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舔狗?到此为止! 大周皇朝,神龙四十七年秋,临州城北麓,朱衣巷,甲字五号宅后院。 院落幽静,有花木扶疏、青竹流泉。 一株老槐枝繁叶茂,在偏西的日头下轻轻摇动,洒落下片片斑驳。 “时先帝登九重天阶,与齐王谋,欲以长乐公主之骨血炼大丹而图长生,公主有觉,仗剑入宫。” “是夜三更,宫中人言,闻雷霆震怒、神龙长啸,至卯时方歇。” “次日宫门开,先帝与齐王皆殁,独长乐公主一人出……” “得,合着这位女帝陛下,是弑兄杀父,搞了个玄武门之变登上的皇位?” 槐树下,苏子远悠闲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翻阅着手里泛黄的书籍,啧啧称奇。 他手中的书籍,名为《大周皇庭秘史》,是一本记载大周皇朝宫廷之事的野史。 其中绝大部分篇幅,都在写大周皇朝当今那位风华绝代的陛下—— 未央女帝,姬子瑜。 四十年多前,大周上代皇帝驾崩,一时间朝廷动荡,北方草原、南方十万大山的外敌也蠢蠢欲动、屡起边衅。 值此帝位空悬、风雨飘摇之际,当时还是长乐公主的女帝陛下横空出世,一年靖庙堂、一年安社稷,又一年,北戎入寇。 西北大散关前,亲征的女帝一剑开屏,化作八百里剑气长河,阵斩北戎金帐大单于! 一战,杀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马、不敢弯弓抱怨,杀出了西北边疆数十年的和平。 此后,虽然女帝陛下没有再出过手,近些年来更是深居简出、常年闭关,鲜有音讯传出宫外,但她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神姿,依旧没有随着时间有丝毫淡化。 种种事迹,被编成戏剧、说书,为人津津乐道、传唱不休。 而未央女帝登基前的故事,也引得许多人好奇。 毕竟,未央女帝的父亲,那位年号“正统”的先帝,作为修行强者,突然驾崩,本就是一种极为反常的事。 而当时呼声极高,几乎是确定储君的三皇子齐王也在正统帝驾崩后莫名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正史的空白,让野史在暗地里甚嚣尘上。 有的说,是三皇子进献十万大山中的狐女,先帝一树梨花压海棠,结果那狐女是妖族大能,把先帝活活采补而死。 还有的说,是三皇子和先帝因为神京香雪楼龟公的沟子争风吃醋,最后大打出手、同归于尽…… 比较起来,正统皇帝欲取亲女血脉炼制长生丹,结果被反杀登基的桥段,居然还算正常。 不过,虽然野史不保真只保野。 但从苏子远最近的经历来看,这本《大周左氏传》,或许……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的真实性。 他微微瞑目,眼前出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墨色字迹。 「风影副本模拟器」 「已生成副本:【瑜佩升青殿,秾华降紫微】」 「副本介绍:五年前,一袭红衣的姬子瑜为追寻母亲死亡的真相,带着期待与忐忑来到神京,她的父亲正统皇帝姬天长热情迎接了她,封为长乐公主,极尽恩宠。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对她母亲之事避而不谈,而最诡异的是,她的某些的记忆,竟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忘却……」 「副本对象:长乐女帝姬子瑜」 「副本任务:1、帮助长乐女帝踏上修行路,开始觉醒封存记忆(可使用50波动点开启)」 「2、逃脱宫中死士的追杀,找到事情真相(暂未开启)」 「3、折返宫廷,解决一切,助女帝登上皇位(暂未开启)」 「当前世界波动点:0」 这是在他八岁觉醒记忆时,一同出现的金手指。 苏子远,大周皇朝广宁苏家嫡脉、成国公府二公子。 广宁苏家,曾追随大周太祖皇帝定鼎天下,于开国八公爵中独兼成、宁二府,一门二国公,真真是贵不可言。 有着这种身份在,即便他的修行天赋不算理想,依旧本该在出生时就失去烦恼。 然而,在他锦衣玉食了八年后,他脑海中,突然时不时的开始出现似是而非的“前世记忆”。 等到记忆渐渐清晰,他才发现,自己穿越成了《神州》游戏里的一位炮灰反派。 在剧情中,他出身的成国公府,将在几年后发生莫名变故,导致他的父亲、长兄,以及广宁苏家一大批强者或是陨落、或是神秘失踪,他这本该斗鸡遛鸟过一生的纨绔少爷后台一落千丈。 而他所深爱的未婚妻,更是会在与“天命之子”的偶遇中,与他一见钟情,成为主角的后宫之一! 为了自己的未婚妻,从临州到神京,他一次次与主角交锋,却在有“内鬼”的情况下,被轻易化解。 直到最后,发现自己未婚妻与主角早已勾当在一起的“苏子远”彻底黑化,把她强行抢走。 却在大婚宴上,被已成气候的主角打上门来,一剑穿心,倒在血泊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与主角在他跟前相拥痛吻、海誓山盟,最终—— 死不瞑目! 刚开始的时候,苏子远对自己穿越成反派男配并不算很在意。 能投胎到国公府,在投胎技术上已经是遥遥领先。 虽然国公府的船并不如觉醒记忆前所想的牢靠,而且命中注定要成为反派。 但他又不是原身那个没了未婚妻就不知道怎么活的扑克牌小王,等到金手指加载完毕,跟主角斗上一斗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风影副本模拟器】的金手指,一加载,居然就加载了足足十年。 十年之间,他只能继续扮演名为“苏子远”的角色,在剧情修正力的影响下,一旦他行动变得“出格”,就会遭遇种种来自世界的警告,乃至于被直接影响,变得浑浑噩噩,像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应有”的剧情行事。 直到半个月之前,副本模拟器终于加载成功。 这些搜集的野史杂记等书籍,便是他为了第一个副本所进行的搜集。 如今,进入副本前的准备已经基本完成,所欠缺的只是开启副本的世界波动点。 而获取世界波动点,对于身为反派男配的他来说,显然有的是机会。 比如说…… “少爷,您那位未婚妻在前堂已经等了你两刻钟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杂书?” 在秋日傍晚的晚风中,身后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件挡风的大氅披在了他肩头,平淡微冷的话语随之响起。 “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古之圣贤之道也。”苏子远睁开眼,放下书本回头望去,声音略带轻佻。 “洛琼,其实我不止有心思看书,还有心思看……嘶,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你从哪学来的这样穿搭?” 当他看清来者穿着的时候,不禁嘶的一声惊叹出声。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冰肌胜雪,发如堆鸦、随着苗条干净的身形垂芊腰间,裙摆侧开,展现出轻着罗袜的白皙修长双腿,显得格外高挑。 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如同一朵悬崖边的高岭之花,透出遗世独立的清冷。 “怎么,少爷你想舔一舔么?” 洛琼清澈如琥珀的双眸看着苏子远那被下议院支配的视线,声音冰冷嫌弃。 可苏子远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吟吟的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吗?” 俗话说得好,当你不觉得羞耻的时候,羞耻的就是别人。 这样一来,反而是洛琼的脖颈上闪过一抹红晕,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冷哼:“少爷,你这几天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前的你最多是偷偷往我这边看几眼,最近可变得放纵得多了。” 苏子远随意一笑,没有接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金手指加载完毕之后,世界修正力开始逐渐消散,要是还像以前那样,金手指岂不是白来了? ——洛琼,神都洛氏的遗孤,是他的青梅竹马兼贴身侍女和管家。 不足双十年华,就迈过了绝大多数修者一辈子难以逾越的筑基三重关,踏入到可称武道高手的中三品境界。 是他这些年在世界修正力的阴影下,一次次冒风险的尝试中,抽出的一张SSR。 念头一转间,苏子远收起目光,扫了一眼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的前院。 他手指在躺椅把手上轻轻敲击,笑容随意:“怎么?我那位‘未婚妻’,又来找我‘帮忙’了?” 在洛琼面前,苏子远丝毫没有那副“舔狗”人设该有的语气。 作为青梅竹马,眼前的少女是为数不多知道些许真实情况的人之一。 要在长达近十年的情况下,伪装的不让他人起疑引发修正力的反噬,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苏子远练习时长够久,技术精湛以外,很多时候,都是洛琼在帮忙掩饰。 “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重归正题,洛琼看着前院嘈杂声音的方向,眉头微皱,声音冷冽。 对于那位对自家少爷予取予求的未婚妻,她发自内心的厌恶。 若非是少爷有“怪病”在身…… 看着面含冷意的洛琼,苏子远略带一丝感叹:“都第三次了啊……真就把哥们当ATM机了?” 既然在他身上提了这么多次款。 那现在反过来给他贡献点波动点,也算礼尚往来不是? 苏子远扫了一眼眼角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波动点指数,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来。 “走吧,别让她等急了,那女人疯起来,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嗯?”他反常的举动,反倒是让洛琼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少爷,还有一点时间,您不准备一下‘借口’么?” 让那位‘未婚妻’在前堂空等两刻钟,放在以往,总是要找一些迟到的理由来尽可能的消弭影响,有时还要洛琼配合准备“证据”。 至于今天…… “借口?从今天开始就用不着了。” 苏子远头也不回,懒洋洋的开口。 夕阳下,披着大氅的身影迈着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步伐走向前堂,只有一道散漫的声音飘落风中,随之消散—— “舔狗?到此为止!” ------------ 第2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子远,今天怎么回事?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当苏子远带着洛琼从后院走进前堂的时候。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客座的梨花木椅上、身着鹅黄色碎花长裙的年轻女子。 她手里端着茶盏,微微蹙着眉头,坐在客座看起来清秀而楚楚可怜。 可那温柔语气里的些许不悦的语调,却让她在这苏府之中,隐隐约约成了一幅主导者的姿态。 毫无疑问,眼前之人,便是苏子远那位身为主角后宫的“未婚妻”—— 李云慕。 看着她这幅模样,苏子远挂着懒洋洋的笑容,和她相关的记忆一闪而过。 在剧情中,“苏子远”的修行天赋不算理想。 所以,上任成国公在给他挑选良媒之时,并没有在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嫡女们里面选择,最终挑中了这位礼部员外郎李洪的女儿。 虽然双方一方是与国同休的开国公府,一方只是寻常官宦书香之家,往常并不在一个圈子里。 但在剧情的影响下,“苏子远”很快就对自己的这位婚约对象一见钟情。 然而,对婚约的另一方来说,却并非如此。 自视甚高的李云慕从始至终就只是将成国公府当做供养自己晋升的天梯,不断的以“苏子远”的感情和婚约,从国公府身上获取利益。 然而,在四年前那一场变故后,苏子远带着她来到了临州城“避祸”。 可她却在临州书院的小树林中,偶遇了出身寻常人家、却靠惊人资质入学临州书院的天命之子“黄腾”。 正所谓“书院竹林初相遇,一见黄腾误终身”。 本就因为变故有了“跳船”想法的她立刻同黄腾干柴烈火、一见倾心,化身成了冲破封建礼教束缚、勇敢追求爱情的新时代“独立女性”! 只是…… “既然你都去勇敢追求爱情了,怎么还来爆哥们的金币?” “总不能是为了在和主角卿卿我我的时候,想让咱这位“前夫哥”,有点参与感吧?” 一想起李云慕在与天命之子勾搭上后的所作所为,苏子远便不禁心中感叹。 俗话说的好,穷人打固伤,富人百分比。 而李云慕,却是打完了一整套aoe、上了新船之后,还要把他的剩余价值吃干抹净! 就算是最高明的捞女拳师,都要为此留下憧憬的扣出字迹—— 求集美收徒! …… “子远,我在和你说话呢!” 李云慕不快的声音,将苏子远从那遥远回忆中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姣好脸庞上带着嗔怪不满的女子,苏子远嘴角笑容一挑,轻描淡写的找了个理由:“云慕,今天真是不巧,刚刚去宅子外买了些东西耽搁了,这不,听到你来,我不是马上就赶近路回来了?” 以他这十几年磨炼下来的演技,要想应付过去现在的场面、让李云慕不起疑,并非是什么难事。 不过,金手指来之前得装,金手指来之后要是还得装。 那金手指不是白来了吗? 他施施然的走到主座落座,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茗,在李云慕的眉头又要蹙起之前,轻笑着转移开话题。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子远不带掩饰的行为和声音。 让表面柔弱、实则一切在握的李云慕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感觉到了些许异样。 不过,长期以来,苏子远表演的人设过于深入人心,今天的些许不同,让她只当是错觉。 想到今天来这里所为的事情,她将那一丝异常的感觉抛开,耐下心情,轻软开口:“子远,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一边说着,她一边素手轻抬,取出一张金纸,递给旁边伺候的小丫鬟,示意她送到苏子远的手上。 “我最近修行需要些材料,找起来有些困难,你有苏家的渠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帮我找找?找到的话帮我先买下,算是我向子远你借的。 算你借的? 咋不说是算恁拾嘞? 苏子远扫了一眼金纸上写着的字迹,双眼微微眯起。 他抬起头,意味不明的轻笑道:“云慕,你要的这些东西确实不好找,而且价格……也算不便宜啊。” 仅仅只是随意一眼,他就从上面看到几样价值不低的材料,纵使在记忆复苏后想了不少赚钱路径的他眼里,都不算一笔小数字。 对于自视甚高,实则在修行天赋上只能算不错的李云慕来说,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多半是情郎那边的需要了…… 这个时间点,那位天命之子黄腾已经算是崭露头角,在学院试炼中被大周血骑军的一位统领看重带走,自然用不到这些。 那这些多余的材料,就是给留在临州城的黄腾小弟的?真就把自己以嫂子自居了?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你们喝水的钱,都是嫂子我从舔狗那里爆出来的? “不然的话,怎么会来找你呢?” 不知道苏子远在腹诽什么的李云慕,掩饰着声音里对眼前人的不以为然,故作轻柔的开口:“别人找起来麻烦,但你身为国公世子,总还不算一件难事。” “子远,我也不是很急,一个月内能找到就可以了。” 这样做作而温软的语气,若是剧情中的原身,一听到这声音,怕是立刻便要心神摇曳的答应下来。 不过苏子远听着,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忍不住要笑出声。 他靠倒在椅背上,慵懒的转动着茶盏。 在和眼前的女人彻底挑明之前,他还有闲心思再逗上一句:“一个月找这些材料,倒是勉勉强强,不过云慕,我最近手头也不算太宽裕,资金上面,你是不是再想点别的法子?” “对了,之前书院里和你关系挺好的那位黄腾,被血骑军选中入伍,血骑军和临州书院都给了一大笔赏金,要不你去找他那里……先垫一些?”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戳中了李云慕的逆鳞。 她禁不住不轻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紧皱眉头的向着苏子远责难:“子远,你这是什么话!” “且不说我和黄腾哥哥只是普通朋友,怎么能随便找他拆借?” “就算是黄腾哥哥愿意借,可他毕竟和你不同!他如今已是迈入了中三品的境界,又在血骑军中磨练,所需的银钱海了去,怎么能找他讨要!” “子远……”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因为提到黄腾的表现太过激烈,李云慕顿了顿,吸了口气后,又柔和下语气。 “我也知道这次的材料资源是多了些,这样,一个月找不齐,一个半月如何?” “一个半月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她话语名为商量,实则只是在两个选项间命令他挑选。 理所当然。 眼前少年对她无休止的迁就,早已让李云慕自认将他拿捏在鼓掌之间。 虽然这次的要求较之以往更加“过度”,可只要在他迟疑时话语略微激动一些,再故作为他考虑的些许姿态,便能轻易的让苏子远咬牙答应下她的请求。 在名为“温柔”的面具下,李云慕眼底深处鲜明勾勒着几缕对眼前之人的轻贱。 她有恃无恐的端起茶盏,垂首浅饮着着里面上等的清茗。 等待着眼前这个百依百顺的少年,再次如往常般想尽一切来满足她的心愿。 可今天,她在等待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却始终没有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前堂之间寂静的出奇。 怎么回事? “子远……” 李云慕的眉头微微蹙起,准备再催上一催,给苏子远心里的思考和犹豫再添上一把火。 可当她抬起头时,眼睛却猛然一怔。 那坐在主位上的少年,眼神清澈透亮,丝毫没有预想中该有的痛苦的为难。 反倒是转着茶盏,轻轻捋着怀里的猫儿,嘴角微挑,闲适憩意,仿佛在看一场丑态百出的表演。 这? 就在李云慕因眼前不同寻常的一幕微微愣住,话语下意识的停在口中之际,苏子远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李云慕小姐,我想……” 他缓缓开口,声音慢条斯理,温和客气。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第3章 经典物理疗法 “误会?” “子远,你在说什么?” 当这两个字传进李云慕的耳中时。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多年来,苏子远对她的百依百顺,让被拒绝的可能性,从未在她的预计中出现。 这让她没来得升起了一抹慌乱,不自觉的发出了质问。 苏子远瞥了她一眼,嘴角的温润笑容在李云慕的眼里,显得似笑非笑:“李云慕小姐,你没有听明白么?” 传到她耳朵里的声音,更是显得无比陌生,似乎带着一抹……阴阳怪气的嘲弄。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么过分的要求?就因为你和我有那一张废纸一样的婚约,就要我为你做牛做马,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别人做牛做马,还要给草不是? “子远,你!” 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李云慕有一些茫然,在惯性下,她下意识的选择了过往掌控眼前少年的“经验”。 她楚楚可怜的蹙起眉头,声音努力的扮演出一副柔弱。 “你今天怎么说话这样难听?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可我也说了,这都是向你借的,我全都记在心里,以后都会还你的。” “我只是找你帮个忙,如果你不愿意帮的话,算我今天越界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样做作的温软语气,让她再次把自己置在了制高点。 如果苏子远还是原来那个“舔狗”,只是一时冲动,那必然诚惶诚恐,不但原谅,还要进一步的百般讨好来让她消气。 而如果是他发现了什么她和“黄腾哥哥”的蛛丝马迹,也能让他的愤怒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要眼前少年对她还存有旧情。 可苏子远哪个都不是。 “哦?是吗?都会还?” 苏子远依旧慢条斯理,他顿了顿,手里的动作让大白发出一声舒适的呼噜声后,方才重新抬起眼眸,嘴角笑容灿烂:“那正好,我们今天借这个机会,好好算一下吧。” “我们订下婚约之时,你父亲便靠着我成国公府的威势,从礼部主事升为员外郎的事暂且不提,就从你心向武道,我找我父亲为你寻来的那一朵千叶彩霓花开始算起……” “到四年前,为了帮助你入读临州书院,我辛辛苦苦为你跑了好几位府内外的‘长辈’,那时候我苏家和国公府已经横遭大变,为了满足那些豺狼松口,呵呵,我父亲遗留的财产,付出的可不少啊。” “等到了临州之后……” 苏子远掰着手指,巨细靡遗的罗列着详细而全面的一笔笔付出,许多李云慕甚至已经不太记得,但此刻却被点的清清楚楚。 在世界的修正力下,他一直只能像电车上冷漠的看客、房间里沉睡的丈夫一样扮演着“舔狗”的角色,但这些账,当然不会忘记。 李云慕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说这话当然只是意思意思,不过是话术上拿捏对方的伎俩,谁知道苏子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说好的拿钱凭本事,还钱凭什么?他怎么真得把一笔一笔全部计算的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 她心头如同一阵乱麻,找不到思绪。 今天苏子远的表现,和她认知里的完全不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而要是说他是发现了自己和黄腾哥哥的“情谊”由爱生恨,可他却还将以前的种种都记录的那么清楚,难不成说,自己这位一直以来都对她唯命是从的“未婚夫”,其实心机无比深沉,过去的种种炽烈的讨好,都是伪装? 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自认深刻了解苏子远的她自己果断否决。 不,绝不可能! 除非…… 李云慕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既然苏子远不可能有这么深沉隐忍的心机,也没有这般作为的动机,那以这位“未婚夫”的对她的深情,没有第一时间震怒破防,便绝不是发现了她和黄腾的私情。 所以,他做出这样的姿态,其实……是有人在一旁支招? 或许,自己这段时间因为黄腾哥哥前往血骑军而分别心中苦闷,又急切想要帮上黄腾哥哥,行事过于匆匆,让苏子远感到苦闷,求助了旁人? 那人或许就从苏宅的侍女丫鬟里打听来了过去的事,从而来了这么个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计策…… 李云慕仰起头,看向了终于将“欠账”一一念完、正端起茶盏轻抿的苏子远。 “李云慕小姐,既然要还,就请早些回去筹措吧。” 看着他那副悠然的神情,李云慕心头微微冷笑。 在她眼中,苏子远此时这副故作强势的姿态,实在是在掩饰内心的忐忑与紧张—— 硬撑罢了! 自认已经完全把握了苏子远心态的李云慕,一念之间便有了应对,从座位上径直立起。 “苏子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双手环抱胸前,贝齿咬着下嘴唇,一双杏仁美眸颤抖着看着苏子远,咬着银牙,饱含泪花与不忿。 “你我婚约在身,岂有你我之分?你是成国公府嫡脉,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婚约全系在你一念之间,我找你借取的那些物事,本来也没打算不还,不过是考验考验你,要你一个态度罢了!” “怎么,你这位苏公子,以前只字不提,现在来和我算账……呵,难不成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被人迷得五迷三道了?其他事情先放一边,今天你必须先给我个说法不可!” ……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走了?” 苏子远手拈茶盏,饶有兴致地靠倒到椅背,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洞若观火、尽在掌握的女性。 一丝丝莫名的波动在周围无形浮现,却没有让他神情出现什么细微变化。 这熟悉的波动,便是所谓的世界修正力。 随着金手指修改器的加载完毕,原本束缚着他如提线木偶般的修正力已经开始逐渐散去,改写剧情反而成了修改器波动点的来源。 但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如今的修正力只是初步衰退,还是要给一点小小的尊重。 所以,在刚刚对李云慕刺激到一定程度,收集了一定波动点后,感应到修正力的加强,他就准备今天先端茶送客、中场休息。 韭菜要一茬茬的长,波动点也要一轮轮的割不是? 没想到这李云慕,居然还觉得能够能够把他拿捏的明明白白? “走,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怎么会走!” 李云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质问之中。 不过,苏子远已经懒得再和她继续纠缠。 