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手腕下惊现鬼爪印 一双手缓缓攀上了晓莲的脖颈,那手如同枯木般纠结干裂,却异常沉重坚硬,带着阴森的寒意,仿佛来自地狱,执意要将她拖拽至沙发上。她虽未见这双手的主人,却能感受到其褐色的肤质,隐约透着红丝,犹如抓痕留下的血迹。 窗外,不知是踩高跷的队伍经过还是正举行中国古典式婚礼,鼓乐喧天,热闹非凡。然而,她周围却是一片死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全世界都未察觉她的挣扎。事务所位于写字楼的第十九层,这个高度本应隔绝除风声外的一切声响,且她的位置也无法窥见窗外。即便能见能闻,如此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也不可能出现那样的队伍。因此,尽管仍深陷梦魇,她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遭遇了鬼压床。 她明白,只要坐起身来便能解脱,但那双手却越缠越紧,每次尝试起身都被无情拉倒。她仿佛看到自己如不倒翁般在沙发上东倒西歪,这戏弄激起了她心底的倔强,于是她更加激烈地反抗。 然而,一切徒劳!那双枯手已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断收紧,直至她窒息。 突然间,她莫名地大喊了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 那双手如同被热火烫伤般缩回,伴随着尖锐的呻吟。晓莲得以喘息,但还未等她起身,那双手又迟疑而坚定地伸了过来,痛苦而坚决,誓要将她拖入黑暗。晓莲惊恐万分,连忙又大声念了几句咒语,才奋力挣脱。 时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分。在这正午时光,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女律师宁晓莲从鬼压床的假寐中惊醒。周围并无激烈打斗的痕迹,她只是趴在办公桌上,而此次张着嘴午睡的经历还让她尴尬地在卷宗上留下了口水。 适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更加清醒,而来人的出现更让她放松下来。是小王,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她下午要去会见新接手案件的当事人,因身为女律师,不能单独会见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必须有男性律师陪同,所以小王会陪她前往。 看守所路途遥远,他们需提前出发以节省下午的时间。当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时,她觉得刚才的恐怖梦魇仿佛发生在遥远的上个世纪。 宁晓莲从法学院毕业后游荡了几年,才在万般无奈下参加国家司法考试,通过后成为了一名职业律师。尽管他人羡慕她的工作,但她深知自己并不适合这一行。她个性马虎、心肠软、冲动且感情用事,与精明干练、雷厉风行、公事公办的气质截然不同。因此,她的劣势毫不留情地反映在她的业绩上。自执业以来,她就一直是这家本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胜率最小的律师。若非主任律师是她大学时代的老师,或许她早已被辞退。她虽知同事背后议论她靠裙带关系留在此处浪费社会资源,但也只能默默忍受。 原本,事务所一般不会派女律师接手这类血腥的刑事案件,且她从未赢过刑事案。然而,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未聘请律师,且可能面临死刑判决。因此,根据法律援助原则,法院指定长空律师事务所履行这一义务。而这类无经济效益的案子自然落到了她这样的后进分子肩上。 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关键在于犯罪嫌疑人当时的心理状态。然而,案子的残忍血腥程度仍让她不寒而栗。 犯罪嫌疑人名叫周佳正,四十六岁,是市重点学校第三中学的物理老师,与妻子、儿子、离异的小姨、岳父母共同生活。这一家人均为教师,除了还在上高中的十七岁儿子外,每个人都从事教育事业。周佳正夫妇更是在同一所学校任教。 据周围同事、朋友及邻居的反映,周佳平日里寡言少语,性格温和谨慎,与世无争。与他老婆一家的强势相比,他是有名的老好人,也是个妻管严。然而,在案发前一个多月,周佳正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屡次与家人在各种场合发生激烈争执,甚至有剧烈的肢体冲突。这与他平时的个性大相径庭,仿佛被鬼附身一般。 案发当晚的午夜,周佳正再次与其妻发生冲突。之后,他用早已准备好的古巴式砍刀,残忍地将其妻及惊醒后前来劝阻的妻妹、岳父母杀害。他的亲生儿子也被严重砍伤,被迫从六楼窗口跳出逃生,目前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案发现场的血腥程度令人惨不忍睹。 警方赶到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事发现场血流成河,客厅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四具尸体并排“坐”在沙发上,其中一具尸体的腿上放着一颗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具尸体的头却耷拉在胸前,由于被砍得只剩下一点皮肤相连,所以歪斜着诡异的角度;第三具尸体的头干脆滚到门边,几乎把冲进门的警察绊倒。而周佳正本人就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抱着他老婆的头喃喃自语:“是——不是——是——不是。”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入,完全旁若无人。所以警方没有费力就制服了他。之后,他开始拼命挣扎,大叫:“不是!根本不是!有鬼——有鬼!”凄厉的哀号让整个小区的人都脊背发凉。 审讯时,他拒绝谈论任何相关问题,并几次试图自杀。获救后,他开始沉默面对整个事件。对他精神问题的怀疑,也在他平静理性地面对相关专家的鉴定后被排除。所以,目前等待他的只有审判。 据说,去过现场的菜鸟警员中有的当场昏倒,有的许久精神紧张,甚至连那些见过些世面的老警员也无法保持冷静。而且直到现在,周佳正一家的邻居在天色黑了以后还不敢出门。可以想见当时的恐怖情形。对此,晓莲并不觉得难以理解。她见过几张现场的照片,仅仅是几张照片,仅仅是粗略地浏览就让她感觉一股寒意直入骨髓,不想再与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然而,尽管她如此想远离,尽管她怕得要死,她还是得装出一副冷静精明的样子,强迫自己硬着头皮来到看守所,来见这个恐怖事件的当事人、制造者。今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律师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周先生,我叫宁晓莲,是法庭指定给你的辩护律师。”晓莲故作镇定地自我介绍,但仍然没胆子直视对方的眼睛。而周佳正的双眼则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的职责是维护你的合法权益,所以我会尽力帮助你。”晓莲边继续说着,边观察情况。见小王就坐在她左手边,她和周佳正之间隔着一张坚固的桌子,一名警员站在不远的右方,这都让她安心了一点。但她随即发现,自己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一样,按着惯例说着开场白,讲解着犯罪嫌疑人应有的权利和义务。然而,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突显出她的紧张。 这怎么可以!好歹她也是个可以单独执业的律师,虽然业务能力差,胜诉率低,但也不能在还处于实习期的小学弟面前露怯!而且这还只是初次会见,按理说她该倾听、理解,同时建立起与当事人之间的彼此信任感。所以,她怎么能慌乱无措呢?不怕,不怕!有警察在,她要强势一点。晓莲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壮起胆子,期望找到可以与周佳正交流的渠道。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她的当事人。 他很瘦小,皮包骨头,皮肤苍白得不正常,隐隐泛着淡淡的青色,仿佛血管在皮肤下蠕动,令人不寒而栗。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外表安静无害,但晓莲却感到一股阴森的气息。他深埋在大木椅中,连影子也蜷缩在阴影里,仿佛在窥伺着什么。如果不是有人陪同,晓莲几乎会怀疑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电影《恐怖蜡像馆》中的蜡像。 “那么,你可以说说当天的情况吗?”晓莲咽了咽口水,决定直入主题,否则她知道她将自说自话到天黑。 周佳正的眼珠终于动了动,接着脖子也转过来,从专心凝视地面变为紧盯着晓莲。但他的反应并没有让晓莲感觉好些,反而让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吗?他的脖颈扭转的角度如此奇异,眼神清醒但充满意味。这个人浑身上下都不正常,怎么能被认为具有刑事责任能力而被审察起诉? “我没有杀人。”周佳正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我没有杀人。”他轻声细语地重复着,“有个鬼,他变成了我一家人的模样。他引诱我,是他杀了人。是他!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说到后来,周佳正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晓莲的手腕。 “我没有杀人!是他!是他!是那个恶鬼!帮我!帮我!”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然后,在场的和随后冲进来的警察迅速上前压制已经失控的周佳正。而他在被制服之前还对着被挤到墙角、已经吓坏了的晓莲大喊:“有一个恶鬼!相信我,他杀了人!是他!有一个恶鬼——” 他声嘶力竭的喊声消失后,小王白着脸自言自语:“老天,这就是鬼上身吧!”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会不会被同事们嘲笑或者被恨铁不成钢的潘主任责备,晓莲真的不想继续接手这个案子了。她要退出。 晓莲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手腕,她知道不久后那上面就会出现乌青。她相信那一定是鬼爪印,因为她刚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周佳正身上传递过来的那一丝令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这件事情也许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并不是只有普通的恐怖而已。因此,她要坚决退出! ------------ 第2章:重度心理暗示 做任何事都需当机立断,否则机会转瞬即逝,再难达成目的。此刻,晓莲对此深有体会。 她本应昨天一回事务所就跟主任提出换人接手这件案子,但她没这么做。而今早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她意识到自己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上。在这个地方,没人敢在主任未点头的情况下私自安排任务,更没人敢在他公干时打电话打扰。 除非她辞职!但辞职后她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且她也不愿辜负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情沉重,昨夜又噩梦连连,不知所措。以前每当这时,她都会去找她的“免费心理医生”排解。于是,她利用午休时间直接敲开了田溪的办公室门。 田溪,三十一岁,十四楼心理诊所的医生,外表高大精明,却有一双鹿一样善意清澈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因为晓莲帮他打赢了离婚官司,又因为他们在同一栋大厦工作,更因为他身上温暖安全的气息,他们成了朋友。 “又做噩梦了?”看到她眼神散乱,田溪问。 “心理医生有时真讨厌,早知道以前什么也不和你说,你就不能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吗?” “看来我说对了,是噩梦。”田溪故意逗她,“不过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你脸上写着你是我的朋友,兼职‘免费’心理医生。” “哦?还写着什么?” “写着宁晓莲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这样——行啊!我请你吃午饭,楼下街拐角开了一间拉面店,又便宜又地道。走吧!” 他了解她,事实上他的工作就是了解别人的心理。而对于晓莲,他在了解之外多了一层朋友间的喜爱。他知道她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容易放松,会很大程度上恢复活泼的本性,有助于心理调节。最近她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接手了那件轰动全市的血案之后。他很想帮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最近我睡眠严重不足,都长皱纹了。”他们在嘈杂的拉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不用太担心,据统计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碍,俗语里的‘鬼压床’只是其中一种。”田溪安慰晓莲。其实他对她的状况有些非理性的怀疑,但在未证实前他不想吓坏她。 “那是不是要检查一下心脏?”晓莲被拉面辣得眼泪直流。 “据科学解释,鬼压床现象是由于睡姿不良导致的血液循环问题。而定期检查身体是好的习惯,不过——你不是又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晓莲点点头,“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每当危急关头我就会冲口而出那句佛号。” “所以我早说了,你的胆子很小,八字又轻,容易撞到邪秽,可是你被逼急了后很有些刚勇之气,又和地藏王菩萨有缘,总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田溪轻松地笑,不想传达给晓莲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实他很担心,依以往的经验,晓莲频繁出现鬼压床等噩梦现象后就会有点危险的事发生,她自己虽然浑然不觉,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么最终替她化解了一样。但这次的情况会和以往一样平安解决吗?