京卫在，这些人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平日里他们连进城都不敢，也只听说过他们在郊外偶尔出没。” 宋琰昱看似是在安慰黎嘉妍，其实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他也在找黎嘉妍确定，这是否也在黎嘉妍的计划之中？ 看着黎嘉妍表面上假装惊讶，可是这惊讶之情并没有在眼神中体现出来，看看自己的时候眼神似乎还带着三分笑意。 宋琰昱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不过是配合黎嘉妍一惊一乍，唱一出罢了。 此时宋琰青跟宋琰沉，也已急急忙忙被人从春乔居请了过来。 才刚一进门听到这话，宋琰青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宋琰沉更是受不了这个变故，顿时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宋老夫人心烦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顿时不高兴地斥责了跟着来的下人。 “把三少爷和四少爷带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带下去！” 按理来说，宋琰青跟宋琰沉年纪都不算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想完全瞒过他们也不现实。 可是如今特别是宋琰青，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一些稍微有动静就哭哭啼啼的，看来的确是平日里被乔姨娘养得太娇了一些，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 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过话。 而宋琰青清醒来之后，几乎没想过要去确定任何的事情，就冲上前来试图跟黎嘉妍对峙。 却被宋琰昱伸手，挡在了黎嘉妍几米开外的地方。 宋琰昱一字未发，却是抿着薄唇，眼神警告地看着宋琰青。 因为乔姨娘一直以来故意阻挠，所以宋琰昱跟他的这几位庶弟的关系本来也就不好。 宋琰青跟宋琰沉打心眼里，还是比较惧怕宋琰昱的。 如今宋琰昱下意识的伸手护着黎嘉妍，周身的气场十分霸道。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宋琰青，在对上宋琰昱警告的眼神之后顿时变怂了，但依然白着一张脸不肯退缩。 “祖母，要不是大嫂之前故意说了什么青云观的事情，我娘她是不会执意要去那里的，也就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宋琰青还算是比较聪明，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黎嘉妍却是丝毫不怕的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忍不住冷笑的一声。。 “青云观一直以来都很灵的，这是整个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的。难道你要怪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有害你娘的嫌疑？更何况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娘如果不是心中有鬼，急急忙忙的要去青云观做什么，是不是之前做了什么亏心事？” 本来乔姨娘的事情，黎嘉妍也懒得跟宋琰青跟宋琰沉多说。 即便宋琰青如今也算是一名青年了，但是被乔姨娘一直这样养在深闺中，黎嘉妍总觉得宋琰青跟宋琰沉的心智都不算太过成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可如今既然是宋琰青要对自己不敬，黎嘉妍也没打算替乔姨娘遮掩。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连宋老夫人也想起了，前几日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表情有点奇怪。 “行了，别闹了。这被土匪绑走凶多吉少，更何况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人言可畏，对乔氏的名声不好，到时候咱们宋家的脸也别想要了！” 宋老夫人表情有些痛苦，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看不出来她有多担心乔姨娘，到如今倒是真挺担心宋府的名声的。 黎嘉妍冷笑着，并不急着发话。 自己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等着宋老夫人拿主意。 宋琰昱跟黎嘉妍的态度出奇地一致，两人都只是冷眼旁观，也并没有给什么有用的提议。 ------------ 第六十五章 人言可畏 讨论到了最后，宋老夫人还是觉得被土匪掳走这件事情传出去实在是太不光彩了。 所以她首先要求宋琰昱协助封锁各处，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得满城风语。 宋琰沉只知道哭，宋琰青倒是还想为乔姨娘争取些什么，但是几次开口都被宋老夫人按下去了。 最后老夫人让几位嬷嬷强制把两人请走，两人只能离开。 “总之人咱们还是要赎回来的，那群土匪听说只是一群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之人，如果给足了他们要的赎金，应该是不会对姨娘动物手脚的。” 黎嘉妍有些困了，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语气平静地提议着。 宋老夫人听完之后看了一眼宋琰昱的方向，随后也点了点头。 “那交赎金和赎人的事情，就交给琰昱你去做吧。让你军营里的人帮帮忙，直接出手吧，不要惊动了什么护京卫，这样也不至于害得咱们宋家丢人。” 宋老夫人话里话外，全是对乔姨娘的嫌弃。 如今表现的甚至没有黎嘉妍关心乔姨娘的死活，这让黎嘉妍心中一直都忍不住在冷笑。 在他们这个世界，身为女子名声就是最重要。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乔姨娘之前才会想出那么恶毒的办法算计自己！ 黎嘉妍这一次算是帮乔姨娘圆好了前因后果，至于事情最后会怎么样发展，就不在黎嘉妍的看管范围内了。 土匪要的赎金倒不多，宋琰昱得了宋老夫人吩咐的自然也就照办。 只是忙完这一切，宋琰昱带着黎嘉妍立刻就回霜寒居休息去了，看得出来的确是不太上心。 “你什么时候都认识西郊的土匪了？” 跟黎嘉妍想象的不一样，一向沉得住气的宋琰昱，才刚一关上房门就立刻追问起来。 一开始黎嘉妍还误会了，以为宋琰昱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太过恶毒，所以才会忙着来质问自己。 她表情顿时也变得不是很好，撇了撇嘴。 “我哪有那么厉害，认识那些土匪？只不过是散发了个消息，说这几天青云观里住的香客，都是大户人家的贵妾，身上带着不少的金银珠宝。这些土匪本就是贪财的，自然会有所行动，都不用我教。” 既然宋琰昱要问，黎嘉妍没打算遮掩，倒是把自己的计划永远说了出来，只是看不出来了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宋琰昱松了口气，看着黎嘉妍不悦的神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时有些无奈地解释。 “我并没有说你这样做不对，我只是担心你也会有危险。毕竟与虎谋皮，不是明智之举。” 那些土匪，连护京卫也都没有打算轻举妄动，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不会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宋琰昱虽然过得将军，但是杀鸡焉能用牛刀，宋琰昱现在在忙着操练均匀的士兵，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黎嘉妍从不去打探，但她也明白这一点。 黎嘉妍有些狐疑地回过头来看着宋琰昱，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却还是故意要明知故问。 “难道夫君这是在担心我？你不觉得是我心肠歹毒算进了乔姨娘，而且还是用了这样的法子，是在太过恶毒吗？” 看着黎嘉妍脸上狡黠的笑容，眼眸里却好像是有些许期待的样子，宋琰昱一时忍不住莞尔。 “他对你做的事情更为过分，所以如今你做的这些不算什么。如果还有下次，不用你出手。” 这也算是宋琰昱在承诺会保护自己了吧，黎嘉妍听完心情好了许多多。 一面把玩着桌上的茶盏，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你放心，其实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开的价比土匪要的这笔钱多多了。我只不过是让他们配合我演一场戏，乔姨娘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以至于别人可能已经猜到的那些恶心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黎嘉妍是真的不屑于去做。 她虽然打算用乔姨娘对待自己的方式报复她，但是自己又没有乔姨娘那么卑劣？ 问到了自己最在乎的答案，宋琰昱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根本不在乎黎嘉妍是否真的打算给乔姨娘灌下那断情草，只要黎嘉妍不是与虎谋皮，把自己也陷入危险的境地就行。 “之后需要我做什么？” 宋琰昱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问了这么一句。 随后才意识到，如今好像已经习惯于自觉地帮黎嘉妍解决问题了，这种感觉居然还有点奇妙。 黎嘉妍回之灿烂一笑，随即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派天真的模样。 “不用。我们只用等着看好戏就行，毕竟收了我的钱，他们是一定会乖乖办事的，否则的话……” 黎嘉妍摸着下巴露出了坏笑，但是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完。 她当然给了那一群土匪一笔不错的报酬，但之所以能保证他们能乖乖做完自己所吩咐的事情，不节外生枝，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黎嘉妍当然不是自己出面，她是让宋琰昱留下来的刘大出面，找土匪谈判的，扮演的身份也绝对不是宋府的人。 至于飞镖，当然也是刘大的手笔。 想到这群土匪必然不敢得罪，黎嘉妍所假扮的那一位大人物的妻妾，所以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宋琰昱见黎嘉妍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当然也没有追问。 没有了乔姨娘这几天在府里烦人，黎嘉妍每天心情都还不错。 趁着宋琰昱今天不是很忙，黎嘉妍急急忙忙又开始为他治疗。 宋琰昱如今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但是毕竟中毒的时间挺久的，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有了黎嘉妍的寒蛊帮忙，但是每一次治疗的时候，黎嘉妍还是要亲自守着，否则可一点都不放心。 这样一来，宋琰昱从一开始黎嘉妍给自己治疗的时候还会保持警惕，渐渐的，每次黎嘉妍给他治疗的时候，他都已经放松了许多。 他表面上没说，其实黎嘉妍从宋琰昱平稳的呼吸里也能够感受得出来。 乔姨娘不在的话，黎嘉妍也不用每天晚上都卖力的表演了。 特别今日，给宋琰昱治疗到一半，看着宋琰昱已经沉沉睡去，黎嘉妍也杵着下巴盯着宋琰昱好看的侧颜看了一会儿。 ------------ 第六十六章 自作自受 困意袭来，黎嘉妍打了个哈欠，随后她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跟黎嘉妍讲的一样，那群土匪没有敢乱来。 按照自己之前所制定的计划，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收到了消息。 那些土匪在拿到宋琰昱送去的钱财之后，大概一两个时辰，东大街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随后便有人发现被绑住手脚，蓬头垢面的乔姨娘，被从一辆马车上扔了下来，就扔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这样一来，即便是宋老夫人之前极力想要维护宋府最后的颜面，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随着乔姨娘不省人事地躺在大路中间，人群中有几个“普通人”立刻惊叫着奔走相告。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从那一辆马车里被扔下来且衣衫不整的人，原来居然是宋府已故的宋老爷的妾室，姨娘乔氏！ 这天宋琰昱并不在府上，黎嘉妍因为知道有大事要发生，所以也没有急着去养元堂。 听到宅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黎嘉妍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夫人，听说是乔姨娘回来了！不过现在老夫人正在前厅大发雷霆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绵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才一推开门就这么说着。 黎嘉妍听完之后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摆。 “当然要去，这场大戏总算是要落幕了，我当然要看到大结局啊。” 绵绵虽然有点听不懂大结局之类的话，但是还是立刻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虽然她知道的没有宋琰昱那么多，但是也隐约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黎嘉妍做的。 可他们都认为，那乔姨娘之前算计了黎嘉妍实在该死的，所以如今不论乔姨娘发生了什么，都是罪有应得！ 等到黎嘉妍和绵绵施施然赶到前厅的时候，只见乔姨娘依然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被人捆住了手脚，正跪在地上哭声凄厉地跟宋老夫人解释着什么。 可宋老夫人眼看着也是满脸怒气。 听着乔姨娘如杀猪般的嚎叫哭喊了一番，宋老夫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差。 最终将自己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碎，这才制止了对方的撒泼。 “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刚从那土匪窝里出来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进了宋家，你这是要让我们送府上下颜面扫地！” 跟黎嘉猜想的一样，宋老夫人十分在意如今府上的名声， 更何况宋琰昱已经当上了将军，老夫人还指望着宋琰昱之后带着宋家上下走得更远。 偏偏乔姨娘这边总是不省心，如今还发生了如此丢人的事情，恨不得立刻清理门楣，替死去的儿子休妾。 “老夫人我都已经解释过多次了，我是被人害了的！而且那些土匪只是绑我去要挟要钱的，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他们只是关了我两天，老夫人你要相信我啊！” 乔姨娘如今虽已经上了年纪，但在宋府这几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头上又没有主母磋磨，所以保养得还是很不错的。 就这样水灵灵的一个女子进了土匪窝里两天，出来后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却坚称自己是清白的，想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宋老夫人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更是厌恶的一把推开了试图扑上来的求情的乔姨娘，说话的时候恨不得一口银牙都咬碎。 “晚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别人都会觉得你是自身不检点，被那群土匪糟蹋了，居然还有脸回来！” 宋老夫人就差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乔姨娘怎么不死在土匪窝里？恐怕如今还来得干净！ 看戏看到现在，黎嘉妍再不出现也说不过去了。 她先是轻咳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走了进来。 在乔姨娘看向自己，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中，黎嘉妍反倒是一脸情真意切地为她求情。 “老夫人，我觉得乔姨娘说得对，那群土匪可能真的只是要钱而已。她不是都说了嘛，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她也没有失了清白，老夫人就莫要生气了。” 黎嘉妍这话才说完，宋老夫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乔姨娘顿时情绪更加激动了。 即便她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已经有了预感。 “是不是你害的我？不，肯定是你，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 乔姨娘是彻底疯了。 才刚刚被嬷嬷解开了绑住手脚的麻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挣上钱来撕扯黎嘉妍。 黎嘉妍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坐上的宋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拐杖重不重敲击地面。 “来人，堵住她的嘴！把她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望，更不准把她放出来！” 随着乔姨娘被带走，这场闹剧看似也是渐渐落下了帷幕。 黎嘉妍到现在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毕竟自己并没有让乔姨娘实质性地失去了什么，只不过是搞臭了她的名声，一如她一开始想对自己做的那样。 其实黎嘉妍一开始，真的想要直接让乔姨娘也喝下她之前给自己准备的断情草的。 但是到最后，黎嘉妍还是忍不住了。 自己不屑于跟这种人做一样的事，但也有更高明的办法让她翻不了身。 老夫人明显是被闹累了，也没精力和黎嘉妍多说什么，黎嘉妍默默离开了。 乔姨娘的情况倒是越发不好了，在土匪窝里的时候其实确实没有被虐待，但是一来就被关进了羊圈了，也没有吃的喝的，所以才会这么狼狈。 现在被关进了宋家的柴房里，守门的下人只能沉默听着她在里面嚎哭骂人，到最后骂不动了，又饿又困，都还委屈地小声呜咽着。 老夫人这次，到底还打不打算继续保乔姨娘的，黎嘉妍不知道，也懒得去管了。 为了这件事花了她好几天的事情，接下来她依然还是以搞事业为主，一有时间就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蛊虫去了。 ------------ 第六十七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夜色正浓，白天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宋府，如今在深夜，也算是有了难得安静的时候。 黎嘉妍的卧房里，原本应该有丫鬟守夜的地方，如今却是没有人在。 只因为黎嘉妍始终不习惯有人在外间伺候，所以晚上只有她跟宋琰昱在卧房。 可今天却有些反常。 一道黑影佝偻着背，紧贴着墙壁默默地靠近，全程像是努力屏住呼吸一样，悄无声息走来，就如同鬼影一般。 即便四处灯火昏暗，可对方居然也是精准无误地摸进了黎嘉妍的房间里。 更没想到，门一推就开，门边也没有人看守。 短暂的微愣过后，月光照过对方手里握着闪着银光的匕首。 来人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即便察觉到了异常，还是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咬紧牙关向前探了两步。 就在她一手准备拉开床幔，一手准备高高扬起匕首往下刺去的时候，屋内突然灯火大亮！ 来人吓得一个踉跄，这才看清楚了床榻上哪有熟睡的黎嘉妍跟宋琰昱？ 而她的背后，也突然涌入了一屋子的人。 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黎嘉妍就已经于人群的最后走了进来。 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挑了挑眉，身后的牛大就立刻领命上前，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来人，伸手扯掉了对方脸上黑色面罩。 乔姨娘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顿时就暴露在了烛光之下。 黎嘉妍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 “去请老夫人过来吧。这么晚了还要打扰她老人家休息，说起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但如今若是再不想办法治一治这乔姨娘，恐怕我哪天在睡梦中就没命了。” 其实黎嘉妍也不是早早就算到，乔姨娘要孤注一掷，对自己下狠手的。 幸好有之前黎嘉妍花钱收买的在乔姨娘院里的人，提前给黎嘉妍通风报信。 加上黎嘉妍如今超强的感知力，所以乔姨娘才刚一踏进霜寒阁，一个巨大的陷阱就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做，就算是老夫人来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一次两次，乔姨娘可能还会假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如今次数多了，她也没有真的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乔姨娘的气焰渐渐就嚣张起来了。 更何况这一次，乔姨娘都还没有来得及对黎嘉妍做什么呢，黎嘉妍现在可谓是毫发无损。 黎嘉妍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 随后就瞧见阿锦冷着一张脸，突然将一个麻袋扔进了房里。 麻袋里明显是装着活物的，如今被扔在地上之后还在不停的蛄蛹着，好像要抓住一切机会，挣扎而出。 乔姨娘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面如死灰。 她抬头看向黎嘉妍的眼神，也算有了许惊恐，随后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宋家主事的人在场。 “昱哥儿呢，我要跟昱哥儿说话，我好歹是他的庶母，如今你只不过才嫁进宋家半年都没有，就敢这样对我？你这是不孝！” 万万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乔姨娘居然还敢提宋琰昱，还敢说孝道。 黎嘉妍笑意更深，瞥了一眼地上那个麻袋，也懒得再为乔姨娘遮掩什么了。 “宋琰昱今日本就有事没有回来，你既然想要对我动手，连这都打听不清？看来你是想要一箭双雕啊，匕首受用来对付我，那让我猜猜，麻袋里的毒蛇是打算在害宋琰昱一次？” 没错，麻袋里如今装的，正是有剧毒的毒蛇。 这也是之前乔姨娘已经用过一次的手段。 她在被关禁闭的时候，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这么恶毒的东西，其实连黎嘉妍都有些没想到。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乔姨娘的表情更加颓然了。 没过多久，宋老夫人就一脸精神不济的被请来才。 看到黎嘉妍的时候，对方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如今半夜三更的打扰了她休息，她当然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乔姨娘，你怎么这副打扮？” 宋老夫人看向乔姨娘的表情有些嫌弃，随后又露出震惊的神情。 但她明显是还不够清醒，如今看着屋里这幅景象，她实在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黎嘉妍一改刚刚冷静嘲讽的表情，在看到宋老夫人的时候，顿时露露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开口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哭腔。 “老夫人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今天将军不在，乔姨娘居然还想害我，她不仅准备了匕首想要杀，我还准备了毒蛇！” 如果只是乔姨娘跟黎嘉妍的恩怨也就算了，想起乔姨娘之前的确对宋琰昱出手过，而且用的还是毒蛇，宋老夫人也算彻底清醒。 她回过神来之后，非常愤怒。 “老夫人，您听我解释……” “够了！我本是看在三哥儿四哥儿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你的种种作为，可如今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老夫人的脾气向来算不上好，但她很少会真对乔姨娘这样说。 乔姨娘明显也慌了。 但是这么多年，后宅里也就她们两人，乔姨娘也帮着宋老夫人做了很多的事情。 所以直到此时，她都认为宋老夫人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老夫人，我可是……” “老夫人，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三少爷和四少爷明明是亲兄弟，如今听说已经龃龉不合，对将军更是多有不敬。再这样下去，之后兄恐怕就要兄弟阋墙，这个家也早晚得四分五裂了！” 黎嘉妍假装义正言辞，但是她说的这些话当然也都在情理之中。 这一次不管乔姨娘还想解释什么，宋老夫人的表情是越来越差了。 本来连续出了这几件事情，已经让宋老夫人对乔姨娘失望至极。 如今想想，宋琰青跟宋琰沉都长大了，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养在这样的一个妇人手中。 毕竟乔姨娘实在太过于短视，而且心思也足够恶毒，这样的人太危险，只会让宋琰青跟宋琰沉之后都难成大器。 ------------ 第六十八章 百毒蛊成 乔姨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还想结结巴巴地求饶。 就见宋老夫人面无表情地转向了她，一道苍老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就是个姨娘，如今你们院里没有主母好几年，就让你越发没规矩，以为自己也能做个主人了？两个哥儿养在你身边，如今也是频频犯错，既然如此，我宋家也留不住你这尊佛了，还是趁早送走吧！” 宋老夫人表面上，是因为黎嘉妍所说的理由才彻底放弃了乔姨娘，其实到头来，还是因为宋琰昱。 如今宋琰昱已经身居将军之位，假以时日，也能够生下属于自己的后代。 既然其他几房不成器，如今也没有人能力比宋琰昱还强，宋老夫人也只能一门心思地好好扶持宋琰昱这边。 乔姨娘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也算是彻底把宋琰昱跟黎嘉妍都已经得罪了。 就算宋老夫人在极力把她保下来，在这府中，乔姨娘也只会犯更多的错。 更何况宋老夫人并没有打算，用自己这张老脸再去维护乔姨娘一次了。 她的确是太让自己失望了，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听完宋老夫人说的，乔姨娘这才彻底慌了。 毕竟宋老夫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婆婆，如今她的丈夫既然已经没了，他自然得听这个婆母的。 “老夫人，老夫人，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再放过我这一次吧！” “从此之后，我一定在春乔居闭门不出，好好思过！每天都为老夫人你抄写佛经，还请老夫人就让我留在府里吧，沉哥儿不能没有他的亲娘啊！” 可无论乔姨娘再怎么哀求，宋老夫人也没再搭理她。 老夫人示意一人堵上乔姨娘的嘴，把她拖出去之后，转向黎嘉妍时，宋老夫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即便心里也有些不耐烦，但如今她也要安抚黎嘉妍几句。 “没事了，嘉妍你也别担心，昱哥儿回来之后也不必与他说这么多烦心事儿。毕竟他平时在军营里已经够忙的了，你说是不是？” 见宋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黎嘉妍别再告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家人还能继续和和睦睦地相处。 黎嘉妍心中冷笑，但也知道乔姨娘这一次必然是逃脱不掉的了。 既然事已至此，黎嘉妍还不如彻底将她钉死，没打算就此放过。 “都听老夫人的。只是我之前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去问过，乔姨娘明明是被禁足，如今却能出现在这儿，都少不了她身边那个贴身嬷嬷的功劳。” “听说这些毒蛇，也是那嬷嬷懂得些黑路子，所以才买到的，这一次两次的，想想实在让人心慌。” 知道黎嘉妍是什么意思，宋老夫人沉思过后也点了点头。 在离开之前，她总算是说出了对乔姨娘最后的宣判。 “简单，既然是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全部找人牙子发卖出去就行。卖不出去的就地打死！” “至于乔姨娘，她这段时间恐怕是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失心疯，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些丢脸的事。” 没想到宋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如今倒是挺雷厉风行的，手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绝许多。 黎嘉妍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这是他们宋家的家事，自己只不过提出诉求。究竟要如何惩治乔姨娘，还是要他们宋家的人说了算。 “不过乔氏好歹也为宋家传宗接代，也算有点功劳吧。这样吧，就送他去樊城的庄子上静养，至于后院里的事情，把那柳氏接回来吧，让她料理。” 关于这乔姨娘和柳姨娘的些许过往，黎嘉妍有所耳闻。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后宅里的那些姨娘争斗的事情。 只不过柳姨娘比起乔姨娘来说，性子要冷淡些，所以即便生了儿子，之前同住一个宅子的时候，还是被乔姨娘压得抬不起头。 如今风水轮流转，乔姨娘被送去了庄子上，柳姨娘时隔许多年之后，居然还能被接回京城宋府，对柳氏来说当然是好事。 黎嘉妍没再去管，也没再去想这柳姨娘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乔姨娘。 总算是送走了这样一颗定时炸弹，黎嘉妍也能够安心睡个好觉。 宋琰昱刚开始并不知道，家中发生了这档子事情。 即便知道了之后，他也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并不十分关心。 只要黎嘉妍跟宋老夫人没有受伤，宋琰昱并不是很在乎其他人的去留。 而宋琰昱这一段时间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如今的皇帝频繁地到军营中来。 表面上是为半月之后的秋猎做准备，但宋琰昱总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就在这宫内宫外都十分忙碌的节骨眼上，大皇子突然病倒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忙得焦头烂额，沈皇后一贯常用的几个太医，更是因着此事都受了不小的惩罚。 可即便皇后气的把所有太医都拉出来罚了一顿，还是没能找着治大皇子病的方法。 一时间，大皇子的病情直转急下，没过几天就已经下不了床了。 也正因如此，沈皇后十分忧心，缠着皇帝在京城中贴了皇榜。 要是有人能够治好这大皇子的病，无论他是想要金山银山，都一定会给他。 一时之间，京城中全在议论这件事。 可偏偏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是久久没有医者敢揭榜，足以见得大皇子这一次的病非同小可。 比起皇宫其他处这几日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的景象，琦妃所在的潋滟宫，气氛倒是完全不一样。 “都说这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本宫倒是觉得这几日的天气颇为舒爽。难得本宫心情舒畅，你们重重有赏！” 听了心腹刚刚说完大皇子的情况，琦妃就沉不住气地浅笑，起来甚至扬言要赏宫中上下。 白江就是在此时进来的。 表面上，他只是来给琦妃请平安脉的，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他刚一进来听到琦妃这么说，表面上不动声色，笑盈盈地给琦妃行了礼。 ------------ 第六十九章 百毒蛊成 确定潋滟宫里都是自己人之后，白江这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起来。 “先给娘娘道喜。只是如今宫中还有些不好的风声，想来是冲着娘娘来的。娘娘还是要再仔细一些，毕竟圣上……” 白江这个老狐狸，当然不敢直接说皇帝脾气不好。 如今他话说了一半，没说一半。 琦妃脸上的笑容稍有收敛，凤眸瞥了对方一眼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声。 “行了，你如今是最大的功臣，心里也恐怕比本宫还要高兴吧？放心，之前承诺你的那些本宫都会给你。只是如今本宫想要的东西，好像还没有到手啊。” 白江当然明白琦妃这是在说什么。 经过在白清让身上试药，百毒蛊已经练成了。 有了琦妃身边那位竹姑姑的“照看”，白清让这次倒是保住了性命，但情况也算不上好。 只是当着琦妃的面，白江没有表露出任何地不愿意，听到琦妃所说的，他还是笑吟吟地点头。 “娘娘莫急，娘娘莫急啊。至少如今这京城上下，没有哪家医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与咱们作对，那大皇子的病也是凶多吉少。快则生乱，只有慢慢来，一切才能顺其自然，恰到好处。” 琦妃当然明白白江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要暗中害死大皇子，只靠这百蛊之毒当然是不能成的。 最重要的，还是要彻底摆脱嫌疑。 无论这后宫中来了什么人，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挖不着跟他们潋滟宫相关的任何证据才行。 毕竟如今这宫中，除了沈皇后之子，大皇子楚景嗣之外，还有另外两名皇子。 三皇子楚景承头上，还有一位逝去的元后之子——二皇子楚景淮，这同样是个威胁。 虽然他是威胁，但如今对琦妃来说却是个很好的背锅侠。 只要找出证据，这一次是二皇子觊觎太子之位，害了大皇子，那三皇子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这个道理琦妃不会不懂。 “行了，你当本宫真是得意忘形，一时间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收起你这副想要说教本宫的嘴脸吧，回家好好陪陪你儿子。毕竟这一次，他可帮了本宫的大忙。” 琦妃说完手一挥，便有好几位宫女乘上了一盘接着一盘的赏赐。 白江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谢恩。 但鉴于如今大皇子的情况，他当然也不敢太过张扬，而是悄悄让人把赏赐送出的宫。 黎嘉妍之前虽然听宋琰昱说过，如今后宫之中势力错综复杂，但是她绝对想不到所谓的夺嫡好戏早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上演了。 而且在不久之后，还会跟自己有关。 如今黎嘉妍当然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清算。 送走了乔姨娘之后，那柳姨娘还没有被接回府中，黎嘉妍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情，她现在有更多的事需要忙。 之前黎嘉妍中了那断情草之毒，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至少中过毒之后，黎嘉妍的血液发生了变化，居然误打误撞地能够跟这个世界的蛊虫产生进阶融合。 从而制造出，自己在曾经世界用的最顺手的血蛊。 之前黎嘉妍研究这个世界的蛊虫，还觉得有些许不一样。 如今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切都变得熟悉了起来。 假以时日，黎嘉妍只要再亲手将这个世界其他几个种类的蛊虫改造一番，她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蛊虫，就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届时，别说是断情草之毒，黎嘉妍甚至可以借用蛊虫的力量，让人起死回生，这些都不在话下。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在此之前，黎嘉妍还有自己的仇没有报。 这日，黎嘉妍穿的低调，坐在一个医馆的后院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之后，刘大等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周海捆得结实，扔到了黎嘉妍面前。 周海才看到黎嘉妍，就抖得跟筛子似的，再没有了之前算计黎嘉妍时那副猥琐的模样，甚至不敢跟黎嘉妍对视。 “我也不为难你，我知道是白江派你来的，所以你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对不对？只要你把白江跟你说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写下来，帮我这个弱女子主持公道，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黎嘉妍在“弱女子”三个字上，咬字极重，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 这让跪在地上的周海抖得更浮夸了。 “没，没有，没有什么白江的指使，这一切都是我，我鬼迷了心窍……” 没想到，只不过短短几天没见，周海居然连说话都捋不直舌头了。 黎嘉妍失去了耐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眼神深邃地盯着对方。 “第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胡扯。第二，若不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我又为何会直接提起白江？我劝你还是学聪明点。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可是将军夫人。” 黎嘉妍真正想用来逼供的手段是蛊虫。 但如今表面上，她当然还是选择用宋琰昱来狐假虎威。 毕竟即便不问，她也知道宋琰昱会默许自己这个行为的。 自己每天那么卖力地帮宋琰昱治疗，在府中又帮他清理了心怀不轨之人，黎嘉妍还没向宋琰昱讨要奖励，如今只是借他的名声一用，应该也不过分吧？ 即便周海已经害怕得牙齿打架，但如今看向黎嘉妍之后，还是只顾着摇头。 “不，真的不是……夫人你误会了，真的是我该死，我该死……” 对方这显然是被白江敲打过的，所以轻易不敢多说什么。 黎嘉妍心烦地叹了一口气，给了刘大一个眼神。 听说刘大师一路跟着宋琰昱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他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护卫能够比较的。 如今刘大周深也自带凌厉的气场，朝黎嘉妍点了点头之后，他上前两只大手抓住周海的衣襟，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周海给提了起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刘大冷声这么说了一句，周海一时间瞪圆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似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随后他喉咙里含糊不清地似乎想说什么，表情却是极为痛苦，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 第七十章 买下清风堂 “遭了！” 刘大大喝一声，立刻发现不对。 他伸手指捏住神情扭曲的周海的下巴，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周海两眼一翻，立刻吐出一口“鲜血”…… 刘大直想着要保住对方的性命，所以并未躲闪，而那“鲜血”仔细一看，居然还在蠕动！ 是蛊虫！ 千钧一发之际，周海体内吐出了好几只蛊虫，那蛊虫看上去就像放大版的蚯蚓一般，如今诡异得扭动着，还想朝黎嘉妍扑来！ 突如其来变故，的确让黎嘉妍措手不及。 但她已经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准备应对。 可下一秒，身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自己，随后便是兵刃相接的声音。 再仔细一瞧，宋琰昱不知是何时找来的，如今挡在黎嘉妍身前。 而他手中的剑，已经几下斩掉了蛊虫，让黎嘉妍脱离了危险。 宋琰昱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再次庆幸自己没有来晚。 其实黎嘉妍觉得，自己也有把握可以做到不受伤，但是恐怕还是多少会有些狼狈的。 如今宋琰昱及时出现，又再一次带领自己脱离危险，黎嘉妍心中莫名有种安稳的感觉。 但如今还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急忙推开宋琰昱去看，才发现刘大刚刚因为离得极近，已经被那几条蛊虫缠上了手臂，眼看就要爬满了全身！ 那几条蛊虫看上去特别邪乎，长得像是巨大版的蚯蚓，如今只要一沾染上人的皮肤，却又像是会吸血的蚂蝗一样，无论刘大如何甩都甩不开。 “我来！” 黎嘉妍急忙上前，如今当然是救人要紧。 她连忙拿出自己之前备好的药粉，迅速洒到那些还在蛄蛹着想钻入刘大体内的蛊虫身上。 蛊虫一沾染上黎嘉妍抖出的药粉，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随后更是伴随着一阵阵的浓烟，化为了灰尘，只留下一阵恶臭。 “居然连这种恶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躲在背后的人，也算是有两把刷子的。” 黎嘉妍目光沉沉，感谢宋琰昱的话打算之后再说，而如今这个蛊虫的出现，无疑是对黎嘉妍的一种挑衅。 平时里跟在宋琰昱身边，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刘大，如今也是难得的慌了神。 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之后，他也急忙给宋琰昱行了礼，退到宋琰昱身后去。 宋琰昱没有选择在这种场合直接继续追问黎嘉妍发生了什么。 只是等众人再次看向刚刚还有能力算计他们的周海时，却发现对方如今两眼一翻，早就是一派死寂地倒在地上。 “这人已经死了，这种蛊虫从练制出来到使用都是十分邪门的。不是说我不会用，只是用这种蛊虫的人，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下来了。” 黎嘉妍是现在说起来，还是满脸的厌恶。 她只知道这个世界的蛊虫系统，比起自己曾经的世界来说相对落后，但却没想到落后归落后，恶心人的手段还是一点都不少！ 今天自己遇到的，也是血蛊的一种。 但区别于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蛊虫，这种血蛊其实更上不得台面，是有人直接用童男童女的血喂养还未成为蛊虫的凶残活物炼制的！ 这样炼制出来的血蛊，永远都不可能到达黎嘉妍所炼制的血骨的威力程度。 当然是在这个事件，足以证实背后之人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而周海在来这里之前也已经被威胁了。 因为用出这种血蛊的人，基本都很难活命，其残暴程度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黎嘉妍只想想，都能猜到这周海来此之前是受到了多大的威胁。 哪怕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敢暴露他背后的主家，也算他是个衷心的。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吧。既然敌人躲在暗处想来，恐怕他如今也不敢轻易跳出来。听说这周海还有些家人，我去问问他们，如果是愿意的话，倒是能给一笔银子，只是这清风堂？” 宋琰昱迅速地回过神来。 平日里他作为将军，好像从不管这些事物，如今吩咐起来倒是井井有条，将一切处理的滴水不漏。 刚刚黎嘉妍差点遭遇袭击那一幕，如今宋琰昱还历历在目。 他不想再看到黎嘉妍遇到危险，如今更是不易过早地暴露黎嘉妍的真实身份。 所以他想到的是，直接买下这清风堂。 现在急需安顿好周海的家人，至少不要闹出其他的事端来。 黎嘉妍听完之后，看了看面前的清风堂，随后也点了点头。 “基本可以确认，这件事情肯定跟白江等人脱不了关系。但到现在都没有人冲进来，用周海的死来威胁我，至少证明他们现在还不想轻举妄动，那这清风堂我也只好笑纳了。” 跟黎嘉妍说的一样，如果白江的人本来就打算利用周海的死，来为难黎嘉妍甚至是宋琰昱，那现在躲在暗处的人早就应该冲出来，第一时间指控黎嘉妍杀人了。 可知道此时清风堂里，别说是有白江的人，连之前留在这医馆里的伙计和工人都不见了踪影，着实显得有些奇怪。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多个医馆对你来说自然是好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今天受到了惊吓，要不要回去好好休息？” 宋琰昱回过神来，看着地上那一滩还未完全消散的蛊虫留下来的血渍，依然觉得放心不下。 他此时说出口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实在是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黎嘉妍作为在宋琰昱身边半年的人，从一开始见证了他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是冷眼旁观，到现在两个人也算是比较默契的合作伙伴了。 潜移默化之中，她当然能够感受到宋琰昱对自己的关心。 黎嘉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反而像是两个已经合作了许多年的默契了队友一样，也朝宋琰昱点了点头。 “小事儿，这才哪到哪儿？只是今天没能从这周海嘴里问出有用的事情，反倒是让他如愿早早归西，想起来还是挺可惜的。” 这话要是其他人听见，恐怕就要说黎嘉妍恶毒了。 但宋琰昱听完之后只是忍俊不禁。 ------------ 第七十一章 故人处境 黎嘉妍倒是真性情，她如今反而跟宋琰昱这个从战场上真刀真枪拼下来的杀神，想的一样了。 “这里毕竟出了人命，我先派人去找周海的家人。如果他们想要闹的话，不可避免还要应付一场官司。当然他们要是愿意收将军府的钱，我们之后也绝对不会与他们为难。” 宋琰昱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护着黎嘉妍朝院外走去。 即便黎嘉妍再怎么厉害，即便刚刚收复那几只邪门蛊虫的人，本就是黎嘉妍，宋琰昱现在依然也不是很想让黎嘉妍留下来，面对那一地的狼藉。 只多看一眼，宋琰昱都觉得让人不舒服，当然也就不想让黎嘉妍独自面对。 黎嘉妍听完也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接二连三遇到的事情最后都是宋琰昱来摆平的，算起来自己欠宋琰昱的，是不是更多了一些呢？ “我就说嘛，夫君对我最好了。” 表面上，黎嘉妍突然挽住了宋琰昱的手臂，甜甜一笑。 随即在宋琰昱微微愣神的时候，黎嘉妍却是将头轻轻靠在宋琰昱的肩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并且小声多加了一句。 “已经麻烦你太多次了，这段时间养元堂里也赚了不少的银子，这笔钱还是我来出吧。” 本来因为黎嘉妍刚刚那句甜甜的“夫君”，心情又好上一个度的宋琰昱，在听到黎嘉妍压低声音说出的真实想法之后，心情顿时又变的莫名低落起来。 但他还是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瞥了黎嘉妍一眼。 “你赚的钱有几两银子，经得起你这么挥霍？你既然已经嫁给本将军，如今我这府里这点小钱还是有的，自己的夫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宋琰昱这话，听上去怎么有些小不开心呢？ 看着对方明明有些不高兴，却假装不在意的表情，黎嘉妍之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原来宋琰昱也有傲娇属性，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 既然是宋琰昱执意如此，黎嘉妍也不好说什么了。 宋琰昱其实已经在军营里忙活了好几日，想来这一次也是急急忙忙出来，且一来就直奔黎嘉妍这里来，并且帮黎嘉妍解决了危机。 如今对方身上，依然有对方风尘仆仆的气息。 两人暂时达成了一致，宋琰昱担心再耽误下去恐有变数，便立刻让刘大等人先去寻周海的家人。 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宋琰昱甚至打算亲自出面跟他们谈一谈。 他本来想再派一队人送黎嘉妍回去的，可黎嘉妍听完之后，想都没想就先拒绝掉了。 “我可不是什么需要娇养起来的金丝雀。我今天除了要来清风堂一趟，本来就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夫君还是先回府上休息吧，你难得休沐，待我忙完了医馆的事情，我一定会早些回去的。” 宋琰昱看着黎嘉妍浅浅一笑，全程镇定自若的模样，当然没有办法反对。 想来今天周海暴毙这个小小的插曲，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而她如今也更在意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 宋琰昱本还想带对方走的，但最后看着黎嘉妍眼神里的执着，也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就多注意安全，我先回府上一趟。老夫人刚刚就派人来巡了两遍，等晚些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回去。” 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宋琰昱又接又送了？ 黎嘉妍微微一愣，还想说些婉拒的话，让宋琰昱不用太过担心自己。 宋琰昱就已经坚定地摆了摆手，率先离开，这背影莫名有种仓皇而走的感觉…… 他是担心在多停留一刻，会听到黎嘉妍推诿拒绝话吗？ 既然宋琰昱坚持如此，黎嘉妍也只好理解为，宋琰昱要在老夫人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十分深厚的样子。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还是有义务要陪着他继续演戏的，也没再纠结这点小事。 清风堂虽然只隔着养元堂一条街，但如今黎嘉妍城坐马车回去，还是需要小小的绕一下路。 而这绕路的范围，刚好会经过她之前见到过的教坊司。 上一次在教坊司门口，看到了原主曾经陪伴在身边的那些熟人之后，黎嘉妍午夜梦回，其实偶尔还是会想到那个画面。 黎嘉妍虽然拥有原主之前那些遭遇的记忆，但她毕竟不是原主本人。 心中那些愤恨不甘，看到曾经至亲之人被迫害至此的悲痛，本来是黎嘉妍无法共鸣的。 但是这种感觉出现了太多次之后，也的确影响黎嘉妍的休息。 渐渐的，一想到教坊司里那些曾经黎家的旧人，黎嘉妍的心情也实在高兴不到哪里去。 好巧不巧，自己才刚刚解决完周海的事情，还不算能够彻底松了口气，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过教坊司的时候，又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这一次黎嘉妍并没有急着问发生了什么，马车被前面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去路，所以他们也被迫缓慢通行。 黎嘉妍全程闭着眼睛假寐，其实在听着车外的动静。 除了听到几个人争吵的声音，和几个女子低声的哭泣声，黎嘉妍还听到了一个显眼包的声音。 她顿时心烦地睁开眼，刚一转头也对上了阿锦的目光。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里也能遇到他。这大白天的，他不仅要为难良家妇女，还要为难这些可怜人，他可是真够闲的！” 黎嘉妍说的冤家并不是其他人，而是之前为难过阿锦的吏部尚书之子，张宗宝。 黎嘉妍才说完，就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瞧见张宗宝在大白天里，不仅频繁出入教房司，手中还拽着一个身材纤弱的姑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些什么。 大概是那姑娘不从他，他便想用强的。 即便是教坊司姑姑再三出来劝阻，对方还是搬出了他那贵为吏部尚书的爹来，一时间惹得众人围在一旁议论纷纷，但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指责他的不对。 黎嘉妍此时也认出了张宗宝紧拽着不放的人，应该是之前黎服里的旧人，名叫如玉的。 这好像还是原主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虽说是主仆之分，但二人一同长大也可以说是情同姐妹了。 ------------ 第七十二章 揭皇榜 心里那种顿顿的痛感又传来了，黎嘉妍无奈地放下车帘，长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心口在心里默默安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放心，既然用了你这具身体，我就不会完全不管不顾，总有一天……” 等回过神来，马车也慢慢地挤开了人群，离教坊司越来越远。 心中那种钝痛的感觉，这才渐渐消失。 黎嘉妍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回头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阿锦，但全程也只是浅笑了一声，并没有开口拆穿对方。 其实黎嘉妍一开始之所以愿意帮阿锦，真的以为阿锦是被那张宗宝逼的走投无路的一个弱女子。 但是随着阿锦来到自己身边之后，渐渐表现出来的异于常人的聪明和能干，黎嘉妍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被骗了。 阿锦根本就不像自己第一次看到她被张宗宝欺负时，那样柔弱不能自理。 相反的，阿锦的能力很强。 比起自己身边懵懂乖巧的绵绵，阿锦的身份对于黎嘉妍来说的确是一团迷雾。 但既然阿锦不说，就证明阿锦留在自己身边有她自己的目的。 黎嘉妍几次试探下来，阿锦至少没有任何打算要害自己的心思，甚至对黎嘉妍来说算得上是衷心，只不过是有所隐瞒罢了。 所以黎嘉妍暂时没打算跟阿锦完全坦白，若有朝一日对方愿意说的话，黎嘉妍也愿意听。 但是阿锦若是一直不说，只要不损害到黎嘉妍的利益，也不伤害黎嘉妍身边的人，黎嘉妍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 “夫人，听说这几日城门口贴了皇榜，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似乎是感觉到了黎嘉妍一直在看自己，阿锦心中也有些心虚，为了转移黎嘉妍的注意力，她突然抬头浅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张贴皇榜的事情，黎嘉妍好像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但是如今真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一时间也好奇地摸了摸下巴。 “反正清风堂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解决好，我现在回去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这里离城门应该也不算远了吧？咱们去看看。” 张贴皇榜，不算是什么千年难遇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重点是在，黎嘉妍也听说了，宫中大皇子病重，遍寻名医给大皇子治病。 可偏偏如今整个京城中的医馆，还有那些过了明路的大夫，基本都已经被白江提前掌控了。 所以哪里还有人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能力进宫给大皇子治病？ 黎嘉妍之前是有自己的小事情要做，所以这件事情也只当做是饭后闲谈，没有去多关注。 但没想到过了整整三日，还没有人敢揭皇榜，这件事情就变得有趣了起来，黎嘉妍调转车头往城门而去。 但是在下车之前，黎嘉妍还是犹豫了一番，用面纱遮住脸。这才带着阿锦等人一同下了马车，挤到了皇榜面前去。 皇榜的内容也极其简单，虽然没有直接写明是大皇子病了，但是也说清楚了，是需要请人进皇宫医治伤者。 不过也没有说清楚那病人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从给出的条件就足以见得，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若是能担此重任之人，可以向陛下提一个条件……天哪！” 一直跟在黎嘉妍身边的绵绵，在看完皇榜之后，是这一行人之中最不淡定的。 她念出声来之后立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又不确定地看了几遍皇榜。 其实绵绵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相比起黎嘉妍跟阿锦此时的淡定，一众路人看到绵绵这样，这才没有觉得黎嘉妍这一行人可疑，反倒有几个热心的大哥笑盈盈地上前解释。 “小姑娘，这条件听上去的确是很不可思议，但你要知道若是没有达到那位的要求，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是难以预估的呀。” “就是就是，咱们小老百姓瞧个热闹就好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没了命不说，还要牵连一家老小甚至，可能会被诛九族也说不一定！” 这些“好心”的大哥看似是来劝路人不要冲动，不要眼前的利益而瞎冒险。 可黎嘉妍看着他们深情并茂卖力的表演时，忍不住冷冷一笑。 不得不承认，这方法虽然拙劣，但是有用。 至少唬住了很多跃跃欲试的人。 他们在三考虑之后，也都忘掉了刚开始看到这个条件时的兴奋和冲动，反而都变得眉头紧锁越发谨慎了起来，甚至和那皇榜保持了距离。 偏偏黎嘉妍如今不信邪，站到了最前方去，仔细阅读了皇榜上所说的。 因为皇榜上的字数也并不是很多，黎嘉妍确定自己没有发现任何的附加条件。 皇帝既然也贴了皇榜，也绝对不是什么小心眼之人。 贴皇榜的目的，是为了找有能力的医者救他儿子，而不是故意算计别人，诛别人九族。 “哎哎，小姑娘你不会是想接皇榜吧？我可告诉你……” 看着黎嘉妍有所动作，之前那几个好心的大哥又想上前劝阻。 却见黎嘉妍刚一回头，另外一只手假装漫不经心地就揭下了面前这张皇榜，看向对方之后，眼神里更是透着冷意。 “那还真是谢谢各位大哥的好意了。不过巧了，我本就是孤女，家中只剩我一人，也没什么九族可言。” 黎嘉妍这话可不算是在撒谎。 毕竟黎家当初因为那档子事情，全部被流放，在这京城中已经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更何黎嘉妍今日既然蒙着脸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以真面目示人。 “这皇榜我先揭下了，按照约定，三日之后我会进宫。若是要寻我，就到清风堂寻宋掌柜吧。” 黎嘉妍笑盈盈地留下这句话之后，带着众人又急忙离开了。 因为直到她真正拿下了皇榜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的确是有些冲动了…… 皇榜看似值轻飘飘的一张纸，但如今的分量简直重如千金。 可是想到皇榜上提出的这个条件，黎嘉妍很难不动心。 ------------ 第七十三章 分歧 即便黎嘉妍已经暂时稳住了心神，但是自己心里的悸动，还是疯狂地操纵着自己去揭下皇榜的。 因为如果能让皇帝答应一个条件，无论是为黎家平冤昭雪，还是解救那些被困在教坊司里的故人，都不是空想了。 只是…… 等回到马车上，看着自己手中被揉皱了的皇宝，黎嘉妍还是觉得头疼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眉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好像是闯了大祸了，也不知道宋琰昱知道之后会不会怪自己？ 兴许是人在底气不足的时候会格外的运气不好，黎嘉妍还在纠结着这件事情要不要先瞒着宋琰昱。刚一回到霜寒阁，迎面却撞上了难得此时会在家中的宋琰昱。 “你不是说还要回医馆，晚些才回来吗？” 宋琰昱有些奇怪，黎嘉妍怎么会突然调转方向又回来了。 黎嘉妍抬头猛然看到宋琰昱时，也紧张地下意识将手中的皇榜藏在了身后。 这个小小的动作，当然是逃不过此时宋琰昱的眼睛的。 宋琰昱现在身上穿着还是外出的衣裳，看来好像还有事情要办。 “啊，我去看了一圈也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倒是觉得有些乏累了，所以想回来休息。夫君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还是快些去吧，如今时辰还不算晚。”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话也特别多。 黎嘉妍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之后，还刻意挤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来。 殊不知她如今种种做法，在宋琰昱眼中看来已经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宋琰昱微微侧目，看到黎嘉妍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也不着急有所举动，他故意点了点头，假装要朝门外走去。 “最近宫里不太平，外面也不太平。我可能不会经常待在府上，你行走在外切记一定要小心。” 没想到宋琰昱此时此刻还在关心着自己的安危，黎嘉妍一时间更加心虚了。 她垂眸刚想点头，宋琰昱的手却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虽然对方没有用什么太大的力气，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随后趁黎嘉妍愣神的时候，宋琰昱已经从黎嘉妍手中抽走了那一张皇榜。 “这是……” 宋琰昱意识到了黎嘉妍要做不靠谱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胆子这么大。 再看清楚自己手中拿着的，的确是张贴在城门处的皇榜之时，宋琰昱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 既然都已经被宋琰昱挑破了，自己再遮遮掩掩的倒也没什么意思。 黎嘉妍故作大方地耸了耸肩，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心虚。 “如你所见了，我接了皇榜。都说如今大皇子病得严重，若是治好大皇子，皇榜上说皇帝就能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所以我想去试试。” 黎嘉妍这话才说完，还是不敢跟宋琰昱直视。 直到此时她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虚？ 这件事情虽然不算是经过深思熟虑，但是自己也不一定就真没这个实力。 如果真的去试一试，而且还得到了奖赏，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宋琰昱沉默地扫了一眼皇榜上的内容，其实即便他不看，他也知道皇榜上写的是什么。 他并不是非要左右黎嘉妍的做法，但如今他下意识的，还是会觉得担心。 “朝堂之上的争斗比你想象中得还要惊险，如今这几位皇子背后的拥护者众多，几方势力相争，不是你我可以随意插手的。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宋琰昱说的是实话。 但如今黎嘉妍偏偏就是只吃软不吃硬，听到宋琰昱这么说，黎嘉妍心中略微有些许不满，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头疼脑热，皇帝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发皇榜了。我认为那大皇子如今的种种症状，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蛊。如果真是这样一切就好办，你难道还不信我？” 即便黎嘉妍以姜家嫡女的身份出现，一直以来却都精通蛊术本就很奇怪，但是宋琰昱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也从未质问过对方各种前因后果。 可如今黎嘉妍似乎没有意识到，宋琰昱所说的不简单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可不仅仅只是指宋琰昱到底信不信黎嘉妍有这个能力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另外一个身份？除了是将军夫人之外，你还是黎嘉的嫡女，一旦有人发现……” “够了！我知道我是罪臣之女，一旦有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不仅仅是我，还会给整个宋家招惹麻烦。我很清楚的，所以我不会连累你们。” 黎嘉妍越听心情越是烦躁。 她以为宋琰昱此刻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所以极力想要阻止自己。 偏偏黎嘉妍是个不信邪的，如果宋琰昱此时可以好好地劝一劝自己，而不是态度如此强硬的话，黎嘉妍兴许真的会听。 可宋琰昱的语气越是强硬，说话的时候干巴巴的，像是跟自己的下属发号施令一样，黎嘉妍心中听着就越发不痛快。 不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吗？ 之前乔姨娘在府上，时不时地就要拿这件事情出来挖苦讽刺黎嘉妍，黎嘉妍都听习惯了，也不用遮遮掩掩。 没想到黎嘉妍会突然这么拧，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 宋琰昱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欲言又止，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已经接了皇榜，没过多久就会有人打听你的来历。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宋琰昱这边还没有帮黎嘉妍处理好清风堂的事宜，对方就已经这么快地速度揭下了皇榜，的确是让宋琰昱比较头大的。 但见黎嘉妍执意如此，宋琰昱虽然没有说什么好听话，但其实在心里已经偏向于支持黎嘉妍了。 只是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还是冷着一张脸离开的，这就让黎嘉妍觉得宋琰昱就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刚开始还有些心虚的黎嘉妍，心中那股别扭劲儿上来之后越发的烦躁。 她反而觉得自己跟宋琰昱的思想，果然是会有所碰撞。 ------------ 第七十四章 宋掌柜出手 黎嘉妍一在气头上，想的就多了。 她觉得自己和宋琰昱，两个人如果只是当做同伴相处还没什么，可现在宋琰昱如果管得太多了，自己也不太适应他那陈旧的思想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赶快把宋琰昱治好，总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当将军夫人，自己跟宋琰昱不合适。 一连几天，宋琰昱跟黎嘉妍都没有碰面。 不是黎嘉妍太忙，就是宋琰昱太忙。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黎嘉妍刻意跟宋琰昱避开的原因。 那一天两人不欢而散之后，黎嘉妍为了证明自己这样的举动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错得离谱，所以更加卖力地在做准备。 不过宋琰昱表面上没有在追问，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在管这件事情。 首先他为黎嘉妍做的就是找到了周海的家人，并且出了高价，将他们送出了京城，还将之前清风堂的房契拿到了手，第一时间就派人送到了黎嘉妍手中。 黎嘉妍揭皇榜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放出话去，自己是清风堂里的女掌柜。 这清风堂比起养元堂来说，在京城中的名气要更大一些。 有许多的老主顾看着清风堂关门几日再次开张就已经换了一个掌柜，不少人都感到奇怪，也有人纷纷开始打探黎嘉妍的消息。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黎嘉妍为了做足了戏，化名宋妍在外行事。 这几日都是歇在清风堂的后院里的，并且也抓紧时间炼制了很多蛊虫。 除了自己料想到的，可以治疗大皇子病症的蛊虫，黎嘉妍还准备了一些防身的。 毕竟只要一进了皇宫之中，若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若不使出浑身解数，恐怕很难脱身。 做这些准备的时候，黎嘉妍承认若是没有宋琰昱的帮助，自己不会这么的顺利。 可偏偏整整三日，宋琰昱也没派人来寻自己回去。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继续闹着别扭，黎嘉妍也就当做宋琰昱是实在太忙了，没有心思管自己这样任性的小打小闹了。 一直到乘坐着宫里派来接自己的马车，摇摇晃晃进了皇宫，黎嘉妍满脑子想的居然还是那一日宋琰昱满脸无奈的神情，她心中也有些闷闷不乐。 “宋掌柜咱们到了，剩下的路可就不能乘车进去了。还请宋掌柜移步，与我一道进去。” 门外传来宫中内侍的声音，黎嘉妍回过神来，再一次确定自己脸上戴好了面纱，这才掀开车帘，扶着宫女的手款款下了车。 本来黎嘉妍还打算跟之前的一样，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暴露，先让阿锦假扮自己的。 但是她又想到，皇宫之中可不比在外面，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没能够及时作出判断，阿锦很有可能自乱阵脚。 到时候只会招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黎嘉妍踌躇再三之后还是打算自己出马。 如今她不仅是蒙着面纱，面纱之下也是做了些手脚的。 她不担心有人强行揭掉自己的面纱就能认出自己的身份，除非是自己尤为亲近的人，比如宋琰昱…… “怎么又想到那个臭男人了？今天是要做大事的，可不能再分神了。” 黎嘉妍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在此之前，她也不认为自己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 可这一次，难得的跟宋琰昱闹了一次别扭，黎嘉妍这几日日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想起宋琰昱，这让她心中更加闷得慌。 前方引路的内侍没听清楚黎嘉妍在说什么，有些疑惑地停住脚步回头查看。 黎嘉妍摆了摆手，假装无事发生，镇定自若地带着自己的药箱，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宋姑娘当心，进了这后宫，自然是要谨言慎行的。如今你揭了皇榜，陛下和娘娘一言九鼎，自然会让姑娘试一试。但姑娘也须知道这皇宫中是如今最讲规矩的地方，千万不能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一路上那小内侍对黎嘉妍的态度不咸不淡。 看到黎嘉妍自言自语之后，眼神里似乎还有几分不屑，交代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 黎嘉妍回过神来，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正因为他们宫中这乱七八糟的规矩，才使得黎嘉妍今日只能只身一人前往。 本来按照计划，她是要带着绵绵跟阿锦一起来的，可是都到了宫门口，其他的人却都被拦下了。 不过即便黎嘉妍如今只身一人，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孤立无援，甚至想要打退堂鼓。 才一进来就被一个小内侍立规矩，这实在说不过去。 黎嘉妍停在了原地不走了，抬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小内侍，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内官说的是，不过如今我刚进宫，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路还是说错了哪一句话，竟让一个奴才都敢这么说我？我既然接了皇榜，就是奔着治好大皇子的病来的，你这么说难道是不想我心想事成？”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张贴皇榜本就是为了治大皇子的病，但是皇榜上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得很清楚。 所以宫中众人私下里也是讳莫如深，不敢直接这么说的。 黎嘉妍现在不仅直接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来，而且还刻意将矛头对向了轻视自己的小内侍。 这让那内侍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知道的，是黎嘉妍这是宫外的人没规矩，不知道的恐怕就以为内侍真的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可是多事之秋，那内侍回过神后抖得跟筛子似的，急急忙忙跪地求饶。 “还请姑娘饶恕，是奴才失言……如今陛下和娘娘特地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姑娘，快些把姑娘送进宫里去，姑娘要不先……” 对方这墙头草的模样，看着黎嘉妍也实在懒得看。 她淡然地路过了面前的人，朝前走了两步。 “自然是大皇子的事情更为重要。还是快些带路吧，莫要误了时辰。” 黎嘉妍语气冷淡，内侍捏了一把冷汗，起身之后急急忙忙朝前走去了，一路上不敢再多嚼舌根。 ------------ 第七十五章 先过第一关 黎嘉妍是第一次来后宫，每个宫殿都修得精妙绝伦，占地面积极大。 这当然也有一个坏处，黎嘉妍跟随着内侍的脚步七转八绕，等到好不容易来到皇后所在的福寿宫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黎嘉妍也走的小腿酸痛，浑身冒汗。 可黎嘉妍也能够感受到，越往后宫深处走，众人的规矩和等级也越发分明。 看到自己这个外来人突然闯入，大多数人明明应该是好奇的，但是却连余光都不敢看向自己，全程规规矩矩的低头走路。 这让黎嘉妍心中莫名也跟着有些压抑起来，直到终于来到福寿宫前黎，嘉妍这才能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请安之后，黎嘉妍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跟皇后。 如今大盛国的君主，也就是当朝皇帝，比黎嘉妍想象中的看上去要普通一些。 对方脸上已经很明显看得到岁月的痕迹，只是看人的时候，那一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眸却跟雄鹰一般。 似乎只一眼就能看透对方所有的伪装。 即便如今第一次看到黎嘉妍，对方脸上带着几丝上位者气定神闲的笑容，但是那眼神也是算不上友好的。 黎嘉妍带着面纱，垂着眼眸倒也没有傻到抬头张望，她只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本宫听说，你如今是京城清风堂医馆的掌柜？可本宫怎么记得，那家医馆已经开了数十年了？掌柜绝对不会是个小姑娘。” 皇后如今的语气，听得出有些许气虚不足。 想来是这几日因为大皇子的病，她也很是劳累，所以身子也虚得慌。 黎嘉妍前来早就做足了准备，如今她是原本掌柜周海一个远亲，而周海是赚够了钱，已经带上自己的家人离开了京城，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黎嘉妍把之前所准备好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倒也不算有太大的疑点。 “你可知道，这皇榜已经粘贴出去了许多日，可，未曾有人敢直接揭的？” 等到皇后问了一堆问题之后，皇帝这才幽幽开口。 他的声音比起如今皇后的声音，听上去就更显苍了，但是却苍劲有力，语气听上去有些慵懒。 但其实他越是这样说，才惹得众人不得不竖起耳朵，努力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不敢有任何的遗漏。 “回陛下，民女知道。民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陛下和娘娘的，民女的家乡在遥远的西境，从小便耳濡目染。不仅跟着家中长辈学会了医术，也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蛊术，所以才想大着胆子来试一试。” 黎嘉妍并没有一来就隐瞒自己会蛊术的事实，相反的，倒是大大方方地编造了一个还算正常的理由说了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调查，黎嘉妍也知道了大盛国里，蛊术一词虽不算讳莫如深，但是也上不了正经的台面。 自己现在说出来，如果一开始皇帝跟皇后就不接受，把自己轰走，总我好过之后发现自己是用蛊虫救了大皇子，不仅不记自己的功劳，还要大发雷霆。 跟黎嘉妍料想的一样，听完她说的这些之后，皇帝似乎有些不悦，眯了眯眼睛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没有接着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有些坐不住了。 大皇子已经病了好几天，意识越发模糊，如今甚至都已经认不出她这个母后来了。 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这简直就是坐以待毙，哪怕是真的有问题，她也愿意信一次。 “无妨，只要你能治好皇儿的病，并且不能让他的身体有丝毫的损害，本宫也一定重重赏你。”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等不及，想要拉着黎嘉妍直接去给大皇子看病去了。 甚至有点烦皇帝此时在此处碍手碍脚的感觉。 不过比起皇后此时的承诺，黎嘉妍更在意的是皇帝皇榜上所允诺的事情。 考虑再三之后，她还是大着胆子提了一下。 “多谢娘娘。娘娘放心，我既然已经揭了皇榜，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医治大皇子的。只是民女当时看到皇榜上所说，若是此事成了，民女可以提一个要求……” 即便是斟酌着开口的，黎嘉妍说到这里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都说如今伴君如伴虎，这老皇帝年纪见长必然疑心更重。 如果说的太清楚了，他恐怕会觉得自己很贪婪，甚至背后有人指使，到时候就适得其反了。 黎嘉妍毕竟是宫外人，见惯了这皇宫之中中规中矩的人，皇帝虽然觉得黎嘉妍可疑，但听完她这样说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突然爽朗一笑，豪气地大手一挥。 “年轻人有胆识，不错。朕自然是一言九鼎，先去看一看大皇子的病吧。” 只要得了皇帝这句话，黎嘉妍也算是放心了。 接下来，她便拎着自己的药箱跟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皇子得寝室外。 才刚一接近，黎嘉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整个宫里的太医，为了能让病重的大皇子好起来，几乎是彻夜不眠地守在了这里。 整一个福寿宫的东殿，如今也跟泡在药罐子里一样，气味实在难闻。 “等等，这位是白太医，是如今太医院的院判。你若是在给皇儿医治的过程中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让白太医瞧出来了，本宫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都到了最后一步，皇后这才想起了要多有防备。 她突然指了指原本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的一众，对黎嘉妍这么说着。 黎嘉妍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知道隔着面纱对方看不见，表面上她也只能点了点头。 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白江。 虽然猜到了白江现在也会在宫里，自己一旦遇上的话也算是冤家路窄，但是没想到这么早就会碰头。 而且还是被这位皇后亲自指派的。 这样一来，就算还没有上手去看大皇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黎嘉妍也差不多可以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皇后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这白江有问题。怪不得大皇子的病会好不起来。 好得起来才有鬼…… ------------ 第七十六章 面纱之下 白江表面上当着皇帝跟皇后的面，甚至不敢正眼打量黎嘉妍，实则他也意识到了有些许不对。 偷瞄黎嘉妍几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白江也只能选择暂时按兵不动，看看黎嘉妍想干什么。 黎嘉妍手中拿着自己惯用的银针上前来，先给大皇子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他的面相。 如今对方脸色煞白，印堂发黑，虽然心跳和脉搏都还正常，但早就已经虚浮不定。 看得出来，这也已经只剩半条命吊着了，的确很是危险。 但仅凭最简单的望闻问切，黎嘉妍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中了蛊虫。 更何况现在还有白江在这里，黎嘉妍心中也很明白，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白江控制住。 否则自己不仅不能治好大皇子的病，还很有可能会被白江暗中陷害，到时候难说还能有命出宫去。 “回陛下，娘娘，大皇子殿下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可否让我……” “陛下！此人来路不明，又故意蒙着脸，如今看上去明明处处都很可疑，万万不能就这么让她触碰大皇子！若是她是被那奸人派来的，趁其不备害了大皇子的性命，后果不堪设想啊！” 刚刚还有些许愣神的白江，才听黎嘉妍开口就立刻情绪激动地打断了黎嘉妍的话。 他甚至已经夸张地跪倒在地，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对大皇子有多么关心呢。 黎嘉妍实在没想到对方演戏会这么卖力，微微一愣。 却见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的确是有些许不悦。 “这倒也是。本宫刚刚就想问了，既然敢揭皇榜又敢进宫，如今都当着陛下和本宫的面了，又何必故弄玄虚？把你这个面纱揭开吧。” 皇后现在一心只想给大皇子治病，居然也跟着附和。 如今整个大盛会医术的女子本就不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皇后也不会轻易让对方真的进宫来。 到如今看来，她还是觉得面前的女子不值得信任，所以才会在白江提出质疑的时候，首先也跟对方想的一样。 黎嘉妍心中有些无奈，眼神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江，随后也别无选择。 “好吧，其实我蒙面杀并不是因为要装神弄鬼，只是担心冲撞了贵人。” 黎嘉妍语气里是浓浓的无奈。 等到她把面纱刚一揭开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震惊的眼神。 并不是因为自己面纱下面是多么惊为天人的一张脸，恰恰相反…… 黎嘉妍现在脸上全是红到发紫的痤疮，一片连着一片，另外一边更像是有胎记一般，遮住了她原本精致的五官。 她这长相已经不只是丑陋能够形容了，是多看一眼就会把人吓得做噩梦的程度！ 皇后首先倒抽了口冷气。 余下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连忙低下了头去，只有皇帝冷冷扫了一眼之后。又再次看着白江。 “这样行了吧？人不可貌相，若她真有本事，朕也不指望她能治好嗣儿的病，只要有所贡献，朕都会重重有赏。” 皇帝这不是刻意地要帮黎嘉妍的。 而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太医院一直拿不出有用的方法，大皇子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这早就已经让皇帝对他们太医院上下都尤为不满了。 如今白江无论说什么，在皇帝看来，就是担心被别人抢了功劳所以故意找茬。 所以皇帝心烦地摆了摆手，黎嘉妍连忙将面纱又蒙上，心中也松了口气。 “这……好吧，本宫也从不以貌取人。事不宜迟，你还是赶快先给皇儿看看吧。” “你要是真有什么方法，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只要是有用的，不仅是陛下会赏你，本宫也会重赏。” 皇后恐怕是如今在场的，最担心大皇子病情的人了。 她三番四次催促，黎嘉妍早些给大皇子医治，以至于刚刚即便看到了黎嘉妍的相貌如此丑陋之后，皇后也没有再表露出任何的不悦。 “是。陛下和娘娘不用担心，先让我近距离看一看。” 黎嘉妍一面放下自己的药箱，在得到面前这两位的准许之后，黎嘉妍这才打开了药箱翻找。 白江跪在地上满脸的不服气，但如今只要还有皇帝跟皇后在场，他就不敢再次轻易针对黎嘉妍。 而且黎嘉妍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揭开面纱之后，白江看自己看得是最仔细的。 他的那双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可黎嘉妍早有准备，这一番伪装下来，饶是之前已经见过自己很多次的白江，此时心中必然也是茫然的。 他也不敢完全把自己，和将军府夫人画上等号。 就在众人都没留意之前，黎嘉妍在药箱里捣鼓了一番，再次走到了大皇子的病榻前。 黎嘉妍拿起自己手中的银针，先在大皇子的手背上扎了几针，只不过是几个提神的穴位。 如果大皇子不是陷入了重度昏迷的话，黎嘉妍扎完这几个穴位之后，对方应该会有所反应。 可如今的结果跟黎嘉妍想象得出入不大——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是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 若不是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黎嘉妍心中恐怕也没底。 “怎么样了？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后心急地快步跑上前来，黎嘉妍转身时故意在空中晃了晃自己的衣袖。 看似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实则如今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皇后前一秒还一脸的焦急，后一秒在靠近黎嘉妍身边时，眼神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 她没有在急切的叽叽喳喳追问下去，双眼只是无神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听着黎嘉妍所说的话，她也没有再表现出任何的质疑，只是有些木讷地跟着点了点头。 黎嘉妍见状，一边留心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一边又在脑海中想了一圈，要想办法让皇帝跟白江同样靠近过来。 ------------ 第七十七章 幽梦花汁 黎嘉妍抽出自己刚刚扎在大皇子穴位里的几根银针，看着银针针尖已经微微泛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以民女所见，大皇子应该是中毒了，而且不是简单的毒，容我再看一看。” 听到黎嘉妍说出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他们也都觉得大皇子应该是中毒了，偏偏太医院到现在都没有找出，中的是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 皇帝的表情固然也不是很好。 他当然在意自己这大皇子的性命，但如今他更痛恨的是，为了夺嫡，几方势力做出的这些小动作。 如果这一次，他们真的害死了大皇子，无论是哪个皇子得益，皇帝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听完黎嘉妍说的，皇帝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快步起身走到大皇子的床榻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大皇子几眼。 “那你倒是说说他中的是什么毒，又要如何解读？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拿你是问！” 皇帝前一秒还有些莫名来气，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气愤好像戛然而止。 他只眉头紧皱地看着病榻上的人，没有给黎嘉妍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真的说出要罚黎嘉妍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还在房间里的众人神情都渐渐变得呆滞，举动也显得有些笨拙缓慢。 不过还能保持理智，保持清醒，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任何的问题。 当然除了黎嘉妍。 黎嘉妍再一次假装自然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袖，其实能够控制这整一个屋子里的人，陷入一些小小的幻境中，就这已经是幽梦花汁带来最小的影响了。 幽木花是黎嘉妍偶然发现的好东西。 在之前的世界，这些草药的作用更多的只不过是拿来平添一些乐趣，不会真正的用在蛊术当中。 因为黎嘉妍那个世界的蛊术已经登峰造极，对中蛊之人的危害，也是极其严重的。已经不是这些小小的幻术把戏，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黎嘉妍原本也没抱多大的期望。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元老头收集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药草给黎嘉妍。 黎嘉妍居然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里，发现了幽梦花草。 从那一天开始，黎嘉妍就着重提取幽默花汁。 这种花的汁液，刚开始不足以让闻到的人致幻，要加入特质的蛊虫再次炼制。 而这蛊虫，必须是蛊族血脉的人的血液所养的血蛊，刚好这两样东西黎嘉妍都有。 所以黎嘉妍一合计，还是制作了不少的足以致幻的幽默花汁随身携带的。 这东西当然不会要人的性命，但是可以让近距离闻到它的人神经被麻痹，整个人好像都慢了半拍。 而对于别人所说的事情，会想当然的去附和，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也不会拒绝自己正常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吸入这种致幻剂后，一直到效果消失之前，是不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的。 看着周围的人眼神都变得有些迷茫，无论黎嘉妍伸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见大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黎嘉妍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人多，黎嘉妍实在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自己带来的那些小可爱。 如今大家都变得反应迟钝，黎嘉妍反倒没什么怕的了，她起身从药箱的暗层里，取出了几只分装的小盒子。 其中有个小盒子里，装着一只通体碧绿的蛊虫。 说是蛊虫，若是没有懂行的，只看一眼恐怕会以为这盒子里装的只是半截竹竿。 这蛊虫一开始的原型，本来也就是竹节虫。 经过多方炼制，和其他蛊虫几经相斗之后所炼制出来的蛊虫，也变换了些模样。 黎嘉妍拿出竹节蛊，把它放到了大皇子如今铁黑的脸上。 竹节蛊就像有灵性一般，在大皇子的脸上缓慢地爬了一圈之后，突然钻进了对方的鼻孔里。 随后黎嘉妍便瞧见了大皇子皮肤之下的血液里，好似有活物在涌动一番，顺着他的额头渐渐向下，随后爬满了他的全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竹节骨再次从大皇子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却是从一开始的通生碧绿，变成了通身乌黑，甚至还萦绕着些许雾气，看上去极其邪乎。 黎嘉妍眉头紧皱，打开了一开始的盒子。 竹节蛊不像刚开始那样行动缓慢，反而是十分迅速地立刻回到了盒子里，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黎嘉妍一面关上盒子，一面轻轻叹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小家伙。” 直到这一步，黎嘉妍总算是测出来了大皇子体内中的是什么毒。 这竹节蛊经过自己的炼制，如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测毒用的。 将竹节骨放入人体内，按着人的血脉走一遭，等到它再次钻出人体内的时候，根据它此时身上的颜色，就可以判断对方中的是什么毒。 而这黑色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了所谓的百毒之蛊。 “雕虫小技，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黎嘉妍心烦地将蛊虫收好，又拿出了另外一只蛊虫。 那只蛊虫就像一只胖胖的蜂蛹，黎嘉妍将他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对方还有些不愿意地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好像还很贪睡。 黎嘉妍将蛊虫再次放入了大皇子体内，随后看着大皇子的脸色渐渐好转，甚至眼眸轻颤，似乎快要醒来的样子。 黎嘉妍这才起身打开了窗户，并且点上了一只解幽梦花草幻境的醒神香。 “这，这是怎么了……” 皇后首先回过神来。 刚开始本是十分心急的她，刚一恢复清醒，看到的是大皇子的脸色渐渐变好的一幕。 皇后心情顿时被喜悦占领，急忙紧紧握住大皇子的手，激动到语无伦次。 “陛下，民女给大皇子看过了，大皇子的确是中了毒。可如今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找不到解毒之法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大皇子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南疆的蛊毒！” 黎嘉妍清了清嗓子，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刚刚也跟着慢了半拍的皇帝，猛然回过神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出身了多久，眼前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已经一眼万年。 ------------ 第七十八章 大皇子醒来 皇帝再次回过神来，听到黎嘉妍这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了，毫不犹豫地一脚将白江踹翻在地。 “这就是你们太医院的出息？！在朕看来，你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也不用坐了，还不如让给人家小姑娘！” 皇帝自然是生气的。 他知道白江老谋深算，也知道对方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这一次无论皇帝怎么威逼利诱，白江迟迟拿不出一个有用的法子来。这让皇帝气得恨不得当场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可是白江这个老狐狸，这一次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这么多年来，他在皇帝跟皇后眼里，都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也算是立了很多次功。 而且白江在外并没有暴露自己其实是贵妃的人，以至于皇后甚至都还挺相信白江的 在皇帝每一次气得恨不得把白江诛九族的时候。都是皇后又急忙保住了他。 毕竟皇后自己的儿子，现在还病得下不了床，这个时候要是把宫里的太医全部杀了，那大皇子恐怕就只能等死了！ 如今随着皇帝震怒，并踹了白江一脚，在场的所有人也算是立刻都清醒了过来。 这些下人更是不敢表现出自己有须臾的走神，紧张地冷汗直冒。 白江被踹了这一脚，还有什么不清楚？ 他连忙又跪好了求饶，但是余光飘向黎嘉妍都是带着怨恨的。 他们明明算好了一切，怎么半路又杀出了个程咬金，偏偏还是个女的？ 刚刚瞧见对方的身形有些熟悉，再加上又是女的，又会医术，这就让白江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位自称是将军夫人的女人。 可看了面纱下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白江也十分笃定，宋琰昱府里的那个女子，肯定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但无论如何，这人都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的，所以白江心里十分愤怒，只是表面上可不敢有任何的表现。 只见白江又求饶一番，说了很多情真意切鞠躬尽瘁的话？ 别说是皇帝了，黎嘉妍听着都头疼，她心烦地叹了口气。 “白大人是吧？现在大皇子需要静养，你总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不利于他的恢复。” 黎嘉妍语气里是浓浓的嫌弃。 想要把白江支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谁让他自己明明就没本事还那么吵？ 黎嘉妍这话才说完，白江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急忙住口，还想小声求饶一番，生怕皇帝真的把他给轰走，他就看不清这个女子的路数了。 可一切变换的太快，由不得他在想应对之策。 因为此时病榻上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的大皇子，手指突然微微颤动了起来。 首先发现他这一变化的，当然是最为心焦的皇后。 皇后本就握着大皇子的手，感觉到他手指发出的动作，皇后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立刻掩面而泣扑在了大皇子身上，急切地呼唤起他的名字。 “嗣儿，你不要吓母后，你快醒醒！母后就在这里，你快醒醒啊孩子！” 皇后这么一哭，皇帝虽然也很心烦，但眼神里不免也流露出了几分痛心。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如今又是嫡子，不管之后立不立太子，皇帝必然也是比较重视的。 直到此时，皇帝才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女子。 从一开始黎嘉妍进来到刚刚，皇帝都没有怎么正眼看她，只不过当做是一介贱民，有几分本事罢了。 现在再看，只见黎嘉妍处变不惊地立在一旁，好像大皇子会醒来，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皇帝如今才算是正眼瞧了黎嘉妍几眼，再次坐下之后也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朕看你是有几分本事的，无论是什么蛊虫也好，蛊术也罢，朕自来瞧不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如果能够救大皇子的病，并且不落下病根，你且放手去做吧！” 不愧是皇帝，如今开口闭口就是瞧不起人的语气。 黎嘉妍按下心中的不悦，表面上当然不敢得罪这位。 乖巧地点了点头之后，她上前耐心地劝走皇后，这才拿出自己的银针，又是一番动作。 黎嘉妍施针的速度极快，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看得都目瞪口呆。 白江此时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怨恨和急切，但他却是无能为力，阻止不了什么。 几次想要打岔，看到皇帝那冰冷的眼神，他就立刻闭嘴了。 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得太过不对劲，迟早要被皇帝秋后算账，他当然不能早早的暴露。 一番忙碌下来，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皇子的手指不再发颤了。 随即却是猛然睁开眼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之后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得出来大皇子这次是受了极大的痛苦，这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儿。 比起刚刚，现在的大皇子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国母的端庄形象，急忙挤上前来，搂着大皇子哭得伤心。 平时伺候大皇子的那些宫女内官，也急忙冲上前来给对方换脏污的衣裳床铺，黎嘉妍反倒被他们挤在的外围，一时间有些无奈。 “陛下，大皇子如今能够醒来，已经算是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接下来大皇子必须按照我所说的做，否则依然有幸运之忧。” 黎嘉妍没指望再去跟皇后说，让对方保持理智了，只好连忙转向如今在场的，唯一有决定权的人。 皇帝倒是表现得平静许多，看到大皇子醒过来之后，他只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看着对方不卑不亢，倒是一点都不怕自己的样子，皇帝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你且说吧，朕先听听。” 既然得了这样的回答，黎嘉妍也不客气，将之后的注意事项说得极细。 总结起来就是几点，大皇子必须静养，这段时间无论是吃食还是其他，都一应从简。 情绪不可有太大的波动，既不能太过生气，也不能太过高兴。 所以这就意味着，大皇子也也不能一来就追究究竟是谁害了他。 ------------ 第七十九章 救命恩人 “嗯。朕看他前段时间也是太过得意忘形，如今是该好好静养着！你放心，朕会先让他好生休养，这段时间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也不用放进来了。” 皇帝这是答应了黎嘉妍的条件了。 随后这话，他是对自己身边的大太监说的。 “还有就是，大皇子的毒发得急，如今体内的蛊虫还没有完全除去。接下来这半个月，民女每日都会送药进宫。大皇子须按时服下，不能有任何的错漏，否则也可能前功尽弃。” 黎嘉妍要为对方配药不假，但其实这蛊虫不是杀不死，而是被自己放入体内的玉蚕先控制住了。 这个时候，如果急忙将百毒之蛊扼杀在大皇子的体内的话，无疑是嫌大皇子死得不够快。 那百毒之蛊之所以厉害，除了它的毒性猛烈，十分难解之外，还因这蛊虫本就是极其贪婪狡诈的。 一旦进入了人的体内，它就会疯狂地吸取精血，并且会藏在人最为重要的心脏之内。 治疗如果不小心就会伤及心脏，人一旦连心脏都不好了，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白江没有办法阻拦黎嘉妍的治疗，皇帝跟皇后如今也还算是相信黎嘉妍，大皇子的病情也肉眼可见地迅速好转起来。 看到一切都在朝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黎嘉妍心中当然也是高兴的。 她在宫中留宿了两日，每天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怎么尽快给大皇子解毒，让他的身体好起来。 想起自己进宫之前跟宋琰昱产生分歧，黎嘉妍也故意赌气一般并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 两日之后，黎嘉妍歇在福寿宫的偏殿，整个人还沉浸在梦乡里，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等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来，才刚把自己的面纱戴好，就瞧见了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脸上是十分欢喜的神情。 “姑娘快别睡了！姑娘还是赶快去东院瞧瞧吧，大皇子殿下醒了！” 这时间，倒是跟黎嘉妍算的倒是差不多。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连忙洗漱收拾好，赶到了东院。 而得到消息的一众宫妃还有其他人，也早就已经把东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黎嘉妍也是头一次瞧见了传闻中的琦妃。 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带着笑意的，但是这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恨意。 黎嘉妍只匆匆瞥了一眼，担心会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敢太过东张西望，连忙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才刚一进屋，她一眼就看到了已经醒过来，半躺在床榻上的大皇子楚景嗣。 “皇儿，这便是母后跟你提过的宋掌柜。她不仅是京城清风馆医馆的掌柜，这一次还救了你。” 皇后今日心情很好。 即便知道很多宫妃不是真心来探望大皇子，只是来凑热闹的，也没打算打发众人走。 就这么让一众人都只能守在殿外，没有让他们离开，但也没有要请进来赐座的意思。 只是在看到黎嘉妍的时候，皇后因为心情大好，语气听上去也不错。 就差要说，黎嘉妍是楚景嗣这一次的救命恩人了。 楚景嗣之前陷于昏迷之中，黎嘉妍就已经仔细端详过他的这一张脸了。 作为当今年纪最大的一个皇子，这大皇子长得跟皇帝还是挺像的，但是比起皇帝的硬汉形象，大皇子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孱弱。 才看到黎嘉妍，他下意识地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就先咳嗽了几声，看得出来的确是从小到大身子就不太好。 “民女给娘娘请安，娘娘谬赞了。既然是民女主动揭下的皇榜，如今这些当然也是我该做的。” 黎嘉妍一时半会儿看不懂皇后是真心想要感谢自己。还是只是随意说说。 所以黎嘉妍当然也没有把对方的谢意太放在心上，只不过又再次提醒对方，自己之所以冒此风险来救大皇子，为的只是皇榜上的那一个条件。 皇后自然不会听不懂黎嘉妍的意思，她笑着侧目，之后就没再去搭理黎嘉妍，拉着大皇子还嘘寒问暖一番。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皇后似乎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让黎嘉妍上前给大皇子查看情况。 黎嘉妍拿着自己的药箱等了许久之后，总算能够近身再给楚景嗣看看，看看如今蛊虫的情况。 脉象倒是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是依然略显虚浮。 如今大皇子的身体其实并不算特别乐观，他能够醒过来，只是因为黎嘉妍用蛊虫抵消了他体内的一部分毒素，但是他距离完全好起来还差着一大截呢。 可如今在场的不仅有皇后，门外还守住了那么多的嫔妃。 黎嘉妍很聪明，如果自己把话说得太直接，不仅皇后脸上的脸色会不太好看，那些妃嫔恐怕也要添油加醋，把自己说的话乱传一番。 到时候自己不仅没有了功劳，恐怕还要被定罪了。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如今身体好转了许多，但还是如民女之前所说的，我每日都会给殿下留下不同的药方，殿下必须得按照疗效治疗，身体才会完全恢复这段时间。” “切记无论是饮食还是其他，最近都要一切从简，也不能有过于猛烈的感情起伏和情绪变化。” 这件事情黎嘉妍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皇帝跟皇后都是知道的。 如今又特地细细地重复了一遍，不仅是说给门外那些竖着耳朵打听动静的宫妃听的，当然还是说给如今的主角大皇子听的。 大皇子在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己身边的人七嘴八舌说了很多遍。 自己是被一个医术高超的神秘医女给救回来的如今。 大皇子并没有一来先去追究，究竟是谁对自己动了手脚，甚至不惜痛下杀心。 反倒是对面前这个蒙着面，不卑不亢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大皇子醒来之后，跟黎嘉妍说的第一句话。 黎嘉妍微微一愣，意识到这个大皇子的身体情况还想着搭讪，也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回殿下，民女名叫宋妍，如今是清风堂医馆的掌柜。” ------------ 第八十章 表里不一 这句话皇后之前也说过。 不知道这大皇子如今是怎么了，还要明知故问再问一遍。 黎嘉妍也只好用最简洁的话语，和几乎没有什么语气起伏的语气，再次自我介绍了一遍。 大皇子听完黎嘉妍说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许探究。 他又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黎嘉妍几眼，随后才将手腕伸了出来，任由黎嘉妍给自己诊脉复查。 黎嘉妍没多搭理如今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大皇子，总觉得这人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大多数人才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醒过来之后恐怕都会不可抑制的感觉到愤怒或者后怕。 要么就是极力要找出真正害自己的人，将对方碎尸万段。要么就是要赶快规避掉所有的风险，不要再遭遇此等劫难。 可偏偏大皇子不一样。 不仅对于自己病情的情况显得过于云淡风轻，如今对黎嘉妍还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当着皇后和其他前来探病的人的面，他不敢说得太清楚，但黎嘉妍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可算不上特别友好。 大皇子刚一醒来，如今精神不济，陪着皇后说了几句话之后，整个人看上去便神情恹恹。 皇后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帝还没来，今日恐怕也就不会来了。 她假装不在意，先让院子里守着的那几个宫妃都回去了。 直到屋里除了如同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的下人之外，就只剩她，黎嘉妍和大皇子三人之时，皇后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儿，本宫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你是遭人算计差点一命呜呼，本宫也气！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你一定要谨记宋妍所说的，先把身体调养好，以后的事情，本宫自然会带你找他们慢慢讨厌。” 黎嘉妍听出来了，皇后这句话是在回应自己之前告诫大皇子的那些注意事项。 大皇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垂眸的时候整个人更像是沾染了一股寒气。 不过须臾之后，他再次抬头看向皇后，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这一次，是怪我让母后跟着担心了。如今既然我已经醒来，我也愿意相信这位宋小姐的医术，母后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看着面前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黎嘉妍反而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还算是好事，如果大皇子真的能够听得进自己的劝告，听得进皇后的叮嘱，那么接下来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黎嘉妍留下来又给大皇子针灸了一番，查看了体内毒素残留的情况，黎嘉妍心中也有了数，也明白了接下来每一天的治疗该如何定制。 皇后如今十分宝贝大皇子，恨不得再像小时候那般，直接陪在他的身边。 可大皇子明显是有事情想要单独跟黎嘉妍说的。 看着皇后陪伴了一会儿神情乏累，大皇子立刻找了个理由哄的皇后先回去休息了一时间。 所以一时间，殿内除了下人之外，就只剩下黎嘉妍跟大皇子楚景嗣两人。 “我不是黑白不分之人，姑娘这一次出手相助，实乃大恩。你说的这些本皇子当然会牢记于心，只是如今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答应本皇子一个要求？” 大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黎嘉妍。 明明整个人还虚得要命，却强撑着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黎嘉妍心中嘀咕，自己早就已经过了吃这一套的年纪。 但她也只能把鄙夷的神情藏好，表面上假装懵懂不知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皇子殿下究竟有什么吩咐？只要是民女能够做到的，民女一定会尽力而为。” 毕竟自己要的，可是皇榜上最终能够得到的一个承诺。 那可不是大皇子的承诺，也不是皇后的承诺，而是如今大盛朝皇帝的承诺，一诺千金！ 脑海中又闪过了自己在教坊司门口看到的一幕幕，不过黎嘉妍掩饰得很好，并没有让大皇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看着黎嘉妍现在如此，上到大皇子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口说起自己此次中毒中的小事。 语气却由于冰冷，甚至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有种平静的疯感。 “你这么有本事，想来应该也猜到了这一次究竟是谁对本皇子下的手吧？实不相瞒，待本皇子身体恢复之后，必然会好好跟他们算账。所以这个过程中你如果知道什么，不如提前告知，到时候我自然也会好好回报姑娘。” 大皇子这话听，上去好像只不过是最正常的拉家常加蛊惑人心。 其实潜意识里，他已经把黎嘉妍当成了他自己的人，想要随意使唤黎嘉妍这种感觉。 可让黎嘉妍心中一直都不悦。 如今在这样的世界，“权势”二字压死人，黎嘉妍也不得不先向皇权低头，假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既然是大皇子殿下所说的，我一定会多多留心，。只是如今大皇子殿下一定要记得我之前所说，无论是饮食还是在其他方面都要一切从简，可不是开玩笑。” 多的黎嘉妍就不说了，她也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大皇子两眼？ 大皇子看着黎嘉妍的表情，变得饶有兴致，随后再一开口，并没有答应或者拒绝黎嘉妍的要求，反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本皇子听身边的人，说你之所以戴的面纱是因为面貌丑陋奇怪。你医术这么高超，怎么会治不好自己的脸呢？该不会是骗本皇子的吧？” 看着大皇子明明在似笑非笑，但如今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黎嘉妍心惊肉跳。 黎嘉妍袖中的双手骤然攥紧，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民女的脸，是之前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见过的。若不是因为担心冲撞了大皇子的殿下，影响大皇子殿下专心养伤，我不介意现在就将面纱取下，让大皇子殿下瞧瞧，我这张不堪的容颜。” 黎嘉妍语气里有些自嘲和唏嘘，一面说着一面真就要去解面纱。 这段时间在宫中，黎嘉妍一直都用这样的一副假面目示人。 所以脸上那些她特意画出来的痤疮红肿，黎嘉妍也全都保留着。 ------------ 第八十一章平静和好 黎嘉妍如今倒也不担心，大皇子真的想查看面纱下的这张脸。 果不其然，在黎嘉妍的手指杆触碰到面纱的时候，大皇子反而是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黎嘉妍的动作。 “罢了罢了，本皇子只不过是开玩笑。如今宋小姐可算本皇子的救命恩人了，我当然不会这样对你，并且我还十分信任你。” 经过了短短的相处下来，黎嘉妍心中却莫名其妙，有些许动摇了。 之前进宫，她是为了能够治好大皇子的病，解了他体内的蛊毒，从而得到皇帝的一个承诺。 可如今看似最不容易出现变数的地方，却让黎嘉妍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比如大皇子这个人的人品。 明明都在其他人嘴里知道了自己面容丑陋，绝对不是他的菜，可大皇子如今在短暂的相处里却还是字里话外都有意撩拨。 黎嘉妍全程假装一根筋地听不懂。 数次之后，大皇子似乎这才失去了趣味。 即便还在养伤期间，都看得出来对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老实的主儿。 刚开始黎嘉妍尽量不去多想这些，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完全受不了的那一天。 大皇子醒来之后，皇后不容置疑，要求黎嘉妍继续留下来，又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 大皇子过了两日加起来，黎嘉妍竟在皇宫里住了整整五日，都没有给将军府传回去任何的消息。 直到看着大皇子终于能够下床走路，并且精神状态渐渐恢复得越来越好，黎嘉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背后笑盈盈的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若是大皇子能够按照如今这样的调养方式，不出半个月，民女相信大皇子所中蛊术会全数解除。体内有毒的蛊虫，也会被彻底消融。” 黎嘉妍不能告诉他们太多的细节。 一是说了他们也不懂，二是担心真的自己说的太多，到时候反而会引祸上身。 皇后听完这话，自然是喜不胜收。 这几日以来，即便黎嘉妍蒙着面纱，即便知道黎嘉妍相貌丑陋，皇后代黎嘉妍倒真是挺客气的。 如今亲眼看着大皇子的身体在渐渐好起来，皇后高兴地大手一挥，又赏了黎嘉妍不少的金银珠宝。 整整五日之后，黎嘉妍总算被允许放出宫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拎着自己的药箱，黎嘉妍原本还在想的是，之前与自己被迫分开，在宫门口等着自己的绵绵和阿锦。 整整五日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还有没有在那等着。 如果她们每次都来的话，又会不会被守门的侍卫为难？ 可等到黎嘉妍摇摇晃晃的，真的从西华门的角门出了皇宫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架熟悉的马车。 随后她便瞧见了，站在马车旁那个人。 是宋琰昱。 不知何时落了雨，宋琰昱的发丝被雨滴沾染，虽然没有淋湿，但是对方好像是踏着晨露而来，一直站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出宫的。 宋琰昱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却在看到黎嘉妍的第一刻，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并没有要道歉，也没有继续跟黎嘉妍闹别扭，而是快步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黎嘉妍手中的药箱。 “怎么在宫里那么久，累坏了吧？先回家休息。” 这个男人该说不说，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黎嘉妍心里的天平，都忍不住向宋琰昱倾斜，但是表面上她依然嘴硬。 既然宋琰昱之前不支持自己的作为，如今黎嘉妍这么做，本来也是想要赌一口气，告诉宋琰昱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可是下一秒，宋琰昱另外一只空着的大手自然而然地握紧了黎嘉妍的手。 对方常年习武的手心都带着一层茧，当他紧紧握住黎嘉妍的时候，那种粗糙的触感，却让黎嘉妍的心漏跳了半拍。 好吧，自己承认，其实自己也挺愿意跟宋琰昱好好相处的。 那些争执或是互相猜忌的丑恶嘴脸，黎嘉妍也着实不喜欢。 到头来，被宋琰昱几个动作就搞得没了脾气，黎嘉妍在心中都忍不住吐槽自己没骨气。 沉默着一道跟宋琰昱上了马车之后，黎嘉妍这才感觉到疲惫，上眼皮止不住地跟下眼皮打架。 宋琰昱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追问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只担心黎嘉妍。 “累了就靠着我先休息一下，今日不去军营，我先送你回家。” 对方沉稳的声音，让黎嘉妍心中有无限的安全感。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已经浑身松懈，不知不觉间靠着宋琰昱的肩膀，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黎嘉妍是在霜寒阁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刚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满屋的夕阳余晖。 “我这是睡了多久……” 黎嘉妍忍不住小声嘀咕着，醒过来揉了揉依然有些胀疼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在屋内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毕竟是宋琰昱自己说的，他今日不用去军营，即便自己已经睡了三四个时辰，他一直留在房间中陪着自己，也是应该的吧？ 这一次黎嘉妍没再失望。 她只不过是扫了一眼，就看见坐在一旁翻看着兵书，背影挺拔的宋琰昱。 “醒了？我已经吩咐厨房做好了吃食，等你缓一缓，我们就先吃东西。” 听到动静，宋琰昱合上兵书，回过头来看向黎嘉妍，一切就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只要两个人不提，好像在进宫之前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一样。 黎嘉妍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宋琰昱对自己好，关心自己，黎嘉妍是挺受用的。 但是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又和好的感觉。 厨房送上了一些可口清淡的小菜作为晚膳，黎嘉妍捧起一碗鸡丝粥，止不住地打量对方。 宋琰昱一直是一副镇定的神情，黎嘉妍这才憋不住气鼓鼓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有那个能力治好大皇子的病，或者换句话说，他那根本不是病，他就是被人用蛊术害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险，对宋家也很不负责，但是这是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也有能力去做。” ------------ 第八十二章 解除危机 此时的宋琰昱，根本没想到黎嘉妍会在吃饭之前突然提起两人前两日闹矛盾的事情。。 宋琰昱抬眼看向对方，这一次倒是没有选择跟黎嘉妍硬碰硬了，只是眼底还是有些许无奈。 “我不是非要你一定得听我的，即便你已经嫁进了宋家，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我无权限制你的选择，我如今单纯只是担心，毕竟大皇子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黎嘉妍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宋琰昱这个闷葫芦，平日里自己好像使出浑身解数，他才会多看两眼，多说两句话。 今日倒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黎嘉妍比较惊讶。 待回过神来，解除误会的开心之余，却让黎嘉妍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宋琰昱这话里的意思，黎嘉妍也很清楚，是再一次被对方提醒，两个人之间是有约定的，并不是什么真实的夫妻。 这种感觉，居然让人有点心中酸涩。 其实宋琰昱很多时候都搞不懂自己的夫人在想什么的。 现在明明是她自顾自解释完，莫名其妙情绪又低落了起来。 宋琰昱沉默着看了对方两眼之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既然是你已经下了决心要去做的事情，我不会反对。只是这条路注定是不好走的，你要想好。” 宋琰昱想起上一次见面两个人发生的争执，如今他只能归结于，应该是黎嘉妍受不了自己语气太凶。 虽然宋琰昱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但是对待黎嘉妍时，毕竟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所以此时宋琰昱的语气，也算是他平生说话最温柔的时候了。 黎嘉妍再次抬起头来跟宋琰昱对视，这一次她并没有觉得宋琰昱大男子主义了，也没有感觉到对方想要掌控自己，不尊重自己。 后知后觉，黎嘉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有些时候想法好像有些极端，把宋琰昱想象得太强势…… 察觉到这一点的黎嘉妍莫名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但是心里总归还是高兴的。 “这一点我自会考虑。反倒是夫君你，今日你直接在宫外等我，真的不要紧吗？毕竟我是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宫里的人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 黎嘉妍之前揭皇榜进宫给大皇子看病，看上去好像是在逞强，但她却并没有不管不顾的选择莽撞。 她之所以一种隐藏自己的身份，除了保护自己之外，当然也想要保护宋琰昱，保护宋家。 这件事情的确充满了很多的风险，一旦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又接近了大皇子，其中哪怕有任何一环出现的问题，无论是自己还是宋家，肯定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黎嘉妍所有的伪装宋琰昱也是见过的。 毕竟接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她面纱下的遮掩。 宋琰昱的第一反应，还真以为黎嘉妍受伤了，的确是担心了几秒。 后面看着黎嘉妍淡然地不知道用什么慢慢擦拭掉了脸上的伪装，宋琰昱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所有担惊受怕，他都没有表现出来，黎嘉妍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连夫人都已经考虑好了这些，我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放心吧。” 心情好了起来，宋琰昱也学着黎嘉妍说话的语气。 一面说着，一面往黎嘉妍往里夹菜。 黎嘉妍没在追问，咬着筷子跟宋琰昱相视一笑。 两人之间之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如今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虽然这一次事出有因，宋琰昱是在担心黎嘉妍，所以才会急不可耐地直接把她从宫外接到了家中来。 但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黎嘉妍还是觉得保险起见，自己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住在清风堂里。 毕竟自己还要不停地维持好，自己清风堂新掌柜的人设，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宋琰昱也如他所说，没有再干涉黎嘉妍的做法，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也没有真正干涉过。 只是如今更为贴心地派人跟进了黎嘉妍，无论是进宫还是离开皇宫，都有人里外照应，至少不会让黎嘉妍一人独自面对危险。 黎嘉妍原本以为，得到了宋琰昱的支持，又掩饰好了自己的身份，这已经算是自己揭榜以来处需要处理的两大难题了。 只要这两个隐患摘除，自己的计划必然也就能成功。 想着这些，黎嘉妍自然干劲十足，回到清风堂之后就立刻着手研制解药。 之前的玉蚕只有一只，这种蛊虫本身就极其难得。 在黎嘉妍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蛊虫系统之前，也算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一只，如今这支玉蚕当然还留在大皇子体内。 幸好黎嘉妍自从发现了自己因为断情草之毒，血液发生变化之后，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练只出一只玉蚕也不算难事，只是比较熬人。 可自己是谁？自己上一世本就是蛊族圣女。 如今想要一只小小的蛊虫，完全就是信手拈来才对！ 在没有外界人士干扰的情况下，黎嘉妍迅速准备好自己要给大皇子治病的东西，再一次进了宫去。 这次黎嘉妍依然是蒙着面纱的，她也留心打听过，至少从自己打听的结果来看，并没有人真的探寻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没有人怀疑自己就是将军夫人。 这一次黎嘉妍显然要轻松许多，一路跟着内官来到了大皇子所在的福寿殿东殿。 刚一进来，她便瞧见了脸色好上许多的大皇子，如今正坐在亭子里赏景喝茶。 虽然他身上还披着大氅，但气色已经好了几分，好像是刻意在等着自己一样。 黎嘉妍急忙上前，为了维护人设也不得不先行了一礼。 楚景嗣之前对黎嘉妍倒是态度极其好，连忙大手一挥示意对方免礼，甚至还想起身亲自搀扶。 被黎嘉妍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殿下不可，殿下如今身份尊贵，又大病未愈，还是要先仔细自己的身体。” 黎嘉妍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楚景嗣看向黎嘉妍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 不过黎嘉妍并没有捕捉到，而是急忙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 第八十三章 表里不一 “不知道殿下这几日可以按时用药？如果一切没有问题的话，今日我们就可以进行第二轮的治疗了。” 黎嘉妍一面忙碌着，一面说着话，一时间也顾不上所谓的礼仪尊卑。 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几个宫女和太监，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们自然知道，这大皇子之前是多么严苛且喜怒无常的一个人。 黎嘉妍如今只不过是一介民女，进宫来为大皇子治病，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表现出对于大皇子有多么的尊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随意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以大皇子的脾气，黎嘉妍现在恐怕已经被罚了。 可再看看现在，大皇子只是眉间含笑地看着黎嘉妍忙活，这一切还真是不一样了。 黎嘉妍丝毫没有察觉到众人眼神里的探究，反正自从自己接了皇榜进宫开始，打量自己的人多了去了，黎嘉妍也并不是很在意。 等黎嘉妍说完这些，果然将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一字排开。 之前是担心皇帝根皇后接受不了蛊虫和蛊术，黎嘉妍进宫的时候才多加掩饰。 可如今大皇子的确是被自己给救活了，虽然只保住了半条命，但是已经有了显著的成效，黎嘉妍反倒是大着胆子没再遮掩。 “哦？不知宋姑娘平时都在忙些什么。前几日我听手下的人说了，派去请你的人一连几次都见不着你，可见你是很忙的。” 楚景嗣莫名其妙这么来了一句，把黎嘉妍给搞不会了。 她要先茫然地先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随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只能再次假装出一副紧张的神情垂下了头去。 “殿下不要担心。只要殿下配合，我既然承诺过殿下，如今这病就不难治。” 至于自己平日里在忙什么，黎嘉妍只想告诉对方四个字，无可奉告。 但如今这么说出来，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楚景嗣但凡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听出了黎嘉妍语气里的客套与生疏。 果不其然，待楚景嗣收回目光之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抹笑意，神情也变得严肃许多，没再跟黎嘉妍拉家长讨论对方的私事儿。 黎嘉妍给楚景嗣把了脉，又用银针看了看情况。 对方这几日倒是按照自己说的，都有在按时服药才对，玉蚕留在他的体内还算活跃，从脉象来看，百蛊之毒虽然扎根极深，但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用新的玉蚕替换在楚景嗣体内，辛苦工作了好几日的蛊虫。 只是这一部分，黎嘉妍还是没打算在楚景嗣处于清醒的状态时进行。 到时候不免还是会有些许麻烦。 黎嘉妍正在想着应对之策，楚景嗣的眼神又开始不住地打量她了。 “我听母后说过，宋姑娘如今之所以戴着面纱，是因为……” “是因为我运气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和痤疮，致使我相貌丑陋，难以见人！还请殿下勿怪。” 本来还在想应对之策的黎嘉妍，才听到这句话，好像条件反射，又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就从善如流地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原因。 楚景嗣再一次被黎嘉妍噎到了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还要倚仗黎嘉妍的医术，彻底治好病，但几次三番下来，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不领情，楚景嗣眉间自然也多了几分不高兴。 “总之殿下如今还是先服药吧，今日我带来了余下几日不同的药方，还请殿下一定要按照我之前所说的每日服药。并且趁此机会修身养性，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黎嘉妍不能直接告诉楚景嗣，这段时间他得清心寡欲，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也是怕自己说出来后，楚景嗣会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黎嘉妍反复敲打，反复提醒，为的就是能让楚景嗣听劝，不至于让自己的计划失败。 到时候没能拿到皇榜上的奖励也就算了，还可能会有丢了脑袋的风险！ 在黎嘉妍再一次强调之后，楚景嗣的表情又变差了几分。 刚开始他对黎嘉妍的确是有几分兴趣的，毕竟即便蒙上面纱，只看黎嘉妍的身段和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也能够感觉到对方应该是颇有姿色的。 可几次三番下来，不仅人人都说黎嘉妍相貌丑了，自己也没有见过黎嘉妍面纱下的那张脸。 一连几日，想要派人打探调查黎嘉妍也没能成功，甚至除非这个女人主动进宫来，楚景嗣派出去的人手，也没能在宫外再见到黎嘉妍本人。 这让楚景嗣从一开始感觉到了神秘感，到现在，已经渐渐地变得有些不耐烦。 他觉得黎嘉妍是故意隐瞒，又像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 “行了，本皇子如今的身体情况我心里清楚，多亏了之前宋姑娘用的那几幅神丹妙药，我如今的确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还请宋姑娘继续废心，本皇子需要尽快好起来，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快要失去了耐心。 可黎嘉妍一时有些无语。 自己真正接手楚景嗣也只不过是过了十天左右，这人就这么急不可耐了，怪不得之前会被人害得这么惨。 想来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急躁的性格吧，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成绩陷害的。 但黎嘉妍多的并没有说，也没打算惹火上身。 在楚景嗣面前，除了治病之外，其他事情黎嘉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楚景嗣一开始还想看自己面纱下的真容，接连几次被黎嘉妍拒绝之后，他也没再提了。 综合这几点看来，黎嘉妍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 这楚景嗣平日里也不见得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虽然贵为大皇子，但是对待下人好像都不太好。 这一点黎嘉妍并没有深究，只是也一直留了个心眼。 不过楚景嗣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与黎嘉妍闲谈几句的。 黎嘉妍想到自己之后想要的那一个条件，所以有意无意的，也的确会与楚景嗣聊上几句。 ------------ 第八十四章 提前暗示 “大皇子殿下，其实我之所以揭榜进宫，也不全为着什么荣华富贵。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所以请殿下不用再猜忌我。” 再一次感觉到楚景嗣话里有话的试探之后，黎嘉妍也打算趁此机会，好好谈一谈这个话题。 