他抬起眼眸瞥了一眼自以为仍站在制高点的少女,声音忽然开始有些飘忽遥远:“我一直搞不懂你这种仙女的逻辑,你们好像一个个都精通量子力学,在讨口子的时候,如果男人愿意给,就变成我要,而如果不愿意给,就会自动坍缩成‘只是考验考验你,本来也没想要’。” “不过好在,还有经典力学的办法来对付你们。” 眼看着李云慕听着他的话,正有些不明所以想要开口之际,苏子远的脸色于一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端起茶盏,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喝。 “洛琼!” ------------ 第4章 少爷,您不会是去找别的女人吧? “唰!” 就在苏子远话语出口的一瞬间。 冰寒气息刹那间从站在他背后一侧的洛琼身上迸发而出,笼罩了整个前堂! 下一刻,洛琼玉足轻轻踩出,身形如同在碎冰中闪烁一般,出现在了李云慕的面前。 “洛琼,你想干什么!” 看着清冷少女的举动,刚刚还厉声质问的李云慕立刻就维持不住居高临下的神情,又怒又惊的脱口出声。 “李云慕小姐,请吧。” 洛琼环抱着双手,声音透着不带情绪的冰凉,没有因为李云慕的话语有任何波动,只是笼罩前堂的冰寒气息似乎又愈发彻骨了几分,一道道肃杀的冰棱隐隐凝聚。 “你!” 李云慕呼吸急促,浑身不知道是因寒冷还是气急而阵阵发抖。 但面对眼前这位在天才云集的临州书院都无比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女,她可不敢像对付苏子远来一番“极限施压”。 中三品的境界,出神入化的剑法,月宫仙子般的气质与容颜,早已被好事者冠以了“广寒仙子”的名号。 不管是哪方面,都是超越她的存在。 这样一位人物,却甘心做苏子远这“废物”的侍女管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扼腕叹息。 以往李云慕可以不在乎她,无非是深知只要拿捏了苏子远,就可以不在乎这个如同影子一般的少女。 但此时反过来…… “苏子远,好,你很好!” “你给我等着!” 李云慕的银牙咬了几回,终究还是不敢试探洛琼会不会真个动手,她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之时,还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苏子远一眼。 不过,苏子远当然不会在意她这般跳梁小丑的举动。 他瞥了一眼眼角空荡处那只有自己能看到、不断向上跳跃的波动点字迹,嘴角微微挑起。 旋即,他给自己的茶盏里倒满茶水,旋即端起来轻轻一抿,略含地主之谊的微笑开口。 “慢走,不送!” 轻飘飘的声音传到李云慕的耳朵里,让她气得一趔趄,脚步又快了几分。 ………… 李云慕来时,已近黄昏。 等到苏子远收割完世界波动点,已是日暮西沉、到了夜间。 一盏灯火悠悠,在苏府后院、苏子远的房间里闪烁。 吃过晚饭的苏子远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翻看着手里的一本古书。 而在一旁的浴间里,则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苏宅的格局,和他处略有不同。 苏子远居住的是自是正房。 与正房相通的两间耳房,左侧被改成了浴室,而右侧的则是洛琼的住处。 以苏宅的宽敞,本来不至于让身为管家的洛琼住在小小耳房里,一开始的时候,苏子远也是在宅子右边厢房给她整理了一间房间。 ——直到有一天他半夜醒来,看到那时候不满十五岁的洛琼守在他的门前。 寒风中,女孩的身形略显瑟缩,微冷双眸警惕的看着未知黑暗,像是被主人关在门外、却依旧坚守着夜里危险的小猫。 在几经劝导未果后,苏子远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住在了旁边的小房间。 “刺啦!” 就在苏子远看书之时,忽然浴室传来一声尖叫,旋即有破风声响起,似是有剑气将什么东西钉在了地上。 他满脸淡定、头也没抬的开口:“洛琼,怎么,浴室里又有虫子了?” 就算是在寸土寸金的临州甲字号宅邸,也免不了有些无处不在的小可爱相伴。 下一刻,卧室门打开,身着单薄浴衣、披散长发略带湿漉的洛琼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的,少爷,敌人已经被我全数消灭了。” 洛琼声音清澈冷静,丝毫无法将她和刚刚浴室中的尖叫对应起来。 “能死在一位19岁的美少女修行天才手上,也算是你们的福报了……”苏子远遥遥看去,在浴间的梳妆台一侧,看到了两只被剑气贯穿后冻成冰坨子的小强。 略作默哀后,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到书本之上。 手里的这卷《大周皇庭秘史》已经到了最后几页,他的目标是在今晚看完,然后不浪费时间,直接用新鲜收获的波动点开启第一个副本任务。 在他看书间,刚刚洗漱完毕的洛琼已是穿上了苏子远给她定制的睡衣,如瀑的长发垂落肩腰,白皙娇嫩的脖颈上一滴水珠似坠未坠,映着窗外透来的月光。 她坐到床边,手托下颚,依旧面无表情,淡漠的让无数仰慕者恨不得喊出苏子远前世宽面大师的名言之我恨你像块木头。 不过,作为心有灵犀的青梅竹马,苏子远轻而易举的感应到了洛琼那看似冷泠泠的眼眸中带着的些许疑惑。 “怎么了洛琼?”苏子远悠然开口,明知故问。 今天对李云慕的反常举动,自家的小青梅肯定会有所问号,虽然在仍然存在的世界修正力影响下,他没办法将真实情况完全道来,但也自有一番解释。 不过,洛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没绷住。 “少爷,您的‘舔狗病’治好了?” “说了多少遍,那不是病!那是真的没办法……”舔狗病三个字,让苏子远嘴角一抽,“还有,别学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词!” 洛琼不知道世界修正力的存在,当他因为行出差错被修正力惩罚的时候,只会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 在这个修行显世的世界,常人无法理解的病症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存在。 只是,“舔狗”这样的词,怎么能从你这样画风的清冷美少女口中说出? 洛琼澈如湖泊的双眸眨了眨,歪着头露出一抹困惑,那不知道苏子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的表情,让他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起作用。 苏子远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对这种情况一直有准备的办法,不过直到最近才总算成功。” “虽然要完全摆脱束缚还需要不少时间,但已经再像以前那样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听着他的话,洛琼轻轻点头。 知道少爷有所把握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她是少爷手里的剑,只要听话就好。 看着洛琼乖乖的表情,苏子远满意的挑了挑嘴角,将手中看完的古籍放下。 看完这一卷《大周皇廷秘史》,这些天搜集的那些和未央女帝登基前那段空白相关的正史野史已是全部看完。 接下来,就是正式加载副本了。 按照副本模拟器反馈的信息,开启副本,就好像进入一场近乎真实的梦境,里面六识都与现实无异。 也不知道那位君临天下的未央女帝,在未登基前,是怎样一副风采? “洛琼,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他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洛琼的小脑袋。 等小洛琼睡觉之后,他就可以去副本找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帝陛下……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一想到这莫名既视感的桥段,苏子远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古古怪怪。 而在他身前,已经站起身,准备听话回去睡觉的洛琼好像感觉到了这一刹那的变化。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来,俏脸上升起一丝疑问:“少爷,记得你说过,‘舔狗’要摆脱困境,最好的办法不是靠时间,而是靠新欢。” “您不会真像那位李云慕小姐说的那样,是去找别的女人吧?” ------------ 第五章 风神,启动! 嗯哼?这么敏锐? 急着劝洛琼回去睡觉好进副本的苏子远面色微微僵硬了一瞬,旋即恢复了正常。 “怎么会呢?” 苏子远若无其事、面不改色:“我确实说过对那些沉迷当龟龟的舔狗来说,给他找一个新欢是治病良药,但我又不是心理疾病,这种方式对我怎么可能有效果?” 不过是系统的任务罢了。 “是这样吗?”洛琼眨了眨眼睛,眼里残留的疑惑并未完全消退。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刚刚奇怪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了,你也不想想,就算我想找‘新欢’,那也得找得到更好的不是?这样的对象可不好遇到。” 毕竟是剧情里的主角的重要后宫成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媲美的。 当然,洛琼肯定是其中之一。 “话说回来。”想到这里,苏子远灵机一动,看着少女的小脸,他一本正经的开口,“洛琼你现在出落的又天才又漂亮,毕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女孩,好感度肯定早就刷满了吧?不如我以后就不去找对象了,让洛琼直接做我的妻子怎么样?” 话一出口,苏子远密切关注洛琼的反应。 “才不要……”不出他所料,原本还眼眸里含着狐疑的洛琼听到这话,立刻被带歪了话题。 在这段话下,虽然少女仍然保持着那幅面无表情的清冷,只是睫毛微微颤抖,显出此刻的她不知有几分是强撑。 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挂在天边的霜月,故作镇定的开口:“到《广寒经》的最佳修行时间了,少爷你也记得早些休息。” 说罢,洛琼小步快走,逃也似得进了右侧的小房间。 计划大成功! 看着找借口溜走的少女,苏子远嘴角微微一挑。 他站起身,吹灭油灯,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假装开始睡觉。 实际上,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情况下,他已经是凑足了开启风影副本模拟器的最后一个条件。 他心念一动,副本模拟器随之开启。 “风神,启动!” …… 一瞬间,像是有仙人执笔、泼墨而下。 恍惚之中,苏子远的意识已是跟随着墨迹,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挂着一个大光球的空间里面。 大光球中,有着一幕幕虚幻场景流转,长河奔腾、山岭秀丽、皇城壮观,很明显,便是他激活的副本。 「当前副本:【瑜佩升青殿,秾华降紫微】」 「当前任务:帮助长乐女帝踏上修行路,觉醒封存记忆」 「剩余波动点:20」 「开启任务后,可领取任意初始物品一件。」 「1、【飞鱼之衣】:一件衣裳,是大周锦衣使者所穿制服。」 「2、【正气之帖】:一张字帖,为某位当朝大儒亲手书写。」 「3、【季布之诺】:一枚玉佩,承载了一段特殊的回忆与承诺。」 「不同初始物品将带来不同身份,请您慎重选择。」 “领取任意初始物品一件?” 苏子远眼眸一扫,将光球垂落而下的字幕纳入眼底,开始思考。 其他内容都和之前大差不差,波动点从李云慕手里赚了70,刚好够第一阶段的任务开启。 主要要考虑的,还是这新出现的初始物品上。 显而易见,选择不同的初始物品,带来的身份必定与物品相关,比如“飞鱼之衣”,肯定是成为大周锦衣使者的一员,直接获得一个官方的身份。 ——锦衣使者,大周的类特务组织,名字是前世明朝锦衣卫和汉朝绣衣使者的结合体。 而“正气之帖”,这个世界,儒道修行有一脉就是以“吾善养吾浩然正气”为基,想必获得的身份是有这方面的特殊在,而且既然是大儒亲笔所写,想必也能与一位当世大儒扯上关系。 至于季布之诺,则写的略显含糊了些,不太容易猜测。 不过,这所谓的回忆与承诺,显然不会简单,多半就是和那位女帝姬子瑜的过往有关。 “选哪个?” 苏子远的手指在“飞鱼之衣”和“正气之帖”上略微游移了一下。 最终,他的眼睛,锁定在了【季布之诺】上。 既然任务的主体,是当时还是长乐公主的女帝,那理所应当去赌一赌这个与她扯上关系的可能。 就算赌输了,那也是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老哥天天输?” “开冲!” 念头一转,苏子远不再犹豫,手指一点选中! 下一刻,一道光芒随之亮起,一行行字迹出现。 「已选中初始物品【季布之诺】」 「正在根据初始物品生成回忆场景……」 「正在根据初始物品修正身份……」 而此时的苏子远,已经看不到这些加载的字迹,陷入了似睡非睡、疑似梦境的状态之中。 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观花般映照在他的记忆里。 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新身份的相关回忆。 「当前身份:海外仙岛传人,师父坐化后因过往尘缘返乡,却已物是人非,仅余手中一枚玉佩记载着过往。」 「随身物品:山河阵界(法器)、元辰剑魂(修行传承)、一枚玉佩(特殊物品)」 “这身份,有点意思……” 回忆起刚刚走马观花看完的相关记忆,苏子远嘴角一挑。 在人物简介之后,是一个空白格。 「请输入角色姓名」。 苏子远想也没想,伸出手指,手写了三个汉字。 「角色姓名【苏公瑾】已录入。」 「副本加载中……」 苏公瑾,是他前世的姓名。 虽然作为一个转世者,他并不排斥今生的名字,不过这人不能忘本嘛。 咱穿儿越儿爷,在今生是今生人,在前世是前世人,这模拟器既然是随他转世一同而来,那当然得用前世的名字不是? 而当他输入完毕,副本随之开始正式加载。 光球闪烁,一道虚幻的高挑身影浮现而出,与苏子远搜集的几副画像相近,赫然便是当今大周的那位女帝陛下! 她身披霓裳,腰系金色琉璃,肤若凝脂、眉梢微扬,凤冠之下青丝如瀑,兼具威严与倾国倾城的风姿。 是画像根本无法描绘的绝世风采。 不过,没等苏子远欣赏多久,光影开始流转,如同岁月倒流一般,这位未央女帝开始逐渐散去了眉眼的天威,身形变得娇小,眼眸变得青涩…… 当身形约莫回溯至十六七岁时,虚影猛然定格。 下一刻,辉光暴涨,将苏子远完全吞没! ------------ 第六章 迷茫的少女 正统五十六年,春正月,大周皇城,禁苑校场。 二十四个被披上重甲、手持各般兵器的漆黑傀儡乌压压的一片,气机相连,结成阵势。 在他们跟前,一位身着明黄蟒袍的年轻男子手持赤色长剑,虽面带微笑,却透着几分冷酷与威严。 “叱!” 面对傀儡阵法,蟒袍年轻男子眼神没有什么波动,口中轻喝,长剑横指,衣袍上的四爪蛟龙淡淡光辉闪烁,双眼发红,似是呼之欲出! 王道浪潮浩浩荡荡,气浪澎湃,顷刻间与冲来的傀儡相撞! “砰!” 当先一个持锤傀儡只来得及轰出一锤,顷刻就被震飞了出去,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连着震开十八个傀儡,气浪终于被消耗的稀薄,见此,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将手中赤色长剑往回一收,结掌成印,五根手指上各有一只凶兽盘旋。 降魔大手印! 手掌凝结天地元气,化作十数丈的虚幻大印拍下,那冲到近前已所剩无几的几个傀儡,顿时被一掌拍飞出去,重重甩落到校场上,连身上的重甲都为之变形! 轻而易举的击破傀儡大阵,蟒袍年轻男子云淡风轻的走下校场,而旁边围观之人已是纷纷拥了上来。 “齐王殿下一掌轰破金刚铜魔阵,修为又是精进许多啊。”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持着书卷,笑着颔首。 “这金刚铜魔阵是从当年摩尼寺的十八铜人阵演化而来,威能更甚以往,三皇兄能轻易破之,只怕离凝结元神都不算太远了吧?足以称得上年轻一代第一人了!”另一个同样穿着明黄服饰的年轻人也兴奋开口。 众人有老有少,身份不同,但话语间都隐含着对年轻男子的尊敬和客气,甚至带着一些奉承。 只因这位是大周皇朝的三皇子、齐王,从近些年因正统皇帝姬正德常年闭关而受命监国以来,威势日盛、修为也同样一日千里,如今在很多人眼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大周储君! 面对旁人吹捧,三皇子姬承淡笑道:“凝练元神,世称人仙,岂是轻易可得?便是父皇那等英姿也花费了数十年,我还差了许多。” “至于年轻一代第一人,神州浩土卧虎藏龙,不敢妄言,不过我等太祖子孙,自是该勇猛精进,不落人后。” 提到太祖子孙几个字,旁边的几个皇子皇女们,一边对三皇子继续亲近说笑,一边脸上也都忍不住流露出几分与有荣焉的傲气来。 作为皇族子弟,他们拥有最好的修行典籍、无与伦比的环境、强横的血脉,在同辈里往往是遥遥领先! “哼……” 在这一群皇亲国戚、勋贵子弟中,姬子瑜抱着双手,看着他们的应和往来,眼里流露着不耐与烦躁。 “长乐,今天修行可有收获?”三皇子姬承听到那一声轻微的哼声,满脸微笑的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没什么进展。”姬子瑜龇着银牙,没好气的开口。 她容貌极精致,水盈盈的杏眼点缀在娇嫩的脸蛋上,即便是使着性子,一颦间依旧让人无法提起丝毫生厌。 “修行路漫漫,长乐你回宫晚些,不急于一时。”姬承恰到好处的微笑不改,出声安慰。 “长乐公主乃皇家贵胄,如今不过是尚未入门,待得一朝顿悟,定然是一飞冲天!” 一个年纪颇大,貂蝉笼巾、七梁冠冕的侯爷抚须笑道,“老夫有时看着公主,总想着为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向陛下提个亲,可惜就算不谈修行,公主的风采,也远远不是我家那臭小子配得上的咯!” 他这半带说笑的话语,让在一旁的外戚勋贵们纷纷捧场笑了起来,旋即,也是一个个凑趣恭维。 混在这宫廷之中,谁人没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即便这位长乐公主她在修行上似乎没什么天赋可言,且是皇帝陛下在江湖行走时留下的血脉,不似其他有的皇子皇孙们有厉害的母家。 但不光当今皇上一进宫以“长乐”作为封号,对她极为宠爱,如今监国的三皇子齐王殿下也对她极好,比一母同胞还要亲近! 虽然不知原因所在,但不妨碍这些人来这些抬人的把戏。 可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对她的奉承赞美,却让姬子瑜心头更加浮躁难言。 “皇兄,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她一甩头,径直向着皇城后宫走去,两个侍女想要跟着一起走,也被她一句“不用跟过来”赶开。 “唉,长乐这性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三皇子姬承的眼眸不着痕迹的轻轻一眯,旋即,他笑容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拿自家任性取闹的皇妹没什么办法。 叮嘱了两句下人让她们过会儿找过去,照顾好长乐公主后,他继续含笑与周围的皇亲国戚应承起来。 ………… 为脱离那些如蚁附膻般的皇亲国戚,姬子瑜走得极快。 仿佛加快脚步能够稍微发泄一下自己心头的郁气。 大周皇族的镇族功法为《皇极经世书》,甫一修炼就需要炼化人道之气,若是太过幼小身体难以承受,所以正式修炼往往定在十四岁,身体初长成之时。 在此之前,则是以种种灵材宝药蕴养体质,以及博闻广学,增长对修行和各家各学的学理知识。 五年前,她入宫认亲,自知自己不如其他“兄弟姊妹”,所以一直刻苦研读,努力跟上进度。 虽然在蕴养体质方面比起别人晚了许多,但她也服用了不少药膳,并不气馁,只准备用更加的用心勤奋来补足。 然而,正式开始修行至今,已经有一年多,但她的进展却极为缓慢,对人道之气的炼化始终停留在最初始的阶段,无法凝聚真元,连根基都难以筑成! 这一切,都让她焦躁不安。 虽然,在别人眼中,她是当朝几乎最受宠的长乐公主,不管是那位父皇还是监国的三皇兄都对她极好。 地位高贵,光彩夺目。 就算不修行,好像也没什么。 可在她的心中,却始终有一种没来由的慌张感、压迫感在催促着她,让她一次次的尝试着修炼,面对着挫折咬紧牙关。 好像如果放弃修行路……就会永远的失去什么。 ------------ 第七章 幸会,长乐殿下 姬子瑜一路走着。 她漫无目的,满脑子嘈嘈切切、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她耳边那皇城太监宫女人来人往的声音逐渐变得稀疏。 等她走得累了,停下抬起头来时,耳边已经变得无比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草叶,些许细细碎碎的窸窣。 “又走到这里了?” 映入姬子瑜眼眸的,是一片略显荒凉的宫殿。 这里名为元兴宫,在以前曾经被当做冷宫所置,在皇城的极偏僻处,罕有人至。到了如今,更是彻底荒废了。 过往,姬子瑜感觉烦心时,总喜欢一个人到这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来静一静。 今天她虽然没有刻意想来此,但在潜意识的惯性下,还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足底因为走了过久而产生的淡淡酥麻感传来,姬子瑜深吸一口气,走进宫内,在一块生着青苔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周围破败的宫墙、年久失修的断壁残垣,咬紧了牙关。 这片残破的情景,无声无息的纪录了过去的一幕幕。 有她第一次满怀期待修行却感应不到所谓气机的挫折…… 有她彻夜尝试炼化人道气息却被反噬心脉,强忍溢血的痛苦…… 有她翻来覆去的思考、修行,却依旧进展艰难、真元难聚,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期的宗室修行者突飞猛进的迷茫…… 而在这兴庆宫墙内,不起眼的一角。 苏子远正掩饰着身形,悄然半躺在一颗不知道年岁的歪脖子树上。 在他手腕间,有一抹淡淡的暗沉色泽落成的印记,隐隐变幻,正是选择了“季布之诺”身份后,收获的随身任务物品——“山河阵界”。 「山河阵界:纳须弥于一界,结阵而成洞天,非幻非真、不增不减、无垢无漏,海外仙岛高人于东海海眼采得神珠所炼而成的洞天类法宝。」 这一法宝,内含一方灵气充沛的小型洞天,密布重重阵法,对内可辅助修行,对外则有法阵之力对敌,还有一些附属的神异,称得上是一件罕见的灵宝。 苏子远进入副本时“出生”在皇城一个角落,之所以能找到姬子瑜这位幼年女帝的下落,并且一路跟着她来到元兴宫而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就是借助了山河阵界那衍生自介绍中“无垢无漏”的隐藏气息效果。 “没想到,一剑扫平北戎百万师的未央女帝,年幼时居然是这番模样?”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身为女帝幼年体的姬子瑜。 这位“长乐公主”杏眼柳眉,眼波明艳,皮肤如玉、细腻如雪,一身华美宫装下映衬出窈窕的身形,虽还年幼,已是有了几分未来风华绝代时的几分风采。 只是相比起那位女帝只身定乾坤的无双气魄,现在的姬子瑜正独自坐在青石上,反复低声咬牙发泄,看上去好似是娇气任性,在这个“独处”的环境里,却显出几分孤独与不安的强撑。 苏子远安静待在原地,没有急于出场。 在选择身份时的灌输了回忆后,他就想好了这一场任务的切入点,并不着急于此刻的一星半点时间,而是耐心的等待最为合适的时候。 在苏子远的注视下。 姬子瑜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小声发泄着那因修行不成而压抑的情绪。 她紧握着的手心,甚至隐隐约约间看到一抹殷红,那是挣扎到了极致,指甲刺破了皮肉,溢出的鲜血。 不过,即便是如此,在副本中获得了修行者身份,耳聪目明的苏子远也没有听见一声哪怕是微不可闻的哭泣。 过了将近一刻钟,姬子瑜方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沉默了少许时间,用力的踢了一脚脚边的一颗小石头,站起身来,恨恨开口:“修炼不成就修炼不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话虽是这般赌气,但离开的脚步,却依旧迈上的是禁苑的方向。 ——以出身国公府的苏子远对皇城的了解,禁苑是皇城专门用于修行的地方,演武的校场、灵气汇聚的静室、研修典籍的文院武院等等都包含在内,姬子瑜此去的目的自不必多说。 看着她掌心的血迹和此刻的行为,苏子远不禁感叹不愧是未来的女帝陛下,纵使还在幼年,心智还未成熟,百折不挠的坚韧和意志已经初露一斑。 下一刻,他身形稍一用力,已是从歪脖子树上坐起。 随着周身“山河阵界”堪比隐身的效果消退而去,苏子远悠然随意的声音在他的控制下传出,回荡在兴庆宫的残破宫墙之中。 “修行路漫漫,挫折坎坷无数,无志者败,有志者成。长乐殿下,难不是就要这么放弃?” 到了他出面的时间了! ………… “什么人?” 姬子瑜正勉强压住心底的郁气,强迫自己前往去继续往日那收效甚微的修行,忽然在本该空无一人的附近听到莫名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惊。 她向着声音的来源找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枝头,正有一个身着一袭白衣、腰系长剑的少年半倚靠着,嘴角微挑,纡徐的注视着她。 苏子远见她望来,身形一点,从歪脖子树上落下,站到了姬子瑜身前稍远处,保持着一个在心理上让人觉得“安全”的距离。 “长乐殿下,幸会。”他笑容温润,手搭腰间剑鞘,向着姬子瑜礼貌问好。 