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祖坟要爆炸(要上PK了,宝宝们求收藏求追读可以吗QAQ) “呼哧、呼哧——” 浓重的夜,像是要将人吞噬。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打破了树林的静谧。 梁钰发了狂地在密林中玩儿命逃窜,即使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也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只因在他身后,一群身体细长,浑身长着鳞片,五官扁平得犹如被刀割开般的诡异,正对他穷追不舍! 他只要稍稍侧头,便能看见细长分叉的舌头,正试图舔上他的脖子! 就在两分钟前,梁钰亲眼看着这些浑身长满鳞片,五官都像是被刀割开般的诡异生物,将他的司机一口一口吞噬干净,连渣都不剩。 虽然不敢回头,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冰冷而黏腻的注视,聚集在他的脖颈处,激得他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胸口早已因缺氧而憋得生疼,梁钰慌不择路,无意间竟跑到了梁家祖坟前。 即使知道里面躺着的都是梁家的祖先,可雾蒙蒙的月光下,成片的坟头的确很难给人带来慰藉。 夜,更浓了。 在接近祖坟的入口处,梁钰猛地刹住了车,面色骇然地看着祖坟的上方——那里不知何时,竟凭空多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怪物! 它们形状各异,唯一相同之处,便是全都直勾勾盯着梁钰,有的甚至流下了口水! 梁钰绝望地回头,那些蛇面人不知是对梁家祖坟还是那群诡异有忌惮,步子慢了下来。但依旧抵挡不住血肉的诱惑,慢慢朝着他靠近。 前有狼后有虎,梁钰咬牙,猛地转身朝着祖坟方向冲去! 如果注定要死,至少他可以选择自己死在哪里。 随着离祖坟地越来越近,梁钰烟灰色的瞳孔中,时有异色闪过。 “叮铃——” 就在他闭上双眼准备一头闯入那群诡异的瞬间,月色下,竟突然弥漫起了大雾。 雾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还有……丝丝缕缕的荼蘼甜香。 恍惚之中,梁钰似乎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自大雾中缓缓走出。 在越发浓郁的甜香里,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 “近日,隐翠山时常在晚间传来异动。专家称不排除山体崩塌可能,建议市民近期不要靠近隐翠山,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隐翠山便是梁家祖坟所在之处。 岑慕月托着腮,细白的指尖轻轻点着书房桌上那标题硕大的京市日报,垂下的眸子被睫毛遮挡,看不出情绪。 梁钰坐在对面,沉默地打量着这个昨晚突然出现并救了他的女人。 墨色的旗袍,将她的肤色衬托得像是新降的雪。 乌发仅用一根血红色的发簪盘起,过于艳丽的眉眼和红得像火一样的唇,美得极具侵略性,像是传说中藏匿在深山中的精怪。 而那发簪上的图案似乎是某种藤蔓,盯得久了,竟有一种正在缓缓蠕动之感。 神秘,却又年轻得过分。 感受到梁钰打量的目光,岑慕月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想好了吗?” 梁钰无奈地将手递过去:“我没得选,不是吗。” “的确。比起被诡异当成美味点心,只是让我吸两口血而已,这买卖实在划算。” 岑慕月轻笑着拉过梁钰的手,满意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让她周身都暖和起来的气息,享受地眯了眯眼。 而后指甲轻轻一划,梁钰的手腕上便出现了一道极细的伤痕。 梁钰看着缓缓冒出的血珠,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伤口倒是不疼,只是有些微微的痒。 看着岑慕月笑吟吟地将微凉的唇贴上他的手腕,梁钰的眸子还是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岑慕月吸完了血,竟然还舔了舔伤口。 但在她舔过之后,梁钰手腕上那道口子便消失了,在原本的伤口处,则多出了一朵小小的花。梁钰还未看清楚形状,那图案便隐入了皮肉中。 身体暖和了,岑慕月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打量着梁钰秀色可餐的脸,微笑道:“往后你若有危险,我自会出现护你周全。” 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见岑慕月起身要走,梁钰突然起身叫住了她:“梁家祖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岑慕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封印将破。” “什么封印?是那些所谓的诡异?”梁钰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祖坟上方宛如一个撑到极致的气球,被那些数量庞大的诡异生物挤压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破裂。 岑慕月轻笑了一声,到底转过头来:“就那点东西,也值得用‘封印’二字?” 听着岑慕月毫不在乎的口吻,梁钰心中一喜,立刻问:“这么说,你有办法是吗?” 岑慕月奇道:“有办法如何,没有办法又如何?封印破不破与我何干?只要我能保证你活着不就行了,其他的事,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梁钰不甘心:“那万一我死了呢?” 岑慕月有些不耐烦:“死了就死了,再换一个便是。再啰嗦,我现在就让你彻底没烦恼!” 梁钰一时无言。 他虽然和梁家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受到梁兆和梁家的收养之恩。 如今,养父梁兆莫名身死,梁家本家只剩些老弱妇孺。 而他在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后,周围也频频出现怪象。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昨日的蛇面人。 若真如岑慕月所说,梁家祖坟里封印着比那些诡异还要可怕的东西,那梁家……会不会一个都跑不掉? 眼看着女人即将开门离去,梁钰快步上前:“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或者说,我要怎么称呼你?” 岑慕月侧过脸似是疑惑:“我以为你爸和你提过我的存在。毕竟以我和梁兆的关系……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梁钰:? 等会儿,什么关系照顾什么你说清楚啊?! 他喉咙发干:“你是说,你是我爸的……是我爸的……” “妻子”两字就在嘴边,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梁钰惊呆的表情似是逗笑了岑慕月,她没有否认梁钰的话,只留下一句:“记住,我叫岑慕月。” 说完,一步踏出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梁钰在风中凌乱。 ------------ 第2章 爹坟被人挖 梁钰实在是没想到,岑慕月明明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想不开嫁给他爸。 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梁钰考虑得也更多了些。 毕竟岑慕月虽身份神秘,但她战斗力也实在惊人。 昨晚,梁钰本以为自己注定死在祖坟。 下一秒,神情淡漠的岑慕月,仅仅只是从大雾中踏出一步,满山诡异,灰飞烟灭! 在那瞬间,梁钰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神明。 直到,这位“神明”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回了梁家。 如果岑慕月和梁兆是真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梁兆知道祖坟会出事,这才娶的岑慕月? 如此一来,岑慕月昨日的突然出现也有了合理解释。 毕竟她说,她会照顾自己…… “砰——” 梁钰的思绪被尽数打断,因为本已消失的岑慕月不知为何竟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 他虽有些愣神,但还是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了下落的岑慕月。 岑慕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怒意,见梁钰正愣愣地盯着自己,便极快地敛了神色,什么都没说,一翻身就消失了。 梁钰:…… 然而还没等他收回胳膊,岑慕月竟再次出现在了半空中。 梁钰眨了眨眼,刚想说什么,岑慕月已经跳到地上,单手拎起他的衣领轻轻一甩—— 眼前的景色……好像是祖坟?但梁钰还没看清,下一秒又回到了原地。 书房中,岑慕月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然后一声不吭地拉过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拂过之前留下印记的地方。 梁钰以为她是想要再吸自己的血,便安静地任她施为。 毕竟两人如今关系不一样了,似乎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但奇怪的是,岑慕月只是不停地用手指在他腕上轻拂,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梁钰不知道,此时低着头的岑慕月,看着梁钰腕上的咒文,眼神已经凶狠得几乎要吃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类似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手腕上相同的位置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极细的金色咒文时! 竟是赴相思! 赴相思这名字,听起来旖旎得很,可根本就与画地为牢无异,区别只在于她的牢会移动——施术双方无法离开彼此500米。 岑慕月按捺着怒意刚要说话,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阿钰,不好了,你爸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梁钰和岑慕月同时扭头看去,一行人同时闯入了书房,为首的是个穿得珠光宝气的女人。 女人似乎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岑慕月抓着梁钰手腕的动作,她停下脚步,一副看到什么脏东西的表情:“哟,阿钰,你爸才刚走,你要想玩女人也不该带到你爸的书房来!” 闯入的女人名叫池玉蓉,是梁兆堂弟梁铎的老婆。她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些梁家所谓的亲戚们。 一起挤进来的人里有人劝道:“阿钰,年轻气盛我们都懂,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刚刚老太太说,你爸的遗产竟然全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好像叫,叫什么什么月?你知道这件事吗?” 来历不明? 梁钰面色古怪地看了岑慕月一眼,将手腕抽出来,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岑慕月,我爸的……妻子。” 知道梁兆竟然选择把所有财产都给岑慕月,梁钰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只觉得合理。 这就对上了。 但听到梁钰话的池玉蓉一行人却面面相觑。 很明显,他们口中来历不明、侵占了梁兆所有财产的女人,正是眼前这位。 于是,所有人的都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岑慕月身上。 可她却恍若未觉,只兴致缺缺地往椅子一靠,闲适中竟透出一丝优雅来。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只茶盏,正悠悠地品着。 素白的手,嫣红的唇,轻轻抿上瓷白的盏沿,这幅画面让在场的男人们眼神都有些发直。 个狐媚东西!池玉蓉毫不掩饰神色中的鄙夷:“阿钰,别怪婶婶多嘴。既然你都知道她是你母亲,那你怎么也该避避嫌吧?” 众人听到池玉蓉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岑慕月和梁钰的表情也都多了些深意和心照不宣。 没办法,梁钰虽然才18岁,可身高已有188cm,身着正装表情沉静的他,长相精致好看得不似梁家人。 尤其是在养父逝去之后,少年人的意气和跳脱也在慢慢沉淀,配合着逐渐分明的轮廓,气质中自然便带出了些矜贵。 此时和容貌昳丽的岑慕月站在一起,不说是继母和养子的关系,谁都得夸一句:一对璧人。 可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未免有些诛心了。 梁钰沉下了脸:“不劳婶婶关心,我和母亲正在讨论我父亲遗产的事。就是不知道婶婶是怎么进的家门,也没人提醒一句,倒显得我不知礼数。” 池玉蓉这回过来正是为了梁兆的遗产分配问题——不知道梁兆发的什么疯,竟然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野女人。 此时听梁钰说在讨论此事,她神色微变,也没空生气梁钰嘲讽她没家教,反而换了副嘴脸:“哦对对对,说这些事的确是需要安静的场所。书房正好,是婶婶想岔了。那……你们可谈好了?” 她想起刚进门时,岑慕月脸色的确不好看,便信了他们在说遗产分配的问题——她就说么,梁钰虽是养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梁兆的万贯家财全落在岑慕月这个小寡妇身上? 闹起来就对了! 见没人回答她的问题,池玉蓉厚着脸皮还想继续再问,门外管家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少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先生的坟被人挖了!” 什么?! 梁钰下意识地看向岑慕月,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波动。 倒是池玉蓉他们,惊讶之中还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 梁兆的死本就十分突然,是因他驾驶的私人直升飞机莫名失事,才导致的机毁人亡。 当时的飞机上只有梁兆一人,因此也没人知道失事的原因。而在飞机残骸的周围,梁兆连块完整的身体都找不到,是经过DNA比对后,才确认他真的死了。 梁钰带人在周围找了三天,最后也只能将那些收集起来的零碎一起装盒下了葬。 可如今却说他的坟被人挖了! 是墓里藏着什么,还是……封印又出了问题? ------------ 第3章 封印将要破 岑慕月考虑得则更多些。 这梁兆,前脚和她做完交易,后脚就死了,太过巧合总归显得蹊跷。 若不是梁兆下葬那天她也在,确定了他的生机尽绝,她肯定更愿意相信梁兆是想搞什么秽土转生的把戏。 现在说梁兆的坟出了问题,岑慕月第一反应却是:梁兆这厮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去看看。 梁钰拉着岑慕月匆匆往梁家祖坟地赶去,池玉蓉等人跟在他们身后,眼神交汇间带着些恶意的兴奋。 有人小声说:“这梁兆头七都还没过完就发生这种事,造的什么孽啊。” “那可说不好,万一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养子和老婆……” “嘿嘿嘿,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梁兆这老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娶的,还藏着掖着……长得是真好看,怪不得愿意把财产都给她呢。你们说,我要是能把这娘儿们娶到手……” “你就别想了,和梁钰那小子一比,你长得和癞蛤蟆似的。不过我要是梁钰,也肯定想把岑慕月搞到手。人财两得啊!” 池玉蓉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虽有些厌恶,却并没阻止,只盯着岑慕月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梁家的祖宅就在隐翠山旁,这周围的区域都属于梁家的私人财产,因此很早的时候就修了一条直通祖坟的路。 奇怪的是这路只修到山下,山林间却只有一条石板小径,看上去已有些年头。 池玉蓉一行人上了山,紧紧跟在岑慕月和梁钰身后,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小声议论些什么,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慢慢地,他们越说越兴奋,也越发肆无忌惮,连音量都逐渐变大:“可怜岑慕月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寡妇,年纪轻轻又没了老公,晚上睡觉害怕怎么办?要不我吃点亏,抱着她睡,嘿嘿嘿……” “拉倒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你是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 “你他妈怎么和我说话?” 一言不合,那几人竟突然动起手来。拳脚相交时,所有人的瞳孔深处竟隐隐冒出些红光…… 池玉蓉想要阻止,可他们都打红了眼,谁又会理她? 等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再一抬头,林中哪还有岑慕月二人的影子? 只剩一条幽幽小径隐在雾里,彷佛看不到尽头。 * 岑慕月眼尾往后瞥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然后拉住梁钰的手腕:“走不动了。” 梁钰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凉意,无奈回过头,刚想说话,却发现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竟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 他看向岑慕月,眼神里带着些询问。 “太吵了,让他们消耗消耗过剩的精力。”岑慕月神色轻松地把手一伸:“背我。” 梁钰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蹲下身。 女人的身体虽然柔软,却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温热。一股凉意自脊背接触的地方传来,让梁钰的肌肉绷得很紧。 他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握拳,单用手腕揽在岑慕月的腿弯处,不敢有丝毫僭越。 可岑慕月的胳膊丝毫不客气地挽着他脖子,碎发轻拂在他颈间,微微的痒意伴随着一股幽幽的草木气息将他包围。 梁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与之前那股甜香不同,现在的气息倒是更好闻些。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诧异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主动开口道:“我父亲的坟……和封印破裂有关吗?” 或许是心理预期不同,听到梁兆的坟墓出事,他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此时和岑慕月说起,也是疑惑居多。 岑慕月原本有些昏昏欲睡,此时听到梁钰的话,下巴杵在梁钰的肩上,懒洋洋在他耳边道:“不好说。但若是封印出的问题,那也不该只有他的坟墓出事。” 她合上眼,只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睡太久了,久到一些本该知道的东西都忘了大半。 甚至,连她当初为什么沉睡都已记不清。 而刚被唤醒时,她意识混沌,是梁兆将她的缠云送上,才帮她清醒过来。也正因如此,她一时大意,才答应和他做了交易,甚至还结了契。 如今想来,倒是她亏大了——拿着原本就是她自己的法器与她做交易,还要给她绑定一个甩都甩不掉的拖油瓶。 岑慕月选择性地遗忘了印记分明是她主动施加上去的。 事到如今,她不免开始怀疑,这一切如果不是梁兆自己搞出来的,那就是他身后还有人在指点。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他有可能还活着?”梁钰的语气中不由带上了些期待。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岑慕月嘟囔了一句,接着头一歪,竟直接靠着梁钰睡着了。 梁钰没想到这人竟然说睡就睡,但岑慕月一睡着,背上传来的那股凉意竟更加汹涌,简直像是背了个冰人。 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可梁钰此时却像是在过寒冬。 他顶着快要冻僵的身子将岑慕月背到梁兆的墓碑前。 或许是昨晚岑慕月已经清理了一波,又或许因为现在是白天,祖坟地倒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梁兆的坟看着有些惨烈。 说是被挖其实并不恰当,看周围这四散的泥土,竟更像是从坟里面炸开的。 “到了。”梁钰侧头看着岑慕月酣睡的脸,轻声道。 岑慕月睁开双眼时还有些迷蒙,但瞳孔中竟带着些许银辉,刺得人心中发寒。 梁钰呼吸一窒,那晚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 在他瞳孔即将出现变化的时候,岑慕月终于恢复了清醒,从梁钰背上跳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梁钰的肩膀,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终于渐渐消融。 梁钰松了一口气,看着岑慕月正在检查梁兆的棺椁,突然想起之前被打断的对话:“那封印的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岑慕月绕着梁兆的墓地走了一圈,闻言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总归也不会在这三两天,而且……我也没说我能阻止封印破裂啊。” 梁钰一怔。 “封印阵法的运转,靠的是施法者本身的灵力。而封印会毁掉的根本原因,在于如今灵力衰弱,已逐渐无法支撑封印阵法运行。 “半年之内,这阵法便会彻底崩塌。” ------------ 第4章 坟中藏金铃 岑慕月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世间起落本就有其规律,盛极必衰,封印也从不是一劳永逸。若非当初设下封印的人实力强大,单靠着这世间稀薄的灵力,早就破裂了。” 梁钰不死心:“就算旧的封印注定破碎,那我们不能重新再设一个吗?” 岑慕月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能设下这等封印的人是什么萝卜白菜,遍地都是? “不过当初世间灵气充沛时,你们倒是出了不少惊才绝艳之辈。若能找到设下封印者的传人,或有解决之法。” 她没和梁钰说的是,能设这等封印的,他面前就有一位。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若在灵气丰沛时,要设如此庞大的封印,还可以借天地之势,自身负担自然也小了许多。 可如今,灵气近乎凋零,上哪儿去借势? 而想让岑慕月消耗自己用一点少一点的灵力,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更是绝无可能。 梁钰闻言也只能苦笑——他连祖坟有封印这事儿都是刚刚才知道,又要去哪儿找所谓的传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见梁钰眉头紧锁的模样,岑慕月嗤笑了一声:“放心吧,即使封印真的破裂,也不至于世界毁灭。最多……出些乱子吧。” “什么乱子?” “满世界的诡异乱窜?”岑慕月不确定道。 梁钰:……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或许是昨日的漏网之鱼,一个只有半边身子,凑合着能看出人形的玩意儿竟突然从梁兆的棺材里窜出,朝着梁钰扑来! 梁钰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一旁的岑慕月轻轻一伸手,就将这可怖的诡异抓在手中。即使快要神形俱散,那诡异却毫不在意,反而将脖子拉得细长,形状不全的嘴依旧试图咬上梁钰一口。 这般执着的诡异,岑慕月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轻轻“咦”了一声。 然后,她直接将这诡异捏碎,并顺手把掌心剩下的那团幽火,直接朝着梁钰胸口拍去! 梁钰:!!! 他震惊地看着那幽蓝的火焰融入了自己身体,而他除了感受到一股令人舒适的凉意之外,毫无其他不适! “果然。”岑慕月眯了眯眼,看着梁钰慢慢隐去异色的瞳孔:“我就说好好的印记怎么可能会变成赴相思,你藏得挺深啊。” 没等梁钰反应,她突然伸手,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梁钰的颈侧:“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钰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毕竟岑慕月若是想杀他,他只能闭眼等死。 因此听到岑慕月的问话,他也只能无奈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岑慕月轻哼一声。 普通人?普通人能少了地魂还不痴不傻活蹦乱跳? 尤其是,在三魂缺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生机如此浓郁,怪不得那些诡异命都不要地往他身上扑。 而且,梁钰身上的那个封印藏得极深,若非没控制住对她手上的诡异幽火透露出一丝渴望,甚至都难以被她发现端倪。 岑慕月看着一副迷茫之色的梁钰冷笑道:“别以为装傻对我有用。我虽然答应梁兆照看你,但我一向道德薄弱……” “等等,”梁钰闻言面色突然有些古怪:“你既然都答应了我养父要照顾我,却还用保护我来做交易?” 岑慕月一顿,无比自然地换了个语气:“罢了罢了,反正我也要保护你的,此事我便懒得与你计较。下不为例。” 事实上,有赴相思在,她也不可能对梁钰动手,无非是想诈一诈梁钰是否知情。 不过想想,若是他真的知情,之前就不会差点被诡异生吞了。 梁钰听着岑慕月这副“大度”的口吻,第无数次想叹气。 梁兆这是给他娶了个继母吗?不,分明是找了个祖宗! 岑慕月才懒得管梁钰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探查梁兆的墓。 梁家祖坟这块虽然精心修葺过,但并没有整齐排列。岑慕月能感觉到他们的位置应有精心设计,之前还饶有兴致地探查过。 只可惜梁家老祖宗的坟地被设了禁制,没有血缘关系,她一时也没找到在哪儿,并不好下判断。 但她猜测,这位梁家老祖宗的坟,或许是封印的阵眼所在。甚至,这道封印也极有可能就是他本人设下。 梁家祖上若是出过能人,加固封印一事倒也不是没办法。 “有什么异常吗?”见岑慕月一直低头看着梁兆的坟不说话,梁钰开口道。 岑慕月刚想说话,却突然瞟到了一样东西,不由眼神一凝。 梁兆这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个衣冠冢,衣衫下覆盖着装有他一堆散件的檀木盒。 但此时,衣衫和那个檀木盒都消失了,整个棺材里狼藉一片。 之前放着檀木盒的地方,本被尘土覆盖,但刚刚窜出的诡异却让土壤被拂开,露出下方埋着的一个小物件来。 梁钰顺着岑慕月的眼神看去,是一枚暗金色的铃铛,约小指甲盖大小,以极细的金线穿起,正安静地躺在泥土中。 岑慕月拾起这枚铃铛,在清脆的“叮铃”声里,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小孩童奶声奶气道:“这个就送你了。有危险就摇一摇它,我听到声音自会来找你。” 身长玉立的少年举着一支红玉发簪微笑:“仅用红线金铃束发似乎有些过于单调,不如试试这个。” 后面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岑慕月下意识想靠近些,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如炸雷般响起:“岑慕月!” 岑慕月蓦然惊醒,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祖坟深处! 