她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回头眼神认真地盯着楚景嗣。 黎嘉妍向来爱打马虎眼儿，楚景嗣也已经习惯了。 可没想到今日黎嘉妍居然会主动挑起话头，楚景嗣顿时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致。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扬名立万？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介女子，即便如今医术极好，也是很难得到什么成就的。” 楚景嗣可能是自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吧。 说完之后，他的笑容更是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笃定。 黎嘉妍平淡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打算跟对方争执，只是平静地开口回答。 “我要的不是那些浅显的东西，我是希望若是能够治好殿下的病，殿下之后能够帮我一个小忙。只不过是照顾一些身处困境的弱女子罢了，对于殿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黎嘉妍当然知道，即便揭了皇榜，其实她也是很难找到机会公开自己的身份，并且为家里申冤的。 退而求其次，黎嘉妍只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至少把教坊司里那些曾经黎家的旧人解救出来。 当然黎嘉妍也想好了，一旦自己开口提了这个要求，必然还是会引起楚景嗣和皇帝的疑心。 到时候黎嘉妍只需要谎称，自己曾经受过里面的一些人的恩惠，答应过要帮恩人照顾他的后人就行。 皇帝虽然判了黎家满门，但是也不至于是跟黎家有点关系的人都要被赶尽杀绝。 楚景嗣再次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还挑了挑眉，似乎等待着黎嘉妍继续说下去，说得更详细一些。 可黎嘉妍偏偏只是点到为止，说完这句话便不说了，转头端来了刚刚给楚景嗣煎好的药。 比起宋琰昱来说，楚景嗣的确算不上什么特别配合的病人。 一连半个月的相处，反而让黎嘉妍渐渐的对楚景嗣都快要失去耐心。 即便对方都有在喝自己的药，每次给他治疗的时候也算配合，但黎嘉妍总觉得楚景嗣这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他每次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心里想的应该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见得不到黎嘉妍的回答，楚景嗣爽朗一笑，先是喝了药，随后看向黎嘉妍的时候，便开始放大话了。 “好！说若只是帮一帮几个深陷困境的弱女子，这听起来也是本皇子应该做的。毕竟怜香惜玉之心，本皇子当然也是有的。” 这话越听越有些不对劲儿了。 黎嘉妍默默地跟楚景嗣保持距离，忍着心中的不适随意应付了几句，总算是可以出宫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再过几日，楚景嗣体内的余毒应该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黎嘉妍找机会，将育蚕从楚景嗣的体内取走，楚景嗣的身体也算是离完全康复又近了一步。 但是黎嘉妍并没有说的一点是，最后这三日其实才是情况最紧急的。 虽然看上去，楚景嗣已经容光焕发，再没了之前缠绵病他的虚弱模样。 但是如果这三日的余毒未清，百蛊之毒将会再次卷土重来，并且毒性会比上一次的更加来势汹汹。 到时候，楚景嗣本就已经被上一次蛊毒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只会彻底垮掉，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一连几日几个地方奔波，只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黎嘉妍才放心回到将军府中。 可黎嘉妍也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自己这几次每次早出晚归，不管回来的多晚，宋琰昱都会等着自己。 “不是说最近陛下也经常去军营吗？按理来说你应该很忙才是。不用等我了，早些休息吧。” 才看到还没有睡的宋琰昱，黎嘉妍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明明是在关心宋琰昱，担心对方白天那么操劳，晚上因为要等自己，睡得这么晚休息不够，到时候身体也出现问题。 毕竟作为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宋琰昱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黎嘉妍就只忙着第二个病人的事了，想想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可这话在宋琰昱中听来，就是黎嘉妍很享受现在忙碌的生活。 甚至已经许久没有大动干戈的陪自己演戏了，还让自己独自早点休息，这难道是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的意思？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连宋琰昱都觉得奇怪。 他急忙咳嗽了几声，掩饰了自己此时不自然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兵书，他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黎嘉妍手中的药箱。 “夫人莫不是忘了，老夫人时常盯着我们这边。为夫自然还要帮你打掩护。” 这已经算是黎嘉妍认识宋琰昱以来，从他口中听到的最幽默的话了。 没想到他还会学着自己的语气开玩笑，黎嘉妍忍俊不禁。 “那真是辛苦夫君了，每日都独守空房等我回来。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几日因为我太累了，所以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你放心，明日咱们继续。” 黎嘉妍故意调皮的眨了眨眼。 她所谓的继续是指什么事情，宋琰昱当然知道。 虽然宋琰昱此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光线昏暗之下，不易察觉的耳垂处如今都快要红的滴血了。 “行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最近进展如何了？等到大皇子的身体彻底好了之后，想来陛下也要兑现他的承诺了，你想好提什么条件了吗？” 宋琰昱刻意深意转移了话题。 黎嘉妍此时却没有察觉，她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大口，一边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一开始看到那个皇榜的时候，我的确异想天开，幻想过能不能借此表露真实身份，让陛下重新审理当年我家的案子。至少现在我的父兄都还活着，如果事情还有转机的话，兴许还能再次重振黎家。” 黎嘉妍这是第一次，在宋琰昱面前提起黎家的。 她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 第八十五章 夫人撒娇 宋琰昱看向黎嘉妍的眼神，却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些许担忧和心疼。 宋琰昱现在当然不会知道，黎嘉妍并不是真正的黎嘉妍。 之前家里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并没有宋琰昱想象的那么大。 可是黎嘉妍做事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如今既然她已经用了这副身体，在这个世界已黎嘉妍的身份活着，作为交换，自己也的确该帮原主做些什么。 再联想到在教坊司门口看到的，那让人揪心的一幕幕，黎嘉妍再次确定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而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以将军夫人这个身份一直待在宋琰昱身边。 宋琰昱如今身居将军之位，他自然明白黎嘉妍所想之事。 若是真的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他只是在烛光下，平静地听着黎嘉妍所说的，并没有急切地否认对方的想法，甚至试图阻止他。 只是黎嘉妍自己说着说着，却是杵着下巴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没那么傻，当时的确是有些上头，有些脑袋不清醒，后面我也就想清楚了。如今若是真的，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就没有最后的底牌了。皇帝想要掐死我，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虽然皇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撕毁自己在皇榜上的承诺。 但是她可以假装同意自己，随后在重启黎家案子的时候，在查案的过程中动动手指，那黎家就算是彻底满盘皆输。 第一次黎嘉就已经倒了大霉，如果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第二次机会再一次重蹈覆辙的话，黎嘉妍知道自己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恐怕都不能再达成原主的心愿了。 宋琰昱此时眼眸里的心疼意味更浓了。 这让黎嘉妍只是一抬头与他对视，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心意 看着那块要滴出水来的眼神，黎嘉妍莫名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不敢跟宋琰昱对视。 “你放心，如果黎大人真是被冤枉的，我相信有朝一日这件事情一定会成冤得雪。即便你不做这些，我之后也会帮你的。” 宋琰昱现在是个将军，是个武官，这些事情他暂时没有办法插手，但是难保之后他没有机会插手。 在黎嘉妍成为自己的夫人之前，在真正了解黎嘉妍之前，宋琰昱自然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想要插手这些事情里。 可如今，既然黎嘉妍喊自己一句“夫君”，即便是故意当着外人的面喊的，宋琰昱也莫名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也需要放在心上。 虽然黎嘉妍也觉得，自己很大概率是不可能麻烦宋琰昱的。 毕竟跟宋琰昱的一年之约只剩下半年了，到时候自己没了将军夫人的身份，当然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要求宋琰昱必须得帮自己。 不过黎嘉妍此情此景之下，并没有说出让人小心的话。 凡是故意笑得灿烂，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谢过夫君了？不过我想提的条件也很简单，我想解救几个人。” 话都说到这里了，即便黎嘉妍还是有些许犹豫，但是对上宋琰昱此时莫明显得很纯情的眼神，她当然也难以拒绝。 随后心一横，黎嘉妍就将之前在教坊司门口看到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可恨如今京城中纨绔子弟众多，我能解救一个阿锦，却解救不了千千万万个阿锦。我也不能帮到所有人，但我想着有机会至少先把曾经黎家的旧人解救出来吧。也不为复仇什么的，单纯只是想要让他们有个好归宿。” 黎嘉妍说完也轻叹了一口气。 无论在哪个时代，女子好像都会遭遇些许不公。 即便在她曾经的世界，女子与男子的地位已经接近比肩，但是在一些事情上还是会让女子吃亏。 哪怕是她这样身份尊贵的蛊族圣女，也不算是从小到大完全没有受过委屈。 宋琰昱之前的确是不知道这些的，如今头一次听到黎嘉妍提起，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 “若你只是为了这件事情，你应该跟我说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了，这件事情我也能做。” 宋琰昱语气说得笃定，黎嘉妍却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吃醋，或者是其他意味不明的感觉。 总觉得今天的将军大人看上去怪怪的。 回头看着宋琰昱过于认真的表情，黎嘉妍浅笑起来。 不管怎样，当然也要先把将军大人哄好再说。 “那不是之前两个人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嘛，所以我就没跟你提这件事。而且我这样的身份已经惹了很多的麻烦了，我怎么知道走了一个乔姨娘，再来一个柳姨娘，不会再用这件事情给我们找麻烦？” 直到听完黎嘉妍的解释，宋琰昱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自责。 原以为自己已经将黎嘉妍照顾得很好，相识半年以来，她应该也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但如今听她这么说，宋琰昱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之前乔姨娘两次次陷害自己，陷害黎嘉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的整个宋家都算不上安全。 宋琰昱即便有心，也没办法做到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护在黎嘉妍身边。 这样想来，宋琰昱反倒是莫名感觉到了有些许受伤。 原来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至少在面对黎嘉妍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的无所不能。 黎嘉妍自来都是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一个人。 她看着宋琰昱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虽然大体上来看宋琰昱好像还是跟平日一样，总是神情淡淡，但其实对方心里恐怕已经想了许多事情了。 “哎呀，我保证下一次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帮忙，并且你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你说，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黎嘉妍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宋琰昱放在桌上的左手手背。 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宋琰昱心尖一颤。 抬头看向黎嘉妍此时亮晶晶的眼睛和清澈的笑容，心间好像有一根紧绷的弦，正在被触碰。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的夫人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宋琰昱的耳朵更红了，一时间连神情好像都显得有些许慌乱。 ------------ 第八十六章 押错了宝 “嗯，那你可要记得。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忙碌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宋琰昱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 黎嘉妍总觉得，不知为何，宋琰昱起身离开的背影有些许的慌张。 但如今她也来不及去细想这些。 待她沐浴收拾了一番，再次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浑身没劲。 本来还有些话，她想要单独跟宋琰昱说。 比如过几日再陪他作戏，应付老夫人。 可这些话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黎嘉妍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随后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原本黎嘉妍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正常的进行。 可第二日就出现了变化。 黎嘉妍原本待在医馆忙碌，突然就瞧见了刘大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一看就知道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怎么了？是将军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黎嘉妍才看到刘大神情有些慌张，立刻皱了皱眉头，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宋琰昱可能出事了。 刘大听完黎嘉妍说的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夫人，是之前将军吩咐我的，这几日要多帮夫人盯着点宫里的动静，今日我们的人发现，大皇子他……” 对方才说不是宋琰昱的时候，黎嘉妍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因为宋琰昱这几日都非常的忙碌，听说秋猎在即，皇帝似乎非常的重视这一年的秋猎。 加之宋琰昱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一次秋猎，皇帝亲自点名了让宋琰昱全程陪同，所以宋琰昱每日都是很忙的。 等到先松了一口气之后，看着刘大欲言又止，黎嘉妍才回过神来，对方刚刚好像提到了大皇子。 “你说大皇子怎么了？他的病情应该不会反复了才对。” 黎嘉妍对自己的蛊术和蛊虫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如今心中更多的只是疑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事。 刘大喘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压低的声音将自己手下刚刚得到的情报告诉了黎嘉妍。 “大皇子之前因为一直病着，都在宫里养，本是没有什么事的。可是今日一早，听说大皇子许是因为秋猎不能出席的原因，负气出宫，直奔教坊司去了。我也立刻派人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等等楚景嗣怎么会往教坊司去？黎嘉妍此时大脑都有些短路，一时半会没把这几件事情结合到一起。 她如今只想的是，自己彻底治好了楚景嗣的病，要提的条件本来就是要解救教坊司里受困的那几个黎家旧人。 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楚景嗣就直奔教坊司去了。 黎嘉妍下意识地担心，自己之前是不是有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提前暴露了，一时间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夫人放心，大皇子这一次之所以去教坊司，应该跟夫人宁没有关系。之前我就派人打听过，其实大皇子这几年以来，本来就时常出入教坊司甚至其他秦楼楚馆。民间关于他的风流轶事，其实也早就一大堆了。” 看着黎嘉妍的表情变化，刘大又连忙补充解释了几句。 至少现在楚景嗣去教坊司，跟黎嘉妍想要提的条件没有关系，黎嘉妍也可以松了一口气。 黎嘉妍的表情渐渐也变得有些差。 之前才跟楚景嗣再三交代过，最后这三日是最关键的时刻，他需要清心寡欲。 可如今他直接跑到了教坊司去，若说他只是去听听小曲，吃吃糕点，黎嘉妍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教坊是在那种地方，我们能进去吗？即便进去了，有什么法子可以跟里面的人搭上线？” 黎嘉妍觉得还是要亲自进去看一看才好。 如果楚景嗣只是不听自己的招呼，想要发泄一下情绪乱来，黎嘉妍只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如果因此造成楚景嗣的病情反复，那黎嘉妍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帮他想对策。 但是如今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了不暴露自己最后的目标，黎嘉妍也只能尽量选择旁观而不出手。 刘大听完黎嘉妍说的之后，连忙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都知道黎嘉妍的真实身份。 其实黎嘉妍有所不知的是，宋琰昱在很早之前，考虑的就比她要长远了。 所以在教坊司内的确有他们的线人，宋琰昱当初放了内应进去，单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就怕有一日，黎嘉妍的身份暴露之后会受到威胁，所以才提前布的局。 这些黎嘉妍当然不知道。 如今刘大一口答应下来，黎嘉妍也没去细想，她只担心楚景嗣的情况。 她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行装，带着自己的人，也悄悄去了教坊司。 去的一路上，黎嘉妍都在心里暗骂。 如今只不过是日暮西沉，甚至还没有入了夜，这楚景嗣倒是个猴急的，听说都在教坊司半日了，真是让人失望。 想着想着，黎嘉妍便想得更多了。 都说大皇子是如今储君的热门人选，可真让这种人当上了皇帝，黎嘉妍想想就摇头。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虽然两人没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但是，但是黎嘉妍也看得出来了，这楚景嗣不仅生性多疑，而且也是个爱放纵自己的人。 要不是仗着他现在是大皇子，又是嫡子，这样的人自然是难成大器的。 但是这些就是后话了。 黎嘉妍现在还没有打算去干涉几个皇子之间的夺嫡大戏，她只是想先完成自己的小事。 刘大提前联系好了教坊司里的内应，几人乔装打扮一番之后，也进了教坊司。 歇脚的房间，就选在了太子如今所在的天字一号房隔壁的房间。 才刚一进来，黎嘉妍的表情就有些不好。 教坊司虽然不像其他秦楼楚馆那么杂乱，但毕竟不是什么清静的地方。 黎嘉妍才刚一靠进房间，就听到了太子所在的隔壁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黎嘉妍眉头紧皱，努力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恶心。 待手下的人进了房间，将房门关好之后，黎嘉妍这才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说吧，贵人来这大半天的时间了，都做了些什么？” ------------ 第八十七章 心理扭曲 在教坊司这个地方多待一会，都让黎嘉妍角的心情压抑。 碍于自己此时身份特殊，黎嘉妍选择开门见山，立刻喊来内应直接询问起隔壁的情况。 内应看上去是一个年到中年的教导姑姑。 听完黎嘉妍这么说，她眼神里似乎透出了一丝惊讶，极快地打量了黎嘉妍几眼之后，倒也识相地一五一十开口回答。 “禀夫人，那贵人也是教坊司的常客了。之前每一次来，若高兴的时候还好，若是不高兴的时候，被他点名服侍的姑娘出来之后基本都是体无完肤的，唉……” 黎嘉妍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大皇子都做了些什么，以防出现自己不可控的情况。 却没想到对方还真就什么都跟自己说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黎嘉妍窘迫地轻咳了一声，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要传到宋琰昱耳中去。 否则自己恐怕是有些解释不清。 “哦？依你的意思，那位贵人如今不是来寻开心的，单纯就是来折磨人的？是教坊司的哪位姑娘之前得罪了她吗？” 黎嘉妍虽然已经猜到了些许，但如今不问清楚，她还是不敢妄下定论。 才听她这么说完，面前的教导姑姑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再次打量了黎嘉妍几眼之后，笑得有些牵强。 “夫人开玩笑了，这叫教坊司都是些什么人，想来夫人也是清楚的。都已经家道中落，沦为了官奴，又有谁敢得罪这样的大人物？明明是那位贵人心中不快，所以故意来发泄，都没把教坊司里的姑娘当做人看。” 话听到这里，黎嘉妍算是完全懂了。 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用力，直到骨节发白，黎嘉妍才缓过神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黎嘉妍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之前她只是想要揭皇榜，想要解救困在教坊司中的故人。 如今没想到绕了一个圈，却跟楚景嗣这样的人渣搭上了线，想想就让黎嘉妍觉得恶心。 可在场的这种人，即便都是黎嘉妍的人，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没敢开口评论。 楚景嗣可是大皇子，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大家都明白这个身份的特殊性。 以后若是整一个大盛国都是他的，玩弄几个叫风尘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罢了，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带来了一些药，还请姑姑想个法子，等那人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料今日受精搓磨的姑娘们。有了我的药，她们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还需多多宽慰。” 黎嘉妍一来到教坊司心中就不痛快。 如今这么说。也不是因为她圣母心作祟，而是只听见隔壁房间那些压抑的哭声，就已经足够让黎嘉妍产生同理心了。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渐渐反应过来，这一次的计划的确是算不上完美的。 之前只为了尽快治好楚景嗣的病，明明自己已经出入宫那么多次了，准确是选择性的忽略掉了很多的细节。 黎嘉妍吩咐完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杵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无论是刘大还是阿锦，都没有出声打断黎嘉妍的思绪，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黎嘉妍想起来了，之前宋琰昱跟自己说过的，大皇子只是身份尊贵，但明面上并不是如今皇帝最喜爱的儿子。 毕竟他除了占到了年纪优势之外，根本比不上另外两个弟弟。 在学业上他本就不算聪慧，平日里待人也不全都是贤名。 听说他有意拉拢的人，自然是会千方百计地给对方好处。 而那些不在他阵营里的人，这几年也没少吃他的亏。 这样总结下来，楚景嗣完全就是个睚眦必报，心理扭曲的小人！ 黎嘉妍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会那么冲动的揭了皇榜。 如今揭了皇榜，黎嘉妍又必须暂时先保住楚景嗣的性命，否则当然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刚刚问的那几位姑娘，如今可还安好？” 过了许久，黎嘉妍突然抬起头来这么问了一句。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黎嘉妍甚至没有让自己打算解救那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教导姑姑听到她就这么说，表情好像更加不好了。最后只能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隔壁房间。 “几位姑娘冰雪聪明，本是都挺好的。可偏偏，如玉姑娘跟青芜姑娘，如今就在隔壁……” 此话一出，黎嘉妍只觉得自己犹如晴天霹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而此时隔壁房间，恰好传来了几声瓷杯碎裂和楚景嗣发怒咒骂的声音，黎嘉妍听得心中一紧。 “夫人莫急，待我先去看看。” 教导姑姑立刻警觉的起身，她担心黎嘉妍会冲动，一旦她暴露了，今日跟楚景嗣碰上，他们所有人恐怕都难全身而退。 黎嘉妍再怎么担心，如今也只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待教导姑姑出去之后，隔壁房间又传来了几阵不算小的动静。 黎嘉妍似乎还听见了，楚景嗣动了武器的声音。 即便心里已经对这个人厌恶至极，但是黎嘉妍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先静静等着。 等到彻底发泄够了，闹够了，楚景嗣还骂了几句，总算是甩袖离开。 整个教坊司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无比。 此时黎嘉妍再也坐不住了，如今她脸上本就蒙着面纱，也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等到确定楚景嗣的人都离开了之后，黎嘉妍也来到了原本隔壁的房间。 而此时，原本整洁宽敞的房间，全是满地狼藉，甚至地上还扔着一根染血的马鞭。 “夫人别动这些东西，脏。夫人还是先走吧。” 教导姑姑见状，急忙出声提醒。 毕竟如今整个教坊司里人多眼杂，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这边的人。 黎嘉妍突然出现，已经有很大的暴露的风险了。 黎嘉妍回过神来，抬头刚好瞧见了教导姑姑身后，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几个衣裳凌乱的女子。 其中便有之前自己在门口认出来的，如玉跟青芜。 ------------ 第八十八章 仁至义尽 此时如玉跟青芜脸上和身上都有多处淤青，衣裳全都被扯坏了，身上还沾着血迹，走路的时候都需要人搀扶着出来。 心中猛地一痛，黎嘉妍急忙离开眼。 她担心自己这副身体不受控制，再闹出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只能快步先离开。 直到出了教坊司，黎嘉妍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像总算能够再次自主呼吸一样。 “夫人，您别担心。我看着那几个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如今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一直乖乖跟在黎嘉妍身边，少言寡语的阿锦，瞧见黎嘉妍神情恍惚的样子，也忍不住急忙开口劝着。 虽然他们在场的，没有人真正知道黎嘉妍为什么看到那几个女子被楚景嗣折磨。会这么的生气。 但其实都或多或少的，大家猜到了一些，只不过不敢问罢了。 黎嘉妍当初也是千金小姐家道中落，所以才会有后面沦为官奴，差点被送到教坊司的命运。 而如今黎嘉妍那么在意教坊司中那些姑娘的生命安危，想来恐怕是她曾经在府上就结识的人。 如今跟在黎嘉妍身边的人，都是黎嘉妍信得过的。所以黎嘉妍也没有打算对他们遮掩，只是如今也不必多做解释。 短暂的恍惚了一会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黎嘉妍淡然地摇了摇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打算直接回宋府休息。至于今日的事情，在楚景嗣面前，黎嘉妍当然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跟黎嘉妍所想的一样，等她回到宋府的时候，宋琰昱还并没有从军营回来。 今日发生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黎嘉妍倒也犯不着为了这件事情，特意急忙将宋琰昱喊回来。 很有可能，现在皇帝就在北郊大营里，黎嘉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反过来给宋琰昱招惹麻烦。 回霜寒阁的路上，黎嘉妍都在思考的事情，所以有些魂不守舍。 也正因如此，她并没有瞧见正面朝自己走来的一个女子。 对方如今身上穿着淡色的衣裙，头发规整地盘起，脸上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但如今的身段却没有变形，风韵犹存。 看着黎嘉妍迎面走来，对方先是一愣。 所以即意识到黎嘉妍打算直接无视自己离开，对方还是立刻调转了脚步，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想来这位就是昱哥儿的新妇，黎家小姐吧？” 女子突然开口，黎嘉妍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抬头看到对方第一眼，黎嘉妍基本就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你就是柳姨娘？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所以也没有来得及为姨娘接风洗尘。” 黎嘉妍努力有三分笑意，她现在可笑不出来，但是也不想一来就伸手打笑脸人。 虽然同样是把自己堵住，但是这个柳姨娘跟之前的乔姨娘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至少柳姨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听上去就是温温柔柔的。 而看表情和五官，也带着几分冷清，不像是乔姨娘那种，只会搬弄是非，设计陷害的类型。 原本瞧着黎嘉妍这几日都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也没打算见自己，柳姨娘还以为黎嘉妍是个高傲的，这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姨娘的出身，所以没打算搭理。 今日也是面对面碰上了柳姨娘，再三考虑之后，她打算主动上前跨出第一步。 没想到黎嘉妍并没有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因为宋琰昱护着她而恃宠而骄，如今也算是顾全的体面跟自己寒暄。 “我只不过是一个妾室，如今哪里敢让昱哥儿的正房夫人接风洗尘？虽说名义上也是庶母，但是我还是摆得清自己在这宋府的位置。” 原本只想简单的寒暄，对方多说的这一句，倒聊得有些深了。 黎嘉妍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当然也掩饰不了自己眼底深深的疲惫。 若是换在平时，柳姨娘恐怕就不会主动来找黎嘉妍了，看得出来黎嘉妍挺累的，也并不是完全想要理自己。 但今日柳姨娘之所以还没走，当然是因为发生了些许小事。 一连好几日，她从未有机会单独与黎嘉妍说话，今日若再不跟对方说，想到之后若是因此而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自己恐怕就解释不清了。 “我听说近几日昱哥儿都很忙，每次从军营回来恐怕都很晚了。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今日倒是想去霜寒阁讨杯茶吃？” 对方这话说的，让黎嘉妍越发疑惑了。 柳姨娘再怎么说也是已经过去世的宋老爷的妾室，而且还生下了宋嘉的二公子。 黎嘉妍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黎嘉妍没见过他，也没见她儿子。 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们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来找自己吃茶也很奇怪。 本想拒绝的黎嘉妍，看着柳姨娘此时眼神里的期盼，鬼使神差地居然点了点头。 “姨娘不嫌弃的话，就同我一道回去吧。只是正如你所说，这几日将军回来的都晚，我如今左右也无事。” 黎嘉妍有一种预感，柳姨娘似乎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 即便现在自己的正事，已经乱作一团，让她心力交瘁，她也没打算放过任何的小细节。 等到回到霜寒居，黎嘉妍让阿锦上了茶之后就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 “都听说姨娘一直以来都是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今日突然主动与我说话。又要来我这寒霜阁喝茶，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黎嘉妍选择直接开门见山。 自己本来就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跟这些人唱大戏，而且她看得出来柳姨娘似乎也是一个不爱演戏的人。 柳姨娘轻轻抿了一口茶，听完黎嘉妍说的也只是微微点头。 随即她只是简单地思索了一番，就开口说起了正事。 “我回了家中，一来便到老夫人那里听训话去了，所以也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本是没什么的，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这几日，自从我接手府内事务以来，却发现进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试图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这几日送府中也不太平。 黎嘉妍每天早出晚归，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 第八十九章 老狐狸起疑心 才听柳姨娘说到这里，黎嘉妍就皱起了眉头。 她这个反应，即便她什么都不说，柳姨娘也明白自己这是猜对了，这件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中得还要严重一些。 既然如此，柳姨娘立刻看清楚了如今这宋家的局势。 宋琰昱已经身居将军之位，而且近几日在京城中的也是风光无两，皇帝频频召见，足以见得宋琰昱之后还会平步青云更上一步。 即如此，听说宋琰昱跟黎嘉妍的感情向来也是很不错的，柳姨娘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黎嘉妍，反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在柳姨娘的话语中，黎嘉妍才得知自己这几日错过了多少好戏。 先是有人借着给宋府送菜的名义，到了府上就开始打听将军夫人的事情。 随后又是柳姨娘无意间发现，总有生面孔出现在宋府后门外的小巷中，好像时时刻刻似乎都在盯着宋府的动向。 特别是每次黎嘉妍一出门之后，那些人好像都会跟一段路。 不过柳姨娘如今刚一回来，即便得了老夫人的允许，掌管府中庶务，可是这些下人也只是在送府之内听她的话。 她若想招呼这些人出去盯着那些可疑的人，在调查些有用的消息回来，那就是再不能够了。 “这些事情将军知道吗？” 黎嘉妍皱了皱眉，这件事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这段时间自己除了忙之外，也是因为一切的太过顺利，好像渐渐的，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也要再留一手。 毕竟自己之前，也算是得罪了不少的人的。 无论是黑市上的人，还是本来就跟自己有瓜葛的白江，黎嘉妍都还没把跟他们的官司理清。 柳姨娘听完之后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才一发现就已经告知了管家。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忙，我这个做庶母的也不好总来打扰，所以并未来得及亲自跟昱哥儿说。但是管家想来已经派人告诉了昱哥儿。” 按照柳姨娘所说的，宋琰昱也是前一天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想来他已经百忙之中抽空处理掉了一些不干净的人。 可黎嘉妍头一次听说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辛苦姨娘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平日在家里空等着夫君，只会让我觉得浑身不舒爽。所以夫君也是对我好，才允许我每日出门多逛逛多看看，没想到却被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给盯上了。” 黎嘉妍假装谢过柳姨娘，又随意喝了两口茶之后。柳姨娘就听出了黎嘉妍的弦外之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先走了。 自己一桩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又被其他的人盯上，这让黎嘉妍十分心烦。 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如今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没有掌握其他的证据和信息，这让黎嘉妍顿时变得很被动。 心烦了一会儿，黎嘉妍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她独自一人等着宋琰昱回来的时间，再一次捯饬起自己还在培育中的几只蛊虫。 至少自己接了皇榜，现在得先把楚景嗣的命给保住，这是不变的。 一忙活，就差不多忙到了半夜。 黎嘉妍实在等犯困，等沐浴回来，就看见宋琰昱总算是回来了，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 “今天的事情，我都听刘大说了，没有吓着你吧？” 宋琰昱显然也是在等黎嘉妍。 才刚看到黎嘉妍，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他开口这么问的话，反倒让黎嘉妍有些忍俊不禁。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手底下的那些宝贝，我连蛊虫都不害怕，正常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黎嘉妍这是故意在跟宋琰昱唱反调活跃气氛，她当然明白宋琰昱话里的意思。 自古以来，最可怕也最肮脏的，本来就是人心。 比起那些蛊虫毒物，人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宋琰昱再三确认，黎嘉妍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合计，如今所有的信息基本都共享了。 黎嘉妍大概也猜到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白江几次三番想要阻止我，从救楚景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一次楚景嗣中的毒，十有八九就是跟白江有关。” 黎嘉妍说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白江明明看过自己当日的伪装打扮，当时他当然不相信自己就是宋妍的。 可难保过了几日之后，他是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所以又怀疑上自己跟宋妍有关系了，所以这次才派人来紧盯着将军府。 “偏偏这几日我的确很忙，早出晚归。虽然每次都会先回清风堂换一身行头，但难保会被有心人一路紧跟。到时候摸清楚了我的路线。对于我的身份，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 黎嘉妍有些许苦恼，单手杵着下巴长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宋琰昱的关注点，却不在她话里的内容。 屋内暖黄色的烛光，衬得黎嘉妍此时头顶毛茸茸的，看上去似乎，很好摸？ 控制着自己伸手想要揉一揉黎嘉妍脑袋的冲动，宋琰昱回过神来，当然也明白黎嘉妍在担心什么。 “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再派一些人手把周围安插的眼线全部拔了。究竟到底是不是白江的人，抓几个好好审一审就知道。不过我倒觉得白江现在只是有所怀疑，他应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就是宋妍。” 黎嘉妍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来，如今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让自己操之过急。 宋琰昱又宽慰了几句，黎嘉妍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随后宋琰昱还告诉黎嘉妍，过几日秋猎的安排。 这一次除了大皇子之外，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会随皇帝一道前往北郊的邙山。 今年的秋猎场就是设在了邙山，在此之前，猎场内的动物，早就是他们已经精挑细选过的了。 只不过是供一些王公贵族寻寻乐，比比赛的，倒也没有什么危险的。 楚景嗣的身体渐渐恢复，按照皇后和楚景嗣自己的意思，这一次秋猎他也必须得参加的。 可结果却没有如愿。 ------------ 第九十章 本性难移 楚景嗣作为长子，自从学会了射御之术之后，可是从来都没有缺席过秋猎的。 秋猎可不是单纯的一群人骑马射箭，体验猎杀的乐趣而已。 秋猎结束之后，皇帝猎到的猎物，以及几位皇子手中较为珍贵的猎物，都是要直接进宋往秋祭大典，直接祭祀先祖的。 若是这么好的机会，皇帝身边站着的人不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话，想想也知道，到时候对于大皇子来说当然是不利的。 甚至会让支持他这一派系的人心中动摇。 不过嘛，像秋猎这样的场合，宋琰昱要全程陪同，黎嘉妍这样的身份倒也不可能进去。 她如今只能听听就好，更多的还是要先想想怎么在给楚景嗣治好之后，又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已经看清楚了楚景嗣的真面目，黎嘉妍不打算对他抱有希望。 这一次的事情，要是能及时脱身，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超纲完成任务了。 可只要一想起前一日在教坊司的所见所闻，黎嘉妍如今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第二日她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就已经进了宫，急急忙忙赶到楚景嗣宫殿的时候，她还在门外就听到了一阵阵弹琴奏乐的声音。 一路上，黎嘉妍已经很努力地在劝自己冷静了， 如今自己多多少少有种屈居人下之感，所以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 为了之后的事情，暂时也不应该跟楚景嗣还有皇后这一边闹翻。 可如今才听到那一阵阵靡靡之音，黎嘉妍顿时觉得自己都快要气得爆炸了，脑海中只有三个大字。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尽心尽力，把楚景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救了他一条命，他不听自己的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反着干？ 而且还要做那些恶心人的事情，还要欺负教坊司礼的弱女子！ 看来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黎嘉妍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不等自己前面带路的宫人进去禀报，黎嘉妍头一次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 “唉，宋，宋姑娘你不能这样，殿下还没说要召见你呢！” 跟在后面的几个宫人都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追了上来。 但还是慢了黎嘉妍一步。 等黎嘉妍用力一脚，踹开房门后，看见的果然是楚景嗣左拥右抱，骄奢淫逸的场面，顿时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景嗣从来没被人这般忤逆过。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 但是在回过头来，看到来人是黎嘉妍的时候，他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感觉到黎嘉妍好像在生气。 楚景嗣不仅没有如大多数人所想的那样，会立刻治黎嘉妍的罪，反而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淡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左右的莺莺燕燕都退了出去，这才看向黎嘉妍。 “宋姑娘这是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跟本皇子说过，本皇子已经无碍了吗？如今有你在身边，本皇子小酌两杯应该也无伤大雅。” 这是小酌两杯的事情吗？ 算上昨日，楚景嗣已经连着两日根本不顾医嘱。 在如今这样关键的时刻，依然是醉生梦死，这样一来他的病能好才有鬼！ 心里有了一万句吐槽的话，对上楚景嗣此时并不严肃的表情，黎嘉妍也只能将这些话咽了下去，转为唇边的一抹冷笑。 “那看来殿下如今是觉得病要好了，所以就可以不听大夫的话了？那我今日恐怕是来得不巧了，早知这样我就不来。” 自己要是不来，不亲眼看到楚景嗣这个模样，那他恐怕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黎嘉妍现在心里很矛盾，为了自己最后能够不引起任何人怀疑地救下教坊司的众人，她必须得把楚景嗣的病治好。 至少要让其他人看来，楚景嗣的病已经好了，比如皇帝和皇后，以及那一群太医。 可楚景嗣明明没有听自己的，而且还劣迹斑斑，要是搁在平时，这样的渣男黎嘉妍看都不会看一眼！ 如今却还要想办法让他听劝，实在让黎嘉妍难受得紧。 楚景嗣听到黎嘉妍语气中的不满意，微微一怔之后却是会错了意。 没等黎嘉妍回过神来，对方就突然笑了起来，听他那笑声似乎还心情很愉悦。 “是本殿下思虑不周了，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宋姑娘会如此在意这些事情。” 自己在意什么了？ 黎嘉妍眉头皱得更紧了，总感觉面前这个人恐怕是搞错了。 可楚景嗣却无视了黎嘉妍不满的目光，而是转头吩咐左右。 “今日这件事，本皇子就要好好罚你们几个了。是你们几个太不懂事，以后宋姑娘既然来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就趁早清走，不要脏了宋姑娘的眼睛。” 好吧，黎嘉妍大概明白楚景嗣是什么意思。 瞧着他此时十分得意的样子，黎嘉妍压住心头的不满，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殿下还是先吃药吧。虽然只剩最后两天的药，但是也不容小觑。” 之前那些提醒楚景嗣的各种注意事项，如今黎嘉妍聪明的选择再也不提了。 自己跟他说的时候，他不当一回事儿，如果之后真的有任何的副作用，恐怕他们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黎嘉妍懒得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楚景嗣现在还惹了自己，黎嘉妍多跟他说一句话都嫌烦。 楚景嗣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 他长得其实也就一般吧，这张脸更是没有宋琰昱的一半好看。 偏偏如今因为身居高位，随时都是一副傲慢自大的样子。 正因如此，他才会顺理成章地把黎嘉妍刚刚生气的行为，理解成对方是在乎自己，甚至有些吃醋。 黎嘉妍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靠近，直到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社交距离之后，黎嘉妍这才不太习惯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只这一步，楚景嗣就突然出手扶住了黎嘉妍的肩膀，制止住了她退缩的行为。 黎嘉妍顿时紧张，后背一凉。 她好像看懂楚景嗣这个眼神了，对方想要透过自己的面纱去看什么。 ------------ 第九十一章 不听劝的代价 恰好今日黎嘉妍出门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所以忘了做伪装。 毕竟这么多天以来，皇宫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自己带面纱，那些想要探究自己是什么长相的情节，早就不应该在现在出现。 也正因如此，黎嘉妍此时紧张地心跳加速。 这楚景嗣就是个疯子，今天要是真的会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那之前所有的计划将要前功尽弃！ 甚至自己今日能不能好好地走出这皇宫，都是未知数。 “殿下，你这是？” 黎嘉妍急忙出声，语气里有些许不悦。 也努力让自己这句话，除了愤怒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以防面前这个疯批乱想。 其实刚刚有那么一刻，许是因为酒精作祟，楚景嗣的确是很想瞧瞧黎嘉妍面纱之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毕竟这段时间，他跟黎嘉妍相处以来，他总觉得只瞧着黎嘉妍的背影身段，以及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似乎都能想象到面纱之下应该是一副绝世容颜。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介意将这个女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毕竟宋妍只是一介草民，自己将她留在身边给一个名分，对方必然是会愿意的。 这样一来，楚景嗣觉得自己不仅拥有了一个医术高超的贤内助，而且他也的确很喜欢黎嘉妍这样聪明的女人，特别是漂亮的聪明女人。 可是黎嘉妍突然加大了音量，的确是让楚景嗣暂时的清醒了过来。 另外一只手本都已经抬起，但是并没有触及黎嘉妍的面纱，她就想起了皇后以及自己身边的人都说过的，关于黎嘉妍面容的描述， 丑陋不堪，难以入目…… “殿下还是先吃药吧。您刚刚喝过酒，所以如今这药方恐怕要重新配，还是您的健康最重要。” 趁着对方愣神的空隙，黎嘉妍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地甩掉了对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楚景嗣也在此时回过神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即便宋妍再怎么有能力，他顶多会花大价钱让宋妍为自己所用。 但如果对方真的长得不好看的话，真的留作枕边人楚景嗣只觉得自己都膈应。 “行了，既然你都来了，本皇子还有什么不听你的？那你就仔细给本皇子瞧瞧吧，之前你可是说好的，这已是最后几日。”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变化，黎嘉妍闷不做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止不住地吐槽。 原来面前这人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啊？ 那自己之前还说过，让他这段时间必须要静养，必须要克制自己。 他倒好，不仅不听，而且一次比一次玩得过火，简直是超过了自己的认知上限。 黎嘉妍没在提过这件事了，既然楚景嗣都不放在心上，现在黎嘉妍再三强调，反倒成了马后炮。 但只有黎嘉妍自己知道，楚景嗣不听劝的代价，可能是他自己都承受不起的。 又在宫里耗了大半天的时间，给楚景嗣调配了最新的药。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楚景嗣也能感受到自己身子松快了不少，如今的精气神甚至比中毒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他当然不会怀疑黎嘉妍对自己有所隐瞒，也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必然是完全恢复好了。 “明日太医院的院判会来，母后也会来。等太医医院一众太医看完，都断定本皇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那也到了本皇子履行承诺的时候。” 借着黎嘉妍收拾药箱要走，楚景嗣也总算是说了几句人话。 黎嘉妍听完之后也淡然地点了点头。 自己还担心楚景嗣拖着不肯履行承诺呢，一切有个定数，自然是最好的。 “殿下的身体自然是痊愈了，但如今毕竟是大病初愈，还请殿下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至少……” 也当是最后一次给对方点认真的警告，可楚景嗣明显不想再听黎嘉妍说什么了，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出宫去吧。” 楚景嗣这样轻易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让黎嘉妍心中对他的讨厌更上了一个层面。 表面上黎嘉妍垂下头没再说什么，其实早就已经恨不得朝他翻白眼了。 收拾完一切，黎嘉妍匆匆出了宫。 直到回到了院子里，这才气得在花园里辣手催花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就算将军因为明日秋猎的事情今日不回府了，您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这些花好可怜……” 一旁的绵绵怯生生地这么来了一句，黎嘉妍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过明日就秋猎了？” 黎嘉妍有些累了，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坐到了一旁的亭子中去。 绵绵急忙上前来给黎嘉妍倒了一杯茶，倒还挺有眼力见儿地帮黎嘉妍揉了揉手。 “是啊，这几日将军不都在忙这些吗？全城的人都知道，明日陛下将带领其他皇子，还有好多武将大臣，亲自到氓山秋猎和祭祀呢！” 黎嘉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宋琰昱的确是跟自己说过。 甚至他都不设防地跟自己说过，秋猎上的各种安排。 可是黎嘉妍一不能去，二也没打算去，所以只是当耳旁风听听就罢，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那都去打猎了，应该还是会挺危险的吧？不知道宋琰昱的身手怎么样，我还没真正见过呢。” 黎嘉妍杵着下巴，看着黄昏的花园小声嘀咕着。 绵绵平时里虽然傻了点，但她能感知到今天黎嘉妍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只要是黎嘉妍问的，黎嘉妍感兴趣的，她都连忙多跟黎嘉妍聊一聊，只希望黎嘉妍不要再那么不高兴了。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虽然我也没有去过，但是我听过很多人说那氓山之，上本没有那么多野兽的。只是因为那些贵人要秋猎，所以特地圈养了一些。既然都已经被圈养起来了，应该就不会伤人了吧。” 绵绵一面说着，一面笑嘻嘻地摊开手掌。 只见之前的那几只小蛊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都爬上了她的手掌心。 ------------ 第九十二章 后宅安宁 绵绵用另外一只手，戳了戳其中一只白玉蜘蛛的圆滚滚的脑袋。 小家伙假装生气地吐了一口蛛丝，却是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的，明显就是在跟绵绵玩耍。 “被人圈养……” 黎嘉妍小声重复了绵绵说的话。 看着她跟那几只蛊虫玩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连过了几个月，绵绵居然已经跟这些蛊虫之间的关系这么好了！ 其实黎嘉妍还是有些惊讶的。 自己虽然作为蛊族圣女，血脉出众自然就不一般，所以那些蛊虫瞧见自己，不仅不会伤害自己，都能听自己驱使。 历届的蛊族圣女，都会有自己的骨笛，当初黎嘉妍手中的骨笛，是真正上一届圣女的指骨所制成的。 那时候只要有骨笛在手，就没有蛊虫不听自己的话。 可的确少有像绵绵这样的，她明明没有任何特殊的血脉，却好像莫名自带一种天赋：让蛊虫跟她很亲近的天赋。 蛊虫不仅不会伤害她，会把她当做朋友一样的存在，也算是一种好运吧。 想到这里，黎嘉妍嘴角不禁多了几分浅笑。 别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但是这一幅场景，在黎嘉妍看来至少是其乐融融的。 绵绵回过头来，看着黎嘉妍没有再愁眉苦脸的，顿时也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收起了那些蛊虫之后，知道黎嘉妍对秋猎的事情好像挺感兴趣的，又连忙多补充了几句。 “那样的场合，恐怕就是那些贵人争先恐后在陛下面前表现罢了。” “而且咱们家将军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下来的功名，他的身手必然是一级棒的。想来明日秋猎过后，将军一定会为夫人带回很多好的皮子和数不清的赏赐！” 绵绵平日里看起来傻傻的，如今这哄人的话倒是一套接一套。 黎嘉妍听她说完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毫不犹豫地戳了戳对方的脑袋。 “就数你话多。算了，看在你今天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如果明日将军真的带了赏赐回来，你们都有份。” 得了黎嘉妍这句话，绵绵顿时笑得更甜了。 看得出来，这小家伙是真的挺贪财的，笑得十分开心。 黎嘉妍兴许是因为这个小傻白甜的感染，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之前还觉得心里堵得慌，如今到了家里好不容易感觉到了些许放松，黎嘉妍也没得再去多想， 只是这样一算来，自己跟宋琰昱这段时间的确都挺忙的。 明后日他要忙秋猎的事情，而自己还要再进宫一趟。 毕竟这一次究竟能不能解救教坊司的众人，成败就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黎嘉妍也不想在花园多待了。 打算趁早回去洗洗睡了，明日才有充足的精神面对最后一场仗。 不过黎嘉妍刚一起身要出亭子，正面却看到了有一行人想要进来。 本来以为左右不过是老夫人或者柳姨娘，却瞧见了一个生面孔。 少年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如今比起其他人，他的身形显得过于单薄瘦弱了，这样就衬得他个子更高，仔细一瞧，恐怕都快有宋琰昱高了。 只是这张看上去跟宋琰昱五官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脸，黎嘉妍题确实没有见过的。 见黎嘉妍微微一愣，绵绵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小声解释。 “夫人，这是二少爷。” 二少爷…… 黎嘉妍沉吟一番，立刻想起了他的名字，宋琰墨。 还没等他再说话，面前的少年郎回过神来，也是急忙错开了眼神，规矩地给黎嘉妍行了一礼。 “见过长嫂，没想到这个时间长嫂居然会来花园里，所以无意冲撞。” 这倒算不上什么冲撞，毕竟这里可是宋府，是宋琰墨的家。 即便这个家，他也才刚回来几日而已。 不过看着宋琰墨这还算有礼貌的样子，对比之前那两个不省心的人，黎嘉妍对他的初始好感度还算不错。 急忙摆了摆手，没摆什么长嫂的谱。 “你是来中看书的吧？如今光线昏暗在桥下去，仔细伤了眼睛。我只不过是出来随便逛逛，你不用紧张。等你大哥回来了之后，咱们一家人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哪怕只是为了宋琰昱，为了之前给自己送过可靠情报的柳姨娘，黎嘉妍也不会为难宋琰墨的。 黎嘉妍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完这些就带着绵绵的人先走了。 路上黎嘉妍不过是听绵绵说了几句，这个二少爷回来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宋二少爷的性格的确跟黎嘉妍想要的差不多，不争不抢，有几分君子的风骨。 所以即便时隔了好几年，再次回到宋府处处，让他显得有些许急促，但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上不的台面的事。 即便是面对另外两个弟弟有意的为难，他也能淡然处之，黎嘉妍听完之后更加满意了。 “这证明柳姨娘教得好，明天你挑些首饰送过去吧，就说是老夫人之前赏我的，都太贵重了，我用着不合适。就都转送给柳姨娘吧，毕竟如今宋府后院是她在管事，总是这么脾气好也不行。” 之前柳姨娘告诉了自己那些信息，黎嘉妍本来就想着要找个机会谢谢她。 今日听说绵绵说了这些，黎嘉妍也刚好顺水推舟地吩咐掉了。 只要宋家现在不再像以前乔姨娘管事的时候，总是乌烟瘴气的，黎嘉妍也能分出更多的精力做自己的事情。 虽然宋琰昱很忙，秋猎结束之前都不会再回家里，但他还是特地让自己的心腹跑了一趟，给黎嘉妍送了封信。 黎嘉妍原以为有什么大事，可是拆开信才发现，只不过是几句报平安的话，又说了说他的近况。 才短短一日没见，瞧着手里那一封信，黎嘉妍哑然失笑。 随后她并没有说什么，将信封锁进了自己的首饰盒里，心满意足地入睡。 第二日黎嘉妍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进宫。 这一次，楚景嗣至少没有胡来，打扮的也人模人样的。 而同样在场的，自然有之前楚景嗣提过的白江以及皇后等人。 ------------ 第九十三章 解救故人 看得出来，自从皇帝一群人去了氓山之后，这皇宫中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许奇怪。 看着皇后只不过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好像也有几分不耐烦。 黎嘉妍眼观鼻鼻关心，今天只要完成了最后一步，要到了好处，自己就及时走人，绝不会多留也不会染指这宫里的是非。 没有什么过多的流程和前提，黎嘉妍等待着白江的人给楚景嗣检查身体。 过了没多久，白江净了净手之后，回到了皇后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娘娘，如今大皇子殿下的身体果然已经痊愈，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想来这病是都好了！” 白江居然也会说出这样公正的话，倒让黎嘉妍有些惊讶。 不过在对方看过来之前，黎嘉妍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现在她要扮演的，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白江的人，绝不能在最后时刻让白江看出任何的破绽来。 皇后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脸上总算出现了几分笑意，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嗯，很不错。这一次皇儿遭此一难，的确是受苦了。你们大家也跟着忙碌了这么久，人人都有赏。” 皇后一面说着，大气地一挥手，果然看见一排宫女手中拿着托盘，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上面都摆满了各色耀眼的金银珠宝。 黎嘉妍在心中感叹，沈皇后不愧是六宫之主，一国之母。 明明看上去心情不佳，但是明面上该做的事情倒是一件没少。 看得出来即便之前因为大皇子的病，他们对太医院都有不满，这一次的事情过后，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离开之后，他们还是要跟太医院打好关系的，所以才会人人有赏。 黎嘉妍规矩地跟着其他人一样，行了礼之后接过了自己的那一份赏赐。 她的并没有比太医院的其他人高出多少，不过黎嘉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毕竟她可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白江全程还在止不住地抓住任何机会打量黎嘉妍，但黎嘉妍总觉得白江今天之所以没找事，是因为他自己好像也有事情。 果不其然，拿了赏赐之后没多久，白江就寻了个理由带着其他太医先告退了。 黎嘉妍是乐得见他赶快离开的，不然自己也不好开口要真正的赏赐。 不过黎嘉妍并不觉得白江这是在帮忙自己，显然这老狐狸今日也有事情要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等白江等人一走，皇后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目光似乎有些许不满。 她正要开口，却见一旁的楚景嗣先起了声。 “母后，之前张贴皇榜的时候，的确说过事成之后宋姑娘可以提一个要求。如今皇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若不是有她及时出手相助，都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的罪。” 楚景嗣走到皇后身边，语气显然像是在撒娇。 虽然他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但毕竟是沈皇后唯一的一个儿子，他一开口，比什么样的道理都管用。 沈皇后刚开始想说什么，黎嘉妍已经不清楚了。 只见她听完楚景嗣所说的，将之前的话咽了回去，看向黎嘉妍也端起了一副国母端庄的笑容。 “正是，本宫也在想着这件事。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宋姑娘还是挺沉得住气的，本宫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都到了最后的时刻，黎嘉妍即便心中再怎么紧张，也只能假装淡定。 只见她上前先，郑重地给皇后还有楚景嗣都行过了礼，再次站起身来看向二位的时候，眼神无比的坚定。 “回娘娘和殿下，如今我空有一身医术，却有许多无法相救之人，每每想起心中便觉得心痛不已。如今民女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是可以的话，想要搭救几位落了难的姐妹。” 黎嘉妍这话说完，皇后跟楚景嗣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没有说话。 只是皇后抬了抬手，示意黎嘉妍站起来回话。 黎嘉妍又自顾自地往下说，用了自己之前编好的理由。 在黎嘉妍的描述里，自己之前家道中落刚来到京城，幸得几位官家小姐搭救，才不至于让几个纨绔子弟当街迫害。 当然，黎嘉妍用的理由，并不是对方想要强抢民女。 相反是因为自己面目丑陋，被几名纨绔子弟视作祸端，仗着他们有些权势，当时又心情不好，就想要当街直接打死。 “若不是当日那几位小姐相救，如今我必然也没有这条命站在这里为殿下治病。可她们已却经因为家中父兄连累，都入了奴籍成了官奴，现在就在教坊司中，过的日子实在算不上好。” 黎嘉妍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编的小故事，余光不住地打梁皇后跟楚景嗣。 就担心对方到了这一步，还不愿意答应自己的条件。 皇后倒没什么，听完黎嘉妍的这个故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居然还有几分倘然若失。 像是被黎嘉妍此时编造出来的故事，真切地打动到了一样。 反而是楚景嗣眯了眯眼，眼神中似乎有些许怀疑，不过也是稍纵即逝。 黎嘉妍就当自己是看错了，尽量不让楚景嗣看出自己是话里有话。 皇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看向了楚景嗣。 “你父皇在出发去氓山之前，也特意跟本宫说过，毕竟是答应了人家送姑娘的，咱们也不能言而无信。” “这件事情若真要办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几个女子罢了。即便之前家中再犯了什么罪，她们也只是受了牵连的。在教坊司中若是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已经受尽了惩罚。” 皇后原以为黎嘉妍要的，是更加重要的东西，没想到她只不过是要救几个官奴。 这并不难，难的是要过明面，所以黎嘉妍才会铤而走险。 此时皇后也更加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黎嘉妍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但是她不贪心，这便够了。 楚景嗣只在一旁听着皇后所说的，不时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评价，单从神情也看得出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 第九十四章 挣出牢笼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值本宫的手谕去教坊司走一趟吧。只不过你也不能贪心，如今我顶多能同意你带出两个人，你可同意？” 皇后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拿出了自己的凤皇玉佩，交给了一旁的心腹徐嬷嬷。 黎嘉妍假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要立刻跪拜，楚景嗣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再次行礼。 “不用这样跪来跪去的了，今日你已经跪了很多次了，本皇子是真心要谢谢宋姑娘的。” “而且经此一事，本皇子也看得出来，姑娘有此才干。若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医馆里做掌柜，实在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楚景嗣总算说话了，也总算把他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黎嘉妍有些紧张地抿着唇，但表面上自然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乖乖地点了点头。 “幸得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看重，是民女之幸。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医馆的很多事情都被我暂时搁置了，若是娘娘和大皇子殿下还有用得着民女的，可否先等一段时间？让民女先回医馆先料理完事情再说。” 黎嘉妍可不敢一来就拒绝。 看着皇后跟楚景嗣都不是善茬，如今自己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了精通医术和蛊术，他们就不会轻易放自己走。 所以黎嘉妍只好全程都表现出来积极配合，才不会引发他们有任何的怀疑。 至于之后嘛，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假的。 若是这个世界上的宋妍突然消失了，也没什么所谓。 楚景嗣跟皇后此时，显然都没想到黎嘉妍还有其他的用心。 在他们看来，能够搭上他们这条的线，黎嘉妍便能从一介草民飞上枝头，甚至以后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他们当然不会猜到，黎嘉妍还有别的心思还会拒绝。 “这当然好说。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你所做的一切本宫都看在眼中，如今当然不可能拒绝你的请求。你先去吧，等过些时日本宫再传你进宫叙话。” 皇后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得了她这句话，黎嘉妍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随后黎嘉妍出宫，与她同一辆马车离开的还有皇后身边的心腹徐嬷嬷。 徐嬷嬷这可是执着凤谕来的，去了吏部和户部一趟，就帮黎嘉妍拿到了平民的户籍籍契。 忙完这些，已是半日过去。 黎嘉妍和徐嬷嬷来到教坊司的时候，以至午后。 教坊司中人看着面前的籍契和皇后的凤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对待黎嘉妍更是十分客气。 黎嘉妍直到此时，却是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耽误，立刻表明了自己要寻的人是青芜跟如玉。 其实黎嘉妍之前也想过，如果一来就只搭救青芜跟如玉的话，目标实在是太明显。 毕竟这进了教坊司的人之前是什么来历，都是有完完整整的文字记载的。 皇后或者楚景嗣真的想要查的话，必然会发现他们都是黎家的人。 可谁让最后皇后的确是大方了一回，却没有大方多少，只给了自己两个名额。 黎嘉妍也不会真的放弃这样珍贵的机会，到最后也只能铤而走险，先把这两人带走再说。 等到教坊司的教导姑姑，把青芜跟如玉带到黎嘉妍面前来的时候，黎嘉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莫名紧张了起来。 随即胸口反而是被酸涩的感觉填满，她自然明白这是属于原主的感情。 黎嘉妍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抚上右手的手背，轻轻有节奏的敲了敲手背。 像是在安抚自己，又像是在安抚那个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黎家小姐。 “这便是姑娘要的人，青芜跟如玉都在这里了。姑娘既然已经拿到了他们的籍契，如今这两人的去留，便由姑娘吩咐。” 教导姑姑因着皇后的原因，对待黎嘉妍极其客气，说话的时候更加卑躬屈膝。 当然，她根本认不出来，不久之前黎嘉妍刚刚来过这里。 当着徐嬷嬷的面，黎嘉妍也不敢露出任何的破绽。 客客气气地谢过教导姑姑之后，又连忙给徐嬷嬷塞了一袋碎银，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直到徐嬷嬷走后，黎嘉妍不敢有任何的耽误，立刻带着青芜跟如玉上了另外一辆宋府的马车。 “小姐，真的是你吗……” 今日一直不肯说话的二人，刚进了马车，看向黎嘉妍的眼神就已经是湿漉漉的带着泪花的了。 青芜首先开口，语气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甚至让她没办法说完一阵完整的话。 如玉也是捂着嘴巴痛哭。 刚刚来的一路上，黎嘉妍已经看清楚了，如玉的有一只腿应该是废了，走路的时候跛得厉害。 不用去问，都知道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们在教坊司都经历了什么。 再想想之前楚景嗣的所作所为，黎嘉妍心中对楚景嗣和皇后一党的厌恶更是到了极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回家。” 黎嘉妍压低了声音，即便今日跟着来的全都是宋琰昱留给自己的信得过的人，但是如今他们还没回到宋府，黎嘉妍就觉得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都不安全。 两人止住了哭泣，擦掉了眼泪，乖巧地朝黎嘉妍点了点头。 随后在马车中三人，只无声地紧握住手，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黎嘉妍带他们回到了宋府。 绵绵跟阿锦亲自出来接应，听着她们一口一个夫人，青芜跟如玉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疑惑，到最后都变得有些差。 他们被困在教坊司那么久，又因为一直不肯服软好好伺候那些官家子弟，遭了不少的毒打。 所以外界这些有用的信息，她们知道的并不多，如今并不知道这个宋府的主人是谁。 还以为黎嘉妍是为了活命，被迫委屈下嫁。 所以刚刚才被解救的喜悦心情没持续多久，又变为满腹悲伤，替黎嘉妍感到委屈。 黎嘉妍只急忙将两人带回寒霜阁，担心宋家的其他人看见了也会话多，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青芜跟如玉的情绪变化。 直到彻底关上门来，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黎嘉妍这个才算是地了一口气。 ------------ 第九十五章 传闻中的二皇子 黎嘉妍感觉到了，自己带着如玉和青芜二人从来了宋府之后，她们更加手足无措。 所以开口介绍的时候，她尽量语气柔和，语调放缓。 “你们两个也不必紧张，这里是宋府也是将军府，想来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现在是将军夫人，我的夫君正是如今的小宋将军宋琰昱，这里便是我的家。”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介绍，但是青芜如玉听完之后却是抬头愣神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我听那些人说起过小宋将军。他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可他明明是在老爷出事之后才回的京城，怎么会……” 青芜比起如玉好像要机灵许多。 黎嘉妍一路上也回忆了许多属于原主的记忆片段，虽然两人都同样是黎嘉妍的贴身一等丫鬟，但是青芜向来都是最玲珑贴心的那个。 如玉回归神来之后，莫名还是有些惧怕。 她在教坊司受的最多的就是那些武将的折磨，所以在她的印象里，这宋将军必然也是和那些莽夫一样的存在。 黎嘉妍浅笑着摇了摇头，要解释起来那话就多了。 更何况自己总不能真的说当初是为了冲喜，为了给宋琰昱留种，所以才被宋家人偷偷买进来的吧？ “多的就不必再问了，总之将军对我很好。如今我也是安心做他的将军夫人的，而且将军是个好人，必然也不会为难你们。至于之前的事情，就都忘了吧。” 宋琰昱要是知道，黎嘉妍在背后说了他这么多的好话，必然会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黎嘉妍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对方那张故作深沉的脸。 黎嘉妍急忙回过神来，明明还在说着青芜跟如玉的事，实在不该突然又想到了宋琰昱去，这样显得自己好像一个梦女…… 经过黎嘉妍的一番安慰，青芜跟如玉从一开始的神情紧绷，渐渐地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一旦确认了他们现在的确安全了，青芜跟如玉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久久停不住。 黎嘉妍并没有感到厌烦，而是全程温柔地开导劝解她们。 虽然自己早就已经不是他们所熟识的黎家大小姐了，但是女孩子之间本就应该是美好的互相扶持的。 青芜跟如玉因为离家的事情受了这么多的罪，即便是只为了这个黎嘉妍，之后都会好好待他们的。 表面上同样是像以前一样当做丫鬟陪在自己身边，其实黎嘉妍已经把她们，包括绵绵跟阿锦，当做自己的小姐妹看待了。 这件事情，到目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处理掉了。 想到宋琰昱还有一天才回来，黎嘉妍刚一闲下来，心里又挂念着这件事。 最后想了想，她还是跟宋琰昱一样，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打算等到天亮之后交给刘大，让他送到宋琰昱身边去。 而黎嘉妍并不知道的是，宋琰昱如今可不能像她一样好好的安睡休息。 围猎场如今四处都点燃了火把，照亮了原本静谧幽暗的深山。 皇帝等人一早便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但是因为行进的速度极慢，直到傍晚时分才真正来到围猎场。 等四方安顿好之后，已经入了夜。 正常巡逻这样的小事，原本轮不着宋琰昱这样的将军来操心。 但是如今，他总莫名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联想到这段时间大皇子的事情，总感觉整个京城中都暗流涌动，思来想去，宋琰昱还是再次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拒绝掉了想要立刻跟上的副官，宋琰昱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正常巡逻就好。” 副官知道宋琰昱向来说一不二，如今自然也只能乖乖听话，带着巡逻的其他人，跟宋琰昱往相反的方向走。 宋琰昱握着自己的剑柄，在围猎场周围转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而且今夜的天气尤其得好，抬头便能看到明亮的月亮，反倒衬的整个夜空都很清澈，见不到平日里繁多的星星。 宋琰昱仰头，这一瞬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眉目之间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只是余光好像瞥到了一抹身影出现在前方，宋琰昱立刻回过神来，警觉地握紧了自己的剑柄。 “谁？” 宋琰昱低沉警惕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但是在如此静谧的空间中，对方必然是已经听到了。 即便只问了一个字，宋琰昱此时的语气却也带上了杀意。 要是真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宋琰昱不介意先让对方吃上一剑。 听到宋琰昱的声音，前方的背影微微一顿。 显然，他原本是不想让宋琰昱发现的。 但是如今既然已经暴露，执意逃走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仅会受伤，还有可能会被别人当做是贼人，想想就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考虑清楚了，这些前方的人影总算是停在了原地。 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就这么直接转过了身来，平静地跟宋琰昱对视。 面前的青年，比宋琰昱还矮着一个头，看上去年岁也不大。 如今借着月光，宋琰昱一眼就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还是稍稍愣神了两秒之后，这才想起来了对方是谁。 “二皇子？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宋琰昱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跟二皇子楚景承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但绝对是称不上熟识的。 所以才看到对方的时候，宋琰昱还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看见宋琰昱依然满脸的戒备，并且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就朝自己行礼，楚景承不仅没有表现出不悦，反倒是在上下打量了宋琰昱。 过了两秒，楚景承脸上依然是浅浅的笑意，好像根本不害怕一样。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将军。不过如今来的人是宋将军，我就放心了。” 少年轻透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宋琰昱却觉得他这句话意味不明，并没有急着接话。 楚景承也是在此时做好了决定，抿着唇朝宋琰昱走来。 直到两个人的之间的距离足够近时，他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 第九十六章 天降祥瑞 第二日，秋猎照常举行。 因为皇帝亲自嘱咐，宋琰昱如今也是一身骑装，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他对这样的活动本身没有兴趣的，这氓山为猎场里的猎物，也早就已经失去了野性，根本没有什么挑战的价值。 所以今日宋琰昱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弓箭对准猎物，反而是起到了防范的作用。一直陪在皇帝的身边，也只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如今骑在马背上跃跃欲试的两位皇子，其中当属三皇子楚景淮，此时看上去兴趣最浓。 皇帝正在跟两位皇子说着什么，宋琰昱收回目光，没打算去听他们的说话内容。 只见三皇子不知道是说起了什么惹得皇帝高兴，隔着一定的距离，宋琰昱都能听到皇帝豪爽的大笑声。 “好啊，好！如今你们这年纪，本来就是应该好好磨练磨练，好好拼一拼的。老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日朕就要瞧瞧，你跟你二哥究竟是谁更厉害一点了？” 比起三皇子如今的能说会道，会讨皇帝欢心，一旁跟三皇子本是同龄的二皇子楚景承，就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只是在出发之前，隔着遥遥的距离，他看了宋琰昱一眼。 宋琰昱假装没有发现，漠然地移开了目光。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一众参加此次秋猎的人都扬鞭奔腾而出，宋琰昱同样不例外。 他全程都不紧不慢地跟在皇帝的身后，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几名禁军一道，保证皇帝的安全。 当然无论是楚景承还是楚景淮，身边也有他们自己的亲卫，以及宋琰昱提前安排好的禁军的保护，按理来说都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在宋琰昱几番戒备之下，首先出现的却并不是意外。 皇帝绕了一圈，猎了两头羚羊一头幼熊，以及几个小玩意儿之后，渐渐有些乏了。 如今日头正盛，眼看着就要到午时。 皇帝毕竟上了年纪，如今也过足了瘾，开始兴致缺缺，寻了一个还算平整的山头，打算先下马修整一二。 宋琰昱在此时上前。 皇帝原地休息，他们几人负责守着周围，保证皇帝的安全。 稍作修整之后，皇帝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宋琰昱，眼神中也流露了欣赏之情。 他当然记得不久之前，那一只雄鹰是如何获得的。 其他地上跑的猎物，大多都是提前圈养的，这一点皇帝当然也心知肚明。 可是这天上飞的雄鹰却不一般，它是误入此次围猎场的活物，按理来说是最有野性的。 皇帝也试图拉弓挽箭，可当时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只是皇帝没有说出来，别人也假装看不见。 最后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是宋琰昱出手，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箭穿破长空直接刺入了雄鹰那双眼睛，才让它悲鸣着从天上掉了下来。 直到那只雄鹰被承到自己面前，皇帝才惊觉，他是被一箭对穿了双眼，没有伤到身上的其他部位和羽毛。 所以皇帝不由更加惊叹宋琰昱的武艺高强。 而宋琰昱全程也很知礼数，即便皇帝再怎么大加赞叹，他也只是少言寡语地在一旁候着，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邀功。 皇帝就喜欢这样脾气的人。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培养成心腹的，既有能力又不会多话多事。 区别于别人，觉得宋琰昱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皇帝却觉得宋琰昱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培养的。 收回了心思，皇帝刚要开口跟宋琰昱说话，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响。 宋琰昱立刻以戒备的姿态挡在皇帝面前。 只不过此时突然闯进来的，当然也不是什么没长眼睛的人，而是特地来通风报信。 “启禀皇上，大喜，大喜啊！二皇子居然猎回了一头完好的白虎，这是吉兆啊，天佑我大胜！” 前来报喜的禁卫军，脸上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下马的时候甚至因为太过激动，差点跌倒。 皇帝也没有追究他这点小小的失礼，在听清楚对方所说的之后，眉目间果然也露出了欣喜之情。 “白虎？朕都已经多少年没有在氓山见到过白虎了……没想到这一次还能老二碰见，的确很不错，重重有赏！” 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很高兴的，随着他大手一挥，在场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高兴之情。 原因无他，皇帝都已经这么开心了，他们也必须跟着高兴。 可宋琰昱却是全场唯一一个，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的人。 甚至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前一天晚上，自己跟楚景承的那些对话。 “殿下的意思是，如今有人在监视你？” 听完楚景承所分析的宋琰昱，眉头紧皱。 他第一反应是不愿相信的，因为如今军中上下，都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 若是说这军中出现了其他势力的眼线，宋琰昱自然不太相信。 楚景承没想到自己觉得宋琰昱是个可信的人，跟他说这些，宋琰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心中似乎有些许失望。 但没过多久，少年再次抬起头来，表情依然很是严肃，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不相信而打退堂鼓。 “想来宋将军应该是才回京城不久吧？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这军中上下，自然都是将军信得过的人，但是你信得过不代表他们不可以也为别人所用。他们只是不背叛你，也许偶尔也可以选择背叛我，背叛老三，这并不冲突。” 楚景承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宋琰昱的深思。 他原以为自己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直到今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才明白楚景承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应该相信他的。 原因无他，这氓山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白虎！ 宋琰昱的人，已经提前一个多月来这边布置，若真有白虎的话，自己怎么会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更何况就楚景承那过于瘦弱的身体，即便拉满弓箭，能够猎到一般的羚羊和驼鹿之类的，都已经算好的了。 猎头白虎，还是完好无损的白虎，实在有些耸人听闻。 ------------ 第九十七章 白虎失控 皇帝在短暂的高兴过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只是语气似乎听着还算比较高兴。 “既然是这样，那朕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如今这最适合用来祭祀的猎物已出现。” 皇帝说完这句话，是已经打算上马折返的意思。 如今秋猎之后的祭祀，要祭祀的不一定是死物，若是猎到了活物其实才更佳。 而被祭祀的活物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之后若是足够珍贵，自然会被饲养在皇宫的珍兽苑中。 这对于所有的皇室成员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如果说这头白虎是三皇子猎的，宋琰昱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偏偏是二皇子，那就显得这件事情处处都是疑点了。 表面上，楚景承虽然是当年元后所生，名正言顺的嫡子，如今的皇储之位同样炙手可热的人选。 但其实只有在朝中为官的人知道，二皇子如今母族的势力，早就已经大不如从前。 当年的姜皇后，是出自姜国公府的。 而姜国公府自从姜皇后去世之后，一连几代人都没有什么显著的建树，只不过是空有个国公称号罢了。 即便还有在朝为官的，如今官位都算不上高，几年以来也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渐渐的，姜国公一脉早就已经淡出了皇城的势力圈。 只是表面上，大家还要尊称一声国公，对他们比较尊敬罢了。 就这样的一个皇子，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即便是姜国公上下拼尽全力，也很难在盛国境内再为他寻到这样一头合适的白虎。 又要在这样合适的时机，避开宋琰昱的耳目放进氓山，还要恰巧被二皇子给捕获，这几件事加在一起，能够成功的几率几乎是零。 如果这一切，不是二皇子这边的手笔反而是三皇子的，才更说得通。 宋琰昱一路上，比来时更加提高警惕。 因为他知道，自己也算是在被算计中的一环了。 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被牵连的又岂止是二皇子楚景承一个？ 等宋琰昱护送着皇帝等人，又急急忙忙回到安营扎寨的地方，只见那白虎周围已经围了好多的人。 想来大家都已经听到了那些禁卫高调的宣扬，都知道如今二皇子捕到了一头活的白虎。 而二皇子此时身穿银色的软甲骑装，正站在关着白虎的兽笼面前薄唇紧抿，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皇帝立刻下了马，他也许多年没有瞧见活生生的白虎。 因为困在笼中，那白虎似乎有些许紧张，一直都呲着兽牙，做出一副戒备的状态，时而嘶吼咆哮。 为了皇帝的安全考虑，宋琰昱还是及时伸手阻止了对方的靠近。 “陛下，这白虎毕竟野性十足，如今又正是怒极的时候，陛下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好。” 别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要触霉头的，看得出来皇帝十分的兴奋，对那活的白虎也是十分感兴趣。 可宋琰昱偏偏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在这种人眼里看来，好像也就不稀奇了。 皇帝也习惯了宋琰昱的一根筋，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到底也是停住了脚步，停在了那兽笼十步开外的地方。 “老二，这头白虎真的是你猎的？我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皇帝表面上是在笑的，语气里似乎也满是赞扬的意思。 但是听到他这么问之后，楚景承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表情好像变得更加不好了。 “回父皇，儿臣也只是碰巧罢了。兴许是只白虎刚与其他猛兽搏斗过，体力不支倒在了山涧旁，而臣只是恰好路过……” 这解释的话，楚景承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他说的还真就是他自己这边能够看到的事实。 当时他在领着一小批人马，知道如今山谷和山腰的位置，都已经被皇帝还有三皇子的人抢先一步占领了。 楚景承本就没打算在这一次的秋猎上跟楚景淮较个高下，反而有意想要避开那些纷扰，选择了山涧的方向。 可偏偏他之前的预感都是对的。 那些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人，也没打算在这一次放过自己。 等到楚景承一路追随着几头小鹿，追到小溪边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一只通体发白的老虎！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几箭齐发。 那白虎本应该是万兽之王，最通灵性，也最为威猛的。 可是当时在小溪边发现的时候，那白虎好像是奄奄一息，像是提前被人喂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待在原地待人宰割一般。 而后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等到那白虎被装进了兽笼之中，好像才渐渐清醒过来，随即便是一直在发狂发怒。 可是在众人眼中看来，白虎这样的状态却也恰好证明了楚景承是如何的勇猛。 众人看向这幅场景，眼神中有一种扭曲的兴奋，是楚景承所看不懂的。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皇帝满意的。 他眉头一皱，看了看楚景承身边的几个侍卫。 皇帝当然也知道，这些皇子每每出来捕猎的时候，很多猎物都不是他们亲自猎到的。 都是他们手下特意捕上来，讨他们高兴的。 可若只是一些小打小闹就算了，而如今面前的却是一头活生生的猛兽，一头极其罕见的白虎！ “是吗？” 皇帝紧盯着楚景承的眼睛，似乎还想要进一步探究。 可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原本在笼里就异常愤怒亢奋的白虎，一直都在奋力的嘶吼跟撞着牢笼。 但是因为因为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响，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紧盯着他。 直到皇帝在跟楚景承说话的时候，在无人察觉之时，牢笼的一侧突然松动！ 而随着白虎的再一次撞击，只听一声巨响之后，那头猛兽居然是冲出了牢笼！ 一切发生得太快，宋琰昱自然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如今这样的时期，是绝对不能让皇帝受伤的！ 所以宋琰昱是第一个冲上去，将皇帝护在身后，并且迅速往后撤。 ------------ 第九十八章 苦情戏 发狂的白虎一路上已经伤了好几个人，却都没有下死手。 如今那双已经彻底通红的双眼，却是精准无误地看向了宋琰昱所在的方向。 又或者说，看的是皇帝所在的方向…… 宋琰昱此时贴身佩戴的，除了长剑之外还有一柄弯刀。 这么近的距离，长剑当然已经不适用。 宋琰昱当即立断抽出弯刀，白虎已经逼着眼前。可宋琰昱却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周围的达官贵人，早就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如今反应过来及时上前跟宋琰昱一起和白虎抗衡的，都是宋琰昱平日里训练的精锐。 宋琰昱手中的弯刀被震得嗡嗡直响，手臂也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这猛兽野性十足，如今更是十足的狂暴，对方每挥一次爪子，宋琰昱不但要避开他的攻击，还要想办法将它挡退一步。 否则他身后的皇帝。如今便是岌岌可危。 可宋琰昱也察觉到了异常，短短瞬息之间，他感觉到面前的白虎好像没有刚开始冲出牢笼时候那样有力气了，更像是在垂死挣扎一样。 就当宋琰昱感觉自己快要发现破绽，要将白虎一击致命时，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刀响。 再一看，居然是三皇子楚景淮，不知从哪个侍卫身上抽走了长刀，不管不顾地从白虎身上劈去！ “畜生，休要伤我父皇！” 楚景淮完全不按常理地冲出来，的确是宋琰昱始料未及的。 如今宋琰昱不仅要护着皇帝，还要多保护一个人，心里暗道一身麻烦。 还没等他再有动作，面前的白虎突然惨叫了几声。 楚景淮见此情况更是跃跃欲试，还想再上前。 宋琰昱刚要制止，楚景淮的长刀已经挥向了白虎！ 白虎也垂死挣扎奋力一击，将楚景淮连人带刀一掌拍飞！ 一时间，秋猎场上更是乱作一团。 等到宋琰昱众人终于控制好白虎，那畜生已经奄奄一息，随后倒地不起，浑身已经被戳了数个血窟窿，眼看着也命不久矣。 宋琰昱腰腹和手臂都已经受了伤，白虎的利爪在那里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但如今他无暇顾及这些，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皇帝被他们保护得最好，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而如今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宋琰昱和一众禁军，还有一个受伤最严重的，当然就数楚景淮了。 宋琰昱率先回过神来，隔着一群人跟二皇子楚景承对视了一眼。 只见楚景承此时脸色铁青，因为被他的几名贴身侍卫紧紧护着，他倒也没有受伤。 但看着此时，为了救皇帝而受伤昏迷不醒的楚景淮，宋琰昱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关宋琰昱的事了。 宋琰昱受伤也不算轻，第一时间便有随行太医来给他包扎止血。 出了这样子的事，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一时间原本吵闹的秋猎场反而变得诡异得宁静，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你们白院判呢？” 宋琰昱回过神来，总感觉自己窥见了阴谋的一角。 听到他突然这么问，面前这个脸生的小太医急忙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老老实实回答。 “将军恐怕是忘了，如今三皇子还在昏迷不醒，院判当然是在三皇子那里。” 对，想想也是。 三皇子今日不顾性命安危都要救皇帝，的确很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即便没有他出场，宋琰昱等人也必然会拼死保护皇帝，不让对方受伤。 可是三皇子一出场，并且还受了白虎一爪，一切就变了味儿。 “二皇子也是的，这白虎来得蹊跷，若是不知道对方来历，又何苦非要抓来邀功呢？现在倒好了，看来今日这事儿……” 宋琰昱身边的几个副将，都是跟着他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 虽然已经回了京城大半年，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军营中，他们没在宫里呆过，自然不懂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 如今其中一个副官就没忍住，突然开口就这么来了一句。 只见宋琰昱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既没有指责也没有赞同。 对方立刻回过神来，紧张地抿着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面前的小太医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宋琰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在对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多谢太医，我这几个兄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你也给他们瞧瞧吧。只是他们本就是军营中人，生得粗笨，说话也不讨喜，还请太医不要放在心上。” 面前这人，十有八九可能也是跟白江一伙的。 但是今日他只是负责来给自己包扎伤口，暂时也没有动什么手脚，宋琰昱可以放过他。 只是也绝对不能允许这人，借着自己的名义出去散播一些对楚景淮不利的传言。 即便这传言今日过后，便会如同那初春的野草一般见风就长，但也绝对不能是从自己这里传出去的。 小太医本还想说些什么，刚一起身就感觉到宋琰昱的手上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难以直腰，只能紧张地连连点头，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宋琰昱暂时不想伤及无辜，也许面前这个太医也不一定是白江的人。 所以他也没有太过为难对方，全程盯着对方给受伤的几个副将和禁卫军都包扎好了之后，宋琰昱才放他走。 “将军，你说这京都是不是要变天了？” 林飞白走上前来，低声说着。 他也是宋琰昱麾下的副将之一，也是如今最得宋琰昱重用，与宋琰昱关系最为亲近的。 这林飞白跟刚刚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副将不一样，他年纪不大刚刚弱冠。 白州林氏还是当地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偏偏出了一个他这样从小文武双全的后人，又得贵人点拨，选择了从军。 平日里也就林飞白跟宋琰昱走得最近，两人也更聊得来，才听到他这么说，宋琰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总之我们先管好自己兄弟的嘴，这次的事情，出去后不要轻易向其他人透露。若是京城中从此之后有了什么风声，你们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第九十九章 黄雀在后 吩咐完左右，宋琰昱依然是有些放不下心。 三皇子楚景淮代表的，当然不是他自己，而是贵妃一派。 之前宋琰昱调查白江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白江暗中里好像跟贵妃身边的人，悄悄碰头了好几次。 所以白江很有可能，暗地里其实是贵妃一派的人。 想起今日的种种，宋琰昱心中止不住地冷笑，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 短短两日时间，等到消息再传回京都的时候，众人只知道二皇子在秋猎场上犯了大错，还没回京就被下令软禁。 而三皇子似乎是被抬着回来的的。 跟宋琰昱之前料想的一样，众人回宫的队伍都还没有出发，流言蜚语就已经散播得满城皆知。 黎嘉妍是在清风堂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她刚扎破了手指，在饲养几只还未炼成的血蛊。 听到这话之后一时间失了神，任由着指尖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滴落，直看得一旁的阿锦心惊。 “夫人，夫人！快一些包扎吧，您的手还在流血呢。” 阿锦知道，黎嘉妍就是在担心宋琰昱。 毕竟这一次，秋猎队伍的安全，全权由宋琰昱负责。 出了这等的大事，宋琰昱很有可能会被牵连。 “快，快去打听一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有心人要散布消息，如果我们真想打听的话也不难。” 黎嘉妍顾不上手指的伤口还未涂药，急忙又摸出了一些碎银子，交给古乏和古之。 她原本想着，等宋琰昱回来之后再跟他商量一下，要怎么摆脱清风堂掌柜宋妍这个身份。 自己才答应了大皇子，如今只不过两日，如果立刻闹失踪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立即察觉。 可如果只是一个秋猎，三皇子跟二皇子就已经闹了起来的话，最后得利的人又会是谁呢？ 总之不会是那个早早就被剥夺了秋猎资格的大皇子。 古乏和古之急忙走了之后，阿锦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平日里本就比绵绵聪明得多，黎嘉妍平日里做事又从来不避着她，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这清风堂不能待了。如玉姐和青芜姐刚刚离开那种地方，恐怕还有人暗中盯着呢。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做决断的话，之后想走恐怕也难了！” 阿锦能想到的，黎嘉妍人哪里会不懂？ 她收回手来，今日也无心照顾自己面前那些小家伙们，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多明日，大皇子恐怕又要找我进宫了。这样一来的话，宋妍这个身份，也只能留到今日。” 黎嘉妍之前就想好了，大不了就假死逃脱。 但是要如何假死，才能彻底逃过皇后跟大皇子的眼线？这就是个问题了，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她可以跟宋琰昱商议，找到一名将死的女囚替换身份。 反正自己也终日蒙着面纱，大家又都传自己面貌丑陋，要找人假扮自己这一点倒是不难。 可是现在哪里还来得及？ 如果明日大皇子又让自己进宫的话，这一次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看个病那么简单了。 “可是夫人，您真的想好了吗……” 阿锦一面劝着黎嘉妍，一面听到黎嘉妍立刻就要行动，其实心中也是担忧的。 一旦决定了要跟大皇子和皇后划清了界限，也算是表明了，与他们站到了对立面去。 如今京城中夺嫡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是大皇子中毒，就是三皇子受伤，二皇子还被软禁了。 究竟谁才是这等在背后的黄雀，谁也说不清楚。 “嗯，我想好了。以大皇子的脑子，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动的手，可是我倒是看懂了。” 想到白江，再结合今日听到的这些风声，黎嘉妍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白江表面上是太医院院判，对皇后这边的人尽心尽力。 其实不然。 如果他真的有心的话，之前大皇子的情况不会那么糟糕，自己也不会有机会揭皇榜。 百毒之蛊，十有八九就是白江的人炼制出来的，直接用到了大皇子身上。 也就足以见得，他根本不是大皇子这边的人。 除了大皇子之外，如今也只剩下二皇子跟三皇子。 而今天的结果却是，三皇子为了救皇帝受了重伤，二皇子却被软禁。 足以证明三皇子才是这一次的最终获利者！ 如果大皇子非要再召自己入宫的话，必然想听自己分析京中形势。 可黎嘉妍也不太想告诉大皇子实话。 因为一旦说出口了，就证明自己主动站到了大皇子的阵营里去。 而在黎嘉妍看来，这大皇子如今是最烂泥扶不上墙的那一个，她才不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地绞入他们的纷争！ “总之来不及了，你先随我回府一趟，让绵绵还有如玉都来帮忙，把清风堂里我们的东西悄悄撤走。三个时辰之内，能拿的就拿，拿不下的就算了。” 黎嘉妍急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蒙上了面纱。 阿锦还来不及反应，只能急忙点头记下黎嘉妍吩咐的这些。 黎嘉妍现在是要赶快先回府上去的，不知道宋琰昱回了京城之后，要多久才能回到宋家。 而如今因为那些传言，宋家上下必然也已经乱作了一团，黎嘉妍得回去看着不能生出其他的乱子来。 “那夫人，收拾完之后呢，我们直接搬走就行吗？” 阿锦急忙追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如今却觉得已入穷巷，实在想不出破解之举。 黎嘉妍却是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回头看了一下清风堂所在的两层小楼。 全都是木质结构，这样的房子最怕的就是走水。 “所有东西都搬走之后，一把火烧了这里！不过太要明显，等到天黑就可以动手了。” 没想到黎嘉妍居然要放火，阿锦先是一愣，随即也只能点了点头。 黎嘉妍来不及去准备自己的替身，如今只有一把火烧了这里来得干净 皇宫里乱作一团，大皇子速度再怎么快也要到明日才会找上自己。 而宋妍，则会永远地消失在今天晚上的一场大火中。 ------------ 第一百章 世间再无宋妍 这是黎嘉妍之前想过的，最极端的办法，也是最简单的。 当初才拟定好这个计划，黎嘉妍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计划只适用于时间最短，最无可奈何的情况。 回到宋府之后，黎嘉妍跟阿锦兵分两路。 阿锦按照黎嘉妍吩咐的，带着人手急急忙忙从后街赶回了清风堂。 表面上清风堂一切如旧，而背地里，他们已经将后院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 跟黎嘉妍所想的一样，她才刚一回到宋家，都不用去找别人，宋老夫人就率先找来了霜寒阁，表情还十分不好。 “你今日怎么又出去了？虽然之前我答应过昱哥儿不会限制你的出入，但如今你也太招摇了些！” 宋老夫人这是心情不好。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见黎嘉妍，没想到一来语气就会这么差。 黎嘉妍明白，她是为何而来的。 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也没跟她计较。 表面上，黎嘉妍沉默着要给对方倒茶，宋老夫人却是气得甩开了黎嘉妍的手，重重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谁还有心思喝茶！你难道没有听说吗？秋猎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城了，这一次听说是出了意外！” “那三皇子都受了重伤，不知道昱哥儿怎么样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平日里昱哥儿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这个妇人却是个没良心的！” 宋老夫人一面说着，一面身形不稳，险些要摔倒。 黎嘉妍心中再怎么不爽，也只好连忙扶住了她。 只见对方再次睁眼之后，猛吸了一口气，脸色煞白，就要开始哭。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你都进门半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就算了，怎么好好的，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一旦牵连到我们宋家，可，可怎么办！” 之前看着宋老夫人，倒也挺有嫡母风范的。 如今一出了乱子，她就原形毕露，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贪生怕死。 黎嘉妍看着对方头上的白发，几度想要开口怼回去都忍住了。 毕竟宋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如今可能只想享清福，一旦出现任何的变故，她都是承担不起的。 黎嘉妍自己也心烦，所以现在说句软话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的，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都没说出来。 幸好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开口，帮黎嘉妍说了她不想说的话。 “母亲莫急，那些流言做不得数。都说了秋猎的人都还没有回到京城，究竟是什么情况，恐怕要等人回来了才知道。” “况且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如今咱们也不会相安无事，外面必然早就已经有重兵把守了。” 来人是柳姨娘，之前跟黎嘉妍有过几面之缘的柳姨娘。 柳姨娘一开口，虽然听上去语气柔柔弱弱，但是却比宋老夫人多了一丝坚定。 宋老夫人其实打心眼里也瞧不上柳姨娘，她平等地看不上院里这几个姨娘。 但如今乔姨娘已经不在了，宋老夫人一个人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到柳姨娘来了，似乎心中也安稳了几分。痛苦地闭上眼睛，歪歪榻上直哼哼不再说话了。 黎嘉妍懒得去安慰乱了阵脚的宋老夫人。 既然柳姨娘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她是个明事理的。 黎嘉妍，也不顾两个人之间还不算很熟。拉住了对方的手腕，真切地开口。 “姨娘，我如今要请你帮个忙。” 柳姨娘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黎嘉妍见状就不客气了，其实她要比宋老夫人还要着急，但是也不至于乱成那副样子。 “我从嫁到宋家以来之后，没有管过后宅的事。但如今是多事之秋，还请姨娘立刻派人把守住宋府的各个出入口，若是发现鬼鬼祟祟，心怀鬼胎之人，直接扭送报官！” 黎嘉妍这话一出，柳姨娘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 随后她严肃地点了点头，立刻按照黎嘉妍吩咐的去办。 在黎嘉妍看来，京城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乱起来。 但是也难保有人想要趁着这一次的变故，顺便也栽赃陷害些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黎嘉妍严重怀疑，当年的黎嘉就是这样，因为有人趁乱往黎嘉放入了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才害得他们最后流落到抄家流放的地步。 第一步先守住了宋家，不至于后院先着火。 第二步，黎嘉妍又派了几个机灵的人去城门口候着。 若是宋琰昱等人进城了，第一时间就回来报信。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回来禀报。 直到安排完了这些，黎嘉妍才感觉到自己胃里一阵阵的灼烧。 自从今天早上听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黎嘉妍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在忙着做事。 一晃眼都快要到下午了，她汤水未尽，如今胃中难受得厉害。 不过她只是一只手抵住隐隐作痛的胃部，甚至没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继续忙前忙后。 宋老夫人闹了一出，见柳姨娘跟黎嘉妍各忙各的，没人理她，也自觉没意思，回她的暮苍斋装病去了。 等到黎嘉妍安排好了一切，先前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古乏和古之也急急忙忙回来复命了。 说是秋猎一行人，如今已经浩浩荡荡到城门口了，但也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夫人不要担心，我们亲眼所见还是咱们将军打头阵，将军坐在汗血宝马上神采奕奕，一点事没有！” 其实他们也看到，宋琰昱身上似乎是缠了绷带，应该是受伤了。 但如今他们哪里敢跟黎嘉妍说？ 至少宋琰昱还骑得动马，还能打头阵，就证明他受的伤不严重。 听到这话，黎嘉妍悬着的心总算是能稍微放下了。 她立刻派人去宋老夫人院里传话，省得对方不一会儿又开始哭哭啼啼。 只要宋琰昱暂时没事了，黎嘉妍就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宋琰昱等人进了宫之后，也第一时间派自己的心腹给黎嘉妍送了信。 只是如今情况复杂，信中也来不及细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让黎嘉妍不用挂念，一切都好。 宋琰昱还说，若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会尽快出宫回府。 但黎嘉妍知道，宋琰昱这话恐怕也只是说来安慰自己的。 ------------ 第一百零一章 互相猜忌 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宋琰昱也是在场的目击人，即便很想置身事外，如今也不得不入局。 如果皇帝真要追究三皇子受伤一事，宋琰昱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放出宫来。 但至少宋琰昱没有受重伤，还有机会给自己送信，就证明他也没有被人迫害。 黎嘉妍想通这个暂且松了一口气，坐在庭院中，默默等待着月上枝头。 “夫人，一切都准备好了，需要现在动手吗？” 阿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黎嘉妍身后，压低声音这么说着。 黎嘉妍坐在屋中并没有点灯。 今夜的月亮也不是很亮，黎嘉妍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晦涩不明。 “动手吧。今夜之后，这世上便也再也没有清风堂的女掌柜宋妍了。” 琦妃这一次是没有跟着去秋猎的，但是她在皇宫中自然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等到楚景淮才刚被送回后宫，众人立刻就听到了琦妃哭喊的声音。 随后琦妃更是直接哭到了皇帝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这么多年以来的委屈。 皇帝静静地听着她哭完，伸手轻轻拍着拍着她的背，也算是安慰，到了最后总算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 “爱妃放心，朕知道老三这一次的确是立了大功。他的伤并不严重，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好。等到他伤好了，朕必然重重有赏！” 琦妃抬头欲言又止。 她原本打算等着皇帝自己开口的，但看样子皇帝想要装傻，琦妃也只能自己提了。 琦妃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开口的时候，故意意味不明地提到了楚景承。 “陛下好生偏心，淮儿可是臣妾的心头肉，他从小到大受过最严重的伤，也就是学骑马的时候磨破了皮，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更何况他年纪还小，当时必然也是怕的，只是因为不想看到陛下有危险，所以才挺身而出。” 琦妃对楚景淮当然是溺爱的，这么多年以来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但如今皇帝自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可偏偏琦妃如今说的话有些太多了。 看着皇帝并没有要阻止自己的意思，她也越发逾矩。 “可是这一次，明明就是无妄之灾啊！无论是陛下还是淮儿，明明都不应该有危险的。好好的秋猎怎么会闹成这副样子？臣妾倒是听说了，那白虎来头蹊跷，兴许是……” 琦妃在进来之前，本来都想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自己来提的。 但是皇帝太过沉得住气，太过表现得太过不上心，琦妃实在是心急。 直到她说到这里，皇帝才突然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即便皇帝没有发火，可也不怒自威，让琦妃立刻就止住了话头，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行了，你也跟着担惊受怕这么多天，也是辛苦你。继续去陪着老三吧，朕这里今日就不留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老三一个说法，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其实琦妃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皇帝这是要保楚景承，还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管得太多有些不高兴了。 随着年纪渐长，皇帝本来就疑心过重。 琦妃心中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沉默着退了出来，没再多说。 其实有些话，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被嫌多。 琦妃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知道只要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如今同样坐立难安的，当然还有皇后跟大皇子这边。 皇后跟楚景嗣当然是在队伍进宫之前，就知道了秋猎场上发生的事情的。 但直到他们派去的人回来复命之后，他们才算是完全了解了，当时秋猎场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母后，你说上一次会不会也是那老二动的手？” 楚景嗣并不在意楚景淮伤得到底严不严重，才听到了这件事情，他突然福至心灵，联想到了自己被人下毒的事。 皇后眯了眯眼，半响没有说话。 楚景嗣却是越发火大，突然起身恶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扫在了地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二平日里看上去不显山不漏水，也不像楚景淮那样事事争强好胜，其实早就憋了一肚子坏水！” “父皇只不过是让我协同理政，就让他这么着急？恨不得将另外两个手足兄弟除之而后快！” 楚景嗣是真的生气，也不怪他如今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看不清这几件事情下来，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因为在皇后母子二人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心结，那便是楚景承的存在。 除了当今的沈皇后跟楚景嗣之外，这后宫中还有一位嫡子，那便是楚景承。 说起楚景承的身份，如今在后宫中的确是尴尬的。 他贵为嫡子，但是之前的姜皇后已经去世多年，如今后宫中已经有了新的国母，也有新的嫡长子。 这样一来，大家总是想要拿楚景嗣跟楚景承比较，久而久之，楚景嗣跟楚景承的关系也是最为疏远的。 沈皇后也心烦地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楚景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不放心之下，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多叮嘱了几句。 “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要等你父皇好好查一查是谁动的手脚，才能真相大白了。至于这几日，你不妨先让那宋妍进宫来陪在你身边，否则母后心中难安啊。” 也许是因为太过生气，也许是因为皇后的错觉，总之皇后现在看着楚景嗣，总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太对。 不过随后沈皇后也将这一切解释为，也许是楚景嗣大病初愈，如今又情绪激动，所以才会看上去有些问题的。 只要之前能够治好楚景嗣病的宋妍再次回来，沈皇后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楚景嗣也没想到，只不过是短短两三天就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之前黎嘉妍也只是说，她有事要稍作休整，并没有拒绝楚景嗣的拉拢。 所以如今楚景嗣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的，儿臣也想到了，早就已经派人出宫去找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全都葬身火海 皇后听完楚景嗣说的刚要点头，突然又听见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是终日跟在楚景嗣身边的心腹手下曹竞，如今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安好，属下有要事，特来向娘娘还有殿下禀报！” 曹竞少有这样慌慌张张的时候，平日里都是很靠谱的。 皇后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眼皮一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抬手免了他的行礼，示意他有事直说。 随后只见曹竞欲言又止地看着楚景嗣，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说明了情况。 “今日一早，属下便派人去清风堂寻宋掌柜了。可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清风堂于今日凌晨居然走水，一场大火将清风堂上下烧得干干净净……” 清风堂走水一事，实在太过巧合。 更别说多疑如楚景嗣，更不可能把这当做是正常的，对方话还没说完，他再次心急地拍了拍桌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走水便走水吧，把宋岩带进宫来就是，她那清风堂不要也罢！” 其实楚景嗣自己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不信。 曹竞刚刚那样的反应，有些事情已经心照不宣了。 但楚景嗣现在因为太过心烦，所以实在静不下心来，不听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那么倒霉。 曹竞苦着一张脸，求救似的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是，是属下无能……如今我们是上上下搜寻了许久，都没有再找到那宋掌柜的身影。有街坊邻居亲眼所见，昨夜走水之时，宋掌柜好像是被困在楼上了，如今想来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这意思就是，宋岩不仅死了，而且还死在了昨夜的一场大火中，连带着整个清风堂都被烧得干净？ 楚景嗣听完这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一时间都忘记了发火。 随后回过神来，他脑海里只蹦出了两个字。 “可笑！” “简直可笑至极，你当本皇子是三岁小孩子？！” 曹竞沉默地承受着楚景嗣的怒火，连沈皇后一时半会儿也乱了心神。 这件事处处都是疑点，他们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 所以才刚到中午，黎嘉妍便瞧见了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军，将清风堂如今烧剩下的断壁残垣给围住了。 这些人来搜寻了一波又一波，似乎都没有满意的答案，互相接头的人都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一切，黎嘉妍是坐在清风堂对面的茶楼看见的。 如今她早换了一声打扮，不再蒙面出行，甚至盘起了长发，做一副妇人打扮。 眉间点着莲花式样的花钿，今日的妆容画得也精致娇俏。 别人一眼便看得出来，这恐怕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娘子，所以不会轻易来招惹。 “老板，我记得这里之前是一家医馆来着，如今是怎么了？” 黎嘉妍故作不知地在桌上放下了一些碎银，朝前来上茶的掌柜招了招手。 那掌柜黎嘉妍其实还是眼熟的，毕竟之前自己在清风堂出入许多次，就已经见过对面的茶摊了。 想来那茶摊老板应该也是见过所谓的宋掌柜的。 黎嘉妍今日来这里坐着，不仅是想要进一步的盯着大皇子等人的动作，也想来试一试自己之前的伪装，是否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茶摊老板才听完黎嘉妍说的，笑嘻嘻地收起碎银，短暂地上下打量了黎嘉妍几眼，随后就不敢再直直盯着。 随后看了一眼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医馆，也长长常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贵人是记性好，这里之前的确是做医馆的。但是说来也巧了，就在昨天半夜里众人都熟睡之时，这医馆好端端的却是走水了。” “听那住在隔壁的人说，还能听见里面的女老板被烧死之前的惨叫呢，想想就渗人！” 这谣言的确是有些夸张了。 黎嘉妍听完之后反而露出了一副探究的神情。 “哦？竟有此事，那实在是太惨了。” 说完这话，黎嘉妍回过头来，端起茶杯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刘大等人去散播的。 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已经让路过这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效果还算不错。 想来刚刚那一波又一波的禁卫军，也会将这些说法带进皇宫里。 至于大皇子接下来死不死心，黎嘉妍就不知道了，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 又等了一波禁卫军搜查结束之后，眼看着已经将近黄昏。 黎嘉妍百无聊赖地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扭着腰走出了茶。 表面上，她好像只是一个消磨时光，无所事事的贵妇人。 其实等到她上了马车之后，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黎嘉妍有一种预感，短时间内自己应该还是安全的。 但是时间一长了那就不好说了。 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最近这段时间要寻个理由，最好是能够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否则迟早都会让对方发现蛛丝马迹！ 除了去看了清风馆的旧址，黎嘉妍还特意绕道去了一趟教坊司。 可能是因为这几日城中风向有变，那些富家子弟都不敢轻易出来花天酒地，所以连教坊思白日也是大门紧闭，反倒显得比较清净。 黎嘉妍绕道教坊司之后，正准备回去，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 待她急忙掀开车帘的时候，宋琰昱已经停在了马车外。 随后他利落地下马，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副将之后，宋琰昱掀开车帘，直接纵身一跳跃进了马车里。 “你吓死我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宋琰昱这动作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黎嘉妍反倒是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黎嘉妍立马拽住了宋琰昱的手臂，急忙上下打量。 宋琰昱头上还有一层薄汗，他刚料理完宫里的事情，就第一时间赶回了宋府，却被告知黎嘉妍不在府上。 所以宋琰昱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调转方向出门来找。 在路上，瞧见了他们宋府的马车，宋琰昱就知道黎嘉妍一定在里面。 ------------ 第一百零三章 小别重逢 宋琰昱也不懂自己的心。 明明这一次在外面涉险的是自己，受伤了的也是自己，但宋琰昱只有看到黎嘉妍之后，才算是彻底安心。 甚至破天荒地，首先朝黎嘉妍扬起了一个笑容。 平日里都不大爱笑的人，突然对自己灿烂一笑，这一刻的确是让黎嘉妍有些愣神的。 一时间，她甚至忘了表情管理。 等回过神来之后，黎嘉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只能连忙移开了眼，没有再紧紧盯着宋琰昱看。 “我没事，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见得全是真的，你不用担心。” 宋琰昱也派自己的手下守在京都，所以他还未回到京城，就已经收到了手下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告知他京城中已经到处散播的流言蜚语。 宋琰昱当时才收到信的时候，就忍不住冷笑，这果然是好大一局棋，就等着他们这些人入局。 其中最惨的，当然就属二皇子楚景承了。 这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如今二皇子硬是百口莫辩。 在皇宫中，他早就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宋琰昱留在皇宫这两日，也被皇帝召去问过好几次话。 也是因为宋琰昱向来都是刚正不阿的性格，也不为利益所动，所以不论皇帝问了几次，宋琰昱都只一五一十回答自己知道的，并没有帮着楚景承，也没有帮着楚景淮。 其实这样对楚景承才是最好的帮助。 比起其他几个一道跟着去的武将，或多或少有些添油加醋地夸赞了楚景淮奋不顾身的行为，宋琰昱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反倒让皇帝高看了两眼。 最后皇帝也知道，宋琰昱同自己一样，这一次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数，算是一并被那有心之人设计了。 但说到底来，这的确是宋琰昱的差事出了差错。 皇帝表面上假意要罚宋琰昱，其实也也没有让他牵扯其中，只罚他先回家中停职休整几日。 对于宋琰昱来说这哪里是惩罚？简直就是开恩。 想起秋猎之前自己整日忙碌，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在黎嘉妍身边，宋琰昱如今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赶快回来，赶快回到自己夫人身边。 “真的？我怎么感觉你又在唬我？” 听完宋琰昱的话，黎嘉妍一时间也忘了刚刚的不好意思，反倒是眉头一挑，更加认真地盯着宋琰昱看。