苏子远的客气温和,反而让姬子瑜心头的警钟被急促敲响,她戒备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皇城之中,除了皇家之外,哪怕是手持通行令牌的宗室、勋贵子弟,也只能在允许的范围行走,而这里已算得上是后宫地界! 眼前这陌生男子,绝不该是有资格走到此处的人之一! 听得姬子瑜的问诘,苏子远不慌不忙,面含微笑的答道:“在下苏公瑾,东海琉光仙岛修士,偶然得知本朝长乐殿下七窍玲珑、蕙质兰心,却于修行一途困于樊笼,难有进益,特来襄助一二。” “我也知我之身份稍显特殊,故而来到这里时不曾第一时间露面,直到刚刚见殿下一时气馁,说出了放弃道途之言,故而情急之下,方才现身。” 虽然苏子远知道姬子瑜刚才的话语只是因心中烦闷说的气话。 不过,这登场嘛,总要找个借口不是? ------------ 第八章 来都来了,何妨一试? “因为知道我修行‘困于樊笼’,特来襄助?” 听着苏子远的话语,姬子瑜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减弱。 她修行艰难这件事,这几年下来倒不算是什么隐秘。 可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心,不远万里的潜伏进皇城深宫之中,就为了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必然是另有目的! “殿下似乎有所疑虑?”苏子远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慢悠悠的一本正经瞎编乱造。 “实不相瞒,在下所在的东海琉光仙岛,传承的是上古天庭治世年间掌灯神使道统,讲究因缘显化,救苦救难,修成大愿琉璃灯照彻十方。” “我修行尚浅,只能以实现他人愿望修炼自身,而这愿望之人,正好就是照应在了殿下身上。” 上古天庭掌灯神使?实现他人愿望修行? 姬子瑜眼眸紧盯,心头对苏子远的话嗤之以鼻。 周朝之前是虞朝、虞朝之前是景朝,景朝再往前还有百国征伐的春秋乱世、诸王共和的三代之治等等……如此追溯,方才到了中古岁月。 中古岁月悠久绵长,种种记载因那一场打的神州残破、被称作“魔佛之乱”的大浩劫早已残缺不全,皓首穷经都难以追索全貌,更何况是比中古还要久远的上古天庭年代? 早就只剩下了真假莫辨的神话传说,哪还能突然冒出来一个传承! 更何况,就算是在神话传说里,也没听过什么修行大愿琉璃灯的掌灯神使,反倒是在西夷的故事里,有盏能实现愿望的神灯。 他怎么不直接管自己叫灯神呢? “有劳苏……苏先生一番好心,不过我修行缓慢一事,纵使是我父皇亲自琢磨,请来诸多老师共同探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姬子瑜咨着银牙,婉言谢绝。 她可不相信眼前的“苏公瑾”是真的为了帮助她而来,也不相信他能助她修行。 只是以皇宫大内的禁卫森严,他能够无声无息的混到这里,定然有着非凡本事在身,绝对不是她一个还停留在引气筑基阶段的“弱女子”能够对抗的! 所以,她的目的,无非是同这“琉光仙岛传人”虚与委蛇,等待皇城的巡守强者发觉到不对,赶来支援,将他拿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料。 “虽然海外仙岛传承玄妙,道法神奇,但大周皇朝包罗万象,苏先生倒也不必白费功……夫……了……嗯?” 就在姬子瑜努力的想着话术继续拖延时间之际。 一阵风吹过,在她眼前老神在在的“苏公瑾”手腕处的衣袖随之轻拂而起,闪过了一抹玉质光泽。 如指尖刹那,若惊鸿一瞥。 姬子瑜眼眸的余光恰好照见了那并不算多么起眼的玉质光泽。 那是一枚系在“苏公瑾”手腕上的吊佩,用红绳环绕,材质普普通通,造型像是一个人型、简单粗糙,礼佛之人或许以为是乡野小庙开过光的一尊玉佛,崇道之人或许以为是街头摊子卖的护身天尊。 然而,姬子瑜的心头,却不禁泛起一阵横波! 在她看到这枚玉佩的时候,莫名的熟悉感,没来由的从她心底升起,仿佛宿世之缘,过往很多年前曾经相见。 “这枚玉佩是?” 姬子瑜尝试回想,却始终不能从那隐约的熟悉感里找到关于玉佩的来历。 她进宫以来,所见之物无不是进奉皇家,样样精细,绝不会有这般粗糙像是街边随意买来的玉佩,哪怕是宫女随身佩戴之物都比之好些。 那这玉佩……难不成是她进宫前所见? 进宫之前…… 姬子瑜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 当年,如今的正统皇帝、当时的太子殿下姬正德假扮身份,游历江湖时偶遇她的母亲,两情相悦,暗定终身,结果没等他表明身份,就因为一些密事,被宗室强者强行带回了神京,两人被迫分开,殊不知那时她母亲已然珠胎暗结。 她出生后,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日子简单朴素、却也还算温馨。 可在她八岁那年,她母亲却突然失踪。 等到先皇驾崩,正统皇帝登基,平稳了朝堂和征战之事,终于能腾出来手来寻找曾经爱人之时,却只在小村庄里见到了被邻居家照顾着、有些脏兮兮的她。 为了见从未见过的父亲,更重要的是找到失踪的母亲,她和找寻过来的人一起到了京城。 京城生活远非小山村可比,父皇和监国皇兄更是对她十分娇惯,但母亲的踪影,虽然父皇和皇兄都告诉她在想尽办法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什么踪迹。 会不会,这枚让她莫名熟悉的玉佩……和她母亲有关? 翻找记忆没有结果,反而让姬子瑜头疼欲裂。 既然想不出来,不如直接问! 姬子瑜掐了掐手心,还未愈合的伤口传来痛感,让她走出无止境的回忆,抬起头来:“苏……” 可没等她开口问出,苏子远似笑非笑的面容,就已经映入了她的眼眸。 “大周皇朝统御神州上千年,藏经殿中自然种种法门一应俱全,不过我之道统上承古天庭,施展下来或许能有些惊喜?” “来都来了……”他不紧不慢、悠闲自在的开口,“殿下何妨一试呢?”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潜伏进皇城、来历不明,却仿佛在自家后院般闲庭信步般的人,姬子瑜银牙紧咬。 很明显,这个自称海外仙岛传人的“苏公瑾”,必然是故意借着风显露出那枚粗糙普通的玉佩让她看见,从而打乱她的心境,被迫不由自主的按照他的步调节奏行事。 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这个人绝无可能说出这枚玉佩的来历。 如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脑海里几经反复,最终,姬子瑜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苏,苏先生放手施为。” 而听到她松口,苏子远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行了一礼:“感谢殿下信任。” 下一刻,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手腕上暗沉色的印记猛然闪过层层虚幻光芒,下一刻,便彻底笼罩了整个破败的元兴宫,如同斗转星移一般闪烁! “山河阵界……” “领域展开!” ------------ 第九章 虽然是个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回事?” 炫目刺眼的光影一照,就让姬子瑜禁不住闭上双眼,等到她再度尝试着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那宫墙破败、年久失修的元兴宫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崇山峻岭。 远处山脉层层叠叠,笼罩在黑暗之中,唯有脚下的几座山丘之间还算平整的土地上有一间茅屋,几处座椅石桌,些许杂物,被金色光罩所笼罩,还有光明照耀。 在茅屋之前,苏子远坐在石凳上,三尺青锋横放,正手捧清茗细细品味,神情依旧闲逸悠然。 这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在姬子瑜眼里显得很是欠打。 努力无视这位“琉光仙岛传人”的姿态,姬子瑜心头暗暗吃惊。 一瞬之间,就让她从元兴宫来到了这片黑暗山河之中,不愧是能够悄无声息混进皇城之人,竟有这种手段? 虚空挪移?芥子洞天?还是说是什么高明幻术? 她心头浮想联翩。 虽然是为了知道那玉佩的来历,她才只好顺着“苏公瑾”的话语答应他来试上一试,心里对他所说的实现“愿望”其实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寻常改换修行资质的丹药、法门,大周皇室怎会缺少,但用在她身上,却是效果寥寥。 不过,这个看起来年轻的仙岛传人,竟然有改天换日反手间的本事和法宝,难不成真有什么办法,让她洗筋伐髓,脱胎换骨不成? “殿下。” 就在姬子瑜念头转动之间,坐在石凳上的苏子远已是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来。 他环顾了一圈光罩内外,重新正对,微笑开口:“此地为我师门长辈所开辟之洞天,有着种种妙用,可用来解决殿下的疑难。” “怎么解决?”姬子瑜杏眸眨了眨,不禁问道。 眼前之人的手段,让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心头已经升起了一丝不由自主的期待。 然而,下一刻。 当她看到“苏公瑾”的脸庞上,嘴角莫名挑起时,她心头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期待,就转化为了不妙之感。 只见,苏子远手指轻点,腰间三尺青锋铿锵出鞘,于此同时,一柄龙纹长剑凭空浮现,直插进姬子瑜身前的土地。 “请殿下拔剑,接下来,我会和殿下玩一个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是用剑的? 龙纹长剑寒光凛冽,映照姬子瑜脸色变化,而“苏公瑾”已经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锋芒。 “游戏规则是——一个时辰之内,要么殿下打败我,要么殿下……” “被我杀死。” 什么? 没等姬子瑜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剑芒骤起,顷刻间逼至十步。 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 “砰!” 姬子瑜被剑背拍中,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被眼前的少年轻而易举击溃,他始终挂着那副闲庭信步似的笑意,但下起手来却丝毫不留情! 他第一次出手的时候,自己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击飞了出去。 飞出去摔倒的姬子瑜没等喘息一口,随着耳边一声轻飘飘的“再来”,剑光就意再度而至! 她连续被说是“击败”、实则是“虐待”的击飞了数次,才终于靠着碰巧落在龙纹长剑的附近,拼尽全力拔出了剑。 然而,手中多了削铁如泥的宝剑,却并没有使她的境况有多少好转。 无非是在看到剑光斩来之时,能下意识的挥出一剑,随即就被轻易挡开、绕开,再度被剑背重重轰击出去。 一盏茶、一炷香、两刻钟…… 一次次的击飞、摔倒,一声声的“再来”,让姬子瑜身上的宫服已是破破烂烂,身上本也应该早已伤痕密布,不过每次她跌伤摔伤,光罩就会悄然流转,一股生机随之沁入她的体内,修补她的创口、恢复她的体能。 可这在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时,并不能让她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反而是陷入愈发深沉的绝望! 又一次被狠狠“击败”,几乎已经麻木的姬子瑜却没有等到那一声“再来”和随之降临的剑光。 她抬起头,看到那虽然长相清秀英俊,可在她眼中已经好似恶魔的“苏公瑾”停了下来,轻轻吹了吹寒气袭人的长剑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一个时辰马上就快要到了,请殿下抓紧时间。” 他声音依旧悠闲随和,若非“亲身体验”,几乎没法将这声音和那毒辣冷酷的出手所对上号。 “等等!” 仿佛忽然福至心灵,姬子瑜抓紧这个停下来的机会,如同握住救命稻草般急切的开口。 “苏先生,苏道兄,苏前辈!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不管是玉佩之事,还是你别的要求,虽然父皇在闭关,但只要你把我放出去,我都可以把你的意愿向皇兄或是其他宗室长辈转述,大周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只要你以诚相待,相信定能满足你的要求!”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因为玉佩的出现,想象过眼前少年或许与失踪的母亲有所联系,有些亲切的话。 那这近一个时辰堪称炼狱的经历,早就让这个念头被另一个想法所压倒。 这位所谓的海外仙岛传人,定是偶然间得到了这一枚玉佩,因一些未知原因知晓这玉佩与当今大周皇朝的“长乐公主”有所干系,于此远赴皇城,想要借此达成自己的某些打算! 可他实在是恶趣味十足,借着游戏之名,对她进行这般“要么赢,要么死”的折磨! 当然,虽然时间快结束了,她到并不认为“苏公瑾”真的会杀她。 以他展现出来的本事,两人之间的无可逾越鸿沟般的差距,击杀她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大的周章。 而且,既然他必然有着莫名目的,如此行事,那必然不可能之时为了单单的杀死他,或许,是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筹码? 姬子瑜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紧紧的盯着苏子远。 在她眼中,那持剑的白衣少年罕见的停了下来,这让她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头升起一丝希望。 时间过去了可能一分钟,可能半分钟。 少年抬头望了一望那环绕的光罩,终于开口,然而说出的话,却并不如姬子瑜的想象。 “一个时辰到了。” 他声音里笑意收敛,显得平静,如同审判。 一个时辰到了,什么意……思…… 正当姬子瑜愕然的双眸瞪大,流露出惊恐之际。 那一道身影已比之前动手时快了无数倍的速度,须臾之间出现在她身前,剑锋直指她的眉心! 姬子瑜竭力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抵进的剑尖没有给她机会。 她只能听见最后一声似笑非笑的微叹—— “殿下,这虽然是个游戏……” “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一刻,永暗降临,世界支离破碎。 ------------ 第十章 朱色奖励 风影模拟器的模拟空间内,苏子远的身躯由虚幻渐渐凝实。 下一刻,大光球光芒闪烁,映照出几行字迹。 「任务:【瑜佩升青殿,秾华降紫微】」 「当前任务阶段:帮助长乐女帝踏上修行路,开始觉醒封存记忆」 「已完成进度:10%」 「当前阶段完成进度达到节点,可进行一次奖励抽取,因本次抽取为激活后首次抽取,故选项品质提升一级,当前奖励为朱色级」 “朱色级奖励……还挺大方?” 苏子远饶有兴致的扫过一眼映照出的字迹。 副本模拟器的奖励,依照金色、紫色、朱色、青色、白色分为五档,品质由高到低,朱色奖励除非是特别偏门的,不然放在现实中已算是颇为珍贵。 至于完成进度10%,倒不算太出乎他的意外。 综合前世的游戏经验、今生搜集的一些史书、加上加载身份后获得的记忆、面对面的感知探索。 他所能推断出的,限制作为未央女帝幼年体的长乐公主姬子瑜修行路,显然并非她的资质。 ——要说剑气光寒百万里的未央女帝资质差,那得先问问当年跟随北戎大单于南下的草原诸部同意不同意。 在他依靠“山河阵界”的感应判断中,姬子瑜之所以会面临这样的疑难,是因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偏向某种精神或者意志,镇压着她,方才寸步难行。 至于这股精神或意志力量的幕后黑手,从那与未央女帝登基几乎同一时间驾崩的正统皇帝和同样消失的监国三皇子齐王来看,多半出不了他们两人中间。 而苏子远用来“帮助长乐公主修行”的办法,自然也是从这方面进行着手。 “山河阵界”作为任务核心两件物品之一的洞天类法宝,有着种种神奇,介绍中“非真非幻”之能,在将姬子瑜带入洞天后,又掺杂以幻术,通过不断的试炼,尝试激发她的潜力,凝练她的精神。 最后,在她的精神凝聚到界限之际,以一次近乎真实的死亡所带来的剧烈感受,来作为让那镇压她意志出现破绽的突破口! 所谓万事开头难。 按照计划成功完成第一步,获得10%的完成度委实不算多。 “就是不知道,那位公主殿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苏子远想起回归前的场景,嘴角就不禁有些恶趣味的挑起。 在那近乎真实死亡的一剑后,山河阵界随时收敛,几乎以为自己死了一次的姬子瑜半倒在元兴宫的破败宫墙旁,急促的喘着气。 她银牙紧咬,眼里残留着茫然与惊恐,死死盯着着他,有着无数的问题想问。 可他所化身的“苏公瑾”,却没有给她任何发问的机会,在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今天的修行到此为止,殿下好好休息,七日之后,此地再会”后。 旋即,主动回归模拟空间,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这般另辟蹊径,是否会导致姬子瑜将此事捅出去,引来宗室强者,从而导致幕后黑手被惊动,他也有相对充足的把握。 开局的三个初始选择,两个都是能直接拥有大周皇朝京师的正式身份,唯独是“季布之诺”是一段记忆,一枚玉佩。 这明显就是让人狗狗祟祟的通过非正式渠道直接去接触任务目标嘛! 虽然如同任务介绍中所说,“她的某些记忆,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忘却”,导致目前状态下的姬子瑜无法将玉佩对应上,但相应记忆的影响依旧存在,在玉佩触发后,除了那找寻自己母亲下落的渴望外,还会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莫名亲近信任感。 再通过见面时的一些小手段强化这种影响,苏子远对于自己的计划有着十成甚至九成的信心。 要是真的计算失误…… 那就开摆。 终究只是个副本,大不了唱一首重头再来! “说起来,这模拟器还真是有点真实的过分了啊。” 苏子远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对比记忆之中,前世玩《九天》游戏加载模拟器的场景,虽然由于虚拟现实技术的成熟,也能做到较强的真实感,但从细节、光影等等的处理上,依旧能清晰的知道是在玩游戏。 而刚才的任务,不管是选择身份后“经历”的记忆,还是副本世界中的行为,都真实到仿佛是另一个现实世界。 也许是这副本模拟器跟着他一起穿越重生之后,除了让游戏里“进副本收获升级”的开挂行为变成实操,在这真实度的方面也有了进化? 念头一闪而过,旋即,苏子远就将注意力从这段时间内明显得不到答案的小事上移开,注意力,放到了当前的“重点”之上。 “开抽开抽!” 他眼里略带兴奋的光芒,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间,一颗高大宽阔、略带两分虚幻的大树于他眼眸之前缓缓凝结而出。 这便是风影模拟器在完成任务后用来获得奖励的道具——【大道之树】! 大道之树可分为五层,无数白青朱紫金的光点自下而上,汇聚氤氲出层层光晕,白色光点最多,在树的虚幻根茎处密密麻麻,堆叠几乎像是形成了如同实体的树桩。 越往上,光点越稀疏,所占据的层面却越大。 等到树冠处,已经完完全全被金色光点所占据,一个个金色光点之中,隐约有佛陀拈花、道人趺坐、武道强者精气如狼烟……分布稀疏,仿佛一尊尊神灵一般王不见王,各自统御着一方领域! 看着这些远比前世游戏中使用模拟器恢弘震撼得多的金色光点,苏子远的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光点之中,有天下无双的道体、有粉碎真空的武道、有斩人岁月的神兵……都是《九天》世界至高的天杰地灵! 要跟这一世那所谓的修正与命运干一场,这颗大树上的金色光点,才是他的最为重要的依仗! 他欣赏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到位于大道之树的中端位置,朱红色光点所在。 金色光点是未来,而朱色级别的奖励则是当下重要的起步资产。 作为大道之树奖励中的中间档,也算是不错的奖励了。 “朱色奖励中比较珍贵的,放到神州江湖之中,也能引起一番不大不小的轰动了……” 苏子远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随着他意念的选择,那积累的一次“朱色奖励抽取机会”顷刻消失,而“大道之树”上,朱色光点开始疯狂闪烁! ------------ 第十一章 晚安,小洛琼 朱色光点闪烁不停,先快后慢,最终缓缓停下,只留一个光点长亮。 下一刻,这个光点从“大道之树”中飞出,顷刻之间,落入了苏子远的眉心。 随后,光点中间的虚影化整为零,如同水流一般,从苏子远眉心玄关处发起,行过一整个大周天后重新凝聚,给他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 像是原来的世界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蒙了一层雾气,而这股虚影化作的清流,便如同一阵风,吹散了遮掩在眼前、朦胧在耳边的迷雾,使他的眼耳识等诸感猛然清晰、明亮了一个档次! 而与此同时,苏子远眼前的大光球也浮现出朱色光点的具体信息。 「已抽取朱色奖励【元神之种】」 「奖励介绍:天有性、人有灵,众生生来而具灵明觉悟之性,可察万物之变,若有觉者见心中明镜台,时时拂拭、常年锤炼,便可自灵中孕育出元神种子,为化神之初,人仙之门。」 “我超,元?” 苏子远感受着自己的变化,有些惊讶。 朱色奖励之间亦有差距,有的是普通朱色,有的是朱色顶尖巅峰大圆满。 就算奖励在模拟器中价值近似,也有适用性的区别—— 一箱粮食和一把AK一个价格,哪个更好使? 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元神之种】,在朱色级中,显然已是比较优秀的奖励,关乎修士晋升上三品的一个重要关卡。 上三品,因修行道路的差异,或称武圣、或称人仙等,互相之间各有不同,但共通之一就是元神的修持。 修成元神,是成就上三品的必要条件之一! 而元神种子,换句话说就是元神青春版,往往是那些在上三品大门前浸淫多年的积年名宿,才能在经年累月的修行中,将自身灵识凝练成元神种子。 除此之外,传说一些元神超凡脱俗的强者,可能会孕育出天生自带元神种子的后裔,先天便得到了一块踏入上三品的拼图,前途无量。 抽取的朱色奖励,在元神方面,让苏子远有了堪比“仙二代”的资质。 “这可是很多企图踏足上三品‘天门’的江湖名修都渴求的事……” 苏子远出声感叹,丝毫没有因自己开挂一夜间超越其他修者数十年苦修之事而感觉丝毫羞愧。 开了就是开了? 我苏子远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能有今天这良好的起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他意识一动,从模拟空间中退出。 周围所感知的环境,再次回到了他的房间之中。 元神之种那比以往清晰十倍甚至更多的感知力,让苏子远瞬间计算清楚了现实世界的时间变化。 ——大概是两个时辰左右。 两边的时间并不匹配,他在副本世界度过的时间,从混入皇宫开始算起,有大概多半天。 “时间流速应该还是以任务为主,每一次进入副本的任务推进,对应现实一段相对固定的时间……” 苏子远参考前世风影模拟器的使用情况,结合模拟器传递的一些感知,做出了一个大概的推断。 随后,他便开始尝试起元神之种带来的变化。 只见他集中精神,开始将意志力凝聚于眉心玄关处,引动交汇于此的那股力量,下一刻,他的“视野”仿佛慢慢升高,脱离了自身的肉体。 “相传真正主修元神的上古炼气士一脉,修炼到阴神转化、念头纯阳,须臾之间就能横跨数万里,朝游东海暮苍梧……” 相比之下,“青春版元神”就要弱小太多,甚至无法形成完整的人型,而是近似于长着触手的“团状”。并且当离体大概一丈之后,便到了一个界限,再想要向外行动时,莫名的阻力便开始加大,让他“灵魂”的行动变得艰难起来。 不过,这种新奇的体验依旧让苏子远爱不释手。 他用元神穿过屋子里的种种物质,有些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越,像针一类的物质甚至能如同真人一般举动,有些则像是一层墙体,乃至是一接触就会带来刺痛之感。 最后,身形近乎虚幻不成人形,像是一只水母一般的“苏子远”晃晃悠悠的飘到了主卧与耳房连接的墙壁边缘,向着这原本的隔断靠了过去。 肉身无法直接穿越的墙壁在元神面前就好像一个沼泽,虽然艰难,但他还是缓慢穿越了过去,进入到了洛琼的房间。 房间中布置清新简单,只有一个衣柜,一张木桌,装饰物更是极少,只有床上一只缝线粗糙、面料老旧,但被主人清洗得极其干净的布偶灰熊。 ——那是某一年,年幼的男孩亲手制作,送给女孩的礼物。 跨过它,“苏子远”的目光“看”到了旁边抱着小熊,盖着小被、曲着双腿入睡的洛琼。 少女的睡颜吹弹可破,白皙娇嫩的脊背紧紧贴着那与主卧相连的墙体,耳朵微微翕动,仿佛就算是在睡梦中,也在时刻为另一侧的动静而在意。 看着深睡的少女,苏子远那团水母般的元神上,代表眼睛的两点痕迹,流露出名为“温暖”的神色。 他伸出象征着“手”的触角,轻轻在洛琼的脸庞上触碰了一下。 洛琼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像是只猫咪般舒服的蹭了一蹭,似乎在梦里梦到了什么温馨的事情,柳眉轻轻舒展。 这时候,苏子远感受到第一次“元神出窍”带来的吃力感愈发加剧,他意志一轻,元神之力如潮水般褪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啊……” 元神回归肉身带来脚踏实地感,同时也让苏子远产生了浓烈的疲惫。 虽然在副本空间中的行动不会消耗现实的精力,但精神的“累”依旧难以避免,更何况在出来之后,他又消耗了一番元神之力,更是将感受上的疲倦转为真实劳累。 他打了个哈欠,懒得收拾,甚至没去注意眼角风影模拟器浮现的字迹,直接缩进了被窝。 