她转头看向面露急色的梁钰,语气平淡道:“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梁钰看着神色清明的岑慕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那枚铃铛:“这东西有些邪门,你拿到它之后突然就往里走,拉都拉不住。” 岑慕月闻言却不置可否,抬手取下了自己的发簪。 青丝如瀑,披散在岑慕月肩头,被忽而刮起的风吹得四散飘逸。 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自己的玉簪。 那红玉发簪浮在岑慕月的掌心,铃铛上的金线却流动起来,化成细细的暗金纹缠绕其上。 而那枚铃铛,则恰好嵌入镂空处,与发簪浑然天成。 ------------ 第5章 黄符新装备 这枚金铃,竟是岑慕月的东西么?可又怎么会出现在梁兆的墓里? 梁钰皱眉,越发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岑慕月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将头发重新盘好后道:“走吧。” 梁兆,或者他身后的人到底想做些什么,岑慕月其实并不关心。但很显然,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一边下山一边轻笑,用这种方式把她的东西还给她,有些意思。 只是,拐她当保姆还不够,还想骗她去做苦力?真当她脾气好不成? 梁钰见岑慕月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虽不解,也只能快步跟上。 可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巨响! 他猛地回头,却见原本已经狼藉一片的梁兆墓地,此时压根都看不出来是座坟! 梁钰:…… 他虽然不知道岑慕月为什么突然生气,但看到梁兆坟里的东西是属于岑慕月的,多少也猜到应该是梁兆做了些什么。 看着岑慕月带着温柔笑意的精致侧脸,他哪里敢吱声。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炸了我爸的坟,可就不能炸我了哦。 两人原路返回,却没看到池玉蓉那一行人。 见岑慕月的表情还算正常,梁钰便开口问了一句他们去哪儿了。 岑慕月语气轻松:“这会儿应该快到医院了吧。” 回到老宅时已接近傍晚,梁钰这才从管家那里得知,池玉蓉一行人不知发什么疯,互殴起来那叫一个拳拳到肉,这会儿都已经送到梁家的私人医院了。 梁钰终于送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让管家直接把主卧收拾一下给岑慕月住,梁钰连晚饭都没吃,冲了个澡便拉着窗帘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狠狠伸了个懒腰,他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下一秒,看到床边坐着的人影,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感觉到全身的鸡皮疙瘩,梁钰才后知后觉,房间里的冷气是不是太足了些? 打开灯,果然是岑慕月。 她丝毫没有被灯光影响,直直盯着梁钰,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悦:“为何如此能睡?” 仔细看便能发现,在18度的空调房里,岑慕月的脸上竟隐隐生出些冰雾。 梁钰叹了口气,立刻猜到她是来干嘛的了,伸出手腕无奈道:“小祖宗,你要血你直接取就行,别吓我行吗。” 岑慕月这回倒是没有直接上嘴,没见她动作,三颗血珠便从印记处渗出,飞入她嘴里。 血珠刚一入口,她的身体便肉眼可见地在回温。 “醒着且自愿的时候效果更好。” 温暖使人脾气和煦,岑慕月解释了一句后便站起身,只是目光丝滑地拂过梁钰,最后落在他腰腹间,挑了挑眉:“竟有些料。” 梁钰顺着岑慕月的目光一路落到自己的腹肌上,面色一红,一边庆幸自己不爱裸睡,一边扯过被子,怒壮怂人胆:“岑慕月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啊?!” 岑慕月却心情颇好地往门外走去:“所以下次你睡觉时记得穿睡衣。” 梁钰:谁来管管她?! 等梁钰收拾好下楼时,才发现老太太竟然也在,正和岑慕月说些什么,并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态度之谨慎,丝毫不像是在面对晚辈。 就连岑慕月的表情都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她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这才将其收下。 梁钰心里有了些计较,不动声色地走到饭桌前,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点了点头,借着梁钰的搀扶缓缓起身,并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必管我,你们吃。” 说完,便拄着拐杖回了自己的住处。 老太太并不住在老宅,而是在老宅后边另建了一栋阁楼,连同梁家祖先的牌位一同供奉在里面。平时也是深居简出,甚至连梁兆的葬礼都未曾出席。 梁钰沉默地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原本精神矍铄的她,短短几天身形竟有些佝偻了。 岑慕月似乎没有感受到这股沉重的氛围,给傻站着的梁钰递去一只盛了汤的碗,笑眯眯道:“多吃点。” 梁钰接过碗,却发现里面装着是枸杞和当归炖煮的鸡汤。 梁钰:…… 捏着鼻子把汤喝完,他有些糟心地放下碗直接道:“太奶奶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岑慕月正颇为开心地吃着甜点,闻言拿出之前老太太给她的盒子递给梁钰。 梁钰接过来一看,紫檀木做的盒子,只有半个巴掌大,精巧油润,看得出有些年头。 打开一看,里面却摆着一枚叠好的黄符,黄符两边各穿着三枚铜钱,以红线相连。 “这是……” “收好了,关键时刻可保命。盒子还我。” 梁钰自然不会怀疑岑慕月的话,只是奇怪既然是要给自己的东西,为何太奶奶不直接交给他,反倒是让岑慕月转交。 把盒子还给岑慕月,他索性将黄符挂在胸口,用衣服盖住,继续吃饭。 而岑慕月解决完那块小蛋糕后也心满意足地起身,留下一句“这两日别乱跑”,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梁钰吃完饭,问了家中的佣人,知道岑慕月今天一直待在游戏房,便安心地出门了。 他准备去打听打听封印的事,这应该不算是乱跑吧? 只可惜车还没开出大门口,他便连人带车怎么也前进不了半步,只有轮胎在地面徒劳地打转。 梁钰本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打墙,却又突然想起之前岑慕月把自己丢出去又瞬间回来了的事。 不会吧…… 就在这时,震惊于自己似乎被岑慕月栓了条“狗绳”的梁钰,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侧头看去,竟是自己的发小,封清和。 只是,封清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甚至连车都没开。 没等梁钰开口,封清和便有些好奇地问道:“阿钰,你这是什么新玩法?” 梁钰苦笑一声,也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索性熄了火。 就在他准备开门下车的瞬间,胸前刚挂上的黄符突然有些发烫! 与此同时,封清和惊恐的声音传来:“阿钰快下来!你车上有怪物!!” 梁钰心中一跳,余光看到自己的副驾上,竟真的多出了一只血肉模糊的诡异! ------------ 第6章 还有大补品 梁钰顾不得其他,拉开车门便跑了出去。 可就在他脚踩到地面的瞬间,胸前的黄符却烫得他几乎惊叫出声!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再看封清和,哪还有半分人样?! 一只巨大的怪爪,撕裂封清和头顶的缝隙,像是褪去了一层皮般出现在梁钰面前。而手掌的另一端,像是接在了巨型蜈蚣身上,正飞速扭动着朝梁钰爬来! 它的手指长得过分,漆黑的指节,爬行的时候宛如一只畸形的大蜘蛛。 一股被盯上的恶寒感瞬间袭遍梁钰全身,他一声不吭掉头就跑!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诡异上的裂痕尽数张开,竟密密麻麻全是绿豆般大小的眼睛! 所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钰逃跑的方向,他骇然发现自己逃跑的速度竟不知为何越来越慢! 后背瞬间湿透,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那股奇怪的束缚感。 梁钰终于知道,岑慕月之前提醒自己的那句“不要乱跑”是什么意思——谁能想得到,这大白天的诡异也能这么嚣张?! 还有,说好的黄符救命呢? 脑后那股劲风离他越来越近,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危险,快跑! 可他本人依旧丝毫动弹不得。 梁钰试图去抓住胸前的黄符,却发现原本灼热的符纸不知何时竟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那股尖锐的劲风终于落在他的后脑。 “啪——” 梁钰被扇在后脑这一掌给拍懵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闻到那股熟悉的草木气息,他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 得救了。 果然,岑慕月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不听劝告。我都快通关了,为了救你被BOSS打死,你要怎么赔我?” 梁钰抬头看着半空中那个懒人沙发……以及岑慕月掌心的手柄。再看看那个舍不下梁钰这块要进嘴的肉,却又忌惮岑慕月,因此谨慎保持着进攻姿态的诡异。 这过于割裂的画面,让“无语”两个字从未具象化得如此彻底。 他十分自觉道:“我游戏房里还有很多珍藏版游戏,一会儿我就找给你玩。所有BOSS攻略和打法我都能告诉你。” 岑慕月眼睛一亮,嘴上却道:“要你教我?” 两人对话的时候,那个早就被梁钰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生机给钓成翘嘴的诡异再也按捺不住,口水化作喷涌的眼泪,直直朝着梁钰冲去! 岑慕月“啧”了一声,直接操纵着手柄,按了一个攻击指令。 下一秒,原本光滑的地面上,突然长出了无数的藤蔓。这些藤蔓极细,像是稍一用力便能挣脱。可诡异却在嘶吼和挣扎中被层层叠叠缠绕起来,如蚕蛹一般。 随着那些致命藤蔓越缠越紧,“砰”的一声之后,“蚕蛹”连同诡异一起碎裂,化作一团幽焰慢慢飞到了岑慕月手中。 比起之前在梁兆坟前的那团幽焰还要大上一些。 岑慕月像上次一样,直接将那团焰火弹进了梁钰的身体里。然后欣喜地发现,梁钰的生机竟再次翻腾着又浓郁了些许。 果然不是错觉。 今天岑慕月在吸取血珠的时候就感觉到,血珠里蕴含的能量比起之前似乎强了一丝。只是加得太少,岑慕月也不好确定是不是因为昨日的幽焰。 但今日这个诡异更强些,幽焰的效果也随之变得明显起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岑慕月看着梁钰的目光突然变得温和。 梁钰看着岑慕月这一副“慈祥”的模样,头皮一紧,总觉得又有大坑。 可岑慕月并没有给他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直接道:“你身体里三魂缺一,少了地魂。虽不知你为何能依旧生机充沛,但这也意味着,你在那些诡异眼中便如一块随时散发着香气的点心。” 不仅如此,梁钰过于充沛的生机,和充满漏洞的身体,能安稳活到这个年纪,恐怕还得多谢那些给他设下封印的人。 悬着的心,死得安详。梁钰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诡异一看到自己就玩儿了命地追。 “为何之前从没有遇到过这些……是因为祖坟?”梁钰想起自己似乎是在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后才开始频频遇到怪事。 岑慕月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微笑着继续道:“好消息是,诡异幽焰似乎可以补充你身体里地魂残缺的那部分。” “但坏消息是……随着吸收的幽焰变多,你在诡异眼中也会从点心,升级成豪华大餐。” 这对岑慕月来说倒是意外之喜,毕竟这也意味着他血珠中能提供的生机也会更多。 梁钰:……形成闭环是吧。 “放心吧,有我护着你。”岑慕月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便连人带沙发一起消失了。 梁钰看着岑慕月消失的地方缓缓呼出一口气,虽然无奈,但摊上了也只能接受。况且,如果不是岑慕月,他早就不明不白就死了。 之后活多久都是赚。 可这门恐怕是出不了了,接受命运和找死是两码事。 梁钰调转车头往回开,一边想着得找机会和岑慕月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这“链子”放长些,一边给封清和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没事。 封清和虽然疑惑梁钰这会儿怎么有心情和他联系,但也顺着梁钰的话道:“对了梁哥,最近京市有些不太平,没事就别出门了哈。” 梁钰现在听不得“不太平”三个字,立刻问道:“怎么了?” “就是好像陆陆续续失踪好几波人了,连赵西青那个傻缺也差点出事。”封清和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虽然逃过一劫,但他被吓得够呛,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去看他,他爸妈没让进。但我隐约听到他在里面喊什么,有脏东西要抓他,整得还怪吓人的。梁哥,你们家最近……反正少出门的好。” 梁钰听完心中一沉,含糊地应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这些失踪的人,会和祖坟的封印松动有关吗?而且刚刚变成封清和样子骗他的诡异,明显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连完整形状都没有的诡异要强。 如果是这样,那随着封印的崩溃,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强大的诡异出现。 ------------ 第7章 补品是自己 想到出门前岑慕月的叮嘱,梁钰猜测她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 停好车,梁钰直奔游戏房,岑慕月果然窝在里面玩游戏,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 听见梁钰进来,岑慕月本已扬起的手顿了顿,然后十分自然地放了下来,把差点自由落体的手柄放到一旁桌上。 梁钰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屏幕上的死亡特效,和岑慕月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脸,竟莫名变得轻松了些。 他忍着笑道:“这种游戏的确有些难,你玩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室内气氛瞬间和缓,岑慕月轻嗤一声,没有说话,但脸上写满了“还用你说”。 梁钰自觉慢慢摸到了些和岑慕月相处的窍门,顺着毛摸准没错。 因此,他殷切地给岑慕月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我听朋友说,最近好像出了不少事,会不会都和祖坟的封印有关?” 岑慕月端起茶杯还没说话,梁钰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他叔父梁铎。 他找自己做什么?难道也是想问遗产的事? 梁钰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刚接起电话,就听到梁铎带着急切和愤怒的声音传来:“梁钰,是不是你干的?!” 梁钰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玉蓉她们,先是去找了你一趟,就不知怎么搞的受伤直接进了医院!现在更是全都失踪了!你敢说这不是你干的?! “梁钰啊梁钰,你来了梁家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拿你当亲侄子看的啊。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爸回来找你吗啊?!” 梁铎越说越愤怒,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叔叔,你先冷静点。你是说,我婶婶他们全都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让我怎么冷静?!梁钰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给我找到人,否则我跟你没完!” 梁钰一边和梁铎聊一边下意识看向岑慕月,却得到一个优雅的白眼。 也是,如果是岑慕月,有仇直接当场就报了,也不至于追到医院去。那池玉蓉他们的失踪,恐怕还是和那些开始失控的诡异脱不开关系。 只是这其中的内情梁钰也不好和梁铎说,他只能勉力安抚了一番,并承诺会帮忙去找人,这才把情绪激动的梁铎给劝慰下来。 梁铎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就像他说的,梁钰小时候他多少也照拂过。 因此挂了电话,梁钰便安排人从医院开始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祖坟那边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他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也着重交代了一番。 看着梁钰有条不紊的样子,岑慕月似乎觉得有些新奇,等梁钰安排妥当,她才不解道:“为何如此上心?梁兆都死了。” 在岑慕月看来,梁家和梁钰真正称得上有关系的也就梁兆和老太太两人而已。 梁钰看着岑慕月清澈的瞳孔和脸上真切的疑问,如同天真的孩童一般,似乎是真的不理解为何梁钰会如此关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家人,一时语塞。 他猜测岑慕月应该是什么玄门隐士之后,对人情世故不了解也是应该的。 也不好直说“虽然我不关心池玉蓉是死是活,但梁家最近本就在风口浪尖,一群人出事会影响你手头的股价”这种话,别带坏了她。 况且,他也得照顾照顾老太太的心情。 梁钰在6岁时被年仅20岁的梁兆收养,这看起来近乎儿戏的事,也不知道梁兆是怎么办成的,就像他一直不知道梁兆为何非要收养自己。 但他记事早,刚被接到梁家那会儿,梁兆忙得不见人影,只能管自己衣食住行。 梁家家大业大,关系复杂。那些隐藏着的恶意,他无法完全防住,是老太太出手庇护一二,才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那段时光。 梁兆的死对老太太打击已经够大了,他不希望老太太再因为这些人费神。 因此,梁钰只解释道:“毕竟是一家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怕起了贪欲,也罪不至死。不过,他们这回失踪,和祖坟的封印有关系吗?还有救吗?” 岑慕月托着腮,只觉得梁钰说这话的语气有些莫名眼熟,好像让她想起了些什么。但再仔细去想,又是一片空白。 她并不为难自己,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不影响什么。 看着还在殷切盯着自己的梁钰,她笑了笑:“你想去救她?” 梁钰点了点头:“能救回来自然是最好的。所以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说完,他十分自觉地把手腕伸到岑慕月面前,准备先付报酬。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我身上施术法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就是能不能把链子给我稍稍放长些?” 岑慕月笑容一顿,提起赴相思就有些心情不好。若是能把链子放长,她难道不想?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的封印到底怎么回事,不仅改变了她的印记,还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赴相思以血触发,以气相连,岑慕月用了梁钰的血,这咒文便自动刻下,连主动权也掌握在鲜血的主人手里。 换言之,只有梁钰本人才能解开这道咒文。可他身上半点灵力也无,符咒更是一窍不通,拿什么解开咒文? 再说了,这种事岑慕月打死都不会让梁钰知道的,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提到赴相思,岑慕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钰的手腕。 这一看却发现,赴相思的咒文好像也出现了些新的变化。 或许是之前喂给梁钰的幽焰效果,那金色的纹路竟然微微的,淡了那么一丝丝。 岑慕月瞬间改变了主意,她再次拿起了手柄,一边重启游戏,一边慢悠悠道:“念你孝心,帮忙救人也不是不行。但代价是你要变成豪华大餐,愿意吗?” 梁钰闻言却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便应了下来。以岑慕月对他血的态度,他也猜到岑慕月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再说了,变成豪华大餐前面不是还有一句吗,那幽焰可以补充他身体里残缺的地魂。四舍五入,这几乎称不上是代价,只是交换而已。 他有些感叹,岑慕月虽然嘴上说得冷漠,对人情世故也了解不多,可到底心思纯善。 ……怪不得会被梁兆这老不修给骗进了门! 而岑慕月见梁钰如此上道,也是十分满意。 两人相视一笑。 ------------ 第8章 祖坟变诡域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虽然知道找池玉蓉这一路上定然会遇到不少诡异,但不得不说,有岑慕月这样一个实力强大,似乎天塌了都不慌张的大佬在身边,安全感爆棚。 说话间,岑慕月操纵的角色又死了一次,她有些不悦:“急什么,还没到时间。” 梁钰见状,也不催了,索性坐在岑慕月旁边,真的指导起她打BOSS来。 “这个可以用格挡技,注意他要放大招了,闪避!漂亮!后退这个不能贪……我的,提醒晚了。” 在梁钰的提醒下,岑慕月飞快搞懂了这个该怎么玩,然后收获诸如“精彩的连招”“太厉害了”“天赋型选手啊”之类的夸奖若干,情绪价值拉满。 两人不知不觉就在游戏房待了一下午,梁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和岑慕月的相处比他想的还要自然,甚至偶尔会从心底溢出一种安心和愉悦感。 他把这归结于岑慕月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 而岑慕月沉睡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只觉得处处新奇。这会儿经过梁钰的讲解,上手极快,也终于体会到了游戏的乐趣所在。 连准备出发去找池玉蓉他们的时候,都不忘带上那个手柄。 梁钰见状有些想笑,怎么像个刚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而且光带个手柄有什么意义?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晚上11点,两人恰好到达祖坟的山脚下。 就跟梁钰所设想的那样,上山的路并不太平。可他却第一次在面对层出不穷的诡异时,心情如此平静。 毕竟,任谁看到一只手柄漂浮在半空,操纵着细细的藤蔓小人和诡异打得有来有回的画面,都很难紧张得起来吧?! 梁钰木着脸跟在闲庭信步的岑慕月身后,彷佛两人真的是相约来爬山的。 慢慢的,手柄上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被它操纵的傀儡也从藤蔓小人直接变成了诡异本身。 最离谱的是,岑慕月甚至还炫技般复制了今天打过的BOSS连招! 不是,人家的技能只是特效,你玩真的啊?! 看着那些凶残的诡异,真的像小怪一样被打得抱头鼠窜,在鼠窜的同时还想着抽空来啃自己一口,然后被手柄拍飞,梁钰只能沉默。 甚至打完那些诡异之后,还有爆出的幽焰可以收集,看得他差点焰瘾犯了,恨不得自己拿过手柄来操作一二,怎么不算究极松弛感呢? 而在岑慕月用幽焰不断地投喂之下,梁钰也开始感觉到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缓慢填充,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踏实感。 这是不是岑慕月所说的地魂缺失,梁钰不知道。 他只知道岑慕月给自己投喂的诡异幽焰越多,朝着他扑过来的诡异就越多,于是他得到的投喂就越多,然后吸引到的诡异就越多……形成永动。 梁钰:有种自己变成打窝饵料的感觉,不确定,再看看。 就这么一小段路,已经够他撰写一本涵盖几十个物种的诡异图鉴,每一种都长得特别有想象力。 但越往山上走,就越能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周围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遇到的诡异却越来越强,连攻击手段也变得多样化。 就像之前那个伪装成封清和的诡异能攻击精神力让人产生幻觉;还有的诡异可以虚化自己的身体,物理攻击对它完全无效;还有的速度极快,防不胜防…… 不像低等级的诡异只有本能,这些靠近祖坟的诡异甚至学会了策略和围攻:几只拖住岑慕月的藤蔓小人,另外几只去抓梁钰。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盯着梁钰的眼神——那已经不是什么豪华大餐可以形容的了。 在被投喂了几十团大大小小的幽焰之后,那些诡异们看着梁钰,活像是一个饿了七天的人盯着一块色泽金黄外焦里嫩甚至还在滋滋冒油的烤肉! 梁钰也没想到那些幽焰的效果会这么夸张,值得安慰的是岑慕月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说明至少情况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吧? 然而下一秒,岑慕月略微有些苦恼的声音响起:“啧,好像有些低估你的吸引力了……” 梁钰:怎么个意思? 而那些诡异也终于发现,不解决岑慕月,永远都啃不到梁钰。尤其是岑慕月手中那个奇怪的“法器”,浑身漆黑,用金线勾出幽冥般的图案,还能控制傀儡,一看就是好东西,抢了! 于是擅长物理攻击的去追梁钰,擅长虚化身体的去缠着藤蔓小人,剩下的全都朝着岑慕月攻来! 眼看着那些诡异面目狰狞来势汹汹,梁钰下意识就想拉着岑慕月跑路。可岑慕月却只是看着祖坟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回想不救也不行了……” “什么?”声音太低,梁钰并没有听清岑慕月在说什么,而那些诡异已经近在眼前。 岑慕月没有说话,发簪上的金铃却突然响起,声音清脆悦耳,比第一次听到的还动人。铃声响起的同时,梁钰感到身边一阵风拂过,清新的气息将那些诡异身上的腥臭都吹散。 而那些原本凶残的诡异,却像突然失去了目标般,流着口水在原地发了一阵呆之后,竟然自行散去。 梁钰难以置信地看向岑慕月,那眼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所以,这个豪华大餐的吸引力,其实是可以屏蔽的对吗?! 顶着梁钰控诉的眼神,岑慕月丝毫不见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我能否屏蔽啊。再说,若屏蔽你的气息,怎么收集得到这么多幽焰?” 梁钰无言以对。 行。 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终归一切还是在她掌控之中的,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 缓了缓之后梁钰心平气和地开口:“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往哪边走?婶婶她们就是被这些诡异抓走的吗?” 岑慕月却突然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你做好准备。” 梁钰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做什么准……woc?!”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直接被卷到了空中,朝着祖坟的方向抛去! 直到这时他终于恍然大悟,刚刚岑慕月脸上的那个表情,学名叫做“心虚”。 ------------ 第9章 一间老宅院 只是梁钰被那该死的吸力卷得头晕目眩,连骂人的力气都无。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睡吧,没事的。” 