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也知道的宋琰昱这人表面上看着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是不近女色，但其实却是最简单的人。 比如现在，自己只不过多追问了一句，对方的伪装就被轻易打破。 他还想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是躲闪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下一秒，黎嘉妍也没有在等宋琰昱的回应，而是直接上手，在宋琰昱身上一阵乱摸。 都老夫老妻了，自己动手动脚的应该也没关系吧？ 宋琰昱身子猛地一震，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黎嘉妍会直接上手，一时间有些许无奈。 等到他在捉住黎嘉妍灵活的指尖时，黎嘉妍已经摸到了他身上几处包扎好的伤口，顿时冷下了脸去。 “这叫你一切都好？快脱了衣服我看看，别人包扎的伤口我不放心，我自己的病人，我自己看过才算作数！” 没想到黎嘉妍居然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宋琰昱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举手投降，脱去了外衣之后，袒露出来的却是身上深可见骨的爪痕。 黎嘉妍全程瞪圆了眼，看到最后却是有些绷不住，神情露出几分心痛。 “你，我，唉……” 本想再数落宋琰昱几句的，但话到了嘴边，黎嘉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后看着宋琰昱居然还千年难得一见的朝自己露出了一丝讨好的苦笑，黎嘉妍也只能扶额叹气。 “算了，先把衣裳穿起来吧，包扎的还算勉勉强强，等回去之后我再给你重新换药，换上我自己的药，保准你隔上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黎嘉妍自然的伸过手来给宋琰昱理着衣裳，手指不经意间摩挲过宋琰昱的脖颈和胸口，也让宋琰昱心间痒痒的。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交错，似乎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在这越发暧昧的气氛里，黎嘉妍只能摸了摸摸鼻尖，暂时做一个不懂浪漫的，打破氛围感的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府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等黎嘉妍在这么说的时候，表情已经没有了刚刚开玩笑的模样，反而变得异常认真。 而且她自然地握住了宋琰昱的手，看得出来的确是大事。 宋琰昱也沉默着点头，随后反过来扣住了黎嘉妍的手，将对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像是安抚一样，他轻轻用食指蹭了蹭黎嘉妍的手背。 随后两人一路无言，黎嘉妍甚至自然地将头搁在了宋琰昱肩上，看上去就像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等马车到了宋府门口，刚一停好，宋琰昱率先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伸手将黎嘉妍搀扶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腰腹有伤，宋琰昱还是很想直接将黎嘉妍抱下马车的。 他也觉得很奇怪，在去秋猎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算有些许距离感。 只不过短暂的分别了三日，再一次相见，他心中却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 好像两人不是仅仅相识了半年，好像已经相守了一辈子一样。 黎嘉妍跟宋琰昱回到了寒霜阁，宋琰昱也没去理会宋老夫人派人来通传了好几次，而是关上房门来，说两人自己的事情。 黎嘉妍刚一坐好，抬头却发现宋琰昱早就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又有些不争气的脸红。 她假装不经意地别过了脸去，还故意哼哼了一声。 “将军好生奇怪，这才三日不见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是不认识我了吗？” 看着自家夫人娇俏的模样，宋琰昱莫名心情很不错，上扬的嘴角从回来之后就没有落下过。 “我是在看夫人今日这一身打扮真好看，之后也都这么打扮吧。如果还缺什么都尽管说，我让管家派人去买。” 宋琰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黎嘉妍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周围都是可信的人了，这才轻叹了一口气。 ------------ 第一百零四章 局外者清 黎嘉妍没有回答宋琰昱的问题，而是跟对方说了清风堂被自己一把火烧毁的事。 这件事，宋琰昱仓促中也听到了几句。 但是刚开始无暇顾及，一心只想着黎嘉妍。 如今听黎嘉妍亲自跟自己解释了，宋琰昱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听完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回京之前我也在想这个，大皇子上一次即便得你相助，之后也不会完全安全。如果他再看不清形势的话，就必然还会中第二次毒，第三次毒……” 没想到宋琰昱跟自己想的一样，黎嘉妍也急急点了点头。 “最主要的是我可算是看清了，那楚景嗣就不是个好人！你都不知道，他仗着自己大皇子的身份，是如何折磨折腾教坊司的女子的？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 看着黎嘉妍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对楚景嗣破口大骂，宋琰昱微怔之后，心情居然莫名有点不错，只是表面上他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他像安抚似的伸手拍了拍黎嘉妍的背，也很赞同对方对楚景嗣的这个评价，跟着点了点头。 “至少你发现得很早，及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没有被欺骗。不必放在心上。” 看来宋琰昱也早就知道了，如今这位大皇子是根本一点都不靠谱的。 黎嘉妍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夺嫡之战，但随后她又立刻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些自己本不该有的想法。 “算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现在能够一把火烧了清风堂，制造出一副宋妍已经葬身火海的假象，但我觉得楚景嗣跟皇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这京城恐怕是不能久待了。” 之前黎嘉妍只是出于对自己安慰的考虑，但如今宋琰昱在秋猎上也出了不小的问题，这让黎嘉妍觉得，恐怕不只是自己一个人适合暂时离开京城。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劝说宋琰昱跟自己一起走。 宋琰昱似乎从黎嘉妍欲言又止的神情里猜到了什么。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黎嘉妍秋猎发生的事情，如今静下心来，他先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番。 黎嘉妍听到那白虎突然发狂，随后气力又骤然消失，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战斗力，她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能够短时间内控制这么一头野性十足的猛兽，正常人是做不到的。十有八九他们是给那老虎下了猛药，很有可能用的还是蛊术。” 蛊虫当然不只可以用来对付人，也可以用来对付一切有生命的动物。 只是之前的世界除了做普通的实验，黎嘉妍一般情况下不会把蛊虫用到动物身上，实在是有些太过多此一举。 但是想起这个世界的蛊虫系统，本来就比自己所在的世界要更低一个等级，所以研制出这些专门针对动物的蛊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当时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那头白虎毕竟当场毙命。虽然那老虎的尸体是我的手下处理妥当的，但没有仵作在场，也没有精通蛊术的人，那老虎也只能草草掩埋了。如今恐怕也查不到什么。” 宋琰昱当时倒是主张要将白虎的尸体运回京城，至少要先让仵作来查验一番，才知道这白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宋琰昱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却遭到了一同前往的一众官员的极力反对。 有的官员是说，这白虎毕竟是山间猛兽，突然发了狂兴许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疾病。 若是不立刻将白虎的尸体烧毁，等到运回京城，这一路上若是携带了什么疫病，到时候闹起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宋琰昱当然觉得这是危言耸听，甚至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果黎嘉妍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至少不会让这群人在这里浑水摸鱼。 可最后皇帝经过多番的考虑，还是下令在禁军调查过后，以最快的速度烧毁白虎的尸体，以防万一。 “的确可惜了，要是当时我在场应该还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如今只能靠猜测了。我觉得这幕后之人应该没跑了，想来就是三皇子一档的。白江恐怕也是他们的人吧？” 都到了这一步了，黎嘉妍跟宋琰昱倒不像楚景嗣那样当局者迷。 跳出局外，他们自然能够知道这几次的事情，唯一的受益人究竟是谁。 如果说大皇子中毒的事情，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再结合这一次的白虎之乱，唯一的受益者只有三皇子楚景淮。 当然，也可以说楚景淮都已经受了重伤了，算不上什么受益人。 但是通过宋琰昱的描述，黎嘉妍也知道了，那伤只不过是些皮外伤。 而且宋琰昱都与白虎搏斗了那么久，那白虎看上去已经开始体力不支的时候，楚景淮才突然跳出来的，实在有点像是刻意出来刷好感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掌控好这个度，没想到白虎垂死挣扎还是能够一爪将楚景淮击飞，所以这人才受了点伤。 宋琰昱先是沉默，随后点了点头。 但如今这些，本不是他们两个应该关心的事情，他想到了黎嘉妍的那个提议，也开始认真思索。 “陛下的身体，还远远没有到风烛残年的地步，这几个皇子实在有些太着急了。如果他们近几年就要搞出些大动作，京都的确不是安全的地方。哪怕我暂时无法离开，我也会先送你走，只是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宋琰昱没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庆幸能够回到夫人身边，与对方就这样静静相守。 短短一个时辰之后，却要考虑将对方送走。 宋琰昱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却是有些失落的。 这个失落，并不只源于这一次的变故，为了保证黎嘉妍还有家人的安全，离开京城恐怕是更好的选择。 更来源于，宋琰昱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跟黎嘉妍本就不是寻常夫妻的关系。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年，离自己之前跟黎嘉妍答应好的一年之期，也只剩下一半的时间。 ------------ 第一百零五章 远在西边 黎嘉妍此时却是有一点迟钝，并没有感觉到宋琰昱情绪变得低落了，还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去哪才比较好。 “想来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因为我这一次帮了大皇子，才能够把如玉和青芜救出来。虽然我跟黎家的人已经彻底走散了，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为他们在做些什么。” 太过肉麻的话，黎嘉妍也说不出口了。 毕竟他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并不是真正的原主。 她愿意再帮黎家的人争取一下，但是倒也不至于说起曾经黎家的事情就情绪激动，痛哭流涕。 黎嘉妍也不想在宋琰昱面前，如此做作地表演。 听完黎嘉妍所说的，宋琰昱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她脸上。 等他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揉了揉黎嘉妍的头。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盟友，你都来了宋家半年的时间了，我竟险些忘了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只在忙自己的事，忘了问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兴许是因为刚好一阵清风吹开了窗户，让黎嘉妍感觉到了此时的惬意，所以宋琰昱的话语也因着这一阵微风而变得温柔了起来。 抬头看向宋琰昱，看到对方那明显的很是深情的眼眸，黎嘉妍居然顿时有些认怂地连忙移开了眼。 自己跟宋琰昱的确是联盟关系，可如今自己也只是帮宋琰昱的病治了个半好，他就已经想到帮自己这么多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怪宋琰昱不上心？ 她反而是觉得宋琰昱给得有点太多了。 “唔……先不着急。你如今圣眷正浓，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兴许你这将军之位还能更进一步。若真到了万分紧急之时，大不了就我先走，或者我带着宋家的其他人先走，你也可以继续留下来吧。” 黎嘉妍当然也不想看到宋琰昱涉嫌，但是她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有最大的机遇。 宋琰昱现在的确很受皇帝重用，虽然自己也不愿意宋琰昱被牵扯进夺嫡之争中，但是若宋琰昱真的留下了，便是从龙有功。 想来之后，也能为宋家做更多的事情。 宋琰昱听完就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抱负，但如今他情愿将自己一腔热血挥洒在战场之上，也不想回到京城，成天担心这个的算计，提防那人的阴谋。 “是不是因为奶奶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这么想？你不用过于忧心，你也从来不会拖我后腿。个人有个人的机缘，无论我之后是否还能够在圣上身边效力，这都不是你我必须做的事。” 万万没有想到，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了，宋琰昱如今头脑却是异常的清晰。 黎嘉妍很是欣赏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不过你也误会了，我才不是那种会随意被他人左右的女子。” “这样吧，咱们谁也不劝谁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这几日也好好想想该去哪里，兴许我真想找个机会去见见自己的父兄，也说不一定呢？” 对于这个世界，黎嘉妍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所走过的地方就只有京城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 所以当宋琰昱问自己想去哪里的时候，黎嘉妍却是茫然地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地域图，有一个地方倒是挺让黎嘉妍感兴趣的，便是如今在极西之地的西羌。 说来也巧，黎家中人被流放的位置，刚好也是毗邻着西羌国的三白城。 黎嘉妍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起自己想去西羌一趟，但是若是为了去与自己家人团聚而想去三白城的话，这就说得通了。 宋琰昱的眉眼依然温柔。 不知从何时起，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好似很愿意这样静静地听着黎嘉妍说话。 最好是什么意外，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只享受岁月静好也挺不错。 “那好，若是妍妍真的做好了决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理应去见一见自己的岳丈大人。” 再次从宋琰昱嘴中听到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黎嘉妍立刻不争气地红了脸。 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也为了在宋琰昱这里扳回一城，黎嘉妍故意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真到那个时候，兴许咱们之间的约定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到时候你若真想去认我爹当个义父也不错，我爹这人吧，虽然做官运气倒霉了一些，但是人挺不错的。” 说完这话，黎嘉妍其实也不大敢去看宋琰昱的表情和反应。 倒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拍他的时候，他的身子似乎突然一僵。 没等宋琰昱回应，黎嘉妍就立刻提起裙摆急忙走了出去，一边嘟囔着好饿，一边找吃的去了。 黎嘉妍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楚景嗣这几日确认了几遍那清风堂如今的确已经不复存在，宋妍也是真的不见了踪影之后，几度大发雷霆。 从一开始半信半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彻底不信宋妍是出了意外。 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那宋妍是故意不想为自己所用，在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好处之后，便立刻跑路了！ 别的也就罢了，若是这样的人落在了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手里…… 楚景嗣想到这些就皱了皱眉头，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杀气。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楚景嗣面前跪着的一众人，听完楚景嗣所说的之后，众人急忙应下就，纷纷告退。 每个人都不敢在此地多留，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 兴许是因为这两天找宋妍找得上火，楚景嗣一时间觉得胸口闷得慌，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许痛苦。 而他身边的人，因为他大发雷霆都被他赶出去了，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 直到楚景嗣混沌之中，疼得失去了意识，摔落在地，还引来了外面伺候的人的注意。 等到楚景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日。 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他病床旁的皇后，那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 ------------ 第一百零六章 再次中招 “嗣儿，嗣儿你可算是醒了！你快把母后给吓坏了，这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沈皇后平日里是个端庄沉稳的性子，可这短短半个月以来，为了楚景嗣的病，她变得异常的情绪激动，动不动就爱哭。 兴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就对沈皇后没有多少感情的皇帝，这一次甚至都没有陪着她守在楚景嗣身边。 原因无他，皇后哭起来实在是太惹皇帝心烦，对方有些受不了。 所以只让自己身边的近侍候着，只要楚景嗣一醒来就立刻来禀报。 楚景嗣才一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似是有一把火在烧。 他艰难地想要直起身来，可才一动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双手似乎是杵在了一朵棉花上，随后身子一歪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沈皇后一声惊呼，又急忙试图拉住楚景嗣。 可楚景嗣此时的身子有些不受他的控制，更不受皇后的控制。 “母后快，快帮我把那宋妍给找回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我不会记错，我这是又被下毒了！” 刚清醒过来的楚景嗣，兴许还有些迷瞪，而此时这种熟悉的无力感，却让他心惊。 顿时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别人兴许听不懂楚景嗣在说什么，皇后又怎么会不懂？ 跟楚景嗣才刚对视了一眼，她顿时也吓得脸色发白，随后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帕，说话的时候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 “究竟是谁还不肯放过你！若让本宫找到，本宫定将他碎尸万段！” 皇后气得整个人微微发抖，而楚景嗣此时却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么多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来紧紧的拽着沈皇后的手臂，就好像拽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母后来不及管这么多了！如今等到查出来究竟是谁想害的我，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幕后还是快点让人去寻宋妍吧，实在不行就直接下通缉令！” 皇后与楚景嗣显然想得都一样，所以短短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黎嘉妍再次听到关于宋妍的消息时，却是十足的坏消息。 如今京城四处，到处都是宋妍的通缉令，上面还有宋妍的画像。 阿锦这样说的时候，难得一见的语气有些慌张。 她话音刚落，又连忙拿出一张自己偷偷藏下来的通缉令，打开递给黎嘉妍。 黎嘉妍本来也是有些着急的，但是看到通缉令上的画像之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绵绵等人不明所以凑上前来，随后看到通缉令上画的黎嘉妍画像，众人顿时也沉默了。 原因无他，多亏了黎嘉妍之前有意遮掩了一番，如今那通缉令上画了黎嘉妍的两副小象。 一副是她蒙着面纱的样子，而另外一副是去了面纱的模样，脸上全是痤疮和胎记，看上去跟母夜叉无异，好像都能止小儿夜哭了。 “这哪里是我们家夫人？这简直就是母夜叉吗！” 绵绵忿忿不平地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阿锦在一旁却是不客气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你希望外面满大街贴的通缉令上，真的画着夫人的脸？” 阿锦说得当然对，黎嘉妍此时笑也是在笑这个。 幸好自己之前都留了个心眼，不然现在恐怕都不需要通缉令了，用不了多久，宋府外就会被人团团包围。 “这楚景嗣也太歹毒了，我好歹帮过他一次。如今只不过不想再帮他第二次，他就直接选择通缉我，真是好狠的心。” 笑完之后，黎嘉妍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一边摇头，一边仔细看通缉令上所写的内容。 完全抹除了自己曾经救过楚景嗣的光荣事迹，反倒将自己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毒妇，极擅长用毒，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 若是能够提供有用消息的人，便可以得到黄金百两的赏赐。 “看来如今是大皇子跟皇后唱了一出戏，让陛下以为，大皇子之所以中毒全都是你干的。所以才会有这一张通缉令。” 宋琰昱低沉的声音，从黎嘉妍身后传来。 此时黎嘉妍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在花园的亭子中喂鱼。 听到宋琰昱说话，黎嘉妍浅笑着回过头来，并没有多去管通缉令上的事情，反而对着宋琰昱灿烂一笑。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之前可是说好的，要给我带樱桃煎。”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跑到宋琰昱面前，伸出了手来讨要。 这几日黎嘉妍过得是悠闲，但是却不自由。 出于对她的安全的考虑，她跟宋琰昱也都商量好了，这段时间若无必要的事情，黎嘉妍不打算轻易出门。 就等着皇后跟楚景嗣的下一步动作。 宋琰昱眉眼间似是有些无奈，但嘴角早已上扬。 随后还真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不愧是妍妍看上的东西，我今日特地让刘大提前一个时辰去排的队，否则恐怕还买不着。” 在黎嘉妍出现之前，宋琰昱并没有什么口腹之欲。 更何况在外行军打仗之时只备些干粮，能够吃饱肚子就足以，即便回到了京城中，宋琰昱也极少参加其他人的宴席，所以并没有在意过什么东西好吃。 但如今他却是会关注黎嘉妍喜欢吃什么，甚至愿意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特地绕道为黎嘉妍带回一份她喜欢的糕点。 只要能够在黎嘉妍脸上看到欢喜的神情，宋琰昱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上了许多。 黎嘉妍没再去看宋琰昱眼中那快要溺死人的温柔。 自从上一次提起想要去三白城找黎家父兄之后，黎嘉妍就刻意避开了自己跟宋琰昱的关系的话题。 既然都已经提前料到了，总有一天两人会分道扬镳，黎嘉妍反倒不太想去考虑那么多日后的事情。 只珍惜当下，难道不好吗？ “所以我才特地让夫君帮我这个忙啊。毕竟如今我可是被通缉的人，我可不敢在外乱跑。” 黎嘉妍故意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宋琰昱知道她是假装的，一时笑得无奈，伸手接过了那张通缉令之后，拉着黎嘉妍在亭子里坐下。 ------------ 第一百零七章 识破 “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个通缉令上的人与你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别说是其他人，若是不提前知会我，我都认不出来这画像上的人居然是我家夫人。” 没想到一向正直寡言的宋琰昱，居然还会开自己的玩笑。 黎嘉妍故意瞪了他一眼，没再去讨论自己之前故意扮丑的问题，反而指了指上面黄金百两那几个字样。 “想来夫君现在过来，不只是为了打趣我吧？为什么我这条人命突然变得这么值钱了，宫里是不是有其他消息？” 黎嘉妍刻意凑合上前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宋琰昱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 “妍妍果然聪明。别人兴许不知道，但是最近陛下因秋猎一事常召我去御书房，所以我也知道了些许。大皇子又病倒了，又或者说，应该是又被人下了蛊。” 跟黎嘉妍猜得差不多，但她没想到背后之人动手居然会这么快。 听到宋琰昱这么说之后，也眯了眯眼思考起来。 通缉令上，不会直接言明大皇子如今身体又不好了。 毕竟之前为了给大皇子治病张贴皇榜的事情，众人还没忘记。 如果再来闹这么一出，下一次该传出来的消息，恐怕就是大皇子人已经不成了。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大皇子跟皇后会这么着急。 这一次可不是单纯的想要找自己了，而是想要用最歹毒的手段，将自己“请”回宫里去救命。 “差不多是时候了。这几日我不便出门了，还请夫君帮我早些置办起来吧。” 黎嘉妍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悲喜，反倒显得比较平淡。 宋琰昱心中突然一紧。 他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能化作沉默，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黎嘉妍是什么意思。 此时宋琰昱心情自然很差，他仍觉得即便有了通缉令在前，自己也能够护住黎嘉妍。 但正如黎嘉妍所说，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也不少，几乎大半日的时间都不在家中。 即便宋琰昱对宋府的治安很有信心，但这世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黎嘉妍不放在心上，宋琰昱也不敢彻底用她的安危去赌一次。 可是宋琰昱跟黎嘉妍此时，并不知晓的是那背后下黑手之人，并没有因为一张通缉令就彻底被带偏了。 甚至看到通缉令上宋妍的画像之时，对方也笑出了声。 “本宫当他们是有什么保命的法子，居然会这么蠢笨。难道他真以为，当初救他的人长这个样子？活该他命不久矣！” 琦妃嘲讽地声音传来，随后便跟上了她几声快意的笑声。 一旁的白江虽被阴影遮去了一半的面容，但此时也看得出来他是满脸讨好的笑意。 一面陪笑了一会儿，一面第低声询问了起来。 “娘娘放心，没了这人来打搅，这一次大皇子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我还听说，皇后今日又去寻那二皇子的麻烦了，咱们三皇子只需要好好养伤，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白江说的，琦妃怎么会不明白？ 收了笑意，她随意将那张通缉令丢在了一旁，却是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佩，没有立刻应和白江的意思。 “你还是不同意直接对那黎嘉妍动手？你都已经知道她就是宋妍，为何还要劝本宫放她一马，难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听到琦妃这么说，白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忙忙跪了下去。 又是再三保证，又是一番真情实感的发誓，仿佛他对琦妃的忠心天地可鉴。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琦妃早就已经听腻了。 她给白江的，也远比他之前所求的，多得多。 但自始至终，琦妃都很明白，白江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老狐狸，所以也没有彻底相信他。 “你最好给本宫一个不动手的理由，否则这种人留着，若她真的又回到了楚景嗣身边去，我们如今的这些算计，岂不是全要功亏一篑？” 琦妃本就是个狠人。 之前让她发现了黎嘉妍，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宋将军夫人居然会蛊术，就已经让她嗅到了一丝危机。 这段时间，是因为要忙着对付楚景嗣跟楚景承，所以琦妃才没有真的对黎嘉妍动手。 如今楚景嗣已经病入膏肓，而楚景承继续被软禁，并且被皇帝所冷待，已经不足为惧。 琦妃倒是觉得，有功夫可以好好对付一下黎嘉妍了。 白江当然不这么想，不是因为他想要保住黎嘉妍。 他比琦妃还更想要黎嘉妍死！ 可他看得出来，黎嘉妍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且是个变数。 直到如今，他们都没有查出黎嘉妍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会突然间成为了宋琰昱的将军夫人。 之所以现在不动黎嘉妍，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黎嘉妍的身份特殊，想起对方所掌握的蛊，术和那些让人可怖的蛊虫，连白江都不由地觉得心惊胆颤。 “娘娘，这女子来路蹊跷，实在诡异！如果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直接对她动手，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精通蛊术，如今放眼望去，我们竟是没有找到在用蛊方面能够跟她抗衡的人的。到时候若被她狗急跳墙种下了蛊虫，后果不堪设想！” 听这白江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这么的，琦妃皱了皱眉头，随即看了自己身边的竹嬷嬷一眼。 确定一向只向着自己的竹嬷嬷，此次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琦妃这才沉默了。 竹嬷嬷是去看过白清让的人，也知道白清让之前身上中了什么样的蛊。 要不是黎嘉妍手下留情，他们很难在白清让身上再次养出百毒蛊。 所以也正如白江所说，黎嘉妍太过神秘也太过强大，在摸清她的底牌和他的软肋之前，如果贸然朝她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到时候惹急了她，来个鱼死网破，恐怕他们所有的筹谋都会付之一炬。 “行吧，我不动她，但是留着她多少都是个祸害。更何况现在楚景嗣本来就有心对付她，我可以不动她，但是也不介意给楚景嗣还有皇后送一份大礼。” 琦妃镇意思是很明显了，他打算告诉皇后跟楚景嗣真相。 ------------ 第一百零八章 来自对手的肯定 琦妃打算告诉皇后，其实黎嘉妍就是宋妍，就是他们心心念念如今想要找的人。 可哪怕是琦妃这么想，白江也连忙摆手阻止。 “那就更不行了！先不说皇后跟大皇子本就不是想杀黎嘉妍，他们只想找黎嘉妍回来给大皇子治病。若是到时候他们又达成了共识，反过来对付其他两位皇子，咱们都得不偿失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难道本宫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妮子继续猖狂下去吗？你们这群蠢货，这么多年的筹谋都比不上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女人，本宫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琦妃本就火气大，如今听完白江说的更是发了一通火。 而她的发火，恰恰也证明了她知道白江说的有道理。 自从琦妃暗中勾结白江，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彻底牵制住了。 之前琦妃殚心竭力，设下的所有的局，如今好像都困不住黎嘉妍分毫，这让她怎能不恨？ 白江看着琦妃又在无端地发火，眼神其实冷了几分。 但是表面上，他却也不能跟琦妃闹翻，左劝右劝好不容易把琦妃的气给捋顺了，这才说到了关键所在。 “但如今那女子也不算完全没有弱点，至少她还是宋琰昱的夫人。想来就算她不在乎别的，也要在乎一下宋将军。” 听到白江这么说，琦妃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反倒是嘲讽一笑。 “你在逗我？你动不了黎嘉妍，倒是想撺掇着我去动宋琰昱，你是嫌本宫现在过得太舒服了？” “且不说如今宋琰昱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一次秋猎他护主有功，你让我找什么办法才能给他被治罪？简直是天方夜谭！” 琦妃虽这么说，白江却并不是很赞成，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 “娘娘此言差矣。虽说宋将军这一次的确是护驾有功。但是换句话来说，他明明就是出了天大的差错！若不是他排查不严，被歹人钻了空子，陛下跟咱们三皇子又何故平白遭这个罪？” 白江说得声情并茂，好像这一切全是宋琰昱的过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只有在座的人知道，那头白虎真正的来历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琦妃即便赞成他所说的，抬头看向白江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嘲讽。 “在我面前就不用继续唱大戏了。白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难道还能不知道？白江，其实有些时候本宫也看不懂你，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对待本宫呢？” 琦妃表面上是在质疑白江，语气却是带着笑容的。 只是这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只听得白江渐渐后背发凉。 看着白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表情还有些难看，随后还是琦妃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这样奇怪的氛围。 “行了，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本宫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你今天说的这些，本宫都会仔细想想的，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你想要的东西本宫已经差人送回了府上。早些回去歇息吧。” 难得一见从琦妃口中听到体恤的话语，白江却是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之后，毕恭毕敬地行礼离开。 琦妃之所以能作为宠妃，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并且懂得固宠。 正因为她这异族人的身份，这么多年以来，后宫的很多事情不能怪到那些出生名门的嫔妃身上，便都默默地算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那些腌臜的事情，那些为了争吵不择手段的事情，就不见得皇帝是一无所知。 到最后，皇帝似乎也是默许了。 不过皇帝还算是有奖有罚，每每琦妃遇到这些事情，琦妃只要帮着皇帝，默许这些事情由她一人拦下，而皇帝自然也会给她相应的宠爱和照顾。 这样久而久之，琦妃自然知道些旁人并不知晓的，关于皇帝还有后宫其他几人的一些秘密。平日里琦妃也不会蠢到随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拿捏皇帝，但是也正因为多了这一层的关系，皇帝很多时候也会故意偏袒她几分，表面上也会更加宠爱三皇子一些。 但琦妃都很清楚，皇帝也是老谋深算。 他会因着自己的原因，多偏宠三皇子一些，却不代表他会立三皇子为未来的储君。 也正因如此，琦妃如今才会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为了给自己还有楚景淮谋一个出路。 随后几日，琦妃时常主动去寻皇帝，说了些什么别人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只知道琦妃每每前去，有好几次都是红着眼睛出来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知道向皇帝哭诉了些什么。 而与此同时，坊间又多了一则传闻。 都说当日秋猎白虎伤人一事，跟宋琰昱也脱不了干系。 即便不是他做的，也是他故意纵容手下将那有问题的白虎送给了二皇子，所以才会出现后面的那些事情。 对于这些传言，宋琰昱当然嗤之以鼻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黎嘉妍却从这些传言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这日宋琰昱再次在宫中当差，对他来说每每这种时候是最无聊的。 他情愿在西郊练兵，或者直接镇守边关，而不想在皇宫中消磨时光。 至于皇帝还有宫中其他人，是否也得知了最近坊间的那些传言，宋琰昱并不在意，每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直到这一日。 皇帝再次找宋琰昱入宫，在御书房中，宋琰昱静静地等着皇帝作画。 皇帝既不开口问他，宋琰昱也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皇帝终于收笔之后，这才看向了宋琰昱。 “朕记得你也是懂行的，过来瞧瞧？” 皇帝开口的时候语气很是轻松，但宋琰昱不知为何，突然就感觉到了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面前这个人定然也是知晓的。 今日他叫自己来却不急着说重要的事情，反倒有些欲盖弥彰。 不过如今宋琰昱也只能垂眸，沉默地上前来，看了看皇帝此时所做的画。 ------------ 第一百零九章 安置人手 可是当看清楚，画作上画的是一头栩栩如生威猛无比的白虎时，连宋琰昱都不由一愣。 “朕记得有一个问题，已经问过你很多次。今日倒不知，你是否还有其他的答案？” 皇帝语气依然是带着笑意的，但宋琰昱的眼神却紧盯着面前这幅白虎图，久久没有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宋琰昱收回目光，语气听上去无悲无喜。 “陛下，臣知道的，已经都说过了。” 这一天，宋琰昱在皇宫中待到快落锁才离开御书房，而他跟皇帝之间究竟又说了些什么，却无人得知。 黎嘉妍虽远在宋府，但跟宋琰昱如今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 前几天她独自一人留在宋府的时候，还可以假装出一副无所事事，只需要安心静养的安逸模样。 可是一连几日之后，黎嘉妍却越发觉得心中烦躁。 再加上京城里那些对于宋琰昱来说不利的传言，总让黎嘉妍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今日，看着日头偏西，宋琰昱还没回来，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更严重了。 “夫人您别担心，将军之前不是说过嘛，他这几日若是回来得晚，夫人就先用膳吧，千万别饿着自己。” 绵绵看出了黎嘉妍的心烦，如今说的话却还是稚气未脱，黎嘉妍有些无奈地轻笑着看了她一眼。 “有些时候我还是挺羡慕我们绵绵的，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再陪那些小家伙们玩一玩，生活还真是无忧无虑啊，什么都不用担心！” 黎嘉妍当然知道绵绵是为了自己好，而且这傻丫头平时心本来就大，再加之自己把她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如今她根本感受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被黎嘉妍这么一打趣，其他几个小丫鬟也都捂着嘴偷笑。 绵绵顿时涨红了脸，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众人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再抬头是阿锦走了进来。 绵绵这个时候又怪机灵的了，连忙带着其他几个小丫鬟退了出去，一时间屋中就只剩下黎嘉妍跟阿锦。 “夫人，您之前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 阿锦微微颔首，刚这么说完，黎嘉妍就抬头看向了她，似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们本就是这京中人士，虽然黎家已经不在了，但如果如果跟着我们离开京城，对她们来说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阿锦当然明白黎嘉妍是在想什么，所以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知从何时起，她跟在黎嘉妍身边，是心甘情愿地帮黎嘉妍做任何事情的。 无论是自家夫人说什么阿锦都会觉得是对，并且拼尽全力为黎嘉妍办到。 就比如这一次，其实黎嘉妍让她去办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安置好如玉。 如遇跟青芜都是黎嘉妍才从教坊司解救出来的。 她们跟原主的确有很深厚的感情，跟黎嘉妍却只算得上是萍水相逢。 如果时间相处久了，她们恐怕也会发现黎嘉妍早就不是之前的原主了。 但这些不是黎嘉妍要送她们两个人走的原因，黎嘉妍倒不觉得如玉跟青芜会害自己。 其实是这几天以来，黎嘉妍是后知后觉发现，如玉似乎已经有了意中人。 就是之前如玉还在教坊司的时候，屡次被人为难时出手相助过的打杂小哥。 虽然对方的身份并不算高，但现在是良家子。 而且那人对如玉也有意，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黎嘉妍就让阿锦留心着，用几件小事情试了试那个男的。 幸好，结果表明那男子也算是个能托付的，直到今日黎嘉妍才让阿锦去当说客，让她去问了问如玉的心意。 一开始如玉当然是不同意的，没想到黎嘉妍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已经有意中人，一时间羞得红了脸。 随后在阿锦循循善诱之下，如玉也总算承认了。 但是知道黎嘉妍想让她安心嫁给自己的情郎，不用再跟在身边伺候，如玉自然是不同意的，哭了好一会儿。 “我就像夫人说的那样，劝了劝如玉姐。她刚开始是不同意的，直到后面见到了张大哥，她才总算是哭着点头同意了。” 阿锦又跟黎嘉妍说了一下，自己究竟是怎么办好这件事情。 黎嘉妍处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开口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那个张家的对如玉还不错，之前他在叫教坊司的时候，就没有因如玉的身份而苛待如玉，经过你的几番试探也算靠谱，那就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倒不用非要跟在我身边，我身边有你们几个笨丫头就足够了。” 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说，阿锦脸上似乎也闪过了一丝羞赧，但嘴角却是上扬的，心里应该也挺开心。 “至于青芜姐，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夫人之前不是也说了吗，如果对方实在不乐意，便如她自己的心意想来，所以青芜姐应该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 黎嘉妍也猜到了。 如玉是因为有了意中人，可这青芜们却没有，而且青芜本来就十分聪颖机灵，之前就是原主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大丫鬟，和原主可以说是情同姐妹。 这种时候让青芜离开她，对方必然是不会愿意的。 可黎嘉妍如今想的是，正是因为青芜太过于熟悉曾经的黎小姐，如果依然把她带在身边的话，有朝一日，对方可能还是会发现自己跟曾经的原主有所不同。 听到这里，黎嘉妍眼眸思索了一番，随即也明白了，自己不能只管自己的想法，不顾别人的意愿。 其实在青芜看来，如果还能留在之前最信任的人身边，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选择呢？ “那就听她的吧，之后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做事要互相扶持。青芜之前在教坊司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之后有需要你们帮忙的，你们也别吝啬。” 黎嘉妍没在强求青芜离开，而且还开口让阿锦等人多帮衬着些，这让阿锦再一次看到了，自家夫人果然是心地善良。 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阿锦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黎嘉妍也能够感受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有光。 ------------ 第一百一十章 隐情 “我把她们救出来，本来就不是让她们要继续跟在我身边做什么，我已经把籍契都还给她们了，她们现在就是自由的。当然，也包括你们。” 黎嘉妍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书卷，突然抬起头跟阿锦这么说了一句。 阿锦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对黎嘉妍的崇拜心情中，突然听到黎嘉妍这么说，她表情一顿，看向黎嘉妍的眼神有些许躲闪。 “夫人该不会想劝我和绵绵也走吧？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离开夫人的！” 作为黎嘉妍嫁进宋家以来，为数不多的两个心腹，也是黎嘉妍最信得过的人，就算不是阿锦主动提，黎嘉妍怎么可能会将他们赶走？ 但阿锦比起绵绵来说，也是个聪明的，所以如今她才会这么问。 黎嘉妍也并不想再卖关子，而是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眯了眯眼。 黎嘉妍说话还好，可她突然不说话，让阿锦心中更是直打鼓。 她一时间不敢跟黎嘉妍直视，一面却又很是着急地绞着手指。 “夫人，不管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哪怕是不在这将军府了或者要离开京城，我都誓死追随夫人！我相信绵绵必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请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黎嘉妍突然笑了起来。 自己要是再不说话，恐怕要把阿锦吓得够呛。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都要说出来了，看得出来阿锦的想象力还怪丰富的。 可即便看到黎嘉妍笑了起来，阿锦的表情依然没有松懈，甚至表现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好啦好啦，别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训话欺负你呢。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这是我之前承诺过的要给你的东西，你收好。” 黎嘉妍起身将一个鼓鼓当当的荷包递给了阿锦，阿锦果不其然不愿意伸手出来拿，甚至有些固执地移开了目光。 “你这个倔丫头，我有说过不让你跟着我吗？你先把东西收好，否则你再想知道什么，我就都不说了。” 黎嘉妍强硬地将荷包塞到了阿锦手中，阿锦依然紧抿着嘴唇，看上去并不高兴。 黎嘉妍也知道自己留在这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今日也就不打算跟阿锦打哑谜卖关子了。 “你刚刚有一件事情说对了，无论是如玉还是青芜，她们都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那你呢？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跟在我身边，我知道你是个极聪明的，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想把你困在身边。” 黎嘉妍循循善诱地开口，可阿锦却是紧张地连忙抬头打断了黎嘉妍的话。 “我愿意的！怎么可能不愿意？放眼望去，别说是整个京城，哪怕是整个大盛，去哪里找夫人这么好的主家？根本就没有几个主子会把下人当人看的，但是夫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这样对自己高度肯定的话，如果是绵绵说出来，黎嘉妍还不觉得奇怪。 可是平日里阿锦话本来就少，今日倒是说了不少对自己的赞美之词，听得黎嘉妍心里直乐。 “我也没有你说得这么好。而且你别岔开话题，我话还没讲完呢。” 黎嘉妍起身拉着阿锦坐下。 这个话题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跟阿锦谈了。 但是鉴于之前阿锦即便留在自己身边，但是从未做过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黎嘉妍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关于阿锦的去留，有些事情必须摊开了说。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吗？当时在街上你被人为难，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指定要被那纨绔欺负，挺可惜的。” 没想到黎嘉妍会突然这么说，阿锦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黎嘉妍无视掉了她这样的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当时的确想过，尽自己的所能帮你一把，但是没有想到你那么快就找上了我。而且当时我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出手，你应该也想到了，当时的我并没有打算跟张宗宝结仇。”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阿锦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一道杀气。 黎嘉妍想到自己最近调查到的那些事情，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太好受。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要骗我吗？这半年以来，你的事情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可是眼看着就要变天了，我们不可能在当做无事发生，继续留在将军府里享受这安逸的时光。你若不肯说实话，我是不会带你走的。” 黎嘉妍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打算将这个选择权交给阿锦吧。 阿锦直到听到这里，才慌张地抬起头，那眼神看的黎嘉妍心中也不好受，好像自己要抛弃了她似的。 “夫人，原来你都知道了……” “可是夫人你要相信我，自从夫人帮了我，让我留在你身边之后，我就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半年以来，我没有再去找过那个人，也没有给夫人还有将军招惹麻烦……” 没想到阿锦反应会这么强烈。 而且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真的慌乱了，有些手足无措，黎嘉妍急忙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我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要揭你的短。我只是想要问清楚一些我不懂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说，你可以不说。只是我再不能继续带着你一起走了。” 黎嘉妍早就猜到了，阿锦那么聪明，当日在街上那一副被张宗宝欺负了的无助样子，就是假装的。 但是当日，阿锦最终最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黎嘉妍其实并不知道。 后面阿锦在自己身边，表现得十分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黎嘉妍就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副懦弱无能的样子。 阿锦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笑得有些悲凉。 “如果不是遇到了夫人，我恐怕已经如愿进了那张宗宝的后院了吧？毕竟他这个人好色成性的，听说已经迎了十几门的妾室。” “只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进了他张家的后院之后，都活不过一年，最后皆是惨死……”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日再报 这些事情，黎嘉妍也是最近调查的时候才知道。 那张宗宝的确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要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若是继续留下来的话，黎嘉妍其实不介意为民除害，可以想个办法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其中惨死之人，因为数量众多又都是些无足轻重地位卑微的女子，所以并没有人在意。可这其中，也有我相依为命的阿姐……” 阿锦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要不是黎嘉妍跟她离得极近，恐怕都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直到听完这真正的原因之后，黎嘉妍才倒抽了口凉气。 她万万没想到，阿锦跟张宗宝居然有如此血海深仇！ “你姐姐？” “对，那是我的亲姐姐。我幼时家道中落，母亲一病不起。父亲在为母亲拿药的路上，不小心冲撞那张家的车驾驶，便被他的手下乱棍打死。张姐想要讨要个说法，却被张宗宝那畜生看上，强行绑进了后院。” “不出三日，我阿姐她就……” 阿锦紧攥着拳头，说起往事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直到最后，黎嘉妍实在听不下去了，急忙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说了，不提这些事了。我虽然没有真的去调查过，但是也猜到你必然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最后选择留在了这里，而不是继续去做你一开始想做的事？” 黎嘉妍实在做不了那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事情，她急忙转移了话题，也是如今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这关乎着自己之后，到底还要不要带阿锦一起走 若是阿锦有她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黎嘉妍却执意要将对方带走的话，实在也是对阿锦和她那些亡故的家人都不负责。 阿锦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她是个十足坚强的女子，来到黎嘉妍身边半年，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黎嘉妍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是想报仇的，一开始我只打算接近那张宗宝。他好色成性，若我还有几分姿色，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到那时只要找到机会，我必定会亲手挖了他那颗黑心！” 阿锦说起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足以见得，即便她是最弱的女子，为了心中的仇恨，她也愿意做那杀人的修罗。 “可是，即便我真的有机会接近张宗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成功……” “若是一路上只有我一人，我便豁出这条命去赌一把，反正也没人在乎。可夫人却在那个时候帮了我，想办法帮我解了围。那一瞬间，我突然就开始后怕起来，我觉得自己之前想得太过天真了，也许我应该先养精蓄锐，等到真的有能力的那天，再亲手手刃了他！” 这跟黎嘉妍想象得差不多。 终于听阿锦说完前因后果了，天也彻底黑了下去。 可门外依旧久久不见宋琰昱的身影。 黎嘉妍收回目光，再看向阿锦的时候，眼神依然温柔。 “你应该猜到了，我们快要离开京城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报仇，我给你这个机会。”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一个小银瓶放在了桌上。 跟在黎嘉妍身边这么久，阿锦怎么可能会不懂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她一时间还是有些惊讶地看着黎嘉妍。 “夫人这太危险了，如今您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阿锦知道黎嘉妍这段时间对自己都很好，她现在暂时无以为报。 但是却可以做到，不把黎嘉妍牵扯进自己的计划中。 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黎嘉妍也不会被自己牵连。 黎嘉妍却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自从她来到这京城之后，虽会趋利避害，但也不至于有她怕到不敢动的人。 “蛊虫怎么用，应该不需要我再教你了。这个蛊虫一旦种入人体内，头十日中蛊之人没有任何异常，十日之后他的身体便会慢慢溃烂。等到再过十日，中蛊之人便会体无完肤，最后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一点腐烂溃败而死。” 这的确是如今黎嘉妍手中，威力比较强的一类蛊虫了。 若不是因为对方跟自己有深仇大恨，黎嘉妍也犯不着用这种蛊虫。 听完黎嘉妍所说的，阿锦眼神中明显是有动摇的。 黎嘉妍也不是在逼她，只是如今有些事情的确该有个了结。 “即便他是吏部尚书之子又如何？他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子，早就该死！要不是因为我现在急着出京城，我多的是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他，也算是为那些惨死在他手上的女子报仇了。” 黎嘉妍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阿锦这样的想法大逆不道，异想天开。 甚至若是阿锦愿意的话，黎嘉妍甚至可以帮她一把。 阿锦伸出手来，手指微微发颤，想要去触碰那个瓷瓶。 可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放下了手，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然。 “夫人，若是我说说现在我暂时还不想复仇，夫人会觉得看不起我吗？” 阿锦这样的选择，倒是有点出乎黎嘉妍的意料。 但是黎嘉妍并没有看不起她，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这些都是你的选择，别人无权左右。这销金蛊你收好，既然给了你，只要你不用来害人，究竟要如何做决定权全在你。” 黎嘉妍脸上依然带着那微微的笑意。 无论阿锦说了什么样，黎嘉妍都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惊讶。 直到此刻，阿锦脸上才终于又露出了些许笑意，只是衬着她此时的眼眶更红了。 “夫人放心，此仇我必定会报，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事情，夫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先跟夫人走，至于那张宗宝，等到我有能力之后，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没想到阿锦倒是有勇有谋，还知进退。 如今跟黎嘉妍达成了一致之后，她不再犹豫摇摆，将黎嘉妍给的瓷瓶收了起来，态度十分的笃定。 黎嘉妍越发看重阿锦了，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了外面一阵动静。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两个概念 黎嘉妍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应该是宋琰昱回来了。 今日宋琰昱回来的时间，比平日又晚了快要一个时辰。 黎嘉妍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所以她一时间顾不得去安慰阿锦，而是急忙快步走了出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夫君回来了，肚子可饿了？我已经让小厨房备着菜了，就等着夫君回来陪我一起用膳。” 黎嘉妍此时已经走出了寒霜阁的门，来到了宋府的后院中。 所以她立刻上前挽住了宋琰昱的手，笑得娇俏，故意跟宋琰昱表现出十分亲近的模样。 即便那乔姨娘已经不在宋家后院了，盯着黎嘉妍跟宋琰昱这边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所以即便是做给别人看的，黎嘉妍也要表现出一副自己特别黏宋琰昱的样子。 宋琰昱在感受到了自己手上传来的温度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看着黎嘉妍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心下一软。 只见他伸手又揉了揉黎嘉妍的头，随后带着黎嘉妍一路往寒霜阁走。 “我之前不是说过，这几日事情多，妍妍不用等我吗？我还好，千万不要饿着你。” 宋琰昱此时的语气有些过于宠溺了。 黎嘉妍权当他也是跟自己一样，故意作戏给别人看。 在心里不由的给宋琰昱竖入了个大拇指，宋琰昱之的演技有了自己的熏陶之后，也是肉眼可见的极速增长啊！ 两人就这样如胶似漆，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搀扶着进了寒霜阁的门。 才刚一进门，黎嘉妍就立刻松开了宋琰昱的手臂，长长呼了一口气。 “唉，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一整日担惊受怕的，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是不是现在我太过草木皆兵了。？”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还回头看。 可如今除了能够看到，宋府后院里那些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之外，倒的确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没想到黎嘉妍就这么痛快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宋琰昱还保持着被对方挽着手的姿势。 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他忽然伸手一把将黎嘉妍又揽了回来。 “夫人还真是会过河拆桥，原来刚刚不是真心想要去迎接我的。” 宋琰昱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半年前跟自己相处的状态。 黎嘉妍狐疑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挣扎，任由宋琰昱揽着自己一同进屋。 “行了，我对你是不是真心难道不知道吗？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想来在这宋家，如今最担心你的人必然也只有我了。” 黎嘉妍如今这些话，说起来根本不害臊，宋琰昱也听得不由弯起嘴角。 等到摆上了晚膳，两人都吃饱喝足之后，黎嘉妍又立刻拽着宋琰昱逛园子。 前段时间太忙了，他们两个很少有这样闲暇的相处的时光。 如今想来马上要离开京城，黎嘉妍更是要好好珍惜。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一种预感，你是不是被为难了？” 两人才刚一走出去，黎嘉妍就拽着宋琰昱的袖子低声发问。 宋琰昱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根本逃不过黎嘉妍的火眼金睛。 回头眼眸含笑地看着对方，随即也只能实话实说。 “妍妍想好离开京城之后，要去哪里了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恐怕也不能在京中多待了，你不如跟我一起走？” 宋琰昱这话说完，黎嘉妍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几秒。 随后回过神来之后，她急忙拽着宋琰昱的手袖，眉头紧皱。 “不是，凭什么呀，凭什么让你离开京城！我知道京城现在的确很危险，但是风浪越大鱼越贵啊！你好不容易都当上了将军，在皇上面前也是很有分量的存在，他们凭什么这么算计你！” 黎嘉妍是真的很火大。 自己这段时间为了躲大皇子跟皇后的人，又为了躲白江那一波躲在幕后的人，不得不离开京城避避风头，那是叫迫不得已。 她当然明白宋琰昱的抱负，留在京城，在黎嘉妍看来对宋琰昱的仕途更有利。 而且宋琰昱根本就没有犯什么错，为了保护皇帝还落了一身的伤，却莫名其妙也牵连进了这件事情里，这当然让黎嘉妍不爽！ 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火，大宋琰昱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忍俊不禁。 “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与我说，京城中的确也危险，如果有机会的话，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没想到妍妍的心变得这么快，这么快就不担心我的安危了？” 宋琰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插科打诨，黎嘉妍倒是没有心情接他的话了。 黎嘉妍忿地瞪了对方一眼，一面紧紧拽着宋琰昱的袖子，一面拖着她往前走。 “那能是一回事儿吗？我想让你走是担心会有危险，但是别人让你走，这就是着了别人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见黎嘉妍这么担心，宋琰昱也没有逗她了。 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将今日在御书房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坦白来说，就是皇帝依然不信宋琰昱。 皇帝想从宋琰昱口中听到的，是一些对二皇子楚景承不利的事情。 是想让宋琰昱出来当这个证人，证明那白虎的确是楚景承故意放进的围猎场。 “他是疯了吗？楚景承难道就不是他的儿子吗？” 黎嘉妍听完之后忍不住惊呼。 宋琰昱却是无奈的戳了戳黎嘉妍气鼓鼓的小脸。 “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便罢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到，到时候又要大做文章。毕竟那人可是九五至尊，如今若牵涉到了夺嫡，还哪有什么父子之情？” 黎嘉妍也是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刚刚那话好像的确有些“大逆不道”，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可是宋琰昱说得也对，如今京中的局势实在是太扑朔迷离了，若是留下来的确很危险。 但是这种莫名其妙就被贬走了，黎嘉妍心中实在为宋琰昱感到不值。 “好吧，那皇帝打算让你去哪儿？你说出来，兴许我真能参考参考。” 其实黎嘉妍这么问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她已经决定好了要去三白城，要去西边。 可宋琰昱之前驻兵的地方并不在那里。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伴而行 可宋琰昱之前驻兵的地方并不在西地。 若是皇帝要让宋琰昱再次带兵离京，黎嘉妍觉得十有八九是让他返回之前所在的驻地。 宋琰昱似乎也察觉到了黎嘉妍此时心情有些低落，忽然反手握上了黎嘉妍的手背。 黎嘉妍抬头看到的，便是宋琰昱一双即为认真的眼眸。 “说来也巧，陛下想让我带兵去镇守西部边境。如今坐镇西边的，当数三白城，刚好是岳丈大人所在的地方，夫人可愿与我同道？” 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巧！ 黎嘉妍听完宋琰昱这话之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二话不说，她又立刻紧紧抱住了宋琰昱的手臂。 “那是自然！” 黎嘉妍当然是想要跟宋琰昱一路同行的，互相也有个照应。 毕竟自己现在只知道，父兄和族里的其他人被流放到了西边的三白城，至于他们的近况如何，黎嘉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若身边多一个值得信任，也必然会帮助自己的人，黎嘉妍心中自然也就多一分安全感。 如今听宋琰昱话里的意思，皇帝已经铁了心要暂时先将宋琰昱调走。 只是如今，圣旨还未下来，算起来左右也不过就是这几日了。 黎嘉妍自己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不过自己要跟着宋琰昱一起离开，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想到这里黎嘉妍，这几日便又开始努力地表演了。 除了和宋琰昱用完膳之后，就在宋府的后花园中相携散步，一路上你侬我侬。 回到屋里，黎嘉妍也再次“重操旧业”，一如半年前才刚嫁进宋府那样，卖力地表演。 等到圣旨终于下来的那天，宋琰昱才刚在宋府接了旨，黎嘉妍就“嘤咛”一声，哭着扑向了宋琰昱怀中。 她一边紧紧拽着宋琰昱的领口，一边另外一只手已经抹起了眼角莫须有的眼泪。 “夫君！此去天高路远，不管你是要去哪儿，嘉妍都定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让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黎嘉妍立刻捂着脸，埋在宋琰昱胸口，肩膀抖个不住，好像真的在痛哭流涕。 只有她自己和宋琰昱知道，她的双手掩饰下，是疯狂上扬的嘴角。 宋老夫人跟柳姨娘，刚开始都还在因为圣旨上的内容震惊。 她们本就是后院的妇道人家，没有人帮她们打探消息，所以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宋琰昱又要带兵出京了。 “昱哥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要……” 宋老夫人刚开口打算询问，黎嘉妍才刚刚低下去的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 “夫君！你千万不能抛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要是没了你，我这夜夜还如何安眠？” 宋老夫人：“……” 柳姨娘：“……” 好几次，柳姨娘跟宋老夫人打算询问详情的时候，都被黎嘉妍给打断了。 而最气人的是，黎嘉妍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宋琰昱却只是一手搂着她，一手捏着圣旨，脸上似乎还有止不住的笑意。 “够了，你成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老夫人实在忍无可忍，心烦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黎嘉妍这才从宋琰昱怀中直起头来，刚好对上了宋琰昱低下头看自己的眼眸。 两人四目相对，黎嘉妍没忍住眨了眨眼。 宋琰昱脸上的笑意不减，并没有让黎嘉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将她护在了怀中。 在这众人面前，继续表现出了一副两人之间如胶似漆，谁也离不了谁的模样。 “祖母，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如今待在京城里是好，但我本就是要带兵操练的，我之前还觉得在京城里施展不开，如今的确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没想到宋琰昱如此的淡然。 在别人眼中看来这已经算是被贬，可是宋琰昱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对这个结果好像还挺满意的。 柳姨娘如今不像之前的乔姨娘那样嘴碎，听完此话之后刚开始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多话。 待看着宋琰昱跟黎嘉妍这番做派，她也没有阴阳怪气，而是柔声开口。 “那想来如今大少夫人是要跟着去的吧？瞧他们小两口关系那么好，若这样把他们分开了，也着实是让人不忍心啊。” 柳姨娘这是在帮自己说话，黎嘉妍听在耳朵里自然也记在了心里。 透过自己的手掌缝隙，她遥遥跟柳姨娘对视了一眼，就先在心里谢过了。 其实也不怪黎嘉妍这一次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她知道宋老夫人本来就是比较古板的。 之前为了能给宋琰昱传宗接代，都不惜把自己直接绑来了宋家。 可偏偏这半年以来，在宋老夫人的眼里看来自己的肚子毫无动静，就已经让对方很不高兴了。 前几日黎嘉妍已经通过其他丫鬟们的小道消息打听到了，宋老夫人甚至已经物色，打算给宋琰昱纳妾的事情。 原因无他，说到底来还是太想要孙子惹的祸。 更何况黎嘉妍之前也打听过，包括当年的宋老太爷出兵在外的时候，也是没有带上女眷的。 如今自己莫名其妙要成为这样的一个特例，必须要拉着宋琰昱好好的演一场大戏。 柳姨娘说完之后，宋老夫人的表情依然有些不好看。 毕竟柳姨娘在宋老夫人这里，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分量。 宋琰昱见时机差不多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黎嘉妍的背，似是在安抚，再看像宋老夫人的时候，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必然是要带妍妍走的，将她一人留在府中，我也不放心。祖母无需担忧，此去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任职，不会影响宋家的名誉。” 到底还是宋琰昱最懂宋老夫人，一句话就拿捏了宋老夫人心中所想。 宋老夫人依然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黎嘉妍见状也只能一狠心，来了一个杀手锏。 “奶奶，你就让我随夫君一起去吧，最近我们两个人……我实在离不了他……” 过于羞耻的话，黎嘉妍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如今她这样欲言又止的反应，倒显得更加真实。 一时间，宋琰昱还没说什么，黎嘉妍就自顾自地红了脸。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军营历练 宋老夫人跟柳姨娘都默默眯了眯眼，实在是没眼看。 但到头来，也总算是答应了黎嘉妍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总算是搞定了宋家的人，得到了结伴而行的允许。 黎嘉妍才刚回到自己房中就累得虚脱，躺在床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演戏可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这样不分昼夜的演！等离了京之后，一路上我都要好好休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叫我了。” 黎嘉妍说完还故意翻身侧卧，一副好像立刻就要睡一觉的样子。 宋琰昱听着她这话有意思，本来还想打趣她两句。 但是看着她好像的确是挺疲惫的了，倒也没再多说，而是来到床边坐下，又看了看手中的圣旨。 “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这一次与我们一道去三白城的还有一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黎嘉妍听出来了，这是宋琰昱说正经事的语气。 所以她又立刻坐起身来，有些狐疑地看着宋琰昱。 这件事情，宋琰昱没打算瞒着黎嘉妍，只是一直都在想需不需要提前告知她。 如今想来，最好还是提前跟黎嘉妍说一声比较好。 毕竟如果路上真有了什么变数，他相信黎嘉妍也能帮着自己出谋划策。 “陛下圣旨上并没有说，但是当日留我在御书房里，最后他却提了个要求。这一次我带兵驻守西地，要带上一个人，二皇子楚景承。” 才听到这话，黎嘉妍顿时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睛。 这是她完全没有算到的情况，怪不得宋琰昱刚刚欲言又止，这件事情绝算不上小事了。 “等等，这样不好吧？且不说二皇子如今也才刚成年，算是半大小子，之前他也没有习过武，跟着你去驻地又要做什么呢？难不成继续到那里当皇子？” 黎嘉妍总是能一针见血地发现问题关键所在，宋琰昱听完之后也是头疼，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陛下如今既不相信二皇子，也不相信琦妃跟三皇子。但是这一次的秋猎，必须要有个结果，有个说法。” “其实让二皇子跟我们一起离开，表面上是让他在军营历练，算是对他的处罚，但其实何尝不算是一种保护？” 直到宋琰昱这么说完，黎嘉妍才算是转过弯来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皇帝这一次是真的不相信楚景承，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才会反复传宋琰昱进宫询问当日秋猎的细节，总还想抓住些把柄治楚景承的罪。 但如今看来，难道其他人精心准备的那些证据，皇帝就真的一个都没有找到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只有一种可能，皇帝知道了那些证据，但是最终他还是摇摆不定。 像宋琰昱所说的那样，他既不相信楚景承也不相信楚景淮，反倒是想要将这件事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琦妃会同意？” 黎嘉妍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太过冒险。 宋琰昱却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随即眼神也变得深邃。 “后宫之事你我就不用多管了，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我也已经答应了这一次让楚景承跟在我身边，不仅没有了皇子的待遇，还会像其他新兵一样入营接受历练。至于他自己受不受得了，那就是他的事了。” 虽然宋琰昱这么说完，黎嘉妍也只能叹气点头。 即便自己还不认识这楚景承，但是仅凭这段时间跟宋琰昱的讨论看来，这二皇子也是挺惨的。 明明是如今大盛国的头一个嫡子，虽不是长子，但如果是之前的皇后还在的话，他的身份何等尊贵？ 根本就不会让如今的琦妃跟三皇子这么欺负。 可现在皇后已经故去了很多年了，又有了新的皇后，新的嫡子，他的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了。 秋猎这一次，他完完全全就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却也无法凭自身的能力反击，着实有些可怜。 “那敬国公府那边就会同意吗？他们好歹还有个国公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就被这么欺负吧？” 黎嘉妍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跟宋琰昱讨论起这些问题的时候，总算是来了些兴趣，没有像刚刚那么疲惫和困顿了。 宋琰昱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却是看不见温度，说起敬国公府，语气里似乎有些鄙夷。 “若是老国公还在的时候，恐怕还能成点气候。如今的敬国公府也是一滩烂泥，不仅帮衬不了二皇子，听说还在外仗着二皇子的名号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们不给二皇子拖后腿已经算是不错了。” 宋琰昱平日话不多，也很少去评判别人对错。 都能在他这里得到这么低的评价，足以见得这敬国公府如今恐怕还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话都说到这里了，黎嘉妍又决定不了什么。 提前知道了楚景承会与他们一道随行，也算是先留了个心眼。 看得出来，宋琰昱似乎也对皇帝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放心。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他们总不可能抗旨。 黎嘉妍反倒是拍了拍宋琰昱的肩，朝他安抚一笑。 “不想那么多了，我相信你肯定也觉得楚景承这一次挺无辜的，想要帮帮他。否则以我对你的了解，陛下让你在御书房谈了那么多次，你要真想拒绝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那我就相信你的选择了。” 这些话宋琰昱本没有跟黎嘉妍说，没想到黎嘉妍这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 诚如黎嘉妍所说，在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才提起此事时，宋琰昱就已经拒绝过了。 可是后面看着皇帝并不是说说而已，又联想到自己在秋猎时，跟楚景承短暂的几次接触，宋琰昱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意。 毕竟自己同不同意其实区别不大。 但仔细想想，楚景承似乎也并不像另外两位皇子一样，表现得那么不堪。 既然一切都已经定好，在楚景承正式离京之前，这个消息其实只有宋琰昱跟皇帝知道。 如今宋琰昱告诉了黎嘉妍，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消息会走漏。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夜兼程 等一切准备就绪，黎嘉妍这边也得到了宋老夫人的准许可以跟宋琰昱一道离开，已经五日之后的凌晨。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琰昱便已经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在夜色中默默离开了京城。 直到宋琰昱的虎贲军已经西行了数百里，京城中才传出了一个消息。 当日二皇子因为秋猎之时有意陷害三皇子，被皇帝厌恶，如今早已不在京城中了，而是被送往了军队历练。 离开京城的时候，下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 但越往西边走，气候便越发冷了起来。 没过几日，宋琰昱一行人便遇上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虽下得不大，又不似北方那样寒冷。 但一向怕冷的黎嘉妍，还是全程都缩在暖乎乎的马车里，裹着毯子半瘫在榻上，不到迫不得已都不大想要出去。 楚景承虽然随军一同离开，但是因为提前封锁了消息，遮掩了他的身份，如今他是跟军队一道的。 黎嘉妍反倒是没怎么见过他，渐渐的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宋琰昱的虎贲军，上下都只听宋琰昱一人调遣，纪律森严。 所以也不用担心在行军过程中，楚景承身份暴露会遇到危险。 至少对楚景承来说，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队伍行了小半个月，头一次遇到了大雪，只好原地扎营修整。 黎嘉妍在马车上被晃得都快要散架了，终日都是昏昏欲睡，看上去精神头不大好。 “夫人雪停了，您快出来看看！” 黎嘉妍刚打了一个哈欠，就听见马车外绵绵兴奋的声音。 本来感受着从车帘外灌进来的冷风，还让黎嘉妍有些退缩。 但揉了揉自己快要断的老腰，黎嘉妍也只能任命地抱着手炉，在阿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一出来，黎嘉妍就觉得眼前一亮。 定睛一看，如今即便到了傍晚，他们正在山腰间，山上各处都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反倒把天地之间都照得亮了起来。 一时间黎嘉妍似乎也不觉得冷了，反而是被一阵寒风吹过之后，顿时精神抖擞。 “夫人怎么出来了？小心着凉。” 宋琰昱不知是何时过来的，说话间已经将大氅披在了黎嘉妍身上。 黎嘉妍也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之前还怕冷的她，此刻似乎也玩心大发，并不觉得有那么难受反倒是摇了摇头。 “哪那么容易着凉？在车上躲了半个月了，的确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一面说着，黎嘉妍便玩心大发地拽着宋琰昱往前走去。 宋琰昱这一路上，可算不上清闲，很多时候都不回马车上修整。 黎嘉妍想着，他大概率是跟他的那一群手下和将士待在一起，所以也没有问过。 这半个月的时间，宋琰昱原本俊俏的脸，已经跟在京城时大不相同了。 皮肤也变得粗糙，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黎嘉妍看着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夫人在笑什么？” 宋琰昱回过头来，感觉得到黎嘉妍似乎是在偷笑，他眼中也带着笑意，确实没有丝毫要怪黎嘉妍的意思。 这一路上，宋琰昱的事情的确很多，要看好这么大一伙人，即便自己军中纪律森严，也难保有人会松懈犯下错误。 此次又是带着家眷出行，所以宋琰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路上不容有任何的差错，就担心会让黎嘉妍跟着受罪。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夫君如今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位将军了。” 黎嘉妍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换做其他人恐怕都听不懂。 宋琰昱却是立刻明白了，黎嘉妍这是在打趣自己这几天变得粗糙了，越发像是人眼中所想象的武将。 宋琰昱不仅不生气，心情还不错，忽然她握住了黎嘉妍的手，牵着她一道往树林里走去。 要是在其他人面前，两个人你侬我侬的，黎嘉妍倒是习惯了。 可只有二人在场，宋琰昱还如此亲昵，黎嘉妍心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也坦然的任由对方牵着，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逛了一圈，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了雪。 宋琰昱担心黎嘉妍着凉，伸手拂去了她发丝上的雪花，又将她送回了马车。 “ 哎等等！将军今晚还是回马车上休息吧，一连好几日没给你疗伤了，越往西走我心中就越不放心，我们还是要早点做准备。” 宋琰昱离开之前，黎嘉妍又立刻拽住了他的袖子。 这件事情，黎嘉妍早就想跟宋琰昱说了，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宋琰昱太忙，一直没找着机会。 宋琰昱听完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其实按照黎嘉妍如今的能力，她本应该尽快帮宋琰昱体内所有的余毒都清理干净。 并不是黎嘉妍做不到，而是因为宋琰昱不肯乖乖遵守医嘱。 至少自己要求他要在治疗期间好好静养这一条，宋琰昱就做不到。 也正因为宋琰昱不遵医嘱，黎嘉妍也不得不时时刻刻为宋琰昱改变治疗的方法。 从一开始，每天晚上都要给宋琰昱针灸，用蛊，药浴。 再到现在，行军在外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帮宋琰昱看一次病，黎嘉妍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上一次宋琰昱在秋猎中受了极重的外伤。 为了宋琰昱的身体，黎嘉妍只能暂时先停下，没有对他用蛊。 要确保他的外伤彻底治疗好了，自己才能放心的继续原本的治疗计划。 宋琰昱若是太忙了，便会提前告诉黎嘉妍。若是已经答应了，便不会放黎嘉妍的鸽子。 晚些的时候，宋琰昱带着一身的寒气果然又回来了。 黎嘉妍昏昏欲睡之间，感觉到身侧有熟悉的气息。 她都还没有完全睁开眼，就一把抓住了宋琰昱的手，另外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这就开始给他看诊。 “外伤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这段时间依然是没有休息好，唉。” 随着黎嘉妍故意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 为了能够让黎嘉妍这一路少受些罪，宋琰昱在出发之前，本就为她准备了极宽敞舒适的马车。 如今即便是两人在里面一道休息，也不显拥挤。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汤池疗法 马车四周早已用棉布裹了严实，即便外面风雪大作，如今黎嘉妍这里也暖和得像是春日。 宋琰昱先是脱去了外裳，随后看着黎嘉妍昏昏欲睡的样子，心尖一软。 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自家夫人搂在怀中取取暖。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正襟危坐，乖乖地先让黎嘉妍给自己把脉。 “夫人也知道的，这一路恐怕是没有办法好好休息了。这一次的确是身不由己，可不能算是我不遵医嘱。” 宋琰昱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黎嘉妍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接话。 随后才从自己身后的行囊里翻出了几个小盒子，这些可都是黎嘉妍的宝贝。 一路上黎嘉妍都不怕自己冻着，生怕把这些蛊虫给冻着了。 “你到底有没有遵医嘱，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不过现在你的外伤好了，体内的毒还是要尽早除去，谁知道真到了三白城还会不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黎嘉妍话说一半就不肯往下说了，总归觉得有些不太吉利。 宋琰昱也只是静静地看着黎嘉妍的动作，并没有去追问她没说出口的剩下半句话是什么。 看着黎嘉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拿出了通体碧绿的蛊虫放在自己的手腕处，熟悉的感觉不仅没让宋琰昱有所不适，反而觉得挺舒服的。 “待这一只蛊虫出来之后，你体内的毒就应该清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中毒的时间太长，哪怕是毒素在你体内残留过久，突然全部拔除了之后，我也担心你的身体会有些虚弱。” 黎嘉妍没有立刻放开宋琰昱的手。 在他的手腕处划了一个小口子，将蛊虫放入宋琰昱体内之后，黎嘉妍依然保持着握着宋琰昱手的姿势。 听她这么说，宋琰昱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如今有黎嘉妍跟在身边，宋琰昱根本就不再担心自己体内的毒了。 于他来说，他早就已经找到了解药。 “但我也不敢贸然再给你针灸或者药浴，这一路上的条件也不允许。我之前已经研究过了，咱们这一路西行，会遇到很多对你治疗有用的，到时候再带你慢慢见识。” 黎嘉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眉眼弯弯，笑得有些高兴。 宋琰昱刚回过神来还想追问，黎嘉妍就故意卖起关子来不说了。 知道宋琰昱今天晚上必然会来，黎嘉妍其实早就已经令人煎好了药，一直在小炉子上煨着。 等宋琰昱进来之后，黎嘉妍又催促着宋琰昱喝药。 虽说一路上多有不方便，但此情此景之下，宋琰昱心中莫名还挺满足的 至少在众人眼中，他们还是夫妻，两人即便不会进一步越界，但也已经习惯了同床而眠。 所以宋琰昱治疗过后并没有离开，两人一起在马车中休息。 只是连黎嘉妍都不知道，为何睡着睡着，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是被宋琰昱圈在怀中的。 感受到自己身后人的鼻息此时就打在自己的头顶，她也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但是听见宋琰昱要醒来了，刚要有动作，黎嘉妍又立刻紧闭着眼睛装睡。 而像这样的情况，这一路上绝对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黎嘉妍每次都用装睡来混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队伍走了一个月半，日夜兼程之下，总算是赶到了西地。 如今离三白城，只不过最后百里地了。 看着越发疲倦的一众将士，宋琰昱反而不着急着赶路，让大家安营扎寨，先做休整。 与此同时，黎嘉妍手中拿着一卷地图。 比对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抬头看向宋琰昱，露出了一脸兴奋的表情。 “再往西北方向走大约六七十里的地方，就到夷屈山了。而在夷屈山脚下有汤池，如今虽然没有条件让你药浴，但是可以去泡汤池啊，对你的身体恢复也是有帮助的！” 原来黎嘉妍策划了这么多天的治疗方案，居然是这个。 宋琰昱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随后看着黎嘉妍脸上兴奋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那想来这汤池对夫人来说，必然也是有用的。” 听出了宋琰昱语气里的揶揄，黎嘉妍反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地图背在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那当然！你不明白，这汤池水里富含各种微量元素……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不懂，反正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是极好的。” 黎嘉妍当然无法跟宋琰昱解释什么叫微量元素，什么叫矿物质。 总之自己跟着宋琰昱赶了这一个多月的路，终于可以泡温泉了，换谁谁不兴奋？ 而且黎嘉妍也真的没有骗宋琰昱。 宋琰昱如今体内还有蛊虫，又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对他来说其实是不太好的。 如果能够去汤池泡一泡，他体内的蛊虫也能更加活跃，对他来说当然是有益的。 既然黎嘉妍心心念念策划了这么久，宋琰昱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一路以来，宋琰昱都不肯松懈，到了最后一步，宋琰昱也完全放心将一切事由交给了自己的副将。 剩下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好好陪一陪自家夫人。 等到他们到了夷屈山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宋琰昱将黎嘉妍护在怀中，两人策马来到了山脚下。 顺着黎嘉妍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地图的指引，倒是也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黎嘉妍心心念念的汤池。 如今这样冷的天气里，看着一汪又一汪乳白色的汤匙正在冒着暖气，黎嘉妍的心似乎都要融化了。 才刚一下马，她就跑到了汤池边，兴奋的脱去鞋袜开始玩水。 “小心着凉。” 宋琰昱语气里全是宠溺。 黎嘉妍此时却玩性大发，根本顾不上宋琰昱。 脱掉了外衫跟大氅之后，黎嘉妍身上只穿着一条极薄的纱裙，二话不说便直接泡进了汤池里。 往后靠坐，享受着此刻。 黎嘉妍完全放松的模样，落在宋琰昱眼中，一时间也让宋琰昱离不开眼。 黎嘉妍没去管宋琰昱，只心满意足地将整个人都泡进了汤池水中。 她本来就比较怕冷的，此时好像才算是彻底活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位置互换 一想到这一路日夜兼程，如今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不用再继续赶路，黎嘉妍的心情更是好了不止一点点。 “怎么样，我就说这汤池对你的治疗有用吧？你现在多在这汤池里泡一泡，肯定会觉得全身舒畅。” 黎嘉妍一面感叹着，一面隔着雾气，跟对面的宋琰昱遥遥相望。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些过于暧昧了。 黎嘉妍也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有些太贪玩了，所以没有想这一点。 毕竟没了其他人在场，黎嘉妍总是立刻就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跟宋琰昱又不是真夫妻。 但是宋琰昱此时并没有意识到，黎嘉妍在想什么。 看着黎嘉妍玩得那么开心，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很放松。 在池子里透过氤氲水汽看向黎嘉妍，宋琰昱更觉得自家夫人的确是秀色可餐，让人移不开眼。 “嗯，的确很美。” 得到宋琰昱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本就因为泡温泉而周身发热的黎嘉妍，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 她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伸手玩水，假装看不到宋琰昱此时过于专注的眼神。 耳旁传来细碎的水声，黎嘉妍能够感受到宋琰昱似乎正在往这边靠近。 气氛在面前朦胧的水雾气中，好像变得过于暧昧了。 黎嘉妍一咬牙，正准备插科打诨几句打破这样奇怪的氛围，一回头，刚好看见宋琰昱此时已近在咫尺的脸。 不疼不承认，宋琰昱这张脸长得真是优越，剑眉星目，再加上此时比汤池水更让人容易沉溺的眼神，把黎嘉妍都看得愣住了。 似乎有预感宋琰昱想说什么，黎嘉妍立刻慌张地主动开口，随意扯了一句话打断了对方。 “说起来马上就要进城了，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三白城呢，也不知道当地的风俗人情如何？” 一面说着，黎嘉妍的眼神已经有些躲闪了。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两人之间现在的距离，近到黎嘉妍能够看到宋琰昱下巴上滑落的水珠…… 平时在宋府表现的身经百战，见过大世面的黎嘉妍，如今却是慌乱。 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恨不得直接捂住自己的眼睛算了。 耳旁似乎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轻笑。 宋琰昱明明知道，黎嘉妍这是随口问的问题，但也是认真回答了她。 “听说三白城虽稀处极西之地，但气候适宜，是很宜居的。城中纳凉之处众多，哪怕是夏日也少有酷暑之日，到时候可以陪夫人安心避暑。” 宋琰昱答得轻巧，黎嘉妍听完这话心中却莫名有种酸涩之感。 自己跟宋琰昱哪里还需要以夫妻之名相处到夏季呢？ 算算时间，距离之前的一年之期，也就只有四个月左右了。 “是，是吗……原以为边境都是民不聊生的，没想到三白城还是这样一个好地方……” “不过说起来，夫人好像许久都没有唤过为夫夫君了？” 宋琰昱没去理会黎嘉妍此时结结巴巴东扯西拉的回答，反而是突然又往前进了一步，低下头来，眼神深邃地盯着黎嘉妍。 刚开始黎嘉妍还没有意识到，宋琰昱这个问题说的究竟是什么。 抬头猝不及防的撞入对方那深黑的眸子中，黎嘉妍立刻懂了。 “这毕竟已经不在京城了，咱们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别人识破。当然就是跟其他人一样，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黎嘉妍笑得有些牵强，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儿都红成了什么样。 自从出了京城之后，黎嘉妍的确没有再喊过宋琰昱夫君。 原因无他，自己跟宋琰昱本来就只是表面夫妻。 在京城的时候，无论是当着宋家人的面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黎嘉妍当然不能暴露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 所以这一路上以来，黎嘉妍都只唤宋琰昱将军。 如今却没有想到，宋琰昱似乎有些不满意。 特别是听到黎嘉妍这个回答之后，他原本柔和的表情微微一愣，黎嘉妍也没仔细去看，他眉间早就已经有了一瞬的失落。 “三白城除了偏僻一些，其实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夫人若是不想回京城，我们就此留下来定居也可以。毕竟岳丈大人如今也在这里，也刚好可以一家团圆。” 宋琰昱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很轻。 听到他这样的提议，黎嘉妍似乎都有些不忍心打破。 但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黎嘉妍也知道宋琰昱不是真的想要在三白城定居的。 之所以这样说，恐怕是想要旁敲侧击的说明，自己之前跟他的约定期限可做延长吧？ 但黎嘉妍此时即便听懂了，却还是选择了装傻，抬头故作懵懂地看着宋琰昱。 “怎么会？不管三白城再怎么好，我也不会留下来定居的。更何况将军你还有自己的抱负，总不可能一直陪我留在这个边陲小城。” 说完黎嘉妍对着宋琰昱浅浅一笑之后，趁宋琰昱愣神之间，突然从宋琰昱的手臂之下钻了出去。 离开了宋琰昱的包围圈。 “呼，这汤池泡得是真的挺舒服的，我去那边瞧一瞧……” 两人拉开了距离，黎嘉妍立刻快步走向了另一边。 这一次宋琰昱没有立刻追了上来。 即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黎嘉妍却莫名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些受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黎嘉妍记得刚认识宋琰昱的时候，他不仅话不多，是对自己的态度着实算不上热情。 顶多就是看到自己会给他治病，所以对于自己的一些无理要求，他比较纵容罢了。 可想想今夜自己跟宋琰昱的对话，又或者说不只是今夜，这段时间以来，宋琰昱好像的确变得更加主动。 而且总是说一些试探性的话语，黎嘉妍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 实在不是她不近男色，不解风情，而是如今的确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想到这里，黎嘉妍也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脸。 就当是刚刚自己被美色所迷，所以产生了误会吧，宋琰昱必然也只会比自己更理智。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换身份进城 宋琰昱麾下的虎贲军，按照原计划已经进了三白城。 不过这一次宋琰昱并没有跟随队伍一道进城，虎贲军明面上依然由副将林飞白所率领。 直到军队全部在东郊安营扎寨安顿好之后，这天傍晚，宋琰昱坐在白马之上，黎嘉妍被她他圈在怀中，两人一同慢悠悠进城。 两人特意错开了时间，如今的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将军和将军夫人，就像是两个结伴云游的伴侣一样。 在人群中，要不是两人的长相都太过优越，只这一身打扮的确算不上太过惹眼。 “将军，城门那里好像围了挺多人，他们是在看什么？” 黎嘉妍在马背上有些昏昏欲睡，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后面也渐渐放松了，整个人都靠在宋琰昱怀中，甚至有点想打盹儿。 等到才刚一进城，黎嘉妍倒是清醒许多。 看着众人围着城门口的告示，因为人里三层的外三层的，黎嘉妍看不清告示上的字，急忙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口出声询问。 宋琰昱也顺着黎嘉妍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并没有立刻关注大家在看什么，而是突然压低声音，靠在黎嘉妍的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先不要喊我将军，我们先隐藏身份在城里逛逛。看一看这三白城是不是一切如常，没有异样。” 宋琰昱在来的路上已经跟黎嘉妍讨论过了，虽然外界都说，三白城近几年以来人们安居乐业，是个富足的边陲小城。 但宋琰昱总觉得为处极西之地，它的地理环境就铸就了三白城不可能是完全风平浪静的。 所以他才打算先隐藏身份，带着黎嘉妍跟虎贲军错开时间，独自在城中逛一逛。 也许是因为宋琰昱此时说话的时候，气息吐在黎嘉妍的耳垂上，让她觉得有些痒。 黎嘉妍急忙侧过了脸去。 “知道了，阿，阿昱。” 这个称呼才刚说出口，就让黎嘉妍觉得莫名有些羞耻，甚至比换宋琰昱夫君的时候还要羞耻很多倍。 不过两人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告示栏。 黎嘉妍急忙下了马，跟宋琰昱拉开距离，掩饰自己一路上的不自在。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去，刚一抬头就瞧见了一张告示。 虽说是告示，但是上面的文字有限，黎嘉妍看着上面寥寥两句话，最后落款的是城主府，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宋琰昱隔在不远处牵着马，并没有上前。 瞧着黎嘉妍一脸懵懂的样子，身旁几个热心的大哥反倒是主动为黎嘉妍解释起来。 “哟，小姑娘一看就是外乡人吧？那你也可算是来对了！咱们这小小的三白城平日里什么新鲜事都没有，这段时间难得有件新鲜事，还被你给赶上了。” 对方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调侃之意。 黎嘉妍还没明白，他又指着告示上城主府的位置，讳莫如深地介绍起来。 “有可能这还是你发财的好机会呢！要是真有看家本领，不妨去城主府试试，唐城主家的少爷跟小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已经昏迷了三日不醒了。”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黎嘉妍立刻就想起来了之前在皇城里大皇子中蛊，宫里贴了皇榜，也是这样的情景。 面前这些人，看上去好像是终日在城里无所事事的混混。 说起城主府如今遭遇的不测，对他们来说好像就是什么家常便饭的玩笑似的，看得黎嘉妍有些不喜欢。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道谢之后，就先挤出人群来到了宋琰昱身边。 “我听到了，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吧。这一路以来想来岩岩也已经。累了吧？” 没想到宋琰昱听力这么好，黎嘉妍还没开口解释，他就已经开口回答。 随后不等黎嘉妍拒绝，更是自然地隔着袖子握住黎嘉妍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去。 “这几个人恐怕是当地的地痞，看上去不像好人。我看其他百姓看到告示的时候都眉头紧锁露出担忧之情，他们几人反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宋琰昱一面拉着黎嘉妍往前走，一面低声这么说着。 黎嘉妍惊叹于宋琰昱的观察能力，但如今自己跟宋琰昱想得也差不多，所以没打算继续留下来逗留。 “那告示上比当初的皇榜上写的还要隐晦，看来城主府的确是遇上了麻烦。只是这三白城的城主又是谁？” 黎嘉妍只是随口这么说了一句，她原以为宋琰昱跟自己一样没有来过三白城，所以应该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却没想到自己话音才落难。宋琰昱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去。 “唐千山，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如今三百城的城主。我之前看过卷宗，他已成婚近二十年，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恐怕就是刚刚那几个地痞说的，生了怪病昏迷不醒的二人。” 虽然那告示上并没有言明，如果治好了城主的公子和千金能够拿到多少报酬。 但是黎嘉妍还记得那几个地痞所说的发大财，一时间也有些跃跃欲试。 “你不是要趁机看一看，这三白层有没有什么异常吗？我觉得除了自己观察之外，这城主府兴许有有用的消息，要不咱们去试一试？” 宋琰昱难道还能不懂黎嘉妍？ 虽说可能会有些冒险，但是宋琰昱也相信黎嘉妍的实力。 所以稍作思索之后，宋琰昱点了点头。 只不过脚步未停，依然拉着黎嘉妍朝城中走去。 “如果你实在想去当然可以，毕竟如今我们的身份也不宜引人怀疑。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带你去客栈休息一番。” 这出了一趟远门，宋琰昱破天荒的变得不仅是话多，甚至有些唠叨了。 不过黎嘉妍并没有拒绝选择，乖乖地跟宋琰昱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客栈落脚。 这三白城的确不大，所以镇上的客栈总共也就那么几家。 不过他们对外来人的态度，倒还都算得上热情。 看着宋琰昱跟黎嘉妍打扮相仿，举止亲昵，掌柜立刻一副我懂的表情，推荐二人住进了一间房。 黎嘉妍刚想拒绝，宋琰昱就已经爽快地付了银子。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流放者处境 黎嘉妍只能乖乖闭嘴，没再多说。 毕竟自己跟宋琰昱同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在去城主府之前，宋琰昱跟黎嘉妍先随便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 坐在客栈一楼，两人表面吃着东西，其实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打两起四周的人。 宋琰昱听力更佳，他默默地喝着茶，一面已经听到了不少消息。 黎嘉妍虽然没有对方注意力那么集中，更多的关注点还是放在了食物上，但也从人来人往的过客里听到了几句有用的信息。 “我刚进来的时候还在想，三白城若只是座小城，如今应该也不会繁荣到哪里去。想来还要归功于这么多年来，被流放到这里的免费劳动力吧？” 黎嘉妍凭借自己得到的消息，拼凑出这样的一个结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琰昱虽然觉得黎嘉妍的形容有些奇怪，但到底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担心会勾起黎嘉妍伤心的往事，所以用词的时候，也在心间再三斟酌才开口。 “其实也正常，毕竟能够流放到边境的人，情况好的都被贬为了庶民，更有情况算不上好的，即便已经成了庶民，但有卷宗记录在前，所以这些地方对他们的接纳程度，可能也不是很高。” 宋琰昱说这些的时候，黎嘉妍专注地喝着汤，其实也在思考宋琰昱所说的。 宋琰昱分析得对，黎嘉妍虽然对大盛律法懂得不多，但如今也能从众人交谈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整个三白城里的等级制度。 最高一阶级的，自然是以城主为代表的这一群达官贵人。 因为山高皇帝远，这样的一个小城里，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也就在少数，所以他们是这个三白城中极有声望的人。 另外一类，应该就是三白城中原本的原住民。 大家如今或是经营一些小生意，或是到东郊的山上打打猎，采采药草和西羌人交换，生活还算是自给自足。 最后一类，恐怕也就是宋琰昱刚刚跟自己所提到的，被朝廷流放到这里的人了。 这么多年以来，朝廷热衷于将犯了重罪的官宦人家，流放到各处边境之地。 除了当初黎家和跟黎家一同遭了难的几户官职人员，在此之前，肯定也有不少人被流放到这里。 这些人的到来，虽然成为了这三白城被鄙视的底层，但也的确给他们带来劳动力。 所以如今这一座小城，看上去才会如此的安定繁华。 “你不用担心，若是不想去城主府了，我们可以先派人打探一下如今岳丈大人还有其他人的下落，应该不难。” 宋琰昱再次开口，黎嘉妍的思绪被拉回。 但是听着对方这样称呼黎若海，黎嘉妍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阿昱怎么忘了，你都不让我称呼你为将军，那你直接喊我爹伯父就好了。不用总说什么岳丈的，有些奇怪。” 心里这么想的，黎嘉妍也就这么说了。 只是说完之后，她似乎看到宋琰昱的表情一怔。 黎嘉妍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又来了，自己这是说错了话？ 幸好宋琰昱只是短暂地愣神，随后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不过黎嘉妍既然想要先去城主府一趟，自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至于找自己的便宜老爹，已经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毕竟自己跟宋琰昱的人，都已经在三白城里了，想来已经被贬为庶民的黎家众人如今也不会离开三白城，要找他们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宋琰昱当然完全尊重黎嘉妍的选择，只不过黎嘉妍要进城主府的话，宋琰昱当然也要随他一起。 两人稍作休整，换了一身更为轻便的粗布衣裳，第二日一早便来到了城主府门口。 “你说你们是城主要找的能人异士？看着不像啊，你们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之外，还会什么？” 守门小哥拦住了宋琰昱和黎嘉妍的去路，虽然眼光不咋地，但是审美还算不错。 黎嘉妍压住了想要怼对方的冲动，随后只能努力挤出了一丝干笑。 “我和我兄长，近年来在四处游历，前段时间才刚来的三白城。小哥看我们面生也是正常的，但不能怀疑我们的能力啊！” “至于我们究竟有什么能力，恐怕不是你能同你说了算的，还是让我们直接进去见城主吧，毕竟少爷跟小姐的身体，如今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黎嘉妍对自己的称呼，身后的宋琰昱似乎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 看着黎嘉妍身上背着的药箱，守门小哥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选择先进去通报了一声。 随后也没有让黎嘉妍等太久，小哥又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城主说了，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既然你们敢主动找上门来，想来你们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先进去再说吧！” 好吧，话糙理不糙。 黎嘉妍跟宋琰昱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默契并肩走进了城主府。 虽说是城主府，但是远不及京城的宋府那么大，顶多只有在宋府的后院的大小。 跟着前面引路的侍女，宋琰昱跟黎嘉妍没一会儿就已经尽到了城主府深处。 才刚一走进正厅，宋琰昱跟黎嘉妍就已经看见了后在厅内等待着的城主唐千山。 这唐千山倒是长得，跟黎嘉妍想象得差不多。 但许是这西地湿气重，唐千山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但是皮肤却比中原中人都白，所以也比较显年轻。 “是你们两个中哪位要见我？我也不跟你们卖关子了，一看你们这长相和打扮，是从外乡来的吧？说吧，你们都会些什么！” 这唐千山一开口，就听得出是一个豪爽的人。 只是他一口气问了这么多的问题，黎嘉妍一时有些无奈。跟宋琰昱对视了一眼之后，黎嘉妍也好脾气地一个一个为他解答。 “回城主，我们的确是从北边来的，这一年以来四处游历，走走停停。今日才刚一来到三白城就看见了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也从其他百姓口中知晓了府上所发生的怪事。所以特此前来，想试一试给少爷还有小姐看病。” ------------ 第一百二十章 拿捏小场面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利索地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将自己平日里随身携带的一应用具一字排开倒也像模像样。 黎嘉妍如今也大着胆子，将自己装有蛊虫的几个小木盒还有瓷瓶都拿了出来。 她并没有及时打开介绍，想看面前的人懂不懂行了。 之所以一来就直接露出底牌，是因为黎嘉妍知道这三白城地处西地，又素来会与西羌国那边互市往来，应该对自己的这些东西见怪不怪才是。 显然对于黎嘉妍此时这样的反应，唐千山并没有太过怀疑。 上下打量了黎嘉妍几眼之后，果然就已经松了口，看来好像是一直以来戒备心都不怎么高。 “既然你这么说，那便让下人先带你去看看。如果真有这个能力救回了两个孩子，本城主自然也会如之前所许诺的一样，给你千金！” 唐千山一面说着一面拍了拍手，自然有几个下人人打扮的妇女前来，毕恭毕敬地朝黎嘉妍行了一礼，示意黎嘉妍跟上她们的。 来到如今唐家大小姐唐夏筠的西厢房，黎嘉妍只看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人，心中就差不多有了谱。 再抬头看看，这院子虽然小而精致，但如今却处处透着一股死气，甚至一直跟在唐夏筠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如今表情也有些木然。 回头跟宋琰昱对视一眼之后，黎嘉妍先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唐小姐这病我有十成的把握，还是先带我去看一下唐家少爷吧，到时候我会一起向城主回禀。”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先拿出了一柱特质的香，点燃之后插在了房间的香炉里，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对唐夏筠做什么。 下人当然是不懂黎嘉妍在干什么的，但是他们知道城主吩咐过，一切先由黎嘉妍决断，所以也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之后又带着黎嘉妍穿越了半个院子，来到了东边。 黎嘉妍原本以为看着唐夏筠那样子，即便如今唐夏筠跟她哥哥唐墨谨都是中了蛊，应该也都不会太严重，所以心里也早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直到来到东边院子，一进门黎嘉妍就闻到了一阵梅花香，顿时皱了皱眉。 “这大少爷平日里是喜欢梅花吗？还是院子里种了梅树？” 此时前来引路的丫鬟名唤小桃，听到黎嘉妍这么问之后，小桃先是停住了脚步，随即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们家少爷不太喜欢花香，院子里只是种了些松柏青竹，没有梅花的。更何况如今梅花应该还没开吧？” 距离梅花开的确应该还有月余的时间，黎嘉妍却很笃定自己没有闻错。 她回头看了宋琰昱一眼，只见宋琰昱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朝黎嘉妍点了点头。 “应该如你所想。” 两人之间已经默契到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黎嘉妍回过头来之后，又仔细看了看小桃。 果然在她的眉间也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跟宋琰昱都能闻到这一阵梅花香气，可是小桃却闻不到了。 虽然小桃中毒的程度，并没有之前那几个黎嘉妍身边的下人严重，但是如今也已经影响到了她的五感。 黎嘉妍没再提这件事情，而是跟着小桃一道进入了唐墨谨的房间。 才看到对方这副模样，黎嘉妍眉头皱得更紧了。 随后黎嘉妍二话不说，突然上前一手拉开了唐墨谨胸口的衣服。 宋琰昱一愣，刚想说什么，小桃就率先尖叫了起来一把将黎嘉妍推开。 “你这女子好生无理，你自家相公还在这里呢，就对我们大少爷动手动脚的，真是不知廉耻！” 小桃被吓得够呛，没想到黎嘉妍居然这么地孟浪。 黎嘉妍听完这话，一时间更加无语了。 “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面对一个病人还想揩油吧？更何况我和我兄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黎嘉妍急忙解释，匆匆忙忙看了宋琰昱一眼。 瞧着宋琰昱眼神中，似乎有些许笑意，一时之间黎嘉妍也变得更窘迫了。 “我不是，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他胸口是否有梅花印记。” 见黎嘉妍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宋琰昱上前一步，主动伸手扯开了唐墨谨的衣领。 若是之前他们觉得黎嘉妍这么做有一些不合理数，换做宋琰昱直接动手的话，小桃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依然警惕地看着黎嘉妍跟宋琰昱二人。 “哼，你们肯定不是真正的兄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小，如今眼光倒是挺毒的。 黎嘉妍没理会小桃如今阴阳怪气的话语，凑上前去，果然在唐墨谨胸口处发现了一朵梅花印记。 “找到了！没想到果然是这个……” 黎嘉妍松了一口气，再看上面的梅花花瓣，其中已经有四片鲜艳欲滴，眸色变得深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大少爷自从昏迷之后，这几日应该每天早晨都有吐血吧？而且吐血的量也是越来越多的。” 黎嘉妍不过是刚来看了唐墨谨几眼就这么说，让小桃顿时刮目相看。 这丫头倒是个不记仇的，急忙上前来紧紧拽着黎嘉妍的衣袖点头。 “是的是的，没想到姑娘这么厉害，看一眼就猜到了！我家少爷自从一病不起之后，每天早上都会吐血，看着脸色也是越发苍白了姑娘一定要想法子救救我家少爷，他是个好人！” 黎嘉妍没有理会小桃前后态度的变化，仔细盯着唐墨谨看了几眼，甚至都没有打开自己的药箱就准备起身离开。 “姑娘，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如果因为我刚刚言语冲撞得罪了姑娘，小桃甘愿受罚！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就救我家少爷吧！” 小桃急急忙忙追了出来，语气已经带上了哭泣。 黎嘉妍有些无奈回头瞥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拽住了宋琰昱的衣袖。 “我还不至于这样黑白不分。你们家少爷的病我可以治，但是到底能不能治，还得你们城主说了算，我先去找他。” 说完黎嘉妍拽着宋琰昱的手，迅速离开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赌 黎嘉妍一路上的心情都还不错，宋琰昱都不用问，就知道黎嘉妍必然又有方法了。 果然跟宋琰昱想的一样，黎嘉妍带着他，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再次找到唐千山的时候，说起唐家二人的病，黎嘉妍此时已经胸有成竹。 “三白城毗邻西羌，想来城主对于蛊术应该已经不陌生了吧？如今显而易见，无论是唐少爷还是唐小姐，都是中了蛊，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区别于刚来城主府时的摇摆不定，黎嘉妍现在倒是十分笃定，说话的时候底气也足了些。 宋琰昱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并未说话。 但是那唐千山每每开口跟黎嘉妍说话之前，总是忍不住先看一眼宋琰昱。 总觉得这男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中蛊？若真是这样，姑娘难道就精通蛊术吗？老夫倒是知道这中蛊情形十分凶险，一旦出了差错，那便是万劫不复，老夫又如何放心将自己的孩子交到你这个外来人的手上？” 知道唐千山会不相信自己，但他如今这么说，黎嘉妍听完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知道城主在想什么，如今这里离西羌很近，所以实在不行，你可以私下去寻西羌的巫医。毕竟在你看来，对于这用蛊之术还是西羌人更值得信任，而不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大盛人。” 没想到黎嘉妍一来就猜到了唐千山心中所想。 唐千山先是沉默，随后看向黎嘉妍的眼神也更加深邃起来。 黎嘉妍却懒得与他多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信不信由你。唐小姐的情况还好一些，只是唐少爷他如今中的可是梅蛊，胸口已经绽放梅花，如今有了四片花瓣。待那花开到第七朵花瓣之时，便是他陨命之时。” 黎嘉妍可没有在吓唬唐千山，他这话才刚说完，立刻感觉到唐千山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充满了杀气。 屋内的气氛顿时也变得紧张。 唐千山身边跟着的几个侍卫，甚至已经将手放到了刀鞘上，准备随时出击。 宋琰昱沉默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不经意间也将手搭在了腰间。 黎嘉妍却是伸出手来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朝他浅笑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有点把握的。 “城主当然也可以当我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中这梅蛊之人，周身都会有梅花奇香，每日清晨必会吐一碗血。即便你是寻到了西羌的巫医也好，寻到了世外高人也罢，也是这个结果。” 黎嘉妍说完这些，唐千山还是不松口，黎嘉妍假意起身拽着宋琰昱准备离开。 等黎嘉妍才刚一迈出一只脚，唐千山也总算是说话， “你叫我如何信你，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 “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大不了将我与我兄长扣下，一命还一命就是了！当然你可以在此过程中，继续去寻你信得过的巫医。” 黎嘉妍立刻打断了唐千山的话，耸了耸肩。 她还没有告诉唐千山宋琰昱是什么身份，若是知晓了的话，就怕唐千山更加不敢跟自己赌了。 宋琰昱没想到自己的性命，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黎嘉妍当做了赌注。 但是他也不恼，抬头对照唐千山探究的目光之后，宋琰昱也冷声开口。 “城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特意来此，自然不是为了早早结束自己的性命。” 宋琰昱此时不苟言笑，语气冷淡，气场实在太过于强大。 以至于唐千山在看了宋琰昱几眼之后，总算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这让黎嘉妍心中莫名有些小挫败，自己空有技术还不行，难道还得学学宋琰昱扮猪吃老虎吗？ 可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黎嘉妍一路走来，好久没有大展身手了，早就技痒。 此时只要唐千山点头同意，黎嘉妍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们二人都是中了蛊，无论是唐少爷此时中的梅蛊，还是唐小姐此时体内的妄议，如今想要解这两种蛊，都需要一种原料——元磁土。”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列了一串清单交给唐千山，让唐千山交由府内信得过的人去采买。 唐千山既然选择试一试，本不应该再怀疑宋琰昱和黎嘉妍的。但此时听完黎嘉妍所说的，他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别的东西倒也好办，只是这元磁土又是什么？” 黎嘉妍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按照自己的常识，有着梅蛊出没的地方，必定是有元磁土的。 否则这梅蛊存活的时间极短，若是千里迢迢将他带来这三白城害人，大概率是不会成功的。 而这梅蛊的制作过程中，本来也需要混入大量元磁土。 所以黎嘉妍才断定，在这三白城周围应该是有元磁土的，却没想到唐千山根本没有听过。 本还想解释一番，一开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黎嘉妍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先把其他几样东西准备好吧，明日我和我兄长亲自上山一趟。” 黎嘉妍此时这兄长，是说得越来越顺口了，宋琰昱每次听完之后却故意不应。 黎嘉妍也没管他，分别给唐墨谨跟唐夏筠喂了几颗保命的药丸，之后打算早些休息，第二天才有精力上山去寻自己要的元磁土。 半夜黎嘉妍睡得正熟，似乎听见了些许动静。只是那动静极轻，黎嘉妍本想起来查看，但奈何实在困得不行，眼皮太沉，随后又继续睡去。 第二日一早，黎嘉妍刚一推门，就瞧见宋琰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黎嘉妍一脸好奇地盯着面前的人看，即便那动静极轻，自己当时也没有起来看，但她就是有一种预感，昨日离开城主府的人应该是宋琰昱。 宋琰昱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但对上黎嘉妍之后，他却也只是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你听错了。你不是说要趁早出城吗？快先跟上吧，待会儿天都要亮了。” 宋琰昱这么神神秘秘的，倒是黎嘉妍少见的模样。 但是想想自己如今的确有要事在身，黎嘉妍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既不愿意说那便算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元磁土 三白城的清晨，比京城里更要冷上几分。 如今本就入了冬，宋琰昱和黎嘉妍才刚到城门外，宋琰昱就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把黎嘉妍裹了个严实。 “你，你做什么？你自己难道就不怕冷吗？” 宋琰昱没有预感直接上手，还让黎嘉妍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来了之后，自己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了，一时间动作都显得笨拙。 宋琰昱想都没想就立刻摇了摇头，还刻意往前走了几步，朝黎嘉妍伸出手来。 “我记得你不是最怕冷吗？更何况我们如今是兄妹，我理应好好照顾自家阿妹。” 这语气听着有些不对劲。 黎嘉妍尴尬地挠了挠头，原以为宋琰昱不介意的，没想到这过了快有两日，宋琰昱这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但是总好过继续跟宋琰昱假扮夫妻。 黎嘉妍现在反倒是一身轻松，不去理会宋琰昱好像有点幽怨的眼神。 “咱们得抓紧时间了，瞧着那唐墨谨的模样，今日已经是中蛊第五日。若到第七日的时候还没有练出可以解药的蛊虫，他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宋琰昱本还想调侃，黎嘉妍之前在唐千山面前的时候，明明是很笃定很有自信的，今日又何须担心呢？ 但话到了嘴边，宋琰昱还是没说。 他默默地陪着黎嘉妍翻山越岭，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在山上寻找只有黎嘉妍知道的元磁土。 直到在一个小小的山涧洞口处，黎嘉妍用锄头撬开了一块黄泥，再往下深挖了约五六寸之后，只听黎嘉妍惊呼一声，突然捧出了一把偏白的泥土。 “这就是元磁土了，！我就说嘛，要是没有这东西，那梅蛊也不会有效。所以若是发现有人中了梅蛊，在中蛊之人附近，必然能寻到这东西的。” 黎嘉妍一面跟宋琰昱解释着，一面连忙拿出竹篮，装了不少的元磁土。 宋琰昱虽没有多问，但还是在黎嘉妍将整一个竹篮都装满之后，自然地接了过去。 “需要这么多吗？” 宋琰昱不懂这些，但是黎嘉妍说这是元磁土，那他便也相信了。 只是如今这用量，倒是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黎嘉妍起身就着溪水洗了洗手，拍掉手上的水珠之后，这才朝宋琰昱灿烂一笑。 “毕竟是要治两个病人，这元磁土的用处还是很多的。之后若是我需要炼蛊，有些时候也可以用这元磁土入药。” 跟宋琰昱说这些，宋琰昱本是听不懂的，但是宋琰昱愿意听，喜欢听黎嘉妍跟他说这些。 所以瞧着对方的笑脸，宋琰昱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伸手将黎嘉妍从小溪里拉了上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待会儿恐怕会更冷，小心着凉。” 瞧着黎嘉妍已然是已经湿透的鞋子，宋琰昱微微皱了皱眉，但总不能将自己的鞋子也脱下来给黎嘉妍穿。 所以思索一番之后，宋琰昱突然将竹篮递给了黎嘉妍。 黎嘉妍有些懵，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了竹篮。 “倒也的确不用你帮我拎，你太小瞧我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宋琰昱有些无奈，伸手不客气地敲了敲黎嘉妍。 随即在黎嘉妍还来不及惊呼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看，宋琰昱居然是已经将黎嘉妍打横抱起。 黎嘉妍急忙护住手中的竹篮，有些惊魂未定。 “让你拿着，否则我腾不出手抱你。” 简单的一句话，听得黎嘉妍顿时不冷了，甚至觉得有些热。 不过幸好这山里也没有其他人。 而且正如宋琰昱所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之后，恐怕天都黑了。 所以黎嘉妍也乖巧地护着自己要的东西，窝在宋琰昱的怀中。 半路上担心宋琰昱不太方便，黎嘉妍还提议让宋琰昱换成背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了。 宋琰昱和黎嘉妍如今身上穿着的都是粗布衣裳，里面贴身穿了一件薄袄，才勉强能够抵御如今三白城冬日的寒气。 黎嘉妍手中拎着竹篮，宋琰昱背着她，两人进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引来路人的目光。 因为乍一看，他们两个就好像是当地最寻常不过的农家夫妻一般，倒不像之前那么惹眼了。 等到他们两个进了城之后，果然已经日落。 虽然有自己背着黎嘉妍，但宋琰昱还是担心她会着凉，所以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黎嘉妍在宋琰昱肩头昏昏欲睡，要不是担心自己真睡着了，不小心撒手将这元磁土撒了，黎嘉妍恐怕就真要搂着宋琰昱的脖子先睡一觉。 只是正当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之时，再一抬头，就瞧见了一队衣衫褴褛的人。 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城的，如今在他们前面几步的位置。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看上去好像很辛苦？” 黎嘉妍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看着那一行人的打扮，黎嘉妍莫名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宋琰昱随着黎嘉妍的手抬头望去，那一行人不仅是衣衫褴褛，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工具，或是锄头或是铁锹，身上也多有脏污。 看样子应该是才刚干完苦力活，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 “听闻这三白城外有几座矿脉，想来这些都是那矿主雇的工人吧。这些工人日子过得必然是极苦的。” 宋琰昱话音刚落，能够感觉到伏在自己肩上的黎嘉妍，身子好似一僵，整个人都紧绷着。