他靠着相连的墙壁,闭上眼睛,耳边似乎隐约能听见女孩的呼吸。 “晚安,洛琼。” 深沉的睡意传来,让很快进入梦乡的人儿只留下一声不知是否是梦话的嘟囔。 而那无人可看见、代表着模拟器的字迹迟迟没有等到苏子远的回应,默认般的继续运转。 手边的晶石灵蕴浅浅幽幽。 而模拟空间的大光球下,那象征进入副本世界的姬子瑜虚幻影像,在这“第一次开启任务”结束后,再度开始流转变换,贵气却青涩、娇美而稚嫩的“长乐公主”。 在一次次的变幻中,再度变作了那位身披霓裳飞彩凤、腰系琉璃刻真龙,眸角有横压神州数十年风华的—— 未央女帝。 ………… 神京,紫禁城。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在一层高过一层的宫殿最深处,是那位风华绝世的大周女帝深居闭关、以她年号命名的未央宫,高耸入云、直插云天。 未央宫前,一个年轻女子正拾阶而上,她眉眼清灵,容貌如画,嘴角笑容温和,一身华装外披着的飞鱼披风,却让她平添了几分英气。 而让她此行畅通无阻的,则是她腰间系着的一枚金丝龙纹令牌,代表着她当今女帝唯一弟子的身份。 她在一处静殿外站定,行礼开口:“老师,弟子查到白莲教踪迹,准备出京一趟,来向您辞行。” 片刻之后,静殿之中,温和中透着不染尘世、恍若在俯瞰人间的声音响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自请锦衣指挥使之位入世修行,离京走走,自是应当。” 白莲邪教历史悠久、绵延数朝,无数次死灰复燃,让一代代掌权者闻之如见蛇蝎。 可静殿中的声音却像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略加关心自家弟子的道途。 只因这声音的主人冠绝天下,曾一人横压神州魑魅魍魉。 “准备去往何处?” 听着自家女帝老师的问询,年轻女子直了直挺拔的身姿,双眸闪过一抹锐利英气,笑容洒脱飒然,干净利落的吐出了两个字—— “临州!” ------------ 第十二章 那个燃烧的夜(求追读!) 苏子远梦到了那个夜晚。 “洛氏完了。” “谁家动的手?竟如此突然,可惜了洛氏如此积累,却被人捷足先登……” “嘘,陛下已经出关……慎言。” 曾经繁荣的神京西府城,此时已经被混乱所吞噬,热风带起浓烟和灰尘仍未消却,炽烈的火焰直冲云天,将黑夜映照的通红。 从废墟里被救出的女孩缩在一角,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眼眸带着茫然和麻木。 那些衣着华贵、有些面孔甚至很是熟悉的人们彼此商谈着今晚之事的手尾,没人在意这位洛氏仅剩的遗孤。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过往的些许交情,怎抵得上在洛氏的“尸体”上抓紧分一杯羹? 直到脚步声响起,一个年幼的男孩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衣角被火撩开,手臂上残留被碎石断瓦划伤的暗红痕迹,时而因为疼痛龇牙。 “苏……子远?” 女孩冷俏的小脸被浓烟脏污,怔怔的看着他。 “要跟我走吗?” 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一路穿过坍塌废墟的苏子远看着她,话语里带着一丝紧张。 他和这位洛氏遗孤并算不上熟悉,只是在某些世家勋贵应酬的场合见过一些次数,勉强算得上玩伴。 只是脑海里时不时闪过的残破分散、似是而非的记忆,让他牢牢记住了这个血火之夜的时间,莫名的感受,催促着他冒着浓烟和烈火来寻找这个曾有几面之缘的女孩。 “为什么?”女孩轻声道。 苏子远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并非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而是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救”已经无人在乎的她。 “我当然是有私心的。”年幼的苏子远压着心中的忐忑,故意作出轻松的语气。“我好歹算是成国公府的公子,未来难免要卷进王朝的很多事情之中,而你虽然年纪还很小,没什么人把你当回事,但我有我的办法,知道你其实天资很惊艳,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高手。” “我想,如果我能把你这个洛氏最后血脉培养成一个有用的工具,那将来一定能帮上很大的忙吧?” “而且……” 听着苏子远喋喋不休的发言,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用清澈的双眼看着他。 面对女孩的目光,年幼的苏子远竟有些不敢对视。 “而且,我姑且也有些羡慕唱戏话本里那些少爷们红袖添香的厉害侍女跟班,如果把你从小养到大,一定可以对你这个美人胚子为所欲为了吧?到那时候……那时……候……” 他不断的补充发言,用各种理由来增加自己行为的合理性,以此掩饰自己不自然扭开目光的企图。 只是女孩始终紧盯着他,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他的心灵,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沉默下来。 烈火映照着两人的脸庞,小小的两人对视着,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喧杂,只留下眼前的对方。 每分,每秒。 “所以……跟我走吗?” 良久的安静后。 最终,苏子远重复了一遍开头的话语。 火焰之中,响起了女孩轻轻的声音。 “好啊……” ………… 当苏子远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发现天光已亮。 “啊哼……” 凝聚成元神种子带来的五感强化,让他清晰的听见院子厨房的方向传来的水声和轻碰声。 不需要元神离体,他也能知道声音的来由。 每天一早,洛琼都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亲手为苏子远做一桌早餐,然后再用手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 从这位冷着脸庞的曾经世家贵女,不知何时在成国公府的厨娘那里偷学来这门手艺后,不管是神京还是到临州,当苏子远睡醒时,总是如此。 努力睁开还有些朦胧睡意的眼睛,苏子远首先看到是眼角风影模拟器残留的提示—— 「一次副本进度已结束,是否消耗波动点进行二次副本进入机会加载?本次开启将会消耗50波动点,若选择开启,请准备开启阶段需补充能量。」 「30秒内未选择,系统将在波动点与能量充足时默认加载。」 「检测到波动点与能量充足,已开始加载二次副本进入机会,预计时长20分钟。」 「二次副本进入机会加载完毕。」 “自己加载完了?”苏子远微微一顿,扫了一眼放在手旁边的灵晶。 那块在一个晚上前还灵韵饱满的晶石,此刻已经近乎无色透明,只剩下几根淡淡的青色丝线。 灵晶,用比较“科学”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高浓度的天地元气聚合体,不管是用来布阵、修行法门亦或是在炼丹炼器时作为辅材,都是极重要之物。 而充足的天地元气,也是风影模拟器的开启与维持副本的重要一环,按照苏子远的理解,元气就好像是使用电脑的“电力”,用来打开和维持模拟器,而世界波动点则类似于某种需要花钱的“权限会员”,有了它,才能从模拟器中开启副本和任务。 对于模拟器自己预加载了第二次副本进入机会,苏子远倒是无所谓,毕竟早加载晚加载都是加载。 只是这能量损耗,实在是高了点,维持了一次副本进入,加载了第二次副本,就消耗了一整块灵晶…… 将念头从这个事上挪开,苏子远起床穿衣洗漱完毕,走出了房门,到了膳厅之中。 果不其然,膳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用龙牙米熬制的灵米粥,还有几样小菜,简单却精致。 至于清清冷冷的洛琼,则已坐在桌边等候着他。 “洛琼,早上好!” 苏子远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跟少女打了个招呼,又随手一招,一团白影倏忽而至,“撞”进了他的怀里。 “小白,你也早!” 苏子远使劲的在白影身上揉了几揉,将白影浓密的毛发揉开,露出毛发深处那黑漆漆宝石一般的眼睛。 在他的手下,小兽的眼珠里流露出惬意舒坦,发出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喵呜声。 这叫声如同猫咪的白色小兽,是苏子远依靠前世经验,捡漏来的一种早就已经几乎堪称灭绝的奇异灵物。 学名“寻宝狸”。 虽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可种族自带的追寻轨迹、照见真相、还原物质信息的玄奇本事,让它拥有了足以让世家大族着目的价值。 好在物种长相并不特殊、又消失已久,就算苏子远抱着他横行过市,它的真实身份也难以被发现,只当是普通的长毛小兽。 ——类似的宠物在这个修行世界很常见,尤其受那些深闺小姐们的喜欢。 不过,自家可爱的青梅竹马似乎不属于其中。 “少爷,今天要去书院,您最好还是抓紧点时间。” 当白色小兽在苏子远的怀里拱来拱去之际,洛琼透净眼眸瞥着一人一兽,面对那旁若无人的亲昵行为,发出略带清冷的声音。 。 。 ps:有人看吗?新人新书上路,求收藏,求追读,求票票~ ------------ 第十三章 出发 “基拉?” 被自家青梅竹马打断了“吸猫”的举动,苏子远被迫将白色小兽放到桌子上,有些不满的拿起碗筷。 他瞄了一眼碗里的灵米粥,眉头一皱,拿筷子敲了敲桌:“洛琼,你这龙牙米粥怎么配的又是芫荽,这能吃吗这?外行!” “说了多少回了,那得加韭菜末和卤虾油!” 面对苏子远的借题发挥,洛琼表情淡淡,没有起伏的说道:“龙牙米的熬制用得是随园食单的食谱,最有利于口感与吸收,如果少爷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黑暗料理,可以下次亲手尝试。”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苏子远拧起眉毛,“等着瞧,回头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在美食一道上的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看似洛琼只是毫无波动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可苏子远却仿佛在莫名中听到了一声嗤笑。 这让本想站起来指责她的苏子远脑海中闪过自己多年前一时兴起尾随眼前少女走进厨房而引发的爆炸艺术。 气,抖,冷,后面忘了。 苏子远恨恨的端起粥碗,将注意力集中到早餐上,开始进食。 龙牙米粥带着淡淡的清香,与配料熬制的恰到好处,搭配上可口清爽的小菜,洛琼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厨艺,即使只是一道简单的粥都让人胃口大开。 很快,苏子远就开始埋头苦吃。 在他的旁边,洛琼简单的吃了两口,就放下来筷子,静静的看着他,托起下巴。 到了洛琼的武道境界,虽然还不能完全辟谷,但平时也主要以吸取炼化天地元气为主,对日常饮食的需求很小。 对她而言,安静的看着自家少爷将自己做的早餐吃完,才是重要的事。 很快,桌上的早点就就吃的一干二净。 苏子远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而一旁的洛琼早已起身,取出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书院元服。 “好久没去书院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穿着略显繁杂的元服,苏子远发出一声感慨。 作为名声鼎沸的东南第一大院,院中学生几乎都是修者,乃至于有像洛琼这样年纪尚且不足二十,就迈入中三品的天之骄子,临州书院的授课模式自然也和寻常书院不同。 一般都是类似于他前世“公开课”的形式,提前定好不同的课程,由学生自行挑选所需的课程修习,少数和老师投缘或者被认为有潜力的则会被真正收入门墙,如同“研究生”般由老师单独带着进修。 ——临州书院的几位老师长,放在江湖之上,也是武道精深的名宿,且极为擅长教徒。 不过,虽然书院里很多老师都对洛琼伸出过橄榄枝,但她并没有拜谁为师。 而书院里的其他课程对她这个“广寒仙子”而言,也起不到什么明显作用,只有一些当修行时遇到一些疑难时才会挑选少数可能有帮助的课程听一听。 至于苏子远……学习?学个屁! 今天,之所以必须要去一趟临州书院,则是因为遇到了一年中难得几次的考核时间。 礼、乐、射、御、书、数,临州书院所推崇的君子六艺,每年在不同的时间都会分别进行考核,相比于前世那些儒家的记载,因为沾了修行,这六项考核变得复杂许多。 虽然苏子远是个以成国公的遗泽,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纨绔子弟”,但临州书院的山长偏偏是个性格颇为古板的老学究,他不擅修行,考核成绩差就罢了,但要是连考核都不参加,这位和苏家老辈人颇有交情,称得上德高望重的“长辈”,恐怕就要上门来说道了。 “昨天您那样对待您那位‘未婚妻’,今天碰上书院考核的机会,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洛琼已经披上了书院的束衣,腰间系紧盈盈一握,与白皙长腿形成完美的线条,环着双手淡淡开口。 “李云慕?” 苏子远念叨了一声这个名字,捏了捏眉尖。 圣斗士不会被同样的招数打倒第二次。 风影模拟器也不会在简单的找茬中为相似的反击给出大量波动点。 他刚刚开启副本,现在的重心当然是在副本世界,并没有太多心思留给这个暂时爆不出多少米的工具。 而剧情修正力虽然随着他副本推进进度逐渐衰减,会愈发影响不到他的正常行为,但不代表没有影响……总不会有人因为能忍痛所以一直找人鞭挞吧? 艾斯爱慕? 没法赚到波动点,还要浪费时间,还要忍受修正力带来的不舒服……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小青梅说的对。 过去对着“舔狗”颐气指使、为所欲为了这么多年,现在“舔狗”突然变成战狼反噬主人,自视甚高的李云慕必然会按捺不住,试图找回场子。 如今,那位天命之子“黄腾”,已经离开临州,被贵人看中前往了血骑军中建功发展。 可天命之子的那些好兄弟、敬仰他的小弟们依旧在临州城中活跃,这“大嫂”、“弟妹”哭哭啼啼的向他们一求帮助,哪有不立刻义愤填膺凑上来助拳的道理? 苏子远脑海里闪过几个人影。 以李云慕的“人设”,尚且不至于到苏府堵门泼妇骂街——更何况昨天被洛琼赶出去过。 但今天临州书院的射艺考核,学生无特殊情况,必须到场参加,却是几乎必然碰面的事,大概率会和李云慕以及前来帮场的黄腾兄弟们遭遇。 “真麻烦啊……” 苏子远眯了眯眼睛,初步掌控还未能完全收敛的元神不禁随着思绪活泼起来,双眸之中属于“元神种子”的无形色泽闪了一闪,如同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琉璃。 “少爷?”已是中品武者的洛琼有所感觉,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疑惑,“你……” “一点小收获。” 苏子远转眼恢复了正常,重新挑起笑容,整了整衣冠,揉了揉洛琼的小脑袋。 “别人来不来犯贱是别人的事,咱们管自己就是……” “走,出发!” ------------ 第十四章 苏子远,你站住! 临州书院,讲演堂。 一位头发略有花白的书院老师在讲桌前讲解着今天考核的六艺之一——“射”的诸多要点。 底下的许多学生,紧张的记忆参照着,以期在最后时刻尽可能完善自己的状态、把握住细节,从而在考核中发挥出更好的成绩。 临州书院的考核颇为严格,除了少数天才,其他学生虽然成功入学,但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却并不算容易事。 一旦考核成绩较差,能从学院获得的资源就会减少,甚至有着被劝退的可能。 要是落得这样的结局,未来的前途,堪称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在这些抓住一切机会试图提升自己成绩的学生中,自然不包括“关系户”苏子远。 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椅子上,小手指轻轻勾动把玩身旁洛琼垂芊腰间的发丝,眸子扫过讲堂里的坐着的一个个学生。 ——并没有看到李云慕的身影。 “连考核都来晚了,这么着急去拉帮结派来找场子?” 苏子远懒洋洋的眯了眯眼睛,脑海里已经架构起了李云慕昨天狼狈被赶回去后的场景。 多半是咬牙切齿的回到住处,在因为第二天有射艺考核的情况下—— 十二点钟,强迫自己睡下。 两点钟,硬生生被气醒。 最后,一夜无眠的等到天色蒙蒙亮之后,匆匆赶向那些主角“好友”、小弟处,因而错过了这一场考核前的细节重点讲解。 “时间到了,各位学员移步。” 讲了两刻多钟后,随着一声铃响,桌案前头发略有斑白的老师看了看时辰,收起讲鞭发了话。 瞬间,认真听课的临州书院学生向老师简单行礼后鱼贯而出,向着考核的校场赶去。 苏子远不紧不慢的带着洛琼跟在人群中,沿途观察着沿途其他一些因故没有赶来听课,直接出发去考核地点的学生。 直到他走到考核的圆形校场附近,眸光轻掠过四周,也没有看到李云慕的身影。 “最好再慢点,等我考核完了再到咯……”苏子远哈欠了一句,许了个小愿望。 他实在不想多做没用的纠缠,有那个时间回家让洛琼来个香香软软的膝枕不好吗? …… 随着书院负责监考的几位老师安排,射艺考核开始进行。 射艺之考,乃是以这校场上的法阵之力,形成一个个难度不等的目标,对学生进行考验,是一种对修为、反应、速度等多方面融合在一起考核。 像这种一年一度的考试,一般是设计九个关卡,能全部通过者为优秀,之后依次降档,若是表现实在太差,便有被劝退的风险。 普通学生的水准,大概是在4-5层之间,若是只能通过三层,便会充满危机感。 “李峡州,六关!” 在旁边,负责考核的书院老师淡淡瞥了一眼凝聚起全身气力修为,累的满头大汗的学员,平静开口。 那位学生虽然喘着粗气,不过听到这个结果,还是面色一松,走了下去。 在第六关的时候,由于他自己全神贯注几近枯竭,自己都没太看清最后的结果,好在是通过。 这个成绩,算是中上了。 不少学生在地方时都算得上是小天才,然而想尽办法进了临州书院,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优秀者二十余岁便打通了筑基三关,踏入中品有望,未来不管是被哪方招揽,都会被着重培养,能成为大势力中坚,就算是自成一派行走江湖,也是受人尊重,能成为一地名宿。 而要是被淘汰,若没有天大机缘,怕是终身止步下三品,从军从仕、拜入门派都难有大发展,回乡更是只能做个武馆师傅、镖局镖头之类,大多碌碌终身。 之后,一个个书院学生轮流上场,有喜有悲,有的学生压力过大,表现失常,让熟悉人叹息,而那些学院里闻名遐迩的天才出手,则引起一阵阵欢呼。 最为惊艳的,则是到了洛琼出手之时。 明明是晴朗白天,空中却仿佛有一轮寒月高悬。 九重关卡的目标化作蛟龙虎豹,不止隐于虚幻云雾之间,还有嘶吼咆哮带来的种种幻像与精神压迫,但在洛琼寒光凛冽的箭下全都难以逃出分毫,一道道寒芒穿梭法阵,将显化而出的目标破灭! “洛琼,九关全过!” 负责考核的书院老师眼里也流露出一抹惊艳,他抚须微笑,报出了成绩,顺便还夸赞了一句:“寒气澈如冰渊,咱们的‘广寒仙子’比起前些日子又有精进啊。” 洛琼没有多加回答,只是对老师点了点头后,就又走回到了苏子远的身后。 而等到苏子远出手时。 周围的人群、老师们都很淡定。 大家都知道这位“国公公子”的实力……能闯过一关就算成功! 有的人生来在罗马,有的人生来是牛马。 虽然在那场莫名大变之后成国公府已是内忧外患,按照剧情苏子远落得的结局更是无比凄惨,但在这些东南之地的普通修士面前,他这国公子弟终究还是神儿京儿爷,就是爷儿! ——不然也够不起剧情里前期反派的位置不是? 而苏子远也“不负众望”,在左看右看,仔细观察,满头大汗……勉强通过了一关之后,第二箭就射歪,被劲风卷的不知道吹到了哪里去。 “苏子远,一关。”考核老师平静的报出了成绩。 而苏子远也是很有礼貌的冲他微微一笑,走了下去。 射艺之考,既是考真气劲力、又是考灵敏观察等,有了元神种子的他,就算射出的箭缺乏力度,多过几关也不算难事。 可以赢,但没必要。 随后,苏子远带着小洛琼,转身向校场外走去,步伐匆匆,犹如逃避身后可能追来的疯狗。 李云慕还没来,得争取早点到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 或者说,该来的总是会来。 就在苏子远快要走到书院门口,周围人已经开始稀疏之际,阵阵脚步声传来,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轻微喘气、带着怒气与焦急在他背后响起—— “苏子远,你站住!” ------------ 第十五章 你说谁是贱婢?(第一更) 随着那银牙紧咬的年轻女声一响,苏子远原本即将迈出校场的脚步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过头去,李云慕那熟悉的面孔映照进了他的双眼。 她额角带着些许细汗,呼吸频率变得略显急促,显得神情匆忙焦急。 显然,是匆匆赶到校场,没有见到人后,又向别人询问苏子远走了没多久,急急忙忙的赶上来。 “李云慕小姐,有何贵干?” 李云慕正缓了下气,准备开口之际,跟在她身旁的一个高瘦男子率先迈出一步,紧皱着眉头兴师问罪:“苏子远,昨天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敢对云慕那样说话?” 听着这颐气指使的声音,苏子远挑了挑眉毛。 他眸光落到这个男子的身上,这人身穿褚色大衣、腰系珊瑚珠,手持一柄铁扇,看上去颇为高傲。 也是个熟人。 钱鹤,宣威伯世子,二十八岁,武道七品。 身为天命之子黄腾的好兄弟的同时,也是李云慕的暗恋者。 作为一个女人至高无上,兄弟重于泰山名言的信奉之人。 在得知自己的兄弟与爱慕的女人“真心相爱”后,他忍痛放弃了自己对李云慕的追求,转而选择默默“守护”在她的身侧,主打一个陪伴。 随着黄腾前往血骑军建功立业,黄鹤更是寸步不离的扮演着“暖男”的角色,以照顾兄弟女人的名义,给予李云慕温柔体贴。 而“苏子远”这个和李云慕有着婚约在身的未婚夫,毫无疑问的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他眼里,李云慕身边的序列,自己的好兄弟黄腾当然是第一,但紧接着就该轮到他这个蓝颜知己了,怎么还能有个“未婚夫”横插一脚? 在打击对付苏子远的过程中,他也是黄腾几个“兄弟”中最为卖力的,仿佛这样,他就在小三小四的争夺战中踩倒对手,稳固地位一般。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暖男比舔狗等级高吧?” 苏子远眯了眯眼角,按照他对剧情的记忆,这位“暖男好大哥”的下场,似乎是在一场灾难中,被李云慕恳求去救陷入危机的黄腾,最终为了成全兄弟和女人,“牺牲”了自己? 而黄腾则是顺势被痛失独子的宣威伯收为义子,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又一股势力。 也不知道当黄腾和李云慕住进宣威伯府世子房间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更兴奋一点…… “李小姐,这些就是你连夜找来的帮手?”苏子远只好停下脚步,选择尽快将这些人打发。 “钱大哥他们是知道了昨天的事,主动过来帮忙讨说法的。”李云慕蹙着眉头平下呼吸,“苏子远,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苏子远打了个哈欠。 这表情,看的李云慕又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看见她比狗还热情,现在却如此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难道昨天的事情,你不该给我解释吗?我好歹也算是苏宅半个女主人,你怎么能这么把我赶出去?” 有了周围一圈“朋友小弟”在,似乎给她带来了底气。 “女主人?我昨天赶走的不是一个劫匪强盗么?”苏子远面上疑惑的表情更甚。 “你这是什么话?”李云慕咬了咬下唇,昂起下巴,似是又愤怒又委屈,“你我可是当年国公在时亲口定下的未婚夫妻,本就该一心才是,国公留下诸多遗产,可你自己偏偏修行难成,难道不该咱俩商量行事,好让手头的物事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吗吗?” 这时候记起什么婚约了? 这些话,听得苏子远嘴角都不禁为之一拧。 他本以为在昨天的一席话之后,李云慕应该出离愤怒,狠狠的开始打击报复。 可看现在的样子,她愤怒倒是看着挺愤怒,但怎么还一副理所当然质问他的样子…… 难道以为他昨天只是一时气话,今天冷静下来还能继续陪她PUA、KTV、CPU? 该说不说—— 这种女人,总是这样普通又自信? “什么作用?送给你的黄腾哥哥?” 听到苏子远口中用随意语气吐出这个名字。 李云慕心头一慌,强自冷静下来:“我说过,我和黄腾大哥只是朋友,没想到子远你会这么误解我,我觉得我们更该认真谈谈,互相解释。” “不必了。” 害在这互相道歉呢? 苏子远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有什么话,回去和你的黄腾哥哥说吧。” 他转过身,就准备溜达溜达的离开:“手机没油了,告辞!” “苏子远!你停下!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李云慕先是因为他口中莫名其妙的话语愣了一下,看到他转身要走,顿时焦切起来。 她目光看向周围前来“助拳”的人,示意他们拦下他。 “洛琼,谁敢拦上来,让他长点记性。”可他们刚要动,已有懒洋洋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微微的寒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气中,几个可以往后面堵过去的小弟面面相觑,竟开始犹豫的不敢上前。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李云慕更加心急,看着苏子远那没有丝毫停顿的脚步,她仿佛胸口有气血淤积、难受至极。 这个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未婚夫”,难不成真的转了性子?