在这难得温柔的女声中,梁钰安心地闭上双眼。 迷蒙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在一片柔软之中,睁开眼才发现,他竟躺在岑慕月的怀里! 也不知他昏睡了多久,连一向身子冰冷的人,此刻也染上了些许他的体温。 被曾经闻到过的荼蘼甜香包围,梁钰不由有些失神。 是不是……略微有些暧昧了? “醒了?”岑慕月听到动静,低下头,被梁钰发呆的模样逗笑:“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梁钰闻言猛地回过神,连忙坐起身来。他本想和岑慕月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这么…… 可是在看到岑慕月脸上始终坦荡的表情时,他突然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岑慕月,恐怕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晚辈在照顾,哪怕这个“晚辈”其实比她小不了两岁。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一个问题:岑慕月和他爸,该不会是真爱吧…… 岑慕月不知道梁钰脑中的思路已经放飞了十万八千里,见他已经清醒过来,便直接起身往前走去。 梁钰见状连忙跟上,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我这是睡了多久,怎么天都快亮了。” 周围一片荒芜景象,只有天空是蒙蒙的灰黄,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诡域的游离地带一向如此,并无昼夜之分。” 梁钰好奇道:“诡域是指诡异集中的区域?” 岑慕月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先有域,后生诡,只有怨气极强之地才能滋生出各种诡异。 “诡异本便是依附域中怨气而生的执念,执念越强,化作的诡异自然越强,一旦成形,还可反哺域中怨气。 “低等诡异,只知血肉。有强大者,在域中划出自己领地,利用规则攫取生魂,以换取更多的怨气。 “只是诡域本身存在屏障,无法轻易出现在现实中,除非屏障因某种外力出现裂痕。你现在所见到的,不过是最边缘的地带罢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也闪过些许迷茫之色。 关于诡域的记忆,是岑慕月被卷入这里之后才突然想起的。与其说是在给梁钰解释,不如说她是在整理自己的记忆。 也不知当初她到底是如何陷入沉睡,才会忘了这么多的事。若不是之前作弄那群人时留下了些许气息,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梁钰闻言,重点却放在了“规则”二字:“意思是,即使他们想要夺人生魂,也是存在限制的?” “自然。生魂对诡异本身并无大用,只是能扩张诡域吞噬现实的范围,助其吸纳更多怨气而已。但生魂与血肉不同,想要攫取自然是要多费些功夫。” 岑慕月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解释许久,却没有半点不耐,梁钰颇有些受宠若惊。刚想趁着她心情好再多问几句,就见岑慕月轻轻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好了,闭嘴。” 梁钰:……得嘞。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之后,岑慕月终于停下了脚步。梁钰看着她随手丢下了一个小物件,似乎是……桃核? 那小东西并没有落在地上,但梁钰却发现他们前方的空气中,有一小块区域缓缓出现了些奇异的波动。 他有些惊奇道:“这就是领域的入口吗?” 岑慕月挑了挑眉,原本对梁钰能看到这道“门”有些惊讶。但一想,好歹自己也喂了他那么多幽焰,能看到也算正常。 她没说话,直接拉起梁钰的手往里走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波动便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而梁钰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和岑慕月出现在一栋孤零零的老宅前。 宅子本身不算太大,但院墙却建得很高。青石砌成的台阶两旁,各放着一只木头狮子。木质的狮子摆在大门口本就少见,更奇怪的是,这一对狮子竟还是头朝屋内。 虽然不懂风水,可单看着这大门,梁钰便觉得有些邪性。 两人走上台阶。 整个门楼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主人家应该是个讲究人。只是梁钰出于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那木狮的正面,却发现那狮头竟颜色斑驳,黑黄交错。 最重要的是,这两头狮子,都没有眼睛。 空洞的眼眶里一片漆黑,多看两眼都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梁钰心中一凛,立刻挪开了视线,并暗暗提醒自己,到底是在诡异的领地,还是不要随便好奇比较好。 但即使他转过了头,依旧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让他脊背生寒。 刚走到近前,那大门便自己打开了。 一个穿着长褂的干瘦老头迎了上来:“贵客上门,有失远迎。” 岑慕月并没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井后的宅院。那老头也不恼,依旧笑得十分喜庆:“两位也是来帮忙的吧?” 帮忙?帮什么忙? 虽然一头雾水,但梁钰已经学会了岑慕月不动,他不动。 果然,岑慕月看了老头一眼,直接道:“带路吧。” 老头“诶”了一声,便带着两人穿过天井,直接走进了大堂里。 一进大堂,他便看到了几个熟人。 池玉蓉和那几个梁家亲戚们如鹌鹑似的挤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恐惧。 而在发现梁钰和岑慕月也跟着老头走了进来之后,他们的表情先是一喜,可看到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又变成了失望。 但是察觉到那失望之下隐藏着的幸灾乐祸,梁钰不免生出了些“果然如此”的感觉。 若非不想多生波折,梁钰吃饱了才会想着来救这些人。 老头微笑着朝大家鞠了一躬:“各位贵客能来帮忙,我家主人自是感激不尽。” 没想到,听完老头这话,池玉蓉他们却抖得更加厉害。 梁钰皱了皱眉,便听老头继续道:“只是……若一直无法完成主家的请求,那我只能认为你们是在骗吃骗喝。 “骗吃骗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头目光黏腻地从眼前这些人脸上划过,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那便等诸位的好消息。” ------------ 第10章 谁要救你了 梁钰没有错过老头脸上一闪而过的渴望和贪婪。 诡异最渴望的,无非是血肉。庆幸的是,岑慕月对他的气息屏蔽似乎还在起效,因此老头对他的态度还算一视同仁。 只是想到老头刚刚说的“付出代价”,梁钰仔细辨认后发现,他们人数少了两个。 也不知是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还是……进来之后出了事。 那老头说完这些就匆匆离去,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可他转身的瞬间,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他吸溜了一下口水。 池玉蓉听到这动静,像是被勾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眼眶憋得通红,却不敢出声。 直到老头的背影消失,池玉蓉才终于发出一声呜咽,她含着泪的双眼死死瞪着岑慕月:“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的!还有……还有之前在山上他们突然打起来,也一定是你搞的鬼!! “玉泽……玉泽他就这么没了……你这个小贱人,赶紧把我送回去!否则,我,我就和你拼了!” 池玉泽是池玉蓉的弟弟,听到这话,梁钰也基本明白了失踪这两人的下场。 岑慕月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淡声道:“不妨再叫大声些。” 池玉蓉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她完全失去了理智,高高举起的右手就要冲着岑慕月落下! 可梁钰瞬间出现在岑慕月身前,抓住池玉蓉的手腕低声斥道:“想死吗?” 他很怀疑,以岑慕月的脾气,若是自己动作再慢些池玉蓉的手还保不保得住。 “要想活着出去就合作点,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听到梁钰的话,池玉蓉原本有些癫狂的神情一怔:“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来救我的?” 剩下的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对视一眼,从角落走了出来,脸上都还带着互殴留下的伤口。 其中一个理着圆寸的男人抹了把脸,眼神晦暗地盯着岑慕月:“救个屁。要是有办法,他们能被弄进来?信这娘儿们愿意放着万贯家财不要,冒着风险来救我们,还不如信祖宗显灵!” 说话这人叫梁方,另外两个,一个叫梁直,一个叫梁高,三人同属于梁兆叔公那一脉。 梁兆叔公和他祖父很早就分了家,因此梁钰和他们并不熟络。只听梁兆说过,他们一家子手中都沾着点灰色产业,因此气质里总带着些隐隐的暴戾和匪气。 也不知道池玉蓉是怎么和这帮人混到一起去的。 梁钰坦然地直视着池玉蓉怀疑的眼神:“信不信我不重要。只是婶婶,铎叔他为了找你急疯了。如今既然有希望,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或许是梁钰和岑慕月的表情都太过镇定,让池玉蓉多了点信心——岑慕月甚至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自顾自地找了个木椅坐下,看戏似的。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表情痛苦道:“我们都是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出又出不去,晚上,晚上到处都是怪物! “我很害怕,但是太饿了,真的太饿了……我,我只是想吃东西,可我不知道玉泽会死啊……阿钰,阿钰,你快救救我,快把我带回去吧呜呜呜……” 因为恐惧,池玉蓉的话断断续续,到后来更是死死抓着梁钰的胳膊,希望他能立刻带着自己离开。 梁钰看向岑慕月,低声问道:“我们要怎样离开?” 岑慕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编织什么东西,闻言语气轻松道:“诡域本身存在规则,不仅限制人类,同样限制诡异自身。想出去,找到领主,和他商量一下让我们离开就行。” 梁钰:……细说商量呢? 但听岑慕月这样说,他还是安心不少。很多时候,有规则并不是什么坏事,否则池玉蓉她们又怎么可能安然地活到现在? 池玉蓉并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只听到了“离开”二字,忙不迭点头道:“对,商量。那我们赶紧去找啊!” 岑慕月此时也完成了手上的东西,丢给梁钰:“带上。” 梁钰接过一看,却是一条藤制的手链。只是这编织的纹路似乎隐隐组成什么图案,看着有些眼熟。他也没客气,直接带在手腕上。 然后就听岑慕月不紧不慢道:“主家请人帮忙,忙没帮上,主家又怎会现身。” 梁钰心中一动:“可那个老人家只说要帮忙,没说帮什么忙……是要自己找线索的意思吗?” 梁方在一边听了半天,终于不耐烦道:“你们在说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梁钰你还没断奶?你喜欢跟着一个娘儿们在这儿过家家,老子可没那功夫。” 说着,他朝着梁高和梁直使了个眼色。 其他两人心领神会,慢慢朝着梁钰逼近,不让他阻碍梁方去抓岑慕月。 梁方表情中带着些破罐破摔的狰狞:“反正那些怪物要晚上才出来,哥几个活不活得到明天都不知道。你说你是来救我们的,那就先让我们爽一爽,遇到危险,我们还能护一护你。” 话是这样说,但他早已打定主意,等明天,直接推池玉蓉和梁钰这个小白脸去当替死鬼,留着岑慕月还能再多享受一天。 梁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他突然想起,之前也是这几个人嘴里一直不干不净。 虽然他知道岑慕月并不会让梁方讨得什么好,但他依旧不愿这些污言秽语脏了岑慕月的耳朵,因此他一拳就朝着梁方砸了过去! 梁高和梁直本就是为了防着他,见他动手,也不装了,两人开始围攻他一人。 但梁钰出乎他们意料的能打,一打二丝毫不落下风,但到底还是被拖住。 一心只想着回家的池玉蓉也被眼前这一幕搞懵,完全无法理解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有人满脑子都是这些腌臜东西。 她有心想阻止,却被梁方一个凶狠的眼神钉在原地。 而另一边,岑慕月直视着梁方有些邪肆的眼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了勾唇,那笑容看得梁方眼睛都直了。 只是她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明天死和现在死,还是有区别的。 “况且,谁说是我来救你的?” ------------ 第11章 阿钰你好香 见岑慕月说话时脸上毫无惧色,梁方咧嘴笑了:“继续嘴硬,我就喜欢贞洁烈女。” 说完,猛地朝岑慕月扑去! 可岑慕月明明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梁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中飞了出去! 梁方被扇得头晕目眩,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里面还裹着他两颗牙。 “你……” 可不等他爬起来,地上那些极细的藤蔓就已经将他四肢彻底缠住,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 岑慕月终于站起身,慢慢走到梁方面前,好奇道:“怎么总有人上赶着找死?” 梁直和梁高也同样被藤蔓死死缚住了腿,梁钰没再管他们,走到岑慕月身边。 梁方感受着那些如蛇行一般的藤蔓,哪怕脸紧紧贴在地上,也能看出惊骇之色:“艹,你……你踏马是什么东西?!” 岑慕月轻笑着踏上他的头,将梁方的嘴踩在地上:“是你祖宗。” 或许是知道今日踢到了铁板,梁方反倒豁出去了一般,梗着脖子奋力挣扎,嘴里还含混地说着些污言秽语。 梁钰简直要被他气笑。刚想上去再给他两拳,却被岑慕月制止了。 藤蔓将裹成蚕蛹只露出个脑袋的梁方提起,岑慕月不紧不慢道:“也该教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话音未落,梁方突然凄厉大叫,仿佛受到了无尽的痛楚。但很快,他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已经被吓傻了的梁直和梁高,神色惊恐地看着梁方的嘴唇被粗了几倍的藤蔓密密缝上,吓得身子抖若筛糠,甚至连裤子都直接湿透。 岑慕月仅仅瞟了他们一眼,他们便捂住了嘴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而已经看傻了的池玉蓉,只恨不得将自己完全缩进角落中去。 出乎意料的是,岑慕月对他们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直接用藤蔓堵住了另外两人的嘴,然后走到池玉蓉面前,微笑道:“现在,来说说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池玉蓉看到岑慕月的笑容,和见了鬼一样双手护着头拼命往墙角缩:“别……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问梁兆遗产的事了!是他们,他们撺掇我来的!祖宗,祖宗您放过我吧……求求你,我孩子才8岁,他不能没了妈妈啊!” 岑慕月:…… 她看向梁钰,梁钰十分熟练地安抚道:“婶婶别怕。岑……岑姨她不是早就说过是来救你的吗?再说了,我们不来,以梁方他们的性子,玉泽没了,一旦遇到危险,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神他妈岑姨。 岑慕月听到这个称呼时,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尤其是看到梁钰那咬着后槽牙才叫出口的别扭样子,只觉得就这么养着这人也不错,至少挺好玩的。 梁钰只能装作没看到岑慕月的表情,继续努力和池玉蓉沟通。 半晌,池玉蓉终于平静了些,慢慢放下胳膊。只是看到梁钰温和的脸时,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玉泽……玉泽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她抹了一把眼泪,怔怔道:“我们刚被弄到这里来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梁方说……说有可能是别人设的局,为了吓唬我们。” “其实我和梁方不熟,是玉泽和他关系好。所以,听到梁方这样说,玉泽很生气,说一定要教训一下那个老头,我根本劝不住。 “那老头……就被他们几个给打了。结果,这人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边笑一边盯着他们神神叨叨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他们都说老头被打傻了,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直接架着老头准备去砸门。 “大门明明看着是木头做的,但没有门栓,还怎么都砸不开。老头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人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梁方他们被老头笑得更生气了,还想再去打他,结果,结果那老头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消失了!消失之前,还留下一句什么‘大喜’。 “我早就说了有古怪,让他们别乱来别乱来。他们要是听我的,玉泽又怎么会出事呜呜呜……” 听到这里,梁钰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只能说,在找死这条赛道上,梁方他们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比谁都踏实。 岑慕月闻言倒是嗤笑一声:“我们还是来得太早了些。” 梁钰:…… 眼看着池玉蓉又要开始给池玉泽哭坟,他连忙打断施法:“那你之前说的饿又是怎么回事?池玉泽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池玉蓉吸了吸鼻子,痛苦道:“昨天我们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离开这里,直到快要天黑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好饿。 “真的太饿了……我就想着,什么都行,赶紧让我吃上一口吧,不然我真的要饿死了。 “然后我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我这辈子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饭菜……” 说着,池玉蓉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回味的神色,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而梁钰发现,在池玉蓉说饿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幽的绿光。 这模样明显不太对劲,他看了一眼岑慕月,却发现岑慕月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一脸了然之色。他压下心中疑惑追问道:“那梁方他们呢?也和你一样觉得饿吗?” 池玉蓉回过神,却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没有闻到食物的气味,说我是饿昏了头。可明明外面就摆着满满一桌的食物,他们却非要说古怪。 “自己不吃就算了,还拦着不许我吃!”说到这里,池玉蓉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狰狞之色:“他们根本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 “我只是想吃一口饭而已,有什么错?!不是因为他们,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池玉蓉越说越激动,甚至突然伸手抓住了梁钰的胳膊,直勾勾地看着他:“阿钰,我突然发现,你身上也好香啊……” 梁钰:?! 他下意识想挣脱池玉蓉的手,可池玉蓉力气大得惊人,不仅没能甩掉,反而被池玉蓉抓着他的手往嘴里送去! 梁钰又惊又怒,池玉蓉现在的表情,简直和外面那些馋他身子的诡异一模一样! ------------ 第12章 强买又强卖 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到底岑慕月就在身后,所以梁钰也没有太过慌张。 果然,池玉蓉的嘴在碰到梁钰手腕的前一秒,生生顿住。 美味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吃不到,池玉蓉急得双眼外突,还泛着绿光。 梁钰有些厌恶地避开池玉蓉淌下的口水,将手解放出来:“她这是吃了什么能吃成这样。” 岑慕月笑道:“因果罢了。” 说完,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之后随手一甩,便贴在了梁方身上。 梁钰好奇地看去,却发现纸条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不用谢。 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岑慕月的思维方式,结合她之前说的话,梁钰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她这强买强卖的用意。 只是这样一来,梁方三人恐怕难逃一死。 若是之前,梁钰冒险的目的虽然是为了救池玉蓉,但也不至于对梁方他们见死不救。可梁方竟然敢怀着这种龌龊心思,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梁钰一声不吭,也没有为梁方求情,岑慕月满意地勾了勾唇:“还算懂事。” 她虽不能动手杀生,但梁钰若是敢为梁方说一句话,那她就直接把梁钰丢进诡异堆里让他清醒清醒。 梁方三人虽然不知岑慕月做了什么,可她将那张纸丢在自己身上的瞬间,他们全身的血液都近乎凝固! 可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他们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池玉蓉如傀儡一般跟着岑慕月二人走出了大堂。 岑慕月她们前脚刚离去,大堂的门便瞬间合上! 随着屋内光线变暗,那股阴冷也透过地面渗入梁方三人身体里。 只有眼珠子能动弹的他们,绝望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的老头,不由自主地在想:若是之前对岑慕月的态度好些,是不是也能像池玉蓉一样被救走?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老头俯下身,看到梁方身上贴着的纸条,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也只是轻哼一声,便撕下了纸条。纸条上的字瞬间化成细碎的粉尘,附着在老头身上。 随着纸条粉碎,梁方三人身上的藤蔓也瞬间干枯碎裂。 他们见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张枯黑的脸。 * 走出大堂,那股隐隐的窥伺感才完全消失。 梁钰看着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随时试图啃上自己一口的池玉蓉,无奈道:“她还能恢复吗?” 岑慕月感受到自己的字条起效,心情颇好地点点头:“还清了债就可以。” “所以这里面的规则,就是不能欠诡异东西?” 梁钰若有所思:“因为池玉蓉没有参与殴打,所以给她另外安排了一顿‘霸王餐’。但这种形式的‘欠债’,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岑慕月闻言笑出了声:“乖儿子,你不会真以为它们把人卷进诡域是为了请他们吃顿饭再安全送回家吧?” 梁钰自知问了个蠢问题,但听到岑慕月叫自己儿子,还是有些绷不住:“……有话好好说,别叫我乖儿子。” 岑慕月故作惊讶道:“不叫岑姨了?” 梁钰捂了捂脸:“我叫你祖宗行吧?咱要不先出去再说?” 岑慕月被梁钰这生无可恋的模样逗笑了,抬脚朝着左边的游廊走去。 梁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宅子的布局。 仿古的宅院,大厅坐北朝南,后面应该是正房。 两侧走廊都开了小门直通偏院,但梁钰发现,这屋子里边倒是没有大门那么讲究。走廊上,柱子的漆掉得十分斑驳,地上也时不时能看到黑色的痕迹。 天井中间本挖了一小方池塘,这会儿也早已干涸,只留下光秃秃的假山。 三人穿过游廊的小门,便看到一间荒芜的偏院。别说树,连杂草都没有一根,只在院子角落里打了一口井。 梁钰探头看了看,随手捡了块石头丢下去,过了一会儿才传来闷闷的落地声,是口枯井,但比想象中要深一点。 这种地方出现一口光秃秃的井,总觉得可能会有故事。但看岑慕月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一探究竟,反而朝着旁边的屋子走去,梁钰只能先跟上。 有时候他也拿不准岑慕月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她直奔空屋的样子就像知道些什么,可查找线索的态度却像是单纯来旅游,连手都不带伸的。 于是梁钰只能认命地接过所有的苦力活。 他一边掀开所有能抬起来的东西,一边好奇地问:“主家说要请人帮忙,却又不说究竟要帮什么忙。若他们将所有线索藏起,也算符合规则么?那进来的人不是只能等死?” 毕竟都能强行让人吃“霸王餐”了。 岑慕月参观着这间屋子,闻言随口道:“虽说每个领域最终呈现的样子,基本源自领主本身的意志。但受限于领域本身的规则,还是会给人留条活路。” 至于能不能找得到活路,那就各凭本事了。 梁钰听懂了岑慕月的未尽之言,心中难免沉重。有几个人能有岑慕月这样的本事?普通人被卷进诡域,又要怎样才能在这种满是恶意的地方全身而退? 甚至眼前几乎让池玉蓉一行人团灭的困境,也只不过是诡域的边缘罢了,按岑慕月的话说,真正强大的领主,还在诡域的深处。 梁钰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想太多也没什么用。涉及到这些超自然的事,他自己的小命都靠岑慕月在护着,她愿意带自己来救池玉蓉已经是意外之喜,无法奢望更多。 岑慕月并不知道梁钰内心的复杂,或者说知道也不怎么在意。她一边逛“景点”,一边指挥着池玉蓉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而这些房间大多空空荡荡,连桌椅都不全,上面还蒙了厚厚一层灰,线索的确少得可怜。 但梁钰在床角桌后之类的犄角旮旯地儿,倒的确发现了些小玩意儿。 残缺陈旧的手帕,上面还有灼烧过的痕迹。两个陶土做的小人,面目模糊看不出五官和年纪。一个扎着麻花辫,一个扎着两个羊角。 探查完最后一间屋子,岑慕月终于慢悠悠地朝着那口之前已经看过的枯井走去。 ------------ 第13章 钓鱼先打窝 皱着眉观察了井沿一会儿,岑慕月突然抬头朝着梁钰粲然一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若单论样貌,岑慕月绝对是梁钰见过最美的人。可看着眼前这个令人惊艳的笑容,再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梁钰却莫名只觉得头皮一紧,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但大佬都这么客气了,身为高情商,他必然不能冷硬拒绝。因此他十分谨慎地发言:“你先说……” 是什么忙。 可岑慕月没等他说完,竟伸手直接拎起梁钰便丢进了枯井中! 梁钰一边木着脸往下落,一边听着井口传来的赞许:“乖儿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 好,好得很。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链着他和岑慕月的“绳索”太短?明明一米就完全够了,最好把她一起扯下来!落了半天还没着陆的梁钰咬着牙想。 