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宋琰昱有些疑惑地错过头来，却听到黎嘉妍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 “那个，那个好像是我兄长！” 宋琰昱刚听完这话微微一愣。 原本还想回黎嘉妍，如今他的兄长难道不是自己吗？ 可调侃的话还能说出来，宋琰昱立刻意识到什么。 把黎嘉妍刚放在地上，黎嘉妍就快步朝人群走去。 宋琰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拉住了她，朝她摇摇头。 “若真是你的家人，我今天晚上会去查一查，现在先别去。毕竟即便你见到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解释你如今的身份。” 宋琰昱不是不想看到黎嘉妍跟黎家人相认。 如今更多的还是考虑到，黎嘉妍在城主府的赌约。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炼制解药 如今城主府里的事情，对黎嘉妍来说定然也是同样重要的。 宋琰昱拉住了自己，黎嘉妍这才渐渐回过了神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似乎好像开始不可控。 她并没有立刻回宋琰昱的话，而是沉默着又将手掌放在了胸口处。 那里快要满溢的情绪，让她自己实在高兴不到哪里去。 那队人跟黎嘉妍要去的城主府是两个方向，见黎嘉妍沉默不语，也没有反驳自己，宋琰昱默默牵着她往城主府走去。 黎嘉妍任由宋琰昱这般牵着自己，不知何时还将自己手中的竹篮给接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算好了一些，她也能够再次正常的思考事情。 “你昨天晚上鬼鬼祟祟地离开城主府，该不会就是去帮我打听我父亲的下落了吧？” 黎嘉妍此时突然开口，宋琰是没想到她还一猜一个准。 宋琰昱回过头来，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稍纵即逝。 “是，也不是。毕竟即便我打探了一天晚上，也不及你今日在人群中，草草瞧见了一眼。所以有些时候做事情还是要讲究机缘的。” 宋琰昱这话说的，更像是在自嘲。 黎嘉妍倒并不觉得宋琰昱是在做无用功，反而是心生感动，握着宋琰昱的手悄悄加了力道。 “怎么会呢？还是要谢谢阿昱的，而且兴许我今日是看走眼了也说不一定。毕竟现在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都记不太清了。” 这话是实话。 刚刚那一瞬间，兴许是真的瞧见了自己的亲人，所以让原主的情绪又再次漫上心间。 一时间，黎嘉妍好像都快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似的。 如今回过神来，黎嘉妍反倒不能十分的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毕竟关于黎若海跟黎嘉肃的记忆，对黎嘉妍来说实在太过久远。 宋琰昱却是停下脚步，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黎嘉妍的头。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所以不会让你等太久。放心吧，很快就会有个答案了。” 其实宋琰昱当然可以以将军的身份，直接派遣自己手下的人去城中寻找黎家的旧人。 但如今因着两人都还在遮掩身份，黎嘉妍也有她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宋琰昱才没有选择大张旗鼓地搜寻。 而他刚刚也的确没有骗黎嘉妍。 他离开了大半夜的时间，不仅仅是为了帮黎嘉妍找家人。 当然也是联合自己的手下，在城中调查事情，只不过黎嘉妍没问，宋琰昱暂时也就没有跟他说了。 拿到了元磁土，黎嘉妍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甚至都没有胃口吃饭，立刻开始捯饬起自己的解药。 幸好黎嘉妍在京城的时候，特地搜罗了一些平日里常备的药材和蛊虫。 所以此时即便遇到突发情况，黎嘉妍也不见慌张。 也因为自己制蛊和炼药的时候太过于专注，黎嘉妍这一夜来也没有发觉到，宋琰昱又在次悄悄离开了城主府。 第二天天刚亮，趴在桌子上没忍住睡了过去的黎嘉妍，突然听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像是火盆里的木炭爆开的声音。 黎嘉妍急忙睁开眼睛打，开自己面前的白瓷盅一看，顿时露出了笑。 也是正在此时，黎嘉妍听到了一众人靠近的脚步声，刚一抬头，便瞧见管家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宋小姐，我们大人等了你整整一天，昨日你却都不见人影，今日你难道还想继续躲起来不成？你可要知道，若是我家少爷跟小姐的病治不好，你跟你那位兄长也是要跟着掉脑袋的！” 之前为了方便形事，黎嘉妍和宋琰昱分别化名了宋妍和黎昱。 此时来的这管家长得贼眉鼠眼的，黎嘉妍有些不喜欢，但是听到对方说的话，黎嘉妍抿了抿唇，并没有跟他计较。 “急什么，只不过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我的解药已然练好了，要是真担心你们家少爷和小姐，就速速去把你们城主请来，我在东院等他。” 说完这话，黎嘉妍盖上了自己面前的瓷盅，先众人一步往唐墨谨是在的院子里走去。 刚一靠近院子，依然是一阵浓烈的梅花香。 不过如今城主府上下除了黎嘉妍之外，其他人依然还是闻不到。 黎嘉妍没再纠结这个，率先推开了房门来到了唐墨谨身边。 她将自己需要用到的工具逐一拿了出来，并没有急着动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唐千山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看到黎嘉妍的时候，依然是那透露着几分不信任的眼神。 “你兄长呢？” 万万没有想到，唐千山首先开口会问宋琰昱的去向。 黎嘉妍忍俊不禁，看来这人只是担心自己放跑了同伙，到时候没法跟着赔命。 “我兄长自有他自己要做的事，如今城还是先关心一下咱们之前的赌约吧，这是我炼制好可以结蛊的解药。” 黎嘉妍并未跟对方卖关子，突然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瓷盅。 在此时稍显昏暗的房间里，唐千山一眼就看到了那白瓷钟里隐隐似是有火焰一样的光彩。 “这是什么？” 唐千山果然是不懂这些的，黎嘉妍并未说话，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在唐墨谨的手腕上割了个口子。 才见他有此动作，唐千山似乎就想开口制止。 黎嘉妍却是直接将自己炼制出的火蛊挑了出来，放置在了唐墨谨的手腕上。 “这是火蛊，蛊如其名。此蛊进入体内之后，以火属性可以克制诸多邪祟毒性，其中也包括如今大少爷所中的梅蛊。梅者木也，遇火则焚。” 黎嘉妍话说得玄乎，唐千山即便再怎么担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宛若一团火焰，居然还会轻轻的蠕动的蛊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唐墨谨的伤口处。 火蛊真的顺着唐墨谨的伤口，钻入了他的体内。 即便因为身在三白城，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蛊术，但是头一次跟用蛊之人离得如此之近，唐千山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见成效 唐千山全程只是沉着一张脸，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等待着黎嘉妍的动作。 等到活蛊入体之后，肉眼可见的，大少爷整个人的肤色似乎都变得开始泛红。 没过多久，屋内的众人立刻闻到了十分浓烈的梅花香气。 这一次，可不只是黎嘉妍一人闻到了。 瞧着大家面面相觑的模样，黎嘉妍就知道这第一步，唐墨谨已经挺过来了。 随即她又拿出自己之前所研制的护人心脉的药，给唐墨谨喂了几颗。 “先等着吧，大少爷这两日可能会有持续的高热，但是他胸口的梅花印记会渐渐淡去。待到两日之后彻底消去，他应该就能醒来了。” 黎嘉妍起身拍了拍手，知道这还没完，正打算转身朝唐夏筠的房走去，就被唐千山急忙拦住了。 唐千山有些紧张地指了指床榻上，神情痛苦的唐墨谨。 “可我看我儿，如今怎么会如此痛苦？若是他撑不过两日，可如何是好？” 唐千山只是面相看上去比较唬人，其实倒也算是个慈父。 这几天每每跟在黎嘉妍身后，或是守着他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黎嘉妍都看在眼中。 所以黎嘉妍如今对待唐千山的态度，也尽量好一些，没有再横眉冷对。 “我之前便说了，若是城主信我，端看着就好。不过至少大少爷今天早上没再吐血了，不是吗？” 黎嘉妍浅笑着，说完这句就快步先离开了。 她现在要治的可是两个病人，时间的确不容耽误。 虽然说唐夏筠的情况，比唐墨谨好了很多，但黎嘉妍每一次给人医治或者用蛊术的时候，其实都是极为谨慎的。 来到了唐夏筠的房间，对方依然昏迷不醒。 黎嘉妍伸出手去，才刚一触及到唐夏筠的额头便好像被那寒气刺着了手指一般，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这香没有断过吧？” 黎嘉妍问的，是守在唐夏筠房中的婢女。 婢女听完之后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这两日以来，他们都有按照黎嘉妍的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旁，从未让这香断过。 如今黎嘉妍留下的熏香，是自己研制的清神香，里面加入了数味极其名贵的药材。 黎嘉妍将这香带在身边，本就是为了解身边人被瘴气所困。 如今唐夏筠虽是中了蛊，但是更多的也是吸入了瘴气，所以才会迟迟昏迷不醒，这清神香对他来说大有用处。 “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 黎嘉妍朝婢女点头之后，便来到了唐夏筠床旁。 跟刚刚一样，她拿出匕首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就在此时，唐千山等人又呼啦啦地涌了进来，同样是一脸着急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唐夏筠。 “请问小女又是中了什么蛊呢？” 唐千山跟黎嘉妍说话的语气，已经客气了许多。 黎嘉妍手上动作未停，想也没想就开口回答。 “妄议，此蛊名为妄议。比起大少爷所中的凶蛊，妄议这一类蛊虽然不算凶险，但是若是长期未解，也会损人心肺，使人永远都醒不过来。”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拿出了昨夜用元磁土做的药。 她先喂唐夏筠服了几粒药，之后又在自己的药箱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了另外一个瓷瓶。 对于其他不是大凶的蛊虫，黎嘉妍都有通用的法宝，比如自己手中的另外一只玉蚕。 在京城的时候，玉蚕就已经对黎嘉妍大有帮助。 所以如今黎嘉妍手中不止一只玉蚕，玉蚕本就是可以吞毒去瘴的好蛊虫，黎嘉妍用着顺手。 有了之前的先例，在这次黎嘉妍将玉蚕放入唐夏筠体内的时候，唐千山总算是没有开口制止了。 只是依然紧盯着床上的人，心中十分紧张。 “好了，唐小姐的情况比他兄长好一些。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再点三柱清神香，过上半日时间她应该就能转醒了。只是消耗过大，厨房最好是赶快备一些清粥，她一醒来便是要吃的。” 弄完这些，黎嘉妍拿出自己的银针，又给唐夏筠针灸一番，这才放下心来收起了自己的东西。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后之后才反应过来，宋琰昱到现在都还不见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唐千山刚开始对待黎嘉妍的态度，本就是半信半疑。 如今看着黎嘉妍已经忙活完了，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他似乎也看出了黎嘉妍在担心宋琰昱，但是唐千山也更加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所以提前开口要求。 “既然你说小女也就半日的时间就能醒，那宋姑娘和你兄长，还是继续住在我府上吧。若之后有什么问题，你们也能及时应对。” 话糙理不糙，黎嘉妍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就走。 但是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宋琰昱还是头一次离开黎嘉妍身边这么久，莫名让她心中有些担心。 但黎嘉妍如今还不能离开，也没有办法离开。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蛊术有问题，表面上也只假装风平浪静，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幸好三炷香时间一过，唐夏筠首先有了反应。 听说她才刚醒来，虚弱得好像就要立刻晕倒似的，但至少能够醒来就证明黎嘉妍没有在骗人。 黎嘉妍没有守在唐夏筠的房间内，她有些焦虑的在院中来回踱步。 可是之前宋琰昱住的房间内，还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黎嘉妍一直等到唐千山的人来请自己，这才不得不又再次回到了唐夏筠的房间。 唐夏筠现在已经喝了整整两碗的白粥，看上去似乎才有了些力气。 “我听我爹说，就是你救的我还有我兄长？多谢姑娘，待我病好了之后，无论是姑娘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姑娘都能提。” 这唐夏筠说话温温柔柔的，倒跟唐千山不大像。 黎嘉妍自然是喜欢这般温柔可亲的女孩子的，但自己救她也算是举手之劳，没真想着她一定要为自己做什么。 “姑娘不必在意，之前城主已经答应过我了。若是救了你跟你兄长，城主自会帮我实现心愿。” 黎嘉妍这话说完，一旁的唐千山也没有反驳。 只是如今唐墨谨还没有醒来，黎嘉妍也有时间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半夜归来 这样一想，黎嘉妍就想到了半夜还不曾入睡。 如今她自然是不缺什么金银细软，而且已经来到了这三白城之后，接触蛊虫的机会也会更多，倒不用特地让唐城主为自己办什么事儿。 思来想去，脑海中还是自己昨日在街上看见疑似黎嘉肃身影的场景。 想到这儿，黎嘉妍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自己接了皇榜，得到了一个许诺，要的便是救黎家的人。 而这一次又遇到了如此机缘，黎嘉妍自己反倒是什么都不缺，兜兜转转，好像还是都把这些机会给了黎家。 “可不能再怪我了啊，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黎嘉妍无奈戳了戳心口。 来到这里，本不是她的本意所为，而如今她也只想要好好活下去，并且研究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蛊虫罢了。 至于曾经的原主，黎嘉妍自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能帮黎家做这么多，也算仁至义尽了。 话音刚落，黎嘉妍立刻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动静，她连忙警觉地站起身来。 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有人突然推开了窗，从窗外一跃而入。 “你刚刚在说什么，谁怪你了？这城主府的人为难你了吗？” 宋琰昱悄无声息地离开，又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 如今身手灵活得，像是一只只会在夜间捕猎的猎豹。 黎嘉妍眯了眯眼，认清自己面前站的的确是自己那好夫君之后，脸上也没了好脸色，故意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去。 “哦，我以为咱们将军日理万机，每日忙得不见人影，却没想到，居然能记得这里还有一个我？” 黎嘉妍心中堵得慌，不仅是因为宋琰昱的不道而别，自然也是因为担心宋琰昱。 才来到这三白城，她人生地不熟。 即便知道宋琰昱的真实身份并不是自己伪造出来的兄长，而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是宋琰昱这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确还是让黎嘉妍很不高兴的。 如果宋琰昱真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即便自己知道如今虎贲军所驻扎的方向，凭自己一己之力，什么身份凭证都没有，又如何直接找到那副将寻人去解救宋琰昱呢？ 黎嘉妍越想越气，偏偏宋琰昱脸上居然还在笑。 一面笑着，他一面凑近了黎嘉妍，突然躲下身来。 黎嘉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要质问他要干什么，宋琰昱的大手就已经抚上了黎嘉妍的头。 “我之后再跟夫人告罪，不过这会儿你可能有其他的事要忙，那唐墨谨好像是醒了。” 宋琰昱这话才说完，黎嘉妍微微一怔，果然听见了院子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跟今天早上管家带着人来找自己的时候，那动静一模一样。 只不过如今夜已经深了，寻常人本已已睡下。 但如今想来是唐墨谨突然转醒，对于整个城主府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也顾不上叨扰不叨扰的，一群下人急急忙忙举着火把，冲进了黎嘉妍的院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黎嘉妍犯了什么大罪，他们来找她问罪了呢！ “宋神医，宋神医！您快起来别睡了，咱们公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啊！” 管家白日里还对黎嘉妍吹胡子瞪眼，如今隔着扇门倒是语气敬重了许多，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黎嘉妍急忙推开了门，自己本就没有入睡，如今也不用特意收拾。 她刚要出门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板着一张脸一把拽过了宋琰昱，两人一道来到了东院。 这一夜还没有睡的，显然不止黎嘉妍一人。 那唐千山也早早候在了唐墨谨的院子里。 黎嘉妍刚一进去，便瞧见了脸色苍白的唐墨谨躺在床上，刚想说话又虚弱得直咳嗽。 “大少爷无需多言，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先保留力气。” 黎嘉妍二话不说，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直接拽起了唐千山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宋琰昱沉默的站在黎嘉妍身后，他知道黎嘉妍给别人看诊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所以看着旁边的小丫鬟小桃刚要哭哭唧唧地开口问什么，宋琰昱就冷下脸去，示意对方噤声。 兴许是因为宋琰昱之前就在沙场上练出的一身凌厉杀气，如今小桃只看了宋琰昱的脸一眼，顿时下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郎君，怎么在大晚上却比鬼还吓人呢？ 屋子里虽然人很多，但此刻除了能够听到烛光微微爆开的声音之外，也就只有众人的呼吸声了。 大家都屏息以待，生怕真的打扰到黎嘉妍。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黎嘉妍将唐墨谨的手腕放下，顿时也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唐墨谨。 “已经没事了，要是大少爷不确定的话，待会儿沐浴的时候可以看看自己胸口处的梅花印记是否已经消失了。” “只是大少爷现在跟大小姐一样，身子过于虚弱了，先吃点东西随后好好休息，等睡一觉之后，有什么事再说吧。” 全府的人若不是听到黎嘉妍说没事，谁都不肯放心。 连现在的唐千山，都是一心只让下人去请黎嘉妍来，若是在外寻的什么巫医也好神医也罢，他现在是断不肯认的了。 直到黎嘉妍这话说完，才能感觉到众人都松了口气，一众下人脸上更是喜气洋洋。 看得出来这城主府里平日里氛围还不错，主人家对这些下人们应该也都还不错。 所以如今这些下人才会如此尽心尽力，也如此真心实意地担心他们的主家。 唐千山一时间也激动了起来，好几次挥着大手似乎想要拍一拍他那唯一的儿子的肩。 可是看着唐墨谨此时虚弱的样子，唐千山只能堪堪止住了动作，随即有转向黎嘉妍，连忙抱拳。 唐千山之前后反差太大，动作也大开大合。 黎嘉妍显然被他唬得一愣，宋琰昱更是默默往前半步，挡住了黎嘉妍。 直到看到唐千山摆出架势，是要给黎嘉妍作揖行礼之后，宋琰昱这才默默地退开，跟黎嘉妍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夫人难哄 “宋神医莫怪，之前老夫是看你如此年轻，所以才会担心你的能力。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这几日我城主府上来来去去许多人，什么法子都试了，却没有人能救我儿的性命，也正因如此，我心急如焚之下才会不相信二位。” 说完这话，唐千山右调转方向，给宋琰昱也作了一揖。 宋琰昱微微挑眉，跟黎嘉妍此时都没有急着反驳是什么，先受了唐千山的赔罪行礼。 毕竟唐千山说的，的确没错，虽然说事出有因，但之前他对黎嘉妍跟宋琰昱的轻漫，两人也是看在眼中的。 直到唐千山真心实意地道完歉了，黎嘉妍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的事情自己也就既往不咎了。 “城主言重了，你如今能这么想，我们之间就便也没什么过节了。而且我之所以会进城主府，当然也是为了告示上所说的好处。” “只是今日时辰已晚，大少爷们大小姐又才刚刚醒来，让他们先休整一番吧，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见黎嘉妍如此坦荡，唐千山看向黎嘉妍的眼神也越发欣赏。 随后立刻命管家，亲自将黎嘉妍跟宋琰昱送回了他们暂时落脚的别院中去。 管家着急急忙忙来，又客客气气地走，等到一群人离开之时，都快要天亮了。 黎嘉妍的确是累得不行，此时额头也在隐隐作痛。 可是看着宋琰昱居然也要心安理得地转身就走，黎嘉妍急忙又拽住了他，实在是没办法对她有好脸色。 “你就这么走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黎嘉妍急忙起身去拽宋琰昱，话才刚说了一半，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幸好宋琰昱本就离黎嘉妍不远，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甚至有些故意的调转了方向，就将黎嘉妍直接圈进了自己怀中。 随后稳稳的接着黎嘉妍，两人坐在了床榻上。 黎嘉妍眉头紧锁，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大舒服。 宋琰昱心中顿时也有些后悔了，他正想开口说什么，黎嘉妍猛地睁开眼来，死死地盯着她。 “别用这个表情看我，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只是这几天太累了又没休息好，再加之某些人不告而别，所以气急攻心，让我缓一下！” 黎嘉妍还真是一只永远都在炸毛的小野猫啊。 宋琰昱一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随即牵着黎嘉妍的手，越加用力，更像是在紧紧抱着她。 黎嘉妍现在没有时间去管宋琰昱在做什么，她的确晕得慌。 这两天她睡得都不好，忙着炼制解药和蛊虫，也花费了自己不少的心神和精力。 甚至如今想起来，连着两日黎嘉妍都没有好好吃一口饭。 越是这样想，黎嘉妍心中莫名有种委屈的感觉。 以前在京城里的时候，至少后面那几个月，宋琰昱即便忙得不着家，每次回来也是会主动关心自己的。 虽然说，自己跟他离开了京城之后，是自己主动提起的不用再刻意扮演假夫妻，但宋琰昱现在立刻就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如此对自己实在让人寒心！ 这么想着，黎嘉妍即便是闭着眼睛的，依然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很不高兴。 宋琰昱本是静静盯着黎嘉妍，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担心到时候又被黎嘉妍数落。 可是看着黎嘉妍怒气未歇的样子，宋琰昱心中自然也是有些心疼的。 忽然伸出手来抚上了黎嘉妍的眉尖，似乎这样就能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一样。 “做什么！” 黎嘉妍再次睁开眼，依然是毫不客气的模样，宋琰昱这一次没忍住了，哑然失笑。 “在京城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夫人竟是这般厉害的？得理不饶人，像是随时都要咬我一口。” 明明自己已经很生气了，宋琰昱还笑。 笑也就算了，他如今说的这话算是什么，调情吗？ 黎嘉妍气呼呼地从宋琰昱怀中坐起身来，刻意跟他拉开的距离，依然板着一张脸。 宋琰昱担心黎嘉妍又晕，知道对方在赌气，不让自己碰她，也只能伸出手来在黎嘉妍身侧虚扶着她，就怕她再次摔倒。 “好，我说。如今这三白城距离西羌极近，只隔着一座巫山，近几年以来，虽然表面上两国之间和平相处，但实则暗流涌动。此次带军前往三白城，自然不止是表面上陛下罚我那么简单，所以我也想趁机探查一番。” 宋琰昱急忙开口解释，神情的确像是做错了事情，甚至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讨好。 黎嘉妍就没打算听他说这些，虽然跟自己想得大差不差，但是宋琰昱还是不能理解，自己现在为什么那么生气。 自己难道气的是他有要是在身么？气的是他不告而别！ “夫人也知道，若是以真实身份示人，很多事情便会被藏进黑暗之中，难以探查。如今这个黎昱的身份就很好，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所以……” 宋琰昱继续在滔滔不绝地解释着，黎嘉妍却是有些听厌了，立刻抬手示意对方住口。 “我明白，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是气这个。” 说完这话，黎嘉妍也有些赌气地咬了嘴唇不再说了。 干嘛要给宋琰昱的提示？ 他若觉得之前做的并未有什么不妥，那就让他一直这么认为好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很在意，也才没有很生气！ 宋琰昱微愣了两秒之后，似乎总算反应过来黎嘉妍在气什么。 不过此时他脸上也没了笑意，反倒是异常认真盯着黎嘉妍看。 直到黎嘉妍有些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之后，宋琰昱才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黎嘉妍的手。 “是我的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害你担心。下次不会了。” 这男人的确是有些犯规了…… 他刚刚那副嬉皮笑脸样子，黎嘉妍还能狠下心来跟他争吵。 如今瞧着他如此慎重，又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黎嘉妍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装狠。 更有甚者，看着宋琰昱盯着自己那灼灼的眼神，黎嘉妍内心又开始有种莫名的躁动了。 她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与宋琰昱的关系的所幸，两眼一闭往后倒去，躺在了床上。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夺命宴会 才刚躺下，黎嘉妍语气就故意不耐烦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原谅你。但是要跟你冷战一天的时间，你出去，这一天之内我都不跟你讲话！” 宋琰昱分明看到黎嘉妍倒下之前，脸上是升起了两片红晕的。 但是瞧着黎嘉妍说完这话就故意用被子蒙着头不与自己交流的样子。宋琰昱也只能浅笑摇了摇头。 后来宋琰昱在黎嘉妍房中守了很久，听到蒙着被子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之后，这才放轻了动作，帮黎嘉妍脱去鞋袜，盖好了被子。 只是在离开之前，宋琰昱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随后明知不应该，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同样轻声躺在了黎嘉妍的身侧。 这么多天以来，难得再一次可以安心的睡一觉。 黎嘉妍第二日是日上三竿才起身的，恍惚之间她还以为自己如今还在京城的宋府之中，否则怎么会如此安睡？ 等到她彻底清醒之后，有些懵懂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如今依然身处城主府。 这就让黎嘉妍觉得更加奇怪了。 按照前两日城主府上上下下的办事风格，黎嘉妍还以为自己又会一大早，被人风风火火地吵醒。 毕竟唐墨谨跟唐夏筠如今刚刚醒来，身子虚弱，黎嘉妍都能够想象得到，他们一旦表露出有任何的不适，其他人又要着急忙慌寻自己的场景。 可偏偏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象得不大一样。 看着外面已经快到头顶的太阳，黎嘉妍懵懂地起身收拾好自己，懵懂地出门，刚好瞧见了在院子里等着自己的宋琰昱。 宋琰昱似乎心情不错，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其实在黎嘉妍醒来之前，他已经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此时身上还带着热气，倒也不管不顾的就朝黎嘉妍走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夫人昨日睡得可还好？这几天都忙坏了，难得可以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如果有人来寻你，我会喊你的。” 好倒是都好，但是黎嘉妍回过神来听到宋琰昱对自己的称呼，假装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托兄长的福，我如今好得很。” 说完不看宋琰昱的反应，黎嘉妍就快步朝前走，刚好在院子门口遇到了来请自己的人。 依然还是前几次见过的那个管家。 管家要说的话，黎嘉妍也已经猜到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无论是唐夏筠还是唐墨谨，现在都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看上去状态都不算好。 秉持这帮人帮到底的原则，黎嘉妍其实现在也挺好奇的，这唐夏家兄妹究竟是如何齐刷刷的就都被人下了蛊，而且情形都这么凶险？ 能够刚好在自己进城的时候碰到他们，又刚好救下他们，三人之间怎么就不算有缘分呢？ 一路上黎嘉妍胡思乱想，宋琰昱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黎嘉妍不说话，宋琰昱也并未主动开口说话。 如今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管家来请他们并没有急着治病，而是头一次把黎嘉妍请到了餐桌上。 这还是黎嘉妍来了城主府那么多天，第一次享受到了城主府的主人待客正常的待遇。 才见黎嘉妍进来，唐夏筠跟唐墨谨就急忙起身，朝黎嘉妍投来了十分感激的目光。 黎嘉妍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又回头先跟宋琰昱对视了一眼。 “神医真是多谢你了，我今天早上感觉就好很多了。之前你让我好好休养，所以我也不敢去叨扰你，还挺受小女子一拜！” 唐夏筠看得出来平时是一个活泼的性子，这话才说完，就立刻朝黎嘉妍行礼。 黎嘉妍刚想扶一把，另外一边的唐墨谨也是对黎嘉妍作揖行礼。 “还请神医不要推辞，我兄妹二人这一次都是多亏神医出手相救，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昨日唐千山已经替他们谢过了。 如今看着唐墨谨跟唐夏筠这么有礼貌，一时间还让黎嘉妍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其实是因为我答应过城主，所以我就一定要说到做到。更何况你们中了蛊情况看似凶险，但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黎嘉妍如今行事洒脱，说话的时候也是坦坦荡荡，这副模样落在了唐家兄妹二人眼中，似乎对黎嘉妍的敬意又高了几分。 黎嘉妍实在受不了两个人过于热烈崇拜的眼神，急忙寻了个位置，拉着宋琰昱坐下。 酒足饭饱之后，不等唐千山主动开口说，黎嘉妍就先问了起来。 “我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唐少爷跟唐小姐究竟为什么会突然中了蛊？想来唐城主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想法吧？” 黎嘉妍是因为不了解唐墨谨跟唐夏筠，所以如今也没有什么猜测的方向。 但是作为他们亲生父亲，又是整个三白城的城主，黎嘉妍便默认唐千山必然是知晓些缘由的。 唐千山听完黎嘉妍说的，神情倒是有些凝重，但这一次倒也没有卖关子了，开口先是长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老夫还真有些猜测。墨谨跟筠儿在病发之前，原本并没有什么异样。如今想来他们倒是都同时去过一个地方。” 两人同时中了蛊，又同时生命垂危，这样一来，他们在中蛊之前同时去过的地方，的确就最为可疑了。 黎嘉妍也微微皱了皱眉。 “什么地方？” “出云城，安定侯侯府。一个月前，安定侯侯府的郡主过生辰，所以特意让墨谨跟筠儿一道去她府上坐坐，却未曾想到这样的一场宴席，居然差点夺了他们的命！” 唐千山一口气说完，在座的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黎嘉妍沉默，是因为她并不知晓这安定侯是何人，也不知晓出云城又是哪里。 另外几人的表情，却明显告诉黎嘉妍这件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连宋琰昱，此时的表情都好像是知道另有隐情一样。 黎嘉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宋琰昱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解释。 “你应该不知道，安定侯如今的封地本来就是在西地，出云城是西地最繁华的一座都城，距离三白城并不算很远。而他唯一的女儿，如今已受封郡主。”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要的东西 这一号人物，黎嘉妍之前的确是不知道的。 但如今黎嘉妍捉到了关键的信息，至少那安定候府是一个十分珍贵的地方。 再回头看看此时表情尤为难看的唐夏筠黎嘉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想来唐小姐应该跟那郡主关系不错，不然她为何会特地邀请你们去侯府给她庆生？” 黎嘉妍话音才落，唐夏筠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朝黎嘉妍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的，我跟沈雪瑶算是从小相识，关系自然是极为亲近的。之前她过生辰的时候，我们也去过安定侯府，我和哥哥都已经算是侯府的常客了。” 虽然多的，唐夏筠并没有说，但此时从唐夏筠的表情黎嘉妍似乎能够感受得出来，唐夏筠现在并不觉得是安定侯府的人害了自己。 黎嘉妍的这个预感是准确的，只见唐夏筠刚说完，抬头转向唐千山的时候，表情依然有些不忍心。 “爹，我都说过了必然，不可能是雪瑶害的我。我跟她关系那么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她被侯爷从小护在心尖上的，心思最为单纯不过，更何况她好端端的干嘛要害我？” 看来父女二人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达成一致。 黎嘉妍并没有去听他们争执，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墨谨。 “那唐少爷认为呢？” 唐墨谨此时并没有唐夏筠那样情绪激动，表情也显得更为平坦。 不过一次，明明是他中蛊的情况更为严重的那个，他也听下人转述过黎嘉妍的话，若不是黎嘉妍及时出手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没命了。 这就让唐墨谨心中想不在意都不行。 他此时表情淡淡，说起安定侯府，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 “在侯府的时候，的确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但如今说来，其他地方我们也都已经排查过，只有在宴会上我和妹妹才有可能被人同时下了蛊。所以我如今也很困惑。” 既然如此，目标基本就已经锁定了，肯定跟安定侯府脱不了关系。 黎嘉妍点了点头，刚好回头跟宋琰昱商议，就看到宋琰昱此时的表情有些许奇怪，一脸的若有所思。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 黎嘉妍轻声询问，宋琰昱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随后又摇了摇头。 “无视，我只是在思考。” 其实黎嘉妍想问的是，莫非他认识着安定侯或者认识着安定侯府的郡主？ 但如今宋琰昱的身份不易暴露，在唐家人看来宋琰昱还是自己的兄长，两人只不过是四处游历的平民，本不应该认识这样非富即贵的人才对。 “神医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派人彻查。在此之前，老夫自然还是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就是不知道神医如今想要什么，或者说需要老夫帮你做什么？” 本来黎嘉妍打算先帮唐家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没想到唐千山还算个明事理的人。 他如今都这么问了，黎嘉妍也没有打算推辞。 “我已经想好了自己要什么，而且这件事情城主一定能做到，或者说，如今也只有城主能做到。” 黎嘉妍说得有些玄乎，唐千山跟她的一双子女面面相觑，随后又示意黎嘉妍继续说下去，黎嘉妍却是莞尔一笑。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城主先容我两天的假，我这两天要离开城主府一趟，有事情需要处理。两天之后我必定回来，到时候就会告诉城主，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宋琰昱在一旁默默看着，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黎嘉妍，自己之前那一夜的收获，但黎嘉妍似乎已经跟自己足够默契。 她现在能这么说，宋琰昱反倒是放了心。 黎嘉妍果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开口的话不一定能够帮到黎家的人。 而且以黎嘉妍如今的想法，她必然不是单纯的只是想帮自己的父兄两个人那么简单。 既然黎嘉妍心意已决，唐千山自然也就都同意了。 如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黎嘉妍走了之后，如果唐墨谨跟唐夏筠又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话还没有问出口，黎嘉妍就已经拿出了两瓶药，分别递给了唐墨谨跟唐夏筠。 “放心，如今你们体内对你们有毒的蛊虫已经没有了，至于其他的，也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这几日只需要正常服药，两日之后我自会把你们体内的其他蛊虫取出来。” 才听黎嘉妍这么说完，唐家兄妹二人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他们也是听下人说了，黎嘉妍将蛊虫放到了自己的体内，如今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努力按捺住心中的不适，两人又再三朝黎嘉妍道谢。 黎嘉妍离开的时候，城主府一家人还坚持的一定要将黎嘉妍送到门口。 “神医，之后你不用那么见外的，你称呼我为筠儿就好。我看咱们年纪相仿，但神医居然已经这么厉害了，真让人佩服！” 唐夏筠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姑娘，听到她这么说，黎嘉妍忍俊不禁点了点头。 “好说，那还请二位可不可以也别称呼我为神医了？我也有自己的名字，想来城主已经与你们说过了，我叫宋妍。” 黎嘉妍暂时还是打算只用假姓名示人，唐夏筠听完连忙点了点头，随即还瞄了宋琰昱几眼。 “我知道的，我还知道这位是你的兄长，黎公子对吧？” 虽然已经提前跟黎嘉妍用了化名，但是突然被人这样称呼，还是让宋琰昱有些不习惯。 而且如今不知是不是出于黎嘉妍的错觉，宋琰昱面对唐墨谨跟唐夏筠的时候，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友善。 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先往前走了两步，在门外等黎嘉妍。 又特意交代了自己的病人几个注意事项之后，黎嘉妍这才跟宋琰昱一起离开。 感觉到宋琰昱好像是松了口气，黎嘉妍就知道自己刚刚那种感觉不是错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苦水巷 “你是怎么了？为何我觉得你在面对那唐小姐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奇怪。又或者说，你应该是从他们谈论到了安定侯府之后，就表现的有些不对劲儿了，你该不会认识那安定侯府的人吧？” 在城主府的时候，黎嘉妍一直忍着没问。 如今都出来了，她可是忍不了一点的，急忙拉着宋琰昱询问。 宋琰昱看向黎嘉妍的眼神，略微有些许无奈，随即也只能点了点头。 “你既然想知道，自然都会告诉你。但如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来。” 宋琰琰之前即便没有跟黎嘉妍通过气，如今他也猜得到黎嘉妍要先离开城主府两日是为什么。必然是要去找黎家的人的。 只是在此之前，安定侯府的话题还是先绕过去比较好。 宋琰昱没打算骗黎嘉妍，只是想要暂时说说其他，带着黎嘉妍来到了一栋茶楼。 进了茶楼之后，都不需要黎嘉妍说什么，自然有小二立刻将二人带到了楼上一个隐蔽的房间。 虽不是如今的天字一号房，但是这房间藏在楼上的拐角处十分隐蔽，一看的确就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让黎嘉妍比较惊讶的是，自己在一推开门，房间里并不是空无一人，此时已经有林飞白跟青芜等候在此。 “小姐！” 首先看到黎嘉妍的青芜立刻惊呼了一声，冲上前来拉着黎嘉妍的手上下打量。 黎嘉妍就担心黎嘉妍，就怕她这段时间在外会受了什么委屈。 对于黎嘉妍来说，自己跟跟青芜的情谊，自然是没有跟绵绵还有阿锦那么深厚的。 但是对于青芜来说，她可是和自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如何会不亲近？ 从来到这三白城开始，青芜就没有一刻是不再担心这黎嘉妍的。 偏偏黎嘉妍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城，又消失了这么多天，这几天青芜都寝食难安， 黎嘉妍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拍了拍青芜的手背，示意对方不用担心，随后又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担心我，你们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看到黎嘉妍如今平平安安地归来，青芜总算是能够松了一口气，随即也轻轻点头。 “小姐放心，我们其他人跟随林副将一起进城之后，如今就住在东郊。之前将军有吩咐过，让我们不要随意走动，我们自然是将这话牢记于心的。” 黎嘉妍怎么不知道宋琰昱提前有交代过这件事情？回头看了宋琰昱一眼。 宋琰昱此时正在跟林飞白说这些什么。 两个人虽然没有刻意避开黎嘉妍，但如今说的话就好像是对暗号似的。 黎嘉妍一时半会没太听懂，但是也懒得去深究，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好了，你也别卖关子了，说吧，你现在是怎么计划的？” 知道宋琰昱必然会帮自己，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黎嘉妍如今甚至懒得去细究了。 只要宋琰昱说的还算合理，自己就照办。 宋琰昱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 又见到了曾经认识的人，在大家眼里看来，宋琰昱跟黎嘉妍自然还是将军夫妻，所以林飞白先老老实实地跟黎嘉妍行了礼。 “回夫人的话，将军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我们也查清楚了，如今流放到三白城的庶民，大多都聚集在城西的苦水巷。之前我也亲自去过一趟，已经查明了夫人您的家人，如今也在那里。” 黎嘉妍知道宋琰昱的行动力很强，但没想到他们速度居然会这么的快。 听完林飞白说的，黎嘉妍甚至都不打算耽误了，拉起青芜就要往外门外走去。 “那还等什么，走吧！” 不过这一次，是宋琰昱伸手拦住了黎嘉妍，顺势拦揽了她的肩头，让黎嘉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不是我现在不带夫人过去，是他们现在虽然在苦水巷，但想来并不在家中。” 宋琰昱此话才说完，黎嘉妍的第一反应是问为什么。 但话还没说出口，黎嘉妍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一天在城门口看到的景象。 那群人的确像是早出晚归，才刚做完苦力回来的。 想到这里黎嘉妍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知道黎家人已经被贬为了庶民，但没想到他们如今在三白城的生活居然会如此的艰苦。 “这么说来，那他们现在是在……” 黎嘉妍说得有些艰难，宋琰昱没等她就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之前我并不确定你今日就想出府去寻他们，所以也并没有打草惊蛇。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我只是探查清楚了他们如今住在哪里，以及每天回城的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带你过去，也许可以在周围逛一逛。” 现在距离太阳落山的确还有一会儿时间。 如果一直都在这里等着，想来黎嘉妍也是坐不住的。 宋琰昱话说完之后，黎嘉妍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等到宋琰昱带着黎嘉妍来到三白城城西的苦水巷，目之所及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这苦水巷虽是平民聚集的地方，但却是三白城中最底层也是最穷困潦倒的人家住的， 很多人家的屋舍看似早已摇摇欲坠，甚至有些人家的屋子，如今只留了些门板在原地，早已坍塌。 现在是白天，苦水巷里人的确很少，但是偶尔有几户人家开着门，黎嘉妍也能够看得到，大多数都是家徒四壁，过得十分贫苦的。 苦水巷中偶尔有人出入，虽不至于全都衣衫褴褛，但穿的也的确算不上好，全是补丁衣裳。 看得出来日子不好过，大多数人都瘦的皮包骨头。 “这位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下，黎家是不是住在这里？” 黎嘉妍拦住了一位面善的大哥，想向对方打听一下自己亲人住的位置。 即便宋琰昱之前已经来探访过，但此时黎嘉妍还是想从外人口中听一听，关于黎家人在这3三白城的生活现状。 被他拉住中年男子个头挺高，但如今实在是太瘦了。 听完黎嘉妍这么问之后，对方眼神里立刻闪过了一丝警惕，随后上下打量了黎嘉妍一行人，又仔细看了看黎嘉妍的长相，似乎这才恍然大悟。 ------------ 第一百三十章 家徒四壁 “你跟那黎老头是什么关系？你找他们做什么？” 男子要不是因为看着黎嘉妍眼熟，也不会直接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抱有最基本的警惕。 才听他说完，黎嘉妍刚要回答，宋琰昱就默默地拉过了黎嘉妍将她护在身后，看向面前这男子，先是微微颔首。 “这位大哥，这是我家娘子，我们是从外地来寻亲的。若是你知道我岳丈和大舅哥住在哪，希望你能透露一下。” 宋琰昱之前出来过几趟，基本可以确定离家人住的位置。 只是白日再来这里的确也有一些变化，而且他似乎能够明白黎嘉妍心中所想，所以故意拉住人替黎嘉妍这么问着。 男子又打量了宋琰昱有几眼之后，兴许是看着宋琰昱一脸正气，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随手指了一下苦水巷最里面，看上去同样破败不堪的一间木屋。 “他们家七八口人，全挤在那个屋子里。之前倒也没听他说过还有什么女儿。” 对方说是说了，但如今打量黎嘉妍的眼神自然也有些疑惑。 黎嘉妍本想解释什么，但宋琰昱将她护得很好。 跟男子道谢之后，宋琰昱这才自然而然地牵着黎嘉妍的手往里走去。 “这一片住的，基本都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人，想来你也该猜到了，基本没有什么女眷。” 宋琰昱轻声解释着，一行人听到这话之后都沉默了。 虽说流放之刑还是留了性命，而且贬为了庶民，看似不算什么。 但是在这流放之前，家中的女卷基本都已经收入教坊司，更有胜者直接充为了军妓，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早就已经丧命了。 比起这些如今还留着一条性命的男子，那些无辜妄死的女子，才最为可惜。 因为大多数人，本来就是因为家中父兄遭了罪才被连累的，可到头来没了性命的却是她们。 青芜一直紧紧攥着黎嘉妍的衣袖，黎嘉妍能够感觉到她在不可控制地微微发颤。 随后也只能回过神来先叹了一口气，自己可不能在此时出神，不然青芜必然更要自乱阵脚。 “没关系的青芜，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先在附近逛一逛看看吧。” 宋琰昱倒是不惊讶于黎嘉妍此时的坚强。 他当然不知晓黎嘉妍并不是曾经的原主了，但是看着黎嘉妍反过来安慰青芜，宋琰昱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心疼。 黎嘉妍原本只是想靠近看一下黎若海跟黎嘉肃如今所住的屋子是什么样的。 却没曾想，兴许是因为家徒四壁过于清贫，屋子甚至没有上锁。 说他们没有上锁也是不准确的，此时木门本来就是歪的，想要上锁恐怕都不能够。 黎嘉妍只不过轻轻伸手一推就推开了。 不过让黎嘉妍比较惊讶的是，她早已做好准备，要面对的是一间充满潮湿气息的破旧屋子。 但等看清楚屋内的景象之后，黎嘉妍突然会心一笑。 “我爹果然是我爹，不管到了哪里都没有变。” 黎嘉妍这话听的，宋琰昱跟林飞白一头雾水。 青芜却是立刻明白了什么，连忙跟上去看了一眼之后，也松了口气。 宋琰昱此时才发现，虽然破败不堪的屋子里面却被收拾得十分干净，屋内看不见一点脏污，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笔墨香气。 要知道，如今若是黎家人被流放到这里，终日只能做苦工，日子已经过得极其清贫了。 可黎若海却还能够攒下钱来买纸墨笔砚，这是宋琰昱之前从未料想到的，的确也有些惊讶。 既然门都没关，黎嘉妍也不客气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四处看了一番，虽然的确很是清贫，但是仅有的一些家具物什都被打理得很齐整。 “没想到岳丈大人倒是个讲究人。” 宋琰昱也并没有问黎嘉妍，是如何笃定这一切都是他父亲所为的。 毕竟刚刚那人也说了，他们离家剩余的数个男丁全都挤在这个小小的两层木屋里。 其实黎嘉妍是仅凭之前原主的记忆，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极有风骨的人。 他一生最为痴狂的，便只有诗书两样。 偶尔上谏的时候，的确会言词激烈，但如果说他有通敌叛国，贪污之心，黎嘉妍是绝对不认的。 只是如今自己只有原主的记忆，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被冤枉的，所以这话不说也罢。 “毕竟是个读书人，到哪里他恐怕都不愿被折了自己的风骨。只是如今要是真有钱，我倒挺希望他用来填饱肚子，而不是用来买这些。” 看着角落里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放着的笔墨纸砚，黎嘉妍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飞白上前查看了一番，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的文房四宝，若是放在坊间也是最便宜的一类了。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宋琰昱对视了一眼。 果然传闻是这样的，李大人两袖清风，是个极有风骨的文官。 即便身处这样的环境了，还有闲情逸致偶尔写几幅字，也算是心境极佳了。 黎嘉妍屋内屋外看了看，知晓楼上恐怕是几人的卧房，所以黎嘉妍倒也没有礼貌到直接闯入。 只是这样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傍晚。 等到门外再传来声响的时候，黎嘉妍立刻听到了一道略带愤怒且震惊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耳熟。 “你们是哪来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直接闯到别人家里来，真当我们不敢报官？” 青芜心中紧张，刚想说误会，外面说话的少年郎便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黎嘉妍只看到一道瘦高的身影像闪电一般立刻闪了进来。 随后似乎想凭他一个人，挡住年前四个人的目光，护住家里仅剩的几件家具物什。 屋内因朝向问题，本就有些许昏暗。 即便如今只是太阳刚落山，就已经有些看不清对方的五官。 但是黎嘉妍还是想要好好解释一下，避免引发误会。 “小哥你误会了，我们是来寻人的，不是偷东西的。更何况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嘉妍妹妹 黎嘉妍哭笑不得，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似乎能够看到黑暗中那道影子微微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许久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只听见对方猛抽了一口气。 “你，你是……嘉妍妹妹？” 黎嘉妍也没想到，会突然从一个陌生的男性口中，听到对自己过于亲昵的称呼。 黎嘉妍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看到自己眼前一黑。 宋琰昱像做山似的，不知何时又突然挡到了自己面前去，而且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挡个严实。 “你是何人？” 这人必然不是黎嘉妍的哥哥，宋琰昱之前调查过，知道黎嘉妍的哥哥长什么样子 可是这人一上来就敢如此亲昵地称呼黎嘉妍，宋琰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吃醋了，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故意隔开了他那直勾勾的目光。 “你又是谁！” 那男子只不过是刚刚短暂地呼唤黎嘉妍的时候，语气放柔了一些，在对上宋琰昱的时候，又立刻恢复到了刚刚那样剑拔弩张的状态。 黎嘉妍回过神了，刚想说什么，也听到了门口有一阵动静。 再看的时候，本就已经失去了木门的门洞，突然伸进来了几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黎大人，黎大人在家吗？我们是来学字的！” 从对方稚嫩的声音里能够听得出来，这几个小男孩的年龄都不大。 再加上比较瘦弱，黎嘉妍看地不是很准，但大概也就六七岁左右？ 刚刚还跟他们剑拔弩张的男子，如今对上那几个小鬼，语气又变了，虽然不算太过温和，但也没有在冷冰冰的。 “黎叔他们还没有回来。之前不是说过吗，今日恐怕会晚点，你们之后再来吧！” 黎若海如今之所以还会购买笔墨纸砚，想来是要教授苦水巷的这几个孩子识字吧？ 黎嘉妍意识到这一点，知道自己错怪那黎家老爹了，心中莫名也有些小内疚。 等赶走了那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子，男子再次回到屋里。 这一次，尽管宋琰昱依然挡在黎嘉妍面前，男子还是固执地看向黎嘉妍的方向。 “你们到底是谁？如果再不说的话，就请出去吧。” 情况变得越来越奇怪了，黎嘉妍只能默默拨开了宋琰昱站了出去。 此时窗边总算有了光线，照亮了黎嘉妍的脸庞，也让面前本就不太机灵的男子，显得更呆了。 “不好意思，你真的误会了。看来你应该跟我爹很熟吧，我是来寻我爹和我兄长的，我叫黎嘉妍。” 其实刚刚那人已经称呼黎嘉妍为嘉妍妹妹了，想来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 但如今奈何黎嘉妍搜寻记忆，并想不起来面前这个男子是谁。 更何况他又背着光，实在看不清长相，所以黎嘉妍也只能自报家门，至少不要让矛盾再升级。 直到真的听到黎嘉妍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黎嘉妍之后，面前的男子好似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大半年没见了，你，你不认识我自然也是正常的。毕竟，毕竟来了这里之后，大多数人都变了个模样。待会儿等你看到黎叔和黎大哥，你恐怕一时半会也认不出来。” 对方说完甚至挠了挠头，露出了略显苦涩的笑容。 黎嘉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身后的青芜突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你是董公子吧，我看出来了，小姐，这是董公子啊！” 直到青芜这么说完，黎嘉妍遍寻原主的记忆，这才从快要消失的记忆中，搜索到了些许关于面前这个董公子董连的记忆。 想到这个姓氏，其实一切就说得通了。 之前跟着离家一起获罪的，还有好几户人家，其中很多都是平日里跟黎若海本就来往过甚的官员。 其中跟黎若海关系最好的，就属当时的吏部侍郎董辙，而面前这人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董辙的独子董连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董大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我一时半会儿的确没认出来，差点闹误会了。” 黎嘉妍立刻露出笑意，虽然没有表现得跟对方带过亲昵。 但是如果再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来的确是熟人了，危机解除。 但宋琰昱却是笑不出来了，从始至终板着一张脸。 黎嘉妍看着此时彻底被毁掉的木门，一时有些肉疼。 随着她的目光，董连也看了看那木门，顿时涨红了脸。 “这，这门我能修几位，先等等吧。” 董连并没有急着问另外两名男子是谁。 虽然他此时还是比较关心的，但他并不是离家的人离家。人还没有回来，所以他也就选择了先不问，而是先干活。 只不过董连还没有碰到那木门，却被林飞白挡了回来，二话不说将门板扶了起来。 “我们来吧。” 林飞白是因为宋琰昱的一个眼神，所以才立刻冲上去，挡在了这个所谓的董连面前的。 他立刻就明白了宋琰昱想要做什么。 在将军夫人面前，将军必然是要表示表示的，更何况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男子，似乎跟将军夫人的关系匪浅。 看来自家将军是有些吃味了。 黎嘉妍拉着宋琰昱从屋内出来，本就闭塞的木屋，因为刚刚又闯入了一人，显得有些狭小。 而且刚刚从董连的口中，她也得知黎家人快要回来了。 黎嘉妍是想来门外等着他们，就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又闹出一次误会了。 “待会儿要是见到了我爹和我大哥，你们……” “我懂，若是夫人不愿意，我可以继续用黎昱的名字示人。只是不知夫人想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我此时的关系？” 日落之后，天光渐渐消失，黎嘉妍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宋琰昱此时脸上的表情。 但是从他的语气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黎嘉妍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摇了摇头。 “不至于，你我的关系之后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毕竟也不用一直瞒着，还有几个月咱们的一年之期也到了，不是吗？” 黎嘉妍觉得自己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亲人相认 可黎嘉妍此时越是笑嘻嘻地说完话，宋琰昱越是黑着一张脸，好像更不高兴。 这人怎么回事，自己之前还没跟他多计较他不告而别的事情，一转眼，他的脾气还比自己都大了？ 这话黎嘉妍当然没有问出口，因为宋琰昱也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自己。 而此时远处，也能够看到有一群人渐渐接近。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的确符合自己之前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一群矿工。 黎嘉妍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即便那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突然要与这个世界的亲人相认，这感觉还是让黎嘉妍觉得比较激动人心的。 黎嘉妍几人虽然穿得比较低调，但是比起此时苦水巷里的人，已经算得很好了。 至少他们的身上没有补丁，也没有脏污。 这样就让黎嘉妍等人，在一群刚刚进来的人里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在被打量了一次又一次之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两个长相相似的男子。 黎嘉妍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两人是谁。 “爹，大哥，我来寻你们！” 黎嘉妍语气有些雀跃，可听到他这话之后面前两个男子却是顿时愣住了。 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家，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似乎是眨了又眨眼，才看清楚面前人的长相，随后更是抖着胡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黎嘉肃及忙上前一步，拉过黎嘉妍上下查看了一番。 随后更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一把将黎嘉妍搂在怀中，连声音都是发着颤的。 “小妹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不只是黎若海有风骨在黎嘉妍那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连黎嘉肃都是跟父亲极像的。 兄长之前本就在翰林院修书，一想起他，黎嘉妍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笔墨香气。 而如今即便他身上染了泥土，黎嘉妍也闻到了熟悉的属于亲人身上的气息。 “哥你勒疼我了，真的是我，除了是我还能是谁呀？” 黎嘉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 不然的话，这一次的相见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即便不是真的自己的家人，黎嘉妍心中也会有些许酸涩。 青芜在一旁，早就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她看到了黎若海，以及黎嘉肃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熟的人。 或是之前家中的佣人，或是之前同样遭了难的，其他被流放的人，总之都算得上是旧人了。 看到他们，就让青芜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恐怖时光，整个人哭得直发抖，只有死死咬住下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青芜的压抑的哭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的心情必然也顿时沉重的。 过许久之后，黎嘉肃才松开了黎嘉妍，拉着黎嘉妍来到了黎若海面前。 “爹，你看真的是小妹，小妹来寻我们了！” 比起黎嘉肃此时的激动和失态，黎若海只是短暂的愣神之后，即便同样红。眼眶，但看向黎嘉妍依然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义一如黎嘉妍回忆中，原主的父亲那样。 “好孩子，这一路走来苦了你了吧？如今看着你还平平安安的，父亲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简单的一句话，让黎嘉妍心酸得不行。 随后她就发现，黎若海跟黎嘉肃都在打量自己身后的宋琰昱跟林飞白。 一旁的董连更是从始至终，对宋琰昱吹都是胡子瞪眼的模样。 这情景实在有些滑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黎嘉妍只能连忙开口。 “爹，有些事情我想单独跟你说，我们要不先进屋吧？” 见黎嘉妍是真有事要说，黎若海回过头来也点了点头，带着其余人移步到了原本就不宽敞的木屋内。 其他人见状都失去了，要么去了院子里，要么去了二楼，一时间这里就只剩下黎嘉妍的父兄以及宋琰昱。 “这位是？” 总算是有机会谈到这个问题了，黎嘉肃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宋琰昱，随后又看向黎嘉妍。 黎嘉妍没想到自己这兄长眼神挺毒辣的，如今目光里全透着揶揄。 她急忙清咳了一声，倒也没有遮掩，跟宋琰昱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宋琰昱也没有意义，所以就先提起他自我介绍了。 “爹，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现在已经嫁人了，这位是我夫君。至于其他的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话说起来让黎嘉妍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所以说得不免有些磕磕绊绊。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黎若海跟黎嘉肃脸上也写满了惊讶。 黎嘉妍拉着青芜往后退了一步，就看见了宋琰昱上前一步，郑重地朝黎若海跟黎嘉肃先行了礼。 这毕竟是自己夫人如今的生父和长兄，对宋琰昱来说也是家人，他自然是极敬重的。 “小婿宋琰昱见过岳丈大人，大舅哥。之前虽知晓你们在三白城落脚，但出于各种原因，不能及时带黎嘉妍来寻你们还请见谅。” 黎嘉妍如今居然成婚了，有了夫君，对于黎若海跟黎嘉肃来说，这是很让人惊讶的。 但听到宋琰昱的名字之后，黎若海跟黎嘉肃的惊讶更是上升了一个度，甚至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慌乱。 黎嘉妍正想开口制止他们说出那个词，毕竟在这四面透风的木楼里，直接认出宋琰昱的身份，总让黎嘉妍觉得还是有些许不妥。 只是都还没来得及等黎嘉妍发出声音，楼上就传来了一声杯盏摔碎的声响。 众人有些疑惑地抬头，黎嘉妍似乎明白了什么。 黎若海跟黎嘉肃对视了一眼之后，黎嘉肃留了下来，黎若海却是轻叹了一口气，示意黎嘉妍跟自己到了另外一旁。 “嘉妍，这一路来为父没有护住你，还有家里的其他人，是为父连累了你们。但是若是为父没有记错，你如今应该是在教房司中，为何为何会嫁入这将军府？” 将军府三字，黎若海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黎嘉妍听见了自己这么说。 黎嘉妍还想着，要如何跟他们介绍宋琰昱的身份，却没想到黎若海一来就知道了宋琰昱就是宋将军。 既然如此的话，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争取 面对熟悉又算不上熟悉的黎若海，黎嘉妍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 “这说来话长。不过爹你放心，其实将军对我挺好的，而且现在他的身份不宜暴露，所以在外爹还是不要这么称呼他了，直接喊他的名字就行。” 即便已经有了黎嘉妍这么说，黎若海依然是忧心忡忡。 如今父女二人再次相见，要说的话太多。 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化为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苦水巷这里，黎嘉妍今日必然是不能落脚的了。 又留下来陪亲人和其他曾经府里的人说了些话，互相关心了一番，天色已不早了。 “岳丈大人，如今时辰不早了，我先送妍妍回去。待忙完手头的事，这几日我竟然还会带妍妍回来的。” 宋琰昱才这么说完，黎若海跟黎嘉肃就连忙起身，将黎嘉妍送到了门口。 这苦水巷如今住的，都是穷困潦倒之人，治安的确算不上好，黎嘉妍再继续留下来，他们自然也不放心。 黎嘉妍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特别是站在巷口跟家人挥手道别的时候，总觉得压抑得很。 宋琰昱怎么会不清楚黎嘉妍心中所想？ 但如今他们还有事情要办，更何况总不可能每次都挤在这苦水巷，这并不是一个适合继续待的地方了。 “夫人放心，其他的事情我已经让飞白去办了。下一次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见黎家人，那矿脉上的活计，我也会让他们先停了。” 宋琰昱似乎看出了黎嘉妍的担忧，轻声这么说着。 黎嘉妍回过神来也只能点了点头。 林飞白的办事效率是很快的，黎嘉妍再一次见到黎家人的时候，一众人的确已经换了个住处。 而他们之前临时落脚的那个破旧的小木屋里，本来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所以众人搬到新的住处只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 这些犯事儿被流放的庶民，朝廷本就是不再打算管他们的了，是死是活也无人再过问。 但如今黎嘉妍本欲让他们在城里寻一些其他的营生，却见众人表情为难，最后都拒绝掉了。 听完这些，果然跟黎嘉妍之前所想得差不多，黎嘉妍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要向唐城主要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两日过后，黎嘉妍再次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已经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她神情无比坚定，才看到老城主，便抬手朝他抱拳行礼。 “城主，我如今已经想好了自己心中所愿，这件事情若是城主愿意，你一定是能办到的。” 黎嘉妍在离开之前，早就已经说过相同的话。 只是这两日的时间，对于黎嘉妍来说发生了很多的事。 对于唐千山来说，倒只是弹指一挥间。 毕竟他每日都有要督促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按时服药又，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所以并不知道黎嘉妍这两日都去做了些什么。 只是过了两日而已，黎嘉妍再回到城主府，当然还是城主府的大恩人。 连唐千山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府中上下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给黎嘉妍脸色看。 如今听到黎嘉妍这么说，唐千山想都没想，就大手一挥点了点头。 “宋姑娘都说了这么多次了，这件事情定是老夫能办到的，老夫哪里还有什么推拒的理由？更何况这本就是老夫承诺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唐千山才说完，他身后的唐夏筠也是连连跟着点头，“宋姐姐你快别客气了，你究竟需要我爹帮你做什么？你快说吧，说是我爹他不愿帮你，还有我呢！” 唐千山无奈地瞪了唐夏筠一眼。 黎嘉妍微微垂眸之后，将自己要说的话在心间过了两遍抬头变，也没有犹豫就开口了。 “想来我还要先跟你们告知一声，其实我一来就骗了你们……” 黎嘉妍话才说到这儿，在一旁侍候着的侍女小桃立刻抬起头来，眼露精光。 “我就说嘛！我就说他们两个不可能是兄妹，果然让我说对了吧。” 唐夏筠急忙捂住小桃的嘴，朝黎嘉妍歉意一笑。 黎嘉妍一时有些窘迫，连忙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其实我并不叫宋妍，我的本名叫黎嘉妍。我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三白城，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寻找我的亲人。” 黎嘉妍这个姓氏，是在三白城来说还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即便其他人不知道，黎嘉妍也明白唐千山竟然能够联想到自己要说的是哪个黎家。 果不其然，黎嘉妍这话才说完，唐千山若有所思，随后一脸恍然大腹地看向黎嘉妍，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表情有些许为难。 “姓黎？想来你的家人如今若在这三白城中，也是如你一般从外地来的吧？你，你如今是想让老夫助你找到家人？” 这唐千山果然已经猜到了，黎嘉妍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的家人，阿昱已经帮我寻到了，我前两日出府就是去和他们相认。但如今我父兄日子过得疾苦，又或者说是不止他们，整个苦水巷的人日子都可谓是水深火热，实在过得不算好。” 黎嘉妍提起了苦水巷，这一次唐夏筠懵懂的眼神里，似乎也闪过了一丝别的情绪。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脸上为难的表情更甚。 “可是黎姑娘，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他们的身份特殊。就算本城主愿意放他们走，他们也是不能离开三白城的。” 黎嘉妍当然知道这个结果。 若是真想要带黎若海跟黎嘉肃走，黎嘉妍就不会傻乎乎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唐千山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问题就在于，如今黎若海跟黎嘉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自己走了。 之前黎家的事情本就有所蹊跷，黎嘉妍还想着，之后若有机会，定要案中在查探一番。 若能让黎若海官复原职，让黎家众人再次回到故乡，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但绝不是现在。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们在三白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当然不只是我们一家人，明明如今住在苦水巷的人也都是平民，都是这三白城的百姓，为何却要被区分对待受尽屈辱？与奴仆无异呢？”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放下成见 “黎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苦水巷的人当然跟三白城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可是……” 唐夏筠一时口，快差点就将“罪人”二字说了出来。 随后看着无论是黎嘉妍还是唐千山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她又急忙住了口。 “抱歉黎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不应该说这些的。” 唐夏筠到底还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大小姐，才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的话，立刻红了眼眶垂下头去。 黎嘉妍却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筠筠你看，明明在我之前你并不认识苦水巷的任何一人，也没有接触过如我一样的罪臣后代，可是你还是立刻就觉得他们原就是有罪的，本就不配在三白城过得好。” 这便是成见。 三白城中人即便日子不算富足，彼此之间也能和睦相处。 但自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有罪之人之后，渐渐的在三白城中，那些人就变成了最底层的存在。 他们并不是三白层中原本的居民，所以哪怕是欺负他们，对他们差一些，也并不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这话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唐夏筠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又说错。 唐千山思考良久之后，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三白城中的百姓，天子一怒，何人又能承受得起？我这小小的三白城原本就处于极西之地，这几年以来日子算不上好过，也从没被其他贵人看顾过，如今百姓们自然也不愿多发善心。” “而且一旦跟那些人沾染上关系，谁又知道，下一个遭罪落难的会不会是自己？” 虽说这三白城中山高皇帝远，但是为了明哲保身，要离那些被认定为是有罪的人远一些，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黎嘉妍了然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必然要用化名进这城主府的原因了。 如果一来就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女，他唐千山根本就不会给自己机会救下就是唐墨谨跟唐夏筠。 他们当然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能力，答应自己其他的条件。 “所以我并不是在说三白城中的人错了，也并不认为苦水巷的人遭受的苦难，全是因为这城中之人。可如今城主明明知道，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们来到三白城中，每日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他们没有害过着城中的任何一人，为何大家就不能对他们好一点？” 听着黎嘉妍连连发问，唐千山表情是有些不好看。 但他着实是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随后也只能头疼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黎姑娘的话，老夫也听明白了。想来是那些贪得无厌的矿主，又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情好办，老夫会去处理。” 直到听到对方这样的承诺，黎嘉妍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当然没有指望，城主府会站出来替苦水巷的人称要做主，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来城主也不愿做。 但是其他的事情，只要是唐千山能做的，黎嘉妍自然可以提。 唐千山果然也如黎嘉妍所想的，没有拒绝。 留在那苦水巷中的人，日子过得极为困苦。 不是他们不够努力，不是他们不想好好活下去，而是即便每日干着最累最危险的活，却依然拿不到他们该领的工钱。 而且状告无门，在三白城中没有任何一处衙门会站出来，替他们苦水巷的人说话。 久而久之，在三白城中，苦水这样的人成为了那就见不得人的老鼠。 即便他们当街遇到了不公，其他三白城的人也只会袖手旁观，将他们当做透明人一般不闻不问。 这些黎嘉妍当然也有资格说什么既往不咎了，她能改变的只是一点点，至于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很难再去细细评论。 毕竟住在苦水巷中的，有如同黎家和董家这样的，即便是在京城之时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也有本就是恶贯满盈，手上并不干净的人家。 黎嘉妍原以为，看着唐千山平日里不苟言笑，总爱板着一张脸的模样，即便自己跟他说了实话又救活了他一对儿女，他还是会对苦水巷的人对自己有所成见。 表面上答应自己，他顶多也就是出手整治一下那些做的比较过分的矿主罢了，其他事情他应该不会管。 但当黎嘉妍在宋琰昱那里得知道了后续结果，的确有些惊讶。 如今苦水巷中的人，若是真的遇到了被吞并钱财或是其他不公事宜的，皆可直接状告到城主府。若是证据充足，城主也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好几日，的确有好多在苦水巷快活不下去的人，到了城主府门前哭诉。 也揪出了好几个，躲藏在三白城中的恶人，他们之前手上没少沾染苦水巷中人的血。 在宋琰昱特地让林飞白给黎家人寻的新的院落中，众人说完了这件事情，都难掩兴奋神情，只有黎若海看向黎嘉妍微微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你们也该放心了。这三白城中到底不是你该多留的地方，跟着女婿回去吧。” 没想到只不过是几日的时间，黎若海跟宋琰昱倒是关系挺好的，开口闭口就是女婿，喊得亲近。 黎嘉妍却是有些不满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爹你干嘛这么着急赶我走？且不说你女婿如今本来就是被那位指派到三白城来的，更何况这才哪到哪儿，你们难道真打算一直待在三白城不回去了？” 也是因为这里如今全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黎嘉妍说什么，也没个避讳， 黎若海被黎嘉妍的话噎住了，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孩子。 他当然不知道，黎嘉妍早不是曾经的原主，但他却清楚，从小到大的黎嘉妍都是个倔脾气。 之前也只有她娘能说的动她，而如今…… 看着自己这身老骨头，在看着面前正得皇帝重用，颇为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黎若海顿时也笑得满面和蔼，拉起黎嘉妍的手就放在了宋琰昱手中。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陈年旧事 “你爹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要是能看着你跟女婿好好过日子，再能看着你哥什么时候也娶一房妻子，我也便知足了。” 黎若海这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 黎嘉妍此时却是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记忆里那个黎若海居然会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有一阵失落和失望。 宋琰昱首先察觉到了黎嘉妍的情绪低落，也能够料想到她心中在想什么。 陪着黎嘉妍一到离开了离家，见黎嘉妍依然闷闷不乐，宋琰昱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把黎嘉妍裹了个严实。 “起风了，仔细着凉。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还要回城主府？” 才听宋琰昱这么问，黎嘉妍就知道他自己的事情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 如今自己的马甲是已经掉了，想来宋琰昱也没打算继续以假身份示人。 看着今天林飞白来寻了宋琰昱几次，每次都挺着急的样子，黎嘉妍就知道，即便自己想留，宋琰昱恐怕也该回军营了。 “对，我原本只是希望城主能够帮我个忙，不要让我父亲的日子那么难挨。没想到他倒是大气了一回，帮了整个苦水巷的人，我没打算欠他们唐家人情，所以也打算帮人帮到底，查一查之前唐家兄妹二人中蛊一事。” 听黎嘉妍这么说，倒是宋琰昱始料未及的。 他原以为黎嘉妍单纯只是在为自己家人担心，却没想到，如今还能分出精力来管别人的事， 不过回过神来，宋琰昱也能够明白，黎嘉妍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倒是自己之前想岔了，小瞧她了。 “这件事，我是希望你不要再管了。” 犹豫了一会儿，宋琰昱还是开口了。 说话的时候声音极低，不像是在劝告，更像是有些期盼，期盼着黎嘉妍能够听自己的话。 黎嘉妍却是猛然抬起头盯着宋琰昱看，在月光下她的眼睛亮亮的，亮到让宋琰昱一时间都挪开了目光，不敢继续跟她直视。 “为何？你果然是跟安定侯府的人有关系吧？上次被你打岔，我忘了继续问你，你究竟跟那侯府中人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黎嘉妍似乎轻哼了一声，此时的表情也有些不满。 宋琰昱明明有些不自然，但是犹豫再三之后，似乎是自己说服了自己一样，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但是你确定要在这个大街上说？若是夫人今日陪我回军营，我就告诉你。” 看来宋琰昱今天的确是有要事要回军营的。 他都这么说了，黎嘉妍哪有不答应的？想都没想她就点了头。 “行，那就回你的营帐里，好好与我说。但是明日你还要将我送回城主府，那件事情我还是要查的！” 明明黎嘉妍都还没有听宋琰昱说为什么阻止自己，却已经想好了自己第二日必然还要回来，宋琰昱知道，自己跟不跟她解释，与不她他说实话，兴许并不能动摇黎嘉妍最后的决定。 但是自己又如何忍心继续骗自家夫人呢？ 即便有些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黎嘉妍有所误会，但是宋琰昱也不想骗她。 直到两人共骑一匹马，从城边山脚处绕出了三白城，来到东郊大营。 黎嘉妍刚一下马，就瞧见面前有好几个接应的人。 看到宋琰昱之后，众人明显是眼前一亮，好像还都松了口气。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已经为将军和夫人都准备好了营帐，之前与将军所说之事……” 除了林飞白，宋琰昱手下自然还有几位比较得力的副将，其中一个虎头虎脑身材壮硕的男子，黎嘉妍有些印象。 那副将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如今急忙上前拽着宋琰昱就要将宋琰昱拉走。 被林飞白给挡了回去。 “好了，将军还要送夫人回去，你们先同我来。” 果然还是林飞白比较聪明，有眼力见儿。 黎嘉妍默默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样一来也没有人再次来打扰宋琰昱跟自己。 黎嘉妍任由宋琰昱牵着自己，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帐。 这是专门给宋琰昱留的，虽不是正儿八经儿盖好的房子，但掀开重重的帷幕进到营帐之内，里面也十分暖和，在这里休息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黎嘉妍一面将身上宋琰昱的斗篷脱下来放好，一面就急忙追问了起来，真是不给宋琰昱任何松懈的机会。 宋琰昱不急不忙，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黎嘉妍暖手。 随后坐到黎嘉妍身边，脸上明明还带着笑意，但开口的时候却极为无奈。 “夫人这么想知道，我当然会实话实说。只是夫人一定要答应我，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要信我。” 黎嘉妍心中是想要反问宋琰昱为何要这么说的。 但是看着对方此时极为认真的眼睛，黎嘉妍也只是咬了咬舌尖，没有与他针锋相对，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定侯沈仲鋆，如今的侯爵之位虽是继承而来，但他自己的功名却全是在马背上挣来的。虽他不是王爷，但如今也得圣上特许给了封地坐镇西地。这几年以来，安定侯并不是只在封地没有离开，若是有战乱或者是需要出征的时候，他每每都会自荐，亲自为圣上带兵。” 宋琰昱的话才说到这儿，黎嘉妍似乎就明白了。 宋琰昱之前的功名也是马背上挣来的，虽然并不在西地，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些机缘二人就认识了，也不足为奇。 “想来夫人已经猜到了，在班师回朝之前，我经历过最险的一次战役，当时带兵增援的恰巧就是安定侯。那一次我所带的一队人马死伤殆尽，差点就要失守，若不是侯爷及时赶到，我如今就不能在这里陪夫人说话了。” 宋琰昱说起这些的时候，兴许是因为烛光渐渐灰暗，黎嘉妍看向他的眼眸处似乎也是一片漆黑。 下意识的，黎嘉妍就伸手握紧了宋琰昱的指尖，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没事儿，都过去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当然能够理解其中的苦楚。但理解并不代表能够感同身受，你说的这些，只有你们能懂。”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身相许 宋琰昱刚要觉得有些感动，黎嘉妍又话音一转，挑了挑眉。 “若真是如此，那安定侯还算你半个贵人了？你们若真是关系不错，你说起来的时候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就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这安定侯府并不是一人奔赴的战场。 当时同他一起支援宋琰昱的，还有他府中的郡主沈雪瑶。 说来也奇怪，一向运筹帷幄的安定侯，连打仗都不怕，却是最怕自己的小女儿。 明明贵为侯府的郡主千金，也是安定侯唯一的一个女儿，但她却一点都不安分。 都说虎父无犬女，自小出生在将门的沈雪瑶，也学了一段时间功夫，身手了的。 在府里的时候，她就时常与自己的兄长还有其他人切磋，大家或是让着她，或是真没想到她能这么厉害，每每都是被这个小丫头拿着长枪追着跑。 若只是在安定侯府这样胡闹一下也没什么，但是安定侯本就是常带兵出征。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的战役，但只要是真刀真枪上了战场的，自然没有不危险的。 刚开始安定侯沈仲鋆都没有意识到，沈雪瑶居然敢跟着自己悄悄离开。 等到再发现的时候早已经迟了，沈雪瑶手中拎着自己用惯的银枪，同样骑着一匹白马，就跟在自己还有她兄长身后，说什么都撵不走。 安定侯自然是生气的，不管沈雪瑶再怎么撒娇保证，都绝不允许她上战场一步。 但奈何只要一有战乱，众人都自顾不暇。 留下来看顾沈雪瑶的人，每每都会被沈雪瑶找到可乘之机趁机溜走。 而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当属沈雪瑶偷偷跟上了行军队伍，之后穿着新兵的盔甲藏在队伍之中。 而在安定侯带兵突围救下宋琰昱与众人之后，沈雪瑶居然还混在了护送宋琰昱回后方的队伍之中。 “你的意思是，安定侯府的郡主救过你的命？那可是救命之恩啊，她没让你以身相许？” 黎嘉妍听完这个虽然挺长但也挺老套的故事之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她如今越是笑得开心，宋琰昱的脸色好似就更黑了。 这本来就是一段没有人会再提起了往事了，若不是因为这一次要来西地，又莫名其妙跟安定侯府扯上了关系，连宋琰昱都快要忘掉。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准确来说也并不是那郡主救了我的性命。是侯爷手下的副将带我杀出重围，郡主也算是帮了我。” 宋琰昱越是想要解释什么，就越显得有些无力。 他头一次明白了，黎嘉妍之前嫌自己话少嘴笨果然都是对的，自己现在是真说不过黎嘉妍。 黎嘉妍却故意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杵着下把一副自行脑补的模样。 “非也非也。郡主可是千金之躯，本应该是娇滴滴的女郎，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敢真刀真枪的上战场。” “在那种地方只是自保，恐怕都很难，她却能够跟其人一道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后方，而且想来也没少守着你包扎吃药，直到伤彻底养好吧？这还不算有救命之恩？” 宋琰昱的表情更差了。 原因无他，黎嘉妍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还真把所有的真实情况都对上了。 黎嘉妍都已经认识宋琰昱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能不懂他？ 他若依然是脸上带笑跟自己斗嘴，那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怀疑一下，事情恐怕还有其他可能性。 但此时宋琰昱抿着唇不讲话了，黎嘉妍就知道自己真说对了。 回过神来黎嘉妍的确有些小不开心，但是她又说不上自己凭什么开心。 毕竟自己跟宋琰昱也不是真的夫妻，不是吗？ 为了掩饰自己心间一闪而过的不爽，黎嘉妍故意站起身来，语气轻松。 “那又如何？即便是这样，你就要为整个安定侯府做保，觉得他们就不会有害人之心吗？更何况我也没说，唐城主说的就一定都是对的，他们如今只是猜测这一次的事情跟侯府有关，我若不去调查，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黎嘉妍语气听起来轻松，宋琰昱心中却堵得慌。 偏偏黎嘉妍没有意识到，单纯只是觉得自己让宋琰昱说出了成年往事，对方心中有些不乐意。 所以黎嘉妍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想要说服宋琰昱。 “你放心，我只是去帮助他们好好查一查这前因后果。毕竟如今这里离西羌极近，会用蛊的人比在京城中多的多。” “我此次前来除了寻找自己的家人，自然也是为了见识见识那西羌巫族的蛊术，与我对比，究竟是谁更厉害。我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伤害那位郡主的。” “不是。” “什么不是？” 宋琰昱突然抬头，没头没脑地打断了黎嘉妍。 黎嘉妍一时间更加困惑。 宋琰昱虽沉着一张脸，但是语气却十分地严肃。 “她和安定侯的确都帮了我，但是我跟那郡主之间没有什么救命之恩，更没有什么以身相许。这件事情之所以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夫人，若是让你听到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担心你会胡思乱想。” 宋琰昱神情过于认真，解释得过于一本正经。 黎嘉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但与此同时，心中那种莫名烦躁的心情也更明显了，让她都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没跟你说这个，我也不在乎，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将军莫不是忘了？” 情绪上头，为了扳回一城，黎嘉妍突然也冷下脸来，语气比宋琰昱还要严肃。 只是这话说出口之后，怎么听怎么都像在赌气。 宋琰昱脸上闪过了一丝受伤，黎嘉妍刻意移开眼去不看。 他似乎自己默念了几遍黎嘉妍的话，随即笑得有些苦涩。 “确实是我忘了。只不过你既然都知道了前因后果，还是选择要查的话，我也会派人助你。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几年未见，侯爷就真的已经变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雪瑶郡主 黎嘉妍和宋琰琰两人明明达成了一致，但最后还是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宋琰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只留黎嘉妍一人枯坐。 明明对方也答应了，不再阻止自己，明日也会送自己回城主府。 可是看着宋琰昱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掉，黎嘉妍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回过神来努力深吸了一口气。 可不能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心里反复将这句话念叨了十几遍，黎嘉妍这才慢吞吞地洗漱上床。 躺在如今营帐中硬木板床上，黎嘉妍更是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渐渐有了睡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前几日自己睡得极其安稳，好像是因为一连几日被子里都暖乎乎的。 可今日这营帐中明明也透不进冷风，但却怎么让人冷得睡不着觉呢？ 头一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结果就，是黎嘉妍第二天是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醒来的。 才刚一醒来，她就觉得头依然有点疼。 不过看着空荡荡的营帐，黎嘉妍就知道昨天宋琰昱倒是彻夜未归，不知道干嘛去了。 随意收拾了一番，刚出门黎嘉妍就看见了有点眼熟的几名侍卫。 从他们口中黎嘉妍才得知，原来昨日宋琰昱在军帐中跟几日副将议事，整整讨论了一夜，现在都还没有忙完。 “不过夫人放心，将军昨日已经提前吩咐我们安排好了马车，这就送夫人回去。” 侍卫说完之后，黎嘉妍果真在不远处瞧见了一辆马车。 昨天晚上跟宋琰昱有些不愉快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黎嘉妍总觉得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铁石心肠，太过不在乎自己现在跟宋琰昱的关系，让宋琰昱有些不高兴了？ 本想着若是今日早上看见宋琰昱了，再跟他解释解释的。 虽然黎嘉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解释什么，毕竟自己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 现在好了，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必了。 宋琰昱既然都已经细心的安排好了，黎嘉妍欲言又止，之后也只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先将城主府的事情好好查一查，现在黎嘉妍也逼迫自己没再去想跟宋琰昱之间的事情。 回城的一路上黎嘉妍都在想，如今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要拿到当日。唐墨谨和唐夏筠前往侯府参加宴会时，宴会上所有参宴人员的名单。 即便黎嘉妍对这西地都不太熟，无论是三白城还是出云城的人，黎嘉妍根本不认识，拿到了名单恐怕也是睁眼瞎。 但是黎嘉妍至少可以让城主府的人，帮着一起筛选筛选，看看这宴会上是否混入了什么行迹可疑之人。 心中这般想着，刚回到城主府，黎嘉妍又马不停蹄忙了起来。 幸好如今唐家人和黎嘉妍想的也差不多，黎嘉妍才刚一说完没多会儿，他们就已经拟了一份名单，送到了黎嘉妍面前。 “我和筠筠已经盘算过几遍了，这些参宴的人员中，我们当日接触到了的只有这几位。其中与我们长时间接触并且共同用膳的，只有红圈中的这几位。” 唐墨谨递给黎嘉妍的名单上面，还画了不少的圈圈。 黎嘉妍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名，顿时毫无头绪，抬头又看了看兄妹二人。 “这……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啊。你们就直接跟我说吧，有没有觉得可疑的，大不了到时候就挨家挨户地查。” 黎嘉妍这话说完，唐墨谨跟唐夏筠也有些为难的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摇了摇头。 “嘉妍姐，我和兄长之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我们去雪瑶的生辰宴上，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相反，我们与从小一到长大的友人难得团聚，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开心，分开的时候都还依依惜别呢。” 看此情况，黎嘉妍就算再怎么追问下去，恐怕也没有进展了。 但总不能坐在城主府中，等着线索从天而降。 她又拿起了那张，对于自己来说好像根本没有用的名单，上下扫了几眼。 “那你们生病这段时间，同你们一同赴宴的这些友人，有谁来探望过你们吗？” 黎嘉妍随口这么一问，唐墨谨记得之前管家跟他说过的几个人。 如今既要和他们同时去安定侯府参加宴会，又要在前段时间多次来探望过他们，范围顿时只缩小到了两个人。 “程玥和徐岑，这两人是谁？” 黎嘉妍用手指了指唐墨谨之前圈出来的两个人名。 这也是在他们兄妹两人病倒的这段时间里，来探望走动最勤的。 只不过黎嘉妍话音才落，唐夏筠就顿时红了脸，看上去有些扭捏。 黎嘉妍就知道，恐怕是跟这二人关系匪浅。 “程玥也是同我们一道长大的好友，书院程夫子的女儿。徐岑，徐岑是……” “徐岑是和筠筠定了亲的人，同样也是我们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两家人是世交，也算是知根知底。” 唐墨谨看自家妹妹羞红了脸，所以主动开口替她解释。 黎嘉妍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他们病倒了友人要上门探望，这也是正常的。 但是黎嘉妍又喊来管家细细问过，这程玥跟徐岑未免来得也太勤快了一些。 黎嘉妍把这件事情先记在了心中，并未多说什么。 还没等唐夏筠追问黎嘉妍，是否是哪里有问题。就听见了守门急急忙忙进来禀报的声音。 “少爷，小姐，雪瑶郡主来了！” 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想起之前自己跟宋琰昱谈论过的这位郡主，黎嘉妍一时间也充满了好奇。 说时迟那时快，守门的声音才落，突然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再抬头看的时候，沈雪瑶已经跑得满头大汗，手中还握着马鞭，神情焦急地冲了进来。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早点来与我说？如果我早知道之前就该来了，也不会在你们病了这么多天之后才知道消息！”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关系匪浅 沈雪瑶完全忽略掉了黎嘉妍，如今紧紧握着唐夏筠的手，又焦急地将唐墨谨也一并打量了几遍。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跟这兄妹二人关系很好了。 唐夏筠本就是个温婉的性子，看到沈雪瑶之后也是一时没忍住，眼眶一红。 随后可能意识到黎嘉妍还在，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对方手掌，温声细语地替黎嘉妍引荐。 “我和兄长如今都没事了，这一切都多亏了嘉妍姐。若不是她如今医术高强且蛊术了得，我和兄长这次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唐夏筠这么说完，沈雪瑶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黎嘉妍。 但她并没有回头看黎嘉妍，而是同样有些疑惑地也看了唐墨谨一眼。 不仅仅是唐夏筠，连此时的唐墨谨说起黎嘉妍的时候，也是满脸尊敬的神情。 “的确，筠筠说的没错，这一次就是黎小姐救了我们。如今我们也正在查，究竟是何人对我兄妹二人下的蛊。” 直到在唐墨谨这里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沈雪瑶这才神情倨傲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被她挤在身后的黎嘉妍。 黎嘉妍刚刚明明是跟唐墨谨兄妹二人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 这沈雪瑶进来之后，兴许是因为太过焦急吧，一把就将黎嘉妍推开了，所以黎嘉妍现在心中很是无语。 再加上此时对方抬着下巴看自己的样子，更让黎嘉妍喜欢不起来了，顿时也冷下了脸去，冷冷一笑。 “你真的有这么厉害？虽然大家都说这一次是多亏了你，但我从小到大从来不信那些歪门邪道。更何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也是你说的，他们两个这次病的跟我侯府有关是吧？” 倒也没让黎嘉妍困惑多久，对方一开口黎嘉妍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一来就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黎嘉妍无奈地冷哼的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的确，不过这并不是我欲加之罪。城主府上下。这几日将他们兄妹二人去过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如今最可疑的，的确是安定侯府。” 本来黎嘉妍也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可是这位郡主跟宋琰昱关系匪浅，只这一点就让黎嘉妍觉得有些别扭。 但若对方好好与自己交流，黎嘉妍必然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可是既然对方先看不起人，把自己当做那肯蒙拐骗的江湖骗子，黎嘉妍当然也没有必要再给对方好脸色了。 唐墨谨跟唐夏筠立刻意识到了，如今黎嘉妍跟沈雪瑶之间的剑拔弩张。 两人都为女子，唐墨谨自然不好说什么，连忙给唐夏筠使了一个眼神。 唐夏筠只能挤在黎嘉妍跟沈雪瑶之间，隔开了两人， “雪瑶你真的误会了，总之嘉妍姐是好人。更何况咱们离西羌这么近，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巫术，有没有蛊术，你难道还能不清楚吗？” 听着自己自小长大关系最好的姐妹，居然维护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人，沈雪瑶更是不高兴地瞪圆了眼睛。 她还想说些什么，此时唐夏筠倒是个机灵的，连忙拽着沈雪瑶转移了话题。 “你还怪我没有及时派人去知会你，我这病才刚好你人就到这了，你应该是提前就出发了吧？想来你也是听说了，从京城来的宋将军，来到了咱们三白城吧？” 宋将军说的，不就正是自己家里那尊佛吗？ 黎嘉妍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夏筠跟沈雪瑶。 只见刚刚还对自己和嗤之以鼻的沈雪瑶，此时听到唐夏筠这么打趣她，早就羞红了脸。 黎嘉妍了然，一时间更是不大想说话了。 “你又胡说！看来病了一场，倒是越发爱胡纠了。” 一面说着，沈雪瑶一面就假装不高兴的要上来拧唐夏筠的嘴。 唐夏筠一面躲闪，一面还嘴上还不饶人。 “我难道说错了，别人不懂我还能不懂你吗？早就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莫不是因为早有心上人，所以如今谁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姐妹二人打闹了一番，沈雪瑶似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像刚刚冲进来的时候那么棱角分明了。 黎嘉妍默默将他们的说的话都记在了心中，假装听不懂。 其实她已经规划着，什么时候可得一桩桩一件件问一问宋琰昱了，看看究竟是宋琰昱隐瞒了，还是这位沈雪瑶自作多情了。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先相信她。” 沈雪瑶再次看向黎嘉妍，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没有刚刚那般尖锐，但语气还是算不上好。 黎嘉妍觉得莫名其妙，漠然地离开了。 直到黎嘉妍走了之后，似乎还能听到唐墨谨跟唐夏筠在向沈雪瑶解释些什么。 不过黎嘉妍此时不想理沈雪瑶，单纯是因为对方没有礼貌，倒不至于一上来就吃醋什么的。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调查。 关于那程玥跟徐岑上门拜访之事，黎嘉妍即便问了唐家兄妹，他们也是还要向管家打听的。 想到这里，黎嘉妍觉得自己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找上了管家， “那程小姐之前的确是常来，不过听说小姐还在昏迷中，她也没进去，一般只是来府上等一会儿就走了。” 管家一面回忆着，一面跟黎嘉妍说。 黎嘉妍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又问到了徐岑。 “徐公子毕竟是与我们小姐有婚约之人，他每次来探望的时候，老爷都会留他说几句话。” 其余几人的情况，黎嘉妍也问了问，基本都是大同小异。 但黎嘉妍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兴许是被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随后黎嘉妍大概问了一下，程玥跟徐岑如今身在何处，便先离开了城主府。 只是在找人之前，黎嘉妍先调转方向，先去找了一趟黎嘉父子。 在听黎嘉妍说起要让他们帮忙寻人之时，黎嘉肃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说，如今不用再被强迫着去那矿山上，我倒也有大把的时间。来这三白城也有些时日了，帮你打听个人不算什么难事儿。”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婚约所困 见黎嘉肃答应得爽快，黎嘉妍刚要松口气，却发现黎嘉肃的表情有些许奇怪。 似乎欲言又止，黎嘉妍不想跟他打哑谜，便直接问了。 “哥，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你我兄妹二人之间无需遮遮掩掩的，你若真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是了。” 接黎嘉妍问得坦然，黎嘉肃跟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似乎极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为兄不提，你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虽然如今你已经嫁给了那宋将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董家的事？” 董家？ 黎嘉妍听完之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就是那天在小木屋中突然冲进来，把他们当做进屋偷盗的贼的那个年轻人。 黎嘉妍努力搜寻记忆，也想起来了对方的名字，但是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要么就是这人在曾经原主的生活中出现的次数也不多，要么就是兴许出现了，但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黎嘉妍顿时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黎嘉肃又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将黎嘉妍拉到了一旁。 “爹本来跟我说让我不要提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是我们对不起唐家。你难道忘了？爹曾经说过，要给你还有董连定亲的。” 怎么又是定亲？！ 这一天，黎嘉妍自己已经听到好几桩莫名其妙的婚约了，之前是唐夏筠跟徐岑，如今又是自己跟董连。 不过两队人之间的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别说是自己记得婚约了，黎嘉妍如今再回想起来，似乎对董连的长相都记得不是很清晰。 要不是那天他在木屋里，突然冲出来护住黎家众人的东西，黎嘉妍恐怕都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影响。 “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之前咱们家发生的那种事情我被吓惨了，所以醒过来的时候忘记了很多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细细跟我说说。” 黎嘉妍回过神来，还是不想莫名其妙做了一些辜负别人的事情，急忙拉住黎嘉肃打听。 董连看黎嘉妍神情真诚，黎嘉肃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这是在说假话，只是如今说起来，语气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爹和唐伯父本来就是同僚，以前娘亲还在怀孕的时候，就戏称过若你是个女孩，便是要给你还有董连定亲的。只是后面董连的娘亲生了一场大病，没几年就走了，董家上下都十分悲痛，一时半会儿倒没有人提这件事。” 直到黎嘉肃这么说完，黎嘉妍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情况，跟人家唐夏筠能一样吗？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嘛！ 黎嘉妍本来想直接开口反驳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她脑海中又闪过了那天晚上那个虽单薄瘦弱，却紧紧护着自家人的董连。 一时间，黎嘉妍心中莫名也有点小愧疚。 “哥你都说了，这本来就是两家人之前的玩笑话。若真有婚约，爹早就与我说了。更何况我现在的确已经嫁人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吧。我看那董家小哥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若是他愿意的话，不愁娶不着更合适的人的。” 黎嘉妍说的自然也有道理，只是黎嘉肃如今听来，总觉得这样会显得他们家有些铁石心肠。 踌躇之间，他似乎又想为董连说几句好话。 “董连与你同岁，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确实不错。虽然有些时候有些一根筋，但是极为护短，更何况我们两家同时遭难，这一路走来他对爹还有其他家中的人没少照顾，说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黎嘉肃莫名其妙开始感叹起来。 在黎嘉妍的印象里，黎嘉肃也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 她本来还想吐槽几句的，但是想来这一路走来，恐怕的确改变了很多人的性格。 话到了嘴边，黎嘉妍也只好咽了下去。换了一番说辞。 “总之，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也都说了，两家人同时遭难，你们一路走来本就该互相扶持。你放心，若是之后有机会能够再回京城的话，我们也不会忘了董伯父一家的。” 直到黎嘉妍这么说完之后，黎嘉肃才算认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兄妹二人话才刚说完，一转身碰巧就看见了此时刚从外面回来的董连。 董连之前穿得衣衫褴褛，更显得他如今十分单薄瘦弱。 这几日原本苦水巷中众人，都稍微休整了一番。 讨要回了这大半年的工钱，所有人都重新置办了一些行头。 包括董连，如今他身上也穿着干净的粗麻布衣裳，倒显得他更加有精气神了。 黎嘉妍跟黎嘉肃面面相觑，不知道董连听见了多少。 董连却只是迅速地看了黎嘉妍一眼之后，就挪开了目光，的确表现的有些不大自然。 “董家小哥，听闻你……” 黎嘉妍急忙挤出笑容来，想上前与对方客套几句，表示一下感谢。 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口，董连就像落荒而逃一样，迅速消失在了门口，躲进了院子里去。 黎嘉妍顿时无语，回头跟黎嘉肃对视力一眼随即摊手。 “你看到了吧，他现在比我跟避瘟神似的，所以更别提以前那些不着调的传言了。我现在毕竟已经嫁了人。你若真觉得咱们对不起他家，就好好帮他物色一个靠谱的女子吧，大不了让爹做媒。” 联想到自己那过于板正的老爹，居然被黎嘉妍说来要去给人做媒，黎嘉肃一时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行了，这件事情从长计议。哥你先帮我去寻这两人的下落，越快越好。” 临走之前，黎嘉妍又再三提起自己要找寻之人。 黎嘉肃也再三保证，如果快的话，兴许第二日就会有结果，让黎嘉妍先回城主府等着。 等黎嘉妍在城里溜达了一圈，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回到城主府，首先撞见的还是那个并不待见自己的沈雪瑶。 “慢着，你从哪里来？” 黎嘉妍都已经完全无视她，没给她正脸了，没想到她却还伸手拦住了黎嘉妍的去路。 黎嘉妍心中颇有些厌恶地瞥了她一眼。 ------------ 第一百四十章 招惹 既然沈雪瑶先看不上自己的，黎嘉妍也没打算给她好脸色。 “这里写的是城主府，不是安定侯府吧？郡主好大的官威啊，你管我从哪来！” 沈雪瑶也未曾想到，在她眼中看来如同江湖骗子一样的黎嘉妍，如今对待自己的态度居然敢这般恶劣。 她顿时瞪眼了眼睛想说什么，却见黎嘉妍冷笑了一声，抢先打断她。 “你若真怀疑是我害了唐墨谨跟唐夏筠，别这个时候才来说啊！你要在我救人之前就来，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好方法救他们兄妹二人。不是我夸下海口。若是我再晚来两或三天，唐墨谨的命都没了，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听你闲话？” 黎嘉妍近日的确有诸多事情都算不上顺利。 再加上沈雪瑶对自己态度不好，先入为主，黎嘉妍也不喜欢她，如今说话的时候不免带上了几分个人情绪，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沈雪瑶很少遇到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顿时被黎嘉妍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脸色也越发差。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三白城离出云城来回本就要三四日的路程，我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这骗子抢先一步！如今你骗得过城主府的众人，你却骗不过本郡主！” 听到沈雪瑶开口闭口还这样称呼自己，黎嘉妍的眼神已经冷了下去。 而偏偏沈雪瑶，如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甚至还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马鞭。 看来这位郡主的确如传闻中所说，“巾帼不让须眉”啊。 如今一言不合就想直接动粗，果然是身居高位者，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上，便忘了自己首先也该做个人。 “哦，你怎么知道我那些都是江湖骗术？还是说你知道真正的蛊术是什么样的，那不妨展示一二，让我长长见识？” 黎嘉妍冷笑，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上下打量了沈雪瑶几眼。 沈雪瑶也未曾想到，这个江湖骗子如今敢这般嚣张。 想来这城主府上下，都被她这一副好皮囊给忽悠了，所以才会那般相信她的。 如今沈雪瑶哪会什么巫术也好，蛊术也罢，他们安定侯府上下最讨厌的就是这巫蛊之术。 所以她心中不仅嗤之以鼻，对待黎嘉妍的态度也是更发的差了。 “本郡主哪会那些东西？如今你必然也是装神弄鬼，别以为我……” “哦，既然你没见识，那就换我来给你开开眼吧。” 黎嘉妍懒得再与沈雪瑶废话，说话间已经突然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瓷瓶。 瓶中似有无数金粉，黎嘉妍照着沈雪瑶的脸，便兜头撒下！ 对方顿时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随后一瞬间便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慌张地在原地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马鞭，似乎这样就能破开眼前的黑云，让自己重见天日。 “夫人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黎嘉妍才刚一回头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宋琰昱不知何时也找来了城主府。 他才一来，就看见有人朝黎嘉妍挥动马鞭的场景，二话不说将黎嘉妍拽回了自己的怀中，担心黎嘉妍受伤。 而如今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的，自然不止黎嘉妍一人。 那小郡主刚开始的确慌乱了一刻，随后意识到是黎嘉妍动了手脚，她便没那么慌乱了，更何况她还听见了那个，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的声音！ “昱哥哥，真的是你吗！” 沈雪瑶的声音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 即便黎嘉妍撒向她的闭目蛊如今还在发挥着作用，她根本看不见前方的人，但这依然不能阻止她此时的兴奋。 而就在这一瞬间，听到动静的众人都连忙朝这边走来。 唐墨谨跟唐夏筠看见沈雪瑶异常的情况，顿时也吓了一跳，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替她告罪。 “嘉妍姐你千万不要生雪瑶的气，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脾气。她也是关心则乱，所以如今才会固执地以为你的蛊术有问题的，她真的不是存心想要冲撞你。” 唐夏筠急忙为沈雪瑶解释，黎嘉妍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并未说话， “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这女子明明就是在装神弄鬼，她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如今这些小伎俩，别以为能吓得着谁！” 沈雪瑶从始至终，对黎嘉妍的敌意都太大了。 黎嘉妍甚至难以想象，若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宋琰昱已经娶了妻，到时候她又该疯狂成什么样子。 “够了！一年不见，郡主还是这样的任性。你口中的江湖骗子，如今是我宋某的发妻，还请你放尊重些。” 宋琰昱既然都出现在这里了，没打算一声不吭。 他本就是来找黎嘉妍解释的，两人之间兴许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昨日才会不欢而散。 黎嘉妍原以为，宋琰昱这一次是要置气的，其实真实情况是，议了一整夜的公事之后，宋琰昱稍作休整醒来才知道黎嘉妍回了城。 他还是放心不下又立刻追来了，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场面顿时很是混乱，那沈雪瑶明明如今还什么都看不见。 却是因为听到宋琰昱的声音，而兴奋无比语无伦次，宋琰昱却是紧紧护着自己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一点，也为了不再城主府闹笑话，黎嘉妍无奈地拿出解药扔给了唐夏筠。 “这是解药，我来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这几天我打算好好查一查那几个可疑之人，这城主府我就先不回来了。” 黎嘉妍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宋琰昱自然是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 沈雪瑶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唐墨谨跟唐夏筠连忙拉住了。 她现在视力还没有恢复，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独自冲出去？ 可沈雪瑶不高兴，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拉着我干什么？除了来看望你们二人之外，我本来就是来寻宋琰昱的。如今宋琰昱就在我的面前，却好像不认识了我一样，肯定是那个女骗子用了什么妖术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单相思 看着沈雪瑶如今突然任性起来的模样，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唐墨谨跟唐夏筠都颇为无奈。 更何况他们并不认识什么宋琰昱。 想想刚刚沈雪瑶所说之人，他们更觉得是沈雪瑶听错了。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宋将军？不对，之前嘉妍姐用的就是假身份，莫非他那兄长，用的也是假身份？！” 唐夏筠后之后觉，瞪大眼睛看着唐墨谨唐。 墨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水会越来越混，他们本也是想要好好感谢一下黎嘉妍，如今好像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我刚刚的确也听见了，之前那位黎兄自称是宋某。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去找爹爹一同商议吧，更何况沈雪瑶现在的状态也不好，等她恢复了再说。” 唐墨谨跟唐夏筠已经达成协议，不管沈雪瑶此时在说什么在做挣扎，他们两个左右架着沈雪瑶一起去找唐千山去了。 他们现在心中也直打鼓。 若是之前寄宿在他们城主府后院的人，真的是宋将军宋琰昱的话，那这一切是不是会太巧了？ 而且看刚刚沈雪瑶那架势，恐怕是把宋琰昱跟黎嘉妍都一并得罪了。 两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此事已经不是他们小辈能够解决的了，还是要去听听父亲怎么说。 宋琰昱将黎嘉妍带到了一座还在修缮中的宅子，这个地方黎嘉妍自从来到了三白城之后，就还没有来过。 因为宅子还在修缮，宋琰昱先将黎嘉妍带到了后院中的湖心亭里。 两人才刚一坐下，黎嘉妍就睁着大眼睛，一寸不让地盯着宋琰昱。 不管是宋琰昱起身还是拿东西，黎嘉妍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他，可偏偏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甚至到最后双手捧着脸，依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琰昱。 宋琰昱可谓是感觉到了，曾经在战场上所熟悉的如芒刺背。 给黎嘉妍倒了杯热茶之后，他坐到黎嘉妍对面，自然是无法逃脱掉黎嘉妍现在这个眼神的，终究是头疼且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夫人可是想要问什么？但说无妨。” 没想到他还挺坦然的。 黎嘉妍故意假装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随后说话的时候，还老实实在在地摇了摇头。 “将军虽说，你我之间夫妻身份只有最后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解除了，但是在此之前，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啊！比如莫名其妙就被情敌或者说假想敌找上了门，这种情况我也很无奈，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之前黎嘉妍只是怀疑那小郡主跟宋琰昱之间可能关系匪浅，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不是宋琰昱的正头娘子，至少在自己看来并不算是，所以这种事情黎嘉妍也没打算管。 可那郡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己的麻烦，今日在城主府里甚至都想动手了。 随后听到宋琰昱的声音之后，那小郡主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黎嘉妍可不是个瞎子，当然看得明白，这一切恐怕比自己想象中得还要复杂。 黎嘉妍愿意原本宋琰昱这一次也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又用之前的一套说辞来糊弄自己，只说当初在战场上认识罢了。 没想到宋琰昱只是稍作沉思之后，抬头看向宋琰昱的眼神有些坚定，嘴角似乎还有几分笑意。 “夫人这是在意？若是在意的话，我自然会跟你好好解释。更何况这一切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 宋琰昱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自己哪里表现出很在意了吗？ 黎嘉妍刚要解释，宋琰昱就轻声说起了之前沈雪瑶跟自己的事情， 说到头来，就是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宋琰昱虽已经感谢过了安定侯府父女二人，可是这沈雪瑶兴许是喜欢上自己，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宋琰昱随后也意识到了不对，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清。 包括对待安定侯宋琰昱也说过，若是侯府之后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宋琰昱必然会鼎力相助。 “连侯爷都看得出来，我对郡主毫无男女之情，有些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就差当众让沈雪瑶下不来台口。我未曾想到她如今还是这么的一厢情愿。” 宋琰昱之前已经解释过了，他跟安定侯府的关系，这一次只不过是又把他跟沈雪瑶之间的那些小故事补充说明了一下。 黎嘉妍看他说得坦然，便知道宋琰昱并没有要骗自己。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只是听完这话之后，明知道不应该再管宋琰昱，但黎嘉妍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莫名有些酸。 “那便行。只要将军能够解决好，不要让这些倾慕里的小娘子来寻我的麻烦，其他东西我也不打算给我问。这毕竟是将军自己的事。” 两人之间算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想起昨夜的不欢而散，宋琰昱虽然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是如今对上黎嘉妍充满戒备的眼神，他只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选择跟黎嘉妍置气。 “怎么能算是我自己的事情呢？毕竟如今夫人掌管将军府中馈，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夫人的事情，夫人难道不打算管为夫了？” 宋琰昱这话说完，黎嘉妍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看正在修缮中的宅子。 想来这就是宋琰昱所谓的将军府，之前自己竟是不知道。 但这也来不及追究了，黎嘉妍正要摇头，宋琰昱突然一把握住了黎嘉妍的手腕，神情十分的认真。 抢在黎嘉妍拒绝的话开口之前，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在叙述，又像是在请求着什么。 “哪怕只有四个月的时间，至少在这四个月的时间内，你还是我的夫人，难道不是吗？” 不知为何，看着宋琰昱此时如此执拗的样子，盯着自己不肯移开眼的模样，让黎嘉妍心中突然钝疼。 黎嘉妍后知后觉得，这段时间为了跟宋琰昱治气，的确说了很多不太好听的话，也不该再继续任性下去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将军府 两人解除了误会之后，气氛似乎轻松许多。 宋琰昱带着她在正在修缮中的院子逛了逛，这院子虽不如京城的宋府大，但是一看这花园里的造景布置，也算是用了心的。 特别在这原本就比较偏远评级的三白城里，更是显得珍贵无比。 从宋琰昱的介绍中，黎嘉妍得知这本是前朝皇族在三白城的一座避暑别院。 皇帝表面上派宋琰琰到三白城来，其实也没算亏的宋琰昱的，所以特令将此处宅给他做三白城的将军府。 “待修缮完毕之后，妍妍可带家人一道住进来。我知道如今岳丈等人落脚的地方实在算不上好，我们又都是一家人，自不用客气。” 宋琰琰说着说着，语气越发熟稔，甚至不知何时已经揽过了黎嘉妍的肩头。 两人并肩逛园子的场景，就好似是在京城宋府中，一起消食的时候一样，的确与普通夫妻无异。 黎嘉妍心尖一动，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琰昱。 自己和他只是假夫妻，这句话到了嘴边，黎嘉妍着实是说不出来了。 再说出来难道是又要吵架？ 至少现在宋琰昱对自己还是挺好的，黎嘉妍一而再再而三拿这件事情来膈应他，的确是有一些没事找事的即视感，自己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任由宋琰昱揽着自己的肩头，黎嘉妍也陪着他在将军府中逛了一圈。 脑袋里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情。想来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总不能一直瞒下去。 “既然将军府都已经在修缮了，将军还是改日随我一同以真实身份去城主府拜访一下吧？强龙也怕地头蛇，看得出来，唐城主如今在三白城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黎嘉妍说得没错，宋琰昱以及他的虎贲军一行人，来到三白城的消息早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早在好几日之前，虎贲军就已经入城。 可奇怪的是，看着都快一旬日过去，所谓的宋将军却是从未真正露面过。 黎嘉妍以己度人，想来那城主恐怕早有微词沉重，百姓恐怕也觉得有些奇怪，早已猜测了无数种可能。 跟黎嘉妍解释开了，宋琰昱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是不错，听到黎嘉妍这么说之后，还朝他浅浅一笑。 “夫人说得很对，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夫人就同我一道，正式拜访一下城主府吧？” 宋琰昱原本是因为听到黎嘉妍给自己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想要同黎嘉妍一起以将军和将军夫人的身份示人。 可没想到黎嘉妍听完他这话，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小不高兴地别开了脸。 “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回那城主府。想来郡主正盼着将军回去的吧？我若是跟着前往了，岂不是又要是一阵鸡飞狗跳。到时候将军又不允许我告诉她实情，她真把我当情敌了，没一个好脸色的。” 宋琰昱一时噎住，心中不禁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握着黎嘉妍的手稍稍用力了些，轻叹了一口气。 “那就先不急，我会让飞白送一个名帖到城主府上，至少先告诉众人我已经来了，也不是刻意躲着那唐城主的。若是之后有机会，定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这样听起来好像依然没有多少诚意，但总比一直不打招呼来的好。 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如今这里还不是落脚的地方，宋琰昱送黎嘉妍回黎家。 黎嘉妍此时离开城主府，当然不只是为了置气。 她已经放下的话，自己要去查之前唐墨谨跟唐夏筠中蛊一事。 宋琰昱本是觉得，既然已经帮了他们一把，不用再掺和进去。 但如果是黎嘉妍执意想做的，宋琰昱其实也并没有阻拦她。 只是将黎嘉妍送回黎家之后，宋琰昱又赶回了军营里去，看得出来如今的确是挺忙的。 “妹妹，你之前让我查的这两人，有些许眉目了。” 宋琰昱才一走，黎嘉肃就急忙拉住了黎嘉妍，随后还朝黎嘉妍身后使了个颜色。 黎嘉妍刚要提问，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少年走了过来。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兄长之前与自己提过的，曾跟自己差点有了婚约的董连吗？ “董，董公子，之前因为没有认出你的身份，差点造成了误会，我代将军向你道歉。” 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黎嘉妍急急忙忙先开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脑子一抽，突然要提到宋琰昱。 明显感觉到董连的脚步一顿，随即脸上挤出了有些无力的笑容。 “我当时把你们当做了贼人，若是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我先道歉。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一切安好，只要不是有人上门找我们的麻烦，这个误会也没什么。” 想来这段时间，两家人一道落难，一道被发配流放到三白城，一路上辛苦扶持，恐怕已经成为半个家人的存在了。 黎嘉妍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不能以自己的婚事为由，要求父兄跟董家断了联系。 这样是自私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黎嘉妍反倒表现的坦然一些，反正自己现在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嫁为人妇了，想来这董连若还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再有其他非分之想。 “那好，既然如此，便就算是误会解开了吧？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的，听兄长说唐兄好似帮查到了我需要的信息？” 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得坦然，董连反而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倒也大方地点点头。 “之前你要找那两人，我派人去打听过，在这三白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不算什么秘密。” 黎嘉妍要问的，便是唐墨谨唐夏筠生病期间，上门上得最勤的徐岑跟程玥。 之前黎嘉妍是听说了，徐岑跟唐夏筠似有婚约在身，那程玥也是他们一道长大的挚友。 但是程玥行踪可疑，每次来城主府上好像不是真的为了确定自己朋友的安危，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又或者是跟随着什么人一起来的？ 黎嘉妍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觉得一定要好好查查他们两个人。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跛老 “这徐岑是鹿鸣书院夫子的独子，这书院在整个西地都是极有名望的。听说城主府的一双儿女也是在这书院中求学。程玥的身份也简单，是城中镖师之女。” 董连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徐岑程玥如今身在何处，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都一一告诉了黎嘉妍。