这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可是社会主义的医务工作者,不是卜神问卦的风水先生。同志,注意立场!” “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几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见科学探索和精神信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欢逻辑性的东西,不过对非理性的现象也不排斥。” “演讲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吗?”晓莲坦然地问,不担心嘈杂的人群中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 “鬼?这和你那个案子有关?”田溪皱皱眉,“还是你乱猜?” 晓莲迟疑了一下,然后为自己找到借口:“我不该透露案情给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应该没有关系。”接着,她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田溪。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接手这个案子,何必勉强自己。这样对你和你的当事人都不公平,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做?”田溪建议。他相信晓莲说的话,但他也知道她相当敏感,所以不能排除她不准确的评断。他相信这件案子不会很难找其他人接手,毕竟这件案子太轰动了,虽然没有经济效益,但声名效益很大。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说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临时出差。我真是倒霉透了!而且这样张口很难,觉得很辜负潘老师,难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吗?我还这么不识抬举!”晓莲很没有形象地捧着碗喝汤,“我就是心里矛盾才和你谈谈的,否则我现在就是和主任说过了,我也会觉得自己又做错了——选择本身就是让人后悔的。” “总觉得自己选另一个可能会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现象,你不用自责。” “那么我该怎么办?坚持下去还是趁早放弃?” “这不是放弃和坚持的问题,是你自己想不想继续做下去。如果勉强自己会做得更糟。你们主任又不是不回来了。”田溪完全以朋友的立场说。 “可是就快开庭了呀!”晓莲说,“其实我是倾向放弃的。很没出息是吧?可是我真的很怕下一次会见。而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对周佳正的不负责和对主任的没良心。” 田溪安慰地拍拍晓莲的手。“为什么还要会见?” “因为那天他实际上什么也没说,这叫我怎么辩护?我必须听听他对那件事的描述,还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法律救济!其实,我认为在进入诉讼程序后应当申请重新鉴定他的精神问题。” “我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据说他被认为有心理问题,但并没达到精神病症的程度。也许他昨天的表现只是伪装,想让你救他,让他逃避处罚?” 晓莲毫不犹豫地摇头,昨天她的感觉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伪装的可能。她挽起盖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皙手腕上触目的青肿,“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体力,除非有邪劲,否则我会伤得那么厉害?再说,只要他还是人,正常的人,他怎么能那么残忍?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家人?”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复杂难懂的东西。”田溪抚抚晓莲手腕上的伤痕,心里觉得他们主任对晓莲的锻炼方法有点像杀鸡取卵。“心要是生病了,比什么都麻烦。” “那以你专家的眼光来看,他伪装或者真的有精神病的概率有多大?”晓莲追问。 “我只是名心理医生,处理的是一般的精神疾病。但从医学角度讲,精神疾病并不等同于精神病。我们常说的‘精神病’指的是‘重性精神病’,比如精神分裂或偏执狂这类严重的精神疾病。司法精神病学鉴定是一门专业学问,临床表现极为复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随便谁都行,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证明他到底有没有病!” “这很难很复杂。我们需要通过交谈,观察他的意志行为、认知活动、情感活动乃至身体机能,了解他是否有病史或家族遗传,综合评判他书写的文字、在押期间的表现等,才能得出相对正确的结论。还有一种医学上称为‘意向控制障碍’的情况,就是患者有辩认能力,但丧失了行为控制能力,比如重性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中的‘冲动行为’。这种情况下,更要特别慎重,必须符合相关医学标准。” “是吗?那我得仔细研究一下。” “喂,你不是说要退出吗?”我不得不提醒这个健忘的人。 “是要退出,但在主任回来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我要给接手的人打个好基础。” “想不到你还挺有责任心的。” “这不是责任心的问题。我还要在‘长空’混饭吃呢,哪能不小心翼翼。”晓莲回了一句,随即又陷入沉思,“他除了在被关押初期有过过激行为,后来几乎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不知道后果,但他从未辩解过。可为什么昨天突然变得那么激动?还喊着要我帮他?这解释不通!除非他真的有病,或者真的——有鬼。” 晓莲说出“鬼”这个字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田溪看出她的异样,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了,这是她心理上最大的弱点。 她还在怀疑鬼神之说,但他自己有过与众不同的经历,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唯心事物。为了保护她,他必须想个办法。他知道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但他可以找人帮忙。犹豫良久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只有那个人能帮晓莲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多年的交情,但他不能放任晓莲在这漩涡里越陷越深而不管。他低头在纸上写下他决定求助的人的名字,然后递给晓莲。 “这是什么?林祥东——黑森林酒吧——地址——”晓莲疑惑地抬起头,“田溪,你是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给我介绍男朋友!他比你怎样?比你差的我可不要。” “朋友一场,我怎么会介绍这种不好对付的家伙来害你,只要你小心别迷上他就行了。” “切!” “别忙着鼻孔出气!” “那你把他介绍给我干什么?难道他有法律纠纷让我帮忙?先说好,咨询类的问题我可以帮忙,但要打官司麻烦他和所里联系。你知道,我们的律师纪律规定是不允许私下接案子的。”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田溪对晓莲的急躁脾气感到好笑,但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和这幢高级大厦里的所谓精英白领相当不同,有着浓厚的“人”味。 “他没有麻烦。这间酒吧是他开的,我把他介绍给你,是想让你去找他。” “就是说他帅得特别不同寻常?” “就是说他能通灵!” “通灵?”晓莲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这个,“真的假的?或者我听错了?你没开玩笑?” “你没听错,我也没开玩笑。”田溪阻止晓莲要摸他额头的举动,“我也没发烧。小心!你的丝巾掉在汤碗里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不是最讨厌那些江湖术士吗?以前和你看个这种类型的电影,或是在庙门口看个相算个命什么的,不也被你嘲笑吗?” “我嘲笑是因为我知道真正的阴阳师是什么样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骗人?” “我以我前妻的名义——好吧好吧,我以我的学术名誉担保。”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那个人特别怕麻烦,我怕你缠着人家算命卜卦什么的。还有——”田溪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他的能力是个秘密,要不是这件案子真的很诡异,你又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透露他这个人的。如果真的有鬼,找他帮忙,虽然他不一定会帮——晓莲,我可以信任你吗?” “完全可以。”晓莲保证道。 “林祥东?奇怪的名字!通灵?奇怪的人!” ------------ 第3章:噩灵礼盒 晓莲当天晚上找到了“黑森林”酒吧。虽然她对田溪的话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传说类的东西,而是通灵这种事,总是听说很多,但从未亲眼见过。不过,她也确实有点好奇,而且每当她独自一人时,脑海里总是闪过案子的片段,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田溪的话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能帮她卸下这枷锁。 一路上,她都在猜测这个叫林祥东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之前田溪什么也没和她说,弄得神神秘秘的,所以她来到酒吧门口也没敢直接进去,像个小贼一样从门口往里窥视。 酒吧位于一栋大厦的底商,两层,不过大概只有一楼用来做店面。里面并不太大,但简单有格调,摆设布置有点奇怪的感觉。在这个客流量最大的时候,这里说不上人满为患,但也是高朋满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种年龄阶段都有。吧台处几乎坐满,一个瘦高结实的男人背对着门在吧台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晓莲看不见他的脸,但可以感觉到他是这间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没有男伴的女人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里还有两个年轻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晓莲可以看到他们,没错,都是帅哥。 “这不是一间隐蔽的鸭店吧!”晓莲心里肮脏地想着,犹豫着是否进去。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由于最近晓莲总是处于惊吓状态,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急忙转过身。 面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精致优雅,脸上仿佛明摆着三个字——女强人。 “很抱歉吓到你,可是你挡住门口了,小妹妹。”女人说道。 “对不起。”晓莲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脸总是让人误会年纪,面前的女人大概以为自己是个一脑袋爱情幻想的大学生在偷窥帅哥吧。 “第一次来?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女人招呼晓莲,“朋友介绍的吗?” “是——吧。”晓莲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后走进了酒吧。 此时刚巧老板转过身来,他看见了来客,生面孔让他略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头致意。 “HI,阿东。”女人熟络地打招呼,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看见吧台已经没有位子,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晓莲机械地跟着,浑身上下却在观察那个叫林祥东的男人。 林祥东感觉到一道目光的注视。被女人盯着,他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个新客人的目光却充满着好奇和一丝不信任,这倒是很特别。她进来时的状态让他有一点吃惊,但愿他看错了。不过,不管任何闲事是他做人的第一准则,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脑,继续转过身去调酒。 “这儿的老板对女人是有通杀的魅力,不过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吧?”女人调侃晓莲。 “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晓莲惊讶地问。 “非常之直接。”女人笑道。 “那我收敛一点。”晓莲有些尴尬地说。 这个林祥东,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在她的心目中,通灵的人都是脸色苍白,看起来要有点哲学的智慧,而且还稍带些微的神经质,起码要让人产生点敬畏。虽然脸谱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灵者的特质——如果不是异常敏感,又怎么能在不同种类之间游走?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冷静沉稳、温文尔雅。俊朗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模糊了眉目之间的深邃,半长的头发剪得时尚随意,简单的白衬衫没有系领带,显得整个人干净清爽,既坚定但又没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温和轻浅的微笑,要说竞选“绝种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说是“通灵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间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对酒吧老板有点想法,可是她心里却充满失望。