但很快,梁钰便顾不得在心里大声辱骂岑慕月了,倒也不是怕岑慕月听到,只是他发现这口井果然不太对劲。 之前丢石头的时候分明很快就听到了落地声,可这回他下降了至少有快一分钟,依旧没有半点到底的意思。 甚至连原本逼仄的井壁都像是消失了,他试着伸出手往旁边探,什么都没有摸到。 不知过了多久,梁钰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人牵了一下,而后他踩到了地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漆黑,连半点光线都没有透下来,他抬起头时,也看不到井口。 反正都已经到诡域了,掉进个连接着异次元的枯井也再合理不过。 连梁钰自己都有些惊讶如今的好心态。嗯,岑慕月功不可没。 不过岑慕月把他丢下来的时候说让他帮忙,那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井底需要带上去——他有理由怀疑,岑慕月之前盯着井沿看了半天纯粹是嫌脏。 就在梁钰犹豫着要不要四处走一走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随后竟出现了两点幽光! 梁钰身子一僵,什么鬼幽光,这分明是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虽然知道岑慕月这样把自己丢下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他送死,但在全然未知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用看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眼睛,搁谁都得头皮发麻。 那双眼睛定在半空,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观望什么。搞得梁钰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自己的行动会影响岑慕月的进场时机。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寂静的井底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咕咚——” 想都不用想,这绝对是咽口水的声音。 暗骂一句岑慕月不干人事,梁钰敢肯定,这女人绝壁解除了他身上的气息屏蔽,拿他搁这儿钓鱼呢! 没有感情基础的信任就像散沙,诡异轻轻流点口水就冲垮了。 他不敢再观望,转身就跑! 落下时的井口明明还没有他臂展长,可他这会儿却像是奔跑在旷野。虽然他跑得不算快,可诡异追他也不算慢。 求人不如求己,他一边跑一边对着手腕疯狂摇人:“岑慕月!小祖宗!再不救真死了!” 手腕上的印记到底能不能传递信息梁钰心里也没底,但不做些什么只等着岑慕月,那他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拼命奔跑的自己。 就在梁钰感觉到一阵劲风正朝着他后脑勺袭来之时,他手腕上那根藤制的手环终于开始发力,拉着他飞速向上升去! 梁钰刚想松口气,却察觉到身后有东西紧追不舍,那口气又硬生生提了起来。 好在上去比下来快得多,没升一会儿,梁钰便觉得眼前一亮,竟直接被拽出了井口。 知道这时,他才敢回头去看看追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看却发现,竟是一个小男孩。他立刻想到之前找到的那个陶土小人偶,发型似乎一样,会是他吗? 来不及想更多,他已经安全落在了岑慕月身边,而后便是一阵熟悉的甜香。 梁钰:我说什么来着。 下一秒,那个小男孩猛地从井口蹿了出来! 只是出来的瞬间,他原本垂涎三尺的样子变成了找不到目标的迷茫,甚至还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试图找到之前那股气味。 可惜那香味消失得彻底,没有了动力的小诡异无比失望,放任自己往下坠落。 眼看着又要重新落入井中,岑慕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语重心长道:“小朋友,掉进井里多危险啊。还好我救了你,记得报答我。” 小诡异:??? 梁钰:6。 他决定收回之前说诡异强买强卖的话,毕竟论强买强卖,谁强得过岑慕月这个活祖宗啊。 岑慕月突然看向暗自腹诽的梁钰:“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梁钰立刻露出一抹假笑:“怎么会,我从不骂人。而且我也相信你绝对不会让我有事的,所以丝毫不慌。” 岑慕月微笑:“你最好是。” 说完,她转向那个小诡异,继续循循善诱:“做诡异呢要知恩图报,不能随便欠人的东西,否则会引来很不好的后果。” 那小诡异眨了眨眼,在日头下已彻底恢复了神智。除了皮肤苍白些,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莫约七八岁的年纪,配合着头上两个总角,神色便透出些许天真来。 听到岑慕月的话,他露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如果我帮你,会被骂的……” 岑慕月见他害怕,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笑意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要想,虽然你帮我会被骂,但你不帮我却会被我打呀。” 小诡异:??? 看着小诡异可怜巴巴的样子,梁钰到底心有不忍,便悄声和它说:“真的,她打人可疼了。” 一拳一个蓝色小火苗。 岑慕月:…… 见小诡异不敢吱声,梁钰十分善解人意:“我们也不想为难你,这样,你不用说话,哪里有异常,你就用力眨两下眼睛。这样也不算是你告密,对不对?” 小诡异还想说什么,可一抬头就看到岑慕月核善的笑容,又把话憋了回去。 ------------ 第14章 一张小纸条 于是,在两人的一唱一和之下,小诡异糊里糊涂地被绕了进去,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找线索。 梁钰一边领着小诡异当人形雷达,一边试图套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住在井里?” 小诡异挠了挠头:“他们都叫我阿福,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住在那里了。” “这样啊,像你这么半大的孩子,住在黑漆漆的井里,多可怜啊。你不会害怕吗?怎么没有人陪着你一起。” 阿福低着脑袋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落:“我……没有朋友。” “怎么会呢,不然那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你住在井里?” 梁钰似乎十分惊讶:“你不认识吗?一个比你稍微高一点,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阿福脸上闪过迷茫之色:“你们见到小花了吗?不应该啊,她不是……” 剩下的话阿福没有说完,但头却低得更深了。 确认了的确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梁钰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十分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对了,阿福你知道这个宅子的主人在哪里吗?到别人家里做客,不和主人打招呼还是有些失礼。” 岑慕月听梁钰这么明目张胆地要答案,有些想笑。只是她的目光落在阿福身上时,却敛去了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福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有些瑟缩地往梁钰身后躲了躲:“他们……一向都很忙,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 梁钰眼神微闪:“他们”是指夫妻?看着阿福身上的衣服,料子不差,他有些怀疑阿福该不会是这家的小少爷吧。 见阿福一直躲在自己身后,梁钰便趁机问道:“但我和这个漂亮姐姐找宅子的主人有十分重要的事,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吗?” 阿福似乎有些不解梁钰怎么会主动想找他们:“他们在忙的时候,是不可以被打扰的。如果打扰到他们找小花,他们会变得很凶……” 但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 梁钰只装作没看到,叹气道:“其实,我想和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我知道他们在找小花,也知道小花在哪里。但是小花和我做了约定,所以我只能当面告诉宅子的主人。所以,你能带我们去见他们吗?” 看着梁钰可劲儿地忽悠小诡异,岑慕月挑了挑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胆儿挺肥啊。 岑慕月这调侃,梁钰只当做没看到。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那肯定是不敢用这种方式钓鱼的。 但,狐假虎威么。 没想到阿福听完梁钰的话,竟然露出了惊恐之色:“你说你……不可能的!大骗子!” 说完,他逃得比兔子还快,竟直接又飞速跳回了井里。 梁钰徒劳地伸手去抓,自然是没抓到。他有些愧疚地看向岑慕月:“好像搞砸了。” 岑慕月却笑得有些揶揄:“我看你倒是挺胸有成竹的。” 梁钰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摆了摆手:“你就别笑话我了,明知道我和他在互相忽悠。” 他可不会真的傻白甜到把阿福当成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来看,保不齐他死后的诡生比自己的人生还长。 而且,阿福那些超绝故意透露出的信息,又彷佛是故意想引着他们去找宅子的主人。这也让梁钰有些怀疑,阿福和宅子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不是看岑慕月没有半点想和阿福“商量”的意思,梁钰甚至都要怀疑会不会阿福才是宅子的主人。 还有那个“小花”…… 梁钰拿出那个陶土小人:“这小人是和那些诡异一一对应的吗?那会不会还有其它小人?集齐小人可以直接召唤宅子主人吗?” 岑慕月懒得理梁钰的抽风:“阿福跳井之前丢了块石头。” 这点梁钰的确没注意到,他走到枯井旁,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了一块形状熟悉的石头——正是他之前丢下井的那一块。 “这提醒……的确有些刻意了。”梁钰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了下来,开始试图用那石头挖地。 岑慕月终于还是笑出了声:“倒也不用这么自觉。” 说完,她手指微动,那一块地就自己翻动了起来,一面铜镜露出了地面。 梁钰见不用当苦力,也乐得轻松,他捡起那面铜镜,拍掉了浮土,仔细看了一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像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会不会是那个小花的?” 只是好好的镜子,为何会埋在井边? 岑慕月接过铜镜,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她轻轻点了点镜面,却见那零散着泥点子的镜面上,竟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连同那些泥印都在跟着波纹浮动,像是真的处在水面似的。 梁钰突然想起之前捡到的那块手帕:“要不用那块手帕试试看?” 岑慕月不置可否地用两根指头捏起了那方残缺的手帕递给梁钰,然后把铜镜也往他手中一塞。 虽然眼熟,但她对那镜子却有些排斥,总觉得里面有什么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 梁钰用手帕轻轻擦拭镜面上的泥点,然后惊喜地发现泥点竟然真的消失了。 随着镜面恢复光洁,原本的波纹越发密集,紧接着整个铜镜都跟着一起震颤起来,梁钰几乎抓不稳! 就在铜镜即将脱手之际,岑慕月的手覆在梁钰手背,未见用力,镜子便安分了下来,而后镜面便出现了一段画面。 是一个背影,但意外的是,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小女孩,看身量,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乌黑的头发仅用红线。 但也就只有这一个背影而已,很快整个镜面就被渗出的血浸透。 梁钰有些惊讶,但好在那些血并没有流出镜子,只是整个镜子变得暗红,连带着那块手帕都沾染上了不祥的暗红。 他看向岑慕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受害者?” 岑慕月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将那块被血污染色的手帕放在镜面上。 手帕直接沉进了镜面,而后镜子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露出了里面一张泛黄的纸条。 “快逃。” ------------ 第15章 晚间现真容 纸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不会写字的孩童单纯照着字形画出的形状。 梁钰猜测这或许是阿福写的,会是他写给那个“小花”吗? 岑慕月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后把镜子连同纸条一起收了起来,看了眼天色道:“天快黑了。” 梁钰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天色果然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晚上的诡域,想都知道不会太平静。 只是梁钰看着安静跟在他们身后的池玉蓉,不免担忧:“万一我也饿了,你记得拉住我。” 岑慕月疑惑道:“拉住你做什么?饿了吃饭便是。” “可是吃了他们的东西,不会变得和婶婶一样吗?” 再说了,谁知道那些诡异会给他们吃些什么啊。 岑慕月轻笑:“我们都帮了它们这么多忙了,请我们吃顿饭不是应该的?” 梁钰:把人从井里钓出来再抓住这种忙,到底谁会认啊…… 他合理质疑:“这样强买强卖是不是不太好?” 岑慕月奇道:“他们能用,我为何不能用。” 梁钰无法反驳,又听岑慕月理直气壮道:“反正不认他们也打不过我。” 梁钰:……行吧。 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样,那我们直接一路打过去不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复杂。 岑慕月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如此凶残?” 听到岑慕月的指责,梁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凶残?你要不要看看上山的时候你是怎么处理那些诡异的呢?! 但他面对岑慕月的时候一向敢怒不敢言,只能笑一下算了。 岑慕月也没再逗梁钰,悠悠道:“诡域的出口只掌握在领主手中,这里到底是它的地盘。遇到胆子小的领主,铁了心躲起来我也不一定找得到。” 梁钰听明白了岑慕月没说出口的话:要动手也得等先找到领主。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识别岑慕月的潜台词这么熟练了?! 而且岑慕月这永远松弛的态度,有时候会让梁钰产生些许错觉,仿佛他们只是单纯在玩什么密室逃脱…… 梁钰压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枯井:“刚刚那张纸条,字体有些像小孩子,会不会就是阿福写的? “而且阿福说宅子的主人正在找小花……会不会纸条就是用来提醒小花逃跑的?” 总觉得阿福身上应该藏着不少故事,梁钰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再钓一次阿福。 但诡域中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仅靠着灯笼微弱的光来照明。 昏暗的烛火下,整个宅子阴森得可怕,梁钰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担心到时候不止钓到阿福,还把整个宅子的诡异全都钓出来…… 等等。 整个宅子的诡异? 梁钰突然眼神一亮,看向岑慕月:“你说,如果你解除我身上的限制,能把宅子主人吸引过来吗?” 反正有岑慕月在,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岑慕月简直要被他的天才想法给逗笑:“有没有可能,不仅是宅子主人,还有诡域里其他的诡异?你不会以为整个诡域就只有这么点大吧?” 梁钰这倒是真没想过:“怎么领域之间还能串门?!” “不仅能串门,还能互相吞并,惊喜吗?”岑慕月带着池玉蓉往主屋方向走去:“夜晚,才能看到诡域真正的模样。” 随着岑慕月的这句话,一轮血月逐渐升上半空。 在猩红的月光下,白日里看着正常的房屋,此刻却逐渐显露出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处处残破不堪,只有大厅处还勉强保持着形状。 而那些原本空荡的房屋,此时也慢慢发出些动静。 梁钰眼尖,看到一个几乎被烧成碳的人形尸体,似乎正试图从焦黑的废墟中爬起来! 他两步跨到岑慕月身边,要不是惦记着避嫌,他恨不得直接抱住岑慕月的胳膊。 岑慕月斜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不吸引诡异了?” 梁钰干笑一声,果断转移话题:“怎么白天没有这么多东西?” “并非所有诡异都能生出神智,且可以在白日穿行。” 岑慕月看着那些已经动作僵硬开始无目的游荡的诡异,目光无悲无喜:“这些,沾染了因果,困在别人的执念里,不人不鬼,最多算个行尸走肉。” 梁钰默然。 那些游尸因为声带不全,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们生前或许是这所宅院的佣人,也不知如何招来的灭顶之灾。 三人回到了大堂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在原地等着了。 他和白日里也变了个样儿,奇怪的是,这间宅子分明是受过火灾,可他却青白着脸,倒像是……被淹死的。 见岑慕月三人回来,他耷拉着眼皮,没什么期待地问道:“诸位今日可有收获?” 这话一出,原本如傀儡般的池玉蓉眼中竟出现些许恐惧之色! 梁钰猜想昨日他们恐怕也经历了这样一遭,但显然,他们并没有拿出令老头满意的答案。 而随着老头这句话,梁钰惊讶地发现,自己突然饿了。 他终于体会到了池玉蓉说的,那种饿到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感觉。 可是,“白吃白喝”的下场,便是两条人命。 然而岑慕月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将殴打过你的人绑到你眼前,还救了你们家小少爷。” 老头的脸色更青了,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很恨地看了岑慕月一眼,目光有些贪婪地在梁钰和池玉蓉身上转了一圈,但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丢了三个馒头过来,转身就消失了。 池玉蓉不知何时被岑慕月解开了控制,她恢复了神智,看着手中的馒头也不知该不该吃。 但看岑慕月和梁钰都已经拿着馒头啃了起来,她咬了咬牙,也狠狠咬了一口。 没想到这馒头味道如此独特,暄软中带着劲道,明明是冷的,可那麦香味儿疯狂往她鼻子里钻。 她一边忍不住把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害怕道:“阿钰啊,这馒头不会和昨天的饭菜一样吧?怎么这么好吃,我……我停不下来啊!” ------------ 第16章 有人爱找死 听到池玉蓉的话,梁钰这才发现她好像正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岑慕月的那些“帮助”成功抵消了池玉蓉的债。 其实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馒头。要不是见岑慕月咬了第一口,他都不太敢往嘴里塞。 岑慕月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在吃什么精致的料理。 见梁钰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自己,她勾唇,煞有介事地说:“馒头之名起源于古代的人头祭,你们觉得,它是什么?” 池玉蓉听到岑慕月这意有所指的话,有些想哭。 虽然岑慕月自己都在吃,可之前看到过岑慕月大显神通,池玉蓉早就不敢拿她当普通人看。 只是,池玉蓉一边想哭一边还是控制不住把馒头往嘴里塞:“这也太香了呜呜呜……” 梁钰哪会不知道岑慕月是故意在膈应自己,这女人初见的时候看着还以为很高冷,怎么现在越来越恶趣味了。 小小一个馒头,看着还不够梁钰塞牙缝的。可几口吃完后,他胃里那股灼烧着的饿意竟真的平缓下来,甚至觉得身上都多了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他舒了一口气,可池玉蓉却直接哭出了声,颤抖着声音道:“那……那我昨天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岑慕月微微一笑:“有些事,就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了吧?” 看着池玉蓉如丧考妣的脸,梁钰低头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嗯,还很记仇。 吃过了饭,岑慕月道:“晚上你们就待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谁来敲门都不要开门。”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包括我。” 知道岑慕月应该是打算去主院看看,但最后这句话还是让梁钰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他有心想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但看着池玉蓉看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自己胳膊的样子,梁钰到底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于是两人便看着岑慕月直接消失,而她消失的瞬间,厅中的门板也直接合上。 池玉蓉从梁方他们突然反水就开始紧绷着,如今只剩下最熟悉的梁钰,她一口气泄掉,直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喃喃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阿钰啊,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梁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她不对梁兆的遗产动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他刚想说些什么安慰池玉蓉,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来了。 果然传来了岑慕月的声音:“差点忘了一件事。” 梁钰理都不理,他找了两条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准备看门外这个“岑慕月”表演。 出乎他们意料的,敲门声只响了一次,那个“岑慕月”竟直接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梁钰&池玉蓉:!!! 但岑慕月却直接握住梁钰的手:“夜间阴气太重,预支一次。” 看着血珠缓缓浮出,梁钰松了口气,这个是真的。 补充完能量,岑慕月给了他们一个满意的眼神,然后再次消失。 池玉蓉看着两人地互动不由咋舌:“阿钰啊,岑慕月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怕被还没走远的岑慕月听见,她声音压得很低。 梁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岑慕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想了想,决定用池玉蓉最能接受的方式来说:“她……是玄门后人,所以在诡异志怪的事上十分厉害。要不然我也不敢跟着她进来救你。” 池玉蓉恍然大悟:“大师好!可是我之前……大师不会怪罪我吧?” 梁钰看着自己这个婶婶,一向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因此对于她上门来问遗产的事,他并没有太生气。 因此他也只是说:“岑……大师她一向心胸宽阔,不会计较这些的。” 池玉蓉闻言拼命点头,可不是吗,这么可怕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都敢出去找线索,就是为了救自己出去,大好人啊! * 岑慕月在大厅门板处贴了两张符篆之后便朝着枯井的方向走去,她有些问题想问阿福。 晚上的偏院,在红月的笼罩下显得更加诡谲。晦暗的角落阴影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但或许是岑慕月的样子不太好惹,因此没有东西敢真的上前阻拦。 她一路走到枯井,晚上的井里竟突然盛满了井水,岑慕月的脸倒映在井面,冷声道:“出来。” 水面轻轻泛起了涟漪,但阿福或许是害怕,并没有出来。 她冷笑一声,未见动作,井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旋涡。 “别……别搅了!” 阿福一边求饶一边出现在井边,他浑身都湿漉漉的,活像个水鬼。 他依旧十分害怕岑慕月,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岑慕月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镜子怎么来的?” 岑慕月之前看到那面镜子时只觉得有些令人厌恶的眼熟感,可随着镜子的碎裂,她的脑海中却又多出了一小段记忆。 背着身的男人看不到正脸,岑慕月站在他身后,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脸上会看到如此激烈的情绪。 可实际上,看着这一幕的岑慕月,心里却莫名涌上了一股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种心情对她来说实在离奇。 甚至她还由此想起,镜子里那张纸条,是她亲手写的。 断续不全的记忆,只会让岑慕月厌烦。 她刚醒时,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但她其实并没有在意。 她活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自己来时的路。或许就是为了忘掉那些累赘的记忆,她才选择沉睡。 可现在,她零碎的记忆在每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出现,不停地提醒着她,她忘记了一段多么重要的记忆。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岑慕月发现,连她自己,都开始希望能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她想知道,那个让自己愤怒且痛苦的人,到底是谁。 倒也不是出自什么旖旎的心思,毕竟这一系列的事情,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写着“都是我引导的”。 她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死。 ------------ 第17章 劳资蜀道山 这个人了解岑慕月的性子,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意图被岑慕月发现。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想引岑慕月找到他而已。 但岑慕月很不开心。 她脸上并没太多表情,可阿福却在她的目光下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阿福脸上的恐惧,都比起白日时真实了许多。 “知道我白天为什么没有对你动手吗?”岑慕月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藤蔓瞬间交织成一把座椅,将她稳稳接住。 在她的身前,那柄原本已经碎裂的铜镜,缓缓浮现。