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些信息，剩下的黎嘉妍打算自己去查看一番。 才刚看她要走，董连自知没结果，却是又立刻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你对这三白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带你去吧。这两人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突然跟踪人家，特别是程玥，我担心她身边的镖师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仔细会有危险。” 区别于宋琰昱本就是武将出身，董连显得更为单薄消瘦一些。 黎嘉妍回忆之前黎嘉肃提过的，董连曾经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将要考取功名之时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没关系的，我一人去就行，目标也没有那么大。” 看得出来黎嘉妍是在客气，但这一次无论是黎嘉肃还是董连，都不同意黎嘉妍的想法，更是让董连执意跟上了。 “你不懂，这三白城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按理还是风波暗涌。你想知道的这些消息，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查得更快，随我来。” 董连不再跟黎嘉妍纠结，是不是该跟他一道前往，而是直接带着黎嘉妍七转八绕，来到了曾经苦水向尽头的另外一条巷子。 虽是跟苦水相相连，但这条巷子看上去似乎更热闹一些。 只不过目之所及，能够看到的都是一些流民和乞丐的打扮的人。 黎嘉妍刚一进来似乎就被数道眼睛给紧盯上了，心中顿时有些紧张。 “别怕，他们都认得我。” 董连察觉到了黎嘉妍的紧张，突然上前半步挡在了黎嘉妍身前。 两人之间保持着正常的距离，但也能够帮黎嘉妍阻挡到那些打量的目光。 黎嘉妍抬起头来抿唇点头致谢，董连已经回过头去看向一众老乞丐里年纪最长的那个。 “跛老，之前的价格已经谈好了，如今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这单生意你们接还是不接？” 董连虽然单薄消瘦，但此时不卑不亢，说话的时候亦有君子之风。 黎嘉妍心中听来却觉得比较踏实，倒也没有再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了。 被董连称为跛老的人，此时正接过底下几个小乞丐的孝敬，囫囵吃了两口手中的馒头。 抬头看向董连，那浑浊的眼睛似是透出一丝精光，随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原来是京城里来的落魄户，小唐公子啊。好说好说，你也知道老夫和这一堆乖孙孙都是拿钱办事的。不过咱可说好啊，要人性命的事情咱们可办不了。” 黎嘉妍总觉得这老乞丐是装出来的一副活泼样子，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在笑，但眼神分明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依然不住地打量着二人，而且充满了警觉和敌意。 董连轻笑，随即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扔给了对方。 跛老掂量掂量之后，似乎还算满意，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铜币和碎银散给了自己身边的小乞丐。 小乞丐们哄抢完银钱之后，立刻做鸟兽状散开，一时间跛老身后也只站着两三个像是心腹一样的中年男子。 “说吧，这位小娘子对谁感兴趣，要查谁？” 那跛老如今也是个眼光独到的，看得出来董连带黎嘉妍来此地必然不可能是无心之举。 如今他没有在跟董连交流，而是直接跳过了董连，似笑非笑地盯着黎嘉妍。 黎嘉妍也没打算在董连身后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她信步走了出去，直面对方的目光。 既然董连愿意带自己来这里，证明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危险，但因实则应该是可以信任的，黎嘉妍也没打算遮掩。 “想来您老人家之前应该听说，过城主的一双儿女突然就重病不起，我受人之托来查这罪魁祸首。如今已经查到了，徐岑跟程玥在这段时间往城主府走动得最勤，我总觉得有些许奇怪，所以想要再查一查。” 黎嘉妍说得坦然，而且也没有什么隐瞒。 那老乞丐听完之后，眼神里似乎透露了几分欣赏，随后又将黎嘉妍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嗤笑了一声。 “之前就听说了，城主府来了个厉害的女娘子，不仅医术了得居然还会用蛊术，想来就是你吧小姑娘？” 黎嘉妍本来刻意隐瞒了自己会蛊术的部分，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 想来也是，他能够帮董连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之前关于自己的消息，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了。 “老人家你只需要知道，如今我想请你再帮我查一查我想知道的事。至于关于我自己的信息，若是有人同样开的价格，老人家想查便查。” 没想到黎嘉妍居然会这么回答，跛老先是哈哈大笑，随后看向黎嘉妍的眼神，戒备心似乎也少了几分。 “好说好说，那徐岑只不过是个书呆子，也没什么好查的。倒是这程玥，她生在程记镖局，那地方可不是简单的。听说前几日他们还接了一单去往西羌的走镖，才回来没多久。” 跛老假装无意地这么一说，黎嘉妍立刻皱了皱眉。 若是去了西羌，是否已经见过西羌的巫师，那是否就可能会携带蛊虫回三白城？ “去西羌？可我得知的是，大盛虽与西羌互市十多年，但从未允许个人商户与他们私自往来做交易。这若是被人发现了，等同叛国。” 黎嘉妍语气冷了下去。 没想到这程记镖局居然会如此大胆，边城互市之地，就在三白城外约一百里的地方，听说每两月的月底才会开放一次。 可是跛老刚刚明明说的是，他们是上个月去的西羌。 跛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看见黎嘉妍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警告。 “小姑娘我知你如今身份非富即贵，但是有些事情你们不该管便不要管。他们在这三白城中做了多年的生意，又不只是做这三白城的。若不是上面的人来了命令要彻查，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他们的好。”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遇袭 跛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嘉妍本还想追问什么，董连却是有些紧张地拽了一下黎嘉妍的手腕，随后又急忙松开了，朝她摇了摇头。 好吧，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黎嘉妍之前还教过宋琰昱的，现在自己却差点忘了。 总不能真的拿出将军府夫人的身份来压这群人，黎嘉妍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只问因果，暂时手也伸不了这么长。既然如此，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镖局从西羌带回了什么，以及那一队镖师回来的时间，是在城主府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 黎嘉妍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的信息。 若是说得太直白，她担心跛老这个老狐狸会直接拒绝掉。 自己这样说完之后，看着跛老依然不为所动，黎嘉妍顿了顿，将自己的钱袋也拿了出来。 里面是宋琰昱留给自己伴身的碎银，黎嘉妍毫无留恋，全部给了他。 “若是老先生能够帮我查到这些信息，之后我若还有需要的，价格只会更高。” 看来他们无非就是求个钱财，黎嘉妍如今只要给够了钱了，他们没有不帮自己的理由。 果不其然，那跛老犹豫了片刻，随后接过了钱袋之后掂着了里面的重量，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说好说，这件事情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我那几个孙孙在他们门口讨口饭吃，早就已经看出了有些许不对。你们且回去等着吧，若是有了消息，一定会派人去知会你们的。” 对方并未说明需要多少时间，黎嘉妍还有些心急想要追问一句，董连就已经拉着她离开了。 “他们收了我的钱，就这样口头保证而已，是否可信？” 一路上黎嘉妍还是有些担忧，频频回头看着跛老的方向，压低声音这般询问着。 董连看着黎嘉妍紧张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摇了摇头。 “他们在这三白城中，可比我们来的时间长得多。作为同样的三白城中不受待见的人，他们却可以不动声色打探到很多消息，毕竟很多时候乞丐也是如同老鼠一般，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这个道理黎嘉妍倒是懂的。 就如同京城中那些乞丐，看上去只是要要饭，其实懂的也远比自己想象中多一样。 既然如此，黎嘉妍现在能够选择的好像就只有稍作等待了。 她刚想说感谢董连的话，却被董连抢先一步找了个话题打岔。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出门之前我好似听闻黎家伯父说过，他已经缺了笔墨纸砚，我们去给他买一些吧。” 董连套是个极为心细的，如今短短一句也看得出来，他平日里对自家父兄多有照料。 黎嘉妍心中莫名有些小愧疚，急忙点了点头，随他一道同往。 这是两人都到了店里才发现，如今身上的财物都尽数给了那跛老。 正当董连窘迫之时，黎嘉妍连忙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银钗，总算是解了一时燃眉之急。 “看这发簪的样式，想来应该是将军府特制的吧？这般贵重，之后恐怕是赎不回来了。” 董连虽然有些窘迫，但是看出黎嘉妍手上的发簪之后，心中似乎更加酸涩，忍不住这般小声说了一句。 黎嘉妍却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拿着自己买好的笔墨纸砚，心情不错地和董连一道出了店。 “这算不上什么的，将军府的东西虽的确贵重，但是如今事出有因，将军也不会说我的。” 黎嘉妍说起宋琰昱的时候，态度十分的轻松，看得出来他跟宋琰昱在一起，宋琰昱似乎待她真的不错，也不会让黎嘉妍对他有任何的惧怕。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宋琰昱如今年纪轻轻却是在沙场上大杀四方，算得上是整个大盛中，口口相传的战场杀神。 可即便是这样的存在，跟黎嘉妍在一起，似乎人也变得好相处好说话。 董连一直没忍住，想的事情越来越多，再回过神来之后只能在心中嘲笑自己。 黎嘉妍并未意识到董连此时的不对劲，跟董连回黎家的一路上，还忍不住抱着怀中的笔墨纸砚，叽叽喳喳地跟董连说了一堆 其实黎嘉妍平时里不是个话特别多的性格，但如今董连似乎有一种魔力，跟他在一起办事，黎嘉妍觉得安心。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靠谱的人，再加上父兄都信任于他，所以如今说起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黎嘉妍反倒是没什么遮掩的。 “照你的意思说，你是怀疑这镖局很有可能从西羌家带了蛊虫回来，而这下蛊之人，如今恐怕就是程玥了？” 董连听完黎嘉妍所说的，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走神归走神，关键需要听的他可一字没落。 黎嘉妍眯了眯眼，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又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太过于顺利。 更何况说起程玥，唐家兄妹可是一点怀疑的意思都没有，总觉得哪里还差了一环。 “那老叫花子虽然说徐岑不用去查了，但是他帮我查镖局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若是明日无事的话，我打算再去找找那徐岑，看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并无什么特别的。” 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警觉，联想到了这些。 董连含笑点头，本来刚想说自己之后会陪他一道前往，两人已经来到了黎家门口，黎嘉妍却是突然睁大了眼睛急忙冲了进去。 原因无他，如今天色暗了下去，两人刚才刚走到宅子门口，黎嘉妍就看到门口的灯笼被人撞掉。 半掩的房门似乎是被人刻意撞开的黎嘉妍，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黎嘉妍跟董连急忙冲了进去，可此时黎家的小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看得出来许多家具遭到了破坏，似乎是有人闯进来过！ “兄长！” 黎嘉妍急忙出声，原本在她身后已经举起了木棍的人，突然手中一顿，急忙走了出来，有些惊喜地拉着黎嘉妍上下打量。 “是小妍回来了！大家别紧张，都快出来吧，不是那些贼人！”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看清楚自家兄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 他原是躲在自己身后，还打算给自己一记闷棍！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引蛇出洞 但如今不是计较其他的时候，黎嘉妍连忙拉住黎嘉肃上下打量了一番。 确认他如今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没有受伤之后也松了口气。 转身又去查看其他的黎家人，也有受伤的，但也算不上太严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还没黑呢，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想要强行盗窃之事不成？” 黎嘉妍一时间也急了，没想到离开了苦水巷，黎家众人的生活依然算不上安全。 黎嘉肃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安抚地拍了拍黎嘉妍的肩。 让董连跟在自己父亲身边，一起将屋子里重新收拾一下，黎嘉肃这才拉着黎嘉妍来到一旁。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这些人不是第一次来。自从我们搬到这里来之后，已经遇袭了三次。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可比起偷盗，他们好像更想害命。” 那就不是什么入室抢劫的盗贼了，那是有人刻意派来的杀手！ 黎嘉妍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她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那便是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得赶快搬家！” 黎嘉肃没想瞒着黎嘉妍，但是也没打算吓着她。 看到她如今如此慌张，正打算开口说什么，黎若海和董连又都走了出来，黎若海长叹了一口气。 “搬家？我们能搬到哪里去？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家，更何况这些贼人不是第一次来的，之前还在苦水巷的时候就时有骚扰。” 黎若海缠着一张脸，如今表情过于凝重，黎嘉妍听完之后心中更加担忧。 “可是不应该啊，之前兄长跟我说这群人并不图财，如果只是为了害命的话，如今咱们黎家人的性命又值几文钱？” 若是在苦水巷的时候就已经遭遇过几次这种事情，如今搬了家还被阴魂不散，那就证明这些人针对的的确就是黎家人，并不是住在哪个房子里的贵人。 黎嘉肃跟黎若海对视了一眼之后，虽同样愁眉苦恼，但是都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赞同要搬家的提议。 “小妍你不知晓，在那苦水巷的日子的确艰苦，但艰苦也有艰苦的好处。这一路走来，还能留下来的儿郎个个都有一把子力气，这一群贼人来了几次之后，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路数，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黎若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但这话在黎嘉妍耳中听来，那就太叫人心惊胆颤了。 “这怎么行！明明知道他们还会再来，却还要停在原地，等着他们来袭击？父亲您说的也太绝对了，如果一不小心还是受了伤，甚至……” 黎嘉妍因为一时激动，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没有遮拦。 她原本也是好意，黎嘉肃跟黎若海自然是不会怪她。 看着他如今如此着急，黎若海还伸手慈爱地摸了摸黎嘉妍的头。 “傻孩子，如今要不是有你和将军帮忙，我们还得继续住在苦水巷。在苦水巷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担心过，如今换了这样宽敞的院子，又有何怕？他们若是来，便再给他们挡回去就行！” 黎嘉妍此时当然是无法理解黎若海为何会将这件事想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不明白为何会有分歧，本还想劝些什么，黎嘉肃就找一个由头先将黎嘉妍拉走了。 黎嘉妍以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应该是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 却没曾想到如今这里的人，好像只有自己这么着急，无论是黎嘉肃还是董连，此时看上去都习以为常。 “嘉妍你会担心伯父是正常的，但是伯父说的这话也对。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群人来了不止一次了，渐渐的，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伯父这是想亲自抓住他们的，至少要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董连这么解释完，黎嘉妍突然联想到了自己与他第一次碰面时的情景。 怪不得他当时会那么紧张，原来不是担心那家徒四壁的房子被偷盗，而是担心之前那一伙想取人性命的杀手又卷土重来。 可是不管这几人怎么说，黎嘉妍心中总归是放不下的。 黎嘉肃也看出来了，拍了拍黎嘉妍的肩。 “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答应兄长这一次的事情先不声张。若是下一次再逮着这些贼人，我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到时候要让阿父搬走，我也会帮你劝着的。” 黎嘉肃当然也知道此事凶险，但是若是只是躲开的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到时候他们再想查出背后的真相，恐怕就难了。 黎嘉妍见劝不动大家，而且他们也更在意这背后的真相，随后也只能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其实黎嘉妍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待之后再见到宋琰昱，看看能不能让宋琰昱借几个兵过来帮帮忙。 至少在暗处先护住这一大家子人，别让他们再受伤。 只是想来宋琰昱这几日好像都挺忙的，黎嘉妍若不是去军营中，她也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 似乎看出了黎嘉妍心中所想，董连垂眸之后突然开口。 “我倒是觉得，既然我们要引蛇出动，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琰昱说完之后，若有所指地看了黎嘉妍一眼。 黎嘉妍明白他是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同意。 “好吧，我答应你们这件事情我也暂时先不声张。但是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若真有任何不对劲儿的，一定要一起行动，千万不能落了单！” 见黎嘉妍如此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危，董连微微一怔。 黎嘉肃反倒是爽朗一笑，一左一右勾肩搭背的，分别搂着黎嘉妍和董连，带着两人进屋吃饭去了。 兴许是从京城到三白城这一路流放走来，受到的苦太多，如今黎家留下来的所有人，对于今日又有杀手上门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饭桌上所有人依然是吃好喝好，全程也只有黎嘉妍总是忧心忡忡，思考着这件事。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坐地起价 虽然这是黎嘉妍第一次碰到，但是联想一下不难发现，这件事情本就是冲着黎家人来的。 而黎家人在三白城里，应该是没有仇家的。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想杀黎家人的很有可能不是三白城的人，那会这是哪里，京城？ 因为答应了黎嘉肃跟董连，暂时不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其他人，也暂时不要声张，这几日黎嘉妍反倒是留在了黎家并没有到处走动。 既然不让她出去，她还可以做到的是守着自己的家人。 若真遇到了危险了，一起面对就好。 这两日时间宋琰昱只知道黎嘉妍并没有回城主府，想到她与黎家众人都在一起，宋琰昱军中也恰好有事，所以暂时没有来寻黎嘉妍。 黎嘉妍倒不是很介意，宋琰昱本就是个将军，之前陪着自己隐姓埋名在城主府那么长时间，实属为难他了。 这次的事情，黎嘉妍想了想觉得董连说得也对，自己打算先同黎家人一起处理。 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了再向宋琰昱开口，请他帮助。 不过比黎嘉妍想象中快的是，两日过后，那跛老就已经来了消息。 只是对方神神秘秘的，只是派了一个小叫花子来家中传了个信儿，具体要说什么，还是要让黎嘉妍去老地方寻他。 董连自然是自告奋勇，再次陪同黎嘉妍一道去的。 黎家众人如今虽不用在矿脉上做苦功，但总不能一直闲着。 有几个伙计在城中找了跑堂的工，黎若海以及董连的父亲董旭，一连几日好像都去了书局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黎嘉妍看大家都有事干，董连独自陪同自己去好像也挺合理的，倒也就没说什么了。 两人轻车熟路地再次找到跛老的时候，跛老正靠着墙角在打瞌睡。 听到身边的小叫花子说黎嘉妍几人来了，他这才半睁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量着面前二人。 董连浅笑，随即将腰间的一壶酒取下扔向了跛老。 跛老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不再睡眼惺忪精神不济，接过了酒之后打开盖子率先闻了闻香气，随后一脸的满足。 “就知道你这小子上道！咱们也算是合作过好几次的老朋友了，这点规矩你还是懂的。” 跛老称赞了董连几句，先仰头喝了好几口酒，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带着黎嘉妍跟董连往巷子更深处走去。 直到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众人才停下，树下有几个石凳，看得出这里应该是他们平日里落脚的地方了。 黎嘉妍倒也不嫌弃，将跟董连一起直接坐在了石凳上，坐在了跛老对面。 “这件事情查起来也不难，只是这价格嘛，恐怕还要在往上提一提。毕竟这事若说出来，我们可是很容易掉脑袋的。” 却没想到跛老刚刚还跟董连客客气气，再开口的时候居然就要加价。 董连顿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像跛老有些不乐意。 “跛老，正如你所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找你了，你若是临时加价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董连如今即便落了难，即便身形消瘦，坐着的时候依然挺直了腰板，看得出来极有君子风骨。 可跛老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个老叫花子，听完董连之后的话，有些不是在意地抓耳挠腮。 “哎呀，董公子你是从京城里来的读过圣贤书的人，我这老叫花子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懂什么道理。我只知道如今要是少了钱啊，我什么活都干不了，要是钱足够多，买我这老叫花子的命也未尝不可！” 看来这跛老的确是要耍赖了，黎嘉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将头上的另外一支银钗取了下来。 董连见状试图阻拦，却无意间直接握住了黎嘉妍的手背，两人顿时尴尬得面面相觑。 “不，不可！这银钗毕竟是宫里的样式，若是全部流落在外，被有心人发现对你不好。” 董连有些紧张地收回了手，解释的时候甚至涨红了脸。 黎嘉妍莞尔一笑，如今情况紧急，自己也不打算逗董连了，面向跛老直接将银钗扔了出去。 “想来跛老如今敢坐地起价，是因为真的查到了我想要的消息吧？那就别耽误彼此的时间了，直说吧。” 跛老没想到黎嘉妍这个小娘子虽然才刚来的三白城，如今倒是痛快。 不过之前拿到她的那根银钗之时，跛老就猜到了黎嘉妍的身份非富即贵。 如今又收到对方的另外一根银钗，跛老十分满意，拿起来打量了一下，甚至上嘴咬了咬，这才递给自己身边的小叫花子。 “小姑娘你要知道，这银子绝没有金子值钱，要不是因为你这样是特别的，也值不了这个价的。如今我也就勉为其难，先收下了。” 对方都这么勉为其难了，黎嘉妍只好笑笑不说话。 就酒也喝了，银子也拿了，坡老这才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要说正事儿。 “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眼神倒是毒辣，我派我几个孙侄去跟了一段时间，你们猜怎么着？这程氏镖局如今胆子大了，跟人家西羌国做生意，卖的可不是正经玩意儿，而是蛊虫！” 跛老这话一出，黎嘉妍立刻皱起了眉头。 仔细听对方说着，随后在跛老一圈东拉西扯的描述中，黎嘉妍也总算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玥的父亲本就是程氏镖局的总镖头，这镖局时常私下里跟西羌国的人做生意，这件事情黎嘉妍之前就知道了。 但如今他们不仅仅局限于做生意，而且还跟西羌人走私蛊虫，悄悄运回大盛境内。 只要能够运进来，自然不愁卖到高价，也许是因为利欲熏心，所以如今他们才敢铤而走险。 而铤而走险的次数越多了，他们便会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情本身是有风险的。 这几次越发嚣张，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几次遮掩的好，所以才会上跛老的人打他蛛丝马迹。 至于跟西羌合作的究竟是谁，这跛老的人倒是没查到，剩下的便都是关于程玥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那程玥小娘子心悦于徐岑？不应该啊，徐岑不是已经跟唐夏筠同了婚了吗？” 黎嘉妍才听完跛老说的，顿时惊讶得追问了一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争风吃醋 黎嘉妍才问完，自己反而就茅塞顿开，有些震惊地愣住了。 只听到耳旁跛老笑嘻嘻的声音。 “对喽对喽，这小娘子之间啊最忌的就是争风吃醋。你别看程玥这小娘子平日里跟城主府的人走得近，但她既然喜欢那徐岑，徐岑又与唐夏筠有婚约，她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恐怕是因为这个，才对唐夏筠动的手。” 虽然一切都连起来了，但黎嘉妍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似乎漏掉了一环。 “如今口说无凭，可有什么证据？否则即便我与他们对簿公堂，程玥恐怕也是不愿意承认的。” 黎嘉妍回过神来，想到了关键所在。 跛老点了点头，随后扔给了黎嘉妍一个包袱，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些杂物。 其中有一方丝帕和一块玉佩，随后便是一个纯黑的小瓷瓶。 “这两样东西都是那程玥的贴身之物，这瓷瓶里的东西你们可千万别打开，这便是蛊虫。这瓶子的底部，有他们镖局自己的印记，而这玉佩嘛，听说是徐岑家中的传家之物，已失踪多日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在他们镖局后院找着的。” 的确，有了这些东西，倒也可以说明情况了。 但更重要的是，黎嘉妍觉得自己还是要亲眼所见。 见黎嘉妍收下东西，却好像还是有些忧心的模样，董连陪着黎嘉妍一起离开之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 “你是要去找程玥吗？若是被她发现了，提前销毁掉这些证据，恐怕得不偿失。” 董连突然出口提醒，黎嘉妍反倒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自己跟董连正式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之前兄长有提过，两家本有意要给他们定亲，但是最终既然没有定下，黎嘉妍跟董连也不算熟悉，如今其实也算是重新认识的。 但是这一次，董连陪着自己出来办事，两个人却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他该说话的时候他便说话，该沉默的时候他也绝不聒噪。有些时候黎嘉妍只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他就知道黎嘉妍心中所想。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至少黎嘉妍跟董连相处下来，心中挺舒服的，倒也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只觉得这个朋友还算不错。 “你又猜到了？的确，我想亲自去见一见那程玥。虽然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推荐的跛老，他如今能够查到这些实属不易，没有必要凭白编造来骗我们。但有些事情，毕竟还是眼见为实。” 听完黎嘉妍所说，董连点了点头，但还是连忙接过了黎嘉妍手中的包袱去。 “你要去我便陪你去，但这东西危险，还是我来拿着吧。” 黎嘉妍后知后觉，意识到董连所说的危险指的不是那一小瓶蛊虫，忍不住莞尔。 “这蛊虫有什么危险的？其实危险的一直以来都是人心。若没人心险恶，这瓶小小的蛊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觉得呢？” 现在跟董连只是处于刚相识不久的状态，即便感觉到两人之间比较有默契合得来，黎嘉妍自然也不会一来就告诉对方，其实自己接触过的蛊虫，恐怕比对方听说过的还要多得多 这一来不得把人家吓跑？ 没想到董连微微一怔之后，并没有反驳黎嘉妍的意思，还真的思考了黎嘉妍的这句话，随后也轻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世间最让人害怕的本就是人心。” 没想到跟董连居然还能君子所见略同了，黎嘉妍浅笑着，没再接他的话，但也任由对方帮自己拿着包袱。 董连间带黎嘉妍来到三白城里的茶楼，稍作休息，而这茶楼正对面店是程玥所在的程氏镖局。 程玥现在还并不认识黎嘉妍和董连，所以如今黎嘉妍跟董连在暗处更方便观察。 虽然之前黎嘉妍也不知道程玥长什么样，只是在茶楼里稍坐了一会儿，跟来往的人和茶小二打听了几句，也大概心里有了谱。 直到看到一个身穿橘色百花裙的小姑娘，从镖局中神态欢喜地走了出来，黎嘉妍跟董连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这程玥姑娘，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只听说过陈镖头有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如今看来的确长得不错。” 黎嘉妍一面喝着茶，一面假装无意感叹。 那茶楼小二看了一眼程玥离开的背影，也跟着连连点头。 “谁说不是呢？陈镖头把他这个女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一条街上谁不知道这陈大小姐得家中宠爱养得骄纵？大家若是无事，还记得绕着点走，仔细得罪了贵人。” 茶小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黎嘉妍也听出了对方想说什么。 看来这程玥从小衣食无忧又甚得家中长辈宠爱，所以性格恐怕不算很好。 黎嘉妍跟董连对视一眼，寻了个由头，两人也起身离开了茶楼，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直跟着程玥。 程玥因为毫无防备，加之在这条街上作威作福许多年了，所以从未想到会有人跟踪自己。 只见她一路脚步轻快，像是与人有约，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后湖的凉亭处。 黎嘉妍跟董连找了一片长势不错的灌木躲藏身形，隔着凉亭的距离并不算远，静悄悄地观察着程玥。 程玥在亭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等待的过程中，她不住地来回走动，脸上露出高兴之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从另一方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来。 只是没走几步，他又咳嗽了几声，看得出来应该是大病初愈。 “岑哥哥你怎么才来！” 听到程玥这个称呼，黎嘉妍也猜到了面前这个青年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之前与唐夏筠有婚约的徐岑。 徐岑看到程玥，显然没有程玥自己那么高兴。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方，甚至刻意退开了半步，躲开了对方扑过来的手。 程玥倒也没有因为徐岑的拒绝而显尴尬，刻意跟对方黏得很近，两人一道来到了凉亭中。 只见程玥嘴里一刻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可徐岑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比较淡然。 “我已经与你说过了，你我私下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如今你若还有心，改日倒是可以随我一道去城主府上，探望一下筠筠跟墨谨兄。”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揭晓真相 虽然徐岑对程玥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 但是程玥似乎并没有介意，反倒是一直都笑盈盈地跟对方讲话。 直到徐岑说完这句话之后，程玥脸上的表情一顿，随后嘴角也沉了下去，看得出来是极不高兴的。 “是啊，她已经醒了，所以徐岑你眼中便再看不见我了吗？我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何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对我？” 这话一出黎嘉妍就明白了，跛老果然没有骗自己。 程玥如今不是在争风吃醋又是在做什么，她急忙竖起耳朵想要去听，差一点碰到了前方的灌木丛。 还是董连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黎嘉妍的手臂，两人这才没有暴露。 徐岑回过神来，看向程玥的表情似乎有些许愤怒。 最后因着自己的好涵养，他努力将这怒气咽了下去，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听上去更加冷冰冰了。 “你我几日从小一到长大，我自然也把你当做自己的至交好友和妹妹看待的。筠筠与你也是情谊深厚，可为何如今你竟会变成这副模样？若让筠筠知道了，她心里还不知该多么难受。” 黎嘉妍一面任由董连拽着自己的手臂，一面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男人啊，可真不会说话。 这个时候他偏要这么说，只会惹怒程玥。 程玥不仅不会觉得唐夏筠好，反而会更加讨厌唐夏筠吧。 果不其然，程玥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说话也不像刚刚刻意装出来的温柔似水了，甚至变得尖锐刺耳。 “你只在乎唐夏筠心里会不会难受，你何时在乎过我呢？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了阿父阿母，也已经与你说过，为何最后与你定亲的人却是唐夏筠？这不公平！” 两人随后似乎是爆发了一些争吵，程玥因为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徐岑倒是表现的淡定许多，但他明显是说不过程玥的，而且表情也越来越差。 黎嘉妍本想带着董连先撤了，自己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直接交给城主府，接下来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便由他们自己人定夺。 可是黎嘉妍都还没有来得及转头走掉，突然，余光就看到了程玥手中拿着的另外一个瓷瓶。 那瓷瓶很眼熟，黎嘉妍定金一看就明白了，程玥手中的瓷瓶，跟跛老之前寻来交与自己的瓷瓶一模一样。 这般想着，她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接过董连手里的包袱，拿出了那瓶一模一样的瓷瓶。 “不行，危险！” 董连急忙松开，拽着黎嘉妍胳膊的手，试图从他手中拿走瓷瓶。 黎嘉妍却是朝他摇了摇头，董连自然也不好再一步动作，但却是十分紧张地盯着黎嘉妍。 “放心，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威胁。” 黎嘉妍话说这么说了，但是担心对自己无害的东西会害到董连。 所以她刻意转过了身去，小心地打开了瓶子。 才刚一闻到那过于独特的气息，黎嘉妍立刻就明白了里面什么东西。 急忙将盖子盖上，随后看了一眼董连心有余悸，幸好董连没有闻到这东西。 “原来是这种脏东西，怪不得……” 黎嘉妍小声嘀咕了几句，董连正想问，黎嘉妍就拉着她抬头又往中二人看去。 只见程玥一面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一面趁徐岑不注意也默默的拿出瓷瓶做事，想要打开。 黎嘉妍眉头紧皱，按理来说自己这个时候若是直接出手制止，不让徐岑中蛊才是对他最好的。 但若真是这样做了，程玥到时候也可以辩解，说她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并不是真的想要害徐岑的，毕竟她也没有得手。 所以思来想去，黎嘉妍还是只是拉着董连按兵不动。 只见程玥一面说着，一面将瓶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此时董连才看到了那是什么。 似乎是水又似流沙，只见一团粉色的东西出现在了程玥的手中。 而随着风一吹，那团东西又像粉末一般漂浮在了空中，没一会儿似乎就被徐岑吸入了肺腑。 之后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自从吸入进了那一团奇怪的东西之后，徐岑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变得木然，也没有继续在跟程玥争执。 程玥却是满意地上扬嘴角，生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随后她上前将手掌放在徐岑的背上，轻抚着。 “岑哥哥，既然都出来陪玥玥了，我们就安心赏赏景，不提那些讨厌的人好不好？” 程玥说着，头已经靠到了徐岑的肩膀上了。 徐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阻止的意思，董连看到这一幕显然是惊呆了，还想说什么，黎嘉妍就急忙示意对方别出声。 随后程玥就大大方方地拉着徐岑的手，两人一道离开了。 “他们这是去哪儿？那徐岑会不会有危险！” 黎嘉妍总算让董连说话了，董连急忙问着，黎嘉妍却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程玥那么喜欢徐岑，所以她应该不会伤害徐岑。但是徐岑不喜欢程玥啊，所以程玥之后做的这些事情，肯定也会让徐岑心中觉得膈应吧？所以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拍了拍董连的肩，本来就是看他有意思，所以想要逗一逗他。 看董连顿时变红的耳朵，黎嘉妍反倒觉得有些心虚，赶快挪开了眼。 “我也就不骗你了，其实我是会蛊术的。这瓶子里的蛊虫我也识得，这叫红颜。是用少女的心头血所致，分为子蛊和母蛊，中了子蛊的人便会事事听从母蛊的差遣，并且会产生类似于爱的感情。” 当然只是类似于，不能够等同于情爱的感觉，又不是真的能够让中蛊之人爱上对方。 所以黎嘉妍如今说起来的时候，才会不忍唏嘘。 她之前还在怀疑那跛老跟自己说的，程玥爱上了徐岑，这件事情是否可信，如今亲眼所见也没什么好不幸的了。 董连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质疑黎嘉妍为何会知晓这些蛊虫的用法，而是有些紧张地又看了看黎嘉妍手中一模一样的黑色瓷瓶。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感情破裂 董连有点紧张，“所以你刚刚说的危险，是因为这个这瓷瓶果然有古怪，要不趁早销毁吧？” 不然怎么说董连看上去比较单纯呢。 黎嘉妍浅笑着将瓷瓶收好，随即拍了拍的手，两人从灌木丛中走了出去，没再继续遮遮掩掩。 “这东西可得留好了，我之前便说过，危险的不是它，而是用它的人。其实这红颜蛊也不是最好的情蛊，因为中蛊之人只是表面上无法反抗，其实却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你猜为什么徐岑会表现得那么不喜欢程玥？想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用过这个东西了。” 所以其实徐岑应该也猜到了，这一次唐夏筠跟唐墨谨“病重”之事，十有八九跟程玥是有关系的吧？ 黎嘉妍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和董连再次回城之后，黎嘉妍并没有立刻回黎家，而是快马加鞭赶回了一次城主府。 这一次一进门，倒也没有看见那让人讨厌的沈雪瑶了。 黎嘉妍有些不忍心将实情直接告诉唐夏筠，而是刻意支开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唐墨谨跟唐千山。 唐墨谨还算沉得住气，唐千山一听有人居然敢这样算计自己的一双儿女，早已气得怒发冲冠。 “岂有此理！这就是他程镖头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这件事情绝不能轻易放过，更何况这蛊虫害人，本就是罪加一等！” 唐千山会有这样的反应，倒跟黎嘉妍猜想的不差。 但是看着唐墨谨如此淡然，反倒让黎嘉妍有些意外。 “唐公子如今为何如此淡定？莫非是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听到黎嘉妍这么问，唐墨谨倒没打算遮掩，只是无奈一笑。 “虽然我之前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心中已隐隐有些感觉。我还记得你之前曾与我跟妹妹说过，之前中蛊一事，明明是我的情况更为凶险，表面上看，似乎这人好像是冲我来的。” 唐墨谨这话才说完，黎嘉妍立刻就想起来了，自己漏掉的关键点究竟是什么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嫉妒，所以想要对唐夏筠动手，那就直接下死手才对。 可上一次同样中蛊的人，还有唐墨谨，而且唐墨谨当时所中的蛊虫的确是极为凶险的，7日之内如果没有找到解药便会立刻毙命。 “先是妄议后是梅股……我明白了，这两种蛊虫这人本是想用在一人身上，因为万一和眉骨肉是同时入体的话，并不会出现梅花印记，但同样也只有七日的解救时间，怪不得怪不得！” 想来是因为阴差阳错，所以梅蛊才会中到了唐墨谨的体内。 也正是因为这个阴差阳错，先是兄妹二人同时设险，但是黎嘉妍的及时出现，也保住了他们兄妹和人的性命。 若是两种蛊虫都被种到了唐夏筠体内，那黎嘉妍可以直接放言，即便自己动手也很难保全她的性命。 “没想到这程玥心肠居然如此歹毒，只是不知她那蛊虫究竟是如何来的，莫非是镖局竟敢跟西羌人做这种生意？” 唐墨谨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家妹妹差一点就被害，如今心中自然是有些后怕的。 这话黎嘉妍也答不上来。 如果说只是他们镖局跟西羌人做生意的话，其中多的来龙去脉，黎嘉妍还是真不知道。 可一旁发脾气的唐千山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黎嘉妍跟唐墨谨也都看向了他，看来他这一次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事已至此，而且还有关于自己的一双儿女，唐千山也没打算在遮掩什么。 “想来这件事情，三白城中人知道的已经不多了。那程氏镖局的总镖头的妻子，并不是我们盛国人，原本就是西羌巫族人。想来也正是因为了这一层关系，他们居然能够找到门路走私蛊虫，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那这样一说，程玥居然还有一半西羌巫族的血脉，这倒是黎嘉妍之前始料未及的。 至于如今她母亲究竟是在何处，还在不在镖局之中，这一点倒是他们也不知道的。 如果还在的话，程玥会蛊术这件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总之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镖局必须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唐千山是真的被气急了，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居然是因为一场儿女情长所起。 如今不免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女儿和徐家那小子定亲了，那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他本来就有些不太满意。 只是他这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黎嘉妍等人抬头一看，发现原本被他们支走的唐夏筠，如今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爹，这件事情不怪岑哥，我与他自幼相识，他从小到大都对我很好，也早就说过心悦于我。更何况女儿也对他有意，所以父亲可不可以不要迁怒于他……” 陪同唐夏筠一起进来的，还有沈雪瑶。 区别于唐夏筠此时红眼眶，沈雪瑶在一旁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等等，这女的说什么便是说什么了？我们从小跟程玥一道长大，她骑马射箭还是我教的，她只不过是性子直爽了些，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唐夏筠此时是急着想为徐岑求情，而沈雪瑶却是一心只想跟黎嘉妍吵架，质疑黎嘉妍。 黎嘉妍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至于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处理城主府才觉得解气，这就不在黎嘉妍负责的范围内了。 “先别哭了，你病才好，情绪波动太大对你的恢复不好。这两日你们感觉怎么样？” 黎嘉妍完全忽略了沈雪瑶，而是关心了唐夏筠和夏墨谨。 得知两人这段时间，因为都有按时服用自己留用下来的药，所以恢复得还不错，黎嘉妍就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走。 “你要去哪儿？把话说清楚，你血口喷人，破坏了大家的感情，居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沈雪瑶却还不死心，得知宋琰昱和黎嘉妍之间关系不一般之后，她就更看黎嘉妍不顺眼了。 在她看来，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情义自然非同一般，本来都好好的，如今黎嘉妍一出现就让众人的感情完全破裂。 ------------ 第一百五十章 贼心不死 沈雪瑶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真的是程玥所做，只以为是黎嘉妍在挑拨离间。 黎嘉妍一时间却是被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忽略了沈雪瑶，而是侧过身去看唐千山。 “唐城主，所有的证物都已经给你留下了，告诉我这些的人，是城门口的老乞丐跛老，你若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再派人去查查。事到如今，我不适合再继续掺和了。究竟应该要怎么解决，你们自己定夺吧。” 说完这话，黎嘉妍毫不客气地拍开了沈雪瑶的手，径直离开。 沈雪瑶似还不解气，还想上前阻拦，却被其他人拉住了，这才没让她继续胡闹。 黎嘉妍原本与陈主府上下相处得还算不错，今日便也想着若是需要自己帮助，自己大可留下来多待一会儿。 可如今偏偏还多了个沈雪瑶。 沈雪瑶与自己不对付，黎嘉妍自然也是不想看见她的。 该做的也已经做完了，所以如今黎嘉妍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丢回了城主府，至于这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且看他们自己人如何评断了。 即便心中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捋得清清楚楚，可黎嘉妍心中自然还是负气的。 这一次查看到这些事情，属实算不上轻易，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却总是被沈雪瑶质疑嘲讽，甚至出言侮辱。 心中越想越气，回了黎家之后黎嘉妍便紧闭房门倒头就睡。 黎嘉妍这几日在城中所做之事，宋琰昱都有派人来询问。 宋琰昱派来的人刚刚走后没多久，黎嘉妍就睡着了，之后是因为听到了一阵动静才醒来的，似乎是有人在自己门外徘徊。 “谁在那里？”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黎嘉妍因为一回来就睡，所以如今刚一醒来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但是看着周围一片漆黑，黎嘉妍也猜测如今已至深夜。 有人在自己门前行迹诡异，这实在让人里慎得慌。 黎嘉妍才一出声，门外的人影一顿，黎嘉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对方凑进了房门，压低了声音开口。 “小妍是我，你莫要担心。待会儿我与你所说之事你听着就行，千万不要被吓到，家中还有我们呢。” 居然是黎嘉肃。 黎嘉妍心刚要放下，听到对方后半句叮嘱之后顿时感觉不妙。 她急忙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同样轻手轻脚来到门口。 “那群贼人好像又来了！这一次偏偏挑在夜半三更动手，想来是真的想要下狠手。父亲已经命我们一起防范，其余所有人都转移到了主屋去。只有你这里没有人，我放心不下，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黎嘉妍靠近房门，就听到自家兄长这么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对方再次找上门来，他们为了回击也故意假装毫无察觉，所以如今黎家小院中处处都没有点灯。 偏偏今天晚上乌云遮蔽，月光好似也透不出来，黎嘉妍努力揉了揉眼睛，才勉强能够在这夜间行走。 “我知道了兄长，但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你还是先进来说话吧，外面不安全。” 其实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是因为今日变了天，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昏暗， 黎嘉妍急忙把黎嘉肃拽进房门之后，也能看得出黎嘉肃此时的表情有些许紧张。 黎嘉肃进到黎嘉妍房间，正打算开口安抚黎嘉妍，让她不必担心，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听到又一阵脚步声，顿时又警觉起来。 只等那人渐渐靠近，黎嘉妍紧张地拿起了自己放在门后的木棍。 来人先是轻轻敲了几下门，黎嘉妍跟黎嘉肃都没有应答，对方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急忙独门而入。 黎嘉妍瞅准时机，卯足了劲儿挥出了一棒！ “等等，是董连！” 千钧一发之际，黎嘉肃急忙出口制止。 黎嘉妍才堪堪收住了力道，此时木棍距离董连已经极近了，黎嘉妍要是再晚那么一秒，木棍就会精准无误地直击董连的头顶。 没想到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熟人，他们反倒是自己吓自己的。 黎嘉妍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连忙把董连也拽得进来，关紧房门。 “你这该不会是想要报复我吧？” 董连窘迫地扯了扯嘴角。 黎嘉妍微微一愣之后，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自己来到这三白城，第一次去寻他们之时，也差点被董连当做了贼人，差点就是一闷棍。 只是如今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黎嘉妍也没心情去解释，而是压低声音询问外面的情况， “我爹和黎伯父已经派人去查探过，溜进来的贼人数量不多，都是从后院翻墙入的。我们自己的人也查看过了，除了少了两个原本家中的伙计，其他人都在。” 暂时还没有闹起来，想来那贼人正在悄无声息地一处又一处的搜寻人。 若是所有人都在一起，自然不会给对方下手的机会，若是恰巧让他找到了落单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也是同我一样，担心我家小妹才来找他的？你小子平日里看上去呆呆的，没一想到这种时候还挺上道的嘛。” 黎嘉肃回过神来，故意拍了拍董连的肩，语气里明显有赞赏之意。 但这话说出来，却无端让董连莫名有些脸红。 他刚想为自己解释几句，黎嘉妍却是急忙示意他们噤声。 原因无他，黎嘉妍又听到了一阵声音响。 听声音应该不只是一个人，他们正在压低脚步声朝自己的房门口靠近。 这一次绝不会再错了。 之前是黎嘉肃，其次是董连，而这一次前来的人可不止一个。 黎嘉妍默默地站在窗后，虽说乌云遮蔽了月亮，但此时一阵劲风吹过，似乎将乌云吹开了一口子。 短暂的地透出了一道月光，黎嘉妍却在月光之下看到了，那明晃晃的大刀所反射出来的诡异寒光！ 后背顿时一凉，黎嘉妍手心也止不住地冒冷汗。 自己如今虽然不是落了单，但是看看左右，一个黎嘉肃一个董连，情况好像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们三人现在的人设都是一样的，手无寸铁。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半遇袭 三人如今都堵在房门口，屏息以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过，乌云已经散去，倒是亮堂了许多。 但却不是月光，而是此时快要天亮，天光乍泄。 也正因如此，黎嘉妍以及他屋内的其余二人都能够通过窗户的缝隙看清楚。 渐渐接近他们房间的，是两个手持大刀的歹徒。 歹徒如今都穿着夜行服，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能从他们那一双双狠厉的眼睛看得出，他们这一次前来是真的想取人性命。 此时三人加在一起，手中唯一的武器只有黎嘉妍的木棍。 见此情况，董连突然拿过了黎嘉妍手中的木棍，跟黎嘉肃一起，将黎嘉妍紧紧护在了身后。 黎嘉妍可不喜欢这种等待着任人宰割的感觉，她急忙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桌咦，随手抄起了茶壶。 实在不行自己就用这个砸那些贼子的头！ 此时黎嘉妍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自己白日里要不是因为城主府的事情动气，一回来就倒头就睡，也不至于如今全无准备。 至少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是随时都有可以救命特制药的。 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而那两名贼人转瞬间也已经到了他的门前。 为首的一人上前推房门，发现房门紧锁之后，回头跟自己的另外一名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正当两人琢磨着要从窗户绕道，还是想办法破门而入之时，隔壁的院落突然火光大作，传来了一阵阵打杀声。 显然是那边的贼人跟家中的其他人已经碰头了，如今正在交锋。 黎嘉妍也眉头紧锁，毕竟在这院子里手无缚鸡之人可不止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好歹还占了年轻这一项，想到另外一边，有自家父亲和董伯父这样年纪大的人，黎嘉妍心中更是紧张。 这三白城的治安也太不好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无论是想派人去知会城主府，还是请救兵，都已经不现实了。 “快点行动！” 两个黑衣人见此情况，也知道他们的动静是彻底暴露了。 隔壁院子已经闹了起来，这边难保不久就能听见动静，他们打算先下手为强。 黎嘉妍还不明白两人要做什么，黎嘉肃急忙将黎嘉妍拽着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下一秒，那两个贼人合力挥砍手中的大刀，便将面前的木门直接砍倒了！ 木门倒地的声音刺耳又突兀，黎嘉妍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董连率先抄起木棍，抵挡住了那两名贼人挥来的大刀。 黎嘉妍见此情况也将自己手中能够抓到的一切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疯狂地往那两人身上投掷。 “给我滚出去，滚啊！” 既然身处险境忍不住想要尖叫，黎嘉妍就转换恐惧为怒气，一边抄起所有东西往对面两个人身上砸，一边大声怒吼。 不得不说，黎嘉妍此时卯足了劲儿地愤怒大叫好像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 那两名贼人手中明明是有大刀，有武器，占了上风的，此时被黎嘉妍吼得一愣。 黎嘉妍手中的茶壶和茶杯，果然精准地直接砸到了两人头上。 董连见状更是拿着手中的木棍横扫，不仅抵挡住了对方的大刀，还打中了一个人的腰腹。 让那那人踉跄之后，连连退了数步。 “小妍你快走，从窗户走！这里不安全，我跟董连掩护你！” 黎嘉肃也抄起了一旁的木凳抵抗，还急忙转头低声指挥黎嘉妍离开。 黎嘉妍此时哪里还能走？ 不说自己即便跳窗离开了，房间一个外也很有可能会遇到其他前来支援的贼人，并不安全。 而且自己怎么可能会留黎嘉肃跟董连独自抵抗？ 他们甚至连一件称手的可以反击的武器都没有，如今只是这个气势跟愤怒上头，堪堪抵挡得住而已。 自己要是真的走了，稍有不测，两个人必然是会深受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的！ 想到这里，黎嘉妍一咬牙迅速在房间内搜寻自己的药箱。 昨天晚上睡的时候并不安稳，所以黎嘉妍今天醒来的时候头也很疼，刚刚又因为太过紧张，黎嘉妍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药箱在何处。 此时黎嘉妍咬紧牙关，逼迫自己镇定，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放在床尾木桌上的药箱。 她连忙朝自己的药箱走去，那几人以为黎嘉妍真的要跳窗逃走，手中大刀疯狂挥舞，逼退了董连，还将他手中的木棍砍成了两半。 “抓住那个小娘子，别让她跑了！” 来人气势汹汹，一脚踹开了黎嘉肃之后，就上前合力要对黎嘉妍动手。 黎嘉妍此时已经打开了药箱，慌张之中随意摸出了一瓶药粉。 确认是自己之前所炼制的，虽然已经忘了功效，但如今也只能打开瓶子，不管不顾地朝面前两人身上疯狂泼洒。 黎嘉肃倒地之后，又急忙扶着桌子试图站起来。 董连手中的木棍已经断了，只好直接搬起凳子砸倒了一个贼人，可另一个转瞬间已经来到了黎嘉妍面前！ 不过面对黎嘉妍突然泼洒的药粉，这人行动太快反而是一时间没有刹住躲开。 药粉撒到了他的手上和眼睛处，顿时只觉得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目不能视。 “你这个小蹄子做了什么？我的眼睛！” 来人先是痛苦地嘶吼了一声，随即不等黎嘉妍开口，他就已经发疯似的挥舞着大刀。 反正黎嘉妍所在的位置他已经看清楚了，即便现在眼睛看不见东西，他也能够凭借刚刚的记忆，准备砍伤黎嘉妍。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耳畔传来一道羽箭破空之声，黎嘉妍手中的药粉也撒完了，急忙将空药瓶扔了出去，顺势还闭紧了眼睛。 只不过下一秒，应声倒地的，却是刚刚在面前张牙舞爪的男子。 他本就被黎嘉妍撒了药粉，痛得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似的，看不见前方。 而此时他胸口处，如今已经插入了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胸口，如今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 黎嘉妍惊魂未定，睁大了眼睛。 此时彻底天亮了，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用外人操心 即便来人是背光而来，黎嘉妍看不清他的五官，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睛，正紧紧看着自己，眼中好像也只剩下自己。 宋琰昱快步走到黎嘉妍面前后，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随后黎嘉妍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牢牢禁锢住，耳旁传来了温热的气息，是自己所熟悉的声音。 “妍妍不怕，我来了。隔壁院的贼人已经全部拿下，你们院子只进了这两个贼人，你不必害怕。” 突然听到宋琰昱这熟悉的声音，黎嘉妍不知为何感觉到鼻尖一酸，眼眶发热。 只能急忙将头埋在宋琰昱的怀里，以掩饰自己此时差点想哭鼻子的窘迫模样。 宋琰昱并没有接着询问黎嘉妍，一只手紧紧搂住黎嘉妍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却好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抚着黎嘉妍的脊背。 宋琰昱身后自然还跟着他其他的手下，手下迅速上前将另外一名黑衣人捆个结实，用法子留住了活口，没让他直接服毒自杀。 直到做完了这些，黎嘉妍才从宋琰昱怀中离开，抬头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家兄长有些幽怨的目光。 黎嘉妍看着对方此时狼狈的模样，有些想笑，但是也知道这种场合不应该笑，所以努力忍住了。 “兄长你还好吧？我刚刚听到你好像被打得不轻。” 嘲笑是不能嘲笑了，但是最基本的关心还是需要的。 黎嘉妍上前拉住自家兄长的衣袖，却听黎嘉肃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你这心里还有自家兄长啊！我刚刚为了保护你，可背着贼人狠狠踹了一脚，现在都还觉得腰疼得直不起来。罢了罢了，果然是已经嫁人了，心不在自家人这里咯。” 黎嘉妍知道黎嘉肃这是因为受了伤，又惊魂未定，所以如今故意说话酸里酸气的。 黎嘉妍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他也没再乱说。 而屋中的另外一人唐连，自从宋琰昱到来之后，却是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黎嘉妍又走了过来，他才紧张地上下打量了黎嘉妍几眼。 “你没受伤就好，刚刚你给他们撒的是什么药？” 唐连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观察到自己朝黑衣人撒药了，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是个很细心的人。 “痒痒药，我自制的。这东西必须要直接接触到皮肤才有用，那黑衣人包裹太严实，本来对他也是没用的。可奈何他离我太近了，所以药粉基本都已经撒在了他的眼睛里，他才会顿时刺痛难耐，目不能视。” 听黎嘉妍说完这话，唐连的表情也露出了欣赏之意。 随即他还想拉着黎嘉妍问一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却见宋琰昱突然走过来，大手将黎嘉妍往后拽了几步，强势地挡在了黎嘉妍面前。 “兄长如今既已受伤了，还是快些下去让军医看看吧。我带来的人就在隔壁院子，如今府上已经完全安全了，兄长不用担心。” 听到宋琰昱这样跟自己说话，黎嘉肃显然还是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急忙点头称是离开了。 这宋琰昱是在下逐客令，他当然听得懂。 走之前，黎嘉肃还给唐连一个眼神。 偏偏唐连此时看不到，只有些固执地平静跟宋琰昱对视。 “还有这位唐家兄弟？我自己的夫人，如今自然会自己护好。今夜唐家兄弟想来也受到了惊吓，我便不送了。” 黎嘉妍是万万没有想到，宋琰昱对唐连说话会这般不客气。 原以为其中有误会，她还想起是什么，但此时宋琰昱像一座山一样挡在自己面前。 并且他一只手还死死拽着自己，让自己没有办法上前，黎嘉妍就算想说什么，也看不见唐连的脸，索性就没有说了。 无声的对峙只持续了一会儿，唐连收回了目光，即便看不见黎嘉妍，但她临走之前还是又交代了黎嘉妍几句。 “我去看看家父，嘉妍你好生歇息。若有什么事情，可随时来寻我。” 唐连偏偏最气人，走之前还故意这么说了一句。 宋琰昱已经说过了，自己的夫人不劳烦外人操心，他此时这么说，就是显然在反驳宋琰昱刚刚的那句话。 直到唐连离开之后，宋琰昱才松开了紧拽着黎嘉妍的手。 宋琰昱刚刚双手似钳子一般，黎嘉妍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恐怕都被他捏青了，有些抱怨地瞪了他一眼。 “夫人还没有给我介绍介绍，刚刚那人是谁？” 宋琰昱只是故意装傻，他这几天都会派人来询问黎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唐连是谁？ 但如今看着对方在意的表情，黎嘉妍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宋琰昱此时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正在护食，她也只好乖乖回答。 “听父亲说，那是董家的独子，董伯父跟我父亲之前本是同僚，两人走得极近，所以也是一道被人陷害落难，一道来到三白城的。” 其实一说唐连的父亲，宋琰昱就大概猜到了对方是什么人。 如今这么问，不是真要黎嘉妍给自己一个答案，是要看看黎嘉妍跟这唐连平日里的关系到底好到哪一步。 直到黎嘉妍这么回答，宋琰昱紧盯着黎嘉妍的眼神依然没有动摇。 这眼神让黎嘉妍有些不太习惯，所以一直都在躲闪，而宋琰昱却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黎嘉妍。 “果真如此？可是为夫总觉得，他好像对你有些过于关心了。我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本将军自己的夫人不劳他人操心，他莫非是自小患有耳疾，听不清别人说话？” 黎嘉妍还是头一次听到宋琰昱骂人不带脏话的。 心中无力吐槽，不过表面上，她也只能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 “董连自然不会有什么恶疾的，至少我没有听说过。可能刚刚是因为将军表现得太凶了，吓到了人家？” 黎嘉妍这答案，宋琰昱似乎还挺满意的。 她说完之后，宋琰昱脸上总算表情有些松动。有了一个类似于在笑的表情。 “呵，一个大男人，要是被本将军刚刚几句话就吓到了，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更何况，难道夫人真的觉得我凶吗？” 宋琰昱这么说的时候，已经用手指挑起了黎嘉妍的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张家令牌 光线还略显昏暗的房中，黎嘉妍抬头看着宋琰昱的侧脸，心中一软，倒也懒得与他争执了。 “行啦，总之今日若不是我兄长跟唐连及时来寻我，保护我，我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将军了。将军也就不要跟他们置气，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其实他们早就成了我们黎家的亲人。” 既然只是亲人，不是其他容易让宋琰昱戒备的身份，宋琰昱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黎嘉妍这话，明显就是向着那唐连的，还是让宋琰昱有些不高兴，故意绷着一张脸，攥紧了黎嘉妍的手。 “总之今日的事情实属意外，之后我会保护好你。现在我们先去看一下岳丈和其他人有没有受伤的。” 既然宋琰昱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黎嘉妍也就不说他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黎嘉妍倒没觉得宋琰昱一定对自己情根深重，但是她看得出来宋琰昱就像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猫科动物一样。 不仅护食还需要顺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抢夺自己的食物。 不过让黎嘉妍还比较庆幸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至少宋琰昱护食的对象，好像从来都不包括自己。 天已经大亮了，昨日黎家远中传出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左邻右舍。 宋琰昱先命自己的亲兵把守住院子，以防有人借着凑热闹来打探消息。 此时黎家小院中住的所有人一共二十多人，全部都在前厅。 大家此时都忧心忡忡，加之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家里还死了两个家丁，气氛自然是有些沉重的。 “岳丈大人，这是我手下昨夜在后院中发现的令牌，想来是那几名漏网之鱼逃走之时不慎掉落的。” 宋琰昱突然从自己亲卫手中接过了一个损坏了一角的令牌，递给了黎若海。 黎若海接过令牌之后，皱着眉头前后都看了看。 如今不难看出，这令牌中间有一个刻意用花样字体雕的一个类似于张字的图案。 “张，哪个张家？” 董连之父董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他倒是没有黎若海沉得住气，忍不住突然开口就这么说了一句。 黎嘉妍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令牌居然是张家的令牌。 但是仅凭她有限的认知，和之前原主有限的记忆，黎嘉妍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黎家的仇人里哪一位是姓张的。 “没错，虽然如今仅凭一枚令牌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但至少可以先从这枚令牌下手。我之后会吩咐下去，让我的人在京城中暗访，看看张姓人家的令牌是否有这种样式的。” 黎若海点了点头，跟董严查看完令牌之后，还是将他又还给了宋琰昱。 “这件事情老夫并不擅长，所以恐怕还要麻烦宋将军了。只是说来也巧，昨夜若不是有将军的人及时支援，家中死伤恐怕就不止两人这么简单。” 黎若海这话都说到这里，看样子还想向宋琰昱道谢。 宋琰昱却是立刻抱拳朝黎若海行了一礼，还推后了半步，足以见得对黎若海的尊敬。 “岳丈不必如此，我既已娶了妍妍，妍妍是我的夫人，而岳丈以及其他黎家中人，自然也是我的亲人。如今亲人有难，我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前来支援，若是可以的话，昨夜我本应该再早到半个时辰。” 宋琰昱说完这话，深深地看了黎嘉妍一眼。 虽然黎嘉妍并没有受伤，但如今只要一桂想起来，宋琰昱还是有些后怕。 若是黎嘉妍真的受伤了，他必然会十分自责。 黎若海看着宋琰昱如此在意黎嘉妍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故意捋了捋胡子轻咳了一声，继续他们两个刚刚的话。 “只是如今老夫不懂的是，将军为何会及时出现？毕竟事出突然，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派人特地去给将军报信。” 黎若海这个问题黎嘉妍回答呀，虽然这段时间宋琰昱太忙了，没有跟自己联系，但是黎嘉妍知道以宋琰昱的脾气，必然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虽说是保护，但是在自己并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那人的作用就基本等同于盯梢了。 宋琰昱这样的做法，黎嘉妍已经习惯，自然不会再去跟他争执合不合理。 可是对于其他住在院子里的人来说，知道宋琰昱时时刻刻都派人监视着他们，换做是谁心里恐怕都不会好受。 果然，宋琰昱先是一顿，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解释。 黎嘉妍急忙站到宋琰昱身边去，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父亲，将军这段时间的确是很忙，但是他担心我的安危，所以给我留了侍卫。只是我之前觉得，若是我走到哪里都将侍卫带在身边，必定会让家中人感觉到不自在，所以便让他们候在了院外。想来是应该恰好碰上了有贼人来袭，所以他们才及时去搬了救兵吧。” 没想到黎嘉妍即便没有跟自己通气，如今将情况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宋琰昱看向黎嘉妍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笑意。 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宋琰昱又跟黎若海聊了一会儿，从黎若海这里得知，他有几个怀疑对象，十有八九都跟京中的贵人脱不了干系。 毕竟他们只是被流放到了三白城，如今还留着性命。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可以回京城的一天。 之前那些故意栽赃陷害黎家的人，必然是最担心黎若海还有官复原职的那一天，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众人讨论了一堆，如今除了将事情交由宋琰昱去查，暂时也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因为大半夜就起来防贼，所以大多数人都身心疲惫。 宋琰昱有没有打算继续留下来，他也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只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待将军府修缮好之后，所有人便都住到将军府中去吧。” 黎嘉妍一路送着宋琰昱出去，宋琰昱也就说了一路。 听到他这么说，黎嘉妍其实还有些犹豫。 只不过宋琰昱并没有给黎嘉妍拒绝的机会，而是突然站在原地，伸手握住了黎嘉妍的手，让黎嘉妍看向自己。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宴请四方 “你也看到了，如今这三白城并不安稳，若是不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是在担心你会受伤。更何况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如今作为黎家的女婿，我理应照顾好夫人的娘家人。” 宋琰昱轻声说着，此时看向黎嘉妍的眼神，有些过于深情了。 感觉到他手心中的温度，黎嘉妍本来是想抽出手的，最后鬼使神差的，并没有动。 “好吧，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跟我父亲还有兄长商议。只是你今天究竟为何回来？你之前并没有回答我爹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直到黎嘉妍这么问了，宋琰昱才一五一十地回答。 之前他派来打探黎嘉妍消息的人，本来正打算回去复命，在黎家院落周围却发现了一些行迹鬼鬼祟祟的人。 他将这点记在了心上，快马加鞭赶回了军营禀报。 宋琰昱才听闻此事自然是坐不住的，立刻就带上自己的亲卫出发了。 幸好距离也不算是很远，宋琰昱才赶得上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 黎嘉妍知道自从认识宋琰昱以来，只要是宋琰昱一本正经跟自己说的话，就从未骗过自己。 所以这次的事情，她当然也是完全相信宋琰昱的。 如今只需要做一件事情，等待着将军府修缮好，选个合适的吉日乔迁，顺便宴请一下这三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可还有一个将军府夫人的身份在。 在京城里做的那些琐事，如今来到了三白城，没想到还是一件不少，想想就让黎嘉妍觉得腰酸背痛。 但她如今好像的确找不着理由拒绝。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黎嘉妍现在自然也找不到第二个除了将军府之外更好的落脚点了。 既然已经和宋琰昱的意见达成了统一，黎嘉妍便也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情。 黎若海刚开始看上去也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黎嘉妍跟黎嘉肃的努力劝说之下，黎若海只好点头同意了下来。 既然举家都要搬进将军府，对于将军府如今修缮的情况，黎嘉妍也变得上心了起来。 只要一有时间，她就直接会去府里督促匠人。 其实静下心来，连黎嘉妍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在这三白城中要待的时间不会太长，自己何必对将军府这么上心？ 她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原本黎家的亲人，帮他们解决如今的一些困境而已。 再加之这里离西羌极近，若是有机会的话，黎嘉妍倒是还真想亲眼去看一看那西羌的巫族人，去见识见识他们的蛊术，是否和自己从小到大所学的一样。 只是这些事情，黎嘉妍自然也就没有告诉宋琰昱了。 转眼就到了将军府修缮完毕开府的日子，短短几日时间将军府便焕然一新。 一众仆人将府内上下打点的井井有条，宋琰昱还特意找了一个看上去沉稳能干的新管家。 白管家是这三白城里的老人了，极善人情世故。 在开府之前，他就已经拟定好了宴请名单，名单上都是三白城中如今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看着白管家如此用心，黎嘉妍倒没多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宴会名单之后，便吩咐白管家及时将帖子送到了各家去。 之前宋琰昱的虎贲军进城的时候，即便没有办法完全不弄出动静，但是比起大张旗鼓那还差得远很多。 三白城里的百姓也很奇怪，既然这宋将军已经来了，为何一直没有在大家伙面前露面？ 而这一次将军府开府，并宴请四方，无疑就是告诉这三白城甚至是西地的所有人，宋琰昱已经来了，带着他的虎贲军，如今就在三白城中。 这样一来，除了府上原本就宴请的宾客之外，其余三白城的老百姓们也很好奇。 即便他们没有帖子，没有办法进将军府，大多数人还是伸长了脖子，在将军府门口好奇地往里面打量。 “夫人这三白城里的人好没有规矩，这要是在京城宋府，家门口围了这么多闲杂人等，官差早就来将他们打发走了” 绵绵跟在黎嘉妍身边来来回回也忙了好半日时间了，看见门口如此景象，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黎嘉妍听到她这话，抬头看了看却是莞尔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也知道那之前是在京城。如今这里是三白城，只不过是个边陲小城，哪里能跟京师比？更何况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京城里的贵人太多，大家都怕无意间冲撞到了惹不起的人，所以都显得比较拘谨刻板。” 似乎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回答，绵绵有些不太理解。 一旁的青芜却轻笑了一声，上前来点了点头。 “小姐说得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三白城毕竟是边城，民风淳朴。而且我瞧着他们也只不过是想要凑个热闹，瞧一瞧传说中的宋将军和将军夫人长什么样，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黎嘉妍跟青芜想到一块去了，绵绵自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见绵绵似乎有些不服气，黎嘉妍还故意给绵绵下达了一个任务。 让她带着铜钱去门口，给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发一发，就当是沾沾喜气了。 倒不是黎嘉妍故意要显摆，在京城便有这样的习俗。 虽然不知这三白城中是否也一样，但是大家都看了好半天热闹了，黎嘉妍也不能让他们白来。 参宴的宾客大多数黎嘉妍都是不知道的，毕竟她来了这三白城这么多天，也只是出入城主府比较频繁。 好在此时她才一回头，总算是瞧见了熟悉的人。 只见三白城的城主唐千山，今日打扮得十分郑重，容光焕发地快步走了进来，后面便是他的一双儿女。 宋琰昱原本被另外一名老先生拉着说话的，看到唐千山来了之后，自然也来到黎嘉妍身边，一道跟他迎接城主一家人。 让黎嘉妍比较惊讶的是，这一次沈雪瑶并没有在跟着城主一家。 黎嘉妍还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确定来的只是这三人之后，黎嘉妍心中其实也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很想在今天这种日子跟沈雪瑶发生争执。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结果 宋琰昱当然意识到了黎嘉妍在干什么，他自然地握着黎嘉妍的手背。 没太用力，黎嘉妍还是回过神来朝他微微一笑。 “距离宴席开始还有一会儿，大家随我一道进去坐会儿吧。” 寒暄完之后，黎嘉妍其实也有自己想要问的事情。 才听她这么开口，唐千山等人也同意了下来。 宋琰昱让管家先招待着，陪同黎嘉妍一道带着唐家人先来到了前厅。 如今这里只有他们几人，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在，说话自然也就不用再弯弯绕绕。 黎嘉妍率先开口，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当日的结果。 她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打探过。 才听他这么一问，唐夏筠神情似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随后还是唐千山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起了结果。 “我今日也已经瞧见了程家镖局的人，只是没见到程镖头。其实说起来处理得也很简单，人证物证俱全，我只不过是把将军夫人交与老夫的那些证据，一并送到了他镖局去，那程镖头第二日便立刻上门致歉了。” 随后在唐墨谨的补充里，黎嘉妍才总算知道了那件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 刚开始程玥还不想承认，毕竟她也是被程镖头捧在手心间长大的大小姐，事情败露之后，她自是不愿意认。 至于那程镖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小动作，黎嘉妍也抱怀疑态度。 总之事情败露之后，程镖头跟唐千山说的是自己很是抱歉，也十分愧对城主一家人。 “如今程玥已经随她的母亲离开三白城了，说是要回他外祖家住一段时间。至于岑哥儿，他的病也好了，徐院长说他今年还要参加春试，所以这几日便不宜出门了。” 听完唐千山最后说的这一句，黎嘉妍回过神来也跟着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毕竟还真没闹出人命，总不可能真的让程玥赔命。 事已至此，黎嘉妍总算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操心。 一直低着头的唐夏筠总算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黎嘉妍，眼神有些许朦胧，似乎还带着些泪光。 “谢谢你嘉妍姐，这次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哥哥恐怕就要有危险了。为了祝贺你们乔迁新府，我今日特意给你带了几件礼物，都是我亲自挑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唐夏筠说完之后，身后的丫鬟便连忙成上了几个礼盒。 黎嘉妍一看，里面好多都是她亲自绣的绣品，足以见其用心。 其实黎嘉妍并不是一定要咄咄逼人地追问一个结果，如今连唐家人都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了，黎嘉妍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当然不会，这刺绣一看就很不错。反观我，若是让我也安安静静地绣一堆这种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黎嘉妍故意这么说了一句，活跃了下气氛。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黎嘉妍也轻轻揭过，不再去聊这件事。 原本以为今日虽累些，但总算还是值得开心的。 直到众人都已经入席准备开宴的时候，管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看样子是突然有了什么突发情况。 白管家在宋琰昱耳旁说了些什么，黎嘉妍看到宋琰昱的表情突然一变。 “怎么了吗，是还有谁没有来？” 黎嘉妍就坐在宋琰昱身边，所以刚刚白管家跟宋琰昱说话的时候，黎嘉妍也听到了一些。 似乎说的是哪位宾客来了。 看着宋琰昱这样的表情和反应，黎嘉妍又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宋琰昱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给了黎嘉妍一个安抚的眼神，先站起了身。 “的确是还有一名贵客，我没想到他会来。夫人先招待各位宾客入席吧，我去去就来。” 宋琰昱突然会选择离席亲自去迎接，这让黎嘉妍有些奇怪。 但是自己也不可能跟宋琰昱一样，扔下这满座的宾客直接走掉，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即便心中很是疑惑，但黎嘉妍也只能表面带笑，招呼着众人入席。 不过如今她的第六感很准。 宋琰昱迟迟未归，黎嘉妍的心便一直悬着。 直到宋琰昱再次走进来的时候，黎嘉妍看到了她身后进来的人，心中顿时也咯噔一声。 原因无他，如今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看上去五官还有几分相似，又是一老一少，应该是父女关系。 那个男的黎嘉妍之前并没有见过，但是那个女子黎嘉妍却算不上陌生，来的正是之前自己以为今日不会再出现的沈雪瑶。 既然都已经认出了沈雪瑶，那和她一起前来的中年男子是何身份，黎嘉妍就不用说了。 黎嘉妍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沈雪瑶就刻意扬起下巴，十分不屑地朝黎嘉妍冷哼的一声，是十足的挑衅模样。 在座的众人顿时小声议论纷纷。 毕竟三白城离出云城还有一段距离，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安定侯。 这父女两人身上身穿锦绣罗段，一看身份就是非富即贵。 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黎嘉妍心中虽有些不悦，但总不能无动于衷，等着沈雪瑶走近之后刻意挑衅出言侮辱自己。 她反倒是沉住气，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走到宋琰昱身边，没等宋琰昱开口介绍，就率先朝中年男子行礼。 “想来这位便是侯爷了吧？没想到今日乔迁新府，侯爷也会赏脸前来，倒是我们将军府的荣幸了。” 黎嘉妍既没有放低身段，也没有失了礼数。才听她这么说，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好几个举起酒杯也想上前攀谈，却见老侯也只是爽朗一笑，伸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 “琰昱啊，刚刚我还以为你是在夸夸其谈，如今一见才知道你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你这夫人娶得不错，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识大体的。” 比起沈雪瑶对于黎嘉妍的敌意，破天荒的，安定侯倒是对黎嘉妍非常慈祥。 如今看着黎嘉妍不卑不亢的模样，似乎还很是欣赏。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你想做小 听到安定侯这么说，沈雪瑶又冷哼了一声。 不过无论是安定侯，还是黎嘉妍亦或是宋琰昱，大家都直接无视了她。 倒让沈雪瑶有气没处撒，只能堵在心间，没有找到机会为难黎嘉妍。 虽有了这个插曲，但众人来将军府毕竟都是来道喜的，没有人多其他。 所以黎嘉妍跟宋琰昱连忙给老侯爷让出了主谓众人入席之后，气氛也更加活跃了起来，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早在宋琰昱才提出，要让黎嘉妍一家都搬进将军府的时候，黎嘉妍就特地去找黎若海还有董严谈过了。 在黎嘉妍看来，董家人毕竟是陪着自己父兄以及家里的其他人，一路来到三白城的。 他们一路相互扶持，早就成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如果要让黎家搬去将军府，黎嘉妍之前便跟宋琰昱说过了，他想让董家人一起搬来。 宋琰昱虽然不喜欢董家那小子，但是对于黎嘉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却无法拒绝。 他知道黎嘉妍的良苦用心，于情于理，宋琰昱也没有拒绝。 可董家人却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比起找一个富贵堂皇的住处，他们倒是寻到了另外的事情要做。 便是之前黎若海提过的，他想与董严一起在三白城，合开一间小书院的事情。 这三白城本就是小城，城中只有一间学院。 听说书院里也都只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其他人若想求学，要么便是家境殷实一些请私塾的，要么便是偷偷在学。 徐岑之父之前创办的白鹿书院，如今也并不在三白城中，而是在三白城和出云城之间，故意隐藏在深山之中。 黎嘉妍当然没有办法阻止两位长辈的想法，再三劝说之后，董家父子还是打算住在书院之中，黎嘉妍也就放弃了。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在京城中黎嘉妍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的。 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黎嘉妍就已经将将军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比如今日的这一场开府宴，黎嘉妍也办得非常好，自然引来了所有人的称赞。 但是宴席间的人再怎么夸赞黎嘉妍，沈雪瑶心中都只是冷笑不断，全程都十分有敌意地打量黎嘉妍。 黎嘉妍完全懒得搭理她。 唐夏筠也看出了沈雪瑶对黎嘉妍的敌意，席间好几次唐夏筠都刻意岔开了话题，想要跟沈雪瑶聊其他。 可沈雪瑶只是敷衍地应和几句，没过多久，又会将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放在黎嘉妍身上。 黎嘉妍觉得奇了怪了，如果说沈雪瑶真的十分喜欢宋琰昱的话，那她的眼睛应该一刻都不离黏着宋琰昱才对。 这人怎么好端端的不看宋琰昱，非要来看着自己呢？简直就像一只斗鸡一样！ 心中本就窝着火，奈何如今宾客满座，黎嘉妍甚至连表情都不能有所体现，全程都只带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宴席结束，黎嘉妍亲自起身送走一众宾客，回过神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如今还留在将军府上的，都是他们极亲近的人了，黎嘉妍倒也不用再继续端着那过分端庄的笑容。 才见黎嘉妍揉了揉脸，松了口气，沈雪瑶就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来。 憋了一整天，果然也把她憋坏了，才一开口的时候就火药味十足。 “我一看你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就觉得恶心！怎么，现在倒是装不下去了，原来你也知道一直假笑着会累啊？” 这女子是真的很讨厌。 黎嘉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就一阵一阵的往上窜。 一旁的阿锦察觉到了什么，正打算替黎嘉妍出头，黎嘉妍却是大手一挥将她挡在了身后，直面沈雪瑶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警告你，如今侯爷跟我家将军正在书房议事。如果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打扰他们两人，想来回去后侯爷也必定会罚你的。” 黎嘉妍是因为不想跟沈雪瑶纠缠，所以才抬出了他父亲。 没想到沈雪瑶只是毫不在意地冷哼的一声，神情十分倨傲盯着黎嘉妍冷笑。 “难道你以为我父亲会站在你这边？若他真的站在你这边，今日便不会带着我出席！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嚣张，即便你现在已经嫁给了宋琰昱，但是人生漫漫，还有好几十年的路要走，你怎么就能保证你能笑到最后？”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黎嘉妍顿时目瞪口呆。 她知道沈雪瑶可能心悦宋琰昱，但从未想到沈雪瑶会这么的嚣张。 黎嘉妍随即故意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用根本不小的语气夸张地询问。 “听郡主这意思是甘愿做小了？只是我的将军府太小，还真没有收拾出姨娘可以住的院子。如今空着的也只有下人的房间了，总不可能让郡主进来做通房吧？” 黎嘉妍本是不想羞辱沈雪瑶的，加之自己跟宋琰昱如今的关系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黎嘉妍已经很克制地不去议论宋琰昱跟沈雪瑶之间的事情了。 可这沈雪瑶实在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演挑衅。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一直都对自己冷嘲热讽，黎嘉妍若是再忍下去，自己恐怕都要变成缩头乌龟了。 本来想帮黎嘉妍出头的阿锦，听到黎嘉妍这话都愣住了。 自家夫人何时变得如此奔放？ 不过这话说的好啊，阿锦回过神来，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还被黎嘉妍怼得愣神的沈雪瑶，听到黎嘉妍这话之后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二话不说，她又突然从他腰间抽出了马鞭，作势就要朝黎嘉妍身上挥来。 “你又在胡闹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带着绝对的威严。 沈雪瑶手中的力道泄了一半。 加之阿锦连忙将黎嘉妍拉到了另外一边，那马鞭倒是没有伤到黎嘉妍，如今蔫蔫地从半空中垂落下来，正如同此时的沈雪瑶一样。 她没了刚刚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反倒是在看到自己父侯的第一秒，就一脸憋屈地闭紧了嘴巴，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没再跟黎嘉妍叫嚣。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自忙碌 宋琰昱此时也快步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将黎嘉妍挡在身后。 他并没有去看沈雪瑶，而是又面向了老侯爷。 “侯爷，今日时辰已已经不早了，要不就歇在府上吧？虽然府上才刚刚收拾好，各方面必然不如侯府。但也总好过更深露重的，还要让您赶路。” 宋琰昱对待安定侯的态度，是十足时的尊重的。 黎嘉妍看在眼中自然也明白，所以她才不会像沈雪瑶一样，蠢到在安定候跟宋琰昱面前还要故意寻自己的麻烦。 老侯爷如今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雪瑶一眼，随后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神情依然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我之前每每来这三白城中，也是住在城主府上的。唐老弟也已经习惯了我的叨扰，如今还是回他那里去吧。若是再留下来，我老夫恐怕都快管不住这个皮猴了。” 既然老侯爷要用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轻轻揭过了今日的事情，黎嘉妍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再深究。 黎嘉妍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是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如果她非要跟沈雪瑶争个对错的话，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上风。 而且不论宋琰昱帮自己或是不帮自己，结果好像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直到送走了老侯爷和沈雪瑶，府上所有的客人才算是走得干净。 黎嘉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脊背都不如白日里那般挺拔，整个人顿时变得很颓然。 宋琰昱忍俊不禁似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直接揽过了黎嘉妍的肩头，让对方可以直接靠在自己身上，卸了一半的力道也轻松一些。 “今日真是辛苦夫人了，而且也让夫人受了委屈。待之后夫人若想要什么补偿，直接与我说便是。” 黎嘉妍心中本来就不高兴，听完宋琰昱这话，她不仅没有得到安慰，仿佛更不高兴了。 她故意瞪了宋琰昱一眼，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将军何必与我在这里唱大戏呢？那沈雪瑶对我为何会有十足的成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当着老侯爷的面，我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不过奉劝将军，还是趁早处理好你这些桃花债吧。” 黎嘉妍如今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情有多么的不高兴。 这也是认识宋琰昱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在宋琰昱面前完完全全的情绪外露，不带任何的掩饰。 她身后跟着的三个小丫鬟，全部都看懵了，也包括此时满眼含笑的宋琰昱。 黎嘉妍说完这句话，就气鼓鼓地离开了，只留下几人在风中凌乱。 三个小丫鬟回过神来，急忙赶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而宋琰昱身边顿时也只剩下了林飞白。 “这……” 林飞白欲言又止。 他印象里的将军夫人是个极聪明且性格好的女子，还从未想到过，原来夫人也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同样想不通的，本来应该还有宋琰昱。 但是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回过神来，表情好像比刚刚还要高兴。 “你说，我夫人这是吃醋了？” 宋琰昱没头没脑的突然这么问了一句，让如今的单身汉林飞白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将军别问我啊，我怎会知晓……” 林飞白显然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宋琰昱回过神来笑得更加高兴了。 “对啊，我问你个单身汉做什么。” 林飞白一脸无奈，但又不好发作。 他如今实在想不通，夫人都已经气成那样了，为何自大将军还这么高兴？ 想来两个人都是怪脾气吧。 黎嘉妍实在是累得不行，所以回屋之后迅速收拾一番便直接歇下了。 等到宋琰昱再回房的时候，发现黎嘉妍早就已经在床上睡得安稳。 这对于宋琰昱来说，十足是有些久违。 思绪似乎飘到了几个月前，他们还在京城的日子。 想来今日黎嘉妍必然是累极了，不然之前睡相十足不好的人，今日也不会乖巧得像是个婴孩般，窝在被子里睡得安稳。 这一幕让宋琰昱看得心中一软，便也躺在黎嘉妍身边，轻轻搂着她一起入睡。 黎嘉妍是不知道宋琰昱昨夜跟自己歇在一起的。 因为等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直到懵懵懂懂地起身，穿戴好之后独自一人用早膳，黎嘉妍才从绵绵那里得知，宋琰昱昨夜居然跟自己歇在了一起。 “什么？” 黎嘉妍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绵绵却是歪着脑袋，同样一脸懵懂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今早将军是从夫人房里离开的。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醒夫人，夫人难道不知道吗？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在他们其他人的眼中看来，黎嘉妍跟宋琰昱本就是夫妻。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都是住在一起的，又来到了三白城的将军府，理应还住在一起。 只有黎嘉妍表现出有些许的不自然。 至少他们在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是分房睡，在黎家的时候同样如此。 又或者说在黎家的时候，黎嘉妍住在黎家，宋琰昱住在军营里，他们也是互相不打扰的。 但如今千万语堵在喉咙，黎嘉妍却只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 低声重复了几句，黎嘉妍吃饱喝足之后便想去找自己的父亲。 却被得知如今黎家人基本都出去了。 黎嘉妍也没想到，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之后，自己突然就变成了最闲的那一个。 只是自己要真找事情干的话，当然也可以完全没有闲下来的时间，比如可以继续捯饬自己的蛊虫。 一段时间没见，绵绵倒是极有悟性，将黎嘉妍留下来的那些蛊虫养的白白胖胖。 一路上他们路途奔波，黎嘉妍都担心好多蛊虫没有办法活到三白城。 如今却见它们被养得很好，黎嘉妍顿时来了兴趣。 她一面让管家在城中帮自己搜罗各式各样的珍惜药材，一面又按照自己的方法，炼制更多的蛊虫，每日在后院里忙得不可开交。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财之道 其实黎嘉妍也是有私心的。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她知道这蛊虫无论是在互市上，还是在其他地方都能卖出高价。 若是从西羌流转到大盛的蛊虫是走私，那自己身在大盛，把蛊虫卖给西羌的人，这就算是做生意了吧？ 想到了这一点，黎嘉妍更是卯足了劲儿，打算在下一次互市之前多做一些蛊虫。 到时候带上自己的蛊虫，去互市一上探一探风头，也许真的会有不菲的收入也不一定。 这段时间宋琰昱一直早出晚归，黎嘉妍倒也习惯了。 宋琰昱在府上待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候也不在府上过夜。 黎嘉妍沉迷于炼制蛊虫，并没有察觉到事情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一夜，宋琰昱是半夜回的将军府。 黎嘉妍睡意朦胧中，总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半梦半醒间，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宋琰昱就躺在自己身边正在看自己，可把黎嘉妍吓得不清。 “你……” 惊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琰昱就已经含笑伸出手来摸了摸黎嘉妍的头。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宋琰昱手心的温热，黎嘉妍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面前也不是什么贼人，而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别怕，我只是回来看看你，接着睡吧。” 宋琰昱刚一开口，声音低沉且有些沙哑。 黎嘉妍却是顿时没了睡意，甚至有些紧张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略显憔悴的男子。 “将军这是好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吧，在军营里竟这么忙吗？” 黎嘉妍就算在怎么迟钝也看出来了，宋琰昱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所以暂时也就不计较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了。 宋琰昱本不想瞒着黎嘉妍什么，但如今有些事即便告诉了黎嘉妍，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他面露皮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心，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也没什么，毕竟如今军营里还有一尊佛，所以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 兴许是因为睡到半夜突然转醒，黎嘉妍现在脑袋有些迟钝。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宋琰昱这说的是谁。 是啊，大半个月没见，黎嘉妍都快忘了，随他们一起来三白城的还有另外一个贵人——二皇子。 二皇子可不比宋琰昱跟黎嘉妍，一来就以真面目示人。 为了能够将二皇子顺利地带到三白城，宋琰昱一开始就让他隐藏身份，让他跟在了新兵营中。 这样做无疑是有些冒险的，但是不仅能够历练二皇子，也能够隐藏他的身份，反而能够更好地保护他。 这件事情在来的路上黎嘉妍就知道了，为了能够配合宋琰昱，黎嘉妍全程也假装不知道，从未有刻意去过问过。 如今才听宋琰昱这么说，黎嘉妍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拽住了宋琰昱的衣袖，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 “该不会是，他怎么了吧？” 即便知道现在将军府中很安全，但黎嘉妍还是不敢直接喊二皇子。 宋琰昱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内疚。 自己好像并没有把自家夫人保护得很好，总是让她担心受怕的。 “自然不会，只是让他多历练历练，对他也有好处。而且也能磨一磨他的性子。” 其实二皇子的脾气，在三位皇子之中已经算很好的了。 但是因为他习惯了隐忍不发，在战场上反而是没了他该有的气场，属于王者的气场。 来到军营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受了很多的磨砺和敲打，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宋琰昱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暂时没什么大事，只是比较累人罢了。夫人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如今时辰还早。” 见宋琰昱不想说，黎嘉妍自然也不好追问，但是自己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一是因为突然感觉到房间有人，把黎嘉妍吓醒了，现在已经没了瞌睡。 二是许久不跟宋琰昱同床而眠，黎嘉妍现在反而有些不自在。 再看着宋琰昱有些憔悴的模样，黎嘉妍反过来，突然强势地将宋琰昱摁到了床上去，不由分说地给他盖好了被子。 “我看现在该好好睡一觉的是你吧。放心，我在这里守着你，我看着时辰喊你就是。” 似乎没想到黎嘉妍会突然这么做，骤然躺到了床上看着黎嘉妍凑近的脸庞，宋琰昱心尖一软，唇角又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 他原本想告诉黎嘉妍，自己真的只是来看她一眼就要走，还有事情要处理。 可是他如今实在没有办法在黎嘉妍此时略显执拗的眼神中说拒绝的话，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其实宋琰昱的确很累，但是在回来之前他也是没什么睡意的。 直到真的躺在了处处都有黎嘉妍气息的床榻上，他心中竟是十分安稳。 安心的睡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黎嘉妍不知何时早已趴在宋琰昱身边沉沉睡去。 宋琰昱不忍心吵醒她，将黎嘉妍又抱回了原本的位置，给他盖好被子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黎嘉妍醒来，宋琰昱果然还是不在的。 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失落的感觉，即便到了后院看蛊虫，黎嘉妍都有些性质缺缺。 绵绵跟阿锦看出了黎嘉妍似乎不高兴，刻意找些她平日里爱听的话说给她听。 绵绵还跟黎嘉妍演示了一下，她跟几只白玉蜘蛛互动的有趣景象，黎嘉妍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直到白管家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绵绵跟阿锦顿时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让黎嘉妍感兴趣的事。 “夫人，之前您吩咐我去办的事情已经办成了！这是互市的通行证，咱们到时候也能去互市上做生意了。” 这的确是好事，黎嘉妍眼中顿时亮起了光。 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为宋琰昱担心，她接过了木片所制的通行证之后，仔细确认了上面所写的信息根管家所说的一致，这才笑了起来。 “不错，有了这好东西，接下来就跟着我一起赚钱去吧！”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书院探望 宋琰昱忙起来又是一年几日的不着家。 黎嘉妍刚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她总午夜梦回，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自己的睡眠质量，都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之差。 每每这个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床榻，黎嘉妍莫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即便闭上眼睛，再怎么强迫自己入睡都很难在睡得着了。 黎嘉妍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近日恐怕还有些太闲，如果足够累的话怎么可能会睡不着觉？ 这样想着，黎嘉妍更是卖力地准备蛊虫，短短几日，她如今手上现有的蛊虫数量就翻了一番， 互市在即，黎嘉妍特地让白管家帮自己去打听了一下，如今这三白城毕竟是边城，不比京城，蛊虫一事说起来没有那么讳莫如深。 所以黎嘉妍有心要打探价格，很快便知道了。 这些蛊虫即便在西羌也是卖得上价格的。 虽然西羌巫族是蛊术大族，但是他们西羌国资源稀缺，学习蛊术是巫族嫡系一派才有的权利，大多人对蛊虫也是可求不可得。 这样一来，蛊虫的价格自然能够卖上高价。 而且黎嘉妍还可以用自己炼制的蛊虫跟西羌人交换他们所炼制的蛊虫。 黎嘉妍一人自然是用不了那么多的蛊虫，但是如果能够让她拿到西羌国巫族人所炼制的蛊虫，便能从中堪破他们所习的蛊术与自己之前学习的是否一样。 也是因为心中有这些念想，黎嘉妍每日忙得腰酸背痛，犹不觉得累。 只是自己一忙起来，甚至连家里人的事情都无暇去管。 等在听说的时候，由黎家人牵头，和董家人一起创办的长白书院，已经开院几日了。 这日，黎嘉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两只手臂都酸得像灌了铅似的。 想来是这几日劳累太过，一闲下来，黎嘉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就有些发呆。 “夫人您快休息一下吧，将军之前还派人来递了话，让夫人仔细照顾好自己。过几日恐怕又要有大雪了。” 绵绵急忙拿着一个大氅给黎嘉妍裹上。 黎嘉妍刚刚是一忙起来就觉得身上发热，所以便是穿不住狐裘大氅的。 如今只不过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的确觉得寒意逼人，裹紧身上的披风之后黎嘉妍起身，心下有了个决定。 “这是在院子里也怪闷的，你们随我去书院看看吧。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之前黎嘉妍不曾留意，如今回想起来，每每跟家人说起他们在筹办书院之事，无论是黎家父兄还是董连，脸上总是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之情。 看来这的确是他们喜欢做的事，黎嘉妍自然也尊重他们。 如今黎嘉妍空有些现代社会的学问，但第一步那一手字便写得漏洞百出。 为了不让曾经最熟悉原主的这些家人发现古怪，黎嘉妍更是尽量避免在他们面前写字，更别说是谈及其他学问了。 所以黎嘉妍想好了，自己就当给大家做个后援支持算了，脑力问题自己帮不上，体力补充自己还是可以负责的。 这般想着，黎嘉妍特意带着阿锦跟青芜在城中转了一圈，买了整整一马车的物资，让绵绵留下来看家，这才往长白书院感。 今日出门的时辰尚早，即便黎嘉妍耽误了一会儿，正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恰好此时准备出门的董连看到了黎嘉妍，他顿时眼前一亮，神采奕奕地上前来迎接。 在黎嘉妍下马车的时候，他还突然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想要搀扶。 黎嘉妍抬起头来朝对方微微一笑，随后刻意避开了董连的手，自己轻巧地跳下了马车。 “这几日府里的庶务也很多，忙来忙去竟忘了书院已经开张了。这些都是我给书院带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 黎嘉妍大手一挥，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那辆，专门用来装东西的木板车。 上面已经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这可不只是一点而已了。 董连脸上笑意更深，连忙点头上前帮着伙计们搬东西，黎嘉妍自顾自地带着阿锦跟青芜率先进了书院。 这还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来长白书院。 才刚一进门，便听到了书声琅琅。 虽然这声音听上去人数并不多，但是整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如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一看便觉得舒服。 很难想象，这是几个大男人做出来的事情，倒是比黎嘉妍做事看上去更加井井有条。 如今已到正午时分，黎嘉妍来了没多久，便到了下学的时候。 没一会儿，黎嘉妍就瞧见了如此一身夫子打扮的黎若海，顿时忍俊不禁。 “不嫌外头日头晒啊，傻站在那笑什么？” 黎若海一愣，也看出了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家女儿，顿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黎嘉妍必然是会来书院的，但是黎嘉妍从未打招呼突然就来了，倒也挺让黎若海惊喜。 黎嘉妍不遗余力地夸赞了黎若海一番。 如今学子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本来她正在跟父兄说着话，却突然听到了门外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黎嘉妍想到自己那一车的货物还有董连还在外面，顿时有些紧张地抬头张望。 却见黎若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有些难看。 “这才刚过去了一日，不会又来了吧，实在是太不守信用了！” 黎嘉肃转头跟黎若海小声说着，好像是刻意不想让黎嘉妍听见一样。 可黎嘉妍此时竖起耳朵，也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儿，急忙拉住了想要出去的黎嘉肃。 “谁，谁又来了？难道是有人特意来寻书院的麻烦，需不需要报官？” 以黎嘉妍如今的身份，无论是去找将军府的人，还是去通知城主府的人，她都是可以做到的。 自然不能放任自家人还被刁民欺负了。 黎若海跟黎嘉肃却是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着要怎么跟黎嘉妍解释。 董连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留在书院帮忙的黎家人。 “黎伯，又是他们北麓书院的人！打头阵的还是那钱夫子，今天他带的人更多了，堵在门口不让那些学子下学。” ------------ 第一百六十章 坦白蛊术 黎嘉妍突然拿出了另外一只小巧的蛊虫，形若蜘蛛，却全身通红。 在对方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之后，那小蛊虫就爬进了钱父子的身子里。 自然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嘉妍却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其他闹事者，一伙人都神情古怪，脸色发白，一时半会儿话都不敢说话了。 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钱夫子突然直起身来，脸上没了刚刚那痛苦的表情，反而是眼若斗鸡，咧开嘴笑得很傻。 甚至不管笑得口水直流，他突然起身又蹦又跳，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跟着钱夫子一道来的，其他人更是吓得不轻，有几个胆子大的想试图上前把钱夫子拉走去见他像疯了一般在原地蹦蹦跳跳，任谁拉都拉不走。 “见鬼了，这大白天的见鬼了！” “是她，是刚刚那个妖女，是她做的！” …… 人群四散奔逃，黎嘉妍只是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随后转过头来伸手招呼过来一个伙计。 “你带着将军府的令牌去北麓书院走一趟，告诉他们的夫子我是什么身份。若是他们之后还想与长白书院作对，那就是与将军府作对。让他们想清楚，再回复我。” 黎嘉妍很少用权势压人。 如今她本可以用自己的蛊虫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今日在场的人太多了，黎嘉妍不想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蛊虫，也不想受累。 既然宋琰昱好几日都不曾归家，府上的一切事宜全由黎嘉妍在管，作为回报，黎嘉妍头一次用宋琰昱的权势压一压这些恶人，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伙计立刻点应下，按照黎嘉妍说的去办了。而那钱夫子原地蹦蹦跳跳，痴笑了大约一刻钟之后，眼神才渐渐变得清明。 随后他看向黎嘉妍的表情，的确跟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黎嘉妍彻底松了一口气。 但是回过神来，她心中顿时也有些紧张。 刚刚是因为在气头上，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像董连一样上去跟他们动手，所以才选择用蛊虫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那钱夫子。 这对黎嘉妍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会不会也跟刚刚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一样，把自己当成什么异类？ 正这般想着，黎嘉妍突然听到声音后有一道浅浅的叹气声。 她回过头来，瞧见的是此时眼神已经变得清醒的董连。 自己刚刚让他闻了一下清神的药，所以他原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倒是镇定许多，也非常清楚自己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只是董连，黎嘉妍回过头来才发现，黎若海跟黎嘉肃也不知何时都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他们看向自己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既没有像那些害怕自己的人一样，把自己当成异类，也没有表现出大快人心。 黎嘉妍反倒是在自己的父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心疼？ “你们，你们都看到了？” 这件事情本就不可能瞒一辈子，黎嘉妍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本也就是为了蛊虫。 又要认亲又要研制自己的蛊虫，这两件事情同时进行，总有一天都会瞒不住的。 但黎嘉妍也没有想到，会用这样的一个方法，十分突兀地让众人看见自己用蛊术的一幕。 虽然自己自认为，这一次的这一只蛊虫还算温和，不那么吓人，但是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必然就不这样觉得了。 “今日院中学子休沐，咱们先进去吧，把门关好。” 随后还是黎若海突然开口，众人才回过神来。 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等到全部人都进到院子里后，院门关上的那一刻，黎嘉妍就知道他们必然不会假装没有看见。 “父亲你放心，那蛊虫不会要了钱夫子的命的，只会让他痴傻一段时间。我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吓吓他的。” 黎嘉妍首先开口。倒也没有遮掩。 听到她说出蛊虫二字明显，能够感觉到院内众人的表情更凝重了几分。 “嘉妍，你为何会……我虽不了解，但是这蛊虫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得了的，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危险了？是谁逼你这么做的吗？” 董连也忧心忡忡，即便他对于曾经的原主并不算熟悉，但是在黎嘉妍父兄的描述中，他也知道曾经的黎嘉妍应该是很普通的大家闺秀。 不应该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是。 其实还是因为跟黎家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他们反倒成了如今黎嘉妍身边，最后知道她会蛊术的人。 原本黎嘉妍都已经习惯了，众人知晓自己的能力，所以也并未想刻意遮掩。 如今又要正经且合理地跟他们解释，反倒是让黎嘉妍有些头疼。 “不是。此事说来话长，虽然刚开始我的确是迫不得已，但如今并没有人逼迫我这么做。而是我的确对那蛊虫感兴趣。” 黎嘉妍在肚子里打了腹稿，犹豫再三之后总算是开口了。 她不能真的告诉面前这些人实情，这些人曾经是原主最熟悉的人。 黎嘉妍即便说错了一句话，他们也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到时候自己就难以收场。 但是也不可能再继续掩饰蛊虫一事了。 而且还要告诉他们，自己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并没有任何人逼迫自己。 随后在黎嘉妍的一番解释里，众人才渐渐明了。 黎嘉妍将这一切的机缘，都推到了自己曾经差点进入教坊司一事，在这过程中，阴差阳错地有人教会自己使用蛊术。 黎嘉妍才发现，自己天生便有天赋可以驾驭蛊虫。 也正因着有这样的特殊才能，所以才能在宋家人去寻新妇人选的时候得到他们的青睐，成功嫁入将军府。 这些话本就半真半假。 如今说出来，却让黎嘉妍觉得有些窘迫。 自认为已经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可是她话说完之后，院内却是静悄悄的，几位长辈看着黎嘉妍半天说不出话来。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京打算 “父亲，兄长，还有其他长辈，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我的确是会蛊术也会驱使蛊虫，但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如何丢人。只不过是安身立命之法，都是为了活下去，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黎嘉妍以为众人不说话，是因为对自己的蛊虫有偏见。 一时间她心中也感觉到了一阵无力。 只是在对上自家父兄的目光时，黎嘉妍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他们如今不说话是因为心情沉重，是因为以为是他们连累了自己，自己才变成这副模样。 “好孩子，都是为父害的你。若没有之前那些事情，你如今也不必变成这副模样，都是为父的错……” 黎若海神情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这话才一出，众人唯有不住地叹息。 一时间整个长白书院中，气氛尤其凝重。 黎嘉妍也感觉得到众人对自己的愧疚，这种愧疚却让黎嘉妍坐立难安。 因为她知道本不应该如此的，会蛊术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蛊族圣女，而不是为了整个家族牺牲才变成这样的。 黎嘉妍之所以找刚刚那一份说辞，也只是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这种感觉让黎嘉妍觉得有些罪恶，只能急忙摇了摇头。 “父亲千万不要这么说，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蛊虫一直护着我，没有让身边的人欺负我。” 黎嘉妍蹲到黎若海身边去，抬起头来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诚如她所说，如今黎嘉妍至少在表面上，的确是他们一众人里过得最好的那一个。 但这并不能让黎若海或黎嘉肃觉得，对黎嘉妍没有任何的亏欠，他们依然在长吁短叹。 黎嘉妍只能急忙转移了话题，试图让他们忘掉这件事。 “不过近日看来，即便有了书院，这三白城也不是久留之地。父亲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也许我们还能再回京城？” 这件事黎嘉妍很久之前就想跟黎若海谈谈了，奈何最近黎若海忙着书院的事情，基本不怎么回王府。 黎嘉妍也在研制自己的蛊虫，父女二人见面的次数太少，更别说能找着可以静下来好好说说体己话的机会。 而借着今日，黎嘉妍觉得这话也没有必要关起门来说了。 在场的众人都有参与这个话题讨论的权利，毕竟他们所有人都是当事人，所有人都有决定权。 黎嘉妍这话才一出，黎若海便皱着眉头，他不知在想什么，董严也捋了捋自己的山羊湖，斟酌着开口。 “嘉妍丫头，你会这么说，想来也是心中有成算的。你如今是什么想法？” 才听董严这么问，黎嘉妍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们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以前在三白城中，连安身立命和解决温饱都是问题，所以恐怕也就没有想过要回京城，甚至官复原职的可能。 而如今黎嘉妍来了，无疑是带着一道希望再次照进了这个尘封的院子里。 众人看到黎嘉妍，便知也许他们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曾经的故乡去，这当然不只是想想而已。 “将军已为我打探过，如今按照大声律法，已在三白城待了一年，服了一年的苦役，你们本就是庶民身份，如果还想回京城，只需要肯花钱够买京城的籍契。到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次回去，回到曾经的家园。” 说到底来，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黎嘉妍都不知道该说大盛这条律法是人性化，还是有些随意了。 不过适用于这条律法的人，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 不是所有被流放的人，花了钱之后都能再回到曾经的家乡。 要的是像黎家这种，身上的案子已了结，也再不能牵涉任何案子，简简单单的，自然就还有这样的一次机会。 这条律法在座的众人又如何会不知道？ 只是如今黎嘉妍话才出口，他们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差了。 关于钱财的难题，董连也不忍看这几位长辈亲自说出口。 他也知道黎嘉妍是无心的，便只好轻声跟黎嘉妍解释。 “的确有这样一条律法，但是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再回去。原因无他，这是一笔巨款，数额之大限制之多，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黎嘉妍当然知道这是一笔巨款，如果不是知道用的钱很多，自己恐怕早就帮他们买回籍契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这几日，黎嘉妍没日没夜地研制蛊虫，本就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既然他们都知道了自己会蛊术，会用蛊虫，这件事情也不必再瞒着他们了。 “我知道，所以如今我已经在筹备了。诸位放心，我并不是要动用将军府上的钱财，而是打算自己做生意，待赚到足够多的钱，便送你们回京城。” 黎嘉妍这话才一说完，众人顿时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黎若海跟黎嘉肃是心疼自家人的，所以如今比起其他人的兴奋，他们更加担忧。 “小妍，这一笔钱的数目不容小觑，哪怕是将军愿意帮忙，恐怕都有心无力，更何况是你自己一个人？你可想好了，其实如今在三白城中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能再连累你了。” 听到黎嘉肃这么说，黎嘉妍心中也一阵酸涩。 本就是一家人，哪有自己在将军府里吃香喝了，把他们留在三白城继续被人为难，被人看不起的？ 更何况在黎嘉妍的记忆中，黎若海本就是好官，两袖清风。 这一次黎家遭难，黎嘉妍一直都觉得肯定另有隐情。 只是自己如今能力有限，也没有办法去查清当年的案子，是否是冤假错案。 比起这个更为费脑力的事情，黎嘉妍现在能做的就是赚更多的钱，先将众人带回京城，带回故土。 而不是留在这三白城。 黎嘉妍算是知道了，三白城不会为了他们一家人而改变。 若是自己之后不在城里了，没有将军府为众人撑腰，情况恐怕只会更差。 随后黎嘉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一己之力劝说了面前的数人。 大家似乎还是不赞同黎嘉妍一人涉险，但是也正因黎嘉妍的话，都燃起了想要回京的希望。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剿匪 直到最后，董连跟黎嘉肃送黎嘉妍离开之时，他们都还在讨论着这个话题。 “你别太累了，这蛊虫如今我们都不懂，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哥哥自然也会支持你。只是舍不得看你受累。” 黎嘉肃伸出头来摸了摸黎嘉妍的头。 从始至终，除却有些许惊讶之外，更多的他们都是在心疼黎嘉妍。 黎嘉妍却总是在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明白一点，他其实是透过自己在看曾经的原主。 若是曾经的原主，要让她以己之力做这么多的事情，别说是这些家人了，连黎嘉妍恐怕都会觉得这小姑娘不行。 可如今哪里还有原主？ 站在这里的是她黎嘉妍。 黎嘉妍想做的事情无论千难万难，她都会努力去做。 所以如今她只是坦然一笑，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兄长可不要小瞧我，总之今日我已经夸下了海口，这件事情我必然会努力去做。只是你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黎嘉妍心意已决，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黎嘉肃看着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最后那些劝说对方注意身体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有办法再唠叨了，只能含笑点了点头。 董连几次开口，似乎都想对黎嘉妍说些什么。 最后看着黎嘉妍跟黎嘉肃谈笑正欢，他也只是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目送着黎嘉妍离开。 “我知道你小子想说什么，作为小妍的兄长，我还要谢谢你今日及时护住了她。但是她如今毕竟已经嫁人了。” 黎嘉妍彻底离开之后，黎嘉肃突然这样，看似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董连回过神来之后，顿时涨红了脸。 他假装有些不乐意地轻哼了一声转身走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黎嘉肃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而且是如今，最见不得光的心事。 他当然知道黎嘉妍现在已经嫁人了，只是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在想，若是没有那些意外，若是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自己跟黎嘉妍是不是真的已经定亲了？ 这样一来，这世界上便不会有一个名为黎嘉妍的将军夫人。 也许自己如今正努力考功名，只为早日迎娶黎嘉妍过门……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这些话他从不敢轻易说出口，只是一直堆积在心间，必然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黎嘉妍在回将军府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承诺众人的事情。 赚钱是小，但是要将他们全部带回京城，需要的更多是时间。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继续留在三白城里，是否还会受到其他的刁难和为难？ 黎嘉妍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但是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总不能真的用数以千计的蛊虫去应付，那时场面实在有些诡异。 黎嘉妍想破了脑袋，如今恐怕也只能继续用权势压人了。 只是自己总在外面狐假虎威，黎嘉妍心中有些发虚。 所以才刚一回到将军府，她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宋琰昱的身影。 “将军呢，将军可又回来了？” 黎嘉妍才一下车就急忙这么问着。 白管家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表情有些惊讶。 “夫人这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将军没有回来，但是给夫人送来了书信。” 宋琰昱又派人来送信了，这一连七日黎嘉妍只收到了他送来的信，却未见到他的人，这也太过神出鬼没了。 自从跟宋琰昱认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宋琰。 心中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但是黎嘉妍还是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封信。 这次的信摸起来只有薄薄一页。 黎嘉妍刚开始以为，肯定又是一些问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话。 打开之后，却发现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扫过一眼之后，黎嘉妍更是觉得心惊肉跳。 还没等黎嘉妍说什么，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再一抬头看是不知何时溜出去的绵绵，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夫人，外面都在说北山上的那一群土匪如今已经尽数伏诛了！原来将军这几日没回来，是忙着在剿匪呢！” 剿匪？ 黎嘉妍微微一愣，努力地回想着自己跟宋琰昱平日里聊天的内容。 宋琰昱好像真的守口如瓶，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情，实在可恶！ 绵绵此时被白管家等人拉住，又急急忙忙追问了一番。 原来这消息是在城中传播开的，再结合着宋琰昱给自己送来的书信，黎嘉妍知道这并不是传言，这是真的。 宋琰昱只说，他们近日出兵了一次，遇到了一些小事情，还需要再休整几日才回府。 如今看来，他口中的小事情必然也就是绵绵所说的，去北山剿匪一事。 “想来那些土匪应该也不输敌国的将士吧，必然也是十分凶悍的。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布置，若将一整个匪窝都端了，恐怕也不是容易的。” 黎嘉妍捏着手中的书信，喃喃自语。 一旁的绵绵连连跟着点头，绘声绘色地描绘起来众人口口相传的事情。 “那是自然，我听街上张婶说，有人亲眼瞧见将军带着一众将士凯旋而归！但还是有好多伤员，好多人伤得还很重，甚至缺胳膊少腿的，实在惨烈。” 这话一听就是有夸张的成分在。 可是黎嘉妍如今脑子很乱，来不及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 一听到这话，她便觉得心中一惊。 若是宋琰昱也不小心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虽然军中有军医。但黎嘉妍实在有些信不过对方的医术，恐怕还比不上自己。 “备马，我要去军营。” 黎嘉妍没有时间再跟他们讨论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了。 她现在只想快马加鞭的，赶快去到北郊大营，去到虎贲军的驻地，亲眼看看宋琰昱是否有受伤。 最好是宋琰昱没有受伤，黎嘉妍也不觉得自己会白跑一趟，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并不是只用来在后院炼制蛊虫。 