看来精明如田溪者也被骗了,至少是夸大其辞,让她白跑一趟。不过还是原谅他,男人嘛,多少有点幼稚。 她站起来想走,但那女人却拦住她,“刚来就要走?相逢一场,就再坐一会吧。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我喜欢老板?”晓莲惊讶地反问。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一进来就盯着人家看?不用害羞,来这儿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而且都是因为喜欢老板才来的。”女人解释道。 “看得出来,他确实会做生意。”晓莲看着和客人们打成一片的林祥东,刻薄地说。 听出她语气中的轻蔑和意味深长,女人连忙说:“你是想歪了还是嫉妒?介绍你来的朋友没告诉你吗?这里可不是那种地方,我们来这儿也不是找那种人,虽说这里的老板和伙计都很帅是没错。”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晓莲连忙道歉。 “没关系。其实也不能排除有人想来这儿泡男人,不过我想大部分人来这里只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杀一天了,有这么个不错的地方放松一下当然好了。”女人宽容地说。 “这里确实不错,音乐也挺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过来的老板挥手微笑,“不过,要是你想追老板,可得小心引起众怒哦。他可是这一群女客的大众情人,不管有没有男朋友的,都喜欢他。也难怪,他大概属于这世界上的稀有品种了——善解人意、斯文礼貌、很绅士、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 他有那么好吗?晓莲很怀疑。她平时虽然糊里糊涂的,可是唯独看人很准,往往一瞬间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大概是直觉比较好吧。在她看来,这个林祥东本质上绝不是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为什么那些女人看不出来呢?!而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看似精明却这么多话,或许是紧张了一天会放松,或许是因为陌生才自然吧。 晓莲随口附和着女人的话,但眼睛又在肆无忌惮地观察吧台里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许吧。但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会让人感到不安;斯文礼貌?确实!不过实质上是无形中与人保持着冷淡的关系,拒绝任何人的接近;绅士风度?没错!不过怎么看都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每一个人都好?可能。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都不会太好,没有人对他是重要的,还有比这更冷酷无情的吗? 这个男人表面看来温柔体贴,实则冷漠疏离,气质很是矜持内敛。别说他根本不会有什么通灵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会轻易帮人。那么,她才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家,泡个热水澡,说不定今天会睡个好觉。 幸好同事小王打来电话问她案子的事情,让她可以摆脱那女人的唠叨,离开了“黑森林”。 而林祥东,则注意到了她的离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时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终没有和他搭讪。对于她的状态,他没有看错——她头顶上的阳火很弱,危险的是又罩了一团黑气,但她一定有什么福缘,那会保护着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阳火弱而不灭。只要她不继续接近要伤害她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律师事务所搬了新的办公地点,在一片新建的别墅区,风景优美,环境清新。但是那片别墅区还没什么人搬过去,空荡荡的,他们事务所算是第一批进驻者。 晓莲因为赖床迟到了,所以当她来到别墅的时候,同事们都收拾得差不多跑去吃午饭了。主任告诉她,别墅够大,她不用和那三个实习生共用一间办公室了。只不过分给她的办公室小了一点,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阁楼上朝阴的一面。 晓莲有点不愿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没有选择的,所以只好抱着自己的东西去楼上。奇怪的是,这栋别墅和外观上有巨大的差别。本以为里面不大,但是她却走了好久,拐了好几个弯,爬了好半天楼梯才找到那个又小又阴暗的房间。 此时别墅里就只剩下晓莲一个人了,静得连踩在厚厚的纯毛地毯上也能听到脚步声。 沙沙沙——沙沙沙—— 晓莲突然对周围的一切心生恐惧。她很想立即离开,可她必须把东西放进新办公室里。她忐忑不安地打开门,发现这房间实在太小了,入眼全是墙壁,连个窗户也没有。房间里满满当当的摆了一个资料柜、一张小书桌和一张木椅,木椅上摆放着一个四方盒子,好像是礼物。 她胡乱地放好东西,忍不住想看看那个礼物,于是打开盒子。但盒子里却是一个人头!是周佳正的头,他满脸是血地瞪着她,眼珠不断地滚动,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阴森邪恶! 晓莲吓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门边,却发现门不见了。她只能紧倚着墙壁,而周佳正的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停在她脚边。断头拼命向上看她,翻着白眼,血盆大口像是无边的深洞。他在笑,还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着向她慢慢移过来! ------------ 第4章:再访通灵师 晓莲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如鼓。她不敢离开被窝,那温暖是她此刻唯一的安慰。床头桌上的荧光表显示时间是二点四十分,表针的微光在黑暗中颤抖,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床边逼近。 她深深地埋在被窝里,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她后悔租了这间朝阴的小房子,连阳光都照不到。自从接了这个案子后,她就无法安然入睡。或许她该找个男朋友同居,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她想到了田溪,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太熟悉了,躺在一张床上会让她感到尴尬。那么,林祥东呢?这个名字让晓莲吓了一跳,甚至超过了噩梦的惊吓。她几个小时前才见过这个人,而且印象不太好。但是,他真的能通灵吗? 田溪不会骗她,但她确实没觉出林祥东有这种能力。她的直觉一向准确,这次也没理由出错。可是,万一他真的能通灵呢?那他不是就能帮她! 她后悔没有早点和林祥东谈谈,也许他能帮上忙。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烧香拜佛也没用,佛祖一定很忙,顾不上她。她得想别的办法,不然她会神经衰弱,不等这个案子完结或是主任回来把案子转手,她就很可能撑不住了。 第二天,晓莲没找到田溪,她以为他在躲避她。于是她只好跷班,自己又去了一趟“黑森林”酒吧。她到达时才只有下午两点,远远就看见林祥东正在打开店门。 “现在可以进去吗?”晓莲站在林祥东三米以外问。 “我才开门,还没有正式营业——不过——好吧。”林祥东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他认出这个女人是昨晚来的生客,可是她为什么昨天不和他说一句话,今天却又这么早跑来? 晓莲走进酒吧,店里因没有人而空旷。而且由于这间店的玻璃全是艺术玻璃,所以午后的阳光根本照射不到里面,整个空间都黑幽幽的。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用透明管子摆成的巨大八卦形装饰,黑漆漆的反而看得清楚。 林祥东很久才跟进来,不过晓莲并没有像通常一样感到紧张或心里发毛。这让她觉得也许自己昨天的判断太草率了,这个男人有点门道。 “你的伙计呢?”晓莲问。 “他们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如果你找他们,要下午四点以后。”林祥东回答。 “不,我不找他们。可是你们这里好像半夜才关门,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学业——”晓莲忽然住嘴,“对不起,我问东问西的,是职业习惯,真是讨人厌!” 她见林祥东已经走到吧台里,也到那去找个位子坐下。“我姓岳,宁晓莲,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说。 林祥东愣了一下。“我没惹麻烦吧?”他问。 “没有没有,不是那么回事。”晓莲慌忙摇头,“那只是我的职业,我今天来和职业无关。我是——我是——我找你,有一点事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想先喝点什么呢,岳小姐?”林祥东问。 “一般在这个时候要喝些什么?”晓莲问。 “现在喝酒早了点,大部分人会喝咖啡。”林祥东回答。 “我不喜欢咖啡,苦!给我汽水,桔子味的,不然矿泉水也行。”晓莲说。 林祥东没说话,只笑了一下,然后递给她一杯桔子汽水。这个女人,有小孩的口味,好对付。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他问。 “那个——那个田溪你认识吧?他说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所以他叫我来找你。”晓莲支支吾吾地说。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一个陌生人提出请求,但田溪古古怪怪的不肯陪她来,害得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些尴尬。 林祥东在听到田溪的名字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田溪是他多年的朋友,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但从没有泄露过他任何事情。可这一次,尽管田溪该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么不喜欢提及他的“能力”,而且更不喜欢运用,却为什么要打发人来寻求他的帮助呢?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岳小姐,就怕我有心无力。”林祥东心里转着无数的念头,但脸上却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无害神情,“不如你先说说有什么麻烦,看我是不是帮得到。” 晓莲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自接手这件案子后所发生的莫名其妙的噩梦、怪异的幻觉和感觉都告诉了林祥东。她看着他的脸,期望得到一丝信息,可他却根本面无表情,眼睛有如幽深的黑潭,仿佛你扔什么进去都马上会消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我是不是撞邪了?”她问。 “撞邪?”林祥东不相信似地微笑,“岳小姐是律师,应该很冷静很逻辑,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吧?依我看可能是压力太大,而且接受了某些被动的心理暗示吧。我不像田溪那样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可是我想你还是不要想太多,远离这件事,放松一下就会好了。”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放手。”晓莲说。 “那么——我恐怕无能为力。”林祥东带着遗憾的语气说,“你是田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真希望可以出点力,可惜我真的不行。” “你不愿意帮我!”晓莲冲口而出。 “不不,我很愿意,我但愿可以!可是——我不知道田溪是怎么和你说的,很可能他太夸张了。我平时只不过读了些风水啊周易啊什么的书,纯业余爱好,根本没什么特殊能力,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林祥东解释道。 “真的不能帮吗?”晓莲问。 “我很抱歉。”林祥东说。 “求你帮帮我吧!”晓莲恳求道。其实以她急躁的脾气早就该扭头就走,但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声下气。 “对不起。”林祥东说。 见他仍然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晓莲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那好吧,当我没来过。再见。”她气鼓鼓的往外走,故意不给林祥东汽水钱。心想早知道就喝他一瓶最贵的酒,好歹精神损失有物质损失可以补偿。这种人不放他点血,想想还真不甘心。 林祥东目送晓莲离去,内心没有任何愧疚。这位小姐招惹了邪秽,破不破得了都是她的运数,与他何干?他的人生第一准则就是决不管任何人的闲事,安安静静的独善其身就好。至于田溪这背叛朋友的混蛋,他不用理,相信他自己会送上门来做出解释。 ------------ 第5章:电话里忍不住发火 晚上,田溪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下午回诊所没找到你,又怕你忙案子不敢打扰你。”他说,“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她回应道。 “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昨晚又没睡好?” “嗯。”其实她这些天来一直都很疲惫,但因为害怕再做噩梦,每天都对上床睡觉有些发愁。现在,她甚至考虑是不是干脆不要睡了。 “你——去找过林祥东了吗?”田溪试探着问,“你不会忘了吧,我那个能通灵的朋友!” “你哪有能通灵的朋友?!我倒是见过你一个很讨厌的朋友。”一提起林祥东,晓莲就不知从哪冒出一股无名火,情绪瞬间从萎靡转为愤怒。 “看来你已经找过他了。” “两次!” “那就是说他没答应帮你喽?” “你明知道结果还让我去?故意让我难堪是吗?” “喂,讲点道理,我早说过他怕麻烦,很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我没想到你会生气,他在女人中的口碑一向不错。” “那是那些女人没长眼睛,可是我长了。