那些裂痕在血月之下竟一一复原,甚至褪去了那些铜锈,变得如新的一般。 连带着恢复的,还有那方手帕。原本残缺的一角被尽数补好,露出其上绣得无比精致的一弯藤蔓。 而她身前的阿福,却被藤蔓层层包裹了起来,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阿福青白的脸几乎变得透明,神色里满是惊恐。 诡异不需要呼吸,可是在岑慕月面前,他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自己死前的恐惧,那股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他立刻懂了岑慕月的意思。 因诡域里独特的规则,白日“死亡”的诡异,会在夜晚血月降临的时候,重新苏醒。 可若是死于血月之下,那便会永远消失。 也正是知晓这点,阿福白日间虽然忌惮岑慕月,但也没有太过恐惧。因为他知道,即使岑慕月对自己动手,也无法彻底将他抹杀。 可是,这个只有域中诡异才知道的秘密,岑慕月又怎么会知晓?! 岑慕月并没有理会阿福的震惊,只是有些不耐烦道:“3,2……”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镜子是在屏障出现裂缝的瞬间掉落的!小花说上面有灵,想要吸收它,可镜子却自己飞到了我的井边,还埋进了土里! “它离我太近,我总觉得这个镜子上带着无法掌控的东西。我看不透你,就想着让你们带走……” 阿福终于慌了,他近乎嘶吼着把这些信息一股脑地抖了出来。 岑慕月原本轻轻点着藤椅的手一顿:“跟着你们的领域一起出现的?” “小花猜测,它可能是本身就处在这方土地中,随着域的形成才被吸了进来……”阿福可怜兮兮地看着岑慕月:“姐姐,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是么。”岑慕月的手指轻轻摸索着手帕上的藤蔓:“那手帕呢?” 听到岑慕月的语气似乎有松动,阿福连忙道:“手帕原本就是包着镜子的,但它本身没有看出有何特殊,因此被随手丢掉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你拿到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岑慕月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福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绞杀。 “你们这样的存在方式,不会长久。”半晌,岑慕月缓缓道。 阿福身上的藤蔓也慢慢褪去,他听到岑慕月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我知道。遇到像你这样的高人,我无还手之力。可是……” 岑慕月摇了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领域或许能让你们短暂地觉得自己变强大,可是,以怨气为食,迟早反噬。她无法永远保持清醒。” 阿福一愣,他原以为能一直这样“活”下去就很好。 “如果反噬……会如何?”他声音苦涩。 “如今诡域已经开始现于人前,吸收的怨气也会越来越多。弱小的领主只会被其他领主吞并,想要强大,必须吸收更多怨气。可怨气越多,越无法驾驭。 “一旦被怨气所控,便会逐渐迷失,成为诡域的养料和傀儡。而届时,第一个被吞噬的便是你们这些小诡异。” 阿福双手猝然握拳:“小花她不会的……” 看着岑慕月并没有惊讶的脸,阿福咬了咬牙:“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知道这个领域真正的领主,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主人家”。 岑慕月笑了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想做的事你们并拦不住。只是,执念虽可困人,却更加囚己。用自己来当牢笼,不得解脱,最后成为诡域的养料,值得吗?” 之前那套所谓领主胆小的说辞,不过是拿来忽悠梁钰的。梁家祖坟的封印到底还在苟延残喘,现在的诡域能入侵得有限,尚且未成气候,对岑慕月来说,进出都非难事。 若不是需要借助血月来复原镜子,她早就可以带着两人离开。 只是原本以为能从阿福口中得知些许背后那人的消息,却又被摆了一道,岑慕月差点都要被气笑了。 好得很。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此人勾得越发好奇。能对她的性子如此了解,精准地踩在引起她注意又不至于让她逆反的界限上,倒是有些本事。 最重要的是,岑慕月发现自己对此并不反感。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答案。 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岑慕月起身准备离开。 可阿福听到岑慕月说的那些话之后,神色不断挣扎变幻,见岑慕月要离去,终于豁出去了一般叫住了她:“你……你能帮助小花解脱吗?” 岑慕月没有回头:“她的执念在哪里,你比谁都清楚。你放不下仇恨,她自然也解脱不得。” 阿福一怔:“我以为是她不愿……” 他自然是恨那对夫妻的,恨他们鸠占鹊巢,心狠手辣。恨他们恐惧兄嫂的冤魂,用兄嫂的血脉,试图平息他们的怒火。 更恨他们,丧心病狂,用小花生祭,来转移仇恨。 小花其实不叫小花,但从她被卖进这里的那天,她叫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只是一个被选中的祭品而已。 阿福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小花时,她璀璨的眼眸,和转眼间只剩死寂的枯败。 只差一点,阿福就能救下小花。可已经逃走的小花,却为了他的命,自投罗网。 那便一起死吧。 有时候阿福也会奇怪,为何动手的明明是自己,可成为领主的却是小花。 阿福只知道,那些怨气让小花有多痛苦,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小花却是因为自己才…… 他抿了抿嘴,朝着岑慕月鞠了一躬:“谢谢。” 岑慕月没有停留,直接往大厅走去。 ------------ 第18章 大师胸怀广 再说梁钰这边,岑慕月走了不到两分钟,竟又回来了。 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差点忘了一件事。” 梁钰没有吭声,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开门啊!”外面的“岑慕月”把门板拍得震天响:“快开门,真的找你有事!” 梁钰:这些诡异拿人当傻子是吧?到底谁会信啊! 旁边的池玉蓉却悄声问梁钰:“大师是不是血没吸够打不过那些怪物啊?你再给她点呗。” 梁钰:……你赶紧闭嘴吧。 等岑慕月回到大厅前的时候,梁钰正在试图拉住准备踹门的池玉蓉。 大厅前爬满了那些焦尸,不停地在拍着门板,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池玉蓉哭喊着要逃跑:“放开我!再不走就要被烧死了啊!” 梁钰也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满头大汗,门外木头燃烧的声音太真实,但他还谨记着岑慕月离开前说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开门。 他试图让池玉蓉冷静下来:“婶婶,外面全是那些怪物,这些都只是幻觉而已,你出去也是死!” 池玉蓉挣不开梁钰的手,只能嚎啕大哭:“大师呢,岑大师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啊呜呜呜……她不会也出事了吧?!都说让你多给她一些血了呜呜呜……” 岑慕月听着里面的动静莫名有些想笑,自己何时又变成大师了? 她慢慢走过去,那些焦尸虽然没有意识,可本能还在。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改之前笨手笨脚拍门板的样子,无比迅速地溜走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消失,梁钰皱了皱眉,这些诡异又想玩什么花样? 却听到岑慕月的声音响起:“是我。” 或许是梁钰听话的样子取悦了她,岑慕月甚至还主动安慰了一句:“没事了。” 没想到梁钰直接破口大骂:“没事你大爷的!赶紧给我滚!” 池玉蓉惊呆了,疯狂拉梁钰的袖子:“阿钰你怎么能这样和大师说话?!大师明明是来救我们的,你看外面连火都熄灭了!” 梁钰冷笑一声:“婶婶,你不了解岑慕月,她才不会这么温柔地安慰我。” 岑慕月:…… 想生气,但好像又没什么理由生气。 她解除了门板上的禁制,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梁钰一句“woc”已经在嘴边,看到岑慕月凉凉的眼神,强行吞了下去,露出一个无比刻意的惊喜表情:“你回来啦!我就知道听你的准没错,无论外面怎么样我都没有踏出去一步!” 池玉蓉的表情就真诚得多,她看着岑慕月简直像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岑大师!哎哟,多亏你回来得及时!还是阿钰懂事,刚刚有个怪物假装是你,我差点给她开了门。还好还好……” 梁钰痛苦地捂住了脸。 岑慕月微微一笑:“阿钰确实乖,回去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梁钰:婉拒有用吗?急,在线等。 但池玉蓉只听到了“回去”两个字,她连恐惧都忘了,一把抓住了岑慕月的胳膊连声道:“回去……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哎哟祖宗保佑,我就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呜呜呜,我回去就给你塑个金身供奉!” 岑慕月:“……倒也不必。” 梁钰之前心中就有所猜测。 虽然岑慕月说什么领主胆小之类,但他总觉得只是托词。以她能如此轻松在诡域穿行的手段来看,这里看起来并困不住她。 只是,意识到刚刚岑慕月应该是甩开他去处理了什么事,本以为自己和她有共同的秘密,多少算个自己人的梁钰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可再一想,说不定岑慕月让他留下,就是为了守住池玉蓉呢?毕竟如果没有他,池玉蓉恐怕早就开门自投罗网了。 嗯,她并非有意避着我,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梁钰十分迅速地哄好了自己。 而岑慕月则是拿出那两个陶土小人,指尖冒出一缕银色的火焰,缓缓接近了那一对小人。 很快,哀嚎声响起,两个形容狼狈的中年人摔落在三人面前。 他们面容黧黑,垂眉吊睛,嘴角下撇,恐惧且贪婪地盯着岑慕月手中的两个陶土小人。 “大师,大师救我们啊!我们本是普通人家,素日行善积德,怎知会遭如此灭顶之灾!出于好心,收养了两个孩子,可他们,他们丧尽天良啊,竟一把火把我们全家都烧了个干净!” “是啊大师,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我和外子只是看那两个孩子可怜,想着给他们一口饭吃。谁知竟养了两头白眼狼!不仅害我们至此,还把我们的骨灰藏了起来。我们每日陷在死时的回忆里,不人不鬼啊!” 梁钰皱眉看着两人跪在地上就开始哭嚎,可嚎了半天也没见泪水,心中觉得莫名不太舒服。 而池玉蓉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莫非他们说的就是那个所谓的主人家?” 女人听到池玉蓉的话,哭得更大声了:“谁说不是呢!我和夫君每日被折磨,若不是还怀着善心,早已沦落得和那些只食血肉的伥鬼一般!” “这……岑大师,他们也太可怜了……” 见池玉蓉又开始抹眼泪,岑慕月简直想问问,当初找上门时的那个池玉蓉,莫不是被诡异夺舍了? 但梁钰早已习惯,直接没有理会池玉蓉的话看向岑慕月:“阿福说的主人家,就是他们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 他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的面相给他的感觉就不太好。 那两人看自己哭得如此凄惨可岑慕月一个女人竟丝毫没有动容之色,此时又听到梁钰提起阿福,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梁钰哭诉道:“你们见过阿福那个孽障了?可怜我们给他取下‘福’字,希望他能惜福享福。没想到他竟然……” “好了。”一直没说话的岑慕月突然出声打断:“我不是为了来听你说故事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两人的哭声一顿,面露惊讶之色。 而梁钰看着她手中那两个陶土小人,也不由诧异,这怎么会也是岑慕月的东西? ------------ 第19章 恶人这么凶 如果梁钰知道连之前的那面镜子也属于岑慕月,他恐怕会开始怀疑,这诡域是她家客厅吧?什么东西都乱甩? 岑慕月看着那两个中年人道:“生来薄情短命相,妄图窃夺富贵缘。借来的也好,抢来的也罢,终归是要还的。你们弄脏了我的东西。” 最后那句,却是对着身后两人说的。 见岑慕月转头,梁钰这才发现,阿福和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只是阿福看起来像是跑了三天才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脚一个水印。 而那个少女,想必就是小花。 随着小花慢慢走近,她的身上开始不断往外渗出血水来。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身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道伤口,甚至连脸上,满是血泪。 梁钰和池玉蓉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造孽啊……”池玉蓉甚至没忍住小声念叨了一句。 小花带着阿福朝岑慕月附身跪拜:“求大师渡我姐弟。” 那对中年夫妻见到小花的瞬间,破口大骂:“渡你&%*,你这个贱人!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骨灰呢!” 梁钰本以为能成为领主的诡异都十分强大,可没想到小花见到那对中年夫妻,竟有些瑟缩。倒是阿福,护着小花,怒视着那两人。 他一时没搞明白,到底谁才是领主。 眼见那中年人越骂越脏,梁钰终于忍不住喝道:“闭嘴!” 中年夫妻却丝毫不惧,斜眼看着梁钰:“一个臭小子一个臭丫头,本来以为你们有点用,没成想也是个废物!还不如吃了算了!” 池玉蓉完全没想到刚刚看着还无比可怜的夫妻,此刻竟然凶相毕露,还说要吃了他们! 她直接缩到角落里,决定不再插嘴。 岑慕月终于清理干净了那对小人,抬眸看向凶神恶煞的夫妻两:“我可以把骨灰给你们。” 阿福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小花拉住。 那对夫妻大喜,男人上下打量着岑慕月,眯了眯眼:“算你识相……你把骨灰给我,等我当上领主,封你当侍妾!” 中年女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冷冰冰地看着岑慕月,似乎在想着要怎样弄死她。 而梁钰和阿福同时冷笑:又一个不怕死的。 小花看着那对有些忘乎所以的夫妻,嘴角也不免露出一丝嘲讽。 这两人,在领域中也作恶惯了,因此看诡异们害怕岑慕月,只以为是诡异们胆子太小,心中恐怕十分看不上。 不过也没错,若非她当初机警,提前藏起了那两人的骨灰,只怕如今她和阿福还在两人手下受尽折磨。 似乎恶人化作诡异,都天生要更恶一些。 只是这些年,她早已厌倦了无休止地吸收怨气。 可就像岑慕月所说,囚人终囚己。她把两人的骨灰炼化,助她吸收怨气,才有了可以和他们抗衡的能力。可也恰恰因为这骨灰的存在,让她越陷越深。 她没想到,自己吸收的怨气,能通过骨灰的影响,变相增强那两人的实力。若非护着阿福的执念在支撑,她早就烟消云散。 如今,能让一切画上句号,再好不过。 听到那男人如此冒犯的话,岑慕月脸上甚至还挂着柔和的微笑,只有梁钰知道,岑慕月笑得越甜蜜,心中的怒火只怕越恐怖。 中年男人看着岑慕月的笑脸,眼睛都有些发直。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催促道:“小美人,骨灰在哪儿呢?” 岑慕月笑道:“不就在这里么?” 只见她轻轻抬起手,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印。印结成的瞬间,她的身上竟隐隐透出了些金光。 而于此同时,小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 阿福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姐姐!”,身在半空的小花却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虽然阿福说这位大师很凶,但她能感觉到岑慕月身上的善意,很温暖。暖得……她想流泪。 可诡异是没有眼泪的。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不断有黑色的雾气析出,在那印记的光芒下逐渐涤荡成灰白色。 那是她强行融进身体里的骨灰。 随着那些骨灰被印记逐渐引出,小花身上那些一直流血的伤口竟然也慢慢恢复了。 阿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眶干涩却满是热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中年夫妻看到岑慕月身上出现功德金光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一个看起来不过20岁出头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有护体的金光?! 他们想也不想,直接往外逃去! 可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圈金色的咒文,他们用尽全力都无法离开这道限制半步! “狗日的杂种!放开我们!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老子吗?没有骨灰,这小贱人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她的命格生来就是要给人做嫁衣的,老子用她是抬举她!否则她只能当乞丐!” “你们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你们以为帮她她就能让你们离开吗?她就是个废物!你用功德金光去救这么个废物,也是个蠢货!” …… 见出不去,他们索性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岑慕月面不改色,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下一刻,粗长的藤蔓自地底钻出,熟练地缝上了两人的嘴。 阿福看着两人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快慰。 尤其是看到小花竟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他心中更是酸涩满涨,似乎有什么情绪将要溢出来。 成为诡异之后,他从未有过如此平和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小花终于落到了地面上,而岑慕月掌心之上已多了一捧骨灰。 小花看着那一捧骨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阿福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放过你自己吧。你性子纯善,根本就不适合当什么诡异领主。” 小花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随着泪水的落下,她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 那对恶人夫妻会在岑大师手中得到应有的下场,她也该放下了。 小花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同样泪流满面的阿福。 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 第20章 好像玩脱了 等小花姐弟一同消失了之后,梁钰才终于敢缓缓吐出那口气,轻声道:“他们俩,是解脱了吗?” 岑慕月微微一点头:“诡异是没有眼泪的。除非,他们放下了执念。” 至于诡异放下执念之后会变成什么,梁钰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两个人渣变成蓝色小火苗。 被如此无情镇压,这两人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小花和阿福会对岑慕月如此客气。 只可惜,他们现在想求饶都没有办法,只能跪着不断磕头,想求岑慕月放过他们。 岑慕月却轻笑道:“你们行如此大礼,这骨灰不还给你们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人借着磕头掩住了脸上的狂喜之色。 他们相信,一旦吸收了足够多怨气的骨灰归位,眼前这个臭丫头同样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哪怕有功德金光又如何?那金光是用来渡人的,又不是拿来打架的! 这蠢丫头伪善,他们也乐得坐收其成。 梁钰看到那两人不怀好意的嘴角扬起,有些许担忧:“给他们的话,会不会……” 岑慕月眨了眨眼:“没有骨灰的诡异,是没有幽焰的。来都来了。” 梁钰:……来都来了还能这样用我是没想到的。 但见岑慕月心中有数,他便不再多说。 看着还在做白日梦的夫妻两,梁钰第一次觉得替天行道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虽然他只负责围观就是了。 岑慕月手掌往上一托,那些骨灰轻轻散开,自行附着在了这两夫妻身上。 他们的神色喜极,一边吸收着骨灰,一边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三人。 连池玉蓉都感受到了那不加掩饰的恶意,有些害怕地往岑慕月身边靠了靠,对她来说,现在只有岑慕月能给她安全感。 很快,诡异夫妇享受地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中充盈的能量,竟一举挣脱了岑慕月的藤蔓! 男人志得意满地看着岑慕月,露出一抹淫笑:“放心吧,看在你乖乖献出骨灰的份上,我留你一条性命……” 岑慕月闻言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夫妻俩:? 只见岑慕月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脚一个。 他们的脸被狠狠踩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时,才开始出现惊骇之色。 这是什么力量?为何他们明明吸收了骨灰中的庞大怨气,依旧毫无反抗之力?! “有……有话好说,我们……” 岑慕月并没什么兴趣听他们扯皮,把骨灰还给他们,真就只是为了得到幽焰而已。 因此她没有说话,直接脚一用力,那对夫妻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藤蔓吞噬。 得到力量的感觉明明如此美好,可为何却转瞬即逝? 他们注定找不到答案。 但岑慕月倒是十分开心,因为他们俩爆出的幽焰比之前所有的诡异都要大,她朝梁钰笑了笑:“收获颇丰。” 饶是池玉蓉觉得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已经不会轻易为什么事感到惊讶了,可看到岑慕月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个蓝色的火焰拍进梁钰胸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梁钰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席卷了全身,直冲胸口,然后蛮不讲理地一路直上。 他的脑袋就像是被冻进了冰块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阿钰!阿钰这是怎么了?!”池玉蓉看着梁钰铁青的脸色,想要去抓岑慕月的手,可到底是不敢。 岑慕月皱眉看着梁钰难受的模样,猜测应该是没有一下子吸收过这么多诡异的能量,所以有些失控。是她大意了,梁钰终究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无奈地抓过的手,岑慕月手指搭在梁钰的印记上,想帮他缓解一二。 却没想到手指刚接触到他腕上的皮肤,竟直接被弹飞了! 岑慕月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梁钰他这是…… 身处其中的梁钰已经彻底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他只觉得脑海似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声音极轻极小,倒像是什么东西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咬着牙,想往更深处看,却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梁钰一声不吭地就往前倒,直直倒在了他身前的岑慕月身上。 岑慕月单手稳住了梁钰的身体,并用藤蔓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对已经看呆了的池玉蓉道:“走吧,先送你回去。” 池玉蓉原本还有些担心梁钰,毕竟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以身犯险。但看着岑慕月始终镇定的样子,便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岑慕月直接在半空中打开了通道,一手一个带着两人出了诡域。 三人落在了祖坟的山脚,池玉蓉的手机这会儿也终于连上了信号,显示是凌晨5点半,诡域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现实快一些。 她第一时间给梁铎打了电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亦步亦趋地跟着岑慕月一路回了老宅。直到坐在沙发上,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岑慕月把池玉蓉交给了管家,便直接带着梁钰进了房间。 早起的老管家看着岑慕月公主抱着梁钰上楼,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 而梁铎一接到池玉蓉的电话就往老宅赶,差不多和他们前后脚到达,这会儿整个客厅已经热闹了起来,老管家只能先去安顿池玉蓉二人,并安慰自己,钰少爷应该有分寸的。 嗯,还好他正在昏迷,应该问题不大……吧? 池玉蓉和梁钰把老宅闹得鸡飞狗跳暂且不提,岑慕月进了房间,一把将梁钰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自言自语道:“气息正常,看着也不像要死的样子,难道是他体内那个封印松动?” 这会儿的梁钰脸色倒是比之前好看了些,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可岑慕月摸了摸他的脉象,竟比往日更有力。 岑慕月这回抓住他的手腕没有被弹开,只是她看到之前留下的印记连同赴相思的咒文一起闪着微弱的光。 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同样的地方,赴相思以相同的频率忽闪得十分欢快。 岑慕月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失忆确实有些麻烦。她总觉得她应该是了解眼前情况的,可仔细一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办法,她有些累了,一切都等明日睡醒再说吧。 ------------ 第21章 我会负责的 梁钰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各种模糊又混乱的闪回画面看得他头昏脑涨,可当他试图看清楚那些场景时,却只觉得脑袋胀得要裂开。 因此醒来时他只觉得无比疲倦。 抬手想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偏了偏头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在自己房间,不仅如此,他旁边还睡了个岑慕月! 怪不得睡着的时候觉得今天的冷气也格外足。 可不得不说,岑慕月睡着的时候显得尤其无害——如果她没有用藤蔓将自己的手脚牢牢捆在床上的话。 梁钰简直无法直视这幅诡异的画面,若此时有人进了房间,那才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正想着,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梁钰一个激灵,虽然知道佣人不会擅自闯进来,但还是有些紧张地偷偷叫了岑慕月两声。 