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 “苏子远,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绝情?难道你以前那般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不成?”李云慕深吸着气,咬着牙喊道。 “是滴。” 是……滴? 苏子远头也不回的轻飘飘两个字,让李云慕接近彻底破防。 不说“不是”,就算是斩钉截铁的“是”,她也能安慰自己是苏子远在紧绷着强撑,可这“是滴”是什么意思? 看着逐渐走远的苏子远和自己拉过来的那些因洛琼的存在而迟疑着的“小弟”,她气血上涌,再也维持不住所谓的人设,声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苏子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真以为自己还是国公府的少爷?不靠着女人看谁搭理你这个废物!还有脸口口声声那贱婢,你以为能威胁……” “啪嗒。” 苏子远的脚步忽然停下。 李云慕声嘶力竭的谩骂,到后来只是在发泄情绪,根本没指望逐渐远去、在骂声中毫无反应的苏子远回头,此时看到他停下脚步,不禁怔了一怔。 没等她开口,苏子远已经转过身来。 他嘴角懒散的挑起还未曾消失,眼睛里却已经见不到了笑意。 冰冷刺骨的声音,一字一顿。 “你说……谁是贱婢?” ------------ 第十六章 暖男排在狗后面(第二更) “你说……谁是贱婢?” 当李云慕的眼睛,对视上那对转过身来的冷漠双眸时,仿佛突然掀起灵魂的惊涛骇浪,那个近乎轻浮散漫的少年,仿佛突然化身成了残忍酷烈的狮子,冷若冰渊。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李云慕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冰窟,又像是被狂风卷进北冥大海的落叶,在风暴与雷霆的咆哮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撕得粉碎! “苏子远,你干什么!” 眼看着李云慕浑身战栗,瞳孔都有些发散开来,一旁的钱鹤连忙一甩铁扇,挺身而出,周身真气澎湃,挡开了两人的对视。 “云慕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竟然想用邪招伤人?临州书院不是你胡来的地方,还不赶紧向云慕道歉! 他向来自诩李云慕的“守护者”,见到苏子远这个他眼里的“对手”居然敢对李云慕出手,怎能放过这种刷好感的机会?此时一只手握住腰间剑柄,一副正气凛然的做派,义正辞严向着苏子远斥责。 视线被隔开,苏子远无声一呵,虚幻的元神之力回归泥丸宫。 他抬起眼眸,看向那挺身而出挡在李云慕身前,正觉得自己身形无比光明伟岸的钱鹤,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轻轻一哈。 “没发现么?就算李云慕想方设法的想让低头给我难看,她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认这个未婚夫妻的身份,我不和她撕破脸皮,她就得在我面前藏着掖着自己的情郎。” “而你呢?打着朋友哥们的旗号,死皮赖脸的呆在旁边显你的‘温柔体贴’,除了一声好大哥外还有啥?总不能是他们累了的时候……还能让你推两下吧?” “你什么意思?”钱鹤皱起眉头,他当然能听出苏子远语气中的嘲意。 “我是要帮你点出一个事实。”苏子远的嘴角再度挑起,用近乎轻蔑的语气轻声开口—— “暖男排在狗后面。” 自己什么档次,自己不知道?轮得到你逞英雄? 这一句话一出,钱鹤先是一怔,旋即脸色猛然涨的通红。 他没有完全理解苏子远的意思,但谁都能听出话语里的贬低辱骂! 他气的手指发颤,拔剑出鞘,脑子里只剩下苏子远那轻蔑的笑容,忘了其他一切,只想斩碎这张恶心可恶的脸! “你!” 钱鹤大吼一声,扑向苏子远。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面无表情的洛琼已是闪身而出,如千载寒冰般通透的长剑仿佛有千钧之力,刹那间磕飞了钱鹤手中的兵刃,寒光停在了他的喉前,空气骤然降温! “钱大哥!”李云慕尖叫,小弟惊急,但在空中凝聚的一柄柄寒刃面前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在干什么!”附近有书院老师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飞身而至,真元卷起劲风,强行分开两人。 “书院之内,禁止打斗!” 洛琼秀足轻点,寒光如惊鸿,一眨眼间已返回到苏子远身后,眼眸平淡的收剑归刃,寒光消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对面的钱鹤,却是踉跄的往后跌了几步才被小弟扶住,满身大汗喘着粗气,眼神里惊怒与恐惧并存。 扫了他一眼,苏子远冷笑一声,转身背手带着洛琼离开。 很快,消失在了书院的视线中。 …… 书院之外,青石驰道上。 苏子远与洛琼两人并肩而行。 “刚刚为什么不出手?”重新变回懒散形态的苏子远发问。 “少爷您没有吩咐……他们没有伤到你。” 洛琼顿了顿,开口答道。 这是洛琼仅有的行动准则。 “笨丫头,他们在骂你诶……” 苏子远不满的打算数落几句,可他一转身,看到那看向他,剔透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眸,不禁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算了。”良久,他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了洛琼纤细的小手,“走吧,咱们回家。” “……嗯。”洛琼清冷无波的眸子上睫毛微微一颤,她抿了抿嘴,旋即勾紧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十指相扣,两只手越握越紧,秋风拂面。 ………… 回到苏宅,一转眼,便是几个时辰过去,已又是一个新夜。 “传说葫芦山里关着蝎子精和金蛇精。一只穿山甲不小心打穿了山洞,两个妖精逃了出来,从此百姓遭难。穿山甲被一位老爷爷所救,他告诉老爷爷,只有种出七色葫芦,才能消灭这两个妖精……” 甲子五号宅主屋房间内,苏子远正躺在被子上讲着故事。 在他旁边,洛琼身穿一身蚕丝睡衣,轻薄若隐若现,半倚坐着、托着下巴,认真的聆听。 修行之道一张一弛,在苏子远的强制命令下,洛琼每月要停下两天修炼好好休息,用讲睡前小故事作为交换。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晚安小洛琼,乖乖去睡觉。” 等讲到三娃铜头铁臂救了二娃和爷爷后,苏子远停了下来,合上了装模作样的空白故事书,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洛琼的发丝。 “少爷晚安。”在故事声中已经开始睡眼朦胧的洛琼听话的点了点头小脑袋,打了个可爱的哈欠,乖乖的在苏子远的注视下回到房间裹进被子里。 等到洛琼睡下。 苏子远掩上一眼就能望见洛琼床被的耳房房门,熄灭灯火。 念头一动。 已是进入到了风影副本模拟器中,见到了大光球。 大光球上,画面闪烁,正是从他第一次进入到神京皇宫与姬子瑜相遇开始,到山河阵界中那近乎死亡的一剑,重新回归元兴宫消失不见后的任务情形。 「任务:【瑜佩升青殿,秾华降紫微】」 「当前任务阶段:帮助长乐女帝踏上修行路,开始觉醒封存记忆。」 「副本进入机会已加载完毕,是否进入?」 副本时间和现实时间并不一致,也不存在固定的比例,而是和进入的时间及任务阶段加载有一定的关联。 随着苏子远意念一动,确认进入后,画面继续流转。 他一步迈出。 大光球光芒洒下,身影渐渐消失。 ------------ 第十七章 再入副本世界(第三更!) 大周皇城,元兴宫。 清冷月色披落在熟悉的青石上,为夜色添了几分静谧。 容颜娇俏、有着水灵灵杏眼的长乐公主姬子瑜,却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宫墙内的空旷,咬着下唇,说不出的紧张烦躁。 七天之前,那让她世界破碎、堕入黑暗的一剑,在这几天中时不时的于睡梦中浮现,让她猛然惊醒、薄汗涔涔。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可那位自称什么东海琉光仙岛传人的少年,却仅仅留下一句“七日后此地再见”的话语,就刹那间消失不见。 若非那被长剑贯穿的痛苦仍存,她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场幻梦。 这七日来,姬子瑜以“长乐公主”的身份找了些由头,引来一些皇室供奉、禁卫统领等武道境界高明的强者路经此地,却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她心里知道,若要真正找到那个行事放纵不拘的“苏公瑾”,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将此事告诉三皇兄,有人潜入宫禁并非小事,到时必然会大动干戈,如果那苏公瑾还在皇城之中,十有八九藏不住痕迹。 可每当姬子瑜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之时,总会有另一幅画面出现。 那是一枚颜色浑浊、品相粗糙,用红绳环绕着的玉佩,系在那人修长白皙的手腕上,带来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这种仔细想去,让人觉得脑袋发疼、好似忘记了什么的熟悉感,让姬子瑜几番纠结后,最后还是没有找别人来守株待兔,而是在这个约定时间到来之际,一个人又来到了此地。 月明星稀,夜色渐沉,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来。 姬子瑜越等越焦躁。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夜不归宿,不过她向来有到兴庆宫这块偏僻之地散心的习惯,晚些回去不至于让人起疑,但也不能一直等下去。 “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跑了吧?” 她声音压在嗓子里,恨恨出声。 “再不出现,我可就回去了!”她赌气似的对着宫墙喊道,大有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姿态。 就在姬子瑜心头希望越来越小之际,突然,听到仿佛周围的空气里传来一声脆响。 下一刻,流光于无名处骤起,模糊了她的双眼,世界仿佛变成了无数的色彩点纷乱,待到再度清晰之际。 眼前的景色,已经从破败的元兴宫,变成了笼罩在黑暗之下的山岭河流。 山水之间,唯有不远处茅屋载着蒙蒙光华,宛如清晨。 在茅屋前的空地上,那七天里多次在姬子瑜梦境中出现的脸庞正悠然地坐在石桌边,不紧不慢的沏着一壶碧螺春。 手腕上,粗糙的玉佩轻轻摇晃。 “习于冷者,方志于成冰,公主殿下若心有志向,欲要走得更远,当能耐住寂寞才是。” 注意到她的视线,那少年微微偏过头来,声音略带笑意、随和轻雅。 “苏公瑾!”姬子瑜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空地。 看他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她哪里猜不到,眼前之人一定早就按照约定时间抵达,却偏偏在这芥子洞天般的地方恶劣的看着她苦等。 “你又在戏耍我!”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苏子远抿着清茶,依旧悠哉悠哉。 “你敢说你不是早就到了?”姬子瑜昂起脑袋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自己定下的时间,自己却有约不至?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什么海外仙岛的弟子,倒像个偷宫中女眷衣物的恶贼!” 在第一次见面时的“被虐”中,她已经认清了眼前少年的恶趣味,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 “殿下错怪我了,我也只是刚到不久,略作观察罢了。”苏子远放下茶盏,一本正经。 事实真相当然并非如此。 虽然因模拟器“季布之诺”而来的信心,他对自己的计划安排有较大的把握,但作为前世打玩游戏都要玩石头人跟防御塔双排的男人,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稳健。 直到通过模拟器观察了副本这几天的进程,确定这位青涩的“女帝陛下”行为按照预期的发展后,才展开山河阵界,将姬子瑜拉入其中。 “更何况,哪来的‘又’?”苏子远随口转移开话题。 “你还好意思说!”听到这话,姬子瑜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开口,“您这琉光仙岛传人,不是自称有秘法可助我修炼么?结果所谓的秘法,就是那般对付于我?‘苏先生’您手段非常,若想折辱我,用不着找这些借口!” 一想起那天的遭遇,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剑,姬子瑜依旧心有余悸。 若非是那枚玉佩的莫名熟悉感,让她觉得眼前之人或许有有关母亲下落的线索…… “咳……殿下此言差矣。” “我承认,我用来帮助殿下修炼的手段确实有些……激烈,不过殿下的问题沉疴已久,需下猛药,也是难免的事。” 姬子瑜面前,自称“苏公瑾”的少年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不急不躁到让人觉得欠揍的淡淡弧度。 他眼眸在她的身上略作凝视,方才继续笑道:“至少现在看来,还是有所成效的?” “成效?哪有什么成效?”姬子瑜冷声道。 对于苏子远的话语,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抱有希望过,可这七天里多次的尝试,状况却与过去无异。 这让姬子瑜几乎死心,认定苏子远是在忽悠她。 “没有效果,怎么会?” 苏子远瞥了她一眼,先是故作疑惑的打量了一番,旋即又做恍然大悟状。 “抱歉抱歉……竟把这一步忘了。” “请殿下稍待,马上就好。”他站起身来,重新浮现出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拍了拍手掌。 看着苏子远的表情,姬子瑜的心头升起一抹不妙的感觉。 随着耳边传来了一声响指声。 下一刻,笼罩在茅草屋上,与黑暗山岭相隔绝的光幕发生轻微波动,光线变得明灭不定起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问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茅草屋、石桌石凳还有那人影,在光幕的变化中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只有黑暗之中,某种生命在草叶间游走,发出滑腻的声响。 “嘶……” ------------ 第十八章 如此,殿下可信了?(第四更!) 蛇? 听着耳边的吐信子声,姬子瑜心中惊醒。 她借着几乎消散的光幕所残留的些许亮光,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条银环巨蛇正从光幕消散处蜿蜒而进,体型粗略看去……怕是不止两丈! 而她的手中,则有冰凉的感触传来,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柄短剑。 姬子瑜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位“苏公瑾”的手笔。 “想要我和这银环巨蛇搏斗不成?” 姬子瑜磨了磨牙,五指捏紧。 且不说银环种属的蛇类无不带有剧毒,单说这超过两丈的体型,也绝不是她这个连真气都难以修炼出的人能够正面相搏的。 而如果是逃…… 看着光幕如同飞屑一般飘碎,没入黑暗,姬子瑜手心冒汗,清晰的听到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很少有人知道,大周皇朝的长乐公主殿下有着对黑暗远超常人的莫名恐惧。 每当黑夜降临时,若窗外无月光,她必须在宫中点起灯火,方能入睡。 这种恐惧像是没有由来,在姬子瑜的记忆中,自己小时候似乎并非如此,而是被接回宫后才有这样的恶症。 父皇和三皇兄都安慰她,说是在回宫之前吃了苦,才落下了这个疾病,她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那个神神秘秘不知来历,却又带来熟悉玉佩的“琉光仙岛传人”,莫非连她的这个病症都知道? 嘶嘶声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让姬子瑜多想,她只能追逐着那飘碎开去的光屑,努力的想办法逃避开追索而来的银环巨蛇。 一追一逃。 光屑一片片飘入黑暗,被彻底吞噬。 只剩下最后一簇,如同灯火般挂落在树上,映照出一片橘黄。 “呵额……呵额……” 姬子瑜呼吸急促,跑了过来。 后面,银环巨蛇碾碎落叶和枯枝的声音,如影随形响在不远处,马上就将尾随而至。 她四处张望,却只见到令她睫毛发颤的漆黑,找不到别的光亮。 背后的嘶嘶吐信越来越近,黑暗中隐约还有若有若无的轻笑响起,似是在嘲讽她的无路可逃。 姬子瑜已经几乎能感受到蛇信在空气中吞吐带来的滑腻,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继续向前跑,可看着前方的黑暗,她的双腿却向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这个混蛋!” 几次挣扎未果,姬子瑜自暴自弃的骂了一句。 她闭上双眼,两只手捏紧了手里的短剑,转身向着已经贴上来的巨蛇用力捅去! 这一捅,按照的是大周皇族《皇极惊世书》里的基础招式。 这些基础招式,如果配合修炼出的真气运转,自有不一般的威力,可要是没有真气,仅仅是些发力技巧,以巨蛇的体格,最多是吃痛罢了。 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 闭着眼捅去的途中,姬子瑜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银环巨蛇能喷毒、吞咽、绞杀,哪个死法,似乎都不好受…… 思绪纷乱中,她不自觉的,气息按照《皇极经世书》运转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那一柄短剑,已然正中银环巨蛇的七寸。 “咔……嘶吼!” 预想而来的死亡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是银环巨蛇发出了剧烈的痛嘶,湿热的液体溅到了姬子瑜握剑的手腕上。 怎么回事? 巨蛇的挣扎传递而来,姬子瑜下意识的退开两步,茫然的睁开眼睛。 眼前的银环巨蛇,七寸处一个巨大的血洞汩汩流着腥血,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可在致命到贯穿的重伤面前,这只是在更快速的耗尽它的体能,令它陷入垂死之境! 这是我做的? 姬子瑜愣愣的看着银环巨蛇七寸的血洞,恍惚的抬起手,下意识的运转起本该不存在的“真元”。 体内曾经花费了漫长时间修行却始终若有若无的气息,此时却宛若热流在经络中穿行,直到她的指尖,带着莹莹的光泽,能轻易的碾碎砖石。 下一刻。 树梢上那片残存的光屑逐渐亮起,无数的光点于黑暗中重新浮现,再度凝聚成与黑暗阻隔的光幕。 如同逆擦除的形式,空地、茅屋、石桌重新一笔一划的在光幕下勾勒而出。 “心在一切在,心空一切空,一切由心生,一切皆心灭。” “以我之见,殿下灵蕴充沛、四极清明,并非资质平庸之相,唯独心台为莫名之法所困,在内不在外。” “此法颇为隐蔽,以己心困己心,几乎无外力干涉、不着痕迹。若非我琉光仙岛一脉上承古天庭掌灯神使,法门有照彻诸方的奥妙,只怕也难以把握真相所在。” “而七日之前,我以剑法磨练殿下,最后再加生死之刺激,已然将此法打开一缺口,只是殿下被压制太久,已有惯性,今天再稍作手段,自然樊笼突破、真元自成。” 姬子瑜一晃神之间,已是站在了石桌另一侧,身上沾染的血腥、泥泞都消失不见,唯有指尖的真元,依旧切实。 而“苏公瑾”正坐在石桌旁,沏好一盏茶水,推到她身前,微笑示意她坐下。 姬子瑜思绪纷乱。 自己真的修炼出真元了? 困扰自己多年,大周皇朝众多高人都一筹莫展的问题,居然就这么有了解决的希望? 她之所以这些年用了那么多宝药灵物,却始终修行无成,是因为心神被人施展了秘法,自己困锁自己? 又有谁会对她这位饱受当今皇帝和监国皇子重视恩宠的“长乐公主”施展这样的秘法…… 难道是她在被父皇带进宫前,就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暗下了手段……为的是什么? 还有这“苏公瑾”,他手上有那疑似与母亲有关的玉佩、又有这般手段……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种种念头搅在一起,让她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苏子远保持着自己的悠然姿态,一边品茶,一边手指随意的在石桌上敲击,并不急着说话。 等到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眼看着姬子瑜压下纷乱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眼神再度变得复杂后。 他方才轻轻勾起嘴角,放下茶杯: “如此……殿下可信了?” ------------ 第十九章 就当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没想到苏先生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手段,之前是我误会苏先生了。” “苏先生,您能治好我的病症,说明琉光仙岛掌灯神使一脉确实玄妙非常,还请您解开这洞天法阵,我立刻去禀报父皇这喜事,到时不管是皇家供奉之位,亦或是宝库中的种种奇珍……定是都任凭先生挑选,先生何不同我一道去求见父皇?” 光幕之下,姬子瑜坐在石桌边上,看着对面那悠然自在饮着茶水的苏子远,那俏生生的脸庞上,努力拧出几乎不属于她的“诚恳客气”,小心友好的试探着劝说对方。 ——刚刚她从发现自己凝聚了真元后,先是愣了一会儿。 随后,两人就进入了这番状态。 任凭姬子瑜如何拉扯,苏子远却始终云淡风轻的拿着茶盏,不为所动。 他又不是傻瓜! 虽然姬子瑜因为被解开了修行疑难,感谢必然有几分真心。 可眼前的幼年女帝作为大周公主,即便是长居宫阙,有着长辈“保护”,但种种阴谋诡计就算未曾见过,听也该听过太多。 他自称来自从没听闻过的海外仙岛,无声无息间潜入大周宫禁,能解开大周诸多高人都无法解决的她的修行问题,种种特殊古怪之处…… 若不是那块“季布之诺”带来的玉佩引发出潜意识的影响,现在说不定早就该“sir,this way!” “行好事不留名,是我这一脉的宗旨,就不必去见皇帝陛下了……”他不紧不慢的开口,笑容略带玩味。 “若殿下真想道谢,不如将宝库里的奇珍列个单子,我先挑上一挑再说?” 这一句近乎于“调侃”的话语,让姬子瑜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客气神态”土崩瓦解。 知道自己的试探被苏子远看穿,她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猛地站起身,咬牙道:“苏……公瑾,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宫禁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实话实说,父皇和监国皇兄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若确实无有恶意,不会拿你如何,还会如我所说,给你足够的好处!” 眼前之人来历如此神秘,却真有治疗她修行病症的本事,若是愿意去见其他人,他那些近乎胡扯的话倒是能信得过一二。 可现在这般躲躲藏藏,若不是冥冥的某种感觉,她几乎要断定,此人十之八九是心怀叵测之辈! ——你看,又急! 苏子远轻笑不改,抬手示意:“请殿下相信,我并无恶心,殿下心中若有疑问,不如坐下来好好谈?” 看着苏子远仍然这幅慢悠悠的模样,姬子瑜抬头看了眼光幕,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还是按下心中的情绪,重新坐在了石桌对面。 “咕噜……咳!” 她拿起茶盏,将仍冒着些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烫的蹙了下眉头,等到缓过一口气后,方才将眸光重新转向苏子远,等着他给出解释。 “我原是神州人士,年幼时我师父,东海三仙岛的岛主行走世间时将我收入门,带至东海修行。”苏子远抿了一口茶水,略带随意开口说道。 这是选择身份时所附带的“苏公瑾”在副本中的真实信息。 东海诸岛如星罗,互相被瀚海阻隔、国家不存,多有修行有成的高人占下一岛作洞天福地,开宗立派。 而三仙岛,最开始是至交三位上三品的散修所开创,颇有声名,不过传承散漫,只注重缘分,常常一代单传。 而“苏公瑾”的师父,便是常年清修的三仙岛岛主到了晚年,想起这一脉待到自己坐化后连个传人都没有,方才静极思动,回到神州收了一弟子。 东海三仙岛? 姬子瑜轻皱眉头,为了解决自己的修行问题,她看过很多书籍,其中也有关于海外仙岛介绍的,其中提到曾有提到三仙岛,在历史上有过辉煌时,但已声名不显数代,疑似已湮灭在岁月中,难不成如今又有传人出世? 不过这三仙岛,至少和之前信口开河的什么“琉光仙岛传承”、“古天庭掌灯神使一脉”来的可信些。 “哼……既然‘苏先生’你不是什么琉光仙岛弟子,想必来此也不是修炼什么‘大愿琉璃灯’,那你这般潜入宫禁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能你宗门教诲的‘好人好事’非得走这梁上之径才能做吧?” 姬子瑜抬眼盯向苏子远,侧过脸轻轻哼了一声,将他之前胡说八道的借口形成了组合技。 老阴阳怪气了! “殿下说笑了。”苏子远不以为意。 