其实我是请人家帮忙的,人家帮是情义不帮是本分,还不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有什么好生气抱怨的,人家又没义务一定帮我。可是我就是气他的神态。脸上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友好,实际上却拒绝一切,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看起来是温柔的白马王子,实际上是邪恶的格格巫!没人情味,没爱心,没天良!”晓莲气坏了,虽然她也知道求人就是应该低三下四而且结果未知,可她一想起林祥东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为什么。 “愤怒一点好,愤怒可以转嫁其它的不良情绪。” “田溪!” “好吧好吧,不要生气了。明天——不行,明天我脱不开身。后天吧,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这小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也不看看求他办事的是谁。岳大律师让他帮个小忙,不是看得起他嘛!”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他越是怕麻烦,就越是要烦死他!然后用死他!”田溪顺着晓莲的话茬说。他知道晓莲发起脾气来很孩子气,安慰她还不如激起她的报复心和好胜心。他仍然拿不准晓莲最近无尽的噩梦是心理问题还是撞邪,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搞清真相是怎样的。 果然,晓莲表示默许。 “其实话说回来,你也不能太怪他。”田溪又帮林祥东说好话,“每个人的脾气禀性都各有不同,林祥东是个不大好了解的人,就算是我,到现在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不过,没想到你倒是能一下子就看透他的伪装,很了不起!” “切,不看看我是谁?” “是啊,直觉敏锐是你最大的优点,你该选择和我同行,做律师可惜了。” “还有什么表扬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那不是一晚上也说不完!还是说说林祥东的事,你没兴趣知道我们为什么是朋友,而我为什么说他能通灵吗?” “没兴趣。”晓莲赌气,但心里好奇得痒痒。 “那就当个睡前故事听。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实际上我们七岁就认识,到现在都二十四年了。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是在他五岁时被他爸捡来的,后来就收养了他。五岁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反正他从没说过。他养父原来是个道士,文化大革命时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破一切封建迷信,所以他只好还俗,后来就住在我们镇上。他爸爸对古文杂学方面的学问很有造诣,就连他的名子也是从古书上取的。” “别胡说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觉怪一点,也没什么深奥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来自《隋唐书——祥东遇鬼》。听说这个古代的林祥东是个无鬼论者,后来遇到一个人和他为此辩论,辩论到最后那个人输了,但是却告诉林祥东自己是鬼,并化形而去。林祥东吃惊得病倒了,后来去世。我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子,可能是隐喻他天生有某种能力也说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晓莲,我父母希望我鹏程万里所以叫我田溪。”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有‘那种’能力的。”夜深了,晓莲不敢说出“鬼”字,但这偏偏又是她对田溪和林祥东的关系中最好奇的。 “我七岁那年才和他认识就知道了。那年我们学校发生一点怪事,之后我上大学时又有些灵异事件,不过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你现在心理状态不稳定,会吓坏的,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讲。总之相信我,他确实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而且可以驱逐它们。” “你不怕吗?还和他做朋友?” “怕!怎么不怕!不过我好奇心太大,战胜了恐惧。话说回来,我们的缘份可真的不浅。我们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中学时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时我们全家去了重庆后,还和留在家乡的他通信联络,后来他不怎么回信给我了。我以为我们就失散了,谁想到我在北京上大学时又遇到了他,还是同一个系。” “他也念心理学?”晓莲讶异。难怪他那么会伪装,但那也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是啊。不过他毕了业又没了踪影。再后来我来本市工作,没想到又遇到他。当时他开了那间酒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从事他的专业。可是你看,兜兜转转,我们总是会遇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听着像是你一直追求他。”晓莲挖苦。 “诶?说来还真像。他那个人对感情很被动的,我想要不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久,我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的。” “我倒认为那是你们很小就成为了朋友的缘故。” “没错,这是关键因素。小孩子无论怎么排斥外界,总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他成年后才认识他,大概他对我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外表亲切温和,实则拒人千里。” “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明知道他是那种性格,还不肯陪我一起去。”晓莲又想起林祥东礼貌又坚决的拒绝,不由觉得自尊受伤害。 “这你就不明白了。”田溪感觉到晓莲的不甘心,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要帮你就是出卖了他,因为我曾答应不说出他的事。他会生气我背叛诺言,所以我出马反而会坏事。等他气消一点,我出现倒比较有机会。” “可是他真能帮到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认识他,所以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你的。别多想了,睡个好觉,后天我们去找他。无论结果如何,试试吧。好了,我要挂电话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晓莲又开始发愁。还睡觉吗?会做噩梦的,她可受不了再反复受惊吓了。不睡吧?她明天还要上班,而且现在浑身发沉,不舒服极了。 算了!随它去吧! ------------ 第6章:离奇凶杀案 晓莲在深夜的噩梦后病倒了,发烧让她痛苦不堪。尽管服用了几颗药物,她还是坚持在事务所工作了半天,但高烧不退迫使她不得不请假前往医院。遗憾的是,即便折腾到夜晚,她的体温依旧居高不下,最终医生决定让她留院观察。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晓莲没有亲人在侧,也不愿意打扰朋友。然而,田溪得知了她的状况,不请自来地前来照顾她,这让晓莲深受感动。尽管因发烧而神志不清,她还是尽力与田溪交谈了几句,随后便沉沉睡去。 她的睡眠极不安稳,每当即将入睡时,总感觉有人用力推她,仿佛自己即将从病床上坠落。就这样半梦半醒地度过半夜,她突然惊醒,感到口渴难耐,仿佛喉咙着火。此时,田溪和隔壁病床的病人及其家属都已沉沉入睡,她不愿打扰他们,便独自前往走廊尽头的水房喝水。 走廊静得出奇。 两旁的房间一片漆黑,不仅病人,连值班护士也不见踪影,整个急诊区死寂得如同坟墓。起初,晓莲因神志不清并未察觉异常,但很快她意识到这并非医院应有的常态。 走廊里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每一声都清晰地刺激着她的耳膜,撞击着她的心房。她试图放慢脚步,减轻声响,但感觉声音反而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渐渐地,她意识到,那脚步声并非她一人所发。 有东西跟在她后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始终与她保持同步,但她感觉那东西正逐渐靠近,直至紧贴在她背后,向她后颈吹来凉气。 她不敢回头。因为听人说,人的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如果突然扭头,阳火就会熄灭,届时便无物能镇住鬼怪。她告诫自己,即便感觉到有东西在后颈上摸索,还有奇怪的声响在身后传来,也绝不能回头。 “我没伤害你,别缠着我!”她在心里大喊,加快脚步走进水房,打水后转身离开,却险些撞上一个白衣女人。 那女人离她如此之近,几乎脸贴着脸,吓得她将水杯扔到地上。塑料水杯没有破裂,但发出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 “嘘,小心点,会吵醒别人的。”白衣女人低声说。她的面容异常平静,鼻梁上有一道新伤,像是被划破的。 “是护士!”晓莲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疑神疑鬼很可笑,猜想刚才的脚步声也是她发出的。“对不起,我——我总是容易受惊,别见怪。我——我先回去了。” “你的水撒了,不重新打吗?” “不了,谢谢。” “好吧,不过以后别这样了,也别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晓莲感到困惑。但此刻她心慌意乱,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尽快回到病房。她快步走着,脚步声依旧在走廊中回荡,这让她感到不安。一分钟后,不安变成了恐惧。 这不是回病房的路!从走廊一头的观察室到另一头的水房本不应超过一分钟,但她走了很久,却仍不见大厅的灯光。 惊恐之下,晓莲忘记了不应转头的原则,突然回头望向水房的方向。然而,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模糊,哪里还有水房的影子,连那位护士小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惊恐地倚在墙壁上,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的走廊正中,前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昏黄的灯火,仿佛是引诱人们自投罗网的鬼火。 她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紧贴着墙壁站立,动弹不得。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左侧缓缓走来。 她瞪大眼睛,紧盯着那既遥远又逼近的黑雾,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哒、哒、哒。 声音停在她面前,仿佛那东西就停在她对面凝视着她,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晓莲惊呼一声,本能地冲向那束光芒,未曾考虑过前方可能潜伏的危险。她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那个站在她身旁却无法辨认的东西。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她终于来到一扇门前,门上赫然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重症病房。 她冲了进去,在一间灯火通明的病房前停下脚步。她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病人不知去向,而病床上方挂着的名牌上写着——周宇森。周佳正的亲生儿子,那场血腥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晓莲这才意识到周宇森正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关联,而本应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周宇森又去了哪里。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那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异常刺耳、惊心动魄,阴森而诡异,但门边却空无一人。门随后缓缓关闭,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晓莲逼近,直至在她面前停下,她感到另一只脚腕被看不见的鬼手紧紧抓住。 有一个看不见的鬼怪在追逐她! 这个念头让晓莲感到极度恐惧,求生的本能驱使她不停地奔跑。在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中,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和那催命般的脚步声相伴。那鬼怪仿佛在驱赶她一般,脚步缓慢却清晰地跟随着她。她一停下,它便紧随其后,无法摆脱,直到她不知不觉间跑到了重症病房的护士台。 那里有两个人背对着晓莲站立,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扭在一起,挡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两个人也转过身来,让她无处可逃。 没有瞳孔的眼睛,惨白的脸庞,瘦小的身躯,晓莲曾在卷宗中见过他的照片,正是周宇森。此刻,他面无表情、机械般地用手术刀切割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个人跪在周宇森面前,脖颈几乎被割断,脸却诡异地转了180度,直面晓莲。 水房的护士! 晓莲认出了断头的主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而护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脸上没有痛苦,反而似乎带着一丝享受,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突然,那个追逐晓莲的鬼怪猛地推了她一把,使她恰好摔倒在护士面前,被刚刚割下的断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晓莲惊恐地转过头,但断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提着,也转向晓莲,“别多管闲事!”