可岑慕月眼睛睁都没睁,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吵。” 下一秒,梁钰的嘴便被藤蔓给捂得严严实实。 梁钰:??? 他该庆幸至少只是捂嘴,没有给他缝上么? 可是这样看起来更糟糕了啊!! 梁钰看着岑慕月恬静的睡脸,简直有些气急败坏。明明平时看着一副不好惹的精明样儿,怎么睡着了这么没有防备心? 哦,也不能说没有防备心,毕竟把他都快捆成粽子了。 就在梁钰心中疯狂辱骂岑慕月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见梁钰十分悲愤地看着自己,她终于大发慈悲地解开了梁钰的束缚,不怎么走心地解释了一句:“昨日你有些闹腾。” 梁钰看了看手上藤蔓留下的痕迹,再一想到昨天岑慕月恐怕大摇大摆地就带着他进了主卧,不敢去想老管家的心情,他只是有些心累,不想说话。 岑慕月不知道梁钰怎么突然就变得消沉,想了想,觉得是不是昨天的情况吓到他了,难免有些心虚。 她轻咳了一声:“昨天……是我太粗暴了。你放心吧,以后不会这样了,要真出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梁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糟糕的台词?怎么就粗暴了?又负的哪门子的责??你还记得你的身份是我养父的遗孀吗?! 真的累了,毁灭吧。 他抹了一把脸:“先出去吧,敲半天门了,可能有什么事。” 岑慕月眨了眨眼,只觉得梁钰真懂事,还挺好哄。于是她抛下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洗漱去了。 等两人收拾清楚下楼已经快下午2点了,梁钰绷着脸,没敢去看老管家的神情。 到了客厅却发现池玉蓉和梁铎竟然还没走。 一见到岑慕月,池玉蓉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切道:“岑大师啊,醒啦?昨天睡得怎么样?阿钰看起来也没事了,我就知道你厉害!” 而梁铎也陪在池玉蓉身边,应该是听池玉蓉说了之前在诡域中的事,因此带着些感激道:“大嫂,玉蓉的事多亏了你们俩。你放心,以后谁敢质疑我哥的遗嘱,先过我这关!” 虽然池玉蓉有时候有些拎不清,但对梁铎没话说,所以两人的感情倒是一向不错。 至于池玉泽,梁铎虽然觉得可惜,但一来感情没有那么深,二来……他这个小舅子反而和梁方那一房的人关系更密切。他劝过,梁方那群人手上不干净,可劝不住,也只能作罢。 更何况对梁铎来说,要不是池玉泽在梁方等人的撺掇下带着池玉蓉来问遗产的事,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危机。甚至差点害得池玉蓉丧命,因此他对梁钰倒是真心有些感激。 客气完了,池玉蓉和梁铎对视了一眼便开始说起正事来:“岑大师,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有一个姐妹,她儿子最近像是中了邪一样,到处找大师,可全都没什么用。你看你能不能……” 岑慕月兴致缺缺,本想直接拒绝,却听池玉蓉继续说:“他们家是做翡翠生意的,如果能救她儿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翡翠? 岑慕月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先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池玉蓉脸上一喜,没拒绝就是有得谈!她就知道,岑大师是个面冷心热的,要不怎么会去冒险救她? 岑慕月并不知道自己在池玉蓉心里的形象已经快成了圣母,她的确是对翡翠玉石挺感兴趣。 没有理由,就是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似乎对自己很有用。也或许是因为她虽然丢失了这部分记忆,却依旧留着本能。 池玉蓉给梁铎使了个眼色,无比自然道:“我一起来就忙东忙西的,也没吃两口饭,我和你们一起吃吧。” 梁铎则是和梁钰单独聊了几句,主要也是打听一下岑慕月究竟是什么来头。 京市最近的确不太平,梁铎的消息渠道不少,池玉蓉失踪后,他一打探才知道,短短几日之内,就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失踪事件。 池玉蓉说的,便是赵家的儿子。他亲眼到过,原本高大的人神神叨叨,像是丢了魂似的,整个家都跟着受罪。 也正因如此,池玉蓉和他说了在诡域里遇到的事之后,他飞快地就接受了。 只是,虽然池玉蓉一直说岑慕月很厉害,但到底看起来太过年轻。而且梁铎也没见到过她的本事,问一问梁钰,也好心里有底。 梁钰把和池玉蓉说的那套照搬了过来,还加了一句:“我怀疑父亲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娶了她。” 之前大家对梁兆把所有遗产留给岑慕月这件事都有所猜测,如今梁钰这话一说,梁铎便再无怀疑:“既然如此,玉蓉说的事……” 梁钰却摇了摇头:“她做事一向随心,去不去的,只能看她自己的意思。” 梁铎也理解,毕竟有能力的人总归是有些脾气的,尤其是岑慕月年轻又漂亮,有小性子简直再正常不过。 想到这里,梁铎突然拍了拍梁钰的肩,正色道:“我看大嫂对你倒是挺照顾的,这是好事。你和她好好相处,遗产的事心里别有想法。最近京市有些乱,我想着,大哥这个遗嘱,说不定就是用财产来请她保护梁家。 “没有什么比命还重要了。” ------------ 第22章 有点小失落 这一点梁钰比谁都清楚,毕竟他也是鬼门关前转悠过一圈的人了。 况且,就算没有这些事,他对梁兆的遗产分配其实也没有意见——付出钱财就能买命,已经是最小的代价。 以他现在的情况,是他离不开岑慕月。再说,他自己的产业足够让他衣食无忧。 见梁钰能想明白,梁铎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到赵家身上去了。 梁钰这才知道,池玉蓉说的这个想请岑慕月帮忙的人,正是之前封清和说过的赵西青。 赵西青是赵家的独生子,从小被他母亲溺爱长大,难得的只是有些中二,没有其他的纨绔习气,和封清和关系还不错。 虽然和梁钰不算太熟悉,但到底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抬头看向正斯条慢理吃饭的岑慕月,总觉得她会答应。 毕竟以她的性子,如果不想去,只会直接拒绝。 果然,岑慕月吃完最后一块小蛋糕之后,对着池玉蓉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可以去看看,但需要灵玉作为报酬。” 池玉蓉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能治好他,他家的玉你随便挑!” 梁铎拉了拉池玉蓉,悄声道:“你能替他家做主吗?” 池玉蓉掐了他一把,声音压得极低:“西青昨晚差点跳楼,把美娟吓得魂都快没了。这会儿别说是一块玉,就算要她的命她估计眼睛都不会眨。” 李美娟就是赵西青的母亲,和池玉蓉是闺蜜,否则她也不会自己才刚缓过来就巴巴地来请岑慕月了。 岑慕月笑了笑,没有解释灵玉有多难得,尤其是如今这种灵气匮乏的时候。但既然是专门卖翡翠的商人,运气好或许能找到一块。 看得出赵家的确很急,岑慕月前脚刚答应,池玉蓉后脚便拉上她直接往赵家赶去。 实在是她看到李美娟发来的赵西青的视频,才短短几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连李美娟都憔悴了一大圈。 一路上,池玉蓉自觉和岑慕月有了“过命的交情”,已经算是自己人了,她亲昵地拍了拍岑慕月的胳膊:“岑大师……诶,你年纪这么小,我叫你大嫂也叫不出口,还是叫你月月吧。 “你有这样的本事,很容易在京市打出名声来。如今我听老梁说最近这种怪事越来越多,我想着,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搭个线。报酬什么的都好说,那些人啊,比谁都怕死。” 梁钰坐在前座,听池玉蓉这样说忍不住转过头来。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怕岑慕月不耐烦,也用藤蔓堵池玉蓉的嘴。 岑慕月这个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做这些事…… 可没想到岑慕月脸上竟然挂着恬静的笑意,似乎对池玉蓉说的话并不反感。甚至还应了一句,说她会考虑这事儿。 看着池玉蓉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知为何,梁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感受到了梁钰的目光,岑慕月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梁钰提了提嘴角表示没事,又转了回去。 果然岑慕月一直以来都只是拿他当继子看而已,那些在他看来过于亲密的举动,对岑慕月来说大概根本没往心里去。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为“原来岑慕月对别人态度也可以很好”这件事失落,梁钰有些被吓到。 他不由在心里唾弃自己:梁钰你是个畜生么?! 严格来说,他应该叫岑慕月一声“母亲”的。可是对着岑慕月那张脸,他实在是叫不出口。他甚至短暂的,无比卑劣的,因为岑慕月和养父的婚姻可能只是交易而感到庆幸过。 攥了攥拳,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尽数压下,梁钰不断地告诫自己:你现在的患得患失,都是因为吊桥效应,错把遇到危险时的心跳加速当成了心动而已,做不得数的。 她到底是梁兆的遗孀。 可即使心里想得再明白,他的耳朵却无比诚实地听着后排的一举一动。 他听到岑慕月竟然开始和池玉蓉谈论起京市里哪一家的点心好吃之类的话题时,觉得自己对岑慕月的了解或许过于片面了些——她再厉害,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而已,到底还是爱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梁钰不知道的是,对岑慕月来说,现在的一切,甚至手机电视,其实都属于新鲜范畴。 只是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再加上她一贯聪慧,哪怕是没见过的东西,接受和学习起来都飞快。 如今池玉蓉虽然絮絮叨叨地有些聒噪,但从她的话里,岑慕月能知道不少有用的信息,连带着对她的容忍度也提高了些。 池玉蓉不知道岑慕月怎么想的,只是见到岑慕月对这些话题感兴趣,便毫无保留地与她分享。说到有趣的事,她干脆说下次约岑慕月一起去。 毕竟池玉蓉和梁铎结婚结得早,其实比梁钰也就大个十岁。别的不说,吃喝玩乐这点上她从没亏待过自己。 再加上现在岑慕月在她心里都镀着一层圣光,而岑慕月却如此接地气,愿意和她聊这些,她只觉得倍感荣幸。忍不住再骂两句梁方这个狗东西,自己差点就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好闺蜜! 是的,在到达赵家的时候,池玉蓉已经单方面地宣布自己和岑慕月成了好闺蜜。 毕竟本身就是妯娌么,再合理不过。 几人下车的时候,李美娟因接到了池玉蓉的消息,早早就在大门处等着了。见池玉蓉亲热地挽着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过来,轻易便猜到了岑慕月的身份。 虽然李美娟因为赵西青的事无比焦虑,但依旧被岑慕月的美貌给晃了一下神。心中诧异于岑慕月的年轻,又觉得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梁兆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吧。 “美娟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岑慕月岑大师。”池玉蓉看着李美娟憔悴的样子,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会没事的。” 李美娟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强打起精神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带着大家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岑慕月,悄声对池玉蓉道:“这岑大师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真的能行吗?” ------------ 第23章 一副短命样 若不是池玉蓉拍着胸口打包票,李美娟实在难以相信岑慕月一个年轻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无论相不相信,她已经尝试过所有能用的手段,可赵西青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癫狂。这些日子,她在家中既要担心儿子,又要应付里里外外的流言和恶意。 甚至有人说赵西青是因为胡来而冲撞了什么脏东西,才会有这样的“下场”。这话传到赵家,不仅没有人帮忙说话,反而看向李美娟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连她丈夫,赵西青的亲生父亲,都斥责她们母子俩给赵家丢人。 李美娟虽然不信自己儿子能做出什么坏事,可迫于压力,只能将赵西青带回了家,和无头苍蝇一样地找所谓的“大师”们。 却没有一个能救她的儿子。 如今绝望之际听到池玉蓉的推荐,她也只能将其当做救命稻草。 见李美娟有些不信,池玉蓉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不是月月,我这会儿早就死了。你别不信,她厉害着呢,我请了好半天才请动她!” 池玉蓉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按捺心中的疑惑,希望这岑慕月是真的本事吧。 一行人刚走到大厅,便撞上准备出门的赵文轩。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岑慕月身上,闪过一丝惊艳,等转到李美娟的时候,便只剩下厌恶:“你又带一群人来家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是不是要闹得天下皆知你才开心?!” 李美娟疲倦的脸上满是麻木:“岑大师是我请来救西青的,西青很快就会好起来。” 赵文轩捏了捏鼻梁,甚至不顾梁铎他们都在,直接冷声道:“不要再胡闹了,什么岑大师今大师的,全都是骗子,你还没闹够吗?要不是你成天纵着他,他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就因为你们母子,我最近出去谈生意都受尽了白眼。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找那些歪门邪道的大师,都怕你又弄出什么什么事来波及到他们! “你不要再折腾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我已经联系好,晚点疗养院的人会来接他。” 李美娟不敢置信地吼道:“赵文轩,你是人吗?!你要把儿子送到精神病院去?!我说了岑大师她有办法!” 这会儿即使她对岑慕月再没信心,也不能露怯。只是她没想到赵文轩竟然会如此薄情寡义,丝毫不顾念父子之情。 可赵文轩满脸冷漠,根本没有理会李美娟的愤怒,而是将目光转向梁铎:“梁老弟,他们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乱来?” 似乎是已经认定岑慕月是靠着这张脸才站在此处。 因此,他看着岑慕月的时候表情带出了些不屑:“我看你年纪不大,长得也不错,想赚钱法子多得很,何必走这种歪门邪道。” 被迫卷进人家的家事,梁铎不免有些尴尬。但赵文轩丝毫不顾及李美娟脸面的言行,和直接放弃赵西青的做派也让他有些看不过去:“赵兄啊,话不是这样说的。西青那孩子从小就乖巧,哪就像你说的了? “再说,这位岑大师,是我哥的遗孀,是有真本事的。就让她看看西青,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梁钰也皱眉道:“伯父,西青好歹也是你儿子,真把他丢到疗养院,难道对你的名声就好?” 赵文轩嗤笑了一声,轻轻点了点梁钰:“你爸魔怔,把遗产都留给他。你倒好,也跟着一起魔怔。” 这话已经完全不客气,别说梁钰,连梁铎听了都有些生气。 但赵文轩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看了一眼梁家人:“好了,赵西青会有专业的人来照顾,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请回吧。” 李美娟的表情里满是绝望:“赵文轩,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畜生!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爸的?!” 赵文轩却毫不在意:“老爷子当初把李家的家当传给我的时候,不过是个小作坊。如今是在我的手上发展成这样,谁不说他后继有人? “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西青已经这样了,没有办法。大不了以后我们再生一个。” 李家是靠着翡翠发的家,赵文轩当初是李家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老爷子说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眼睛毒辣,看石头准,胆子也大。 后来李老爷子年纪大了,再加上李美娟对翡翠的确没什么天赋,便将家业传给了赵文轩。 有一点赵文轩没说错,李家的翡翠作坊,的确是在他手上扩张起来的。可他起步之初,用的可都是老爷子的人脉和铺垫。 没能想到,发迹之后,他竟是这样一副嘴脸? 梁钰从赵文轩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担心地看着岑慕月,万一岑慕月没忍住对赵文轩动手,也不知道请求李美娟的谅解有没有用…… 可没想到岑慕月竟安静地听到现在。 就在梁钰觉得岑慕月转性了的时候,她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道:“赵文轩是吧?你身上有块玉不错,可惜沾了人命官司。观你面相,人中浅,耳垂薄,山根低陷,上有横纹,盖压疾厄宫。 这是人到中年亲缘散尽,福竭而衰之兆。你压不住那块玉,倒不如把它给我,我可以帮你挡上一灾。”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岑慕月,意味。 梁钰没想到她不仅很能打,原来还真的会看面相。 而李美娟闻言却是一愣。 虽然不懂岑慕月说的呢人内容,但见她说得笃定且头头是道,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虑。早些年,赵文轩为了拓展生意,常往境外跑,那会儿的境外可不太平…… 她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人命官司是什么意思?” 岑慕月还没说话,赵文轩已经直接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连梁兆在我面前都不敢这样放肆!还有你!” 他指着李美娟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脑子带出门了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怪不得蠢到相信她是什么真大师!我看你不如和赵西青一起去疗养院里看看脑袋!” ------------ 第24章 家丑还外扬 久居上位,赵文轩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学徒,这一怒,连李美娟都有些畏惧。 但梁钰有些看不过眼,不冷不热道:“伯父你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 “可不是,美娟姐这几天为了西青忙前忙后,人都瘦了一大圈。我看你倒是衣冠楚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西青不是你儿子呢。”池玉蓉不顾梁铎的阻拦,也跟着嘲讽了一句。 赵文轩冷冷地看了梁钰一眼:“这是我的家事,你们管得未免太多了些。管家,送客。” “不行!”李美娟虽然有些犯怵,但到底对儿子的关心压过了害怕:“西青还等着岑大师去看呢!赵文轩我告诉你,你别想把西青送到精神病院去!否则,大不了两败俱伤,你以为你屁股擦得很干净吗?” 赵文轩的脸色此时阴沉得可怕,但李美娟却从里面读到了一丝他掩在愤怒下的心虚。 她想起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赵文轩这个人,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用气势来完美掩饰自己的心虚。这点在赌石这条路,用得好了,会有奇效。 只是当初他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装腔作势起来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比现在能唬人得多。 如今的赵文轩,拥有的太多,反而有了更多的顾虑,也就有了更多的破绽。 李美娟反倒成了那个破罐子破摔的人。 “好得很,你为了这帮毫无关系的人,把自己丈夫往外推。李美娟,我看你是在家里呆傻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今天敢继续留着他们,我立刻让律师拟离婚协议!” 而李美娟的眼中早就满是泪水,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抹干净了眼泪:“赵文轩,要离婚也等我先治好西青。” 所有人都没想到赵文轩对此竟然反应这么大,也没想到只是明明是来帮赵西青的,却被迫见到赵家这对夫妻的龃龉。 只有岑慕月,似乎看不懂脸色,再度对赵文轩道:“不把玉给我,一天之内,必出事。” 梁钰有些奇怪地看向岑慕月,眼神里只传递了一个意思: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且有礼貌了? 他本以为岑慕月会直接上手抢呢。 再说了,他对赵文轩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岑慕月竟然能这么好脾气地劝他,他难免有些委屈:合着就只有对他态度不好是吧? 岑慕月看懂了些梁钰的意思,果断给了他一个白眼。 倒也不是她突然热心,实在是她感应到赵文轩身上那块玉,血煞之息极为浓厚。这对普通人来说只会引来灾祸,对她却是大补之物。 因血煞之息越浓,说明这块玉的灵力越强,只是被血光所蚀,才会生出血煞。 只是对待人和对待诡异能一样么?抢人的东西,尤其是灵物,会招来不必要的因果,所以她才愿意多说两句,最好是赵文轩懂事点自己送上。 可惜赵文轩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他都要被岑慕月这当着面咒他的样子给被气笑:“够了!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不对你动手,是不想欺负寡妇。李美娟,你要继续这样胡闹,别怪我不留情面!” 就在气氛即将降到冰点的时候,赵文轩请来的那些疗养院的人过来了。 李美娟和疯了一样想阻止他们去拖赵西青,却被赵文轩无情地阻止。 他似乎终于出了口恶气,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美娟,没事的,西青他在疗养院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幅嘴脸让梁家众人都有些想吐。 池玉蓉试图帮助李美娟,可赵文轩竟然连保镖都用上了,就为了防止他们坏事。 李美娟绝望地看着他们像是对待真正的精神病一样把赵西青捆在束缚衣里,无论再努力地挣扎,都无法接近赵西青,恨得目眦欲裂:“赵文轩,你会有报应的!你听到岑大师的话了吗?你不得好死!!” 赵文轩不屑地笑了笑,刚想说话,突生变故! 只见原本被绑在病床上完全动弹不得的赵西青,竟突然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他的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片猩红,宛如野兽一般死死瞪着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疗养院的员工也被这一出吓得不轻,特质的束缚衣,哪怕用剪刀都要剪半天,可赵西青竟然用蛮力挣脱! 哪里来的怪物?! 他们瞬间想到了赵家小少爷其实是撞邪了的说法,一时间心跳如鼓,只想赶紧逃跑。 只有李美娟流着泪在叫着赵西青的名字:“西青西青,是我,妈妈在,你别怕……” 赵西青看了一圈,最后却把目光钉在了赵文轩的身上。 赵文轩头皮一紧,把李美娟往自己身前拖了拖,怒喝道:“赵西青!你疯了吗?!” 只有池玉蓉一边拽着梁铎往岑慕月身边靠,一边幸灾乐祸道:“嘿,你看我就说了月月很厉害,说一天之内出事,现在不就出事了?” 梁铎:……你少说两句吧,这是仇不结都不行了。 此时的赵西青已经完全不像个正常人,他面容扭曲,手脚像是刚拼接上的野生四肢,虽然爬得跌跌撞撞,可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窜到了赵文轩面前。 赵文轩哪还敢继续装腔作势?他把手中禁锢着的李美娟往赵西青那边狠狠一推,便立刻朝着客厅外的大门跑去! 李美娟没站稳,直接摔到赵西青的面前!她一抬眼便看到自己儿子全无人形的样子,泪如泉涌:“西青啊,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妈妈……岑大师!岑大师!你救救西青吧!求你救救他!” 赵西青微微低头,猩红的双眼盯着李美娟的脸,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好在,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对李美娟下手,而是再度抬起了头,似乎在找些什么。 李文轩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口,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家的客厅大得可恨! 但还好,再跑两步就能离开这里了。 赵西青果然是中了邪,最好把那群喜欢多管闲事的梁家人连同李美娟一起…… “砰——” 他的畅想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打断。 那扇精美的雕花大门在他眼前无情合上,而他身后,赵西青粗重的喘息已近在咫尺。 ------------ 第25章 做人别太贪 “救……救我!” 赵文轩惨叫一声,再也维持不住刚刚的那副冷静模样。 此时他无比感谢平日里勤快锻炼的自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赵西青锋利的爪子——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嗜血的怪物,眼里只有赵文轩。 梁钰虽然不齿赵文轩的行为,但这样死在赵西青手下,以后赵西青又该怎么做人?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岑慕月,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岑慕月突然出现在面色惊恐的赵文轩身前:“玉,给吗?” 赵文轩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他忙不迭地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佛玉牌往岑慕月身上一丢:“给你!救我!” 岑慕月抬手接过玉牌,明明看着十分温润的玉,却透出一股阴寒来。 仔细看还能看到玉质里极细极淡的血线,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连带着那个佛头都显得有些邪恶。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你自愿送给我的。” 赵文轩看着岑慕月仅用一根手指便阻止了赵西青继续往前,不由咽了咽口水,能屈能伸道:“这玉当然是我自愿送给你的。岑大师,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今日救我,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李美娟看到赵西青被岑慕月制住,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救了! 虽然她恨赵文轩丝毫不顾念旧情,可她更不愿意让赵西青背负上人命,尤其是他自己父亲的命。 岑慕月听到赵文轩如此识相,点了点头:“玉牌上的煞气我会化解。” 赵文轩一喜:“那大师你说的我那一劫是否已经过去了?” 梁钰看着这样的岑慕月只觉得奇怪,她今天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 按岑慕月的性子,赵文轩这样的人,她不揍上一顿都算克制,竟然还真的帮他化劫? 岑慕月奇道:“刚刚我不是救了你么?况且我还要帮你消除这玉牌上的血煞,一块玉只能换挡一次灾,做人不可太过贪心。” 