他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手腕间粗糙玉佩轻晃。 “为了什么?”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只是想找到一件事的真相罢了。” 一件事的线索真相? 姬子瑜有些茫然,随后,注意到了苏子远手腕间微晃的玉佩。 她缓缓将双手抱到略有起伏的胸前,下巴微低,眉头紧蹙,思绪起伏。 什么承诺,和这枚玉佩有关? 这枚给她带来莫名熟悉感、却始终无法记起来历的玉佩,是姬子瑜最开始想从“苏公瑾”身上打探的秘密。 可她这件可能关乎失踪母亲的事还没有打探清楚,“苏公瑾”身上的神秘点却越来越多。 “这玉佩……”姬子瑜忍不住想要发问,可她对面的少年显然没有回答的想法,悠悠打断。 “玉佩之事,也与那真相有关,在找到线索之前,请殿下恕我不好随意开口。” “我并无恶意,这一点,还请殿下相信。” 姬子瑜语气一塞,禁不住咬了咬银牙:“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要我凭什么信任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装什么谜语人呢! 听到姬子瑜忍不住的焦躁起来,苏子远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悠悠道:“殿下何必着急?某些事不好明说,并非我有意隐瞒,不管怎么说……我之秘法,确实可以帮助殿下解决修行疑难不是?” “若殿下有所疑虑,我愿立下愿血誓言,殿下把我当成戏曲小说里主角儿伴身的老爷爷,受天命委派前来助你,顺便找一找所需的某件事线索……至于其他事,请殿下多一点耐心,等到时机成熟,自会知晓。” 时机,把话说清楚要什么时机…… 姬子瑜禁不住胸口起伏,低下头,咬紧了下唇。 以往的教诲告诉她,不能信任这般来历不明之人。 可他却确实解决了她身上连大周皇帝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更愿意立下几乎难以违背的愿血誓言,还有冥冥中的感觉…… “就当……” 就在她陷入纠结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了声音。 “就当看在这枚玉佩……还有你母亲的面子上?” 当听到那清晰的母亲二字时,姬子瑜骤然抬起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始终悠然随意、甚至显得有些轻佻的“苏公瑾”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笑容收敛。 他遥遥的望着天边,半侧脸庞沐浴在如阳光般的碎幕中,坐的很安静,像是刚刚那句话并非从他口中说出,连呼吸都几乎无声,如同一座眺望远方的塑像。 只有手腕红绳上的粗糙玉佩在风中轻轻摇晃,零星脆响。 母亲……母亲…… 姬子瑜禁不住闭上眼。 良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 第二十章 长乐,你怎么来了?(求票票) 神京,西苑。 一批面容华贵、身披轻甲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正从西苑左门鱼贯而入。 西苑是皇家猎场,山高林密,等闲不许进入。 今日开放,乃是为的选拔御林军内城禁卫人选。 而这些年轻人,则都是勋贵世家的子弟,有开国伯爵的幺子、有靖难封侯的亲侄,甚至还有不少五服外的姬姓宗室。 御林军的内城禁卫,是拱卫宫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忠诚第一,唯有休戚与共的武勋之家所出,才有资格入选其中。 “苏远兄,你已是玄关有成,登云在即,想必这次禁卫选拔定能轻松入选了。” 两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年轻中略带两分成熟,正并肩而行。 “李兄客气,我也只是前些日子略有所得,真要突破还需些时日积累。”被称作苏远之人笑道,“而且能否入选,也不全看修为高低,最重要的还是……” 他微微停顿,伸出手,指了指天。 “是啊,这禁卫终究是人选的,这段时间往宫里走门路的人可不少……苏远兄,你可是广宁苏家出身,没有长辈帮你打声招呼?”名为李枫的新建伯府子弟略压低了声音。 广宁苏家,一门二国公,累世公侯、与国同休,岂是一般勋贵可比? 可听闻这话,苏远也只能叹息摇头:“苏家这么大,到我这一脉已经是边缘子弟,连国公府都没进过几次,哪来的长辈帮忙?” “倒也是……唉,若是此次能进禁卫,将来谋求外放至少也是一部统领,要是能再立下战功,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李枫的表情也黯淡下来。 “可要是进不去,伯府里可不会给我留位子,能出京做个管事就不错了……” 两人虽是勋贵子弟,但都是远支,地位与公侯嫡系不可相提并论,也有着许多烦恼。 正在路上走着,突然,有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过来,对着两人低声说了一句。 “有家里的族人找我?” 苏远略有些惊讶:“那李兄,你先行过去,我回头再来寻你。” 与李枫说了一句后,他就跟着那侍卫向着远处一条小径走去,西苑之地树木葱茏,很快就隔断了其他人的视线。 走着走着,周边越来越安静。 苏远皱起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位侍卫兄弟,不知是哪位族人找我?” 却见前面带路的侍卫突然回头,仅仅是一刹那的对视,就如同有重锤轰击在他的灵台之上,瞬间晕眩了过去。 下一刻,“侍卫”露出了颇为年轻的真容,却是苏子远。 “呵……几十年后的族人,那也是族人嘛!” 只见他手一抬,这位晕倒在地的“长辈”就消失不见。 收拾干净之后,已经变成“苏远”模样的苏子远状若无事的从小径中走出,按照姬子瑜给的路线图,一路轻车熟路的走到西苑的禁卫考核之地。 “苏远兄,刚刚是谁找你?”见着他,李枫迎了过来,好奇发问。 “一个远方亲戚,有过几面之缘,正巧在西苑办事,找我叙叙旧。” 苏子远不着痕迹的应付,保持着说些无关紧要话的状态,和李枫闲谈。 片刻之后,西苑的一位校尉分发令牌,示意来参选禁卫的勋贵子弟按令牌上的批次进入不同的考核场地。 苏子远微微一笑,和李枫告辞:“李兄,我是第三批,先过去熟悉熟悉情况。” 李枫虽然觉得这位多年朋友这会儿的神态语气有些异样,不过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念头,只当是选拔将开始,难免有些不稳定。 “苏远兄,好运!” 几言聊罢,两人分散,前往各自批次队列之中。 带第三批次前往西苑深处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将领,面容肃杀冷酷。 “本次禁卫遴选,乃是与西苑中的猛兽搏杀,尔等当倾尽所能,表现佳者,自能得到齐王殿下及诸位将军的关注。” “若是觉得自己体力不济,早些出声放弃,若是不自量力硬撑,到时救援不及缺胳膊少腿,乃至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闻言,第三批次的年轻人都神情肃穆起来,握紧了兵刃。 随着铁囚笼打开的声音,四周传来了野兽的咆哮,虎狼熊罢卷起烟尘,冲杀而来。 听着耳边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开始接连响起,苏子远也微微一笑,抽刃在手,不急不缓的动了起来。 ………… 遴选分为五个批次,并无前后,而是在西苑不同地方同时进行。 西苑中央的山庄之中。 五面丈许高的剔透水镜凝聚,时时刻刻放映着五处地域的动态。 而坐在水镜之前的,则是当朝的监国三皇子,齐王姬承。 “第二批次的这个小将冲的如此迅猛,看来已有中品之境,张将军,这是你家的幼麒麟吧?如今正是修行的好年岁,怎得也送到禁军来?”姬承看着水幕中的画面,笑容亲和中带着赞许。 “他年纪太小、历练不够,一直在家中闭门造车,修行进展已经慢了下来,我本是打算送他去边军磨一磨,可他娘死活不同意,只好退而求其次……慈母多败儿啊!” 旁边作陪的张姓将军捋了捋胡须,笑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古如此。嗯……张将军家的幼麒麟,已达中品,拿一个内城禁卫名额,不必多讨论吧?”姬承笑着开口,作陪的几个将军自然不会反对,也一同笑着迎合。 不过张将军却是看了看第二水幕,略压低声音开口:“殿下,前两天汝阳侯来找过我,说他的一个外室子也在选拔之中……” 姬承扫了一眼水镜里被张将军点出的一个表现较为平庸、在搏杀中有些左支右绌的人,微微颔首:“汝阳侯难得请托,便算他一个。” 水镜时时变幻,一个个武勋子弟,或是实力超群,或是提前找了门路,亦或兼而有之,很快,遴选名额姬承一世亲手确定了一些。 而点了一些人选之后,姬承也准备摆驾回宫,作为监国皇子,他事务繁多,其他人选的选拔和后续事宜,自有御林军的将领负责。 “三殿下!” 不过,就在他打算起身之际,却有一位留守在山庄门口的侍卫急匆匆的进来,还没来得及通报,后面清脆踢踏的脚步声已是响起,一个娇小盈盈,拎着马鞭的人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姬承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长乐,你怎么来了?” ------------ 第二十一章 混入宫廷(求追读) “殿下!”几位御林军将领纷纷起身行礼。 来人身着一袭湖蓝色的蟒缎衣,外罩狐袍,衬口嵌着白绒绒的凤凰蝉翼,裙束翡翠琥珀,娇小盈盈握起。 正是大周皇朝长乐公主,姬子瑜。 “长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西苑来了?”姬承眼神微微一动,旋即温柔笑着开口,迎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马鞭。 “宫中待着无聊,听说皇兄在西苑选拔禁卫,我就过来瞧瞧,不会打扰皇兄吧?”姬子瑜将厚实的狐袍交给旁边搭把手的侍卫,努了下嘴。 “哪有什么打扰,遴选禁卫而已,又不是军机要事,为兄我说白了,也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西苑这放松放松,偷个浮生半日闲罢了。”姬承表现着兄长的宠溺,哈哈笑道。 “长乐,你来的正好,陪为兄一起看看咱们武勋的年轻一代的风采本事。” “若是有感兴趣的,便趁这机会认识认识,说不定,给咱们长乐添一位驸马都尉呢!” 他故意调笑两句,旁边的将领也凑趣笑了起来。 “皇兄!”姬子瑜有些羞赧生气,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言乱语,我可就回去了!” “好好好,为兄的错!不说了不说了。”姬承笑着道了个歉,带着姬子瑜落座。 姬子瑜一经落座,便将目光落到五片水幕之上。 她看似是随意看着水镜中的厮杀搏斗,实则找寻着苏子远的身影,很快,在第三块水幕的一角发现了他,不过,她很快又将目光游移了开去。 “皇兄已选了哪几个?”她故作随意的问道。 “这个,这个,这个……长乐看看,为兄选怎么样?”姬承一边闲聊,一边笑眯眯的饮茶。 姬子瑜瞥了几眼,略不满的呵了一声:“这两个倒是厉害,气劲绵长、贯于身外,应当是已有中品的境界,但那几个……又是什么神通广大的贵人硬塞进来的?” “这都是难免的事。” 姬承略显无奈的摇头,又笑道:“没想到长乐眼光这么毒辣,倒是为兄小觑了你,不如剩下的人里,你也来挑上一挑?” 听到这话,姬子瑜微微一顿,面上不漏出异样:“皇兄真要这么说……我可就选了?” 得到姬承笑着肯定的答复后。 她先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看,又蹙眉思考了几番,甚至先选了一个人后,才不经意的将手指遥遥点向第三面水镜,正斩杀了一头熊罢的苏子远头上。 “这个如何?” 姬承扫了一眼,旁边立刻有人告知“苏远”的来历情况。 广宁苏家的远支,三十岁整,擅苏家“云雾龙蛇剑法”,玄关有成,登云在即…… 中规中矩的背景,在武道修为这一块算是不错,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长乐挑的好,此人已快迈入中品,选个禁卫是绰绰有余了。”姬承从善如流,一副对自家妹妹听之任之的模样。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姬子瑜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又挑了两人,继续闲聊了一阵后,方才故意打了个哈欠起身。 “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皇兄,我就先回宫了?” “一道走吧。”姬承也站了起来,笑道,“这遴选也快结束,其他事各位将军会劳烦,我派不上什么用场……” “说起来,长乐,回头你挑的那几个禁卫可要见见?论起来,你可算得上他们的‘坐师’呢!” “见他们做什么。”姬子瑜满不在乎的摇头,一副只是一时兴起的模样。 而看她的这幅样子,姬承微微一笑,眼眸不着痕迹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最好是一直这样随性做事,打发时间,可千万别把心思放在别的事上…… 两人有说有笑,带着几个护卫侍女向着西苑走去。 走到一半时,遴选完的第三批次子弟正从遥遥从另一边经过,姬子瑜回眸,与变化了面貌的苏子远眼神略一接触,不曾停留的移开,未露出任何异常。 ………… 三日后,入夜。 姬子瑜打发走宫人,再次独自一人来到了破败荒芜的兴庆宫中。 她静静等待,直到月上层云,夜深人静的时刻。 忽然,眼前一阵恍惚,再度正常时,已是在山河阵界的光幕之下。 变回本来面目的苏子远站在不远处,微笑着依旧悠然散漫。 “几日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尊姿纤绣容,晨星冉,冉月轮轻。 “油嘴滑舌。” 姬子瑜轻哼了一声,不做理踩,转而问道:“你这几天在禁军之中,有没有被人看出什么破绽?可有找到你要找之事的眉目?” 那天,漫长的思考沉默之后,姬子瑜终于与苏子远勉强达成了一致。 姬子瑜放下对苏子远目的的防备,将一切放在暗地里,由他在宫中找寻所为之事,而苏子远则帮助她逐步解决修行问题,指导她修行。 这就不可避免的需要一个方便在宫中行走的新身份。 于是,经过一番研究后,就找了禁卫选拔的机会,李代桃僵。 以山河阵界掩饰气息的能力,用在这方面,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短时间内足以隐瞒过去。 “禁军之事尚需熟悉,虽没被人察觉什么异常,不过进展也不是这区区数日就能发觉的。” 苏子远随意回答了一句,又问道:“殿下修行情况如何?” 谈到这里,姬子瑜微微有些皱眉,这几天她在修炼出真元后,按照《皇极经世书》修炼,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几日时间之后,那种从前的晦涩感就再度涌上了四肢百骸,修行再度变得无比缓慢。 听到姬子瑜的描述,苏子远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那以心锁心之法极为玄妙,非当世高人难以布置,之前所作所为,也只是将这秘法打开了一个缺口,若想彻底解决,需得持之以恒。” “非当世高人难以布置?” 姬子瑜蹙眉。 从之前许多名宿都对她的疑难束手无策来看,这个问题确实不一般,可如今知晓这并非是天生,而是被人所施加了困法,却让她心中重担更甚。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瞒过她的父皇,武道在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周正统皇帝姬正德? 她禁不住问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布置出这样的困法?” ------------ 第二十二章 愤怒的钱鹤(求追读) 谁布置了这样的困法? 我当然猜得到是谁,可我能跟你说么…… 苏子远表情悠然不变,心中念头跳动。 从系统任务介绍里的提示,以及他自己所搜集的古籍资料来看,幕后的黑手,脱不开那位正统皇帝和监国的齐王。 但具体的细节,则只能去副本中找寻,不好妄加推论,毕竟在任务的第二阶段除了带姬子瑜逃亡之外还有个重要内容——找到事情真相。 就算不考虑后面的任务,直接跟眼前的幼年女帝爆了。 那下一次他再来,兴庆宫里等着的恐怕就不是这位长乐殿下,而是那位监国三皇子。 身后还必然带着御林军、皇家供奉、宗室强者…… 被封印了记忆的姬子瑜,会相信一个神神秘秘的潜入者,还是历来对她宠溺的父兄? 不利于团结的事情,千万不要说! 要打破这一层多年伪装出来的滤镜,让姬子瑜觉醒记忆,必须徐徐图之。 现在的他,还只是靠着“季布之诺”带来的玉佩,再依靠话术结合,冥冥中引发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过往潜意识,才暂时达成了一致。 “这般秘法极为罕见,非得是元神极神妙的人仙人物出手才有可能办到,究竟是谁人布置,暂时也没有什么线索。” 苏子远慢悠悠的回了姬子瑜的问话,顺便微微刺上一根钉子。 元神极神妙,也就是并非寻常的上三品高人,当世能被这样称呼的有几人? 虽然这根钉子几乎不会被察觉到,但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说罢,苏子远手指一点,一声铿锵,三尺青锋浮现,被他握在手中。 而寒光凛冽的龙纹长剑,也出现在了姬子瑜脚下。 “时候不早,殿下,我们早些开始吧。” 看着手执青锋,嘴角笑吟吟的苏子远,姬子瑜的思绪也被猛地拉了回来。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又回忆起初见时的那心有余悸的感受,忍不住开口道:“苏先生,这破解困法,难道只有这种一种办法?” “倒也不是。” 苏子远悠悠开口,还没等姬子瑜升起喜意,下一句话就把她的心打回了深渊。 只见眼前少年微微仰头:“如之前所说,破解这困法,需以极大刺激触动心神,打开‘我’心,通常以漫长磨砺加生死之大恐怖,不过,如受术之人有其他心灵恐怖,也可起到类似的作用。” 在他说话之间,光幕微微颤动起来,有些忽明忽灭,映出光幕外的黑暗山脉。 “殿下可要试试?”苏子远嘴角微微挑起,意有所指。 那深陷在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中的山岭,似乎还隐隐约约传来凶禽猛兽的嘶吼。 眼看着光幕颤动的速度加快,昏暗愈发长久,姬子瑜一咬牙,从地面上拔起了寒光粼粼的龙纹长剑,摆出起手架势。 “请苏先生赐教!” ………… 当苏子远回到家中,进入副本时,临州城的另一处地方,在夜晚中灯火通明。 这里是宣威伯世子钱鹤所置办的府邸。 大堂之中,一身褚袍的钱鹤坐在主位,左侧坐着恢复成柔柔弱弱模样的李云慕。 两边,坐着其他一同“追随黄腾”的兄弟。 “这苏子远……实在是欺人太甚!” 钱鹤面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宣威伯虽然爵位上比不得那些开国公侯,但历来在军中担当高位,算是实权武勋。 谁敢这么羞辱他这个宣威伯的世子? 他非得报复回来不可! 不过,在想如何报复之前,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出声安慰:“云慕,那苏子远奇谈怪论、满嘴放屁,他说的话你不要多想。” 作为暖心好大哥,就算自己才是被苏子远嘲讽的对象,但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对那个作为嘲讽手段的主人心情。 “钱大哥,我和黄腾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大哥看待,那苏子远说的话太过分了!”李云慕姣好面容竟有些泪痕,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她微抬下巴摆出刚强姿态,“他要是觉得那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可就想的大错特错了!” “说得好!” 钱鹤大声赞同,旋即,又向李云慕发问:“黄腾兄弟去血骑军前曾说,若有事可用千里显影符互相联系,最近可能联系得上?” 李云慕摇头:“黄腾哥哥之前随军出征回去后,就一直在闭关,我方才试了一试,还是无法联系。” “联系不上……也罢了,这点小事,也用不着让黄腾兄弟费心思。” 钱鹤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冷哼一声:“都说说,该怎么找回这场子?” 底下几个小弟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有人迟疑道:“大哥,那苏子远很少外出,恐怕这机会不是很好找。” “而且就算真的出来,他身边还跟着那位……” 说到这,他话语为之停顿了一下。 但其他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位不足二十就打开眉心玄关迈入中三品的绝世天骄,不知道各个世家宗门的高人名宿向她伸出了多少橄榄枝,却被全部拒之门外,甘愿在那个被外人视作“纨绔子弟”的苏子远身边做侍女管家的高岭之花。 “广寒仙子”洛琼。 若是正面冲突,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只怕都不是对手! “哼!”提起这个名字,钱鹤脸色又是一阴,“偌大的临州城,机会还怕找不到?都给我想想办法!” 然而,在他的话下,底下的几个小弟却是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发。 钱鹤又要发火之际,突然,门外有随从谈了探头:“少爷,伯爷有封信来。” “爹的信?” 钱鹤皱了皱眉,挥手让随从过来,拿过信笺看了起来。 “什么,南安王府的霓凰郡主要来临州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信上说,郡主喜好诗词,让我可以多办些诗词文会等风雅之事,看看能不能投其所好,结下些交情?” 他有些吃惊。 “钱大哥,这位霓凰郡主是什么人物?一位郡主,竟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旁边李云慕看到他这番表情,不禁发问。 “这你就不知了……”钱鹤合上信笺,郑重道:“南安王爷生有二儿一女,霓凰郡主年龄虽小,可修行却最快,五年前,被陛下收为亲传弟子……陛下这么多年,可就这么一个亲传!” “陛下的亲传弟子?”李云慕听得心头发震。 大周的女帝陛下的风华,就算常年在未央宫中闭关静修,在世人印象中也不会稍弱一二。 “此事确实值得好好考量,若是能与霓凰群主搭上线,对你我还有黄腾兄弟,都是有大好处的。”钱鹤说道。 而且,这封信,似乎还给了他一些灵感。 “诗词文会?” 他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暗之色,若有所思。 ------------ 第二十三章 少爷你对青楼很熟悉?(第一更) “当前任务进度部分提升,获取青色级奖励抽取机会一次……” “当前任务进度略微提升,获取白色级奖励抽取机会一次……” “任务进度累计进度达到阶段目标,获取奖励合成升级机会一次……” “当前任务进度略微提升,获取白色级奖励抽取机会一次……” …… 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 乌衣巷,甲子五号苏宅的后院里,主人苏子远躺在躺椅上,正晒着秋日温暖的阳光,惬意的微微眯起眼睛。 从那天在副本里与姬子瑜达成约定,混入宫廷开始,已过去了好几天,依靠之前积累的波动点,多次进入任务副本之中。 不过,这种属于积少成多式的推进,获取的奖励当然也不算太多。 除了达成约定那次获得了一次青色级奖励抽取机会外,其他奖励都是清一色的白色。 至于白天,名义上是临州书院学生的苏子远,自然是贯彻晋西北三角的铁律—— 学习?学个屁! 大晚上在副本里跟幼年女帝拉扯已经很累了,白天就该好好休息,在香香软软的管家婆照顾下当废人嘛…… 不过今天,却有信笺从外而来。 “子远弟敬起……前日书院相逢,多有误会得罪,兄定于十月十五月圆之际,于云淮河翠玉舫设宴开诗会,愿弟赏面前来,兄当当面赔酒告罪……” 一封邀请书函,下面的落款是钱鹤那放在此世宛若狗爬的签字。 “连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就开始附庸风雅学别人办诗会?还挑了个翠玉舫……啧!” 看到翠玉舫三个字,苏子远饶有深意的啧了一声。 “翠玉舫?少爷,这画舫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他不远处,冷清如独放荷花的洛琼正坐在青石台阶上,身姿笔挺窈窕,碎发随意垂落如玉颊,调配着寻宝狸小白今日的“猫粮”。 一旁,毛绒绒的小白躺在花丛中,眼睛似眯未眯,和主人一样舒舒服服的享受着难得的好太阳。 “呵,虽然我朝有令,明面上禁娼妓一门,可这云淮河的画舫,历来都是红尘烟花之地,那些清倌人说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世上岂有这么轻便的事情?” 听着洛琼的问话,苏子远嘴角挑起,悠悠答道。 “而翠玉舫,那更是云淮河头牌中的头牌,不知道东南一代,多少达官贵人、富贵子弟为之流连忘返呐……” 他回忆起前世游戏之中对于云淮河的场景刻画。 作为一名集帅,游戏中他也曾经登上过云淮河上的画舫一探究竟。 当然了,不问自明,他的前往必然是批判性的。 “少爷您对这些事好像很熟悉?”听着他的介绍,洛琼微微歪头。 “我有一个朋友,都是听他说的。”面对送命题,苏子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回答。 “喔。” 洛琼轻轻应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据她所知,少爷好像没什么朋友…… “少爷,这钱鹤前几天刚有过冲突,这就来邀请你去什么诗会,恐怕没安什么好心。”她说道。 “这是当然……” 苏子远摸了摸下巴。 如果之前金手指没有加载完毕,他还处在修正力控制下时,“舔狗”和“暖男”之间虽有冲突,还维持在剧情要求下的斗而不破状态。 可前几天那一次冲突,他可没给那位宣威伯世子面子,要不是书院老师来得及时,说不定洛琼的寒刃已经扎穿了他的喉咙,就算他是武道修士,又有及时救治,起码也是个重伤。 