它突然开口。 晓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周宇森走过来,温柔地抱起护士的头颅,脸上露出笑容——僵硬、阴森、怪异,却充满恶意的笑容,然后慢慢变成了周佳正的脸。 “别多管闲事!”断头继续说,发出尖锐的笑声,吱吱作响。 “晓莲,醒醒。晓莲,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田溪熟悉的脸庞让她的幻觉瞬间消散,但恐惧感仍旧萦绕。 “我尖叫了吗?”她虚弱地问,隐约记得自己从不轻易惊叫,“但愿没吵醒别人。” “没有。谢天谢地,你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动不动就尖叫,让人难以忍受。看,”田溪指着隔壁病床,低声说,“还睡得很熟。” “我又做噩梦了。” “我知道。这都怪我,我睡着了,否则你稍有不安我就会叫醒你,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你看,”他摸摸她的额头,“不过热度已经退了。” 晓莲也擦了擦脸,然后看看手,没有血迹,只有潮湿一片。这果然是个噩梦,尽管醒了,喉咙却依然感到火烧般的疼痛。 “我想喝水。” “好的,我这就去打。” 田溪拿起空水杯去打水,晓莲无力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叹息。 这样的折磨似乎无休无止,让她总是陷入噩梦无法自拔。是她撞到了什么?招惹了什么?还是有什么东西非要来招惹她?为什么告诉她别多管闲事?这和周佳正的案件有关吗? 正当晓莲胡思乱想之际,她噩梦中的水房护士突然无声无息地走进观察室。她悄悄站在晓莲身后,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枯骨般的手伸向晓莲的后颈,但走廊传来的清晰脚步声让她不得不收手,恨恨地在床头桌上放下一个药瓶,然后轻飘飘地离开。此时晓莲感到背上的汗毛直竖,猛地转过身来,只看到田溪打水回来,站在门口张望。 “有人来过吗?” “半夜三更的,谁会来呢!”田溪轻描淡写。实际上,他看到了一个护士的背影,那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不过,也许是查房的护士,没必要让晓莲知道。 ------------ 第7章:传来地狱里的声音 远处的环境让她感到相对安全。然而,正当他们整理物品时,隔壁病床的女家属神秘兮兮地跑进来,兴奋而惊恐地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东楼的重症病房发生了一起命案。”她大声宣布,声音中带着恐惧与兴奋。 晓莲的皮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田溪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皮包和散落一地的物品,包括桌上的一瓶药。 “别害怕,东楼离这里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呢!”女家属安慰着晓莲,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看你这么胆小,只是听听就吓成这样。如果你像我一样亲眼看到,岂不是要吓坏了。不过,有你男朋友在,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晓莲急切地想要了解真相,打断了她,否则不知道她又要扯到哪里去。 女家属挤过来,坐在床边挨着晓莲,得意地低声说:“我这是第一手消息。我有个同学的妹妹在重症病房当护士,昨晚正好她值班。今天早上我想去看看她,结果正好看到大批警察到达现场。我们这里离得有点远,听不清警笛声,但那边肯定闹翻了天!” 田溪对女家属使用“闹翻了天”来形容一场血腥的凶杀案感到奇怪,但他插不上话,只能看到晓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我这个朋友的妹妹说,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陪床,全是专职护士。昨晚本来有五个护士和一个医生值班,午夜前一切都很正常。但后来不知怎么,她和其他四个人都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剩下的那个护士整晚失踪,最后在水房找到了。” “水房!”晓莲惊叫。 “没错,是水房。她们平时不会这样,肯定有什么东西迷了她们。至于为什么邪物会找上那个不幸的护士,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血气。听说她昨晚不小心划伤了鼻梁,还因为差点破相而闷闷不乐。” 鼻梁上的划伤?梦中的护士也有。 “更可怕的是后面!”女家属卖了个关子,得意于在晓莲身上造成的震惊效果,“听说找到她时,她的头被整个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脸却朝上,还在笑,流了一地的血,非常诡异。发现她的护士当场就吓昏了过去。” 她又向晓莲凑近了些,用更低的声音说:“下面的话你可不能说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被要求封口——她说,报警后他们发现重症病房的一个病人可能是杀人凶手,因为他浑身是血地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割头刀。但那个人据说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动,发现他时他身上的管子还插得好好的,不可能是自己做的。而且医生之后也没发现他有苏醒的迹象,绝对不可能是装的。你说这怪不怪?” “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么解释?警察也不会下令封口的。这件事就到你这儿为止,别往外传。唉,真是造孽,那个护士才二十三岁,这么年轻,还特别漂亮,是模范护士呢!对了,就是大厅光荣榜第三行左边第一个。还有,那个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段时间灭门凶案凶手的儿子!你说怪不怪!喂,你要去哪儿?” 晓莲没有理会她,沉默地跑了出去。 “对不起,她一定是吓坏了。”田溪随便解释了一句,拿起东西就追了出去。在医院大厅找到晓莲时,他发现她死死地盯着光荣榜,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你相信吗?”晓莲苦笑,“这不是噩梦,昨晚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晓莲几乎是逃回家的,田溪一直很仗义地陪着她。在路上,她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脚腕上无缘无故的青紫淤伤为她的话提供了证据。 “看来我们得同居几天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田溪开玩笑,尽量给晓莲传递积极轻松的信息。“不过我得先回诊所和家里一趟拿点东西,顺便也帮你请个假。这下可好,整栋大厦又要传开我们的恋爱故事了。” “随他们传吧。” “你不怕影响你找男朋友吗?不是吹,有我这么好的条件,其他男人会自卑,肯定会挡了你的恋爱之路。” “放心,我已经观察了整栋大厦的男人无数遍,没有一个是我感兴趣的。”晓莲当然知道田溪是在安慰她,所以她也故作轻松地回应。 “二十一楼的那个广告人呢?” “他太娘娘腔了。”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迟中午就会回来。大白天的,你一个人也不用怕。” “知道了,真啰嗦。对了,顺便帮我把卷宗拿回来,我想再看看。”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她强迫自己不要太依赖别人。至于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清楚自己被鬼物纠缠的事情是否真的与这个案子有关。 田溪离开后,晓莲觉得整个房间立即弥漫了阴冷之气,但她还是爬上床去睡觉。她认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给她壮了胆,疾病的折磨又让她疲惫不堪,无暇顾及其它感受。奇怪的是,这一觉她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任何噩梦。 田溪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她呼呼大睡的景象。就连每四小时服一遍药,她也是吃完后倒头再睡。确认她没有做噩梦而且体温正常之后,田溪就躲到客厅去看资料,决定不吵醒她,去找林祥东的事也决定明天再说。 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药瓶从晓莲的皮包里悄悄爬了出来,一跳一跳地立在房间的窗台上。 晓莲一直睡到午夜,然后突然惊醒。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她的胃在绞痛,提醒她已经几乎两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田溪。”她轻喊,但没人回答。随后她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音。她猜想田溪可能在客厅睡着了,所以想起来看看他有没有东西盖。但是一动之下才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 床上全是冰冷的手,把她死死地按在那儿! “田溪!”她大叫一声,并下意识地拼命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是梦!一定是梦,另一个噩梦!快醒过来!必须醒过来!”她心里默念着,浑身冒冷汗,感觉寒意从四肢慢慢向胸口渗透,使她的身体渐渐僵硬得不听使唤,死神宛若就要降临。可就在此时,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阴寒瞬间逼退,她也借机跳离。 “田溪!田溪!你在吗?回答我一声!”晓莲跳下床,捶打着打不开的门,叫得嗓音嘶哑,但回应她的却只有寂静,还有她背后传来的“咻咻”笑声。 她骇然转身,看见没有挂窗帘的窗玻璃上像下雨一样流下红色的液体。她知道那是血,却不知是从何而来。而她刚刚睡过的床上,并排坐着五个人——不,是五个鬼。 第一个抱着自己的头;第二个的头还连着一点皮肉,歪斜地挂着;第三个只有身体,头已经滚落到房间正中;第四个的头在脖颈上转来转去;第五个的头与身体成180度扭转。这正是周佳正一家人死时的惨状,和那个水房里的护士一样。 他们都不动,可是却不停地说着什么。但那绝不是人类的声音,嘈杂而无序地刺激着晓莲的感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让晓莲听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们竟然在报数,一个连一个,毫不停顿。 然后,床的后方慢慢爬出来一个东西。等它站直身体,晓莲骇然发现那竟然是另一个自己,浑身是血,神情呆滞,头也在脖子上不稳定地摇晃着,要不停地扶住。 “它”挪着、挪着,走到晓莲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个。”一个地狱里来的声音宣告着。 尽管晓莲的神经很坚韧,但还是昏倒在地。 谁说没有感觉是不幸的?此刻,晓莲就被保护在一无所知的长久黑暗中。她没看到那几个鬼变幻各种花样想要扑进她的身体,但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团温柔的光芒阻止在体外。直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门而入的声音响彻她的耳边。 “晓莲,晓莲,你没事吧?快回答我!”田溪扶起躺在门边的人。 天哪!昨夜她拼命叫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回答?这个人总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专门等最后来收拾局面,真是可以媲美警察。 “说句话来听听,你别吓我。” “我还活着吗?” “完完全全!” “为什么你昨晚不进来?” “我进不来!” “那现在快带我走!这里一分钟我也不呆了!” ------------ 第8章:多亏奶奶的灵符 林祥东在清晨六点被人从床上砸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打扫好酒吧睡下不久,所以他赤膊赤脚,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就下楼开门。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好友田溪,但没想到他还带着只穿睡衣裤的宁晓莲。 “先把她带进去,我去付车费。”田溪二话不说,直接把晓莲往林祥东怀里一推。林祥东这才发现,一声不吭的女律师如果没人扶根本就站不住。 他不禁懊恼万分,知道这麻烦已经找上门来,看来自己是躲不掉了。 “站在那儿干什么?没看见她要晕倒了吗?上楼上楼。”田溪反手锁上门,对站在吧台边上的两个人说,语气不客气到会让人误会这里是他的家。 林祥东不说话,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还是依言而行。二楼除了隔开的两个房间还用来当仓库,楼梯又比较陡,害得他差不多半抱半扶才把晓莲安全送达。然后用一种放任的心态看田溪轻车熟路的忙东忙西,最后竟然让晓莲睡在他的床上。 “我们很有必要谈谈。”他忍无可忍地走过去,伸手在一脸愕然的晓莲眉心画了几个字。 晓莲躺在还留有林祥东体温的床上,本来就感到一阵安全,这下让他在额头写写画画,只觉得痒痒的,随后毫无预兆的陷入昏睡。 “我好像在强买强卖。”田溪苦笑。 “很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把熟人不讲理演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且还违背诺言。” “对不起。”田溪真诚道歉,“不过要是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 “哦?” “我是万不得已。” “哦?” “你为什么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这是她说的。”田溪指指在昏睡中的晓莲。 “哦?” “别哦哦哦的,真的有鬼要害人,你一定要帮我。” “我看不出为什么我要‘一定’帮你。” “那么算我求你吧。我们多年朋友了,阿东,不会真不管我吧。” “求我?”林祥东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 “你别误会。”田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解释道:“我承认,我对她是比对普通朋友多一点感情,但绝没到爱情的地步。她——”田溪看着晓莲的睡脸,一丝感伤涌上心头,“就像霖霖。” 林祥东愣了一下,“霖霖已经死了十年了,你这是心理补偿,没用的。