说完,她施施然又走了回来,徒留赵文轩在身后骂骂咧咧。 没有了她的桎梏,赵西青血红的眼睛再次盯上了赵文轩。他也顾不得再骂,只能逃命。 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无论是大门,还是楼梯,都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壁垒将他困死在客厅里。所有人就像看戏一般看着他被彻底变成怪物的赵西青追得四处逃窜。 “你们都是废物吗?不知道过来帮忙?!”赵文轩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那些只敢缩在一边的工作人员和保镖。 可保镖们看着凶神恶煞的赵西青,也不愿意为了一份工作付出生命,因此也只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毕竟那怪物似乎只认准了赵文轩,对其他人都不太感兴趣。 况且……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岑慕月身上,毕竟之前她可是轻松压制住了这个怪物。听说她本就是大师,是来帮忙的,要出手自然也轮不上自己这些普通人。 而岑慕月拿到玉牌之后,却直接往后一靠,身后立刻出现了一张藤蔓编织的躺椅。 看到这一手,大家更加认定岑慕月的确是个道行高深的大师。 岑慕月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只是手指移动间,可以看到玉牌里那一丝淡淡的血线,竟像是活了过来,正在玉牌中疯狂乱窜! 她看似不经意地在玉牌上轻点,指尖落下的银辉交织,封住了那血线的逃窜路线。 与此同时,赵西青的攻击也变得更为狂躁! 看着这样的岑慕月,梁钰生出一些“果然如此”的心情。他就说么,岑慕月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只是他眼尖,发现岑慕月每多点玉牌一下,脸上便苍白了一分,甚至身上的寒意都重了不少。 他皱了皱眉,想起今天岑慕月还没有取过血,便趁着大家都在看赵文轩,默默靠近了些,用身体挡着,把手腕递到她面前。 岑慕月瞟了他一眼,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取了三滴血。 见岑慕月整个人状态都变好了,梁钰松了口气,也有些好奇,低声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三滴?多一点也没关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对她有这么大的帮助,但就这么几滴血而已,多一些也不碍事。岑慕月每次身体变得冰冷的时候,似乎并不好受,多一点血或许能让她维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岑慕月每次取完血后都是情绪最稳定的时候,听到梁钰的话,她淡笑道:“贪念无穷尽,这本也不是什么正道,学不会克制,便是自取灭亡。” 梁钰便不再多说,只是对岑慕月的身份更加好奇。 池玉蓉和梁铎因为好奇岑慕月在做什么,也看到了她取梁钰血的一幕。梁铎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但池玉蓉因为早就见到过,因此只是对梁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的。 他们只担心赵文轩真的就这样死在他们眼前,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两人都拿不准岑慕月对赵文轩到底怎么个态度,因此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眼都不眨地盯着岑慕月手中像是加了特效般的玉牌。 只有眼眶还红着的李美娟,看着如今表情错愕,被逼得狼狈逃窜,遍体鳞伤的赵文轩,虽然觉得解气,可到底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而又惊又恨的赵文轩慢慢被逼到了死角,眼看着再也无法逃过赵西青尖锐的爪子!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大喊道:“美娟!美娟你快叫大师救救我啊!大师不是你请过来的吗?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忍心吗?就算你恨我,那你儿子呢!你想看着他这辈子就这样毁了吗?!” 赵文轩的确了解李美娟最在乎的是什么。 几乎是他话刚出口,李美娟就忍不住对岑慕月道:“岑大师,请您救救我儿子吧!” 看着这样的赵西青,她心里又何尝好受? 岑慕月闻言抬起头,并未起身,只是单手支着自己下巴微笑道:“我正在救他。” 说话间,她另一只手并未闲着。 之前点下的银辉此时已全部连成了一个繁复的咒文,将玉牌包裹起来,浮在她掌心。 此时,赵西青的爪子离赵文轩的眉心只剩不到一厘米。 ------------ 第26章 美玉染血痕 随着岑慕月的动作,赵西青原本嗜血的眼睛突然茫然了一瞬,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本已绝望等死的赵文轩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是怪物一样的赵西青,他的爪子已经刺破了赵文轩额头的皮肤,缓缓渗出一颗血珠。 一时间,整个客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赵文轩的粗喘。他完全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尖锐的勾爪,生怕稍微一动,那爪子就直接刺穿了他的头颅。 “从一开始,赵西青就是被你连累的。”岑慕月的看着一脸劫后余生样子的赵文轩,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玉牌上的人命官司,不说说吗?” 赵文轩没有说话,想试着将赵西青的爪子挪开。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赵西青的眼睛便瞬间和他对上! 看着那双猩红的双眼,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岑慕月笑了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这玉牌上的怨气,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为何它不直接对你做什么,反而附到赵西青身上?” 赵文轩的眼神突然有些狼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赵西青自己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岑慕月摇了摇头:“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这块玉的玉质纯粹,蕴有灵气。却因在血水浸泡中过,化灵为怨。 “你不惜以人命换来的玉,却因为被怨气侵蚀,不仅得不到回报,甚至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于是你目光一转,看向了和你血脉相连的儿子。将这块玉做成子母玉牌,被迫拿着子牌的赵西青,自然能帮你承担一切的后果。 “我只好奇一件事,这招祸水东引,是谁教你的?” 在场的人都神色各异地听着岑慕月娓娓道来,彷佛一切是她亲眼所见。 只有李美娟和赵文轩,一个难以置信,一个早已满头大汗。 “赵文轩!这都是你预谋好的?!”李美娟此时对岑慕月再无怀疑,看向赵文轩的眼神只剩仇恨。 这一切分明是他设计好的,竟然还能把一切怪在她和赵西青身上,简直无耻! “我要有这个本事,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赵文轩咬着牙不认。 岑慕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如今子牌反噬,不见人命不会罢休。好在,等你死后,怨气消散,赵西青倒是能恢复过来。” “恶有恶报,活该!”池玉蓉低声啐了一口。 随着岑慕月话音落下,原本已经停下的赵西青轻而易举地抓着赵文轩的脖子举了起来。而后,他的嘴慢慢裂开了一条几乎越过了半张脸的缝隙。 赵文轩憋得脸色通红,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和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裤裆终究是湿了:“是一个蒙着脸的老头子!!是他告诉我转移方法的!救我!!” 岑慕月嗤笑一声,微微抬手。 赵西青在瞬间被一堆藤蔓缠绕起来,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却被越裹越紧,与此同时,一根藤蔓从他衣服里勾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牌,递到岑慕月手中,颜色水头和之前赵文轩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块玉上已经布满了裂纹,似乎稍一用力就会直接裂开。 李美娟看着这块玉,喃喃道:“之前,赵文轩把这块玉送给西青,我还以为这是他重视西青。所以西青不小心把玉磕了一下时,我比谁都紧张。没想到……” 这玉根本就是冲着赵西青的命来的! 岑慕月没有说话,轻轻一捏,那块玉在岑慕月的手中便直接化成了粉末,朝着还包裹在银色符文中的玉牌飞去。 在那些玉屑接触到银芒的瞬间,原本翠色的玉竟直接变得血红! 而那些玉屑也在岑慕月的催动之下慢慢燃烧成幽蓝色的火焰,不断灼烧着那块玉。 那玉被灼烧后,竟散发出了阵阵恶臭,但上面的血红色却在逐渐变淡。 赵西青已经彻底疯狂,他挣脱不开藤蔓,只能不断地嘶吼,甚至双眼流下了血泪:“为……什么……” 也不知是那玉牌中冤魂还是赵西青自己在问。 赵文轩被丢在地上,他缓了半天没有爬起来。见赵西青终于对他构不成威胁,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蠢!! “这块玉石,谁不知道能赚大钱?!不用你们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我怎么可能把它带回来!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死都死了还要阴魂不散,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我要陪着你们一起死吗!!” 见赵文轩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样子,梁钰没忍住反驳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为什么要把一切都甩在赵西青身上?” 赵文轩却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我儿子,为我分忧不应该吗?而且那老头子明明说了,只要玉牌完好,那些东西就不会出来。他虽然会折损些血气,但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明明是他自己没有保管好东西才招来这些祸事!可现在,是他想要我的命!” 岑慕月听到这里,突然开口道:“那老头和你说这只会让他损些血气?” 见赵文轩点头,她冷笑了一声:“他却没和你说,恰恰是因为这些血气,原本无根的怨气才找到了依附。这所谓的子母牌,根本就是蕴养怨气的邪术!” 李美娟即使已经不对赵文轩抱有期待,可依旧被岑慕月的话给吓到:“什么叫蕴养怨气?你是说……” 岑慕月看着已经被净化了一半的玉,点了点头:“这玉虽然沾染了血气,可它本身并不是什么大凶之物。除非那些人是直接被玉砸死,并长期和尸体共处一室,怨气才有聚集之根。 “否则,即便那几人因为你而死,新生的怨气也如无根浮萍,只是暂时寄居在玉牌之中。凭你自身的阳气,倒霉几个月也差不多消散干净了。 “但子母牌一出,那些怨气就像有了个可以循环的桥梁,不断在你那里吸收恶意,再反哺给赵西青化为怨气,最终才能依附在赵西青的身躯之上。 “一旦子牌彻底碎裂融入赵西青的身体,你们俩都必死无疑。” ------------ 第27章 你们挺乐观 赵文轩彻底呆住,他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多此一举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可是那个老头明明说……他骗我?!他和我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骗我!”赵文轩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因为你蠢呗,还能因为什么。”看了这一出闹剧,所有人都被赵文轩恶心得够呛,因此池玉蓉丝毫不给面子直接骂了回去,也算是给李美娟出一口恶气。 岑慕月笑了笑:“因为,赵西青虽是男人,可八字纯阴,属于阳生阴体。” 在来的路上,岑慕月已经从池玉蓉那里知道了赵西青的生辰八字。也因此,在发现他是阳生阴体之后,她便猜测这其中是不是有人在刻意设局。 “阳生阴体是什么?容易招诡异?”梁钰一边问一边忍不住怀疑自己该不会也有这种体质吧? 岑慕月瞟了他一眼,解释道:“若说八字全阴的女性天生就容易吸引那些怨气,那如赵西青这种阳生阴体,却更容易直接化身为怨气之源。 “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有了外阳作为依托,内在阴气便可源源不断滋生。也正因如此,赵西青身上的子牌才能这么快就成型。 “那老头,恐怕知道赵西青的特殊体质,才故意哄骗着赵文轩设下此局。一旦赵文轩死在赵西青手上,赵西青自己也会在瞬间因为母牌的反噬而死于非命。 “玉在五行中虽属土,却本就具有阴阳两性。如此蕴养之后,可直接化为阴土。如此,阴土为根,赵西青命格为源,只怕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成为新的怨气之源。 “甚至,直接形成新的诡域。” 说起来也怪,这些有关于怨气之源的记忆,其实岑慕月也一并忘了,是在刚刚拿到玉牌的瞬间才突然想起。 她有时候觉得奇怪,自己的记忆似乎总会在接触到一些特殊的东西时恢复一部分。比如她终于想起,梁家祖坟能形成诡域,也不单单是因为下面有怨气之源。 最重要的,是它应该也有一个“根”,一个和这子母牌一样的“根”。这样才能让诡域有所依托,也有了一个可以与怨气互刍的通道。 岑慕月在想起这一切之后隐隐生出了些预感,那祖坟下的“根”,或许与她有某种关系。 看来,还得找时间再去一趟梁家祖坟。 听到岑慕月的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不知道诡域是什么东西,但光是听到赵文轩父子的下场,就已经足够心惊。 而池玉蓉听到“诡域”二字,也立刻想到了之前的经历,惊疑道:“小月啊,你说的诡域,是不是就是之前把我们抓走的地方?” 见岑慕月点头,她惊叫一声:“那他这不光是想害他们赵家啊!那诡域里全是些妖魔鬼怪,一旦被抓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要不是小月,我早就和玉泽一起死在里面了!可玉泽他却……诶!” “这么说,最近京都这些莫名的失踪,难道也是因为这个什么诡域的?” 梁铎只觉得自己对岑慕月的重要性还是低估了,他之前觉得池玉蓉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但今天看到岑慕月展现的实力,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岑慕月关系处好一些,关键时刻她是真能救命啊! 梁钰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样说的话,那我们祖坟里的那个怨气之源是不是已经化解了?之后不会再出现新的诡域了吧……” 之前出了诡域便来了赵家,也没来得及问后续,现在听岑慕月说起这个事,他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岑慕月面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我有时候挺欣赏你这种乐观的心态。” 梁钰:…… “意思是之后还会出现新的诡域?!”池玉蓉顿时慌了神:“啊呀,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不我们搬回老宅住吧?小月……岑大师!进过诡域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被抓了?” 岑慕月微笑:“你也挺乐观。 “诡域一旦形成,周围的环境都会跟着改变。你们之前看到的,不过是诡域的一部分而已。简单点来说,诡域就像是一片别墅区,我们所进入的领域,只是住宅区里的一栋房子而已。” 池玉蓉听完岑慕月的话,只觉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就,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防着点吗?” “也并不是没有。”岑慕月手心一转,将那块终于恢复了正常颜色的玉牌收起:“少想点阴暗的东西,自然不容易被诡域吸引。” 池玉蓉有些心虚地嗫嚅道:“我,我那时不是鬼迷心窍么……但我也没想真的对你做什么,你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以后天天在家里念金刚经!” 岑慕月笑而不语,没告诉池玉蓉,她纯粹是被梁方他们给连累了。 “西青啊,你终于没事了!你吓死妈妈了呜呜呜……”李美娟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众人扭头一看,赵西青果然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眼中的血色也慢慢消退。 岑慕月松开了他身上的藤蔓,他直接跌坐在地上,此时被李美娟抱在怀里,表情有些怔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边,赵文轩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赵西青身上,便想跟着那些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先溜走再说。 没想到直接被藤蔓拖了回来,岑慕月有些嫌恶地看了他身上的脏污一眼:“事情还没说清楚,想去哪儿?” 李美娟扶着赵西青站起来,见到赵文轩如今的样子,恨恨地啐了他一口:“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为了救西青,就应该让你去死!” 赵西青也终于恢复了过来,他之前身体虽然被操控,但赵文轩和岑慕月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父亲竟然会毫不留情地算计他到这个地步:“爸,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可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骨肉了吗?你怎么狠心这样害我?!” 围观众人:……你们家是瓜田吗,怎么瓜一茬接一茬的。 ------------ 第28章 老头爱骗人 但之前已经经历过赵文轩用儿子挡灾这种毁三观的事,这会儿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大家的心情都已经毫无波澜。 只有李美娟听到这话,直接扑上去给了赵文轩几个重重的耳光:“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不用你外面的儿子来被你背债?!” 赵文轩躲不开,硬吃了几个耳光,脸瞬间就肿了。他咬着牙道:“是那个老头!他说只有西青才能救我!西青啊,我是真的不知道……” “够了,恶心!”赵西青受了这么大的罪,此刻脸色青白,情绪稍微激动些就有点站不住,李美娟连忙将摇摇欲坠的他扶住,求助地看向岑慕月:“岑大师,西青他,有办法可以恢复吗?” 岑慕月随手掏出一张符纸:“烧了喝掉,休息七日便可。” 李美娟无比感激地接过那张符纸:“谢谢岑大师!西青,你也来感谢一下岑大师,没有她,你今天可就真的被那个畜生给害死了。” 赵西青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在李美娟的搀扶下朝着岑慕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岑大师救命之恩。” 岑慕月右手轻抬,赵西青便被迫直起了身子:“明码交易罢了,不必客气。” 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此刻心情还算愉悦。 李美娟却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报酬的事,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蓉蓉说您喜欢玉,我们家的玉随您挑选,只要有符合您心意的玉,直接带走就行!” 岑慕月知道李美娟误会了,只是淡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而悄悄抬起头偷看岑慕月的赵西青,看到这抹微笑,却差点看呆了:他的救命恩人,未免也长得太好看了点吧…… 看道赵西青发直的眼神,梁钰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直接挡在岑慕月和赵西青中间,一脸好奇道:“月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岑慕月听到他的称呼挑了挑眉,刚想说话,便见梁钰讨好地把手腕举到她面前:“刚刚是不是消耗挺大的,赶紧补补。” 她有些好笑地推开梁钰的手:“……无事献殷勤,想做什么?” 梁钰笑得纯良无害:“毕竟以后小命还要靠着您老人家护着,可不得自觉点儿。” 岑慕月轻哼一声,倒是没反驳,将目光转向赵文轩:“你在哪里遇到的老头?” 赵文轩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他主动找上门的,说要买我的玉。 “当时那玉已经有些邪乎,我回来的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意外不断,所以他一说要买,我便想着哪怕折点价卖给他也行。 “可他一见到玉便惊呼:‘这玉有血光之灾!’,还说现在只是意外,一旦玉中的怨灵成型,就会立刻要了我的命。 “我将信将疑,他便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之后还可以再联系他。我虽然担心遇到骗子,但心中还是有些害怕。所以晚上睡觉时,我在酒店里放了一个隐形摄像头。 “结果……我看到了那几个人本该死去的人……他们这回竟然直接出现,问我为什么要害他们,还,还想直接掐死我! “我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可,可我摄像头里却录到,我莫名被看不家的东西抓到半空,掐得我喘不上气。 “我真的害怕了,便主动联系了那个人。他这才教了我这个办法,玉牌也是他做的,甚至都没有收我任何费用。我只以为是遇到了好人……” 李美娟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讥讽道:“的确是好人,教你送儿子去死。” 她已经猜到赵文轩说的那几个被他害死的人是谁,正是他所谓的几个兄弟。半年前,他们一起出去的,只有赵文轩回来了,他说是路上出了意外。 当时她只庆幸,还好赵文轩没事。如今看来,这个畜生怎么就没死在那里呢? 岑慕月却皱眉道:“子母牌做起来可不容易,不仅需要双方的生辰八字和心头血,还需要施术者本人的魂火祭练。心头血倒好说,十指连心,取些指尖血便是。 “可魂火说穿了其实就是人体内的命火,和直接烧寿命并无区别。若真是老头子,他有多少阳寿够他炼制一对子母牌?” 她看着赵文轩:“你和那老头如何保持联系?” 一对子母牌祭练起来至少需七七四十九天,这么长的时间,赵文轩难道就这么放心地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丢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 “他给了我一张符,说只要我对着符纸说话,他自然能给我回应。也是因为亲眼看到这么神奇的事,我才相信他是真的有本事!”赵文轩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 “那符纸呢?还在你那里吗?”池玉蓉没忍住开口道。 “肯定不在了。”回答她的却是梁钰:“那人这么谨慎,说不定连老头身份都是装的,又怎么可能留这么大个线索。” 赵文轩则道:“那人是直接用符纸把玉牌送到我手上的,玉牌一送到,他只教我怎么和……和西青绑定,那符纸便直接烧了个干净。” 果然如此。 梁钰叹了口气:“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搞的和想要毁灭世界似的。” 竟然想人造怨气之源,甚至人造诡域,这也太反社会了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赵文轩小心翼翼道:“如今大家都没有出事,皆大欢喜,可以放开我了吗?” “皆大欢喜?”岑慕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送佛送到西,我说了要渡你这一劫,怎么能半途而废?放心,我会让你不用再担心被那些怨气纠缠。” 所有人闻言不由都看向了岑慕月,心道:岑大师还是太善良了些,这种人渣有什么好管的? 赵文轩似乎没想到岑慕月竟是这样的圣母性子,他刚要表达谢意,便听岑慕月笑道:“世界上最正义,最不容易被邪祟侵害的地方在哪里你知道吗?” 梁钰闻言已经开始想笑了。 赵文轩脸上的笑容还没成型就已经凝固在了脸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小时之后,看着面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横幅的赵文轩终于懂了,世界上最正义的地方到底在哪。 ------------ 第29章 赛博香火钱 走出公安局,梁钰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最正义的地方的?我以为你们玄门中人只会用玄学的手段解决问题呢。” 岑慕月却正色道:“看视频的时候见到过这个门头,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浩然正气,后来才知道它职能所在,我也不算是骗赵文轩。” 无论哪个时代,秉公执法的地方,都有肃杀之气,而诡异邪祟之物一向惧怕这些。 赵文轩不该死在被诡异控制的赵西青手下,但不代表他不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脸认真的岑慕月,看起来多了些许人气儿,梁钰只点头道:“你说得都对,那咱们……”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岑姐姐,等等我!” 岑姐姐?梁钰有些牙酸地看向已经完成了笔录,被李美娟搀扶着走出来的赵西青,等他们走到身前了才面无表情道:“赵西青,你这样叫有些不太符合礼数吧。” 李美娟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能套近乎,再一想到岑慕月和梁钰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免有些尴尬:“西青啊,这位岑大师可是你钰哥的继母,你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赵西青目光在岑慕月和梁钰身上转了一圈,扬起一抹无害的微笑:“对不起哦岑姐姐,主要是你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我也没想到你和梁钰是母子关系。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和他不熟,可以各叫各的。” 看着赵西青一脸无辜的小白脸样儿,梁钰差点被气笑了。 神他妈各叫各的,你甚至都不愿意管我叫哥,却想让我管你叫爸是吧?! 梁钰看得清清楚楚,自从赵西青清醒过来,那眼神就没从岑慕月身上挪开过。这臭小子,胆儿肥的没边! 偏偏身为当事人的岑慕月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也不纠正赵西青的叫法,更让梁钰憋得不行。 可赵西青一向仗着李美娟的宠爱有些少爷脾气,倔起来他妈也拉不住他。因此李美娟只能半捂着脸赶紧转移话题:“岑大师啊,您帮我救了西青,还看清楚了赵文轩那个狗东西的真面目。 “报酬的事,您看您是现在去挑选玉器还是?” 经历了这些事,李美娟现在看岑慕月滤镜已经有一万米,她只担心自家那些玉,大师看不上。 岑慕月却摆了摆手:“不必,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李美娟自然是不能同意,软磨硬泡地想转钱给岑慕月:“岑大师,你救了我西青,就是救了我。这钱您要是不收下,我和西青都会过意不去的。” 赵西青也打蛇随棍上:“岑姐姐,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有些害怕。” 岑慕月倒是无所谓,学着之前梁钰加她的样子,加上了赵西青的好友。 赵西青则是二话不说先转了200万过来。 岑慕月本想拒绝,却突然发现,随着这钱的汇入,竟有一股极细的暖流渗入她的身体。 