她当然也可以到军营里，帮那些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或者用蛊虫救那些危在旦夕的将士一命。 黎嘉妍明明有这么大的作用，可宋琰昱却是只字不提。 这让黎嘉妍心中越想越气，这是小瞧自己呢！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针锋相对 宋琰昱不在府上，黎嘉妍作为将军夫人，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忤逆她的命令。 见黎嘉妍执意要走，众人只对视了一眼，也没有人敢劝，急急忙忙备好了车马， 黎嘉妍本来想直接骑马过去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骑马，也只能钻进了马车里。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马加鞭，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赶到了东郊大营。 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众将士正在归队，好像是真的刚出去酣战了一场。 黎嘉妍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看着士兵戒备的样子，黎嘉妍急忙下了马车。 她顾不上其他，来到了军营门口。 若是能遇到副将或者其他认识自己身份的人，那便好办多了。 可黎嘉妍今日的运气似乎是有些不太好。 把守军营的几名士兵，看上去都很面生。 瞧着黎嘉妍突然走过来，众人立刻亮起了手中的长枪，虽不想伤害她，但也是在警告的意味。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小兵如今看着个子不高，口气倒是挺大。 黎嘉妍微微一怔，她身后的绵绵急得直跺脚。 “放肆！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们可是……” 黎嘉妍连忙拽了拽绵绵的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适时阻止了她口出狂言。 看着如今人来人往，似乎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 黎嘉妍不想给宋琰昱平添麻烦，所以打算好好解释自己的身份。 此时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响，打断了黎嘉妍的话语，也让黎嘉妍不由自主抬起头来，转身去看。 有人打马归来，马背上是一身银甲红妆，意气风发之人。 在看清黎嘉妍长相之后，来人明显一愣，随即嘴角便露出了笑意，只不过这笑容就是越发的讽刺，刺得黎嘉妍眼眶生疼。 原本刚刚还阻拦着黎嘉妍，不让她进去的几名小兵，在看到了人之后，瞬间恭敬地让开。 黎嘉妍心思被狠狠一揪，但她立刻回过神来，只抿着唇不去看马背上如今笑得张扬之人。 她身后跟着的绵绵跟阿锦，立刻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出慌张之情，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人。 “出什么事了？” 马背上的人调转方向，马头直冲黎嘉妍的脸。这匹马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颇有脾气，特与哼哧哼哧喷着气。 被马这样一吓，黎嘉妍显然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惹得马背上之人笑得更加得意。 “回郡主，这人突然想闯军营寻将军，我等自然是将她拦在外了。军营重地，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出入的？” 小兵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邀功的模样。 如今他说的话，要更比刚刚的要刺耳百倍，黎嘉妍沉下了脸却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自然也认出来了，这个如今打扮的像女将军一样英姿飒爽的女子，不是沈雪瑶还能是谁？ 黎嘉妍现在脑袋有些乱，即便很努力地想要保持镇静，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想太多，但是脑子里那些思绪却是完全不听自己招呼，疯狂地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这七日以来，宋琰昱从未回过将军府，每每留宿在军营之时，是不是身边也有佳人作伴？ 他所谓的剿匪，会不会也只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又同屏的游戏罢了？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我们夫人是闲杂人等！我们要见将军，你们今日对于夫人如此不敬，必然要让将军狠狠治你们的罪！” 黎嘉妍先忍下了这口气，绵绵却是忍不住的。 即便阿锦已经试图阻拦她，绵绵还是忿忿不平，大着胆子吼了一句。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面前小兵手中的长枪就立刻跳转方向指向他们，瞧着这阵仗，是越闹越大。 沈雪瑶明明认识黎嘉妍，此时却只是在马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既不开口承认黎嘉妍的身份，更不会为黎嘉妍解围，甚至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就等着看黎嘉妍笑话。 黎嘉妍冷冷抬眼看向她，没去看正在争执的绵绵和拦着自己的那几个小兵。 她当然知道沈雪瑶现在想从自己脸上看到什么表情，看到狼狈，看到委屈，可黎嘉妍偏偏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 “绵绵，你们走。” 黎嘉妍没再打算进去了。 看来如今宋琰昱身边，也不缺自己一个。 与其留下来让沈雪瑶在争吵，让毫不知情的人来羞辱自己，黎嘉妍觉得还不如直接离开的好。 是将军府的大床不好睡吗？还是如今外面不够冷？ “慢着，你这是要去哪？既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便让人绑起来好好审问一番，如此刻意假冒将军府中人接近军营，是何居心？” 可没想到那沈雪瑶不仅不见好就收，如今还十分嚣张地突然从剑鞘中拔出自己的长剑，格外霸道地挡住了黎嘉妍的去路。 她胯下的那匹汗血宝马如今也很有灵性，看得出来自家主人不喜黎嘉妍，又再一次刻意凑到黎嘉妍面前，哼哧哼哧地喷着气。 “哦？我可以不走，但是你敢动我吗？” 黎嘉妍冷冷开口。 即便心中其实如今已经生宋琰昱的气了，但她还是十分笃定宋琰昱不会放任别人肆意羞辱伤害自己。 黎嘉妍处变不惊，即便如今在猎猎冷风中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掀起眼皮看着马背上之人。 沈雪瑶原以为让自己遇到黎嘉妍如此狼狈的模样，定能好好羞辱羞辱她一番。 却没想到这女的倒是还沉得住气，甚至敢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向自己，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必了，本郡主双眼如炬，一看便知你这女子便没安好心！只要本郡主一声令下，自然有人直接将你就地正法！” 沈雪瑶好大的官威，说着说着还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黎嘉妍却是突然冷冷一笑，甚至丝毫不怕地抬起头来，将自己雪白的脖梗就这样暴露在对方的长剑之下。 “那你试试？”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二皇子担保 沈雪瑶再次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虽有所收敛，但是满脸的厌恶却越来越浓。 “你在威胁我？” 听到沈雪瑶这么说，黎嘉妍就立刻大笑了起来。 只要对方还会这样问，就证明她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不劳你费心，我今日是来寻宋琰昱的。既然没有见到人那便算了，还轮不着你来决定我的去留。” 黎嘉妍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准备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说不心凉当然是假话，宋琰昱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最简单的问候之外，没有其他的消息。 可自己转眼却发现，沈雪瑶居然在他的军营中。 即便自己与他并不是真实的夫妻，但至少前几日将军府开服的时候，整个三白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自己这个将军夫人的存在。 黎嘉妍的心，在一寸一寸地凉下去，但如今她转身的时候，每一步确实走得很稳。 直到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带来一风沙迷了黎嘉妍的眼，她才暂时停下了脚步。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瞧见另外一匹黑马，是来了一个将领模样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为何要阻挠将军夫人？” 来人刚一开口，便是清冽的少年声音。 黎嘉妍一愣，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人，自然不是宋琰昱。 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许眼熟。 但仔细一想，黎嘉妍又想不起来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这人。 才听到来人说起将军夫人四字，之前还拦着不让黎嘉妍进军营的几名小兵，如今面面相觑，随后一脸窘迫地看着稳坐在马背上气定神闲的沈雪瑶。 “郡主，这，这真是我们将军夫人？那郡主为何……” “本郡主何时说过不是了？是你们自己有眼无珠罢了，关本郡主什么事？” 沈雪瑶立刻冷哼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长剑。 如今她自是不愿承认的，毕竟刚刚她也没有将话说得非常直白，只不过是给了面前这几名无名小卒暗示。 但是他们急着想要讨好自己，担心得罪了自己，所以才会对黎嘉妍多番阻拦，在沈雪瑶看来，这可跟自己没关系。 黎嘉妍抿着唇并未说话。 闹到今日这地步，不管宋琰昱出不出现，其实黎嘉妍也没多少心情了。 她是铁了心打算离开的，也懒得与沈雪瑶争执。 只是面前这少年郎，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愿意帮自己，黎嘉妍觉得挺惊讶的。 她如今只把对方当成是宋琰昱身边的副将之一，只是自己没太多印象罢了， “多谢这位小将军，但不必了，这军营我今日也不想进了。” 黎嘉妍瞥了一眼沈雪瑶就要走。 少年却是立刻下了马，快步走到黎嘉妍面前，在黎嘉妍惊讶的眼神中，朝黎嘉妍微微颔首。 “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将军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先回来了，他带回了许多重伤的伤员，所以不能耽误。我和郡主是留在后面断后的，所以行军速度才慢了些。” 对方居然在向自己解释。 黎嘉妍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不想在沈雪瑶面前表现出任何自己在意宋琰昱的模样。 越是表现的在意，沈雪瑶恐怕如今会越沾沾自喜。 黎嘉妍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倒也不忘问对方的身份。 “嗯，我知晓了。既然将军在忙，我便不打扰了。只是还未来得及问小将军名讳，想来也是将军手下的副将吧？” 未曾想，黎嘉妍此话才出，面前的少年郎都还没说什么，沈雪瑶就立刻冷笑了几声。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是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宋琰昱手下何时有过姓楚的副将？虽说你只是一个在后院里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但如今居然如此蠢笨，又如何配得上将军？” 姓楚？ 黎嘉妍微微一愣，明白楚是如今大盛的国的皇姓，面前这少年郎渐渐熟悉的眉目，也让黎嘉妍立刻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会觉得他熟悉呢，黎嘉妍至少与他的兄长太子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 如今这两兄弟，乍一看眼睛很像，但是看整体却又完全不相似。 原来这便是之前宋琰昱一直留在军中历练的二皇子。 “原来是你。” 黎嘉妍朝二皇子微微颔首。 她并不清楚如今宋琰昱是否已经向军营众人坦白了二皇子的身份，所以也不敢随意称呼，只能再次朝对方颔首，并行了拱手礼。 “多谢公子今日为我解围。只是还请公子不要怪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又被歹人撺掇，所以才会对我多加阻拦。还请公子替我给将军带句话，让他切记要多多小心，我也只愿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多的话，黎嘉妍就说不出口了。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要走，可还没等她来到马车旁上马车，军营里便传来了一阵声响。 似有人纵马疾驰往这边赶来。 黎嘉妍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但她却加快了脚步，一头扎进了马车里，没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可正如黎嘉妍所想的那样，即便她已经坐回了马车，却是好一会儿没能离开。 显然是马车已经被人拦住，外面似乎传来了宋琰昱跟沈雪瑶争执的声音。 黎嘉妍闭着眼揉了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期间还有绵绵跟阿锦绘声绘色地模仿了，沈雪瑶刚刚是如何为难的黎嘉妍。 显然就算黎嘉妍现在懒得与他们计较，绵绵跟阿锦却是为黎嘉妍鸣不平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够了！这是本将军的家事，还请郡主尊重我夫人。若再有下次，本将军永远不想在军营再见到你！” 随着宋琰昱的一生怒斥，沈雪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宋琰昱并未去管沈雪瑶是如何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己，而是三步步并作两步，迅速地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的那一刻，他脸上是带着讨好的笑意的。 只是此时黎嘉妍皱着眉头紧闭双眼看不见，也不想看。 “夫人怎的来了？如今这军营里乱得很，我也是不想让夫人担心，夫人就莫要生气了。” 在旁人看来，宋琰昱这样的人必然是个十足的老婆奴。 如今一开口，只听他的语气就温柔得像是要掐出水来。 黎嘉妍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之后，淡然地睁开眼。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夫人难哄 此时黎嘉妍眼神里的冷漠更是刺痛了宋琰昱，一时间让宋琰昱心中更加自责。 “将军不用演了，这马车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毕竟是军机要事，你瞒着我这个外人也是很正常的。今日是我唐突了，不应该贸然前来，我本就不是军营里的人，进不去也很正常，别人没有做错什么。” 黎嘉妍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酸。 她明明看到宋琰昱此时的表情有些许的无措和愧疚，但她心中也有气，若不是这样说话刺一刺宋琰昱，她心中也不舒坦。 无论黎嘉妍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宋琰昱都一律全部当成是她的气话。 短暂的愣神过后，宋琰昱再次向黎嘉妍靠近。 黎嘉妍却是皱着眉头，故意假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往里缩了缩。 宋琰昱这一次却没有退缩，突然伸手抓住了黎嘉妍的手背，随后便直接将黎嘉妍抵在了马车车壁上。 “夫人这是生气了，又或者说，吃醋了？” 自己吃的哪门子醋！ 黎嘉妍恶狠狠地瞪了宋琰昱一眼，努力深呼吸了一番，尽量表现出自己很是平静的模样。 殊不知她越是这番刻意，在宋琰昱眼中看来，便越是证实了自己说的话。 “宋琰昱你别搞笑了，我们两个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你若心里还算把我当做你的家人，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连个信儿都不往将军府里送？” 黎嘉妍质问的话才刚刚说完，还没等宋琰昱回答，她还有立刻冷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我又开始自相矛盾了。都说了我们不是真夫妻，你不愿意跟我说这些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我没曾想到将军一边说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一边还有心思金屋藏娇，真是好雅兴。” 黎嘉妍这话，是越说越有些不着调了。 宋琰昱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此时不知为何，在黎嘉妍眼中看来，宋琰昱的表情似是有些许的委屈。 她何曾在自家将军脸上看到过这幅表情？ 微微一愣之后，黎嘉妍没再打算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而是固执地扭开了脸，不与对方直视。 “夫人真的不会了，三白城跟出云城之间会经过一座东山，东山上有土匪窝点，时常骚扰两城来往之人。这是我在来三白城之间就已经提前打探到的消息，本就打算扎营之后首先出兵剿匪的。” 宋琰昱并未有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黎嘉妍。 自己的确有剿匪的计划，但之所以这么紧急，是因为安定侯前些日子来三白城参加将军府宴席的时候，路上居然也遭到了一小队土匪袭击。 要不是因为侯府带着自己的府兵。很有可能便会生出意外 宋琰昱即便也很烦沈雪瑶成日缠着自己，但是对于安定侯，宋琰昱是将他当做恩人和长辈来看待的。 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不能再等，否则东山的匪患只会给更多的人带来血光之灾。 即便宋琰昱已经耐心地在解释了，黎嘉妍却也只是表情淡漠，等对方说完之后，黎嘉妍才冷冷地抬头看他。 “将军不用跟我说这些的，你在军营里有要事要忙，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从未过问，所以你本也可以不与我说。” 宋琰昱知道黎嘉妍这是正在气头上，所以自己无论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听的。 随后他也只能绞尽脑汁，换了个法子，转移了话题。 “好吧，夫人莫要生气。今日夫人突然来军营，是有什么事吗？是否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待我忙完就立刻陪夫人回去。” 宋琰昱明明是在安抚黎嘉妍。 黎嘉妍如今听完他的话，却是冷笑了起来。 在宋琰昱还在愣神中，黎嘉妍又开始疯狂地说话刺他。 “听将军这意思，若是没有事情，我便不能来了？” “我自然不是……” “若是真像将军这么说，等出了事再亲自来军营巡将军，但恐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更何况如今借将军吉言，我并未遇到什么意外。” “那就好，夫人我……” “相反，我只是听说了将军近日带兵剿匪，军营中有人伤亡。原本想着如我这般粗鄙不堪，上不得了台面的人，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医术。就想来军营里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上将军和军中将士的。” “原来如此，多谢夫人，我……” “却未曾想到直接被人拦在了门外，既然都已经被言辞羞辱过了，那我也不能再继续厚着脸皮非要进去，这军营我也不去了！” 宋琰昱：“……” 宋琰昱几次三番想要说话，黎嘉妍都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 她一气呵成输了这样一大段，说完之后还故意推开了宋琰昱，赌气坐到了马车的另外一边去。 宋琰昱之前当然见识过黎嘉妍的脾气，她当然不是好惹的。 但也没有想到，自家夫人发起脾气来是真的这么难哄。 宋琰昱回过神来之后，忍俊不禁，似是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觉得我胡搅蛮缠不讲道理？那还请将军赶快从我的马车上下去！我要回去了。” 听黎嘉妍都已经下了逐客令，而且如今既不听自己解释也不愿看自己，宋琰昱本是已经没了办法。 但到最后他还是不想离开，反而是厚着脸皮又凑上前去。 在黎嘉妍准备挣扎的时候，突然伸手将黎嘉妍拽到了自己怀中，并顺势握着黎嘉妍的手腕，借对方的力道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让她一时半会挣扎不开。 “你放开我，你这哪里像个将军，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被黎嘉妍骂了一顿，宋琰昱不怒反笑。 这让黎嘉妍一时间好像是重重一拳打到了棉花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瞪圆了眼睛，愤怒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宋琰昱。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发现，只不过是七日未见，宋琰昱如今确实沧桑了不少。 在外行军几日不免风吹日晒，皮肤粗糙了许多，如今脸上还有一圈胡茬。 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风尘仆仆，似乎真的是才刚回到军营里，什么都还来不及干，就听到风声出来找自己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厚颜无耻之徒 短暂的恍神之后，黎嘉妍却是咬紧牙关再次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可不能心疼男人，有人说过，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自己刚刚被人门口出言侮辱，甚至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做威胁，这口气黎嘉妍可咽不下去。 宋琰昱能够切实地感觉到，黎嘉妍此时的愤怒。 当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只是想起沈雪瑶，宋琰昱照样头疼，才一开口就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夫人心中有气，如今不管再怎么生气都好，可不要不认为夫。而且天地可鉴，我并没说过要让人阻拦夫人，相反，这段时间以来，我心中对夫人自然是思念如狂的。” 宋琰昱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为嘶哑，有磁性。 他说话的时候，就在黎嘉妍的耳旁吐息。 黎嘉妍只感觉耳垂痒痒的，自己一时间也有些心猿意马。 她很努力地想要挣扎开，对方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禁锢着自己。 黎嘉妍没了法子，只能卸了力道靠在宋琰昱怀中，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没想到将军居然越发的厚颜无耻了，这种话你居然也说得出口！我们是盟友，之前就说好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有责任监管你的身体健康。即便你要打仗也好，要剿匪也罢。若你真的受伤，会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我的失职。” 黎嘉妍如今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再次提醒宋琰昱，自己可不是关心他的安危，只是不想在这一年之期内撕毁了曾经的盟约。 说好了要护宋琰昱周全，保证他的健康，黎嘉妍必然就要坚持到最后的。 知道黎嘉妍是嘴硬，刻意这样说来让自己心中不痛快，宋琰昱脸上依然只带着笑意，并没有将黎嘉妍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还能伸出另外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黎嘉妍的后脑勺，就像在给一只炸毛的小猫顺毛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正因为知道夫人会担心，我也知道夫人这段时间很忙，所以这次剿匪的事情才没有提前跟夫人说。夫人就莫要再生气了。” 宋琰昱这是在跟自己道歉吗？ 黎嘉妍掀起眼皮，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还是没忍住又冷哼了一声。 其实她的脾气已经去了大半。 如今想来，黎嘉妍当然明白宋琰昱为何要瞒着自己。 对待亲近的人，才会报喜不报忧，宋琰昱这是怕自己会担心。 而且黎嘉妍当然明白，自己今日这一番脾气发得有些矫揉造作。 对于身居将军之位的宋琰昱来说，带着一对兵马出去剿匪已经是最小儿科的了。 他们恐怕都没放在心上，自己却如此焦急，倒显得有些没见过世面。 心思百转之间，黎嘉妍的情绪顿时有些低落。 刚开始她的确是气沈雪瑶，气沈雪瑶出现在了宋琰昱的军营里，也气自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宋琰昱还刻意瞒着自己。 但如今想想宋琰昱对待沈雪瑶的态度，其实黎嘉妍也知道，至少宋琰昱现阶段对沈雪瑶是无意的。 他今日必然也已经很是疲惫了，自己却一直在这里发小脾气，实在有些任性。 “你放开我吧。” 许久未说话的黎嘉妍，突然低声这么来了一句。 宋琰昱不仅没有放开，甚至又加重了力道，将黎嘉妍紧紧圈在怀中。 “那夫人要答应我，若是我松开，夫人要随我一同进军营。我今日实在疲惫得很了，很想夫人能够留下来陪我。” 宋琰昱同样低声这么说着。 黎嘉妍无意间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看见对方眼中有无尽柔情。 一时间黎嘉妍现在好像会被宋琰昱这样的眼神给点燃一样，脸又红又烫，急忙别开了眼。 “我记得刚认识将军那会儿，将军惜字如今，如今怎么全都变了？是将军之前故意掩饰了自己的真实脾气，还是如今将军已经变了一个人，再不如从前了？” 宋琰昱听得出黎嘉妍这是揶揄自己，说自己现在脸皮变厚了。 但是能够听到黎嘉妍开玩笑，便也证明她心中的气至少已经消了一半，宋琰昱如释重负，大笑一声松开了黎嘉妍。 “但也只有在夫人面前会这样。待会儿夫人大可以随我去军营中，随便找个人问问，我平日里是否同样惜字如金？” 这话黎嘉妍其实是信的。 直到宋琰昱这么说完之后，她脸上的表情才总算松动了一些。 虽没有再如平时那样爱笑了，但是也没有继续冷着一张脸，宋琰昱这才算是如释重负。 他当然不敢直接说出口，自己的夫人居然这么难哄。 但如今却是心情大好，他一只手执意一直握着黎嘉妍的手不肯松开，黎嘉妍也就先任由他这么牵着了。 进军营中还要从马车上下来，按照军营的规矩，马车也是要排查一番的。 黎嘉妍如今已经消了气，不会再继续为难门口值守的两名小兵，先任由宋琰昱牵着自己下来买车。 只是黎嘉妍没有想到，自己跟宋琰昱在马车里争执了快有半个时辰，再下马车的时候，刚刚看到的人如今居然都还在。 其中，当然也有一脸不服气不愿意离开的沈雪瑶。 “夫人，这位便是二皇子，如今他是我军营中新提上来的副将。” 宋琰昱像是看不见沈雪瑶一样，先拉着黎嘉妍，低声给她介绍了一下二皇子。 黎嘉妍早就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如今再次看到对方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再像刚刚那般甩脸色。 而是先连忙跟对方互相见礼，随即抬头看向二皇子的时候，也笑得温婉。 “刚刚是我一时心急没认出楚副将的身份，如今想来，还要谢谢你为我说话。” 一码归一码，黎嘉妍之前虽不知晓二皇子的为人，但他今日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围，至少看得出对方是个好人。 二皇子也立刻十分标准地长黎嘉妍行了一记军礼，随后看向宋琰昱的时候，语气铿锵有力地跟他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宋琰昱听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刚刚黎嘉妍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他自然已知晓。 “我知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我待会儿自然会将夫人带进去。”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我感动 既然宋琰昱都已经来了，而且看上去两位好像已经谈好了，黎嘉妍也没再生气，二皇子自然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再次翻身上马进了军营里去。 直到此时，沈雪瑶还是固执地在原地没有离去。 黎嘉妍全程没再给她多余的眼神，她知道宋琰昱会去处理好这件事情，所以并未多言。 宋琰昱转头看向沈雪瑶的时候，还未开口，就先叹了一口气。 这让沈雪瑶心中的委屈被无限放大，没等宋琰昱开口说教他就先冷笑了起来。 “宋琰昱，你这是做什么？你可不要忘了，几日前在东山剿匪之时，是我和你突出重围，是我保护的你！你又要再一次对我熟视无睹，把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当做泥土践踏吗！” 黎嘉妍微微一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表。 既然都已经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宋琰昱自己去处理，黎嘉妍便不会随意插话。 谁知宋琰昱并没有给沈雪瑶面子，而是听完他这话之后立刻冷笑了起来。 看向沈雪瑶的眼神似乎还有几分无法理解。 “郡主，我并未让你参与此次的剿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在我们行动之后突然出现在军营中的。我若不将你看牢，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自是对不起侯爷。” 宋琰昱没给沈雪瑶遮掩。 原本他也没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即便只是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 可是沈雪瑶今日居然敢这般对自家夫人，宋琰昱自然也不会再顾及她的颜面。 沈雪瑶心急正要解释，宋琰昱却是冷冷地抬手，示意对方不用多说。 “至于你所谓的救命之恩，老侯爷对我自然是有救命之恩的。当年在战场上之时，若不是老侯爷及时支援，我如今恐怕的确不能站在这。可若是非要说是郡主救的我，我却不能苟同。” 宋琰昱此话一出，沈雪瑶的表情变得更差了。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也忍不住的喃喃自语。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黎嘉妍一听这话就挑了挑眉，看来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随后假装不满地瞥了一眼深层的宋琰昱。 宋琰昱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些话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而是转身握紧了黎嘉妍的手。 “夫人，天色不早了，先随我回去吧。” 这一次沈雪瑶当然没有资格再次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琰昱牵着黎嘉妍的手，从自己身边大摇大摆地离开。 而自己，作为一个刚刚才跟宋琰昱在土匪窝里拼杀出来的，本应该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如今却被宋琰昱完全抛在了身后。 沈雪瑶有些不可置信，甚至一时间身形踉跄，若不是她用长剑立刻杵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今日就要出洋相。 不过黎嘉妍跟宋琰昱此时都并不关心沈雪瑶的去向，宋琰昱也并未下令，让沈雪瑶不能再回军营。 等沈雪瑶自己闹够了，闹累了，她自然回去休息。 “其实当日在战场上，老侯爷的确救了我的命，郡主也帮助我转移了受伤士兵，但绝不至于如她所说的救命之恩。” “更别提这一次的剿匪了，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一队人马也不会遇险。随后她的确随我们一同突围出来，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回到主将营帐的一路上，宋琰昱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给黎嘉妍解释清了。 黎嘉妍此时明明在听，却假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此时的军营。 “我不在乎这些，这些都是将军你自己的桃花债，你自己处理好就是了。而且我说过，我们是盟友，我今日之所以会来寻你，是担心你，还有你身边的军士们缺少军医。已经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了，可不能再继续懈怠下去。” 黎嘉妍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接过了阿锦递来的药箱。 随后看准了有几个营帐是专门安置伤员的地方，她立刻挣开了宋琰昱的手，朝那几个营帐走去。 宋琰昱本还想说些什么，随后看着黎嘉妍果断离开的身影，也只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怎么忘了，自己的夫人从来都不是笼中娇养的金丝雀。 她如今医术登峰造极，若有她在的话，那些受伤的将士应该的确能少受些苦。 既然如此，宋琰昱也只是先吩咐绵绵跟阿锦两个丫头帮黎嘉妍收拾好营帐。 可是却没曾想到，绵绵跟阿锦如今倒是跟黎嘉妍一条心，因为今日的事情，她们对宋琰昱的吩咐是表面上答应下了，但表面也还有些不高兴。 宋琰昱无奈，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一时之间都变成了众矢之的了。 看来夫人也不是完全被自己哄好了，之后可不能再惹夫人生气，实在是太难哄了。 黎嘉妍根本就没再去管这些事情。 沈雪瑶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当众被打了脸，这就已经足够让黎嘉妍觉得大快人心的。 她来军营是干正事的。 宋琰昱还有力气哄自己，就证明他没有受伤，如今便也不用管他。 才一来到营帐里，面对一脸惊讶的军医，黎嘉妍甚至懒得摆明自己的身份，立刻挽起袖子，打开了药箱。 她先帮离自己最近的两名士兵重新包扎了伤口，又立刻拿出银针，封上了其中几名重伤之人的穴位，以防他们继续失血过多。 “这，这这这……” 老军医惊讶地胡子都在抖。 黎嘉妍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用不轻不重地声音说道，“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就真的要进阎王殿了。” 黎嘉妍这话一出，刚好手起刀落，将一名中了毒剑的小将，伤口处的腐弱刮掉。 对方顿时疼的汗如雨下，也让老军医立刻清醒了过来。 面前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赶快把这些伤员的伤口处理好。 多耽误一刻，便会让这些人多遭罪一刻。 老军医自然不能耽搁，急忙跟黎嘉妍打起了配合。 这一忙起来，便忙到了后半夜。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做好事也要留名 有了黎嘉妍的帮助，和她带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黎嘉妍和老军医很快就帮所有伤员处理好伤口。 营帐中从一开始四处都有人痛苦哀嚎，到最后，黎嘉妍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员的时候，大家居然都已经沉沉睡去。 “还没有来得及跟这位姑娘道谢，不知姑娘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军营之中？而且我刚刚看姑娘无论是包扎伤口，还是行针的手法上，都如此老辣，想来姑娘是师从名医吧？” 老军医从一开始对黎嘉妍的怀疑和不信任，到如今看向黎嘉妍的时候，已经满目慈祥。 甚至能从他那慈祥的眼光中，看出几分崇拜。 黎嘉妍一面在清水里洗了洗沾满血渍的手，一面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师从什么名医，只不过是会一些皮毛罢了，军医不用客气。至于你问我是谁，我便也不瞒你，我的夫君便是着虎贲军的将领宋琰昱，就这么简单。我不是什么身份可疑的闲杂人等，老军医不必担心。” 这是不用担心的问题吗？这分明是黎嘉妍身份太过尊贵了！ 老君顿时被吓得瞪眼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宋琰昱他是见过的，虽说是他们的主将，但是每每出征的时候，就如同那地狱里杀出来的活阎王。 他那周身的杀气和那如同猎豹一般的眼神，饶是老军医这种见惯了死伤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胆颤。 如今一想，面前这人居然是将军夫人，老军医自然也怕了三份，正颤颤巍巍地要向黎嘉妍行礼。 却见黎嘉妍已经潇洒地背上药香，一面掀开帘子出去，一面朝自己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也累了一日了，老军医趁早休息吧！” 黎嘉妍才刚一出营帐，就看到阿锦已经拿着斗篷后在门外了。 她一面给黎嘉妍递了斗篷，一面又跟黎嘉妍汇报了情况。 “夫人，将军已经安排好，收拾好了营帐。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夫人也累了一日了，早些休息吧。” 黎嘉妍听完这话就，知道不对。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就见阿锦欲言又止，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还说了，晚膳他已经吩咐人送到了营帐至于将军自己，他还有要是跟其他几位副将商议，夫人不必等他。” 好吧，看来宋琰昱如今的确是个大忙人。 黎嘉妍刻意掩饰住自己心中的不自在，假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我本来就是为了来帮这些受伤的人包扎伤口的，又不是特地来找他，随他去吧。” 知道这话说完，黎嘉妍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是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可黎嘉妍未曾想到的是，宋琰昱并不是这一会儿没有时间。 待黎嘉妍吃饱喝足，又特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之时，已经月上中天，宋琰昱还是不见回来。 有好几次黎嘉妍都想派人去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忍住了。 “夫人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要不先歇歇吧？看来将军如今的确很忙。” 守在黎嘉妍营帐外的绵绵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黎嘉妍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得居然有这么明显，假装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 “谁说我要等他了？我如今也乏了，你们快先下去休息吧。” 既然黎嘉妍都这么说了，绵绵急忙点了点头，又是一路打着哈欠离开的。 黎嘉妍也觉得奇怪，自己今天的确觉得很累很困，之前还觉得可能一沾床就能睡着。 而如今看着空荡荡的营帐和空荡荡的床，黎嘉妍反而睡意全无。 心里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宋琰昱不来自己这里睡，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 “算了，本来也就不是真夫妻，他爱睡哪就睡哪吧。” 黎嘉妍赌气似的这么说了一句，随后便用被子蒙着头，强制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幸好今日的确是比较累的，再加上情绪起伏比较大，黎嘉妍先在整个人困倦得不行。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之后，她也渐渐有了困意，进入了梦乡。 直到后半夜，黎嘉妍似乎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床榻往下险了一些好像有人躺到了自己身侧来。 黎嘉妍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是奈何眼皮实在太沉。 可是等黎嘉妍第二天早上再一醒来的时候，营帐里哪里还有其他人？ 这让黎嘉妍都要怀疑，自己昨天夜里感觉到有人突然躺在自己身边，那都是错觉了。 黎嘉妍固执地不去问。 这军营里的条件自然没有在将军府那么好，但是绵绵和阿锦还是早早的就给黎嘉妍准备好了早膳，说是宋琰昱特地吩咐送来的。 “嗯。” 黎嘉妍平静地点了点头，听了两人这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今日似乎比前一日还要冷，眼看着就要落雪的模样。 黎嘉妍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想了想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 而是带着绵绵跟阿锦，再次来到了安置伤员的营帐外。 老军医再一次看到黎嘉妍，如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显得更加慈眉善目。 “小姑娘，你又来啦？你这小姑娘不得了，今天早上这好几个伤员都在心心念念着开玩笑打赌，说你会不会来呢，看来老夫这一次是赌对了。” 老军医一面笑着，一面摸着自己的山羊胡。 整个人是干瘦的，但看上去却并不让人讨厌。 黎嘉妍抿了抿唇，跟对方颔首致意。 自己明明和他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老军医现在像是故意装傻的意思，黎嘉妍也不打算说破。 见黎嘉妍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又要做事，老军医也没再闲聊，只是一面忙着一面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 “眼看着我这帐篷里的伤员都好得快差不多了，可就怕今日他们再出去剿匪，回来还会增加新的伤员啊。唉，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吧。” “什么，今日又出发剿匪了？” 黎嘉妍换纱布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老军医。 老军医盯着外面狂风大作的天气，自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之前那一伙土匪还有余孽未除，今日怕是去扫尾的。”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主将受伤 听到老军医这么说，黎嘉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神情淡淡点了点头。 原本就只是打算来看一看的，留下来帮了两日的忙，黎嘉妍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到了一份力。 可今日如果又出门剿匪的话，黎嘉妍心中下意识地还是担心，担心会有其他伤员，担心宋琰昱也不是铜墙铁壁，同样会受伤。 所以黎嘉妍便也不急着提要离开的事了。 这是黎嘉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到下午的时候，便传来了有人受伤的消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黎嘉妍听到的消息说的是，这一次主将受了伤！ 黎嘉妍一听，顿时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儿，听到几名小兵的对话之后立刻拔腿就跑。 等到她气喘吁吁的掀开军医的营帐时，果然看到了很多人将宋琰昱团团围住。 “你受伤了？” 黎嘉妍顾不上其他，她急忙推开面前的人挤了进去。 听到黎嘉妍的声音，宋琰昱顿时也露出了一脸惊讶的神情。 他刚抬头跟黎嘉妍四目相对，看到黎嘉妍这般担心自己，眼底是忍不住的高兴。 但他脸上并没有笑容，因为如今他正扶着另一位重伤的人。 “他受伤了，我没事。” 即便现在宋琰昱周围还有很多的人，但他如今这句话，是单独对黎嘉妍说的。 语气的确比较凝重，毕竟如今受伤的可是二皇子，对于宋琰昱来说自然也不是一件好事。 围在宋琰昱身边的人，有的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有的却不知道。 而那一部分知道的，此时的脸色显然也是很着急的。他们额头上都布满了冷汗，显然是比他们自己受伤了还要担心。 老军医在一旁也很着急，如今手里虽拿着工具，但好像却无从下手。 黎嘉妍此时才发现，二皇子的确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 她自然是来不及再去跟宋琰昱说什么的，反而是自然地挽起了袖子直接蹲到了二皇子面前去。 “这是，中箭了？” 黎嘉妍这句话才说完，就没忍住咬了咬舌尖，自己这句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嘛。 虽然那支箭已经被折断，箭头明显还深陷在二皇子的肩上。 看着他已经被血染红了的半边衣袍，黎嘉妍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军中上下所有人都会那么紧张。 而二皇子还略显稚嫩的少年脸庞上，如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但还能看得到他十分痛苦地皱着眉头，想来是因为一路实在是太疼了，如今他整个人早就已经变得意识模糊。 “千万不能让他睡过去。” 黎嘉妍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抬起头来看向宋琰昱低声这么说的一句。 宋琰昱立刻朝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宋琰昱一面轻声唤着二皇子，黎嘉妍这边已经洗了洗手，准备开始给二皇子拔出箭头。 那老军医现在显然也是知道二皇子身份的人，所以他刚刚才会踌躇不决。 看着黎嘉妍就要动手了，想到这两天以来黎嘉妍帮了自己很多的忙，是个不错的丫头，所以他还是为了黎嘉妍着想，连忙先拦住了黎嘉妍。 “姑娘，你可知这楚副将……唉，总之你要三思啊，他那箭头已经深陷进皮肉里去，如今他又失血过多，恐怕……” 老军医是想帮自己，黎嘉妍怎么可能不懂？ 但是身为医者，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即便这一次的事情，很有可能让自己被圣上责问，黎嘉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没关系的，我有把握。” 因为想着自己之后还要继续来这里给其他人看病，黎嘉妍的药箱原本就留在了这里，没有拿走。 她轻车熟路的先从药箱里，翻出那一瓶药递给宋琰昱。 两人之间无形的默契，让宋琰昱都没有多问黎嘉妍什么，就立刻明白黎嘉妍的意思。 他连忙让人多来一杯温水，给二皇子星服下了药。 其实黎嘉妍给二皇子的药类似于迷药的功能，但如今确实可以起到麻醉的效果。 因为时间紧急，手上的东西又有限，黎嘉妍也只能先这样了。 二皇子吃下那药之后，如今只是没了知觉，但是精神确实愈加清醒的。 看着他总算是睁开的眼，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黎嘉妍就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 众人就这样围在这里，黎嘉妍虽不觉得紧张，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圈众人，准确的在宋琰昱一堆手下里，找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林飞白。 “林副将，你能不能先把大家带出去？你们所有人都围在这里，挡住了我的光线，我都快看不清伤口了。” 黎嘉妍这话一出，林飞白立刻挺直了脊背，恭敬地朝黎嘉妍点了点头，随后就把其他人都带出了营帐。 只留下原本就在这个帐篷里的伤员，以及黎嘉妍一行人。 黎嘉妍倒是想直接动刀子的，但是如今这箭头插入的角度刁钻，而且这箭头好像比起平日里的羽箭来说，更为细小锋利。 若是为了拔剑，刻意用刀的话，反而要划开伤口，到时候会增加感染的风险，也会让二皇子更加痛苦，伤口更难愈合。 这般想想，黎嘉妍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具，而是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透明的鱼线。 在宋琰昱跟老军医不解的眼神中，黎嘉妍将鱼线缠绕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之上，巧妙的打了一个线结。 随后便将手中的线结，对准了二皇子胸口处的箭头。 “这是少商弦，放心，很牢固。” 黎嘉妍没有时间再去跟他们多科普，随意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就准备动手。 因为鱼线本来就极细又韧性很强，黎嘉妍精准无误的用手中的线结套住了一半隐在肉中，一半暴露出来的尖头。 随后沉住气，手十分稳当地用力拔。 几乎是在宋琰昱跟老军医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黎嘉妍就用力拔出了箭头。 箭头拔出来的那一刻，二皇子明显痛得全身颤抖了一下。 ------------ 第一百七十章 刮目相看 黎嘉妍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立刻将纱布蒙在了二皇子镜头上的伤口处。 随后又迅速地给他缠绕了几圈纱布，固定好了伤口的位置。 一切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看得在军中行医数十载的老军医，一时间都目瞪口呆，都快忘了怎么说话了。 “好了，这几天一定要勤换药。伤口现在可能还没有止住血，要先按压一段时间。” 其实在宋琰昱跟老军医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黎嘉妍甚至还来得及在伤口处撒上了止血的药粉。 看着两人如今都有些傻傻地看着自己，黎嘉妍心中忍俊不禁，只是脸上没有笑出来。 直到黎嘉妍洗干净了手退出营帐之后，宋琰昱似乎才回过神来，也迅速地跟上了黎嘉妍的脚步。 “夫人刚刚以为，受伤的人是我？” 黎嘉妍知道宋琰昱跟着自己出来了，也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这让黎嘉妍一时之间有些许无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正在回头看向宋琰昱。 倒也没有什么好撒谎的，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黎嘉妍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上下打量了宋琰昱几眼，他不仅没有受伤，看着衣裳头发都没怎么凌乱，想来今天他的确很安全。 “的确，要怪就怪你手下那些小兵，连传话都传不明白，到处都在说着今日剿匪的主将受了伤。我当然就以为是咱们宋将军了。” 黎嘉妍故意这么说，语气自然有些阴阳怪气。 宋琰昱不仅没有生气，如今嘴角实在没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 黎嘉妍明明看到宋琰昱笑，自己心情似乎也没有很差，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人家二皇子在你手下都伤得这么严重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宋琰昱其实是听到了黎嘉妍在说什么的，但如今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战战兢兢。 反而是快步走上前来。与黎嘉妍并肩而立，看上去神情十分坦然。 “二皇子这一次是为了救陷入包围的兄弟们，所以才不慎受的伤。” “之前军中自然也有知道他身份的人，大多数对此都有非议，觉得他不过是来军营里镀一层金，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背上军功。所以很多人对他自然没有好印象。但我相信这一次他为救兄弟们受伤之后，众人应该从此也都服他了，不会再有其他闲言碎语。” 这倒是黎嘉妍之前并不知道的隐情，听完宋琰昱说的，黎嘉妍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二皇子年纪还小，之前应该是没有习武的打算的。他只不过来了几个月，你就让他亲自点兵出去剿匪，会不会太冒险了？你在此之前难道就不担心，他真的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吗？” 黎嘉妍跟那二皇子楚景承之前自然并不熟识，如今这么说，当然只是有些生气宋琰昱的莽撞。 在黎嘉妍的印象中，宋琰昱虽然对待外人有些时候总是人脸话少，但也不至于会这般的胆大妄为。 要知道如今皇帝就三个皇子，那二皇子就算再不受宠，也是曾经元后的嫡子。 把他送到军营里，也许皇帝有敲打二皇子的意思，也许有历练他的意思，但总归不是真的想让看到他受伤的意思。 宋琰昱当然明白黎嘉妍在说什么，他坦然地点了点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神情一派澄清。 “我手下那些副将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有危险，即便是豁出命去，他们也不会让二皇子真的有意外。更何况他既然选择这条路，有些苦头是他必须得吃的，若是不受尽这些磨练，他如何长大？” 其实如今楚景承也已经十六七岁了，在如今这个时代，早就是已经可以议亲的年纪。 但是他在宋琰昱口中，却好像只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孩子似的。 黎嘉妍都并不知道，原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好，看来宋琰昱对待楚景承也算是亦师亦友。 在他眼中，楚景承既然来到了自己的军队中，宋琰昱就没再把楚景承当做一个皇子看待。 这一点也许对楚景承来说也是好事，黎嘉妍就不再多评论了。 “行吧，带兵打仗我不会，剿匪我更不会。但是我只知道，现在二皇子也是我的病人，如果下一次，你再让他这样冒险，小心我头一个不同意。” 黎嘉妍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敲打宋琰昱，让他不要再这么胆大。 可没想到宋琰昱听完这话之后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的受伤。 还没等黎嘉妍说什么，他立刻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样子，身形都有些不稳。 黎嘉妍此时哪里还能反应得过来，宋琰昱可能是在假装？ 她急忙上去搀扶住宋琰昱，眉头紧皱，还以为宋琰昱是同样受了伤却故意瞒着，没有跟自己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你哪里受伤了？” 直到听到黎嘉妍这么问，宋琰昱才突然睁开眼来，眼底全是笑意，哪有刚刚那样痛苦的表情？ “如今自然是没有。但是夫人你莫要忘了，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病人，你居然为了其他的人这般说我，我的伤口好像的确有些隐隐作痛。” 原来宋琰昱居然是装的，黎嘉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这一来一回，自己的脾气早就消了大半。 本来昨天晚上因为宋琰昱彻夜未归，第二天早上没打招呼又去剿匪了，黎嘉妍心中是有怨气的。 但如今看来，宋琰昱这段时间是真的忙，他不回去也不是刻意避着自己，黎嘉妍也没打算继续矫情生他的气。 这一次他们剿匪可谓是大获全胜，只可惜三白城山高皇帝远。 宋琰昱倒是第一时间，就让信使快把这好消息送回了军中，但想等到京城回信，起码还要再过上月余。 宋琰昱自然不会刻意让一众将士们选择等待，也不会放过这个鼓舞士气的好机会，宋琰昱大手一挥，决定第二日就开办庆功宴。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技多不压身 这次庆功宴，除了单纯意义上的庆祝之外，自然还是要让众人看到二皇子的能力。 这段时间以来，宋琰昱没有刻意地去帮二皇子遮掩，其实剧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二皇子的真实身份。 其实这样也挺好。 一开始大家虽然碍于他皇子的身份，不敢得罪他，但心底或多或少也是瞧不上他的。 觉得像他这般养尊处优的皇子，即便是来了军队里也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会做。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二皇子不仅跟着他们一起缴费，而且立下了战功，还为了救其他的兄弟们落下了很重的伤，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全新认识二皇子的机会。 宋琰昱也很大气，特意让二皇子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才有的这一次庆功宴。 距离庆功宴开始还有一整日的时间，黎嘉妍本来是来军营里当医生的，又不是来当伙夫，所以如今她帮不上任何的忙。 其实黎嘉妍也有想过，要不要就趁此机会回三白城了。 可是似乎看出了她有这样的想法，宋琰昱在黎嘉妍开口之前就立刻主动挽留了她。 “庆功宴必得有夫人在场，之前老军医就跟我说过，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要不是有你的帮忙，他这几天恐怕累得老毛病都要犯了。” 那老军医一把年纪了，腰本来就不好，他如今说的老毛病，自然就是腰疼。 黎嘉妍张了张嘴想拒绝，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好点头。 “再说大家都知道，本将军的夫人来看我了，如今这个庆功宴上，夫人一定要坐在我身边，让大家好好看看。” 黎嘉妍没想到宋琰昱只不过正经了没几秒，又开始插科打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宋琰昱却已经自然地牵起了黎嘉妍的手。 “做什么？” 黎嘉妍被宋琰昱拉着走出了主营帐，有些一头雾水。 宋琰昱却是轻车熟路地带他来到老军营的后方，一片一望无际，平整的草原，是如今的马场。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一直没有时间教夫人骑马。” 骑马？ 黎嘉妍微微一愣。 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跟宋琰昱说过自己想要学骑马，他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一出？ 黎嘉妍当然不会知道，宋琰昱如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起了那一日在军营门口，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沈雪瑶固然骄纵可恶，可当时黎嘉妍被迫站在马下与她对峙，那一幕宋琰昱自是不能忘的。 想到即便自己很不愿意看到，但如果之后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黎嘉妍独自骑马，若黎嘉妍那时连骑马都不会，很有可能会再次遇到危险。 宋琰昱自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还不如趁此机会也交自家夫人骑骑马。 黎嘉妍虽有点想不通，但是想了一会儿之后也没去多考虑了。 毕竟多学一个本领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技多不压身嘛。 而且也许真的是因为心有灵犀，这一刻黎嘉妍脑海中自然也闪现过了沈雪瑶骑在马背上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模样。 说实话，黎嘉妍有那么一瞬间是有点羡慕沈雪瑶的。 看得出来她作为郡主，从小就被安定侯捧在手心里长大，再加之安定侯本来就是武将，沈雪瑶也身为武将之后，从小应该没有受太多的限制。 想起马便骑马，想学武便学武。 想想她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抛开她对自己态度实在恶劣的成分，如今这个时代，哪个小女娘不羡慕沈雪瑶呢？ 胡思乱想之间，宋琰昱已经迁来了一批珍珠马，是他为黎嘉妍精挑细选的坐骑。 他原本是想要刻意给黎嘉妍选一批矮一点，年龄稍小一些的马驹，这样一来，黎嘉妍学骑马应该会稍显轻松一些。 但最后关头，宋琰昱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既然要教黎嘉妍骑马，本就是为了让她多一项本领，在关键时刻能够保命，就不应该在这第一步就偷懒选择捷径。 黎嘉妍刚开始连如何上马都不太会。 宋琰昱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黎嘉妍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琰昱就直接将黎嘉妍抱上了嘛。 他稳稳地拖着黎嘉妍的腰部，将黎嘉妍送上马背，之日后还笑盈盈地站在黎嘉妍身边，伸手在黎嘉妍身旁虚扶着。 “夫人莫要怕。我在这儿。” 宋琰昱语气温和，如今从他漆黑的眼眸里，黎嘉妍也能看到自己在马背上稍显局促的模样。 她只能努力深呼吸一番，让自己表现得不再缩手缩脚。 “我知道你在这儿，可是我之前都没有学过骑马，你确定这样就能学会？” 黎嘉妍是因为心中真的有些害怕，所以不免话多了一些。 宋琰昱却是全程耐心地陪在黎嘉妍身边。 他一面跟黎嘉妍解释，这匹马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性格最为温和，如今黎嘉妍只需要学会基本的上马策马，之后再渐渐带她去尝试其他性子烈一些的战马。 黎嘉妍根本听不进去宋琰昱此时说的话。 虽然自己骑在马背上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感受着冷风在自己耳旁呼啸，自己的身体偏偏又是摇摇欲坠的，黎嘉妍全程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心跳加速，实在是想不刺激都不行。 宋琰昱极有耐心的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黎嘉妍。 带着她在马场上慢慢的绕了几圈，随后才渐渐的加快速度，尝试教黎嘉妍骑马。 黎嘉妍一开始的确很紧张，但渐渐的，因为宋琰昱全程都守护在自己身边，黎嘉妍心中也有了安全感，所以也尝试着加快了速度。 这匹马驹的确就跟宋琰昱所说的一样，性情十分的温和，全程都温顺地配合着黎嘉妍的驱使。 渐渐的，黎嘉妍越发得心应手，她想要提快一点速度。 但此时宋琰昱跟在马旁，若是黎嘉妍骑得太快的话，宋琰昱不方便帮她拉住缰绳。 想到这里，宋琰昱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决定同样翻身上马，坐在黎嘉妍身后。 他双手环绕着黎嘉妍的腰，就像将对方嵌在自己的怀中一样，伸手拉着缰绳。 “夫人莫慌，你可以试着骑快一些，我在。” ------------ 第一百七十二 章 错了就认罚 温柔的气息扑在黎嘉妍耳后，让她耳垂痒痒。 刚开始看着宋琰昱突然就坐了上来，黎嘉妍还想要跟他争论几句。 随后话到了嘴边，黎嘉妍只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没再多说什么了。 “你可别小看我，不就是骑快一点吗？” 黎嘉妍说完，在宋琰昱还没回应的时候，突然加快了速度。 两人和珍珠马一道，惬意地在马场上又跑了几圈。 此时黎嘉妍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人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跟宋琰昱骑马。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开始学骑马的时候太过紧张，神经紧绷，也许是因为其他，总之黎嘉妍一直到对方靠近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这马场上还有第三个人。 等到沈雪瑶骑着自己枣红色的战马出现在黎嘉妍前方的时候，黎嘉妍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看来将军今天还有要事要谈，那我就先走了。” 黎嘉妍其实都还没有跟宋琰昱学过，要如何正确的下马。 如今才看到沈雪瑶，她心中顿时不自在，立刻赌气就要离开。 宋琰昱从身后立刻将黎嘉妍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她真的一时间犯倔脾气，直接跳下了马背，到时候容易崴伤脚。 “夫人别着急，你要回去的话，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听出了宋琰昱语气里的担忧，黎嘉妍倒也没有固执地要挣扎。 但是她知道宋琰昱也不瞎，沈雪瑶都已经走过来了，他不可能没看见。 宋琰昱还不让自己走，一时间黎嘉妍心中也有气。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走，到时候看看他们两个要干嘛。 面前的沈雪瑶脸色自然是有点不好看的。 但是跟黎嘉妍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趾高气扬的态度不同，此时沈雪瑶看上去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她虽然骑着马靠近了两人，但如今先是看了看宋琰昱，见宋琰昱并没有看向自己，还跟平时一样习惯性的忽略自己之后，沈雪瑶这才将目光落到了黎嘉妍脸上。 比起之前只要看到黎嘉妍，沈雪瑶就要冷嘲热讽，这一次沈雪瑶看向黎嘉妍的时候，表情倒是正常了许多。 只是眼睛里依然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黎嘉妍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摇头。 “我知道这一次的确是因为我的莽撞，楚景承才会受伤。既是做错了事情，本郡主自然认罚。” 听到沈雪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之后，黎嘉妍短暂地愣神，这才惊讶地回头去看下自己身后的宋琰昱。 如今自己倒也不用再反问一次了，刚刚沈雪瑶说的话，黎嘉妍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昨日楚景承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这其中也有沈雪瑶的原因。 黎嘉妍倒是没有跟楚景承关系多么好，但是听到沈雪瑶这话，实在还是忍不住脸上出现了嘲讽笑容。 “我还说呢，好端端的二皇子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不过不劳你担心，有我在，二皇子的箭伤已经无大碍了。更何况这件事跟我也没关系，你跟我说什么？” 黎嘉妍一码归一码，她是不是喜欢沈雪瑶，看到沈雪瑶跟宋琰昱在一起心中也会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酸。 但是除此之外，沈雪瑶做什么跟黎嘉妍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 只要这个沈雪瑶不要再发神经的为难自己，黎嘉妍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可没想到沈雪瑶这一次依然是固执地盯着黎嘉妍看，不肯让开。 跟黎嘉妍说话之前，她下意识又扬起了下巴，就跟之前每一次跟黎嘉妍说话一样，神情倨傲。 “这你说了不算。我也听说了，昨日若不是有你在场，楚景承的箭伤恐怕只会更加严重。这一次的确是我做错了，既然你们不想看到我，我即日就会启程回出云城，之后的事情咱们走着瞧。” 直到沈雪瑶说完这句话，突然调转码头方向，快马加鞭离开了军营，黎嘉妍都还在有些状况外，一头雾水。 “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雪瑶突然走掉了，不再继续纠缠，对于黎嘉妍来说应该算好事。 但是看着对方如此决绝地离开，离开前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黎嘉妍实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宋琰昱却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抛开沈雪瑶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不提，至少沈雪瑶还是安定侯的独女，宋琰昱就不可能完全对她不管不顾，至少也要对老侯爷有个交代。 “夫人放心，我会让其他副将一路护送他回出云城，至少不会让她在路上遇到危险。至于她所说的事情也没错，昨日若不是她贪功冒进，也不会落入其他敌人的圈套。” 随后宋琰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黎嘉妍才知道，沈雪瑶因为太过冲动，虽然同样武艺高强，但是却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被几个落单逃窜的土匪引入陷阱，差点就要有去无回。 最后的结果黎嘉妍当然知道了，自然是被宋琰昱钦点为剿匪主将的楚景承，带着一队人马将沈雪瑶的人解救出来。 当然解救的不只是沈雪瑶一个人，还有随他一起冲锋的几名将士。 不过即便如此，沈雪瑶自然心中也很清楚。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楚景承本不用犯险，自然也就不会受伤。 作为同样知道楚景承真实身份的沈雪瑶，看到楚景承伤的这么重，她第一反应自然还是有些后怕的，随后才感觉到了自责。 沈雪瑶回到军营之后已经一整日闭门不出，如今看来应该是想通了。 所以才有了她那一句，做错了便要认罚。 而她所谓的惩罚，至少就是先离开军营，不再给其他人增添麻烦。 “还不错，虽然这人骄傲自大，娇纵蛮横，但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 黎嘉妍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如此评价。 宋琰昱忍俊不禁，就当黎嘉妍是在夸沈雪瑶了。 如今沈雪瑶总算能走了，宋琰昱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会有人再打扰自己跟夫人独处，除了沈雪瑶之外，这军营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有眼力见的。 至于沈雪瑶回到出云城之后如何跟安定侯交代，这就是后话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取信众人 黎嘉妍没去问沈雪瑶的事情，宋琰昱自然也没去多管。 他只是让副将一路护送沈雪瑶回出云城，顺便给老侯爷带个口信，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正常说明情况就好。 黎嘉妍在骑马一事上居然还挺有天赋的。 宋琰昱只不过教了她半日的时间，正常的骑马对她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难了，只是如今她还不敢速度太快的策马。 沈雪瑶走了之后，黎嘉妍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立刻放松了许多。 倒也不是自己非要跟沈雪瑶搞雌竞那一套，而是时时刻刻被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在背后恶狠狠的盯着，这种感觉，换谁都不会舒服的。 现在沈雪瑶走了之后，黎嘉妍也不用担心谁在背后对自己冷言冷语。 甚至还主动带着绵绵跟阿锦，参与到了庆功宴的准备中去。 黎嘉妍作为将军夫人出现在军营里，如今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且她还医术高超，给许多受伤的将士包扎过伤口，将很多失血过多或者受伤过重的将士从鬼门关门口拉了回来。 一时间，众人对黎嘉妍这个将军夫人的评价出奇得高，人们都口口相传，自家宋将军如今可是娶了个贤妻。 在军营这种地方，大家更看重的是战友情，还有自己的性命。 所以没有人讨论到黎嘉妍的出身，也没有人会无聊到打听黎嘉妍是否跟宋琰昱门当户对，大家只知道他们如今的将军夫人，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这些夸赞自己的话，当然没过多久也传到了黎嘉妍耳中。 听着老军医说完这些，黎嘉妍莞尔一笑。 “张老你就别打趣我了，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不换身衣服吗？” 看着张老头全身皱皱巴巴的粗布衣裳，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 之前她也跟宋琰昱打探过这个老军医的身份，只说在军中行医数十载，虽算不上医术高超，但是却已经习惯了随军行医的生活。 他治病救人无数，而且足够可靠，所以宋琰昱自然一直让他待在虎贲军中。 可是这张老头平日里看上去性格温和，却是一辈子从未娶妻生子，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看着他到了冬日，穿的衣服依然单薄，黎嘉妍早就记在了心上，让绵绵悄悄给对方准备了一套厚实的冬衣。 才听清楚黎嘉妍这么说完，张老头刚开始还以为黎嘉妍这小姑娘又要打趣自己，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大笑了几声。 “无妨无妨，我就是穿着这一身补丁衣服，在军营里待了好几年了，缝缝补补又三年，早就习惯了。而且我都一把年纪了，打扮得光鲜亮丽，有什么用？倒是你哟，如今可是将军夫人，不得打扮漂亮一些？” 看着黎嘉妍如今同样穿着朴素，张老头也觉得奇怪。 他以前不是没有随军队回过京城，看着京中那些小娘子个个穿金戴银，个顶个的俏丽，怎么到黎嘉妍这里却是十分朴素？ 这也是军中很多人心里的疑问，黎嘉妍也学着他，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行医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救人时方便顺手。要是穿得太过累赘，反倒会误了救人时机。只不过再怎么方便，也不能让自己冷着冻着，喏，这是给你的。” 黎嘉妍没再跟他开玩笑，指了指阿锦手里的包袱。 之前托人去城里给张老头准备的冬衣，如今也刚刚送到了军营里。 张老头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谢的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黎嘉妍也没打算跟他客套这些，将包袱放下之后便带着阿锦出了营帐。 恰好看到此时宋琰昱也正准备来找她。 “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你过去吧。” 宋琰昱今日只做寻常打扮，并未着军装。 如今穿得十分精神，更显意气风发，黎嘉妍一瞧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眉眼弯弯。 “虽说这庆功宴只是鼓舞士气，可我瞧着今日将军好像的确很高兴，是还有什么喜事没告诉我吗？” 黎嘉妍这么一问，宋琰昱自然地牵过了黎嘉妍的手，倒也没有跟她卖关子。 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太张扬。 “子澄受了伤，在军中也算是彻底露了脸。之前还有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就是还差一个机会让众人都看到他，让众人都信服他。我想今日这庆功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子澄就是二皇子的字号，原来宋琰昱做这些是为了楚景承考虑，所以今日看上去才会这么高兴。 黎嘉妍一时看不懂，他跟楚景承究竟是师徒还是兄弟，但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她最终还是没说。 “既然将军觉得是喜事，那我自然也觉得是喜事。” 没想到一向爱跟自己唱反调的夫人，今日倒是认同自己的话，宋琰昱心情大好，更是握紧黎嘉妍的手，一路带她来到了庆功宴席。 一众将士早已入座，如今他们在军营里条件自然不比在京城里那么好，虽说是庆功宴，只不过是一群将士凑在一起，好好吃上一顿。 但是最基本的礼节自然不能废。 比如主位如今自然是留给宋琰昱的，一众副将就坐在宋琰昱左右两侧。 如今大家已入席，看到宋琰昱携黎嘉妍一道走来的时候，几名副将就立刻站起身来，朝宋琰昱和黎嘉妍行礼。 刚刚还在散漫打趣的士兵们，看到宋琰昱来了之后也立刻齐刷刷地起身。 黎嘉妍突然被成百上千只眼睛盯着，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宋琰昱却只是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朝她温和一笑。 带黎嘉妍来到了主位之上，宋琰昱端起酒杯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 黎嘉妍在一旁也有些拘谨，老老实实地端起了酒杯。 楚景承此时就在宋琰昱的左侧，宋琰昱刚和众人喝了第一杯酒之后，楚景承就站了出来。 他手里又是斟满了的酒杯，但此时他要敬酒的人却成了黎嘉妍。 “夫人，我敬您。这一次若不是得夫人及时相助，恐怕我的伤不会好的这么快。我也是替其他兄弟们敬的这杯酒，还请您莫要推辞！” 不等黎嘉妍说什么，楚景承就潇洒地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今朝同淋雪 看着楚景承此时行事老道的模样，倒是一点都看不出在京中还是个贵气的少年皇子了。 黎嘉妍温和一笑，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只不过还没等黎嘉妍要喝，宋琰昱就淡然地伸手接过了她的酒杯。 此时他眼神中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的，但身体却很实诚，不太想看到黎嘉妍喝那么多的酒。 “烈酒伤身，可偏偏军营中只有烈酒，所以夫人不适合饮太多，这一杯为夫替夫人干了。” 黎嘉妍一时间都搞不懂，宋琰昱跟楚景承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故意演的这一出。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琰昱一饮而尽，台下的一众将士们顿时起哄叫好。 随着这一出，大家也不再拘谨了，一起坐下享用今日的美酒美食。 其间宋琰昱还直接向众人宣告，如今楚景承自然也成了他营帐中的副将。 之前虽也算是个挂名的副将，但是许多人不服，毕竟楚景承身上一没有战功，二年纪又太小，只有十八岁而已。 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剿匪，众人都看得出来，虽然楚景承的能力还有待提升，但至少他行事作风无一不让人敬佩。 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众人不仅没有说宋琰昱是刻意因为楚景承的皇子身份才让他做的副将，反而有几个肚中有墨水的人说了几句公道话。 他们说这楚景承看上去倒不像个娇养长大的皇子，的确是有雄心壮志的，并且经受得住军营里的磨练，以后必然能成一番大器。 宋琰昱眼看着之前自己手下那些不服楚景承的人，纷纷上前给楚景承敬酒，心中很是欣慰。 楚景承虽有些始料未及，但也依次跟一众兄弟们喝的火热。 宋琰昱转身就给黎嘉妍碗里又夹了些菜。 而黎嘉妍此时虽然喝得不多，但是正如宋琰昱所说，军营中的酒实在太烈了，她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 看着黎嘉妍脸上泛起的红晕，宋琰昱心间一动。 面前那些只会大呼小叫的臭男人们，自然再也不能吸引宋琰昱的目光。 他的眼神开始寸步不移的盯着黎嘉妍看，直到黎嘉妍发现的时候，对方眼神里的情愫实在是太浓烈了。 “这酒好像真的挺烈的，我现在有些不大舒服。” 黎嘉妍刻意避开了目光，小声这么嘀咕了一句。 宋琰昱却直接伸出手来，顺势拉住了黎嘉妍。 “我陪你出去走走，醒醒酒。” 黎嘉妍早想溜出去了，听到宋琰昱这么说，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 她原本是想趁宋琰昱不注意时，自己溜出去的。 但如今看来这样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毕竟宋琰昱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黎嘉妍根本找不着机会。 将绵绵跟阿锦交给了林飞白看顾，黎嘉妍也算放心，随后便心安理得地跟着宋琰昱悄悄从宴席上溜了出来。 才刚一出来，黎嘉妍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居然又落了雪。 只不过这一场雪下得并不大，如今细雪纷纷落下，落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倒是让黎嘉妍清醒的多。 刚要伸出手去接住面前飘扬下的雪花，一只大手就挡在了黎嘉妍额头上。 “仔细着凉。” 似乎是从未见过黎嘉妍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宋琰昱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忍不住染上笑意。 黎嘉妍只觉得自己明明吹了冷风，脑袋也清醒不少，可是这脸却越发得烫，急忙避开了眼。 “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 宋琰昱温和的声音在耳旁传来，黎嘉妍却是立刻摇了摇头。 自己现在不想那么快就回去睡觉，回去了恐怕也睡不着。 “我不想去，我想去骑马！” 心中刚一这么想的，黎嘉妍就立刻脱口而出。 随即才后之后觉得抿紧了唇，看来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毫无遮掩，说出了真实想法。 谁会这大晚上又下着雪的，还要去骑马呀？ 自己只不过是个新手而已，如今这雪地里骑马，黎嘉妍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却没曾想身边的大手，又再一次精准的握住了黎嘉妍的手背，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带着她往马场的方向走。 “这有何难？只是没想到夫人居然这么喜欢骑马。早知道如此，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应该教你骑马的，这样就不会错过很多相处的时光了。” 宋琰昱这个话，前半句听上去没什么奇怪。 后半句说完，黎嘉妍便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宋琰昱只是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 也许的确是因为酒的原因，宋琰昱今夜的心情也莫名的好。有些话他之前不会说也说不出口，但此时却如同水到渠成，想到什么就说了。 黎嘉妍后知后觉，才明白宋琰昱是什么意思，反而有些更加不自在。 但不自在很快就被骑马的快乐给冲淡了。 宋琰昱将黎嘉妍抱上了马背，随后在黎嘉妍还没回过神来之时，又再次跃上马背，仅仅将黎嘉妍圈入了怀中。 “下雪了，夫人仔细着凉。” 似乎是怕黎嘉妍会拒绝，宋琰昱立刻这么解释了一句。 随后又将自己的斗篷往前拉了拉，将黎嘉妍包得严实。 黎嘉妍被斗篷上的白狐领扎到了脸颊，虽不痛，但是微微有些发痒，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琰昱就带着黎嘉妍，在雪地里的马场慢慢骑着马。 远方还传来了庆功宴上，一众兄弟们喝大了的欢笑声。 甚至有几个五音不全的家伙，如今正在大声唱着歌，只是听上去实在算不得优美。 黎嘉妍抬头看着天，因为下了雪的原因，如今天空中并没有星星与月亮。 但是远远的，似乎能看到三白城中的烛火点点。 再加上身边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这一幕不可谓是不美。 “夫人喜欢骑马吗？” 许久未说话的宋琰昱，突然开口这么问了一句。 黎嘉妍收回思绪来，窝在宋琰昱的怀中缓缓点了点头。 “那夫人有没有考虑过，不要离开我身边？留下来吧，若是留下来，你想骑马便骑马，想留在军营里就留在军营里。若是不想的话，你无论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 宋琰昱温柔的声音再次在黎嘉妍耳旁响起。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挽留 黎嘉妍听清楚了宋琰昱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之后，她好像一时间听不懂宋琰昱的话了。 只能听到自己胸口那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微微一愣，耳旁传来的宋琰昱那微不可察的轻笑声，随即又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留下来吧，好吗？我知道之前开玩笑所说的什么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可是我是夫人的第一个病人，我现在的病并没有好，夫人就不要走了吧？” 原来宋琰昱说的真的是这个意思。 黎嘉妍猛然惊醒，酒已经醒了大半。 耳旁刮过的冷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黎嘉妍，这可不是做梦，宋琰昱是真切说出了挽留自己的话。 “这……怎么会突然说这个，不是还有些时间吗？” 黎嘉妍是清醒了，但是脑袋里依然是一团的浆糊。 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琰昱会在今天这种时刻，突然说这样的话。 在此之前，黎嘉妍不是没有想过，一年之期到了之后该如何体面的跟宋琰昱告别。 毕竟即便是假扮的，两人也做了一年的夫妻，虽未有夫妻之实，但这一年以来宋琰昱对自己也颇有照顾。 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也越来越发像是老夫老妻。 要突然从这样的相处模式里走出来，对黎嘉妍来说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 可是今日听到宋琰昱这么说，黎嘉妍的心狂跳，这一切似乎也在证明，其实自己也并不是很想离开。 但是那同意的话，黎嘉妍实在说不出口，也没有办法点头。 宋琰昱这一次没有再笑了，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拂去了黎嘉妍额头上的雪花，不知何时，他已经靠得黎嘉妍极近，就像是将下巴直接埋在了黎嘉妍的颈窝处一样。 “因为我发现，我如今舍不得你离开。若是从未拥有过，可能也不会在乎失去。但是现在我是有夫人的人了，怎么会舍得夫人走呢？” 这，还是自己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宋琰昱嘛？ 虽然知道他这人本来就是外冷内热，但是这段时间他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反而衬得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黎嘉妍，此时只会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可是，可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将军又何必如此？我知道你身体里的毒早就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我自己的蛊虫我还能不了解吗？” 黎嘉妍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可是还要搞事业的，如今蛊虫研制得差不多，互市她还没有去过。 赚大钱的机会，正在向自己招手，要让她这个时候就放弃，她属实也有些不甘心。 宋琰昱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没有时刻陪在黎嘉妍身边。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他似乎早有准备。 “你家人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如今按照大盛律法，再过段时间便可以直接花钱给他们买到故籍的籍契。他们虽犯了罪，但如今流放服役期限一过，本也跟平民无异。” 宋琰昱心中原来一直都是有成算的，并没有什么都没管。 黎嘉妍脑子懵懵，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如今你志不在此，若是想要游历大江南北，我也可以陪你一道去。如今是太平盛世，想来只要二皇子能独当一面，陛下也不是很需要我继续为他效力。” 直到宋琰昱说出这句话来，黎嘉妍才彻底惊醒。 虽然知道宋琰昱给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而且宋琰昱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其实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打在心眼里的喜欢。 可是如今黎嘉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宋琰昱明明也是个足够优秀的人。 无论是自己还是宋琰昱，要为了另外一个人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这都是不公平的。 “将军，多谢你的照顾。我知道将军这是真心为我好，但如今这些军功也是你自己拼了命打拼下来的，若是为了我就轻言放弃，这实在不公平。” 似乎没想到黎嘉妍会突然这么说，而且如今听上去，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清醒，没了刚刚喝醉酒时懵懵懂懂的可爱模样。 黎嘉妍从宋琰昱怀中起身，顺势跳下了马背。 随后宋琰昱也立刻下马，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生怕黎嘉妍口中说出其他拒绝的话。 黎嘉妍只好斟酌再三，尽量选择不太伤人的说。 “其实我也喜欢看到将军一身戎装，一身银甲，在马背上熠熠生辉的模样，这才是宋将军最耀眼的模样啊。” “不应该为了任何一个人就轻言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我相信，若将军愿意，自然可以走得更远，也必然能够在为大盛立下汗马功劳。” 黎嘉妍这说的是实话。 本来这拒绝的话，宋琰昱听到应该感到伤心的。 但如今看着黎嘉妍看向自己的时候，那闪闪发亮的目光，宋琰昱一时间也看得出神，居然忘了开口为自己分辨。 “无论是我还是将军，若是换做我想要四处行医，救治他人，想要去研究更多的蛊虫，将军会要求我放弃这一切吗？” 自然是不会的。 宋琰昱刚刚便已经说过了，所以如今他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黎嘉妍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相信如今将军必然是在意我的，所以才不会阻止我，想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其实我也一样，我也希望将军能够做自己喜爱的事，而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妥协。” 黎嘉妍没有真正回应过，自己是否喜欢宋琰昱，是否想留在他身边。 但如今她已经算是十分隐晦地告诉宋琰昱，宋琰昱在意自己的同时，自己同样在意他。 宋琰昱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明明黎嘉妍已经拒绝了自己，但是刚刚那一番话，若是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是否表明黎嘉妍其实也在意自己的？ “你……” 宋琰昱才刚一开口，黎嘉妍就急忙摇了摇头，往前小跑了两步。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雪夜炙热 “这军中的酒实在是太厉害了，将军跟我今日恐怕都喝醉了。我知道还有将军的一堆好兄弟等着你，今日你们恐怕是不醉不归。而我就不能再喝了，我先回去休息，将军也早些回宴席吧。” 说完这话，黎嘉妍冒着风雪，不等宋琰昱再开口说什么就急忙跑开了。 其实只有黎嘉妍自己知道，当转身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就有些绷不住了。 明明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从始至终，她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可是当真正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后，为何心中却莫名有种酸涩的感觉？ 难道自己是真的想留下来，这辈子不打算走了吗？ 还是说自己去到哪里，就要把宋琰昱带在身边，这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黎嘉妍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顺从本心，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可是这样的结果，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值得高兴。 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中，黎嘉妍又莫名其妙开始有些头疼了。 明明她觉得在马场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了的。 如今她才后知后觉，也许那一刻自己情绪上头，所以格外的清醒吧。 回来之后，这酒劲儿又再一次上来了，黎嘉妍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随便收拾洗漱了一番，黎嘉妍就已经躺到了床榻上去。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下得越来越大了，黎嘉妍只能努力蜷缩着身子，裹紧了被子取暖。 其实一闭上眼睛，她又能想起宋琰昱在自己耳后所说的那一些话。 仿佛宋琰昱当时那温热的鼻息，如今还在耳后，让黎嘉妍忍不住心间一软。 “清醒一点吧黎嘉妍，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你们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你想要的是自由，他应该拥有的却是累累战功，不应该被辜负。” 黎嘉妍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之前之所以会定下一年之约，除了保护自己跟宋琰昱做交易之外，其实黎嘉妍也是想要规避如今日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跟宋琰昱谁也不应该被谁捆绑，两个人本就应该都是自由的。 即便如今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显然不如男子可以施展拳脚，但黎嘉妍也绝不愿意，做那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这般想着，黎嘉妍只能强迫自己入眠。 只是还未到后半夜，黎嘉妍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声响，她急忙睁开眼来，才发现是宋琰昱回来了，而且此时好像还喝了很多的酒。 “将军你还好吗？” 很少看到宋琰昱醉酒的模样，黎嘉妍急忙起身想去搀扶他。 可是才刚一碰到宋琰昱的手，黎嘉妍就好像摸到了一块烧的炙热的铁一样。 吓得刚要收回手，就被宋琰昱一把抓住，两人拉扯之间，黎嘉妍不知何时被宋琰昱连带着摔在了塌上。 “宋琰昱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要醒酒汤。” 黎嘉妍自己其实也有些晕乎乎的，但是她至少没有像宋琰昱这般酩酊大醉。 感觉到宋琰昱此时明明喝醉了，有些不太理智，但是力道却是大得出奇，将自己牢牢禁锢在了怀中，让自己挣扎不开。 黎嘉妍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宋琰昱此时似乎有些痛苦，只见他眉头紧锁，明明是在看着黎嘉妍的，但又不知究竟是要透过黎嘉妍看什么。 他嘴里毫无章法的在重复念叨着一些话，黎嘉妍却是听不太清晰。 “你……总之，你先放开我！” 黎嘉妍无奈之下，伸手拍了拍宋琰昱的手臂，故意加大了音量，用听上去有些严厉的语气这般说着。 宋琰昱被她吼得微微一愣。 随后黎嘉妍就见证了宋琰昱的表情转变，从一开始的眉头紧锁，满脸苦恼，到随后的满腹委屈，眼看着好像眼眶都要红了。 这，这是闹哪一出？ 黎嘉妍见过各种各样的宋琰昱，还是头一次瞧见这般委屈巴巴的宋琰昱，这还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宋将军吗？ 也许是自己刚刚语气太凶了？ 黎嘉妍抿了抿唇，还想为自己找补几句。 可下一秒，宋琰昱的五官在自己面前骤然放大。 黎嘉妍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直到唇上出现一片炙热的触感，黎嘉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宋琰昱居然亲了自己！ 一切发生得太快，黎嘉妍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推开宋琰昱。 宋琰昱的手指已经撬开了黎嘉妍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十指紧握。 随后发生了什么，黎嘉妍已经不清楚了。 似乎是宋琰昱喝得太多，自己如今也晕得厉害。 总之宋琰昱一时间好像变成了那杯中的烈酒，黎嘉妍只是被他亲了几口之后，更加头晕目眩。 外面如今寒意料峭，大雪纷飞。而营帐内的气温却着实炙热得让黎嘉妍快要呼吸困难。 她几次短暂的恢复清醒，想要从宋琰昱身边逃离，又会再一次被他抓回。 男女的力量如此悬殊，黎嘉妍只觉得自己是逃不掉了，只能被宋琰昱的体温渐渐融化，任由事情越发不可控地发展…… 被宋琰昱折腾了一晚，黎嘉妍感觉自己不是睡着的，而是直接晕过去的。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黎嘉妍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至于昨天晚上那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宋琰昱，如今并不在自己的床榻上。 黎嘉妍急忙坐起身来，脑袋依然有些发晕。 可是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那明显的痕迹，黎嘉妍心跳顿时疯狂加速，开口的时候声音更是哑的可怕。 “不是，我……” 自己一个从现代而来的女子，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跟这里的人发生了那种亲密的关系？ 黎嘉妍原本以为自己是足够的理智的，即便宋琰昱那张帅脸在自己身边很久了，即便之前为了迎合宋家老夫人，自己也做了那么多的戏，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假戏真做啊！ 听着自己沙哑到可怕的声音，黎嘉妍还没有坚持多说几个字，就突然咳嗽了起来。 随后营帐被人掀开，有人逆着光走进来，似乎还带着一身的寒气。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恼羞成怒 “夫人先喝些温水。” 宋琰昱熟悉的声音响起。 居然是罪魁祸首回来了！ 黎嘉妍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宋琰昱此时对上黎嘉妍的目光却是一片坦然，而且黎嘉妍能明显感觉到他在笑！ “你笑什么！” 黎嘉妍有些着急，看上去又有些生气委屈。 宋琰昱明明嘴角上扬，却又故意装傻。 “为夫没有笑啊。” “你明明心里在笑！” 这一番对话下来，宋琰昱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直接大手揽住了黎嘉妍的肩，让对方靠在自己怀中，借力坐直了身子，将温水递到了黎嘉妍嘴边。 黎嘉妍这是不喝也不行了，毕竟自己声音沙哑得实在难听。 黎嘉妍只好乖乖喝完了半杯水。 喝水之前她还在想着，自己昨夜好端端的，怎么会醒来之后声音就会哑成这副模样？ 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昨夜可能也说了很多的“话”，黎嘉妍顿时老脸一红，恨不得将被子直接蒙在头上，装鸵鸟算了。 “夫人，昨夜……” 宋琰昱试图打破沉默，只不过他才刚开了个头，黎嘉妍就急忙抬头严肃地盯着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昨夜我和将军都喝醉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什么都不记得！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就翻脸！” 夫人这是害羞了吗？ 宋琰昱缓缓眨了眨眼这句话，因为被黎嘉妍捂住嘴，他到底是没有问出口的。 但最后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黎嘉妍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好吧，那现在夫人是否饿了？我已经叫人备好了午膳。” 看黎嘉妍好像有些小不开心，宋琰昱只能找了些她喜欢听的话。 毕竟自家夫人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东西，这一点宋琰昱还是很清楚的。 果不其然，听到对方这么说，黎嘉妍好像也觉得自己腹中饥饿。 随后反应过来宋琰昱说的是午膳，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只是因为外面风雪刚停，所以黎嘉妍看不出时辰。 “没事，夫人昨夜太累了，所以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宋琰昱如今又怪聪明的，只从黎嘉妍一个懊恼的表情里，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黎嘉妍刚刚消散下去的红晕，顿时又升了起来。 她很想装出一副，自己是情场老手，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是这男人却始终带着笑看着自己，实在过分，谁让他笑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将军今日这么闲吗？不是应该早早的去-操练部下？” 黎嘉妍有些没好气地往后一倒，躺回了床上去。 既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如今都已经发生了，自己还要继续扭捏就没意思。 她不许宋琰昱再提这事儿，是因为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却要表现得坦然一些。 这只不过就是犯了男人和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啦，黎嘉妍努力假装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已经操练完了。所以特地想着回来陪夫人用午膳。” 此时无论黎嘉妍说什么，宋琰昱他都会耐心的回应，像是在哄一个正在发脾气的小朋友。 但是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时光。 黎嘉妍不准他去回想，他如今又怎能控制得住，反而是不停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他的确是很不容易醉酒的，但昨夜因为黎嘉妍的拒绝，他失控了，喝了很多的酒。 可这并不代表宋琰昱全无意识，昨夜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记得的。 黎嘉妍随后没再说话，似乎真的是累极了，倒在床上之后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不一会儿阿锦特地送来了午膳，宋琰昱全程就陪在黎嘉妍身边。 陪她吃饱喝足之后，黎嘉妍也恢复了些精神，抬头看向宋琰昱不说话。 宋琰昱一时间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询问，黎嘉妍就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我还有事情要跟阿锦说，你能不能先去忙你自己的？” 意识到黎嘉妍这是在下逐客令，宋琰昱其实挺想继续留下来的，但如今也只能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黎嘉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昨夜闹出的动静到底大不大。 绵绵跟阿锦究竟知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如今她也在纠结着要不要试探。 “怎么只有你，绵绵呢？昨天我喝了酒之后有些不舒服，虽然让林飞白留下来看顾你们。但是军中都是一些糙汉子，我有点担心你们。” 黎嘉妍先这么问了一句，却见阿锦表情一亮，摇了摇头。 她这表情，让黎嘉妍意识到了有些许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绵绵到底去哪了？” 见黎嘉妍顿时紧张起来，阿锦也没有卖关子，而是微微一笑之后，调侃了起来。 “夫人莫不是忘了？即便到了军营里，夫人也给绵绵下达了任务，她这几日看着天气变冷，十分担心那些小家伙们呢，所以自然是废寝忘食地在照顾他们。” 这里的小家伙们，说的当然是黎嘉妍带来军中的那些蛊虫。 那些蛊虫的确很娇贵，有些时候只是天气突然变冷或者突然变热，它们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绵绵跟黎嘉妍不一样，她并不会蛊术，却是无师自通，自带一种可以跟蛊虫沟通交流的天赋。 在黎嘉妍眼中看来，这天赋十分难得，所以自己身边的蛊虫，很多都是交由绵绵来照顾。 若只是这般简单的话，阿锦不应该露出刚刚那言语的表情。 黎嘉妍轻咳了一声，继续盯着她看，阿锦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说出了实情。 “夫人刚刚说，担心林副将没有照顾好我们，这实在是错怪了林副将了。如今林副将不仅将绵绵照顾得很好，而且还一直陪在绵绵身边，陪她一起照顾蛊虫。那模样在我看来，还挺般配的。” 自己怎么不知道，林飞白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身边的绵绵了？ 黎嘉妍微微一怔，之后表情有些懊恼。 “好端端的白菜，又要被猪拱了吗？他们这军营里的男人好不检点！” 黎嘉妍这样的反应，是阿锦始料未及的。 她原本以为林飞白人还挺好的，看着林飞白跟绵绵也挺般配的。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发互市 在阿锦看来，绵绵傻傻的，林飞白看上去倒是沉稳聪明的多，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互补的比较好。 可是自家夫人为何要说“又”？ 黎嘉妍指桑骂槐了一番，抬头看向阿锦疑惑的盯着自己，只能连忙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我有话要跟你们说，你去把她也找来吧，我们在军营里好几天了，离互市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该回去了。” 黎嘉妍醒来之后，暂时将昨夜的混乱抛开不谈，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互市上大展身手。 这一点她自己当然不能忘，毕竟她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阿锦这才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连忙又出去寻绵绵了。 至于林飞白如今居然看上了绵绵这件事情，黎嘉妍只是先记在心里。 究竟要怎么做，还是要看绵绵愿不愿意。 表面上，绵绵跟阿锦都是自己身边的婢女，但是黎嘉妍是真把他们两个人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姐妹看待。 不管林飞白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绵绵不喜欢他，黎嘉妍自然也不会给林飞白面子，让他有多远离多远。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绵绵这傻姑娘对林飞白也有意思，林飞白也是个能堪大任的，黎嘉妍自然会成全他们，不会让绵绵在自己身边当一辈子的小婢女。 等绵绵跟阿锦都回到了黎嘉妍身边之后，几人收拾休整了一番，已经将他们带来的原本就不多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黎嘉妍下定了决心要走，也不可能悄悄地就溜走，还是派人去给宋琰昱传了信。 可没想到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宋琰昱就立刻火急火燎地回了营帐。 对方才一进来，就眉头紧锁。 看着黎嘉妍的时候，那眼神又是黎嘉妍之前所见过的，罕见委屈的模样。 因为现在只有黎嘉妍是直面着宋琰昱的，所以只有黎嘉妍看到了宋琰昱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在宋琰昱进来之前，黎嘉妍都觉得如今自己是十足有底气的，想去想留都是自己决定，宋琰昱没有权利拒绝。 再加上昨夜的事情，黎嘉妍心中更是憋着火，宋琰昱要是敢挽留自己，黎嘉妍就呛他。 可未曾想到宋琰昱只不过是露出了这个委屈的神情，黎嘉妍准备好的所有话到了嘴边去，不争气地变成了支支吾吾。 她还刻意不看宋琰昱，才算是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将军你也看到了，我来了已经好多天了。如今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我打算今日就先回城了。” 这话说完，黎嘉妍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底气，反而是越发的底气不足。 可是奇了怪了，自己说的是实话，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自己现在为什么心虚？ 黎嘉妍都还在想不明白，宋琰昱那边已经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黎嘉妍再看的时候，之前对方那委屈的神情好像只是黎嘉妍的错觉一样，宋琰昱依然温和的看着自己。 “夫人这是生气了？” 宋琰昱的语气里更多的是笃定，而不是疑问，黎嘉妍却是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 “自然没有，将军多虑了。而且即便我回到了将军府中，将军若有时间便可归家几日，所以也无甚区别，不是吗？” 听上去好像的确是有道理的。 但是如今只有宋琰昱和黎嘉妍两人知道，黎嘉妍这般表现出来的，就好像是要逃走一样。 宋琰昱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不过宋琰昱还是执意要送黎嘉妍回去，黎嘉妍这一次没有拒绝。 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黎嘉妍全程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而宋琰昱似是感觉到了黎嘉妍此时想要独自静静，所以全程只是骑马在外护送着他们。 绵绵跟阿锦再傻，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两人在马车上纷纷对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黎嘉妍一直闭着眼睛假寐，两人也只好乖乖地选择了沉默。 黎嘉妍打算去互市的事情，她之前就已经跟宋琰昱说过。 宋琰昱也知道互市在即，如果自己有时间的话，必定会陪黎嘉妍去。 但如果没有时间的话，宋琰昱自己放心不下，所以还是特地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在将军府，以便黎嘉妍随时差遣。 这其中自然就有林飞白。 刚开始黎嘉妍觉得林飞白毕竟是跟着宋琰昱时间最长的一个副将，自己现在身边也没什么要紧事，若是直接把林飞白留下来，恐怕会有些不太好。 却没想到，林飞白看上去好像挺乐意的。 想起之前阿锦跟自己说的，绵绵跟林飞白的事情，黎嘉妍倒也没有怎么拒绝。 任由他们俩自己接触去了，黎嘉妍可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幸好绵绵玩归玩，闹归闹，照顾蛊虫她还是有一手的。 平日里看上去傻傻的姑娘，只要一说到照顾蛊虫的事情，比谁都要清晰明了。 就去了军营几日，再次回到三白城的时候，当时有了个好消息。 黎嘉妍离开的这段时间，钱夫子都不敢再带人去长白书院胡闹。 既然家人暂时在城里过的也还不错，黎嘉妍就可以放心继续捣鼓自己的蛊虫了。 转眼变到了互市这一日，宋琰昱是提前一天晚上就回了将军府的。 见黎嘉妍实在疲惫，宋琰昱只是安静地陪伴黎嘉妍休息，第二日一早亲自送她出城门。 “将军不用送了，互市所在地毕竟既不属于盛国，也不属于西羌。我是担心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会由此大作文章，到时候也会给你带来麻烦。” 黎嘉妍掀开车帘，对着马车外的宋琰昱这般说了一句。 宋琰昱也只好停了下来，脸上还有些担忧的神情。 “将军不必担心，毕竟还有我和家妹在。如今我们一行人人数也不少了，加上其他侍卫护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唐墨谨也适时骑马靠近，这么说着。 宋琰昱不方便前往，但是唐墨谨跟唐夏筠确实可以。 他们的身份已经算尊贵的了，又不是军中人，这一点就比宋琰昱行事方便。 第180章 西羌特色 这次主要是因为唐夏筠实在感兴趣，听说黎嘉妍要去互市也非要跟上，兄妹两人才会一道前行。 宋琰昱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回头再看向黎嘉妍，他正想叮嘱几句，黎嘉妍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立刻放下了车帘，缩回了车里去。 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是每次面对宋琰昱的时候，黎嘉妍都会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黎嘉妍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最近好像有些躲着宋琰昱，更别说宋琰昱这个当事人了。 只是如今已经看不到黎嘉妍，宋琰昱将自己落寞掩饰得很好，淡然地转身跟其他几人告别，随后倒也真的策马离开了。 马车里如今除了黎嘉妍之外，还有唐夏筠。 绵绵跟阿锦坐另外一辆车，青芜则被黎嘉妍留下来在将军府处理其他杂事。 唐夏筠似乎看出了黎嘉妍跟宋琰昱之间有些许不对劲儿，黎嘉妍这才刚一转头，就看对方抿着嘴朝自己笑。 “嘉妍姐这是跟将军姐夫闹矛盾了？我记得之前看你们二人感情明明还挺不错的啊。更何况我前几日收到了雪瑶给我寄来的信，她已经乖乖回到了侯府去了，应该没有人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虽说唐夏筠跟沈雪瑶也是相识了十余年的朋友，但是自从黎嘉妍救了自己的性命之后，唐夏筠格外地黏黎嘉妍，已经把黎嘉妍当成了自己的半个亲姐姐看待，并没有因为沈雪瑶就远着黎嘉妍。 至于黎嘉妍跟沈雪瑶之间的恩怨，唐夏筠向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既然黎嘉妍都已经嫁给宋琰昱，是大家公认了的将军夫人，她也一直在劝沈雪瑶不要再任性下去。 如今久违的听到沈雪瑶的名字，黎嘉妍只是眨了眨眼，随后一脸不在意地摇摇头。 “是你的错觉。最近将军太忙了，知道我要去互市他还特地来送，已经够耽误他的时间。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个可以做各自想做的事情，不必耽搁他的时间罢了。” 黎嘉妍这语气太过公事公办。 唐夏筠听完之后，却是一头雾水。 在她看来，宋琰昱跟黎嘉妍两人明明是夫妻，为什么却会分的这么清楚？她有些不能理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互市的地方本就只离三白场六十里左右，他们走的速度虽不快，但经过半日的时间也已到了。 黎嘉妍这一次带上了自己所炼制的蛊虫。 蛊虫被绵绵细心的分做了几个瓷瓶，装在数个盒子中，整齐划一地放在马车里，占的位置并不大。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像是卖家，更像是单独来互市上买东西的公子小姐们。 这也是黎嘉妍之前跟绵绵还有阿锦说好的。 他们带着蛊虫来，自然是要看看合适的时机销售也好，换取西羌的蛊虫也行。 总之不要一来就暴露目标，让不怀好意的人提前盯上他们，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来到互市之后，这里比黎嘉妍想象中的要热闹。 可不只是三白城或是西羌边境的商人会来此处交易，其他地方的人也早早慕名前来。 这里不仅有西羌特有的香料、食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当地特产售卖。 当然西羌人也要趁此机会来收购大盛所产的茶叶和井盐，以及他们西羌所稀缺的颜料。 一般也就是交易这些，其他更为特殊的东西，自然不会放在明面上交易。 西羌跟大盛已经互市十余年，这十余年以来每每到互市之日，周围的几座小镇都十分的繁华。 而且互市之上，自有官差和武林人士自发的前来维护秩序。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互市上也并未发生太过分的冲突或斗殴事件。 第一天，按照黎嘉妍的意思，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有东西要兜售，反而只需要做一件事，便是逛街。 一路上，就数唐夏筠买的东西最多。 她看上了一种特殊的稀有布料，颜色虽较为深沉，但图案却是完全杂乱无章，有一种种粗放的美感。 黎嘉妍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恐怕跟现实里所存在的扎染技术差不多，只不过新图案更为瑰丽。 黎嘉妍却被一个摊位上的几只毒虫吸引了目光，驻足察看。 “小姑娘，你是看上我这灵虫了吗？你别看它们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但是你若感兴，趣也可以买回去做宠物。” 摊位的老板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看上去已经上了些年纪，却是风韵犹存。 即便是对黎嘉妍这样一个女子说话的时候，她也刻意挑了挑眉，媚眼如丝。 黎嘉妍微微一愣，随即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唐夏筠就惊讶地感叹了起来。 “这些虫子一看就令人生畏，真的会有人买这些东西回去做宠物，也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黎嘉妍尴尬地笑了笑，幸好面前的老板也并未与他们计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行人，随后笑得春风满面。 “你们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盛国人吧？如今自然没见过这些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西羌多的是，第一次看上去的确吓人，但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他们乖乖听话。而且你们那边的武林中人，的确有人就好这一口。” 黎嘉妍似乎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了。 这些虫其实很多本来就是有毒性的，但如今看上去的确温顺，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它们驯服。 这样的虫早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毒虫，但是他如果待在那些武林人士身边，也可以为他们充充门面，关键时刻用来虚张声势。 “没错，我的确对它们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姐姐现在卖的是什么价格。” 黎嘉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本来那摊主就是看黎嘉妍长得好看，又不住打量自己这些毒虫，所以故意逗一逗她的。 却没曾想到小姑娘胆子挺大，还真的要买。 老板有些惊讶地再次审视了黎嘉妍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 “这东西恐怕不适合你，价格虽不贵，但是咱们西羌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个缘分，可从来不做不合适的生意。” 这就有些奇怪了。 自己不买的时候，对方十足热情，还给自己介绍。 自己真要买了，对方却又故意用缘分一说推脱。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西羌特色 这次主要是因为唐夏筠实在感兴趣，听说黎嘉妍要去互市也非要跟上，兄妹两人才会一道前行。 宋琰昱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回头再看向黎嘉妍，他正想叮嘱几句，黎嘉妍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立刻放下了车帘，缩回了车里去。 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是每次面对宋琰昱的时候，黎嘉妍都会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黎嘉妍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最近好像有些躲着宋琰昱，更别说宋琰昱这个当事人了。 只是如今已经看不到黎嘉妍，宋琰昱将自己落寞掩饰得很好，淡然地转身跟其他几人告别，随后倒也真的策马离开了。 马车里如今除了黎嘉妍之外，还有唐夏筠。 绵绵跟阿锦坐另外一辆车，青芜则被黎嘉妍留下来在将军府处理其他杂事。 唐夏筠似乎看出了黎嘉妍跟宋琰昱之间有些许不对劲儿，黎嘉妍这才刚一转头，就看对方抿着嘴朝自己笑。 “嘉妍姐这是跟将军姐夫闹矛盾了？我记得之前看你们二人感情明明还挺不错的啊。更何况我前几日收到了雪瑶给我寄来的信，她已经乖乖回到了侯府去了，应该没有人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虽说唐夏筠跟沈雪瑶也是相识了十余年的朋友，但是自从黎嘉妍救了自己的性命之后，唐夏筠格外地黏黎嘉妍，已经把黎嘉妍当成了自己的半个亲姐姐看待，并没有因为沈雪瑶就远着黎嘉妍。 至于黎嘉妍跟沈雪瑶之间的恩怨，唐夏筠向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既然黎嘉妍都已经嫁给宋琰昱，是大家公认了的将军夫人，她也一直在劝沈雪瑶不要再任性下去。 如今久违的听到沈雪瑶的名字，黎嘉妍只是眨了眨眼，随后一脸不在意地摇摇头。 “是你的错觉。最近将军太忙了，知道我要去互市他还特地来送，已经够耽误他的时间。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个可以做各自想做的事情，不必耽搁他的时间罢了。” 黎嘉妍这语气太过公事公办。 唐夏筠听完之后，却是一头雾水。 在她看来，宋琰昱跟黎嘉妍两人明明是夫妻，为什么却会分的这么清楚？她有些不能理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互市的地方本就只离三白场六十里左右，他们走的速度虽不快，但经过半日的时间也已到了。 黎嘉妍这一次带上了自己所炼制的蛊虫。 蛊虫被绵绵细心的分做了几个瓷瓶，装在数个盒子中，整齐划一地放在马车里，占的位置并不大。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像是卖家，更像是单独来互市上买东西的公子小姐们。 这也是黎嘉妍之前跟绵绵还有阿锦说好的。 他们带着蛊虫来，自然是要看看合适的时机销售也好，换取西羌的蛊虫也行。 总之不要一来就暴露目标，让不怀好意的人提前盯上他们，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来到互市之后，这里比黎嘉妍想象中的要热闹。 可不只是三白城或是西羌边境的商人会来此处交易，其他地方的人也早早慕名前来。 这里不仅有西羌特有的香料、食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当地特产售卖。 当然西羌人也要趁此机会来收购大盛所产的茶叶和井盐，以及他们西羌所稀缺的颜料。 一般也就是交易这些，其他更为特殊的东西，自然不会放在明面上交易。 西羌跟大盛已经互市十余年，这十余年以来每每到互市之日，周围的几座小镇都十分的繁华。 而且互市之上，自有官差和武林人士自发的前来维护秩序。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互市上也并未发生太过分的冲突或斗殴事件。 第一天，按照黎嘉妍的意思，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有东西要兜售，反而只需要做一件事，便是逛街。 一路上，就数唐夏筠买的东西最多。 她看上了一种特殊的稀有布料，颜色虽较为深沉，但图案却是完全杂乱无章，有一种种粗放的美感。 黎嘉妍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恐怕跟现实里所存在的扎染技术差不多，只不过新图案更为瑰丽。 黎嘉妍却被一个摊位上的几只毒虫吸引了目光，驻足察看。 “小姑娘，你是看上我这灵虫了吗？你别看它们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但是你若感兴，趣也可以买回去做宠物。” 摊位的老板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看上去已经上了些年纪，却是风韵犹存。 即便是对黎嘉妍这样一个女子说话的时候，她也刻意挑了挑眉，媚眼如丝。 黎嘉妍微微一愣，随即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唐夏筠就惊讶地感叹了起来。 “这些虫子一看就令人生畏，真的会有人买这些东西回去做宠物，也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黎嘉妍尴尬地笑了笑，幸好面前的老板也并未与他们计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行人，随后笑得春风满面。 “你们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盛国人吧？如今自然没见过这些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西羌多的是，第一次看上去的确吓人，但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他们乖乖听话。而且你们那边的武林中人，的确有人就好这一口。” 黎嘉妍似乎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了。 这些虫其实很多本来就是有毒性的，但如今看上去的确温顺，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它们驯服。 这样的虫早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毒虫，但是他如果待在那些武林人士身边，也可以为他们充充门面，关键时刻用来虚张声势。 “没错，我的确对它们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姐姐现在卖的是什么价格。” 黎嘉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本来那摊主就是看黎嘉妍长得好看，又不住打量自己这些毒虫，所以故意逗一逗她的。 却没曾想到小姑娘胆子挺大，还真的要买。 老板有些惊讶地再次审视了黎嘉妍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 “这东西恐怕不适合你，价格虽不贵，但是咱们西羌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个缘分，可从来不做不合适的生意。” 这就有些奇怪了。 自己不买的时候，对方十足热情，还给自己介绍。 自己真要买了，对方却又故意用缘分一说推脱。 ------------ 第一百八十章 互相试探 黎嘉妍心下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所以更是赖着不走了。 “这有什么的？姐姐只管说价格就是。而且你都说了，你有的是法子让这些毒虫乖乖听话，我如今更好奇的，就是你所谓的方法。” 见黎嘉妍果真多问了一句，那摊主老板表面上是在笑的，但眼神变得越发精明了起来。 在黎嘉妍不注意的时候，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抖动。 黎嘉妍假装没有发现她这异常的举动，而是继续打听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毒虫的价格。 女老板表面上还是热情的，但黎嘉妍以及其他人其实也看出来了不对劲。 女老板在兜兜转转的，说着很多客套话，就是不告诉黎嘉妍这毒虫的价格，就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老板，既然我们诚心要，你要不就说几句实话，总觉得你一直车轱辘话……” 一旁的唐夏筠有些看不下去。 她自小在城主府长大，还很少有人会对他如此敷衍。 如今她是想为黎嘉妍出头，所以站出去正想跟那女老板理论几句，黎嘉妍却连忙拉住了她。 “看来几位贵客们是有些等不及了，如今这毒虫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们，其实我也是帮人售卖的。所以还要再等等，等这主家来了，什么价格都好说。” 女老板笑得晦莫如深，黎嘉妍倒觉得她又是故意找托词拖延他们的时间。 回头跟伙伴们对视了一番之后，黎嘉妍下定决心就要留下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无妨，这互市上很少有我能感兴趣的东西。从小到大我别的不喜欢，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听说在西羌这些东西都算是常见的，但如今我们大盛国毕竟没有，所以我是诚心想买。” 黎嘉妍这个理由，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再瞧着面前这一群人，都是公子小姐的打扮，的确是不差钱的模样。 女老板含笑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又悄悄打探了几句。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姑娘有钱我有货，我也应该卖给你。只是请姑娘不要嫌我多嘴，姑娘可知这些毒虫买去有何作用？若是指拿去当做摆设，恐怕有点大材小用了。” 黎嘉妍看得出对方的神情，如今越发的胜券在握。 看来她已经暗中通知了她口中所谓的主家前来，所以觉得自己一行人，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如今说话的时候，也故意透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黎嘉妍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连唐夏筠都看出来了，黎嘉妍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也许知道吧，听说这些毒虫其实虽有毒性，但也是可以入药的，不止我猜的可对？” 黎嘉妍当然没有一来就傻到暴露自己会蛊术，也会炼制蛊虫，用药一说，听上去的确万无一失。 女老板再次点了点头，只是脸上那热情的笑意渐渐退去。 因为算着时间，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药香味。 黎嘉妍早就闻到了这药香味，但是如今无论是什么样的毒，对自己都是没有用的。 身边的人却不好说。 肉眼可见，不论是唐墨谨还是唐夏筠，此时的神情都有些呆滞，眼神渐渐没有了光彩。 原本守在门外的绵绵跟阿锦，好像也已经不见了身影。 黎嘉妍心中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所以也故意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头晕的样子。 “这……怎么突然这么困啊……” 黎嘉妍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看着唐夏筠有晕倒的趋势，她也立刻跟着眼睛一闭，向前趴在了桌子上。 直到确定了屋内的三人，如今都不省人事之后，那一袭红衣的女老板这才再次勾唇笑了起来。 随后她抬起带着银铃手链的双手，拍了拍掌。 随着她拍掌的动作，银铃传来几声脆响，不一会儿，被伪装成墙壁的暗门应声打开，有人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 “先把他们几个带下去，这几个小鬼一看就不简单。看来这一次，是来了大买卖了。” 女子嘴上虽然在笑，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透露着几丝狠毒的。 黎嘉妍听着不免心惊肉跳。 可如今她要扮演一个合格的被迷晕了的人，所以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和反应。 走进来的似乎是个男子，黎嘉妍趁他们不注意，眯着眼匆匆看了一眼，能够看出对方身形高大。 “这恐怕不好吧？要是互市上没什么身份的人还好说，可这几个一看打扮就非富即贵。要真的招惹到了什么贵人，到时候恐怕会有麻烦。” 男子还算头脑比较清醒。 那女老板却是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面前晕倒了几人，最后将目光留在了黎嘉妍身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所以做事要做得隐秘一些。而且我觉得这女子有问题，之前兰雅不是说过吗？她在城里遇到了懂蛊术的人，坏了咱们的大事，我怀疑很有可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个兰雅是谁？黎嘉妍并不曾听过。 但是结合着对方所描述的事情，黎嘉妍一下就想到了城主府兄妹二人中蛊一事。 难道他们说的，被自己破坏了的好事就是这件事？ 心中有了成算之后，黎嘉妍更是铁了心一定要看看这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若是他们还有其他的狼子野心，那就糟糕了。自己这一次只是帮了唐墨谨跟唐夏筠，又不可能长时间守在三白城。 等到自己跟宋琰昱一行人离开之后，他们若是在对其他人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被女子的话给说服了，身材高大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最后并没有再多说话，而是选择了直接付出行动。 黎嘉妍是最后一个被拖离了房间的。 兴许是对他们自己的迷药有十足的自信，现在他们甚至都没有查验一下，面前这三人是否全都已经被迷晕。 带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给他们蒙上眼罩。 黎嘉妍表面上不动声色，总是悄悄地眯起眼睛看一眼身旁的景象，默默记住了线路。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埋伏 不过这群人，倒没有黎嘉妍想象得穷凶极恶，不至于在路上就对他们三人下手。 只是先将他们三人装进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随后故意途经好几个地方。将人转移到了如今所互市所在的集市背面去。 这里就没有什么小楼了，只是一些来往落脚商人搭出来的简易帐篷。 黎嘉妍三人被人从马车上扛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帐篷里。 过了许久之后，听着帐篷外没有什么动静，黎嘉妍这才慢慢的睁开一只眼。 确定周围没有人盯着他们，黎嘉妍才放心地睁开了两只眼，先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处的环境。 的确是一个略显逼仄的帐篷，如今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视线不佳，黎嘉妍只能透过帐篷外的光线，努力打量着外面的环境。 “唐墨谨，筠筠，快醒醒，快别睡了！” 黎嘉妍蛄蛹了一会儿，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并且绑得十分结实。 凭她自己一人的力量，现在倒是没有办法打开，所以她试图出声呼唤唐墨谨跟唐夏筠。 唐墨谨跟唐夏筠毕竟是两个普通人，之前恐怕也没有这种被药晕过的经历。 再加之黎嘉妍之前并没有想到，来互市第一天就会遇到危险，所以还来不及让他们两个提前吃一颗药丸，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现在两人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般，能够听到他们呼吸平稳，应该是没事。 但是再这样睡下去恐怕就失了先机，到时候他们三个就真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黎嘉妍虽然现在解不开手上的绳子，但她还是可以制造出动静，不停地用肩膀去撞了撞唐墨谨跟唐夏筠，嘴里也压低声音一直在喊他们的名字。 过了约莫一刻钟，唐墨谨首先皱了皱眉，随后好似十分艰难地睁开了眼，依然有些神情懵懂地看着黎嘉妍。 “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咱们着了那女老板的道，不知道被绑到哪里了，你得快醒醒。” 黎嘉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他们此时的情况。 果不其然，听完黎嘉妍所说的之后，唐墨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 毕竟是从小在城主府里养尊楚优长大的小公子，上一次中了蛊虫，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心理阴影还在。 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很难平静。 “不应该啊，之前我们在三白城里也没有这么危险。如今总会怪事频发，一定是这一伙人包藏祸心，恐怕还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一看就十分聪明，跟黎嘉妍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这些的时候。 黎嘉妍抿唇点了点头，随后又看见了依然在昏睡的唐夏筠。 “先把筠筠叫醒吧。放心，我刚刚观察了一下，现在没有人守着，我们只要把绳子解开之后，我们就没那么被动。” 有那么一瞬间，黎嘉妍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早知道宋琰昱非要跟着自己，就让他跟着呗。 