再说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你一定眼花了。” “她的个性像,如今的处境也像,所以我不想再错了。” “别蒙我了!这个人,办事没有耐心,求人拉不下脸来,又敏感又任性,哪一点像霖霖?滥好人还是胆子小?” 林祥东的话使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你们两个还真是知音!才见了一面,就把彼此的缺点分析个十足十,可惜却看不到优点。别说,还真有点欢喜冤家的感觉。” “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还有脸给老子笑!” 见林祥东出口成“脏”外加情绪失控,田溪就知道老友的立场松动了,连忙趁热打铁,“算了算了,随你怎么骂我。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阿东?” “你除了给老子找麻烦还会什么?”林祥东骂,平时精心维护的平静、文雅完全崩溃。“明知道我不愿意用那个能力,你还透露难给外人,明知道我从不让女人来这里,你却让她堂而皇之地占了我的床,天底下有这样的朋友吗?” “都是我的不对行了吧?那么——你肯帮吗?” “我不肯帮你会放过我吗?”林祥东终于认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只帮你,不帮她。”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她一次,如果她再招惹别的鬼怪就与我无关了。” “行啊行啊。”田溪答应。谁还没事总是招惹邪秽呀! “现在你先给我说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狼狈?”尽管一万个不愿,但反正已经没地方可睡,林祥东只好先打听一下情况,好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 他的问话让田溪变得严肃,这也让林祥东意识到问题不太简单。田溪和他同生共死过两次,不会见到一点怪现象就大惊小怪的。 “我不知道昨晚晓莲经历了什么,早上我们打车过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和我说。我只知道我昨天遇到了鬼打墙,它要隔开我和晓莲。而且之前,我们在医院也遇到了怪事。” 他把晓莲的噩梦和谋杀案详细地说给林祥东听,然后说起在晓莲家里发生的事。“十点多我叫醒她吃药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大约快一点的时候,我听见她很大声的叫我,声音都喊岔了。这样大的声音肯定会在夜里传得很远,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邻居听到。我当时急坏了,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房间的门在哪里,后来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我是在真空的环境。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念清明咒,然后顺着一个方向推开一切有点质感的东西,结果只能从客厅跑到门外,根本还是找不到晓莲的房门,就连电话也打不通。天亮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她已经昏倒不知多久了。需要说明的是,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可是晓莲是不会这么做的。” “说不定这是她防色狼的方法。”林祥东随口开玩笑,但心里有了底。他走到依然昏睡的晓莲身边,伸手向她的胸前。 田溪拦住他,“是你要变人狼吧!” 林祥东不理他,轻轻拿起晓莲脖子上的玉质挂件,“我敢肯定那东西想侵害她,至少也想上她的身,可是为什么她会平安无事?”他低头仔细看这个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你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宝贝?” 田溪想了想。“听她说是有一次去安徽芜湖游行时,一个老和尚说她有佛缘、有慧根而送给她的。她不喜欢脖子上挂东西,所以就送给她奶奶了,因为她老人家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三年前,她奶奶去世,她可能太怀念她老人家了,所以就开始戴这个,从没离身过。” “原来如此。”林祥东把玉观音放回,“知道芜湖的小九华广济寺吗?那里供奉的就是地藏王菩萨,这个大概是得道之人送给她的,很有灵力。另外这上面还有很强的念力,我想她的奶奶一定非常爱她,这种非常真切的心愿化成了极强的保护力,真的很罕见。现在我算明白为什么她遇到了这种事,阳火能弱而不灭了。” “就是说她不会有事。” “相对的。要知道,鬼气太旺会污染这种宝贝,就像空气污染会伤害人体一样。” “这件事可不能告诉她,不然她会肆无忌惮。” “这与我无关。”林祥东边说边在又晓莲眉心画符,让她悠悠醒转。然后在她还没完全清醒时就开始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其仔细到位让晓莲认为他如果学习法律会是最精明的律师。 “它说你是第六个?”林祥东问。 “是。”这情景仍然让她心有余悸,“这是不是因为我那件案子?” “再看看。”虽然很像是和灭门凶案有关,不过这不是和人打交道,不能以常理来思考。 “你肯帮我了?” “我是帮他。但是我希望之后你不要说出这件事来,算做我要的报酬吧,行吗?” “要她发誓吗?”田溪插嘴。 “不用。有个人发过誓,还不是一样出卖我?” “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晓莲很想感激林祥东,但他那么冷淡且不情愿的态度很伤自尊,不由得有些生气。 ------------ 第9章:封印恶鬼 早餐后,林祥东提议与田溪一同前往晓莲的住所进行查看。然而,由于晓莲受到过度惊吓,她不愿独自留在空荡荡的酒吧中。为了安抚晓莲,林祥东一时疏忽,田溪便无意间透露了他的一些秘密——例如,看似普通的酒吧实际上按照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布置,阵眼位于楼梯口,而卧室则是一个极阳之地。甚至书架上那三个卡通形状的蜡烛,也是他父亲留下的具有强大灵力的法器伪装。 这样一来,晓莲感到安心了,但林祥东却气愤至极,差点当场念咒让田溪失去说话的能力。他无法理解一向忠厚稳重的田溪为何如此轻率,是晓莲值得信赖,还是她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然而,他开始意识到“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这句话原来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他们离开晓莲家之后。 “她不能住在我那里!”林祥东看到田溪将晓莲的行李扔进后座,立即表示反对。 “那怎么办?难道让她被掐死吗?”田溪反驳道。 “她可以住旅店,或者住你那里!”林祥东坚持。 “但我们怎么确保她不再做噩梦,或者再次遭遇鬼魂的袭击呢?只有你那里是最安全的。”田溪争辩。 “我不同意。我可以在我家也布置阵法,贴上符咒,甚至把法器借给你。”他豁出去了,只要不让外人打扰他有序的生活。 “得了吧,别那么小气!”田溪坚持,“不过是几天时间,等我们除掉那东西,一切就都解决了。” 林祥东不上他的当。“我没说要替你除掉它,只答应你让宁晓莲平安无事,让它不去伤害她。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你给我设套是没用的。” “算了,随你怎么冷酷无情。放心,我会确保晓莲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田溪让步。 真的不影响吗?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我会让她保证在你的酒吧营业时不下楼。”田溪补充道,“只要你也不让人上楼,不让你的员工来搬运东西,就不会破坏你的秩序。” “闭嘴!”林祥东无力再与他争辩。他不是担心影响自己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不想有任何例外。但今天,田溪已经迫使他破例多次。 田溪看到他沉默不语地开车,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便急忙转换话题。 “没发现什么异常吗?”田溪问。 林祥东又沉默了一会儿。 “表面上看没什么异常。除了阴气较重,气场不够活跃外。” “它走了吗?还是藏起来了?你找不到它?”田溪追问。 “——” “那我们该怎么办?”田溪继续追问。 “等它半夜出动时再来。如果它附在其他东西上,或者躲在阴暗处不出来,白天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父亲将他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我也拥有天生的‘良能’,但你应该知道我已自我封印,从小到大只使用过两次。这种力量就像玩RPG游戏,如果不经历战斗,无论天赋多好,等级也不会提升,能力也就无法增强。所以,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它。”林祥东坦白。 “这只——我的意思是这个,你觉得它厉害吗?” “不简单。它能在白天完全不泄露一丝鬼气。我无法施展法术,否则它会察觉并有所戒备,到了夜晚就更难以对付了。” “那么,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田溪感到一阵内疚。他一心只想着帮助晓莲、保护晓莲,却没有深思这会给老友带来多少麻烦。他原以为情况简单,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如果这次的危险程度超过以往,他可能会让林祥东面临生命危险。 “不用,到时我还得照顾你,你会碍手碍脚的。” “谁说的?我们已经共同经历过两次生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不,这次真的有所不同。”林祥东语气坚定,“它先是能遥控宁晓莲做噩梦,然后让她在医院‘目睹’杀人案,而且很可能它还控制了周佳正父子。接着它能附在药瓶上随你们回来,一边让你陷入鬼打墙,一边还想伤害宁晓莲,虽然没有成功,却把她吓昏了。这不是一般鬼魂能做到的。” “你是说它很厉害——等等,你说药瓶?哪一个?” “就是床头桌上那个白色的玻璃瓶,上面有微弱的黑气。如果你问我,那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发现。” “天哪!”田溪吃了一惊,“这要怪我,是我帮晓莲收拾的东西。当时也没细看,回家后发现不是她吃的药还感到奇怪呢!” “即使你不拿那个药,它也会想出其他办法。她在医院的时候,除了发噩梦,有人接近过她吗?” “没有,我一直守着她。但是——”田溪突然想起什么,“她噩梦醒来后,我去给她打水,回来时她问我是否有人来过,我说没有。实际上有一个护士在走廊里,看起来像是刚离开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走路姿势很不正常,仿佛——飘着。” “那很可能是被杀死的护士,也就是说它能控制其他鬼魂。”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和那个案件有关吗?” “很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它很凶险吗?”田溪感到不安。 “管它呢!我们先观察再说。”林祥东越是轻描淡写,田溪越是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因此他坚持要和林祥东一起行动。最终他们决定由林祥东一人上去,田溪在楼下拿着一件法器接应。如果法器外层的蜡融化,他就立即上楼支援。 “血木剑在那个蜡烛小兔里吗?” “没错。但要小心,别让蜡层人为融化,我好不容易才封印上的。”林祥东嘱咐。实际上,他并不认为今晚会有太多机会用到这个,但这样做可以让田溪安心。 自从“黑森林”酒吧开业以来,顾客们第一次发现帅气的老板缺席了。本应一脸温柔笑意站在吧台后的林祥东,此刻正准备去与鬼魂谈判。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充满了危险和麻烦。 他安排田溪蹲在垃圾筒旁边,后者显得很不情愿。“你是故意整我。”田溪抱怨,“这里又脏又臭,我一个堂堂的心理医生,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有病。” “百分之八十多的人都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你不能有?老实待着,不然你就走人!”他并不是故意整他,而是因为这里没有鬼魂出没。 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他不愿意夜晚外出的原因。游荡的鬼魂大多因为心中有强烈的执念——留恋、不甘、爱恨,还有横死的孤魂野鬼以及少数的恶灵。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鬼魂发现他的能力,它们就会想借助他的能力实现愿望。他可不愿意白天被人纠缠,晚上还要应付“好兄弟”,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宁晓莲说他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是的!但他并非天生如此,而是经历了无数心灵的折磨才变得坚如磐石。 “别打开纸盒,会破坏蜡层的。”他阻止了田溪的动作,然后迈步离开。 “小心点!”田溪喊道。 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晓莲的住所位于城乡结合部,那里的房价相对低廉,但据说在解放前,这里曾是刑场,因此常有游魂出没。与其它地方不同,在这里,你可能走上半天也难以见到一个。他总是走在路的中央,避免穿过那些幽暗的角落,同时也不疾不徐地前行,以免与反应迟缓的游魂相撞。绕道而行会暴露他能看见它们的事实,而直接穿过,则会让双方都感到不适。 就这样,他不紧不慢,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楼。一踏入电梯,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阴森之气。他猜想这里的居民或许会无缘无故感到背脊发凉,但很快就会忽略这种感觉。然而,他能顺着这股阴气越来越浓的方向,直接找到1205室,即便十二楼的公用灯已经损坏,他也能在黑暗中自如地行动。 他推开门。 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被某人用力甩上。紧接着,黑暗中的灯光突然亮起,强烈的光线让他短暂失明。 林祥东并不在意,继续向晓莲的卧室走去,但一进门,他便愣住了。 他竟然站在了电梯里!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电梯门重重地关闭,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电梯开始忽上忽下地运行,还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女声自动报数:“一楼——二楼——三楼——” 林祥东冷眼旁观,等待着电梯的下一步动作。