与梁钰的血带来的会持续衰减的暖意不同,这股暖流似乎缓缓沉入她的四肢百骸,并沉积在体内,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极细微的热意。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竟再次出现了一小段回忆。 依旧身形模糊的青年温言道:“你体质特殊,加上被阴寒之气侵蚀太久,长久借助外力温化终究不是办法。我曾听闻,功德金光可从根源处化解阴寒之气,或可一试。” 岑慕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舍不得那点血,直说便是。” 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怎会不愿?我只是不想你因此被绑在我身边。更何况……”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岑慕月恍惚了一瞬,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回忆里的这个人,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这样的人,哪怕沉睡,又怎么会忘记呢? 梁钰发现岑慕月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但再仔细看去时,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只是看着手机里显示的转账信息,岑慕月的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梁钰想了想,小声问道:“超过‘报酬’的部分是不能拿吗?” 他想起之前岑慕月说的“不可贪心”之类的话,担心超出的部分需要她付出什么其他的代价。 岑慕月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如今的世界变化果然很大,手机都能直接收香火钱了…… 可是,如果这法子真的有用,那以后倒是可以多客串一下“岑大师”。 赵西青转账的时候瞟到岑慕月的好友栏加上他也不过才三人,心中欢喜,便卖乖道:“那岑姐姐,以后遇到可怕的事还能找你吗?” 岑慕月心思一动,换了一副十分和善的面孔:“自然可以。” 赵西青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成型,便听岑慕月继续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仅是你,你的朋友兄弟如果遇到这种事,都可以找我。” 梁钰看着岑慕月自动转变成了生意模式,微微惊愕,可看到赵西青有些僵硬的脸,他又有些想笑。 既然岑慕月想要开拓事业,他自然是要帮忙的,便正色道:“近些日子京市不太平,许多都是因这些诡异之物引起。若是你们遇到有需要帮忙的人,可以让他联系我们。” 赵西青见不惯他这副对岑慕月的事大包大揽的做派。据他所知,这位传说中的“梁兆遗孀”分明是梁兆过世之后才和梁钰认识的,也就比他早认识几天而已,有什么好嘚瑟的? 他皮笑肉不笑道:“钰哥,别人要找也是找岑姐姐,找你有什么用?” 梁钰也不生气,微笑道:“找到我,自然也就找到她了。” 毕竟他和岑慕月还被符咒绑着,自然是要形影不离的。至于赵西青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看着赵西青不太好看的脸色,梁钰又好心补充了一句:“你到底刚脱险,还是赶紧去医院修养修养,看你脸色差得。”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美娟,她又再三和岑慕月道谢之后便拉着不怎么情愿的赵西青离开了。 ------------ 第30章 炸了座假坟 心情愉悦地送走了李美娟母子,又和后面出来的池玉蓉二人告别,直到回老宅的路上,梁钰才有空问起岑慕月:“之前赵西青转给你的钱,是有什么问题吗?” 岑慕月看了梁钰一眼,似是没想到他如此敏锐:“也不是有问题,只是发现原来如今转账也能作为功德运转的载体,有些许惊讶。” 梁钰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还会有觉得惊讶的东西?不过那个功德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吧。” 或许是今日心情的确不错,岑慕月悠闲地往车座椅上一靠,顺着梁钰的话道:“我自然会有不少惊讶的东西,比如我拿你当乖儿子,你却好像拿我当……摇钱树。” 当听到岑慕月前半句的时候,梁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以为是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岑慕月发现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 直到“摇钱树”三个字被慢悠悠地说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再次能呼吸。 微微平复一下心情,梁钰真心实意道:“我哪敢拿你当摇钱树,拿你当小祖宗还差不多。” 岑慕月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等梁钰半天没听到岑慕月的声音时,扭头一看,这家伙竟然又睡着了。 “就对我这么不设防吗?”梁钰喃喃道。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把车速缓了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大概明白,像岑慕月这样,要靠吸自己的血维持体温,身体动不动就冷得像冰块,睡着就和死了一样的人,身体肯定有什么异常。 可她也只在自己面前睡得这样恬静过,至少能说明,他们的关系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吧…… 回到老宅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梁兆将车稳稳停下,岑慕月却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他大着胆子碰了碰岑慕月手背的皮肤,还好,是温的,便轻轻叫了她一声:“岑慕月,到家了。” 岑慕月迷蒙之间听到梁钰的话,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早就没有家了。” 梁钰原本温柔的神色一愣,再看过去时,岑慕月已经恢复了清明,调笑道:“怎么不叫小祖宗了?” 梁钰:…… 他下了车,走到岑慕月这边帮她拉开车门:“下车吧,小祖宗。” 岑慕月从善如流,她搭着梁钰的胳膊下了车,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梁钰扭头一看,老管家看着他们俩的表情有些不忍直视。 他心虚地往前走了几步打了声招呼:“宗叔,我……” 宗叔却打断了他的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钰少爷,你不用多说,我都已经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什么了又? 梁钰一脸懵逼:“宗叔,你在说什么?” 宗叔谨慎地看了一眼岑慕月,又拉过梁钰低声音道:“你手上的痕迹,我早上都看到了!钰少爷啊,你……就算你要靠着岑小姐保护,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啊!” ??? 梁钰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也不知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手上的痕迹。 已知:宗叔看着自己被岑慕月抱回来,然后直接抱着他进了主卧,然后第二天看到了他手上被捆绑的痕迹。 问:宗叔这番话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感情。 梁钰:想让我死。 岑慕月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老一小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便和宗叔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进门了。 梁钰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不对啊宗叔,我之前就想说,你似乎和岑慕月挺熟的?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在保护我?” 宗叔叹了口气:“其实,在先生走之前,我就已经见过岑小姐了,也知道先生把你托付给了她。” 梁钰从没想过这个家里竟然还有知道岑慕月来历的人,他脑子一时都有些打结:“可父亲他为何……” 如果可以告诉宗叔,那又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他岑慕月的身份呢? 而且,这种托孤,不正说明了在这之前梁兆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梁钰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宗叔,你老实告诉我,父亲他……他是不是还没死?” 这个疑问,从岑慕月出现的第一天,便一直盘桓在梁钰心中。 尤其是和岑慕月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自觉对岑慕月的脾气也有了些许了解。 她的确很多时候耐心不太好,但她对小花和阿福姐弟,对被诡异附身的赵西青,甚至对池玉蓉,梁钰都能感觉到,岑慕月对生命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这样的岑慕月,会为了单纯的泄愤,而炸了梁兆的坟吗? 梁钰不觉得她能做出这种事。 除非,那个坟,是假的。 可如果梁兆真的没死,那老太太为何会如此难过?总不可能他告诉了宗叔真相,却刻意瞒着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吧?如果老太太和宗叔都知道这件事,那她又是在为了什么而难过…… 梁钰这会儿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念头,只希望能有人给他指条明路。 宗叔闻言也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梁钰的肩膀:“有些事,不是不想说,只是还没到时候。阿钰,先生他有自己的苦衷。”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宗叔的话还是让梁钰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 这几乎是在明示梁兆没死! 梁钰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宗叔,我懂了。他……没事就好。” 只要知道梁兆没死,他便安心了。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和岑慕月达成了什么合作,对梁钰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么多年,他是真心拿梁兆当父亲看的。 而宗叔听到梁钰的话,也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快进去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时,岑慕月已经开开心心地吃上了。 见梁钰落座,她又给梁钰递去了一碗汤,依旧是熟悉的当归红枣炖鸡。 岑慕月笑眯眯道:“多补补。” 梁钰:…… 总有一种要被养好了再宰的奇怪感觉。 安静地吃完了饭,两人就各回各屋休息去了。尤其是梁钰,这几天的强度太高,他需要好好缓一缓。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梁钰也不会知道,新的危机正在悄悄朝他靠近。 ------------ 第31章 又有人失踪 接下来几日,除了本该在医院静养的赵西青有事没事总想来骚扰岑慕月,并被她无情拒绝这事儿有点烦人之外,梁钰每天都过得十分悠哉且充实。 每天一睁眼,就是一位冰美人在床边等着他投喂血珠。 等收拾清楚,日常行程就是陪着岑慕月四处去逛。她对各种场所都好奇,梁钰只能任劳任怨地当跟班。 吃喝玩乐逛了一圈之后,岑慕月开始觉得不过如此。梁钰便想到她之前对玉石似乎很感兴趣,索性带着她去了一趟地下赌石场,看能不能找到她想要的玉石。 岑慕月果然逛得很开心,赌石场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劣石,但运气好的时候偶尔也能挑到些小的灵玉。哪怕她买到的那些玉水头不见得多好,可买玉石这件事本身似乎就已经让她很开心。 梁钰也会趁着她心情好,打听一下她和梁兆之间的事,或许能知道梁兆如今的下落。 但岑慕月却说,她和梁兆其实也没太多交集,只是纯粹的交易罢了。而对于梁兆到底是不是假死这件事,岑慕月更是表现得漠不关心。 这大写的“不熟”,让梁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失落还是该开心。 直到这一日,他们在赌石场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岑姐姐!真巧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赵西青顶着梁钰嫌弃的眼神硬是挤到两人中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岑慕月,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你喜欢买玉石?怎么不和我说,我带你去我家的石场,任你挑选!” 梁钰面无表情地将赵西青和岑慕月的距离拉开:“劳驾让让,挡着我光了。” 赵西青瞟了一眼梁钰,旋即有些小心翼翼地对岑慕月说:“岑姐姐,你……和你继养子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怎么他一副不想看你交到新朋友的样子呀?” 甚至还刻意把“继养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梁钰看着他那副故作天真的绿茶样儿,只想把他锤进面前的石头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赵西青,你管封清和叫哥,自然也要管我叫哥。月月对你来说就是长辈,一口一个姐姐,你有礼貌吗?” 赵西青对此嗤之以鼻:“叫月月你就有礼貌了?没看岑姐姐从没有纠正过我,那就说明她喜欢我这样叫她。” 梁钰微笑:“一条狗对着你‘汪汪汪’,难道你要去纠正他应该说‘你好’?” 赵西青:…… 岑慕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第一次看到梁钰这么刻薄的样子。 只是两人的争吵看起来顶多只有5岁,她懒得理两只斗鸡,自顾自地继续往前逛。 赵西青立刻丢下梁钰追上去:“岑姐姐,你想要什么样的玉石?我别的不敢说,赌石这块,我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积累经验了。” 梁钰嗤笑道:“月月需要的玉,你找不到。” 赵西青不服气:“我找不到你就找得到了?” 梁钰一脸的理直气壮:“我也找不到啊。所以我不干涉月月的一切行动,我只需要付钱就行了。” 赵西青终于找到了攻击点:“你付钱?据我所知,梁家的钱现在都在岑姐姐这里吧?你用什么付?软饭硬吃?” 梁钰不以为耻:“被继养母照顾,能叫吃软饭吗?我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才不知道打得什么心思。” 赵西青:以前怎么不知道梁钰这么不要脸,妈的好气。 岑慕月揉了揉额头:“再吵就都滚。” 两人终于安静了。 赵西青也终于想起一点正事来,悄声问梁钰:“你最近有联系封哥吗?” 梁钰不知道赵西青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下意识点了点头:“几天前和他打了个电话。怎么?” “之前和他约好了要组一个线下的战队,这两天想找他商量合同的事,但联系不上他。我去他家找过,没找到人,他爸妈又在国外……还以为你知道他在哪里。” 组战队这个事梁钰之前听封清和提过一嘴。 封清和从小就喜欢各种竞技游戏,也一直想组一支自己的战队,也是因此才和赵西青关系特别好。以他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不应该就这样招呼都不打就失踪。 梁钰心里突然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岑慕月:“阿和他该不会是……” 也被卷进诡域了吧? 想到这一种可能性,梁钰不免有些担心,他悄声问岑慕月:“有什么办法可以判断封清和是不是被卷进诡域?” 岑慕月只问了一句:“你身边可有什么他送你的东西?最好是你们俩一人一份的物件。” 梁钰立刻道:“手柄!就是你常用的那个,是定制款,我和他一人一个,可以吗?” 岑慕月点了点头:“先回去再说吧。” 赵西青见两人这样,多少也猜到了些什么:“封哥他……该不会和我之前一样吧?需要我帮忙吗?” 虽然对这些诡异邪祟的东西他也害怕,但有岑慕月在,他就有种莫名的底气。 梁钰闻言直接道:“这事儿你帮不上忙,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和你说的。” 说完便直接拉着岑慕月跑了,只留赵西青一个人小声嘀咕:“你去难道就能帮上忙?” * 梁钰飞速开回了老宅,从诡域回来之后,岑慕月也时常在游戏房里玩,因此手柄直接放在沙发上。 只是岑慕月刚拿起手柄,就发现了不对劲。 手柄里,多了点东西。 岑慕月示意梁钰将手柄拆开,一边有些啼笑皆非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梁钰:……都什么时候了。 他一边小心地拆开手柄一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好消息。 岑慕月语气轻松道:“不用担心找封清和的事了。” 梁钰一喜,但很快就想到了岑慕月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坏消息是……”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去陪他了。” 梁钰悬着的心依旧悬着:“所以他还是被卷进诡域了吗?” 见岑慕月点头,他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拆开的手柄,却突然发现手柄外壳的内侧面,竟密密麻麻刻下了不少咒文一样的字符。 ------------ 第32章 仓促的尾声 “这是……”梁钰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这就是能帮我们找到阿和的东西吗?” “这个?这个是我刻下的。”岑慕月轻咳了一声:“之前觉得有趣,便用手柄附灵试了试。能带你找到封清和的,是它。” 之前去诡域救池玉蓉的时候,她一时兴起,便在手柄上刻下了附灵符,拿来应对那些外层的诡异。也恰恰因为附灵符的存在,她才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手柄的异常。 这事儿一提梁钰便想起来了,他看向岑慕月指的方向,却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长得十分怪异,铁灰色,身体仅有米粒大小,像是两个小环套在一起,周围是一圈极细的触须,将手柄内部尽数缠绕。 “地连枝,勉强算是诡异生物的一种。”岑慕月毫不费力地将那小虫取下,并捏在指尖揉来揉去。那小虫竟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听得梁钰手指幻痛。 他稍微凑近了些观察,这地连枝任由岑慕月蹂躏,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不由有些好奇:“它要怎么帮我们找到阿和?” 岑慕月却摇了摇头:“不是帮我们找。这东西源于那些对某些特殊物品执着而催生的诡异,其实本身弱小无害,如果没遇到特殊情况,不用多久也就自行消散了。 “只是,它有一个特性。与附着物品关系密切的人中,一旦有一个被拉进诡域,那不出三日,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 梁钰:这什么天选好兄弟诡异。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和被卷进去了,所以它才来找我的?怪不得你说能通过它找到阿和……”看着这无害的诡异小虫,梁钰再次刷新自己对诡异种类的认知。 “算是吧,毕竟这东西一向都是被诡异们拿来当捕鱼网使用。” 那地连枝在岑慕月的揉搓下,竟慢慢变了个形状,直接被她搓成了一根细线。 她把细线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直接缠在了之前给梁钰编织的那条手绳上,另半条则十分随意地往手指上一缠:“既然地连枝已经从你朋友那儿找到了你,那便安心等着吧。时间一到,它自然会带你去找他。” 但梁钰知道封清和被卷进诡域,难免有些着急:“我们只能这样等着吗?阿和不知道被卷进去多久了,万一他等不到我们过去……” 岑慕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必太担心。” 梁钰期待地看向岑慕月,却听她继续道:“毕竟即使你再担心,该赶不上的依旧赶不上。” 梁钰:……你的安慰,还是这么令人暖心。 看着梁钰有些苍白的脸,岑慕月想了想补充道:“一般地连枝触须完全舒展时,便说明离被卷入诡域不远了。” 梁钰叹了口气,默默把手柄复原,递给了岑慕月。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梁钰看着来电显示的名称,一时间有些愣住。 竟然是梁兆?! 虽然已经从宗叔那里知道梁兆没死的消息,但猛地接到他的电话,依旧有种鬼来电的感觉。 他刚接起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了梁兆气急败坏的声音:“臭小子!谁让你乱认继母的?!” 什么? 梁钰一脸迷茫地看着岑慕月,电话那头梁兆还在生气:“莫名其妙给我认个小这么多的老婆,你可真行啊?!你看到结婚证了吗就搁这儿乱叫妈!” “等等!你没和她领证,那为什么把遗产都给她?!”梁钰也有话说。 梁兆:…… 梁钰接着道:“你好端端地装死做什么?!” 梁兆:…… 梁钰继续灵魂拷问:“我身体缺地魂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梁兆:“我现在有点事儿,晚点再和你联系,拜拜。” 说完就挂了电话。 梁钰气结,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岑慕月:“你和我养父根本不是夫妻关系?!” 岑慕月竟然理直气壮道:“我也没说过是啊?” 梁钰:……是,你没说,你只是同样没否认罢了。 他简直被这两人整得没脾气:“算了,你们都厉害。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面前的空气扭曲了起来,岑慕月在他身边道:“来了。” 下一秒,梁钰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拉进了诡域——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是像素风格,活像是闯进了什么漫画世界。 一个无比惊讶的声音传来:“钰哥!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梁钰闻言回头一看,正是封清和。 看到活生生的发小,梁钰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一言难尽。你还活着就好。” 封清和却差点哭出来:“钰哥,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见不到你了……等会儿,你……这种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还带着嫂子进来?” 嫂子? 梁钰意识到不好,刚想阻止,就见封清和这个没脑子的已经去握住了岑慕月的手:“嫂子你好,我是钰哥的发小,我叫封清和。嫂子你也太好看看了吧!我……唔唔唔……” 剩下的话全被梁钰给捂住了。 “你差不多得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 梁钰突然卡壳了,岑慕月不是梁兆的老婆,自己要怎么称呼她呢? “我是他小祖宗。”岑慕月十分贴心地帮梁钰解了围。 梁钰:…… 封清和怀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摆明了不相信。 梁钰有些无奈:“你这个家伙,为了八卦命都不要了是吧?出不出去?” “出出出,我这两天提心吊胆的,这不是看到嫂子张这么好看才终于稍微忘记了一点恐惧么?钰哥,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亲哥……” 封清和的话痨属性在恐惧的时候会超级加倍,梁钰怕了他了,连忙对岑慕月道:“我们现在能直接离开吗?” 上一次救池玉蓉让梁钰意识到,岑慕月比他想的还要更厉害一点,因此十分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就是进来找到封清和便能离开。 岑慕月却给了他一个遗憾的眼神:“这回,恐怕不行了。” 梁钰一怔:“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岑慕月摇了摇头:“你体内的封印,也在松动。” “什么?”梁钰不知道岑慕月为何突然会来这么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一直在找的封印阵眼,竟然就在你身上。”岑慕月叹息道:“进入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切。” 梁钰和封清和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岑慕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岑慕月却没有理他,而是瞬间召出了全部的藤蔓。 藤蔓纵横缠绕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图。 而在阵眼的位置,却出现了一小块形状古朴的玉珏。 “这是……”梁钰看着那玉珏的形状,眼中一片迷茫之色:“为何看着十分眼熟……” 岑慕月叹息道:“你当然眼熟,因为……那是我的本体,崆峒印。” 当初,因一次天崩,始祖剑再现人世,带来的却是一场浩劫。 怨气横生,诡异肆虐,整个人界被搅得鸡犬不宁。 好在当时天地间灵气还算充裕,也出了一些经世之才,就如梁家老祖,梁川。 他以身为引,借崆峒印将始祖剑封印在梁家祖坟中。 可当时,崆峒印早已生灵。 岑慕月第一次看到梁川时,她刚生出灵智,形如小女童。当时的梁川,也不过是个小小少年罢了。 他与岑慕月一同长大,直到他决定用自己去封印始祖剑。 可是即使用他身体为引,依旧不够封印这传说中的神器,除非能加上崆峒印。 岑慕月自然不会拒绝,但梁川却不忍。他偷偷设下阵法,将岑慕月转生到伴生崆峒印多年的一株菟丝子身上。 等岑慕月陷入沉睡之后,再醒来,已经物是人非,连她自己,也在多年的沉睡中,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 好在,梁钰身上的封印,唤醒了她的记忆。 “这个家伙,总是习惯自己算好一切,平时又像个闷嘴葫芦……”岑慕月的声音似悲似喜。 她上前取出崆峒印,与此同时,梁钰的胸口处,慢慢亮起了一个繁复的阵文,和岑慕月用藤蔓交织出的图案一模一样。 两个阵文交相辉映,将原本已在破碎边缘的祖坟封印,慢慢地修复。 当一切尘埃落定,一团暗淡的蓝焰从祖坟深处飞出,直直撞入了梁钰的胸口。 “这是……” “是你的地魂。” “我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梁钰在地魂进入身体的瞬间,一大堆回忆纷至沓来。 “阿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恢复了身为梁川记忆的梁钰,第一时间抱住了岑慕月。 岑慕月冷笑一声:“我看你倒是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拉着岑慕月的手往里走:“我在里面给你留了礼物。” 两人走进了那座藏得极深的梁川之墓。 墓里没有尸体,只有两身衣服,经历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褪色半分。 那是一套喜服。 “如果没有始祖剑,我也不至于孤孤单单躺了这么多年。”梁钰怨念道。 岑慕月终究还是被他这副无赖的模样给逗笑了。 两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什么事,但,应该不重要吧。 此时,被送出了诡域,遗忘在梁家祖坟的封清和表示:山里的风,可真凉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