这时候假惺惺的开邀请说要道歉,那不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龟男那也不是这么龟的呀! 这一次,十有八九,不只是单纯的口舌之争,但他们清楚自己身边有战斗机甲洛琼号的啊…… 还是得加强下自己的力量,防备突发事件。 苏子远开始思考。 于他这个“纨绔子弟”而言,现在最大的基本手段,自然就是让无数卡在上三品人仙门前的名宿所梦寐以求的元神之种。 不过他的武道基础太拉胯,纯粹靠震荡元神发挥的力量有限,之前那次冲突,也只是猝不及防下让李云慕中了招。 而对实力更强些又运动了气血真元的钱鹤来说,效果就不太明显了,他都懒得继续尝试。 想要在目前的基础上提升。 最直接的选择,就是修炼专门的元神法门,不涉及肉身和真元,发挥出纯粹的元神威能,搞不对称斗法。 广宁苏家家大业大,这类法门本来不应该缺少。 可当年那一场大变后,他都跑到临州了,想要获得肯定也要花费心思,最主要的,不管是什么法门,他都得修炼不是? 十月十五,离现在,那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想要速成,那当然是—— 靠风影模拟器开挂! 唯一的问题…… 这几天多次进入副本,虽然都是小进程,波动点还有一些剩,但当时存下的几颗灵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而灵晶,很贵。 “洛琼,咱们最近经济情况如何?” 苏子远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坐起身问道。 “不算太好。” 管理家里财政的洛琼取出小本本,白皙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难以想象她这生人勿近的气质打算盘记账的模样。 “《西游记》、《封神演义》过了一开始的热卖,现在主要是借助文华堂的渠道向其他地方打开销路,宣传还不到位,短期内销量处在谷底。” “上个月‘南明离火’王钟卜和‘拳镇三山’黄信在姑娘桥论武,虽然围观众多,咱们那家酒楼的生意好了两天,但两位站在人仙门前的江湖名宿打出了真火,半条街都被打的一片狼藉,至今没有修整完毕,生意自然也冷清了下来。” “还有……” 真是多灾多难的玄幻世界啊…… 听着洛琼罗列出的几个负面原因中,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影响的占了过半,苏子远不禁心中感叹。 他伸出手,示意洛琼将手里的小本本抛来,信手接过后,看起了后续的内容。 大部分情况,都在他的预期之内。 唯有一条,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个月,移交给家族的那些店铺产业……分红又只有那么一点?” ------------ 第二十四章 洛琼的x围……(第二更) “自从苏家临州城的管事换成苏百中后,总是推脱生意不好,分红数目这几个月一再变少。” 洛琼面无表情的平淡开口,只是眼眸里透出一股冷意。 苏子远呵了一声,微微眯起了双眸:“苏百中,呵呵……毕竟是我那位大伯的亲信嘛。” 他口里的大伯名为苏赦,苏家成国公一脉的近支,他那便宜父亲的堂兄弟。 当年广宁苏家遭逢莫名大变,损失惨重,幸亏宁国一脉有老辈人物出世,担起宁国公之位,保得苏家门楣不坠。 但成国公府的当家人,却是空悬了出来。 这位大伯苏赦,在苏家鼎盛的时候只是寻常人物,可大变之后,成国公府变得大猫小猫两三只,他的身份地位反而凸显了出来。 他也随之野心滋长,盯上了成国公的宝座,一直上蹿下跳,想方设法的扩大自己的权势,像苏白中这些在苏家产业里担任管事的远房子弟,不少都投到了他麾下。 而身为上代成国公嫡子、理论上的“继承第一顺位”苏子远自己则受剧情修正力的影响,很多时候只能冷眼旁观他的所作所为。 “老叔祖的病据说越来越重……我这大伯少了顾忌,手自然是越伸越长,把自己的手下都派到临州城来了。” 苏子远叹了口气。 老叔祖,也就是现在的宁国公,年事已高,据说年轻时还有有损元神的暗伤,从前为了修养才不显山不漏水,遇此大变不得不出来扛鼎,谁知近些年旧伤发作,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过去他老人家还能压得住两府内外的歪风邪气。 可现在,他一病不起,魑魅魍魉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或许也算是剧情杀? 毕竟原剧情里“苏子远”好歹也是国公嫡子,若这位修为辈分双高的老人家尚能管事,不至于被人内外勾结弄成如此下场。 “是否要和素琴姐姐说一声这事?”洛琼抿了抿嘴,问道。 “素琴姐姐……”听到洛琼的话,苏子远的脑海中不由得的映出一抹鲜艳温柔、丰华袅娜的靓影。 他摇摇头:“这点小事,暂时就不要劳烦嫂嫂了……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苏子远的指尖,在躺椅的靠手上轻轻敲击。 严格说来,苏子远不算多么缺钱。 毕竟是国公嫡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前世记忆搞些商业细分特色,赚钱跟一般人比起来称不上难。 但架不住开销太大,群狼环伺。 光是在剧情修正力下被李云慕爆的米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因此被侵占的经济基础。 ——临州城那些他依靠前世记忆中的特色产品办出来的产业分红,就是当初为了让李云慕能入读临州书院向“苏家长辈”分出去的份额。 省下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了洛琼号自动跟随式战斗机甲上。 苏子远自己花的倒是不多,就那么点资质,还被修正力限制着,干脆直接开摆,等模拟器加载。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有这样天赋绝代的小老婆在,当然得从修炼资源到护身法宝全力投资! 甚至为了为了瞒过这个别扭的丫头,他还得假装给自己留下一笔钱加上偷偷搞外快来的钱用来购置价格高的物品,再通过伪装,让这些东西作为看起来价值较低的礼物让洛琼收下。 譬如冰雪神蚕丝编制的罗袜、铭刻元神秘法的压襟、还有自带玄黄不灭的肚兜等等…… 想到这里,苏子远的眸光不自觉的向自家的小青梅看了过去。 此刻的洛琼已经在陶瓷碗里调好了喂给寻宝狸小白的“猫粮”,朝着它招了招手。 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毛茸茸鼻子抽动了两下,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随着一声“咕叽”! 母兽一跃而起,身形轻盈的飞过洛琼白腻欺粉的香肩,向着她的胸襟前落去,似是想落上某个目的地。 然后……扑了个空。 随着“啪嗒”一声,小兽摔倒在了少女的脚边,两眼咕噜咕噜的冒出金星,让旁观着的苏子远升起久久的疑问。 不知道为什么,捡来的这只毛茸茸的小寻宝狸对女性的某个部位相当偏爱,根据苏子远多次科学、严谨的研究来看……这明明是一只雌兽来着? 福瑞、女銅、濒临灭绝……buff简直叠满了。 不过,这小小白每次对洛琼的飞扑,都注定撞得一头雾水。 毕竟这位风华绝代的“广寒仙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翩若洛神的姿仪,但也有一个低下头就能看见袜子的特长。 “或许可以给小洛琼备一件束衣?铭刻玄冰法阵的那种?好像不一定用得上啊……” 在苏子远略带遗憾的目光即将被感应敏锐的洛琼察觉到有异样之前,他提前收回眼神,将思绪转回到正题上。 “该去哪里搞点钱呢?” 一分钱让英雄叹。 其实就算经济形势太过于“稳中向好”,苏子远也不至于连买开下一次副本灵晶的钱都没有。 可模拟器所需要的“灵能”,是在逐步上升的,作为游戏里的付费外挂,越充钱才能变得越强! 尤其是那些能带来高等级奖励的大阶段任务开启,简直是无底洞,神京二环的拆迁户只怕都顶不住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要不,把《西游记》那几本书直接卖个买断价,先捞一笔再说?”苏子远陷入思考。 卖书,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随着前世著作的名声风评开始发酵,后续的累计收益不会低。 可模拟器加载完毕,剧情修正力开始消退,车轮已经在滚滚向前。 慢慢挣钱的方式多少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卖祖业家产了……兄弟们把理解打在公屏上!” 苏子远双手合十,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在他眼里,这些前世的诗书小说都是祖宗留下的宝藏,彻底卖给别人好似在崽卖爷田。 坏消息是贱卖祖宗文化遗产的行为穿越回去高低得向全国人民谢罪。 好消息是祖宗遗产还挺多! 苏子远站起身来,走过青石阶边,揉了揉拎起小白喂食的洛琼昂起看过来的小脑袋。 “洛琼,我去一趟旁边的文华堂,很快就回来,不用跟着,好好看家。” ------------ 第二十五章 美丽的贵客 乌衣巷边,临湖街上。 虽秋风瑟瑟,可在这濒临西子湖畔的古街上,却依旧杨柳如织,一想便知是有高人立下了长久的回春之术。 开遍大周各地、名声鼎鼎的文华堂临州分堂正是建于此地。 当苏子远溜达着走进文华堂时,随口通传了几句,立刻就有一心腹伙计很是客气的迎了上来,请他进了一偏室奉上茶水。 作为生意的合作者,虽然他有意尽量保密,但文华堂中毕竟有几个核心人物认得他这位大金主。 “小李,你们海掌柜呢?”苏子远动作自然的落座,随口问道。 卖祖宗家产的生意,要卖出个好价钱,当然得和老板亲自谈! “掌柜的在招待贵客,请苏公子稍微等待片刻。”被称呼做小李的活计细声客气。 贵客? 苏子远了然点头,心中却有好奇。 文华堂背景深厚,这位海大掌柜靠着在临州城里也有有头有面的人物,他亲自出面接待的贵客又是什么身份? 好奇一闪而逝。 他并不着急,悠然的开始品起文华堂专门拿出来的上等龙井。 ………… 与此同时,大腹便便的临州分堂掌柜“文可斗金”海大富正在客楼里招待着客人。 这座客楼位置隐蔽,却居高望远,可以看到文华堂大部分地方的情景。 “人有二心生祸灾,天涯海角致疑猜。欲思宝马三公位,又忆金銮一品台……海掌柜,这《西游记》、《封神演义》,真是这位成国公府的小少爷所写?” “外界传闻,此人可是纨绔非常、一事无成啊。” 海大富招待的客人是一主一仆两位女子,为主者容貌极美丽,却身着一身火红劲装,如瀑长发束起,红鞘长剑系在腰间,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正缓缓合上手里的书籍,华贵中显得英气飒然。 她向左遥看,远远的正能看见偏室的窗户,看到窗边悠闲饮茶的苏子远。 背靠文华堂、在临州城称得上一方人物的海大掌柜,在这位英飒女子面前却显得极为谦卑、笑容快挤出一朵花来。 “公子,这哪里能作假?虽然那位苏子远苏少爷假托什么‘吴承恩’、‘许仲琳’之名,可什么籍贯来历却都说不明白,属下早已派人探寻过,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人,反倒是属下和苏少爷接触之时,虽然他表面确是一副懒散模样,但却偶有惊人之语。” 海大富对这个被称作“公子”的女子陪笑:“属下心有好奇,暗地里仔细查探之下,才发现这位成国公府的纨绔公子,属实是有些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女子抬眸笑问。 “这……”海大富想了想,又堆起笑道,“一时说不太清,我做了一小册存放着,公子,可要我现在去取来?” “也好……你去取来,然后先过去招待这位苏少爷,他这会儿找上门专门要见你,想来也不是为了什么闲事。” “是,公子!”女子开口一句,海大富不敢有丝毫拒绝,马上挺起胸膛,依命行事。 ………… 待客的偏室之中。 苏子远正品着龙井,啧啧打量着挂在墙壁上的书法字画,门被推开,海大富圆滚滚的身躯挤了进来。 “子远兄弟,怎么有空来我这?”他人还没到,热情的声音先一步从门口传到苏子远的耳边。 “海掌柜,来你这,当然是有买卖和你做。” 苏子远笑眯眯的说道。 “喔?子远兄弟,不,子远兄弟又有朋友有新作?”海大富眼睛一亮。 “新作倒是没有。”苏子远摇头,“这次来,是因为那两位朋友亟需用钱,想和海掌柜商量一下,不知这两本书,可否交由文华堂买断?” “买断?” 海大富刚倒了一杯茶水正要喝,听到这话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表情震惊:“这……子远兄弟,如今这两本小说临州东南一带虽然销量下来了些,但神都、蜀中、江州等地均已开始铺货运作,明年开始分红的数目必然大幅上升,怎得这时候要买断?” 文华堂正全力销卖,一次性买断,跟长年累月的收益怎么能比? “这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苏子远随意开口,“我……朋友这不是急着用钱吗?” “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海掌柜你报个公道价,也就是了。” “这……子远兄弟,若你,你朋友真的缺钱,其实咱们文华堂也有些借贷的门路嘛……”海大富显然没有什么准备。 他再又跟苏子远劝说了几句,见苏子远心意已决后,方才无奈的站起身来。 叫伙计拿来账本和算盘,他睁大眼睛,算了好一会儿后,重新在苏子远面前坐下。 “子远兄弟,老哥哥我不想占你便宜,可咱文华堂也有规矩在……你看,这个数,如何?” 海大富将手放到桌上,做了个数字。 看着海大富示意的数字,苏子远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年虽然具体的财务是洛琼在负责,但他把握全局,对行情自然也了解。 单从数目上来看,海大富给出的价格,确实是掺杂着“友情”在内。 不过,只是这笔价格购置灵晶用来填副本模拟器的胃口,也只能使用一时罢了,毕竟是修行世界,修行永远最贵。 果然还是得再继续败家啊…… 只是,卖点啥呢? “子远兄弟,你,你朋友可是钱财方面还有缺口?”海掌柜察言观色道,“我文华堂但凡是笔下之物,都有兴趣,你的朋友即便没有新书作成,可若是有其他文书作品之类,我文华堂也可一概收购嘛!” “譬如说……”他先是一顿,随后面色如常的开口。 “《西游记》中写水帘洞,便有‘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潺湲名瀑布,真似挂帘帷。’的佳句,你这位姓吴的朋友想必在诗词上也有造诣,若能整理一诗集,我文华堂可高价收购。” “诗集?高价收购?” 听到海大富的话,苏子远不禁眉头一挑。 “有多高啊?” ------------ 第二十六章 这么高的灵觉? “海掌柜,据我所知,这诗集想要热销,得是有名的大家,方能让神京纸贵……” 苏子远看着放出话来的海掌柜,眯着眼问道:“我那些朋友历来闲云野鹤、与山水为伴,声名不显,如何能卖出高价?” 诗集不像小说那般,车夫力工之辈都乐意喘口气的时候到茶馆酒楼里听说书先生说上一两段,受众要小的多,更遑论此世大周文道固然也还算昌盛,可毕竟还是修行为尊。 若是诗人名不见经传,想要打开名堂,就愈发困难的多。 《西游记》、《封神演义》虽然热卖,但还处在像各地流传发酵的阶段,即便在临州一带,也是文段出名,作者的名气只在一般了。 “子远兄弟啊……这名气,说白了,还不是靠人抬出来的?” 海大富笑眯眯的开口:“前朝武陵山多有隐士,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便是宰相帝王都听闻他们的名声,征召他们入朝为官。” “可这些人在山中不问红尘,若真个不慕名利,名声又是如何传出去的?” 都懂都懂,营销嘛! 苏子远身体战术后靠:“海掌柜的意思是?” “不瞒子远兄弟,我文华堂传承数百载,自有运作之道,只要子远兄弟你……你朋友的诗确是好诗,呵呵,其余都无需担心!”海大富胸有成竹的捋了捋胡须。 “这……” 苏子远略有心动,但没有立刻满口答应。 都是出来卖的,诗词当然也没什么卖不得。 但毕竟是传统文化的精华,要卖的话…… 价格得高啊! 他做最后确认:“文华堂愿意出的价,当真很高?” “放心吧,高!一定高!三四层楼那么高!”海大富拍胸脯保证。 看着海掌柜作的保证,苏子远眼眸微转,悠悠开口:“不瞒海掌柜,我这位姓吴的朋友不善诗词,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海大富听到苏子远的话,正心急想要再劝,耳边的话锋已是一变。 “我还有一位朋友,不愿透露姓名,有个雅号唤作摩诘居士,长于此道、名作众多,或可整理交托给文华堂买断出版,若海掌柜有意,我现在便默写些他的诗作出来品鉴如何?” “哎呀,子远兄弟,你可真是给了我个大惊喜啊!” “好好好!”海大富登时大喜过望,“我这就叫人拿纸笔来!” 话音刚落,他就急急转过身,叫来一个伙计,前去拿过宣纸与徽墨。 待到物什摆放到跟前,苏子远略一沉吟,提笔蘸墨,开始书写起来。 一写,就是一刻钟过去。 “海掌柜,您看看?” 苏子远搁下笔,将未干的纸张递到海大富的手上。 “有劳子远兄弟了。”海大富笑眯眯的伸手接过,仔细阅读起来。 然而,越看,他眼睛却愈发瞪圆,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僵住,甚至连嘴角都不禁颤抖起来:“这……这……” “子远兄弟,这些诗真是你所作?” “是我朋友摩诘居士。”苏子远皱眉指正。 “是是是,你朋友,你朋友!”海大富忙不迭的应下,“这等作品,我文华堂愿意出……” 他正要报一个价格,忽然停顿了几秒,随后,报出了一个比苏子远预期更高的价位。 “而且,在此价之上,还可以另做分成!” 这么高的价格,还另做分成? 这海大富的抠门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看着他这个动作,苏子远若有所觉,向着窗外望了一眼,却只见树木葱茏、飞檐尖楼。 等他回过头,海掌柜已是找人拿来契书,火速拟定了条款。 苏子远看了一遍,略提了两处小细节,海大富从善如流后,两边就签字画押。 “子远兄弟,这契书已定,过两天待报备总堂后我派人将银钱送过来,呵呵,咱们也就一脚步路,你要是心急,自己过来也行。”诸事既毕,苏子远没有多留的意思,海大富一路客气热情的将他送出门口。 “咱们合作这么久,这点小事就用不着多说了。” 苏子远微微一笑,向着文华堂里又望了一眼,随口道:“海掌柜今天有贵客?” “堂里上头来的客人,我老海得作陪啊。”海大富面色如常,笑眯眯的开口。 文华堂能扎根大周各地,树大根深,后面自然不会没有贵人扶持。 见他不愿多说,苏子远不以为意,道了个别后转身离开。 ………… 片刻之后,客楼之中。 海大富站在一旁,那被称作“公子”的红衣英气女子手里拿着墨迹仍有未干的诗卷,仔仔细细的看着,越看,越是眼放异彩。 “传世之作啊……”她恋恋不舍的抬起视线,轻声赞叹。 旁边的小丫鬟不解,挽着手,上前一步问道:“公子,这诗写的真有这么好?” 红衣英气女子不答,只微笑着信手将其中一页拿与了她:“翠儿,你看看这一联。”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小丫鬟疑惑接过,念了一遍,正要开口,见自家“公子”浅笑看着她,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思索咀嚼起来,渐渐的,露出沉思之色。 看她神色有了变化,红衣女子笑道:“可有什么感触?” “公子,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人竟能作出这般好诗?”也算饱读诗书的小丫鬟重复了一遍,表情里带上了难以置信的向往惊叹。 她喃喃道:“想来……这烟如何是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可我听了公子的,仔细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 “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红衣英气女子悠悠开口,又翻过几页,仔细品味。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位成国公家的少爷,年纪轻轻,竟能作出这般诗作……” 她偏过头,眼眸望向窗外,看着文华堂门口,苏子远回望之处。 “好高的灵觉,我借王府的密令传音,他都能有所觉察……登云第三步、武道四品那些锤炼灵台、意图凝聚元神的武道高手,也不过如此吧?” 红衣年轻女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微叹。 眼眸里,透出浓浓的兴致。 ------------ 第二十七章 他险些成了您的郡马? “灵觉,那位苏少爷的灵觉有这么厉害?” 听到红袍英气女子的话语,丫鬟小翠捂嘴吃惊。 修者皆有灵觉,不过下三品修士未曾登堂入室,注重的是筋骨真气之流,玄关有成踏入中三品后,方才会助长灵觉,灵觉足够强盛,方能感悟天地、凝练元神,打开人仙之门。 而那位“苏子远”少爷,不管表面看起来还是道听途说,明明皆是一武道疏松之辈! “藏得委实够深。” 红袍英气女子嘴角微翘,又亲手拿起笔,将手里已命名为“摩诘居士诗集”的纸张隽抄了一遍,字迹端庄细致。 随后,她将其中一份递交到了一旁的海大富手中:“此等传世之作不可怠慢,文华堂当尽力宣传,按照最高的档次安排,麻烦海掌柜了。” “是,公子!应当的!应当的!”海大富也在为她口中的灵觉一说震惊,听见她开口,猛然反应过来,连声应答。 “海掌柜,你先去忙吧。” 不多久,海大富离开客楼,前去操办这件事,红衣英气女子再度轻轻默念,品味起带着墨香的诗句。 而旁边和她情同姐妹的小丫鬟,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公子,听说当年王爷和神策上将曾经想给你和这位苏少爷定娃娃亲?真有这回事吗?” 听这问话,红衣英气女子头也未抬,云淡风轻:“不过是当年长辈们随口一说,玩笑罢了。” “要我说,这苏少爷又有文采,听公子你说,还灵觉过人、修为非常,倒也配得上当咱们王府的郡马……”小丫鬟叨叨着,又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尖儿,双手环到身前,“就是铜臭味有些太重,这般好的诗,从他手里出来,竟也成了讨价还价之物?” “广宁苏家横遭大变,堂堂成国公嫡脉有这般本事,却又隐藏的如此之深,定有不得了的压力,需要银钱财货在所难免。” 红衣英气女子轻笑着摇摇头开脱了一句,随即移开目光,远远眺望向临湖街外、乌衣巷的方向,美眸微泛神采。 “本来只是看在长辈情分,略微照顾一二,没想到竟是如此人物,或许……” ………… 副本世界,皇城,元兴宫,山河阵界中。 光幕之下。 龙纹长剑与寒霜青锋激烈交错,金铁铿锵之声不绝于尔。 苏子远以“元辰剑魂”中的蕴藏的诸般剑法,逐步施展,一点点的给幼年女帝施加着压力,既是对封印的磨损,亦是对她的修行。 此时的姬子瑜,在这般的争杀中,额角满是细汗,呼吸急促,比起初次相遇时无一合之力抵挡,此时的她却坚韧的一次次抵抗住凌厉的剑风,努力迫使苏子远用出更高层次的力量和招式。 “锵!” 在双剑交击之时,青锋如蛟龙出袖,磕飞了姬子瑜手中的长剑,剑光如流星,刺穿了她的眉心泥丸宫。 “今天就到这里。” 等到姬子瑜的身形重新凝聚,苏子远已是负手悠然而立,周边山川随之逐步消散瓦解、化作虚无。 一晃眼之间,两人已是重新出现在了元兴宫中,苏子远身形轻轻一动,已是又变成了新晋的禁军内卫“苏远”的模样。 姬子瑜先是喘了几口气,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依旧站在她面前,不禁心中有些疑惑。 “还有什么事吗?” 按照过往的惯例,每次修炼完毕之后,眼前的男人都会在改变模样后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她并不觉得惊讶,毕竟眼前之人如今是禁军内卫的身份,就算神通非常,也得顾虑些掩饰。 而且他进入皇城取得这个身份,本就是为了探寻他口中的“秘密”,必然有许多事要做。 “有一桩事,要请殿下帮忙。” 苏子远微笑着开口。 自从他卖掉两本书和王摩诘诗集的“版权”后,时间已是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文华堂在第三日,就办完了“上报审批”之类的后续,将银两送至甲字五号宅中。 随后,苏子远便抽调出一笔钱购置灵晶,在苏宅中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次次进入副本,一边教导、“磨炼”这位公主殿下,一边寻找着背后的线索,将副本的剧情线往前推进。 到了如今,他也算是有些收获,配合记忆、史料等,有了大概的推测。 “什么忙?”姬子瑜看着他的表情,微微蹙起眉头,开口问道。 “玄德门的通关令牌。” 苏子远云淡风轻的开口,却让姬子瑜略微一惊。 玄德门,并非是皇城任何一道城门,而是通往皇朝宗室的专门密地,一些摆放隐秘之物、宗室的秘史古籍的宫殿、适合皇极惊世功的特殊修炼场所等等,都要经由此门而入。 “你要这个干什么?”她下意识的开口,旋即反应过来,“你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找到了些线索,需往玄德门内探索一番。”苏子远笑答。 听着他的话,姬子瑜并未立即回答,反而迟疑的皱紧了眉头,姣好的面孔纠结在了一块。 玄德门后,固然都是密地,可也是分为很多地方,隐秘重要程度高低并不同,她想要弄到一块临时令牌并不难。 可毕竟是皇家重地,甚至有宗室强者和皇家供奉在要地潜修,防卫之森严绝非其他地方可比。 这些时日,她和眼前少年相处,虽然经常因对他故作谜语、行为散漫而生气,但说是直觉也好,却越来越感觉到他并无恶意。 散漫随性的姿态下,似乎隐藏着温煦。 若是他硬要进玄德门,万一被人发现,起了冲突,到时候只怕难以解释了…… “玄德门是皇家重地,想要来令牌可不容易,既然你是为了探寻一事真相,没有阴谋、不存之心,何不跟我一起去见父皇或是皇兄,向他禀明实情,让他出手帮忙?”姬子瑜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可没想到,对面的“苏公瑾”只淡淡轻笑,似乎并未听出她话语里的未尽之意。 “殿下莫不是还在怀疑我别有用心?殿下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愿血誓言的约束力。” 苏子远嘴角随意一挑,悠悠开口。 “更何况,我向来一诺千金。” “你!”姬子瑜气的胸口一滞。 白瞎好心! “等上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令牌拿来的。” 