直到电梯像失重般疯狂下坠,他才在空中画了几道符咒。电梯颤动着停止了,但他仍旧被困在里面。他皱起了眉头,意识到这个恶灵并不简单,于是又画了几笔,一阵黑暗后,他才重新回到了晓莲家的门厅。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回答他的是一盏突然坠落的客厅吊灯,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已经和那鬼魂殊途同归了。于是他不再言语,再次走进晓莲的卧室。 不正常的黑暗如同浓稠的雾气,使林祥东什么也看不见。因此,当一阵阴风吹来时,他只能勉强闪避,只觉得右脸一阵刺痛,随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知道那恶灵无法直接触碰物体,只能操控其它物品来伤人。但在它制造的黑暗中,即便是他的阴阳眼也无法确定恶灵的位置。 他伸手摸了摸右脸上的湿黏液体,用中指在眉心竖划一下,心中默念咒语,让天眼变得更加明亮,终于能让他看见墙角一团人形的黑气。奇怪的是,那黑气似乎残缺不全,只有一半。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那团黑气已经向他扑来。他再次虚空画符,由于手指沾染了自己的血,符咒的法力倍增,红光隐现中,黑气被逼到了墙角。 尖锐的叫声传来,像是玻璃划过玻璃般刺耳,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黑气趁机暴涨,差点将林祥东推倒,迫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 “滚回你的地界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大声喝道。 黑气沉默不语,与林祥东僵持不下,房间内杂物乱飞,直到黑气被压制得越来越小,缩成一团,周围才渐渐平静下来。 “还不滚!”他再次喝道。 黑气终于开口:“多管闲事者死!那个女人和你!我要你们死,永不超生!” 林祥东冷笑,“我怕你吗?”同时手上加力。 黑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甘心地咆哮着:“我会报复的!我会报复的!小心,我会报复的!小心!”随着声音的逐渐消散,四周恢复了平静,月光也洒进了房间。 林祥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床上静坐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向垃圾筒旁的田溪。 “怎么这么久?”田溪一见到林祥东的影子便急忙问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就要冲进去。” “蜡烛的蜡层融化了吗?”林祥东边问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他亲眼目睹了田溪为了追上他,将一个鬼魂撞得东倒西歪。 “没有融化。” “那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所以我忍住没动。” “恭喜你,没有被误伤。”其他人自然看不见也听不到异常,因为他已经封印了空间。否则,在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所有人都会跑出来围观,仿佛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人鬼大战,那将是一场灾难! “这么说来,战斗很激烈吗?” “如果你感兴趣,哪天可以去看看她的房间,乱得就像经历过二战一样。” “看来它很凶猛!”田溪等车子启动后才注意到林祥东脸上的伤痕,“你受伤了。” 林祥东从后视镜中审视了一下,发现伤口从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划伤的。血已经凝固,看来伤口不深,虽然不至于留下疤痕,但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愈合。 田溪指着他的脸,“你这血染风采——彻底制服它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确定。它比我预想的要强大得多。我本打算破解它的怨力,把它驱逐回它自己的地方。虽然它最后逃走了,但我无法确定是破解了它的怨力还是仅仅封印了它,而且能封印多久?” “天哪,我们遇到了一个大家伙。” “废话,一只小猫能让我这样吗!”林祥东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它逼得我不得不将咒语与我的血结合,使用血咒才勉强压制住它,费了我好大的劲。” “你应该多练习一下你的能力,早知道就多找些这样的事情给你做。” “闭嘴!还有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天塌下来与我何干?”他还没说那个恶鬼只是残缺不全的半体,如果是完整的,那才真的够他受的。而且,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好好思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也就是说,晓莲还要在你那里住几天?” “你以为我愿意吗?得说服她放弃这个案子,这样大家都省事。要不然,把她接到你那里去怎么样?” “不不,还是你那里安全。”田溪急忙否定了提议。那只鬼在白天没有行动,只有晚上和林祥东在一起,晓莲才会安全。“你不会突然变成人狼吧?”他开玩笑地说。 “放心!我老了,没胃口消化那种浑身带刺的丫头。” ------------ 第10章:房东被附身 晓莲犹豫着是否要放弃这个案件。 距离开庭仅剩两天,她不确定在没有合理理由的情况下更换辩护律师是否会被允许,同时她内心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决定。 起初,她因恐惧而想要远离这个案件,但种种情况和巧合迫使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而坚持的初衷是为了最终能够放手。 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尽管主任已经回归,她却萌生了打赢这场官司的坚定信念。那个鬼魂对她的折磨让她怒火中烧,同时,她对周佳正的深切同情也让她决心要帮助他。她坚信周佳正是被鬼魂附身才会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但她也疑惑,为何鬼魂要这样做?周佳正又将如何面对他亲手造成的悲剧?解救他是否真的正确? 如果将案件交给其他人处理,结果又会如何?难道就让他含冤而死吗?此外,即便她决定打这场官司,如何进行也是一个难题。除非能证明周佳正在事发时患有导致他失去行为能力和辨认能力的精神疾病,否则他无法免责。然而,鬼魂附身显然不是一种精神疾病,而且这种说法也难以让人信服。 田溪自然极力劝她放弃这个案件,她理解他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但林祥东的冷嘲热讽和威胁,如果她不放弃,任何问题他都不会负责的态度,却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决心要办好这件事给他看。尽管她知道,没有那个冷漠无情的人的帮助是不行的,因为自从她搬进他的住处,她才真正感到安全,不再有噩梦和恐怖的幻觉。 这些纷繁复杂的想法让她的内心混乱不已,整个上午她都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午饭后再做决定。”她给自己设定了最后期限,目光投向窗外。她这才注意到天空黑得如同锅底,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办公室的门突然“呯”的一声被推开,小王探头进来。“宁姐!” “嗯?”晓莲被吓了一跳。最近她总是这样,任何轻微的声响都能让她心惊肉跳,这样的状态还想处理涉及鬼魂的案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有人找你。” “哦,是万医生来约我吃午饭吧。” “不是万医生。是一位阿姨,说是你的房东。” “房东?”晓莲感到意外。她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前天她房间里的冲突被曝光了?她带着疑惑走向接待处,看到房东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刘阿姨?你找我有事吗?”她问道。 房东转过身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蓝光,接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晓莲惊呆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那是房东刘阿姨没错,但那笑容的僵硬、诡异,以及肌肉的扭曲,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感到熟悉——在她的噩梦中,她遇到鬼魂时曾见过这样的笑容。就像那些陪葬的纸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画上去的。 “为什么勾引我老公?”房东细声细气地问道。 “啊?你老公是谁?”晓莲感到困惑,但还是悄悄地向门边挪了几步。 “为什么勾引我老公?”房东突然提高声音,一边尖叫一边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尖刀,疯狂地刺向她。“狐狸精,我要杀了你,让你勾引别人的老公!狐狸精!” 晓莲因早有防备,勉强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刺。但房东的疯狂举动让她惊恐万分,只得慌忙逃窜。她拼命奔跑,房东则紧追不舍,整个事务所因此陷入混乱,所有人都被惊动。几位男律师试图阻止房东,但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无法制服。 “狐狸精,我宰了你,让你勾引人家的老公!”房东机械地重复着嘶吼。 晓莲在惊慌中被椅子绊倒,脚腕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她试图爬起来,但房东已经赶到,举起了尖刀。 “我说了叫你别多管闲事!”房东的神情忽然变得阴森,“报应到了。” 这一刻,晓莲明白房东也被那个鬼魂附身了。她感到无能为力,只能面对着挥舞而下的尖刀闭目以待。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反而听到了房东不甘心的吼叫。晓莲睁开眼,看到林祥东从背后一手勒紧房东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她拿刀的手。 “田溪!”林祥东喊道。 田溪从另一侧冲出来,野蛮地夺下刀子,并把挣扎不已的房东按倒在桌子上。林祥东背对着众人,只有晓莲看到他的嘴唇在动着,仿佛在念着什么,同时手掌拍在房东的头顶正中。 “直接回家去。”他命令道。 晓莲惊愕地看着房东的神情迅速从邪恶转为呆滞,然后在田溪放手后,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田溪拉起晓莲,对着众人和才冲上来的保安解释道,“这是我的病人,有偏执和妄想双重病症。” “她不是妄想你是她老公吧!”小王开玩笑地说。 他的玩笑让惊魂未定的众人笑了起来。 “对啊,所以她来找无辜的晓莲的麻烦,谁都知道我对晓莲好嘛!”田溪的承认让大家又松了一口气。 潘主任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皱起了眉头。 “万医生,”他叫田溪,“请记住你的诊所在十四楼,不是这里。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 “我知道,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田溪歉意地说。 “那就好,我们可是友好单位。”潘主任点头,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众多手下,“别愣着,快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子。还有你——”他指指晓莲,“以后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 晓莲像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也不管收拾残局,直接把两个男人带进她的办公室。 “她被那个鬼魂附体了。”她宣布道。 “很明显。”林祥东淡淡地回答。 “看来那天你真的只是封印了它,可它那么快就解除了?”田溪担忧地问。 “这也很明显。”林祥东回答。 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晓莲有些不满,“这样就完了?我是说——你不帮她驱走那个鬼吗?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她这是——跑去哪里了?” “你还真有闲心,她一分钟前还要宰了你。”林祥东回应道。 “她被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晓莲解释道。 "你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很好。"林祥东冷淡地回应。今天早晨,他拜访了某人的家,回来后感到不祥。他急忙占卜了一卦,这才及时赶到这里化解了一场灾难。然而,似乎有人并不感激。 "并非我不愿助你驱鬼。"田溪察觉到紧张气氛,急忙缓和局势,"这个鬼的力量非常强大,如果毫无准备地尝试驱逐,可能会伤害到宿主,也就是你的房东的身体,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死亡。" "原来如此!那么——对不起,我错怪了好人。"晓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立刻道歉。但她仍然困惑,"可这是白天啊,它怎么会出来作恶呢!" "它附身于人,就不会太避讳白天,只不过在夜晚操控宿主会更加容易。但是今天——"林祥东望向窗外,天色阴沉如同傍晚,"这样的天时给了它机会。" "也就是说,那天它败在你手下后,就藏匿在其他民居中,而它擅长隐藏,让你无法发现。"田溪补充道。 "不就是某些人的RPG等级不够高导致的!"晓莲抓住机会嘲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林祥东瞪了田溪一眼,责怪他多嘴。田溪则对两人的状况视而不见,继续追问:"它为何选择房东呢?我听说她住在一楼,这对它来说也算是长途跋涉吧。" "因为房东对宁小姐的情况很了解。既然它无法顺利附身,自然会寻找其他方法来杀害她。" "这是什么意思?"晓莲反感地问,"它不放过我吗?" "你不明白吗?"田溪插话,"它并未离开,你的麻烦就大了。从你开始接手这个案件起,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你的。我不知道它为何要对周佳正下手,但你可能妨碍了它想要的结果,因此从头到尾它都想要你死。还是放弃这个案件吧。" 兜来转去,问题依旧是这个! ------------ 第11章:死亡并非永恒 晓莲沉默不语。 