至少真的遇到危险了，也是他们四个人一起面对，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嘛。 而且在她看来，宋琰昱毕竟是武将出身，身手了的。 也许如今这样绑人的陷阱对宋琰昱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术业有专攻，若是宋琰昱在身边的话，他们现在恐怕早就已经逃离这里了，甚至还能杀回去反将一军。 心中这些懊悔的想法，黎嘉妍当然没有说出口，说出来也只会平白地扰乱士气。 等黎嘉妍跟唐墨谨，把唐夏筠唤醒的时候，天色更暗了一个度。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黎嘉妍总觉得天黑之后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急忙催促着兄妹二人。 他们互相用被绑住的，不太灵活的手指给对方的绳结先解开。 直到三个人的手脚彻底恢复了自由，外面已经天全黑了。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感觉他们入夜之后会回来。” 只要现在手脚不再被捆住，黎嘉妍有的是方法对付那些贼人。 她身上自然带着保命的药，都是她出行之前特意准备好的，贴身藏着呢。 因为刚刚那女老板对她没有太大的戒备心，所以一没有搜身，二没有蒙住他们的眼睛。 现在反倒成了黎嘉妍是有主动权的那一个。 她现在之所以不急着带兄妹二人走，一是怕出去在外撞到歹人，对他们反而不利。 二是自己也想留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他们动手。 这可是在互市，虽然这块地界既不属于大盛，也不属于西羌，但是在互市上出了任何事关人命的事情，他相信大盛也不会轻易放过。 互市对两个国家都有好处，但明显是西羌更依赖互市一些。 若是大盛一气之下关闭了互市，他们没有办法再从这边买到井盐，茶叶和染料，对他们的生活影响更大。 想清楚了这一点，唐墨谨跟唐夏筠也渐渐不再慌张。 都听着黎嘉妍的吩咐，三人迅速地离开了帐篷，并且顺势躲在了一个巨石背后。 如今借着不算明朗的天光，暗地里观察着帐篷附近的动静。 这一片可不止这一个帐篷，一连好几个帐篷在一起。 应该都是来互市上做生意的商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所以黎嘉妍他们一行三人即便离开了原本的那个帐篷，如今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幸好这样的处境并没有持续太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黎嘉妍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抹光亮。 原来是有一行人举着火把，渐渐地靠近了这几个帐篷。 其他几人都回到了另外几个帐篷里休息，只有两个人，直接朝他们这个帐篷走来。 虽然只来了两个人，人数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黎嘉妍身上的药可以直接将两人制服。 但黎嘉妍也担心他们发出的声响，会引来周围其他几个帐篷的注意，所以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到两人进了帐篷之后，打火把在帐篷中找了一圈，立刻就发现了原本绑来的三只肥羊如今不见了踪影。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妖孽 两个男子正准备发出声响，可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伸手想要去摸的时候，手臂却是僵在了半空中，随后下一秒两人都应声倒地。 “哇，嘉妍姐你好厉害，你刚刚是放什么咬了他们？！” 唐夏筠突然从黎嘉妍身后探出了脑袋，看着地上浑身僵硬，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的两名大汉，一时间惊讶不已，对着黎嘉妍一阵猛夸。 黎嘉妍收回了自己带来的另外两只像小蜜蜂蛊虫，装回瓶子里之后，继续贴身收好。 “没什么，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之前他们也对我们用了迷药，如今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黎嘉妍说完这话，已经和唐家兄妹二人，合力把两名大汉绑了起来。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全身都像突然石化了一样，并不是没有意识。 黎嘉妍刻意拿起了火把接近二人，火把炙热的气息烘烤着他们的皮肤，没一会儿就能看到二人满头大汗，十分紧张地吞咽了口水。 两人盯着黎嘉妍手中的火把，生怕黎嘉妍真把他们给烤熟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们也是替人办事儿的，我现在只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别想耍心眼！否则我就一把火，将这个帐篷给烧了。”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晃悠了一下手中的火把。 两人吓得疯狂眨眼，以表示自己听懂了。 黎嘉妍也没跟他们废话，想起了那女老板所说的话，如今沉声提问。 “之前那个红衣女子说过，卖那些毒虫的背后真正的主人今夜会来。我们被绑到了这里，他是否也知道，今夜是否也会来？” 说完黎嘉妍要求他们，若是自己说的对的话就眨两次眼，若不是的话，就紧闭着双眼不要睁开。 两人都立刻默契地眨了两次眼之后，就满眼紧张地盯着黎嘉妍。 黎嘉妍回头跟唐墨谨和唐夏筠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幕后黑手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了。 “行，擒贼先擒王。如果闹出太大的动静，我们反而难跑掉。那就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们只要等着对方乖乖上钩就好。” 黎嘉妍起身，招呼着另外两人将两名大汉拖到了帐篷的角落。 随后三人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继续等待。 “可是这一次，我们不知道对方会来多少人，如果那个所谓的主家带了很多人来，我们到时候恐怕寡不敌众了。” 唐墨谨发现了关键所在。 黎嘉妍也觉得这话在理，所以想了想又将那两名大汉绑好之后背对着帐篷，将帐篷里的火把熄灭掉。 这样至少对方来的时候，第一眼并不会立刻就发现营帐里绑着的人不是他们。 等到对方上前查看的时候，黎嘉妍可以逐个放倒，倒也不至于一下子被众人包围住。 按这样布置了一番没多久，果然又听到了一阵动静。 不过让黎嘉妍比较惊讶的是，这一次她只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仔细一听，来的应该只是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之前自己一行人被药倒得十分迅速，所以的确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吧。 而且他们事先已经派了两人前来探查，如今帐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来人自然会以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把握之中。 与其说他们是放低了警惕心，还不如说他们从始至终对黎嘉妍这三人就没什么警惕心。 要是放在平时，黎嘉妍恐怕还要不满地嘟囔几句，这是瞧不起自己呢。 但如今黎嘉妍希望这样瞧不起越多越好，只有他们足够轻敌，自己现在才能顺利地完成计划。 没过多久，一只苍白且修长的手，挑开了帘子。 唐墨谨此时跟另外两名大汉一起假装出一副还被绑着的模样，只有他是面朝着来人的。 另外两个大汉都是背对着来人，两人都闹不出任何的动静，所以如今打眼一看人数是对的。 黎嘉妍躲在黑暗之中，担心唐夏筠胆子小会有破绽，提前将唐夏筠藏在了一堆厚毛毡毯子里。 直到对方渐渐靠近，黎嘉妍才总算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 来的是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而他的肤色正如刚刚他伸出的那只手一样，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这样就衬得他本来就十分阴柔的五官，如今更显出几分妖异。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的眼眸居然是淡紫色的。 黎嘉妍看到对方的长相之后，即便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愣。 就在这短暂的愣神一瞬间，那男子掀起眼皮扫了一圈面前的三人，好像立刻发现了什么不对。 往前迈出的半只脚，正准备收回，黎嘉妍连忙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手中的飞针扔了出去。 男子再想撤退，而此时针尖已经直接没入了他脖颈处的穴位，他只能立刻停住了脚步，抬眼看向前方。 黎嘉妍知道自己暴露了，如今也没有躲下去的必要。 她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整个帐篷里如今只有一盏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黎嘉妍刻意摆弄过灯的位置，所以刚刚才能那么安全的躲在黑暗之中。 如今昏暗的光线，不仅让面前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神秘，其实在男子眼中，突然出现的女人同样也满是危险气息，但又莫名有种魅力，让男子忍不住紧盯着她看。 “想来你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主家吧？你在互市上售卖毒虫，我是诚心想买，可你的人却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我们迷晕绑到了这里，居心何在？” 黎嘉妍冷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 唐墨谨跟唐夏筠，此时也不必再伪装，回到了黎嘉妍身边。 两人此时也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自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都听说过西羌人善用毒虫，善用蛊术，在大盛国有不少人都称他们那些巫族人是妖孽，可从未想过，来人会配上这么一张的确妖孽的脸！ 男子眯了眯长眸，如今即便被黎嘉妍的银针镇住，但他并没有显现出慌乱的模样。 在黎嘉妍一行人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动了起来，甚至是轻巧地就拔掉了黎嘉妍扔出的那一根银针。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美色误人 “你，你别动！我手里可不止有银针，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小心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黎嘉妍也未曾想到，自己的银针居然没有起到作用，吓得说话都有些紧张了。 那当然不是一根普通的银针，上面沾染着黎嘉妍之前所炼制的蛊毒。 正常人一旦碰到这样的毒，应该是全身发麻，毫无反应的。 刚刚这男子还能站立不倒，黎嘉妍以为已经足够强大。 却未曾想到他现在只是轻巧地拔下来毒针之后，还能朝自己靠近。 “我现在又动了几步，姑娘该如何？” 对方不仅动，如今语气里还有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极轻，黎嘉妍只从对方的气息就能听出来，对方应该不是身体强健之人。 既然对方都要挑衅了，黎嘉妍没再犹豫，突然摸出了自己之前随身所携带的骨笛。 这骨笛虽不是自己前世所用的，前任圣女手骨所致，但经过黎嘉妍几次改动之后，如今也算用得愈发顺手。 黎嘉妍抵在唇边，骨笛传来悠扬神秘的音调。刹那间，面前男子的脸色一变，倒也的确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 “你怎会有巫族骨笛？” 男子当然听得出来，黎嘉妍如今所吹动的曲子，是在召唤附近的毒物。 黎嘉妍对于对方认识骨笛这件事情并不惊讶。 之前要来三白城，黎嘉妍就已经查阅了各种资料。 知道西羌如今蛊术盛行，不过寻常平民只会一些小伎俩，真正掌握这巫族蛊术的，只有他们西羌的巫族人。 而黎嘉妍也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蛊术与自己现在所学的蛊术也有相通之处。 而且都有一个极为相似的传说，关于骨笛的传说。 地处西羌的巫族人，被选为族长之人也会得族佬们受赠一枚骨笛。 与黎嘉妍所得骨笛，是蛊族圣女手骨所致差不多的是，巫族人手中的骨笛，传闻也是他们第一任巫族族长的肋骨所致。 “看来是同道中人了，我劝你别惹我。不然我可说不准，你们带来的那些毒物，会不会突然调转方向攻击你们？” 黎嘉妍因为刚刚出去过，知道周围还有好几个帐篷，想来都是他们的人。 之前在市集上看到了那些毒虫，有些毒虫还是活着的，黎嘉妍就猜想他们现在的帐篷里应该还有不少的毒物。 这一招的确是暂时震慑住了面前相貌妖孽的男子，对方短暂的愣神之后，没有再步步紧逼，反而是突然笑了起来。 在本就昏暗的光线之中，对方此时的笑容显得更如鬼魅一般。 黎嘉妍看着都不由心惊，不是因为被他的美色所误，而是总觉得这个人肚子里应该在憋着什么坏水。 “的确是跟姑娘有缘，之前的事情恐怕是误会。我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大盛人，如今为何会会这些？莫非你是我巫族传人流落在外的遗孤？” 这人还真挺会脑补的，莫非如今只要会蛊术的就必须是他们巫族人吗？ 黎嘉妍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倒也不至于跟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来历。 “正可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们西羌国才巴掌大的地方，就以为能够代表全天下吗？我懒得跟你废话，快说，你们把我们绑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今离开已经不是什么困难事了，黎嘉妍更想知道他们这些人公然绑走自己一行人是想要干嘛。 心里有种预感，黎嘉妍觉得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动手。 果然那男子如今睁开眼看向黎嘉妍，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还又往前靠近了一些。 黎嘉妍握着骨笛的手指，因用力而渐渐发白。 看着黎嘉妍紧张的模样，对方总算是停在了黎嘉妍面前一步之外的地方。 “绑了你们，是邬彤那个蠢货自作主张。姑娘本该是我的座上宾，其中的误会我之后自会给姑娘一个说法。就是不知姑娘如今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邬彤应该就是那个红衣老板娘的真实姓名了。 黎嘉妍此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回头与唐家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番，之后见两人也没有明显惧怕的意思，随后才点了点头。 “你们可不止绑了我一个人，我的另外两名朋友也被你们绑了。所以你要是赔罪的话，可别忘了向他们也要赔罪！” 没想到黎嘉妍如今会这么在意自己身边的伙伴，那男子脸上又再一次出现了微怔的神情。 回过神来之后，居然听话地学着他们盛国人的礼节，拱手朝唐墨谨跟唐夏筠行礼。 “之前的确是我手下的人唐突了，还请三位莫要见怪。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想来三位还未用膳，可否给邬疾一个面子，移步用膳？” 邬疾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挺特别的。 黎嘉妍打量了邬疾几眼，之后也点了点头，带着唐墨谨跟唐夏筠跟对方一起走。 是这一路上，黎嘉妍还是保持警惕，一直和邬疾保持着距离。 邬疾每每停下来，转头等待黎嘉妍走近时，脸上似乎都有些无奈的浅笑。 没了危机感之后，黎嘉妍越发觉得这男子长得实在是太妖孽了。 他不开口说话，甚至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感觉。 再加上他此时过于苍白的脸，整个人身上毫无生气，这种美实在是美得太诡异。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自然不止黎嘉妍。 离开了之前那个关押他们的帐篷之后，唐夏筠一直紧跟在黎嘉妍身边。 每次看到邬疾回头朝他们嫣然一笑，唐夏筠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嘉妍姐，我觉得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真的要跟他走吗？” 心中有个不好的词，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但是这种丧气话墨夏筠如今也不好说出口。 黎嘉妍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抿唇点了点头。 “不怕，我觉得这个人打不过我。你们只需要机灵一些，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及时告诉我，我应该能护你们周全。”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座上宾 黎嘉妍的实力，唐墨谨跟唐夏筠都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说她看上去体力不行，打架也不在行，但是她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和蛊虫，的确是让他们兄妹二人心中很有安全感的。 再加之这邬疾一路上，除了带着他们往前走，也没再做其他古怪的事情。 三人也没再多想，紧跟上对方的步伐。 再一次回到了互市的那一片小楼街区，邬疾直接带着他们进了一座双层木楼。 比起之前被关押帐篷处的昏暗无光，如今互市依然是灯火通明。 即便到了夜间，两国也有不少的人在互市上进行交易。 邬疾直接带他们来到了木楼的二楼，才刚一坐下，便瞧见了另外几个跟他打扮相似的几人，上前悄悄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 如今光线彻底明朗，黎嘉妍也算能够十分清晰地看清楚了邬疾的模样。 他那张脸跟之前的帐篷里倒是没什么两样，但黎嘉妍此时看清楚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 那是一种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衣服，深紫色的底色，上面布满了如同蛇纹一样的花纹。 细一看似乎是用银丝缝制的，透露着低调的贵气。 衣服宽袖窄腰，胸口半敞，银白色暗纹诡异复杂，就像会沿着布料爬上邬疾苍白的肌肤一样，显得他宽肩窄腰，看上去更不正经了。 屋内出入的女子，手脚上都绑着银铃，一举一动都会发出轻响。 相反，男子身上没有任何会发出声响的装饰，而他们行走的时候似乎也刻意控制住了声响，所以几名男子来来去去，都如同鬼魅一般。 直到邬疾吩咐完了左右，再次看向黎嘉妍的时候，这才察觉到黎嘉妍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朝黎嘉妍狡黠一笑。 “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的脸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这……还真是不要脸！ 黎嘉妍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虽然这邬疾长得的确是好看，但是因为太过好看了，这样的脸出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比起邬疾这样的长相，其实黎嘉妍还是更加欣赏宋琰昱那样棱角分明，颇具阳刚之气的帅气，那样才比较符合自己的审美。 黎嘉妍只回应了邬疾一个白眼。 邬疾并没有因为黎嘉妍如此无礼的回复，而感到生气，脸上反而一直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既然说好了是来吃东西的，在看到食物之前，黎嘉妍暂时也不打算跟面前这个神秘的男子有多余的交流了。 不过在心中也盘算了一番，邬这个姓氏，应该就是现在西羌国的国姓。 虽然巫族族长并不是西羌国的国君，但是每一任的巫族族长都是西羌国的大国师，身份在西天国不可谓是不尊贵。 只是黎嘉妍如今并不能确定的是，面前这个容颜妖媚，看上去颇有些实力的邬疾，在西羌国的巫族中又是什么地位？不知道能不能在他族中说上话。 心里正盘算着这些，不一会儿几名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便送来了美味佳肴。 如今这些食物倒是跟大盛国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屋中四人分别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面，菜品也被分为了不同的精致小碟，依次摆放在桌案上，看上去很可口。 黎嘉妍承认自己的确是饿了，才闻到香味的时候，肚子就不争气得咕咕直叫。 不过如今出于本能，她并没有立刻急着动筷，而是盯着面前的食物看了一会儿。 邬疾也没急着吃东西，而是缓缓抿了一口茶。 就在他开口准备问黎嘉妍是不是实物不合胃口之时，就见黎嘉妍突然伸手抓住了身旁唐夏筠的手腕。 如果黎嘉妍再慢几秒，唐夏筠手里筷子就已经夹着食物往嘴里送了！ “别吃有毒。”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唐墨谨跟唐夏筠都大惊失色。 如今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同时愤恨的盯着眼前还在满脸笑意的邬疾。 黎嘉妍淡然抬头看向对面的邬疾，知道这个人来者不善，却没曾想到这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可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破坏自己的机会呀，多大仇啊？ “邬疾你究竟什么意思？你之前说要替你的蠢手下向我们赔罪，如今就是用这个来赔罪的？” 其实邬疾此时更好奇的是，黎嘉妍是如何仅凭肉眼的观察，就看出如今的菜肴有问题的。 听完黎嘉妍愤怒的质问，邬疾也并不着急，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也皱着眉头打量了几眼面前的杯盏。 “姑娘好眼力，如何看出这食物是有毒的？我原以为你至少需要借助些工具，毕竟刚刚我可是见识过你那银针的厉害的。” 的确如此，若是换做其他人，怀疑面前的食物有毒，可能会先用银针或者其他东西探查一二，总归不会是只看两眼就妄下结论。 黎嘉妍现在本想抖机灵，告诉对方自己是猜的。 但如今饿着肚子的人可是她自己，她也懒得再跟对方绕弯子，抱起双臂往后一靠，神情有些不屑。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我面前装小白兔了。别人兴许不知道，咱们这种整日跟蛊虫打交道的人难道还看不出吗？我不至于沦落到，连食物跟蛊虫都分不清的地步！” 的确如此，这面前的食物与其说是有毒，不如说原本就是蛊虫和毒物所制，只是伪装成了普通的菜肴的模样。 其实肉眼的确已经很难分辨做这些的，而且背后之人也足够用心，想要悄无声息地再害黎嘉妍一把。 可奈何及变形状和款式会糊弄别人的眼睛，气味却是不会的。 黎嘉妍从小就学习蛊术，对蛊虫身上自带的特殊气味十分敏感。 如今即便面前的这些菜肴，已经刻意用大量的香精和调料遮掩独属于蛊虫的腥气，但黎嘉妍还是一来就闻到了。 刚开始她还不太确定，但看着邬疾好整以暇，等着自己吃瘪的样子，黎嘉妍心中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 第1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的机会 黎嘉妍原本以为邬疾还要反驳辩解一番，不肯轻易承认。 却不曾想到自己这话才说完，邬疾甚至没有要求黎嘉妍证明一下，究竟都是什么是蛊虫，就突然笑了起来。 才看到他笑，唐墨谨跟唐夏筠总算缓过神来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招你惹你了？” “说要请别人吃饭，如今却想着害人，狼心狗肺的家伙！” 能把唐家兄妹的人气成这副模样的，黎嘉妍还是第一次瞧见。 即便之前陈玥给他们下了蛊毒，差点害得这两兄妹一命呜呼，两人知道真相之后也只是一脸的颓然，没有反应这么激烈。 足以见得正常人都跟黎嘉妍一样，看到邬疾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如今才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黎嘉妍虽然没有加入愤恨讨伐的行列，但如今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邬疾，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只看黎嘉妍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骂的也很脏。 邬疾只好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随后好像故作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 看向黎嘉妍的时候，脸上总算没有了刚刚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反倒是显现出了几分廉价的真诚。 “贵客们莫急，莫急。原本我只是想要给我身边那蠢货最后一次机会，谁曾想到给了她机会她也不中用啊。还让诸位看了笑话，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人究竟在说什么，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这一次不只是唐墨谨跟唐夏筠了，黎嘉妍都根本听不懂邬疾这样的回应是在说啥？ 不过随后也不用黎嘉妍多考虑对方是不是在打哑谜，因为邬疾话音才落，就拍了拍手。 暗门再次打开，众人首先瞧见的便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被从暗门里被扔了出来，狼狈地摔在了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暗门里似乎还有其他邬疾的人，但如今除了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面色阴沉地跟在邬彤身后看押着她，其他人好像悄无声息地又隐入了黑暗中去。 黎嘉妍没去管，这间酒楼奇奇怪怪的布置和暗室。 她已经看清楚了，躺在地上一脸惊恐表情的，正是之前将他们药倒又绑架了的女老板，也就是之前邬疾口中所说过的邬彤。 这邬彤现在早已没了数个时辰之前，瞧见她时的风姿摇曳，反倒是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发型衣衫均是凌乱的，身上似乎还受了些伤。 邬彤根本不敢站起身来，而是坚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在地上膝行靠近邬疾身边。 再开口的时候，明显是努力压抑着恐惧的祈求。 “家主，邬彤知错，邬彤真的知错了！还请家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听到对方对邬疾的称呼，黎嘉妍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己不会真的误打误撞，一来就遇到了巫族的族长吧？ 要真是这样，黎嘉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不好了。 “我瞧着这小白脸年纪轻轻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巫族族长啊，恐怕只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种族吧？” 一旁的唐夏筠也是十分疑惑，黎嘉妍转过身去小声跟她讨论起来。 只是黎嘉妍如今即便再怎么压低声音，小白脸，小种族这样的形容，还是被邬疾听到了。 他顿时略带不满地冷笑了一声。 “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敌，让我看清楚了如今你的确是个蠢货。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 邬疾这话是对跪在地上的邬彤说的，但是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是在看着黎嘉妍。 感觉到了邬疾此时的不高兴，黎嘉妍坐直了身子，没在跟唐夏筠咬耳朵。 但是对于他如何处置邬彤，黎嘉妍似乎并不在意。 也就正因如此，不论邬疾做出多么血腥暴虐的事情，黎嘉妍似乎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嘛，像他这样的西羌国人，恐怕茹毛饮血都很有可能。 黎嘉妍提前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不过最后，邬疾只是极度优雅地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面前桌案上的几道精致的小食。 “把这些吃了，我赏你个痛快。” 语气又恢复到了邬疾一贯的云淡风轻。 甚至听上去好像气若悬丝，若不是距离他极近又仔细在听，恐怕都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 等他的话音才落，面前刚刚还在不住求饶痛哭的邬彤，顿时便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好似之前中了黎嘉妍蜂蛊的人的反应一样，顿时石化了。 “家，家主，我罪不至此……” 求饶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 邬彤已经说不出了其他，如今还想说这些新鲜的，只见邬疾脸上嘲讽厌恶的意味更浓。 “今日若不是你蠢钝如猪，得罪了我的座上宾，也不会害的贵客现在对我都有误会。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你死千次万次了。再给你的机会，你也没有把握住，这么多年既然都学不会，也不必再学了。” 其实黎嘉妍只看面前被伪装成食物的蛊虫，就能明白，邬彤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算是自己遇到的蛊术能力比较强的人了。 可这毕竟是邬疾自己的家事，黎嘉妍充耳不闻，没再去管。 只要不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影响自己的食欲就好了。 邬彤似乎挣扎了许久，最后抬头看向邬疾的时候，眼神里全是灰败。 随后只见她举止僵硬，慢慢地挪到了邬疾面前，跪在桌案上，颤抖着伸出手去端起了其中一道菜。 随后邬彤只麻木地直接伸手将其中的佳肴，抓起塞进了嘴里，毫无感情地咀嚼着，看得出来的确味如嚼蜡。 “看来这不是吃饭的地方，这位家主也没打算真的请我们吃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黎嘉妍是真饿了，如今也来了脾气，懒得再去看邬疾唱大戏。 起身打算带着唐墨谨跟唐夏筠离开。 邬疾再一次惊讶于黎嘉妍此时的脾气，的确大，随后也只能轻笑着制止了众人。 “姑娘这就错怪我了，我的确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既然这些开胃菜不合胃口，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买家变卖家 邬疾说完这些大手一挥，自有人上来将脸色灰败的邬彤直接拖走，她是死是活跟黎嘉妍早已没有关系。 随后又是之前那些身穿异族纱裙的少女，上前将他们面前的所有食物都收走。 等到再一次上菜的时候，倒的确是一些常见的美食佳肴了。 有了之前的事情，唐墨谨跟唐夏筠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兄妹二人正坐在黎嘉妍的左右两侧，如今两人都眼神炯炯地看着黎嘉妍。 反倒让黎嘉妍，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先看哪边了。 “别盯着我了，你们还是盯着菜吧。忙了一整天了，大家也都饿了，放心，这些菜没问题了。” 其实黎嘉妍只是草草扫了一眼面前的食物，看上去的确就是普通的食物，平平无奇。 至于究竟要不要再细究，黎嘉妍打算打个赌。 刚刚邬疾才费劲地唱了那没出大戏，借着惩罚收下的招待不周的名义，其实更像在清理门户。 黎嘉妍懒得去细究，这毕竟是邬疾的家事。 而自己刚刚才认识了他，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在这些事情上指手画脚。 随着黎嘉妍说完话，唐墨谨跟唐夏筠只是犹豫地皱了皱眉还是没敢动。 黎嘉妍索性直接拿起筷子，手先加了一块菜放进口里，还有功夫去评价这道菜的味道咸淡如何。 直到此时，唐墨谨跟唐夏筠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肚子也早饿了，两人顾不上平日里千金小姐公子的形象，如今吃得算是豪爽的。 几人甚至来不及讲话，也来不及去搭理邬疾时不时蹦出的些许试探的话语，三人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等到吃饱喝足，早已月上中天。 在这互市耽误了一整日的时间，到现在为止还算是一无所获，这让黎嘉妍的心情越加烦躁。 “看来你是打算把你的那些毒虫卖给我了？其实我要的数量也不多，说说价格吧。” 黎嘉妍没去理会，中间发生了那么一大段插曲。 不是她不想问，只是如今多说无益。 她能够感觉到邬疾应该是个挺危险且麻烦的人物，即便他之后远在西羌不能轻易找自己麻烦，黎嘉妍还是不想冒险惹祸上身。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邬疾也了然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就被黎嘉妍再次打断了。 “算了，时间不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一开始看到你们的摊位上的那些毒虫，我就没打算要买。如今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另外一笔交易，想要跟你好好谈谈。” 好，黎嘉妍的确够诚实，懂行的人遇到了懂行的人。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的相处并不算愉快，但黎嘉妍知道，自己这一次来互市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先不说面前这个邬疾到底是西羌国哪一家的家族，但是他如今的手下精通蛊术，他们又有各种罕见的毒虫。 在黎嘉妍看来，他应该会成为自己一个不错的买家。 邬疾顿时忍俊不禁，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互市已开通十余年，这几年以来我每每都会准时来到这里。不为其他，有些时候你们盛国人挺有意思的，哪怕只是来看看你们这些有意思的小人儿，我也很愿意来这里耽误几日。” 邬疾这个话说的，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神在在。 黎嘉妍也没有接话，因为邬疾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可是我也早就发现，你们圣国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贪婪，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的自私自利。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买的？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评断我会感兴趣的？” 之前真是被邬疾这张脸给迷惑了，以为他的性格就是如同之前那样臭屁自恋。 而如今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那深邃的目光，黎嘉妍就知道这又是个腹黑的。 “说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带了几件自己炼制的好东西给你瞧瞧。不知道这些东西你需不需要。要的话，我自然也要卖个高价，不要的话，我们说今夜吃饱喝足了，你的手下你也惩罚了，咱们两清。” 黎嘉妍非常的清醒，才说完就立刻拿出了自己贴身携带的几个瓷瓶。 这些瓷瓶有的装的的确是药，有的装的却是自己带来的蛊虫。 其实这些蛊虫，并不是黎嘉妍手中威力最大的蛊虫，却是她如今觉得最精巧的。 有的还是黎嘉妍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炼制出来的。 与之前自己用惯了的蛊虫还有些许不一样，很多都是黎嘉妍自己改良过的。 黎嘉妍隔空将瓷瓶扔了出去，邬疾伸手稳稳的接住。 随后只见对方不再犹豫地打开了瓷瓶，只往里面看了一眼，表情就有所松动。 “这是……这蛊虫你是如何得的？” 邬疾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黎嘉妍的表情更为严肃。 黎嘉妍听完之后确实觉得有些好笑，耸了耸肩。 “万万没有想到，你身为家主，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太好。刚刚我就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才想要跟你做这个买卖，你就说你是做还是不做？” 黎嘉妍显然表现得有些太过于霸道了。 但邬疾此时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是听完黎嘉妍说的这话之后，又再次看了看瓷瓶里的东西。 随后他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抬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嘴角又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如今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就告诉我这蛊虫是你炼制的？我又要如何相信？” 直到此时黎嘉妍才意识到，邬疾倒是自报家门了，他们的确一直都还没有自我介绍。 只是想来，如果邬疾并不打算跟自己做生意的话，黎嘉妍也没有打算自报家门。 她还是警惕地选择了先跳过这个问题。 “妄论和冬婵蛊，这两个蛊虫，虽难得，如今更难得的是我能让他们相安无事的待在同一个瓷瓶里。这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互相残杀，这才是最难得的，不是吗？” 黎嘉妍带出来的这两种蛊虫，本就极难得到。 看着蛊虫身上隐隐闪现的金色光纹，邬疾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贼心不死 这蛊虫，是邬疾自己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熟悉的是，妄语和冬婵谷蛊，这两种蛊虫邬疾也会炼制。 可陌生的就是，它们身上那些金色的花纹光环，如同一种特殊的禁制。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邬疾，它们如今已经跟普通的蛊虫不一样了，这女人对他们进行了改造。 不知道最后的效果是怎么样的，恐怕如今在场的，也只有黎嘉妍一个人知道。 见识过黎嘉妍的厉害，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 如果这只是一门普通的生意，邬疾恐怕早就答应了，但是直到他自己亲眼看到瓶中的蛊虫就明白，这一场交易注定不会简单。 随后邬疾跟黎嘉妍讨论了些什么。 唐墨谨跟唐夏筠明明坐在原地，却觉得他们的耳朵好像一时间都不是耳朵了。 两人说的都是他们听得懂的字，但是真的连成了一句话，之后唐墨谨跟唐夏筠只觉得脑袋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总之，应该就是说黎嘉妍现在所炼制的这些蛊虫很厉害的意思吧？ 唐墨谨跟唐夏筠，默默对视之后收回了目光。 而此时黎嘉妍跟邬疾之间，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也渐渐变得气氛缓和。 连黎嘉妍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了许多，唇角似乎染上了笑意。 “原来如此，姑娘的蛊术造诣实在是高。又让我不禁怀疑，你是否真是我巫族中人流落在外的遗腹子了。若真是如此，让我知道是谁能让你如此背井离乡的，我必不轻饶。” 才刚对面前这人稍微改观一些，他又表现得不靠谱了。 黎嘉妍撇了撇嘴，没接他的话。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有自己的亲爹亲娘，我必然不可能是你们西羌国人。”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凭什么现在这个世界上会蛊术的人就必须是他们西羌人，必须是他们巫族人呢？ 这邬疾也太自以为是了。 见黎嘉妍再三否定，说她和自己并不是出自同族，邬疾刚开始有些失望。 随即不知为何，心里好像又有些高兴。 “我大概明白姑娘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但如今天色已晚，今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之前又有太多太多的误会，现在好像不是谈生意的好时机。若是姑娘舍得的话，这瓷品我先收下，明日午时必然还会在此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对方说完不等黎嘉妍反应，就直接将瓷瓶滑入了它宽大的袖子里。 里面似乎是有特意制作的机关布袋，黎嘉妍再没见着自己的瓷瓶滚落出来。 有一点邬疾还真说对了，如今时辰的确是不早了。 折腾了一整日，黎嘉妍很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糊糊的。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落脚的客栈，好好歇息一番。 “好，那就希望邬族长可要说到做到了。” 黎嘉妍起身，带着唐墨谨跟唐夏筠离开。 邬疾已经无数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他们巫族。 所以如今他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西羌巫族的族长了。 想到这新任族长这么年轻，长得又实在是雌雄莫辨，黎嘉妍就忍不住为这个西羌的巫族感到忧心。 这邬疾看上去不靠谱，到时候说不准这百年巫族，就真的要栽在这个小白脸身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互市所在的境界，虽既不属于西羌，也不属于大盛，但他好歹是一个久经风沙摧残的小镇。 无论是有互市的时候，还是没有互市的时候，这里已经自发聚集了一伙人。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穷困潦倒，但这里总归是有了人烟，有人居住，自然就要有名字。 当地人都唤这一座并不算大的小镇作玉门镇，因为来往互市的人多，这小镇上倒是也算一应俱全，也有几家旅店。 虽然经历了前一天的事情，让他们一行人如今更加警惕，也更多了警觉心。 但如今黎嘉妍觉得，她已经找到了相对合适的卖家，所以比起前一日不知道从哪里落手的好。 如今黎嘉妍完全心安理得的，一大早上就拉着唐夏筠出去了。 两人将这座玉门镇逛了又逛，随后就发现地方实在是太小，又只能无奈且心累地回到了客栈里去了。 “看来如今这互市的好东西，十有八九是等到夜里才会交易了。回去再歇一下吧。” 黎嘉妍有些疲惫地对唐夏筠这么说着，唐夏筠正打算接话，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房间。 “嘉妍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和哥哥的帮助吗？” 看到黎嘉妍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自己的房间，不知在思考什么，唐夏筠总有一种预感，黎嘉妍是可能遇到了问题，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黎嘉妍却只是短暂的愣神，再回过头来之后，浅笑着耸了耸肩。 “没什么事情，只是现在突然变得很无聊，让我觉得有些烦躁罢了。不说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黎嘉妍说完这句话之后，已经率先进入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她刚刚跟唐夏筠所说的，本来也不全是实话。 其实在屋外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有人对自己的房间动了手脚。 原因无他，她之前可惜留了一只小小的辨音蛊，放在了房间内。 那蛊虫是黎嘉妍用特殊的方式炼制的，虽只有小手指指甲盖那么大，如今却是比传音谷还要好用。 换言之，它如今被黎嘉妍留在房间中，本来就是为了监视自己的房间的情况。 以防其他闲杂人等进来过，做过其他坏事。 如今还未靠近，黎嘉妍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屋内太安静了，看来不仅是闯进了什么人，还把自己之前可以养着的蛊虫破坏掉了。 但黎嘉妍并没有打算一来就告诉唐夏筠，担心会吓到她，也担心会打草惊蛇。 心中想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对自己动手。 黎嘉妍沉住气，假装毫无察觉，自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是关上门还没走两步，黎嘉妍立刻感受到了脖颈处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直接抵住了自己。 黎嘉妍立刻停住了脚步，这才没有受伤。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仇必报 “别动，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黎嘉妍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而黎嘉妍此时所站的位置，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她还故意侧头去看。 那女子显然是被黎嘉妍大胆的行为给吓到了，手上动作更重。 锋利的匕首顿时划破了黎嘉妍娇嫩的皮肤，出现了一道血痕。 “图钱还是图命？” 来的是女人，那就必然不能是图色。 黎嘉妍开门见山地这么问了一句，倒是让面前的人一愣。 随后只见对方冷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黎嘉妍其实也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自若。 她刚开始察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有不对劲儿，原本还以为是这互市上治安太乱，有小贼混入了自己的房间中。 若真是如此，可破财免灾的，黎嘉妍自不会舍不得。 但如今这女子实在古怪，好像单纯只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而来，这就让黎嘉妍心中有些拿不准了。 “那你总该不会是没有落脚的地方，非要来我这房间里鸠占鹊巢吧？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你早些说说究竟想让我做什么，两人都还能睡个好觉。” 黎嘉妍有些没好气地故意这么说了一句。 随后背后劫持她的人，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的松懈，依然不客气地紧紧抵住黎嘉妍。 让黎嘉妍不舒服地往后缩了缩，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别给我耍什么小聪明！你这妖女，如今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黎嘉妍从来到这里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般称呼自己！ 微微一愣之后，更是怒急反笑。 表面上黎嘉妍是真被气着了，其实她却是在逼迫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努力想着究竟哪里招惹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黎嘉妍此时看不到这女子的长相，但是因为对方如今的右手正拿着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所以黎嘉妍能够看到她衣服袖口处的花纹。 只一眼，黎嘉妍便察觉到了有些眼熟。 短暂的沉默之后，黎嘉妍冷笑了一声。 不等对方提问，黎嘉妍就主动出击。 “你是西羌人吧？真可笑，你们西羌国巫术盛行，历来只有听说过你们才是妖人的，你如今居然倒打一耙，说我一个盛国人是妖女？请问我做了什么妖媚惑众的事了吗？” 果不其然，黎嘉妍才说完，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脖颈前的匕首微微一颤，还真让自己猜对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过如今来人并没有因为暴露了自己西羌国人的身份而心生惧怕。 反而是冷笑了一声，越说越能够感觉到她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来找黎嘉妍寻仇。 “你也配和我们比吗？我们西羌国有巫族庇护，我们的蛊术便是正统！可不像你，不知从哪里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蛊术就敢班门弄斧，你真当我们西羌族人都死绝了？岂能容你这般的祸害继续搅弄是非！” 从对方这一次咒骂自己的话里，黎嘉妍又得到了几个有用的信息。 一来，面前这个人还的确就是西羌国人，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巫族人。 第二，她知道自己会蛊术，而且自己会蛊术这件事情必然给对方造成了麻烦。 至少对方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这人如今才会出言讥讽自己的蛊术，与他们的不一样，更是上不的台面。 短暂的思索过后，黎嘉妍扯了扯嘴角，对方的身份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 “你是单纯来找我寻仇的吧，莫非你是那邬彤的手下？那你可就找不着我了，邬彤现在是生是死，我丝毫不知，你若有这时间在这里威胁我，还不如直接去找你们家主。” 这话说完，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看向自己的视线更为冰冷了。 随后她居然二话不说，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根本不听黎嘉妍所说，就不管不顾的动手，看来如今是没得谈了！ 黎嘉妍心中一惊，还没有来得及挣扎躲闪，突然一阵巨响，从窗外飞进了一只小型弩箭。 而如今弩箭是直冲着女子劫持自己的右手而来的。 在黎嘉妍还在愣神间，那弩箭几乎是擦着自己的侧脸而过，将对方的手掌死死盯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女子痛呼一声，手中的匕首早已拿不稳丢到了地上。 黎嘉妍迅速回过神来，来不及去看是谁帮的自己，捡起沾了血的匕首调转方向，直指自己身后的女子。 “我劝你最好是不要乱动！否则你自己的这匕首。还是用你自己的血来安抚吧！” 黎嘉妍脖颈处已经被划破，虽然不至于大出血，但如今时在显得有些狼狈。 黎嘉妍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对方划自己一刀，她现在恨不得划对方十刀。 那女人一咬牙，居然将穿透手掌的弩箭发狠拔了下来，看样子还想跑。 黎嘉妍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调转匕首方向直直一刀刺入了对方的大腿，对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你这妖女，果然心狠手辣！”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那女人还不忘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咒骂黎嘉妍。 黎嘉妍止不住地冷笑起来，拿着匕首朝对方靠近，随后一边把玩着沾血的匕首，一边蹲下来直直地盯着对方。 “你也瞧见了，这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在动我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不管你是为了邬彤还是为了谁来找我的麻烦，我是给过你机会让你走的。既然你没有把握住，便也不用走了。” 黎嘉妍用匕首挑起对方的脸，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小，自然也在对方的脸颊处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但是自己如今可没打算，单纯用这匕首划破对方的脸来毁容。 毕竟对方也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又不是什么年轻小姑娘，恐怕也不是很在乎这张脸。 随后那中年女子目眦欲裂，还想对黎嘉妍口出狂言。 就见黎嘉妍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 随后更是一拳打在对方的下颚上，让那女子被迫闭上嘴巴咬紧牙关，这药粉含在嘴里，想不吃也不行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梁不正 随着刚刚那一支弩箭破窗而入，黎嘉妍所在房间的窗户不仅破了一个大洞，发出的声响自然也引来了众人。 首当其冲来到黎嘉妍房间的，就是唐墨谨跟唐夏筠兄妹。 之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让兄妹二人如今都有心理阴影了，听到这样的动静立刻就跑来查看，生怕黎嘉妍再受到什么伤害。 随后就是绵绵跟阿锦等人。 这一次他们来互市都队伍人还是挺多的，上一次黎嘉妍他们三人被绑架，幸好绵绵跟阿锦只是被引开，并没有什么事。 现在黎嘉妍回来也有一日的时间，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但是大家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紧张。 “夫人，你没事吧！” 绵绵带着其他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看到的画面是，黎嘉妍跟唐家兄妹二人联手已经把那个中年女人给五花大绑了。 “血……” 小姑娘看到满地的血迹，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要吓得晕厥一样。 黎嘉妍连忙起身摆了摆手。 “不是我的血，别紧张。喏，是这个人的。” 随着黎嘉妍用下巴点了点捆在地上的中年女子，众人这才好奇地围着她看。 不知是不是黎嘉妍的错觉，唐墨谨跟唐夏筠进来帮自己的忙，惊慌过后的表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凝重。 此时二人也不时抬头观察被他们捆好的女子，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你们该不会认识吧？” 有了这样的预感，黎嘉妍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没想到唐墨谨跟唐夏筠并没有急着拒绝，反倒是面面相觑，随后还是唐墨谨先叹了口气。 “这位伯母，请问你跟程玥是什么关系？” 程玥？黎嘉妍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微微皱了皱眉。 还没等女人回答，黎嘉妍立刻想到了什么。 怪不得自己刚刚猜测了一堆原因，这个女人表现的都是不痛不痒。 如今看来自己猜错了，她并不是为了给邬彤报仇才来报复自己的。 在仔细一瞧，黎嘉妍也是见过程玥的人，程玥的五官长得还真的有点像这个女人。 按照年龄推测的话，黎嘉妍想起了之前唐城主与自己说过的，程玥的母亲本就是西羌人，这不就全对上了！ “闭嘴！你们有什么脸跟我提玥儿？若不是你们害了她，她现在也不至于跟着我离开三白城吃苦！” 关于程玥最后去了哪里，黎嘉妍只知道她被自己的母亲接走了，想来是已经回了母族那边去。 至于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跟黎嘉妍角更没有关系了。 之前程玥做了那样的错事，若不是因为念在她跟唐家兄妹是一道长大的情分上，黎嘉妍相信唐城主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程玥的。 女人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她如今开口这么说，跟直接承认也没什么两样了。 黎嘉妍顿时气得发笑，双手抱臂，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程玥会对自己的好友下手，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听到黎嘉妍这么说，女人顿时愤怒地瞪着她。 可是她此时手脚都被绑住了，除了瞪着黎嘉妍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即便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愤怒，黎嘉妍也没有感觉到受到任何的威胁，还故意耸了耸肩。 “别瞪我，瞪我也没用。你别以为在这里我奈何不了你，要么就是带你回三白城，要么留在这玉门镇也有的是人能治你。” 那女人听到黎嘉妍这话之后，显然是不服气的。 但是还是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去。 她知道自己输了，她只有一次机会，当时就不应该跟黎嘉妍废话，应该直接动手才是！ 黎嘉妍都没想到程玥的母亲居然是这般穷凶极恶的人设。 自己跟程玥的确算是有些过节，但明明是程玥做错了，这人却顺藤摸瓜找了来，还想直接杀了自己，别太离谱。 那次是黎嘉妍才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窗户上的破洞。 刚刚自己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如今距离那跟弩箭射入房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黎嘉妍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先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究竟是谁帮了我。” 黎嘉妍转头跟唐家兄妹这么说着，随后带着还算镇定的阿锦一道出门。 跟黎嘉妍所想的一样，来到了客栈外面，如今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踪影？ 那客栈老板在玉门镇待了许多年了，知道这个地方向来都是是非之地，所以便装聋卖傻习惯了。 无论黎嘉妍问了他的问题，他全都答不上，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 不过让黎嘉妍比较惊讶的是，等到自己再次折返回客栈房间时，却瞧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听闻黎姑娘差点就被人刺伤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你带来的那些手下不得力，我可以借你几个人？” 邬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但是布料还是他之前所穿的那种特殊的布料。 而且如今这一身，裁剪得更为贴身，反而勾勒出他此时的身材很有看头。 黎嘉妍故意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邬疾过来之前好像还刻意打扮过，不愧是长得就像个花蝴蝶的男人，时时刻刻都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啊！ “你是在关心我？知道我有生命危险不第一时间来查看，甚至还刻意收拾打扮了一番，这倒是让我看不懂了，你究竟是来表达关心还是来看热闹的？” 没想到黎嘉妍眼神如炬，如今说话也挺毒舌的。 邬疾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眼神里又再次浮现笑意。 仿佛刚刚他脸上那几秒钟不悦的神情，只是黎嘉妍的错觉一样。 “黎姑娘居然这样想，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这里可是玉门镇，若真的出事了，便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想着姑娘你之前毕竟生活在盛国境内，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怕你吃不了这份苦，当然是第一时间来探望你了。” 兴许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是西羌国人的原因，如今他每每提起盛国还有三白城的时候，语气都十分不友善。 ------------ 第一百九十章 没一句真话 黎嘉妍懒得去搭理邬疾这些地域黑的发言。 此时才发现房中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女人，黎嘉妍心中着急想要询问，却发现邬疾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 “我也是来了才发现，今日想要刺杀你的居然是邬彤的手下。我派人问过，这个兰雅之前嫁去了你们盛国，已经许多年未曾回过西羌。好像是最近才回来的，就是不知是不是之前跟黎姑娘有什么过节。” 黎嘉妍总觉得这个邬疾说的话半真半假？ 也许他口中的兰雅，的确是邬彤的人。 这样也就对得上，为什么兰雅会那么快就找到自己了。 但是邬疾如今明显还是想要套话的意思，黎嘉妍故意挑了挑眉。并不打算给他答疑解惑。也并不打算告诉他在三白城发生的那一些事。 “想知道啊？我看就不必了，这些事情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已经给了你一整日的时间，之前我所提的买卖考虑的怎么样了？” 就像邬疾对盛国人，时时刻刻抱有着一丝敌意在。 黎嘉妍知道了邬疾的身份，在加之前遇到了那样的事，对邬疾实在也没有办法好言好语。 即便这个男的，的确算是黎嘉妍见到过的长得最美之人，但是黎嘉妍总觉得这长得越好看的男的越危险，可不能轻易相信！ 邬疾烟紫色的眼眸，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 可是这笑意却是浮于表面的。 黎嘉妍能看得到他这笑意的掩饰之下，是那凉薄的本性。 见黎嘉妍不愿意跟自己透露过多，邬疾也没有继续强求，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白玉扳指，抬头看向了窗户上的那个破洞。 “黎小姐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但我希望你是能够信任我的，这才是我们可以做买卖的第一步。” 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 做买卖，一个月买一个愿意卖，价钱合适，一拍即合不就够了。 跟什么人讲信任都好说，但是跟邬疾这一样，一看就十分危险的人，黎嘉妍实在很难信任他。 似乎看出了黎嘉妍想说什么，邬疾伸出手来虚点了一下黎嘉妍身后，黎嘉妍回过头去看着那扇破掉的窗户若有所思。 “想来黎姑娘还不知道吧？那只帮你射伤兰雅的弩箭上有我府上的丝印。我之前就知道黎姑娘你们在此下榻，所以留了个心眼，派我的人在附近守着。这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这还不值得换取你的信任吗？” 原来今天帮了自己的人，竟是邬疾吗？ 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又或者说有点太过巧合了。 最主要的是，黎嘉妍总有一种预感，即便邬疾知道今日兰雅要来刺杀自己，他也不一定会真的出手相助。 更何况黎嘉妍总觉得他事先是不知道的。 见黎嘉妍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并不接话，邬疾立刻流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长吁短叹了一番。 “这玉门镇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姑娘想来也知道。之前我们那么做其实也是出于自保，就怕姑娘一行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结果最后发现都是误会，我也已经惩罚了手下，姑娘还没有消气吗？” 这邬疾还真真是个妖孽！ 此时说话时，眼神颇为幽怨的。 看着他这模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黎嘉妍之前做了什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呢。 有些无奈的移开了目光，黎嘉妍不想再盯着对方那张脸看了。 但对于邬疾所说的，今日是他的手下及时帮了自己这件事，黎嘉妍心中依然存疑，所以固执地不愿意道谢。 “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等了你一整日，你却没有出现现在才来，是不是该跟我说说咱们合作的事情了？” 黎嘉妍其实也是个嘴硬。 明面上，她并没有说自己愿不愿意相信邬疾，但是她此时直接再一次提起两人的合作，就证明已经愿意相信邬疾一次。 邬疾顿时满意地勾起唇角，随后点了点头示意黎嘉妍先坐下说话。 想来是因为刚刚邬疾的人要把兰雅带走，所以唐墨谨跟唐夏筠也急忙跟上了。 现在屋内除了邬疾之外，也只有黎嘉妍的人。 见邬疾迟迟不肯说话，黎嘉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先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等屋内那只是黎嘉妍和邬疾的时候，黎嘉妍才做到了邬疾隔壁的位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说吧，别耽误时间。毕竟待会儿天色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太好。” 没想到黎嘉妍竟会这般介意，邬疾突然笑得更为开怀。 “原本想着离姑娘只是一个生意人，没想到如今心中也有儿女情长。不过你放心，来这玉门镇的大家都是来谈生意的，没有人会疯狂到来玉门镇这种地方谈情说爱。” 懒得搭理对方的嘴碎，黎嘉妍并未说话。 邬疾就已经从自己的手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示意黎嘉妍打。 黎嘉妍考虑了三秒，随后还是打开了木盒。 木盒并没有上锁，在打开之后里面便是两颗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两颗金珠！ 黎嘉妍微微一愣，随后才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邬疾。 “这种品相的东珠，如今只有极东之地的十三岛国才会有，而盛国距离十三岛国很远，中间便隔着我西羌。所以在盛国，这样品相的东珠，只一颗恐怕都价值连城。” 哦，原来是出价的意思。 黎嘉妍对邬疾说的这些，懂得并不多，所以如今只是半信半疑又盖上了木盒。 “我不管这两颗珍珠有多么珍贵，交易的价格由我来定。这两颗珍珠我姑且只能当做是你示好的见面礼，若是舍不得便娶回去吧。” 没想到黎嘉妍居然会这般狮子大开口。 邬疾微微一愣之后，随即笑意更深，将木盒又朝黎嘉妍的方向推了几寸。 “既然都带出来送礼了，哪有还要收回去的道理？用两颗东珠换黎姑娘此次生意的合作机会，我不亏。” 邬疾话是这么说，但黎嘉妍总觉得自己这钱赚的东西太轻松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断人财路 毕竟这一次黎嘉妍可不是要向他们西羌国人买蛊虫，相反的，是自己要把东西卖给他们。 既然要卖出去，赚钱的自然就是黎嘉妍了。 这样想着，黎嘉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应该可以在明年开春之前，赚够带黎家人离开这里的钱。 黎嘉妍心里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抬头再次看见邬疾的时候，表情也好了一些。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亏本的买卖。互市明日便结束了，你若信得过我，下一次互市的时候可以派人来取蛊虫。” 黎嘉妍并没有给邬疾提要求的机会。 如今自己能够给他们交换什么样的蛊虫，当然由黎嘉妍来说了算。 邬疾还第一次瞧见，如此霸道的生意合作。 诚然，之前黎嘉妍留给他的两只蛊虫，的确给邬疾带来了十足的惊喜。 权衡利弊之下，这些身外之物反而没那么重要了，邬疾点了点头。 可黎嘉妍的话，显然还是没有说完的。 她似乎看出了邬疾的确很想要自己手中的蛊虫，所以黎嘉妍觉得自己可以提些再过分一点。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特殊的条件，希望族长可以答应。” 黎嘉妍突然称呼邬疾为族长，在他听来有些惊讶，随后也挑挑眉示意黎嘉妍说下去。 既然对方都同意了，黎嘉妍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沉默了两秒之后，她突然盯着邬疾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 “除我之外，我不希望再在互市上看到你们西羌人在售卖自己所制的蛊虫。这些蛊虫原本是被禁止带入大盛境内的，但只要你们有人在卖，就有的是人投机取巧，偷偷走私。” 黎嘉妍这一句话，便是断了好多人的财路。 邬疾与她相识只不过短短两日，于情于理都不会同意对方这般无理的要求。 但如今黎嘉妍自然是在赌了。 既然都说在赌，当然要胆子大一些。 无论是宋琰昱一开始所中之毒，还是京城中那些渐渐多起来的蛊虫；亦或是这一次城主府里所发生的事情，无不证明了黎嘉妍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这段时间以来，西羌国有人悄悄地在往盛国走私蛊虫，而且数量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大。 之所以说走私，因为在大盛律法中，有明确标注过西羌国的蛊虫一类是禁止入境的，更禁止本国人与其交易。 想到这一条，黎嘉妍心中都有些摇摆。 自己并没有买西羌国人的蛊虫，自己手上的所有蛊虫都是亲手研制的，所以要真论起来的话，自己当然不算是违反了大盛国的律法。 邬疾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的任意一次都要长。 甚至他脸上那好看的笑容，此时似乎也端不住了。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过了许久之后，邬疾才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 “不知黎姑娘是有何自信，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 对方果然不愿意。 黎嘉妍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邬疾的时候，不仅神情没有服软的意思，反而越加强势。 “无理？你难道不知按大盛律法所说，你们这般偷偷将蛊虫卖给大盛人是犯法的！而那些本身就不了解蛊虫之人，手上拿到了那些危险的东西之后，难道是去做好事吗？全都拿去害人了！” 想到这个，黎嘉妍还挺有正义感。 虽然若不是因为有着蛊虫作祟，自己跟宋琰昱也不会有这样的一段缘分。 但是想来受蛊虫折磨之时，宋琰昱那痛苦的表情，黎嘉妍心中当然不悦了。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如此情境之下，头一个想到的还是宋琰昱，黎嘉妍心中莫名有些发酸。 而邬疾自是不知晓黎嘉妍现在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男人，才让她如此生气的。 虽然这个女人很有意思，从一开始见到邬疾到现在，黎嘉妍都没怎么给过邬疾好脸色。 但是黎嘉妍此时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强硬，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邬疾也看得出来，黎嘉妍非常在意这一点。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句话可是你们盛国人的俗语，黎姑娘真的想好了吗？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允许我西羌国人将蛊虫背地里卖给盛国。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你们自己人就不会察觉到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到时候他们若是都找你寻仇去，我也担心你小命不保。” 邬疾这算是答应了吧？ 只是如今比起答应语气里的威胁意味更重。 黎嘉妍当然想清楚了，之前自己可能还被皇宫的人惦记过了，要不是及时离开了京城，黎嘉妍现在被追杀恐怕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已经无所谓邬疾这样的威胁了。 黎嘉妍只耸了耸肩，神情又恢复到刚刚的轻松模样，坐了回去。 “你只需要答应就是，至于盛国这边我自己会来处理。你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如今是因为我的原因，这条财路才被断了的，至于我的死活你就不用担心了。” 邬疾有些不开心了，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开口闭口总把死挂在嘴边？ 她明明看上去年纪还小，就已经这么不知避讳了吗？ 黎嘉妍感觉到了邬疾的情绪变化，但懒得去深究他心中在想什么。 同样也随着他把玩扳指一样，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只等着对方给一个准信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也不是很久，邬疾总算是再次开口了。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不会帮你遮掩。我知道你这一次身上恐怕还是带着不少的好东西，来都来了，就一并交给我吧，不过我只收有用的。” 看来这邬疾也不是空有其表，还是挺聪明的嘛。 黎嘉妍没再再说话，也当是默认了。 直到邬疾离开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唐墨谨跟唐夏筠才回来。 黎嘉妍也知道了最后的处理结果。 兰雅果然是邬彤的手下，这么多年来，即便已经嫁为人妇，也一直没有跟西羌国这边断了联系。 这一次她居然冒然想要刺杀黎嘉妍，听说他们的族长非常生气。 所以打算在这一次互市结束之后，也将兰雅连同邬彤一同押回西羌国，听说要面对的惩罚是极其严厉的。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悄悄藏不住 黎嘉妍却没兴趣去听这些关于西羌国酷刑的传闻，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这个族长还是有点用的嘛。” 在西羌人看来，巫族的族长邬疾，不仅是族长家主这么简单，还是他们的大国师。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做到完全不怵他的。 可在黎嘉妍这里，邬疾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了。 特别是对方在决定跟自己合作的那一刻开始，黎嘉妍觉得他们之间就是平等的。 可如今还有一个事情，黎嘉妍总隐隐觉得不对。 当时及时救下自己的那一根箭，根本就不是邬疾的人射出的。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依据，反观邬疾反而很有可能是有证据证明。 不过黎嘉妍既然没问，就因为她觉得那些证明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这样想着，黎嘉妍有了心事躺在床上便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客栈老板刚开始想要装傻，可看到邬疾的人来了之后立刻变了脸色，连忙给黎嘉妍换了一间更好的上方。 可黎嘉妍现在睡不着，并不是因为担心害怕，而是因为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 一直到了后半夜，黎嘉妍躺在床上神情恹恹，觉得自己难得的恐怕是要失眠了，却突然又听到了一阵极小的动静。 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黎嘉妍之前觉得，即便是在这玉门镇，邬疾都已经直接与自己合作了，那便代表玉门镇的西羌势力不敢再为难自己。 邬彤跟兰雅也因为为难自己付出的代价。 再加上有邬疾跟自己走得这么近，黎嘉妍相信其他西羌国人也不是傻子，不会想不开自寻死路。 可若是来的并不是西羌国的人呢？ 这个想法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就很难让黎嘉妍再忽略了。 她渐渐心跳加速，因为她听到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这明显是朝自己房间来的。 来人在黎嘉妍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随后黎嘉妍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似乎使用匕首正在慢慢的撬动自己的门栓！ 还真有人想害自己啊…… 黎嘉妍于黑夜中，精准无误地握住了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匕首。 另外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去摸索自己放在床上的几包药粉。 幸好这一次出门准备的东西还算多，黎嘉妍都没有想到用到的频率会这么的高。 幸好明日互市就要结束了，他们也打算打道回府。 否则这些东西用完之后，黎嘉妍就没有安全感了。 如今危机感十足，黎嘉妍的脑袋却是乱糟糟的。 她只能做好一切的准备，等着那歹人渐渐靠近。 幸好这一次来人并没有像之前的邬彤一样，打算直接用迷药或者其他东西伤害黎嘉妍。 而是居然不怕死的，正一步步朝黎嘉妍走来。 黎嘉妍心跳加速，却是默默地数着对方靠近的步数。 直到确定来人已经来到自己床旁边，而这个距离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刺伤对方之时，黎嘉妍才猛地掀开被子，手里的匕首直直朝对方刺去！ 男人闷哼一声，显然没有料到黎嘉妍会突然反击。 即便已经迅速的侧开了身子，还是被手划伤了手背。 黎嘉妍紧张地还打算再次挥刀，这一次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手包住。 对方此时力气很大，但是力道却并不蛮横，黎嘉妍只是一时间被他控制着，不能再朝他刺去，但是也没有被他弄痛。 “是我，别怕。”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黎嘉妍此时也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整个人身体还是很僵硬，但是大脑似乎已经快一步反应过来。 “你……宋琰昱？” 虽然如今房间里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黎嘉妍只能大概看得出个人形轮廓，但是这声音自己不会认错。 她这话才说完，环抱着她的男子，手上的力道似乎又重了三分，将黎嘉妍直接圈进了自己怀中。 此时黎嘉妍手中的匕首，早就已经被他拿掉了。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想到宋琰昱要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 黎嘉妍此时总算是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拉过宋琰昱的手左手一看，手背上被匕首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哎呀！你干嘛一点动静都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不会把你当做贼了。” 黎嘉妍急忙从宋琰昱怀中挣开，点上了一旁的蜡烛。 在昏暗的光线中，她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最熟悉的脸。 宋琰昱此时并没有因为被黎嘉妍误伤到，表现出有任何的不高兴。 相反的，兴许是因为烛火的灯光颇有暖意，宋琰昱看向黎嘉妍的眼神也是满是温柔。 “我本来只是想悄悄看你一眼，确认你的安全我就会自己离开，没想让你知道。” 这倒的确挺像宋琰昱的行事作风的。 黎嘉妍有些小不高兴，但是因为自己伤到宋琰昱在先，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 很多话想要问，如今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问。 黎嘉妍选择先拉过宋琰昱的手背，将自己的药箱打开，给宋琰昱包扎伤口。 “白天那一箭是你射的吧？没想到还挺准的。你知不知道当时那弩箭，就擦着我的侧脸飞过去的，差一点我就毁容了！所以如今我也是不小心划伤你的手背的，也算是扯平了吧。” 黎嘉妍没打算真的怪宋琰昱，如今这么说是故意活跃气氛。 宋琰昱听完之后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真不知道自己那一箭射得如此惊险，但若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说出那一切，毕竟黎嘉妍的安危最重要。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躲在暗处不出现的，只是这一次我也有要调查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更何况我发现你好像已经认识了西羌国的国师，你跟他好像挺熟的？” 黎嘉妍正想吐槽宋琰昱，开口闭口都是道歉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对自己道歉了。 可听着他后半句提到邬疾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对，黎嘉妍疑惑地抬头去看他，却见宋琰昱甚至没有跟自己对视，表情有些晦涩不明。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睡 黎嘉妍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邬疾几次见面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嗯，见过了。之前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西羌国的国师，那巫族的族长居然是个如此貌美的男子！你还真别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女的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黎嘉妍是故意这样说了一句的。 宋琰昱这一次总算抬头看黎嘉妍了，但眼神好像有些不高兴。 只是等到他张开口跟黎嘉妍说话的时候，那不满又烟消云散。 每次一对上黎嘉妍，他好像就会刻意的让自己温柔一些。 “之前倒也听说过些许传闻，但毕竟没有跟他正式打过交道。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要因为他的外貌所蒙骗，他们西羌人其实最为心狠手辣。” 邬疾当时说盛国人不好，黎嘉妍便生气觉得他是地域黑。 可是宋琰昱如今说西羌人不好，黎嘉妍倒觉得他说得十分中肯。 其他的不说，自己来这互市明明是来做生意的，可短短二日就遇到了两次危险，而且都是他们西羌人所为。 不怪他们，难道还要怪自己时运不济吗？ “我知道的，我要做的事情其实也没打算瞒着你，只是你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我这一次来，是想把自己的蛊虫卖给西羌人。” “当然我也已经跟邬疾说好了，之后西羌国的蛊虫，不能再以走私的方式出现在盛国。” 黎嘉妍一口气说完这些，看向宋琰昱的时候有些纠结，不知道宋琰昱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不高兴。 未曾想到，宋琰昱之前听到黎嘉妍夸邬疾容貌好时表情有些不对劲，反而是听完黎嘉妍说的这些，他并没有觉得黎嘉妍不对，只是眼神里有淡淡的担忧。 “钱的事情我可以解决的，这样做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累了？” 原来宋琰昱是在担心这个。 黎嘉妍松了口气，只要宋琰昱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并没有违反大盛律法，黎嘉妍倒没有什么太担心的了。 “不会，而且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件事情本就应该是我为黎家的人做的。而且别的人也许不懂，你难道还不懂吗？我对炼制蛊虫本来就很感兴趣，这次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也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黎嘉妍接连的两个理由，让宋琰昱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反驳她。 随后只是眼眸沉沉地看着黎嘉妍，过了许久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 烛光摇曳，黎嘉妍感觉自己好像都要淹没在宋琰昱眼里的柔情中，快要忘了如何呼吸了。 随后宋琰昱自然的伸手揽过黎嘉妍，让黎嘉妍躺回了床上，顺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如今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宋琰怎此时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好像有催眠效果。 刚躺在床上的时候，黎嘉妍的心跳还微微加速，本想问问宋琰昱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今天晚上还会不会走？ 可随着宋琰昱放在自己背上的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抚而过，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安稳的节奏，黎嘉妍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就沉沉睡去了。 说来也奇怪，黎嘉妍上半夜几乎都在失眠，下半夜因为有宋琰昱的陪伴，的确难得睡个好觉。 自从来到玉门镇以来，虽然只是短短三四日，但黎嘉妍几乎每一天都睡不好。 可只要有宋琰昱在身边，黎嘉妍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 身旁就是熟悉的人陪伴着，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失眠。 一觉醒来，黎嘉妍揉了揉眼睛，用几秒钟的时间恢复清醒之后，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做好了床榻空空，房间里又留自己一人的准备。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黎嘉妍神情有些落寞地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宋琰昱那双含笑的眼睛。 “醒了？现在还早，还可以再睡会儿。” 宋琰昱语气过于温柔，提醒这黎嘉妍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在做梦。 她又努力眨了眨眼，看着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平日里起的比鸡早的宋将军，居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还早”这样的话！ “你。你不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吗？我还以为……” 还以为一觉醒来，宋琰昱又会把自己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毕竟之前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少做。 见黎嘉妍没把剩下的话说完，宋琰昱笑意稍微收敛，似乎是有些内疚，沉默着伸出手去将黎嘉妍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的确是有事情要办，但是今日互市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前几日忙着做事，还没有来得及在互市上逛逛，妍妍若是愿意的话，可否陪我到处走走？” 对上宋琰昱此时那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偏偏眼眸黎又全都是自己，黎嘉妍难道还能开口说个不字吗？ 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随后宋琰昱就忙碌着吩咐起来，让伺候的人给黎嘉妍换了衣裳，梳了头，两人又一道吃了早饭，这才出门。 之前宋琰昱刻意掩饰身份，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他不愿意说，黎嘉妍自然也就没有追问。 如今看来他要做的事，应该真的是已经结束了。 因为宋琰昱全程没再遮掩，大手一直紧紧的牵着黎嘉妍，身后跟的是林飞白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玉门镇逛了一圈。 黎嘉妍之前心里一直关心自己蛊虫的事情，所以对于互市上交易的其他东西并不感兴趣。 而今身旁多了个宋琰昱之后，黎嘉妍才头一次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只要黎嘉妍一旦表现出感兴趣的，宋琰昱只需要给林飞白一个眼神，林飞白便上前把所有东西都包了起来。 以至于只不过才逛了一个时辰，林飞白等人手里已经堆满了东西。 黎嘉妍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也有些无奈。 “将军，我只是觉得有趣，但我们又不是来进货的，买这么多实在是太破费了！”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朝林飞白歉意一下。 林飞白可是宋琰昱身边的副将，在军营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倒成了他们的随从小厮了，多不好啊！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中观察 林飞白自然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宋琰昱淡淡的扫了一圈身后的众人，总算是稍微克制了一些，没有再继续带着黎嘉妍买买买。 “我只是觉得这一路以来，妍妍都很辛苦，想来也没有时间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回了三白城，我恐怕也没有时间时时陪在你身边，索性一次性多买一些。” 宋琰昱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抚上黎嘉妍被风吹乱的发丝。 这轻微的动作让黎嘉妍心尖一跳。 两人在外的身份本就已经是夫妻，而不知从何时起，即便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宋琰昱也不会再刻意和黎嘉妍拉开距离。 想起他们在来了玉门镇之前，还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当时也算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吧，至少黎嘉妍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但那个过于亲密的意外，如今让黎嘉妍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只能连忙咳嗽了一声，挪开了目光没再跟宋琰昱直视。 “好吧，既然将军自己都不心疼钱，那好意我就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可是用不完的，到时候我打算送一些给身边的朋友，将军可不许不高兴。” 这黎嘉妍愿意接受自己给的东西，宋琰昱自然是满意的。 对于黎嘉妍所说的，他只是继续把玩着黎嘉妍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出门在外我就不是什么将军了，妍妍应该唤我做夫君。”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夫君这个称呼，自从离开了京城，黎嘉妍就再也没有喊过。 如今她一时间忍俊不禁，抿着唇不讲话了，故意往前走去。 此时的宋琰昱和黎嘉妍二人，在任何一个路人的眼中，必然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不仅看上去感情很好，外貌也是极相配的。 这边引来了不少，被宋琰昱和黎嘉妍光顾过生意的商家的由心的祝愿和夸赞。 每到一处，大家都要说很多祝福的话语，听得黎嘉妍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自然也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佳话。 而此时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有人掀起车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却是面无表情，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家主，你之前不是说有事情要跟黎姑娘谈吗？要不要属下这就去请她？” 他身边的手下邬满，看着自家家主沉默不言的观察人家黎姑娘好一会儿了，既不走也不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似乎比他还着急。 邬疾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邬满立刻知道自己讲错了话，垂头不敢再多说了。 看着前方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邬疾似乎也没了兴致，放下车帘之后，这个才冷淡地开口。 “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派人去查一查，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 邬疾之所以突然想要调查宋琰昱，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出现在了黎嘉妍身边，并且与他看上去举止十分亲密而已。 最重要的是，刚刚他们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邬疾可以确定的是宋琰昱已经发现了他，而且好像早就发现了。 对方一直不急不徐，在黎嘉妍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对。 直到最后一眼，宋琰昱抬起头来回眸跟邬疾短暂的对视，对方眼神早已变得冷漠，甚至周身的气场也充满了杀意。 短暂的几秒，邬疾敏锐的察觉出这男子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手下听了这个话自然领命，他们带来的巫族人也很多，抓紧时间总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其实邬疾今日来找黎嘉妍，主要还是要谈蛊虫交易一事。 黎嘉妍将她自己带来互市上，剩下的所有蛊虫都送到了邬疾处。 邬疾对那些蛊虫都非常满意，所以打算亲自将说好的钱财和其他赠礼送到黎嘉妍手中。 却未曾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他都不知为何，心情十分糟糕。 冷哼了一声之后，他只是吩咐手下将满满的几盒金银送到黎嘉妍下榻的客栈，剩下的暂时没有过问了。 黎嘉妍是真不知道，邬疾来找过自己。 不过换言之，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自从邬疾看到了自己炼制的那些蛊虫，黎嘉妍就知道，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如今是邬疾想买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自己上赶着非要卖他。 所以等回到客栈。收到满满的几盒沉甸甸的金子之后，黎嘉妍脸上即便有笑容，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 她只是淡然的挥了挥手，让阿锦把金子收起来。 “看来夫人找了一个不错的卖家，如今出手倒是阔绰。照这个速度，夫人恐怕很快就会比为夫有钱了。若为夫有朝一日卸甲归田，不知夫人会不会愿意收留我？” 宋琰昱似笑非笑地这么说了一句，黎嘉妍听完之后就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 今天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琰昱不仅难得一见的陪着自己逛街，大买特买，而且居然还知道开玩笑。 只不过短短几日没见，没想到宋琰昱居然有如此变化，黎嘉妍也故意逗他，将金子收起来，一副十分宝贵的样子。 “这个好说。我可以养你，但是这个金子可不能给你。” 金子是自己留着买籍契的钱，不管是真的还是开玩笑，黎嘉妍现在都不会动这一批金子。 宋琰昱当然是知道的，这么说也只是故意在逗她而已。 见黎嘉妍这么回自己，宋琰昱笑意更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力道不轻也不重。 在外人眼中看来，自然知道这是将军和夫人在打情骂俏。 身边跟着的一众人看着他们两人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感情越发好了，都在替他们开心。 可如今自然也有不开心的。 比如那辆悄无声息跟上的马车。 邬疾知道黎嘉妍今日就要走，嘴上说着不用再管，其实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让车夫停了下来。 邬满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家主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在旁边犹豫不决。 “家主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黎姑娘说？属下可以……” 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开口，邬疾也再一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邬满只好乖乖闭嘴。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中来信 黎嘉妍自然是不知道，邬疾就在自己身后的。 她此时也没有任何想要回头的打算，毕竟哪怕只来了这里三四天，倒是感觉累了很久。 她现在也很想赶快回将军府，好好休整休整。 虽然宋琰昱特意留下来陪自己，特意把自己接回了三白城，但黎嘉妍总觉得一切好像不很不真实。 毕竟宋琰昱只要一回到了三白城，就又变成了众人所熟知的宋将军。 他那么忙，又有多少时间能够陪自己做事呢？ 不过黎嘉妍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因为一旦回到了三白城，她自己也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跟邬疾的合作，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黎嘉妍如今潜心研制蛊虫，邬疾也派人给自己送来了一些西羌独有的药材和毒物。 这些东西不仅可以让黎嘉妍研制出更多的，之前没有机会研制的蛊虫，而且还可以在自己之前研制的蛊虫基础上，进一步的改良。 最重要的是，黎嘉妍让宋琰昱特地留心去查了一番，之前活跃在盛国境内的蛊虫贩子。 这段时间，这些人好像的确都渐渐销声匿迹了。 毕竟他们失去了货源，如今就算再怎么想赚钱也没有办法。 好消息就是。这些蛊虫不仅消失了，而且这些人好像暂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才断了他们的财路。 黎嘉妍整日不是在将军府中，就是在长白书院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一路上也算太平，暂时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黎嘉妍。 而宋琰昱这边，跟黎嘉妍的情况却不一样。 回到军营之后，自然有数不清的事物等待他处理。 最重要的是，之前他们打探了很久的一条暗线，如今却是没了消息，这让宋琰昱想起来便心情不佳。 此次他们来到三白城，除了表面上是陛下的用意之外，自然还有其他的任务。 这也是宋琰昱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的事情。 西羌国虽和盛国有过合约，两国之间并不交战，也已经和平了数十年。 可是近几年来总有传闻，说西羌人跃跃欲试，早就已经在盛国安插了奸细。 而这些安插奸细的人，则是西羌国中的主战派。 近年来西羌国的国主年龄越发老迈，听说身体也不太行，并且痴迷于蛊术，身体早已亏空。 如果传闻都是真的话，那老国主恐怕也没有几年的光景了。 余下的几名皇子都有各自的势力，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所以主战派很有可能的确已经悄悄潜入了盛国。 而三白城作为盛国中距离西昌最近的地方，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会第一时间有消息。 “将军，我们之前追查那些人，到互市上之后便再也没找着踪迹。按照之前所说的，我们刻意埋伏，等到互市上的人都各自散去，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飞白的脸色很差，他这一趟被宋琰昱安排跟着黎嘉妍等人，并不是只是表面上的保护黎嘉妍那么简单。 他跟宋琰昱一明一暗，宋琰昱刻意掩饰了身份，带着一队人走另外一条路赶到玉门镇。 而林飞白则是带着另外一队人，借由跟在黎嘉妍身边，一面帮黎嘉妍做交易，一面探查着他们之前所跟踪的线人的下落。 可无一例外，无论是宋琰昱还是林飞白，这边线索都断了。 “无妨，之前留在玉门镇的人不要急着撤回，这互市来往频繁，也许那些人真的已经混进西羌人队伍回到西羌去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其实也才刚刚来到三白城。 在此之前皇帝甚至没有给宋琰昱等人任何的提示，就因为一个传言就把宋琰昱派到三白城来调查。 如今他们能够顺藤摸瓜，凭借自己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发现其中几人的不对，并且追到互市上去已经算是不错了。 宋琰昱也并没有对自己的手下太过于严格。 宋琰昱和林飞白最近都在忙这件事，调查西羌国所派来的奸细。 而军营里的其他事物，宋琰昱着重将他交给了楚景承，也是有意在培养楚景承的意思。 楚景承的确没有辜负宋琰昱的信任，如今他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军营里的一众弟兄们也比较服他。 再加之楚景承虽然体格，虽比不上军中那些从军数十年的老兵，但他毕竟是从小在国子监念学的，看过不少的兵书。 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他总有不同的看法，并且的确都很有效。 渐渐的大家也意识到，有些时候聪明才智就是要比蛮力有用的，也就更加信服于他。 宋琰昱还在跟林飞白的人说着话，楚景承就匆匆赶来。 才一进来，他表情就有些许古怪。 不过他也没有要刻意避开其他人的意思，当着林飞白的人的面，就跟宋琰昱禀报了一件急事。 “将军，刚刚信使快马加鞭送来了京城的来信。我已自作主张看过了，如今还请将军过目。” 出发去互市之前，宋琰昱已经将楚景承这段时间在军营里的表现上书一封，送往了京城曲。 但是大多数都是夸赞楚景承的话语。 不过宋琰昱也从来不说莫须有的东西，他说的都是实话，楚景承应该得到自己的肯定，也应该让皇帝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看着楚景承的这个表情，宋琰昱心中顿时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沉默着接过了京城送来的密信，草草扫了几眼之后，总算是明白了楚景承为什么会一脸的凝重。 “这个时候让你回京城，会不会太快了些？你来到虎贲军中也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能算是小有成就，还没有挣到军功。” 宋琰昱这话说出来，看着楚景承也沉默点了点头，就知道两人的想法差不多。 如今之所以让两人都愁眉苦脸，是因为皇帝得知了楚景承在军中立了功之后，居然亲自写信来告知宋琰昱跟楚景承，让楚景承做好随时回京的准备。 想到这里，楚景承已经忍不住冷笑了。 “虽然父皇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走，但他都这么说了，便是随时都可能会走。我也实在不知道为何要这个时候让我回去，毕竟当时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是他的意思。”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京准备 楚景承语气沉沉，在座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担心自己这话被别人听去，大肆宣扬。 自己为何会离开京城，为何会跟着虎贲军来到这西部边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不是之前皇帝认为楚景承犯了错，想要给他惩罚，也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让他出来历练历练。 虽然随后楚景承也想清楚了，这总比留在皇宫中，整日跟另外两名皇子勾心斗角，阿虞我诈来的好。 他更情愿出来走走，开阔一下眼界，不想留在皇宫中，当一个金丝雀般的皇子。 可是到如今气就气在，皇帝反复无常。 这样的态度，在楚景承看来就是根本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自己来的时间尚短，刚刚有所成就就要将自己召回，这决定实在是有些太潦草了！ 宋琰昱沉默了片刻，知道楚景承毕竟还年轻，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已经足够沉稳，如今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沉不住气，所以现在才会看上去气冲冲的。 宋琰昱将这件事情好好思量了一番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信，抬头看向楚景承。 “你也莫要着急，陛下未在信中提及京城是否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但他这么说必然有他的用意。我会派人再去打探一下，最近京城里是否有什么变故。” 宋琰昱这话倒是提醒了楚景承。 楚景承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大事情，表情有些许的震惊，但却又欲言又止。 此事牵连到皇家密辛，其他人也实现了对视一眼之后，由林飞白领着纷纷先退了出去。 一时间主将的营帐中，就只有宋琰昱跟楚景承两人。 “我大哥在数月前就生了病，我在想，会不会这几个月以来他的病根本就没有养好？” 楚景承也是真不把宋琰昱当外人，开口就这么说起来。 宋琰昱其实也是想到了这个。 但是大皇子之前兴师动众的下了通缉令，要将黎嘉妍捉回去，这已经让宋琰昱心中十分不悦。 所以如今即便听到大皇子真的不行了的消息，宋琰昱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反而显得比较冷漠。 “这件事情我会着重让人去查一查，这几个月来我们都在赶路，京中的很多消息恐怕都不是灵通。但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京中恐怕就真的要变天了。” 宋琰昱跟楚景承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不成器的大皇子。 如今他若真死了，便是斗不过三皇子，一切都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可是父皇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叫我回去？他向来都极宠爱三弟，三弟如今母族的势力也很庞大。我只不过来到了军中几个月而已，如同儿戏一般，回去又怎么可能镇得住琦飞母子二人？” 楚景承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话在半年前还未认识宋琰昱之时，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他向来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可现在兴许是因为远离了京城，又因为十分相信宋琰昱，楚景承反而是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随后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如今却满是愁绪。 宋琰昱不方便直接评论他们皇家的事情，但也知道若是大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情况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我们总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大皇子真的撑不住，一命呜呼，三皇子那边倒是不敢直接做出逼宫之事。只是我担心如果这时‘恰好’陛下的身体也抱恙，你却还没有赶回京城的话，情况恐怕就更加的不容乐观了。” 这话要是在京城里说，让任何人听见，恐怕都是要掉脑袋的。 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咒皇帝生病。 知道宋琰昱这么说，楚景承的眉头皱得更紧，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才站稳了身子。 “我本不愿跟他们争抢什么，但如今若是我不出击的话，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这么说，想来也是听进去了宋琰昱的话。 宋琰昱并因为急着催他做什么，甚至并未让他去准备回京事宜，一切还是要看他的打算。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楚景承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宋琰昱的时候，神情倒是变得坚定，没有了刚刚那样慌张失态的模样。 “多谢将军提醒，我这几日都会安心等待消息。若真有意外，回京便回京吧，之后如果有机会，我自然还会跟随将军左右历练。但如今还是京城中的事情更重要些。” 楚景承这必定不是客套话。 虽然他刚来军营的时候，被其他人排挤，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头。 但是这短短几个月过去，少年郎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肌肉也紧实了起来，全然是变了一副模样。 最重要的是，他与一众士兵打成一片，如今也总算是有了朋友和兄弟。 突然要回京，他心中其实是百般不舍的。 但是正如他所说，京城中的事情更重要。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被留在这里，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到故土就不一定了。 宋琰昱知道自古以来，夺嫡本就是九死一生。 他已经被迫站到了楚景承这边，如今多说无益，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让他先下去休息。 这么想着，宋琰昱最担心的反而是黎嘉妍。 上一次，表面上黎嘉妍是作为将军府的家眷，陪自己一起来的。 这里其实只有宋琰昱知道，在此之前，黎嘉妍本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想要孤身前往三白城。 因为巧合，所以两人才一起同往。 而这一次，还能再因为巧合让黎嘉妍跟自己一同离开吗？ 宋琰昱不确定，所以想要当面问一问黎嘉妍。 毕竟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黎嘉妍此时根本不知，千里外的京城早就风云暗涌。 她今日并未在将军府后院。 连着几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练着蛊虫，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累得眼冒金星。 在绵绵跟阿锦劝说下，黎嘉妍今日打算出来走一走，首选的地方自然还是长白书院。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默默 黎嘉妍正在书院的后院晒着书。 这是黎若海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堆旧书。 许是之前储藏的时候没有注意渗了雨水进去，打开扑面而来是一股霉味。 黎嘉妍嫌弃地捏着鼻子，一本一本将书摊开晾晒。 董连沉默地跟在黎嘉妍身边，和她做着一样的事情。 两人之间无需交流，可董连却觉得这样的时光由为的让人心安。 只是这安静的氛围，突然就被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是绵绵慌慌张张地跑了起来。 “夫人，将军刚刚送信回来，说是有急事要找夫人！他马上就到书院门口接夫人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宋琰昱已经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了，又或者说，从互市回到三白城之后，宋琰昱几乎就很少再露面。 黎嘉妍已经习惯了他忙他的，自己忙自己的。 见绵绵这么慌张，必然是传信之人说得也极其严重。 黎嘉妍想都没想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要走。 都走出去几步了，黎嘉妍似乎才意识到有点不好，回头对董连歉意一笑。 “想来将军找我恐怕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今日便不能陪你继续晒书了。待会儿等我爹下学之后，还劳烦你帮我带个话，我之后再来看你们。” 扔下这话，黎嘉妍就提起裙摆小跑着跟着绵绵离开，看上去的确很着急。 董连嘴唇动了动，但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着对方跑开。 裙摆随着黎嘉妍跑动的时候，如同翻飞的蝴蝶。 董连一时看得入神，待回过神来之后，院子里早就只剩他一人。 抿了抿唇角，董连继续低头，沉默着将几箱书都全部晒完。 少年身材颀长，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肤色又变回了原本的冷白色，但身上还是不见长肉，背影实在单薄得厉害。 董严默默地看着董连，看他将手中的书卷一卷又一卷仔细地抚平晾晒好，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漫起一阵酸涩。 “知济，今日怎么没在屋中看书，是不是又偷懒了？” 董连，字知济，是当时他母亲怀胎八月时就定好的。 董严清了清嗓子突然走出来这么说了一句，董连微微一愣，转过头来，眼眸微垂。 “父亲，如今以我的身份想要再考取功名，恐怕遥遥无期。我自是会好好温习功课的，但现在我想先做点其他事情。” 董严怎么会不知，他们现在的身份想要再获得科考的机会，简直难于上青天。 但他总归是不忍心看见自己的独子，就此消沉下去。 “待为父打点好一切，还是要寻机会将你送回京城的，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留在这里。这个书院是我和你黎伯父想要的归宿，却不是你的归宿。” 董严语气凝重，董连只是沉默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收拾着剩下的空木箱。 “还是，你还在想着小妍？她毕竟已嫁为人妇，你……” 见自己无论说什么，董连都神情淡淡，董严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提起了董连跟黎嘉妍的事。 只是他话才刚说了一半，董连就皱着眉头抬头看向他。 “父亲这话之后都莫要再说了。我自然也知道她如今是将军夫人，所以我与她只不过是以朋友相交，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恐怕连董连自己都不信。 董严这个旁观者，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快到弱冠之年，若不是因为为父耽误了你，你如今恐怕早已成亲。以我儿的聪明才智，科考对你来说也不算太难，如今若不是……” 自从来了三白城之后，董严总是悲春伤秋。 原本豁达了观的人，却总是黯然神伤。 其实自董连的母亲离世后，他原本孝顺地服侍父亲左右，这么多年以来，父亲脸上除了偶尔提起母亲的时候有些许惆怅，伤感，平日里都是很豁达的一个人。 可来到三白城之后，一切都变了。 董连低垂着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涌动。 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朝董严缓缓一笑。 “父亲莫要自怨自艾，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是被奸人所害，自然怪不得父亲。如今书院里的孩子都离不开父亲跟黎伯父，所以父亲没有错，谁也没有资格嘲笑父亲。” 董连只以董严自己的事来安慰他，却只字不提关于他自己定亲的事。 其实平日里父子二人，很少有这样谈心的时候。 毕竟如今世道艰难，有些事情多谈无益，只会让人心情越发沉闷。 可是看着董连每每守在黎嘉妍身边，默默无闻又默默付出的样子，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又怎会不心痛？ “当初你母亲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以后一定要给你定下黎家的姑娘。但未曾想到她刚生下你不久便撒手人寰，这么多年来为父每每想起此事便心中沉痛，所以反倒没再提起你跟黎家女儿的婚事。是为父耽误了你们，如今缘分既然错过便是错过了，你还是要往前看的。” 董严难得说了这么一堆。 董连听完他的话，恍惚间似乎也想起了。 从小到大，曾经那么多次，他每每在宴席上隔着众人偷瞄黎嘉妍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黎嘉妍，是家中娇养的千金小姐，自己亦是父亲一手培养长大的小公子。 可惜每每他都来不及跟黎嘉妍搭上几句话，总是只能沉默地看她几眼，便匆匆离席。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晃便是十余年了。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有些事情董连自然知道不该想，所以他从未说出口。 见董连不再回答自己的问题，董严欲言又止，最后只化就成了叹息，随后便离开了。 董连抬头恍神，如今已知正午阳光正好，但他和黎嘉妍早已如同太阳和影子的距离，永远不可跨越。 但是这又如何？他从没想过要什么回应。 以前是不知之后会遇到这样的变故，所以没有来得及开口。 没有来得及说出的情愫，便让它永远埋没在心里，兴许对两个人都更好。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雨欲来 黎嘉妍急急忙忙赶到了将军府，宋琰昱此时也刚回来不久。 他没想到黎嘉妍会这么快，原本还想着稍作休整就去长白书院接黎嘉妍的。 见黎嘉妍跑的一头大汗，宋琰昱反倒平静许多，还未开口，先帮黎嘉妍擦了擦汗。 “不着急，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就算真的出了事，不是还有我在吗？” 很少看到黎嘉妍这般慌张着急的样子。 宋琰昱这么说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黎嘉妍却是不大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我还能不了解你？要是真没什么大事，你就不会急匆匆地派人去寻我了。如今居然还笑，我还是快些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 知道黎嘉妍是个急性子，宋琰昱也没打算绕弯子。 他自然地拉着黎嘉妍在一旁坐下之后，这才说明了近来发生的事。 “看来大皇子是真的出事了。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想来过几日京城恐怕就又会来消息，很有可能就要让你们动身回京了。” 西羌这边暂时无异动，即便有异动，把虎贲军留下，让其他副将作阵，那西羌人自然也不敢乱来。 可是京城却不同。 一旦大皇子真的一命呜呼，朝臣必然要纷纷上书，请立太子。 至于这太子之位的人选，自然也只能在二皇子跟三皇子之间出了。 原本二皇子楚景承才是众望所归，但是想起如如今京城中的局势，如果二皇子再迟迟不回京的话，一切都可能有变数。 黎嘉妍也不知道，那琦妃背后究竟帮三皇子筹谋了多少，所以如今也不免担忧。 等她想了一堆在回过神来，发现宋琰昱只是盯着自己看，也不发表意见，也不接自己的话，这让黎嘉妍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黎嘉妍满脸的困惑，还傻乎乎的表情，宋琰昱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夫人何时这么关心子澄的事情了？你与子澄应该算是只有几面之缘吧，如今居然这么为他担心？” 不是，宋琰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黎嘉妍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宋琰昱在吃醋了。 她只能故意咳嗽了几声，转移的话题。 “这不是担心天下大乱嘛。更何况你如今跟二皇子已经算是被动地绑定在一起了，你们是同一个阵营里的，如果真的让那三皇子趁机上位，我们不是都得死？” 黎嘉妍故意将话说得毫无遮掩，不然宋琰昱又要胡思乱想。 果不其然，直到黎嘉妍说完这些了，宋琰昱脸上才总算又有了一丝笑意，指节敲了敲黎嘉妍的头。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夫人放心，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既然亲自手书一封快马加鞭地送来，就证明他心中必然还是偏向子澄的。” 这一点宋琰昱知道，黎嘉妍也知道。 但是她担心的是，现在皇帝还身体健康，过几日若是也“突发恶疾”，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如今好一些的是，黎嘉妍已经跟邬疾达成了协议。 想来蛊虫在盛国不会再随处可见，那三皇子若是还想用蛊虫害人，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直到说了这么一大堆，宋琰昱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双手捧起黎嘉妍的脸，让对方跟自己对视，而不是又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之所以今日回来，是想要与你商议一下。我知道你想要为家人重新购回籍契，如今时间紧迫，这件事情便交由我去办吧。也许我们不日之后，也要返回京城了。” 原来宋琰昱要说的是这个。 黎嘉妍微微一愣之后，虽拧着眉思索了一番，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的蛊虫卖价很高，你绝对想不到我现在赚了多少钱。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段时间我就筹够钱了。” 虽然说他们都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个先来。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就会被皇帝快马加鞭地催着回去。 但即便这样，黎嘉妍也想抓紧时间再靠自己的能力多赚点钱，购买籍契的确要花大量的银子，但是自己的这些蛊虫可一点都不赖。 邬疾也是个痛快的，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作得很是顺利。 还有一点私心，黎嘉妍没有告诉宋琰昱。 除了帮黎家人买回籍契之外，黎嘉妍自然也帮董家人准备了一份。 董家人丁稀少，如今帮这个忙对黎嘉妍来说压力不算太大。 但是他们一路以来，跟自己的父兄互相扶持，这一路的情谊，可不是这些金银钱财能够衡量的。 见黎嘉妍心意已决，宋琰昱微微皱了皱眉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可黎嘉妍是满心只想着赚钱，所以连忙拉开了宋琰昱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后院跑。 “我得去看看我的那些宝贝，之前邬疾提的意见，想要一波寒冰蛊，我正在改良呢。” 黎嘉妍急忙提起裙子往后院跑。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很累。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蛊虫都是由黎嘉妍的精血所炼制。 每次放血的时候，黎嘉妍都是趁别人不在场的时候才划破手臂。 虽然她仔细遮掩了，但是也担心身边的人发现，会制止自己。 宋琰昱还想说什么，看黎嘉妍已经跑开，只能无奈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可是到了后又发现，黎嘉妍停在垂花拱门前迟迟没有进去。 宋琰昱有些疑惑地走才发现黎嘉妍是在看绵绵跟林飞白。 林飞白时常来帮绵绵的忙，有些时候是宋琰昱授意的，有些时候是他自己想要来的。 不知不觉间，林飞白好像已经帮绵绵照顾了很久的蛊虫。 看着两个人配合得亲密无间，林飞白每次对上绵绵的时候，神情都会异常的温柔。 如今还伸手帮绵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两人相视一笑，这画面的确很美好。 “唉，将军可都想好了，若你立刻就要回京城，他们怎么办？” 黎嘉妍是不忍心拆散有情人的，但绵绵比较傻，如今显然还不知道。林飞白对自己的情谊。 不过当局者迷，局外者清，宋琰昱跟黎嘉妍一眼便知道，林飞白是对绵绵有意思的。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京中乱局 黎嘉妍这仿佛话里有话，宋琰昱疑惑地低头看她，黎嘉妍想了想，还是打算趁早跟宋琰昱商量好。 “将军要亲自护送二皇子回京城的话，几名副将必然是要留下来坐镇三白城的。而我现在的蛊虫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出手，所以若真的有突然情况，我暂时便不陪将军回京城了。” 这件事情，刚刚黎嘉妍就想说了。 但是刚刚看着宋琰昱如此笃定的样子，黎嘉妍又不好多说。 怕自己一提，宋琰昱就会觉得这些都是钱的事情，直接掏钱给自己解决，这可不是黎嘉妍想要的。 本来两个人一开始在一起的初衷，就是为了合作。 如今宋琰昱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黎嘉妍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一年之前转眼便要来临，两人默契都没有再提，不代表黎嘉妍心里不记着。 宋琰昱已经习惯黎嘉妍跟在自己身边，无论黎嘉妍认不认，他早就当了黎嘉妍是自己的妻子看待。 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突然听到黎嘉妍这么说，好像是宋琰昱始料未及的，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许受伤，更多的是不舍。 “妍妍何必这么累呢？我说过了，籍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不将你带在身边，我是在心中难安。” 知道宋琰昱这是为了自己好，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黎嘉妍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抱负，也知道你有必须要做的事，而我如今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将军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见黎嘉妍再三坚持，宋琰昱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一时间也没去管林飞白和绵绵的事情，而是突然握着黎嘉妍的手，神情十分认真。 “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即便已经有足够的钱买下籍契，等把黎家人送回京城之后，你还是想要走？” 黎嘉妍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却没想到宋琰昱这么聪明，从自己的几次拒绝里，果然听出了不对劲。 黎嘉妍一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也没敢跟宋琰昱对视。 但宋琰昱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松开，黎嘉妍要是再不说话，好像也不行。 “这……除了买籍契，将家人送回京城之外，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知道当初黎家和董家的事情，必然是被奸人所害。之前是我没有能力，而如今若是能多些银子，回京城之后四处疏通疏通，也许能够为之前的案子平反。” 这件事情的确已经在黎嘉妍的计划之内。 只是现在众人都还没有回京城去，就说这些的话有些为时尚早。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的。 黎嘉妍当然明白这一点，回去之后若是想要翻案，恐怕没有自己想象中得那么简单。 没等黎嘉妍说完，宋琰昱就连忙点了点头，生怕黎嘉妍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揽下。 “那就正好，我回去自然会帮你做这些事情的，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待黎家跟董家的案子平反之后，在京城中你也不用再遮掩自己的身份，可以好好生活。” 宋琰昱说到最后，语气似乎有些不可察地小心翼翼。 黎嘉妍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可是自己刚刚都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如今总不能再继续睁眼说瞎话骗宋琰昱。 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宋琰昱的眼睛，尽量保持着微笑。 “我知道，我知道将军一定会帮我的。只是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我还是想四处游历一番。将军也知道我如今只对医术跟蛊术感兴趣，为黎家做这么多，是因为人子女，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黎嘉妍自然有她的理由，宋琰昱之前就知道。 可是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以为黎嘉妍也有留下来的理由，哪怕是为了自己。 可如今听对方把话说完之后就不再多说了，宋琰昱心中一痛，握着黎嘉妍的手也稍稍用力。 “那我呢？妍妍不打算留下来，只想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是否有想过我也很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宋琰昱很少说话如此直白。 更何况如今二人身处将军府后花园，四周都人来人往。 虽然大多数下人，都有眼力见地避开了。 黎嘉妍此时心中还是有些惊讶，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突然听到了林飞白的声音。 黎嘉妍松了一口气，趁着宋琰昱愣神的时候，抽回了自己的手。 “将军，咱们是不是要回军营了？” 林飞白不知道跟绵绵说了什么，现在看上去心情好像很不错，开口跟宋琰昱说话的时候还止不住地傻乐。 宋琰昱却是收回目光，冷冷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吓得林飞白的表情顿时收敛，大气都不敢出。 “差不多了。你先去准备，我待会儿就来。” 任谁都听得出来，宋琰昱现在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黎嘉妍却假装没听到，连忙上前跟绵绵看了看，自己之前炼制的几只蛊虫，如今都白白胖胖状态很好。 “夫人您快瞧，小白现在可懂事了，它还会帮我看着这些蛊虫，它可聪明了！” 绵绵高兴地将如今已经长到拳头大小的白玉蜘蛛唤出来，在黎嘉妍面前耍宝。 黎嘉妍表面笑盈盈地点头，其实也在用余光观察着宋琰昱。 宋琰昱跟林飞白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二人便离开了。 黎嘉妍心里虽然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而来的，是更为复杂的情绪。 如今三白城的确是消息不灵通，但不代表宋琰昱跟黎嘉妍之前的猜想毫无依据。 大皇子楚景嗣已经是奄奄一息，连着好几日都靠参汤吊着。 但他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皇后和东宫这边便是垂死挣扎，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也不肯有松懈。 可三皇子楚景淮，明显还有其他的烦心事儿。 听完属下一脸为难地说完之后，三皇子已经气愤地一脚将回话之人踹翻在地。 “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了呢？白太医呢，白太医又滚哪去了？” ------------ 第两百章 断货 见三皇子气急败坏，下属一时间畏畏缩缩，但还是连忙爬起来又跪好，回答的时候结结巴巴。 “白大人前段时间告病了，说是，说是家里的公子高热不退，跟陛下告了假。已经好几日都没进宫了。” 虽然这件事情，之前三皇子也知道。 但如今正是需要白江的时候，所以这个回答他自然是不满意的。 楚景气急，瞪圆了眼睛，随意抓起一旁的花瓶就要朝地上的人砸去。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母妃之前便与你说过，你要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如今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珠帘背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人一面走一面叹了一口气。 听到他这么说，楚景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服气，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花瓶，对跪着的人大吼了一声“滚”。 手下感恩戴德地超琦妃连磕了几个头，随后便连忙退下了。 一时间殿中就只剩下琦妃和楚景淮母子二人。 “那白江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老狐狸，不过如今有他没他都一个样。大皇子如今就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这道理三皇子线也是懂的，如今转头对上琦妃，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忧。 “可是母后，他一日不死，我便心中难安！更何况如今蛊虫那边出了问题，已经许久没有货了。” 直到他这话说完，琦妃才拧眉看着他。 刚想发作，又努力忍住了脾气，重重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本宫竟没有听你说过？” 其实也不怪得三皇子。 前段时间琦妃旧疾复发，每每一到冬日便咳嗽不止没有食欲。 连皇帝都来看了好几次，楚景淮也自认自己应该懂事些，不应该事事都来烦自己的母妃，所以这点小事他就没有上报。 在此之前，这件事情他都是直接跟白江商量的，白江鬼主意最多，各种门路也最多。 偏偏白江前段时间突然也告病，他病好了之后又说他家里的独子生了病，反正是一连好几日都不肯进宫来了。 而三皇子派人去催了好几趟，都说没有货，这让他如何不心急？ “回母妃，也就是半月前的事。儿臣倒是想让白江给个交代，可白江却是躲在府里不肯出来！儿臣又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毕竟如今父皇盯得紧。” 楚景淮越说神色越暗淡。 琦妃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看上去比一起楚景淮淡定得多。 “毕竟大皇子的病，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是蛊术所致。所以自从几个月前，大皇子再次病倒，陛下就已经下了命令，要严查这京中会用蛊术之人。咱们之前的那些生意，自然也就难做了。” 这件事情，还要从黎嘉妍跟随着宋琰昱离开的精京城说起。 当时大皇子再次病倒，他和皇后因为找不着曾经的神医“宋妍”，所以便特意趁着皇帝下了通缉令。 可那又如何？抓不着的人还是抓不着。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黎嘉妍的真实身份，黎嘉妍早就已经陪着宋琰昱在三白城待了好几个月了，他们都不知晓原来真正的宋妍就是黎嘉妍。 不过这样闹了一场之后，大皇子的病眼见着越来越重。 三皇子跟琦妃做事向来来周全，所以皇后等人查了一番，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便将矛头指向了那个早已消失的宋妍。 他们都认为，宋妍第一次进宫救治大皇子的时候，必然是表面上救了大皇子，实则却给他下了新的蛊毒，至于大皇子随后会病得如此严重。 白江本来也就是琦妃的人，自从沈皇后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便极力赞成，让皇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以至于如今大皇子已经瘦得皮包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救命的方法。 想来白江也是为了避祸，所以才会躲在家中不肯出来。 大皇子若真的撒手人寰，皇帝天子之怒，很有可能要让太医院的人付出代价。 这些道理三皇子都知道的，眼看着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都是有利的，但如今手中若是没了蛊虫，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母妃，你说父皇之前悄悄地把老二放走，会不会就是故意要摆我们一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父皇已经派人又悄悄要把老二接回来，。到时候如果楚景嗣真的死了，可老二又回来了，我又怎么办？” 琦妃总算是明白三皇子在这儿着什么急了。 