姬子瑜深吸一口气,冷下脸,转身离开。 而苏子远则是保持着笑意,看着她背影消失,旋即身上山河阵界流动,让化身“苏远”的他消失在了原地。 之后,意识抽离,回到了风影模拟器的系统空间。 大光球下,虚幻的五彩神树前,一团白色光芒随之浮现,被他手指一点,投入到神树之中。 下一刻,神树上象征着白色奖励的光点涌动,闪烁片刻后,停了下来。 「已抽取白色奖励:神厨之术」 ------------ 第二十八章 给小洛琼做早餐~ 清晨,天蒙蒙亮,甲子五号宅后院。 一粒粒冰寒的光砂密布在空气中,明明尚算初秋,可刺骨的寒冷却让院中的老槐树挂上了一层薄霜。 登云三品的修者,玄关有成,气机勾连内外,已可初步引动天地之力。 这是洛琼在练剑。 青锋红袖霓裳乱,玉面乌眸环佩声。 待到第一滴露水从草尖滴下,少女收剑归鞘,寒光随剑一道收回玄关,后院的寒气逐渐收敛无踪。 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后,洛琼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她每个清早的惯例,在修炼完剑法之后,去给自家少爷做上一顿精细的早餐。 不过,今天在她走到厨房门口时,却听到里面传来许多细碎的声响。 “嗯?” 洛琼清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奇怪,掀开厨房的窗帘,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只见自家少爷正手拿厨具,围着灶台干得热火朝天。 “少爷?”洛琼忍不住歪了歪头。 自家少爷除非有特殊事,不然几乎都要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今天居然这么早起来……而且竟然还在做早餐? 少爷不是自从上次出了做饭出了“不可抗力导致的特殊意外”后,就再也不进厨房了么? “是洛琼吗?你去外面等我一下,早点马上就好!”苏子远双手并用,头也不回。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既然少爷有了吩咐,洛琼也是抱着疑问乖乖点头,走到了外面吃饭的膳厅之中。 她没有等待多久,苏子远就已经掀开门帘,抱着大大的餐盘走了出来。 “邦邦咔邦!早餐到了!” 苏子远哼着轻松愉悦的小曲,将餐盘中的五样早点一一摆放,淡淡的香味互相交织,却并不串味,反而更让人食欲大开。 洛琼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这些食物,看起来似乎卖相不错? “小洛琼,快尝尝!”在苏子远的催促下,洛琼拈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下一刻,她双眼一亮,快速的将整一块全都吃完。 “怎么样?”苏子远笑吟吟的问道。 “好吃。”洛琼诚实的回答,清冷的眼眸里难得露出了仓鼠的质感,拿起了筷子。 “少爷,你怎么突然会做这些了?” “都说了,你家少爷是天才,这种小事不过是小菜一碟!”苏子远靠到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开口。 听着苏子远的话,洛琼小口吃着一只剔透的水晶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少爷当然是天才。 不管那些看轻少爷的人怎么认为,洛琼始终相信着这一点。 少爷只是被这样那样的枷锁所束缚着,但终究有挣脱的那一天,何况是做饭这种小事。 至于以前……或许是少爷没有在这方面用过心吧? 看到自家小青梅乖乖巧巧的模样,苏子远嘴角轻挑,伸了个懒腰。 在他眼角,随着他的念头,一行字迹短暂的浮现而出。 「神厨之术:可使人精通厨艺之道,对已存在的种种菜式,在掌握基本的情况下,可起到模仿复刻之效」 这是昨晚在上一次副本进程中抽取的奖励,若是细心钻研,足以让人成为厨艺大师。 这种级别的生活技能,不涉及修行,在风影模拟器中属于最普通的奖励,最多是白色奖励中的上等部分。 不过,在苏子远对副本的计划之中,也并非不能起作用。 俗话说得好,就算是一把剪刀,一张卫生纸,也有他的用处嘛…… 苏子远一边随口拿起一样早点塞进嘴里,一边摊开旁边的《临州通报》。 这是文华堂效仿朝廷邸报办的报纸,五日一刊,记载了最近临州城和附近东南沿海的新鲜热事。 “最近的诗会、文会还挺多。” 他一目十行,随意翻阅。 这段时间,临州城中诗风颇盛,要说与苏子远相关的地方,随着文华堂在其中推波助澜,“摩诘居士”之名已然随着几首残诗开始传播,许多贵人名士都隐约知道了有一位淡泊名利、恋情山水的隐士诗才惊绝,逐渐有了追捧之势。 而另一件,则是在一页角落,提到一句十月十五日,宣威伯世子欲办云淮诗会,共襄金秋。 此时,旁边小口品尝了一份黄金酥,冷清的眉毛挤起,正在纠结下面吃哪一样的洛琼注意到他的眼神,顺着目光扫到了这行字,皱了皱眼睛,恰好开口。 “少爷,上次的信你没有答复,那个钱鹤刚刚又寄了一份请柬过来。” “请柬?还蛮锲而不舍的嘛……不着急,吃完早饭再搭理。”苏子远从报纸里抬起头,呵了一声。 等到两人慢悠悠的吃完了早点,苏子远躺在后堂的软椅上,揭开了洛琼拿过来的邀请信。 里面,无非是一些“言辞恳切”的套话。 说是上次寄信邀请,未收到苏子远的回信,心下忐忑,实在是真心想要化解误会。 为了举办云淮诗会,他也花费了巨大精力,甚至还请来一支有名佘族的曲舞队伍,诗会定能让宾主尽欢,让他务必赏光。 “这么急着让孬子过去,这不安好心都要脱壳而出了,你倒是遮掩点啊?” 苏子远放下请柬,感叹道。 还有佘族的曲舞队伍…… 佘族,是东南一带的少数族群,主要居住在严州等府的诸多深山丘陵之中,早年间断发文身、行为悍勇,在虞朝时期就自立一方、不受管束,甚至在大周开国征讨四方时,还和南下的几位开国名将几度交手,未落什么下风。 后来还是大周太祖皇帝亲至,与佘族大族祭交手后获胜,又与诸部首领彻夜恳谈,方才立下誓约,让佘族之人做了大周之民,稳定了东南。 至今,佘族在大周辖下,仍是一较为特殊的存在。 而除了行为悍勇、强者众多外,佘族还极擅音律舞蹈、自成一派,在双方互通后,很是得到了许多达官贵人的追捧。 不过,看着那请柬上写到的几位佘族“名家”,苏子远的眸光,却不禁有些古怪起来。 “这几个名字,有丶熟悉啊……” 侠以武犯禁。 佘族历来以不服管教、造反凶悍出名,就算如今大周已海晏河清、和佘族互通多年,但凭借实力和特殊的身份,依旧有一些佘族人既有着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从事着“私活”。 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支颇具名声的佘族曲舞队伍,背地里却是凶名赫赫的剪径匪寇“黑山盗”! 在游戏剧情中,“苏子远”曾偶然间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请来他们教训“天命之子”黄腾等人。 而结果自不必多说。 如今初步摆脱剧情修正力控制的苏子远,当然懒得去干这件事。 可没想到,这批人,居然反而被钱鹤邀请了过来…… 倒反天罡? ------------ 第二十九章 令牌到手,探索真相 “请一支黑山盗来对付我,还挺看得起人的嘛?” 苏子远翘着二郎腿,无声一呵。 这钱鹤两次来信,又请来了这实为“黑山盗”的佘族曲舞队伍。 显然不是为了吃饭喝酒增进民族感情。 不过,对付他一个“不通武道”的纨绔子弟,搞的这么大,是不是有点夸张? “有这么怕洛琼号战斗机甲的惊天浪淘杀?” 苏子远近乎无声的自语了一句。 “少爷,你在说什么?”旁边冷冷清清的洛琼见他嘴唇翕动,歪歪头问道。 “没事。” 苏子远打了个哈哈,将手中那份请柬随手一扔,开口说道:“给那位钱公子寄一份回信,咱们到时候一定‘准时’到场。” “别人这么热情的来请,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嘛。” “是,少爷。”听到苏子远的话语,从不会质疑自家少爷决定的洛琼点点头,站起身向着书房走去。 看着洛琼取来纸笔、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后,伏案用白皙嫩滑的小手握起狼毫书写回信。 苏子远躺倒在软椅上,两眼微眯,目光放远。 知道了钱鹤准备的手笔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底,大概就是在诗会之后,由这曲舞队伍伪装身份,对他出手。 以“公开数据”来看,这一队佘族“黑山盗”派来部分力量,足以短暂牵制住洛琼这个天才剑修,剩下的力量用来碾压一个“不通武道”的苏子远绰绰有余。 当然,不至于弄死一个成国公的嫡子。 但狠狠教训收拾一顿,弄出些惨烈的伤势、弄断几根骨头的想法,他们不但有,而且很大! 给他一个惨痛的心理阴影,才能叫他“噤若寒蝉”、“乖乖听话”。 “得抓紧时间去抽取元神秘术了……” 苏子远砸了咂嘴。 虽然大致清楚了钱鹤的企图,但也不能保证这个宣威伯世子没有准备别的手段嘛! 而且据他所知,那一队“黑山盗”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云淮诗会上,或许还会有别的变数也说不定? 得做好准备才行。 好在随着这段时间的副本推进。 他借助着禁军内卫“苏远”的身份,一直巡逻内城,再施展手段对有疑问的地方进行初步探索,如今副本也到了比较重要的节点。 这也正是他向姬子瑜借取玄德门通行令牌的原因。 这个重要节点之后,就接近了第一阶段主线任务的最后关头。 完成这种重要节点,获得的奖励,用来抽取元神秘术,就不算太难了。 “十月十五?” 苏子远扫过诗会的时间,轻轻打了个响指。 “倒也足够。” …… 当苏子远再度降临副本时。 出现在的,是内城禁卫在皇城中的宿舍当中。 宿舍一人一个小厢间,一队禁卫共住一院,分布在皇城各个棱角,一出情况可迅速赶到。 值勤,也是从各队抽调人马轮班。 他降临的时点,正好是在他当值的这一日下午。 “苏兄,今天是我和你轮值,时辰快到了,咱准备准备?” 说话的是今天和“苏远”一起值勤的禁卫“徐文山”,不知是哪家勋贵的远支,既是姓徐,或许和魏国公有些牵扯。 “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去披了甲就出发吧,今天轮到我们三个时辰,从下午要一直到夜里。”苏子远面容平静的开口。 随后,自顾自的走回了房间。 徐文山也习惯了这个同僚,这个苏家的旁支子弟话不多,性格比较孤僻已成了这一支禁卫队伍里的共识。 他也回去穿好了甲胄,再出来时,“苏远”已在门口等待着。 “走吧,先去交个班。” 两人算着时间,提前一刻钟到了值门楼,等到要他们接班的那两个禁卫回来后,便领了令牌出发。 “这巡逻是当真无趣,皇城禁地,明里暗里多少强者守着,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些禁卫?还有人能混的进来不成?” 一路走着,徐文山打了个哈欠,颇感无聊。 在这些内城禁卫的眼里,所谓的巡逻就是做做样子,至多是皇城里出点什么小事,顺便搭把手。 “不巡逻,就得在房间里待着,除了修炼啥事做不成,岂不是更无聊?”在他旁边,那个“不可能混进来”的人表情依旧平淡僵硬,随口应答,“这里无聊归无聊,总比去边军和北戎厮杀强。” “理是这么个理……听说三个月前,我军又有一位偏将折在了北戎折兰部手里,啧,局势紧张的很,陛下还在静修,也不知三皇子会怎么决断。” 徐文山唏嘘了两句,将这个话题撇过。 两人继续巡逻,徐文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几句,“苏远”偶尔简单回话,多数只听不答,他也早已习惯。 慢慢走着,天色逐渐开始变暗,巡逻的时间过了大半,徐文山为了省点力气,话也开始少了下来。 当路过一处林子茂密、用来给宫人闲游的园林时,苏子远眼眸微动,突然停下了脚步。 当徐文山略带疑问的目光望过来时,他开口解释:“人有三急,我去那边看一看,顺便小个解。” “成,你快点,我这边等着你。” 徐文山不觉有他,随口回了一句,慢悠悠的向一边的亭子靠去。 而苏子远则是神情正常,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绕过一处凉亭,走进了林子里。 在那里,穿着一身金丝绣凤的锦衣宫服、身段窈窕的长乐公主姬子瑜正等待着,见到他来,那如蒙着秋水般的眼眸先是微微一亮。 旋即,又故意冷下脸来,取出一枚玄色的古朴令牌。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弄来了,记得抓紧时间。” 她手中,自然便是那通往皇城密地的玄德门令牌。 “多谢殿下。”苏子远略带笑意的接过,从走进林子见到长乐公主开始,他脸庞上就有波纹微动,隐隐显示出原来的面貌,验证自己的身份。 看着眼前略显从容,沉稳青年伪装中隐约显现的少年模样,姬子瑜没来由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心些。” ------------ 第三十章 隐秘的地宫 “玄德门后,主要有这样几个关键地方,像藏经殿、九龙塔等更是重中之重,若与你想要找寻之事无关,千万不要靠近,必须小心再小心……要是被禁地里那些监守之人发现,我可没本事捞你出来。” 听着姬子瑜有些细碎的话语。 少年手腕间玉佩轻轻摇晃,脸庞上微笑洋溢:“多谢殿下关心。” “什么关心?不过是担心你被抓住,牵连出我的麻烦罢了。” 苏子远的话语传入耳畔,姬子瑜眉角睫毛轻轻一颤,微微一昂下巴,侧过脸去。 她生的真是极好的,明眸乌黑,如有露水濛濛,柔美线条勾勒着脸庞,如春日里清晨初绽的桃花。 “是是是。” 苏子远对她的话语毫不反驳,笑着应了两声。 随后,他出声告辞:“殿下,那我先回去了。” “赶紧走。” 姬子瑜龇牙咧嘴,努力不耐烦的开口。 随后,两人分别,姬子瑜掩了掩宫装,面容重新变得冷淡傲气,绕过园林的另一条路走了出去。 在那里,一个小巧玲珑的宫女正等在那里,看到她出来,忙是迎了过来。 “萍儿,我不是说了,我自己随便逛逛么?你怎么过来了?”姬子瑜微微皱眉问道。 她的随身侍女萍儿闻言连连道:“殿下,是齐王殿下晚上在温室殿中设了宗室家宴,招待几位宗老,吩咐人我请您过去。” “宗室家宴?皇兄怎么老找我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 姬子瑜眉毛蹙起。 “回复皇兄,我回宫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过去。” ………… 而在姬子瑜前往参加宴会之时,苏子远也走了回去,和徐文山又巡逻了一阵之后,交接返回宿舍。 一回到宿舍,简单应付了两句后,他就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倒到床上,若是从窗口往里看,可以见到他正盘膝坐于床头,似乎正在凝气修炼的模样。 随后,苏子远手一抖,一枚符箓亮起。 随后,一个一模一样、闭目凝息修行的“苏远”出现在了他的床榻上。 「水镜符(副本专用):可以水镜之力进行模仿物品或声明,产生镜像,几如真实。」 这是苏子远在之前的副本进度之中,所抽取的奖励中的一样。 虽然按照之前的进度发展,他所抽取的奖励品阶不算高,但其实并不全然按如此计算。 抽取的奖励,实际上是可以分为“通用”和“专用”两种,“通用”,就好比他所抽取的“元神种子”,可以一并回归现实之中。 而“专用”,则只能在副本中使用,相当于属于是自己抽取的任务物品。 如“水镜符”,能够将物品或生命体的外在模仿的一模一样,连气息都难以察觉区别,却只用了一个白色抽取奖励就成功抽到手,要是通用物品的话,就算能抽到,也最多有个一两次的使用次数,不能像他在副本里长期用这符咒掩盖自己的行迹。 看着那就算上手摸都感觉不出差别、正在修行的“苏远”,苏子远微微一笑,山河阵界的色泽流动,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如同一粒沉砂。 修炼最忌打扰,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没人会来冲撞这个镜像。 旋即,他身形一动,已是不断晃身,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玄德门而去。 很快,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玄德门,名字唤作门,实则却是十二根环绕着雷霆的巨柱,共同形成了一方近乎于平面的法阵,隔绝内外。 外面,是普通的宫城,里面,却是姬氏的重要之地,甚至用须弥芥子之术,将原来只是皇城一角的地方开拓虚空,面积大了不知多少。 如果没有通行令牌,恐怕得是当世的人仙高人才能靠自身硬闯,但硬闯也必然会被后面监守的强者所发现。 有着通行令牌,又以山河阵界彻底隐匿了一切气息的苏子远瞧了瞧那十二根雷柱,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去。 “要是我来设置,得加一个令牌进出叮一声的功能才行,还是太自信了啊……” 穿行过去,如同换了一片新天。 空旷无垠的须弥中,一片片建筑或是地上连片,或是远空高悬,各不相同,许多都散发着可称宏大浩瀚的气息,昭示着不一般。 而苏子远,则是隐匿着行踪,走到了一处不起眼之地,再度拿出一物。 【昨风石(副本专用):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可于记忆之中截取气机,重寻旧时之景今朝所遗。】 这是另一件抽取到的物品,也是苏子远找寻线索的最重要工具。 虽然找寻真相是第二阶段任务的目标,但真相必然有不同的部分所构成,而对于被封印着记忆的长乐公主殿下,必须有切实的真相,才能给予足够刺激,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等找到真相的线索之后,第一阶段任务,也就接近最后关头了。” 苏子远念头一转。 他依靠禁军内卫的身份,陆续巡逻皇城接近九成的地方,利用昨风石定位,最后逐渐聚焦于此。 而如今,便是找到最后的准确位置。 随着他催动昨风石,淡淡的流光闪烁,他随着昨风石所携带的力量,引入记忆识海之中。 仿佛在长河上逆流,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如白驹过隙闪过。 苏子远的记忆,有着两条主流,一条属于前世,一条属于今生,而昨风石的淡淡流光,则是于两条主流之间,轻轻拐了一个弯。 拐进了一个并不起眼,似乎只是一朵浪花的支流。 那是一片雾霭茫茫的大山,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小溪潺潺,鸟鸣清脆,清晨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斑驳的光影。 村口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小男孩和小女孩嬉戏,女孩的母亲正清洗着衣物,看着两人,嘴角笑意和蔼,眼眸里透着温柔。 一缕气机从小女孩的身上缓缓分离,落到了苏子远的掌心昨夜石中,波光粼粼而动。 它幻化出烟雾,向着远处指引而去。 ------------ 第三十一章 封印松动了? 昨夜石幻化出的烟雾被山河阵界的流光包裹,敛去外在,小心翼翼的向前飘去。 后面,同样掩盖着身形的苏子远亦步亦趋的紧跟。 昨夜石所截取的画面,是他在选择身份时所经历的那一段过去化成的记忆。 里面的小女孩,自然就是未来的女帝,现在的长乐公主姬子瑜。 从和姬子瑜聊天和其他一些途经得知,她回到皇城时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外物。 所以,记忆中的“小女孩”气息所引发的目标,除却姬子瑜本人之外,就只有那在她进宫之前,就对她施展了手段封闭记忆之人,所需要隐藏的目的所在。 清烟袅袅,引领着苏子远绕过玄德门内的一处处区域,隐蔽在一位位的监守强者的视线之外。 最终,于一刻多钟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位于玄德门后的宫城极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地宫入口。 宗室有许多事物,其实不算太重要,只是需要隐秘、不好见人,故而放到玄德门后的区域里,但却不像真正的重地一样禁卫森严、强者把手,最多放一些警示的禁制,以防有人误闯。 这处地宫入口,乍一看,也是如此。 可当苏子远运用起那属于“海外仙岛”弟子身份凝聚而出三大随身物品之一的元辰剑魂,他那星光与剑光同时熠熠的双眸中,却倒映出这看似普通的入口处,层层密布的禁制与杀机! 除了没有人值守之外,这一处地方的“安全等级”,足以进入大周所有禁地的第一序列! “简直是龙潭虎穴……放到现实里,谁能闯的进来?” 苏子远不禁感叹。 还好这是模拟器生成的副本,有身份所携带的随身装备,有前面一次次抽取的奖励……用来开挂! 他同时催动“山河阵界”和“元辰剑魂”护身敛息,谨慎的向前靠去,一直移动到地宫之前。 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禁制、秘法。 苏子远双手探入虚空,如同杂耍一般取出一样样应对物品。 「宁灵符(副本专用):一次性物品,平息灵气波动,减少禁制法阵等敏感性。」 「微尘沙(副本专用):一次性物品,将自身化作一粒微尘,可用于穿梭诸灵气薄弱之处。」 「无形印章(副本专用):……」 「明光镜(副本专用):……」 “唰!唰!唰!” 摇起花手,天下我有! 一道道禁制、阵法、秘术,在苏子远的百宝囊面前,最多是刚有所反应,将将要亮起的时候,就为之平息了下去。 就这样,苏子远从地宫门口迈入,稳步穿行。 一路小心翼翼穿过傀儡把守的一闪闪门户、走过幽深黑暗的廊道,最终,在半个时辰后,他专门抽取的各种一次性物品不知道被消耗掉了几件,方才抵达了地宫的中央。 这是一片宛若祭坛的地方,一盏盏不知用什么强大异兽熬制的油灯燃烧着幽幽的青光,一丝丝几近无形的虚线在灯火中穿梭,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最终,汇聚到了祭坛的中央。 当苏子远跟随着丝线移动眼眸,最后注视到那中央的汇聚点时,即便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他依旧不禁发出了深吸一口气。 “嘶……” ………… 皇城,温室殿中,灯火通明。 监国三皇子,齐王姬承坐于主位,两列条案依次排下,十余位姬氏的宗老如古礼般盘膝而坐,畅谈着如今大周的种种气象,时不时便称赞一番当今正是有陛下这样的英主和监国皇子这样的良杰,方能蒸蒸日上。 觥筹交错、好不欢乐。 而姬子瑜则是坐在三皇子的手边,眼角微微有露出些不耐。 她并不喜欢这种互相奉承的场合,但自己的这位“三皇兄”几乎不管是什么宴会、什么出游,都会带上她,在外人眼里,这是齐王对她宠溺亲近的表现,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可对姬子瑜而言,却只是让她凭空生出许多烦恼。 尤其是今天,她知道“苏公瑾”潜入到了玄德门后,有所行动,更是心下忍不住有些挂扰,难以静心。 旁边的三皇子姬承微微瞥过眼神,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转过头来,微笑道:“怎么,长乐,今天黄御厨做的菜不太合口味?” “没有没有。”姬子瑜被惊醒够来,连忙否认。 “就是觉得有些气闷罢了。” “喔?”闻言,姬承叫过来一个侍从,“去说一声,让人把殿门打开,稍微通通风。” 很快,侍从依命而行,晚间的清凉从温室殿的四方门户吹拂进来些许。 “这样,想来能好些。” 姬承微笑很雍容,似是不经意的随口一提:“对了,长乐,下面的人和我说,你要了一块玄德门的通行令牌……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姬承问话,姬子瑜心中轻轻一颤,她保持镇静:“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感觉我这些日子修行,好像有凝结真元的迹象,所以想去玄德门后面的天元殿再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能凝练出真元。” 她因为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别处,没看见姬承在一瞬间表情的变化。 姬承的面色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不漏任何的破绽,轻笑道:“有凝结真元的迹象?这可是大好事啊,天元殿是皇城一等一的灵气汇聚之所,用来突破是正好,我回头就和监守的徐供奉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也只是试试罢了。”早已凝结了真元的姬子瑜说起谎话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勉强应付。 “诶!这可是大事。”姬承笑着点了点她,随后关切道,“既然如此,长乐你也不必应付这里的场面,早些回去休息,调整好状态才是第一。” “那,我就先回去了?”早就不想待下去的姬子瑜再好不过,再姬承再次“去吧去吧”的声音里,向着几位宗老告罪了一声,走出了温室殿。 看着她的背影,姬承端起酒杯,身形微微一靠,以阴暗处为自己做了一个掩饰。 他的表情,已是没有了半分笑意。 “凝结真元的迹象?” “是她自己的错觉,还是说……封印松动了?” ------------ 第1章 【一阶段最后】 玄德门后,地宫深处,祭坛之上。 苏子远看着上面所呈现的诸多物事和画面,不禁冷嘶。 即便他已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依旧有难以言说之感。 在那祭坛之上,是足足十六个封印阵法,每一个封印阵法之上,都有着一枚血红的印片,气息血腥暴虐。 而最为令人不寒而栗的。 是那一枚枚 ------------ 第2章 钱鹤: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到最后一步了么?” 当风影模拟器出现这个提示时,意味着当前阶段进入副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换句话说,终局拉开。 这个提示,苏子远倒不感到意外。 这个进展,属于按照他的预期在进行。 而对于下一次进入副本,真正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的思路,他也早已有了准备。 就是这开启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