她明白田溪的话是正确的,他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然而,尽管她生性胆小,但那恶鬼的步步紧逼却激发了她强烈的反抗情绪。她为何要忍受这样的欺凌?为何像周佳正这样老实而懦弱的人,要无端遭受迫害,被众人误解,甚至要承担家破人亡的悲剧?接下来的律师该如何处理这个案件?难道没有人能伸出援手,帮助她那可怜的当事人吗? 不,这绝不是正义! “我要接过这个案子,并且要赢得它。”她挺直了脊梁,“我不能屈服!即使我的命运轻如鸿毛,我也不会低头。” 田溪在心中暗自叹息。 他早就知道,当晓莲被逼到绝境,当她心中充满正义感时,她那嫉恶如仇的性格会让她不顾一切——完全失去理智,只凭热情行事。 林祥东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却没想到晓莲会如此回应,这让他感到一丝钦佩。尽管如此,他仍然认为这种行为愚蠢至极。她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那恶鬼? 晓莲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思,径直向他走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你必须帮我。”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没有你的帮助,周佳正和我都将面临绝境。” 林祥东好奇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原来她知道自己这种鲁莽的行为可能会危及生命,她也清楚自己的分量,但她凭什么要求他的帮助?她不是一直讨厌他吗? “帮帮我!帮帮我!”她开始拉扯他的胳膊,没有撒娇,反而带着一种强迫的意味。当然,在他心中,她并没有资格撒娇,更不用说强迫了。 女人真是善变,前一刻还对他不屑一顾,下一刻却可以无理地向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你到底怎么想?”田溪看着他们一个坚定地排除万难,几乎要跪下恳求,而另一个却沉默不语,忍不住插话。 实际上,他对他们的合作持乐观态度,因为他了解林祥东坚定的性格。林祥东做事总是有始有终,既然承诺要保证晓莲的安全,无论晓莲如何挣扎,那恶鬼多么强大,他都会履行诺言。 果然,林祥东的表情有所缓和。 “在这之前,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魂吗?”他突然问晓莲。 “我希望有。”她回答。 “是为了证明生命是永恒的?”林祥东心中冷笑。这就是人类,一生疲惫、痛苦、憔悴,却仍渴望生命不灭,期待来生。 他的问题让晓莲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护身玉符,想起了已故的奶奶,眼中泛起了泪光。 “是为了证明死亡不是永恒的。”她回答。 看着她突然流露出的悲伤和凄凉,以及她出乎意料的回答,林祥东决定帮助她。 当天下午,晓莲安排了再次与周佳正的会面。而且就在那天,她做出了自己平生第一次违法的事——她篡改了事务所的介绍信,用哄骗和威胁的方式让小王回家,让林祥东冒充她的陪同律师前往看守所。决心帮助他人是好事,但安全问题也必须考虑。上次周佳正明显不对劲,带一个私人保镖还是必要的。更何况她的保镖能通灵,这让她感到不那么害怕,甚至有些得意。 他打扮起来还真像一个律师。西装革履,看起来精明能干。 林祥东没有反对她的提议,因为他心中有些疑惑,需要亲自见过周佳正才能解开。 当他们到达看守所时,由于晓莲上次已经来过,并且在会见过程中几乎发生意外,警察对此印象深刻,因此没有太注意陪同律师的不同,这让晓莲和林祥东顺利地见到了犯罪嫌疑人周佳正。 当周佳正坐在晓莲面前时,尽管林祥东在旁,晓莲的心中仍感到不安。这并非因为周佳正做出了什么令人恐惧的行为,而是因为他比一周前看起来更加憔悴,仿佛是风干的木乃伊。 他每日必定承受着怎样的心灵折磨啊! 晓莲对周佳正充满了无限的同情,但她却羞愧地不敢直视他的脸庞,因为她曾听说,直视木乃伊的脸会招致恶灵附体。 “说话。”林祥东低声提醒她。 “啊?说什么?”晓莲愣了一下,随即记起自己是来与当事人会面的,于是她迅速开始了她的正式开场白。一旁的林祥东显得十分惊讶,不明白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律师。看到她的表现,他怀疑是否还有人愿意找她辩护。 周佳正抬起头来。 晓莲强迫自己直视他,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神从痛苦、绝望到恶意、诡异的转变。 “你又来了。你就要死了。”他用只有旁边警员听不到的声音说。 晓莲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周佳正,但她记得那个鬼魂不是附在房东身上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下意识地拉了拉林祥东的胳膊,但林祥东却像磐石一样坐着不动,似乎在等待周佳正的发作。 “我要活下去,并且要尽我所能保护周佳正父子不受伤害。”林祥东的态度显然是要激怒周佳正身上的鬼魂,这让晓莲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尽力配合。 旁边的警员注意到他们低声交谈,却听不清内容,便警告性地走了过来。 “你找死!”鬼魂突然愤怒起来。 “那你得有本事才行。”晓莲回应道。 她不确定这句是否过于挑衅,但“周佳正”突然想要站起来扑向她,林祥东和警员反应更快。警员迅速抓住了他的肩膀,而林祥东则将一张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上。 “你在干什么?”警员惊讶地问,可能以为这位律师发疯了。 “没什么,只是这个。”林祥东摊开另一只手,上面有一个画着奇异纹路的黄纸包。趁警员低头的瞬间,林祥东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什么也没发生,你只是感到头晕。”他引导道。 警员像之前的房东一样,听话地坐倒在椅子上,伏在桌上陷入了无知觉状态。 晓莲看着轻易被制服的警员和对面仿佛被无形绳索束缚、仍在挣扎的“周佳正”,突然感到这个男人有些可怕。他能驱鬼,又能操纵人,如果他来对付自己,她觉得自己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林祥东似乎察觉到了晓莲的想法,解释道:“这只是高阶的催眠术和一点迷药。”他挥了挥手中的黄纸包,“不是邪术。” “这种高阶技术只存在于聊斋故事中。” “随你怎么说。放心,我不会用来对付你的。” “你发誓。” “这种技巧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一旦有了防备,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无效。”这确实是催眠术,不过是失传已久的古术,不同级别的催眠方法效果各异,不存在打折或无效的情况。但他不得不对她撒谎,以免她过度紧张。 “你发誓!”不知为何,晓莲觉得尽管这个男人行为恶劣,但他肯定是守信用的,只有他发过誓,她才能安心。 “好吧,我发誓。”林祥东妥协道。 他侧身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注意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便急忙提醒:“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询问‘周佳正’事情的真相,否则我无法帮助你,你也无法帮助他。” “我该怎么问?”晓莲指了指仍在抵抗、像在摇船一样挣扎的“周佳正”。 林祥东不再犹豫,开始在空中画符。这在晓莲看来非常奇怪,不明白他为何在空中无形地画出一根鱼刺。但这根鱼刺似乎非常有效,“周佳正”逐渐平静下来,慢慢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 ------------ 第12章:追忆寻魔(上) 周佳正,你现在并未受到它的束缚。请畅所欲言,我会竭尽所能协助你。"晓莲严肃地说道。 周佳正困惑地望着他们,似乎难以置信。 "这位是我邀请的大法师,正是他助你暂时摆脱了控制。但那鬼物法力强大,我们只能暂时压制它。如果你现在不坦白,我将无法援助你。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找到克制它的方法。难道你愿意继续忍受它的欺凌,甚至危及你的家人吗?" 他真的是她请来的大法师?她真会编造,难怪连律师咨询也要收费。她的能力如此之差,却能编得如此天衣无缝。林祥东心中暗想。 然而,周佳正仍旧不敢轻易信任。 "上次不是你请求我帮助吗?"晓莲焦急地说,"如果你自己都不振作,谁又能帮助你呢?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难道不考虑你的儿子吗?就在前几天,它还企图伤害你的儿子!" 这句话触动了周佳正。他突然抬起头,吓了晓莲一跳,她还以为他又被鬼物控制了。 "你是谁?"周佳正低声问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是谁?我是你的律师宁晓莲,我已经向你介绍过多次了。" "把你的手给我。" "为什么?"晓莲本能地将手藏在背后。她可不会再次上当!上次他紧握她的手,留下的鬼手印让她疼痛了三天,至今还留有淡淡的青色痕迹。 周佳正突然抓住她的手,那冰凉僵硬的触感让晓莲用力抽回手,差点惊叫出声。幸亏林祥东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才让她没有当场晕厥。 "这下可以确认了吧?"林祥东说。 "你是真实的。"周佳正放开晓莲,泪水突然涌出,"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因为它也企图伤害我。" "但它从未离开过,怎么可能伤害你!" "会不会有另一个?或者是——"晓莲看向林祥东。 林祥东摇了摇头,"这个我稍后解释,时间紧迫,我建议还是先听听你的当事人怎么说。" "没错,你先说。你要详细讲述你是如何招惹它的,它是如何伤害你的,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以及它为何要伤害你,所有这些前因后果。"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引导周佳正,只能直奔主题。 "你们先告诉我,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如果你指的是他的身体状况,我只能说他正在恢复,但尚未完全清醒。不过前几天,它控制你儿子的身体,无意识地割掉了一名护士的头。" 晓莲的话让周佳正震惊,他瞪大眼睛望着晓莲,仿佛不敢相信。 "果然!它没有骗我,它不仅让我作恶,还非要我全家死绝,一个不留!果然!果然!" "冷静下来,否则你将毫无机会!"林祥东制止了逐渐激动的周佳正。 "对啊!"晓莲继续说,"既然你知道它要彻底毁灭你,难道你不打算反抗吗?即使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了你的儿子,他才十五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带来什么,也许你的儿子身上会发生奇迹。帮助你自己,也就是帮助他!" 晓莲的话在周佳正心中点燃了一丝希望,尽管微弱,但作为父母对子女的无条件爱,还是让他那颗已经绝望的心重新鼓起了勇气。"是的,我将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让它再伤害书伦。"这是他在案发后第一次如此坚定信念。接着,他开始回忆起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如同地狱般的日子。 这段叙述始于我在家庭中的地位。我原本是来自西北一个贫困农村的乡村教师。一次,我在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遇见了我的妻子。那时,我作为乡村教师的代表出席,而她则是那届的优秀教师之一。 乡村教师的生活环境难以被外界理解,我只能表达,如果有机会让我转为城市教师,我愿意做出任何牺牲。那次大会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既无才华也无外表,更没有背景,而我的妻子虽然外貌平平,性格有些强势,不太受男性欢迎,但她来自大城市,还是位优秀教师。 我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何会选择我,但我确实感到受宠若惊。不久,我成为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这不仅让我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城市,还因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的深厚人脉,我在市第三中学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在外人看来,我似乎是祖上积德、交了好运,但没人知道其实他们一家都轻视我,只是因为妻子的坚持才勉强接受我。 起初,她对我还算不错,但不久后,她开始像她的家人一样对待我。有时我想,或许我的岳父母对妻子寄予厚望,她能力出众,却意外地选择了我,从此变得平庸。也许她后悔了,但因为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她又特别好强,不愿意承认错误而选择离婚。说到底,我的存在让全家人都感到失望,这也导致了家庭中压抑的气氛。 周佳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好意思向别人提起这些,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们可能听说过家庭暴力,不要以为只有女性才会受害。至少在我家,受虐的是我。我的妻子一不高兴就会拧、掐、踢、打我,冷嘲热讽、颐指气使、言语攻击等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 不要以为教师家庭就多么高尚,教师只是一份职业,他们可能在工作中表现出色,但人品未必值得尊敬。我性格比较懦弱,不那么像个男人,加上自认为配不上她,感到低人一等,因此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默默忍受,她的行为也愈发过分。 我必须事事听从她的,经济上也毫无自由。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工作,每月的工资都由她代领,工资卡也由她保管,我甚至不知道密码。别说寄钱给我在农村的母亲,就连写信都要向她索要邮票钱。 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她年轻时守寡,辛苦地把我抚养成人。而我这个不孝子,贪图安逸,独自来到城市,将她一人留在乡下,甚至没有能力接她来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为太想念我,带着许多土特产来看我,却遭到我岳父一家的冷嘲热讽,结果连夜就回去了。 在车站时,她一直哭泣,临走时还给了我两百块钱——你们知道她要攒多久吗?但结果呢?我妻子拿走了钱,给她的母亲买了一件真丝衬衣。你们能想象吗?这是在所谓的教师之家,神圣的人民教师之家!”