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如今敌人都还没有回来就自乱了阵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蛊虫的事情，明日本宫会亲自去白府一趟，倒是要让白江这个老狐狸给本宫个说法。至于你，别自乱了阵脚，你最近时常发脾气的事情，宫中已经有了些许传言。若是让你父皇听到了，对你没有好处。” 有了琦妃这句话，三皇子就能稍微松了口气。 他如今还未出宫立府，若是直接去寻白江，被有心人知道了，必然会大做文章。 而琦妃说她去的话，必然是有她自己的办法不被发现。 三皇子立刻又变得如同那温顺的羊羔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侍奉在琦妃左右。 其实不是白江可以要躲，连白江如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好好的生意，如今会彻底断了。 那些曾经跟他联系的商人，如今已经很久没出面了，他送出去的密信皆无回应。 而之前留在京城里的探子，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白江找上门的时候，全都人去楼空，哪里去寻？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纸包不住火，宫里必然会发现的，所以便想了个法子在府中躲着。 白江也知道这样不是明智之举，可能他躲在府中这半个月以来，也在想着其他的办法，只不过还毫无头绪罢了。 直到这日，琦妃亲自找上了门。 “我儿这几日急得满嘴的泡，可本宫瞧着白大人这生活倒是滋润得很。”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白江神情紧绷，木讷地转过身来。 看到是琦妃披着斗篷出现在自家后院中，他脸上努力挤出了几丝笑容。 “娘娘，您怎么来了？我还正想着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呢。” ------------ 第两百零一章 一念之间 琦妃有何手段出宫，并且来到这里，白江不便多问。 但是不问他也知道。 琦妃这几年私下里养了不少东海国的武士，暗中早已有自己的势力。 如今她要避开耳目出个宫再来自己府上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在此之前，琦妃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她觉得这样有失身份。 琦妃懒得跟白江绕弯子，冷哼了一声之后走进屋中，坐在了主位上。 “说说吧，蛊虫的事。” 看来这件事情他们还是知道了。 白江心中盘算了一番，表面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娘娘也知道，咱们手中的货都是拿西边来的。按说西边如今也没有战乱，互市也都好好的，可我派去的人硬是找不到之前的线人了！所有的货，都没了……” 事到如今，再撒谎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白江只能赌一把，选择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如今突然断货，是因为邬疾答应了黎嘉妍，不会再让西羌的蛊虫通过走私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流入盛国。 而之前白江那些可以通过高价买来的蛊虫，必然都是走私来的。 当然也有少数，比如琦妃身边的竹姑姑会蛊术之人，如今却已缺少了炼制蛊虫的关键材料。 再加之他们早就已经许久未用蛊术，根本没有能力再次炼制可用的蛊虫。 白江说完之后，并没有如想象中听到琦妃发火。 室内一片安静。 白江犹豫不决，抬起头来去看琦妃。 琦妃表面上一脸平静，眼神深邃地盯着白江，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她冷嗤了一声。 “没有了蛊虫，也不是不行。你很清楚那些蛊虫是准备来做什么的，既然没了，那你就想办法准备替代品。” 替代品？ 琦妃莫非是指…… 想通了对方的意思，白江额头上冷汗直冒。 大皇子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所以琦妃和三皇子，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还非要大费周章地再寻危险的蛊虫。 如今可是多事之秋，皇帝查得很紧，若是听说哪里有古虫古术之说，皇帝必然头一个不放过。 按理来说，琦妃不会铤而走险，非要在这种时候触霉头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蛊虫并不是为了大皇子准备的。 若是大皇子死了之后，要说谁还对三皇子的储君之位有威胁，那普天之下就只有两人了。 一个是如今远在三白城的二皇子，另外一个必然是当今圣上！ 想通这些，在白江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虽然已经跟琦妃合作了很多年，明白最毒不过妇人心，但是如今他还是浑身颤栗，不愿意直面这个毒妇。 “娘娘，您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娘娘在宫中为我打点，这太医院院判之位，我恐怕也是坐不安稳的。之前娘娘想的那些法子我们都试过，却都未成功，我儿身上也是落下一堆的毛病，实在没有办法……” 白江开始唱苦肉计，他以为这也不算是完全不管用。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面暗地里从西羌人手中购买蛊虫，一面却又试图找寻一些失传之法，自己炼制蛊虫，为自己所用。 可是无论在白清让身上做了多少实验，让白清让受了多少的苦，除了之前以身伺蛊还算有点成效，除此之外所有的方法都失败了。 琦妃身边，也不过是有一个老态龙钟的竹姑姑，对方虽粗略会一些蛊术，但是凭她一人的能力也炼制不出蛊虫。 一切好像已经入了穷巷。 然后刚刚还一脸平静的琦妃，如今看到白江居然还敢再三拒绝，早就已经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重重自一桌子，起身快步走到白江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好大的胆子！一开始本宫给了你那么多的好处，你就该想到有这一日！若不是你偏听偏信，太过信赖那些西羌人，如今我们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白江心中再怎么愤恨，如今也不敢对琦妃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自己发火。 毕竟他之前也没有想过，那些西羌人会如此不靠谱。 他着实是都想不通，这笔买卖对方怎么都是赚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立刻抽身得干干净净呢？ “行了，本宫没让你炼制蛊虫，凭你这辈子也没这个本事了。本宫要的是你自己寻一味药，最好能悄无声息杀人性命，若不能替代蛊虫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就别拿来本宫面前丢人现眼！” 琦妃松开了手，不满地拍掉了手上的灰尘，转过身去打算要走。 “至于用处是什么，你既然没胆子听，最好就不要问。” 琦妃最后说完这句话，已经潇洒离开了。 她根本没打算等白江回答，在琦妃看来，白江有那么多的把柄在自己手里，他必定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至于这毒药，白江要怎么炼制，这就不关琦妃的事情了。 时辰不早了，看着外面天色暗沉，眼看着就是又要下雪，琦妃没打算再多做停留，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白江颓然地跌坐在地，眼神灰败，仿佛一时间老了十几岁。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心里有个念头，又再次一闪而过。 他明白琦妃没拿自己当人看，只把自己当狗使唤。 琦妃出生好贵，东海国本就富庶，从小到大她的性子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即便成了后妃也是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手里有白江的把柄，但其实同样的，白江手里自然也有很多琦妃和三皇子的把柄。 只是不到最后一步，白江也不会蠢到把这些摆到明面上来，到时候，琦妃和三皇子会不会没命他不知道，自己和白家上下，那才是真的别想活了。 心中摇摆不定，为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事情，是否该继续忍耐？可忍耐之后，琦妃这个疯女人如果真的对那位动手，会不会毁了一切？ 白江不清楚，他并非神机妙算之人，甚至时至今日他都不确定自己一开始选择走的路是对是错，眼神一片迷茫。 ------------ 第两百零二章 离别准备 白江正茫然间，身后传来动静。 是在隔壁院子的白清让，刚刚听见了声响过来查看。 如今本就是苦寒时节，他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看上去好像还是如同寒冰一样毫无温度，面色白得厉害。 但是看到白江这副模样，白清让愣了一秒还是急忙上前试图搀扶他。 “滚开！” 白江大手一挥，白清让被他掀翻在地，却不敢出声。 区别于在琦妃面前的唯唯诺诺，白江在自家儿子面前倒是历来都气势汹汹。 他吼完就自己起身，如行尸走肉般蹒跚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再看背后的白清让一眼。 …… 过了年关，三白城依然寒意料峭。 一场大雪更是将整座城包裹得严严实实，彻底断了东边的消息。 黎嘉妍觉得今年的年节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是第一次在三白城过年，但好歹人员齐整。 黎嘉妍拉着宋琰昱一道在三白书院，和一整书院的人凑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吃了热锅子。 可黎嘉妍自然看得出来，宋琰昱眉间似有若无的愁绪。 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黎嘉妍似乎也能猜到对方是因为什么而发愁。 不过月余的时间，即便远在三白城，似乎也能够感觉到风雨欲来。 天空越发阴沉，似乎一直压在人的心口，让人觉得沉闷。 不过所幸，靠近皇城的方向一路都被大雪阻断，而西边却是一派晴朗。 听说西羌本就极少下大雪，这整一个冬天通往西羌的道路，可以说是基本畅通无阻，自然也不会影响互市，更不会影响黎嘉妍跟邬疾的交易。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这一似乎是黎嘉妍选择自己亲自跑一趟。 自从第一次在互市上出了那等意外，黎嘉妍自然不想再随意涉险，宋琰昱也特意留下自己信得过的手下守护在黎嘉妍身边。 即便如此，还是再三叮嘱，让黎嘉妍若非必要就不要再去互市了。 黎嘉妍自然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但是算着时间，她总觉得无论是自己攒钱的目标即将达成，还是因为京城那里的局势越发不稳，这互市自己都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来了。 对方派来接头的人，看到这一次是黎嘉妍亲自过来，似乎一愣。 虽然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黎嘉妍，但是也听过手下人的描述。 所以接头之人稍微一顿之后，立刻朝黎嘉妍露出了讨好的笑意，亲自上前接待。 “黎姑娘这次怎么亲自来了？路途遥远，这几日又着实冷得厉害，姑娘仔细着凉，还是快些进屋吧。” 每一次他们交易的地点，都是在玉门镇的七星酒楼。 这座酒楼背后应该就是邬疾的人，黎嘉妍没有打算多问。 但几次合作下来，邬疾都是很讲信用之人，所以黎嘉妍渐渐的，对他也没什么警惕心了。 “这次的交易有些特殊，所以我打算亲自跑一趟，只是不知你们家主今日可在？” 黎嘉妍并未急着上楼，而是站在楼前笑盈盈地这么问了一句。 来人本能地想要摇头，可是看着黎嘉妍那双含笑却又坚定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 “姑娘先上楼，我这就去禀报家主。” 果然。 黎嘉妍其实只是赌一赌，没想到邬疾真的会在，看来这西羌的巫族族长兼大国师也不是很忙嘛。 当然吐槽归吐槽，邬疾今日在此，一切就更加好办了。 毕竟之前黎嘉妍是当着邬疾的面，跟他敲定的合作。 自己这突然抽手了，也得给对方说一声。 黎嘉妍这段时间以来，可是从邬疾这里赚到了不少的钱，也的确应该感谢他，不然自己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没让黎嘉妍等多久，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接近。 黎嘉妍刚放下茶杯，便瞧见了一身银白狐裘球的邬疾走了进来。 对方那双烟紫色的眼眸，此时似笑微笑地看向自己这边，伸手拂去了斗篷上的雪粒，这才朝自己靠近。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 邬疾进门看似没头没尾地这么问了一句，黎嘉妍其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看出来邬疾这段时间，果然不仅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是自己这一次来互市，还是之前留在三白城的时候，黎嘉妍总是觉得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好像一直在追随着自己。 在三白城的时候，黎嘉妍是觉得有恃无恐。 既然都在三白城了，她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威胁到自己的安全，若真有的话，宋琰昱必然会头一个不答应。 到了玉门镇，黎嘉妍反倒更不怕了。 上一次遇到危险，是因为还没有跟邬疾的人公开合作。 这一次如果自己在互市真的被为难了，那就是同时打了盛国和西羌的脸。 黎嘉妍嘴角含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邬疾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自己隔壁的座位，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我这一次带来的蛊虫很多，你之前要的那些都已经做好，而且还有其他几只。除此之外，这些都是我炼制的保命药丸，如有紧急情况可以及时护住心脉，这些当然就不卖钱了，全当是我送合作伙伴的礼物吧。”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掏出几瓶药丸来。 这可不是什么假药，黎嘉妍除了精通蛊术之外，医术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像邬疾这样的人，即便身居高位，恐怕也总能遇到危险情况。 黎嘉妍将这几瓶药留下，的确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 邬疾瞥了一眼，这几个瓷瓶黎嘉妍刚刚贴身带在身上，如今尚有她的余温。 邬疾伸出手指来微微触碰了一下，并未直接拿起来，而是疑惑地看向黎嘉妍。 “若我没记错，刚刚认识的时候，黎姑娘对在下可是颇有戒备。如今也没过多久，黎姑娘竟肯这般对在下上心了，倒是在下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话别人说出来，兴许还有些娇柔造作。 可配上邬疾这张绝美的脸，倒是有些似嗔似怪，倒是显得他格外傲娇。 若在平时，黎嘉妍定要跟邬疾斗几句嘴。 但今日她并未反驳，而是浅笑着又将药瓶朝邬疾的方向推进了一些。 ------------ 第两百零三章 停止交易 黎嘉妍看向邬疾的眼睛虽然还在笑，但此时的笑意已经稍微收敛，更多的是正经。 “之前的确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自从合作之后，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人有些时候还挺好说话的。只不过我们身处不同的立场，有些时候，自然不能只代表自己，必然会有些矛盾，这是避免不掉的。” 盛国和西羌，表面上虽无战事又处于和平年代，自然可以握手言和。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几年西羌国内部势力各自站队，互相掣肘，连他们自己本国都无法保证稳定。 对于其他国的外交，自然也开始暗流涌动。 所以宋琰昱来三白城，才会费尽精力调查西羌人。 为的也是若西羌有异动，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不至于处于被动状态。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多说就没意思了。 黎嘉妍也无意去探寻西羌的密心，即便是和宋琰昱在一起，黎嘉妍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邬疾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之前看到黎嘉妍亲自来互市，他第一反应自然是高兴的，他随即回过神来，黎嘉妍这一次来必定不仅仅只是为了见自己那么简单。 她为何突然要见自己？在此之前黎嘉妍可是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 他自然是派了自己的人留在三白城，时时向自己禀报黎嘉妍的动态。 但是碍于将军府的特殊地位，为了不被宋琰昱那般细心的人发现，邬疾的人也单纯只是记录黎嘉妍每日做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对她有半分的威胁。 邬疾自然也知晓，黎嘉妍这一次带来的蛊虫数量，是前几次的好几倍。 她为了炼制这些蛊虫，如今看上去也消瘦了许多。 随后邬疾就猜到了，黎嘉妍真正的目的，肯定不只是钱那么简单。 邬疾如今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地冷哼了一声。 “你都已经嫁进将军府了，将军府难道还会缺衣短吃不成？我倒是没有想到，堂堂盛国的将军夫人，如今居然会这么缺钱。” 要是黎嘉妍再不开口解释，恐怕邬疾要连着宋琰昱也嘲讽几句。 黎嘉妍不想造成任何的误会，也不想让别人谈论自己跟宋琰昱之间的感情，急忙抬手示意对方打住。 “你想太多了，将军对我很好，自然也不会缺什么。但是身为女子，谁说一定只能攀附男子，等待着男人的施舍？我既然有能力自己跟你达成合作，有能力让我的蛊虫卖上高价，这份钱我为何不赚？” 黎嘉妍这话只说了一半，她当然没有必要告诉邬疾自己现在要钱，而且要的是自己赚来的钱，究竟是要干什么。 邬疾听完之后眯了眯眼，似乎还想追问，黎嘉妍就轻叹了一口气。 “你之前称呼我为黎姑娘，而不是将军夫人，那我就当你只是单纯的想要跟我交朋友了，如今将话说开就没意思。既然你想要问，那我便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与你交易。之后兴许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办法再给你提供你想要的蛊虫了。” 原因有二。 一个当然是黎嘉妍觉得自己不日之后可能真的要回京城一趟，钱也攒得差不多了，京城的局势也开始变得古怪。 剩下若还有精力，黎嘉妍倒是想要炼制一些蛊虫，带着路上给自己人用。 鉴于之前传过的消息，越靠近京城，对于蛊虫监察得便越紧。 如今因为太子的事情，皇帝早已以草木皆兵。 幸好之前黎嘉妍在皇帝面前，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一旦回到京城，还是很有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但是想到除了他们之外，琦妃和白江很有可能手里还有存货。所以黎嘉妍不敢掉以轻心，该准备的自然还是要准备。 二来便是，黎嘉妍知道邬疾之前为何与自己合作。是因为自己所炼制的蛊虫，跟他们巫族人的蛊虫还是有所不同的，甚至比他们炼制的蛊虫更强。 西羌巫族人他们有自己的骄傲，他们只认血统，认为如今只有他们巫族人才会掌握蛊术，炼制出正统的蛊虫。 可自己的蛊虫在他们眼中看来，不免有些“离经叛道”。 可这份离经叛道，却是能死死压着他们蛊虫一头的。 邬疾之前对此会如此痴迷购置蛊虫，回去也不是用来随意使用，必然是交给其他族人进一步的融合贯通。 若是只当做试验品的话，自己卖给他的那些蛊虫早就已经绰绰有余了，黎嘉妍不想赚不义之财。 巫疾知道黎嘉妍聪明，也知道她如今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邬疾还是皱了皱眉头，那张过于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不开心的情绪。 让黎嘉妍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不该惹美人生气？ “既然是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又有什么合不合适？我都没有嫌你要价高，你如今倒是不肯给我供货了！是不是找到了其他出价更高的人，你大可以直说。” 这语气听上去，有些幼稚啊。 黎嘉妍一时间忍俊不禁，知道邬疾在西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习惯了众人哄着他。 自己头一次直接单方面地叫停，说不行，他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时间不早了，我今日还要折返。特地赶来，本来就是告知你一声。既然你说了两人之间做生意本来就要你情我愿，现在我实在没有合适的货给你了，还请国师不要为难。” 黎嘉妍又不是巫族人，实在很难跟着其他人喊他一声家主。 既然如此，想要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黎嘉妍便称呼他一声国师了。 而邬疾的表情却不见好转，甚至皱眉盯着黎嘉妍，直到黎嘉妍起身准备离开，他才骤然抬头站起身来。 “你这是要走？听说你和宋琰昱都是从京城来的，这段时间你们盛国的京城可一点都不消停，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 邬疾说完这话，黎嘉妍身形一顿，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邬疾也自知失言，但他并不后悔。 他这样说无疑是暴露了他有人留在盛国，但随即一想，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 第两百零四章 太子病逝 如今各个国家之间，没有完全不透风的墙。 邬疾这般做，也不是为了要窃取盛国的什么机密，单纯的也是为了西羌着想罢了。 总不能真的蒙上眼睛，堵上耳朵，什么都不管。 话已至此，黎嘉妍也感觉的出来邬疾很重视这一次跟自己的生意来往，反而是显得自己有些没有契约精神了。 再次朝对方歉意一笑，甚至福了福身，行了一礼。 “实在抱歉。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国师费心了了，我该走了。” 察觉到了邬疾似乎还有不该说的话要说，黎嘉妍更是加快了脚步离开。 原因无他，既然不该说就不能说。 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听。 黎嘉妍并不了解邬疾，仅凭这段时间的接触，她自然无法完全知晓邬疾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是按照一个女人的直觉，黎嘉妍知道邬疾对自己似乎有些其他的兴趣。 这兴趣不一定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很有可能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特殊的更有趣的女人而已。 又或者是他们男人眼中的玩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黎嘉妍赚够了自己的钱，也没有打算算计邬疾，如今能够全身而退，对他和对邬疾来说都好。 这一次黎嘉妍来互市，并没有瞒着宋琰昱，而是特地带上了宋琰昱留下来保护自己安危的亲卫。 因为时间紧急，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玉门镇，又打算快马加鞭的走。 之前黎嘉妍不会骑马，每每出行都需要坐马车，实在耽误时间。 如今黎嘉妍穿上斗篷和众人一般策马离开，身姿飒爽，没有任何一丝留恋。 驻足在酒楼之上的邬疾看到这一幕，似乎是刺痛了眼眸。 盯着看了许久之后，这才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手下只能感觉到如今家主大人心情不好。更是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多想，家主对那黎姑娘究竟是什么心思。 黎嘉妍快马加鞭，于第二日凌晨就赶回了三白城。 虽然早已十分困倦，因为全程策马浑身上下的骨头颠得都快要散架了，但是她也没有叫一声累。而是急忙赶回了将军府。 跟黎嘉妍所想的不一样，她原以为宋琰昱会不高兴，会提前在将军府等着自己。 可黎嘉妍刚一下马，看着门口并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过还没等黎嘉妍松口气，便看到了阿锦在门前探头探脑，才刚一看到黎嘉妍，阿锦就急忙上前，神情紧张。 “夫人不好了，京中来信，似乎有大事！”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等这一封信，等了许久都未见音讯。 还以为是大雪封山，之前能够快马加鞭传递消息的信使，如今也被阻断在了风雪之间。 可听到阿锦这句话，黎嘉妍心中顿时一紧，连忙将缰绳随意扔给了一旁的小厮，快步走进将军府。 “将军呢？” 黎嘉妍再次不放心地看了看左右，确定宋琰昱不在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若这是重要的消息，像上次一样，他第一时间就亲自找人来寻自己了才对。 阿锦抿了抿唇，一面跟上黎嘉妍的脚步，一面急忙跟黎嘉妍解释。 “将军昨日回来了一趟，但似乎是事态紧急，他又立刻回军营了。只是告知我，等夫人回来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接夫人去军营。” 黎嘉妍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歇息一下，连夜的赶路，让她现在疲惫不堪。 宋琰昱平日里不是这么不细心的人，他如此紧急，看来的确是出大事了。 “进去说。” 黎嘉妍一把握住了阿锦的手背，拉着她一道先进了屋子。 随后阿锦所说的话，跟黎嘉妍所猜的也没什么两样。 京中传出什么样的消息，会让宋琰昱都紧张成这样？ 如今恐怕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原本就性命垂危的大皇子，终于撒手人寰，要么就是皇帝出现了问题。 幸好最后从阿锦口中听到的消息，是前者而不是后者。 黎嘉妍明显能够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至于见得乐观。 “什么时候的事？” 阿锦跟绵绵一面给黎嘉妍换着被风雪沾染的衣服，一面急忙回复。 “按着信上说的时间来看，大皇子病逝距今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不到，加上如今大雪封山，京城里的消息居然会来的这么快，显然一路上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也难怪，这等消息若不是第一时间传回来，对宋琰昱和楚景承来说都不是好事。 大皇子死了，黎嘉妍如今心间却越发的沉闷。 自己毕竟之前救过他一命，但后来的事情发展，想起来还是让黎嘉妍摇头。 “夫人你要不先休息一下？将军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紧急，也要考虑夫人的身体才是，这段时间您本就受了风寒……” 绵绵有些心疼自家夫人，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两句。 黎嘉妍回头朝她浅浅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将军也不是这么不体贴的人，只是如今顾不上我们再想其他了，所以就派人来传了信。有青芜跟阿锦在，想来你们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我也不骑马了，叫人套了马车，我们去军营。” 黎嘉妍现在的确是又困又累，但是跑这一趟，果然还是有必要的，她并不后悔。 去往军营的路上，黎嘉妍可以安心在马车里先休整一番。 但是刚要出发，黎嘉妍又想起重要的事情，连忙叫青芜亲自跑了一趟，去长白书院给自己的家人送个信。 这一次不知道是否要从军营直接出发回京城了。 但是黎嘉妍也带上了自己这段时间辛辛苦苦赚来的金银。 这段时间，废寝忘食做这些，本来就是为了黎家和董家的人。 黎嘉妍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将他们扔下。 派青芜去传话，也只是让书院的众人安心自己。哪怕即刻就要启程回京城，也必然会将他们的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做完了这些，黎嘉妍回到马车里抱着手炉，这才有了睡意。 原因无他，这一路来实在是太累了。 黎嘉妍甚至连着两三日都没有好好睡个觉。 ------------ 第两百零五章 回京 黎嘉妍也不怪宋琰昱这般紧急。 宋琰昱没有第一时间派人直接去玉门镇接自己，已经算是给了自己时间了。 在马车上，黎嘉妍睡得其实也并不安稳。只是因为身体太累，一沾上车内的软垫，黎嘉妍就沉沉睡去。 这一路上她当然也听到了一些动静，但是没有人来喊自己，黎嘉妍就只当跟自己都没太大的关系，放松了警惕之后，意外的好睡。 直到这次醒来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在马车中。 黎嘉妍是躺在床榻上的，外裳也已经脱去，有人细心地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室内一派温暖。 黎嘉妍刚一睁眼，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微微升起的不安立刻就消散不见。 她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随意看了一眼四周就不难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来到了军营里，休息的地方正是宋琰昱主将的营帐。 “醒了？” 宋琰昱明明前一秒还在凝神看着面前的卷宗，后一秒立刻就察觉到黎嘉妍床榻上传来的动静。 他回头看向黎嘉妍的时候，疲惫的眼眸也不禁染上一经柔和，开口说话的时候更是满腔温柔。 黎嘉妍起身，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路睡得也不算安稳，而且也就只睡了三个多时辰，但黎嘉妍现在却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倒是一扫之前的疲倦。 “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将军刚刚应该立刻叫醒我的。” 没想到黎嘉妍现在会这般紧张。 宋琰昱微微一愣之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那么紧急，起身来到黎嘉妍床边坐下，伸手握着对方睡得暖暖的双手。 “不着急，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想让你快点从互市回来，回到我身边，所以才那么着急派人去将军府传话。如今我们的确是要回京了，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宋琰昱话说得坦然，黎嘉妍看着他映照着烛光的眼眸，微微有些愣神。 直到宋琰昱将黎嘉妍搂入了怀中，黎嘉妍才回过神来。 “听说你今日见了邬疾，他可有为难你？” 黎嘉妍本就没打算瞒着宋琰昱。 如今宋琰昱直接大大方方的问，黎嘉妍也能大大方方的答，以免今后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黎嘉妍靠在宋琰昱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而且我也跟他说明了如今形势紧急，暂时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易了。既然马上就要回京，这一次我也该把黎家的事情好好办一办了。” 黎嘉妍对于如今要回京城，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大皇子病逝的事情。 可他们这一次回京城，最大的原因自然也是为了这个，黎嘉妍跟宋琰昱不谈，不是因为不能谈，而是不必谈。 很多事情即便不说，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了。 大皇子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研究了太多次了，现在无需再费口舌。 黎嘉妍稍微修整了一番，宋琰昱只是急匆匆陪她用了晚膳之后，又再一次离开。 听说又跟其他几个副将议事去了。 黎嘉妍这几日本就没休息好，之前的风寒只好了大半，一到晚上就有些头晕低热。 喝了药之后，黎嘉妍抓紧时间又睡了会儿。 第二日凌晨，宋琰昱裹挟着寒气才刚一钻入军营，黎嘉妍就立刻醒了。 “不急，我们午时再出发。” 宋琰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一听到立刻就要走。黎嘉妍哪有不急的？她连忙起身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自己反倒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要拿。 之前该带的东西，阿锦跟青芜等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身边有这几个得力的人，黎嘉妍其实很少操心。 如今黎嘉妍更多的是需要收拾自己贴身带的东西，也要帮着宋琰昱收拾一下。 宋琰昱这段时间这么忙，已经全然不见在京城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反倒是变得粗糙许多。 黎嘉妍也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亲自动手将他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转眼便到了午时，军营众人出门之前自然是要先好好的填饱肚子，补充能量。 这一次黎嘉妍没有留在主帐之中，宋琰昱亲自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营帐，里面数位副将和楚景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众人沉默地用完午膳之后，宋琰昱起身又吩咐了些什么。 黎嘉妍有一些不放心地看向楚景承，恰逢楚景承此时也刚好抬头，撞上黎嘉妍担忧的目光，朝黎嘉妍点头致意。 “这次情况紧急，路上的雪也消融得差不多，一路恐怕是要快马加鞭，恐是要连累宋夫人同我们一道受苦了。” 短短一段时间，楚景承如今开口说话倒是挺像个小大人的了。 听到他这么说，黎嘉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子澄这么说便是小瞧我了。我之前就已经学会了骑马，早已不是那个，必须要时时刻刻躲在马车里偷懒的人了。” 黎嘉妍不便称呼对方为皇子，自然也就跟着宋琰昱一道称呼他的字。 在黎嘉妍眼中看来，楚景承跟在宋琰昱身边渐渐成长起来，更像他们熟悉的一个小弟弟，身上早就没有了什么皇子的架子。 可现在是如此，回到京城之后还是如此吗？ 黎嘉妍当然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心中也很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宋琰昱又走了过来，自然地牵上了黎嘉妍的手。 “你们在聊什么？” 即便如今有更为紧急的事情，宋琰昱每次跟黎嘉妍说话的时候，也不见有任何的慌乱，眼神依旧清明且认真。 黎嘉妍抿唇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些闲聊罢了，不用特地跟宋琰昱禀报。 宋琰昱过来也只是为了告诉他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之后若是要聊，自然有聊的机会。 黎嘉妍现在不愿耽误大家的脚步，自觉地跟上了宋琰昱。 这一次他们紧急离开，是为了将楚景承送回京城去。 宋琰昱只抽掉了一部分自己的心腹精锐，剩下的虎贲军大部队，自然是由林飞白坐镇，继续留在三白城中。 ------------ 第两百零六章 先下手为强 即便宋琰昱这边，现在只是收到了京城传来的密信，并没有收到皇帝照他们回京的圣旨，但宋琰昱跟楚景承还是准备出发了。 这不是抗旨，而是担心等到圣旨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他们即便即刻启程回京也会晚了。 宋琰昱跟楚景承都商议过，此事可大可小。 但他们两人都决定赌一把，赌皇帝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召楚景承入宫，而且他们回去的时间越快，皇帝自然会越满意。 黎嘉妍没去追问他们具体的安排，半日的时间在马车中，半日的时间随他们一起策马。 虽然这段时间过于劳累，黎嘉妍的身体自然不比从前。 但是黎嘉妍好歹是个医者，她准备了很多的药，这一路上倒也能够支撑自己精力旺盛的随众人一道前行。 离了三白城约百里的地方，黎嘉妍倒是在此处瞧见了一位熟人。 会再次见到沈雪瑶，黎嘉妍并不惊讶，因为这里距离出云城已经很近了。 但是宋琰昱他们之前计划的，并没有打算绕道出云城。 显然沈雪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是特意在此等候的。 她还是跟之前所见的一样，一身红衣奇装似火，手中拎着自己用惯了的红缨枪，站在山岗上明显是等待多时。 黎嘉妍此时正骑着自己的穿云马，紧紧跟在宋琰昱身边。 她一路不仅没有拖慢大家行军的速度，还极其配合，每每宋琰昱试图对她照拂一二的时候，黎嘉妍都直接硬气地拒绝掉了。 黎嘉妍是第一个发现沈雪瑶的人。 宋琰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沈雪瑶，似乎也是微微一愣，众人都没有料到沈雪瑶会出现在这里。 沈雪瑶没有故意遮掩，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也立刻骑马跟上。 宋琰昱等人暂时停留在原地，等待着沈雪瑶靠近的时候，气氛有些古怪。 “我父侯已经知道了京城里的事情，他如今无召不得进京，所以也不便来送将军等人。” 原以为按照沈雪瑶的大小姐脾气，必然又要胡闹一番，兴许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比如要跟着他们一道回京之类的。 却未曾想到，她突然开口却是难得的正经。 听闻她这是替老侯爷跑了一趟，黎嘉妍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 如今大事当前，老侯也是个有决断的，沈雪瑶虽然是骄纵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讲理。 宋琰昱勒紧缰绳，微微颔首，朝着出云城的方向抱拳。 “多谢侯爷机关，还请侯爷放心，此次我必然会平安将贵人送回去。” 贵人是谁？自然不用问了。 楚景承区别于之前来三白城时的刻意遮掩身份，这一次倒是完全不一样。 他骑着汗血宝马，直接紧跟在宋琰昱身侧，无一不彰显着他此时尊贵的身份。 沈雪瑶并没有去看楚景承，而是朝宋琰昱点了点头。 她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了口。 “父侯说了，在西地他的名声还是有几分用的。若是此去一路有什么鼠辈不开眼，挡了将军的路，将军直接报我安定侯府的名讳就是。” 沈雪瑶一面说着，一面朝宋琰昱任来了一枚令牌。 这可是老侯爷贴身携带的，宋琰昱只看了一眼就想拒绝，却见沈雪瑶已经掉转方向，准备离开。 “将军若觉得实在贵重，就等他日有时间，亲自去谢过我父侯吧。我只不过是个传话的，还请将军此去一路，珍重。” 沈雪瑶这就要走了？ 黎嘉妍才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对方策马离开的身影。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沈雪瑶口里全程说的都只是宋琰昱，但是她总感觉沈雪瑶转身之前的最后一个目光，看的是楚景承。 兴许是因为自己是女子，察觉到了其他人所未察觉到的细节。 黎嘉妍此时微微侧目看向楚景承，却见楚景承也同样只是严肃地绷着一张脸，并没有其他任何的神情。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军营跟沈雪瑶有冲突的时候，沈雪瑶是跟楚景承前后脚回的军营。 这一路上，两人是否都发生了其他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黎嘉妍心中只是闪过了一丝好奇，但知道此事并不是八卦的时候，所以也从未将此话问出口。 沈雪瑶这一趟完全是很有必要的。 宋琰昱拿到了安定侯的贴身令牌之后，的确如她所说，一路通行更为顺畅。 原因无他，之前他们前来三白城，好歹是师出有名。 有了陛下的圣旨，又有了虎贲军的名声，这一路自然是无人敢拦。 但是现在他们还未真正收到皇帝召楚景承回京的圣旨，这一路本就极为艰险。 若是有人抓住了把柄，很有可能告他们无召回京。 宋琰昱只带了自己的精锐，自然不会再以虎贲军的名头行路。 有了安定侯的令牌之后，他们变成了安定侯派往京城的人，一路上纵有人想要刻意打探为难，看到安定侯的令牌之后，也只会乖乖沉默让路。 索性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不过半月的时间，他们就在驿站跟传信的信使碰了面。 宋琰昱拿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就交给了楚景承，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楚景承也松了一口气。 “是父皇召我们即刻回京，这一次我们赌对了。” 楚景承这话一出，不仅是他，众人自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虽然同样是快马加鞭，但是从此往后走的每一步，他们便有底气许多。 皇帝要急着召楚景承跟宋琰昱进宫，琦妃这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之前他们是暗地里使绊子，甚至已经出手阻拦了好几次传信使。 但是他们也知道，不管再怎么阻拦，消息也已经流向了西地，这就让三皇子越发焦躁。 “不能让他们回京！算着时间他们是无召回京，父皇的圣旨都还没送到，他们居然就敢私自行动，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一定要去父皇面前状告他们！” 三皇子急得在屋内走来走去，憋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 ------------ 第两百零七章 闹鬼 琦妃首先听不下去了，心里也窝着火气重，她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都还没有回到京城，你就敢先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怕你父皇不知道，你提前派人拦了消息吗？蠢货！” 琦妃这几年以来，很少对三皇子说如此重话。 三皇子微微一愣之后，神情有些许委屈，但是左右是不敢跟琦妃唱反调的。 “母妃，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筹谋这么多年，最后居然要给楚景承让路吗？他凭什么，他明明事事不如儿臣！” 其实琦妃也能够明白，三皇子现在为什么这般着急，她自己也只是表面淡定罢了。 国丧才刚刚结束，如今整个京城中还在笼罩着乌云。 琦妃一面不敢表现得太过高调，怕被人拿住把柄，一面同样也跟三皇子一样，不想坐以待毙。 思及此，她突然起身拽着三皇子，两人一道往养心殿赶去。 皇帝自从大皇子病逝之后，当然也是痛心疾首，大病了一场，已经辍朝许久。 等琦妃跟三皇子来到养心殿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皇帝穿着里衣正在喝药的场景，对方神情恹恹，掀起眼皮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一眼。 “这是怎么了？” 皇帝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看得出是大病刚愈之人。 但是毕竟上了年纪，每病一场，又苍老了许多。 三皇子在背地里敢发火，当着皇帝的面又顿时乖得跟小羊羔似的。 琦妃先松开了他的手，亲自上前接过了侍女手中的药碗，先服侍着老皇帝喝完了药。 “陛下多虑了，能有什么事？只是如今三皇子实在放心不下陛下的身子，缠着我许久，我便带他亲自来看看陛下。” 在琦妃这里，三皇子自然是最懂事，最孝顺的皇子，时时刻刻都将皇帝放在心上。 皇帝听完果然受用，先是看了三皇子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琦妃母子二人又陪着皇帝说了会儿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琦妃在说，楚景淮在一旁乖巧地点头。 区别于平时对待其他人时的凶神恶煞，楚景淮在皇帝面前，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极其乖巧懂事的模样。 如今皇帝心中本就烦闷，看到楚景淮这么懂事，心情自然也好了一些，说了不少勉励他的话。 之前是楚景淮沉不住气，感到焦虑。 等楚景淮亲自带他来见了皇帝，又看皇帝对自己温声细语的样子，他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暂时没有再继续疑神疑鬼。 这短暂的温情，也让他之前心中升起的那个危险的想法渐渐平息。 至少现目前来看，父皇还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即便楚景承回来了又怎么样？ 他觉得父皇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再不成还有母妃在。 楚景淮心中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底气，可是没过多久京城中就出了一件怪事。 具体来说，是皇宫里出了怪事，可整个京城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关于皇宫闹鬼的传闻，刚开始琦妃跟楚景淮自然是不信的，都觉得必然是皇后的人在装神弄鬼。 直到有一天夜里，楚景淮回来得晚，在后花园里瞧见了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影子一晃而过，顿时便被吓得一个踉跄。 第二日醒来，楚景承便着凉病倒了。 这样一来，饶是是琦妃跟楚景淮之前就不信，如今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猜疑。 琦妃还好，她只下令让人严查，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而楚景淮毕竟是真做了亏心事的那个，加之他也觉得自己这一次病得蹊跷，心中疑神疑鬼间，脸色也变得更不好了。 在皇宫中，楚景淮还要扮演自己的好儿子形象，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好不容易出了宫，在酒楼里，他就先发起了脾气。 “本皇子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什么都没有查到？！” 楚景淮对着手下发脾气，屋内地板上是他砸碎的一个又一个杯盏。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只默默地将碎片全部收拾好之后，这才有人急忙上前陪笑。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殿下放心，定是那皇后一党的人在装神弄鬼，再过几日，必然能够被我们抓着把柄！” 开口说话的，是楚景淮之前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一张涧，如今也只有他敢说这样的话了。 楚景淮抬起头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明明是还在稚嫩的少年脸上，却有跟他年纪不相符的阴冷。 “还等几日？本皇子现在只是受了风寒，难道再过几日要眼睁睁看着这病越来越重要，眼睁睁看着有人想要害我，害我母妃，而你们这群饭桶，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看来三皇子是真的草木皆兵了。 众人心里直叫苦，但表面上都不敢说，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轮番上阵哄着。 楚景淮冷冷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辞，随后依然不满意。 原因无他，即便是他坐在这高楼之上，也能听到楼下一阵又一阵的孩童玩耍之间，嘴里都在传唱着的童谣。 说的便是这皇宫中有冤案，夜夜都有厉鬼出没。 “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但是肯定有人心里有鬼！否则这件事情怎么会传得这么快？如今满城风雨，你们要是连悠悠之口都堵不住，以后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 楚景淮愤怒地握紧拳头，他倒是不能真的对那一伙无知的平民做什么，那些孩童即便抓起来严刑拷打，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将矛头转向自己的心腹和幕僚。 心腹们叫苦不迭，他们很清楚三皇子的脾气。 不过害怕归害怕，他们也知道如今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整他们。 与其去想那莫须有的鬼怪之说，还不如赶快抓住背后作乱之人。 至少不能让这些闹鬼的传言在越传越烈。 皇帝最近已经养好了身子，恢复了上朝，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就会被皇帝知道。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三皇子必定会更加火大，他们这些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人全都要遭殃。 ------------ 第两百零八章 不见结果 可是即便楚景淮如今心腹无数，甚至可以说是在京城中只手遮天，却还是没能将那流言蜚语完全按下。 相反的，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春风吹过，这皇宫中闹鬼的流言，更是如同那东郊的野草一般，一个劲儿地疯长。 宋琰昱一行人快马加鞭，在赶了近月余的路程之后，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而此时距离太子去世，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光景。 冬天已经过去，可是阳春三月，京城里依然还很冷。 黎嘉妍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即便坐在马车中，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原以为回到京城气温回升，自己也不用多穿衣服了。 如今想来幸好路上有所准备，不然回来恐怕是要被病倒。 此时黎嘉妍身边并没有跟着多少人，大部队随宋琰昱一道，今日凌晨便急急忙忙进了城。 随后更是马不停蹄，一路快马加鞭进了皇宫。 黎嘉妍当然也知道，他这一进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大皇子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他们回来必然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但是黎嘉妍也忍不住揣测一番，老皇帝看到二皇子又会作何感想，恐怕要拉着这个儿子有满腹的话要说。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进城吧。” 阿锦掀开车帘，朝黎嘉妍微微颔首。 这是黎嘉妍之前吩咐的，刻意跟宋琰昱等人分开走。 等到快午时的时候，他们再慢悠悠进城，不着急。 黎嘉妍窝在马车里，阿锦跟绵绵早就已经出去活动了。 这一路以来她们也跟着其他人一样，大多时候都在快马加鞭地赶路，哪怕夜夜间窝在马车里休息，那马车的速度也是不见减弱的。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实在不舒服。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其他几人早就坐不住了，在外面晃悠了一上午。 黎嘉妍是担心人多眼杂，回到京城自然不比之前在三白城，总还是有人能够认得自己的，所以黎嘉妍打算再小心些。 “可以了，先派人去打探一下，将军今日还回来吗？再派人提前去递给消息给老夫人，咱们这就回去。” 黎嘉妍已经许久未做宋家的少夫人了。 在三白城的时候，虽然也有将军府，但是在将军府中只有黎嘉妍一个女主人，她说一就是一，没人敢说二。 可是一想到要回宋家，黎嘉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在此之前，自己已经提前把那个祸害乔姨娘送走。 但是宋老夫人却不是是任人揉捏的软性子。 即便她没怎么真的为难过自己，但是想起对方之前总在自己身边挑刺的时光，黎嘉妍还是觉得有些头疼的。 阿锦似乎也看出来了黎嘉妍的担忧，主动坐到黎嘉妍身边去陪伴着她。 绵绵跟青芜是实在坐不住了，在外跟着马车一道，几人缓缓地进程朝宋家敢去。 派去宫里问话的人，如今还没有回消息。 想来是宋琰昱那边还没完事儿，他们的人现在也不能直接进宫，只能在角门处等着传话。 要是里面不递消息出来，对方当然也不能传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 黎嘉妍没管他，至少进了这皇宫之后，不会让宋琰昱跟楚景承缺衣少食。 她现在更多的要考虑自己的事情。 除了想好要怎么应付宋老妇人之外，黎嘉妍的确也腹中饥饿了。 因为提前得了消息，宋老夫人和柳姨娘如今早就已经在宋府门口等待着迎接。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瞧着慢慢接近的只是一辆马车，而从马车上下来的只有黎嘉妍一人时，宋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十分失望的模样。 柳姨娘倒是极其有眼力见的，特意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甚至还想伸手去扶黎嘉妍下马车。 黎嘉妍急忙避开了她，自有青芜扶着自己下来。 “使不得，姨娘太客气了。” 知道柳姨娘是有意讨好自己，黎嘉妍也不想一回来就被人说拿乔。 轻巧地避开对方的手，两人互相见礼之后，黎嘉妍这才抬头向宋老夫人望去。 只不过离开了大半年的时间，众人的变化不大。 甚至黎嘉妍瞧着宋老夫人，似乎这个冬天还长了些肉，养得更圆润了些。 老人家还是胖些好，至少不会容易生病。 黎嘉妍也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情真意切，上前主动给宋老夫人行了礼。 “见过老夫人，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了，老夫人一切可好？” 说起来，他们离开的时间属实算不上长，路上就耽误了一半的时间，剩下在三白城的反而没待多久。 可是在宋老夫人看来，那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黎嘉妍话才说完，她也没急着追问宋琰昱为何没回来，自上而下地打量了黎嘉妍好几眼。 眼神算不上不怀好意吧，但绝对也算不上友善。 黎嘉妍被他看的有些些奇怪，还以为是不是自己一路风雨兼程，显得有些太过憔悴了，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老夫人，这是在看什么？” 黎嘉妍这么问完之后，老夫人的目光才死死地盯着黎嘉妍平坦的腹部，随后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 “你也知道走了大半年的时间啊！之前你在家里的时候，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你，也在你身上花了不少补品的钱。按理来说你这身子是好的，怎么如今就不结个果呢？” 宋老夫人这话一说，黎嘉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再怎么厚脸皮的人，如今也有些绷不住，立刻涨红了脸。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老太婆看到自己第一句话，居然会催生！ 失策啊失策！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宋老夫人最热衷于的就是让自己跟宋琰昱造人。 然而离开大半年的时间，黎嘉妍把这最关键的事情忘记了。 在城门口，黎嘉妍设想了种种见面的场景，却偏偏把这个给漏了。 所以一时间，她被打个措手不及，反而是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柳姨娘是个机灵的，如今他们还站在门口，左右都还围着不少的下人，在这里就闹开了的话，彼此之间都没脸。 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柳姨娘立刻行动起来。 ------------ 第两百零九章 时刻紧盯 柳姨娘急忙上前搀扶着宋老夫人，适时出声提醒。 “婆母这是关心则乱，如今将军和小妍日夜兼程才刚刚赶回来，恐怕早就累得不行了。还是让小妍先回去休息吧，将军不是还没回来吗？” 柳姨娘的言下之意就是，若真有什么隐情，宋老夫人还不如直接去问宋琰昱。 相比于黎嘉妍，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听她的话，宋琰昱作为宋老夫人最看重的宝贝大孙子，若真有什么事情了，宋老夫人定然会亲自与他说的。 听了柳姨娘劝说的，宋老夫人再次冷哼了一声，但总算没有刻意挡在门口，不让黎嘉妍进去了。 她自顾自得先朝前走去，黎嘉妍也只好跟上了对方的脚步，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不可谓是不憋屈。 在外面自由散漫惯了，哪怕是遇到了黎家人，众人也都是宠着黎嘉妍的，反倒让她忘了一开始自己来到宋府的光景。 就算送走了讨厌的人，至少上面还有一个宋琰昱的亲奶奶压着一头。 黎嘉妍关上院子的门，可以作威作福，但是当着老太婆的面，还是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本来黎嘉妍跟宋琰昱回来了是好事，虽然说现在因为太子去世，国丧期间宋老夫人也不敢说什么太高兴的话。 但是想着黎嘉妍都嫁进宋家一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宋老夫人更加痛心疾首。 随后便跟黎嘉妍想的差不多，她才进宋府，宋老夫人依然不死心，拉着黎嘉妍说了大半日的话。 刚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让黎嘉妍要赶快想方设法生个孩子，才能留住宋琰昱的心。 随后便是越说越恨铁不成钢，再到后面就有些训斥的意味了。 黎嘉妍在马车上坐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本就不舒服极了，如今回来又得坐得端端正正听宋老夫人训话，没多久她就觉得腰酸背疼。 趁宋老夫人喝茶的时候，她急忙揉了揉发酸的肩颈。 随后黎嘉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阿锦，阿锦察觉到黎嘉妍的眼神注视，只能沉默着，抿唇摇了摇头。 派去宫里请宋琰昱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看来他们的大事还没有商量完。 黎嘉妍不动声色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宋老夫人的教诲。 直到夕阳西下，宋老夫人总算是说累了，宫里的人这个时候才传话出来，说宋琰昱跟陛下谈话谈得差不多了，今夜是要回家用晚膳的。 有了这个消息，宋老夫人立刻将之前训话的那些，比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云云，抛在了脑后。 她欢天喜地地起身，亲自去厨房盯着，去看给他大孙子做的接风洗尘宴办得如何了。 黎嘉妍这时候才能彻底松了一口气。 才见他叹气，一旁的柳姨娘就忍不住抿嘴偷笑。但倒不是对黎嘉妍有恶意。 察觉到黎嘉妍看向自己，她也大大方方地抬头与黎嘉妍对视。 “这半年以来，婆母的脾气其实已经好上许多了。你是不知道，自打你跟将军走了之后，这院子里顿时就清净了起来，婆母嫌弃我儿也是个不爱闹腾的脾气，她说是好好的小公子被我养得不爱说话，跟木头一样。” 柳姨娘这是想让黎嘉妍别那么紧张。 宋老夫人说的话虽然在理，但也不是什么完全正确的话， 这不，即便她们这些已经生了孩子的，生下来的孩子，也有可能会入不了长辈的眼，总还是要被挑三拣四的。 只不过老夫人对于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被挑拣的理由罢了。 黎嘉妍知道对方的好意，也只能扯了扯嘴角，挤出笑容来点点头。 “姨娘的意思我明白，那看来这半年以来姨娘是没少费功夫了。不知府中，一切可安好？” 宋琰昱和黎嘉妍之前是真的没有时间，所以也没有去过问过宋家这段时间以来有何变化。 但如今一看，黎嘉妍就知道他们的确信对了人。 柳姨娘倒是个可靠的，即便只是姨娘，但如今却已经有主母风范。 再次回到宋家，也没觉得上下乱糟糟的，想来是她治理有方。 “都挺好的，三个哥儿如今都去书院上学了，再过几年便是要参加科举的年纪，可不能整日在后院厮混。哪怕他们三个都没有将军那般好的体魄，若是学问过得去，靠自己的本事考个功名，也是正经的。”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黎嘉妍点了点头。 比起跟宋老夫人在一起时的心累，黎嘉妍倒更愿意跟柳姨娘多聊一会儿。 不过也没让黎嘉妍久等，宋琰昱说了要回宋府用晚膳，便不会太晚回来。 两人约末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前方有些许动静，黎嘉妍知道是宋琰昱回来了。 自从两人在城门口分开之后，过了快半日的光景，再一次见面，黎嘉妍跟宋琰昱之间隔着一个兴奋的宋老夫人。 两人只频频对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黎嘉妍就记得宋琰昱之前说过，宋老夫人在宋琰昱有出息之前，其实对他这个大孙子也不是真的那么如宝如珠。 可如今是不同往日，宋琰昱是宋家最出息的儿郎，代表的是宋家的脸面。 宋老夫人时时刻刻对他们牵肠挂肚，如今他再次从边疆回来了，哪有不想的？全程老夫人仅仅拉着宋琰昱问东问西，嘘寒问暖。 一顿饭吃得黎嘉妍胃口平平。 原因不只是宋老夫人话太密了，吵得黎嘉妍心烦，还有就是关心完宋琰昱之后，宋老夫人一转头看向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着宋琰昱的面，她又说了好几句想抱孙子的话。 黎嘉妍头疼，心累，实在什么都不想说了，乖乖地低头干饭。 原以为这就结束了，可等吃完饭，宋琰昱携黎嘉妍一道离开时，又有人追上来。 两人才刚来到霜寒阁，后脚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送来了一壶酒。 “少夫人，这是老夫人送来的温情酒，据说是当年太后娘娘所赐。老夫人说，将军和少夫人这几日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务必要记得把此酒喝下，早些休息。” 小丫鬟说完这句话，都没敢看宋琰昱和黎嘉妍，但是却是固执地垂着头不肯离开。 ------------ 第两百一十章 美酒误人 黎嘉妍一看，小丫鬟递来的托盘上有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要把这酒喝了人才会走。 “这……” 宋琰昱自然也是头疼的。 在饭桌上，他已经说了很多哄宋老夫人的话。 原以为宋老夫人不会逼得这么急，却没曾想到这只是回家的第一晚，对方就已经出了这样的奇招，让他哭笑不得。 黎嘉妍顿时沉下了脸去，心里疯狂的怒吼，到底有完没完？ 她已经努力演了一整天了，如今也懒得再给对方好脸色。 突然拿过了那只小巧的银色酒壶，掀开酒盖闻了闻。 “什么温情酒？我闻着就是普通的酒啊。” 黎嘉妍嘴里嘀咕了几句，不过吐槽归吐槽，这是普通的无害的酒自然就更好。 她给宋琰昱使了个眼色，亲自斟满了两杯酒。和宋琰昱一人一杯，当着那丫鬟的面都喝干净了。 “剩下的酒就先交由少夫人收好，奴婢告退。” 那小丫鬟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托盘塞到了黎嘉妍手中之后，就急急忙忙走掉了。 黎嘉妍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琰昱却全程只是似笑非笑，随后接过黎嘉妍手上的托盘，随意递给了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地牵着黎嘉妍往里面走去。 “奶奶这是操心惯了，你别跟她置气。这几日累坏了吧，今天早些休息。” 幸好宋琰昱还是个明事理且知冷知热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黎嘉妍紧绷着的情绪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 再开口，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在外面野惯了，一回来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希望这一次的事情早点解决吧。” 黎嘉妍没有急着去问宋琰昱，宫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如今自己就已经快待不住了。 宋琰昱听到黎嘉妍这么说，表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随即他努力掩饰住心口的酸涩，一面握着黎嘉妍的手，一面将黎嘉妍往自己的怀中带，伸手揽上了她的肩。 “你也知道，这是回来的第一日，所以奶奶不免啰嗦了些。再过上一段时间她就习惯了，也不会这样日日催你，不用心急。” 宋琰昱跟黎嘉妍说的解决方式，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黎嘉妍只想赶快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完，自己该走就走了。 可宋琰昱这话里的意思，反而是想让黎嘉妍留下来，慢慢习惯。 黎嘉妍假装听不懂，含糊地点了点头，任由宋琰昱搂着自己，慢吞吞地回到房中。 而直到此时，黎嘉妍才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自己在家跟宋琰昱是共用一间卧房，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本来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推开门出来，看着院子外面那假装无意却又伸着头进来往里看的下人身影，黎嘉妍满头黑线再次将门关上。 她忘了，宋老夫人虽然盯着自己喝下了酒，但是还是会派人听墙角啊！ 这些事情，在自己刚到宋家的时候，黎嘉妍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回来，黎嘉妍只会比以前更不习惯。 宋琰昱此时已经沐浴好，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医，身上似乎还沾染着淡淡的水汽。 看到黎嘉妍表情不渝，他忍俊不禁。 “怎么了？已经让青芜给你准备好了热水，快去沐浴一下，你应该很累了。” 宋琰昱自然是贴心的，但黎嘉妍现在的心情却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杯酒作祟，总之黎嘉妍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燥热。 明明这三月里的夜晚，处处都还透着寒意，可自己怎么就觉得热了呢？ “你说怎么了？我看咱们院子外面有好几个人影，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京城中那闹鬼的传言是真的，甚至鬼的数量已经多到，全在咱们宋府了！” 黎嘉妍刻意吐槽了一番。 宋琰昱脸上的笑意更深，他们两人之间倒没什么避讳的，那闹鬼之说，他们也是在进京城之前就知道了。 黎嘉妍也猜到了，这里面定有宋琰昱跟楚景承的手笔。 他们大部队就算再怎么快马加鞭，回来的时间还是不算特别短。 而在此之前，早就已经有人一身轻装，连换了好几匹马，在他们之前五六日赶了回来。 为的就是先营造一些特殊的氛围，好让那楚景淮心中难安。 这样一来，只要楚景承一回来，很多事情不用他再费力去做，楚景淮恐怕就会自己露出马脚。 宋琰昱大手摸了摸黎嘉妍的头，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吩咐下人抬来了屏风，让黎嘉妍直接在卧房沐浴。 黎嘉妍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但宋琰昱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了一本兵书，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连宋琰昱都这么自觉了，黎嘉妍如果再斤斤计较，就会显得过于小家子气。 静下心来，黎嘉妍知道在宋琰昱的视角里，他今日回来之后，自己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虽然不是抱怨他，而是抱怨其他人，但是也显得有些太事儿多了。 自己早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设了啊！ 黎嘉妍挠了挠头，没想清楚其中关键。 既然万事都已经准备好了，黎嘉妍也没磨蹭，只有真正将身体全部都泡进了温暖的热水中，黎嘉妍才感觉到了从内而外的放松。 宋琰昱担心黎嘉妍着凉，所以以看着时间，用书籍轻轻敲了敲屏风。 黎嘉妍听到声响之后猛地睁开眼来，她的确差一点就睡着了。 擦干身上和头上的水气，黎嘉妍感觉一身轻松。 可奇怪的是，自己的脸颊发烫，头也有一些晕晕的。 看来身体虚弱的时候真的不能饮酒，饮酒之后的反应会特别大。 想到自己的酒品也不是很好，黎嘉妍急忙回到宋琰昱身边，突然大手一推，将宋琰昱按到了床榻上。 “嘘，有人听着。我喝了酒有些不舒服，咱们速战速决。” 要不是因为如今黎嘉妍表情太过正经，只听她这话，也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宋琰昱抿了抿唇，好看的下颚线如今更加紧绷。 看着黎嘉妍俯下身来，如今整个人软绵绵的，更像是趴在自己身上一样，宋琰昱缓缓地眨了眨眼。 ------------ 第两百一十一章 没有下次 “将军好厉害……奴家，奴家好喜欢啊！” 黎嘉妍突然捏着嗓子这样吼了一句，声音算不上美妙，甚至有些滑稽。 这话本来就是说给那些听墙角的人听的，所以黎嘉妍并不在乎。 宋琰昱脸上染上了笑意，而黎嘉妍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脸，脑袋也是越来越不清醒，脸也是越来越烫。 黎嘉妍研究没了想起自己进府时，那样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她甚至渐渐体力不支，支撑在宋琰昱身上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卸了力道，整个人是趴在宋琰昱身上的。 做戏的台词，也是越说越小。 随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样子的确是醉了酒。 “夫人不怕外面的人听着了？” 黎嘉妍话音刚落，宋琰昱的声音似乎自带蛊惑的效果，在黎嘉妍耳旁轻轻说着。 随后下一秒，黎嘉妍只觉天旋地转，自己跟宋琰昱之间换了一个位置。 再看清时，黎嘉妍平躺着，此时宋琰昱正跟自己四目相对，距离越来越近…… 被宋老夫人留下来听墙角的人，如今不仅没有觉得害臊，反而是一脸兴奋和焦急。 要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回去还不能交差！ “说了什么都说了什么，怎么没声音了？” 几个大胆的小丫鬟还试图靠近一些，但都害怕第二日被将军和将军夫人秋后算账，互相推搡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院厢房中，绵绵可没忘了时时刻刻照看着黎嘉妍的那一堆小宝贝。 将一个又一个的木盒或瓷瓶整齐的排列好，绵绵这才高兴地拍了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总算是搬完了，这下就都对了，全都在这儿了。” 喜滋滋地这么说着，她又一个一个盒子逐个打开检查，生怕闷着里面娇贵的小家伙们。 可直到最后一个木盒子前，绵绵疑惑地看着盒子，似乎想不起来里面装的是哪一类蛊虫。 而因为她之前的动作，原本贴在盒子上的一张小字，也早就掉落在了地上。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迷蝶。 “不管了，打开看看吧。” 绵绵小声嘀咕了一句，挠了挠脸，小心翼翼打开盖子。 可下一秒一阵香气扑鼻，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随后只见漫天流萤，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绵绵茫然地抬头去看，还没等她看清楚这什么，只觉得自己四肢发麻，眼皮越来越沉…… “遭了，好像闯祸了……” 黎嘉妍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直到日上三竿，都还不愿意睁开眼。 只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被子里。 “夫人可是累了？” 旁传来宋琰昱那熟悉的却又显得假惺惺的问候。 黎嘉妍眼睛都没抬，已经忍不住腹诽。 废话，换谁被折腾到大半夜才能睡觉，现在都会不想起床的好吧！ 等等，自己昨天晚上跟宋琰昱…… 脑海中再次闪过了一些记忆碎片，实在是太过刺激。 黎嘉妍一下没了睡意，急忙睁开眼来，就看见宋琰昱已经穿戴整齐，似笑非笑地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又发生了那样不可控的事情？ “你！” 即便知道宋琰昱不是登徒子，昨夜的事情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过于主动，但是黎嘉妍现在心中还是憋着一口气。 宋琰昱此时居然难得一见的，露出了无辜的神情。 黎嘉妍反倒是不好发火了，气愤地移开眼之后，宋琰昱递给了黎嘉妍一杯温水。 “夫人嗓子好像哑了，先喝些水。” 宋琰昱这句关心的话，更是让黎嘉妍涨红了脸。 自己为什么会哑了，他难道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说的话太多…… “将军今天是要进宫？” 黎嘉妍喝了半杯水之后，努力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尽量不要太过激动。 听到她故意转移话题，宋琰昱也没再多说，在她床旁坐下之后，自然地伸手帮黎嘉妍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 “对，昨日只是陪着二皇子见了陛下，陛下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如今精神不济，所以我们陪着陛下说了很多话。今日进宫，恐怕是真的要彻查大皇子病逝一事，不一定能赶得回来用晚膳。” 宋琰昱说的是再自然不过的话。 黎嘉妍听到耳中，却有了其他的意思。 宋琰昱还是忙一些比较好，忙一些这段时间不回宋府，也不会被人盯着自己，也不会再发生任何不可控的事了！ 黎嘉妍抿唇点了点头。 刚刚是才醒过来，她的头脑还有些不清醒，如今她倒是完全醒了。 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不是整天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好吧，那将军去忙吧。如今我们都很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所以我希望，没有下次。” 黎嘉妍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宋琰昱当然明白。 刚刚他还能心情不错地逗黎嘉妍，可如今听到黎嘉妍越发冷静的这么说完之后，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受伤。 黎嘉妍却是故意转头不去看。 “说起来也奇怪，这水都已经冷了，这些丫鬟怎么偷懒呢？这都几点了！” 黎嘉妍喋喋不休地披了一件衣服，出去查看。 宋琰昱跟上了她的脚步，刚想跟她说些什么，黎嘉妍就已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出了他们的卧房，沿着霜寒院的围墙，四仰八叉地睡着好几个宋府下人打扮的人。 如今好几个睡得正香，不知道是做到了什么梦，还砸吧砸吧嘴呢。 黎嘉妍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到后院一看。 好家伙，绵绵如今也在呼呼大睡！ “他们这是怎么了？” 宋琰昱也是实在疑惑，他起来之后发现没有下人来打扰，本是很满意的。 但是等到他穿戴整齐地打算离府了，也已经日上三竿，还是没有任何下人的踪影，他也觉得奇怪。 他只不过是在黎嘉妍醒来之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发现了异常，还没有来得及去查看，后面就听到黎嘉妍醒了，所以他又折回了房中。 ------------ 第两百一十二章 户部便利 宋琰昱跟黎嘉妍一起，看到院子里众人都昏睡的怪异一幕，心中顿时很警觉。 黎嘉妍反倒是无奈地捂脸。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绵绵不小心将一整盒的迷蝶都放走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会让他们睡上整整一日。” 黎嘉妍无奈摇头，那一盒迷蝶，自己之前特意交代过绵绵要怎么看顾的。 看着如今绵绵抱着个空盒子，睡得流口水，黎嘉妍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幸好这迷迭只是会让人睡上一整日，却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如今看着波及的范围，也就是除了主屋的卧房之外霜寒阁的其他地方。 宋府的大多数人，如今都是行动自如的，没有受到影响。 黎嘉妍说完这个话，宋琰昱突然松了口气，看向黎嘉妍，嘴角又忍不住带上笑意。 “那就好，你也别怪绵绵，至少这样就不会有人昨晚来坏事，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直到宋琰昱把这话说完，黎嘉妍才顿时明白他在说什么，不争气地又有些心跳加速，假装听不懂地胡乱摆了摆手。 “的确，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我会照看好他们的，将军要是有事还是先走吧，我要回房再补个觉。” 黎嘉妍一面推着宋琰昱往外走，一面转身就要回房。 她自动屏蔽了，宋琰昱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她明明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是，那我去去就回。夫人昨夜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自己当然辛苦，不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再提醒啦！ 黎嘉妍来不及去多想自己跟宋琰昱的事情，如今才回到京城，她马不停蹄的，首先就要处理的当然就是黎家的事。 即便现在黎家众人在三白城的处境，已经比黎嘉妍刚去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黎嘉妍也做不到自己在宋家享福，而放任黎家的人继续在三白城吃苦的事。 宋琰昱表面上虽然很忙，但是也不是完全对黎嘉妍的事情都不闻不问的。 黎嘉妍如今要为黎家众人，再花一笔钱买籍契，自然要去户部。 她之前还头疼，自己从未去过户部，不知道需不需要花点钱打点，就见阿锦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之前将军吩咐的，说等夫人出门之前，再将这个交给夫人。” 想到宋琰昱昨日明明一直都在，却还故意神神秘秘的，没有直接跟黎嘉妍说。 黎嘉妍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了阿锦手中的一封书信。 只看了看书信外面写的几个字，黎嘉妍就立刻明白了。 这好像是楚景承的手笔，应该是他的亲手信。 “有了这个，至少不会连户部的大门都进不去，好事儿。” 黎嘉妍如今还没有意识到，这封手书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她原本想着，自己都已经凑齐了钱，应该也不会被为难。 等黎嘉妍要出门时，才发现宋琰昱早就已经派人备好了马车，还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 他们并没有任何要催促黎嘉妍的意思，所以一直沉默地守在宋府门口，只等着黎嘉妍出门。 到了这一步，黎嘉妍似乎明白了，宋琰昱这是还有话要跟自己说。 他这是多忙，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时间亲自跟自己说？ 几名亲卫看到黎嘉妍前来，立刻齐刷刷地朝黎嘉妍行礼，行的都是他们之前在虎贲军的军礼，整齐划一，气势十足。 这让之前还想围观打探的路人，顿时被吓破了胆，急忙散开了，连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瞥。 “将军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黎嘉妍有些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京城中可是是非之地，阵仗这么大，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己并不想招惹麻烦。 为首的刘大一面护送黎嘉妍上马车，一面在黎嘉妍身边小声解释着。 “夫人兴许不知，如今这户部尚书秦旭是曾经老姜国公的门生。之前将军和二皇子殿下，已经提前打点好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来，将军说便不用刻意低调。”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黎嘉妍听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知道宋琰昱跟楚景承，恐怕有他们自己的思量。 也没什么，只要不影响到自己要办的事情就好。 如今借着二位的东风，黎嘉妍还行了个方便，其实这种感觉也挺不错。 果不其然，这一路十分顺遂，等黎嘉妍来到户部之后，更是户部尚书秦旭亲自接待的。 秦旭全程对黎嘉态度极好，他自然也知道如今来的这位不仅是将军夫人，而且还是二皇子亲自示意要照顾的对像，他怎敢怠慢？ 事情比黎嘉妍想象中得要顺利，黎嘉妍也没有占户部的便宜，既然如今律法如此，黎嘉妍也没有少付一文钱。 她拿出了满满几盒的黄金，将黎家和董家如今现存的还在三白城的人的籍契，全部都买到了手。 至于之前那些两府的女眷，基本都流落在了教坊司，也有一部分人被卖到了其他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按照大圣律法，罪臣女眷是没有这份特权的，如今还属于奴籍。 才看黎嘉妍皱了皱眉头，秦旭就立刻压低了声音，跟黎嘉妍说了几句悄悄话。 “宋夫人莫要担心，虽说如今不合规矩，但是谁都不敢不给二皇子还有宋将军面子。我会派人提前下去打点，让这些女眷少受折腾，若有朝一日有了机会，便可第一时间给她们赎身。” 这话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 黎嘉妍微微一愣，没想到宋琰昱跟楚景承所谓的高调，居然会这么高调！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其他。 这些事情对黎嘉妍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忙了这一圈回到府上，黎嘉妍越发忧心忡忡。 偏偏宋琰昱是真的很忙，黎嘉妍看着都入了夜，宋琰昱还没回来。 她他一个人留在房中，杵着下把神情有些惆怅。 知道回了京城之后，两人都会很忙，而且处处都会透露着危险。 却没想到刚一回来，就搞得人这么紧张。 黎嘉妍感觉自己全程神经紧绷，都不确定今晚还能不能睡得着。 ------------ 第两百一十三章 计划引蛇 宋琰昱是后半夜才回来的，原本想着黎嘉妍应该不会等他。 可等他进了房间，就看到黎嘉妍如今阖眼坐在床榻上，支着脑袋在闭目养神时，他还有些意外。 “虽说已经到了春日，但是这夜里还是凉得很。夫人别在这里睡，小心着凉，之后若是我回来得晚，夫人也不必等我。” 宋琰昱急忙取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担心身上带着的寒气沾染黎嘉妍。 他一面这么说着，一面试图将黎嘉妍抱回床上去。 黎嘉妍却是立刻睁开眼睛，盯着宋琰昱看。 黎嘉妍的确是没什么睡意的，但是不知为何，等着等着，整个人就累得不行。 累归累，却没有睡意，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说起来她也奇怪，最近自己好像总是很容易累。 出于医者的敏感，黎嘉妍总觉得自己可能的确快生病了，最近也比较小心。 但是就算生病，左右不过也都是些小病，黎嘉妍没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宋琰昱，如今更担心的是其他事情。 “将军不回来我如何睡得着？今日我去户部买走了籍契，但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吧？” 黎嘉妍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身后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的籍契。 虽然黎嘉妍之前说过，她要靠自己的努力买回这些籍契。 如今的确做到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宋琰昱跟二皇子也帮了自己许多，反倒让黎嘉妍有些看不明白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买到籍契就好，明日我就派人快马加鞭的去三白城接人。而且如今天气渐暖，他们来的这一路上必然也不会遭什么罪，夫人大可放心。” 宋琰昱还要装傻，只字不提异样。 黎嘉妍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也不住透露出些许担心。 “刚开始是闹鬼传言，随后你们回了皇城之后，又日日在陛下那里待到这么晚。现在更是如此，高调地用二皇子的身份助我去户部办事，你们这是完全不担心悠悠之口啊！” 知道黎嘉妍聪明，却没想到她如今这么警觉。 宋琰昱反倒觉得有些内疚，握住黎嘉妍的手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没真想瞒对方，只是不想她跟着担心罢了。 “这是殿下的意思，大皇子既然已经被他们杀死，想来无论是三皇子还是琦妃，都不可能完全不对二皇子动手。与其整日提防，不如引蛇出洞。” 其实这个道理黎嘉妍也懂，但是他们现在有些太过高调。 别人恐怕也不是傻子，除了那三皇子跟琦妃之外，黎嘉妍还担心另外一人。 想到这里，黎嘉妍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没再隐瞒，同时回握住宋琰昱的手，神情认真。 “引蛇出洞也许也是有必要的，但是你们会不会太心急了？自古以来夺嫡都是免不了血雨腥风的，宋家之前不是选择明哲保身，不参与吗？” 黎嘉妍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出来相当于白问。 自从之前三皇子陷害二皇子跟宋琰昱，两方在秋猎场上动手的时候，宋琰昱就已经被迫跟楚景承站到了同一阵营去了。 如今即便是宋琰昱想要明哲保身，楚景承也不会逼迫他做什么，但是外人肯相信吗？皇帝肯相信吗？ “这件事情我还在考虑。夫人不必担心，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 这宋琰昱似乎还有话瞒着自己，黎嘉妍却真的累了，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去多问。 是啊，自己其实也没打算一直留下来。 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黎嘉妍妍黎嘉妍是要走的，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黎嘉妍也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尽早入睡。 也许是因为睡得太晚了，第二次醒来之后，黎嘉妍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整个人越发得容易感觉到疲倦。 绵绵也看出来了黎嘉妍这几日神情恹恹，想方设法地，用蛊虫耍宝逗黎嘉妍开心。 黎嘉妍却是心不在焉，还不住地往屋外看。 阿锦跟绵绵使了个眼色，绵绵也只好乖乖的收起了那些蛊虫没在胡闹。 “夫人，这几日您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锦几个整日守在黎嘉妍身边，自然能第一时间发现黎嘉妍的不对。 黎嘉妍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如今听阿锦这么说，黎嘉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用照铜镜她都知道，恐怕看上去的确是憔悴了一些。 “也没什么，籍契我都买好了，只是想到父亲和兄长他们要从三白城赶回来，路途遥远，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也不算撒谎，这的确是黎嘉妍现在担忧的事项之一。 阿锦听完之后却是急忙出声，宽慰黎嘉妍。 “夫人不必担忧，将军今日一早便亲自点了亲卫去三白城接老爷他们了，还有将军的虎贲军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些黎嘉妍当然是知道的，但如今最危险的事情向来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而是暗流涌动。 黎嘉妍沉默地听着，不知道思绪又飘到了哪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也是识趣地没再多说话。 因为心里有事情，黎嘉妍便不是很想往外跑了，整一日都歪在美人榻上，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不过兴许是因为关心黎嘉妍的身体，宋琰昱这日回来得挺早。 这倒也没什么，可黎嘉妍未曾想到的是，宋琰昱只不过才回来了半个时辰不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小厮急急忙忙进来通报，说是二皇子殿下来了。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让厨房多备点饭菜，马上便要到用晚膳的时候。” 黎嘉妍微微一愣之后，正准备忙活，宋琰昱却是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还笑朝她轻笑摇头。 “殿下应该是有要事要谈，夫人随我一道去书房吧。” 宋琰昱虽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从不允许女子靠近书房。 但是黎嘉妍其实平日里没事，也不怎么去他的书房寻他的，书房里除了兵书还是兵书，否则就是一些急报，她自然知道书房的重要性。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黎嘉妍不会轻易踏足。 ------------ 第两百一十四章 吏部罪名 可宋琰昱却不一样。 每每跟黎嘉妍说事情的时候，都会直接让黎嘉妍去书房寻自己。 对于书房里的任何东西，只要是黎嘉妍想看的，他也从来不避讳。 可是今日楚景承来了又要去书房议事，只听听这两句话，黎嘉妍就知道，他们说的恐怕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一时间，黎嘉妍反倒是有些犹豫，不太想跟着一道去。 “殿下来找将军，应该是有要事相商吧？我便不去打扰了。” 黎嘉妍不想去，宋琰昱这次却没有随她，仍然紧拉着她的手神情认真了起来。 “妍妍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才更重要，我们一起去吧。” 既然宋琰昱都这么说了，黎嘉妍自然不好再拒绝。 但是心中不免也有些狐疑，他们的大事已经足够惊天动地了，如今还有什么事情，会比那些大事还要重要的呢？ 而且宋琰昱说的是，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更重要。这让黎嘉妍更是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才刚到书房没多久，楚景承也进来了。 到了京城之后，宋琰昱每次提及楚景承的时候，也不再像在三白城时那么随意。 即便是在自家书房中，他还是先起身向楚景承建立。 “宋大哥，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楚景承反倒是对宋琰昱更加信任。 他如今不在虎贲军中，自然也不用称呼宋琰昱为将军，但却更为亲密地直接唤他为宋大哥。 宋琰昱含笑，但该有的礼节并没有少。 黎嘉妍沉默地跟在一旁，不知道今日这两人唱的这是哪一出？ 不过这两人也不是爱卖关子的性格，随意聊了一下近况之后，楚景承就直接转向黎嘉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是之前的事情有眉目了？” 宋琰昱很配合地这么问了一句，楚景承立刻点了点头。 随即从自己手袖中取出了一封密信，却是直接递给黎嘉妍的。 黎嘉妍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还不等她打开，宋琰昱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 “一年前黎家的案子本就疑点重重，我没有提前关注到，所以错失了很多证据。幸好如今殿下说服了姜国公府，结合刑部的人，又重新查了查当年的案子，已经有了眉目。” 刚刚还装作不知情况的宋琰昱，如今一开口就暴露了。 不过黎嘉妍并没有计较，即便他跟楚景承一唱一和，也没什么。 听完宋琰昱所说的，黎嘉妍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急忙打开了书信，仔细阅读。 虽然很多事情，她已经猜到了眉目。 但是因为黎嘉妍还没有开始去调查，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毕竟是一片空白的。 要看到书信里方方正正的小楷，将黎家是如何被嫁祸，如何被吏部尚书张庭为首的众人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 黎嘉妍心中情绪翻涌，久久不能平复。 “这还有王法吗？张庭和他那好儿子张宗宝，仗着自己身居高位，在京城中本就作威作福，如今更是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此等奸臣，为何还能稳坐吏部之手？” 主并不关心张庭这背后究竟是有人撑腰，但是如今他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再想起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同样也是坏事做尽，黎嘉妍恨不得亲自手刃了这一家人。 这些事情都调查出来了，本是好事，但宋琰昱看着黎嘉妍这般愤怒的样子，眼神中反而是有些心疼。 两人相遇的时间太晚了，若是再早一些，也许黎嘉妍还有黎家都不用遭这一份罪，自己一定会倾尽全力将黎嘉妍保护好。 楚景承的脾气一直都很好，看着黎嘉妍神情这么激动，言语间多有冲撞，他也并不在意。 听完黎嘉妍的话，还跟着叹了口气。 “之前我在父皇身边并不得重用，就是为了护我周全，舅父让我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一直在低调行事。很多事情只能迫不得已，而如今，也到了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听完楚景承这话，黎嘉妍明白了。 姜国公并不向外界所传言的，如今只是草包一个。 虽然他没有老国公的风范，但是暗中必然也培养了很多势力，这几年以来是故意假装出一副平庸的样子的。 皇宫中暗流涌动，黎嘉妍也明白楚景承没了生母还能平安长大，实属不容意。 黎嘉妍那些愤怒抱怨的话，卡在了喉间，一时间反而说不出来了。 “想来将军跟殿下还有要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了。” 察觉到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什么，黎嘉妍反而没打算留下来。 收好了楚景承送来的密信之后，她主动先离开了书房。 宋琰昱跟楚景承一聊又是半夜。 等到送走了楚景承之后，宋琰昱发现黎嘉妍还是没睡，甚至是一直在书房外等着自己。 “夫人，怎么……” 宋琰昱又要说一番，更深露重让对方照顾好身体的话，劝黎嘉妍早些歇息。 黎嘉妍却是认真地看着他，没让对方把话说完，就直接开口问。 “将军真的决定好了吗？我明白二皇子的意思，今日这封密信，自然不可能是举手之劳而已。将军受了他人恩惠，如今是不是必须要帮他办事了？” 刚开始黎嘉妍情绪有些激动，也实在是讨厌张庭和张宗宝那种渣渣，所以在书房里没有想到更深层次。 其实刚一离开书房，黎嘉妍就明白了。 即便楚景承如今的确看上去，比三皇子可靠多了，但他毕竟也是皇子。 如今他想要夺储君之位，就很有可能会让一群人真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 如今掺和进去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即便已经脱不了干系，但跟完全投诚还是两码事。 黎嘉妍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休息，一直在门口守着宋琰昱。 宋琰昱知道黎嘉妍聪慧，但没想到她已经想了这么远。 但自己的确也没打算瞒着对方了。 解下自己的外衣给黎嘉妍披上，宋琰昱搂着黎嘉妍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原本我与夫人想的是一样的，无论是为了宋家，还是为了心爱之人，如今自然应该安稳度日。可是二殿下是个赤诚之人，若真要选一位储君，他必然是不二之选。” ------------ 第两百一十五章 变天 拿人的手短，黎嘉妍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更何况宋琰昱心下已经有了决定，黎嘉妍也不好再劝了。 她刚要开口在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头晕的厉害。 又来了，这几日以来，她总感觉全身都不得劲。 这种动不动就容易累，容易晕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宋琰昱立刻察觉到了黎嘉妍的不对，还以为是这几日黎嘉妍因为自己的原因没休息好。 他顿时紧张起来，二话不说将黎嘉妍打横抱起，一路抱到了房间中。 “夫人这几天辛苦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办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子，不许这么劳累。” 宋琰昱帮黎嘉妍盖好了被子，根本不听黎嘉妍解释说自己她没事。 医者难自医，这个道理宋琰昱还是懂的。 黎嘉妍虽然医术高超，但很有可能自己什么时候病倒了，她都没有察觉到。 想到这里，宋琰昱更加担忧了，特地吩咐绵绵跟阿锦这几日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能再让黎嘉妍受累。 本来就算没有宋琰昱的吩咐，黎嘉妍忙完了籍契的事情之后，暂时也就闲了下来。 何况这几天，自己的确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黎嘉妍也就安心待在宋家后院，没怎么出门。 其间无论是其他得了消息的官家太太，送来拜帖，还是宋老夫人来寻自己，黎嘉妍都找了个由头打发掉了。 可是即便不出门，流言蜚语却还是能传得进来。 黎嘉妍明显能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京城中已经风云变幻。 大家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而朝堂之上，二皇子跟三皇子一派已经接连几次说意见相左，甚至在早朝的时候，就已经争执了许多次。 最重要的是，大家肉眼可见的发觉，皇帝的精神好像变得越发差了起来。 黎嘉妍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这一日听完宋琰昱所说的，黎嘉妍才知道自己还真猜对了。 宋琰昱才刚跟黎嘉妍说完，陛下似乎生了病，黎嘉妍就立刻紧张地皱了皱眉，猜到了宋琰昱的言外之意。 “所以将军怀疑，还是琦妃动的手？按理来说，他们手上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致命的蛊虫了。” 若是其他的病，太医院也不是全都是饭桶，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这几日，众人明显能够感觉到，皇帝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可是太医院除了会开一些安神滋补的药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宋琰昱微微点了点头，比较棘手的是，如今只要在皇帝面前一提蛊虫之事，他必然会大发雷霆。 之前大皇子之死，就被默认为是蛊虫作乱。 皇帝自然也不会去想蛊虫本不分好坏，坏的是那用蛊虫之人，他只是一竿子打死，如今可听不得蛊虫二字。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希望陛下现在就有事。更不希望看到他被奸人所害，如今还不是时候。” 宋琰昱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隐晦地这样说了一句。 黎嘉妍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让我进宫去看一看吧，而且之前大皇子的事情，若是机会合适的话，我觉得也应该由我出面跟陛下解释解释。” 宋琰昱的确有要让黎嘉妍给皇帝看看病的打算，但他从未想过要让黎嘉妍以真身份进宫，这样太危险了。 更别说还要提起当年大皇子的事情，宋琰昱才一听就立刻摇头拒绝。 “不可，这样太危险。伴君如伴虎，如今陛下身子不适，本来就脾气变得更差了，更何况大皇子才去世几个月。即便当初大皇子还活着的时候不够受宠，但他毕竟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陛下不可能会将这件事完全放下的。” 宋琰昱说得自然也在理，但黎嘉妍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的身体又一天更比一天差吧？ 宋琰昱倒是提议，让黎嘉妍乔装打扮一番，混在太医里，找个合适的机会给皇帝看上一眼就行。 黎嘉妍却还是不同意。 “既然黎家的案子马上都要翻案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躲了。更何况难道将军和二殿下做的这些就不危险吗？如果将军不让我以真面目示人，那这件事情我就真不管了。” 黎嘉妍说到后面，还有些赌气的意味。 宋琰昱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没过多久，宋琰昱就寻找机会将黎嘉妍带进了宫。 可能是因为黎嘉妍之前强硬地表示自己不想来遮掩身份的原因，宋琰昱这一次的确足够高调。 亲自从将军府，把黎嘉妍接进了宫去。 一路上众人都知道，这是宋将军的夫人进宫面圣。 回来这段时间，不知宋琰昱跟楚景承做了什么，反正皇帝是极其重用且信任二人的。 所以如今皇帝听说宋琰昱的新妇医术高明，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答应黎嘉妍给他看看脉象。 黎嘉妍久违地拿出自己的药箱，收整了一番，随宋琰昱进宫。 一路来到紫宸殿，黎嘉妍看向皇帝，，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之前是用宋妍的身份进过宫来，如今隔了一年的时间，用自己的真实身份面圣，黎嘉妍其实并不能保证，皇帝不看出破绽。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黎嘉妍大方地行礼后，便给皇帝诊了脉。 仅从从脉象上，果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在观皇帝此时的面色，明明脸色是红润的，但是整个人的气色确实十分枯乏，的确诡异。 “我这里有几副药方，是之前家师云游四方收起来的，可强身健体。若是陛下信得过臣妇，可以让太医们看一看，没问题的话陛下可以先服几副药试试。” 黎嘉妍编出一个莫须有的师父来，不然她也担心皇帝会不相信自己的话。 皇帝沉吟，楚景承立刻上前接过了药方给他过目。 黎嘉妍总觉得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探究。 不过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黎嘉妍现在可不敢大大方方地跟皇帝对视，假装没有看见。 不只是黎嘉妍，宋琰昱跟楚景承全程也是提心吊胆。 看着皇帝并没有为难黎嘉妍，他们正打算松口气，却听见皇帝语气幽幽地开口了。 ------------ 第两百一十六章 坦白身份 “朕早就说过了，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你们两个跟着瞎掺和什么？之前派你们去做的事情，料理得如何了？” 皇帝突然这么问，宋琰昱跟楚景承皆是一愣。 随即楚景承说了许多好听话，皇帝还是不买账，大手一挥示意二人先走。 宋琰昱立刻警觉，皱着眉头看向黎嘉妍。 但如今他自是不能，当众做出忤逆皇帝的意思，只是一时半会儿看不懂皇帝要干嘛。 楚景承交涉无果，只能带着宋琰昱离开。 可宋琰昱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楚景承也没有办法，是直接上手，拽着宋琰昱的衣袖把他强行拖出了紫辰殿。 厚重的殿门应声关上，一时间，偌大的紫宸殿中只剩下黎嘉妍跟皇帝遥遥相对。 不知为何，刚刚有宋琰昱跟楚景承在场的时候，黎嘉妍还很紧张。很多时候都刻意避开皇帝的目光，担心暴露。 此时皇帝刻意将二人撵走，只剩下自己在原地，黎嘉妍虽然心跳加速，但突然就释然了，反而是抬头与皇帝直视。 “陛下，可是刚刚臣妇说错了什么？” 黎嘉妍平静地这么问了一句，便瞧见座上的九五之尊，即便已垂垂老矣，却还是威严十足地盯着自己看。 那一双眼睛，浑浊却还是如同高山之鹰一般，目光凌厉。 黎嘉妍努力咬牙，表现得越发平静。 过了许久之后，皇帝冷嗤了一身，换了个姿势半靠在榻上。 “你告诉朕，朕如今是不是也中了什么劳什子蛊虫？”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黎嘉妍抿了抿唇，如今自然是不会硬着头皮撒谎，斟酌了一番，也只好实话实说。 “如今看着表象，的确挺像的。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帮陛下查看。若陛下信得过我的话，我会给陛下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黎嘉妍说得也是实话。 自己无论医术和蛊术再怎么厉害，只是刚刚把了把脉看了看脸色就敢妄下定义的话，实在是有点太庸医了。 皇帝并没有回答黎嘉妍的问题，只冷冷地盯着黎嘉妍看。 还没等黎嘉妍开口追问的时候，殿门再次打开，黎嘉妍刚一回头看到来人，也有些震惊。 进来的居然是沈皇后。 沈皇后自从大皇子去世之后便一蹶不振，如今一年未见，倒像是老了十余岁，满头花白的头发，身形消瘦，形如枯槁。 刚跟黎嘉妍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原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沈皇后，眼神突然就变得有神。 随后更是如同疯了似的，推开了一众宫人，恶狠狠的上前就想掐住黎嘉妍的脖子。 黎嘉妍的确被这个变故给吓了一跳。 一面咬牙抵抗着，一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皇帝，他这是想干什么？ “是你，是你这个女人害死了我儿！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在别人眼中看来，皇后早就已经疯了，但如今却是无比得清醒。 黎嘉妍不知道她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可能真的是因为之前深受打击，怨念太深的原因吧。 再加上自己之前的伪装，亲近之人只从自己的体态和习惯上，大概率也能认出自己。 所以如今她非但没有辩解，反而是稳住了心神。 “皇后娘娘你冷静一些，不是我害的大皇子殿下，害他的另有其人！我明明还救过他一次！” 皇后越发疯狂，长长的指甲不住地在黎嘉妍面前挥舞，恨不得将黎嘉妍抠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啦。 黎嘉妍不能还手，只能双手挡在身前努力抵抗着，但是手上还是被划了好几道血口。 本来她就是怕疼的人，如今也有些上火了，转头看着皇帝，语气更加焦急起来。 “早就认出了我为何不杀我，想来是陛下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吧？不是我害的大皇子殿下，害死大皇子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害他的另有其人，陛下究竟想不想知道真相？” 别人在皇帝面前可能会唯唯诺诺，不敢乱说话。 黎嘉妍之前也没见过皇帝几次，都不习惯时时刻刻都夹着尾巴做人。 更何况如今皇后像疯了一样，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皇帝一声不吭，黎嘉妍如果再表现的懦弱一些，今日恐怕真的就要被皇后给生吞活剥了！ 直到黎嘉妍愤怒地大声这么说了一句之后，皇帝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些其他的表情，却是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来人，扶皇后下去休息。” 皇帝冷冷开口，自然有左右侍奉的太监上前，二话不说将皇后拉到了一旁。 皇后依然在痛苦哀嚎着，那模样简直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其实黎嘉妍觉得皇帝肯定是不爱皇后的，刚刚他特意将皇后放进来，只是为了戳破自己的身份。 但是看着疯疯癫癫的皇后，皇帝眼神里毫无怜惜之情，甚至有些厌恶。 “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皇帝没有提任何威胁黎嘉妍的话，但黎嘉妍明白，如果自己今日说错了话，恐怕就没有命出去了。 她努力深呼吸一番，整理了一下被皇后刚刚拉扯乱的衣服，平静地看向皇帝。 “如今我没有证据，有些事情说出来更像是栽赃陷害。但既然是陛下让我说的，我便实话实说了。之前大皇子的确是中了蛊虫，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已经把他的命救了回来。可后来大皇子不听我的劝诫，又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我也随宋琰昱离开了京城。” 关于大皇子那些不洁身自好，不服从医嘱乱搞的事情，黎嘉妍已经懒得说了。 她三言两语说明白了这些，皇后听完之后依然表情狰狞地在一旁怒吼咒骂。 皇帝的眼神越发深邃。 其实黎嘉妍猜到了，皇帝必然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不然如今他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先将自己处死，而不是还在这里跟自己瞎聊。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并没有追问之前的事情了，反而是只追着最后的结果。 “是谁？” 该说的。总还是要说的。 黎嘉妍深呼吸一口气对上皇帝的目光，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动手的是琦妃和白江，用的是从西羌走私过来的蛊虫。” ------------ 第两百一十七章 见旧友 从黎嘉妍口中听到了琦妃的名字，皇帝还在愣神间，皇后就已经凄厉地哭喊了起来。 此刻她倒是不疯了，思绪十分清晰。 “本宫就知道，是她这个贱人害死我儿！陛下，你要为嗣儿做主啊，否则嗣儿哪怕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二人的！” 黎嘉妍跟皇帝此时表现的越冷静就越显得皇后情绪崩溃。 直到后面皇后渐渐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黎嘉妍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似乎猜到皇帝要干什么了 如果皇帝不相信自己，刚刚把宋琰昱和楚景承支走之后，大可以就赐自己一杯毒酒。 偏偏要让皇后来与自己对峙，想来皇帝要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这么简单。 “陛下如今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见黎嘉妍如今还能如此镇定，倒是让皇帝高看了几眼。 他自然因为大皇子的事情，对所谓的蛊术深恶痛绝。 但是冷静下来，皇帝自然也明白，若是黎嘉妍真的有这个本事，能为盛国，为自己所用才更为有利。 更何况如今黎嘉妍跟宋琰昱感情看上去很是不错，对方没有什么理由选择背叛自己 所以皇帝要的。自然不是大皇子死而复生，也不是黎嘉妍为大皇子陪葬，他要的不仅是真相。 “朕要如何相信你？” 皇帝神情淡淡，眼神却是紧紧地锁定黎嘉妍。 黎嘉妍知道事到如此，自己必须想办法让琦妃自己跳出来了。 思及此，她也只能咬紧牙关，想到了个大胆的办法。 “我说的，陛下不愿意相信，但若能够眼见为实，陛下自然也就明白了。” 另一边，宋琰昱和楚景承被从紫宸殿请走之后，宋琰昱自然是放心不下黎嘉妍的。 皇帝显然猜到了宋琰昱想干什么，所以宋琰昱跟楚景承才一离开，就被几名禁军给看住了。 宋琰昱几次想要不顾后果硬闯，都被禁军冷冰冰地挡了下来。 就是只论武力值，如今宋琰昱即便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也不见得就打不过这几个禁军。 还是楚景承几次三番劝说宋琰昱，说还不是冲动的时候，才算没有闹起来。 幸好黎嘉妍也并没有让宋琰昱多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紫宸殿的殿门再度打开。 如今太阳已落山，宫中陆续点上了灯，走出来的黎嘉妍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宋琰昱急忙上前，这一次禁军没有再阻拦，他拉起黎嘉妍的手紧张地上下打量。 黎嘉妍心中自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但如今还来不及松口气，对上宋琰昱紧张的眼神，她只是是微微一笑。 “回家了吧，我饿了。” 宋琰昱纵有千言万语想要问，最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路护着黎嘉妍，两人沉默地出了宫去。 宋琰昱自然也很好奇，皇帝都问黎嘉妍了些什么。 他如今甚至还有些后悔，要是早就知道陛下已经猜出了些许真相，他自然不会冒险，在这个时候把黎嘉妍带进宫去。 但黎嘉妍没有任何要怪罪他的意思。 等缓过了神来之后，黎嘉妍也没有遮掩，告诉了宋琰昱自己如今要做的事。 很简单，皇帝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曾经的宋妍，黎嘉妍也在皇帝面前说出了琦妃等人的阴谋。 但如今口说无凭，对方要的是证据。 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再让黎嘉妍一项一项去搜集证据，最好的办法便是引蛇出洞。 正如宋琰昱之前所说的那般，他跟楚景承已经做玩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黎嘉妍打算自己亲手来做。 自从皇帝答应了给黎嘉妍，给她时间和机会之后，他们几人一连几日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宋琰昱自然是想要陪在黎嘉妍身边的，他觉得黎嘉妍现在很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是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皇帝每日下了朝之后都是把宋琰昱留在宫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宋琰昱帮着楚景承去做事。 宋琰昱心中再也不满意，也不能轻易表现出来，能做的便是将自己最看重的心腹，全部留在了黎嘉妍身边。 黎嘉妍这日出府，却没有大张旗鼓地把宋琰昱留下的所有人都带上。 她只带了两人，刘大和绵绵。 出府的阵仗不大，美名其曰去见一名旧友。 直到马车停在了白府门口，绵绵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奇怪的回头看向黎嘉妍。 “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姓白的朋友？” 带绵绵出来自然是有好处的，毕竟她傻又真心待自己，有些事情黎嘉妍也不必瞒着她，她知道了也没事。 黎嘉妍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带着绵绵下了马车直奔白府。 分口自然有人阻拦，黎嘉妍却是直接拿出了，皇帝之前暂时借自己的凤令。 “皇后的令牌？这……” 白江毕竟是宫里的太医，常年在宫中行走，身边的下人们，怎么会不认得黎嘉妍手中的凤令？ 黎嘉妍懒得与他们废话，给了刘大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将面前阻拦的两名小厮推开。 “我知道你们家大人不在，我今天是来寻你们公子的。” 想起白清让，黎嘉妍的表情还有些凝重。 没等下人反应过来，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白清让的院子里。 一年多未见，之前记忆里那个不怕死的青年，如今的确如愿以偿了——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 “你来做什么？为父不在。” 听到动静的白清让刚要派人去打探发生了何事，就看到了黎嘉妍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微微皱眉，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留了一样好东西在你身体里？如今我自然是来取的。” 之前为了破白清让身上的以身饲蛊，也是为了留他的性命，黎嘉妍将自己的蛊虫放入了他的体内。 当时取走了大凶的蟒蛊，却是留下了可以保他性命的玉髓蛊。 一年过去，楚景承还没死，就证明他体内的玉髓也还在活着。 “果然是你，你居然还给我下蛊，你好大的胆子！” 楚景承看上去，比一年之前更加弱不禁风了。 才刚要发怒，自己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黎嘉妍无奈地皱眉。 ------------ 第两百一十八章 长生难求 “我赶时间，就直说了吧。我今日不仅是来取走我的蛊虫的，还有一件事，一直想要跟你聊聊。” “你究竟要纵容你父亲到什么时候？虽然说你是他儿子，但是他都不把你的命当回事了，你难道真的要被他玩死才知道回头吗？” 黎嘉妍如今说话语速极快，看上去的确很赶时间。 但她才说完，白清让就已经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想发火。 黎嘉妍已经回过头来，不耐烦地瞪着他。 “能成为我的病人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谢我的善心，否则你早就死了！你最好回忆回忆，之前白江跟琦妃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有好几次，你感觉自己都快没命了？我如今可以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觉，是我救了你的命一次又一次！” 之前黎嘉妍就在白清让身上发现了端倪。 但是因为当时刚到京城，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黎嘉妍不便太过高调。 再加之后面白江跟琦妃紧紧抱团，黎嘉妍反倒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 如今看来，当初把玉髓留在白清让体内是非常明智的的决定。 白清让一开始搞不懂，黎嘉妍怎么莫名其妙就朝自己发火，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脾气会如此之差。 但听完黎嘉妍说的话之后，白清让的脸色发青。 自然是被黎嘉妍说中了的。 “为人子女，这条命本就是父母给的。若是父亲的确想要我这条命，我也没办法不给。”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只长了脸，没长脑子呢？ 黎嘉妍恨铁不成钢。 “他生下你的时候，没问过你同不同意，要你的命的时候倒是挺自觉的！而且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你一条命，你早就已经赔给他了。要不是我，你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黎嘉妍是真的挺生气的，很少看到这样愚孝的人。 愚孝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止一次！ 黎嘉妍话说到这里，已经让楚景承有些震惊。 他还想追问黎嘉妍究竟想要干嘛，黎嘉妍一句话就直接扯开了白江的遮羞布。 “你兴许不懂，但是白江接触的那些蛊虫，用的那些肮脏的法子，结合到一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禁术。有传闻说，将几种大凶且相克的蛊虫，都放到同一人体内饲养，若是这人能不死，可用他的心头血结合骨髓炼制长生蛊。还必须是用至亲之人，这蛊虫才能起作用。” “你父亲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名，是为了追求长生吧？”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蛊？ 之前黎嘉妍所在的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如今这个世界的蛊虫，跟自己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更不可能真的有什么长生蛊了。 之前她也想过，白江是否是想要修炼什么邪术。 但是因为时间紧迫，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琢磨，也就算是单方面的纵容对方，没再去管过。 但如今自己不管不行了。 皇帝给自己一个期限，黎嘉妍要是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比琦妃跟楚景承露出马脚，到时候不仅会惹火上身，很有可能还会牵连家人和宋琰昱！ “你，开什么玩笑……” 白清让本还想反驳什么，但只是无力地动了动嘴巴，没再往下说。 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脑海中已经响起了一道惊雷。 往日里各种不起眼的点点滴滴，全部都绘制成了一张大网，牢牢将自己罩住…… 他当然在父亲的书房里，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些很邪乎的古籍，上面最多的便是长生之法。 他知道父亲所求为了什么，他在乎的本就是那些不可为之事。 黎嘉妍倒是给白清让说话的机会，可他说一半就不说了。 所以黎嘉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没打算等了，突然拍了拍手。 看到刘大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拿着绳索，白清让总算回过神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大利索地绑好了，嘴里还塞了布团，让他没办法呼叫。 这日，黎嘉妍带着刘大跟绵绵进了白家之后，并没有再从正门离开。 等到白府众人感觉不对，再去查看时，哪里还有宜家公子的身影！ 这几日，琦妃旧疾复发得越来越频繁了。 平时只在冬日的时候才会这样，没想到如今年气渐热，早已入了春，她依然总是隐隐头痛。 知道白清让被将军府的人直接带走了，如今更是失踪了一事，琦妃头正在痛。 听着白江语气焦急，琦妃只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谁让你想独善其身？我早就跟你说过，既然知道了黎嘉妍的身份，又没能力想办法把她除去，必定会有麻烦！如今你倒是给自己留了个隐患，本宫与将军府也不熟，你让本宫如何帮你？” 白江没多在意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在意的是自己快要到手的长生蛊。 若不是为了最后的东西，他恐怕早就告老还乡了，这京城中早就不适合待了。 可是现在，他以一个太医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跟将军府抗衡。 即便他去报官，他如今也没有充足的证据。 宋琰昱跟在楚景承身边越发的嚣张，皇帝也是故意袒护他们，白江知道只能来求琦妃。 “娘娘，他们这是挑衅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毕竟我儿身上之前用过很多的蛊虫，我猜黎嘉妍应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这是故意的！” 白江其实只是为了让琦妃着急，但如今他却误打误撞说对了。 琦妃听到这里之后，总算是睁开眼盯着他，没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还没开口说话，楚景淮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神情十分焦急。 “母妃，今日朝堂之上，那老二跟宋琰昱处处与我作对！父皇居然还替他们说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我，这是故意让我难堪！” 楚景淮冲进来的时候，自然也听到了白江在说什么。 如今他把自己的话才说完，立刻就调转方向对准白江。 “我警告你，要是你儿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念及旧情！如今可是多事之秋，那老二又处处出尽了风头，我怀疑你是自导自演，是不是早就投奔了老二？” ------------ 第两百一十九章 黔驴技穷 若是在平时，琦妃也不一定会赞同楚景淮说的这些。 但这几日城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了，皇帝的态度也的确扑朔迷离。 再加上琦妃见过那楚景承几次，这小子跟一年前已经判若两人，又有宋琰昱全力辅佐于他，这让琦妃也跟着心急了起来。 “怎么可能？殿下还是莫要拿老臣开玩笑了，老臣的儿子都被他们绑了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江哭笑不得，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后楚景淮单纯地为了泄愤，跟白江唇枪舌剑吵了一番。 琦妃听的越发头疼，气得长叹了一口气。 “行了，都闭嘴！一个楚景承而已，一年前他在陛下面前还默默无闻，如今反倒是把你们一个个都逼得束手无策了？” 琦妃气急，楚景淮在一旁还有些不服气。 随后以他的脑子，能够想到的就是继续跟琦妃撒娇，让对方去帮自己说好话。 “母妃，父皇已经连续好几日看儿成不顺眼了，再这样下去，儿臣手中的实权就会被剥的干干净净！在父皇眼里，我什么都比不过老二，如今也只能让母妃帮我了！” 楚景淮的确是被琦妃给宠坏了，如今明明已经长大，遇事却只会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随后想到的方法也只有撒娇卖乖。 琦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白江此时也是救子心切，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说，是琦妃先察觉到了他的表情不对，冷冷地看着他。 “有话就说！” 得了琦妃的示意，白江沉吟了几秒之后，也没再遮掩。 “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想来娘娘也是清楚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太过不痛不痒，陛下自然也不会上心。也就没有我们表现的机会了。” 皇帝如今身体里，的确有他们悄悄下的蛊虫。 但是因为白江自称手中已经没有了致命的蛊虫，只不过是些小儿科。能让皇帝的精神没那么好，却要不了皇帝的命。 琦妃也想过对皇帝下死手，他要的是皇帝衰老的再快一点，不要皇帝如同常青树一般屹立不倒。 如今楚景承这么优秀，皇帝这么心急，琦妃也是不急不行了。 她无奈地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神情更显凉薄。 “陛下病了，这几日我会多去探望。你好歹还在太医，也不要整日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该给陛下多研制几个滋补的方子。”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江立刻点头，连夜开始忙着给皇帝的药方里加料。 琦妃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 第二日看上去便有些憔悴，她也没有刻意遮掩，一早便带上汤要去探望皇帝。 她说了很多不痛不痒的关心，随后更是急切地想让皇帝喝下自己带来的补药。 见皇帝有些犹豫，琦妃更为心急。 “陛下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是白太医送来的方子，臣妾之前在宫里已经先煎了一副，自己服用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琦妃越是着急，皇帝如今越是不紧不慢。 他先将琦妃地来的补药放在一旁，随后语重心长地跟琦妃说了一番话。 期间皇帝身边侍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面生的小宫女。 琦妃兴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的大事，没有察觉到有面生宫女的存在。 等皇帝东西扯西拉聊了一通，琦妃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我怎么觉得爱妃今日的脸色很不好，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皇帝故意这么问了一句，琦妃本就心急如焚，刚刚两人聊天的时候不可避免又提到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宋琰昱，琦妃可能是有些太自信了，突然心一横选择拆穿黎嘉妍。 “陛下，其实是妾身前段时间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本想着等陛下身体不好，现在告诉陛下的，担心陛下过度伤心，又会有损龙体。但如今看着陛下这般重用宋将军，妾身也是不敢再瞒……” 来了，来了，这是要栽赃陷害自己了！ 旁边易容过的黎嘉妍，假装不动声色地将汤药先拿到了另外一边。 其实趁此机会，已经将银针放入，只是琦妃忙着说黎嘉妍的罪行，所以并未主义。 “你的意思是，宋琰昱家中新妇，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妇人？那他为何一定要杀死大皇子呢，这对他有何好处？” 皇帝也配合的，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却是少了几分愤怒。 听到他这么问，琦妃也懵了。 原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立刻就要了黎嘉妍跟宋琰昱的命，如今听到皇帝这么问，琦妃倒是没想好怎么接下文。 “兴许，兴许是因为……对了，肯定是因为二皇子！陛下也知道的，当初大皇子还在世的时候，对二皇子这个弟弟颇为不待见，恐怕二皇子积怨已久，所以才打算……” 没想到琦妃居然狗急跳墙，什么人都敢攀咬。 黎嘉妍沉默着不说话，一旁的皇帝却是立刻沉下来了脸去。 “够了，无稽之谈，你有何证据？爱妃想来是这段时间病糊涂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这次震惊的人变成琦妃了。 她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一时间情绪激动，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如今居然如此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妾身的话。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般训斥淮儿，陛下如今怎能如此偏心？” 看来人一着急的确是会说错话。 黎嘉妍在旁边努力垂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琦妃直到此时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她说错了话。 她随后又哭诉了一番，左右不过是自己对皇帝才是一腔的真心，只有楚景淮如今才是唯一孝顺体贴的那个。 就差把只有楚景淮适合当太子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皇帝全程平静地看着琦妃，最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事情朕自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听到皇帝这般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黎嘉妍心中有些焦急。 但是她只能埋着头，不敢有任何的反应。 可琦妃居然没有听出来，皇帝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 第两百二十章 尘埃落定 如果琦妃此时选择走掉，从此夹着尾巴做人，皇帝兴许还会留她一命，可她偏偏不这么做。 “是，妾身知道了，还请陛下先把这汤药喝了吧。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 她居然还敢提汤药！ 黎嘉妍无奈地闭了闭眼，刚刚她将银针取出，银针已经通体漆黑。 这碗药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琦妃比谁都清楚。 如今居然敢公然下毒，是真的黔驴技穷，想要殊死一搏了。 “哦？朕今日不想喝。” 皇帝看上去疲惫极了，闭上眼睛这么说了一句。 短暂的一瞬间，黎嘉妍似乎从琦妃眼中看到了一种疯狂的神情。 今日皇帝身边，本就只留着黎嘉妍一个“宫女”。 而琦妃却是带了两名宫女，两名侍卫前来的。 似乎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黎嘉妍有些紧张。 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琦妃已经往前了一步，亲自端起了那碗汤药。 “陛下不该辜负妾身的一片心意的。” 琦妃疯了！ 黎嘉妍在她幽蓝色的眼眸中，看出了孤注一掷。 也许外面已经被琦妃人给控制住了，黎嘉妍心中咯噔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什么意思？” 皇帝再次睁眼，刚说完这句话，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动静。 没多久，琦妃带来的人就控制住了紫宸殿外的几个小太监。 众人一步步压迫着前来，琦妃也是不甘示弱地端着药碗。 “只不过是想让陛下保重身体罢了。” 说完这句，琦妃给左右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人控制住了黎嘉妍，两人上前，一左一右试图按住皇帝，这是想要强行给皇帝灌下毒药！ “你疯了！” 黎嘉妍藏在袖中的银针，适时出手扎伤了离自己最近的人，上前试图将琦妃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琦妃只不过是一走神，再次回过头来，却是脸色一变，随后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殿内十分混乱，而坐在榻上一直很平静的皇帝，如今手中却是稳稳的握着一只匕首，刀尖早已没入了琦妃的胸口。 黎嘉妍还在愣神，这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殿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打斗的声音。 虽然很混乱，但一切结束的也很快。 只不过一个时辰，黎嘉妍看到的却是楚景承跟宋琰昱将楚景淮五花大绑，直接扔了进来。 此时的琦妃，早已躺倒在了皇帝身边。 如同一只被主人丢弃掉的宠物，不用去看，也知道她早就没了气息。 “陛下，三皇子勾结禁军，今日试图带兵包围紫宸殿，所幸二皇子发现及时，及时通知了臣前来支援，如今有惊无险，已经将三皇子捉拿。” 宋琰昱手中的长剑还带着鲜血，却不是三皇子的。 三皇子如今只是看上去狼狈，却没有受伤。 皇帝冷冷看着跪倒在店内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从小到大，若不是因为有琦妃一力支持，他其实是资质最平庸的那一个。 最重要的是，他淡蓝色的眼眸，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皇帝，他身上流淌着一半东海国的血。 他从来都没有可能成为圣国的下一任储君。 可此时，这些话都不必再说了。 楚景淮看到琦妃冰冷的尸体，顿时如同疯魔了一般嚎啕大哭。 无论宫人如何使力拉拽，他都执意趴在琦妃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黎嘉妍忘了那一日，自己是如何离开紫宸殿的。 只知道剩下的都是皇帝的家事，而自己跟宋琰昱两个外人，自然不该多留。 回家后黎嘉妍只觉得累得不行，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睡个好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乌云散去，难得是个好天气。 一切的风雨好像都停在了前一夜。 琦妃已经死了，楚景淮却还活着。 兴许是才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皇帝并没有对楚景淮动手，只是将他软禁在了皇陵，终身不得离开一步。 皇帝已经下令，要拟定楚景承为太子。 礼部马不停蹄地准备着册封大典，宋琰昱反倒是清闲了起来陪了黎嘉妍几日。 黎家和董家的案子被翻出来重审了一遍，自然不难查出，是吏部尚书张庭当初收受贿赂刻意陷害。 除此之外，还牵连了许多冤假错案，多多少少都跟张庭有关。 皇帝没惯着张庭，抄家的圣旨下来得很快。 那一日的刑场外，挤满了围观的义愤填膺的百姓，其中自然也有黎嘉妍特意带去的阿锦跟青芜等人。 白江彻底失踪了，也有人说他已经疯了，不知所踪。 白清让养好了身子，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收拾所有的细软离开了京城，听说是去外地求学了。 完成了这些黎，嘉妍选择在一个平静的凌晨收拾好行囊，特意看好了地形，从宋府后院翻墙而出。 家人马上就要回京城了，她本不应该这个时候走掉的。 但是她怕再待下来，就会越来越舍不得走…… “一年之期早就已经到了，该断则断吧。” 在墙外，看着曾经最熟悉的宋府，黎嘉妍轻声的这般说了一句，就当是自己最后的告别。 随后转身，还未来得及离开，就先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夫人这是要上哪去？” 宋琰昱似笑非笑，黎嘉妍微微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我……你刚刚不是还睡在床上吗？” 黎嘉妍觉得自己是见鬼了。 宋琰昱却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即略显霸道地用披风将黎嘉妍裹入了怀中。 “之前的约定不做数，我宋琰昱早已有了结发之妻。如今自然不会再让她轻易走掉，更何况，” 宋琰昱一面说着，一面温暖的手掌已经覆在了黎嘉妍的小腹上。 黎嘉妍顿时脸色一红，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更何况，夫人狠心让孩儿一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吗？” …… 好吧，黎嘉妍承认，她之前的确是想跑的，但是也有赌的成分。 万一，万一自己什么都没说，宋琰昱跟自己还算有默契，心有灵犀，会及时自己拦下来了呢？ 若真是这样…… 黎嘉妍的心中其实也想过答案，若是这样，那便告诉他自己最后的决定吧。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宋琰昱弯起嘴角，露出再温柔不过的笑意。 随后揽着黎嘉妍，这次不用翻墙了，两人从正门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